《诡异末世：这个污染世界我罩了》 第1章 扩散的六号污染区 2446年夏。 烈日灼灼，一望无垠的戈壁，地面滚烫散发着蒸腾的热气，远看连空气都有种扭曲的感觉。 轰隆—— 被灰雾遮挡的区域，一辆重型装甲越野车冲出浓雾，凶悍疾驰，掀起烟尘滚滚。 其身后，七八只畸变种追逐出来。 那些怪物高约两三米，浑身覆盖着黑气，身上的粘液滴在地面，“滋滋”冒着具有腐蚀性的白烟。 它们暴露在烈阳下后，变得暴躁不已，冲着逐渐远去的车辆龇牙咧嘴，浑身都透着强烈的不甘。 “好机会，兔子，干掉它们！”粗犷的男声大声嚷嚷。 “收到！” 车内一位齐耳短发的女人离座，手里提着一把重型狙击枪，上膛摆好姿势。 装甲车突然后退，一个漂亮漂移，调转车头。 过程中，头顶的天窗打开。 代号“兔子”的女狙击手，从天窗上冒出脑袋，架起狙击枪，迅速找到支撑瞄准。 砰—— 漫天黄沙中，一只畸变种在枪声响起后哀嚎着倒下。 巨大的后坐力使得她身躯往后仰，她很快稳住身形，继续瞄准下一只。 哨兵拥有超强五感，畸变种的移动轨迹轻易被捕捉到。 “漂亮！干死它们！” 开车的大汉吹响口哨，继续开着装甲车绕圈，吸引这群怪物注意力。 车上一共五人。 副驾坐着的男人单手撑窗，脸庞轮廓棱角锋利，眉梢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透着锐利目光。 又是几声砰砰的枪声响起…… 谢途侧头看向窗外，畸变种已被全部消灭。 后座的寸头青年略显沉稳，双手抱着个旧盒子，“队长，东西到手了，我们现在返回基地？” 谢途没应声，抬起左手腕查看终端信息。 良久，他倏地收敛神情，微眯着眼，“去六号污染区附近。” 六号污染区？ 车内的气氛一滞。 兔子麻利地关上天窗，抱着枪坐回座位，说道：“队长，车上补给不多了。” “对啊，去六号污染区做什么？”开车的大汉嘟囔。 难道又有新任务？ 谢途睨了他们一眼，“去接人。” 众人：“？” ………… 二十二世纪后。 黑暗骤然降临，电力全面瘫痪，诡异的污染区和畸变种涌现。 星球自此进入长达两百年的黑暗末日。 无光无电的日子，怪物肆虐，一度将人类逼入绝境，无数地下庇护所沦陷…… 危难之时，少部分人觉醒出超能力。 人们将其称之为——哨兵。 哨兵拥有超强体魄和敏锐五感。 但每一次使用能力，都离畸变更进一步，归宿的尽头，终将被黑暗物质所吞没，变成那些吃人的怪物。 哨兵一旦畸变，是比普通畸变种更加危险的存在。 或许正因如此，另一种强大的兵种诞生。 拥有强大精神力、能够疏导哨兵紊乱精神体，安抚哨兵的人。 ——向导。 作为黑暗时代主力军，哨兵出现第十年，世界上才诞生第一位向导。 向导是珍贵且稀少的。 向导是柔弱的。 这是所有人的认知。 所以当谢途告知队友们，要接的是一名高级向导时，队员们都炸了！ “我没听错？要有新向导了？” “难道上次队长威胁基地的话起作用了？” 如今距离黑暗时代已过去十九年。 光明重现人间。 但两百年的黑暗末世，令超过八成的动植物灭绝，其余大部分动植物发生变异。 食物短缺，文明倒退。 外面遍地是风化成沙的土壤。 世界早已变得千疮百孔。 仅剩的那点资源养不活所有人，许多普通人连混个温饱都很困难。 仅存的四处大型庇护所，在通讯恢复后，终于取得联系，联合发起“救世计划”。 决定探寻各污染区，寻找灾难发生真相。 但污染区内黑暗物质浓度过高，哨兵在执行任务时，一旦过度使用能力，极容易发生畸变。 这也造成了哨兵的折损率非常高。 谢途认为，向导既然也是特殊兵种，理应上前线协同作战。 而不是因为数量稀少，像保护动物被娇养在基地里。 “确定是高级向导？” 后座的寸头青年名叫宋良，瞥了眼跳得最欢的两人，又扫过身旁蒙头大睡的某人。 忍不住泼冷水，“去接人而已，你们是不是脑补太多了？” 开车的陶浩浩哈哈大笑，“你还不了解我们队长？只是接人的话，谁敢让他跑腿？” 宋良转过头，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家队长看，希望他给个解释。 谢途双腿交叠，手撑着车窗，跟着笑，“不是基地任务，是线人传来的消息。” “根据情报，六号污染区突然扩散，附近有个小型基地正在往北面迁徙。” 谢途：“他们不久前刚分化出一名向导，据说等级很高。” 兔子没听懂，什么意思？ “人家迁徙关我们什么事？” 宋良白了她一眼，“外面到处都是畸变种，迁徙要有目的地，找大基地收留，他们当中的向导就是入场券。” 而且还是没有在四大基地登记的向导。 当然谁抢到算谁的。 “我懂，队长说去劫人，你们一群耳背的听岔了！”兔子试图挽尊，一本正经地说道。 陶浩浩一听，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那咱们必须抢到！” ………… 同一时间。 六号污染区外的边陲小镇。 天空灰色的云雾翻滚，从中心往四面八方蔓延，那些雾层层递进，像无数根蠕动的触手。 长相恐怖的畸变种们，兴奋地在浓雾中发出嚎叫。 无数怪物已踏出污染区，朝小镇袭来。 四周驻有高墙的小镇，一片静谧，犹如死城。 所有人早在两个小时前全部撤离。 “二十年前，六号污染区离咱们这还有百公里距离……” 坐在大巴车上的中年男人，透过车窗看见远处翻滚的灰雾，嘴里绝望地喃喃道。 扩散速度实在太快。 照这样下去，日后人类还有栖身之所？ 失去唯一的家园，前路渺茫，不知归途。 车上众人没有目标，惶惶然不知该怎么办。 男人身旁七八岁的小女孩，起身跪在座位上，伸手抱着中年男人脖子，“爸爸别难过，云昭姐姐会有办法的。” 第2章 全镇人迁徙 五辆大巴车被两辆越野车夹在中间，带着全镇所有人往北疾驰。 每辆车顶上，都绑着堆得很高的行李。 小女孩口中的云昭姐姐，正坐在打头的越野车后座。 她看起来非常年轻，巴掌大的小脸隐在帽沿下，身上穿着明显不合身、宽大松垮的旧迷彩服，衬得娇小纤细的身躯更显单薄。 此时。 云昭正同样望着远处翻滚的灰雾。 那片天空灰蒙蒙的，就连阳光都只能见缝插针地洒下来。 不过须臾间。 灰雾已接近她生活了十二年的小镇。 十二年前。 云昭还是个懵懂的孩子，被小镇搜索队在污染区边缘发现。 救她的那支哨兵队伍一共八人，都是土生土长的青山镇人。 她自此便在青山镇安了家。 小镇后山有清澈没被污染的地下水，一小片可供种植的土地。 但其余物资却极度缺乏。 为了生活，哨兵们组成搜索队，进入污染区边缘地带，搜寻可用物资。 那时的搜索队有五名b级哨兵，武力尚可，距离六号污染区也很远，大家生活得不好也不坏。 后来…… 六号污染区一再扩散，搜索队的哨兵们都死了。 有的死在畸变种手里，有的狂化后变成了畸变种当中的一员。 就在那片灰雾笼罩的六号污染区。 云昭微微闭眼，内心被某种情绪牵动。 她的精神体似乎受到影响，慢悠悠地冒了出来，扇动翅膀飞到她的头顶。 那是一只巴掌大的青色小鸟。 拥有一双冰蓝色兽眼，尾羽长而飘逸。银色尖喙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锋芒，浑身的羽毛，散发着如宝石般的青蓝色光泽。 云昭伸手碰了碰它。 小青鸟高傲地扬起脑袋，接受她的抚摸。 开车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名叫贺祥，一直用余光注意车后动静。 精神体具象化后，只有哨兵和向导才看得见。 据他们所知，向导的精神体大多是温和的食草动物，温驯的形态更利于安抚哨兵。 而云昭的精神体…… 青色的鸟儿有所察觉，蓦地抬头，高贵又冷傲地睥睨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什么看！ 贺祥喉咙滚动了一下，赶紧正过头，注视前方路段。 坐在副驾、持枪一直警惕外面的程东树，从云昭的精神体冒出来那一刻，身体就努力紧绷着。 他一动不动，根本不敢回头看。 贺祥轻咳一声，“云昭姐，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我们真要去曙光基地？” “嗯。”云昭轻声应道。 贺祥犹豫：“可是，咱们离黎明基地最近，为何非要舍近求远，去往西南地区的曙光基地？” “因为只有曙光基地建在地面上。” 云昭耐心解释：“西南地区资源丰富，背靠大基地安全方面不必担心，以后大家能够更好生活。” 既然要搬家，自然要选个最好的地。 当年黑暗末日降临，国家紧急成立了几百个地下避难所。 两百年过去。 仅剩四处庇护所幸存。 原本以编号命名的庇护所，正式更名为黎明基地、晨曦基地、希望基地和曙光基地。 其中三处庇护所建在地底深处。 唯有西南地区的曙光基地，地处大山深处的地面上。 经历过黑暗时代的老一辈，对阳光极其渴望，有地面建筑选择，大部分人都不想住在漆黑的地底。 其实，她选择曙光基地的目的不止于此。 但云昭并不打算细说。 “可是，路程太远，沿途要穿过多个污染区。”贺祥有所顾虑。 云昭“嗯”了一声，翻开上次托人从黎明基地买到的地图。 “地图是去年十一月更新的，我们只要避开危险等级四星以上的污染区就行。” 四星的污染区时不时会扩散，改变地貌，肯定要绕路。 至于五星污染区，在黑暗时代前期形成。 非常危险！ “好的，我知道了。”贺祥点头应下。 六号污染区从东南方向开始扩散。 他们现在正在往北面撤，打算在102号路段转道去往西南地区。 沿途存在许多危险变异生物。 但有云昭姐在，只要避开灰雾地带便行。 “今晚可能赶不到最近的哨岗站……” 贺祥话还没说完。 坐在副驾的程东树突然有所动作，紧接着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程东树拿起对讲机：“后方车辆注意！二级畸变种出现，准备战斗！” “收到！”对讲机里很快传来声声回应。 云昭循着声音抬头。 左前方不远处，一群畸变种飞快朝着这边飞来。 这些怪物面目恐怖，下半张脸长着尖锐的口器，皱巴巴的皮肤黏在骷髅架子上。 骨架像是被强行拉长成两三米，背后有一双蠕动的肉翅，身上黏腻具有腐蚀性的黑色液体不断滴落。 模样恶心又恐怖。 程东树数了数，一共八只，数量不多。 有云昭在，他们能对付。 后方车辆上的哨兵们收到信号，打开车窗跳上车顶，架好武器。 那群怪物离得越来越近…… 表情狰狞又贪婪地盯着车子，兴奋得张牙舞爪，不断咆哮，恨不得立刻冲上来将他们撕碎。 所有人都没有惊慌。 目光紧紧盯着移动的怪物，等待时机。 云昭按下按钮，车窗缓缓下降。 小青鸟趴在她脑袋上，懒洋洋地瞥了眼怪物，又撤回视线，像是打不起精神。 云昭微微抬手。 青绿色荧光，忽闪忽闪地出现在她周围，又化作星星点点消散。 没人看清她到底做了什么。 只见，那些飞在半空中的畸变种们突然不动了，纷纷露出迷茫的表情。 像是竖立在前方固定住的靶子。 程东树不再犹豫，朝着畸变种射击，随即密集的枪声响起…… 向导的强大在于精神层面。 而强大的向导，不仅能够安抚哨兵，甚至能影响畸变种。 这是云昭觉醒后，他们才发现的。 八只二级畸变种很快被消灭，车辆安全通过该区域。 ………… 到晚间，队伍抵达一处废弃许久的厂房。 厂房周围布满黄沙，锈迹斑斑的大门和破裂窗户，玻璃渣碎了一地，月光从破损的屋顶洒下斑驳影子。 四处透出破旧凋敝之感。 五辆大巴车和两辆越野车开进厂区，大家一脸恍惚地从车上下来。 “要上厕所的结伴去，都别走远，就在厂房里面活动。”哨兵们嘱咐大家。 云昭用精神力巡视一圈，也跟着下了车，准备去后面看看孩子们。 她人刚走。 程东树立刻将贺祥拉到无人的角落。 他目光复杂地开口：“祥子，你给我透个底，云昭的精神体到底是什么？” 第3章 云昭的精神体 程东树是青山镇目前唯一的b级哨兵。 放在大基地里不起眼，却是小镇上最高战斗力。 自从云昭觉醒成为向导，最高兴的人非他莫属，有向导在，他不用担心自己的精神力会突然失控。 定期的疏导会让他的战力一直维持在巅峰，保持清醒头脑和敏锐五感。 所以程东树是第一个跑去找云昭，要求做精神力疏导的。 疏导的过程很快。 但过程中程东树并没有觉得舒适。 而是感到恐惧！ 青鸟出现在精神图景的那一刻，并不像具象化那般袖珍。 它是一只瑰丽发光的庞然大物，浑身的青色羽毛像宝石，每一根都在闪烁着光芒。 高贵孤傲，睥睨众生。 犹如入侵者般进入他的精神领域，像清扫垃圾一样，嫌弃又随意地煽了煽翅膀，吹走那些黑暗物质。 在它的震慑之下，程东树的精神体吓得瑟瑟发抖，缩在最深处不敢出现。 疏导完后。 程东树的感官和能力，的确得到质的飞跃。 但刻印在骨髓里的恐惧，像是在心底扎了根。 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哨兵会被向导的精神体吓倒！ 就很离谱！ 每次去找云昭做疏导，他都要做好半天心理建设，然后又脸色煞白、双腿发颤地离开。 不止他，小镇里的所有哨兵都是如此！！ 他们曾私底下偷偷查过那只鸟的原型，但动物图鉴里，根本没有对得上号的飞禽！ 贺祥是贺军的亲弟弟，（贺军，当年将云昭救回来的八名哨兵之一），一向和云昭走得近。 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基地里的哨兵都说，向导的精神体很温和，都是些可爱无攻击性的精神体。” 程东树说着说着，音量不由提高，“但你看看那只青鸟温和吗？它每次看我的眼神像看垃圾一样！” 哨兵们的五感本身就很强，许多哨兵都听见了他的这番话。 纷纷点头赞同。 找云昭做精神力疏导，给不少人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是她真的很强！ 不然所有人也不会问都不问，一致同意跟着她走。 云昭就好像一位拥有加血条技能的法师，除了没法当肉盾，是个脆皮外，其他两项技能直接拉满。 哨兵们都在猜测，她肯定是a级向导。 那可是a级向导啊！ 大基地里都不超过五位，他们那么小的一个小镇，竟然出了这么厉害的向导。 贺祥挠了挠脑袋，“东树哥，我真不知道，没看我也不敢和那只鸟儿对视吗？” 不仅如此，他还疑惑地反问道：“你说云昭姐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精神体怎会如此凶悍？” 程东树：“………” 温柔？ 少年，你两只眼睛是覆盖了八百层滤镜？ 正说着话，哨兵们看见云昭牵着一对龙凤胎孩子回来。 程东树赶紧止住话题。 那对龙凤胎不过六岁，长得瘦瘦小小的，是云昭救命恩人之一的后代。 男孩子是哥哥，叫贺平平，女孩子是妹妹，叫贺安安。 他们的父亲去世后，由母亲独自抚养，平日里乡里乡亲也会帮衬着点。 云昭走近，肩膀上的青鸟已经返回精神领域。 见大家都站在这，她随口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所有哨兵站得笔直，齐齐摇头，大声且统一回道：“没什么！” 莫名其妙。 云昭没放心上，“该休息的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好的！” ……… 第二日。 车队继续上路，进入102号路段，拐向西南方向。 污染区内没有磁场，时间流速也与外面不同。 扩散区域导致地貌一天一个变化，只能根据四大基地做的编号，来判定方向。 车辆一路疾驰，压过荒芜，掀起阵阵尘土。 沿途偶尔依稀可见一些过去的痕迹。 沦为废墟的旧时代城市遗址，摩天大楼倾斜，锈迹斑斑的钢筋裸露在外。 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巨人，静静躺在荒芜的废墟中。 好在路上都没遇到什么危险。 车辆一直保持着队形。 云昭疲惫地揉着眉心，她白日里要帮忙探路和清理畸变种。 危险的夜晚。 想着有这么多普通人在，根本睡不踏实。 “我眯一会儿，有情况立刻叫醒我。” 贺祥连忙应道：“好的，云昭姐快休息吧，你眼睛都熬红了。” “嗯。” 后面的座椅堆满行李，仅有她坐的那一小块地方可活动。 云昭蜷缩着身体，将帽子往下拉了拉，遮挡住阳光，闭上眼进入睡眠。 她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怎的，竟梦见了自己刚到青山镇时的场景。 六七岁的她，表情茫然无措，被一名哨兵牵着。 哨兵的手宽大、粗粝、温暖，带着她慢步进入小镇。 她没有之前记忆，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污染区，不知道父母是谁，只隐隐记得自己的名字。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云昭。” “昭昭，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就在小镇里住下，我们八个叔叔一起养你。” 哨兵们爽朗的笑声，抚平了她内心的不安。 云昭自此在青山镇安了家。 八位叔叔出任务回来，经常会给她带礼物。 有时是一条漂亮的裙子，有时是旧时代的书籍，或是女孩子喜欢的洋娃娃。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六年。 直到有一天。 八个人再次出去，只回来五个。 后来……一个都没有再回来。 那天她爬上小镇高墙，目光怔怔地望着六号污染区方向，在上面坐了很久很久。 梦里的他们，还是当初那般模样，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他们嬉笑打闹，讨论今日收获，讨论外面的信息，有时会开一两句带颜色的笑话，察觉到她在，又赶紧呸呸呸的住嘴。 云昭笑了。 笑着笑着又觉得好难过，心好像被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伤口。 她知道他们都不在了。 为什么不能早点觉醒能力…… 为什么啊！ 周围不知不觉泛起了灰雾，灰蒙蒙的雾渐渐将八名哨兵的身影隐去。 大家的面容变得模糊，皮肉肉眼可见干瘪，她眼睁睁看着他们最后化身为吃人的怪物。 天空蓦地响起一声鸣叫。 巨大的青鸟出现，盘旋在她的头顶上空，煽动着翅膀驱散那些灰雾…… “停车！”云昭倏地一下睁开眼。 车窗外阳光不知何时隐去，天空看上去阴沉沉的。 明明才下午两点。 贺祥听见她的声音，有些不安，“怎么了？” 车子开着开着，周围竟然泛起了雾。 程东树也觉得不对劲，赶紧拿起对讲机，“停车停车！” 七辆车全部停下。 程东树和贺祥下意识看向她。 云昭眼神清明，梦境早已烟消云散。 她侧头望着外面，说道：“我们好像闯入污染区了？” 第4章 闯入污染区 “不可能！” 贺祥和程东树同时惊呼出声。 程东树语速飞快地说：“我俩一直保持清醒，眼都不眨地警惕着外面。” “污染区边缘地带我去过好多次，那些灰雾是标志性警示，我和贺祥总不可能傻到看见灰雾不跑还冲进来……” 贺祥连忙点头，“没错！” 后面车上有那么多哨兵，真进入污染区，不可能大家都没发现。 云昭侧着身子没说话，目光一直凝视着窗外。 外面的雾很淡。 如果不是在慢慢凝聚的话，淡到几乎很难让人察觉。 道路两旁的景象充满荒凉与破败。 废弃的土壤风化成沙，两旁没有植被遮掩的山体，岩石表面布满了侵蚀痕迹，形成一道道沟壑和裂缝。 能看见远处旧时代的城市遗址。 摇摇欲坠的钢筋水泥框架，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繁荣。 程东树和贺祥还想说些什么，却在余光瞥见车窗外渐渐凝聚的雾后哑然失色。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幻。 灰雾缭绕在远处，道路变得扭曲，原本空旷的路两旁竟出现了房屋，如海市蜃楼若隐若现…… 不是诡谲的污染世界又是什么！ 程东树握枪的手捏紧，青筋暴起。 全小镇的人都在此。 云昭再厉害也只是名没什么战斗力的向导。 作为战斗力稍高一点的哨兵，他该如何带领这么多人冲出去…… * 黎明基地。 监测人员发现异常，霍地一下站起身，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不好！102号路段诞生了新的污染区。” “马上派哨兵过去看看！” “江牧在不在？” “报告长官！江牧小队去了西北，仍未归！” “通知附近哨岗站，立即派出五队高级哨兵进去，趁污染区稳固之前将其消灭掉。” 新生成的污染区极不稳定，非常容易崩塌。 目前不知是否会扩散，必须赶在域稳固前，将其扼杀掉！ ……… “只有一个解释。” 中心的雾聚拢又散去，窗外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道路两旁显现出破旧的商铺。 他们此时好像置身在一处老旧街道。 是那种旧式楼房建筑，仅有五层楼高，一排排的卷帘门商铺鳞次栉比，门上印记斑驳，覆盖着灰尘和黑色污垢。 云昭十分冷静地说：“是在我们进来后，这片污染区才形成。” 得有多倒霉？ 贺祥感到一阵心慌，他的母亲和妹妹都在后面车上。 他答应过大哥，要守护好大家的。 程东树咽了咽口水，看向云昭，“那我们要不要赶紧出去找钥匙？” 这不是什么秘密。 污染世界是一处单独的域。 一旦进入光怪陆离的域，必须拿到钥匙才能开启出去的路。 扩散的六号污染区，曾是青山镇人唯一接触过的域。 它排名靠前，范围极广，在黑暗时代前期形成。 这么多年来，青山镇的哨兵只敢在边缘活动，从来没人走进去过。 因为进去的哨兵，再也没有回来。 云昭翻开地图确认方位，说道：“我们目前处于102区的中心位置，这里离哨岗站不远。” 四大基地各地往来间，设立有哨岗站。 负责监察各污染区情况，以及消灭游荡在外的畸变种。 102区属于黎明基地的监测范围，估计外援很快会到。 程东树：“那我们……” “先等等。”云昭打断他。 她分化成向导的时间太短。 对于污染区的了解，全是来自别人口述和一些小道消息。 两百年的黑暗末日，使得科研人才出现断层，物资匮乏，文明倒退，四大基地早就在探索各污染区，试图解开灾难发生谜团。 想必对于这个新污染区，黎明基地很快会做出应对。 她必须要先确保大家安全。 “怎么回事？” “是污染区，我们怎么会进入污染区？！” “天哪！怎么办……” 后面的车辆发现不对劲，瞬间引起一阵骚乱。 云昭示意程东树将对讲机递给她。 她按下按钮，对着对讲机说道：“都不要慌，后面的车往前开一点，所有人包括哨兵，不要下车！” 她的声音平静理智，柔柔的语调安抚住后面恐慌的情绪。 司机们听从她的话，将车子开上前。 五辆大巴车围在一起，能透过车窗看见彼此。 后面的越野车开到最前面。 与云昭他们的车辆并排停靠在一起，互相隔着车窗玻璃点头示意。 大家都没有下车，将车窗全部关得死死的。 云昭微微收敛心神，无数绿色荧光出现。 她在尝试将所有车辆保护起来。 从觉醒成向导后，她从未试过这么大范围的开启精神屏障。 结果毫不费劲。 绿色荧光的精神丝如同一张网，照在头顶，须臾消散无踪，将七辆车笼罩其中。 云昭对自己能力有自我认知。 小镇没有仪器，没有其他向导，她也没有测试过等级。 但她知道，自己的向导等级一定很高。 而且是非常高。 * 疾驰而来的黑色重型装甲车，踏入102号路段。 开车的人换成一位染着亚麻色头发、戴着耳钉的时髦青年，名叫段析。 段析拿开嘴里叼着的向导素，“我说，就算是a级向导，值得咱们跋山涉水跑这么远来接人吗？” 段析从污染区出来时，精神体受了点伤，在车上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才发现队长没有返回基地，而是赶去找一名向导。 “再往前都快开到黎明基地了，人家说不定已经进城。” 段析吊儿郎当发问，“而且你们确定是a级？” 车上大部分人在睡觉，无人回答。 唯一清醒的兔子，抱着枪直起身，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开车就开车，就你话多！” 段析吃痛，脑袋差点磕到方向盘上。 他猛吸口气，怒道：“汪嘉钰！你再动手试试？别以为小爷不打女……”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兔子收回手，得意道：“来啊！有本事下次模拟训练别和我分到一组。” “你你你……”段析气死了。 “别闹。”被吵醒的宋良道。 段析好男不跟女斗，指着表盘说：“油都快见底了，我这不是担心白跑一趟……” 宋良：“没事，等找到人后去黎明基地购买补给。” 谢途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他换了个姿势，从包里摸出一支向导素叼在嘴里。 还没来得及出声。 谢途耳朵动了动，听见四面八方传来动静。 他聆听片刻，眸光变得幽深，“有很多畸变种在朝这边涌来，附近有新的污染区诞生？” 第5章 口吐人言的畸变种 污染区内。 街道充满着一种看不见尽头的幽暗感。 不知何时起，天空飘起像雾一样的绵绵细雨。 车窗玻璃泛起雨幕，外面的景象变得模糊不可见。 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 车里面很闷，气氛压抑到快要令人窒息。 云昭看着时间，时间流速没有变动。 或者说，钟表在正常行走。 下午四点四十六分。 距离他们误入污染区，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 黎明基地的哨兵们不可能这么慢，应该早到了才对。 贺祥也是同样的想法，嘴里喃喃道：“每个污染区都不一样，不知这个新生成的污染区范围有多大，也许黎明基地的人早已经进来……” 至于为什么没有找到他们。 谁知道呢。 “污染区的夜晚非常危险！” 程东树抿着嘴，盯着不断游走的时间，浑身紧绷着，“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过夜！” 程东树下意识扭头看向云昭，似乎想征求她意见。 云昭一直很安静，静静注视着外面景象。 精神屏障令她的感知放大无数倍，后面车上所有人的情绪，时不时被她的精神丝捕捉到。 害怕，紧张，恐慌，以及……信任？ “云昭？” 程东树见她没反应，出声唤道。 云昭轻轻嗯了一声，伸手在身旁堆到顶的行李中翻找。 片刻。 她翻出一把黑色雨伞，以及一个背包。 背包里装着指南针（污染区内无用）、手电筒、地图，日记本和一把锋利的匕首。 还有少量干粮物资。 云昭将背包放在腿上，拉开拉链检查，应道：“你说得对，不能留在污染区过夜，我出去试试能不能找到钥匙。” 叔叔们以前经常去大基地换取物资，和基地的哨兵们打过交道。 曾经有个a级哨兵告诉过他们。 一到夜晚，整个污染区会“活过来”。 怎么‘活过来’云昭不知道。 原以为，黎明基地的部队很快会进来。 但现在再不想办法自救，极有可能要留在此地过夜。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她不能拿全镇人的性命去赌。 贺祥听见这话一惊，急忙阻止，“不行，外面情况不明，云昭姐你不能出去。” 程东树咬牙，“你没什么战斗力，我陪你去。” “东树哥怎么也胡来……”贺祥急得不行。 大家对污染区都不了解，外面又下着雨，贸然出去谁知道会遭遇什么。 云昭摇了摇头，对程东树说：“你是b级哨兵，要留在这守着大家。” 她又扭头看向贺祥，示意他不要担心，“新生成的污染区危害较小，我能应付。” 贺祥还是不放心，向导的强大在于精神层面，云昭姐柔柔弱弱的，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要不东树哥在这守着大家，我陪云昭姐去。” 云昭思忖片刻，点头同意，“好吧。” 巴掌大的小青鸟身影缓缓浮现，歇在她的右肩，似乎对外面的情况极为感兴趣，难得扑腾了两下翅膀。 它眼神犀利，仰着高贵的脑袋盯着程东树。 【废物。】 程东树憋得难受，又是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这只青鸟在骂他吧？ 绝对在骂他！ 云昭倒没留意这个小插曲，她背上背包，撑起雨伞，打开车门下车。 雨下得又密又急，噼里啪啦的声音打在雨伞上。 外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腥臭，夹杂着雨水和尘土味道。 隔着雨幕望去，薄薄的雾笼罩着整条街，雨和雾的交织使得整个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空无一人的街道，一片死寂。 诡谲、阴森，死气沉沉，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感。 贺祥赶紧套上雨衣，跟了出去。 隔壁越野车上的五人发现动静，一脸震惊地盯着云昭，隔着车玻璃朝她打手势。 云昭指了指前方，表示她只是在这附近活动。 一旦她走远，保护在车辆上空的屏障会消散。 正好利用这点测试一下自己能力极限。 云昭安抚好他们，撑着雨伞向前走。 小青鸟煽动着翅膀，绿色荧光凭空出现，化作星星点点，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消失，而是萦绕在她周围。 精神丝开始疯狂蔓延开来。 怕吗？ 明明是别人避之不及的诡秘之地，她却觉得浑身血液变得滚烫，隐隐透着一丝兴奋。 身后的贺祥急忙小跑追来，与她并排走在街道上。 地上的黄土路不知何时变成了水泥路，雨水汇聚成水洼顺着地面流淌，浑浊带着稀释过的丝丝黑色黏液。 “是畸变种。” 贺祥有些紧张，像背书一样说道：“大哥的日记有写，污染区对畸变种有致命吸引力，一旦有污染区形成，附近的所有畸变种都会闻风而来。” 贺祥将那本日记奉为圭臬，倒背如流。 他心跳得极快，下意识握紧藏在雨衣下的枪。 “别紧张。” 云昭放缓语气，“大基地肯定有对付污染区的办法，我们只需找到钥匙就能出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安慰起了作用。 贺祥稍微平静了些，但依旧警惕着周围，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 两人往前大约走了五十米，身后的景象变得不可见。 大雾已将车辆的痕迹隐去。 又走了会儿。 前方出现一个十字路口。 云昭撑着黑伞，突然停住脚步，精神丝似乎捕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情绪？ 她怔怔盯着那个方向看。 不一会儿。 前方大雾中，隐隐出现了一道人影。 贺祥赶紧端起枪，整个身躯变得僵硬，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那道模糊影子。 人影离得越来越近，渐渐显现出真容。 那是一位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着廉价t恤和宽大的破牛仔裤，腰间围着黑色腰包。 像是没有看见他们，嘴里喃喃着朝对面街道走去。 “讨薪水……小明生病了，今天一定要拿到钱……” “老板在哪？工头怎么不接电话？” “哦，老板定坐在温暖的办公室里，坐在空调下面喝茶……” 云昭视线往下看，黑色液体顺着国字脸男人的身体，不断从裤脚涌出，与雨水混杂在一起滴在地面上，汇聚成浅浅的水洼。 这是一只畸变种。 畸变种在污染区里，能变成人类时的模样？ 第6章 讨薪水? 国字脸畸变种像是看不见他们，冒雨走向对面街道。 他姿势僵硬，走动速度缓慢，刚走到路中间…… 砰—— 明明眼都不眨地观察着，却见男人像是被车撞了一样，身体飞出去几米远，整个人倒下一动不动，慢慢变成一摊黑色液体。 实在太诡异了。 贺祥盯着那摊黑色液体，扭头正想出声。 下一秒。 朦胧的雾里又传来动静。 “讨薪水……小明生病了，今天一定要拿到钱……” “老板在哪？工头怎么不接电话？” “哦，老板定坐在温暖的办公室里，坐在空调下面喝茶……” 贺祥听到雾里传来呢喃声，下意识举枪瞄准声源地。 眼前的景象令他后背发凉，鸡皮疙瘩顺着手臂爬上全身。 只见国字脸畸变种竟又从雾里走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外貌，一模一样的打扮和话语。 再一次冒雨冲向街道对面。 砰—— 响声过后，路中央出现两滩黑色液体。 贺祥：“……” 在第三次雾里传来同样话术时。 贺祥头皮发麻，已经被这诡异的一幕整得不知所措，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许多。 云昭撑着伞，肩膀上的青鸟歪着脑袋，眼神透出疑惑，一人一鸟注视着男人第三次冲向街道。 “循环吗？” 云昭有些疑惑，“为什么？” 因为执念？ 为的是让他们精神崩溃？ 云昭感到匪夷所思，目睹国字脸男人一次又一次化成黑色液体。 要阻止吗？ 黑色液体顺着雨水蔓延，快要来到她的脚下。 它像是不知疲惫，感觉不到痛楚。 等国字脸再一次从雾中出现时，云昭没有犹豫，出声叫住了他。 “你要去讨薪水？” 贺祥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 云昭姐怎么敢和畸变种搭话，万一被他发现，会不会突然变成怪物攻击他们…… 国字脸没反应，僵硬地迈着步伐准备过马路。 云昭又试探着问：“我知道你老板在哪，你要讨薪水？” 那只畸变种顿住，缓缓转过身，表情茫然，似乎不能理解这里为什么会有人。 “他……在哪？小明生病了，要讨薪水治病……” 云昭随意指了个方向，道：“你顺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到他。” 国字脸畸变种愣了片刻，机械般点头，“好的……找到他，小明生病了，要讨薪水治病……” 他竟然真的转身，朝云昭指的方向离开。 “等等。”云昭出声叫住他。 一旁的贺祥刚松下的那口气，瞬间又提到嗓子眼。 国字脸畸变种茫然地看着她，身上的黑色液体从脖颈处浸出来，越来越多…… 云昭像是没看见，出声问：“你知道钥匙在哪吗？” 国字脸还是那种茫然的表情，喃喃道：“我找老板……找老板……找老板做什么呢？” “啊，快要想不起来了。” 云昭便明白行不通，指着前方十字路口，“那你快去吧，去晚老板就不见了。” 国字脸顺着她指的方向离开，渐渐消失在隐隐雾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贺祥才松了口气。 “云昭姐，太冒险了，谁知道畸变种会不会突然暴起攻击我们，你好歹和我说一声啊。” 云昭没空搭理他，望着国字脸消失的方向认真思考。 雨似乎变小了点，淅淅沥沥，周围的雾气消散了些，渐渐能看清附近的卷帘门商铺。 执念吗？ 所以在污染区，这些畸变种会变成生前模样，保留基本意识？ 之前车辆驶到附近时，沿途并没有看见畸变种。 那些怪物待在污染区内，只偶尔会跑出来猎杀人类为食。 现在街道上出现了畸变种。 说明畸变种已经感知到这个新污染区存在，大部队很快会过来。 “走吧，尽快找到钥匙离开这里。” 云昭整理好思绪，说道，“一些想法需要验证，可惜时间不够，我大概明白夜晚污染区会活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同化。 夜晚的污染区极有可能会变成人类熟知的世界。 一旦被同化，也许永远都出不去了。 两人在这耽误了些时间，想到快要天黑，不由加快脚步。 ……… 污染区外面。 黎明基地的五支高级哨兵队伍早已抵达附近。 沿途的畸变种越来越多。 他们耽误了些时间，守在外面，消灭一波又一波蜂拥而来的畸变种，企图阻止它们涌入污染区。 每当有污染区诞生，这些怪物就会跟疯了一样，疯狂想踏进里面。 哨兵们宁愿将危害击杀在外面。 也不愿等会儿在污染区内遇到似人非人，还能开口说话的畸变种。 天色渐晚。 想到夜晚的危险性，哨兵队长收起枪，开口道：“杀不完的，别再浪费时间。” 车子进入灰雾翻滚的区域。 景象突然变幻。 天空飘着的细雨丝丝缕缕，缠绵不断，灰色的雾缭绕，屏蔽了哨兵的部分感官，让人分不清方向。 五支哨兵队伍分散开来，进行地毯式搜索。 途中碰见举止怪异的畸变种，哨兵们直接出手将其解决掉。 “尽快找到域的守门人，瓦解掉整个污染区。” 钥匙仅能打开出去的路。 只有击杀掉‘守门人’，才能令整个污染区崩塌。 ‘守门人’只是一个说法，因为它有可能是畸变种，也有可能是一件物品，一株小草，或者一件家具，一块饼干。 甚至会是路边不起眼的石头。 范围太广泛，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污染区至今无法消灭掉的原因。 新生成的污染区还不稳固，许多物品来不及生成。 ‘守门人’刚成形，有非常明显的特征。 具体是什么特征大家也说不上来，但只要哨兵们看见，就会下意识确定是它。 或者再准确点，是一种气息。 拥有超强五感的哨兵能感知到的气息。 另一边。 黑色装甲车突破警戒线，驶入污染区，停在一处阴森的街道旁。 谢途套上雨衣下车。 他个子很高，身上穿着曙光基地的黑色作战服，衬得整个人身形颀长，一双利落长腿，给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谢途收起日常散漫神态，眼神变得凌厉如淬过冰的刀锋。 风化的土地上留下车辆驶入的痕迹，又在污染区边缘消失无踪。 根据黎明基地里的线人消息，没有向导进城，沿途痕迹显示，人极有可能误入了这片污染区。 谢途低头查看时间，下达任务，“现在是五点十五分，两两一组分开行动，趁黎明基地在找‘守门人’，搜寻那名高级向导踪迹。” “是！” 谢途补充：“不管有没有找到人，六点半回到此地汇合。” “收到！” 宋良和段析一队，带上作战装备消失在雨中。 兔子将狙击枪扛在肩膀，与陶浩浩去往另一方向。 至于他们的队长谢途。 作为s级哨兵，不需要他们操心。 第7章 钥匙 眼前的街道似乎看不见尽头。 两旁破旧的建筑与卷帘门商铺，连门上的黑色污垢，都和之前两条街道长得分毫不差。 “我在找我女儿……” 有些胖胖的大婶，是云昭和贺祥遇到的第二只畸变种。 它大约四十来岁，挎着老式帆布包，在附近街道打转，嘴里一直不停重复着，“我在找我女儿……” 云昭说：“我在找钥匙。” “你们有看到我女儿吗？” 云昭问：“你有看到钥匙吗？” 贺祥：“……” 大婶被激怒，黑色的黏液不断从她身上流淌出来。 它愤怒地瞪着云昭，嘴巴突然裂到耳根，尖锐的口器伸了出来，变成半人半怪的恐怖模样。 云昭单手撑伞，不慌不忙地抬起另一只手，丝丝绿色荧光飞舞，转瞬间没入怪物身体。 精神力在影响怪物思维。 她好像天生懂得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 大婶畸变种很快恢复原样，露出茫然表情，嘴里继续喃喃道：“我在找我女儿……” 云昭望了眼天空，如聊家常般点头说道：“那你继续找吧，我也要继续找钥匙。” 两人与大婶‘告别’。 沿途出现好几只畸变种身影，有的嚎叫着扑来，被云昭定住后，由贺祥掏出刀上前解决掉。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依旧毫无头绪。 甚至不知道钥匙长什么样。 因为不敢离得太远，两人一直以那七辆车为中心，绕着圈搜寻。 再这样下去，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贺祥刚解决掉一只畸变种，扭身走回来，“快要天黑了，云昭姐我们该怎么办？” 小青鸟锐利的眼神扫向贺祥。 【比车里那个废物还废物。】 云昭拍了拍它，停住脚步，思忖片刻问贺祥：“你说钥匙是什么？” 或者说，什么是钥匙？ 会不会……也是一种执念？ “啊？” 贺祥一直不敢看她的肩膀，倒没注意小青鸟鄙视又嫌弃的眼神。 他反应过来，摇头道，“不知道，小镇的人从来没进过污染区内部，大哥日记里也没写钥匙长什么样。” 那本日记云昭也看过。 大概是传统，镇上的哨兵出任务回来，都喜欢将一些收集来的信息记在纸上。 消息来源不可查，真假其实很难辨。 云昭垂眸，整张脸隐在伞下，她调转脚步往回走，“那我们倒回去试试。” “试什么？”贺祥一头雾水，下意识跟上。 “去找刚才那名讨要薪水的大叔，替他完成执念。”云昭说出自己的想法。 大婶要找女儿，没法大变活人。 而国字脸大叔想要的是薪水，比较好办。 贺祥明白过来，“可是我们哪来的钱？” 黑暗时代结束后，纸币早已无用。 大基地之间交易使用积分，像他们青山镇，内部都是以物换物。 若出去购买物资的话，得先想办法把东西卖掉，换成积分购买。 云昭笑了笑，“我有办法，走吧。” 两人加快脚步，朝刚才国字脸畸变种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蔓延的精神丝不断捕捉到畸变种踪影。 很明显，这个污染区内的怪物正在变多。 两人拐进另一条街道。 不出所料，这边的街道也长得一样，全部都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景象。 雾蒙蒙的细雨中。 佝偻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前方。 云昭迅速打开背包，找到日记本，撕下两页纸捏在手里。 准备妥当，才出声叫住它，“等等！” 国字脸畸变种走得很慢，听见熟悉的声音，缓慢地转过头来。 他的下半张脸被尖锐的口器占据，下半身被黑色液体覆盖，浑身散发着黑气，已经变成了半人半怪物的恐怖模样。 口器艰难地发出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讨薪水……小明生病了，今天一定要拿到钱……” 肩膀上的小青鸟轻轻煽动翅膀，绿色荧光从它的羽翼下出现，纷纷朝着怪物飞去。 云昭撑着伞，尝试向它靠近，“我刚才碰到你老板了，他让我将你的薪水转交给你。” 她一边走，一边举起几张成条的纸，示意给他看，“呐，你老板给的薪水。” 【这是钱。】 【百元钞票，是你的薪水。】 精神力试图催眠这只畸变种。 “薪水？” 国字脸畸变种的视线落在纸上…… 贺祥有些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怪物的一举一动，深怕会突然暴起伤人。 他下意识想举起枪，又怕激怒怪物，站在原地不敢发出声响。 紧张的气氛蔓延。 下一刻。 国字脸男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艰难地吐出：“小明……治病……” 似乎接受了这几张纸？ “嗯，快拿去给小明治病。”云昭面不改色地将纸递过去。 国字脸下意识伸出手，它的两只手臂没有血肉，松垮的皮肤包裹着漆黑的骨头，缓缓将几张纸夹住。 生活在废土时代的云昭，无法理解薪水对于这个畸变种的含义。 拿几张纸忽悠它，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有一天，我遇见了你的老板畸变种，会替你讨个公道。】 国字脸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看着她，口器缓缓张开，裂到了耳根后面。 明明看着恐怖又恶心。 但云昭却知道，他在笑。 是那种欣慰的笑。 贺祥预想的畸变种会忽然扑上来，攻击他们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畸变种满足地搂着几张废纸，化作了一摊黑色液体。 散发着恶臭的液体里，一把毫不起眼的铜色钥匙出现。 “是钥匙！” 贺祥神色激动，崇拜地看向云昭，“云昭姐果然没猜错。” 原来……原来污染区里的钥匙是这样拿的！ 黑色黏液具有腐蚀性，好在雨还在下，用雨水冲冲就行。 贺祥连忙上前，用手里的枪将钥匙扒拉到浅水洼处，“我们赶紧回去通知大家！” 小青鸟却在此时倏地转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后方街道。 缭绕的大雾又在聚拢，后方雾蒙蒙一片。 【啊，捕捉到了，是哨兵的味道。】 【一群废物，来得这么慢。】 不远处的雾里传来窸窣动静，一支七人的哨兵队伍出现。 他们身上披着透明雨衣，穿着统一黑色作战服，肩上的独角兽徽章十分显眼。 是黎明基地的人。 四大基地的作战服都是黑色，款式看着差不多，区分他们的方法便是肩膀上的徽章图案。 据说，徽章图案来自于基地创始人的精神体形态。 那支队伍似乎早料到前面有人，脚步未停朝这边走来。 待走近些。 七人对视一眼，眸底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是一位向导和一名低级哨兵。 领头的队长使了个眼色。 一名拿着弯刀的哨兵会意，突然有所动作，身影快成残影，直奔两人而来。 贺祥心下一紧，下意识想拿起钥匙。 那名哨兵神色微变，大喊道：“不要碰钥匙！” 晚了。 贺祥已经将钥匙抓在了手里。 几乎在瞬间，污染区内起了变化。 第8章 污染区暴动 雨停了。 缭绕的灰雾渐渐散开了些。 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恐怖的嚎叫声。 就在贺祥面前。 一抹白色光晕凭空出现。 光晕渐渐扩散开来，形成一道竖着的长方形门。 嘶哑的咆哮声，由远而近传来，震耳欲聋，在街道上空回荡。 畸变种变得集体暴动，一改僵硬姿态，瞬间疯狂朝这边涌来。 听见动静，哨兵们脸色大变。 “门开了，快先出去！” 见两人不动，哨兵队长飞快说道：“门开启有时限，只要触碰到钥匙会立即打开，届时所有怪物都会被吸引过来。” 话音落下。 街道拐角处一群畸变种的身影出现。 浑身滴着黑色粘液的畸变种，变得暴躁不已，嘴里伸出长长的口器，嚎叫着朝这边冲来。 贺祥脸色苍白地望向云昭，嘴唇嗫嚅道：“云昭姐……” 他们不能出去，大家都还在里面。 “不关你的事。” 云昭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避免有人误入污染区困死在里面，各大基地都普及过钥匙的事。 但没人告诉他们，拿到钥匙后门会立即开启，引发污染区内动荡。 云昭迅速拉开背包拉链，将伞塞进去。 耳边密集的枪声响起。 她抬眸一看，那群哨兵已经和畸变种交上手了。 七人都是a级哨兵，实力很强，队友间又配合默契，眨眼间地上多了许多滩黑色液体。 哨兵们拦截在一头，阻挡畸变种们靠近。 云昭整理好背包，拉着贺祥后退。 身后街道，同样出现了一群畸变种。 后路被堵住。 听动静，源源不断的怪物还在涌来。 两人右侧商铺的卷帘门上，侧趴着两只畸变种，无视重力飞快朝着人群爬来。 那是更高级别的畸变种。 贺祥不再犹豫，挡在云昭身前，开始朝着畸变种射击。 哨兵们正杀得起劲，突兀地枪声从背后响起。 那名弯刀哨兵，抽空往后看了眼。 后方几十只畸变种正在快速逼近，两只高级畸变种速度快到仅能看见残影，子弹擦身而过，丝毫没有减缓它的速度。 那名向导处境十分危险。 “快过来！”弯刀哨兵焦急唤道。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与另一名哨兵快速跑过来，拉住云昭背包带子，提着她后退。 向导太过稀少。 保护向导已经成了哨兵们本能。 眼前刀光一闪，黑色的粘液四溅，扑上前的畸变种哀嚎着倒下。 大基地的作战服具有抗腐蚀性作用。 弯刀哨兵挡在两人身前，动作却忽然一顿，总觉得刚杀的那只畸变种有些不对劲。 动作……好像突然变得缓慢？ 云昭被背后突如其来的力道，带得脚步踉跄，差点跌倒。 弯刀哨兵赶紧一把将她扶稳。 少年撇了撇嘴，“向导可真是弱啊。” 一只手随便提起来。 说弱不禁风都不为过。 云昭并不反驳，仰头问他：“你刚才是不是想抢钥匙？” 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 弯刀哨兵再次出刀，砍掉畸变种脑袋，脸色古怪地挤出个声音，“嗯……” 云昭：“为什么？” 他沉默了会儿，闷声道：“守门人只有初期气息强烈，一旦打开外界之门，域和外界接触后，气息融合，它会变得越来越不起眼，到时搜寻难度会增大无数倍。” 他说了一大堆，云昭根本没听懂。 于是她又问：“守门人是什么？” “你连守门人都不知？” 弯刀哨兵觉得不可思议，“那你跑来污染区干什么？” 他瞪着一双眼，觉得她简直是在找死。 没等云昭回答。 另一名哨兵好心解释道：“守门人是整个域的精神支柱，只要杀掉守门人，污染区就会崩塌瓦解。” 贺祥趁着压力减轻，赶紧更换弹药。 他听见后气极，“那你们直接说啊，突然冲过来抢钥匙，是个人都会赶紧拿起钥匙！” 两名哨兵对视一眼，眼神里透着一丝无奈。 眼下情况不容乐观。 弯刀哨兵换上了枪支，开始扫射不断扑来的畸变种。 此次任务奖励高达两千积分。 哪队人击杀掉守门人，另有五千积分奖励。 积分不是小数目。 哨兵们需要养家糊口，他们出生入死，就是为了能让家人过得好一些。 大家都存有私心，想第一个找到守门人。 当哨兵们发现前方有人，并且提前拿到了钥匙，还以为两人是游走污染区的二道贩子，想拿钥匙要挟他们换取积分。 积分在四大基地里通用，普通人一个月两三百积分就能活下去。 而他们出任务的奖励积分，还需要七个人分，如果找不到守门人，换算到每个人头上的积分根本没多少。 哨兵们哪里甘心将积分让出去。 二道贩子明白守门人的重要性，不敢得罪黎明基地，破坏他们任务。 所以他们才想先把钥匙抢到手。 谁曾想。 这位低级哨兵傻不拉几的，啥也不懂，竟然直接抓起钥匙。 现在门已开，说什么都晚了。 嚎叫声震耳欲聋，响彻整条街道。 眼见涌过来的畸变种越来越多，街道两头被彻底堵死。 弹药正在极速减少，众人且战且退。 哨兵队长当即下令，“顶不住了，先从门撤出去，等动荡平息再进来。” 暴动仅一个小时。 等门消失后，会逐渐恢复平静。 搜寻难度已经变大，他们不信其他四队能立刻找出守门人。 “收到！” 全队人得令，一边击杀畸变种，一边往散发着光晕的门边撤退。 这头支援的两名哨兵，想拉住两人一同撤进门内。 云昭和贺祥却默契地躲开了他们的手。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们不能出去。” 贺祥瞄了眼云昭，见她没反应，如实说道，“镇上的人都在里面，云昭姐出去了的话屏障会断开，他们没有自保能力。” “全镇的人？” 弯刀哨兵惊讶地问：“这么多人进来污染区干嘛？” 贺祥解释：“我们不是主动进来的，是刚走到这边污染区突然形成……” 哨兵们：“……”真够倒霉的。 谈话声削弱了几分紧迫感。 一名哨兵杀掉扑上前的畸变种，抽空仰着脑袋往前面看。 密密麻麻冒着黑气的怪物，不断地朝着这边涌来，一眼望去，全是黑色滴着黏液的怪物。 “但是过不去啊……” 话还没说完，却见那名向导突然动了，拉着人直冲畸变种而去。 哨兵们大惊：“别过去找死！” 他们见状，正想跑过去将两人拉回来。 下一秒。 小青鸟煽动翅膀，无数闪烁着绿色星亮的荧光丝凭空出现，犹如夏日萤火虫在空中飞舞，飞快没入畸变种体内。 本来龇牙咧嘴、即将扑上来的畸变种们，突然变得呆滞起来，被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云昭带着贺祥从中间穿过。 她的声音传来，“谢谢你们的情报，祝你们顺利找到守门人。” 哨兵队长倒吸口气。 那些漫天飞舞的荧光是什么？ 向导强大的精神力，一直只运用在哨兵身上，从未听说过向导能够影响畸变种。 这名向导……好强！ 第9章 s级向导现世 钥匙在门打开后，已经化成一团虚无消失不见。 吼叫声响彻污染区。 与黎明基地的哨兵分开后，云昭和贺祥跑过街角。 拐进另一条街。 这边的畸变种更多，都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密密麻麻占据着大半条街。 地上水洼汇聚成黑色粘液，滋滋冒着白烟。 畸变种下半张脸上，尖锐的口器在空中蠕动，黑色粘液从头到脚覆盖，早已面目全非，犹为恐怖。 那些黏液附着一种不知名的黑暗物质。 会入侵哨兵精神领域。 一旦黑暗物质承载过多，精神领域被吞噬，哨兵们会逐渐失去理智，发生精神狂暴，最终畸变成怪物。 向导可以对哨兵进行精神疏导，利用精神丝清理掉这些物质，阻止哨兵畸变。 云昭和贺祥举步维艰。 挤满畸变种的街道，即便用精神丝控制住，也很难从中间穿过。 贺祥的子弹已经用光，他举着枪当棍，拨开挡路的畸变种，枪头在粘液的腐蚀下，逐渐开始变形。 青山镇资源稀少，这把枪还是大哥留下的。 贺祥顾不上心疼，努力将畸变种戳到一边，清理出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 但进度十分缓慢，过去十多分钟，才走了几米远距离。 头顶的天空笼罩在一片灰暗当中。 夜色即将来临。 暴动的畸变种们，恐怖的面容变得模糊，口器若隐若现，一会儿是正常人模样，一会儿又是狰狞恶心的怪物。 有的麻木地嚎叫，有的呜呜地哭泣。 那声音一会儿低沉压抑，一会儿又尖锐刺耳，犹如厉鬼咆哮。 贺祥的精神逐渐变得恍惚，刨动畸变种的动作越来越慢。 小青鸟‘噗嗤’一声。 不屑且嫌弃的扇动翅膀，无数荧光清理附着在他身上的黑暗物质。 “别走了，过不去。”云昭叫住了他。 贺祥眼神恢复清明，回过神来。 他转过头，瞧见云昭退至台阶上，正站在一家卷帘门商铺门口，打量望不到头的畸变种们。 这处污染区诞生不到一日，已经涌来如此多的畸变种。 可想而知那些在黑暗时代初期、就形成的污染区，里面的怪物数量有多庞大。 诡异的污染区一直存在，畸变种就永远不会灭绝。 云昭抬眸看向天空，灰蒙蒙的天空暗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面色沉静，缓缓抬起了右手。 瞬间！ 强大的精神力从她的身体里汹涌而出。 绿色荧光刹那间疯狂涌现，迅速蔓延开来。 小青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贺祥怔住，下意识抬头朝着天空望去。 小青鸟越飞越高，眨眼间身影隐入上空灰雾，隐隐约约在空中不断发生变幻，身形逐渐透明，变动忽大忽小。 贺祥明白过来，脸色大变。 云昭姐这是……她在尝试净化掉整个污染区！ 简直疯了！ 天空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鸣叫声。 骤然间。 体型异常庞大的大青鸟，展现于世间。 它展开巨大羽翼，仰头发出鸣叫，浑身散发着青蓝色光芒，每一根羽毛上面都覆盖着荧光般的精神丝。 那双仿佛看蝼蚁的蓝色兽眼，冰冷，孤傲，睥睨众生。 贺祥一下震在了原地。 污染区里不少人都看见这瑰丽的一幕。 半空中。 发着光的庞然大物，是如此的显眼。 程东树惊讶地张大嘴巴，后面的车上响起一阵骚乱。 “是云昭！” “云昭遇到危险了吗？大青鸟怎么现身了？” 那些畸变种突然涌来，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但很奇怪，畸变种们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纷纷从车旁绕过。 青山镇的人知道，是云昭留着的屏障仍在。 大家都没有轻举妄动。 直到……看见大青鸟现身。 镇上的哨兵们全部趴在车玻璃上，目光担忧地望着大青鸟。 展翅后的青鸟，比出现在他们精神领域时还要巨大。 大家都有个疑惑。 这么大的一个大家伙，还能叫鸟吗？ 他们至今都不清楚，云昭的精神体原形究竟是什么…… * 谢途小队成员，正在沿着街道搜寻，自然也注意到天上的奇景。 不久前。 污染区内的畸变种发生暴动，身经百战的哨兵立即意识到有人找到了钥匙。 所有人调转方向，朝着‘门’的方向跑去。 谁知刚走到半路，竟撞见如此景象。 兔子指着空中发光的大青鸟，惊叫出声，“那是什么？！” “卧槽卧槽！快帮我想想，除了卧槽我应该说点啥？！” 陶浩浩大声嚷嚷，“太漂亮了！会发光耶！”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精神体。 一米九的大汉手舞足蹈，恨不得将这一幕拍下来。 这个污染区出奇的大。 灰雾屏蔽了哨兵的部分感官。 加上每条街都长得一模一样，稍微没点方向感的人，很容易在附近打转。 搜寻难度不小。 彼时。 谢途刚从其中一间商铺出来，一张泛黄的营业执照被他捏在手里。 暴动发生。 不一样的精神体气息倏然出现。 他抬眸，远处，瑰丽发光的青鸟刚缓缓升空，展开巨大羽翼。 谢途神情微怔，“凤凰……” 那名向导的精神体竟然是凤凰！ 几条街外。 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凤凰跑去。 “凤凰不是赤色的吗？”段析感到不解，对着宋良问道。 宋良心惊不已，边跑边向段析科普，“赤为凤，青为鸾，这是五凤之一的青鸾。” 众所周知，谢途的精神体是一只火凤。 这位向导也是凤凰，与他们队长的匹配度一定很高！ 非常高！ 他们必须赶紧帮队长把人抢到。 谢途虽然不说，但队员们隐隐能感知得到，他离畸变仅一步之遥。 其实就在去年，曙光基地为了谢途，曾向其他基地借调高级向导。 但经过匹配度测试，没一个超过30数值。 匹配度达到六十的疏导才有效。 匹配度越高，代表两人越契合。 而向导，对非结合的哨兵精神领域，仅能进行外层疏导。 谢途又是位领地意识十分强的人，不喜向导闯入他的精神领域。 直接拒绝做外层疏导尝试。 只服用抑制剂，抑制住随时要爆发的力量。 队员们深以为然。 向导们坐镇的疏导室，有时候会遇到低匹配度向导。 疏导过程堪比上刑，效果甚微，极其痛苦。 除非精神暴动，否则大家都宁愿使用抑制剂。 但抑制不是疏导清理。 精神领域的黑暗物质越积越多…… 迟早有一日，他们都会畸变成怪物，成为畸变种当中的一员。 这也是为什么，谢途要为团队寻找一名向导的原因。 “等等！”段析突然停住脚步，大叫一声。 宋良被吓一跳，“怎么了？” 段析目光灼灼地望向他，“拥有火凤精神体的队长可是s级哨兵，那位青鸾向导……不会也是s级吧？” 自从黑暗时代降临，直到现在，从来没有s级向导诞生。 大家都默认向导的等级最高为a级。 如果那名向导是s级…… 两人对视一眼，疯狂跑起来，“豁出老命撕破脸都要抢到人！” 第10章 两只s级精神体 一声凤鸣响彻天空。 “是队长的精神体！” 四名队员在不同方向，听见声音异口同声地喊道。 谢途的精神体不顾本体意愿冒了出来，展开翅膀冲向云霄。 身形在空中变幻，火焰迎风飞舞，仍能看见无数黑丝缠绕它的翅膀、覆盖它的羽毛，令它浑身散发着黑气。 暴戾的火凤突然转性，意识难得变得清明，准确传达到本体的脑海中。 好像坠入了爱河。 【它好漂亮！我想把羽毛都拔下来送给它……】 谢途身躯一僵，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敢luo奔，我就把你做成一盘烤火鸡端上桌。” 【可是它好漂亮……我为什么不是一只孔雀？我想开屏。】 谢途：“闭嘴！” 火凤再次违背本体意愿，朝着瑰丽发光的青鸾飞去，讨好似地围着人家转圈。 那舔狗模样，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而青鸾，已然注意到火凤的接近，发出鸣叫警告，看向火凤的目光终于不是像看垃圾。 而是……看敌人！ 火凤毫不在意，猩红的目光透着爱慕之意，一个劲地在空中转圈。 青绿色荧光已在污染区内迅速弥漫开。 落在街道上、落在畸变种身上…… 无数的星光点缀着灰暗的天空，散落在各个角落里。 荧光飞舞，有不少落在了挨着青鸾最近的火凤身上，渐渐没入它的身体。 它周身缠绕的黑气，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缓慢消散。 火凤舒适地扬起脑袋，发出嘤嘤嘤的低吟。 那种来自精神上的舒适和愉悦，全部传达到了谢途身上。 温暖柔和的力量，缓缓流入他的脑海。 这股力量如同柔和的春风，轻轻拂过他的精神海域，仿佛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中，置身温暖而宁静的海水中。 谢途垂着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 拼命抑制住，想要靠近那名向导的冲动。 * 绿色荧光逐渐扩散，将整个天空都染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如同晨曦初露时的微光，正在悄然绽放。 所过之处，街道上的暴动得到抑制，畸变种们的形态逐渐改变，露出迷茫的表情。 精神丝仍在疯狂扩散，吞噬着黑暗物质。 就在此时。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地面的水泥路和黄土路交织，泛起波浪，变得起起伏伏，周围垂直的建筑出现弯曲，如水波般晃动。 整个污染区开始出现崩塌迹象！ “成功了？” 贺祥一脸不可置信，震惊地看向云昭。 云昭有些力不从心，她缓缓收回手，淡声道：“不是我，应该是有人找到了守门人。” 她不过只是想实验一下而已。 污染区若真有这么容易消灭，人类也不会被一再逼到绝路。 精神丝能够捕捉情绪。 但很奇怪，云昭并没有捕捉到火凤的主人。 精神体不可能离开本体太远，那名s级哨兵定在附近。 他为什么要躲避她的精神丝？ …… 一条街之隔。 谢途手里捏着泛黄的营业执照。 薄薄的一张纸，看起来毫不起眼，上面写着某某餐饮有限公司，法定人那列的名字模糊不清。 他指尖微动，火焰逐渐升腾，从纸张一角蔓延开。 诡异的是，燃烧速度非常缓慢。 它似乎有自我意识，正在拼命挣扎。 黑暗物质随着火焰逐渐涌现，一团团黑雾猛地扑了出来，似乎想将烧毁它的哨兵拽入深渊。 谢途不为所动，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捏着这张纸。 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 畸变种们被向导强大的精神力压制，在人与怪之间来回切换…… 半人半怪的恐怖模样，身躯又被扭曲的景象拉扯成不同形状，看起来更加诡异。 暴戾的火凤十分反常。 尝试召唤两次都没得到回应。 谢途心头莫名感到烦躁，根本不想抬头查看空中的那只舔狗。 四名队员这时赶到。 谢途面无波澜，根本看不出异样，“去把车开过来。” “啊？” 段析刚想说向导就在隔壁街道，为何不过去？ 但转念一想，污染区崩塌后，畸变种们仍然存在，只怕等会还有一场恶战，反正人跑不了。 陶浩浩和段析应下，又跑回去开车。 夜幕悄然降临。 街道的招牌突然全都亮了起来。 周围接连响起卷帘门拉开的“哗啦”声，打破了整条街的平衡。 街道变得喧闹。 霓虹闪烁的各个商铺灯光看花了眼，如果不是扭曲变形的建筑，差点让人恍惚以为身处在热闹的夜市当中。 云昭就站在屋檐下，背后的商铺是一家无名烧烤店。 哗啦一声。 围着咖啡色围裙的服务员青年，拉开卷帘门走了出来，旁若无人地在屋檐下摆放桌椅，将老式的led招牌立在门口。 他身上很干净，面色略黄，身形瘦弱，是正常人类模样。 只是身形也变得扭曲，弯曲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 “客人，要到店里用餐吗？” 服务员青年发现了两人，笑容满面上前拉客，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 贺祥心生警惕，“不了，我们还有事。” 云昭默默后退几步，直到退下台阶，离开烧烤店范围。 青年没动，始终微笑注视着他们。 扭曲的身形，面目变得凹凸不平，笑容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贺祥打了个哆嗦，紧紧跟在云昭身后离开。 街道上‘人来人往’，僵硬地姿势来回走动，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嘴里玛卡巴卡的吐着各种话语，机械地重复着一些简单的动作。 云昭拉住贺祥，专走人行道，尽量不碰到路上的‘人’。 她注意到，烧烤店隔壁的便利店也开了门，柜台前坐着一位正在低头打游戏的女孩。 景象变得更加扭曲。 整个商铺被拉扯变形，人像是被拉伸了一样，变得异常高大或矮小。 云昭担心车上的人，拉着贺祥跑起来，朝着来时路返回。 两条街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又拐过一条街道。 一模一样的场景，同样的无名烧烤店。 还是那名围着咖啡色围裙的服务员青年，站在外面微笑地招呼他们：“客人，要到店里用餐吗？” 它的面容更加扭曲，几乎快要看不出五官，张开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吐着人言。 贺祥浑身汗毛竖立。 明明前一分钟才分别，下一刻又遇上。 每条街都一样，那到底有多少个复制粘贴出来的服务员青年？ “不了，谢谢。”贺祥怕激怒他，谨慎回道。 云昭则完全不搭理，埋头跑向车队。 距离已经很近，这条街的中段，七辆车如她走时一样停在那里。 瞧见两人安全回来。 程东树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出声。 ‘啪嗒’—— 异响出现。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整个世界正在极速崩塌…… 云昭头也没抬，迅速钻进车里，“先离开这里再说。” 第11章 逃出污染区 随着崩塌的速度加快，与外界连通，哨兵敏锐的五感得以恢复。 下一刻。 咔嚓—— 整个污染区犹如镜面般骤然碎掉！ 像是有层膜破了，真正的全部消失。 道路两旁的黄沙映入眼帘，四面荒芜，哪还有什么房子影子。 前方，出现警戒线，是黎明基地的增援部队赶到。 “全部跟紧！千万别被畸变种包围住！”程东树对着对讲机吼道。 他一脚踩下油门，率先冲了出去。 域消失瞬间，畸变种化身成怪物模样，猛地朝着最近的人扑来…… 随即四面八方密集的枪声响起。 程东树哪敢回头看，猛踩油门，不管不顾地逃命。 身后车辆的司机，死死盯住前方的越野车，倏地一下犹如离弦的箭，轰隆隆地全部一下冲出了污染区。 大青鸟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小青鸟歇在云昭的肩膀上，在两边肩膀踩来踩去，跳来跳去。 似乎是被那只火凤气着了。 云昭顾不上它，侧着身子透过车窗往后望。 黎明基地的增援部队加入战局。 后方炮火声不断，灰雾消散，那些黑暗物质仍在，与哨兵们的身影交织在一起。 高级畸变种速度极快，仅能瞧见一团团黑影，尖锐的口器猛地刺来，缠绕在武器上…… 怪物正在不断冲击防御线。 各种动物类型的精神体凭空闪现，吼叫着冲了上去，与畸变种们厮杀在一起。 精神体一旦被黑暗物质附着，会不断侵蚀哨兵的精神领域。 云昭打开车窗，轻轻挥手，无数绿色荧光朝着那群激战的精神体而去。 车上大部分是普通人，还有很多孩子，她必须要保证大家安全，远离战场。 希望那些奋战在一线的哨兵们都好好的。 …… 段析和陶浩浩的车子还没开过来。 污染区崩塌。 众人瞬间被畸变种包围。 那些怪物没了理智，蠕动的口器拼命寻找活人进食，前仆后继，杀之不尽地涌来。 曙光基地零队，加入到黎明基地的清理畸变种行列。 眼睁睁地看着七辆车冲出污染区，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队长！那名向导跑了！” 兔子扛着她的狙击枪，三人背靠背，不停击杀扑过来的畸变种。 他们携带的抑制剂已经消耗一空。 如果不是性命攸关，不到万不得已，大家都不愿放出精神体，增加畸变风险。 谢途抽出唐刀，一刀挥下，黑色粘液四溅，畸变种哀嚎着倒下。 腐蚀性的粘液溅在作战服上，顺着滴落，作战服完好无损。 他压根没回头看，淡淡‘嗯”了一声。 轰隆隆的车鸣声由远而近。 陶浩浩正对着段析大声嚷嚷，“冲啊！你会不会开车！你踩油门啊，开这么慢做什么！” 段析气极。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举枪射击，完全是开着车一路碾压过来。 “有本事你来开！” “我是队里的重火力手啊，有本事你上来干。” 陶浩浩站在车顶，用火力压制周围的畸变种，终于瞧见队长他们，赶紧招手，“快上车！” 砰砰砰—— 周围枪林弹雨声不断。 就在他们隔壁不远处，黎明基地的哨兵队伍正在激战，因为此前污染区内发生暴动，他们附近的畸变种格外多。 谢途掩护两名队友上车，随后身手敏捷地登上车顶。 队友之间的默契不需言明。 陶浩浩立即扔给他一把枪，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帮忙开路，另一个帮忙清理前方哨兵队伍附近的畸变种。 那队人马压力减轻，朝着他们喊话，“谢了！” 谢途扬了扬下巴。 段析唉声叹气，“看来白跑一趟。” 那名向导动作怎么这么快，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队长，我们要不要去追？”兔子探出个脑袋询问。 谢途睨了她一眼，“车子没油了，还有，我们得去黎明基地领奖励。” 守门人是他找到，五千积分可不是小数目，不要白不要。 至于那名向导…… 黎明基地近在眼前，车辆离去却转道前往西南方向。 如果没猜错，这群迁徙的人，目的地正是他们所在的曙光基地。 又是一群渴望阳光的幸存者。 …… 七辆车一路疾驰，中途未曾停留，将战场远远甩在了身后。 因新污染区诞生，畸变种全部跑到了102区。 沿途变得十分安全，瞧不见一个怪物影子。 漫天荒芜的黄沙，掀起滚滚热浪。 又开了一段路。 程东树逐渐放缓速度，松了口气，“好险，污染区里太恐怖了。” “刚才车旁的店铺突然开门，出来一堆扭扭曲曲的人，把车上的孩子们都吓坏了。” “那算什么，你是没看见……”贺祥赶紧和程东树分享，“云昭姐超级厉害，我们很快拿到钥匙……” 云昭觉得好笑，无奈地看着讲得眉飞色舞的贺祥。 她将背包放在膝盖上抱着，倚靠着车座闭眼假寐。 不知怎地。 脑海里闪过出现在污染区的那只火凤。 四大基地仅有的三名s级哨兵，名字如雷贯耳，三名s级哨兵的精神体，都是传说中形态。 火凤…… 曙光基地，s级哨兵——谢途。 她让贺祥提前放出消息，引来了他。 现在谢途他们还在清理畸变种，想必过不久，很快会追上来。 云昭心底很清楚。 青山镇人想在大基地里安稳扎根，取决于她的向导等级。 她是整个镇上唯一的筹码。 大基地里衣食住行样样都需要积分。 青山镇共一百八十八人，现在仅有一名b级哨兵，其他十多名哨兵都是c级或d级，放在大基地里什么也不是。 剩下没有觉醒的普通人，老弱病小占一半。 哨兵们或许还能找到出路，但普通人在大基地里只怕会过得非常艰难。 想要为大家谋福利，她的实力至关重要。 云昭不由想起自己觉醒成为向导那天。 镇长爷爷说的话。 “听说大基地里的向导娇贵，过着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奢侈生活。” “昭昭啊，你的精神体很强，那些大基地会非常欢迎你，你去过好日子吧。” “你可要想好，镇上的人不会成为你的助力，他们只会拖你的后腿，成为你的累赘……” “如果不走，那就走不了咯。” 但她能往哪里走呢？ 叔叔们去世后，邻里邻居经常过来串门，偷偷给她塞吃的。 贺平平与贺安安的母亲，在丈夫去世后，明明自己也活得艰难，却依旧担任起照顾她的责任。 她在青山镇长大。 现在大家失去了家园，前路未知，青山镇能依靠的只有她了。 第12章 曙光基地 车上众人刚逃出生天，至今心有余悸。 哨兵们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关注着车窗外的风吹草动。 车队绕过危险的污染区，夜晚尽量赶到附近的哨岗站休整。 哨岗站为沿途车队提供庇护，提供住宿和餐食，会收取一定积分。 青山镇有几张黎明基地的积分卡。 但积分卡里辛苦攒下来的积分，全部被他们拿去购买了汽车、汽油和弹药。 大家如今身无分文，没法进入哨岗站，便将车子停在附近，睡在车里。 饿了就吃从镇上带出来的粮食。 条件艰苦，胜在安全。 谢途他们并未追上来。 云昭细想片刻，很快弄明白原委。 看来那队黎明基地哨兵的五千积分奖励，估计泡汤了。 守门人想必是被谢途找到。 积分在四大基地通用，比起追上他们，兑换积分才是正事。 休息妥当，车队继续上路。 ………… 长途跋涉十几日。 终于，车队有惊无险地进入西南地区。 远处连绵山峰映入眼帘，碎石和瓦砾散落在路边，归整出一条可供通行的山路。 离曙光基地近了，路上开始碰见车辆和行人。 云昭透过车窗，看见沿着路边行走的中年男人背着背篓。 佝偻的腰背证明背篓里的东西沉甸甸，但上面盖着块黑布，不知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看样子好像是背着东西去基地售卖。 云昭想起镇上的哨兵们，也经常背着物资去黎明基地售卖东西，但也仅限于哨兵。 普通人面对畸变种毫无胜算。 青山镇有地有水源，多数人待在安全的房子里，极少会出去。 而这名中年男人，明显是位普通人。 贺祥也在惊讶这事，“他背篓里装的是什么？一个人出来，难道就不怕遇到畸变种吗？” 云昭视线看向男人漆黑的手和衣物，缓缓说：“是煤炭。” 煤炭这样的物资必不可少。 普通人想要温饱，大概需要出去寻找物资。 山路难行。 车辆减慢速度，缓缓前进。 路过一处荒废的城区遗址。 据说，黑暗时代前，这里曾经有一座举世闻名的繁华大都市。 具体有多繁华？ 云昭在旧时代的书籍上见过图片，却怎么也想象不出，繁华的具象化景象是什么样。 又行驶一段路，车子拐过山路，腹地崇山峻岭之间，庞大的建筑物巍然矗立在他们前方。 曙光基地，到了。 它如同遗世独立的钢铁巨舰，傲然屹立于末日的废墟之上。 高耸入云的城墙十分壮观，基地巧妙利用自然地形的险峻和隐蔽性，与外界相对隔绝，以此来抵御变异生物，以及恶劣天气的侵袭。 外墙设有巨大厚重的金属门。 门口有巡视的哨兵，他们各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身穿深蓝色的护卫队服。 镇上的人对曙光基地都很陌生，包括哨兵们都没来过此处。 许多人趴在车窗前，好奇打量周围的一切。 云昭也很好奇，她从来没离开过小镇，原来……大基地长这样。 看着就十分有安全感。 门口执勤的哨兵，很快注意到远道而来的陌生车队。 两名哨兵朝着车队走来。 大声喊话：“干什么的？” 车子停住。 云昭摇下车窗，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未等她开口，哨兵一眼注意到她肩膀上的小青鸟，态度变得温和，“你是向导？” 云昭见安全抵达目的地，心情莫名放松。 她冲着哨兵友好地点头，说明来意，“我们居住的镇子被污染区侵占，想来曙光基地安家，不知有什么要求？” 哨兵一听，指挥着车辆靠边停。 “稍等，马上通知工作人员，为你们讲解登记。” 一般情况下，来投奔的幸存者，需自行前往另一侧大门登记，接受检查。 但领头的是一名珍贵的向导。 哨兵只好跑回去通知。 小青鸟见此，发出‘噗嗤’一声。 云昭拍了拍它，示意它别在此时拉仇恨。 等待过程中，后车众人变得忐忑不安，互相交换了个紧张的眼神，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座椅边缘。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期待。 车内的孩子们，更是紧紧依偎在父母身边，用好奇又害怕的眼神，望着窗外这个陌生而庞大的基地。 贺安安抓着哥哥衣角，仰着脑袋不安地问：“妈妈，我们以后要住在里面吗？” 赵雁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强忍着心中的不确定，微笑着回答：“是的，大基地里非常安全，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三名身着统一制服工作人员很快出来，随行跟着一队十人的哨兵队伍，径直来到云昭车前。 领头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女性。 一身干练的黑色工作服，肩膀处的丹顶鹤徽章格外显眼。 “你好，我是曙光基地的接待专员刘莉。” 她对着云昭礼貌微笑，“欢迎来到曙光基地，这里将是你们的新家，还请通知所有人下车，我们需要进行登记检查。” “好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云昭配合着下车。 示意后面车上的人全部下来。 五辆大巴车的车门打开，青山镇人排着队出来。 女人占多数，老人也有不少，还有十几名十岁以下的孩子。 哨兵数量不多，且都是低级哨兵。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眼神犀利地打量每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人。 很快得出结论，这群人实力很弱。 有哨兵附在刘莉耳边低语。 刘莉微微点头，面色不变地朝云昭微笑，“请先跟我去做登记检查。” “对于来投靠的民众，曙光基地会给予住房优惠和减免政策，发放一个月的暂住证。” 刘莉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暂住证过期后，需到办事大厅，办理正式居民证，自行寻找住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您是尊贵的向导，我们已经将您的信息上报，进城后会有专员为您安排。” 很明显，稀少的向导与其他人待遇不一样。 云昭静静听着，等她说完才开口，“可以先申请向导等级测试吗？” “可以的，按照流程，向导只要答应加入基地，会有相应的福利待遇。” 实力越强，待遇越高。 就算是最次的c级向导，基地也会为她在内城区安排一套住房。 谈话间。 刘莉和两名工作人员，领着众人来到基地登记通道。 十几米高的城墙，通道极长，入口处有四个小窗口，专门做登记检测。 云昭刚一过来，看见2号窗口位置，站着另一位工作人员。 是位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 他身上的工作服是深蓝色，看起来比刘莉等人穿得更加精致，唯一相同的便是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 他一看见云昭，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左肩上。 小青鸟察觉到烦人的视线，冷傲地撇过头。 那眼神仿佛在说：【废物！看什么看！】 眼镜青年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好凶的精神体。 不过……这是什么鸟儿？ 眼镜青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云昭。 见人走近，他收敛起目光，上前两步，微笑道：“你好，我是特殊能力管理部的接待专员，叫我小向就行。” 云昭颔首：“你好，我想先做测试。” 第13章 进城 向明杰接下来的话语，全都被她堵在了嗓子眼。 按照流程，应先了解向导情况，讲解基地关于特殊能力人员的福利待遇。 最后才是测试阶段。 但既然对方自己提出来，那做完测试再来安排也一样。 向明杰说：“好的，我这就带您过去。” 那头青山镇人已经开始做登记检查。 一百多号人排成三列，依次走到窗口前登记个人信息，进行污染浓度检测，领取暂住证。 作为普通人，他们分到的暂住地在外城区的棚户区。 房屋号码过于分散，意味着青山镇人全部被打散分开，仅有老人和孩子的家庭，领到住房号码后开始变得惶惶不安。 “大家分开了，怎么办……” 有人围着刘莉问：“一定要把我们分开吗？能不能让我们都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刘莉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这是基地提供的免费暂住地，如果大家不满意，可自行寻找住处。” “当然，需要积分。”她特意补充道。 这群人都是普通人，没什么实力，一看就不是有积分的样子。 别说，她还真猜对了。 大家真的身无分文。 从镇上带出来的粮食物资不可能卖掉，不然以后吃什么…… 大基地里虽然安全，但生活成本高。 许多人脸上露出迷茫无措的表情。 镇上的哨兵们，目光寻找着排在队伍中的老镇长。 老镇长已经六十多岁，家里仅剩一个小孙子。 有人忧心道：“和熟悉的人分开，又没有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老人和小孩该如何维持基本生活……” 许多人脸上写满了忧虑。 镇上一部分人，下意识朝着云昭看去。 贺祥和程东树排在队伍前方，也在频频抬头注意云昭那边的情况。 他们知道，云昭向来考虑周全，可能早已预料到情况。 不远处，城墙下方。 云昭正在和向明杰交谈，不知说了什么，突然回头，冲他们招手。 贺祥和程东树瞧见，立刻离队跑过来。 贺祥打量她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云昭姐你是不是要和我们分开了？” “你觉得呢？”云昭态度温和。 贺祥神情一下变得有些忐忑，吃不准她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云昭视线扫过不安的众人，安抚道：“我去和基地领导谈条件，你们两先带着大家安顿，车上的行李先别动，放心，问题很快会解决。” 她没有压低声音。 正在登记的刘莉等人，以及刚才跟随过来的一队护卫队哨兵，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抬头朝她看来。 谈条件？ 向导珍贵稀少，福利待遇是基地里最好的。 但仅限于向导本身，包括直系亲属都是按正常流程走。 再说，基地领导不是谁想见就能见。 以为仗着向导身份，能在大基地里为所欲为？ 果然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想归这样想，但大家都没有说出口。 特别是哨兵们，一般情况，没有哨兵愿意得罪哪天能救自己性命的向导。 云昭安抚好大家，跟着向明杰坐上前往内城区的车。 作为西南地区唯一的大基地，曙光基地常驻人口近三十万。 城内地形复杂多变。 既有平坦的广场和街道，也有崎岖的山坡和隧道，更有不少从前留下的防空洞。 车辆首先进入外城区。 即便是外城区，繁华程度仍让云昭大开眼界。 她自小生活在偏远的边陲小镇。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去过大基地，看见过这么多的人。 云昭凑在车窗前，打量着曙光基地的一切。 笔直的主干道，道路两旁的建筑风格独特，窗户都被加固过的钢铁框架所替代，错落有致地排列在一起。 街上人很多，人来人往，瞧见车辆纷纷让路。 大多数人脸上一片漠然，根本不会抬头看一眼进城的车子。 外城区最边缘周围，靠近城墙位置，建立着成片的棚户区。 棚子沿着划分出来的区域搭建而成，破旧的废品堆砌在各户门口，杂乱，但并不脏。 道路干干净净，没有人为占用，显然有人管理。 主干道路口立着指示牌。 云昭看见上面写着办事大厅、交易所、公共疏导室、农贸市场等。 她想，那个背着煤炭的男人，能不能顺利卖掉煤炭，换到足够的食物…… 过了外城区。 车子沿着中轴线行驶，通往最中心的内城区。 门口执勤的哨兵，看了一眼车子便放行。 内城区很大，沿途房子修得整齐又漂亮，路边商铺开着门，中心广场有座巨大的购物中心。 有点像图片里繁华的都市影子。 只不过街上没什么人。 车子路过中心广场，广场正中央的高台，有一座巨大的雕像。 穿着白袍的少女雕像，面容恬静，身侧立着一只丹顶鹤，仰头凝望远方。 云昭眼都不眨地盯着雕像。 向明杰介绍道：“这是基地的创始人，姓沈，曾是黑暗时代的一名高级向导。” 云昭有些惊讶，“创始人？曙光基地的前身不是国家庇护所吗？” 向明杰向她说明：“西南庇护所，在黑暗时代第六十八年灭亡，是一群向导和哨兵们消灭掉污染区，重新建立起来，沿用了从前的庇护所编号。” 很多人以为西南庇护所一直存在至今。 但实则，这里也曾爆发过污染区和变异动物袭击。 可以想象，在那段暗无天日的黑暗时期，有着一群正在拯救世界的热血少年们。 他们一同重新建立起曙光基地。 期待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恢复盛世。 旧日往事，斯人已逝，后人却铭记于心。 云昭内心深受触动，再次看向那座恬静的少女雕像，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充满了敬佩和敬仰。 丹顶鹤…… 那是她的精神体？ 曙光基地的丹顶鹤徽章，对于坚守下来的后代，或许有着不同意义。 …… 云昭进入内城不久，山路上驶来一辆重型装甲越野车。 门口执勤的护卫队，瞧见零队终于回来，赶紧打开通道大门。 装甲车走的特殊任务通道，无需经过城区。 谢途打开车窗，和门口的执勤兵打招呼，询问道：“有没有一名向导带着一群普通人前来投奔？” “有啊，他们刚到不久，已经进城安顿。”哨兵回答。 车上众人松口气。 段析吊儿郎当地说：“幸好没白跑，得了五千积分，人还自己送上门了。” 兔子一巴掌拍过来，段析早有预感，弯腰躲过。 “汪嘉钰！打上瘾了？” 兔子哼了一声，“五千积分那是队长拿到的，没你的份，没老想着占队长便宜。” 段析喊冤，“我哪有，是队长自己说的回来加餐，今晚请我们吃肉。” 陶浩浩大声附和，“没错，今晚加餐！要把队长吃穷！” 基地的肉价非常贵，一斤变异动物肉要六十积分，好一点的肉更是每斤高达一百积分。 别说普通人，就连哨兵都舍不得经常吃。 有时候大家实在馋了，干脆招呼同伴进入深山老林里自己捕猎。 这一趟他们出去近两个月，大部分时候都靠着压缩饼干充饥。 队长可是说过，回来给他们加餐。 车内打打闹闹。 谢途丝毫不受影响，得知向导已经进入内城进行测试，便让陶浩浩先将车子开去作战部。 他们需先向段部长复命。 “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名向导？”兔子有些心急。 人已进入基地，加入特殊能力部后，万一不愿跟随他们出任务怎么办？ 毕竟那名向导已经见识过，污染区内的危险性和诡异程度。 有着稳定的生活，谁会愿意出去冒险？ 谢途摇上车窗，表情淡然，“先回作战部。” 第14章 等级测试 一路上。 云昭对大基地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她按耐住好奇心，只默默打量。 向明杰没催促，而是耐心为她讲解。 再怎么……她也是名向导。 两人很快来到特殊能力测试室。 这间测试室专属于向导。 纯白色的房间，由玻璃隔断，一分为二，外间摆放着各类看不懂的仪器。 几名研究人员正在台前操作。 瞧见人进来，其中一人拿起登记本，朝云昭招手。 研究人员态度温和，“请让您的精神体进入房间，我们会分开对您进行精神力强度测试。” 云昭对检测流程非常陌生，她很想照做，但看了眼玻璃后面小小的房，只能如实道：“可能装不下。” “装不下？”研究人员狐疑的目光，落在小青鸟身上。 向导们的精神体都很温和，大多数都是些小型的食草动物。 她的精神体不过巴掌大。 房间可是足足一百平，装下几百只都足够。 小青鸟第一次被人看轻，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们。 【废物！看不起谁！】 云昭安抚地摸了摸它，“嗯，它会变大。” 实力代表着曙光基地对她的态度。 她必须为青山镇的人，争取到稳定的住房。 再说，她又不是受虐体质，放着高福利待遇不要。 “变大？！” 听到这话，所有研究员的眼神瞬间变了。 一只精神体竟然拥有不同形态？ 以往从未遇见过的特殊情况！ 研究人员眼神变得炙热，眼都不眨地盯着小青鸟，热情地说：“那我们换个实验地，背后有座大实验地，肯定装得下。” 大实验室目前为止，仅为一人服务。 那便是曙光基地仅有的s级哨兵——谢途。 曙光基地唯恐谢途出事，基本每个月都会为火凤做一次检查。 测试它身上的黑暗物质浓度。 企图找到其他办法，阻止这位s级哨兵往后发生畸变。 “大实验室在后面，请跟我来。” 云昭跟随两名热情的研究人员下楼，前往背后守卫森严的大实验室。 其余的研究员无心工作，干脆跟着他们一道出门。 他们也想看看，巴掌大的鸟儿究竟能变多大…… 前往大实验室路上。 研究人员看小青鸟的目光，激动、兴奋，仿佛在看自家孙子，眼神里充满溺爱。 小青鸟不耐烦的扭过身子，拿屁股对着他们。 后山的大实验室，如同一座空旷的广场。 云昭听从他们的话，独自走进去，孤独地站在广场中央。 “好了，请释放出您的精神力。”研究人员站在操作室，通过话筒向她传递话语。 云昭侧身望向玻璃后方的众人。 目光十分平静。 从看见火凤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等级。 那么，就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吧。 云昭缓缓闭上眼睛。 强大的精神力汹涌而出！ 大青鸟以超越凡尘的姿态，骤然腾空展现在她身后。 巨大的羽翼将少女笼罩其中，每一根羽毛都蕴含着无数精神丝，如同银河倾泻，发出耀眼青光。 真容展露之际，四周的空气似乎都为之震颤。 所有仪器，同时发出爆鸣声。 研究人员们愣住片刻，猛地站起身拉开操作间门，然后就跟疯了一样跑进场地。 “它竟然真的有两种形态！” “是凤凰！是五凤之一的青鸾！” “天呐！s级！终于有s级向导出现了！” 研究人员们神情激动，目光狂热地仰望着大青鸟。 太漂亮了！ 会发光的精神体…… 那双冰冷的蓝色兽眼，看人的眼神仿佛在看蝼蚁。 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热情。 门口的向明杰愣在原地，神情满是震撼。 s级……向导…… 他不敢相信，这名少女，竟然被检测出s级！ ＊ 此事很快惊动高层。 末世两百年，人类社会在废墟与重建中艰难前行。 s级向导的传说如同遥远的星辰，遥不可及，从未有人亲眼见证其光芒。 在这一天，一位少女被检测出拥有s级精神体。 得知消息的众人反应，心底五味杂陈，惊喜交加，难以言喻。 基地很快做出安排。 十几分钟后。 来了一队哨兵，将云昭从这群疯狂的研究人员中解救出来。 她兀自松了口气。 没有想到那群人这么疯狂，根本不怕她的精神体，堵着人问东问西，吵得她耳朵疼。 云昭被带到一间偌大的会议室，如愿见到了曙光基地的高层们。 大腹便便的沈基地长年约四十，有些胖胖的，笑得合不拢嘴，亲自起身迎接，“欢迎……欢迎加入曙光基地。” 这可是s级向导啊！ 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诞生过s级向导。 沈基地长看她的眼神，像在看热气腾腾的香饽饽。 云昭被他堵在门口，有点不太适应，轻轻点头回应。 尽管对情况有所预料，但这位喜怒形于色的基地长，与她想象中严肃威严的模样相差甚远。 “咱们基地三面环山，占地极广，易守难攻，附近资源丰富，气候柔和，比其他基地不知好了好多倍……” 沈基地长自卖自夸完，又介绍起内部情况。 “你刚才进来时看见了吧，基地分为内外城区，城市设施完善，医院、学校、食堂、训练场等应有尽有，你一定会感到满意。” “哦对了，还有土地，种植棚都在后山，全是人工精心培育出来的地。” 沈基地长：“前些日子农业研究所培育出了番薯……” 沈基地长极其热情，不停为她介绍曙光基地的基本情况。 恨不得一口气将曙光基地的面貌，展现在她眼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视察工作的。 会议室里还坐着四人，有些不忍直视。 特殊能力部的白部长，是位儒雅的中年男子。他轻咳一声，打断沈基地长的喋喋不休，“坐下谈吧。” 沈基地长回过神来，“哦对对对，坐着谈。” 云昭终于得以进入会议室，坐在长型会议桌的右边第三的位子上。 她在暗自打量对面四人的同时，对面的人也在打量她。 十八九岁的女孩，身上有种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冷静与沉稳。 穿着一身宽大的旧迷彩服，身形偏瘦，单薄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看起来柔柔弱弱，性格好像有些沉默内敛。 单从外表来看，谁也不敢相信，这竟是一名s级向导。 “欢迎来到曙光基地，我是基地特殊能力部部长，白墨。” 白部长看起来十分随和，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作为s级向导，你的能力将是我们最宝贵的资源，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加入基地的特殊能力部门。” “至于福利待遇方面，你不必担心，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们会尽量满足你。” 之前因为没有s级向导。 刚才众人商讨过后，制定出来新的福利政策。 按照a级向导的福利基础上，提高了一级待遇标准。 毕竟向导和哨兵不一样。 基地的那位s级哨兵，靠接任务挣到的积分都花不完。 云昭对面左侧坐着的另一位男士，冲她露出温和的笑，将一张表格递给她。 “我是后勤部部长，邵天城，你先看看这张表格，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接提出来。” 云昭礼貌回应，伸手接过表格。 上面详细罗列着每一项福利。 基地为她安排的住宅，在内城区的别墅区，没有具体到哪一栋，她可以自己前去挑选。 另外住房免费，水电免费，医疗免费…… 每个月再发放三千积分的生活费，节假日另外有补贴。 三千积分是什么概念？ 黎明基地的a级哨兵队伍，为了两千积分进入危险的污染区，积分需要七个人分。 虽然他们可能有工资，或者其他挣积分方式，但对比下来，她不用考虑住房的情况下，每个月给她三千积分花…… 柔弱的向导受到基地保护，甚至不用出城执行任务。 她只需接受特殊能力部调遣，偶尔坐诊疏导室，为哨兵们进行精神疏导。 疏导室又分为内城区和外城区。 外城区的疏导室没有任何要求，只要是哨兵，包括外来者，缴纳积分都可以进入。 内城区的话，主要的疏导对象，是基地的高级哨兵。 a级哨兵每个月有两次免费疏导名额。 他们称之为坐诊。 坐诊按排班表，内城区和外城区随机调换。 也就是说，外城区的人如果运气好，有可能会遇到高级向导。 云昭一目十行看完。 对于她个人而言，这样的安排挑不出任何错来。 但她背后还有整个镇子的人。 而且，这与她最初决定来曙光基地的目的背道而驰。 她不愿当困于笼中的金丝雀。 迟早有一日，她要踏入六号污染区…… 第15章 段部长 会议室里很安静，都在等着云昭表态。 云昭放下表格，没有立即答应加入特殊能力部，而是说出自己的条件。 “别墅就不用了，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们小镇被六号污染区吞没，所有人员不得已来投靠曙光基地。” “我想请求基地，为我们划分出一块集中住所。” 云昭顿了顿，“住所不必安置在内城区，外城区就好，另外，我们需要两块地。” 事情总要一件件慢慢来。 当务之急，是先安顿好大家。 让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居住在全是富人的内城区，不是为他们好，而是害了他们。 由奢入俭难。 特别是孩子们，处于树立正确价值观的时期。 习惯了好日子，日后没有觉醒能力，无法过上想要的生活，很容易走上歪路。 而镇上老弱病小居多，他们没法在基地里赚取积分。 两块能够种植的地，可以保障日后他们的生活。 “两块种植地？”邵部长有些惊讶，侧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白部长。 住所倒是很简单，可以立即安排。 但基地的土地，全是人工精心培育出来的种植地，此前从未有划分给私人的例子。 为她打破先例，会不会引发其他向导不满？ 他们首先需要考虑基地内部稳定性。 沈基地长左看看，右看看，瞧见这些部长们都不吭声，他正准备开口答应。 会议室门被突兀敲响。 门打开。 走进来一位气质干练的女人。 她大约四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一袭剪裁合体的深色军装，一头短发打理得干净利落，为她平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英气。 “抱歉，有事耽误，来晚了。” 女人径直来到云昭跟前，颔首道：“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曙光基地作战部部长——段琼英。” “你的要求我投赞成票，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段部长行事干练，直入正题，“会议结束后，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基地的s级哨兵，做一次匹配度测试。” 零队刚回来。 段部长正在作战部与谢途谈话，突然收到一名向导被检测出s级，来不及处理后续，匆匆赶来。 她已经从队员们口中得知。 这名s级向导的精神体也是一只凤凰。 同一物种的精神体，她与谢途的匹配度一定很高。 谢途代表着曙光基地的最高战力，是进入污染区执行任务的主力军，用两块地，换取s级哨兵的精神领域稳定。 在段部长看来，这笔买卖非常划算。 “救世计划”已经启动。 谢途的作战能力至关重要，s级向导的出现，或许基地不用再担心他会发生畸变。 她在门口旁听了会儿，也不知其他人在犹豫个什么。 实力代表一切。 其他向导要是敢不满，那就自己先觉醒出s级再来谈。 沈基地长松了口气，“零队安全回来了？” 段部长：“是的，任务圆满完成。” 她刚才本想叫上谢途一同过来，但不知他在闹哪样，听到消息没什么反应，似乎在刻意回避。 段部长懒得深究。 她再次看向云昭，“你觉得如何？” 云昭听见零队回归，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下，“可以。” 她想起出现在污染区内，那只浑身缠绕着黑暗物质的火凤。 既然来了，享受基地给的待遇，那疏导哨兵精神领域就是她的工作。 她没有立场拒绝。 沈基地长连连点头，“那就这么定下，我们马上为你们安排住处，两块种植地也会尽快划分到你名下。” 此事由后勤部的邵部长负责。 他温和地说：“我会尽快安排妥当，你先跟着段部长去做测试，稍后会有专人带你去领取生活物资。” 直到最后。 云昭也没表态加入特殊能力部的事。 一旁的白部长压根不急。 人已经在基地里，如果有需要s级向导出手的时候，到时通知她一声也一样。 云昭站起身向各位领导道谢。 小青鸟不耐烦枯燥的会议内容，早回到了精神领域。 段部长雷厉风行，立即领着她前往作战部。 内城区的办公大楼同属一片区域，挨得很近，下楼后，步行不过十几分钟便到了。 岂料。 等段部长带着云昭进去，作战部内空空荡荡，零队早已不见人影。 段部长找了一圈，压着火气问：“人跑哪去了？” “部长，谢队长说要请客吃肉，他们去买肉了……”一位文员，举着手小声地说。 段部长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吃肉比命还重要？马上将人给我叫回来！” “是。” 那名文员立刻小跑出了办公楼。 其他几名工作人员，怕触霉头，寻着借口前后脚离开办公室。 云昭等人走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段部长，时间已经不早，如果那位谢队长不急的话，那就改日吧。” 她长途跋涉来到曙光基地，来不及休整，又是做测试又是开会。 谢途自己都不在意。 她为什么要留在这等？ 段部长深呼口气，“抱歉，是我没协调好事情，让你白跑一趟。” “不碍事。”云昭客气道。 段部长缓和了语气，“你肯定累了，先去休息吧，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做测试。” 云昭点头，“好的。” 段部长似乎觉得不好意思，亲自将人送出作战部大楼。 她想派车护送，被云昭委婉谢绝。 大楼门口。 向明杰仍等在那里。 瞧见云昭出来，他小跑着迎上前，“云向导，白部长亲自通知，让我带您去领取生活物资和积分卡。” 比起最初的公事公办，他此时的态度明显带着一丝讨好。 整个人变得极为殷勤。 云昭并没有拒绝，颔首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向明杰连连摆手，走在前方领路。 后勤部的办事效率很快。 云昭拿到了两块地的所属权，这个月的生活物资若干，以及基地发放的通讯设备和积分卡。 卡里面有五千积分，是基地给她的安家费。 云昭签完字，登记完毕。 正式成为曙光基地一员。 女文员告知她，“内城区有购物中心，每日会售卖一些新鲜果蔬，鸡蛋肉类，都是限量供应，您有优先购买权。” “谢谢，我知道了。” 云昭正低着头，整理领到的生活物资。 东西很多，甚至有崭新的被褥，她一个人根本拿不了。 向明杰走上前，帮她提东西。 物资里还有两盒鸡蛋。 鸡蛋可是奢侈品。 当年危难之时，国家建立了生物卵子库，超低温冷冻保存许多动物的卵母细胞。 十多年前。 那时黑暗时代刚结束不久。 希望基地在某个污染区内，拿到了一批卵母细胞和植物种子，以及部分保存完好的授精鸡蛋。 科研人员研究半年，最后成功孵化出小鸡。 其他三个基地，用资源交换了一批回来。 污染区时间流速与外面不同，有些诡异的域中，物品能够完封不动带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有许多搜索队，会选择冒险去污染区外围寻找物资。 第16章 新家 云昭和向明杰提着大包小包的物资，坐上去外城区的车。 她特意提出想坐公交车。 刚才进来时，她就发现，曙光基地里有公交车运行。 向明杰耐心讲解，“公交车半个小时一趟，刷卡上车，扣除1积分，去外城区上班的人们，每日来回通勤，非常方便。” 说着他举起手腕上的通讯装置。 和她的款式一模一样，类似手表形状，据说是为了方便哨兵们作战时佩戴。 向明杰将其贴在刷卡位置。 机械般的女音响起：“刷卡成功。” “积分卡还可以线上支付。” 他告诉云昭，“按照说明操作，绑定积分卡号码就可以使用。” 云昭闻言，拿出基地下发给她的通讯设备，在向明杰的帮助下，绑定好积分卡。 此时正值中午，公交车上没什么人。 车子再次经过中央广场。 那座傲然矗立的少女雕像，安静地伫立在那，仿佛在诉说着曙光基地不朽的传奇。 向明杰的通讯装置传来震动，他低头看了眼消息。 踌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云向导，基地为你们安排的集中住所，在外城区东三街。” “不过，领导们的意思，还是希望你能居住在内城。” 沈基地长已经下令，对检测出s级向导的消息暂时保密。 外城区鱼龙混杂，经常有外来人员，时不时发生一些偷盗事件。 根本杜绝不了。 她守着这么多物资，很容易被人盯上。 “谢谢，我先去看看再决定吧。”云昭没有一口回绝。 她自小居住在青山镇，镇上没有外来人，民风淳朴，大家说话都直来直去，极少有客客气气的时候。 除了道谢，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向明杰硬着头皮接着说：“东三街那片小区，都是近几年才修建完成，小区规模不大，只有四栋楼，基地清空了其中一栋住宅楼，用来安置你的人……” 根据登记信息，青山镇共一百八十八人，七十一户人家。 那栋小区的楼房十二层高，每层楼六户，刚好能住下所有人还多了一户。 为了一名向导，腾空一栋楼。 以往没有这样的先例。 白部长和邵部长的意思，他们所做的一切，必须让她知道。 “原先居住在里面的人呢？”云昭问。 向明杰：“这个你不用担心，房子产权属于基地，那小区本来居住人就少，基地会返还租金，另外给一笔安家费给他们。” 现在很少有人会花费大量积分买房。 基本都是租赁。 末日环境下，大多数人都活得艰难，不知哪天就死了，有这钱不如花在其他方面。 所以新小区一直没住满。 住在里面的人家庭条件都很好。 许多人在基地有稳定工作，或是公职人员，听从基地调令，搬家撤得很快，几乎收到通知，立即便搬了出来。 云昭沉默片刻，再次道谢。 基地给的福利，建立在她是s级向导的基础上。 明日还是去特殊能力部报到吧。 或许可以认识一下基地里的其他向导。 她从未给高级哨兵做过精神疏导，要学习的地方有很多。 公交车到达东三街站台。 这一片都是住宅区。 地势较高，站台上去有一条长长的石梯，他们居住的小区，位于石梯中段右侧方。 小区没有名字，门上挂着门牌号——东山街128号。 门前设有铁门围栏，四周有一圈不怎么高的围墙。 此时大门敞开。 小镇的人正在跑上跑下地搬运行李。 瞧见云昭回来，一群人连忙放下手中的行李，跑下来帮她拿东西。 “昭昭！你好厉害，我们真分到房了！” “是啊，多亏了昭昭，大伙儿心里都记着呢。” “你是没瞧见，那位刘接待员变脸之快，刚才还公事公办的态度，领着我们过来时，突然变得特别好说话……” 云昭被镇上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各个抢着帮她提东西。 她瞧见石梯上面的大堆行李，摆了摆手，“婶子，你们快去安置，搬家要紧，我自己提得动。” 大家长途跋涉，路上担惊受怕十几日。 别说普通人，云昭都觉得累。 早点搬完早点休息。 “那行，等忙完，改日来婶子家吃饭。” 大伙儿听她这么说，打声招呼又去忙了。 “云昭姐！” 贺祥听见外面动静，急忙跑过来，将她离开后的事情说给她听。 “我和东树哥听你的话，带着大家先去棚户区安置，车上行李都没有动，就等着你回来。” 贺祥：“结果没等多久，来了一队工作人员，将我们召集起来，带到这个小区。” “那位刘接待员态度变得特别友好。” 贺祥脸上表情很兴奋，“她指着一号楼，告诉我们，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我们已经进去看了，房子很新，都是两室一厅的格局，竟然有电梯，孩子们第一次坐电梯，都高兴坏了。” 不止孩子们。 镇上所有人也是第一次看见电梯。 只不过大人比较沉稳些，并没有表现出来。 云昭听闻觉得好笑，将手里较重的袋子递给他拿着，“那赶紧将房子分了，大家路上辛苦那么久，今天先好好休息。” “好的。” 贺祥接过东西，才发现云昭身后还站着一人。 向明杰默默站在后面，冲他礼貌一笑，见已经将人送到，将手里东西一并递给贺祥。 “云向导，那我先回去了，这是我的通讯号码，晚点你考虑清楚随时联系我。” 他指的是希望她去内城区居住的事。 原本这些该后勤部来安排，但考虑到最开始是他负责接待，白部长就没移交给后勤部。 云昭微微点头，客气道：“好的，辛苦你了。” 向明杰告辞离开。 下台阶时，好奇回头看了眼。 见两人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说说笑笑地走进小区大门。 云向导看起来沉默内敛，话很少，显得整个人不太好相处。 原来她在熟悉的人面前，是会放松地笑。 云昭已经跟着贺祥进入小区。 小区仅有四栋楼，每个单元楼门口安装有一道铁门。 看见单元门的时候，云昭便觉得自己不用搬了。 整栋楼居住着镇上的人，大家相熟，互相认识，若有外人进来立即会被发现。 只要镇上的哨兵守住一楼单元门，安全方面完全不用操心。 镇上的人进进出出地搬东西，因为还没分房，各家各户的行李都堆在一楼通道。 东西又多又杂，四处闹哄哄的。 孩子们在楼道里兴奋奔跑，齐齐唤道：“云昭姐姐！” 云昭笑着回应了两声，跟着贺祥来到电梯口。 贺祥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等电梯时说道：“镇长说，避免分房发生分歧，直接按抽签来分房，抽到哪户看运气。” 云昭赞同：“这样好。” “不过你的房子确定了，镇长说顶楼风景好，让你在十二楼选一户，我们都看了，1202采光最好，云昭姐你就住那吧。” 没等云昭回答，贺祥又道，“另外就是东树哥，他说不参与抽签，就居住在一楼。” 程东树家里还有个弟弟，也是一名哨兵。 他是b级哨兵，住在一楼，大家的安全有保障。 至于云昭，她对住哪都没意见。 既然他们都为她选好了，那就1202号房吧。 叮—— 电梯门打开，两人提着东西进入小小的密闭空间。 贺祥腾出手按下12楼。 云昭第一次坐电梯，盯着电梯按键，数字代表着楼层，左右键代表着开关门。 简单易懂，很好操作。 小青鸟慢悠悠地冒了出来，歪着脑袋四处张望，好奇地用尖喙去戳面板上的数字。 云昭怕它把电梯弄坏，连忙按住它。 电梯很快到达十二楼。 楼道分为两头，一边三户人家。 贺祥领着她走出电梯，左拐，来到尽头1202门口。 他掏出钥匙开门，将东西全部搬进客厅，钥匙交给她，“云昭姐，你的行李已经拿进去了，我先下去帮忙了。” 他家里还有妈妈和妹妹，分房是大事，他要去看看。 “去吧。” 云昭目送人离开，才关上门，打量房子布局。 房子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客厅摆放着旧木头沙发和木头桌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云昭转了一圈，打开卧室门，顿时怔在原地。 卧室仅有一张单人床，她的行李全都放在床边。 床已经铺好，被褥整整齐齐叠好，是她自己的天蓝色床单和被套。 明明不确定她会不会住这，还是将她可能会居住的房子收拾出来。 除了赵婶，没别人了。 她真是爱操心的命。 第17章 向导是哨兵的归宿 基地外半山腰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边缘，种着一排排枝繁叶茂的大树。 兔子正站在树下搭好的烧烤架前生火。 谢途从训练室里搬出桌椅，手里拿着火钳，坐在一旁烧水。 不一会儿。 段析、陶浩浩、宋良三人，扛着十多斤肉和一些蔬菜水果回来。 隔得老远。 段析大声喊道：“队长，你完蛋了，我小姑正在到处找你。” 谢途抬眸，“找我做什么？” “段部长去了趟会议室，带着那名s级向导回来，说是要给你们两人做匹配度测试。” 陶浩浩嘿嘿一笑，表情说不出的幸灾乐祸，“结果你人跑了，把段部长给气死了。” s级向导的出现，在基地内部引起巨大轰动。 高层领导一致决议，暂时瞒住，不对外公布。 但那群研究人员就跟疯了似的。 要不是沈基地长拦着，恨不得立即将人请到实验室，对她的各项指标进行全方位检测。 “是你们闹着要吃肉，一直催促我离开。” 谢途慢条斯理地道：“再说，部长离开前，没说要我留在那等她。” 段析顿时噎住。 好像……是他拉着队长走的。 怪他了？ 等会儿回家，小姑会不会削他…… “不管了，先吃肉！” 陶浩浩将买回来的肉往桌上一放，扭头喊道：“兔子，火弄好了没？” 兔子翻了个白眼，“早好了，就等你们回来，赶紧把肉拿去洗两遍再拿过来烤！” 一群糙汉，难道想直接吃？ 陶浩浩愣了一下，唉声叹气地又扛起肉离开，顺便拉走了段析帮忙。 宋良放下东西，进屋倒了杯水，出来挨着谢途坐下，眼神时不时扫过自家队长。 总觉得队长有些不对劲。 之前要去找向导的是他，但在污染区时，明明人就在隔壁街道，他却避而不见。 回来后又刻意回避。 搞什么名堂？ 谢途弯腰，抓起一旁的木材扔进火堆，问他：“花了多少积分？” “一千八百多。” 宋良摸出积分卡还给他，“还是我看着的情况下，不然那俩土匪什么都想扛回来。” 兔子哼了一声，“队长那么富裕，又吃不破产。” 全基地就属队长最有钱，卡里积分六位数。 一个人挣那么多积分，根本花不完！ 宋良没搭理兔子，斟酌地说道：“队长要不给段部长回个电话？匹配度测试还是尽早做吧。” 大家都觉得两人的匹配度一定很高。 “吃完饭再说。”谢途将积分卡放兜里，随口回道。 队友们并不知，那位s级向导能够影响他的精神体。 甚至能影响他本人。 宋良耸了耸肩，“就怕饭还没吃完，段部长就杀过来了。” “没错。”兔子在一旁拼命点头。 谢途顿了一下，觉得很有可能，他将火钳扔给宋良，“看着点火。” 兔子见他起身去往后山，一副要离开的架势，连忙喊话，“队长你去哪？马上开始烤肉了。” “你们先吃，我去给段部长回个电话，顺便说说让那名向导加入零队的事。”谢途头也没回地离开。 逃避无用。 “救世计划”至关重要。 有了s级向导加入，队员们在执行任务时，不必束手束脚，担心在污染区内发生畸变。 比起向导对他造成的影响，队员们的性命才是首要。 时代不同。 黑暗时代的向导更为稀少。 为了哨兵们，向导只能自愿待在基地，以便随时能为精神力暴走的哨兵进行疏导。 但这样的传统逐渐被扭曲，成为禁锢向导的枷锁。 向导……原本应该与哨兵一样。 他们的战场，在外面那一片片灰雾笼罩的污染区。 谢途眸光变得深邃，思忖着如何说服段部长，他一边思考一边往后山走。 他的家就在训练场后面。 s级哨兵的五感异常敏锐，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发精神领域发生暴动。 谢途甚至连内城区都无法居住，只能居住在基地外的半山腰，每晚需放着白噪音才能入眠。 一旦停止。 无数杂音裹挟着暴戾情绪，就会纷纷朝着他袭来。 必须服用抑制剂，才能暂时抑制住那股暴动的力量。 谢途想起火凤的异常表现，传达到他脑海里，如同置身温暖海域的片刻安宁。 向导是哨兵的归宿…… 真是变态又畸形的关系，两者更像精神病人和心理医生。 而他，就是那名精神病患者。 * 东三街128号小区，此时异常热闹。 青山镇的人正在进行分房。 所有房屋编号被写在纸团上，放进盆里，每家每户派个代表过来，抓到哪户就住哪户。 贺祥家抓到了803号房。 他拖着自家行李，领着母亲和年仅十岁的妹妹上楼安顿。 另外老镇长说，一楼的六户人家，最好家里有哨兵。 如果自愿住在一楼的，镇上每家每户凑点物资，每个月交点费用给一楼的六户人家。 相当于小区保安，保护大家安全。 大家都表示赞同。 除了程东树家，很快有五名哨兵自告奋勇要求居住一楼。 他们是低级哨兵，居住在集中住所里影响很小。 大基地里究竟什么样，大家还没来得及去了解。 不知日后能不能找到养家糊口的工作。 当小区保安挺好，至少有点补贴。 赵雁带着两名孩子，犹豫了会儿，找到老镇长，“镇长，我想住1201，昭昭她不会做饭，需要人照顾……” 老镇长闻言，想到云昭那糟糕的生活自理能力，同意了。 大家能在曙光基地安家，住进这么好的新房子里，都是云昭的功劳。 在老一辈眼里，她始终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孩子。 确实需要人照顾。 赵雁松口气，如愿领到1201的钥匙，连忙带着两个孩子开始搬运行李。 贺平平帮着妈妈提东西，贺安安便负责拿一些较轻的袋子。 两部电梯业务繁忙，大家都自觉排队在电梯口等着。 * 云昭在空荡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整理完领到的生活物资后，她研究起袋子里放着的基地生活手册。 主要是积分获取方式。 虽然住房免费，但镇上的人每个月需支付水电费和管理费用。 大家现在身无分文。 安顿妥当后，需尽快找到赚取积分的途径。 哨兵们还好，但普通人就难了。 没有专业技能和人际关系，很难找到养家糊口的工作。 比如一些基础劳动，扫大街，清理垃圾，服务员等，这些人人都能做的活，可想而知有多抢手。 而拿到的那两块种植地，她还没去看过。 粮食成熟需要时间。 在此期间，大家只能依靠从镇上带出来的物资生活。 云昭一边琢磨着，一边翻阅手册，刚翻到关于基地疏导室介绍，外面楼道响起电梯门开的声音。 她放下手里的手册，走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一眼便看见赵婶和两个孩子，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电梯出来。 “云昭姐姐！”贺平平和贺安安乖乖喊人。 赵雁回头瞧见她，连忙道：“昭昭，你饿不饿？我马上去做饭。” 第18章 安顿 这会儿已过了午饭时间。 两个孩子处于搬家的兴奋当中，听到妈妈说做饭，才想起来肚子饿了。 云昭沉默了会儿，出来帮她抬行李，“中午吃煎鸡蛋吧，基地给了我两盒鸡蛋。” 青山镇延续几十年的规矩，粮食按劳动值分配。 每十几户人家管理一小片地。 最后收粮时，存一点救命粮归仓库，以备不时之需，再留一部分给守卫居民的哨兵，剩下的各家各户按劳动价值分。 分到的粮食不多。 需依靠搜索队搜寻物资，拿去大基地卖了后，用积分再买一批吃食回来。 以前叔叔们在时，赵雁家里时有存粮，都是她家接济别人。 云昭有八位叔叔养着，从来没饿过肚子。 后来叔叔们去世，情况反了过来。 分到赵雁家的粮食直线下降，全靠邻里邻居接济过活。 赵雁当时大着肚子，干不了重活。 云昭有心帮忙，但经她照料的庄稼长势愁人，做出来的饭难以下咽。 平平和安安出生后，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直到云昭觉醒成向导，粮食分到了大头，情况才得以改善。 赵雁听见有鸡蛋，非常惊讶，“那行，我去厨房看看。” 说着她放下东西，打开1201的门，进去查看厨房。 贺安安见妈妈忙着做饭，急忙去搬她的书籍。 孩子瘦瘦小小的，力气不大，铆足了劲拖着笨重的袋子，小脸憋得通红。 那些书籍都是孩子爸爸留下的。 原本许多是从前送给云昭的礼物，后来云昭又给了孩子们。 贺安安格外宝贝，撤出镇子时，央求着全部带上。 六号污染区突然扩散，因为有云昭提前预警，留给大家充足的收拾时间。 书籍占地方，便和那些棉被桌椅一样，扔在了大巴车的车顶上。 云昭见她搬得吃力，上去帮忙。 然后发现，她也提不动…… 幸好这时电梯门又开了，通道对面的1205迎来新主人，瞧见云昭和两个小孩正在搬东西，几个大人急忙过来搭把手。 东西很快全部搬进屋子里。 云昭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回去拿了一盒鸡蛋，鸡蛋一盒有二十四颗，基地大手笔，给了她两盒。 赵雁在云昭的要求下，煎了四个鸡蛋，蒸了点米饭，另有一小碟酱菜。 碗里的米饭泛着点黄，又细又硬，是青山镇自己种的。 云昭吃习惯了，就着酱菜将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 云昭将积分卡拿出来，递给赵雁，“我还想吃肉和蔬菜，赵婶明天去内城区帮我买吧。” 赵雁擦了擦手上水渍，看了她一眼，沉默地接过卡。 云昭：“多买点，顺便看看有没有牛奶和水果，拿我的卡应该什么都能买，他们说我有优先购买权。” 两个孩子如今六岁，长期营养不良，瞧着特别干瘦。 现在有条件，自然要补营养。 赵雁明白她的意思，沉默半天，问：“我把卡拿走了你用什么？” 云昭笑了笑，露出左手腕上的终端设备，“绑定的，我可以线上支付。” 她又说：“你不用节约，多买点，替我给镇长和贺祥……他们家里都送点，我一个月有三千积分的底薪。” 云昭没有说全。 但赵雁知道，她说得是哪八家人。 赵雁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起身收拾碗筷。 云昭帮着收拾桌子，之后回到隔壁自己家里。 两室一厅的房子空荡荡，除了一副木头桌椅，什么都没有。 小青鸟懒洋洋地出现，在客厅瞎溜达。 似乎极为嫌弃居住的简陋环境，觉得没地落脚，最后又扑腾着翅膀飞到她脑袋上。 “我给你做个架子吧。” 云昭坐在硬邦邦地木头沙发上，无奈地对它说，“别老是将我脑袋当鸟窝。” 小青鸟哼哧一声，嘲笑她竟然想自己动手做。 云昭也不恼。 她除了精神力强点，其他方面都很废材。 “你觉得基地会有鸟架卖吗？” 云昭戳了戳它，“你又不喜欢待在精神领域里，我给你做个架子，以后你可以在屋子里休息。” 【请人做，你不许动手】 “请谁？镇上的哨兵被你骂了个遍，他们看见你躲都来不及。” 云昭直言不讳：“万一做出来的架子你不喜欢，岂不是又要挨一顿骂？” 小青鸟蹲在她脑袋上慢悠悠地梳理羽毛。 半晌：【你画图。】 云昭冷笑：“呵。” 她拿过背包，取出自己路上画的手绘地图，“你看，这就是我画的，除了我别人根本看不懂。” 哪像地图，生硬的线条像小孩涂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页罗斯密码呢。 小青鸟不吭声了。 它绝不会承认本体废材。 云昭累得很，长途跋涉十几日，从没好好休息过。 她下午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睡一觉。 至于那两块地，先给镇上人一点压力，让大家想办法自食其力，出去找工作。 等过几日再拿出来交给镇长。 还有…… 明日她得去特殊能力部看看，了解一下其他向导的能力。 基地的物价和学校，也得去看看。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明日再说吧。 * 曙光基地，作战部会议室。 气氛有些压抑。 零队五名成员坐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队长和段部长说了什么，饭都没吃完，部长就将所有人叫了过来。 叫过来又不搭理，将他们晾在一边。 这会儿。 段部长正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打电话。 高级哨兵的五感敏锐，将谈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青鸾曾在102污染区现身，黎明基地已经得知了那名向导消息，正在和段部长通话确认。 “救世计划”是四大基地联合发起。 段部长并没有向黎明基地隐瞒，如实告知那名向导被检测出了s级精神体。 不对民众公布，是为了保护那名向导。 太过扎眼并不是好事。 “是的，我们将召开会议进行商讨。” “目前不知s级向导能力如何，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在正式参与行动前，我们会对她的能力进行全方位评估。” “最主要询问她本人意见……如果她不同意，曙光基地会遵循她的个人意愿，并不强求。” 段析竖起耳朵偷听，听着听着倒吸了口气，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自家那一脸淡然的队长。 队长竟然真的说动了他小姑？ 第19章 s级向导加入 谢途好整以暇地靠在座位上，对队员们求知若渴的眼神视而不见。 段部长是一位非常有能力、有手腕的领导。 她心底十分清楚，一名s级向导，能够将零队整体作战水平提高好几倍。 将那名向导拘在基地，只做精神疏导，简直大材小用，浪费人才。 至于基地其他领导会不会同意。 说服了段部长，她自会和他们掰扯。 不过，那名向导是否愿意放弃安稳生活，走出基地涉险…… 谢途垂眸思考了会，将椅子拉近，操作着段部长的电脑，很快调出云昭的身份信息和居住地址。 他需要亲自去一趟。 岂料，段部长的动作更快。 * 翌日，早晨刚天微微亮。 云昭刚起床不久，段部长亲自派车来接人。 她以为有什么急事找她，只得再次来到内城区作战部大楼。 但这一次不同。 去的不是楼上办公区域，而是乘坐电梯直达地下深处。 出了电梯，经过两道需要输入密码的金属舱门。 云昭跟随带路的工作人员，来到一处偌大的地下空间。 暗淡的灯光在头顶闪烁，照亮了一排排巨大的金属控制台。 控制台上，各种复杂的仪器和屏幕闪烁着光，有的屏幕上显示着外界实时监控画面，有的则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在不断跳动变化。 段部长站姿笔直，身上依旧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军装，正立在巨大的屏幕前，望着前面的数据图。 瞧见她进来，段部长回头冲她招手，“过来瞧瞧。” 云昭微微点头，朝她走去。 几名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眼睛紧盯着屏幕忙碌。 耳边全是键盘敲打和各类仪器的声音。 段部长语气如常地对她说道：“这里是基地作战指挥中心，包含情报处理和污染区域分析小组。” “如今这末世，危机四伏。” 段部长道：“基地能提供一时庇护，但要想真正改变局面，获得安稳，只有消灭掉污染区。” 云昭抬眸看向段部长。 似乎明白过来，她想要说什么。 段部长不急着切入正题，而是指着巨大的显示屏，介绍道：“上面的红点，代表着在我们监测范围内的污染区。” “阴影面积是最近三个月内，出现扩散的区域，那些小绿点，则是四大基地设立在各地的监测塔，也就是所谓的哨岗站。” 段部长：“这些数据，你在其他三大基地的指挥中心也能看见。” 信号监测由四大基地共同建立，信息共享，各自负责区域同步更新。 云昭认真听着，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那现在外面到底有多少个污染区？” 段部长没瞒她，“每天都有变化，有污染区被消灭，或合并，或新的污染区诞生，目前只在监测范围内的，多达三百多个。” “合并？”云昭第一次听说。 段部长：“对，两个较近的污染区，扩散一段时间后会相交，逐渐合并成一个更大的污染区。” “这种污染区很危险，因为附近没有磁场，我们无法得知里面情况，也不敢派人进去查看。” 在四大基地的危险等级设定中，分为1-5星五个危险等级。 合并区域一律被打上五星危险。 云昭明白了，“里面存在两个守门人……” 一山不能容二虎，规则发生改变，内部世界不再稳定。 “没错。” 段部长眼神深沉道：“曙光基地作战部，目前执行任务的，共有十三支高级哨兵队伍。” “五星污染区从未有人去过，而四星级别的污染区，自黑暗时代结束这十多年来，仅消灭掉三处。” 消灭掉的三个四星污染区，是由三名s级哨兵率队完成。 曙光基地s级哨兵，谢途。 黎明基地s级哨兵，江牧。 晨曦基地s级哨兵，伏姲。 段部长语气非常沉重：“最初哨兵的折损率非常高，达到惊人的60%。目前除了零队，其他队伍皆两组搭档执行任务。” 培养一名优秀a级哨兵不容易。 每当有战士牺牲，都是基地无法承受之痛。 “但污染区我们又必须去，黑暗时代才结束那两年，我们对外面情况一无所知。” 段部长：“那时候连如何发电都要查找资料，科研人才断层，资源稀缺，文明倒退，一切需从零建设……” 目前基地拥有的设施设备，大部分都是在污染区内获得。 比如希望基地带出来的鸡蛋和植物种子。 监测污染区的卫星发射装置。 以及哨兵身上所穿的作战服材料，指挥中心里的这些仪器，基地才培育出的转基因红薯等等。 没有这些哨兵、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污染区，带回这些科技和技术。 四大基地不会在短短十几年间，发展到现在规模。 “大家心中都有一个信念，迟早有一日，消灭掉污染区，恢复太平盛世！” 段部长目光落在她脸上，神情变得格外严肃，“所以云昭……人类需要你。” “我代表曙光基地，郑重邀请你，加入作战部零队。” 谢途那避而不见、混不吝啬的态度，不将人得罪死都算好的。 段部长只能亲自上。 有了s级向导，或许在将来，整合三支s级哨兵队伍，尝试进入五星污染区。 揭开灾难降临真相。 云昭表情微怔，“加入作战部？” 突然听到这些消息，她内心深受触动，犹如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掀起了层层波澜。 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一批人在默默负重前行，他们无畏生死，勇敢地冲向那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污染区。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英雄。 不管是广场上象征着希望与勇气的少女雕像，还是如今各大基地英勇无畏的哨兵们。 污染区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人类的未来。 它一日不消失，人类永无安宁。 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段部长见她久久不给答复，以为她在想说辞拒绝。 “加入作战部，意味着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放心，我们不会勉强你，会遵从你个人意愿。” 柔弱的向导没有自保能力。 向导享受高福利待遇，可以一直待在安全的基地里，怎会愿意出去涉险。 段部长心中已有数。 云昭却摇头，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可不可以先了解一下，六号污染区……” * “怎么样？人出来了没？” “她会不会答应？” “段部长动作可真快，队长过去扑了个空。” 一楼围着一圈脑袋，朝着通往指挥中心的电梯口探头探脑。 陶浩浩说：“我可是和队长赌了三百积分，那名向导一定会拒绝。” 兔子眨了眨眼，“我也下了三百积分注。” 段析得意洋洋：“我五百。” 宋良有些不确定，“但看队长那态度，似乎笃定那名向导会同意。” 第20章 赌注 没过多久，金属电梯门打开。 身躯单薄的少女，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服走了出来。 “人出来了！快快快赶紧撤！” 零队四名队员来不及打量她，急忙躲了起来。 陶浩浩藏在楼梯口门后，使劲摇晃段析，“你快问问段部长，她答应了没？” 关乎着三百积分啊。 段析扭头瞪着他，“你怎么不去问？！” 兔子茫然，“我们为什么要躲？” 直接过去打招呼，问那名向导不就好了？ 两人表情一愣，“对啊，为什么要做贼心虚地躲开……” 宋良无奈地摇了摇头，率先从楼梯口出来。 一楼哪还有向导影子，人早走了…… * 段部长先斩后奏。 s级向导加入零队的消息，在基地高层间引起轩然大波。 “我不同意。” 大楼会议室里。 特殊能力部的白部长，非常冷静说道：“末世发生两百年，只出过这么一名s级向导。” “s级向导太过珍贵，若是折损在污染区里，对于我们，甚至对于所有人类来讲，都是莫大损失。” 段部长坐得笔直，眉毛微扬，“白部长是在质疑谢途的能力，认为他所率领的零队，保护不了一名向导？” “万事无绝对。”白部长抬了抬眼镜。 后勤部的邵部长点头附和：“向导本就稀少，我们基地近三十万人口，一万多名哨兵，向导却只有不到两百人。” “难道诸位忘记了？我们曙光基地的创始人，正是一名向导。” 段部长手轻叩着桌子，“黑暗时代的向导更为稀少，当年的向导都能上前线作战。” “怎么？大家越活越回去了？” 段部长目光泛着冷意，“将向导禁锢在基地，令他们失去了血性，这本就是错误的决定！” 白部长不想与她争吵，“那就投票吧，投票决议。” “作战部已经同意，云昭本人也同意，还需要投什么票？” 段部长舌战群儒，实在太厉害，一群男人都说不过她。 沈基地长坐在上首，左看看，右看看，表情纠结不知该站哪边。 还是研究院的蒋院长，出声打圆场，“这样吧，先让云昭进行能力测试，s级向导的能力，起码让我们有个了解，不然吵翻天都没用。” 那些研究员整日跑来他办公室，要求做两只s级精神体对比检测。 两只凤凰，一位哨兵，一位向导。 研究人员求知若渴，想知道究竟有何不同，每天准时在办公楼外堵他。 蒋院长现在连办公室都不敢回。 段部长道：“云昭刚到基地，家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等她安顿妥当再说吧。” 白部长闻言只觉得头疼。 好好的一名向导，莫名其妙半道上就被作战部给截胡了。 * 得知云昭同意加入零队，零队的队员们倒吸了口气。 “完了，我的三百积分……”陶浩浩仰天长叹。 段析冷笑，“呵，我五百。” 队长躺着从他们手里挣了一千四。 昨天吃肉的花销回来大半。 四人不甘心，急急忙忙开车回到基地外训练场。 半山腰的射击场。 谢途正独自一人站在训练场上，他看似随意地举着枪射击，枪枪正中靶心。 “队长！你怎么知道那名向导一定会同意。”兔子简直好奇极了，人都还没走近，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陶浩浩不舍得他的积分，嘟囔道：“对啊，明明你俩面都没见过。” “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下注……”段析后悔不已。 宋良没好气道：“这话应该是我说吧，无缘无故赔掉三百积分。” 他本来只是从旁边路过。 结果三人拉着他，说大家都是一个团队，一定要他跟着打赌下注。 宋良不再站在他们那头，朝着谢途道：“队长，快说，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心甘情愿把积分交出来。” 谢途被他们吵得头疼。 他索性放下手里的枪，转身进入室内训练室。 四人连忙跟进去，明显一副‘他不说就不罢休’的样子。 谢途弯腰倒了杯水，姿势散漫地坐下，抬眼见四人围过来，开口：“你们脖子上顶着的那玩意儿是保龄球？” 陶浩浩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什么意思？ 宋良好心翻译：“说你们没脑子。” 兔子这次反应快，看向宋良：“队长那个‘们’字，明显包含了你在内啊。” 话题又歪了。 宋良实在不想再搭理他们。 队长从来没有见过那名s级向导。 本来今早找过去，想说服她加入零队，结果人扑了个空。 被段部长捷足先登，迅速将人拿下。 宋良直接问：“队长为什么肯定她会加入？” 谢途觉得他这群队员们没救了。 索性跟他们说开，“偏远小镇有高级向导的消息，通过黎明基地的线人得知。而六号污染区附近，仅有一处信号监测塔。” 兔子连连点头，急忙问：“然后呢？” 谢途无语：“然后？黎明基地都没有收到消息，为什么偏偏传到我们耳里？” 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离得最近的黎明基地不知情，反而被在几百里外的他得知。 就像是……特意放出消息给他们。 目前仅存的三名s级哨兵，精神体都是公开状态。 世人皆知他的精神体是只火凤，而这位向导的精神体恰巧也是只凤凰。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 宋良明白过来，“所以消息是向导自己放出来的，就是为了引我们过去。” “但是为什么？” “不知道。”谢途说得非常干脆。 他又不是神，面都没见过，难道还能知晓那名向导心里想什么？ 段析凑过来，“那队长为什么笃定她会加入零队？” 谢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知道？” 众人齐齐一个劲点头。 只见谢途慢条斯理地摸出积分卡，“先把赌注结一下。” 段析：“……” 陶浩浩：“……” 兔子：“……” 宋良叹了口气，率先进行线上转账。 谢途一下进账一千四。 他满意地收好积分卡，站起身往外走，扔下一句，“等过两天向导来零队报到，你们自己去问她。” 四人：“……”被骗了！ 第21章 去消灭掉那些污染区吧 云昭独自走在内城区的街道上。 内城区看着很大，但大部分地方都是办公区域、各类研究所和住宅区。 高级哨兵居住在内城。 他们五感敏锐，视觉、听觉、嗅觉等都是普通人的好几倍，很容易受到外界干扰。 因此哨兵的住房，需使用特殊隔音材料，且周围房屋密度不能太大。 白日里。 内城区的居民都在工作或外出执行任务，街道冷冷清清，瞧不见几个人影。 云昭走着走着，又走到了中央广场。 她在广场旁的休息椅坐下，盯着高台上的少女雕像发着呆。 脑海里闪过段部长说的话。 “外面的人都有一个误区，认为污染区编号是按照形成的先后顺序设立，但实则不然，我们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查出两百年前的情况。” “当时四大基地取得联系后，我们为了设立哨岗站监测，方便大家认路，将各地区域划分，每个路段排上编号。” “就如同你们经过的102号路段，那里出现的污染区就是102号污染区，同样，处于六号路段的，会以六号污染区命名，如果该区域存在多个污染区，将以6-1、6-2取名。” “没人知晓六号污染区存在了多久，但可以肯定，它在黑暗时代前期形成，是危险性五星的区域。” 关于六号污染区的资料，可以追溯到一百来年前。 它的范围实在太广阔。 并且到现在仍在不停扩散，吞噬地土地和沿途畸变种。 云昭仰望着少女雕像，纤长的睫毛颤动着。 其实不管段部长他们会不会找来，她迟早也会想办法加入零队。 她长途跋涉来到曙光基地，当然不止为了晒太阳。 身为向导，她没有强悍体魄，没有超强战斗力。 她对污染区一无所知，甚至连守门人的消息，也是不久前才从黎明基地的哨兵口中得知。 当年叔叔们在六号污染区边缘捡到了她。 镇上的人都说，除了搜索队的哨兵，没人会去那里，大家看见污染区躲都来不及。 云昭隐隐觉得，她是自己从污染区里走出来的。 她想要进入六号污染区寻找身世，想找一队高级哨兵队伍带路。 是她从一开始，挑选中了谢途。 如今得偿所愿。 云昭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逐渐了解到，黑暗末世发生这两百年来，每一代人所做、或正在做的努力，被他们坚定的信念深深打动。 似乎，身世已经不重要了。 去消灭掉那些污染区吧。 云昭望着少女雕像，心里在想，少女凝视的远方，会是她心中曾经繁华喧闹的旧时代吗？ 那个时代究竟是什么样的。 人们是不是都能吃饱饭，是不是不必担忧随时会被畸变种吃掉，孩子们是不是都有书念…… 小青鸟察觉到本体情绪不对，跳到了她的腿上，扬起脑袋与她对视。 【你在难过？】 云昭纠正它：“这不是难过，而是惘然。” 【有什么不同？】 云昭：“心中若有所失，你不懂。” 它确实不懂，傲慢地昂起头，强调：【鸟架。】 云昭叹了口气，“我知道，正好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基地物价，走吧，去购物中心逛逛。” 段部长说，等她安顿好后再去报到。 既然答应加入作战部，她总得给自己置办两套新衣服。 她以后可能要见很多人，零队的队员们，还有基地的向导们。 穿得太寒酸不太好。 不过……之前作战部一楼探头探脑的那四人，会是她以后的队友吗？ 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 购物中心就在广场对面，离得特别近。 云昭收起思绪，带着小青鸟前去购物。 购物中心分为三楼，一楼售卖各类吃食，各类琳琅满目的商品，蔬菜、肉类、水果糕点、卤菜等分区陈列。 她有意了解基地物价，进去后从一楼开始逛起。 货架上标注的价格令人咋舌。 最便宜的肉要60积分一斤，一捆蔬菜价格标注20积分，水果更贵，苹果按个卖，标注五积分一个。 东西这么贵，她看着都觉得肉疼。 积分卡给了赵婶，镇上的人哪里见过这么离谱的物价，估计压根舍不得买。 云昭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每看到一样价格时，脸上的表情都为之动容。 售货员们见此撇了撇嘴，没人上前招呼她。 云昭对他们不屑的目光毫不在意。 毕竟那眼神，她每天都能在自己的精神体身上看见。 普通人看不见精神体。 此刻。 小青鸟果然正用同样不屑且嫌弃的目光，打量售货员们。 【废物，垃圾……】 云昭独自在一楼闲逛，只看不买，等转完一圈，径直走楼梯上二楼。 二楼则是卖衣服和户外用品店的地方。 分为男装、女装、童装区等不同区域。 对比吃食的价格，部分衣服价格较为亲民。 有打折出售区，标价十积分到五十积分不等。 女装区很大，越往里走装修越奢华，最里面的店铺，玻璃橱窗里的模特，穿着一身极为漂亮的礼服，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 云昭对华而不实的物品不感兴趣。 转了一圈折回来，在打折区挑了两件衣服，拿在身上比划。 这些衣服，比她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漂亮多了。 面料摸着特别舒服。 云昭挑了两套价格低廉的新衣服和一套睡衣，又去儿童区，给平平和安安买了两件新衣服。 想到不能厚此薄彼。 给贺祥的妹妹，还有叔叔们的孩子，干脆一人挑一件。 她选得都是最便宜的，但还是花了一百多积分。 云昭算好价格，找到女柜员，她如实说：“我不太会使用线上支付，请问应该怎么结账？” 那位女柜员正在和隔壁的人聊天，闻言不耐烦地指了指电脑旁的设备，“那边。” 压根没提该如何操作。 这些售货员见她穿得一副穷酸样，一看就是外城区进来的人。 选的又是最便宜的打折款，没人愿意搭理，继续聊着天。 云昭站在那没动，她目光平静地说：“基地里的服务人员，是不是都像你们这样狗眼看人低？” 内城区的购物中心，商品精致，价格昂贵。 她穿着朴素，被人看轻，情理之中。 在一楼时她不买东西，所以并不在意，但现在她消费了，没道理花了积分还要看人脸色。 不顾几名柜员呆愣的目光。 云昭接着说：“如果我想投诉，应该找谁？” 旁边两边售货员闻言，发出阵阵嘲笑声。 那名女柜员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那你去投诉吧，乡巴佬。” 她爸爸是a级哨兵，妈妈在基地后勤部工作，靠关系将她安排进购物中心当一名售货员。 根本不怕投诉。 小青鸟顿时炸毛：【臭垃圾！你骂谁！】 顿时，无数青绿色荧光凭空出现，朝着女柜员飞去。 刚从里面礼服店走出来的白瑜，刚好撞见这一幕。 青绿色的荧光化作星星点点，冲着女柜员而去，未等没入体内，云昭抬手阻止，荧光迅速消散。 普通人受不住她的精神丝。 罪不至死，投诉就够了。 女柜员丝毫不知自己逃过一劫。 正想再奚落两句，瞧见远处走来的人影，立即换上笑脸，“白向导，您的礼服选好了吗？” 被称作白向导的少女，不过十七八岁。 面容白皙，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清澈明亮，身上穿着精致的白色齐膝长裙。 白瑜没看女柜员，好奇地打量云昭，好心道：“服务人员态度恶劣，可以直接投诉到基地商业管理局，他们的最高领导是后勤部的邵部长。” 白瑜的父亲，正是特殊能力部的白部长，白墨。 她不久前刚分化成一名a级向导。 向导觉醒时间越晚，等级越高。 白瑜经常来购物中心买东西，没有成为向导前，因为父亲的缘故，售货员们一直对她态度热情，态度毕恭毕敬。 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售货员们捧高踩低，看人下菜。 可惜，售货员这次看走眼了。 白瑜悄悄打量云昭的精神体。 巴掌大的小青鸟，眼神冰冷，看售货员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名死人。 基地检测出一名s级向导的消息，她通过偷听父亲电话内容得知。 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是眼前这位了。 第22章 白向导 “多谢告知。”云昭向她道谢。 设备经过后勤人员调试，基地领导的电话号码都存在里面。 她还不太会使用通讯手表。 弄了好半天，才找到邵部长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拨通后。 “抱歉，因为点小事打扰您……”云昭将情况简单说明。 邵部长听完，语气低沉：“是我们工作疏忽，给你造成不愉快，后勤部会尽快派人处理，稍后会给你答复。” 女柜员这时才觉得不对劲，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云昭已经懒得搭理她了，挂断电话后，提着衣服就走，“我不知道怎么付款，你们什么时候培训到位，自己过来找我结账吧。” 白瑜连忙跟上她。 见她不下楼，反而走楼梯上三楼，好心提醒道：“旁边有电梯的。” 云昭：“不用，就几步路。” 白瑜：“三楼是家具城，没什么好看的。” 云昭默默说：“我正好缺家具，还想看看有没有鸟架卖。” 白瑜瞥见她头顶站着的小青鸟，自告奋勇，“那我帮你挑选。” 有白瑜跟着，云昭没再遇见像楼下那样的情况。 售货员热情讲解，询问她需求。 白瑜则在旁胡乱出主意。 她指着摆放在中间的欧式大床，“这公主床不错，睡上去特别舒服，适合你。” 小青鸟对公主床极为感兴趣，跳到床上踩来踩去。 云昭一看价格，800积分，想也不想扭头就走。 “毯子也不错，可以铺在书房里。” “衣柜肯定要有吧，那边有全屋定制……” 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选择的家具都是最贵的。 云昭无奈：“我没那么多积分。” 白瑜不当回事：“现在没有，以后你也会有的，可以先赊账，料想他们不会拒绝。” 一旁的售货员微笑，“可以的。” 虽然不清楚云昭身份，但有白向导作保，问题不大。 云昭摇头，“不用，我就想买一个书桌和衣柜，剩下的东西以后慢慢添置。” 基地里有学校。 她想送孩子们去学校读书。 如果将来孩子们没有觉醒能力，毕业后可以留在基地里当研究员，或是公职人员。 不用出去涉险，有着稳定收入，或许比哨兵强。 她得替叔叔们，照顾好孩子们。 云昭最终挑选了一个便宜书桌，然后买了售货员提到的有瑕疵衣柜。 衣柜崭新，只是掉了点油漆，丝毫不影响功能，价格却便宜很多。 白瑜见此，帮她挑选了搭配书桌的靠背椅，抢着道：“这把椅子我付钱，你别拒绝，当交个朋友。” 不等云昭开口。 白瑜转身指着天蓝色的地毯，理所当然地语气对售货员说：“她第一来购物，不要求打折，毯子当作赠品吧。” 售货员苦笑。 白大小姐真敢开口啊，这地毯比衣柜和书桌加起来都贵。 “我没买什么东西，不用赠品。” 云昭没为难售货员，转头问道：“有鸟架卖吗？” 售货员连忙道：“没有，不过我们接受定制，您可以画图，或者说出您的要求。” 云昭闻言心头的石头落地。 不用自己动手做，小青鸟应该会满意。 她将要求告知售货员。 定制了一个悬空鸟架，和一个树洞形状、可以攀爬的三层鸟爬架，上面有鸟屋的那种。 云昭只顿了片刻，便说：“材料用好一点的。” 傲娇的小青鸟难得高兴，扇动着翅膀往她怀里扑。 白瑜新奇的看着这一幕。 精神体一般都待在精神领域，因为具象化后，耗费的是向导的精神力。 s级向导的精神体，好像和她们不一样，格外喜欢待在外面。 白瑜思索着，她要不要也给自己的精神体弄两件家具？ 或者做一栋迷你别墅，让它自己玩。 那头云昭在售货员的帮助下结完账，她留下地址，稍后会有工作人员送货上门。 眼见已经逛完，云昭打算去外城区看看。 两人一起走出购物中心。 “今天谢谢你，下次再请你吃饭。”云昭向白瑜道谢。 对方明显也是一位向导，且是她接触的第一位向导。 身份不谈。 云昭有许多关于向导的问题想了解，有心与白瑜交好。 但她现在很忙。 去作战部报到前，得把事情安顿妥当。 “那好吧，你先忙，下次我去找你玩。”白瑜遗憾地和她告别。 两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在购物中心门口分开。 云昭坐上公交车回到外城区，先后去了交易中心、农贸市场等地。 比起冷清的内城区，外面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大多数人都穿着一身旧衣服，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有的人刚背着东西过来售卖，身上脏兮兮地全是灰。 农贸市场。 云昭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混杂的气味。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摊主们大声吆喝着，试图吸引顾客注意。 吃食、调味品、野生食材，粮油米粉……杂七杂八卖什么的都有。 这里物价果然便宜很多。 很明显外城区才是普通人的世界。 在这里，由民众自发组织的搜索队，狩猎到的变异动物肉30积分一斤。 但不像购物中心的肉，经过处理和腌渍去味，需要自己拿回家料理。 另外就是野菜，很多变异植物可以食用，野菜非常便宜，3积分一把。 外城区的民众几乎都在这里买菜。 需求量十分大。 另外鸡蛋和牛奶，以及水果之类的没看见有卖。 至于粮食，附近的种植地都属于基地农业研究院，基地统一定价售卖。 有便宜的有贵，最便宜的5积分一斤。 品质好一些的精米，价格10-20积分。 云昭转了一圈，大致了解基地里的物价，又询问起一旁的店铺老板，“请问，如果要招人的话，一个月多少积分工资。” 老板瞧她柔弱的小身板，以为她想找工作，连连拒绝，“你去别处问吧。” 云昭：“我就问问工资，不应聘。” 老板才道：“四百积分一个月，像隔壁帮忙看摊位的，一个月三百积分。” 那个摊位是一队哨兵搜索队租的。 并不是所有哨兵都加入了基地，许多低级哨兵，大基地不会招纳。 他们就会自己组建搜索队，在外狩猎和搜寻物资，然后拿到这边来卖，因为没空守在这里，便雇了一个人帮忙守摊位。 云昭心底有了成算，向老板道谢后离开。 普通人只要不吃肉食等‘奢侈物’，三四百积分就能生活，可见曙光基地的贫富差距蛮大。 云昭接着又去了学校附近，咨询如何办理入学，以及学费等事宜。 基地的学校在外城区，学费不算贵。 每个学生三百积分一学期，包含书籍费用在内。 另外学校提供午餐，基地对教育方面非常重视，餐费有补贴，一学期只要一百积分。 相当于每个孩子，一学期需缴纳四百积分。 如今刚开学两个星期。 负责接待的人表示，现在也可以送孩子入学，只需提供身份信息和居民证。 青山镇里，老镇长会识字，偶尔主动教教孩子们认字。 云昭来到小镇时就会认一些字，仿佛与生俱来的本领。 后来随着看的书多了，认的字也更多。 云昭在心底盘算着学费。 基地给了她五千的安家费。 叔叔们共有五个孩子，一些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像贺祥家的妹妹才十岁，肯定也要送去读书。 不知贺祥想不想读书，得回去问问。 算来算去，七八个孩子，一学期费用大概是三千来积分，她负担得起。 至于镇上的其他孩子们。 云昭打算回去问问他们家里人，到时用两块种植地种出的粮食，单独设立部分助学金出来。 算是给镇上的补助。 她不可能负担所有人。 日后大家究竟生活得如何，得看他们自己。 第23章 登门道歉 云昭了解完基本物价后，回到小区。 农贸市场那边的住宅，对比东三街明显破旧很多，住在他们小区这边的人穿着整洁，大多有稳定工作。 云昭大致了解了下基地房价租金。 外城区最便宜的是棚户区。 除了临时安置外，也有许多外来人长期居住在那里，一个月租金只要三十积分。 没有供电，水的话是限时供水，条件很差。 而最贵的就是东区这边的几条街，近几年修建完成，是基地外城区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算是外城区的‘富人区’。 云昭提着几袋新衣服回家。 赵婶仍没回来，但桌上留了饭。 贺平平特别懂事，见云昭姐姐回来了，按照妈妈教的操作，热好饭后叫妹妹跑去敲门。 高层建筑不允许烧木柴，所以做饭烹饪用的蜂窝煤。 厨房设立在装有铁栏的阳台边上，由一堵半人高的墙做隔断，半露天环境。 两百年的断层，如今的技术和科技比不上当年。 关于旧时代书籍里描写的天然气，基地没有专业人员和相关设备。 能够维持基本供电和供水，已是基地做的最大努力。 云昭帮忙将饭盛好，对贺平平说：“下次妈妈不在，告诉我一声，我来热饭。” 孩子太小。 如此密集的居所，万一操作不当，引发火灾怎么办。 贺平平老实回道：“妈妈说，云昭姐姐不能进厨房。” 云昭：“……” 赵雁坐月子那会儿，云昭曾有过火烧厨房的战绩。 她那时候十二三岁的年纪，自从叔叔们不在了后，怕被人说吃闲饭，想帮忙做点事，却总是帮倒忙。 仿佛天生四体不勤。 或许在赵雁看来，六岁的贺平平将厨房烧掉的概率，还没有她的可能性高。 云昭不吭声了，埋头吃饭。 下午。 运送家具的人上门。 随同而来的，还有商业管理局的一位领导。 以及购物中心负责人，和那名骂她‘乡巴佬’的女柜员。 负责人带着礼物登门，脸上堆满了歉意的笑容：“云小姐，实在对不起，是我们管理上的严重失误，让您受了委屈，我们已经对这名员工进行了严肃处理。” 他们并不知云昭身份。 但邵部长亲自打电话来问责，据说还惊动了沈基地长。 让负责人和商业管理局的领导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女柜员此时满脸通红，低垂着头。 声音颤抖地说道：“云小姐，非常抱歉，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以后会一视同仁对待每一位顾客，拿出最好的服务态度……” 云昭轻轻抿了抿嘴唇，对着负责人缓缓说道：“她只是一个缩影。” 恰巧撞到了枪口上。 “我们会加强员工培训，不会让此类事件再次发生。”负责人连忙诚恳地道。 管理局的领导连连点头，“我们也会加强监管，确保类似的事情不再发生。希望您不要因为这次事件，对基地的商业服务失去信心。” “希望如此。”云昭实话实说。 负责人连忙接话：“您放心，我们一定说到做到，至于您买的衣服，由当事员工买单，您不必推辞，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云昭才没有推辞。 倒不是缺那120积分，而是这些看人下菜的售货员，确实需要教训。 道歉或许只是迫于上面压力，但积分可是自己的。 女柜员满脸羞愧，压根不敢抬头。 负责人接着说：“另外，我们已经给出处置，当事人扣除一个月工资，其他员工扣除半月工资，并且要求参加考核，重新培训上岗。” 他试探着问：“对这样的处理结果，您看……” “挺好的。”云昭微微点头。 事情不大不小。 基地给出处理态度，又是亲自登门道歉。 她不是小题大做的人。 此事算是揭过。 负责人松了口气，又说了一些场面话，最后才将礼物递上，“这是为您准备的小礼物，聊表我们的歉意。” 袋子挺大的，一点也不小。 三人将东西放在桌上，才告辞离开。 他们交谈间，屋里的衣柜和书桌已经安装好，安装的工作人员正好出来，请云昭过去检查。 云昭没送他们，转身进卧室查看。 衣柜和书桌她挑选的都是原木色，与木头床比较搭。 唯一较为突兀地便是那把粉色的椅子，自带一个粉色靠垫。 是白瑜送的。 下次请她吃饭，也挑个礼物当做回礼吧。 云昭在书桌前坐下，原本空荡的屋子，卧室多了一张书桌和衣柜。 因为不开火的缘故，没有一丝烟火气，显得特别冷清。 想到还有两个鸟架。 云昭心想，随着陆陆续续添置物品，这里会越来越像个家。 她打开礼物袋子。 里面是一盏小巧的书桌台灯，另一盒精致的鸡蛋糕。 * 下午五点过。 云昭的通讯仪收到扣除积分的消息通知，两笔费用，共56点积分。 没过多久。 赵雁回来，果然只买了肉和两把野菜。 “你挣点积分不容易，基地里的物价太贵了。” 赵雁一直生活在青山镇，从未和外面的人接触过。 早上她将饭做好，嘱咐两个孩子看好家，才心怀忐忑地出门。 虽然云昭教过她如何搭乘公交车，但赵雁不愿花钱，靠双腿走到了内城区。 她站在购物中心外面，看了好久，瞧见进出的人穿得光鲜亮丽，犹豫半天，压根不敢进去。 最后只得原路回来。 找到镇上的另外一名婶子一起，靠问路去到农贸市场。 没找到牛奶，看见卖肉的，一问价格，差点吓死。 昭昭挣的积分都拿来吃饭了，那她花什么…… 赵雁哪敢买。 想到昭昭说要吃肉，她听从旁人建议，硬是熬到肉铺收摊。 然后跟着别人一起上去讲价，花50积分买了两斤半的肉。 云昭听她说完，安慰她：“没关系，明日我去买吧。” 是她考虑不周。 以为大家都能像她一样很快适应。 变异动物十分凶残，且不是随时能遇见，狩猎队冒着生命危险捕猎，价格肯定高。 赵雁舍不得买很正常。 但云昭还是希望她能早点适应，便道：“我已经决定送平平和安安去上学，婶子明天得去办事大厅一趟，把居民证和积分卡办了。” 多出去外面转转。 早晚会习惯大基地里的生活。 赵雁一听吓了一跳，“学费会不会很贵？” “不贵。” 云昭强调：“我现在很有钱。” 赵雁嗫嚅着嘴唇，半天没再说话。 当年丈夫将云昭带回小镇时，就居住在他们家里。 赵雁看着云昭长大，也是八家人当中照顾她最多的。 但其实，两人根本不亲近。 镇上的搜索队出事后，云昭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和他们说话。 当时赵雁怀着身孕，云昭会主动帮忙干活照顾农田，清洗衣服，打扫卫生…… 但一等闲下来，她就会跑去镇上高高的围墙上面坐着。 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叫她吃饭都不下来。 那时候只有贺祥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跑。 后来，她觉醒成为向导，话才逐渐多了起来，但镇上的哨兵们变得有些怕她。 或者说，惧怕她的精神体。 云昭的性子让人捉摸不透。 他们知道，其实她非常重情重义。 她完全把搜索队的家人，视作自己的责任。 怎么说都没用，根本讲不通道理。 赵雁知道拒绝无用，点头答应，“好的，我明天一早就去办事大厅，那我先去做晚饭了。” 云昭见她进厨房忙碌，回屋拿出另一盒鸡蛋，又捡了四颗鸡蛋进去，分成七份。 她拿出给孩子们准备的新衣服，将买回来的肉和那盒鸡蛋糕分了分。 然后带着平平和安安两个小孩，给其他七家人送去。 云昭将要送孩子们去上学的事说了，让他们尽快去办事大厅，办理居民证。 几家人得知后反应不一。 贺祥听说云昭姐要送他去读书，将头摇成拨浪鼓，“我都这么大了，我不去。” 他现在是家里顶梁柱，得想办法挣积分。 妹妹有念书就够了。 老镇长老人家年过古稀，有些驼背，身上穿着件老式粗布衬衫。 想到逝去的儿子，想到孙子现在有书读，眼含泪花，背对着云昭抹眼泪。 其他几家，有人高兴地道谢，有人想到逝去的亲人，掩面痛哭。 云昭将东西放下，带着两个孩子默默离开。 第24章 没有评级的污染区 搬进来的两天，家家户户都很忙。 忙着了解基地物价，去办事大厅办理居民证和积分卡。 镇上的哨兵们在基地视察一圈后，开了一次会议。 一致决定自己建立搜索队，出去寻找物资，狩猎变异动物。 附近资源丰富，就算猎不到变异动物，挖点野菜或是背一些煤炭之类的生活物资回来，也能换取到一定积分。 目前他们用的煤炭，是基地当日免费提供的。 数量不多，大概仅能维持半个月左右。 煤炭是必需品，就算不拿去卖，每家每户也得屯一点使用。 而一头变异野猪，重量可达300公斤！ 变异动物攻击性十分强悍，非常危险，需要看运气。 程东树很纠结。 他是b级哨兵，搬进来第一日，特殊能力部门派人来找过他，告知他可以加入基地巡逻队。 主要工作，负责巡视基地安全，有时需要外出执行任务，清理基地周边的畸变种。 拿的死工资，一个月八百积分。 a级哨兵的工资是一千五，相差近两倍。 且他们还有基地发布的其他任务，含丰厚的任务奖励。 比如外面的哨岗站，负责监视各地污染区，驻守的都是a级哨兵队伍。 每两个月轮换。 外派期间，a级哨兵有额外补贴，加上任务奖励，有时一个月挣个几千积分不成问题。 而哨兵只有达到b级，才能觉醒出精神体。 b级以下的哨兵，大基地根本不会起招揽心思，所以程东树是镇上唯一一个收到招聘消息的哨兵。 毕竟是份稳定的工作。 程东树有些动心。 但弟弟加入了镇上自建的搜索队。 狩猎变异动物具有危险性，镇上其他哨兵都是低级哨兵，他有些不放心。 “哥，没事，你去巡逻队吧。” 他弟程东青说，“万一咱们空手而归，起码你有固定工资，我不至于饿死。” “况且你每个月不是有四天假吗？等你放假可以跟着我们出去，就当挣外快了。” 程东树听弟弟这么说，纠结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明天去特殊能力部报到。 等他和基地哨兵混熟了，日后镇上的人办事，在基地里有人，总归方便一些。 至于镇上的普通人，有一把力气的，也在尝试在基地寻找工作。 不过不太顺利，处处碰壁。 就连清扫大街的工作，都有一群人抢着上岗，名额早满了，根本不缺人。 女人们便想着去外面采集野草，编织草鞋和草帽在基地里售卖。 青山镇资源稀缺。 他们穿的鞋大多是自己做的，许多人都有编制手艺。 于是镇上搜索队接到的第一单任务，帮忙采集野草，到时卖了钱给他们提成。 但有一个问题。 曙光基地管理严苛，东西只能在固定摊位售卖，他们已经打听过了，摊位一个月租金两百积分，好一点的位置三百积分。 最重要的是，只有摊位上才有刷卡设备。 大家现在身无分文。 别说租摊位，连坐公交车都没钱。 贺祥没法，只得厚着脸皮跑来找云昭，“云昭姐，能借给我们两百积分吗？” 他将情况说明。 “镇上的人可以共用一个摊位，谁想卖东西，可以拿过去摆在那边售卖，等我们挣到钱了，会立刻还你。” 云昭闻言拿出一张黎明基地的积分卡，转了三百积分进去。 她将卡递给贺祥，说道：“卡在四大基地通用，你们先拿去用着，不过最好去办事大厅，办两张曙光基地的卡。” 多的一百，以备不时之需。 贺祥：“好的。” 等贺祥走后，云昭盘算起自己的积分。 买家具共花掉一百五十积分，其中有部分是鸟架的定金。 剩下的4500积分，她转了一千给赵婶，当做最近的生活开销。 另外明早要带孩子们去学校办理入学。 七个孩子，需要缴纳两千八积分，卡里瞬间只剩下了七百。 想要顿顿吃肉是不可能的了。 得尽快挣积分。 她身为向导，闲暇时其实可以坐诊疏导室。 就是不知能不能领两份薪水。 云昭思考片刻，拨通段部长电话，表示明日将孩子送去学校后，会立即去作战部报到。 段部长：“行，明天我在作战部等你。” * 段部长放下电话，扭头对着坐在她办公室的几人厉声警告。 “等明天见到人，都给我表现得谦逊点！” “了解！” 段部长瞪了他们一眼，又朝谢途道：“特别是你，身为队长要照顾好新队员，带她尽快熟悉作战部。” 谢途言行十分自然：“是。” 四名队员正在商量，打算明日给新队员搞个欢迎仪式。 那天大家匆忙见过她一面，只觉得那道纤细的身影，显得格外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队长，明天吃烤肉怎么样？”陶浩浩问。 谢途睨了他一眼，“前两天不是才吃过？” 段析连忙跳出来，“那怎么能一样！明天我们得欢迎新队员。” 这次必须让队长大出血，将打赌输掉的那五百积分吃回来！ 谢途懒得废话，直接掏出积分卡扔给他们，“快滚。” “好嘞！” 几人喜滋滋拿上谢途的积分卡，拉上宋良利落撤退。 段部长盯着段析离去的背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别老是惯着他们。” 谢途抬了抬眼皮，“部长刚才怎么不当着他们面说？” 作战部的哨兵，都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时刻面对各种未知危险。 没有人知道，自己或许哪一天就会牺牲在某个污染区里。 包括谢途。 段部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道：“明天你和云昭去做一次匹配度测试。” 谢途眸光闪了闪，没理由拒绝，便干脆应道：“行。” 他随即问道：“我们已经休息好几日，下一次任务什么时候下来？” 段部长端起桌上的水杯，“任务推迟几天，向导需要时间适应，另外，黎明基地那边，江牧小队至今仍未出来。” 谢途动作一顿，“88号污染区？” 段部长：“嗯，任务优先级橙色，没有评级。” 没有危险等级评估的污染区，代表着……未知。 第25章 欢迎新队友 翌日。 孩子们早早地起来，换上云昭姐姐买的新衣服，被家长们带到小区一楼集合，各个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 云昭收拾妥当，穿上一身浅青色休闲装，牵着贺平平和贺安安出门。 学校位于基地外城区西二街。 距离东三街有点远，走路大概需要40分钟。 但云昭并不打算让孩子们乘公交上学。 末世体力很重要，随时可能有意外发生，走路也是锻炼体力的一种。 她已经了解过，基地里面很安全，到处都有巡逻队伍。 孩子们结伴上下学，没什么不放心的。 云昭和赵婶他们一道，带着孩子们一路走到学校门口。 因为赶着去作战部报到。 她去财务处缴完费用，嘱咐了几家人两声，率先一步离开。 * 云昭乘坐公交车抵达内城区，然后步行一段路走到作战部大楼。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这里。 似乎又与前两次有些不同。 她刚走近，只见一楼门禁处。 四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哨兵，三男一女，排排站成一列，幼稚地拍着手，大声且整齐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云昭：“……” 不仅是她，就连旁边执勤的护卫兵，脸上的表情皆是一言难尽。 小青鸟却像是极为感兴趣。 歪着脑袋打量他们，难得没有骂人。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声音越来越弱。 眼前的向导站在原地，看他们的目光非常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 气氛太尴尬。 实在继续不下去。 宋良纯粹是被逼无奈加入三人，他率先放下手，尴尬地打招呼，“你好云向导，我是零队的宋良，身边这三位，兔子，段析，陶浩浩……” 宋良一一介绍。 云昭知道，他们会是自己以后的队友。 但让她配合着拍手，实在做不出来。 这会儿瞧见人变得正常，她轻声应道：“大家好，我是云昭。” 兔子正好奇地盯着小青鸟，原来青鸾长这样，它竟然有两种形态。 队长的火凤为什么没有？ “云向导，我可以摸一摸它吗？”兔子凑过来问。 小青鸟见他们不拍手了，立即又恢复往日傲娇模样，一副“你敢碰我试试”的表情。 云昭婉拒：“它不喜欢别人碰它。” 兔子也不恼，“那它叫什么名字？” 云昭：“小青鸟。” 兔子：“……”这么随便？ 云昭想了想，又补充：“还有个名字。” “什么名字？”陶浩浩也凑了过来。 云昭：“大青鸟。” 陶浩浩：“……” 云昭特意强调：“方便区分。” 宋良无语望天。 很好，他们把新队员弄无语一次，她马上还击两次。 故意的？ “段部长和队长正在楼上开会，云向导我们先带你进去吧。”宋良说。 幸好队友里还有个正常人。 宋良走在前方领路，几人一道进入电梯。 几句闲谈间，大家拉近了些距离。 兔子已经在热情邀请，“队长为了欢迎新队加入，今晚准备了烤肉趴，等会儿开完会我们一起过去。” 兔子对队伍里出现其他女生极为高兴。 向导柔弱，但没关系，有队长在，一定会保护好她。 不等云昭答应，兔子又扯到其他方面，“云向导，你多大？” 现在来了新队友，万一比她小，她就不是队里最小的了。 云昭选择说实话：“我大约十九岁。” 她被叔叔们捡回去的时候，没有之前记忆，不记得自己年龄。 叔叔们将捡到她的那天，定为她的生日。 至于年龄，只能根据外貌估算。 “大约？”众人愣住。 恰巧此时电梯门打开。 电梯门外。 特殊能力部的白部长刚从另一部电梯出来，听见声音回头，正好看见云昭在其中。 白部长招手：“来得正巧，先跟我走。” 江牧小队似乎出事了。 四大基地临时召开紧急线上会议，段部长走不开，打电话叫来了白部长。 基地里所有向导都归特殊能力部管。 此前作战部没有向导，针对s级向导的能力测试，只有白部长出手。 但，这是一位s级向导。 关于向导等级有严格划分。 向导和哨兵不一样，此前只有三个等级。 最高a级，最低c级。 测试等级一般分为两个步骤。 先进行精神力强度测试，之后由高级向导，进入其精神领域判断等级。 所谓的精神领域，是由哨兵和向导脑海中构建的世界，也是精神体们生存的空间。 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不一样。 越是强大的向导和哨兵，精神领域越广阔。 云昭来到基地时，只做了精神力强度测试，少了一个步骤。 因为只有s级精神体是传说中形态。 她显而易见是一名s级向导。 另外，她的精神体太过强大，比a级向导高出太多。 加上青鸾表现得极有攻击性，只怕没人能踏入她的精神领域。 白部长不想贸然尝试。 打算用其他方法，了解清楚她的能力。 云昭什么也没问，点头：“那麻烦白部长了。” 她回头，跟新认识的四位队友打声招呼，跟着白部长进入另一部电梯离开。 四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新队友被白部长截胡领走。 电梯空间密闭。 除了白部长和云昭，另有随行的一位特殊能力部下属。 白部长随口问道：“你对向导的能力了解多少？” 云昭摇头：“不怎么了解。” 她没有接触过其他向导，并不知道自己和他们有何不同。 白部长知道她自小在小镇长大，从未与外人接触，所以对她的说辞并无意外。 “那我慢慢跟你介绍。” 白部长：“向导的能力，主要体现在强大的精神力上。” “最基本能力之一，情感共鸣，能够感知他人情绪，并通过精神力量影响和安抚他人的情绪状态，尤其是哨兵的情绪。” 云昭想到她的精神丝能够捕捉情绪。 原来，这种能力叫情感共鸣。 “其次就是精神疏导了，向导可以进入哨兵的精神领域，窥探到他人的内心世界，利用能力，将侵蚀领域的黑暗物质清理出来。” 云昭一顿。 清理？不是净化吗？ “至于那些清理出来的黑暗物质，非常难处理，一般由特制的容器收集起来。” “除了研究院留着一些研究外，其他的避免黑暗物质过多，造成污染区在基地内形成，会被分批次运到外面释放。” 白部长苦笑，“这是没办法的事，目前我们无法处理这些神秘物质。” 云昭抿着唇，并不接话。 她的精神丝能够吞噬黑暗物质。 镇上都是低级哨兵，小青鸟做疏导时非常敷衍，每次随便扇扇翅膀，就能将那些黑暗物质吹不见。 她以为是寻常操作。 第26章 曙光零队，接受任务 电梯很快抵达一楼。 白部长并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率先走出电梯，往特殊能力部大楼走去。 “第三，就是精神屏障，哨兵与向导用来保护自己精神和感官，免受外界刺激的精神壁垒。” 白部长边走边说：“通常向导比哨兵更擅长建立屏障，他们可以随意开启和关闭自己的感知大门，而哨兵则必须依靠向导的帮助。” 一个强大的向导，可以选择性用屏障削弱，或隔绝哨兵感知受到的外界刺激，从而起到保护作用。 所以a级哨兵能在基地里正常生活。 但对s级哨兵无用。 等级的鸿沟摆在那里。 基地的向导无法帮助谢途建立屏障。 为了他的精神稳定，基地只能利用特殊隔音材料，为他在基地外的半山腰上，修建了一排训练场和一栋居住的房屋。 云昭突然发问：“精神屏障能不能建立在外面？像结界一样。” 白部长闻言非常诧异，“当然不能，精神屏障建立的基础是依托于人的精神力。” 这就好比盖房子，总得先有稳固的地基，而人的精神力就是这个地基。 云昭已经意识到，她好像……和其他向导不一样？ 她不会无缘无故问出这样的话。 白部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你的精神屏障能够建立在外面？” 云昭沉默了会儿，说：“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放出精神丝，它们自然会根据我脑海里的想法，构建起屏障。” 白部长倒吸了口气。 简单？？？ 精神丝？ 她的精神力已经可以凝聚出实体了？ 那得是多强大的精神力量。 白部长内心掀起滔天巨浪，不由加快步伐，边大步往前走边拨通电话，通知没有坐诊的a级向导马上过来。 云昭轻轻叹气，只得尽量跟上。 特殊能力部的大楼距离有些远，和作战部在一南一北两个方向。 等云昭跟着白部长走到纯白色的大楼时，大门外面正站着三人，似乎专门在等他们。 两女一男，白瑜赫然在其中。 她偷偷朝云昭做了个鬼脸，算是打招呼。 云昭冲她笑了笑。 除了白瑜，其他两人因今日不执勤，身上穿着一身休闲服，冲着云昭友好地点头。 “介绍一下，这三位是基地的a级向导。” 白部长依次介绍：“这位是方成业。” 是那名男向导。 “袁岚。”那名长发披肩，气质柔和的女向导。 介绍到女儿时，白部长顿了顿，“白瑜。” 他并不知两人已经认识。 白部长以为女儿刚才是冲他做的鬼脸，还拉着脸瞪了她一眼，“想必你们也听到了风声，这位便是云向导。” 白瑜坏心眼地没说，装作初次见面，和同事一起上前互相寒暄。 云昭并没揭穿，非常配合。 或许这是人家父女俩的相处方式。 向导们因精神力有限，每日疏导工作并不繁重。 像白瑜，她今日坐诊疏导室。 上午疏导了两位a级哨兵的精神领域，精神力感到不支，需要休息才能继续。 疏导室同时有好几位向导坐诊，人不够时会有替换的人员在。 不会耽误哨兵们的事。 云昭对疏导室的工作流程十分好奇，但现在没有时间问询，白部长已经领着人往楼上走。 众人进入一间空无一物的纯白色房间。 “我们可能需要观察一下你的精神丝。” 白部长顿了顿，才说：“另外，你是否能建立起精神屏障，让三位向导尝试进行一次情感共鸣攻击？” 情感共鸣可以作为一种攻击手段，向目标的精神世界发起突然而强烈的冲击。 类似于一种精神上的“爆炸”。 会导致目标瞬间感到头痛欲裂、或意识混乱，甚至失去短暂行动能力。 白部长想知道，三名a级向导同时出手，会不会对她造成影响。 “你放心，只是让他们尝试突破你的精神屏障，点到为止，不会造成伤害。” 云昭也很好奇其他向导的精神力，思考片刻同意了。 * 在云昭做能力测试期间。 四大基地联合召开的线上会议仍在继续。 “黎明基地派出的增援部队，已驻扎在88号污染区外月余。”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表情异常凝重，“昨晚88号污染区突然开始扩散，我们怀疑江牧出事了。” 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 希望基地在黑暗时代结束初期，曾有一名s级哨兵存在。 鸡蛋和植物种子，正是那名哨兵从污染区里带回来。 六年前。 那名哨兵牺牲在污染区内，全队无人生还。 出事前，该污染区曾出现不稳定，发生大规模扩散。 和昨晚的情况一模一样。 各基地作战部部署任务前，会对任务进行优先级和危险度预测。 优先级超过橙色，会派出增援部队驻守在外，以便随时支援。 因为橙色以上任务，会尽量尝试消灭掉守门人。 污染区有可能会出现崩塌。 没有增援部队，一旦域消失，哨兵小队极有可能被无数畸变种包围。 88号污染区，属于希望基地监测范围。 增援部队和附近哨岗站发现异常，立即联系了各自总部。 “希望基地对88号污染区进行了长达十年监测，内部非常稳定，十年间只发生过三次扩散。” 没有评级，是因为从未进去探索过。 对比扩散频繁的四星污染区，异常辽阔一眼能辨认出来的五星污染区，它较有稳定性。 因此四大基地初步判断，88号污染区危险程度三星左右。 但……能让s级哨兵出事，只怕不止！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说：“晨曦基地的伏姲小队正在执行任务，我们请求，曙光基地能派出谢途小队，进入88号污染区进行救援。” 话虽这么说，但线上会议的众人心底都清楚。 s级哨兵出事，很大可能是精神领域出了问题。 曙光基地测出一名s级向导的消息，其他三大基地早已得知，或许……只有向导才能安全将他们带出来。 曙光基地的线上会议室里。 沈基地长坐在上首，左边坐着段部长，右边是谢途。 段部长手里端着茶，神情凝重地望着屏幕，始终没有出声。 六年前，希望基地失去了他们的s级哨兵，从此一蹶不振，造成的影响至今没有消弭。 一旦再少了一位s级哨兵…… 遭到重创的不止是黎明基地。 四大基地已成命运共同体，每一位 s 级哨兵的存在都至关重要。 他们不仅有强大战斗力，更是稳定人心、消灭掉污染区的希望。 沈基地长面上纠结地开口：“可是那名s级向导刚来到基地，我们对她的能力都不太了解，贸然派她出去，万一出了事……” 黎明基地：“这点放心，我们会派出高级哨兵队伍，负责保护她的安危。” “不用。” 谢途适时出声，“88号污染区有太多不确定性，人多不一定是好事……” 他微微直起身，凌厉的深幽瞳中映着屏幕幽兰的光，“能困住s级哨兵——江牧的污染区，进入太多a级哨兵，只会导致局势更难掌控。” 曙光基地的向导，零队的队员。 零队自会保护好她的安危。 段部长闻言，紧皱的眉头蓦地松开。 是她狭隘了。 从云昭答应加入作战部那一刻起，她已经是一名军人，迟早都要走出基地，早和晚又有什么区别。 段部长看向谢途，轻轻点头示意。 谢途会意，淡声道：“曙光零队，接受任务。” 第27章 初见，紧急任务 会议结束。 大屏幕上的信号熄灭后，瞬间再次亮起。 上面显示着测算组提供的88号污染区历年监测数据，阴影面积深浅不一，最深的那片阴影正在浮动，证明扩散仍未停止。 谢途看了一会儿，率先拉开椅子站起身，“部长，让情报组尽快将资料交给我，我先出去安排。” 任务紧急，需即刻出发。 谢途举起手腕查看通讯仪信息，通知零队全员集合。 沈基地长连忙叫住他，“那先把匹配度测试做了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江牧生死未卜。 谢途可不能再出事。 “不用。” 谢途头也没回，“显而易见的结果。” 挺拔的身影转瞬消失在门口。 沈基地长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段部长，重复一遍，“显而易见的结果？” 什么意思？ 段部长面无表情，“不知道。” 谢途绝对有事瞒着。 * 特殊能力部。 云昭从那间纯白色的房间出来，留下身后一脸震惊的四人。 三位a级向导同时出手，连她的精神屏障都没挨着，便被小青鸟扇扇翅膀吹散。 【他们很弱。】 小青鸟鄙视的眼神太过明显。 白瑜瞧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精神体是一只毛色纯白的小白猫，此刻正瑟瑟发抖地依偎在本体脚边。 其他两名向导同样如此。 他们想不通，瞧着温温柔柔的向导，精神体却超级凶悍，压根不会让他们摸到屏障边缘。 云昭露出歉意的眼神，教育小青鸟：“做人要谦虚。” 【我又不做人。】 好吧。 云昭觉得，如果自己不是一名s级向导，就凭小青鸟这嚣张跋扈、四处为她拉仇恨值的样子。 她可能迟早要挨揍。 白部长全程在场，脸上的表情既震惊又欣慰。 之后又让她在房间里构建出精神屏障，测试接近尾声时，白部长突然接到了研究院那头打来的电话。 云昭原本还想了解一下，关于精神疏导方面的问题。 结果得知那群疯狂的研究员很快赶来…… 她不带任何犹豫地出声告辞。 被那群研究员围住，只怕到晚上都脱不了身。 今天是她正式加入零队的日子，兔子说晚上有烤肉趴，她想吃肉，卖一百积分一斤的那种肉。 云昭步伐变得轻快，穿过长长的走廊，拐向电梯口。 刚进来一抬头。 只见电梯旁，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道身影修长挺拔，黑色作战服勾勒出完美的身体线条，衬得整个人气势逼人。 男人听见响动声，微微侧头朝这边看来，在不期然间，抬眸与她的目光对视。 他眉眼间带着淡淡疏离，看人时仿佛隔了层薄薄的冰霜。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 云昭立即确定了他的身份。 “抱歉，那天有事让你白跑一趟。” 谢途偏过头，目光停留在她脑袋上站着的精神体，“接到临时任务，零队需要即刻出发，我过来接你。” 向导的电话他从段部长那里已经得知。 但毕竟是新队友，从未见过面，身为队长，他有责任帮助她适应，所以亲自过来接人。 “这么突然？”云昭微怔。 突如其来的消息，将她的思绪打散。 小青鸟察觉到了讨厌的味道，和一种危险气息，特意转过身子拿屁股对着他。 谢途点头，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转身按下电梯按钮，“是的，紧急任务，详细情况等会一道说。” 云昭压根没有思考时间，只得跟着他进入电梯。 电梯门关闭，开始运行。 密闭的空间，两人刻意保持着距离，站在两侧角落。 很安静。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毕竟初次见面，他又算是自己的领导，云昭目前还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她脑子乱哄哄的，任务太匆忙了，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电梯很快抵达一楼。 叮—— 谢途率先踏出电梯，走在前方领路。 他身高腿长，步履如风，两人很快拉开一段距离。 精神领域中的火凤正在叫嚣，吵得他莫名烦躁。 谢途压抑住情绪，刻意放下脚步等她，“内城区有特殊任务通道，你的作战服兔子已经帮你领了，等会过去拿给你。” 云昭微微点头：“那能派个人去趟东三街，帮我跟镇上的人说一声吗？” 她晚上若没有回去，大家肯定会很着急。 谢途：“可以。” 他随手招来一位护卫队哨兵。 云昭轻声交代了几句。 那么护卫队的哨兵点点头，小跑着离开，前往外城区帮忙传话。 此后再无人说话。 谢途带着她很快来到特殊通道门口，一辆黑色重型装甲越野正停在那里。 零队所有人员正站在车前，检查武器和车上设备。 段析瞧见队长带着新队员过来，正准备说话，却被谢途打断。 “任务紧急，先上车。” 一行人只得赶紧上车。 陶浩浩一把拉开车门，装甲车内部的景象映入眼帘。 空间宽敞但布局紧凑。 车厢两侧整齐地排列着装备架，上面挂满了各种武器和工具，各类仪表盘和显示屏散发着幽蓝的光亮。 中部摆放着几张可折叠的座椅，队员们迅速上车坐下，系好安全带。 兔子指着身旁空位，冲云昭招手，“云向导，快上车，你的作战服在我这。” 云昭依言登上车。 重型装甲车底盘很高，对比身手利落的哨兵们，她上车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兔子赶紧伸手拉了她一把。 谢途站在车外看着她，脸上没多余表情，瞧见她坐好后，才打开副驾门坐了上去。 负责开车的是段析，输入定位后，迅速启动车子。 特殊通道执勤的护卫队，按下按钮，打开厚重的金属门。 装甲越野车疾驰而出…… * 车子驶上山路。 任务仓促，零队全员皆是临时接到任务命令，压根没有准备。 坐在云昭对面的宋良，操作着一台电脑，说道：“队长，测算组的资料已经发过来。” 谢途言简意赅：“念。” 宋良道：“根据测算组的数据分析，88号污染区、污染浓度呈复杂的时空分布特征，并非均匀扩散，黑暗物质且有持续上升的趋势。” “目前扩散范围仍在持续，已超过三十公里，达到该区域监测历史之最。” “另外，任务优先级提升为红色，危险等级暂定为四星。” 宋良手指敲击着键盘，语速飞快地继续说：“至于情报组那边，正在整理黎明基地那边发过来的情报。” “此次所有补给将由黎明基地提供，他们的增援部队仍驻扎在外围区域，我们过去会立即有人接应。” 云昭默默听着。 听不懂…… 幸好不止她一个人迷糊。 陶浩浩接话道：“到底是什么任务啊？怎么会这么仓促？” 以往哪次任务不是做好万全准备。 这可是危险级别四星的污染区，一个不慎全队都会交代进去。 结果匆匆忙忙的，从接到任务到出发，不超过一个小时。 谢途坐在副驾位，只听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临时任务，黎明基地怀疑江牧出事了，曙光零队将进入88号污染区，救援江牧小队。” “江队长出事了？”陶浩浩惊骇出声。 那可是和自家队长齐名的s级哨兵。 能让江牧出事的污染区，确定只有四星？ 第28章 队友间的相处 “只是怀疑，并不确定，详细情况要进去后才能知道。”谢途的声音传来。 宋良点点头，敲打着键盘，继续将监测数据念给众人听。 装甲越野车一路碾过荒芜，凶悍疾驰。 云昭表现得很沉默，全程一言不发。 她对任务流程不熟悉，对污染区不了解，插不上话，只能听着大家讨论。 耳边全是专业术语。 她有些分心，眼神开始瞟向其他地方。 小青鸟似乎很讨厌谢途，上车前就回到了它不喜欢待的精神领域。 众人仍在商讨任务，研究情报组提供的历年资料。 开车的段析，问出大家最关心的问题：“队长，此次任务奖励积分有多少？” 车内其他声音瞬间消失。 所有人直起身子，眼睛发光地望向谢途。 云昭下意识跟着大家的视线望去。 副驾上的人被座椅靠背挡住，从她的角度，仅能看见他宽阔的肩膀一角。 谢途笑了声，声音传来，“你们猜？” “队长别卖关子。” 宋良道，“这次是救援，黎明基地肯定也会提供奖励。” 根据任务危险程度等级，奖励积分固定。 四星污染区标准是一万，三星：七千，二星：四千，一星：两千。 像102区刚生成的污染区，没什么危险性。 且守门人气息强烈，无特殊情况一般被划分为一星，附近哨岗站执勤的哨兵就能进去消灭。 而任务优先级根据紧急程度来分，优先级越高，奖金会随着上升。 如果消灭掉守门人，还另有奖励。 不在四大基地登记的哨兵，只要消灭掉污染区，也可以去大基地领取奖励。 外面有许多小型基地，有些地方的搜索队实力并不弱。 基地此举，算是鼓励大家积极参与、污染区的清理和消灭工作。 所以低危险性污染区，经常会出现一些二道贩子，向困在里面的人售卖钥匙，搜刮物资和寻找守门人。 云昭微怔：“102号污染区才一星？” “当然。” 瞧见她终于出声，坐在她对面的宋良抬头解释，“102号污染区没什么难度，规则都还没来得及生成，除了畸变种，几乎没什么危险。” “我们是基地唯一执行四星污染区的队伍。” 兔子理所当然的态度，“那个污染区对我们来讲，就跟小孩游乐场似得，进去不到一个小时，队长就找到了守门人。” 云昭闻言不吭声了。 陶浩浩大声嚷嚷，“又歪题了你们，队长快讲，黎明基地打算给多少奖金？” 谢途开口：“按照四星危险等级标准，黎明基地另提供一万奖金，如果找到江牧小队成功带出来，再追加一万，并且提供所有物资和弹药。” “哇哇哇！发财了！” 陶浩浩夸张地大叫，“难得见到这么多的奖金。” 段析变得干劲十足，猛踩油门，车子瞬间提速，“那还等什么，赶紧赶到88号污染区。” 云昭被丰厚的奖励惊得一愣一愣的，在心底默默算账。 她卡里现在只剩七百积分，如果完成任务，那每个人都能分到五千积分。 回来后可以顿顿吃肉。 她的烤肉趴…… * 88号污染区在西北方向，路程不短，大概需要四天左右。 装甲车驶出山路后，道路变得开阔起来，迎面闪过几只追逐而来的畸变种。 谢途摇下车窗，一只手伸出窗外，漫不经心地扣动扳机。 只听‘砰砰砰’几声，所有畸变种应声倒地。 车内众人习以为常，气氛轻松地一直在聊天，丝毫没有出任务的紧迫感。 大家有心照顾沉默寡言的新队友，话题几乎都围着她展开。 兔子坐在云昭身边，狙击枪始终不离手，“云向导，再介绍一遍，我是队里的狙击手，大家都叫我兔子。” 她指着坐在对面的两人，“宋良是咱们队里的后勤人员，负责数据分析和情报收集，陶浩浩是重火力手……” 这原本是该队长做的事。 但队长除了谈正事，全程几乎不怎么说话。 兔子想帮助向导尽快熟悉队伍。 “开车的段析，他的精神体是只老鹰，负责侦查……” 段析不满地打断兔子，“说了多少遍，它是只隼，不是老鹰。” 兔子理直气壮，“不都一样。” “不一样！老鹰是老鹰，隼是隼，你个文盲！” 两人说着说着又开始斗嘴。 云昭开始还认真听着，这会儿事不关己地低头玩手指。 谢途被他们吵得头疼，下意识摸出一只向导素叼在嘴里。 段析扭头瞧见，想也没想地说出来，“队长，有云向导在，干嘛还服用向导素。” 云昭听见声音抬头，“需要帮忙吗？” 她今天才知道，向导可以帮助哨兵建立精神屏障，手痒想实验一下。 谢途面无表情地收起向导素，“暂时不用。” 云昭有些小失落：“好的。” 兔子眨了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到晚间，零队赶到附近哨岗站。 夜幕如巨大的黑色绸缎般笼罩着大地。 周围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这处哨岗站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野之中，显得有些孤寂和萧索。 云昭透过观察窗往外看。 哨岗站外有一圈高大坚固的围墙环绕，围墙之上设有岗哨，透过围墙，能瞧见一座巨大的信号监测塔，塔尖一闪一闪着光亮。 执勤的哨兵瞧见是零队的车子，两扇厚重的铁门很快打开。 装甲越野车顺利开进宽阔的院子里。 谢途率先下车，看了眼通讯仪，道：“一个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 言下之意今晚要赶夜路。 任务紧迫，多磨蹭会，江牧等人可能就多一分危险。 陶浩浩一听，赶紧从座位下面拖出两个白色的大袋子，冲着下车的几人喊道：“你们快来帮忙啊，今晚把肉烤了！” 因为要欢迎新队友，四人拿着队长的积分卡跑去买了一大堆吃食。 接到紧急任务时，他们都已经买好了东西。 想着反正路上要吃饭，干脆全部带上了车，包括烧烤架和煤炭。 云昭一听，不急着进去休息，“需要帮忙吗？” 大家也不跟她见外。 段析提着两袋蔬菜和一袋苹果给她，“云向导帮忙洗一下，我们马上生火。” “好的。”云昭乖巧地抱着东西转身，询问洗菜的地方在哪。 此处哨岗站是曙光基地的地盘。 基地外派的哨兵队伍和零队都熟，一听有肉吃都围了过来，热情地给云昭指路。 陶浩浩用他那大嗓门和人攀谈，“谢队长请客，我们买了20多斤肉，等会大家一起吃！” 谢途刚准备往里走，听见后扭头问：“这次又花了多少积分？” 陶浩浩当没听见，和哨岗站的哨兵们抬着肉跑了。 宋良摸着鼻子上前，把卡还给队长，心虚的回道：“三千多一点点点……” 打赌输了，他们奔着吃回本去的。 除了肉，还买了好多水果牛奶之类的，正好路上吃。 谢途冷笑一声，混不吝啬地开口：“新队友的欢迎仪式没办成，等任务结束后回去，你们四人轮流再办几场，到时卡给我，我去买。” 宋良：“……” 兔子：“……” 以及跑远了，却因为敏锐五感而听见的段析和陶浩浩，“……” 第29章 四体不勤的向导 云昭提着一堆东西，蹲在水池边洗菜。 不远处的篝火堆已经准备就绪，只等食材处理完毕就能烤肉。 他们只有一个小时，大家动作都十分麻利，因为人多，哨岗站的哨兵们怕不够吃，甚至已经开始蒸米饭。 谢途站得稍微远些，立在对面树下阴影里，显得有些冷淡不合群。 他此时正在查看通讯消息。 【段部长】：“云昭适应得怎么样？” 谢途抬眸，目光准确锁定正在水池边洗菜的纤细身影。 她微微低着头，神情很专注，侧脸显得文静，双手在水中轻轻拨动着蔬菜，将青菜叶子一片一片地分开，仔细地冲洗着每一处褶皱。 话少，安静，模样乖巧。 谢途对她的初印象。 他回复：“还行，就是体质太弱。” 上个车都显得费劲。 那菜叶子在她手里遭受一遍又一遍蹂躏，不知等会还能不能吃。 【段部长】：“那你要更加注意些，进入污染区后，她身边不能离人。” 【谢途】：“知道。” 【段部长】：“另外，白部长今日和她做了几项简单测试。” 【谢途】：“结果如何？” 【段部长】：“她很强！精神力比a级向导强出太多，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能够将精神力凝聚出实体的向导。 能脱离精神领域，对外建立起精神屏障，相当于可以在外自由组建独立结界，屏蔽所有感官。 光这两点，已经足够震惊众人。 更别提根据黎明基地哨兵的描述，她甚至能控制畸变种。 【段部长】：“所以，此次任务可以失败，s级向导不能有失，明白？” 言下之意，云昭的安危，在任务等级之上。 谢途双眸变得深沉，半晌才回复过去：“明白。” 那头哨兵们已经开始烤肉了。 兔子等了半天，见向导还在洗菜，跑到水池边，“云昭姐，我来帮你……” 她目光瞄到菜盆里一团糟的菜，整个身躯顿时僵住。 太残忍了！ 这些菜在她手里究竟经历了何等的酷刑！ “不用，我洗好了。” 云昭觉得洗得挺干净的，她端起菜盆站起身。 兔子连忙接过菜盆，“我来拿，哦对了，苹果没洗的话放那里我们洗！” 云昭侧头看她，“苹果都洗好了，要现在吃吗？” 兔子抽空瞟了眼地上完好无损的苹果，松了口气，“不用，就十多个不够分的，拿到车上我们路上吃。” “好的。”云昭弯腰将苹果放进袋子里，提着往装甲车方向走去。 谢途站在车旁不远处。 瞧见她过来，替她拉开车门。 “多谢。”云昭道了声谢，钻进车里将苹果放在座位上。 又大又圆的苹果，五积分一个，她当时有五千积分都舍不得买来尝尝。 不知苹果是什么味道…… 执行任务虽然危险，但大家的生活都过得不错，拿命挣来的积分，或许不知哪天就会死去，消费起来眼都不眨。 谢途就站在车边等着她，瞧见她从车上下来，不动声色地说道：“走吧，过去吃饭。” 不仅体力弱，还四体不勤。 说她弱，她实力又非常恐怖，说她强吧，提着十几个苹果都有些吃力。 谢途第一次审视向导这类特殊兵种。 他没怎么和基地的向导接触过，不知是不是所有向导都是这样矛盾。 或者，她只是个例？ * 篝火旁气氛喧闹，哨兵们围坐在一起，说笑打闹，好不热闹。 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烤肉在火上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云昭端着盘子坐在中间，左边是兔子，右边是谢途。 兔子时不时站起身跑去看肉烤好了没。 谢途一直低着头查看、回复消息，有人过来说话，便开口应付两声。 云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便乖乖端着盘子坐好，等着别人投喂。 没等几分钟。 “云向导，快尝尝！”宋良将肉烤好，率先夹了几块给她。 云昭如愿吃到了烤肉。 非常香！ 肉质鲜嫩多汁，却又带着独特的韧性。烤肉的外层被烤得微微酥脆，咬上一口，爆出油汁，散发出浓郁香气。 她想起叔叔们在时，偶尔运气好，出去寻找物资时会猎到一些小型变异动物。 晚上几家人会坐在一起，像现在一样围着篝火烤肉，叔叔们说说笑笑，将外面的事情当故事讲给她听。 小镇上没什么调料，盐都省着吃，或是拿去腌制腌菜，让食物保存得久一点。 印象中。 变异动物肉很难吃，一股子腥味，肉又老又柴。 但那场景，是她童年为数不多的温馨记忆。 云昭想，难怪基地的变异动物肉能卖这么贵。 以后……可以尝试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零队的队友们，怕文静的向导抢不过这群土匪，烤好后自觉先夹几块到她的盘子里。 云昭几乎只需伸伸手，肉自动到盘里来。 她吃得特别满足。 此处哨岗站有三支a级哨兵队伍，三名监测人员，加上几名后勤，带出来的肉很快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陶浩浩他们没吃饱，跑去盛米饭。 又另外烧了水，将云昭洗过的烂菜叶子扔进去，撒上点盐做成菜叶子汤，拿来泡饭。 对于新队友那糟糕的洗菜手法，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不吭声。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吃好饭后。 谢途和哨岗站的人打声招呼，从哨岗站里拿了些米面，通知所有人上车。 除了这些肉，车上只剩下压缩饼干和一些水果，向导太过瘦弱，带点米面路上加餐。 晚上开车的人换成了谢途。 “都先睡觉，给我养足精神。” “收到！” 四名队员迅速登上车。 两排的折叠椅拉开拼接在一起，瞬间形成简易的折叠床，大家不分性别，躺着就能睡。 云昭见他们弄好，正准备上车，谢途却叫住了她。 “你坐副驾。” 空间狭小，那三个土匪块头大又没个睡相，怕刚加入队伍的向导不适应。 “好。”云昭绕到车另一边爬上副驾位。 谢途歪着头坐进驾驶位，按下按钮，放下前后座之间挡板，顺手将副驾座椅、调到能够躺下休息的倾斜角度。 他适时抬眸，瞧见云昭正一脸认真地看他操作，随口问道：“会不会开车？” 云昭摇头，“我们小镇从前只有一辆车，是哨兵们出去寻找物资用的。” 这些年，六号污染区一直在朝着小镇逼近，镇上早有迁徙准备。 他们存了好多年的积分，才凑够买大巴车的费用。 那几辆二手车刚回来没几天，六号污染区果然开始扩散，她压根没时间学习开车。 谢途拧起眉头，“不会开车很麻烦，等回去后教你。” 他言辞间尽显自负之态。 坚信全队人员，必定能够安然无恙地完成任务归来。 这种狂妄、自负的姿态，感染了每位队友。 即便知晓四星污染区危险等级很高，但大家依旧乐呵呵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心态特别放松。 “好的。”云昭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谢途不再说话，启动车子，连夜赶往88号污染区。 车窗外是一片浓稠如墨的漆黑。 昏黄的车内灯光，勾勒出男人脸部硬朗的线条，他的下颌紧绷，侧脸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更加深邃。 云昭看了两眼，瞌睡上来，背过身子闭上眼睛睡觉。 小青鸟好像很讨厌他，是因为那只火凤吧。 第30章 进入污染区前准备 曙光零队是在出发第三日下午，抵达88号污染区附近。 比预估的还要早一日。 黎明基地的增援部队，驻扎在该区域的五公里外。 黑色重甲越野减缓车速，最后停在了营地外围。 云昭透过车窗，打量起这处临时营地。 几十来顶军用帐篷围成一圈，外围设立一圈哨岗，扎上围栏，正中央搭建有一处天幕，用于遮挡烈阳。 营地简陋，以便污染区扩散过来随时撤离。 黎明基地的负责人收到消息，亲自出来迎接，他身材高大，步伐矫健，脸上带着连日操劳的疲惫，“路上辛苦你们了。” 谢途率先下车，与负责人握手：“情况如何？” 负责人姓赵，是黎明基地随行部队的副指挥官。 赵副官面色凝重地说道：“目前仍没有江牧小队消息，污染区的扩散速度比预计要快，我们的监测设备一直处于高度监视状态。” 云昭等人陆续下车。 作为唯一一位没有身穿作战服的人员，云昭的出现立即引起了赵副官注意。 “这位就是新加入的向导吧？”赵副官脸上表情缓和了不少，深怕吓着这位柔弱的向导。 s级向导的现世，在四大基地高层掀起轩然大波。 不少人对她给予极高的期望。 云昭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赵副官冲她笑了笑，转头对谢途道：“时间紧迫，先去营帐里详细说明情况吧。”说完，便领着众人朝营地中心走去。 营地笼罩在一片紧张凝重的气氛之中。 所有哨兵皆在备战状态，路过之处鸦雀无声，无人交谈，只有匆匆的脚步和忙碌身影。 这也导致一路上嘻嘻哈哈的零队队员们，进来后自觉闭嘴，老实跟在自家队长身后。 临时会议帐篷。 巨大的白色幕布悬挂正中，四周遮挡光线的黑布被人拉上，投射仪打上去泛起蓝色光亮。 不一会儿，视频连接成功。 幕布的画面里，出现一位神情严肃的男性领导，和曙光基地作战部部长——段琼英女士。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段部长率先发声，“想必你们已经清楚此次任务目标，这里就不再重复。” “88号污染区，根据资料记载，发现至今已有四十年，未扩散前范围约三千平方千米，相当于一座小型城市……” 蓝色幕布突然显示出一张城市地图。 “地图已经发给宋良，该地区在旧时代属陕西渭南市辖内的县级市，不清楚污染内时间流速，该地图已将可能存在的军方武器补给点标注……” 云昭坐姿十分端正，像个认真听讲的乖宝宝。 听宋良念的时候有些听不懂，但段部长标上地图后，她脑海里的脉络逐渐清晰。 云昭拿起桌上的笔和纸，将地图复刻一遍。 一旁的兔子见她在纸上胡乱涂鸦，还以为向导觉得会议内容无聊。 “如果里面地形未发生改变，零队可以根据这份地图，制定搜救方案……” 段部长垂头将最新数据念了一遍，着重说明，“我们怀疑，88号污染区里面的规则，是针对精神方面。” 这一点是哨兵们的弱项。 哨兵长期遭受黑暗物质侵蚀，在诡异的域中，没有向导，没有后援，一旦精神出现问题，他们的精神屏障会变得非常脆弱。 否则凭江牧的实力，除了精神领域出了问题，他们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 听见这话，帐篷内的众人下意识朝云昭看去。 云昭没有反应，埋头继续画地图。 她坐姿端正，认真听讲。 一边画图一边将地图记在脑海里。 她对污染区了解太少，进去后不能光依赖队友们保护，多了解一些资料和规则，或许关键时刻能帮上忙。 谢途点点头，“了解。” “曙光基地的增援部队已出发，大约后日抵达……” 段部长接着又说了些战前部署，污染区内情况不明，无法预测，其他只能依靠身为队长的谢途来判断。 她最后特别强调，“进去后，零队务必在第一时间拿到钥匙。” 进入污染区的队员，身上都有专门储存钥匙的特殊容器。 只要手不碰到钥匙，门不会立即打开。 遇到危机之时可迅速撤出来。 任务可以失败，万不能将曙光基地的哨兵们再搭进去，特别当中还有一位柔弱毫无战斗力的向导。 段部长首先要保证自己人安危。 神情严肃的黎明基地领导，对此无任何不满。 零队能够参与救援，及时赶到88号污染区，他们已经非常感谢了。 他终于出声，“辛苦你们了，需要任何物资装备，尽管开口……” * 随着太阳落山，气温略微下降。 远处的余晖似乎还在顽强挣扎，试图留住这即将消逝的光明。 会议结束后。 他们分到了三顶安置帐篷。 零队全员将在临时营地休息一晚，清点将要带进污染区的物资和装备，休整妥当，明日一早出发。 “云向导，你过来看看，挑选一把随身武器。” 陶浩浩打开车门，将黎明基地搬过来的弹药装备往车上装，招呼云昭过来挑选武器。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用习惯的枪械，只需补充弹药即可。 但柔弱的向导没有，需要为她挑选防身装备。 云昭盯着脚下一圈各种先进的武器，只选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不会用枪。 怕到时明明瞄准的是怪物，却不小心将身边队友给崩了。 还是匕首稳妥一点。 谢途站在她身侧，什么也没说，帮她选择了一把腰刀。 “尽量选择更能保护自己的武器。”谢途将刀递给她。 腰刀刀身狭窄，尾柄短，遇到特殊情况比匕首好用，且可以直接佩戴在作战服腰间，方便携带。 “谢谢队长。”云昭顺手接过，她还没有换上作战服，没佩戴的地方。 谢途听见这声‘队长’，心里涌起一丝异样。 新队友第一次这么称呼他，那两个字仿佛带着别样的生疏，让他莫名有些不适应。 矛盾的向导不仅不会开车，还不会使用枪械。 回去得一样样教。 云昭压根没注意，正背对着他，整理自己的行军背包。 她见大家装什么，她就往里面装什么。 弹药她不用就不装。 还有抑制剂和向导素，她不需要也不用装。 多是一些压缩饼干、饮用水，以及消毒绷带、小型手电筒、防风打火机、一次性雨衣…… 行军背包逐渐被塞满，云昭试着提了提。 发现提不动…… 那五大瓶饮用水太沉了。 队友们对向导的柔弱再一次有了认知。 “云向导，你留一瓶水，其他的我们帮你拿。”段析干脆道。 大家怕光一个军用背包就能把她压垮。 反正队长已经交代，向导身边不能离人，每个人帮她背点，不影响。 云昭也不推辞，将水拿出来，挨个递给他们。 她心底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对于88号污染区或许很重要，她不想瞎客气，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掉体力和精神力。 一切准备妥当，众人进入帐篷休息。 云昭最后问谢途，“需不需要先帮你们建立精神屏障？” 同是s级哨兵的江牧都能出事。 他的精神领域定是同样糟糕，否则段部长不会一再着急做匹配度测试。 谢途闻言拒绝，“不急，屏蔽感官有利也有弊，哨兵五感下降，会影响对里面情况判断。” 云昭一想也是，自己随行跟队，一旦情况不对劲，随时可以出手。 第31章 叔叔…… 黎明的曙光刺破黑暗，一轮红日从遥远的地平线缓缓升起。 零队全员准备集合。 云昭换上了曙光基地的作战服。 黑色作战服贴合着她纤细的身躯，却仍显得有些宽松，愈发衬出她的柔弱与单薄。 盈盈一握的腰肢仿佛不堪一握，作战服的腰带束在她腰间，更凸显出那纤细的线条，仿佛稍一用力便会折断。 穿上作战服，仍一眼辨别出哨兵和向导的区别。 兔子昨晚和云昭同睡一个帐篷，将人上下打量一圈，感慨道：“作战服我领的最小号，好像仍不太合身，回去还是让后勤部量身定做一件吧。” 或者，他们可以试试把向导喂胖一点。 反正队长有钱！ “我觉得挺合身的。”贴得太紧她会觉得不舒服，宽松点好。 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图案格外醒目。 云昭微侧着头，伸手去摸丹顶鹤的脑袋，引得小青鸟在精神领域中发出不满。 “那行，我们出去吧。” 兔子扛起从不离手的狙击枪，招呼云昭一同走出帐篷集合。 临时营地外围。 数辆装甲车停在那里。 谢途早已站在车边，身姿挺拔如松，按照惯例查看所有队员，做最后检查工作。 瞧见她们过来。 他瞥了眼穿上作战服的云昭，见她将腰刀佩戴在腰间，移开视线招呼所有队员，“出发。” “是！” 所有人依次上车。 开车的人换成了宋良。 段析作为侦查兵，进去后需第一时间出去探查情况。 谢途坐在副驾，替车辆开道，保驾护航。 其余众人，神色严肃地坐在座位上待命。 黎明基地派出两支队伍护送，将人一路送到污染区边缘。 那片区域灰色的浓雾不断翻滚，一片阴沉压抑的景象，上空厚重的阴霾仿佛凝固在空气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随着距离灰雾地带越来越近…… “都坐稳了！”宋良喝道。 装甲越野关紧所有车窗，并不停留，径直朝着浓郁的灰雾冲了进去。 众人瞬间被一片灰暗包裹。 四周都是深浓的灰色，无处不在，从远处无限延伸而来，仿佛有生命力般迅速涌了上来。 云昭轻轻抬手，无数青绿色荧光闪烁，丝丝飞舞，精神屏障倏然形成。 这算是她第一次正式且主动踏入污染区。 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对未知的好奇。 云昭想了想，召唤出小青鸟。 小家伙的身影渐渐显现，似乎很不高兴，扇动翅膀停留在她的脑袋上。 互相缠绕的灰雾被屏障挡在车外，前方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时间仿佛过了很久，车辆减缓车速，却一直没走到头，仍在灰雾当中。 “不对劲啊，怎么还没进去？”宋良瞬间提高警惕。 以往的污染区，恨不得将所有人困在里面，只要有人闯入，永远敞开大门。 谢途危险的眯了眯眼，“所有人警惕四周！” 他话语刚落下不久。 云昭察觉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涌来，正在冲击她的精神屏障。 小青鸟一下来了兴趣，扑腾着翅膀，更多荧光出现，不断吞噬着那些灰雾。 无数光亮充斥着车内，将原本昏暗的车内照得亮如白昼，宛如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绚丽烟火，有的甚至主动没入队员们体内。 云昭正准备开口提醒大家，眼前景象突然变幻。 一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间！ 周围队友包括装甲车全部消失不见，她突然从车里来到一处完全陌生的房间。 云昭：“………” 不仅是她。 连小青鸟都呆住了，站在她脑袋上，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惊愕。 周围丝丝荧光仍在飞舞，精神屏障仍在，却跟着她瞬移到了这间屋子里。 云昭倏地皱起眉头，情况比她想象中更加诡异。 竟然刚进来就落单了。 因为突破不了她的精神屏障，所以选择将她弄走？ 还是所有人已经分开？ 88号污染区的规则，是单人副本？ 这下好了，救援不成，还得先想办法找到失散的队友。 云昭抿了抿嘴，抬眸打量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卧室。 粉色墙壁上贴满了精美的花朵贴纸，一张大大的白色公主床摆在中央。 床头摆放着几个可爱的毛绒玩具。 有粉色兔子，雪白小熊，洛丽塔玩偶，整齐地排列着坐在床头。 窗户旁有一个白色的梳妆台，镜子边缘镶嵌着璀璨的水晶，地上铺着柔软的粉色地毯，床对面还有个粉色衣柜。 整个房间充满温馨。 云昭拉开衣柜，里面各式各样不同款式的公主裙。 很明显，这是一位女生的房间。 她没发现异常，开始低头检查自己的行军背包。 上车前，所有人就将背包背在了身上。 东西都在。 就是队友们不见了。 她得想办法尽快归队。 精神丝随着她的意识，开始往外扩散蔓延，探查周边环境。 云昭将行军背包重新背上，动作突然一顿，侧头看向紧闭的房间门。 她的精神丝几乎刚伸出去，就捕捉到了情绪。 陌生的情绪。 门外有人。 云昭默默抽出腰间的佩刀，来到门边，手慢慢摸上了把手。 正当蔓延到门外的精神丝，快要控制住那东西时，它突然开口说话了。 “昭昭，你还没好吗？” 声音很耳熟。 云昭几乎立即分辨出，这是赵婶的声音。 却比赵婶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年轻，短短一句话透出十分的熟稔感。 无法突破她的精神屏障，意味着守门人不可能获得她的记忆，提取出‘赵婶’。 它是怎么知道赵婶的？ 云昭突然想起，谢途好像曾去她家里找过她，想说服她加入零队，却被段部长抢先一步，过去后扑了个空。 此事她听兔子在车上提过一嘴。 零队的队员们，以及谢途……或许见过赵婶。 他们的记忆被读取了？ 云昭一下拉开了房间门。 宽敞明亮的客厅，一位温婉知性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 瞧见她出来，冲着她嗔怪道：“你这孩子，你爸爸说了今天带你出去吃饭，怎么还磨蹭这么久。” 云昭没有回应，就站在房间门口，打量客厅里的女人。 女人是赵雁的模样，却又不像。 对比外面的那个赵婶，它年轻了许多，脸上画着精致妆容，穿着一袭黑色束腰长裙，说话语气十分自然。 不像102号污染区的那些畸变种，只能机械重复简单的话语和动作。 是因为这是成熟的污染区，守门人等级更高？ 还是其他原因？ 云昭直接问它：“我的队友们在哪？” ‘赵雁’听见她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 它站起身，拿起精致的手提包，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快点过来换鞋，你爸爸快下班了。” 云昭的鞋好好的穿在脚上，不知它哪只眼睛看见她需要换鞋。 她站在房间门口，始终没有动作。 小青鸟好奇地歪着脑袋，似乎不能理解畸变种奇怪的行为。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动作快点。”‘赵雁’催促道。 它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背对着云昭，弯腰拿起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关闭家里电器。 云昭紧紧盯着她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抬手，无数荧光冲着‘赵雁’而去。 就在此时，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打开。 一位身材壮硕、浓眉大眼的男人开门走了进来。 他皮肤有些黝黑，剪短的寸头紧紧贴着头皮，身上穿着件黑色t恤，肌肉线条在衣服下若隐若现。 云昭一下愣住。 她呆呆地望着那道身影，内心的情绪汹涌波涛，即将冲破理智的堤坝。 荧光顿时消散。 云昭颤抖着声音开口，唤道：“叔叔……” 第32章 别来挑战底限 男人立在玄关处，像是没听见她的喊声。 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笑呵呵道：“昭昭，爸爸下班回来了。” 云昭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理智回归，眼神逐渐恢复一丝清明。 一声‘爸爸’，将她拉回现实。 这不是贺叔叔，不是赵雁的丈夫。 而是秦叔叔。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声音却一点都不像。 守门人从哪里获得关于叔叔的记忆？ 云昭细想片刻，咬了咬嘴唇，掏出脖子上的项链。 圆形吊坠的盖子打开。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 很多年前，叔叔们在六号污染区边缘，找到了一部相机，在拿去大基地卖掉以前，他们和云昭一起拍了几张全家福。 照片里，七八岁的云昭被八名哨兵围在中间，笑得十分开心。 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很灿烂。 眼前的‘秦叔叔’，和照片里长得一模一样，也是一身黑色衣服。 云昭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项链，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敢假冒叔叔，戏弄她的感情…… 她要杀了88号污染区的守门人！ 云昭从未发生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小青鸟受到她的情绪影响，身影逐渐透明，开始变得忽大忽小，在爆发边缘。 “爸爸和昭昭说好了，下班带你去吃肯德基，赶紧过来换鞋吧。”守在玄关处的‘秦叔叔’并不进来，一个劲的催促道。 ‘赵雁’走到玄关，回头招手，“快来啊昭昭，不是你闹着要爸爸妈妈陪你去吃肯德基吗？” “来啊，快过来啊，爸爸妈妈带你出去玩……” “过来吧……” 云昭低垂着头，依然纹丝不动。 ‘秦叔叔’再次开口，却突然换了声音，换了种语气：“叔叔想昭昭了，昭昭快过来，陪叔叔出去吃饭……” 声音依旧不像！ 云昭紧握腰刀的手渐渐松开，她垂着头，不去看立在玄关的男人。 压抑着情绪说道：“叔叔，我们搬去曙光基地了，秦小小现在有书念，她长大了许多，变得很活泼，偶尔会想爸爸……” “她奶奶和妈妈将她教得很好，大基地里很安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秦叔叔’突然愣住，似乎不能处理这段复杂的情绪。 “至于我，现在也挺好的，我每个月能挣很多很多的积分，有新衣服穿，有肉吃，有电梯房子可以住，我还新认识了许多人……” 纤细的身影静静立在那里，语气平铺直叙，仿佛想将近来发生的事都述说出来。 ‘秦叔叔’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不用这么麻烦，留在这里吧，叔叔挣钱养你，我们会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快来啊，孩子。” 黑暗悄然蔓延，凝聚出如发丝般纤细的黑色细线，这些黑线如同有生命一般，无声无息朝着她逼近。 云昭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有丝毫动作。 她似乎对这逐渐靠近的危险毫无察觉，没有任何反应，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她的表情。 “我有时候挺想你们的，经常在想，是不是我早点觉醒出能力，你们就不会出事了。” 黑色的细线快要蔓延到脚下，被挡在了精神屏障之外，始终无法再进一步。 “果然，说出来好受多了，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所以……” 话音落下。 云昭骤然抬头，泛红的眼眸透着冰冷杀意，对不知在何处的守门人说：“别来挑战我的底线，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弄死你。” 刹那间。 汹涌出来的强大精神力，几乎要将整个客厅淹没，荧光猛地扑出来，瞬间将所有黑气笼罩住，开始疯狂吞噬。 原本柔和的青绿色荧光，此时却如无数道锐利光线，将整个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 两只怪物在这强大的精神力冲击下，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它们逐渐显现出本来面目，尖锐的口器覆盖着下半张脸，无数黑色粘液流淌出来…… 片刻。 屋子里逐渐恢复平静。 破碎的空间正在蠕动着缓缓修复，客厅和玄关处的摆设慢慢恢复原样。 玄关的鞋柜上，摆放着虚假的一家三口合照。 云昭微微垂下眼睑，背好行军背包，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跨过地上尸体，朝门外走去。 一直催促她去外面，那她就去看看。 外面究竟有什么。 * 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一辆辆崭新的汽车有序地行驶着，鸣笛声此起彼伏。 道路两旁的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上班族们脚步匆匆，手中拿着咖啡，边走边打电话，对面公园小孩的嬉闹奔跑的身影…… 耳边无数喧嚣嘈杂的声音传来。 兔子扛着她的狙击枪，警惕地打量周围。 进来前，大家明明都坐在车里，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四周，队长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景象却突然发生变幻。 一眨眼，她出现在了街道上。 零队执行过多次任务，却从未遇见过如此离奇的情况。 88号污染区的时间线，似乎处于黑暗末世前。 原来……旧时代长这样吗？ 好多人，好多车，对面播放广告的屏幕，比指挥中心的屏幕还要大，那些楼都好高…… 兔子心生向往，却仍惦记着任务。 大家进来后被迫分开。 向导很柔弱，必须得先找到她。 然后再去找队长他们，想办法拿到钥匙，救援江队长。 旧时代的好东西真多。 到时看看有哪些东西可以带出去，东西搬不了多少，最好能找到一些技术方面资料。 说不定这趟能发大财。 兔子默默做着计划，身后突然传来轻微声响，有脚步声正在朝她逼近。 兔子想也不想地举起狙击枪，立刻转身瞄向目标。 只见身后。 站着一位与她长得七八分相似的男人，气质温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 谢途面临着同样境遇。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身穿相同黑色作战服的中年男人，正迎面朝他大步走来。 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是他的父亲。 曾经也是曙光基地的一名高级哨兵，牺牲在黑暗时代结束的前一年，至死都没有见到太阳。 黑暗时代的人们，生活非常艰难。 最大的愿望，能看见光明重现的那一天。 他们渴望阳光，渴望旧时代的世界…… 中年男人渐渐逼近，他的头上已生出许多的白发，苍白的面容饱经风霜。 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看向谢途的眼神非常柔和，脸上慢慢露出和蔼的笑容。 谢途熟视无睹，举起手里的枪，根本不给中年男人影响自己精神领域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 敏锐五感带来的精神负担，根本经不起守门人一次次的试探。 砰—— 中年男人在枪声响起后倒下，尸体依旧维持着原样，熟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鲜血缓缓流出。 周围的人群毫无反应。 几名学生就站在尸体旁，手里拿着甜筒说说笑笑地交谈。 谢途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进来后，他终于知道江牧为何会出事。 身为s级哨兵，他们早已习惯危机四伏的污染区，习惯了杀戮，习惯了精神领域被暴戾的力量缓慢侵蚀。 这里却处于和平年代。 至亲在前，没有畸变种，没有污染物，满大街的美食，可以和亲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如果心中有执念，有放不下的人，定会被这虚假的美好慢慢蛊惑。 谢途脚步突然顿住，神情变得异常冷冽。 兔子现在很危险！ 第33章 旧时代具象化 热闹非凡的大街上，精神丝不断在附近街道蔓延，搜寻队友们下落。 云昭走到斑马线，好奇地跟着行人们，停住脚步等待绿灯。 繁华的城市车流不息，车辆的引擎声、喇叭声交织成一曲激昂的城市交响乐。 不远处。 商场外面人潮汹涌，巨大的电子屏幕播放着绚丽多彩的广告，吸引着路人目光。 旧时代的具象化场景，终于展现在眼前。 原来，外面是这样的世界。 一个劲催她出来，是想用这些蛊惑她吗？ 云昭站在路口，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她想起路过的旧时代遗址。 经过两百年岁月，高楼大厦只剩锈迹斑斑的钢筋框架，倾斜着躺在荒草丛生的废墟之中。 倏然，身后垃圾桶，伸出根根黑色的细线，朝着她的后背猛然袭来。 云昭依旧纹丝不动。 小青鸟趴在她的头顶上，对周遭的一切感到十分新鲜，仰着小脑袋四处张望。 它扑腾了两下翅膀，一群青绿色荧光从它翅膀下出现，迎面撞上那些黑线。 青黑两种颜色的力量交织在一起较量，凶猛地互相吞噬着。 不出片刻。 涌出来的黑暗物质败下阵来，街道恢复平静。 绿灯亮了。 云昭跟随人群朝着对面走去，那些行人仿佛看不见她，纷纷从她身边绕过。 她沿着宽阔的街道又走了一段路，路过一家蛋糕店，目光被橱窗里的蛋糕吸引。 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非常漂亮的大蛋糕。 空气中的味道很甜。 她从来没见过的食物，当然也没吃过。 想吃…… 云昭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蛋糕店里面稀稀拉拉的几名客人，衣着光鲜靓丽，手里端着盘子，低着头正在认真挑选面包。 云昭看了眼那些面包，不感兴趣。 她走到蛋糕柜前，旁若无人地推开装着蛋糕的玻璃柜门，端起一个草莓大蛋糕，顺手从柜台上的桶里拿了两个叉子，转身又走了出来。 烘焙师正在招呼客人，从头到尾没有看云昭一眼，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拿走蛋糕。 “好甜。”云昭尝了一口，眼睛微微睁大。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神色间的紧绷稍稍舒缓。 心情终于好了点。 青绿色荧光的精神丝仍在扩散，钻进附近的各个街巷角落，缓慢蔓延开来。 云昭就这么端着一个生日大蛋糕，边走边吃边找人。 走累了，随便找家店进去休息，渴了，等着奶茶店的饮料做好，然后抢在客人之前端走。 她品尝了许多在废土时代根本吃不到的食物。 那些黑色触手，冷不丁地从角落里窜出来偷袭。 一次次的力量碰撞与试探。 小青鸟被搞得烦不胜烦，嘴里骂骂咧咧，咒骂守门人打扰它参观旧时代。 小家伙骂人的词语非常匮乏。 反复就两个词，废物，垃圾。 也不知从哪学来的。 云昭一个人四处游荡，走了很久很久，始终找不到队友。 她心底急吗？当然急。 却偏偏只能慢悠悠地四处闲逛。 时不时的偷袭，无一不表明，它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并从自己身上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不停地出手试探。 s级向导强大的精神力，令它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云昭不知守门人的智商究竟能有多高。 威胁的话说出口后，再无熟悉的身影出现。 一旦她表现得太过急切，或许会被它认为队友们是她的弱点，进而被它抓住机会，给谢途他们带去难以预料的危险。 云昭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心底默默复盘走过的路。 路牌上的街道名称，和情报组提供的旧时代地图一样，说明地形没有改变。 段部长说，进来后要在第一时间拿到钥匙。 她打定主意要消灭掉守门人，但要先为零队留一条后路。 不过，每个污染区的规则都不一样，这么大的城市，钥匙应该怎样获得？ 要不问问守门人？ 它应该巴不得自己出去…… 蛋糕还剩一大半，吃多了有些腻。 扔了又舍不得。 云昭面露纠结，此时刚好路过一家味道十分诱人的炸土豆店。 她凑上去瞧了瞧，插队等着土豆炸好。 等拿来香喷喷的土豆和烤肠，终究还是将蛋糕扔在了店铺的柜台上。 * “太吓人了！” 段析提着枪，拉着陶浩浩边跑边说，“都进入污染区了，竟然还能看见我小姑。” 明知道是畸变种假扮的，依旧下不了手，两人只得赶紧跑路。 段析唯一的亲人就是段部长。 父母牺牲时，他才几个月大，压根没印象，连长啥样都不清楚。 黑暗时代至今才结束十九年。 那个年代的人都缩在庇护所里，无光无电，当然不可能有相机。 家里连一张父母的照片都没有。 所以当景象发生变幻时，出现在段析面前的是段部长。 至于为什么他和陶浩浩在一块。 纯属运气好。 当时在车里，两人坐在兔子和云昭对面。 原本正在警惕四周，却见青鸾冒了出来，无数的精神丝形成屏障，将灰雾挡在了车外面。 陶浩浩伸手去拉段析，想让他快看！ 云向导竟然能对外建立精神屏障。 结果刚拉住人，景象发生改变，两人一起出现在一间办公室。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段析刚放开五感。 紧接着，段部长开门进来了。 身上穿着一袭连衣裙，笑着说要带段析去游乐园。 雷厉风行的段部长，那套印着丹顶鹤徽章的深蓝色军装，就跟焊在她身上一样。 突然穿裙子…… 段析吓得拉起陶浩浩就跑。 “太恐怖了！你刚才看见没？我小姑竟然穿裙子，还化了妆！”段析至今心有余悸。 一向大大咧咧的陶浩浩却没吭声。 刚才跑过的街角，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冲他微笑招手。 如果不是段析拉着他，可能他会走过去吧。 “跑快点，这个污染区很不对劲，队长说了，柔弱的向导身边不能离人，我们得找到云向导。” 仍没有得到回应。 话多的陶浩浩何时这么安静？ 段析终于察觉不对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试探问：“你刚才看见了谁？” “我妈妈。”陶浩浩这会儿不敢抬头，似乎一抬头就能瞧见那道影子。 他妈妈是生病去世。 不是什么大病，治疗仪器在她去世第二年，被从污染区里带了出来。 没赶上…… 段析沉默了会儿，说道：“都是假的，别信，它想蛊惑我们。” 陶浩浩闷声道：“我知道，任务要紧。” 两名哨兵恢复冷静，提着武器选择远离人群，登上附近的高楼大厦顶楼天台。 段析放出感知，观察了会儿附近地形，然后放出了精神体。 一只游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市上空。 第34章 幻象屏障 精神体不能离开本体太远。 巡查完这片区域，游隼很快飞了回来，停在段析手臂上。 陶浩浩不敢放出感知，于是问道：“怎么样？” 两人站在五六十层高的大厦天台，俯瞰着脚下城市。 一切尽收眼底。 这座城市无边无际，似乎根本没有尽头。 无论哪条马路，繁华程度都超出他们想象，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街上的人似乎不全是畸变种，有许多是幻象出来的虚假。 零队目前为止，执行过六次四星污染区，十几次三星污染区，没有一处的域时间线停留在旧时代。 他们看过书籍上的图片，看过视频里的旧时代城市，却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旧时代，真是令人向往的存在。 段析耸耸肩，“没发现哨兵和向导的气息，下面一切正常，就好像真的只是一处热闹的城市。” 别说队友，连江牧小队也一个都没感应到。 他们进来的目的是救援。 现在全员分散，污染区规则不明，救援变成自救。 段析将手腕上的通讯仪打开，时间早已停止跳动。 他长按住右下角按钮，屏幕切换亮起，数字开始变幻攀升。 段析盯着上面数字，神色古怪，“附近黑暗物质的污染浓度很低，只有21%，太奇怪了。” 以往四星污染区的黑暗物质浓度，几乎都在70%以上。 零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和平的世界，让他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陶浩浩抱着他的榴弹发射器，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出现的段部长和……我妈妈，是怎么回事？” 段析吊儿郎当地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要有那么聪明，能输掉五百积分？”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向导，她那小身板脆弱，又是第一次进入污染区，万一遇到危险，我们都不在身边那怎么办。” 进来前，队长可是一再叮嘱，随时注意向导安危。 结果刚进来人就丢了。 陶浩浩思考片刻，说：“我们都遇到了在意的人，队长他们会不会也是这样？” 队长的精神领域一直不太稳定。 但他实力很强，单兵作战时他们几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一旦发生精神狂暴，火凤出现他们会立即感应到。 有向导在这里面，只要及时赶过去，应该来得及吧。 段析闻言，抬头和陶浩浩对视一眼。 糟了！ 兔子危险！ ＊ “你干什么！快来人啊！有人当街抢劫！” 谢途夺过那人手里的车钥匙，坐进路边刚停下的私家车。 他关上车门，插上钥匙。 未等车辆启动。 不停拍打车窗的男人，此刻又变成了父亲模样。 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中年男人，用手指着天空，满脸欣慰，“儿子你看，黑暗时代结束了……” “没有看到太阳，我死不瞑目……” 站在车外的男人浑身开始冒黑气，身上的作战服也变得破破烂烂。 谢途不废话，毫不犹豫举起枪，再次击毙了他。 ——人生如果因为畏惧而停滞不前，那将永远困死在黑暗里。 这话，曾是他父亲的座右铭。 他不能被影响。 围观过来的人们，窃窃私语声全都变成了父亲的声音，涌入他的脑海里。 “儿子，留下来吧，这里有太阳，我们一家人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你看看这个世界，它正是我们向往的旧时代啊。” “你睁眼看看……” “睁眼看看……” “睁眼看看……” 无数声音犹如梦呓，重叠在一起，不断重复着在他脑海里回荡。 谢途将头靠在座位上，微微阖上双眼，脸上的表情紧绷着，握紧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片刻。 他猛地睁开眼，发动车子冲了出去。 手腕上的通讯仪，污染浓度上升到50%。 污染面积根据资料显示，为三千平方千米，正在扩散中。 他已经登上高楼看过，下方城市无边无际，大概有屏障隔开，幻象重叠在了一起，所以看起来没有尽头。 谢途将感知全面开启，拼命克制着心神，去无视掉那些扰乱他心智的声音。 精神领域里，暴戾的火凤感觉非常难受。 又开始不停地叫嚣。 谢途拿出向导素，撕开一口灌了下去，努力抑制住即将爆发的力量。 寻找几个小时。 仍未发现任何一名队友，包括江牧小队等六名成员。 显然。 所有人都被虚假的幻境困住，被分开在城市重叠的屏障里。 他现在要做的，趁神智仍在，找到屏障边缘。 打破它！ * 云昭手握奶茶，提着一袋刚出锅的炸鸡柳，来到路边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她不会开车，走路太慢。 三千平方千米的面积，光靠腿走会累死。 云昭控制住出租车司机，带着她沿着街道寻人。 绿色荧光的精神丝萦绕在她周围，钻进附近店铺，不断地扩散、蔓延。 街上的人流一点都没减少。 云昭抬起手腕，通讯仪上的时间停止。 她目前除了打电话和线上支付，还不太会使用通讯仪器。 污染区内现在是白天，除了时不时偷袭她的黑色触手，好像一切正常。 那夜晚呢？ 已经活过来的城市，夜晚会是怎样的？ 小青鸟跳到她肩膀上，伸着脑袋趴着车窗，一个劲张望。 租出车跟随车流，无目的地的一直往前开。 不知往前开了多久。 车辆经过熟悉的大街，再次路过蛋糕店。 玻璃橱窗里摆放着各式漂亮的大蛋糕，唯独中间空了一块，被她拿走的草莓蛋糕仍未补货。 但她一直沿着一个方向往前走，怎么可能回到蛋糕店？ 云昭表情微怔，想通了关键，眉头骤然松开。 原来如此。 难怪找不到队友们。 污染区内，竟然还有无数个小的污染区吗？ 她心念一动。 青绿色的荧光丝从各个角落里飘荡出来，径直朝天空上方飞去，开始往四面八方蔓延，寻找屏障边缘。 精神屏障，那是向导最擅长的能力之一。 “你别看了，该干活了。”云昭戳了戳小青鸟。 要不是它消极怠工，光顾着四处参观，一人一鸟应该早就发现不对劲才是。 小青鸟懒洋洋地昂起头，盯着她手里的奶茶和炸鸡柳。 眼神里透出的意思很明显。 【一路上吃吃吃，嘴没停过，你怎么好意思说我？】 “好吧。” 旧时代真好，吃不完的美食，人们安居乐业。 若在这里面待得时间长一些，只怕她也迟早沦陷。 云昭将塞得鼓鼓的行军背包拉链拉上，示意司机先生靠路边停车。 一旦察觉出破绽，屏障很快被精神丝触摸到。 烦人的黑暗物质从花坛边又冒了出来，缠绕在一起的黑色细线再一次发起突袭。 小青鸟看见就开始跳脚。 【垃圾！臭垃圾！】 一直骚扰它。 这里位于市中心旁的公园，街上人来车往，人行道时不时有人路过，公园里却空无一人，安静到连鸟叫声都没有。 云昭走进公园，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朝半空中扔去。 石头仿佛碰到了一层无形的膜，“砰”的一声被反弹回来，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是这里，没错了。 云昭缓缓走近，抬眸观察四周，青绿色的精神丝吞噬完黑暗物质，慢慢萦绕在她周围，往屏障上蔓延。 她伸出手，去触碰那无形的屏障。 看不见的另一边。 在她面前，几步之遥的距离。 谢途已然赶到，越靠近那层透明的屏障，那种奇异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这是哨兵的敏锐直觉。 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住。 第35章 打破屏障相遇 两人面对面站立，中间那一道透明屏障，隔绝着视线。 云昭微微闭眼，尝试运用精神丝，消除掉它。 记得当初做测试时，白部长说过，没有人比向导更擅长建立和突破屏障。 她的精神丝如灵动的游蛇，丝丝缕缕的荧光附着在透明的墙体上，不断冲击着那道屏障。 屏障开始轻微晃动起来。 小青鸟蓦地抬眸，冰蓝色的兽眼盯住屏障，仿佛想通过阻挡的视线，看清对面景象。 【啊，捕捉到了讨厌的味道。】 讨厌的味道？ 屏障对面……吗？ 四周仍是寂静到诡异的公园。 谢途身后，川流不息的街道像是被按上了暂停键，喧闹声消失了，人群齐齐转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渐渐地，他们都变成了熟悉的身影，朝他缓缓走来，慢慢将他围住。 父亲、母亲、曾经牺牲的队友…… “留下来吧，别走……” “谢队，我在这啊，你快回头看看我。”与兔子长得七八分相似的男子，温润的面容，站在身后不停地呼唤他。 手腕上的通讯仪显示，污染浓度正在上升。 61%……65%，66%，70%，74%…… 攀升速度非常快。 火凤感到异常难受，猩红的双目充满暴戾，在精神领域里不停打滚。 【你快点，我想杀了他们。】 谢途深邃的眼眸泛起一丝血红，他抬起手摸到透明的屏障，尝试打破屏障。 这时屏障突然晃动起来，出现了一丝裂缝。 裂缝逐渐扩大，如蛛网般往四面八方蔓延至整个屏障。 “砰”的一声，屏障破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中。 隔着的屏障蓦地消失。 两人掌心相对，目光猝不及防地交汇，肌肤的触感让心猛地一颤。 云昭只觉一股温热从掌心传来。 那种感觉很奇怪。 但没时间让她思考。 几步距离，一半黑夜，一半白日。 谢途所在的城市天空，浓郁的黑暗物质遮天蔽日，身后站着无数冒着黑气的畸变种。 那些怪物并没有攻击他，只静静地站着，用诡异地目光一直死死盯着他。 “走！” 谢途一步跨进她的城市，拉起她就跑。 身后的畸变种突然齐齐动了，它们表情扭曲，露出一种狰狞的恐怖眼神，嚎叫着向两人冲来。 “回来……” “快回来……” 仿佛来自深渊的召唤，带着无尽蛊惑和邪恶力量，试图将人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很奇怪，云昭所在的区域依旧正常。 车上的行人和车辆，对追逐在他们身后的怪物视而不见。 云昭看见路上的女人边看手机边走路，无数冒着黑气的畸变种，径直从她的身体穿过。 粘液浓稠透过她的身体，不断地往下滴落。 凡是粘液触及之处，地面都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缕缕刺鼻的白烟，显露出其强烈的腐蚀性。 女人没有任何反应，不知看见了什么消息，脸上露出小女人的娇羞。 幻象吗？ 有些人并不是真实存在。 或者，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真实存在过。 云昭的体力不行，刚跑几步，谢途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手拦住她腰，将她提起来带着她跑。 逃命的速度一下快了不少。 身后的畸变种如汹涌地潮水涌来，密密麻麻的黑气，很快将这处屏障内的半边天污染。 云昭放出精神丝，丝丝缕缕的青绿色荧光，在庞大的黑暗物质面前犹如杯水车薪。 除非放出大青鸟。 但这才第一天，她不想这么快就亮出所有底牌。 行军背包的带子勒着有点难受。 云昭下意识想调整姿势，将手里的奶茶砸向后面的怪物。 当然，不可能对怪物造成伤害。 小青鸟不停地在耳边咒骂。 【不许他碰你，让他把手拿开！】 “他手松开我就掉下去了。” 云昭在心底对它说：“我觉得队长人挺好的，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小青鸟噗嗤一声，极为不屑。 除了本体，小家伙谁也不放在眼里。 风声从耳边刮过。 身后明亮的光线一下变黑了。 黑暗遮天蔽日，形成一堵黑墙，迅速朝着两人逼近，路上的行人、车辆、房子，眨眼间被吞噬在无尽的黑暗中。 无数畸变种嘶吼着朝两人冲来。 霎那间天光割裂，黑暗压顶。 谢途几乎是将她抱在怀里，一路狂奔，速度极快，脚步声和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喘息声？ 哨兵拥有超强体魄和感知能力，她又不重，才跑了一会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他的情绪好狂躁，我不想给他做疏导。】 云昭正在努力将勒得她难受的行军背包，甩到身前抱着，“你说了不算。” “什么？”谢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一不小心将话说了出来。 云昭抿着唇，“没什么，我们得想办法让黑墙停下来。” 谢途奔跑速度极快，却总能及时避开迎面走来的‘人群’，他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不用担心，那是空间崩塌产生的反应，很快会停下。” 困住他的幻象正在崩塌，但这片区域是她的‘地盘’。 守门人制定规则，也会遵守规则。 “是吗？” 云昭将头挨着他宽阔的肩膀，不断地回头瞥视，丈量距离。 身后的景象尤为恐怖。 冒着黑气、身躯扭曲变形的大片怪物，无视街上的行人和车辆，目标明确地嚎叫冲着他们而来。 它们心存执念，一心想让谢途回到该待着的地方。 更远处，后面的黑墙蔓延速度果然开始减慢。 那片空间发生波动，渐渐蠕动着，似乎正在自我修复。 嘶吼声震耳欲聋。 一些高级畸变种的速度极快，几乎快出残影，两只黑影跳上汽车，从空中一跃而起扑来。 谢途脚下的步伐更快了，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头也没回地朝身后开枪。 哨兵敏锐的感官在此刻体现。 ‘砰砰”两声，正中两只高速移动中的怪物致命头部。 两团黑影哀嚎着倒下。 如此快的速度，却准得出奇。 云昭趴在他肩膀上，看得目不转睛。 这就是s级哨兵的实力吗？ 谢途此时没空搭理她，观察到黑墙停滞，立即转弯，带着人钻进侧面的小巷口。 路旁的垃圾桶被他撞翻，垃圾四处飞溅。 他似乎极为熟悉这片地形，抱着人七拐八拐，进入一栋老式居民楼，彻底将那群畸变种甩开。 直到进入昏暗的楼梯间，外面再也听不见嚎叫声，他才松手将人放开。 云昭双脚终于沾地。 楼梯间的视线非常幽暗，仅能看见身旁人模糊的轮廓。 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 没有外伤。 长时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那只能是精神领域出了问题。 这么糟的状态，战斗力却依旧惊人。 哨兵和向导，当真很不一样。 云昭心念一动。 倏然间，丝丝泛着光亮的荧光闪现，照亮了两人脸庞。 男人很高。 云昭才到他的肩膀，离得近了，需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双眸布满了血丝，已是一片猩红。 飞舞的精神丝萦绕在周围，尝试进入他的身体。 谢途察觉到她的精神丝靠近，身躯一下变得僵硬。 她在试图与自己建立精神连接。 精神丝很快捕捉到了‘抗拒’的情绪。 “别抗拒。” 云昭不顾小青鸟的叫嚣，抬起右手抵住他的额头，调动自己的精神力，说：“你现在需要疏导。” 第36章 第一次疏导 额头上抵着的温软触感，令他心神更加不稳。 谢途倚靠在门侧，用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微微低头俯视着她。 以往基地的向导们，在做精神疏导前需要安静、柔和、光线舒适的特定环境。 避免因外在因素刺激到哨兵。 这里并不安全。 她是不懂，还是不屑？ 谢途选择相信她，不再抵抗，只说：“时间来不及，不必进行精神连接。” 精神疏导分为外层和内层，外层只做简单清理，无法进行精神连接，进入哨兵的精神领域。 他此刻的状态很糟糕，确实需要疏导，不然很容易再次受到影响。 但进入精神领域清理黑暗物质，会耗费太长时间。 他们需尽快找到其他队友。 兔子现在有可能很危险。 等不了。 “好。”云昭答应。 她缓缓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尝试操纵着精神丝，一点点地朝着谢途靠近，然后进入到他的体内。 与给低级哨兵做疏导不同。 谢途是s级哨兵。 他的精神内核异常强大，贸然进入只会引发他的抵触，甚至是下意识攻击。 所以她的动作很慢，精神丝试探着在靠近。 谢途并没有反抗她的入侵，但垂落在身侧的手却突然攥紧，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自从向导来到曙光基地后，他就清楚地意识到，任何抵抗都是徒劳无功的。 她会影响自己。 狂躁、暴戾、黑暗的情绪，如汹涌的浪潮般扑来。 明明没有踏入精神领域，云昭却似乎感受到了火凤的雀跃。 它在帮助她撬开本体的精神表核。 云昭：“……”幸好她的小青鸟不会吃里扒外。 她放心地继续释放出精神丝，开始净化表面所有能看见的黑暗物质。 小青鸟反抗不了本体，不情不愿地挥舞着荧光，为这位令它讨厌的哨兵做清洁工作。 好多啊，乌压压的一片，无数黑色细线缠绕在一起。 比以往做过疏导清理的哨兵加起来都多。 这还只是他的精神表核。 待在精神领域里的火凤，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舒适的感觉，愉悦地和青鸾打招呼。 却被小青鸟傲慢地无视。 【脑子里全是黑线的家伙。】 清理过程极为顺利。 谢途低垂着头，始终没有任何抵触行为，在向导的疏导下，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精神丝正在抚平他的躁动，捕捉到了他此时的部分情绪，顺从，和……认命？ 传说中的s级哨兵，在她面前好像变得特别老实。 哨兵这种敏感又暴怒的生物，真适合被拿来控制。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云昭自己反应过来都感到非常惊讶。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疏导过程的每一秒，对谢途来讲都是煎熬。 他能感觉得到，精神丝进入精神表核后的所有移动轨迹。 一股柔和冰凉的暖流，流入他的脑海，他体验到了久违的安宁，却因火凤对她言听计从，内心生出另一种烦躁。 眼见表核的黑暗物质清理干净，趁向导没发现前，他准备断开这种连接。 【别动。】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那是向导的情感共鸣能力，她在利用这种能力，向他传达话语。 【守门人好像一直在监视我。】 云昭趁现在，将她进来后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包括那只冒充她叔叔的畸变种，以及一直在偷袭她的黑暗物质。 她对污染区了解太少，想询问经验丰富的谢途。 【应该如何引它出来，并且杀掉它？】 谢途缓缓睁开双眼，直接开口道：“隐秘交谈无用。” “在这域中，守门人就是这里的主宰，无所不能，它能察觉到。” 云昭震惊脸：“它无法突破我的精神屏障也能听见？” 谢途趁机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两步距离，怕景象再次发生变幻，又伸手拉住她垂下来的背包带子。 才开口：“你觉得诡异的污染区内像什么？” 云昭没明白什么意思。 “像不像一处精神领域？” 谢途偏过头注视她，“在你的精神世界里，你能操控一切，自由搭建想要的世界，当里面有任何风吹草动，能瞒过你吗？” 云昭倒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听到这个消息，表情微怔，喃喃道：“你是说，污染区里其实是一处精神领域？” 谢途‘嗯’了一声，“这个观点是几十年前，希望基地里的一位研究员提出的理论。” 那位研究员姓戚，他的这一理论，得到许多人认同。 特别是进入过污染区的哨兵。 大家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可以说，污染区就是守门人的精神领域。 一旦踏入它的绝对领域，除了杀死它，或根据规则拿到钥匙走出去，其他任何动静都瞒不了它。 或许正因这种能力，才诞生出哨兵和向导两个特殊兵种。 但云昭是例外。 她的精神力过于强大，刚好克制88号污染区的守门人。 守门人突破不了她的屏障，却不代表不清楚她的所作所为。 云昭恍然明白，原来如此。 谢途也知道她才来到基地不久，没经过培训，便向她科普：“发现守门人是一次巧合。” 在黑暗末世降临第六十年。 随着新污染区诞生，该区域所在的316地下庇护所沦陷。 里面有一对相依为命的父女，女儿初期直接变成了畸变种，父亲成功活了下来。 丧女之痛令那位父亲痛不欲生。 他在污染区内躲藏一段时间后，心如死灰，恰逢那日是女儿生日，父亲便不顾危险跑回家中，打算处理完女儿遗物后自杀。 因为在此之前。 没人能从污染区活着出去。 那位父亲回到住所，按当地风俗，将女儿生前喜欢的玩具全部烧给孩子。 殊不知，‘守门人’就在其中。 随着他把破旧的布偶娃娃扔进火盆，整个污染区内的景象变得扭曲起来，周围垂直的建筑出现弯曲，房子如水波般晃动。 据那位父亲回忆，他听见了女儿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他，“爸爸，我好疼啊，快抱我出来……” “它不是我女儿！它是怪物！” 明明很爱自己的孩子，父亲却清楚知道，呼唤他的不是自己女儿。 污染区内的景象晃动得更厉害。 随着火焰一点点的吞噬娃娃，域一整个碎掉。 316号污染区在他眼前彻底崩塌。 自那以后。 世人才得知，原来污染区是可以被消灭掉！ “这个重大发现，掀起了人类的反击战，但无法弄清灾难真相，依旧消灭不掉所有污染区。” 谢途想到此次任务，目光不由变得幽深，“江牧小队共有一名s级哨兵，五名a级哨兵，他们实力很强，光简单的幻象，不可能全军覆没。” 至今仍困在里面，是因为什么？ 或许还有个原因。 他们找不到钥匙出去…… 第37章 她是进来度假的? 火凤在精神领域中发出阵阵地低鸣声，似乎不满疏导的过程就这么停下。 谢途心头的躁动被抚平，呼吸变得正常。 ——钥匙。 或许成为88号污染区的一个关键。 谢途无视它的抗议，开口说道：“钥匙有一个共同点，执念，完成一项执念就能获得钥匙。” “在基地记录的案例中，曾有人误闯污染区，吓得躲在居民楼里不敢出去。他在半夜醒来，发现厨房的水龙头没关。” 谢途顿了顿，“废土时代的水资源珍贵，骨子里透出来的观念，令他下意识走过去拧上水龙头，结果钥匙出现。” 出门忘记关掉水龙头。 也是一种执念。 获得钥匙的方法五花八门，其实都不难，有时误打误撞就能拿到钥匙。 作战部所有队伍，进入污染区后第一时间都会寻找钥匙。 这样就算最后任务失败，也可以及时撤出来。 江牧小队如果察觉精神领域出现问题，他们完全可以触碰钥匙退出污染区。 除非没有找到钥匙。 各基地领导只怕也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段部长才特别强调，先拿到钥匙再行动。 “原来是这样啊。” 云昭垂下眉眼，她之前有想过直接问守门人索要钥匙。 但现在看来，欺骗它无用。 如果他们闯入的是守门人的精神领域，那要如何才能在广袤诡异的域中，找出它，杀掉它？ “你们之前的四星污染区任务，是怎么完成的？”云昭开口问他。 段部长说过，有三处四星污染区被消灭掉。 其中有一处正是谢途小队干的。 谢途眸光变得晦暗，“说来话长，等找到其他人我慢慢跟你说。” 正是那场任务，他们牺牲了一名队友。 零队的前狙击手，兔子相依为命多年的亲哥哥。 妹妹接过哥哥手里的那把狙击枪，继承了他的意志，成为队里的新狙击手。 其他人他倒不担心。 精神幻象对有些人影响并不大。 比如向导，比如……段析？ 但兔子，她的精神屏障本来就脆弱，有很大可能会沦陷在幻象里。 云昭点点头，“明白。” 或许是因为她刚加入，在队里待的时间不长，和其他队友感情不深。 在她看来，既然明知88号污染区的钥匙是关键，那应该先去找钥匙才是明智之举。 但谢途是队长，加上她打定主意要杀了守门人。 钥匙对她而讲就变成了可有可无。 队长决定先集合，那就先集合吧。 “嗯，走吧。” 外面的动静早已停歇，两人沿着楼梯间往下走。 这房子是电梯公寓，看起来却有些年头了，墙体斑驳，有的地方还渗着水渍，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黄斑。 随着下楼的动作。 云昭才后知后觉发现，走在她身侧的男人，一直拽着自己的背包带子。 小青鸟趴在她肩膀上，傲慢地仰起头，斜眼看着身旁的男人，似乎对他的举动非常不满。 谢途也不解释，他听见楼下有动静，有人正在上楼。 一位抱着一堆纸壳子废品的老奶奶，佝偻的身影站在楼梯下方拐角处，上楼梯的动作很慢。 谢途拉住云昭侧身让路。 他身高腿长，一身匀称的肌肉线条，楼梯间狭窄，错身而过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纸壳子。 那些物品在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似乎拥有了实体。 老奶奶突然转头，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两人看，那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气氛诡异。 云昭回望过去，冷不丁地出声，“需要帮忙吗？” 老奶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死死地盯着他们，嘴唇微微蠕动，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声音很小很轻，几乎听不见。 云昭又问她：“你家住几楼？” 老人家始终没应声，收回视线抱着一堆纸壳子，转头继续慢慢地上楼。 谢途望着老人的背影沉思，拉着她的背包带子继续下楼。 直到那道模糊的影子消失在拐角，云昭才问谢途：“她刚才嘴里说什么？” “她说……” 谢途回：“你们，走不了……” 云昭：“哦。” 这个插曲两人没放心上。 污染区里荒诞的事情太多，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不足以影响谢途心智。 而云昭却在想，触碰就能将东西变成实体，所以污染区的东西能带出去？ 她天天都在碰小青鸟，怎么它还是个精神体呢。 小家伙察觉到了她的想法，趴在她肩膀上不吱声。 两人走出居民楼。 外面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车辆的鸣笛声和四处充满烟火气的声音传来。 街道上的景象却非常割裂。 只见街道两端，一头繁华喧闹，车流不息，另一头犹如战场，黑暗物质弥漫，路面和地面建筑被黑色粘液腐蚀得千疮百孔，汽车犹如废铁停在路中间。 仿佛梦境中割裂出来的两个世界。 庞大的畸变种军团已不见踪影，空间正在蠕动着一点点修复。 神奇又诡异。 谢途径直来到路边，再次夺了一位原住民的车钥匙，拉着她上车。 这里与他刚才所待的屏障里一模一样，就连街上的行人都一样。 有四名拿着甜筒的学生，说说笑笑地从街角过来。 不远处。 就是他击毙那名冒充他父亲畸变种的地方。 谢途关上车门，并不急着发动车子，分析道：“应该只有我们四人落单，除了军用背包里的弹药和部分物资，其余东西都在装甲车上，宋良大概和车在一块，先想办法找到兔子。” 段析和陶浩浩没有分开。 当时因车子一直在迷雾中行进，谢途放开感知，清楚看见那两人拉着一起消失。 云昭闻言点头，“但有一个问题，还有三个方向的屏障边缘我没去看过，我们现在只能选择一面屏障打破。” 如果她踏出这片空间就会崩塌的话。 意味着必须三选一。 且没有回头路。 谢途发动车子，很平静地说：“我来选。” 车子启动，涌入街上的车流之中，行人匆匆走过，身影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让人恍惚以为，他们真的属于这个和平喧闹的世界。 谢途最终选择了东面方向。 因为通讯仪时间停止，无法得知时间。 过去了很久，城市依旧处于白天，天空毫无变化，让人很难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但人的能量消耗和体力却没有静止。 谢途从行军背包抽出水和压缩饼干，递给云昭，“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云昭望了他一眼，没有伸手接，而是默默扭头打开自己的背包。 从包里拿出几盒酸辣粉、方便面、草莓夹心饼干、奶油面包、泡椒凤爪、各种酸奶…… 零食很快铺满了前座。 “我不饿，你吃吗？”她做出一副随君挑选的姿态。 她的行军背包最轻，没有装弹药，最占地方的大瓶水只装了一瓶，对比其他队员们的背包空了一大半。 云昭一路走一路吃，顺手补充了背包。 谢途瞧见这么多吃的，难得出现复杂的表情，最终什么也没说，拿起一袋奶油面包，撕开口子，一口咬下。 面包的香甜在口中散开。 谢途心情更加复杂。 她那副模样，明显早就吃饱了。 他们进来渡劫，她是进来度假的？ 第38章 你是谁? 前方路口的红灯亮起，车辆缓缓停下，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 外面的世界早已没有红绿灯，一些旧时代保留下来的公路，因长时间无人维修，路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洼，裂缝像狰狞的伤疤蜿蜒伸展。 荒芜，死寂，没有一丝生机，和眼前的一切形成鲜明对比。 云昭微微阖上眼，放出精神丝沿着城市上空，寻找东面的屏障边缘。 自从两人汇合后，那些骚扰她的黑线再也没有出现。 她是不是将守门人想得太高深了？ 规则……单人副本幻象，漏洞百出，因为有她存在，破除屏障变得非常简单。 【找到了，废物！】 小青鸟看厌了外面景象，又开始斜眼睨人，明明骂的是守门人，眼神却一直盯着谢途。 云昭指了指路口，“停车，发现屏障边缘了。” “嗯。”谢途顺从将车子开到路上停下。 小家伙的动作神情，如何能瞒得过他。 打开车门下车。 谢途再次拉住云昭的背包带子，冲小青鸟挑了挑眉，挑衅意味十足。 小家伙果然开始跺脚。 【讨厌！讨厌讨厌！】 云昭有些稀奇，他竟然会逗小青鸟，“队长你别逗它，它不经逗的。” “嗯。”谢途收敛神色，淡淡收回视线，瞬间又变成一副高冷不可攀的模样。 只是拉住她背包带子的手依旧没松开。 两人顺着飞舞的荧光，来到市图书馆门前。 隔着玻璃门窗，能瞧见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光线从窗户透射进去，照亮了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尘埃。 谢途伸手去推门，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挡。 他另一只手的动作，由牵着她的背包带子，变成提着她的背包提手。 “开始吧。”谢途眯着眼打量图书馆附近，规划逃跑路线。 云昭点点头，无数绿色荧光的精神丝爬上透明墙，开始进行精神渗透，冲击这面屏障。 几乎没用多久，屏障上出现一丝丝裂纹，往四周扩散。 谢途一直在警惕四周。 但和上次一样，她所在的城市依旧正常，身后的车流和人流，没有一个往这边过来。 为什么她没受到幻象冲击？ ——咔嚓。 随着屏障破碎。 谢途一把提起她的行军背包，将人抱进怀里冲进图书馆。 云昭早有准备，自觉一只手抵着他胸膛，调整到舒适的姿势。 推门而入的刹那，身后的天空倏然黑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遮蔽。 美轮美奂的城市幻境如同破碎的镜面，一片片崩裂、消散。 一道玻璃门之隔，外面只留下令人心悸的黑暗和浑浊。 那些怪物并没有出现。 图书馆里看书的客人没受到影响，依旧低垂着头，各自做自己的事。 “图书馆只有一道门，我们直接出去吗？”云昭开口。 谢途正在打量图书馆环境，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整齐矗立，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按照不同的类别和编号有序排列。 每一本书都崭新整洁，书脊上的文字清晰醒目。 如果能全部带回去…… 玻璃窗外，依旧阳光明媚。 谢途道：“嗯，直接打破玻璃出去。” 他抱着她来到一楼一扇玻璃窗边，暴力的一脚踹过去，窗户应声而碎。 云昭趴在他怀里，突然回头，透过宽阔的肩膀往图书馆里瞧。 就在两人踏出图书馆刹那，里面的‘人’齐齐抬头，目光空洞的朝他们看来。 很奇怪。 为何不攻击他们呢？ 畸变种受污染区吸引，在这里面能变得如正常人一样，那他们……是否有自我意识？ 云昭想起那位讨薪水的国字脸大叔和找女儿的大婶。 它们是有意识存在的。 在守门人的绝对领域之下，无法反抗吗？ * 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几乎踏入这片城市没几分钟，云昭和谢途就顺利找到了段析和陶浩浩。 还有另外一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 三个男人正在大街上，拉着过往的‘行人’交流，“你今天想去做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你有没有梦想和执念？我们可以帮你完成……” 他们手里都端着枪，问话的模样像个当街抢劫的土匪。 被拦住的畸变种茫然片刻，突然伸出尖锐的口器发动袭击。 ——砰 段析早有准备，一发子弹将它送走。 听见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三人齐齐回头。 段析石化了两秒，枪口竟然对准了两人，“这次的幻象竟然是队长和云向导……” 谢途的黑眸中满是嫌弃，“傻逼。” 他顶着黑洞般的枪口，转头看向另外一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青年。 有些面熟，曾有过几面之缘。 是黎明基地江牧小队成员——周天奇。 谢途直接问：“江牧在哪？” 周天奇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我们进来就分开了，这个城市的人和物品好像没有执念，拿不到钥匙……” 陶浩浩和段析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小声商量着：“你看看云向导肩膀，畸变种不能幻化出精神体吧？” “这好像是真的队长和云向导？” 段析唰地一下收起枪，表情绝望，“完蛋了。” 他竟然敢拿枪指着队长。 队长现在看着轻描淡写的，但等回去后肯定要跟他算旧账。 云昭凑过来，问他俩，“你们有看到兔子吗？” 段析惶惶不安。 陶浩浩回道：“没有，我们也发现了幻象真相，刚才找出口的时候遇到了周天奇。” 精神幻象屏障。 哨兵本来就不擅长建立精神屏障，他们或许可以找到并且打破屏障，但需要时间。 没想到队长和云向导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但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云昭微微有些诧异，“你们也是才遇上的？” 两人齐齐点头。 云昭侧头看向正在交谈的两人，那位陌生哨兵长着一张娃娃脸，却有些面瘫，给人一种小孩装大人的感觉。 谢途仍在和周天奇交谈。 “三天？” 谢途眼眸暗沉，“你说你在这个屏障里待了三天，还是你们进入88号污染区共三天？” “一共三天。”周天奇脸色非常平静。 按照外面的时间，江牧小队已经进来了一个月。 “不对。” 谢途道：“域中的时间流速并不会影响外面世界。” 毕竟是处精神领域。 时间线可以回到从前，却不能改变现在，或影响未来。 它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发生变化。 作战部队员培训第一课，经常有人提出‘如果时间流速不同，会不会出现进去执行任务，出来时外面已经过去好几年？’之类问题。 他们已经实验过很多次。 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谢途想也不想地拔出腰间配枪，抵着周天奇太阳穴，“江牧小队不知进出过多少个污染区，怎么可能分不清这点？”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其他几人愣在当场，包括云昭。 谢途拨动扳机，语气陡然变冷，质问周天奇，“你是谁？” 第39章 精神体不见了 周天奇的脸色依旧平静，“我是周天奇啊，谢队长不认识我了？” 只是平静得似乎有些诡异。 仿佛没有情绪。 谢途突然抓住他胳膊，一把将人面朝下的按倒在地，他伸出手探向周天奇颈部。 体温温热，颈动脉跳动着。 确实是活生生的人。 但周天奇明显不对劲，即便被他按倒在地，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出现，甚至都没挣扎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云昭也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 是的，她的精神丝能捕捉情绪，但从走过来到现在，没有察觉到周天奇身上有任何情绪。 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波动？ 段析和陶浩浩有些傻眼，反应过来马上跑过去帮忙按住人。 队长没有开枪，证明是活人。 “他怎么了？”陶浩浩问。 谢途没回，吩咐道：“去找绳子先将人捆上。” “是！”段析格外积极，起身观察片刻，冲进对面的一家体育用品店。 绳子很快被拿回来，三个大男人将周天奇绑得严严实实。 周天奇被捆了起来，嘴里依然呢喃道：“我是周天奇啊，谢队长不认识我了？” 他的样子，让云昭想起了那些机械重复动作话术畸变种。 云昭微微抬手，青绿色荧光凭空闪现，迅速没入周天奇身体里。 她阖上双眼，感受那些精神丝，哨兵的精神屏障被一层灰雾阻挡，精神丝进不去。 贸然强行进入，有可能会伤害到周天奇，严重点可能会让他以后变成一个傻子。 虽然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傻子。 万一还有救呢？ 但，不管精神丝在表核如何试探，他的精神领域始终没有动静。 云昭缓缓睁开眼，“他的精神体不见了……” “什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心神俱震。 谢途眼神一下就变了，“精神体无法离开本体太远，怎么可能不见……” 精神体具有独立的感官系统，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算是单独存在的个体。 但是！ 精神体是依托哨兵和向导而存在，与本体心意相通，建立精神联系。 丢了精神体的哨兵会怎样，无人知道。 谢途脸色非常难看，唰地一下站起身，放出感知，“段析，看看周天奇的精神体是不是在附近。” “是！” 段析也明白事情严重性，立即照做，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比寻常游隼体积大一倍的精神体，低空飞行，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陶浩浩将五花大绑的周天奇，扔在队长脚下，跑到大街上抢了一辆七座商务车。 云昭静静地站在一旁，垂下眼眸思考。 她肩膀上的小青鸟，懒洋洋地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游隼很快飞了回来，停在段析手臂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目光犀利且极具穿透力。 “队长，没有，什么都没发现。”段析有些担忧地看了地上的周天奇一眼。 谢途收回感知，城市正常得不太正常。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始终没有看他们一眼，很诡异的喧闹着。 谢途面色恢复沉静，“先上车，尽快找到兔子和宋良。” 几人带着被五花大绑的周天奇，迅速坐上车，朝城市边缘开去。 做出选择的人变成了陶浩浩。 他开着车，不知几个方向有何不同，只焦急地看车街上哪边车流少，就往哪边开，想尽快赶到屏障边缘。 遇到红灯，车辆只得跟随前面的车子停下。 陶浩浩再次透过车窗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站在人行道路口，冲他挥手微笑，迈着步伐似乎想走过来。 星星点点的荧光飘了过来，刺激得他脑子立马清醒，那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只露出诡异表情的畸变种。 “很奇怪的幻象。” 云昭问，“你们以前的任务遇到过这样的吗？” 精神幻象…… 能力，会不会代表着守门人的属性？ 坐在她身旁的谢途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冲她摇了摇头。 云昭其实不懂他摇头的意思。 是没有遇见过？ 或者是让她不要继续说？ 谢途是不是知道什么，故意不说出来，他从一开始的目标，也是守门人吗？ 车子很快抵达城市边缘，和上次一样，一行人下车。 云昭很快找到幻象屏障。 天空瞬间暗沉下来，街道上的行人都围了过来，无数冒着黑气的畸变种，幻化成了陶浩浩母亲和段部长的模样，死死盯着他们。 “你想去哪……回来……去游乐场玩……” “过来呀……去游乐场玩……” 无数个冒着黑气的段部长，慢慢逼近。 段析吓得后退几步，“太惊悚了，穿着裙子的小姑要去游乐场玩碰碰车吗？太他吓人了。”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着，整个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或者因为段部长仍活着。 段析并不觉得这个景象对他能造成什么影响。 与之相反的是陶浩浩。 在云昭破除屏障期间，他双眼紧闭，手里还抓着一动不动的周天奇，满头大汗的模样，压根不敢回头看。 小青鸟瞧见他这副模样，发出类似嘲笑的声音。 ——“啁啾。” 小家伙大发慈悲，挥动翅膀，驱散大块头周围的黑暗物质。 陶浩浩果然觉得好受了不少。 谢途站在云昭身侧，看到无形的屏障上出现裂缝，“别被影响，屏障破开后立即跑起来，都跟着我别走散。” 这么多的畸变种，杀不完的。 他们背包里只有少部分弹药，其余的都在装甲车上。 屏障即将破碎之际。 黑暗遮天蔽日，地面不停塌陷掉入深渊，预示着又一处幻象屏障崩塌。 云昭主动调整好姿势，往谢途怀里钻。 谢途动作一僵，还是伸手将她拦住，在屏障破碎的瞬间抱着她率先冲了出去。 陶浩浩提着一动不动的周天奇紧跟其后。 段析负责断后。 一堵黑墙悠然形成，迅速朝着一行人逼近。 段析边跑边回头看，身后嚎叫着追来的畸变种密密麻麻，依旧不死心要带他去游乐场。 游乐场有什么好玩的？ 他嘴里嘟囔道：“可惜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如果能全部带出去就好了。” * 喧嚣无比的大街，车流涌动，红绿灯不断交替闪烁，车辆时而疾驰而过，时而在路口停下，等待着通行的信号。 推着自行车的七八小孩嬉闹着往前跑。 孩子妈妈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慢点啊，别撞着人……” 人们说说笑笑地从奶茶店门口走过。 店员们正在根据订单消息忙碌着制作奶茶。 工作台背后。 一只国王变色龙，一动不动的趴在奶茶店的墙体上，它身上的肤色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完美隐身在闹市之中。 第40章 兔子 兔子跟着哥哥回了家。 很新的家，家电家具齐全，布置温馨，沙发上摆放着可爱的卡通靠枕，墙上、电视柜下和房间里，四处都是兄妹俩笑容灿烂的照片。 哥哥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时不时飘出阵阵香味。 兔子眼神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天都没黑，为什么要做晚饭呢？ 兔子眼神闪过一丝疑惑，而后盯着忙碌的背影，眼神再次变得呆滞起来。 “阿钰，吃饭了。”男人温柔的声音传来。 桌子上的菜品非常丰盛。 许多菜品兔子从没见过，在她坐下拿起筷子夹菜的瞬间，那些菜品拥有了实物，色泽、香味变得更加诱人。 兔子尝了一颗虾仁，很好吃，味蕾的触发似乎激活了她的神经。 她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想起来了！ 兔子急忙放下筷子，“哥哥，我的精神体好像不见了。” “是啊，它去哪了呢？” 对面的男人并不动筷，依旧一脸温柔宠溺，“你把它叫回来，好吗？” 兔子突然站起身，茫然道：“嗯，我感知到它了，我得去找它。” “不急，先吃饭，吃了饭哥哥陪你去。” “好……” 吃完饭，男人不慌不忙地收拾餐桌，清理厨房。 而后打开家门，提着一袋垃圾，牵着她出去寻找自己的精神体。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仿佛一对兄妹，出门寻找自己走丢的宠物。 精神连接变得似有似无，即将断开，这让兔子心里本能地产生了恐慌。 她似乎还忘记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 男人牵着她走过斑马线，来到外面的大街上，声音温柔又充满蛊惑，“它在哪？” 兔子张了张嘴，想告诉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她潜意识里在抗拒，不能将自己的精神体告诉哥哥，否则会发生可怕的事。 “阿钰怎么不听话了，不是说好出来找它吗？” 男人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齐耳的短发似乎长了，垂在肩膀上，行军背包放在了家里，身上的那套黑色作战服却说什么也不肯换下。 “快点，带哥哥去找到它……” “找到它……” 兔子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维，僵着身体往奶茶店走去。 精神体怎么会自己跑出来了。 好像是她让它走的…… 但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 兔子脸上的表情逐渐转为疑惑，迈着僵硬的步伐，眼见离奶茶店越来越近…… “卧槽！兔子你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街角对面响起。 一行人突然出现。 马路上的车辆时而疾驰而过，隔绝在他们中间。 兔子拼命控制住身体，转身，然后看见一道身影冲过大街，快成残影来到她身边，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要看。” 是段析的声音。 枪声响起。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哀嚎着倒下。 兔子听见了云向导的声音，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 “不要抵抗。” 云昭说完这话，阖上了双眼，无数荧光包围了她们。 肩膀上的小青鸟身影消失在原地。 一旁的陶浩浩直接呆住，一脸震惊，“云向导还真不挑环境，在这街上就敢做精神疏导……” 以往疏导室的向导们，做精神疏导前需焚香沐浴，就差烧香拜佛了。 仪式效果拉满。 谢途并不搭理他，独自进入奶茶店，片刻后，提着一只国王变色龙出来。 “回去吧，安全了。” 小家伙眼睛溜溜地转动，对着谢途表情说不出的委屈。 身影渐渐消失，回到了它熟悉的精神领域。 …… 风声鹤唳。 明明是片热带雨林，现在却像童话里女巫居住的黑森林。 黑色的枯树插在黑土地上，光秃秃犹如死木，仿佛连皮囊下都堆满了黑暗物质。 一人一鸟站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连天空都飘散着黑色细线。 云昭微怔。 不过分开一日，兔子的精神领域被侵蚀的如此严重。 只怕他们再晚来一会儿，兔子就会变成和周天奇一样。 云昭踩着黑土地，巡视一圈，然后看见了趴在树上的国王变色龙。 它好像也才回来，身上的鳞片幻化成显眼的白色。 生怕她看不见似得。 小青鸟歪着脑袋：【它说它很难受。】 云昭伸出手，让它趴在自己手臂上，莹莹光亮将它包裹住，净化着它身上的黑暗物质。 变色龙四肢爪子紧紧扒拉着她，舒适地仰起头，吐出小舌头。 云昭笑了笑，指尖微动。 肩膀上的小青鸟扑腾翅膀飞了起来。 蓦地。 体型巨大、发着耀眼青光的大青鸟，在兔子的精神领域凭空出现。 大青鸟张开巨翼，盘旋在黑暗的天空，仰头发出鸣叫。 无数绿色的精神丝，从它的翅膀下出现，以云昭为中心，沿着黑土地疯狂往四周蔓延开来。 亮眼的荧光没入黑土，没入黑色的枯木。 巨大的翅膀扇动，兔子的精神领域里刮起了狂风。 云昭孤独地伫立于森林中，单薄的身躯不动如山，任由风吹散她的发丝。 异常强大的精神力，足以支撑起a级哨兵的整片精神领域，绿色荧光的精神丝，犹如夏夜萤火虫，霸占了热带雨林。 枯木开始逢春。 从黑色变成褐色，枝叶缓缓伸展开来……天空逐渐放晴。 天上盘旋着的庞然大物，发着耀眼光芒，照亮了每个角落。 天空放晴，树木发芽…… 云昭正准备收回精神力，却在此时捕捉到一段记忆。 画面中。 与兔子长相七八分相似的男子，穿着曙光基地作战服，举着把眼熟的狙击枪，正在训练场上，与陶浩浩等人进行模拟对战。 画面一闪而过。 紧接着是成年后的兔子，接过那把保存完好的狙击枪，加入曙光零队，成为队里最小也是唯一的女队员。 一望无垠的废墟遗址，他们在执行任务。 队员们正在疯狂奔跑。 兔子趴在前方屋顶上，瞄准追逐而来的高级畸变种。 那些畸变种已经进化出翅膀，口器伸缩速度之快，犹如尖锐的利器朝人袭来。 陶浩浩在喊：“汪嘉毅！快点弄死它们！” 兔子本来正准备射击，却因为这一声呐喊走神了，错过最佳时机。 她不叫汪嘉毅。 她是汪嘉钰啊。 汪嘉毅是她哥哥，已经死了…… 死了…… 画面又一转。 陶浩浩正低着头站在谢途面前认错。 “她是嘉毅妹妹，我在紧急时刻，下意识就喊出来了。” 嘉毅是他们的队友，一直担任队里的狙击手。 妹妹继承了哥哥位置，令大家总觉得他还在，下意识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给妹妹取个绰号怎么样？” 段析建议，“下次就不会叫错了。” 宋良：“她小时候走路蹦蹦跳跳的，嘉毅说像个小兔子，叫她兔子吧，叫习惯了，就好了……” 习惯……就好了吗？ 暗处的汪嘉钰悄悄后退，一溜烟狂奔回家，红着的双眼，看起来真得很像一只小兔子。 第41章 屏障既是幻象 云昭缓缓睁开眼。 一行人仍处在大街上。 兔子已经从‘神游’状态脱离，脸上表情却仍有些呆滞。 理智回笼，世界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意识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那些荧光没入的时候，好像潺潺的溪水轻轻流淌…… 森林久逢甘霖。 兔子却蹲坐在地，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周围四个大男人默不作声。 他们连闯三个幻象屏障才找到人，幸好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段析见云向导睁开眼，仿佛看见了救星，拼命对她使眼色。 云昭抿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那时候叔叔们出事，镇上的人看见她也会安慰她两句。 云昭只觉得烦，不想搭理，她宁愿一个人在围墙上待着，也不愿听那些毫无意义又苍白的话术。 换位思考。 她觉得兔子需要的不是安慰。 谢途低沉着声音道：“任务重要，先找个地方休整一个小时，接着找宋良。” 从进来到现在，至少已经十几个小时，大家一直没有休息过。 宋良的情况他们都了解。 父母尚在，家里还有个姐姐，幻象应该对他影响不大。 谢途侧过头，无视哭泣的兔子，问她：“你的行军背包丢哪了？” 兔子抹着眼泪起身，默不作声地走在前方带路。 一行人跟着兔子，来到她‘家’。 进门便看见墙上兄妹俩的照片。 刚才他们的动作太快，其实云昭并没瞧见那名畸变种模样。 照片里的男人很温柔，对着妹妹总是一副宠溺的笑容。 兔子看见照片，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陶浩浩将周天奇扔在客厅地毯上，埋着头一屁股坐下，一声不吭。 段析想安慰，又不知该说什么，深深叹了口气，挨着陶浩浩坐下。 谢途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看向楼外的大街。 斯人已逝。 汪嘉毅是为了人类的未来牺牲的。 谢途没来得及救下他，只拿回那把属于他的狙击枪，曾因此引发精神领域动荡，休息两个月才重新接受任务。 这个旧时代。 有最牵挂的人在此，不怪兔子会被迷惑住。 只是，这里终究不是属于他们的时代，对于生活在废土时代的人们还是太遥远了。 客厅里。 除了嚎啕大哭的兔子，其他几人一片死寂，气氛太压抑了。 云昭移到单人沙发上坐下，出声打破平静，“我们不用商讨下任务吗？” 现在除了宋良，其他人已经归队，找钥匙和救援江牧小队，总得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这个污染区是由无数个幻象屏障叠加而成。 因为找人，他们一共闯过七个屏障，可能这只是污染区内的冰山一角。 至于前两次成功率为什么那么高。 云昭归功于哨兵的敏锐感知能力，哨兵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 “需要先搞清楚，周天奇的精神体去哪了。” 谢途转过身，声音低沉，“兔子，你的精神体为什么会离开？” 兔子听见问话，止住了哭声，她咬着嘴唇抽泣地答：“黑暗物质入侵进了精神领域，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试图控制面面，我撑着理智让它躲起来了。” 因为刚放声哭过，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颤抖。 “它躲出去后，我能感觉得到，精神连接越来越弱，好像马上要消失……” 这番话令客厅里的几人感到毛骨悚然。 本体和精神体之间建立着深厚的精神连接，从未听说过精神连接会有断开的可能。 他们是生命共同体，不可分开。 哨兵或向导死亡，精神体也会死亡。 谢途转头看向云昭，“有没有发现？” 云昭摇头，“她的精神领域里只有黑暗物质。” 若是存在其他诡异之物，兔子现在是清醒状态，不可能感知不到。 兔子咬着唇点头，“嗯，现在那种连接又回来了，面面没事了。” 以往基地的向导们为她做疏导，或多或少都会残留些黑暗物质。 但s级向导不一样。 兔子的神智和感官从未像现在这么清明。 精神领域的任何风吹草动，瞒不过她。 谢途眸光变得晦暗，声音冰冷，“看来幻象屏障不仅仅是为了困住我们，它的真实目的……是哨兵们的精神体。” 失去了精神体的哨兵会怎样？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地上的周天奇。 他仍是那副麻木空洞的模样，似乎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觉。 他失去了强大的感知能力。 甚至退化到仅有本能。 云昭指尖轻轻往上，无数精神丝涌入周天奇身体。 精神表核外的黑线早已清理干净，哨兵的精神屏障四周，仍被一层灰雾阻挡，绿色的荧光沿着表核，寻找能够钻入的缝隙。 依然一无所获。 强行闯入的话，周天奇的精神领域崩溃，到时候再也救不回来了。 段析盯着她的动作，犹豫地说道：“我比较在意周天奇说的那番话。” “他说，这个城市的人和物品好像没有执念，拿不到钥匙……” “不可能。” 云昭收回精神力，随口回道：“那些想要你们返回幻象之地的畸变种，不就是执念吗？” 她顿了顿，才说：“冒充大家亲人的畸变种，不也是执念吗？” 怎么可能没有执念。 陶浩浩忍不住问：“那江牧小队为什么拿不到钥匙？” 很明显，江牧小队和他们的情况一样，进来后就被幻象困住。 但就像队长说得那样，江牧等人实力很强。 一个简单的幻境，不可能让一支拥有s级哨兵且经验丰富的作战小队全灭。 唯一可能就是没找到钥匙，出不去…… 云昭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语气微妙得变了：“可能他们没有找到真正的88号污染区。” 什么意思？ 谢途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屏障即是幻象，钥匙和执念自然就不存在，只有处于真实中的城市，真正的88号污染区，才是钥匙和守门人所在的地方。” 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城市幻象中，定有一处，是真正的88号污染区。 队员们闻言，细思极恐。 每个城市都一样，且无法做标记，因为空间会自动修复成原样。 那要如何区别走过的屏障，找到处于当中真正的88号污染区。 难怪！难怪江牧小队出不去！ 他们该不会也会被困住在这里面吧…… 第42章 短暂休息 客厅里变得一片静谧。 所有人同时沉默了。 窗外，阳光洒满了整座城市。 谢途推开窗，城市的喧嚣声传入每个人耳里，与屋内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片刻后。 “那我们怎么办？”陶浩浩实在受不了，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谢途站在窗前，目光越过城市的喧嚣，投向更远处的地平线。 阳光照射下的城市，明亮，却透着一种虚幻，就像一幅过于完美的画作，让人觉得不真实。 “现在面临的问题，一，队友分散，二，江牧小队的其他几人下落依旧不明，三，需要找到真正的88号污染区，最后，周天奇的精神体去哪了？” 谢途冷峻的侧脸绷起，“别忘了，我们进来的目的是救援，先找人，找到宋良和江牧小队。” 这种情况下。 谢途依然保持着冷静果断，“接下来的行动，都给我眼睛睁大点，仔细分辨闯入过的每一处屏障。” “是！”众人齐齐应道。 兔子已经平复好心情，她起身进入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几袋速冻饺子，然后开火烧水。 十几分钟后。 兔子从厨房出来，将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 “都过来吃饭吧。” 段析偷瞄了她两眼，见她恢复正常，终于放下了心。 自从进来后，一直处于长时间的紧绷状态。 这时候放松下来，每个人都感觉很累，来不及品尝饺子味道，只想赶紧吃完休息一会儿。 饭桌周围站着一圈狼吞虎咽的男人。 谢途抬眼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云昭身上。 她是唯一一个端坐在饭桌前的，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慢条斯理的夹起饺子，小口小口吃着。 明显不饿。 也是，从她包里那一堆零食就能看出，进来后没少吃东西。 谢途垂下视线，几口将盘子里的饺子消灭掉，“休息时间调整为四个小时，吃完好好休息补充体力。” 按照外面的时间来算，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凌晨。 队员们不是体力上的消耗，而是精神上的疲惫。 更何况，向导的体力太差，要保证她有足够的休息。 “收到！” 段析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得松弛，埋头将自己那份饺子塞进嘴里，赶紧抓紧时间找个地方睡觉。 陶浩浩端着小盘饺子来到客厅。 周天奇面朝上被五花大绑的躺在客厅的地毯上。 陶浩浩叹了口气，端着饺子，拿叉子一个个往他嘴里塞，“兄弟，这才多久没见啊，你咋就变成这样了。” “你这副模样出去，黎明基地的奖金还会照给不？” 周天奇张着嘴将饺子吞下，趁下一个饺子到来之前，抽空回：“会的。” 他还能交流，只是没有情绪表达。 陶浩浩喂完他，往段析隔壁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云昭和兔子一起，进入里面的房间。 十平米的房间，布置很温馨。 兔子那把从不离身的狙击枪，和她的行军背包都摆在房间飘窗上面。 兔子盯着那把狙击枪，神情有些恍惚，“云昭姐，盛世，究竟是什么样子……” 哥哥的牺牲，能等来和平吗？ “盛世吗？” 云昭说：“只要消灭掉污染区，会来到的。” 这里面的一切都是假象，或许真实存在过，但这不是属于他们的时代。 旧时代已成遥远的历史。 黑暗时代结束。 废土时代来临。 外面遍地是风化成沙的土壤，世界早已变得千疮百孔。 人们不敢离开庇护所。 因为基地之外的地方，充斥着无数污染区和畸变种。 那才是他们的时代。 云昭以前也经常想这个问题，但现在她想通了。 “就把旧时代当作我们前进的目标吧。” 向导的体力和耐力比不上哨兵们。 兔子点点头，大概不想打扰到她休息，之后没再说话。 云昭侧躺在床上，她不太习惯与人同床，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闭上眼睛瞌睡就来了。 果然太累了。 * 通讯仪早已变得黑屏，说是四个小时，其实只能靠谢途通知。 云昭只觉得自己刚睡下没多久，便被叫了起来。 她睡眼蓬松地坐起身，扎好的头发变得乱糟糟，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外面仍是白日，天气仿佛定格了。 兔子已经收拾妥当，背上行军背包，拿起自己的狙击枪。 她也不催促，站在一边耐心等着。 云昭眼神慢慢聚焦，伸手绕到后面解开了发绳，如瀑布般的发丝散开，落在肩头。 她视线扫过兔子犹如狗啃过的齐耳短发。 猜测是兔子刚才自己动手剪的。 哨兵们冲在前线，时常需要走出基地，长发不好打理。 云昭想，她要不要也把头发剪短一点？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遭到小青鸟的强烈反对。 小家伙不能忍受本体顶着一头被狗啃过的脑袋。 云昭叹了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迅速扎好头发，跟着兔子一道出去。 客厅里。 众人都已经整理完毕，陶浩浩手里不仅扛着他的榴弹发射器，另一只手还抓着被捆住的周天奇。 谢途视线扫过队员们，习惯性做最后检查。 确认都无事，“走！” 下楼来到大街上。 他们再次抢了一辆车，前往城市边缘。 开车的依旧是段析。 谢途说：“三个方向，先随便选一处走。” 段析启动车子，声音传来：“好。” 云昭坐在后座第一排靠窗，她抽出自己此前在临时基地画的地图，开始记录他们所有走过的屏障。 她在地图下方分出东南西北，画上箭头，代表他们破开屏障的方向。 找到人的屏障就画一个星号。 然后进行排列组合，想看看当中有没有规律。 坐在她身边的是谢途，无意间瞥见纸上的涂鸦。 愣是没看懂她在做什么。 谢途问：“这画的是小青鸟？” 歇在她头顶上的小家伙立即炸了毛。 云昭停住笔，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是地图，88号污染区的城市地图。” 谢途明显晃了下神，他撇过头，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区分真正的88号污染区其实不难，换一处屏障，试着找有没有执念就能知道。” 难就难在，要突破这重重幻象，找到真正的 88 号污染区。 这些他不说云昭都知道。 云昭垂下视线，不愿搭理他了，抿着唇继续刚才的思路。 第43章 骂人的新词 车子很快抵达东边的城市边缘。 此前为了找人，四个方向的边缘地带他们都去过。 东面的图书馆，西边公园，北面的绕城高速以及南面车站。 很明显，这不是一座完整的城市，只是污染区的范围。因为正常城市郊区，不可能会在图书馆或者公园里。 一行人从善如流地下车。 兔子似乎有些走神，率先迈出步子走向图书馆大门。 “等等。”云昭出声叫住了她。 所有人听见声音都望了过来。 云昭一双眸子澄澈，指着图书馆大门，“屏障范围好像扩大了。” 记得第一次过来时，屏障在门外，而现在，屏障移动到了书店里面。 陶浩浩和段析听她这么一说，放出感知观察。 “果然，幻象屏障真的移动了！” 这家书店很大，大门采用的玻璃门，从外面能一眼瞧见里面景象。 玻璃门直直对着通往二楼的楼梯，沿着墙壁，一排排直达天花板的巨大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类琳琅满目的书籍。 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影，有的侧对着他们，正在书架前寻找书籍，有的就坐在楼梯上，捧着一本书低头阅读。 幻影和畸变种外表看起来一样。 但哨兵们那该死的观察力，能一眼区分出‘他们’。 比如坐在二楼楼梯的那位小姑娘，就是一道影像，幻象屏障在她的身后。 谢途上前两步来到门边，盯着里面的景象，微眯着眼说：“是正常现象，88号污染区正在扩散，幻象屏障也在随着污染面积扩大。” 他确认里面并无危险。 云昭却想起了上次，谢途打碎窗户玻璃出去时，里面的人齐齐转过头来看他们的诡异现象。 段析弱弱开口：“那进还是不进？” 谢途：“进。” 几只畸变种而已。 陶浩浩闻言上前推开门，里面的‘人’毫无反应，依旧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一行人进入图书馆里面，径直上楼。 “都别走散，屏障破碎后，立刻跑起来。”谢途说这话时，眼睛看着兔子。 他们几人已经闯过几个幻象屏障，早已轻车熟路。 兔子闷闷地点头，“我知道，放心吧队长，我不会掉队。” 谢途闻言不再多说。 云昭在哨兵们的保护下，登上二楼楼梯，屏障的位置在楼梯中间往上一点，刚好能看见二楼景象。 楼梯正对着两排长长的书架，三五个人影晃动。 最远处的墙上，挂着一个挂钟。 时间停止在十八点。 云昭来到屏障面前，她的脚边三四步距离，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坐在楼梯上，低着头在看一本复习资料。 居高临下的角度，只看见‘她’脑袋中间的漩涡，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云昭收回视线。 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出现，攀上屏障，利用精神力瓦解掉它。 谢途和前几次一样，守在她身侧，他观察了一番地形，“二楼不算高，等会从右边第二扇窗户出去。” “是！” 正当陶浩浩和段析、兔子，都摆好等屏障破了后的冲刺姿势。 向导的精神力却突然收回，荧光瞬间消散。 小青鸟眼神犀利地直起了身子。 大家都察觉到了什么，蓦地抬头，目光准确锁定二楼墙上的挂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哒，哒，哒。 “卧槽！时间在走了，怎么回事？？？”陶浩浩那大嗓门嚎了起来。 被他提在手里的周天奇，眼神不带任何情绪，“不知道。” “没问你。” “哦。” 隔着屏障，他们无法登上二楼。 眼睁睁看着时钟的秒针开始转动，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云昭神情专注认真，突然转头问身后的哨兵们，“这个污染区的危险等级，对比你们之前的任务如何？” 思索的氛围被问话打断。 她猝不及防地发问，令段析愣了短暂的一秒。 他回道：“危险等级？之前的几个四星污染区，简直是生死急速，一不注意就会丢掉小命，对比起来，我觉得危险程度还不如三星污染区。” 除了分散了他们，和一些幻象攻击外，他并没有感受到其他危险。 当然，这只是他的个人看法。 云昭又转头看向兔子。 兔子眼神黯淡了些，“四星吧，以前的污染区任务，我们从没被分开过，如果不是你们赶来，我可能……” 陶浩浩举手抢答式回答：“我觉得一般。” 周天奇：“一般。” “你精神体都丢了还一般个屁！” 陶浩浩手痒想揍他，“没事别乱答话，没人问你。” 周天奇面无表情：“好的。” 谢途始终没有出声。 时间来到18:03分。 云昭表情挺平静的，实话实说，“你们觉得这个污染区危险难度不高，可能是因为有我在。” “幻象屏障，如果没有向导，单纯依靠哨兵使用暴力破开，给你们一天时间，也走不出两个屏障。” 黑暗物质会不断侵蚀哨兵的精神领域。 能力使用越多，侵蚀速度越快。 因为有她在，所以他们在短短十几个小时内，集结了五名队友。 更在找到兔子后，利用s级向导的净化能力叫醒了她。 云昭不认识江牧小队，但同为s级哨兵，同是各自基地的头部作战队伍。 拿零队其他几名队员的处境来看，包括谢途当时的糟糕状态，这个污染区的难度值得上四星等级。 向导的存在，向导的能力又刚好克制88号污染区。 让他们产生了这里危险等级不高的错觉。 陶浩浩摸不着头脑，指着二楼尽头墙上的钟表，“那和时间突然走动有什么关系？” 谢途目光变得幽深，这时才开口：“因为我们快要集结全队，并且下一步计划寻找真正的88号污染区，所以难度提升。” 挂钟显示18:07分。 时间在走，意味着马上要快天黑。 段析恍然，低声骂道：“烂番茄它个西红柿。” 小青鸟站在她脑袋上，姿态高傲，睥睨了陶浩浩和段析一眼。 【傻逼。】 云昭猛吸了口气。 它什么时候学到骂人的新词了？ 词汇量从【废物】，【垃圾】，现在多了个【傻逼】。 第44章 零队的战斗能力 “它在挑衅我们。” 谢途倏然冷笑，“明摆着告诉我们，快看要天黑了，还不躲起来。” 好嚣张的守门人。 “所有人校对时间，将通讯仪调整到与污染区同步！” 谢途神情桀骜，语气跋扈，“被小瞧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让它见识一下什么是曙光零队的真正实力！” “是！” 队员们应答的语气激动。 陶浩浩将时间调好，提起他的榴弹发射器，“妈的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比起走迷宫和玩捉迷藏，显然零队这些不喜欢动脑的哨兵们，更宁愿在畸变种堆里杀个七进七出。 就连兔子眼神中都充满了战斗的渴望。 一群莽夫。 云昭默默在心底给这群人打上了标签。 她转头看了眼谢途。 这男人在自己面前，和在其他队友面前，好像是两个人。 云昭想起来了，之前碰见陶浩浩和段析时，就是他骂了一句‘傻逼’。 小青鸟是跟他学的。 果然，学坏太容易了。 云昭微微叹气，释放出精神丝，重新开始破除屏障。 青绿色的荧光飞舞，充斥着半边图书馆，形成另外一道精神屏障。 这是兔子的幻象城市。 她的哥哥对她影响太大了，不仅能影响她，还会影响零队除云昭外的所有人。 18:11分。 屏障破碎，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谢途一把抱紧她，拔出腰间配枪，击碎二楼第二扇窗户玻璃，径直冲了过去。 其他人紧跟其后。 谢途抱着云昭从二楼一跃而下，风声短暂的从耳边呼啸而过，略微屈膝下蹲的姿势卸掉部分力，而后不做停留，起身朝着前方移动。 云昭已经习惯了。 她趴在谢途肩膀上，往后面看。 陶浩浩提着周天奇紧紧跟在他们身后，段析和兔子只比他落后两步。 而更后面，瞬间形成的黑墙，仿佛要将这天地全数淹没，眨眼间向他们逼近。 黑暗已至。 马路两侧整齐矗立的路灯亮起，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全都消失不见，城市里，取而代之的是，等着他们黑压压一片的畸变种。 那些恶心的口器不断伸缩，嘶吼着朝人扑来。 吼叫声振聋发聩。 前有数不尽的怪物，后面是吞噬崩塌的黑暗深渊。 怪物密布，黑压压一片，竟分不清哪里有路可逃。 一群人被前后夹击。 “砰砰砰！！” 身后密集的枪声响起。 兔子几人以火力扫射两旁涌过来的怪物。 街道上已是一片狼藉，被粘液腐蚀得到处坑坑洼洼。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地面上的石板纷纷破碎，暴露出下面潮湿泥泞的黑色土壤。 怪物们的身躯相互挤压着，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一些怪物被同伴挤倒，瞬间被后面的怪物踩踏成一滩漆黑模糊的烂泥。 陶浩浩的榴弹发射器不断地喷出火舌，在怪物群中炸开一朵朵绚烂的火花。 他大吼一声。 一头巨大的棕熊精神体出现，站起来高约三米，一巴掌将冲过来的几只畸变种拍成一摊液体。 那是陶浩浩的精神体。 谢途顶在最前面，脚步未停地连发数枪，每一枪精准命中目标，一堆畸变种倒地。 巨大的凤凰从他头顶的虚空中出现，仰头发出鸣叫，直接俯冲进怪物堆里，那些畸变种沾上它的火焰，瞬间化作一摊液体。 前路一下空出一大片。 云昭瞧见，无数黑丝渐渐缠上火凤的翅膀，随后没入它的体内。 s级精神体很强。 同样，受侵蚀的风险太大。 小青鸟极不情愿的扇动翅膀，无数星星点点的荧光照亮夜空，朝着所有精神体飞去。 “都别掉队，去西边公园！”谢途双眸如寒潭，率先转道，抱着云昭拐进一侧小路。 其他几个方向‘人’都很多，只有公园那里没什么怪物。 云昭一动不动的窝在他怀里，在枪林弹雨中开口，“你不觉得此时天黑，好像是故意将我们往西边引吗？” 每闯入一处幻象城市，都面临三个方向选择。 一旦他们选错，互相之间只会离得越来越远。 突然增加难度，或许正因他们误打误撞，距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 连她都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哨兵的敏锐直觉准得可怕。 所以守门人才急了。 那不是挑衅，而是转移他们注意力的保命手段。 谢途抽空低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意味不明。 她好像压根没有害怕的情绪。 第一次出任务的向导，面对整座城市的畸变种，却丝毫不慌，甚至比他还要冷静。 谢途首先想到的是队友们的安危，而她脑子里只有任务。 安静，乖巧，或许只是假象。 骨子里透着一丝无情，好像除了她镇上的那些人，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她真是一个矛盾结合体。 “你说得对。”谢途瞬间改变主意，选好方向，“去南面火车站！” 段析的游隼飞到空中探路，“往这边走！” “他爷爷的根本杀不完！太多了！” “顶住！这才刚到哪。” 四面枪声不断，怪物涌动，嚎叫声响彻整座城市。 小青鸟漠不关心，颇有闲心地埋头梳理羽毛。 偶尔感知到本体意识，它便敷衍地扇扇翅膀，帮助那些精神体们净化黑暗物质。 大街上的汽车早已变成一摊废铁，这些车不像他们的装甲车，全身经过改造，所用材料具有抗腐蚀性。 无车代步，眼下他们只有靠双腿冲过去。 众人在怪物堆里前进。 依靠火凤在前方开路。 “队长，子弹不多了，车站附近的怪物会更多吧？”段析抽空更换弹夹，说了一嘴。 谢途的子弹很快打光。 他收起枪支的同时，抽出插在行军背包侧面的唐刀，“少废话，全部跟上！” 火凤在最前面不断冲击涌来的畸变种。 谢途步履如风，跟在自己精神体后面，他出刀极快，又快又准，一人守住前面三个方向涌来的怪物。 那些没有被火凤带走的畸变种，全都被他利落地一刀干掉。 黑色的粘液四溅，他有意识的挡住怀里的人。 云昭将一切尽收眼底。 s级哨兵真的很强，抱着一个人单手作战，战斗力还这么强。 他有桀骜的资本。 陶浩浩手里还提着被捆住的周天奇，不好发力，干脆将人扔给段析，“你带着他。” 陶浩浩是重火力手，就属他和兔子的弹药携带最多。 段析不情不愿地接过这个累赘。 一行人在怪物堆里，朝着南面车站艰难前进。 …… 对比之下，独自一人的宋良更加艰难。 他凭借自己能力，探查出屏障存在，而后打碎了一处屏障，来到另外一座一模一样的城市。 黑暗突然降临，整个城市的‘人’瞬间化成怪物袭来。 好在作为后勤人员，宋良对城市地图最为熟悉，只好抛下装甲车，躲进一家银行金库。 他刚关上厚重的金属大门，转身刹那，直接与一只精神体视线对上。 宋良：“？？？！！！” 第45章 白矖兽 那是一只头部圆润，身躯似蛇，头顶生有一对细长的角，通体覆盖着一层鳞片的精神体。 它角上环绕着淡蓝色的光芒，背部生长着一对巨大翅膀，翅膀上的羽毛原本该洁白如雪，边缘闪烁的光辉却被一层层黑气所覆盖。 精神体认出了宋良，猩红的眼神里透出疑惑，细长的尾巴甩来甩去。 它似乎不能理解，曙光基地的哨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卧槽！你怎么单独在这？” 宋良惊呼出来的声音差点劈叉，不仅比它还疑惑，脸上表情还非常震惊。 高级哨兵的敏锐五感，令他进来时就察觉到了里面没人。 精神体不可能离开本体太远。 宋良立即转身往里走，仔细查看银行金库有没有暗门。 这家银行金库非常大，内里设立着无数个安全等级极高的小金库，他放开感知，沿着所有角落连续转了两圈，依旧一无所获。 长相怪异的精神体，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走哪跟哪，也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精神体能与本体进行意识沟通，也可以和同类进行对话，唯独无法与其他人交流。 但它们听得懂人类语言。 宋良便问它：“江队在哪？” 白矖兽摇尾巴。 “你是怎么跑到这来的？” 白矖兽继续摇尾巴。 宋良无语了。 他发现白矖兽好像变得有些不对劲，从未听说过精神体能离开本体单独行动的。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宋良放出自己的精神体，一只体型巨大的雄狮。 “你跟它沟通，问问它的本体在哪？” 对比其他队员们。 宋良的战斗力并不弱，相反，他的精神体很强悍。 他们每次执行任务，需收集污染区里面的规则信息，记录每场任务的行动过程。 回去后交给基地的情报分析小组，存入任务档案当做分析案例。 他之所以担任后勤，完全是因为那三名队友不太靠谱，压根干不了这么细致的活。 雄狮凑上前，两只精神体交流。 【它说本体在其他城市里。】 宋良倒吸口气：“那它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它说如果它不走，幻象会一直攻击本体，入侵精神领域。】 宋良：“？？？” s级哨兵的境遇一样，精神领域状态都十分堪忧。 过多承载的黑暗物质，一旦精神领域发生狂暴，最终迎接他们的就是畸变成怪物。 所以守门人的目的是精神体？ 江牧发现了这点，主动让白曦兽躲了起来？ 但守门人在域中无所不能，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了它。 躲起来有用？ 【它说没关系，守门人拿它没办法，只能任由它到处乱窜，窜到这里来了。】 宋良：“……”差点忘了，这是一只s级精神体。 【它还说本体放它出来，是让它去找其他队友，它玩嗨忘了，看到你才想起来。】 宋良：“……这都能忘？” 【它说精神连接开始变弱，它有时候神志不清，想不起来。】 很明显。 离开本体的精神体，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受到污染区影响。 宋良神色复杂，对白矖兽说：“那你等会跟着我，到时候一起去找江队他们。” 白矖兽还是摇尾巴。 【它说好，一起。】 雄狮只是个无情的传话筒。 宋良决定不再躲藏，黑暗不知会不会消散，他待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不然何时才能找到队长和云向导。 他身边有抗腐蚀性的装甲车在，现在还有战斗力惊人的白矖兽。 两只精神体开路，再加上他，完全可以试着突围。 起码要抵达下一处屏障，在精神领域被侵蚀严重前，找到云向导！ * 另一边。 谢途率领队友们，在充斥着畸变种的城市里一路冲杀。 因为向导的存在，所有人没有以往战斗时的顾忌，放心使用能力，即便少了一个宋良，战斗力依旧提升了好几倍。 特别是谢途的火凤。 变得非常兴奋，不停地俯冲进怪物堆里，出手就是清理干净前方一大片畸变种，然后喜滋滋地等着荧光没入它的身体。 就连段析都发现了它的不对劲。 暴戾的火凤以往非常狂躁，这会儿却有点像开屏的孔雀？ 四周的畸变种仍源源不断涌来，恐怖的黑影挤满整座城市。 一行人无人说话，在怪物堆里艰难行走，周围的畸变种们丝毫没有减少。 四面开阔。 杀掉的怪物还没有涌上来得多，耳边全是枪声和怪物的嚎叫声。 亏得有一群精神体挡在前面。 陶浩浩和兔子才有时间更换弹夹。 兔子紧紧跟在陶浩浩身侧，负责狙击怪物堆里的四级以上的畸变种。 那些高等级畸变种不仅速度极快，甚至懂得策略，会躲在怪物堆里，猝不及防地扑过来偷袭。 而兔子的精神体国王变色龙，能够360度观察周围环境，同时旋转和聚焦眼球，以超凡的视觉能力观察外部世界。 她能轻易分辨出怪物堆里藏匿的高级怪物。 “到了！”走在最前面的谢途开口。 车站近在眼前，无论是门外还是门内大厅，一片片黑压压的黑气。 众人听见，卯足了劲击杀扑出来的怪物。 “等出去后有的吹了，咱们只有五个人，哈哈哈竟然从怪物堆里杀到车站。”陶浩浩觉得热血沸腾，超级刺激。 谢途立在最前方，率先踏进车站里面，压根没管得意忘形的陶浩浩。 怀里的向导很安静，她能控制畸变种，却迟迟不出手。 任由零队从怪物堆里厮杀过来。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途也不问，干脆利落地带头冲进车站候车大厅。 “队长，只剩最后两个弹夹了。”兔子趁机更换弹药，她行军背包里的弹药所剩无几。 她现在已经是队里唯一剩有弹药的人了。 “不用顾忌，打光为止。” 谢途下颚紧绷，“一鼓作气，直接进入下一处屏障，前往武器补给点补充弹药。” 陶浩浩已经将他的武器背在背上，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和他的精神体一起拦在最后面，阻挡畸变种们靠近。 进来后，他们被四面包围。 四人背靠背往屏障方向撤，全靠火凤以一己之力，挡住铺天盖地的怪物。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熏得陶浩浩屏住呼吸，下意识往屏障方向看了眼。 高铁站里的幻象屏障位置也移动了。 靠近里面的检票口。 无形的屏障折射出来的景象，另外一头依旧是怪物涌动，周围建筑被腐蚀程度和他们这边一模一样。 他嘟囔道：“屏障后面好像也全是怪物？” 云昭终于出声，“好像是的。” 她窝在谢途怀里，趁队员们拦住汹涌而来的畸变种，指尖指向屏障，无数青绿色荧光直冲屏障而去。 “所以，接下来的城市，就交给我吧。” 第46章 ‘叛逃\’的精神体 听见她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世界够玄幻的，没有战斗力的向导说，接下来的战斗交给她？ 周围一群高级哨兵脸色古怪。 那感觉不知该怎么形容。 谢途低头看她，“好。” 段析挡在右侧，旁边是兔子，他一边击杀扑过来的畸变种，一边对兔子嘀咕：“我出去一定要跟人说，队长在污染区里吃软饭。” 兔子没好气地道：“吃软饭是这样用的？你个文盲！” 云昭不得不提醒他们，“屏障快碎了。” * 远处。 南面屏障突然破碎，铺天盖地的黑暗涌来。 刚从银行金库出来，在两只精神体同力合作下，冲上装甲车的宋良一无所觉。 三千平方千米的城市，放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畸变种。 距离太远，在黑暗物质浓度超过80%的境地下，处于城市另一端，即便是队长，也不可能感知到那么远的距离。 再强的哨兵也是人，又不是神。 直到…… 青绿色荧光以非常恐怖的速度，往四面八方蔓延。 那些精神丝层层递进，迅速霸占了整个南面车站，开始疯狂吞噬四周的黑暗物质。 就在这时。 瑰丽发光的庞然大物腾空而起，巨大的羽翼张开，照亮了城市南边黑暗的天空。 天上隐约出现的光亮，散发着强大的精神力气息。 挡在装甲车周围的两只精神体，率先感知到，本能地扬起脑袋，想要追逐远处的荧光而去。 【它说，它不想跟着你了，你没那边那位厉害。】 宋良察觉出那是云向导的精神丝，心情激动，连忙启动车子，“那是我的队友，让它现在别急着叛变。” 白矖兽张开翅膀拦在车边一侧，尾巴甩出去，触碰到的畸变种纷纷变成一摊液体。 那些黑暗物质沾到它的尾巴，渐渐没入进它的身躯。 【它说好的，你慢慢开车，它先过去帮你找队友。】 无情的传话机器雄狮，刚将意识传达给本体，只见白矖兽已经‘叛逃’，张开翅膀往南面飞去。 装甲车一侧少了强悍的精神体，顿时无数畸变种嚎叫着涌了上来。 宋良低声骂了句，“操！” 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打开车上的自动发射装置，配合着端起枪扫射。 * 谢途抱着云昭，身后跟着其他三名队友，几人迅速往车站外移动。 他们躲过身后瞬间形成的黑墙，来到外面街上。 荧光飞舞，簌簌落下，街道上密密麻麻的畸变种，纷纷露出迷茫的表情，变成竖立的活靶子。 火凤配合着一个俯冲，一条街顺利清空大半。 周围残存的畸变种站着一动不动。 很诡异的场景。 五人在满是怪物的城市里安然行走，路过之处，地面坑洼，景象残破。 火凤又飞上空中，讨好似得围着青鸾转圈。 “卧槽，除了卧槽我该说啥？” 陶浩浩忍不住用刀戳了戳一动不动的畸变种，“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躺赢？” 谢途低头却问怀里的人，“能坚持多久？” 情感共鸣攻击，消耗的是向导的精神力。 云昭感知了下大青鸟的状态：“应该能坚持到我们赶去下一个屏障。” 谢途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提着唐刀，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如此轻描淡写的模样，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谢途此时蓦地抬头，望向远方黑暗的天空，一圈淡蓝色光圈隐隐出现，离他们越来越近。 队友们也发现了。 “那不是江队的精神体？”兔子惊呼出声。 周天奇：“是的，我队长的精神体。” 谢途脸色微变，江牧的精神体连接也断开了？ 看周天奇的样子就知道。 失去精神体的哨兵，能力大幅减弱，心理和精神层面也会遭受重创。 白矖兽离得越来越近，纠结地看着下方的人和上方的两只凤凰。 它好像在考虑选谁。 “你怎么在这？！”段析仰头冲它喊话。 游隼寻着目标飞去，意识传达过来。 【它说它过来找你们玩。】 段析：“……” 白矖兽纠结一番，看了眼周天奇，最后还是选择落在谢途身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的云昭。 无数的荧光落在它身上，体内浓郁的黑暗物质正在减少，它舒服地将尾巴甩来甩去。 云昭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它。 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奇怪的精神体，有犄角有翅膀还有尾巴…… 谢途问它：“江牧在哪？” 段析：“它说在其他城市里。” 谢途：“能不能带路？” 段析：“它说好的，走吧，它在这一个月快把这里的屏障逛完了。” 段析反应过来，“我成它的发言人了？” 街上的气氛很诡异。 一行人站在怪物密布的大街上，试图和一只没有实体的精神体沟通。 云昭心念一动，侧过头问：“那它知道真的88号污染区在哪吗？” “它说知道，本体就在那。”段析苦着张脸。 陶浩浩奇怪，“既然江队找到88号污染区了，为什么不出去？” 钥匙不难拿吧。 只要触碰到钥匙，门即刻打开，为何宁愿一直留在这里？ 谢途目光变得深邃，看向毫无知觉的周天奇，“身为队长，岂能不管队友自己出去，他想集结全队，带着所有人安全撤离。” 很明显。 江牧只怕早就发现了规则，在找到真正的88号污染区后，故意放出白矖兽去寻找队友。 一方面可以阻止幻象攻击对他的精神入侵。 另一方面，幻象屏障拦不住精神体，它可以自由穿梭各个城市里，寻人会比哨兵使用能力强行突破快上很多。 “真是冒险又大胆的决定。” 谢途嗤笑了声，“他就不怕失去自己的精神体，从此沦为一个废人？” 精神体无法离开本体太远。 强行分离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兔子恍然大悟，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江队真是个疯子……” 不愧是s级哨兵。 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处境危险，仍在想尽办法保全自己的队友们。 谢途低头看怀里的人，“撑不住时就说一声，我们现在直接过去。” 云昭目光闪了闪，“我知道。” 白矖兽不再管他们，开心地飞在前方带路，它觉得它好像忘记了什么…… 不过无所谓了。 向导好强，它要带他们去找本体。 * “不是自己的精神体果然靠不住！” 宋良非常苦逼，仍在怪物堆里打转。 他的雄狮替他开路，凶猛地扑向涌上来的怪物。 幸好车上的弹药充足，又设置有自动发射装置，火力压制下暂时无碍。 装甲车艰难地寻着空中两只凤凰的方向往前开。 第47章 半路开香槟 谢途率领队员们，带着周天奇跟在白矖兽身后。 四周充斥着浓郁的腥臭味，四溅的黏液不断腐蚀着城市街道。 被精神丝影响的畸变种们一动不动。 他们穿过两条布满怪物的长街，距离隔得太远，还是飞在空中的两只凤凰，发现了远处下方巨大的动静。 游隼迅速飞过去查看。 装甲越野车快要被数量庞大的畸变种淹没，如龟速般缓缓前进。 雄狮浑身散发着黑气，仍挡在最前方守护着本体。 车身上的所有自动发射窗口全部打开，‘突突突’的子弹不停扫射嚎叫着冲来的畸变种。 “是宋良！”段析惊呼出声。 白矖兽：【啊，想起来了，差点把他忘了。】 接收到游隼反馈回来的话语。 段析差点翻脸：“这你都能忘记交代？” 这么不靠谱，难怪转了一个月都没找到周天奇。 “过去接人！” 谢途迅速冲了出去，其他人赶紧跟上。 云昭老实地窝在他怀里，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她觉得有点累。 终于……找齐所有人了。 青绿色荧光的精神丝，顺着他们跑过的街道蔓延，如同有生命力般涌动，控制住嚎叫着冲来的畸变种。 发出耀眼光芒的青鸾，一双蓝色兽眼透着冰冷与孤傲，无视烦人的火凤，盘旋在他们头顶上空。 一行人靠两条腿，赶到装甲车所在的街道。 枪声密集，将附近畸变种全部吸引了过来。 整个车身除了几个泛红的枪口，包括车窗，都快要被畸变种掩埋。 火凤一个俯冲，带走大波怪物。 宋良一直忍受着黑暗物质侵蚀，面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 车窗的视线变得清晰，隐隐约约熟悉的身影出现。 宋良使劲甩了甩头保持清醒，赶紧关闭车内的自动发射装置，免得误伤队友。 丝丝荧光靠近，净化雄狮体内的黑暗物质。 “上车！” 谢途一刀干掉车边一动不动的畸变种，拉开车门将云昭放进了车里。 一路被人抱着的她终于获得自由。 “云向导！”宋良脸色恢复正常，瞧见她进来，一开口差点热泪盈眶。 这一声叫唤包含了太多感情。 以往在其他三名队友的衬托下，宋良显得特别稳重成熟。 分开后再次重逢，明显有些激动。 “太好了原来你们都在一起。” 云昭点头，“是的，就你落单了。” 宋良：“……” 很快段析和兔子紧跟着上车。 段析将周天奇放在座位上，恨不得冲上去给宋良个拥抱，“老宋！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没错！”兔子拼命点头。 宋良苦笑，“我当时开着车冲进灰雾，结果一眨眼你们都不见了，包括坐在副驾位的队长……” 这时。 谢途和陶浩浩也上了车。 车门关上，内部形成密闭的空间。 零队全员集结。 各个冲上前给宋良打招呼，询问分开后的情况。 “那白矖兽简直太不靠谱了！” “卧槽它飞过来只说找我们玩，队长问一句它答一句，我们差点就直接走了！” “幸亏有云向导在，下次得让后勤部做个新道具，或者以后进污染区咱们牵着……” 谢途视线扫过坐在座位休息的云昭，冷声打断他们，“少叽叽哇哇，宋良，跟紧白矖兽。” 控制着畸变种的精神丝仍在蔓延。 消耗的是向导的精神力。 不知她能撑多久。 宋良回神，启动车子，“是！” 谢途检查车内弹药储备。 弹药箱堆放在车里，一眼就能看清，座位底下的几个大箱子一个没动。 倒是车身两旁堆着的几个箱子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的弹夹。 “车子磨损程度如何？”谢途问。 宋良回过神，查看车内仪表，“一切正常，应该没多大损伤。” 零队的这辆装甲越野车，跟着他们进出过多个污染区。 周身材质全是使用22世纪研发的超导抗蚀金属，轮胎则是仿生黏液轮胎。 都是他们从其他污染区弄到的好东西。 谢途闻言开口吩咐，“都赶紧补充弹药。” “是！” 白矖兽飞在车辆前方带路，带他们去寻找真正的88号污染区。 精神体们守在车外，帮忙清理路况。 各类弹药箱打开。 其他人往各自的行军背包里装弹药。 云昭不知何时打开了背包，拿出一堆零食出来，堆在折叠座椅上，“你们吃吗？” “哇！哪来的吃的？” 陶浩浩也不客气，拿走一袋奶油面包。 顺便扔了一袋给开车的宋良。 宋良接过，单手握着方向盘，用牙齿咬开袋子尝了一口，“卧槽，这东西真好吃，甜甜糯糯的。” 云昭小口吃着草莓夹心饼干，“我之前找你们的时候，在超市里拿的。” 段析伸手抽了一袋泡椒凤爪，撕开袋子，闻到一股诱人的味道，他一脸惋惜，“旧时代的好东西真多，如果能全部带出去就好了。” 难得遇到一个时间线停留在末世前的污染区。 可惜他们这车子装不了多少。 而且就算要带东西出去，队长也会选择一些基地没有的科技技术，或者精密仪器。 零食什么的，太过奢侈。 且对基地没有任何帮助，只能单纯拿来过过嘴瘾。 兔子咬了一口奶油面包，偷瞄了眼队长，试探地说：“要不到时候我们一人开一辆车，尽量多装些出去。” “我觉得可以！”陶浩浩举双手赞成。 谢途仍在清点弹药，他身高腿长，在矮小的车厢里只能弯着腰操作，将自动发射装置里面的子弹补满。 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谢途转头睨了他们一眼，“就这点出息？” 几人不吭声了，专心吃东西。 “旧时代的好东西太多，即便开五辆车也装不了多少。” 云昭垂着眼睛，专心认真地吃草莓饼干，开口道：“我有个办法，能装得多一些。” 所有人看了过来。 包括谢途。 “什么办法？”段析追问。 云昭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开口：“南面车站，是高铁站……” 既然触碰就能变成实物，比起开车，一人开一辆高铁不行吗？ 说开也不准确。 他们没人会开高铁，大街上也不可能有轨道，根本开不出去。 但只要杀掉守门人，将高铁留在原地，东西就能带出去。 外面可是有两个基地的增援部队在，域崩塌后有后援，不怕被畸变种包围，可以装好多物资。 当然，前提得干掉守门人…… 第48章 吃火锅? 车内众人倒吸口气。 “云向导真是……”段析纠结半天，终于找了个词汇，“胆大心细！” 陶浩浩想想都觉得激动，等找到江牧小队，他们就有十二人，一人坐一辆高铁里，那可以装多少东西出去啊…… “妈的干了！弄死守门人！” 也不知守门人听见一伙人讨论杀它抢物资，是什么感受。 云昭难得开心，仍稳住情绪，开口说：“我们目前还没搞明白，守门人要精神体做什么，先和白矖兽的本体汇合再说吧。” 比如周天奇的精神体去哪了？ 他和江牧的情况不一样。 一个是本体主动放逐精神体，且s级精神体太过强悍，守门人一时半会儿无法奈何它。 另一个则是被动切断精神连接，精神体下落不明。 “好的！我们都听云向导的，宋良你开快点！” 一伙人已经等不及，连连放声催促。 大家现在斗志高昂，恨不得立即赶到真正的88号污染区，翻个底朝天寻找守门人。 钥匙什么的弱爆了好不！ 谢途眼神带笑，见队员们都充满斗志，连兔子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已经走出阴霾。 全员汇合后，身为队长的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对于大家半路开香槟的举动，他并没有出声阻止。 谢途检查完车内设备，挨着云昭坐下，“怎么想到高铁的？” 其实最能装物资的是那些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 可惜污染区消失后，会全部塌陷。 高铁确实是目前这座小城市里，能带出去的最大体积物品。 云昭递给他一盒巧克力，“看到的时候就想到了。” 这些零食真的很好吃，她想带出去…… 不知基地会如何分配战利品。 云昭不懂就问：“带出去的零食能归我吗？” “嗯，归你。” 谢途说话的语气莫名带着一丝纵容。 他察觉到不对劲，顿了顿，才补充道：“基地目前需要科技、军火、农业和医疗方面的技术，零食之类的消耗类食物，没有多余资源开发，拿着也没用。” 谢途沉默两秒，又说：“到时你可以多装点。” 坐在对面的几人，叽叽咕咕的已经在讨论守门人类型。 “能制造幻象和屏障，应该和这方面有关……” “管他的，到时候挨个找！” 陶浩浩几口将面包吃完，才想起身旁的周天奇，干脆又拿起一袋饼干拆开，你一块我一块的分饼干。 周天奇还是那副模样，像是失去对外界的感知，麻木地张着嘴等着投喂。 一大堆零食，很快被一群人消灭干净。 云昭想休息会儿，“我得收回大青鸟了，你们注意路况。” “好的！云向导你休息，交给我们！” 陶浩浩恨不得将她供起来。 他站起身打开天窗，提着他的重型武器，开始帮忙开路。 青鸾变成小青鸟，身影渐渐凝聚，出现在本体的肩上。 它昂起头，孤傲地眼神扫视车里这群莽夫。 【废物！】 关键时刻，还得靠它。 无数怪物失去控制，嚎叫着扑来，外面的精神体们压力一下增大。 白矖兽始终飞在车辆前方带路。 一些高级畸变种飞起来发动袭击，被它一个尾巴过去，甩得粘液溅到四处都是。 装甲车很快抵达一处幻象屏障。 整座城市哪哪都是密密麻麻的怪物，零队火力全开，跟着白矖兽继续前行。 连续闯过四处屏障。 到后面，所有人都麻木了。 车内安静下来。 几名哨兵轮流起身探出脑袋，对着外面的怪物猛地一通扫射。 “他爷爷的，再也不想看见这些畸变种，老子都要看吐了。”段析扶着枪返回座位。 陶浩浩：“出去有吹牛资本了，谁能像我们一样，能在满是怪物的几个城市里乱窜。” s级向导加入后。 以往觉得险象环生、生死极速的逃命场面，似乎都变成了遥远的记忆。 他们不用再惧怕发生畸变，痛快淋漓的战斗，可以放心地放出精神体，放肆使用能力。 执行任务时，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没了。 装甲车跟在白矖兽身后，子弹都消耗了大半，才终于在一处幻象城市的北面高速公路停下。 “它说到了，屏障后面就是88号污染区。”代理发言人段析道。 众人瞬间打起精神。 靠着车壁假寐的云昭，听见声音睁开眼，释放出精神丝，使用能力破碎屏障。 她从进来到现在，几十个小时了，只睡了不到四小时。 体力没法和哨兵相比。 有点累。 似乎是离本体越来越近的原因，越靠近真正的88号污染区，白矖兽身上的鳞片和那圈淡蓝色光晕越来越亮。 证明它的精神连接始终没有断开。 或许，江牧此时已经感知到了他们。 谢途目光扫过白矖兽，返回车内，坐在云昭身侧，牵着她的背包带子，“打起精神来，互相拉住对方。” 以防万一，不能再走散。 还是警惕些好。 兔子回神，率先跑到驾驶位后面，抓住宋良肩膀。 陶浩浩和段析分别抓住兔子和周天奇。 在众人严阵以待、十分警惕的目光注视下，屏障破碎，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消散。 “卧槽！什么情况！” 看见马路另一端的场景，段析差点跳了起来。 “他爷爷的，又是幻觉？” 只见几步之遥外的绕城高速上，车水马龙，车灯与路灯交相辉映，车辆发出鸣笛声从他们窗外驶过，如幻影般消失不见。 远处。 整个城市灯火辉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夜空中跳跃。 这是一座处于夜晚的正常城市。 谢途仍保持着冷静，“看来守门人……很向往旧时代。” 在它的世界里，哪哪都是旧时代的影子。 宋良来不及打量，赶紧将车子开入繁华的都市。 身后的幻象被黑暗吞没崩塌，却没有黑墙形成，也没有怪物跟进来。 似乎不忍心破坏这里的美好。 车声与人群的喧嚣声此起彼伏。 装甲车混入车流里的瞬间，周围的‘人’似乎都能看见他们，对着布满黑色粘液的装甲车指指点点。 云昭透过观察窗往外看。 隔壁的车主，摇下车窗朝他们竖起大拇指，拿出手机对着装甲车一顿拍。 怎么回事？ 又恢复了正常？ 白矖兽非常开心，感应到本体位置，径直飞了过去。 宋良在恍惚中回神，赶紧跟上它。 无视掉街上指指点点的行人和看不懂的交通规则。 装甲车最后停在一家生意火爆的火锅店门口。 透过一楼窗台。 他们瞧见，五位身穿黎明基地黑色作战服的哨兵，坐在火锅店里吃得满头大汗。 一位长得异常俊美的男人，抚摸着将脑袋凑进窗户里的白矖兽，抬头冲他们打招呼，“来了啊，过来吃点？” 第49章 s级哨兵江牧 “不过别把枪带进来，这里的畸变种能看见咱们。” 江牧说完，转头一脸慈爱地摸着自家白矖兽，“乖孩子，你真棒。” 不仅找到了周天奇，还将零队安全带过来。 白矖兽得到表扬，非常开心，尾巴不停地甩来甩去。 它体型庞大，只一个大脑袋钻进火锅店窗户，半个身躯仍占据着外面人行道。 甩来甩去的尾巴，一不小心抽到几个路过的‘行人’。 被抽到的‘人’顿时碎开，如一件精美瓷器制作的假人，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渐渐没入下方土地，消失不见。 “咦？你身上的黑暗物质怎么变少了，难怪我最近两天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江牧继续对着自家精神体一顿猛夸，“太棒了，真厉害……” 主要一个溺爱。 零队全员神色复杂。 该怎么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 累死累活跑进来救援，结果人家一队人坐在污染区里吃火锅…… 特别是宋良，被白矖兽坑得差点与队友错过。 这玩意儿在幻象屏障里到处玩了一个月，正事忘得干干净净，竟然还受到夸奖？ 如果不是他们出现，确定它能找到周天奇？ 谢途率先下车。 火锅店的服务员迎上前，满脸笑容地问：“您好，请问你们几位？” “六位。”谢途神色如常地说，抬脚进入火锅店大门。 他倒是适应良好。 队员们只得把枪放在车上，再三确认没问题，才敢下车。 云昭是最后一个出现的。 小青鸟站在她脑袋上，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看见她的瞬间，除了江牧外，其他几名哨兵表现得非常惊讶，“向导？” 好面生的向导。 她怎么会出现在污染区，身上还穿着曙光基地的作战服。 云昭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抬眸回望，眼神里有些疑惑地看向江牧。 原因无他。 因为，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江牧是女的…… s级哨兵的精神体都是公开状态。 白矖兽为雌性。 她从未想过，哨兵和自己的精神体，竟然会出现不同性别。 六人带着周天奇进来。 在车上时，确认他无危害，陶浩浩已经给他松了绑。 终于瞧见自家队友，几名哨兵连忙站过来，上去给了他一拳，“小奇子，你跑哪去了！队长为了找到你，硬生生在这里耗了一个月。” 周天奇站在那里没动，挨了一拳仍面无表情：“我没乱跑。” 几人脸上表情一滞，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照理说熟悉的战友重逢，不应该表现得如此冷淡。 哨兵们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该不会……” 周天奇：“没怎么。” 江牧收敛神色，看向谢途，“他精神体丢了？” 显然，他们也遇到过相似境遇。 谢途‘嗯’了一声，在他们那桌坐下，“你们靠什么撑过来的？”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抑制剂。” 江牧的表情非常无奈，“橙子的精神体也差点丢，我找到他时半死不活的，又不敢放出其他精神体探查，只能满世界四处寻找，赶在守门人之前逮住了他的精神体……” “几针抑制剂下去，在床上躺了两三天，才帮他稳住精神领域。” 江牧耸了耸肩，“后面误打误撞，找到了这里……” 依靠着哨兵的敏锐直觉。 但幻象攻击一直没停止，他的精神领域也变得十分糟糕。 江牧察觉到了规则，不再使用能力，直接放出了白矖兽出去寻人，带着找到的队友专心在这等着。 结果……好家伙。 它第一次离开本体独自行动，玩嗨了竟然忘记找人这件事。 精神连接变得越来越弱…… 江牧都做好了失去精神体的准备，干脆及时行乐，该吃吃该睡睡，死前总得顿顿吃好的吧。 这会儿孩子安然无恙回来。 当然要使劲夸。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四处充斥着浓郁刺鼻的麻辣香味。 用餐的客人好奇地打量他们一行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云昭没管他们，也没管站着的队友和交谈中的队长。 她独自在隔壁桌坐好，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平板菜单，开始点菜，将所有菜品全部勾了一遍，肉类全部双份。 点完菜，她才发现平板菜单需要先付款。 云昭招来了服务员，“我点好了，请问怎么结账？” 丝丝缕缕的精神丝，趁此钻入服务员脑海，精神丝正在控制它的思维。 【我们已经结过账了，麻烦快点上菜。】 服务员一脸恍惚，接过平板，帮她结账，“好的，马上为你们上菜。” 江牧瞧见这一幕，微微挑眉，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纤细身影。 好强的向导！ 那些荧光是精神力？ 谢途不动声色地移到他面前，挡住他视线，“钥匙拿到了？” 江牧只得转过头，感到好气又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早拿到了，没找到全员队友，换做是你，会抛下队友出去？” 当然不会。 所以谢途能理解他冒着失去精神体的风险，坚决留在污染区里。 只是，他这日子未免过得太安逸了？ 他指着热热闹闹的火锅店，“这里是怎么回事？” 处于正常世界的城市。 那些畸变种全是人类模样，甚至能够看见他们，做出符合人类的表情与动作。 几乎与常人无异。 在污染区里，越正常，代表越不正常。 江牧拿起桌上筷子，夹了片羊肉放进沸腾的辣锅里，一副不想再搭理他的样子。 “一两句话说不完，等吃完火锅，两队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开次会议。” 那头零队的五人已经入座。 巨大的鸳鸯锅端上桌，琳琅满目地菜品摆满了整张桌子，甚至完全放不下。 服务员拿来两个推车，将堆不下的菜品放在推车上面。 “请慢用。” 兔子赶紧尝了口现炸的小酥肉，惊叹道：“真好吃啊，难怪江队他们不出去……” 顿顿能吃到不同美食，是她也舍不得走了。 段析忍不住教育她，“江队他们不出去是为了周天奇，又不是为了美食。” 待在这里越久，越有被同化的可能。 江牧等人表面上看着无碍，实则精神领域肯定已经非常糟糕。 “我当然知道。” 兔子懒得理他，赶紧将酥肉一个接一个往嘴里丢，目光不停扫过桌上的菜，已经在考虑先吃哪样了。 基地也有火锅，但菜品很少。 而且底料没有牛油，根本不能和这家火锅店比。 这时。 谢途才回来，习惯性坐在云昭身边。 见大家兴致高昂，他压根没提等会开会的事，让队友们先慢慢享受一顿旧时代的美食。 云昭没注意他，正在看隔壁的客人们怎么弄蘸料。 她没吃过火锅，看着那些‘人’往里面放什么，便有样学样地学着制作蘸碟。 红扑扑的锅底香味非常诱人。 锅里很快沸腾，琳琅满目的各种荤菜，依次被倒下锅。 桌上无人说话。 都在拿着筷子，迫不及待地开始涮肉。 云昭想起，她在超市里看见过有卖火锅底料，到时候往高铁车厢里多装点！ 那些冷冻密封好的袋装菜，堆满冰块连同冰柜也全部装进去…… 第50章 精神牵引 这顿火锅吃得大家都很满足。 从火锅店出来，零队全员回到装甲车上，期间还遇见两位过来询问的交警。 模样与正常人无异。 将他们当成了公职人员，询问他们是否正在执行特殊任务，要求他们出示证件。 真的好像……一处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城市。 云昭挥挥手，荧光没入‘他们’体内，两名交警神情恍惚地离开。 一行人开着装甲车，跟在江牧等人的车子身后，拐过霓虹闪烁的街道，来到远离闹市的别墅区。 装甲车开进一栋别墅的独立车库。 陶浩浩从车库出来，对着一旁的哨兵不由发出惊叹，“橙子，你们未免你过得太好了吧，又是住别墅又是天天胡吃海喝的。” 名叫橙子的哨兵状态似乎不好，眼神时不时出现一丝恍惚。 橙子苦笑，“留在这里的影响很大，每天起床，我甚至都觉得我属于这里……” 他们带进来的抑制剂已经所剩无几，最多再待个十来天，只怕都会坚持不住了。 特别是队长。 别看他现在跟没事人一样。 但自从强行分离自己的精神体，他每天的状态都很差，能力逐渐退化，有时甚至会出现无缘无故暴怒的情况。 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别墅大门走去。 橙子说：“你们如果不来，我们也打算派人出去求援了。” 比起头部作战队的名声与傲气，显然队员们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陶浩浩拍了拍他，“没事了，有云向导在……” 谢途瞥了一眼陶浩浩。 黎明基地的这些哨兵确实需要精神疏导，但总不能让她白出力。 谢途开口：“向导的精神力有限，可以为你们疏导，一个人一千积分，江牧三千，记得出去转给她。” 橙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头部作战部队都不缺积分。 问题是，他们和这位向导的匹配度有多少？ 低于60数值的疏导没什么效果，别给了积分疏导又没用。 “疏导没有用的话，积分能不给吗？”另一位哨兵问了出来。 谢途懒得抬眼：“再逼逼价格翻倍。” 哨兵们：“……” 云昭正在默默算账，她好像……要发财了？ 她队长在帮她接私活呢。 小青鸟感知到她的雀跃，抖了抖身上羽毛。 【回去买公主床。】 江牧提着周天奇走在最前面，他的白矖兽已经返回精神领域。 别墅的大门打开，奢华宽大的客厅映入众人眼帘。 江牧将周天奇扔在沙发上，闻言痛心疾首道：“我竟然要贵三倍！” 以往基地的疏导室，他们都是随便免费进，黎明基地唯恐他的精神领域出乱子，天天到处想办法。 而基地的公共疏导室，外面的哨兵们进去一次最多也就一百积分。 现在谢途仗着污染区里就这一位向导，坐地起价。 他还是不是人！ 云昭一本正经，“我觉得三千积分配不上你的s级哨兵身份。” 可以试试再提提价？ 江牧在沙发上坐下，好心跟她科普，“我们按照三星标准任务进来，总共就七千积分任务奖励，这一趟颗粒无收，全部倒贴给你了。” 云昭：“好吧。”她真善良。 看江牧气定神闲的模样，颗粒无收不可能。 大概和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准备搬空88号污染区。 这里好东西很多，带回去的那些战利品，估计还能拿到其他奖励。 云昭想，她可能要一夜暴富了。 难怪作战部的哨兵们一个比一个有钱。 一行人进来后，关上别墅大门，各自找地方坐下。 两侧沙发坐不下，陶浩浩和段析干脆背着他们的装备坐在地毯上。 谢途目光打量一圈奢华的别墅，开口：“先说说，这里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 江牧因为白矖兽身上的黑暗物质减少，这会儿状态不错。 “表面正常，实则每天会出现黑暗物质凝聚出的黑线，入侵我们的精神领域。” 江牧：“而且路上的那些畸变种很奇怪，像是用陶瓷烧出来的傀儡，能够看见我们，一旦和它们过多接触，幻象会再次出现。” 所以除了吃饭，出去寻找一些科技资料，他们其实也很少出去。 今天出现在火锅店，完全是因为他感知到了精神体正在靠近，通过精神连接，得知已经找到周天奇，零队全员也在。 想在谢途面前装个逼而已。 江牧：“原本以为找到小奇子就能出去，但现在看来，必须将他的精神体找回来，否则他人废了。” 退化到没有任何情绪，像个会移动的植物人。 周天奇没有表情的接话：“是的。” 谢途无视他，淡然道：“有一点需要注意，周天奇对时间感知出现了问题，问他话时，他说他刚进入污染区三天。” 三天和一个月，怎么可能分不清？ 云昭默默插嘴，“有没有可能，他是在进来第三天出的事。” “我也是这么想。” 谢途侧头看她，“守门人不杀他，或许是因为本体死亡，精神体也会死亡，所以任由失去精神体的他在屏障里瞎晃。” 两人紧挨着坐。 谢途似乎养成了习惯，无论在哪，下意识离她最近，隔着随时能触碰到的距离。 “问题是，守门人要精神体做什么？” 陶浩浩再一次忍不住发问，“它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要什么有什么，为何执着于精神体？” 江牧懒散地回：“你也说了，它想要什么有什么，但它偏偏没法幻化出精神体。” 精神体属于特殊存在。 越是得不到，越想要。 谢途抬眸，“有没有守门人线索？” 江牧叹了口气，“没有，我注意力压根不在守门人身上。” 在偌大的城市里寻找守门人，犹如大海捞针。 它万一是块石头？ 或者是货架上的一块豆腐？路边的椅子？ 江牧从队员分散后，执着于找到队友下落，压根没打算消灭守门人。 只希望能将所有人集合安全带出去。 “不过，如果只有消灭掉守门人，才能救回小奇子的精神体，那么我们可以尝试缩小一下范围。” 江牧转头看向零队全员，“你们有人在幻象里沦陷过吗？” 兔子沉默片刻，举手，“我……” 江牧指了指橙子，“被幻象控制住的哨兵，是不是都听见了有道声音出现在精神领域，试图蛊惑精神体？” 兔子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在众人注视下点头。 江牧得到答案，转头看向云昭，“听说过精神牵引吗？” 第51章 守门人属性 精神牵引？ 云昭摇头，“没有。” 江牧毫不意外，外面基地的向导和哨兵，都没听说过。 正因为外面的向导们都没有这种能力。 所以他一直没放在心上。 江牧接下来的话语，如同平地惊雷，他说：“精神牵引，应该是一种可以控制哨兵的手段。” 在场的哨兵闻言感到毛骨悚然，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控制哨兵？ 谢途目光变得深沉，他垂下眼睑，隐藏住情绪。 很明显，和精神力有关。 ‘精神牵引’很有可能是向导的未知能力。 守门人的属性昭然若揭。 它曾经，或许是一名黑暗时代的向导。 并且死亡时，失去了自己的精神体。 所以它利用‘精神牵引’，将精神体引出哨兵的精神领域，斩断哨兵和精神体之间的连接，又能在污染区里，建立无数个屏障幻象。 精神屏障……也是属于向导的能力之一。 精神体成为它的执念。 杀掉哨兵，精神体也会死亡。 才会制造一个又一个幻象企图迷惑住他们，但不会杀死他们。 而刚好这一切，是精神领域不太稳定的哨兵克星。 如果不是有云昭跟来，两位s级哨兵也差点栽了。 确定守门人是‘人’型生物。 范围一下缩小。 谢途开口：“不必讨论了，它能听见。” 讨论越多，暴露越多，不是好事。 “的确。”江牧点头。 云昭表情有些茫然。 她从来不知道有什么‘精神牵引’。 分化成向导后，她使用出来的能力，都是小青鸟展示出来的。 此时小青鸟仍在梳理它的羽毛，每天梳理八百遍。 是个爱整洁的小傲娇。 小青鸟对他们的谈话一点都不感兴趣，都懒得给这群‘废物们’一个眼神。 云昭琢磨片刻，抬眸问江牧，“你从哪知道的？” “一本无主的日记，无来源且上面的内容天马行空，真假不好分辨。” 江牧神色严肃：“我也是听橙子描述，才觉得有点像日记里记载的精神牵引。” 云昭：“等回去后能把那本日记给我看看吗？” “没问题，收费能打折不？三千积分有点贵……” “9.9折你看如何？” 江牧：“……” 谢途站起身，猛地一脚踹过去，黑色作战服勾勒出一双长腿，动作跋扈。 “别耍嘴皮子，你缺那点积分？” 江牧闪身躲开，没好气道：“没你有钱好吧！” 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个超导抗蚀金属，和抗腐蚀性的仿生黏液轮胎，当初卖给他们开价两万积分。 谢途光从三个基地手里，都薅到不少羊毛。 更别提还有各种任务奖励。 人比人气死人。 谢途懒得理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从18点时间开始走，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一天一夜。 19：25分。 他转头看向零队所有人，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出去寻找守门人和周天奇的精神体。” “收到！” 谢途想起了什么，抬起眼皮又问江牧，“这里一直是夜晚？” 江牧懒洋洋地道：“现在一个问题一百积分，总得让我回点血。” 谢途冷笑，“那精神疏导别做了，正好我们队的向导需要休息，七千积分我白给她，你们自个儿挺着吧。” “别啊。” 江牧又不是傻子。 能够清理白矖兽身上的黑暗物质，云向导的等级肯定很高。 江牧妥协，“没错，一直是夜晚。” 云昭累得很，“那到底做不做疏导，我想睡觉。” 谢途眸光闪了闪，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不自觉放轻：“你先去睡，等一个晚上他们死不了。” 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一路上都在使用能力，又没怎么休息。 江牧有些无奈，向导体能差，但他还想争取一下，“能不能今晚先为橙子疏导，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不稳定了。” “行。”云昭思考一秒后同意。 只疏导一位哨兵，耽误不了多久。 * 橙子一脸恍惚地跟在云昭身后，随便进去了一间屋子。 谢途坐在沙发上，目视他们进去，抿着薄唇，“兔子，跟进去看着。” 她身边不能离人。 而他若跟进去，火凤看见青鸾给别人做精神疏导，估计又要闹腾。 吵得他今晚别想安生。 兔子抱着自己的狙击枪起身，“好的。” 三人陆续进去客厅正对着的房间。 房门关上，其他人都在客厅里等着。 特别是黎明基地的哨兵们，都想看看疏导效果。 见自家队长竟然答应给三千积分，几名哨兵已经反应过来。 她能为s级哨兵做疏导？ 曙光基地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厉害的一名向导。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 房间门重新打开。 刚才一脸恍惚进去的橙子，现在精神抖擞地出来，表情震惊地大叫着冲过来，“妈呀！队长！她是s级向导！！！” 周围一片吸气声。 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各个表情震惊。 江牧神情凝滞，转头看向谢途，似乎想确认，“s级？” 末世两百年，从来没出现过s级向导…… 谢途抬了抬眼皮，“不然呢？” 云昭出现在房间门口，轻声问：“我们睡哪间房？” “云向导，我带您过去。”橙子赶紧跑到她身边，殷勤地给她领路，活像一个狗腿子。 小青鸟‘噗嗤’，发出类似嘲笑的声音。 刚才做精神疏导，橙子的精神体猞猁试图靠近它，被它一巴掌扇飞好远，委屈地跑进精神领域深处躲着。 橙子听见它的嘲笑声，却压根不敢惹它。 别墅房间多。 橙子领着云昭和兔子走到二楼，打开一间无人居住的客房。 谢途起身，“都散了吧。” 今晚，或许是他们在88号污染区的最后一晚。 云昭过来时，一直表现得气定神闲，甚至提前告知他们，使用高铁囤积物资。 她不像那种狂妄自大，半路开香槟的人。 就好像……等找到真正的88号污染区，就能轻易消灭掉守门人一样。 谢途的敏锐直觉，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没有说出来，或许是怕守门人得知。 守门人无法突破她的精神屏障，不会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可以肯定，它的等级没有云昭高。 谢途上了别墅二楼，打开云昭和兔子隔壁的房间，随后关上房间。 江牧目送谢途离开，才站起身，对着队员们说道：“得了，其他人忍一晚上，你们的一千积分都不会白花。” 看橙子的状态就知道。 黑暗物质清理得干干净净，接下来很长时间都不用担心精神领域发生问题。 s级……向导，咋不是他们黎明基地的呢。 【开始首秀了，催更一天比一天少呢，如果今天催更能达700，白天我起来会加更的，晚安宝子们。】 第52章 当一回反派 夜深人静。 冒着黑气的黑线，沿着黑暗蔓延，渐渐逼近别墅院子。 那些黑线如同有生命一般，扭动着、攀爬着，所经之处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两名保安拿着手电筒，姿势僵硬地走到别墅院门前，皮肤缓缓裂开，尖锐的口器张开，露出如锯齿般的牙齿。 黑线越来越多，相互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黑色蛛网，朝着别墅笼罩而来。 小青鸟蹲在二楼的飘窗上。 本体睡前拿来一个小篮子，上面给它铺了厚厚的毯子，当做休息用的鸟窝。 它姿态傲慢，斜眼扫过楼下情况。 【垃圾。】 无数青绿色荧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暴风雪般席卷，将黑线和畸变种彻底笼罩。 畸变种在光芒的照耀下，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渐渐没了动静。 别墅内数间传出动静的房间，跟着突然没了声。 兔子的手刚摸到狙击枪，顿了顿，只好默默抽回手，轻手轻脚地回到大床上。 床的另一侧。 云昭侧身而卧，背对着她，一只手臂弯曲垫在头下，另一只手则搭在胸前，呼吸均匀平稳。 她是真累了，睡得很沉，这都没醒。 这一晚，大家都睡了一个好觉。 * 早上。 校对过的时间显示8点05分，但外面仍是一片漆黑，别墅区昏黄的景观灯散发着微弱光芒，在浓稠的黑暗里艰难地撑开一小片光晕。 城市依旧霓虹闪烁，似乎永远处于喧闹的夜晚。 橙子认知里的世界从未如此清晰。 他起来后主动跑出去买早饭，很快抱回来两个大箱子，里面装着一大堆吃的。 包子馒头，面条米粉粥，汉堡油条牛奶…… 旧时代就是好。 只要想吃，无论什么时间都买得到食物。 橙子唉声叹气地将早饭挨个端上桌，“这么丰盛的早餐，可能是最后一顿了。” 刚起床的江牧一脚踹过去，“会不会说话？说得跟断头饭似的。” “就是！” 其他队友们附和，“队长踢得好！” “我错了……”橙子举双手投降。 零队全员很快下楼。 云昭睡了个好觉，这会儿精神饱满地出现，抬头便看见桌上摆放着一堆好吃的。 “云向导！快过来坐，您看看想吃什么？” 哨兵们一个比一个殷勤。 为她拉开椅子的，端早饭的，拿筷子的…… 那狗腿模样简直没眼看。 云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抿了抿唇，“放心，收了你们的积分，会帮你们做精神疏导的。” 所以不用这么殷勤。 江牧扶额，抬头问谢途，“今天行动怎么安排？” “先说你们拿到了什么？”谢途走过来端起一碗豆浆，掀开盖子后顺势坐下。 餐桌不大，坐不下十二人，兔子他们干脆选好食物后端到客厅里吃。 桌前瞬间只剩下五六人。 江牧回：“只有一些工业技术资料，和电磁武器技术及零部件。” 这里面的好东西很多。 人工智能、能源储备装置、3d打印技术，量子计算相关的小型设备或技术资料。 还有医疗和农业方面，便携式的精密医疗检测仪器，无土栽培的全套技术，和设备高效的农业自动化机械的设计图纸，关键零部件等等。 舍弃哪样都舍不得。 “但我们拿得动的东西很少，为了节约车内空间，只能选择相关资料带出去，交给基地的专业人员研究。” 凭外面的技术水平，资料拿出去不知需要多久才能研发出来。 江牧不知想到什么，低头骂了句脏话，“最坑爹的是，那些畸变种能看见我们，我们去拿资料时被它们当做恐怖分子，追得满城市跑。” 滑天下之大稽。 一群怪物追着他们喊‘投降，你们被包围了，不要伤害群众’之类的话语…… 江牧抱着资料一边跑一边吐血。 简直倒反天罡！ “幸好只要过了二十四小时，他们又会恢复原样，不记得之前的事。”江牧说这话时，脸色非常不好看。 不是因为那些畸变种，他们怎么可能才拿到那点资料。 江牧那会儿刚放走白矖兽，能力正在退化，可想而知被追得有多狼狈。 如果不是为了带出去科技技术，这事儿打死他都不会说出来。 云昭认真听着，她咬下一个汉堡，面颊鼓鼓地抬头，和谢途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可能我们真要当一回恐怖分子了。” 云昭神色认真地说：“先兵分几路，抢劫重要科技资料，打劫沿途超市和商场，然后集合，一起袭击南面车站，占领高铁站。” 哨兵们的耳目灵敏，坐在客厅里吃饭的几人，被她这话呛得不停咳嗽。 “卧槽！云向导真猛！” “玩这么大？” “在污染区里当恐怖分子？哈哈哈……咋那么好笑！咳咳咳……” “我咋觉得心跳得厉害，这事儿刺激过头……” 江牧反应过来，双眸闪烁着光，“你们打算用高铁装东西？” 确实比车辆能装更多的东西。 那些他看上的仪器能全部带走，科技技术方面四大基地一向共享，更何况现在已成两个基地的联合任务。 顶着怪物追捕，洗劫城市，真特么疯狂！ 谢途点头，缓缓开口：“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将东西弄出去。” 前提是必须解决守门人，否则高铁开不进‘门’内。 “那守门人怎么办？” 橙子忍不住问了出来，“城市大乱后，守门人更容易躲藏，我们还怎么找守门人？” 顶着全城追捕，大家逃命都来不及了，哪有空去找它。 他们目前只确定守门人是‘人’型生物，总不可能见人就扫射吧。 那些怪物现在都是正常人模样。 每次动手时，总有种屠杀同胞的错觉。 真这样干，哨兵们的心理状态和精神领域很容易出问题。 段析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但是先去找守门人的话，等干掉守门人，污染区崩塌，那些东西不就全部没有了？？” 因为有能看见他们的怪物存在，导致搜刮物资和寻找守门人之间，存在矛盾关系。 放弃物资不可能的。 但如果不去找守门人，物资弄不出去，周天奇的精神体更找不回来。 而且，占领车站后，一趟只怕装不满高铁吧。 他们还得顶着全城追捕多跑几趟。 行动漏洞百出。 云昭却什么都没解释，“先不管守门人，搜刮物资的时候，顺便找一下它吧。” 谢途已经接过宋良递过来的地图，埋头计划路线，“零队分为两队行动，我，云昭，段析一队，陶浩浩、宋良、兔子二队。” “是！” 江牧思忖片刻，不知想了什么，点头同意了这个计划，“反正集合后才袭击车站，那我们也分兵两队。” 有些事不能安排太仔细，更不能把话说透。 毕竟他们一直处于‘监视’之中。 江牧询问谢途：“你们选哪边？” 谢途将地图摊开，却没有立即回答。 直到小青鸟跳上桌，在地图上踩来踩去。 谢途才开口：“城东和城西交给我们。” 云昭吃完早饭，拍拍手率先站起身，“那我先去给大家做精神疏导，两位队长讨论下行动路线吧。” 余下的哨兵们一头雾水。 陶浩浩懒得动脑，一副咸鱼样瘫倒在沙发上，“管他的，反正队长指哪我打哪！” 第53章 疏导还是搞破坏 客厅坐着的人仍在商量行动安排。 江牧小队的队员们，排队进入房间。 小青鸟第一次连续给这么多人做精神疏导，且都是高级哨兵。 高级哨兵的精神领域，比镇上的哨兵们广阔太多。 加上他们在污染区里停留时间太久，进入后几乎哪哪都是黑暗物质。 疏导过程耗费的时间相对很长。 小青鸟逐渐没了耐心，开始感到不耐烦。 未等哨兵做好准备，它径直闯入其精神领域，瞬间变成大青鸟，非常粗暴的猛扇翅膀，领域里凭空刮起十级狂风。 吹散黑暗物质的同时，将别人的精神体吹在地上到处滚。 那做完精神疏导的三名哨兵，睁开眼后，脸色苍白地道谢离开。 黑暗物质确实不见了。 意识和感知变得非常清晰。 但精神领域像是遭遇了一场特大自然灾害。 精神体们委委屈屈地哭诉求安慰。 基地向导们的疏导过程一向温和，大家都没见过这么生猛的向导精神体。 “s级向导，果然不一样……吗？” 哨兵们怀疑人生。 云昭沉默，小家伙没有耐心。 幸好她没加入基地特殊能力部，否则坐诊疏导室不出一天，她可能将变成哨兵们口中的恐怖传说。 小青鸟这会儿又跟个没事鸟一样。 站在她脑袋上，昂着高贵的脑袋，等待最后一位受害者登场。 * 客厅里的谢途和江牧仍在讨论路线。 只听江牧喊了一声，“橙子，快把咱们的钱抱出来，先去租几辆大货车。” 两队人只有两辆装甲车，且里面装着武器弹药和仪器等物资。 既然要分兵四路出去抢劫，当然要另外准备几辆车。 “好的队长！”橙子麻溜溜地跑进房间里，提出来两个麻袋的纸币。 陶浩浩围了过去，好奇问：“你们哪来的钱？” 江牧挑了挑眉，“放白矖兽离开前，让它去银行里抢的。” 精神体干这事最合适不过。 宋良无语望天，“难怪它知道银行金库。” “行了，你们先听谢队安排，我去做精神疏导了。” 江牧懒洋洋站起身，路过那三位脸色苍白的队员，预感不妙地顿住脚步，“你们有没有什么要嘱咐的？” 三人齐齐摇头，“没有！” 有难当然要同当啊。 即便是队长。 谢途脸上表情紧绷着，语气有些冷，“还不快去。” 任务重要。 江牧不再耽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仅有两位女生。 抱着狙击枪的兔子，坐在落地窗前，一脸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对比之下。 小青鸟对待她和国王变色龙，实在太温柔了。 云昭面色如常，指着对面沙发，“开始吧。” 江牧闻言在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茶桌，他瞧见小青鸟身影忽然变得透明，询问：“不用进行精神连接？” 云昭摇头，默默说：“不用，小青鸟进去就行。” s级哨兵的领域肯定糟糕。 万一她进去后，大青鸟连她一起吹在地上滚怎么办？ “s级向导不看匹配值？” 江牧倒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非常诧异，“不进行精神连接也能进行深入疏导？” 云昭点头，“能，它可以自己进去。” 从前在小镇时，小青鸟便是这样为哨兵们做精神疏导。 原本以为高级哨兵会有不同。 结果发现其实一样。 她目前为止，实则只进入过兔子的精神领域。 “行吧，放心，我不会生出抵抗意识。” 江牧提醒她：“不过让你的精神体小心一些，里面……嗯气息有些紊乱。” 哨兵暴躁易怒，因为出色的感知能力，神经异常敏感，时常处于暴戾的情绪之中。 这种情绪，几乎充斥着整个精神领域。 兔子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为他点蜡。 江队好像没见过大青鸟，外面那些队员也没告诉他？ 云昭一口应下，语气再平常不过，“好的，那开始吧。” 小青鸟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无数荧光没入江牧体内，趁此闯入他的精神领域。 这是小家伙第一次看见s级哨兵的广阔领域。 比a级哨兵还要大数倍的精神世界…… * 一个半小时后。 江牧神色复杂的睁开眼。 他的脑海中，先前那股一直压抑着他的狂躁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舒畅，仿佛心头的一块巨石被悄然移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思维变得更加敏捷。 意识也更加清醒。 此刻所有暴戾的因子都已平息，如同暴风雨过后的宁静海面。 但是…… 该怎么形容？ 江牧神情有些微妙地开口：“你确定这算疏导？而不是在故意搞破坏？” 凤凰……竟然是拥有两种形态的凤凰。 幸亏他的白矖兽会飞，且体型庞大，不至于被青鸾一巴掌扇到十万八千里去。 两只精神体在他的精神领域里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 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天空的云雾被搅得支离破碎，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草坪像被陨石砸过…… 白矖兽难得有‘玩伴’。 并且这个玩伴，还能消除它身上长久积累的所有黑暗物质。 负面情绪全都不见，它开心到尾巴使劲到处甩。 他那傻白甜孩子，丝毫不觉得别人是在揍它。 好家伙，两个一起在里面搞破坏。 “怎么不算？” 云昭抿着嘴：“你就说黑暗物质都消除了没？” 江牧：“……” 小青鸟的身影再次出现，站在她的脑袋上，看也不看江牧一眼，无趣似得梳理着弄乱的羽毛。 “哨兵的精神领域非常脆弱，大肆破坏可能会伤害到本体。” 江牧望着无视他的小家伙，语重心长，“幸好我是名s级哨兵，其他哨兵可受不住你这样折腾。” 小青鸟斜眼睨着他。 【傻逼。】 云昭不得不替自己的精神体说话，“放心，它有分寸。” 它只会在哨兵的承受范围内搞破坏。 至于心理伤害，那就没法保证了…… 江牧简直无语至极。 云昭站起身，“走吧，出去再说。” 疏导工作已经完成。 接下来，该去抢劫了。 外面。 段析和陶浩浩跟着橙子他们出去，开回四辆大货车。 谢途瞧见她们出来，神色如常地下达任务：“一队去城东，拿无土栽培技术，二队去城西那片科技园区，弄人工智能和3d打印技术。” “完成任务后到南站车站仓储库房集合，途中看见能搬的，全部搬回来。” “是！” 那头江牧出来后，也在给队员们下达命令，“你们带上周天奇，先去医院……” 四支小队很快准备妥当，检查武器装备，带足弹药，分别登上一辆大货车。 只有江牧和橙子，开着他们自己的装甲车。 之前为了拿电磁武器技术，几人闯过一次军方基地，既然现在可以多带东西出去，自然还要再去一趟。 一回生，二回熟。 其他三队的货车，后面都是货箱，意味着三人要挤在前方驾驶室。 一队这边，段析负责开车。 云昭得跟着谢途坐狭小的副驾位。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 出任务哪管什么男女。 云昭率先爬上副驾位，大大方方地招呼谢途上车。 第54章 开启零元购 高大的身影在车外顿了一下，随后弯腰进入副驾位。 他那修长的双腿在进入的一瞬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得不微微弯曲以适应狭小的空间。 谢途坐定后，肩膀几乎与云昭的头紧挨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体温。 云昭觉得有些挤，往旁边挪了挪，干脆学着他，将行军背包拿到脚下放着。 段析很快上车，转动车钥匙启动货车，“队长，我们直接过去？” “嗯，去农业研究院。”谢途一脸平静，他的手臂随意垂放在身体两侧，却几乎占据了座位剩余的所有空间。 “好勒。” 段析率先将大货车开出别墅区。 他的游隼飞了出去，探查外面情况，帮忙探路。 四支小队当中，他们应该是最轻松的。 因为云向导可以控制畸变种，大概不会出现被追着满城跑的情况。 * 抵达农业院后。 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 因城市一直处于夜晚，农业院仅有保安和几名值班的工作人员在。 云昭先后控制了几名‘员工’，顺利问出研究室下落。 两名神情恍惚地工作人员，替他们打开大门，主动将资料拷贝出来，交到他们手里。 段析看得叹为观止。 “别傻站着，这些仪器全部搬上车。”谢途已经开始动手，搬起一台他从未见过、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随着黑暗时代结束。 这十几年来，曙光基地的人口一直在增加，但种植地的培育工作进度却十分缓慢。 失去两百年的阳光照射，大多数土地早已风化成沙，根本种不出粮食。 这份科技对于外面的人类很重要。 “是。”段析回神，连忙上去帮忙。 哨兵的强悍体魄不是盖的，一台大型机器，两个人抬起来就往楼下货车上搬。 被控制的住的‘人’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搬空整个研究室。 云昭接着又控制着畸变种打开其他房间，农作物育种、栽培技术、病虫害防治、土壤改良、设施农业等方面资料通通带走。 包括农业自动化机械的设计图纸，以及关键零部件。 接着三人前往后面的培育地，拿各类种子。 转基因水稻，油菜种，番茄樱桃柿子…… 种类太多，有些他们分辨不出来。 不知是什么，反正直接从地里面挖，尽量全部拿齐全。 段析越挖越兴奋，“听说旧时代的人，能直接在太空种蔬菜，有了这些技术，说不定外面科技能进步几十年……” 这一趟来得真值！ 云昭示意他冷静些，“我刚才看了眼，无土栽培需要搭配营养液，资料拿到了，但要看基地的研究员水平。” 再好的东西拿到手，不可能一蹴而就，也要等到熟练掌握方法，才能看见成效。 段析耸了耸肩，“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 他们对农业可是一窍不通。 云昭沉默片刻，“说得有道理！” 谢途全程没怎么说话，拍了拍作战服沾上的灰土，抬了抬下巴，“上车再聊。” 那些仪器非常占地方，超长的大货车几乎快要堆满。 三人重新坐上拥挤的驾驶室。 谢途继续将背包扔到脚下，腾出点空间，让娇小的向导舒适些。 他说：“先把东西运到城南集合点存放，再去搬其他东西。” “好的。”段析驾驶着车子，按计划往南面车站开。 他们选择的集合点，在车站背面的一处仓储库房。 是用来储存站内托运货物的地方。 库房当然是别人的，这不是有云向导在，他们暂时征用了。 车子刚开到城南某处路口。 城市的防空警报毫无征兆拉响。 数辆鸣笛的警车从街道上呼啸而过，大喇叭呼喊：“恐怖袭击！恐怖袭击！所有民众就近寻找防空建筑躲避！” 街道上的‘人’顿时吓得尖叫着逃命。 整个城市乱成一锅粥。 段析无语地望着街道上乱象，“它们跑什么？在幻象屏障里不是追我们追得很欢吗？” 云昭侧头问谢途：“动静这么大？是江牧他们？” “嗯。” 谢途回：“他们需要闯入军方内部，拿到军火机械的制造方式，属于最高机密。” 其实那个地方，云昭过去最合适。 但谢途和江牧都没提。 “趁他们吸引火力，我们继续搬东西。” 谢途话音刚落。 三人便看见江牧小队的装甲越野猛地拐弯，冲进了他们这条街道。 他们身后，一群装备精良的武装人员从各个方向涌来，脚步声和武器的碰撞声响成一片。 几辆警车拉响刺耳的警笛，飞速逼近。 两支小队猝不及防相遇。 江牧隔着车窗，冲着他们挑了挑眉，车速极快地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白矖兽似乎从没遇见过这么好玩刺激的事，表情非常兴奋，张开翅膀飞在车后面。 他们带着乌泱泱一大群‘人’，在城市里开启逃亡。 身后，几乎集中了全城的武装力量。 数辆警车和无数武装人员，紧紧咬在后面，警笛声仿佛要刺破天际。 场面混乱又震撼。 “卧槽！这么刺激？！”段析都看呆了。 小青鸟跳到前面，伸长脖子张望。 【好玩。】 它想加入。 云昭轻轻安抚它，正事要紧。 她微微抬手，精神丝形成一道屏障照在货车上，屏蔽掉畸变种的所有感官。 江牧小队的装甲车一溜烟跑没了影，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从隔壁街道传来。 谢途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了声，“别管他们，趁现在赶紧搬东西。” “好。”段析回神，连忙启动车子。 云昭却说：“直接开去车站吧，免得还要卸货装车两次。” 因为守门人的存在，此次行动除了路线图，和必拿的科技技术外，其他都是看各小队自由发挥。 原以为。 江牧一队会先去搬运物资。 但没想到他竟然先跑去军方弄武器，刚分开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将火力全部吸引走。 高铁站的‘人’只怕已经全部疏散，正好方便了他们。 “行，听她的。”谢途干脆应下。 段析连连点头。 他们很快将车子开到高铁站，果然里面的人早已撤离，整个车站空空荡荡。 段析直接开车冲进车站大厅，停在检票处门口。 “动作要快。”谢途径直跳下车，搬来几个推运行李的推车，打开货车门开始卸东西。 云昭下车帮忙，她拿不动重的，便去拿那些种子。 三人来来回回地卸货，随便打开一辆高铁车门，将东西一股脑的扔进去。 高铁上仍躲着些许‘乘客’，一脸惊恐地盯着他们。 “不用理他们。” 谢途说：“我们负责城东，尽量将整个城东能搬的全部搬走。” 第55章 找到了 三人返回车站大厅，迅速登上大货车离开。 城市依旧处于夜晚。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响彻夜空，街道上空无人烟，一地狼藉，车辆横七竖八地停在道路中央。 段析开着车，沿着来时路返回。 谢途拿出江牧给的详细路线图，为他指路，“现在去城东商业圈，那边负一层有座大型超市。” “好的。”段析这会儿仍有些兴奋，开着大货车一路狂飙。 旧时代的超市，比基地的购物中心大好几倍，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大开眼界。 东西多到根本装不完。 云昭推来小车，将货架上的物品一股脑扫进小推车，头也没回地说：“冷藏区的冰柜我们可以直接抬走，这里的其他地方就不去了。” 商场很大。 楼上几乎都是一些卖服装、护肤品、珠宝的店铺，对他们其实没多大用处。 与其拖过去占地方，不如去外面多搬几台工业机械设备回去。 “嗯，搬完超市我们就换地方。”谢途也是如此想。 他懒得一个个拿，直接将整个货架拖走，扛过去扔进车厢里。 三人迅速将车厢装满，再次开车前往车站。 货车一趟又一趟的运送。 城市里的警笛声和炮火声时而近，时而远，不知运到第几趟时，两支小队再次遇上。 云昭麻利地结出精神屏障，对他们的处境见死不救。 橙子大叫的声音从耳边呼啸而过，“卧槽！要不要这么无情！” 白矖兽似乎飞累了，收起翅膀站在装甲车顶上，精神状态却依旧亢奋，尾巴时不时抽向路边挡路的空汽车。 对它来讲，被一群怪物围追着满城跑，更像是一场好玩的游戏。 装甲车带着身后庞大的武装军队，再次‘轰隆轰隆’地从他们眼前消失。 云昭自始至终都懒得看他们。 江牧手里有钥匙，且他是刚做过精神疏导的s级哨兵，根本不需要人操心。 至于谢途，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车辆来来回回的跑。 三人接着开始搬运物资。 到后面人都麻木了，连段析都没了声音，看见东西就机械般地往货车上装。 等他们刚装满一辆高铁车时，终于遇到了兔子他们。 “队长，东西都拿到手了！”宋良他们扛着一大堆东西过来。 谢途动作未停，“都继续，直到装满为止。” 现在没有闲聊的功夫。 两队人短暂相聚，再次分开，各自前往负责的区域。 夜晚的城市死寂，除了时远时近的巨大动静外，街上一片静谧与狼藉。 来来回回的跑，连他们自己都快要数不清，到底跑了多少趟。 连续搬运七八个小时的物资。 云昭累得快要直不起腰，感觉连手脚都快要不是自己的。 再次上车。 云昭和谢途挤在一起。 狭窄的副驾位一直坐着两个人，男人高大身躯的身躯占据大半个位子。 云昭身体保持微微倾斜着，别扭的姿势一坐就是七八小时。 换谁都受不了。 “有点奇怪啊，总觉得有些顺利过头了。” 段析难得转动脑筋，边开车边说：“眼见高铁车都快装满了，城市里除了追着江牧他们跑的武装部队，依旧维持着原样。” “两个可能……” 谢途面色如常，坐姿却显得有些拘束。 他一只手臂搭在两人之间的缝隙处，试图保持点距离，却又无法避免和她产生一些身体接触。 反而因这姿势，占据着更宽位子，快将云昭挤出座位。 云昭不得不示意他将手拿开。 谢途顺势收回手，思绪飘出去一秒，又回到正事上，“一是想等我们装完物资，所有人精神最疲惫时，将我们一网打尽。” “第二种，它因为听见大家的讨论，得知了我们要杀它，已经躲藏起来。” 只要找不到它，装再多东西都是白搭。 拿不回周天奇的精神体，江牧小队不会撤离。 而对于曙光零队来讲，高铁里装着的那些物资非常重要，且为了额外的一万积分奖励，他们也不可能抛开江牧等人，独自出去。 段析低声咒骂，“操，难道接下来又要玩捉迷藏？这守门人能不能有点骨气……” 他的精神体游隼，锋利的爪子扒拉着驾驶室车窗。 似乎极为认同本体的想法，身躯来回抖动，左右摇摆，看起来偷感十足。 “那队长，我们接下来到哪？继续找工业机械？”段析问。 谢途动了动腿，往外挪动几厘米，“嗯，看看路边还有没有超市，再弄点生活物资回去。” 云昭听着他们交谈，累得不想开口说话。 两人的身高差，她的脑袋刚好抵着他肩膀。 身体一直保持着前倾的姿势，疲惫感逐渐加重。 云昭索性不再强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将全身的重量都靠了过去，倚着男人的肩膀休息。 等会儿还有场硬仗，必须保存体力。 段析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路段，“行，我记得还有个小超市没搬，旁边是家母婴店，我们可以多拿点奶粉回去。” 副驾的男人突然没了声，陡然僵硬的身躯纹丝不动。 半晌：“嗯。” 街道两旁的店铺开着门，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城东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大货车在母婴店门口停下，隔壁是一家小型连锁超市。 这里已经是城市最东边。 熟悉的书店就在对面。 因外面的扩散仍未停止，城市正在缓慢扩张，犹如幻象的屏障又往外移动了不少。 而远处折射出来的景象，依然是幻象般的城市。 仿佛没有尽头。 谢途眸光微闪，却连头也没抬，率先踏入母婴店。 三人搬空了母婴店里的所有奶粉，之后又进入隔壁超市继续扫荡。 游隼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找到背后库房，成箱的物资整整齐齐堆满了库房。 云昭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拆开后，慢条斯理地小口咬着吃，就站在门口看他们忙碌。 向导的体力差。 段析没有多想，埋头干活。 东西全部装上车。 车厢再次堆得满满当当。 “应该再跑几趟就行了。”段析说。 这座城市的规模不大，他们已经检查过，站点停靠的高铁数量仅八辆。 除了吸引住全部火力的江牧，其他三支小队都在拼命装东西。 至于两个基地应该怎么分配物资，等出去再说。 “队长，我们走吧。”段析关上货车箱门。 谢途立在原地没动，微微侧头往身后看，像是在等云昭。 而云昭，慢吞吞地咬下最后一口巧克力，将手里的巧克力纸扔掉，朝他走来。 两人一起绕到正对马路的副驾位置。 快要上车之际。 云昭突然转身，双眸微凝，迅速出手，庞大的精神力如汹涌的潮水般从她体内奔腾而出。 无数青绿色荧光，霎那间形成一道网，将对面整家书店包围笼罩。 第56章 号守门人 她的动作太快。 精神屏障瞬间结成，青绿色光芒的精神丝如同无数灵动的丝线，凝结成网，宛如一个巨大的穹顶，将整家书店完全笼罩在其中。 幽幽的青绿色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有一种虚幻的美感。 段析反应过来，提高警惕，迅速端上枪跑下车，来到队长和云向导身边。 段析问：“怎么了？” 游隼随着他的意识，展开翅膀，准备过去查看。 “别让它过去。”谢途沉声阻止。 小家伙又乖乖飞了回来。 书店里面一片漆黑。 处于夜晚的城市，无数绚丽灯火交织一起。 灯光映衬之下，书店大门玻璃宛如一面镜子反着光，五彩斑斓的灯光倒影在玻璃上交相辉映，形成一种独特的光影层次感。 光线折射，完全看不清书店内景象。 小小的青色鸟儿，身形逐渐凝聚出来，歇在本体头顶，歪着脑袋盯着书店。 谢途微微侧头看向她，黑眸幽暗深沉，对她说：“跟着我，别离太远。” 他转身走到前面开路。 至始至终，都没问过她答案，像是心底早有数。 云昭望着男人宽阔的背影若有所思，趋步至他身后。 段析回神，大步追上两人。 三人穿过马路来到书店门前。 里面伫立着模模糊糊的人影，呈现出的景象和幻象屏障里一模一样。 谢途微眯着眼，神色冷冽。 他伸出手，书店的玻璃大门被轻易推开。 少了那层反光玻璃阻挡，书店内部景象清晰展现在三人面前。 书店里，四处坐着低头看书的人，有人捧着书安静坐在角落，低垂着头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觉。 有人侧身站在书架前，正在寻找自己想要的书籍，时不时小范围走动两步，移动到隔壁书架。 段析就算再傻也该反应过来了。 哨兵拥有超强感知，就隔着一条马路，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书店里有‘人’。 “是守门人屏蔽了这里？”段析小声问。 但队长和云向导怎么会知道？ 无人回答。 段析也不在意，警惕地打量书店里的每个人。 这些‘人’影，像是幻象城市中的那些假人，对贸然闯入的三人毫无反应，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但从外表来看，完全分不出谁是守门人。 段析思忖着，既然确定这里面有守门人，那要不要率先出手，直接一通扫射，全部干掉？ 谢途如何不知他的想法，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别轻举妄动。” 段析：“哦。”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就好像尘封无数个岁月，被突然闯入的他们打破了某种禁忌。 书页偶尔翻动的‘沙沙’声，在静谧诡异的气氛中响起，听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云昭站在谢途身侧，黑亮的双眸，视线直直锁定二楼楼梯。 那里，坐着位捧着本复习资料的小姑娘。 ‘她’扎着麻花辫，辫子松松垮垮地垂在肩头一侧，双膝并拢，以一种极为乖巧的姿势坐在楼梯上。 微微垂着脑袋，角度恰好让她的脸庞完全隐藏在阴影之中。 让人无法看清她的脸。 云昭迈出脚步，一步步登上前往二楼的楼梯。 谢途几乎与她同时有所动作。 上楼时，再次伸出手拽住她的背包带子。 明明是三个人行动，却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余的段析：“……” 云昭来到那位坐在楼梯上，垂头认真看复习资料的小姑娘面前。 居高临下的高度，仅能看见她头顶的旋涡。 “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我是如何发现你的？”云昭轻声开口。 小姑娘手里依旧捧着那本复习资料。 像是完全听不见、看不见她。 云昭指了指她捧着的书籍，“你应该没读过书吧？这是大学的高等数学，我小的时候，叔叔们也捡回来一本，我们镇上压根没人看得懂。” 不止。 从她第一次进入这家书店，她就发现了。 那些转着脑袋，木讷、呆滞的空洞眼神里，有一道目光，诡异中带着一丝好奇。 云昭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你不该对我产生好奇的，频频暴露自己……” 这个守门人，大概没见过像她这样强大的向导。 无法突破她的精神屏障，又被她刚进来时割裂空间的举动和话语恐吓，产生出了新的执念。 谢途全程一言不发，静静听着。 脸上神色不变，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危险等级四星级别的污染区，守门人的自我意识觉醒程度极高，但它们更多还是依靠本能和执念行事。 88号污染区的守门人。 对云昭产生了新的执念，所以露出了破绽。 绿色荧光网将整间书店笼罩其中。 突破不了云昭屏障的守门人，自然无法逃离她设下的精神屏障。 现在已是插翅难飞。 云昭缓缓抬起右手，她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你不说话没关系，正好我也想尝试一下，我的精神丝能不能控制守门人。” 丝丝荧光闪现，倏然间直冲它面门而去。 一道无形的屏障同时出现，挡住攻击。 青绿色荧光与屏障碰撞瞬间，空气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精神力波动。 两股力量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屏障在强大的精神力冲击下开始剧烈颤动，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纹。 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在此时突然抬头，终于露出真容。 那是一张清秀稚嫩的面容，脸色极为惨白，那一双眼睛，没有眼白全是如墨般的瞳孔，表情僵硬得如同一个假人，看起来非常诡异。 周围景象忽然发生变幻。 谢途早有提防，一只手始终抓着云昭的背包带子，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试图弹开他的手。 他反应更快，将人揽进怀里，迅速抽出唐刀，一刀击碎袭击他的屏障。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但人竟然直接从他怀里消失了。 * 熟悉的书店环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抹去，几乎眨眼间，黑暗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四周浓郁的黑暗物质，仿佛要将万物吞噬殆尽。 周围景象已变。 四面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身躯单薄的少女，犹如置身在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下。 云昭独自伫立在黑暗深渊，任由它带着自己来到这里。 精神牵引…… 好奇怪的感觉，她下意识不想谢途跟来。 就好像……他如果跟来，会发生不好的事。 笼罩在头顶的青绿色屏障仍在。 站在她对面的守门人，在刺眼的绿色光芒照射之下，惨白稚嫩的面容，莫名有些扭曲。 小姑娘渐渐露出诡异笑容，终于开口：“在我的世界里，你奈何不了我的。” 它说话的语调十分怪异。 声音带着一种黏腻感，仿佛有无数条细小的触手要将人紧紧缠绕住，扰乱人心神。 “是吗？”云昭面色沉静，声音淡淡。 根本不当它的话当回事。 云昭指尖微扬。 大青鸟骤然现世。 从她的头顶虚空中腾空而起，绚烂至极的青绿色光芒，如汹涌的潮水般从虚空中奔涌而出，瞬间照亮了一大片深渊之地。 云昭静静站在那里，周身被光芒笼罩。 她的头顶上空，散发着强烈威压的凤凰，庞大的身躯停留在半空中，张开巨大羽翼。 那双冰冷、毫无感情的蓝色兽眼，看向守门人的目光，如同看一只蝼蚁。 本体与精神体，此时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可是你看，无论你怎么移动，始终被困在我的屏障里，逃不掉了。” 第57章 接下来轮到我了 （上一章内容已修改，昨晚顶着瞌睡熬通宵写的，今天起来一看，什么垃圾玩意儿，啰嗦又没细节，真是我写出来的？怀疑人生中……） “我为什么要逃？” 小姑娘歪着脑袋，似乎感到疑惑不解。 它稚嫩惨白的脸上，黑眼珠子占据着整个眼眶，瞧不见一丝眼白，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诡异气息。 “这是我创造的世界啊……” “我创造的世界……” 声音透着让人发冷的怪异。 “那你的精神体呢？” 云昭冷不丁出声，质问它：“你的精神体它是怎么死的？” 88号守门人的能力，几乎都和精神力有关。 它明显是一位畸变的向导，因为失去了自己的精神体，成了畸变种后，产生出强烈执念。 然后，以她的精神世界为构架的88号污染区诞生。 这只是云昭的猜测。 希望基地那位姓戚的研究员，提出的理论观点或许没错。 污染区就是守门人的精神领域。 无论是钥匙，还是疯狂想进入污染区的畸变种，都与执念有关。 执念……似乎成了污染区里唯一存在的情绪。 “我的精神体……” 小姑娘漆黑空洞的黑眸， 出现了一丝癫狂，“我的精神体！我的精神体！！！” 它蓦地顿住，歪着的脑袋微微勾起嘴角，形成一道诡异的弧度，“啊，想起来了，它在的。” 话音落下。 一只浑身冒着浑浊黑气，双目呆滞的黑豹精神体，凭空出现在它身边。 “你看……我也有精神体……” 它的脸，显得有些扭曲，漆黑空洞的黑眼球，升腾着一种狂热的神情。 云昭沉静地打量黑豹片刻，无情揭破它的谎言，“它不是你的精神体，这是周天奇的精神体。” “不对！”小姑娘死死盯着她，执念颇深，拼命摇头，“它是我的精神体，它们都是我的精神体！！！” 它们？ 看来自88号污染区诞生后，数年间不止一位哨兵遭殃。 “向导的精神体不长这样。” 云昭抬眸，看向头顶上，她的大青鸟。 青鸾庞大的身躯停留在半空中，丝丝缕缕的荧光不断从它的翅膀下浮现出来，照亮四周的黑暗深渊。 感受到本体意识，大青鸟冰冷兽眼里，透着一种极致的孤傲。 云昭轻声开口：“你看，这是我的精神体，你的精神体它原本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她想搞清楚，向导是因为什么而畸变。 哨兵无法抵御黑暗物质入侵，畸变成怪物不是稀奇事，但身为向导，天生有清除黑暗物质的能力。 或许弄懂它的精神体为何死亡，就能得到答案。 诡异的小姑娘愣住。 它的精神体…… 小山羊的身影渐渐浮现在它的脑海里。 那是一只极为黏人的小家伙，能感知到本体的所有喜怒哀乐，永远义无反顾地护在它身前的精神体…… 它死了，被人害死的。 守门人突然陷入了癫狂，猛地朝着黑豹出手，张口大叫，“对，它不是我的精神体，不是我的绵绵，我要杀了它，杀了你们！” 周围的黑暗物质越来越浓郁。 那原本就汹涌的黑暗物质，像被注入了一股狂暴力量，如怒涛般翻滚涌动，袭向一动不动的黑豹精神体。 守门人的攻击带着强烈的黑暗气息，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啸声。 周围的青绿色荧光随之涌动。 瞬间形成一道屏障，护在黑豹面前，挡住致命一击。 强大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开来，将周围的黑暗物质震得四处退散。 “所以，因为它死了，你失去了向导能力，然后畸变成了现在这样？” 云昭想通了所有。 失去精神体的向导和哨兵一样。 因为精神体死亡，她的精神领域崩溃，没有了抵抗黑暗物质的能力，畸变成了怪物。 但在成为守门人后，她又恢复了向导能力。 却因为精神体过于特殊，即便是操控整个域的守门人，也无法幻化出自己的精神体。 死去的精神体，成了它的强烈执念。 它开始试图剥夺，所有进入88号污染区的哨兵精神体。 云昭再次开口问：“你又是从哪学到的精神牵引？” 守门人已失去理智，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漆黑恐怖的瞳孔死死盯住她，猛然发动袭击。 精神领域里，它能随心所欲创造出任何想要的景象。 周围蓦然间再次发生变幻。 地面一寸寸塌陷。 黑暗的深渊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水里有许多水中生物游过，底下一片片黑色细线形成的水草，猛地扑来想要将她拖入海底。 四体不勤的她，不仅不会开车，不会使用武器，更不会游泳。 难怪守门人明知她精神力强大，却根本不怕她。 它想淹死她…… 可惜啊。 守门人是不是忘了，她的精神丝已经能凝聚出实体。 随着脚下深渊寸寸崩塌。 停留在半空中的大青鸟，展开巨大羽翼，将本体护在羽翼之下，仰头发出鸣叫。 飞舞的荧光有意识般聚拢起来，飞速形成一个光亮的圆圈，来到她的脚下，令她平稳地站在海面上。 袭击她的所有黑线，都被挡在了屏障之外，被荧光迅速吞噬干净。 “你就这点能力？” 云昭抬眸，淡淡望着它，“那么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 随着守门人陷入癫狂，外面整个88号污染区随之发生暴动。 站在书店内的两人。 谢途亲眼看见向导从他怀里消失。 他眸色幽暗，锐利地目光扫向书店看书的人影。 “队长……” 段析话都还没说出来，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一个侧身，端起枪对着朝他们走来的人影开枪。 “砰砰！” 两枪子弹射出，竟然被走来的人影轻易躲过。 那‘人’高大的身躯异常灵活，眨眼间逼近，直直朝段析袭来。 段析脸色大变，“哨兵畸变种……” 顾名思义。 是畸变成怪物的哨兵。 它们比普通畸变种，更加危险难对付。 谢途一言不发，如离弦之箭冲向那道影子，右手举着的唐刀闪烁着寒光，狠狠挥去，与那只哨兵畸变种缠斗在一起。 几道冒着黑气的影子，猛地从二楼跳下，将谢途和段析团团围住。 放出感知后，发现竟全是哨兵畸变种！ 段析立即更换武器，抽出背包内侧的刀，后腿猛地一蹬地面，躲闪避开迎面而来的袭击。 “我就说幻象城市里的畸变种咋那么弱！感情在这等着我们！” 第58章 相信她! 四五只哨兵畸变种的速度极快，如鬼魅般冲至谢途身前。 挥起带着尖锐利爪的手臂，狠狠向他砸去。 谢途反应迅速，身手敏捷地跳跃至墙边书架躲闪。而后迅速转身，举刀从架子上一跃而下，顺势一斩。 一刀击毙一只畸变种。 身后的哨兵畸变种怒吼一声，转身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反扑回来。 谢途身形一闪，唐刀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弧线，朝着怪物头部砍去。 木质书架被撞得东倒西歪，书籍散落一地，遇上滴落的黑色粘液，‘滋滋’的腐蚀声响起，书籍尽毁。 “卧槽，老子现在将这些书搬出去还来得及不？”段析心疼地大叫。 谢途搏斗过程中，抽空瞥了眼他那边情况。 段析遭几只畸变种夹击，一个健步助跑，单手扒着楼梯护栏，身姿矫健地侧身翻上二楼。 他的游隼精神体，亮出锋利的利爪，一个俯冲直直朝着怪物脑袋抓去。 哨兵畸变种左右躲闪，却不攻击它。 执念仍在。 哨兵畸变种虽然强悍，但下意识不会伤害精神体。 段析趁机上前，反手将手里的刀猛地刺入怪物腹部，干掉一只畸变种。 还有余力大吼大叫。 明显能应付。 谢途索性不管他，出刀的动作变得更快更加狠厉。 费了一番功夫，两人将书店里所有哨兵畸变种悉数击杀。 段析顾不得休息，来到他身边，神色有些焦急，“队长，云向导被守门人带走了，我们快去救她！” 谢途却出乎意料地说：“不，马上赶去城南车站。” “不管云向导了？”段析有些傻眼。 谢途脸上的神情很平静，“队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我们要相信她。” 明明有能力避免，她却没有阻止守门人将她带走。 肯定有把握才这样做。 云昭只是体能不行，看着柔弱，实则头脑清晰，精神力极为强悍。 在88号污染区里的，她比任何哨兵都厉害。 作为队长，要信任队员们的能力，相信自己判断，在云昭消灭掉守门人时，保住他们辛苦搬运出来的物资！ “先回车站集合。” * 装甲车顶着全城追捕，在城市里四处逃窜。 车子刚冲到马路中段位置，身后追来的鸣笛声突然消失，那些士兵如破碎的陶瓷，碎成一块块地倒在地上，渐渐消失不见。 不过瞬息间。 整条街上留下一片诡异的宁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 橙子一个急刹停车，发出疑问，“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守门人被找到了呗。” 江牧懒散地回：“调头，赶去南面车站。” “哦哦哦，好的！”橙子听队长这么一说，反应过来，连忙重新启动车子。 白矖兽站在车顶上，萌萌的大眼睛转动，头上的淡蓝色光圈，在幽暗的环境里散发出锃亮光芒。 它神情有些意犹未尽。 显然还没玩够。 突然。 白矖兽像是感知到什么，猛地抬起大脑袋，望向头顶上方的高楼大厦。 几乎同时。 楼上窗户在瞬间全部破碎，无数长着翅膀的畸变种一跃而下，嚎叫着朝地面上装甲车袭来！ “这是什么畸变物？！” 橙子连忙端起枪，“起码有六级，这么多……” 因为队友周天奇出事，他们这支负责吸引火力的小分队仅有两人。 江牧伸手，打开车内的自动发射装置，语气不慌不忙，“放出精神体，其他别管，用最快速度赶去南面车站。” 他们一共只有两辆装甲车，零队那辆已经开去了车站边上停着。 他们尽快赶过去，接人和保住物资！ “收到！”橙子一听连忙调转车头，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一只猞猁凭空出现，停在车顶，弓着腰背蓄势待发，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橙子猛踩油门，装甲车如同一头钢铁猛兽般向前疾驰。 那些长翅膀的畸变种速度极快，在空中不断地调整着飞行轨迹，俯冲着向装甲车围拢过来。 白矖兽率先张开翅膀飞了起来，迎面冲向那群畸变种。 淡蓝色的光圈越来越亮，做完精神疏导的白矖兽，比从前更加强悍，在空中成群的怪物堆里横冲直撞。 四溅的粘液如一场黑雨降落，凡是被黑雨接触之物，皆露出被腐蚀的痕迹。 另外两支小队处境一样。 宋良三人仍在往高铁里搬运物资。 八辆高铁在三支小队八九个小时的来回搬运下，逐渐被堆满。 “应该再跑两三趟就行了，多塞点物资带出去。” 宋良话刚说完，已然察觉到不对劲。 兔子和陶浩浩同样如此。 三人猛地回头，迅速端起武器，背靠背防御，警惕地打量四周。 躲藏在高铁里的稀稀拉拉人影，有的‘人’瞬间碎裂成渣，有的‘人’浑身散发着黑气，露出原本模样。 “卧槽！这里竟然有哨兵畸变种，藏得这么深！” 陶浩浩没有犹豫，直接放出了棕熊精神体拦截，“兔子，它们交给你了，可不能让怪物把我们的物资给腐蚀了。” “好的，没问题！” 兔子身手利落地翻上高铁顶部，架起狙击枪，趴在上面一一瞄准。 “砰砰砰！！！” 她扣动扳机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瞄准其中一只怪物连续狙击。 哨兵畸变种非常强悍，极难对付，但它们有个致命弱点，那就是不会攻击精神体。 即便成了怪物，心头依然记挂着自己的老伙计。 曾经，它们也是为了家园牺牲的哨兵啊。 宋良同样放出体型巨大的雄狮，将怪物赶了出去，阻止哨兵畸变种靠近高铁。 陶浩浩配合着扫射，对其他畸变种进行火力压制。 三人小分队筑起防御线，驻守高铁站，等待全员赶来。 * 谢途和段析抱着一些完好无损的书籍登上货车。 大货车许多地方被黏液腐蚀，车厢更是出现好几个洞，暂时勉强能开。 里面的物资损毁了些。 把段析心疼得跟什么似得。 火凤的身影出现，护在前方开路，不让畸变种进一步破坏货车。 谢途和段析赶到南面车站时，货车基本已报废，车上仅有少部分物资幸存。 车站外面的动静很大。 地面上跑的，空中飞的，各种畸变种出现。 没有之前幻象城市里的怪物数量多，但几乎都是高级畸变种，更有不少哨兵畸变种夹杂其中。 黎明二分队也刚到不久，正在车站门口激战。 周天奇依旧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被队友们护在身后。 段析冲过去帮忙，大声问：“有没有看见我队友，里面什么情况了？” 周天奇：“还好。” “没问你！” 他的队友齐骏没好气道：“你给我老实点，闭上你的嘴！” 周天奇面无表情：“好。” 谢途放出感知，听见车站里面巨大枪声，“他们在里面，都去检票口，在那里筑起防线。” 门口离高铁还有段距离。 污染区若发生崩塌，没法立即过去保住物资。 检票口的距离还行，哨兵们的身手都比较敏捷，能迅速赶过去。 “行！听谢队的！”齐骏立刻提着周天奇往里面撤。 火凤一个俯冲，清理掉一批高级畸变种，几只精神体配合着拦住哨兵畸变种。 大家且战且退。 谢途手里紧握着唐刀，感知全开，率队负责断后。 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猛地回头，目光盯住被队友提在手里的周天奇。 只见原本面无表情、毫无知觉的周天奇，蓦地眨了眨眼，眼神里露出一丝恍惚和茫然。 他和精神体，重新建立起精神连接了？ 云昭成功了？ 谢途眸光微闪，心里做出决定，对着段析嘱咐：“你先去找宋良他们集合，装甲车我开走。” 他猛地抽身离开，击杀掉挡路的怪物，大步往外走。 段析连忙问：“队长你去哪？” 谢途头也没回，“去接她。” 嘴上说着要相信，心底却仍有一丝担心。 域崩塌后，畸变种仍然存在，她击杀掉守门人后，还有没有精力去对付那些怪物…… 第59章 对决 漫无边际的蔚蓝深海。 云昭迎风伫立在海面之上，脚下汇聚而成的光亮圆圈，闪烁着绿色光芒。 她的对面。 两道青绿色屏障，如同结界般，分别将守门人和黑豹精神体困在其中。 那些缠绕一起的黑线，不停冲击困住守门人的屏障。 部分青绿色荧光被冲散，立即有新的精神丝从大青鸟翅膀下出现，再次将屏障填补到没有一丝缝隙。 无论周围景象如何变幻，海底涌出多少怪物与黑暗物质。 那道笼罩着守门人的精神屏障始终存在。 无法挣脱。 守门人觉醒成为向导时，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大概只是名b级或者c级向导。 即便能控制黑暗物质和精神力这两种力量。 依旧不是云昭的对手。 “不知杀掉守门人，有多少积分奖励？” 云昭垂落的碎发在海风吹拂下肆意飞扬，她思绪有些飘忽，“早知该提前问问队长。” 为江牧他们做精神疏导挣了七千，任务完成有五千奖励，加上带出去的物资，以及击杀掉守门人的积分…… 云昭在心底默默算账。 她好像，要一夜暴富了？ 海的周围，荧光之外的地盘。 天空被黑暗物质逐渐侵蚀，变得昏暗无光。 远方的天际线模糊不清，脚下的海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蓝黑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黑暗所笼罩。 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明是诡异危险的对决场面。 云昭却连个眼神都没给，还在默默算她的积分奖励。 青鸾有些不耐烦了。 【无聊。】 云昭实话实说：“我也觉得，站久了有些累。” 此时还不能动手。 其他小分队赶到车站需要时间，污染区崩塌太快的话，高铁无人触碰，那她前面不是白辛苦七八个小时了？ 只希望队长和宋良，别傻到留在原地等她。 此时，她的对面。 无法突破的屏障，令困在其中的诡异小姑娘，终于从癫狂中安静下来。 它惨白的脸上有些扭曲，望着停留在半空中庞大的凤凰，仍透露出一丝疯狂的执念。 “我的精神体……”像是喉咙里挤出的嘶吼声，两只漆黑只有眼球的眼睛，死死盯着大青鸟。 神情非常狂热。 它在觊觎云昭的精神体。 大青鸟停留在半空中，以居高临下地姿态给了它一个眼神，那双冰冷的蓝色兽眼里，满是嫌弃。 【快干掉它！】 云昭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她微微抬起一只手臂，手指轻轻一动，环绕在她身边的精神丝，如同灵动的丝带般迅速舞动起来，冲入对面屏障。 云昭已经试过，她的精神丝无法控制守门人。 守门人有情绪，但很奇怪，就像污染区外围翻滚的灰雾一般，她的精神丝只能吞噬，无法控制。 无数的青绿色荧光，穿透屏障冲入守门人体内。 诡异的小姑娘终于意识到死期将至。 它不明白，在它的精神世界里，为何会有人比它还要强…… 磅礴的精神力袭来，世界开始出现晃动。 体内的力量正在迅速流逝。 小姑娘坐在屏障里，抬起自己右手，看见手臂上交缠的灰雾和荧光，整个身躯正在一点点消散。 绵绵…… 要去见它的绵绵了吗？ 在它隔壁的屏障内，汇聚的荧光流动，黑豹精神体身上的黑气迅速消散，那双充满浑浊的两只眼睛，渐渐变得清澈，出现一丝恍惚与迷茫。 “精神牵引……吗？” 云昭看向它的目光非常平静，“是的，我好像突然就会了。” 就好像……她天生就会的能力。 云昭也想不通，净化黑豹的时候，精神丝自主学会了这项能力，牵引着黑豹与本体，重新建立起精神连接。 世界晃动得更加厉害。 这片海域，随之变得波涛汹涌，海浪不断地拍打着，溅起数米高的海浪。 小姑娘半个身躯已经消散，它没有挣扎，就这么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低头盯着身体点点变化。 似乎想看清，自己消亡的整个过程。 云昭抬起头静静注视着她。 她说，她的精神体是被人害死的，她说，想她的绵绵。 黑暗末日，充斥着混乱与绝望。 人性在这样的背景下，经不起考验的。 88号污染区存在时间太久，旧年往事，从她畸变成守门人那一刻，就已被尘封掩埋了。 世界加快了崩塌速度，出现更加剧烈的晃动，天空寸寸裂开，渐渐露出外面的世界。 脚下，海水倒流，海平面迅速下降…… 畸变种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云昭默默抽出了腰间的腰刀。 恢复理智的黑豹，眨着眼睛悄悄靠近云昭，弓起腰做好攻击姿势，似乎想要保护救它的向导。 大青鸟怒了：【废物，滚开！】 黑豹委委屈屈地往外挪动了两步，仍然不死心的想留在云昭附近。 随着屏障内的守门人彻底消亡。 下一刻。 咔嚓—— 88号污染区彻底消失，露出外面荒芜、贫瘠、满是裂痕伤疤的世界。 那是属于废土时代特有的风景。 无数畸变种仿佛从沉睡中被突然惊醒，诡异扭曲的身形开始更加剧烈地扭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如同饿极了的猛兽，从各个角落疯狂地涌现出来。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巨大的炮火声。 然后云昭看见了零队的装甲车。 以及站在车顶上，手握唐刀、身姿挺拔的男人。 浑身冒着火焰的凤凰，盘旋在他头顶上空，发出鸣叫，告知增援部队他们的位置。 接着。 云昭眼睁睁看着他跳下车，然后穿梭在怪物堆里，疾速朝着自己靠近。 谢途身手利落地干掉附近畸变种，来到她跟前，将人护在怀里，带着她迅速返回装甲车。 大青鸟冷冷盯着围绕它转圈的火凤。 【傻逼。】 火凤：“……” 谢途接收到精神体意识，打开自动发射装置的手蓦地顿住。 只一秒。 他继续手里动作，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 穿过重重险境，消灭一波又一波怪物，才开着装甲车来到书店附近。 他一直守在书店外，不停地与附近畸变种搏斗，等候着她出现。 到现在终于接到人。 然后……被骂了？ 第60章 任务完成 畸变种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朝着人汹涌扑来。 卑屈的火凤不过两秒，又兴奋起来，俯冲在车辆前方开道。 【它终于又和我说话了……】 骂人的话也是话。 谢途只觉得头疼，压根不想搭理它。 云昭坐上副驾，望着车外那委委屈屈的黑豹，它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最后依靠着精神连接，离开去找本体了。 “队长，高铁上的物资都带出来了吗？” 见面开口第一句，她先关心那些物资。 谢途：“嗯，大家都赶了过去。” 他过来路上遇见江牧。 江牧开车引走了车站外的畸变种。 里面八辆高铁，刚好八个人。 东西应该都在，损坏程度不得而知，即便之前没有损坏，这会在整个污染区的畸变种围攻之下，也定会造成一些损失。 但应该能保住大部分。 云昭闻言放心了。 污染区崩塌后，失去意识的畸变种们四散开来，外围数量极多的怪物，被增援部队派出的车子引走。 避免炮火误伤陷入其中的两支队伍，会分批次进行清理。 谢途开着车冲出污染区范围。 空中的两只凤凰是如此醒目，曙光基地的增援部队早已发现两人，赶来接应。 谢途路过他们，并未停车，直接冲向后方营地。 增援部队筑起防御线，将装甲车身后追逐而来的畸变种全部拦下。 驶过一段路，车子在曙光基地的临时营帐停住。 谢途从背包里抽出一盒方便面，递给她，“你先待在这，吃点东西休息，我去接段析他们。” 两支队伍要守住物资，只能留在原地，直到附近的怪物清理干净为止。 “好的。” 云昭确实觉得有些累，抱着递过来的方便面，听从他的安排下车。 曙光基地的这处临时营地，和隔壁黎明基地紧挨着，除了前线作战部队，营地还留有高级哨兵队伍驻守。 听到动静，附近哨岗站的队伍都赶了过来。 这里非常安全。 谢途叫来执勤的哨兵低声嘱咐了两句，看了眼云昭，目送她进入营地，才开车离开。 大青鸟消失，小青鸟出现在她的肩膀上。 云昭自顾自地踏入营地，脸上有些茫然地打量四周，有点找不到方向。 进哪顶帐篷里休息呢？ 曙光基地的哨兵们，大多数都没有见过云昭，甚至压根不知基地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位向导。 但刚才，几乎所有人都看见，空中盘旋着两只凤凰。 那发着光的庞然大物，明显是向导的精神体。 这是一名s级向导！ 听从谢途嘱咐的那位哨兵小跑过来，小声地指路，“云向导，那边的两顶帐篷是空的。” 云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谢谢。” 帐篷条件简陋。 只有一架行军床，一套折叠桌椅。 并且因为天气炎热，里面很闷，又闷又热。 刚从繁华的都市出来，再看见外面世界破败的景象，和简陋的生活条件，有些让人不太适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连小青鸟都有些受不了，身影消失，回到了精神领域里。 云昭叹了口气，将帐篷的帘子拉开通风透气。 营地里面非常冷清，下到作战的哨兵，上个随行指挥官，几乎都去了前线。 刚才离开的那名少年哨兵，很快又过来，手里提着一壶热水。 “云向导，谢队让我帮你把面泡好……” 哨兵们没有见过这种方便面。 基地的速食品只有饱腹的压缩饼干，和一些难吃的肉泥罐头。 云昭盯着包装上的步骤研究半天，然后打开盒子，拆开料包，示意他可以倒热水了。 哨兵那可恶的敏锐嗅觉，几乎在瞬间闻到诱人的香味。 就连外面执勤的哨兵，都忍不住回头张望。 云昭盖上顶部盖子，见此轻声说道：“我们带了好多回来的，明天都可以加餐。” * 天色渐暗，远处的炮火声仍未停止。 云昭原本想等着大家回来，但最后实在熬不住，倒在行军床上睡着了。 进入污染区好几日，总共只休息过两次。此前又连续搬运七八个小时货物，耗费掉太多体力。 即便是简陋的条件和炎热的天气，依旧挡不住她的睡意。 后半夜大部队回来。 执勤的哨兵悄悄过来，放下她的帐篷帘子。 陶浩浩那大嗓门还未开口，就被谢途踢了一脚。 谢途没看他，而是继续与增援部队的陶指挥官交谈：“物资分配问题，明日再和黎明基地交涉。” “科技可以共享，物资我们肯定要拿大头。” 交情是交情，利益是利益。 那批物资包含许多现成的工业设备，两支队伍都出了力，如何分配必须坐下来谈。 陶指挥官点头，“行，辛苦你们了，我这边会和基地联系。” 没想到零队这次任务，不但成功消灭一处四星污染区，还带回来这么多好东西。 东西太多，必须通知基地派车过来。 谢途想到了什么，淡声补充：“那些零食归我们。” 陶指挥官：“……”谢队竟然喜欢吃零食？ * 后续的事十分繁琐。 云昭第二日醒来后，并没有看见谢途。 “队长开会去了。” “队长去那边检查物资损耗程度了。” “队长正在和段部长通话……” 帐篷里。 零队其他五人都在，面前的折叠桌椅上，堆满了各种吃的。 大家围坐在一起，抱着一堆东西大吃特吃。 云昭默默打开一瓶酸奶，“队长好忙。” “谁叫他是队长啊。”陶浩浩大大咧咧的。 宋良没好气道：“你们倒是轻松，我回去还要写报告，交给情报小组。” 段析将手搭他肩上，用调侃又夹杂着诚恳的语气说道：“老宋啊，有句话叫能者多劳。” 兔子难得和段析站在同一战线，嘻嘻道：“没错！” 等谢途忙完外面的事过来时，地上好几个垃圾袋，里面全是各种食品的包装纸。 他的这些队员们，坐在一排排折叠凳上，各个露出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谢途抬了抬眼皮，“天气太炎热，一些容易坏掉的食物，就留给这里的哨兵们加餐，我们今晚赶回基地。” 增援部队开过来不少车，先运送一批东西回去。 后续的事，不需要零队操心了。 不过，云昭还得去一趟黎明基地营地。 做精神疏导的那七千积分，江牧他们还没结账呢。 她问出自己心心念念想知道的问题，“队长，那击杀掉守门人，基地会给多少积分奖励？” 第61章 发财了 谢途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此前我们完成过一次，基地给了五万奖励。” 零队每人一万积分。 现在队里多了一名队友，不知会不会有所改动。 “五万！！！”云昭小声吸了口气。 每个人有八千三，七千加五千加八千三…… 发财了！ 这还只是一场任务的积分。 兔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云昭姐，要是只有五万的话，你拿大头，我们没意见的。” 其他三人点头。 他们都知道云昭才来基地，手里肯定没多少积分。 而且守门人是她找到，这场任务其实全靠她，才能弄出来这么多物资。 云昭眨了眨眼，“只有……五万？”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积分，为什么要用‘只有’这个词？ 宋良好心解释：“兔子的意思是，基地可能会因为零队多了一名队员，调整零队的奖励机制。” 因为执行四星污染区任务的，只有零队。 “上次那个奖励，是按照我们人头下发的。” 宋良说，“有可能这次会有所变动，如果没有，你就拿大头吧，我们都无所谓的。” 云昭摆了摆手，“不用，就平分吧。” 她了解过，基地任务积分奖励，每支队伍都是按照平分方式。 大家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是一个整体，是可以将后背毫无保留地交付给彼此的人。 没有谁的付出会被人轻视。 再说，队长都答应将那些零食给她了。 “这么丰厚的奖励，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段析耸了耸肩。 众人点头。 兔子笑嘻嘻道：“主要黎明基地多给了两万。” 加上那批物资，等回去后，基地另有额外奖励。 具体多少，要等东西都运回去，基地核算后才能知晓。 谢途找了张折叠凳坐下，对云昭说：“难得一遇，日后奖励少了，心里别有落差。” 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这么多积分。 万一下次只能拿个保底奖励，就两三千积分的，落差太大，怕她一时难以接受。 云昭思绪早已不在这，下意识应道：“我知道。” 少也没关系，她还可以接私活。 想到此。 云昭站起身，告知他们一声，“队长，我去趟隔壁催债。” 谢途点头，“去吧。” 两个基地的临时营地紧挨着。 外面的人极多，来来往往的哨兵们忙着搬运物资，装车准备运回各自基地。 增援部队开过来的军用卡车，后车厢极大，后续基地派过来的基本也是这种车，适合搬运物资。 来回跑动的哨兵们，各个表现得非常兴奋，干活十分麻利。 他们看到许多从未吃过的食物。 大家已经收到了消息。 部分食物不能久放，今晚就会给所有人加餐。 “好多零食啊……可以用积分买不？” 一位哨兵说，“我女儿马上要过生日了，想买点回去给她当生日礼物。” “听说江队和谢队交涉，带回来的施工电动设备和图纸归我们，零食归曙光基地，晚点过去问问吧。” 黎明基地准备在地面建房了。 一直居住在地底深处，常年不见阳光，自从黑暗时代结束后，许多人想搬到地面上去。 前几年条件艰苦，没那个精力。 这两年情况有所好转，基地便打算近期动工。 大家得知消息都很开心，虽然不知何时才能建好，但到底有了盼头。 哨兵五感敏锐，正说着话，察觉到那道纤细的身影出现，下意识地都停下交谈，默契地为她让出一条路。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安静。 无论是曙光基地、还是黎明基地的哨兵们，各个眼神飘忽，偷偷用余光好奇地打量她。 这可是一名s级向导。 据说江队已经做过精神疏导，精神领域的黑暗物质被清理干净，状态稳定，战斗力更胜从前。 上面的领导得知消息后，笑得合不拢嘴。 直呼两万积分花得值！ 云昭神色平静，对他们的视线仿若未觉，脚下的步伐却不由加快。 小青鸟身影浮现，站在她脑袋上，扑腾着翅膀一个个瞪回去！ 【看什么看！滚远点！】 哨兵们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 * 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月的江牧小队，出来后对周遭的环境更加不适应。 云昭找过来时，江牧正躺在装甲车里吹冷风。 天气炎热，帐篷里面又闷又热，没有冰块没有空调，待在车里反而最舒服。 对比忙碌的谢途，他倒是十分悠闲。 看见要债的来了。 江牧表情无奈地打开车门，“我又不会跑，要不要这么急……” 云昭举起手腕的通讯仪，“挺急的，我们今晚就要回去了。” “这么快？” 江牧有些诧异，“后续的事还有很多……” 云昭说：“没办法，我们队长太能干，后续事宜都移交清楚了，大家都想早点回去休息。” 江牧：“……” 他打开车门下车，往营地走，示意云昭跟上，“马上给你结账，不过小奇子的领域里，仍有灰雾和黑暗物质存在，可能要麻烦你一下。” “另外还有两名哨兵，想请你帮忙做下精神疏导，放心，费用一起结。” 赵副官昨日便想去找云昭帮忙，被江牧拦了下来。 向导需要休息，晚一日不会有事。 “没问题。”云昭自然答应。 等回去后，对于同个基地的哨兵，可能疏导价格就没这么高了。 除了头部作战部队，其他哨兵们也拿不出这么积分。 机会不常有，趁现在多挣点外快。 云昭跟在他身后进入黎明基地营地。 这次路过的哨兵们变得目不斜视，压根不给小青鸟开口骂他们的机会。 “噗嗤——” 小青鸟扬起高贵的脑袋，斜眼看着他们，发出类似嘲笑的声音。 哨兵们：“……” 云昭轻轻拍了拍它，对它四处给自己拉仇恨的举动无可奈何。 帐篷里。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周天奇，脸上表情生动，躺在行军床上使唤队友，“橙子，哥浑身难受，快给哥拆瓶酸奶……” 橙子提起折叠凳向他扔去。 “操！我看你就适合当个人机！” 周天奇身手麻利地翻身躲过，“没骗你，哥是真难受，我精神领域里咋那么多灰雾呢……” 他的黑豹不愿回去，趴在床边无精打采。 基地的向导只能清理黑暗物质。 他们执行过那么多场任务，从未遇见过翻滚的灰雾会渗入精神领域。 第62章 真巧 齐骏没好气地道：“你给老子安分一点。” “快叫声爸爸，爸爸们帮你去请云向导。”队友们集体起哄。 趴在床边的黑豹察觉到了什么，突然直起身子，脚步欢快地跑向帐篷门口…… 黑豹跑出帐篷，径直绕过前面的江牧，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对着云昭摇尾巴。 江牧一脚踹过去，“一个两个吃里扒外的。” 小青鸟冷冷盯着它，它压根不敢靠近。 黑豹委屈得跑回去找本体。 看见云向导亲自过来了，正在打闹的队友们，老老实实地打招呼，“云向导。” 云昭微微颔首，好奇地盯着周天奇。 他这会儿麻利地站好，站姿端正，仿佛在接受阅兵检阅，眼珠子却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黑豹，一会儿又偷偷看看小青鸟。 总觉得……还是人机状态比较可爱。 * 疏导过程很顺利。 接着云昭又跟随江牧，去往其他几顶帐篷，帮几名a级哨兵做了精神疏导。 他们的状态都很糟糕。 长期驻守在外，一两个月回基地一次，平日里全靠向导素和抑制剂。 但抑制剂有时候用多了，会产生一定抗性和副作用，长此以往下去，很容易出事。 “没办法的事。” 江牧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对她说：“向导过于稀少，黎明基地总共只有五位a级向导，百多名b级向导。” s级向导只有一个。 即便是云昭也分身乏术。 但这次任务，也让他们明白了污染区里有向导的重要性。 遇到克制哨兵的污染区，向导的存在能扭转整个局面。 很矛盾，又很无奈。 云昭默默点头，抬起手腕上的通讯仪，报出卡号，“结账！” 江牧：“……” 最后江牧转了一万积分给她，转身去找赵副官报账！ 云昭积分卡里的余额变成了。 她迈着轻快地步伐，返回曙光基地营地。 队友们已经在收拾东西。 外面七八辆军用卡车装车完毕。 头趟需要运回基地的，基本是农作物，和一些在外无法长时间保存的食物。 他们带出来很多种子，那些农作物种子非常重要。 需尽快送回基地农业研究院。 谢途站在营地门口，微微俯首看她，说道：“刚才黎明基地的哨兵们过来，想买一些零食，我做主卖了些给他们。” 云昭无所谓。 那些零食太多了，或许等保质期过了都吃不完，能卖些换点积分也行。 * 等十辆车全部装车完毕。 零队留在营地，和基地的哨兵们一起吃了顿极为丰富的晚餐。 营地中间的天幕被拆掉，摆满了折叠桌椅。 许多冷冻肉类，海鲜，各类肉丸等，无法长期保存的食物都被端上了桌。 放眼望去，每张折叠桌上摆放的全是肉。 营地里的哨兵们围坐在折叠桌旁，大声交谈着，笑声此起彼伏。 一位年轻的哨兵一边大嚼着肉丸，一边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任务中遇到的趣事。 旁边的同伴们不时地发出阵阵哄笑，有人轻轻拍打他的肩膀调侃着。 隔壁的黎明基地营地里，同样热闹非凡。 时不时有笑声传过来。 段析埋头大口吃肉，语气轻松，“很少能瞧见这样的场景。” 看见比过年时还要热闹的景象，让人觉得，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污染区，是值得的。 陶浩浩忙得压根没时间开口。 他几口干掉一盆肉丸，赶紧端起盆起身，“我去端菜！” 肉丸汤煮了几大锅，吃完哨兵们可以拿着盆去添菜。 小小的折叠桌坐不下六人。 云昭和兔子就坐在他们隔壁。 一桌子菜，只有两个女生。 “云昭姐你尝尝这个丸子，它里面居然是肉！” 兔子非常震惊，“肉丸里面还是肉，旧时代的人真会吃。” 云昭笑道：“你忘了？这肉丸我们在火锅店吃过的。” 兔子：“什么？我没吃啊。” 她压根没吃到，肯定被陶浩浩夹光了，居然一个都没留给她！ 云昭替她捞了两个肉丸，放进她碗里，“那你多吃点。“ “好，一次吃回本。”兔子也不客气。 她胃口极好，哨兵们体力强悍吃得也多。 两个女生到最后，竟然也将整桌子肉吃得干干净净。 云昭撑得有些不想动弹。 天色已经暗下来。 荒芜之地的夜晚，带着一种独特的沉闷感。 营地的灯火在昏暗中摇曳，发出昏黄温暖的光芒，与周围荒凉、破败的废土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运输哨兵的军用卡车，大部分都没有装载冷气。 回去要三四天路程，如此热的天气，运不回去的食物被他们一次性解决。 以后可能会吃不到了。 这一顿饭，或许是在场所有哨兵们共同的美好回忆。 谢途视线扫过她们那边，见她们吃好率先站起身。 他来到外面停靠的装甲车，打开驾驶室门，转头口气随意地招呼，“都上车。” 说完他钻进了车里。 “好勒！” 陶浩浩打了个饱嗝，“云向导，你坐副驾，我们路上辛苦些，早点赶回去休息。” 云昭：“好的。” 副驾宽敞，可以放下椅子睡，车内有冷气，对比之下，比外面还要凉快舒服。 云昭归心似箭，明明才到曙光基地没几日，莫名有了归属感。 想回去领取积分，布置她的家，想看看孩子们在学校的情况，镇上搜索队有没有收获…… 还有那两块地，她还没交给镇长爷爷。 身后两队哨兵队伍，和营地里的哨兵们打声招呼，登上身后十辆运输车，跟随他们一起返回基地。 十辆庞大的运输车，在昏黄的营地灯光下缓缓启动。引擎的轰鸣声在这片废土，显得格外响亮。 车队带着物资渐行渐远，逐渐消散在夜色中。 * 车队中途没有停留，也没有进入沿途哨岗站休整。 在第三日早上，赶回了处于崇山峻岭之间的曙光基地。 谢途轻声叫醒她，“到家了。” 云昭听见声音，睡眼朦胧的睁开眼。 高耸入云的城墙映入眼帘，坚实古朴的墙体，仿佛是一道守护着希望的钢铁壁垒。 她在车上睡了三天。 主要太过无聊，沿途遇见畸变种，有队友们在不需要她出手。 除了睡觉根本没事干。 谢途开着车，没走任务通道，而是直接进入外城区。 向导的家在外城区，先送她回去。 身后的十辆卡车，在这里分开，几辆前往基地外的半山腰训练场，剩下的走任务通道开往农业研究院。 谢途解释：“外城区并不是十分安全，零食你带一点回去吃，其他先堆在训练场存放。” 五大卡车的零食，太招人眼。 全部放家里，反而会给她小镇的那些普通人带去危险。 云昭坐起身，点点头，“好的。” 装甲车畅通无阻驶入外城区。 云昭却发现，沿途街道张灯结彩的，似乎在准备庆祝活动。 时下九月，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干脆问道：“最近有什么重要节日吗？” 队友们习以为常。 宋良道：“明天是黑暗时代结束二十周年的庆典。” 大地重新迎来了光明，人们的生活重新燃起希望，不用忍受着暗无天日的黑暗。 每年九月十九日，曙光基地都会举行庆典活动。 不仅是对那段黑暗岁月中牺牲与坚持的缅怀，更是对现今光明生活的珍惜与庆祝。 “明天……吗？”云昭愣住。 明天是她二十岁生日。 黑暗结束二十年……真巧。 第63章 到家 沿街两侧，挂满了五彩斑斓的灯光与彩带，象征的曙光基地精神的丹顶鹤彩旗随处可见。 街上行人也比往日更多。 云昭趴在车窗前，好奇地打量。 一些建筑的外墙上，挂着气球、横幅，和醒目标语，抬头便能看见。 【二十载光明路，共绘未来新篇章！】 【铭记历史，珍惜现在，展望未来，共庆二十载光明！】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黑暗已逝，你我同行，拥抱阳光，希望永存！】 诸如此类。 谢途手握着方向盘，始终目视前方，见此弯了弯嘴角，“明天你可以出来转转，会有各式各样的活动，有些奖品还不错。” 云昭转头看他，“你们不去吗？” 谢途：“不去了。” 往年零队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无比喧闹的场面，不适合他们。 特别是谢途。 s级哨兵的敏锐五感，在这样的庆典中，每一道细微的声音、每一缕飘过的气味、每一束闪烁的光线，都会在他脑海中无限放大。 形成一场场无形的风暴，让他难以安宁。 云昭似乎明白了什么，说：“我可以帮你建立起精神屏障。” 怕他又拒绝。 云昭补充：“待在基地里面，屏蔽部分感官不会有影响。” 在污染区里，五感下降，可能会导致哨兵对未知危险的判断失误。 但现在都回来了。 没必要时时保持着高度警惕状态。 “队长，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后座的兔子忍不住插话，“我好像也有好多年没看过。” 陶浩浩用他那大嗓门发表言论：“是啊，大家一起去，热热闹闹的。”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宋良点头。 段析睡眼惺忪地附和道：“对，有云向导在……” 谢途瞥了他们一眼，“说不过你们。” “行吧，明早先到作战部集合，下午逛完后，晚上大家一起聚餐。” 零队的传统。 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组织一次聚餐。 云昭想了想，“那明天我请客，我能带个朋友过来吗？” 明天是她生日，又拿到那么多积分，她想请大家吃饭。 “可以。”谢途也没问她想带谁，只当是她小镇上的人，“不过不用你请，让他们四个掏钱。” 后座的四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队长还记着呢。 段析更是瞌睡一下就醒了。 积分是小事，这趟靠云昭挣了不少积分，请客是应该的。 他是担心另外一件事。 在污染区里他可是拿枪指过队长，这事队长不会也记着吧…… 云昭抿着嘴，“改天他们请，明天我请客。” 谢途微微侧头看她，见她态度坚持，虽不知她的想法，但不由放低了声音，“行，改天再让他们请客。” 既然已是一个团队，分得太清反而显得生疏。 谈话间，车子已来到东三街。 装甲车在公交车站台不远处停下。 站台旁，同样贴着醒目的红色标语。 【二十年前，我们迎来曙光；二十年后，我们共创辉煌！】 队友们下车，帮她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多是一些牛奶面包，储存时间短的食物和杂乱的小零食。 数量不算太多，七八个大箱子。 避免被人看见，遭人眼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宋良几人扛起东西，迅速跑上站台旁的石梯。 此时正值早上九点多。 东三街128号小区，被一层淡淡的宁静笼罩，居民要么待在房子里，要么已经出去工作，四处安安静静的。 云昭两手空空，跟着谢途走在最后面。 男人高挑的身影，加上一双利落长腿，抱着两个沉甸甸的大箱子，却仿佛只是拿着无足轻重的小物件。 她的那些队友们，走在最前面。 几人熟门熟路地钻进一号楼，打开单元铁门，进入电梯后按下十二楼。 显然大家都清楚她的家庭地址。 “挤不下了，云向导，你和队长坐另一部电梯。”陶浩浩抱着两个大箱子，冲电梯外的两人喊话。 箱子很大，将狭窄的电梯挤得满满当当。 不等她应答。 段析已经按下关门键，电梯门在两人面前关闭。 谢途脸上的表情从容淡定，重新按下电梯按钮，等到另一部电梯下来。 两人相处已有默契，不像最初那般尴尬。 云昭先开口：“队长，我们明日几点去作战部报到？” 在回来的路上，谢途又跟段部长通过两次电话。 段部长说，她今日要给另外几支作战队伍开会，做战前部署，让大家先休息一日。 明日零队全员到作战部开会，领取任务奖励。 “不用太早，九点半吧。” 谢途似乎想起什么，突然转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她，“此次回来，我会申请延期下次任务，帮你填报培训课程，以及做日常体能训练，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云昭没反应过来：“啊？” “培训课主要讲一些污染区相关知识，分析四大基地执行过的任务案例，以及对旧时代的世界观讲解，污染区等级和守门人属性判断等等。” 谢途顿了顿，才道：“至于体能训练，会由我负责。” 她觉醒成为向导没多久，从前只是普通人。 所在的小镇资源稀缺，实力非常弱，连个a级哨兵都没有，平日仅能维持普通温饱，但求活着。 谢途怀疑，她的体能之所以这么差，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 身为队长，他有监督她提升身体素质的责任。 “拿回去的牛奶，记得每天早上喝。” 谢途道：“挣来的积分该花就花，别舍不得，缺什么可以告诉我……们。” 云昭第一次听见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压根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这时，电梯门开了。 谢途率先抱着箱子进去。 云昭跟进去，等电梯门关上，才轻声回道：“我知道的，我会努力训练，牛奶也会每天喝。” 她一脸认真地回答：“我现在超级有钱，缺的物品我可以自己买，谢谢队长关心。” 电梯空间狭小。 谢途抱着两个大箱子侧身站在门边。 听见这话，他侧头看她，恰巧对上那双水润的杏仁眼。 巴掌大的小脸上表情认真专注，眼尾微微上挑，鼻梁挺直秀气，比他矮了一个头，抬头与他注视时，要微微扬着脑袋。 看起来乖巧又安静。 天气炎热。 谢途感觉掌心黏腻，出了层薄汗，脸上神情恢复以往神色，没有再开口说话。 第64章 觉醒出精神体 电梯门打开。 零队其他四人正站在1202门口，等着他们。 云昭走上前，从电表箱下面一个凹起点，摸出家门钥匙，“我忘记告诉你们了，钥匙我放在这。” 房门打开后。 大家都被她这空空荡荡的家给震惊了。 除了一副旧木头家具，家里什么都没有，四处空空如也，简直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谢途微微皱起眉头，未等他开口。 “我去买！” 云昭深怕他们觉得自己过得不好，抢着开口：“那天任务仓促走得急，等会我就去挑选家具。” 才刚在谢途面前，说过自己超级有钱，接下来就展现出家徒四壁。 打脸来得太快。 云昭强调：“只是客厅空了些，房间里的家具都买好了，我还定制了其他家具。” 兔子：“……好吧。” 大家将箱子堆在空旷的客厅墙面。 “那云昭，我们先走了，明天见。”队友们打完招呼，告辞离开。 车上时几人闲聊，觉得老是一口一个‘云向导’，显得特别生疏。 商量来商量去，觉得不如直接叫名字。 谢途走在最后，说了声，“早点休息，明早九点半记得别迟到。”然后替她关上门。 随着房门关闭，屋子里仅有她一人。 地面很干净，木头桌椅也被人擦拭过，显然她不在家时，赵婶过来帮她打扫过卫生。 终于回到家。 云昭马上放松了下来，迫不及待地跑回房间，拿出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换了身轻便的休闲装出来，便听见外面有人在敲门。 一楼六户人家都住着哨兵。 从零队打开单元门进来时，就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 看见是云昭回来，身边跟着一群高级哨兵，大家便没有露面。 云昭开门，门外是程东树的弟弟，程东青。 程东青挠了挠头，打招呼，“云昭姐，你回来啦。” “嗯。”云昭点头。 幸好小青鸟回精神领域了，不然听见他问这废话，估计又要骂他一顿。 程东青的脸上表情纠结，吞吞吐吐半天，才说道：“那个……昨天我们出去狩猎变异动物时，贺祥受伤了，现在人在医院……” 他话还没说完，云昭脸上就变了。 “很严重？” 云昭不等他说话，匆匆返回浴室，拿出她放在洗漱台上的通讯仪。 刚洗完澡，她的头发还在滴水。 云昭拿毛巾随便擦了擦，将房间关上，“医院在哪？你带路。” 程东青跟在她身后，跑向电梯口，连忙说：“云昭姐你别急，祥子只是受了些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但他精神方面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哥出去外面执勤了，我们也不知该找谁。” 医生说可能要请基地的向导看看。 但费用很贵，他们请不起。 他们都知道贺祥与云昭关系最好，小时候老是黏着她，跟在她屁股后面到处跑。 所以看见云昭回来了，程东青立刻上来通知她。 云昭得知没有生命危险，放缓了脚步，“去医院看看再说。” * 程东青领着云昭来到外城区医院。 一间普通病房里，摆放着十六架病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各种难以言喻的混杂气息。 楼道和病房里闹哄哄的，一些伤者躺在病床上低声呻吟，家属焦急的围在身边。 贺祥的病床在病房过道中间。 他右手臂和右大腿缠着绷带，绷带上隐隐有着渗出的血迹。 贺祥的母亲刘婶坐在床尾，脚下摆放着装满野草的旧箩筐，一边守着儿子，一边低头编织草鞋。 瞧见云昭出现。 原本昏昏欲睡的贺祥，下意识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心虚，老实喊道：“云昭姐……” 刘婶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发丝还在滴水的云昭。 连忙放下手中的草鞋起身，“昭昭回来了啊，你这孩子，怎么不先把头发绞干，晚上睡觉头疼了怎么办。” “婶子，我没事。” 云昭睨着病床上的贺祥，淡声问：“怎么回事？？” 看见她就心虚，明显心中有鬼。 “还能怎么回事。” 刘婶气道，“他们外出好几天，第一次撞上变异野猪，没那个实力非要逞强，眼见野猪快跑掉，他竟然一个人冲上去拦。” 刘婶越说越愤怒，恨不得把他从床上拖下来揍一顿。 当年镇上的搜索队出事，她大儿子死在了六号污染区里，再也没回来。 她一个女人，靠着邻里邻居接济，辛辛苦苦将两个孩子养大。 小儿子现在能帮忙承担些压力养家了。 但这莽撞的样子，她宁愿孩子只是个普通人，而不是一名哨兵。 刘婶深怕贺祥步上他大哥后尘。 对着云昭说这些话时，眼眶都红了。 贺祥慌张地安慰母亲，“妈我下次不会了，这次是太过焦急，当时没想那么多。” 搜索队在山里连续转了五日，只遇到一些小型变异动物，后两日更是毫无收获。 每日空手而归。 贺祥到底年轻，特别是看见他们隔壁摊位的那队哨兵，每日都能拿来新鲜货物售卖，对比之下，心态有了落差。 才在第一次撞见变异野猪时，行动有些激进。 云昭了解清楚事情经过，安抚好刘婶，上前就给了贺祥一个大比兜子，冷声道：“再这么莽撞，你们日后一个也别出去，搜索队直接原地解散。” 她说这话时，眼神瞟了眼一旁老实站着的程东青。 贺祥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不敢吭声。 程东青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病房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躺在隔壁床上呻吟的人忍着痛，下意识噤声，不敢发出声响。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开口就要解散整个搜索队，旁边的两名哨兵老老实实挨训…… 那训话语气，莫名有些霸气。 云昭恍若未觉，她的精神体缓慢出现在肩膀上，小青鸟高傲的仰着脖子，扫视一圈周围。 “你的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贺祥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老实回道：“昨天受伤后，我开始频繁做梦，梦到一处奇怪的地方……” 云昭微微有些诧异。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放出精神丝，“别动，我先看看。” 绿色荧光迅速钻入他体内。 片刻。 云昭收回精神丝，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难怪医生说要请向导看看。 云昭依旧绷着张小脸，稍作停顿整理措辞，才道：“你可能是觉醒出精神体了。” 【电脑莫名其妙坏了，开不了机，连夜下单了台电脑，要三天后才到，日常章我本来想每天多更点，但这两天只能靠手机码字，大家见谅，多点点催更和免费礼物，后面两个副本更精彩。】 第65章 树懒 只有b级哨兵才会觉醒出精神体。 可能贺祥在和变异野猪搏斗过程中，生死攸关的瞬间，激发了身体潜能。 遭遇危机之时，哨兵的身体机能发生突变，进而促使精神体觉醒。 总而言之，贺祥从一名c级哨兵，突破到了b级。 但…… 贺祥的精神体似乎有些不一样。 所以他直到现在没发现。 小镇唯一的b级哨兵程东树，加入巡逻队后，最近收到命令在外清理附近畸变种。 镇上剩下的哨兵们，无人知晓精神体觉醒过程。 加上镇上从前没遇到过哨兵突破的先例，以至于贺祥受伤后，出现精神反常现象，都以为是精神出了问题。 贺祥脸上的表情有些懵，“云昭姐是说，我有自己的精神体了？” 觉醒出精神体，意味着他成了一名b级哨兵…… 云昭：“嗯。” 这间病房是普通外科，病床上躺着的几乎都是受了外伤的病人，其中不乏一些低级哨兵。 听到两人交谈，纷纷一脸羡慕地看向贺祥。 等级的突破极为艰难，每一次的进阶，都仿佛是在跨越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一般来讲，哨兵比向导更容易突破。 哨兵们在战斗中不停地遭遇危险，在生死边缘不断徘徊，才有可能激发出那一丝身体潜能。 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突破。 这傻小子运气真好，抓只变异野猪就突破了？ 更别提，他还有位向导姐姐。 那可是珍贵稀少的向导啊！ 云昭缓慢地放出精神体，说道：“你梦见的场景，大概是你的精神领域，小家伙刚觉醒，你可以试着召唤它。” 精神连接应该已经建立。 至于贺祥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她也不太明白。 青绿色荧光进入他的精神表核，引导他去感受自己的精神体。 贺祥下意识闭上眼睛，照着云昭姐说的话去做。 他顺着精神丝游走的方向，进入自己的精神领域里，去感知自己的精神体…… 整个病房都安静了下来。 病床上躺着的病人，已经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各个伸长脑袋眼巴巴地望着。 这种场面，一辈子都可能遇不上一回。 但那些绿色的荧光是什么？ 能够引导b级哨兵的向导，这傻小子的姐姐，等级一定很高。 说不定是位更为稀有的a级向导。 他们请不起向导，难得有现场观摩学习的机会，想仔细看着，万一日后自己突破用得上呢。 程东青更是呆愣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 至于贺祥的母亲，听闻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又喜又忧，一脸担忧地望着病床上的儿子。 不知过了多久。 贺祥终于睁开了眼，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激动又兴奋地喊道：“我感觉到了，我真的感觉到了它的存在！云昭姐，太神奇了！” 他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极度喜悦的氛围中。 那是他的精神体…… 他也有自己的战斗伙伴了！ “嗯。” 云昭的反应倒很平淡，“把小家伙召唤出来吧，我看看它。” 本体受了伤，小家伙又才觉醒。 青鸾进去说不定会给它吓出阴影，还是叫出来检查一下才能放心。 贺祥连忙点头，“好的！” 他闭上眼睛，使用精神体连接，和自己的精神体沟通。 原本喧闹的病房，此刻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期待着这位刚刚觉醒的精神体出现。 就连看不见精神体的普通人，也忍不住转过头张望。 一分钟过去了。 周围并没有任何异样发生。 云昭耐着性子等待着。 包括没什么耐心的小青鸟，也站在本体脑袋上，好奇地盯着病床上。 又过了五分钟…… 病房内依旧毫无动静，没有看见精神体的影子，全病房的人都在眼巴巴地等着。 “怎么了？它不愿出来？”云昭觉得奇怪，忍不住问。 贺祥摇头，“没有，它很高兴能出来看看。” 那精神体呢？ 隔壁病床的哨兵，忍不住插话，“小兄弟，快叫它出来，让我们大家开开眼。” “哈哈哈，可能看这里人多，害羞了。” “精神体也知道害羞吗？” 有人发出疑问。 贺祥连忙解释：“快了快了，它正在出来的路上……” 然而，十五分钟过去。 病房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离得稍远一些的几位浑身缠着绷带的哨兵，撑着身子张望了半天，只觉得脖子酸痛…… 小青鸟不耐烦地扑腾翅膀，那点好奇心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被消磨掉。 【我进去将它逮出来。】 云昭也没了耐心。 该不会是他的精神体出了什么问题？ 云昭正准备出手。 下一瞬。 只见一只树懒精神体，在千呼万唤，万众瞩目之下，动作缓慢地从精神领域里爬了出来，落在病床上。 它极其慵懒地将一只爪子缓缓地伸出来。 那眼睛半睁半闭，每一个动作，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回放。 周围的哨兵：“……” 树懒？？？ 所以，这家伙光从精神领域爬出来，用了快二十分钟？ 周围能看见精神体的人，表情从期待转换成忍俊不禁。 若不是考虑到向导在，怕得罪向导，只怕大家能当场笑出声。 唯有贺祥极为高兴，炫耀道：“云昭姐你快看，这就是我的精神体！” 云昭盯着动作缓慢的树懒，沉默了两秒，点头：“我看到了，挺好的。” 小家伙身体健康，憨态可掬。 就是日后若遇到危险，有可能战斗打完了，这家伙还没从精神领域里爬出来。 但起码是只精神体。 觉醒了精神体的哨兵，体质和身体素质，会比以前强悍好几倍。 确认贺祥没有大碍，云昭转头询问医药费的事。 刘婶放下心来，坐在床尾继续编织草鞋，“你不用操心这些，他们猎到了那头野猪，卖了很多积分。” 天气炎热。 剩下那些没卖完的肉，搜索队拿回小区，给家家户户都分了点。 说着刘婶举起手里编织到一半的草鞋，告知云昭，“这些必需品在基地卖得很好，我们卖15积分一双……” 交易场所也有许多摆摊卖草鞋的。 镇上的人去看过，根据手艺好坏，卖10积分-30积分的价格都有。 价格高的那些草鞋，确实比他们编织得更加精致。 最终镇上的人商量一番，定价15积分一双。 刘婶道：“所以昭昭，你不用担心我们，你去忙你的吧，我们能顾好自己。” 青山镇相对与世隔绝，民风淳朴。 几十年来，大家靠着互帮互助，互相扶持，度过了最艰难的黑暗时期。 又正是因为这份简单的淳朴与善良。 八位哨兵捡回了云昭。 在他们去世后，镇上的人把这位大家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当做镇上的一份子，将她养大成人。 云昭抿着嘴，“我知道了，那婶子我先走了。” 刘婶头也没抬，“去吧。” “嗯。” 云昭离开前，扫了病床上的贺祥一眼，警告道：“医生没说出院前，你就老实在医院待着，敢提前出院，被我知道了，你以后都别想出去。” 贺祥拼命地点头。 他的树懒精神体，直到现在还维持着刚出来时的姿势。 第66章 积分不经花 程东青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昭身后，一道离开医院。 他摸出一张卡，“云昭姐，这是上次借你的三百积分，还给你……” 云昭回头，问他：“那头变异野猪卖了多少钱？” 程东青说起这个就来劲：“五千多积分，天气炎热，卖不完的肉会坏掉，所以剩下的我们拿回去给大家分了。” 五千多积分，十多名哨兵分，其实拿到手里也没多少。 但大家毕竟是第一次狩猎成功，搜索队的哨兵们都很兴奋。 而且，他们最近还背回来好多野草和煤炭，雇了镇上的人帮他们看守摊子。 婶子们将草鞋拿到摊位上卖。 每卖出一双鞋，会给五积分提成给搜索队。 云昭闻言才接过他手里的卡，“那挺好的，不过你们也要多注意安全，不是每次都像这次运气好。” 程东青‘嗯嗯’的点头，“知道，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敢不注意么。 万一云昭姐生气，日后不准他们出去了怎么办。 “天气炎热，变异动物肉确实不好储存。” 云昭想了想，说道：“明日我拖几个冰柜回来，不是还有户空房子吗，就拿给搜索队堆放物资吧，钥匙我记得在镇长爷爷那。” 零队在污染区里搜刮物资时，连着超市里的那些冰柜一道搬运出来。 只不过因为路上无法供电，怕东西坏掉，才会将那些冷冻食品都拿出来吃掉。 冰柜可都全在。 “啊？”程东青有些犹豫，“会不会很贵？” 云昭睨了他一眼，“不要钱。” 她当面是这么说，不过还是要问一下队长他们。 毕竟物资属于全队，她虽然功劳最大，但也不能绕过队员们自己做主。 他们现在是一个团队。 云昭没跟程东青细说，只道：“不过电费你们得自己付。” 程东青大喜过望，“好的！” 云昭正准备走，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又说道：“你去交易所问问，看有没有买家，尽快把那五辆大巴车卖掉。” 现在镇上的人都居住在安全的基地里。 根本用不着那些车。 当初买车的钱是各家各户凑的，趁车子没多少损坏，早点脱手，卖掉的积分家家户户还能拿一些分红。 留着两辆越野车给搜索队用就足够了。 程东青使劲点头，“好的，我这就去交易所登记售卖……” 云昭这才放心离开。 她得去趟内城区，拿她定制的鸟架，顺便把明晚请客需要的菜预定了。 程东青目送她上了公交车，才转身跑向交易所。 * 云昭第二次踏入购物中心，却和上次的体验大相径庭。 一楼的柜员们，各个面带微笑，礼貌出声问好。 小青鸟站在她脑袋上，依旧一脸不屑，甚至懒得看他们。 【鸟架，公主床。】 云昭无奈，只得先上三楼。 接待她的还是上次那位柜员，一看见她来，笑盈盈地迎上前，“云小姐，您定制的鸟架都做好了，需要现在给您送到家吗？” 云昭点点头，“我还想挑选一些家具。” 队长说，积分挣来就是花的。 她现在超级有钱，要对自己好一点。 云昭领着柜员，径直来到里间，指着那卖800积分的公主床，有些肉疼道：“要买它！” 800积分……可以买多少肉…… 但小青鸟喜欢，她……也挺喜欢的。 睡上去应该特别软，和污染区别墅里的那床一样软。 她从来没睡过那么舒服的床。 云昭转了一圈，又选了两套搭配公主床的四件套。 枕头、沙发、茶几，窗帘、鞋柜、矮柜…… 另有一个可以放零食的巨大装饰柜，一盏极为漂亮的落地灯，上次的天蓝色地毯…… 她这次挑选的都是些品质较好的家具。 柜员见她买了这么多东西，主动提出打折和送她一些小礼品。 云昭便挑了一些装饰物和几个植物架。 加上鸟架尾款，打折后的价格一共三千八百积分。 云昭付款的时候，全程抿着嘴一言不发。 卡里余额从，瞬间变成6912。 云昭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基地的积分奖励明天就可以领了。 她超级有钱，不能让队员们下次再来家里，仍看到一副家徒四壁的模样。 小青鸟很高兴。 飞到公主床上踩来踩去。 【有什么好心疼的，下次再杀个守门人，把那丑衣柜换掉！】 云昭在心底对它说：“那衣柜挺好用的，只是掉了点漆。” 小青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它看见了对面的家电商铺。 本体带回来许多吃食，有些食物需存放在冰箱里，才能放得久一些。 【买冰箱，家里的冰箱不许用装过脏东西的冰柜。】 云昭：“那不是脏东西，只是装过污染区里带出来的食物。” 小青鸟强调：【不要二手的，买新的。】 云昭无语：“你又不用，管那么宽干什么。” 【买新的。】 小青鸟明显不喜欢从污染区带出来的家具家电，吃的除外。 云昭沉默了会儿，“好吧，买完我们再去买菜。” 她打算明天吃火锅。 这次拿回来许多火锅底料，还有些粉条、火腿肠、午餐肉和其他可以长期保存的袋装菜。 需要再买一些肉类和新鲜蔬菜。 云昭填上送货地址，去三楼隔壁卖家电的，选了一台崭新的冰箱，和一台小风扇，等会一并送去家里。 等买好所有家具，她最后才回到一楼。 买了许多鸡蛋和水果带回家，顺便预定明天要的肉类和蔬菜。 新鲜的果蔬肉类，每日都是限量供应，她有优先购买权，可以先将明日的菜品定下。 一通购物下来，最后一万积分花掉只剩三分之一。 云昭走出购物中心的时候，那句‘我超级有钱’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想要过奢侈生活，积分根本经不住花…… * 云昭前脚刚到家，后脚购物中心就派了车子送货上门。 或许是因为明日的庆典活动，沿途哪哪都能瞧见巡逻队的哨兵。 送货的工作人员行事十分低调，过来没有穿工作服。 大物件都是拆开的零件，送上门后安装，小物件分开运送，东西都拿着布盖上，分开搬上楼。 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居住在外城区就这点不方便。 但云昭不想搬，内城区太冷清了，她不会做饭，生活自理能力基本为零，扫个地有时都扫不干净。 爱整洁，却又没法做到家里随时保持整洁。 镇上的人依赖她，她其实也同样依赖大家。 不想离得太远，在外辛苦一番，回来后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她就喜欢回到家时，如果不想独自待着，打开门就能到处串门，周围全是熟人热情打招呼的那种氛围。 第67章 家的模样 等安装师傅走后。 云昭的家已经大变样。 踏入家门，右侧摆放着崭新的白色鞋柜。 鞋柜上方带三个抽屉，最上面放着一些装饰物。 左侧原本餐厅位置，巨大的装饰柜贴墙矗立，柜子共有四层，每层五格，每个格子都超级大，能放下很多零食。 门正对着的客厅。 木头沙发换成蓝色布艺沙发和白色茶几，底下铺着同色系地毯，窗户挂着同色系的双层窗帘。 微风轻轻拂过，窗帘微微飘动。 已然有了家的模样。 云昭越看越喜欢，她将放在茶几上的小风扇打开，抱着赠送的小抱枕，以头朝下的姿势，舒服地趴在柔软的沙发上。 小青鸟跳到她背上，踩来踩去。 它的两个鸟架，一个摆放在房间里，一个就放在沙发边上。 三层的鸟爬架，高约一米八，枝干是树干模样，每层都有个树洞。 伸展出来的枝丫上有歇脚的地方，侧边一座小巧的木质平台，最顶端是一间精致的木质鸟屋。 【起来，布置鸟屋。】 师傅只负责安装，送的垫子还在袋子里放着，没拆开。 云昭将头埋进抱枕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起，我再趴会，太舒服了。” 小青鸟叫不动她，有些怏怏不乐。 几步跳过来，趴她脑袋上蹲着。 * 楼下五楼。 女人们聚在过道里，席地而坐，身旁摆放着许多箩筐和成堆的野草，大家埋头编织草鞋、草帽，时不时聊些家常。 赵雁也在其中。 “你家煤炭还够不？昨天我儿子背了些回来，不够到我家拿点回去。” “够的，基地发的煤炭都还没用完……” “老张是不是找到工作了？” “听说是的，在外城区的员工食堂当洗碗工……” 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一边熟练地编织着草鞋，一边好奇地问道：“一个月有多少积分啊？” 另外位婶子插嘴，“工资不高，但福利好啊，你想啊，在食堂工作，每天管两顿饭，那得节约多少开销。” 其他人附和着点头。 基地的物价贵，家家户户又没有余钱。 她们这些日子靠编织草鞋、草帽，挣了几十积分，基本都花在吃上面了。 而镇上的其他人，也在努力找工作。 赵雁还好，昭昭离开前，给了她一千生活费。 她每天去买菜时，会多买几把野菜回来，给邻里邻居分一点。 特别是镇长家。 老镇长年纪大了，没法出去干活。 家里只剩下他和一个小孙子，现在依旧吃着从镇上带出来的粮食。 “对了赵雁，昭昭去哪了？” 对面的姚倩问道：“怎么最近没看见她？” 赵雁闻言抬头，有些担忧地开口，“不清楚……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那天传话的哨兵只说昭昭有事，最近不回家，人到底出去了还是在内城区待着，赵雁一概不知。 她们一直待在五楼，还不知云昭已经回来了。 “你们别操那个心，昭昭可是向导……” 向导多珍贵啊。 基地肯给他们安排这么好的房子，且不要租金，昭昭的向导等级一定很高，大基地肯定会保护好她的安全。 一位婶子看了下外面天色，放下编织到一半的草帽起身，“晌午了，我得回家做饭，等会再过来啊。” “去吧，我们将这点弄完再回去。” 吴婶应着，路过503时，敲了敲门，不等门开冲着里面喊话：“镇长，中午你别开火了，到我家吃！” 她就居住在隔壁502，儿子是搜索队的哨兵。 昨天搜索队每人分到两三百积分的巨款。 吴婶专门去农贸市场买了些米面，将肉做成肉酱储存，打算留着慢慢吃。 503的房门打开。 头发斑白，身形略显佝偻的老人，杵着拐杖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衫。 老镇长摆了摆手，“不用，我吃过了。” 吴婶不信。 她们一直待在楼道里，503有没有开火，就算看不见屋里情况，难道还听不出动静，闻不到味吗？ 吴婶子还没来得及说话。 叮—— 过道拐角处的电梯门开的声音传来。 大家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见云昭手里提着一袋东西，从电梯里出来。 “昭昭，你回来了啊。”赵雁连忙放下手里的草鞋起身，过去帮她提东西。 楼道里坐着的人都热情打招呼。 特别是吴婶子，咧开嘴笑：“昭昭吃饭了没？来我家吃，婶子马上开火做饭。” 云昭笑了笑，“不了婶子，我来找镇长爷爷。” “别和婶子客气，家里买了点面条，中午吃肉酱面！” 吴婶跑到隔壁502开门，招呼道，“别走啊，我去下面条！” 说着也不管外面的人，将门一关烧水去了。 云昭默默看了眼关上的房门，也没让赵雁帮她提东西，又和外面的人闲谈了几句，才提着东西走到镇长跟前。 老镇长脸上的表情无奈又沉重，杵着拐杖侧身让开路。 云昭一进去，和婶子们打声招呼，才将房门关上。 她刚在家里将鸟架装好，拿出基地给的那两块地的地契，装了点吃的，下楼来找老镇长。 这栋楼的房屋格局都差不多。 老镇长的家里，一样的木头沙发和桌椅，桌上摆放着老式茶盅和铁皮罐。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从镇上带出来的物资。 靠窗的地方，另多了一张孩童写字学习用的旧书桌。 书桌上面纸笔齐全，摆放着相框和老物件。 外面阳台晾着衣服…… 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老镇长表情很无奈，“你过来就过来，带东西做什么，让外面那么多人看见……” 从前在青山镇时，贫富差距小，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情况。 但来到大基地后，家里有顶梁柱的和没顶梁柱的，区别一下就明显起来了。 现在镇上有七个孩子去了学校念书。 哨兵们一趟能挣几百积分，昭昭一月能挣多少不知道，但身为向导，肯定不差。 再对比其他找不到出路的人家，难免会有人心里产生落差。 老镇长是为她着想。 “镇长爷爷说得对，是我过来时，不知道外面有这么多人。” 云昭将东西放在桌上，低声道：“不过，我相信大家会跟以前一样的。” 来到大基地这么久，无论是哨兵还是镇上的普通人。 即便在基地处处碰壁，找不到工作，看人脸色，但没有一个人打着她的旗号去行事。 工作不好找，是因为他们在努力靠自己。 不然只要透露出镇上有一名高级向导，外城区会有许多人愿意和他们打交道，给他们一份工作。 谁不想和一名高级向导交好？ 这已经证明了，大家虽然生活不易，却也不想给她添麻烦。 第68章 不许说脏话 “再说了，找不到出路只是暂时。” 云昭将地契拿了出来，“这两块地登记在我名下，我还没去看过，到底怎么种植，如何分配，镇长爷爷看着安排吧。” 老镇长盯着那张地契，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缓了好半天，重重吐出个气，“原来如此。” 原来，昭昭早就为他们考虑好了。 先让大家想办法自食其力…… 老镇长伸出略显粗糙的手，接过地契，神情复杂，“那还是按照从前的规矩来吧。” 青山镇延续了几十年的传统，按照劳动值分配粮食。 在外有工作的人，没时间去照顾田地。 而没找到工作的人，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到农田里，等丰收季节到来，分到的粮食自然又比其他户多。 这样他们心里自然就没了落差。 老镇长对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仔细将地契收好，背对过身沉默不语。 那佝偻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孤独。 云昭拿过来的东西就放在桌上。 里面有些面包牛奶，她在内城区买的鸡蛋和水果。 另外……程东青还给她的积分卡也在里面。 那张卡，是当年叔叔在黎明基地办的卡，留给了他的老父亲。 后来为了购买迁徙用的汽车，老镇长又将那张卡交给了她。 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 至于里面的300积分，云昭没提，起身告辞。 * 云昭最后还是留在502吃了碗肉酱面，才回到十二楼。 她下午哪都没去，就趴在自家沙发上打滚。 小青鸟在鸟爬架上跳来跳去，一会钻进树洞里瞧瞧，一会又飞到顶端的平台上来回踱步。 每层架子上都铺上了柔软的垫子。 显然小家伙很喜欢这个架子。 云昭滚了几圈，不小心掉下沙发，干脆就在蓝色地毯上面躺着，拿起通讯仪，给白瑜发消息。 云昭：“明天我想请你吃饭，你有空吗？” 上次白瑜送了她把椅子，她答应要请客吃饭。 明天是她生日，正好借此机会了。 白瑜很快回。 “好啊，明天有庆典活动，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逛街。” 云昭想了想，还是告知她一声：“我的队友们都在，吃饭他们也在……” 白瑜：“没事，我认识他们，以前还为零队几名队员做过精神疏导，不过不熟而已。” 云昭也是猜测到这一点，才叫上她。 “好的，明早我们要开会，开完会我再联系你……” 到晚上，孩子们放学回家。 贺平平和贺安安没有书包，肩膀上挂着赵雁为他们用布衣做出来的旧布袋。 布袋上面打有补丁，里面两层，装着书籍作业，上面有个小兜，放着笔和其他文具。 云昭见此什么也没说。 外城区鱼龙混杂，孩子在学校朴素些，不容易引起人注意，少些攀比，也能静下心学习。 云昭询问其两个孩子在学校的情况。 贺平平赫然，低头道：“我……我有努力学了。” 云昭看着贺平平微微低垂的脑袋，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别着急，学习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孩子们从前没上过学，只跟着老镇长学过几个字。 才刚去学校，跟不上很正常。 云昭不想给孩子压力。 一旁的贺安安扬起灿烂的笑脸，主动地说：“云昭姐姐，老师今天表扬我了，说我作业做得好。” 云昭又看向贺安安，“安安真棒！继续保持，帮助哥哥一同进步，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贺安安乖巧应着。 两个孩子打完招呼，乖乖回房间写作业。 赵雁在厨房忙碌。 昭昭一回来，又买这么多东西，刚才叫她过去拿食材，看见家里大变样，还买了个冰箱。 赵雁压根不敢问价格。 进去转了一圈，见昭昭把新买的公主床，铺得乱七八糟的。 她进去帮忙重新整理了一遍床铺，才拿着食材回来，埋头进入厨房，开始做晚饭。 * 翌日。 云昭神清气爽地起床，穿着昨日那套休闲装出门。 今天是她生日。 自从叔叔们过世后，她就再也没有过生日。 镇上有些人记得，但条件有限，家家户户都没过生日的习惯，顶多当日多蒸点米饭，就当庆祝。 云昭跟赵雁打声招呼，说今日不回家吃饭，才下楼乘坐公交车前往内城区。 昨日拿回来的零食，她收拾了三箱出来，让赵雁先拿去给大家分一点。 其他东西都在训练场里堆着。 后续好像还有好几车，等她去看过后，再拖一些回来。 云昭到达作战部大楼。 放她进来的文员，叫住了她，“云向导，您过来录个门禁指纹吧，方便以后进出。” “好的。”云昭站在一楼门边，配合着她采集指纹。 “段部长人在指挥中心，您先到五楼会议室。”文员又说，“零队的其他人还没到，谢队长……” 话没说完。 只见其他四名队员出现在门外。 大家今日都没有穿作战服，而是换了一身常服。 气质发生一些微妙变化，少了战斗时的凌厉，多了几分生活中的随和。 “云昭姐！你怎么来这么早？”兔子跑过来打招呼。 这会还没到九点。 其他三名队员嘻嘻哈哈打闹着走来。 宋良开口：“我们还说先出去转转，幸好先过来看了看。” 段析说：“是我要求早点过来的好吧？领奖励能不急？” 云昭点头赞同，“没错！” 她就是为了领钱，才来这么早。 几人七嘴八舌地猜测共有多少奖励。 等云昭录完指纹，一起闹哄哄地进了电梯。 陶浩浩凑过来，贱兮兮地说：“要不要打赌竞猜，看谁能猜到具体奖励数额。” “这次又赌多少积分？”段析道，“要是都没猜准怎么办？” 兔子：“猜得数字最近的人拿呗。” 云昭乖乖举手表示：“我不参加。” 她以前又没执行过任务，到底有哪些方面能拿奖励，她到现在都是懵的，肯定猜不过他们。 有那积分去打赌，她不如多买两斤肉。 “那不行，大家是一个团队，要一起行动！” 陶浩浩将手搭在宋良肩膀，“老宋，你说是不是？” 电梯门开了，一群人打打闹闹出来，正对上站在会议室门口的谢途。 男人高挑的身影，伫立在走廊上，非常有存在感。 谢途转过头，显然听见他们在聊什么，嫌弃的眼神藏都藏不住，嘴里缓缓吐出，“智障。” 云昭蓦地抬头，神色严肃地教训他，“不许说脏话！” 谢途微微一怔，心底涌起一股微妙的情绪。 自己不经意间的一句玩笑话 ，竟会引来她的 “管教”。 ‘智障’怎么就成脏话了？ 谢途微微挑眉看她，显然没明白情况。 下一刻。 小青鸟扇动着翅膀，跳到云昭肩膀上，睨了一眼谢途。 【智障。】 第69章 我超级有钱 云昭听见小青鸟的骂声，吸了口气，瞪了谢途一眼，独自先进入会议室。 “队长怎么得罪她了？”陶浩浩摸不着头脑。 刚才上楼时不是还好好的？ 谢途若有所思，问精神领域里的火凤。 ——它刚才说什么？ 【骂你智障，你帮我转告一声，骂了你就不许骂我了。】 谢途闻言，嘴角轻轻动了一下。 所以之前那句‘傻逼’，小家伙也是学他的？ 学他的话，然后用来骂他？ 他还要被云昭瞪？ 谢途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视线扫过几名队员，“都站在这干什么，进去开会。” 段析：“……”他们什么时候变成最底层人员了？ 兔子怕殃及池鱼，跑得飞快，迅速进入会议室，挨着云昭坐下。 这是间小会议室。 长桌两边各四个空位，上首只有一个位子，正对着的白色幕布占据着整面墙。 显然是专属作战人员开会的地方。 谢途迈开长腿走过来，不紧不慢地拉开椅子，在云昭对面坐下。 云昭抿着嘴没看他，正在专心教育小青鸟。 ——你是凤凰，又不是鹦鹉，没事天天学他说话干什么？ ——还好的不学，光学些骂人的词…… 小青鸟当耳边风，慢悠悠地埋头梳理羽毛。 片刻。 段部长抱着一沓文件进来。 依旧是一身深蓝色的笔挺军装，利落短发，眼神锐利。 段析和陶浩浩两人瞧见，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陶浩浩：“我咋一看见段部长，就想起污染区里她穿裙子的样子，好像没有平日里凶。” 段析担心其他的：“怎么办，老宋这次的报告交上去，小姑不会要削人吧？” “那也是削你，和我们没关系。”宋良补刀。 段部长在上首落座，轻咳了一声，下面几人立即闭嘴。 “任务完成得不错。” 段部长低头看手里的文件，说道：“成功救出江牧小队，消灭掉88号污染区，带出非常重要的科技技术。” “这是人类消灭掉的第四个四星污染区，意义非凡。” 零队全员一脸期待。 等着段部长公布最终奖励积分数额。 陶浩浩对着众人比了一个‘1’，言下之意打赌一百积分。 他迅速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出串金额数字。 笔和纸在底下挨个传了一圈，最后传到云昭跟前。 小会议桌，云昭坐在第一排，离段部长挺近的，就在部长的眼皮子底下。 她眨了眨眼不想接。 对面的谢途伸手抽过她面前的纸，随意在上面写下个数字。 “科技技术方面资料，已移交给相关研究院进行研究，后续运输车今早出发，其他工业机械，由专业的技术团队接手，展开拆解与分析工作……” 段部长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瞪了几人一眼。 才接着说：“目前驻守在88号路段的增援部队，已对带出来的所有科技、物资登记上报，基地测算组已清算完毕。” 所有人坐直了身子。 段部长转头，看向云昭的眼神多了分暖意，“上面一致决定，调整四星守门人奖励金额，改至按人数奖励，每人奖金一万。 ” 底下顿时一阵欢呼声。 兔子掰着手指心算半天，偷偷摸摸地伸出手，目标明确，伸向那张写着打赌金额的纸。 宋良一巴掌拍掉她的手，眼神警告：不许耍赖！ 兔子撇了撇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段部长开始将手里的a4表格挨着下发，特意告知云昭一声，“你们的队长选择所有奖金平分，沈基地长已在上面签字，积分奖励会在今日下午，打到你们各自的积分卡里。” 云昭点头，接过那张表，迫不及待查看。 成功完成任务，奖金三万（黎明基地提供两万）。 击杀掉守门人，奖金六万。 下面罗列着此次任务带出来的物资奖励，后续注明是按对基地的重要程度来清算。 工业科技、农业、武器、医疗等积分奖励都很高，特别是无土栽培的技术和那批农作物种子。 后续一些小的物资，几十到几百不等。 云昭视线移到最下面总合计金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 “卧槽！哈哈哈……” 陶浩浩激动得拍桌，大声道：“总奖金比老子积分卡里的余额还多！” 他们猜测的金额还是太保守了！ 零队执行任务以来，从没遇见过这么多奖金。 这趟发大财了！ 云昭盯着六位数的物资奖金，人都懵了。 没想到这批科技和技术资料这么值钱，难怪江牧一点都不在意那七千积分。 二十多万积分的物资奖励，每个人能分到四万多。 加上任务奖励，每人能拿到接近六万奖金…… 谢途坐在对面，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下意识抬眸看她。 陶浩浩说脏话她怎么不教训？ 因为‘卧槽’是语气词，小青鸟学来没用？ 段部长轻轻叩了叩桌子，示意安静，目光严肃地扫过众人，“这一次任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运气好，遇到停留在末世前的城市，才得以获取到这些珍贵科技和技术资料。” “这样的机遇以后很难遇见，甚至可能再也不会有。切不可骄傲自满，为了奖励急功近利。” “明白！”零队全员大声回道。 段部长身体微微前倾，转头看向谢途，“你申请的延期下一次任务，我已经同意，但零队的日常训练不可懈怠。” 在回来之前，段部长已通过线上会议，了解到大致情况。 向导在此次任务起了非常关键作用。 但她对污染区规则了解太少，体能方面太弱，确实需要进行培训。 谢途点头。 “宋良，尽快将这次任务的详细报告，交给情报组那边。” “是！” 基地对零队扣下那批零食没任何表示。 每支作战队伍，自由选择要从污染区带出的东西，只要不是基地需要的，队员可以自己决定上交还是留下。 会议结束。 段部长刚走出会议室，剩下几人都跳了起来，兴奋地在屋内四处乱窜，将桌子椅子弄得哐哐响。 “发财了发财了！” “哈哈哈……做梦都要笑醒！” 云昭这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闻言重重点头，“我现在超级有钱！” 第70章 建立精神屏障 大家一直处于兴奋中，连逛街的欲望都没了。 眼巴巴等着奖金下发。 谢途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那张纸，“都过来结一下赌注。” 只见上面五串数字，仅有谢途写了个三十万，最接近任务总奖励积分。 段析呵了一声，“都是小钱！小爷压根不放在眼里。” 陶浩浩抬起手腕，二话不说给队长转了一百，“就是，近六万积分的奖金，谁还看得上这一百？” 云昭想了想，举手问：“我没写，算是没参加还是弃权啊？” “弃权！照给不误！”众人异口同声。 “哦。” 云昭凑过去问谢途要卡号。 给就给吧，一百积分，当赏他了。 谢途睨了一眼她肩膀上的小青鸟，故意将手腕抬高点，装作不小心碰到小家伙的羽毛。 小青鸟呆住片刻，果然又开始跳脚。 【讨厌鬼！】 除了本体，它讨厌别人碰它。 谢途冲它挑了挑眉，挑衅意味十足，那眼神意思很明显。 ——下次还乱骂人不？ 云昭默默当个透明人，不想引火上身。 小青鸟骂人在先，她其实理亏。 但小家伙总共就会四句骂人词汇，其中有两句是跟他学的，想到这她就有些气不顺了。 四名队员没注意这边动静，兴奋的劲还没过去。 宋良苦笑，“我还得写报告，你们得先跟我说说，大家分开行动期间的事。” 谢途收回视线，不再逗小青鸟，说道：“全员留下继续开会，将各自经历交代清楚，方便宋良提交报告。” “好的。” 于是零队全员，继续留在会议室开会。 将每个人的经历都陈述一遍。 兔子再次提及哥哥时，表情很平静，很快交代清楚自己遇到的那些事。 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 小会议开完，大家又变得热热闹闹，勾肩搭背地出来，讨论奖金，讨论这笔积分该怎么花。 云昭叫住了他们，“不是要建立精神屏障？” “哦对，差点忘了！” 精神力形成的一种保护性质的隔膜，能够将哨兵的五感和向导的精神隔离出来。 避免受到日常生活中庞大的信息造成的精神负荷。 队员们都是a级哨兵，为他们建立屏障的过程很顺利。 陶浩浩一睁开眼，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 他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却发现原本敏锐的听觉，此刻像是被隔在了遥远的地方。 以往能够清晰捕捉到的细微声响，如今都变得模糊不清。 “卧槽，屏蔽了部分感官好不习惯……”基地的向导也帮助他们建立过精神屏障，但感官下降明显没有这么厉害。 那些在脑海里叫嚣的杂音不见，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同样的，五感的敏锐程度降低。 弊端非常明显。 精神屏障，明显不能在污染区里建立。 “啊，哦，欧……”段析张了张嘴，试着说话。 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奇怪，仿佛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 兔子和宋良，学着陶浩浩左右摇晃脑袋。 好奇怪的感觉。 人变轻松了，但心里有些不安，s级向导的精神屏障过于霸道，五感下降太厉害，就好像……随时会失去强大的感知能力。 “可能只是不习惯吧，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宋良无奈地叹了口气，努力适应这突然变得陌生的五感世界。 最后轮到谢途。 谢途看了一眼他们，大概心底有数，“你们去外面等着，适应一下。” “哦，好的。” 四人摇头晃脑地走出会议室，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 s级哨兵的五感过于敏锐，大多数声音对他们来说和噪音无异。 谢途长期处于这种声音环境下，早已习惯用自身毅力去抵抗那些负担和精神伤害。 他坐在位子上没动，抬起头，看着缓步朝他靠近的云昭。 脑海里想起上次外层疏导带来的片刻安宁。 谢途面色如常地移开视线，尽力压制住狂跳的心脏，不想让对方察觉。 云昭停在他面前，轻轻抬起右手，贴着他的额头，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迫使他闭上眼睛。 一回生二回熟。 荧光围绕着两人周围，尝试进入他的精神表核。 谢途微微皱眉，显然对这种侵入感还是不太适应。 很快，青绿色荧光的精神力，开始以谢途为中心，向外扩散，在精神表核逐渐形成一道透明屏障。 这道屏障如同薄雾般轻盈，却又坚韧无比。 它温柔地包裹着谢途，将他与周围的世界隔离开来。 那些曾经让他感到混乱的信息流，现在都被有序地阻挡在了屏障之外。 屏障建立后。 谢途睁开眼尝试站起身，差点没站稳，用一只手扶住会议桌。 这番举动，当然立刻遭到小青鸟的嘲笑。 谢途心绪起伏，没空搭理它，他微微阖上眼，适应这个变得模糊的世界。 第一次隔绝掉那些扰人心智的噪音，像是重新变回一个正常人……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向导……是哨兵的归宿…… “好了。” 云昭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丝毫没去管精神丝捕捉到的情绪，“队长走吧，我们去逛街。” 外面四人依旧聊得热火朝天。 “庆典活动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应该吧，问云昭和队长啊，他俩从外面过来的。” 两人一个居住在外城区，一个居住在基地外面。 其他队员们都住在内城区，还不知外面的情况。 内城区和平日里一样，除了多了些装饰物和横幅，街道上依旧冷冷清清，瞧不见几个人影，一点节日氛围都没有。 云昭走过来站在兔子身边，正在低头给白瑜发消息，闻言头也没抬，“我坐公交车进来的，那会儿时间还早，经过的街道和昨天一样。” 东三街那一片都是住宅区，搞活动的主街靠近外圈。 她还真不知道活动庆典进行到哪里。 至于谢途，比她还早到，估计天没亮就进来了。 s级哨兵不用睡觉的吗？ 众人又等了几分钟。 谢途才从会议室出来，面色已恢复如初，“走吧，去庆典活动现场看看。” 第71章 庆典活动 曙光基地今日变得格外热闹。 早上八点。 基地外观雄伟壮观的金属大门打开。 门外排队等候的民众，接受护卫队检查后，依次来到外门通道，到窗口处接受登记和污染浓度测试。 城门与外城区之间，隔着极长的甬道，共有两道大门，这一片区域被称之为缓冲区。 今天进城的大多数人，是生活在附近的小型基地，专门过来参加庆典活动的民众。 大基地虽然安全，但消费水平很高。 西南地区资源丰富，小型基地附近基本都有水源与土地。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大多数人并不愿搬离。 再说他们离曙光基地并不远，如果遭遇大规模畸变种袭击，或附近诞生污染区，大基地不会坐视不理。 人们此次结伴过来，都是冲着活动中的奖品。 大门通道的所有检查窗口打开，登记员们正忙着对进入的民众进行污染浓度测试，身份信息登记。 忙到早上十点，如往年般一切正常。 城区里。 护卫队和巡逻队全员到岗，没有一人休假。 护卫队沿着城墙巡视，巡逻队沿着举办活动的几条街维持秩序。 程东树也在其中。 他们这一队人共十名b级哨兵，昨晚才从外面回来，今日再执勤一天，明天就可以休假。 * 云昭下楼时，收到白瑜的回复。 白瑜本来休假，但今早有一处哨岗站的高级哨兵队伍调回基地，两支队伍共十四人，且都是高级哨兵。 曙光基地目前为止，仅有五名a级向导。 低级向导如果与哨兵的匹配值达到六十，也可以为高级哨兵疏导，但那毕竟只有少数向导能做到。 疏导室人不够，白瑜被临时叫去帮忙。 无奈，白瑜回过来消息，“工作不算繁忙，我大概疏导两名哨兵就能休息，等会再出来找你。” 云昭回复：“好。” 云昭跟着队友们一同下楼。 零队全员六人，从作战部出来后，走路前往外城区举办庆典的地方。 从内城区出来走过几条街，还未走近，便听见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喧闹声。 只见，前方外城区公园广场上，搭建了一处大型活动演出台。 此时。 演出台上的灯光闪烁不停，音乐声震耳欲聋，下方人山人海，放眼望去，人群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汇聚在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段析伸着脖子张望，庆幸道：“幸好屏蔽了部分感官，不然这声音能让我当场去世。” “竟然有这么多人。”陶浩浩目瞪口呆。 宋良还是不太适应，那咚咚咚的音乐声，听得让人心跳加快。 不止他们。 附近巡逻队的哨兵们，几乎各个都戴着耳塞。 广场正对着的两条街，街道两侧设立有许多小摊贩。 每隔五十米距离，设有一个小型活动台，套圈、猜谜、射击，其他的拼图比赛、手工制作比赛、绘画比赛、记忆力挑战等各类娱乐活动。 在外面街道的特定区域内，还设置有一些寻宝游戏，参与者根据线索寻找，每个宝箱里都有奖品。 抬眼一看，街道上人流如织，人们摩肩接踵地穿梭在各个摊位和活动台之间，几乎所有活动台前都挤满了人。 云昭来到现场，终于明白哨兵们为什么不愿参加庆典活动。 也明白为何城内的巡逻队只要b级哨兵。 太吵了。 高级哨兵敏锐的五感，压根经不起这样折腾。 而且人好多，人挤人的，压根看不见活动台上的情况。 队友们将云昭护在中间，免得她被人群撞到，一行人边走边看。 段析伸着脖子，透过人群往隔壁射击比赛现场看：“我记得我小时候来玩，根本没多少人。” 那时候，曙光基地人口还不足十万，短短十多年时间，增加到近三十万。 “我起码有十年没来过了。” 陶浩浩嘀咕了句，“那时候的奖品就一小袋大米，周围人为了一袋米争得头破血流的……” “证明现在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云昭开口道 。 因为有一批战士，不顾危险冲向诡异的污染区，带回来了很多改善群众生活的技术和物资。 她现在也是其中一员了。 谢途护在云昭前方，全程蹙着眉，压根不想开口说话。 他身高腿长，走在路上，时不时会被一些行人碰到，前方街道人挤人，想要通过就不可避免会有一些身体触碰。 这让谢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 时间已快到中午十二点。 早上的比赛陆续评选出获奖者，公园广场那边依旧人声鼎沸，城门通道这边渐渐变得冷清，只有稀稀拉拉几人仍在接受进城检查。 今天是刘莉所在的小组值班。 作为组长，她一直尽职尽责待在里面的检查室，透过窗口，观察从外面进来的民众。 这会儿人少。 刘莉开口：“小李，你先去吃饭，我来替你一会儿。” 名叫小李的姑娘，手里拿着检测仪器，站在窗口前，身体微微前倾贴在窗口边，为进城的民众测试污染浓度。 她闻言回道：“好的组长，等我把这里弄完。” 刘莉盯着刚才走入通道的背影，心底涌出一丝异样感，转头问道：“刚才那人的污染浓度多少？” 小李不明所以，还是下意识拿起登记表，念道：“回组长，三次结果，22%，22%，24%。” 避免仪器出现失误，污染浓度测试，一般会进行三次。 黑暗物质无处不在，普通人也会遭受侵蚀。 他们没有哨兵的抵抗能力和身体素质。 一般污染浓度超过60%，就会发生局部畸变。 但普通人被侵蚀的速度非常慢。 他们没有特殊能力，没有精神领域，黑暗物质无法长期附着。 只要不靠近污染区，不接触畸变物种，远离灰雾和黑暗物质，现在已经极少有人会发生畸变。 污染浓度在30%以下是正常现象。 刘莉见护卫队都没反应，怀疑是自己多心了，点头道：“那你先去吃饭吧。” * 街道上。 人群层层叠叠地拥挤在一起，都努力往街道两旁的小型活动台前挤。 云昭走了半天，除了人什么都看不到。 天气炎热，她被挤出了一身汗。 实在太要命。 早知道如此，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走在她前面的谢途，脸色更是差得不行，那紧蹙的眉头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衣服上面被挤出褶皱，让他心中的烦躁愈发强烈。 谢途时不时回头看下云昭，确保她没有被人群冲散，眼神里透露出的信息非常明显。 他不想待在这。 云昭接收到了信号，默默开口：“那走吧，我们回内城区购物中心，去拿预定的食材。” 她现在这么有钱，没必要去和普通人抢奖品。 每个活动台前都好多人，也挤不进去。 队友们闻言都松了口气。 大家许多年没来，都没想到现在活动现场竟然这么多人。 一行人打算从这条街出去，绕路回内城区。 云昭在转身刹那，看到了一队被挤在角落里的巡逻队，程东树赫然在其中。 他也看见了云昭，冲她招手打招呼。 现场太过吵闹。 以至于当人群里爆发出第一声尖叫声时，转瞬间被淹没在了喧嚣中。 第72章 异变发生 拥挤的街道，其中一人摇摇晃晃地混在人群中。 他的身体突然发生抽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皮肤缓缓裂开，骨骼响起令人牙酸的 “咯吱” 声，隐隐有黑色的雾气丝丝缕缕地冒出来。 蓦地，那人手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手指扭曲成了爪子的形状，上面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黑且变得锋利无比。 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嘶吼声。 长满锯齿的口器猛地刺出，扑向最近的人群。 鲜血四溅，惨叫声响起。 异变陡然发生！ “是畸变种！啊！快跑啊！” “我的天呐，救命啊！” 附近人群瞬间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 原本热闹欢快的庆典氛围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和尖叫声。 小青鸟站在本体脑袋上，蓦地抬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远处发生暴乱的地方。 人们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慌乱。 有的人没搞清楚情况，被推搡得东倒西歪，却又不得不拼命挣扎着站稳脚跟，随着人流移动。 拥挤的人群如同狂怒的潮水，猛然间席卷而来，所有人都在拼命往后挤。 现场变得无比混乱。 谢途听见动静，眼神变得冷冽，立刻护着人退到街边靠墙站立。 他扔下一句，“我过去看看。” 谢途动作非常粗鲁地拨开挡路的人群，正要走时，发现衣袖被人拉住。 他回头，看见云昭松开他衣袖，张开双手，一副要抱的姿势。 “带我过去。”云昭说。 参加活动的民众太多，哨兵开枪或当场与畸变种搏斗，都有可能误伤到普通人。 只有她出手控制住畸变种，才能尽可能减少伤亡。 谢途薄唇微抿，漆黑的眸子幽深。 他只顿了一秒，伸出手将人揽入怀中，抱着她跳上旁边的小贩摊位，身形敏捷地在混乱的街道上穿梭，逆流冲向事发地。 两人的身影转瞬间淹没在人群里。 程东树所在的巡逻队，已经反应过来，开始疏散街道上人群。 “不许跑！不许慌！有序往后面街道撤！” 巡逻队的喊话声被人群的尖叫淹没。 其他队员们，留在原地帮助巡逻队维持秩序。 恐慌像病毒一样在人群中迅速传播，让每个人都变得更加疯狂和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 当两人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一片惨状。 附近摊位被撞得七零八落，地上满是散落的物品和四溅的鲜血。 几具尸体倒在血泊中，那只畸变种正张牙舞爪地趴在一具尸体上进食。 它的锯齿口器上挂着丝丝血肉，黑色粘液从它身上逐渐涌出，滴落在地面上，响起‘滋滋’的腐蚀声。 青绿色荧光闪现，直冲怪物而去。 很奇怪，使用情感共鸣攻击，这只畸变种仍能动弹。 云昭顿了一下，改变策略结出屏障，荧光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周围，畸变种的动作顿时变得迟缓，仿佛陷入了泥潭之中。 “先别杀它，好像不太对劲。” 云昭第一次遇见使用情感共鸣攻击后，无法控制的畸变种。 而且，它是怎么进城的？ 城门缓冲区地带，有几支由a级哨兵队伍组成的护卫队，会对进城人员进行检查。 进入通道后，还必须通过污染浓度检测。 谢途仍紧紧抱着她，习惯性摸上腰间配枪，听到她的话动作一顿。 天气太热。 两人都只穿着单薄的短袖。 隔着那薄薄的一层布料，她腰间温热细腻的触感，让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拢了一下。 掌心再次溢出薄汗。 谢途不得不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异样情绪，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畸变种身上。 他抬起手腕，马上拨通了电话，“中街3号发现一只特殊畸变种，需要一套运输笼。” “收到！” 畸变种周围已经没人，远处街道乌压压的人群，仍在拼命涌动，空出来的路段，地上躺着几名一动不动的人。 发生了踩踏事件。 基地护卫队和巡逻队全体出动，大批哨兵赶到，维持现场秩序。 “所有人不许动！排好队！重新进行污染浓度测试！” “城内居民留下信息先行离开，自觉在家隔离，未出结果前，参加活动人员，不允许打开房门出来！” 大批哨兵很快控制住现场。 云昭和谢途留在原地，直到研究院的人推着巨大的运输笼赶来。 谢途拆掉路边招牌上的铁皮，垫在脚下，一脚将畸变种踹进了运输笼里。 他说：“我们先回内城区，等调查结果出来。” * 会议大楼。 温和的白部长难得发怒，“查！畸变种是怎么混进来！两道安检和缓冲区难道是摆设？！” 段部长冷着张脸，看向对面的金副官，“安全部的韩部长不在，底下的人就是这么做事的？” 希望基地正在试验一种新型武器。 四大基地当中，希望基地虽然没了s级哨兵，但在科研领域方面的人才层出不穷，各项技术研发一直高于其他基地。 韩部长赶去那边，交涉资源置换等问题，至今仍未回来。 胖胖的沈基地长坐在上首，左看看，右看看，面色有些为难，犹豫半天选择不吱声。 暂代韩部长职位、管理安全部的金副官，在几位部长给的压力之下，有些抬不起头。 “派人过去调查了，今日执勤的所有人员关押，分开审问，已经得出结论，检查流程没有出错……” 金副官拿出进城登记报告，“张德辉，男，33岁，居住在西南22号路段小型基地，事发前一切正常，进城时污染浓度检测为22%，进城二十分钟后发生畸变……” 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 污染浓度22%？ 怎么可能在短短二十分钟发生畸变？ 闻所未闻！ “是不是检测仪器出现问题？” 邵部长开口：“有没有派人前去检查？” 金副官：“科学研究院的人去现场看过，一切正常。” 生物研究院的傅院长点头，“问题应该不是出现在管理疏忽上，我们的人推着笼子过去时，云向导专门说了声，那只畸变种不太对劲，无法控制。” 几位部长闻言，心底掀起波涛骇浪。 周围陷入诡异的沉默。 s级向导能够控制畸变种，在88号污染区内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连她都说不太对劲…… 段部长神色凝重地站起身，跟上方的沈基地长说一声：“我先回作战部，通知沿途22至25号哨岗站，彻查那人畸变前经过的所有路段。” 不是管理问题，那就是污染区出现异常。 连云昭都无法控制的畸变种，那人畸变之前，一定接触过某个污染区。 第73章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后续安排，由几个部门联合展开行动。 安全部的人员迅速行动起来，在各个进城的通道口，设立更为严格的检测关卡，对所有进城人员进行重新检测。 参加活动的外来人口，全部隔离观察一日。 而城内居民，隔离期间，不允许离开房门半步。 由后勤部的工作人员，根据登记信息，挨个上门检查问询 。 作战部已派出调查小组，前往22号路段的小型基地，调查该畸变种生前异常行为，去过哪些地方。 伤亡名单正在统计当中。 基地在努力救治伤员，稍后会向遇难人员家属，发放抚恤金等…… 二十周年庆典，发生这样的事，原本热闹喜庆的街道消散无影无踪。 四处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 * 云昭和谢途回到内城区，到中央广场与队友们汇合。 四人在外面人挤人的情况下，帮助巡逻队控制住失控局面，回来后身上皆是一身汗。 早上还一派悠闲地出门，这会儿着实有点狼狈。 “到底怎么回事？” 段析道：“竟然会被一只畸变种混进了城……” 宋良走到谢途跟前，神色有些凝重，“基地连续举办了二十年的庆典活动，从未发生过事故，这次的事情影响太大了。” 往后的周年庆典，谁还敢来参加？ 陶浩浩往广场旁的长椅上一瘫，咋咋呼呼道：“安全部干什么的！等韩部长回来，老子要去城门口堵人！” “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谢途微微皱起眉头，眼神警告陶浩浩，“不一定是安全部问题，在外面别乱说话。” 云昭的情感共鸣攻击失效，证明此事绝非是简单的管理疏忽造成。 能躲过污染浓度检测，躲过a级哨兵的检查，这背后必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问题。 兔子问：“那队长，我们现在要回作战部吗？” “不回。” 谢途淡声道：“去购物中心拿食材，先回训练场吃饭。” 地球少了他们不会停止转动。 需要零队时，段部长自会通知他们。 没有接到任务通知前，他们自然该什么就干什么。 “哦哦，好的！” 兔子闻言松了口气，向段析使眼色。 段析会意，顺便拉走陶浩浩，三人跑向购物中心，大声道：“我们先去拿菜，你们回去等着吧！” 云昭听见声音抬头，只看见三人跑远了的背影。 她一直站在谢途身侧，全程抿着嘴一言不发。 原本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早上出门时心情很好，得知巨额奖金后心情更好。 这起突发事件，扰乱了她的好心情。 给她生日添堵…… 小青鸟感受到本体情绪不佳，嘴里骂骂咧咧。 【就该直接杀了那只怪物。】 谢途习惯性拉住她，“走吧，车子我停在特殊通道门口，先送你回去一趟，换身衣服。” 发生这么大的事，她镇上说不定也有人在活动现场。 先让她回去看看。 宋良独自落在后面，瞧见并排走在前面的两人，眼神闪了闪，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在污染区里分开前的事，队友们只讲述行动过程，可没讲述其他的。 队长什么时候和云昭关系这么好了？ * 再次来到云昭家里。 不过一天时间，她家里已经大变样，该有的家具齐全，客厅地上铺着天蓝色地毯，沙发边上摆放着极高的鸟爬架。 那鸟爬架制作十分精致，每一层都铺着软软的垫子。 显然是给小青鸟的玩具。 谢途站在门口看了眼，并不进去，“我们在这等你。” 女孩子的家，她出了一身汗，衣服被人群挤得出现褶皱，要洗澡换衣服。 两个男人即使坐在客厅里，也有点不太方便。 云昭微微颔首，表情没有过多的表情波动，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好。” 随后她便径直走进屋内，将两人关在了门外。 谢途和宋良就站在楼道里，可能说话的声音引起隔壁注意，1201门内很快传出动静。 片刻。 1201的房门打开。 赵雁看见站在云昭家门口的两个男人愣住。 她此前见过谢途一次，隐隐约约猜测，他们应该是昭昭的同事。 高级哨兵的气场很强。 特别是那位神情淡漠的男人，光站在那里，都让赵雁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赵雁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道：“那个……昭昭是不是回来了？她有没有事？” 今日的庆典活动，听说有奖品拿，青山镇许多人都去了。 早上赵雁将孩子们送去学校后，瞧着那几条街上人山人海，除了人还是人。 半辈子生活在边陲小镇的她，从没看见过这么多人，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压根不敢去跟人挤。 赵雁远远看了一眼，想到今日是昭昭生日，犹豫一会儿还是回了家，早早地将东西准备好。 谁知，活动现场竟出了事。 不幸中的万幸，去参加活动的镇上人都好好的，没出现伤亡情况。 只是被遣送回家，要求最近几日闭门不出，不能离开家里半步。 “她回来了，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宋良走上前攀谈，“婶子你今日出门了吗……” 谢途颔首示意，算是跟赵雁打过招呼，转身来到过道窗边，背对着闲聊的两人，透过窗户往外看。 精神屏障仍未解除，限制了部分感知能力。 谢途无法像往常那样，捕捉到每一处的细微声音。 视线倒是不受阻碍。 这片小区地势高，位于山坡上，加上十二楼高度，能轻易瞧见远处景象。 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 偶尔出现几个人影，皆是身穿基地各类制服的工作人员。 至于事发街道，在外城区中街城门那边，不在这面方向，压根看不见。 谢途目光深邃地望着远处街道。 曙光基地的街道，从未像现在这样安静过。 那头的宋良，很快从赵雁口中，得知他们镇上的人都无事。 宋良性子沉稳，能说会道，一口一个婶子，让不习惯与陌生人相处的赵雁，渐渐放松戒备，与他闲聊起来。 云昭换好衣服出来时，便看见那头聊得开心的两人。 过道窗前伫立着的挺拔人影，背对着他们，视线望向窗外， 云昭顿了一下，得知镇上的人都没事，开口招呼两人下楼，顺便跟赵婶说一声，“今天情况特殊，等会让搜索队去学校接孩子，你就别出门了，晚点我再带点菜回来。” 赵雁应下，“好，那你早点回来啊。” 云昭点头走进电梯，麻烦两人再等她一会。 电梯停在五楼，云昭敲响503房门，让老镇长通知下去，结果未出来前，参加活动的人都听从安排先待在屋子里。 人还未离开，她的通讯仪传来震动。 云昭抬起手腕查看消息。 白瑜：“我到你家楼下了。” 云昭望着上面的内容沉思，怎么人人都知道她家庭住址？ 第74章 有惊喜? 白瑜知晓聚餐会在城外，今日特意穿上一身运动装，将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 她跟做贼似得站在单元门后面，时不时偷瞄外面情况。 看见电梯门开。 白瑜非常自来熟，招呼三人，“快走，后勤部马上要上门登记检测了。” 她是背着父亲偷偷出来的。 外面发生的事她已经知晓，外城区现在全面戒严，但没收到云昭取消聚会的通知。 白瑜思索半天，还是偷偷跑了出来。 “外面那辆车是你们的吗？我们先上车！”白瑜熟门熟路地跑过去开门，爬上装甲车后座。 宋良被她的举动惊得一愣一愣的。 大家……好像不太熟吧？ 零队当然认识白瑜，特殊能力部白部长家的独生女。 但云昭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了？ 谢途用眼神询问云昭，你要带的朋友是她？ 云昭点头，“她送了我礼物，我答应要请她吃饭的。” 请一个人也是请，请一群人也是请，为何要分开请客浪费积分。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白瑜性格外向，和大家都认识，一起聚餐不会感到不自在。 那头的白瑜瞧见工作人员拿着检查仪器进入小区，透过装甲车的观察窗，冲着他们一个劲招手催促。 宋良表情有些无奈，走过去坐进驾驶座。 后勤部的人员见谢途在这，一脸诧异地上前询问：“谢队！是不是这里有情况？” 谢途拉开副驾门，将后座留给两位女生，回道：“没事，这边一切正常。” 宋良冲后勤部的人打声招呼，启动车子离开。 零队的车畅通无阻地抵达安检口，工作人员一看是零队，立刻放行。 白瑜坐在后座，拉着云昭说个不停，“我从来没出过基地，你昨天跟我说要去城外吃饭，我兴奋到一晚上没睡……” 云昭闻言有些惊讶，“连城外都没去过？” 白瑜：“是啊，我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外城区，一直想出去看看。” 白瑜出生就在曙光基地，自小在内城区长大。 身边的亲朋好友和向导们都说，外面四处都充斥着畸变种和各种变异野兽，以及那诡异要人命的污染区。 总而言之，外面非常危险！ 觉醒成为向导后。 白瑜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哨兵们可以出去，而向导却只能待在基地里。 她有一次到外城区疏导室坐诊，下班后想偷偷溜出去看一眼。 只是想看一眼外面的世界，然后再回来。 结果刚走到检查口，马上被人发现，又被哨兵们送回了内城区。 云昭闻言不知该说什么。 她微微侧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基地建筑，只道：“其实他们没说错，外面确实很危险。” 但也并非完全不可涉足之地。 这话她没说。 基地有基地的考量。 站在基地角度，向导太过稀少，向导没有强悍体质和战斗素质。 他们的牺牲只会加速外面糟糕的情况。 但云昭又再次想起了中央广场的少女雕像。 在黑暗时代，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中，向导们和哨兵们曾经并肩作战，一起消灭掉污染区，重启西南庇护所。 也是正因如此。 段部长才会不顾众人反对，力排众议邀请她加入作战部。 坐在前面的两个男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宋良抽空瞟了眼身边一脸淡漠的队长，又转回头，专心致志开车。 车子驶出基地后。 白瑜便顾不上和云昭聊天了，她跪在折叠座位上，透过观察窗好奇地往外看。 零队的训练场就是外面的半山腰上，很近，没过几分钟，车子在一处平房边上停下。 云昭也是第一次来。 她和白瑜从车上下来。 只见半山腰上，一片开阔规整的训练场映入眼帘。 场地非常大，分为很多块区域，有些地方拉着铁丝网，有些地方由一堵高墙阻断。 再往远处看，是一片模拟的障碍区域，模拟战斗环境，里面设置了各种障碍物，如高墙、铁丝网、壕沟等。 场地周围移植了一排用来遮阳的大树。 旁边整齐规整的几间平房，上面写着“训练室”“器材室”等字样。 “训练室背后还有射击场，背靠后面大山，可以随意参观。”宋良介绍道。 他们下车的地方是处小型停车场，队员们过来时，都会将车子停在这里。 谢途看了眼旁边的车子，显然零队其他三人已经拿着食材回来了。 白瑜非常兴奋，一听可以随便参观，便拉着云昭进入训练场。 脚下的地面略显粗糙，随处可见因训练留下的浅浅痕迹和坑洼。 白瑜好奇地张望，四处左顾右盼，看了会儿，又道：“云昭，我们再去后面看看。” 云昭一路被她拉着走，转头看向毫无动静的训练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吗？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小青鸟趴在她脑袋上，扇动翅膀飞了起来，似乎想过去瞧瞧，那几人在里面干什么。 云昭连忙伸手捉住了它。 小家伙现在跑过去，会让别人下不来台的。 * 见两人走远，谢途才收回视线，走过去想推开训练室大门。 推不动。 门被反锁了。 兔子和段析、陶浩浩，正在里面布置生日现场。 正巧基地在搞庆典活动，满大街的气球、彩带售卖，三人趁着拿食材的功夫，买了一大堆回来。 至于生日礼物，昨天回来他们就买好了。 用彩色包装纸包好，堆放在气球里，等会儿让云昭自己猜，猜哪个礼物是谁送的。 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队长不是说会拖住人，晚点过来吗？” 兔子还在吹气球，有些不满道，“我们都还没布置好。” “队长怎么会知道，今天是云昭生日的？”陶浩浩到现在还没明白。 兔子转头白了他一眼，“你忘了？队长在段部长的电脑里，看过云昭姐的个人信息。” 那时候是想说服她加入零队。 段析正站在凳子上挂彩带，转头小声嘀咕，“我上次生日，队长就拿几百积分将我打发了……” 门外。 谢途推不开门，干脆就站在屋檐下等着。 他回头，招呼宋良去后面看看，却在此时突然收到江牧发来的消息。 江牧已回到黎明基地。 发来消息问：“你们家向导眼里只有积分，是不是将日记的事忘了？” 第75章 零队的训练场 日记？ 那本记载着‘精神牵引’的无主日记？ 谢途回过去：“你直接交给运输车。” 两个基地的增援部队仍留在88号路段，守着那几辆高铁物资。 等下一趟黎明基地的运输队过去，交给他们基地的人带回来就是。 江牧非常干脆：“行。” 此后再无回应，显然黎明基地没收到这边庆典活动出事的消息。 * 云昭被白瑜拉着在后山四处闲逛。 训练场位于半山腰，带着山林独有的清爽气息，炎炎夏日里，相较于基地内部，山上显得凉爽许多。 “不愧是零队，竟然拥有这么大的秘密基地。” 整个训练场的范围极大，后面除了射击场，还有两间武器库。 白瑜有些羡慕，“你们倒好，在基地内待腻了，还可以出去吹吹风，呼吸下新鲜空气。” 云昭下意识回道：“那你下次想出来，我再带你过来玩。” 她有些心不在焉，心思明显不在这。 云昭正在思考，到时候推开训练室的门，自己该做出何种表情来应对。 是假装惊喜？ 还是坦白自己早已发现？ 前者对演技有要求，后者好像会让队友们精心准备的这场惊喜，变成一场空。 云昭很纠结。 “咦？下面那栋房子，是谢队的家吧？” 白瑜拉着云昭走，不知不觉转到了后山的山谷附近，来到一条蜿蜒的小路前。 云昭正在走神，闻言下意识顺着白瑜手指着的方向望去。 只见小路尽头，后山下方一片绿树掩映之中，有栋两层楼高的房子，静静地矗立在山谷间。 房子周围用一圈低矮的石墙围了起来，石墙上攀爬着一些绿色的藤蔓植物。 从她们的角度，看不见房子全貌，仅能看见一侧用特殊隔音材料打造的墙壁。 下面有风声，水流声，在山谷间形成一道天然的白噪音。 所谓的白噪音，是不架起屏障时，对哨兵敏锐感官无害的声音。 例如水声、风声等自然声，即为白噪音。 s级哨兵表面看着风光，实则无时无刻都在受到来自外界的折磨。 云昭默默想。 谢途是不是成为s级哨兵后，从来都没睡过一次安稳觉？ 那精神屏障暂时不解除了。 以后不执行任务时，还是尽量都帮他建立起隔绝噪音的屏障。 * 两人没有选择下去参观，而是将训练场全部逛了一圈，才返回外围那一排平房那。 兔子三人已经从训练室出来，正在树下处理食材，旁边架着两口锅，锅里正烧着水。 瞧见她们回来。 兔子招手说道：“云昭姐，白向导，我们中午先随便吃点，晚上吃火锅！” 因为那场意外耽误，此时已经快下午三点。 云昭视线随意地扫过紧闭的训练室大门，点点头，“我都可以。” 白瑜凑过来，自来熟地说：“兔子，不用那么见外，叫我名字也行。” 兔子：“好的。” 白瑜满意了，开始拉着兔子闲聊。 云昭话太少，基本白瑜说十句才回一句，兔子就不一样了，闲聊起来几乎有来有往，什么都能聊。 隔壁桌的三个大男人或许心虚，背对着她们切肉，一声不吭。 谢途手持火钳，姿态闲适地坐在小凳子上，背靠着那棵参天大树，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跳跃的火光，实则心思细腻地捕捉着周围的一切。 他眼神不经意间滑过众人，最终定格在云昭身上。 她正静静地坐在两个女生之间，听着她们说话聊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她望向训练室的那个细微动作，虽轻描淡写，但明显好像知道了什么。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水烧开了。 谢途转回身子，拆开一袋面条，丢进锅里，抽出双筷子在锅里搅动。 面条很快弄好。 众人吃了一顿简单的面条。 刚吃完面，白瑜就迫不及待地问：“待会我们做什么？” 她第一次走出基地，直到现在兴奋劲都没过去。 恨不得马上冲进训练场，打球或者玩游戏，或看他们训练，反正做什么都可以。 “我们休息。” 谢途慢条斯理地开口，“段析除外，他最近训练有些怠慢，要去射击场加练三小时。“ 喜欢端枪指人，那指着靶子慢慢打。 段析：“……”他就知道队长不可能忘！ 陶浩浩闻言下意识后退两步，埋着头冥思苦想，仔细回忆任务当中有没有做出得罪队长的事。 瞧见谢途的目光扫过来，除了云昭外，连白瑜都下意识闭了嘴。 不愧是s级哨兵！ “天气太热，肉放在外面容易坏……” 陶浩浩想半天想不起来，干脆端起桌上切好的肉就跑，大声嚷嚷，“我先进去把肉放进冰柜里。” 兔子反应过来，赶紧撤退，“我我我……我去拿点零食出来。” 宋良苦着张脸站起身，“我报告还没写，要去里面写报告。” 三人眨眼间跑得不见人影。 “一群叛徒！”段析气得牙痒痒。 就不能和他站同一战线反抗一次？ 段析将希望放在云昭身上，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 云昭指了指自己，补刀：“你是不是忘了，被你拿枪指着的还有我。” 段析：“……” 希望破灭。 队长说三个小时，那肯定一分钟都不能少，否则往后几天没法活了。 段析认命般起身，垂头丧气地前往射击场。 外面瞬间只剩下云昭、谢途、白瑜。 云昭听陶浩浩说起冰柜，便顺嘴问道：“冰柜还有多的吗？” 谢途手里拿着火钳，正在熄灭露天灶台的火，闻言没抬头，“多得是。” 训练场原本就有两个冰柜，用来冻一些水和吃的。 这次卡车在训练场卸货，又拖回来七八个冰柜，全堆在库房里，实在占地方。 谢途知她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这个，抬眸问她：“你要冰柜？” 云昭点头。 谢途眼底浮现一丝笑意：“晚上送你回去，顺便给你运过去。” 云昭：“好，谢谢。” 谢途又想起刚才江牧发的信息，便将日记的事告知她一声。 云昭眨了眨眼睛，“你不提我还真忘了……” 那时刚从污染区里出来，她满脑子都是积分奖励，压根想不起别的。 “大概什么时候能送过来？”云昭问。 谢途：“七八日，等黎明基地运输队将东西带去88号路段，再交给我们的运输队带回来。” 白瑜默默端起桌上的水杯起身。 与其在这坐着，她还不如去射击场看段析射靶子。 第76章 生日快乐 一下午，各做各的事，几小时很快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白瑜跟着段析在射击场玩了一下午，一脸意犹未尽地回来。 段析是罚练，她是跟着玩。 “我读书的时候上过射击课，好久没碰模拟训练枪，适应好久才击中靶子。” 云昭心情极好地递给白瑜一袋零食，“我现在还不会用枪，队长说明天开始带我训练。” 白瑜奇怪，不过离开几个小时，怎么这会云昭好像很高兴？ “遇到什么开心事了？”白瑜开口问。 云昭抬起手腕，指着手腕上戴着的通讯仪，杏仁般的双眸透着欢喜，“积分奖励下发了。” 足足五万九千多，她现在卡里余额六万多。 被破坏的心情终于好了。 “恭喜恭喜。” 白瑜笑嘻嘻地接过零食，盯着花里胡哨的包装纸，稀奇道：“这是你们从污染区带出来的吗？” 云昭压根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些，“嗯，等会儿你装点回去吃。” 白瑜也不客气，笑着道谢，一边吃零食一边抬头张望，“他们人呢？” 她回来后居然只看见云昭坐在这。 云昭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 她想了好久，才说：“队长回家一趟拿东西，其他人在训练室……嗯准备晚饭。” 她又开始纠结，等会过去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白瑜：“那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云昭：“你会做饭？” 白瑜理直气壮，“不会！” 那就老实坐着吧，还是别过去添乱了。 * 两人没坐多久，兔子果然跑出来叫她们，“吃饭了！” 兔子还专门将白瑜拉住，两人落在了后面，那举动，是想让云昭自己先进去。 太明显了…… 云昭为难了两秒，独自走到训练室门口，上前推开了门。 刹那间。 五彩斑斓的气球仿佛一群欢快的小精灵，从门的上方轻盈地飘落下来。 训练室的天花板和地上，四处挂满了各种形状的气球，墙壁上飘着五颜六色的彩带，整个训练室被布置得充满梦幻色彩。 “生日快乐！” 零队全员手里捧着气球站在一起，齐声大喊‘生日快乐’。 云昭站在门口，想了想，“哇哦。” 段析：“……” 陶浩浩：“……” 宋良：“……” 兔子：“……” 谢途背过身，扬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云昭见他们表情不对，马上补充：“太惊喜了！” 惊喜？ 惊喜在哪里？ 你脸上的表情哪里像是惊喜？ “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段析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兔子。 兔子立马暴起一拳，“关我什么事！” 段析闪身躲过，“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在射击场待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完成三个小时加练，都没来得及休息，就赶来给云昭送惊喜。 结果这是咋回事？ “我们布置了一整天……”宋良怀疑人生，他为了这个连报告都没写完。 小青鸟冒了出来，扇动翅膀发出“锵锵锵锵”的声音。 这群人实在太好笑了！ 云昭知道自己演技不太好，绞尽脑汁补救，“我其实挺开心的，原本只想简简单单请大家吃个饭，却没想到你们还为我准备了惊喜。” 自从叔叔们过世后，她有很多年没有庆祝过生日。 她其实……真的挺开心的。 一旁的白瑜傻眼了。 不是，你们都有准备，为什么没人通知她今天是云昭生日。 好歹告知她一声，她好准备生日礼物啊。 谢途轻咳两声，“开心就行。”算是打圆场。 接下来就是收礼物环节。 原本他们还想让云昭猜礼物，但现在才发现，白瑜好像并不知今日是云昭生日，她没准备礼物。 这个环节好像变得有些尴尬。 于是所有人都没提，将礼物交给云昭后，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火锅…… * 对比零队欢乐的气氛，基地内四处透着紧张严肃的氛围。 入夜之后，全城戒严的城内一片静谧，偶尔能瞧见巡逻队的哨兵们神色肃穆地走过。 作战部大楼仍灯火通明。 调查小组已抵达22号路段的小型基地，发回来首次调查结果。 “张德辉是和他们避难所的人一起来参加庆典活动，9月17号从22号路段出发，但在中途，他和护送的哨兵失散，比其他人晚进城两日。” 情报组的组长是位三十来岁的男性，外表其貌不扬，看起来十分低调。 他继续说：“调查小组过去后，其他人表示出事前一切正常，出发前他甚至兴高采烈地计划要拿奖品……” 初步结论，应该是中途失散出了什么事。 至于其他一同过来的人，因现场出事，正在曙光基地里接受隔离检查。 “我们已派人过去审问，张德辉在24号路段走散，他们所在的搜索队寻了一天没找到人……” 普通人面对畸变种毫无胜算，所有人都以为他凶多吉少。 那些搜索队的人，听见城里畸变的是张德辉也非常震惊。 段部长闻言眯了眯眼，“24号污染区可有异常？” “没有，24号哨岗站彻查了附近所有监控，并未发现张德辉身影。” 每座哨岗站，都有一座巨大的信号监测塔，会在污染区外设立监控摄像，监测污染区扩散变化。 但所有摄像皆是对准污染区周围灰雾，沿途路段没有单独设立摄像装置。 段部长‘嗯’了一声，低头翻开桌上地图，“继续扩大范围，将下方路段的26至30号路段，纳入调查范围，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西南地区地貌广阔，24号路段沿途岔路，通往好几个方向。 张德辉有没有可能中途离开，进入过其他路段？ “是。” 情报组组长问：“部长，需不需要通知零队？” 段部长沉思片刻，“先不用，向导需要上培训课程。” 22号至30号路段，共有六处污染区，其中四星污染区两处。 能执行四星任务的只有零队。 没出结果前，先让云昭专心训练。 起码先让她训练一段时间，她需要了解关于污染区的更多知识，学会使用枪械。 段部长较为忧虑一点，向导的精神丝对这只畸变种无效，要等生物研究院那边给出结果，才能知晓原因。 如果真是污染区的问题，那这个污染区，很有可能刚好克制向导的能力…… 第77章 训练开始 聚餐结束后，众人打算回去休息。 白瑜从未吃过牛油火锅，第一次吃，被辣得面颊通红，遭到陶浩浩等人嘲笑。 “你到底是不是咱们西南人啊？” “对，你看云昭，她都一点不怕辣！” 相处一下午，大家逐渐混熟，开始还礼貌地一口一个白向导，这会儿取笑起人来毫不留情。 白瑜不服气，叫嚣着要和陶浩浩比吃辣。 “比就比！” 后面玩嗨了。 等到吃完火锅，她嘴巴都快辣肿了，仍一副舍不得走的模样。 “云昭，我下次还能来找你们玩吗？”白瑜坐上车后，依依不舍地问。 门口的陶浩浩和宋良他们，正在往车上搬冰柜。 云昭刚把没吃完的菜打包，打算拿回家，闻言道：“能，你等等，我给你装点零食回去。” 零食他们堆在武器库旁的库房里。 云昭已经去看过，满满一屋子的零食，还没来得及收拾，她顺便又装了十几箱回去。 后续好像还有好几车零食…… 压根吃不完。 白瑜有些不好意思。 她空手来，连吃带拿的，生日礼物只有改天补上了。 这会儿很晚，基地大门早已关闭。 兔子他们都居住在内城区，零队可以走特殊任务通道，白瑜跟随他们一起回去，正好顺路。 至于云昭。 谢途换了一辆小型运输车，替她将一堆礼物搬上车，又抬了四个大冰柜上车。 坐上车后。 谢途将一张训练表递给她，“我先送你回去，明日起，开始训练课程。” 云昭接过训练表，乖巧应下，“好。” 车内灯光昏暗，她没有马上查看上面内容。 车子走特殊通道进入基地，停在东三街128号石梯下面。 云昭跑进小区，敲了敲一楼的门，叫镇上的哨兵们出来帮忙抬冰柜。 程东树今日在家，听见声音出来帮忙。 他已经听弟弟说了，这些冰柜是拿给镇上搜索队用的。 几名哨兵出来，动作麻利地开始卸货，抬起四个大冰柜登上石梯，其他人帮忙拿云昭带回来的零食和菜。 谢途没下车，坐在驾驶位，目送她进入小区，才开车离开。 他没有返回训练场，而是前往内城区的生物研究院…… * 进了小区后。 云昭将打包回来的菜，送去给八家人分了。 每家人又各给了一箱零食，主要是一些给孩子们吃的牛奶面包饼干等。 如今全城戒严，这两天参加活动的人不能出门。 孩子们也将停课两日。 下午的时候，镇长挨家挨户统计参加过活动人数，让镇上其他人帮忙买菜。 而搜索队的哨兵们，将每日根据登记信息，定时定点挨个敲门询问情况，避免出现意外。 等基地后勤部的工作人员上门，青山镇自己就已安排妥当。 云昭询问过情况后就没管了。 她将东西送到，顺便抱回一堆生日礼物。 多是一些婶子们手工编制的小物品，正好拿来装饰家里。 赵雁不仅给她缝了个青蓝色靠枕，还给小青鸟准备了一个迷你小秋千。 普通人看不见精神体。 赵雁是问搜索队的哨兵们，得知昭昭的精神体只有巴掌大，她便按照那个尺寸，自己手工做了一个小秋千。 小青鸟第一次收到别人给它的礼物。 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秋千。 【给我的。】 “对，给你的，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啊。” 云昭将一堆没来得及拆的礼物，堆放在客厅桌上，拿起睡衣进入浴室，留小青鸟在外面玩。 晚上十点半。 云昭爬上自己那柔软舒适的公主床。 她蹲坐在床上，微微抬手，指尖微动，无数青绿色荧光涌现，钻入楼下各户人家里，净化整栋楼的污染浓度。 精神丝能够捕捉、控制情绪。 没有情绪才会无法控制，导致情感共鸣攻击失效。 那只畸变种，有点像88号污染区里的陶瓷傀儡，没有灵魂…… 又是一个诡异的污染区吗？ 有新任务挺好。 云昭表现得无所谓，她要开始存钱，再杀个守门人，把小青鸟不喜欢的衣柜换掉。 现在，她得睡觉了，明天开始要进行训练。 云昭收回精神力，乖乖将凉被铺好，打开风扇，闭上眼睛睡觉。 * 翌日，一大早。 云昭去隔壁吃了早饭，然后拿着一个煮鸡蛋和一瓶牛奶下楼。 她的队友们正在站台旁等她。 段析瞧见她走下石梯，苦着张脸招手，“队长说，要陪你锻炼身体，最近不许开车……” 云昭吸气，“走路过去？” 训练场在城外山上啊，还要爬山走一截山路。 她这体力，走过去还有力气训练？ 宋良耸了耸肩，“没办法，队长交代的。” 精神屏障导致他们的五感降低。 经过一日，大家已逐渐习惯，屏蔽掉那些扰人心神的噪音后，昨夜都睡了一个好觉。 这会儿各个精神抖擞的。 宋良半夜赶工写报告，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精神头看起来仍比以前好不少。 陶浩浩无所谓，大大咧咧地道：“走啊，爬山很简单的，我们陪着你！” 你们身为哨兵，当然觉得简单。 云昭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迈开步伐，“走吧。” 又没其他办法。 五个人沿着出城的道路慢慢走着，刚开始的一段路还相对平坦，大家为了照顾她，都特意放缓了脚步。 基地仍处于戒严当中。 沿途街道的人很少，稀稀拉拉的人群，大多数是没有参加庆典的人出来买菜或干活。 云昭来基地的时间尚短，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基地。 “别说你，我们也很多年没见了。”段析耸了耸肩。 他和宋良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而陶浩浩和兔子，是黑暗时代结束以后，跟着亲人来到基地安家。 黑暗时代才结束那两年，基地也如这般安静。 但只要是白天，家家户户都会端着板凳坐在外面看太阳，生怕它又突然消失不见。 云昭点点头，为了保存体力，没和他们闲聊。 等出了基地后。 一行人开始上山，他们走的是直线距离最近的小路。 随着道路逐渐靠近山体，坡度也开始慢慢变大。 走到这时，云昭迈出去的脚步已经变得沉重，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连手里的牛奶和鸡蛋好像都成了负担。 反观其他四人。 轻轻松松的迈着脚步登山，眨眼间跑到了她的前方，连呼吸都没乱。 四人站在山坡上面等她。 兔子想拉她一把，又怕被队长发现，表情很是纠结。 云昭累得连头都不想抬，脚步犹如千斤重，爬山的动作显得十分吃力。 昨天坐车过来，瞧着距离挺近，但等靠两条腿走时，才惊觉这路途竟是如此漫长。 小青鸟冒出来，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 【你为什么要听那个讨厌鬼的话？】 【他凭什么折腾你！】 【体力差怎么了？！】 【一群废物，那脏地方又不靠体力，照样随随便便弄死守门人……】 小青鸟在她脑海中喋喋不休地叫嚷着。 云昭这会儿压根没力气搭理它，等爬到训练场时，已经去了她半条命。 第78章 血色玫瑰 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前方。 小青鸟一看见谢途出现，扑棱着翅膀冲出去，准备和他大战一场，为本体‘报仇’。 【废物，垃圾，傻逼，智障……】 平生骂人的词汇都用上了。 脑海里吃里扒外的火凤跟着叫嚣。 【青鸾好生气，你为什么要欺负她？】 两只凤凰，一只在外面骂，一只在精神领域里闹腾。 谢途躲过扑过来的小青鸟，抬手揉了揉眉心，面上不为所动，却莫名缓了语气，“先休息半个小时，上午有两节知识课，下午去射击场，学习枪械知识。” 云昭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进入凉爽的训练室后，趴在桌上不想动弹。 她这会儿没力气说话，敷衍的一声：“哦。” 态度颇为冷淡，甚至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谢途顿住片刻，才跟着她进入室内，转头看向门外。 四名队友凑了过来，就站在训练室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与队长目光相接瞬间，四人仿佛受到极大惊吓，身体猛地一震。 “那个……队长，我们先去3号训练场热身。” 几人一哄而散。 宋良神色有些古怪地被段析拉着跑。 等跑远了。 宋良又回头看，发现门被关上，什么也看不见，他踌躇地开口：“你们觉不觉得……队长对云昭好像太好了？” 或许连队长自己都没发觉，他每次和云昭说话时，会不自觉的放缓语气。 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就像刚才，训练就训练，还要专门开口解释一番培训课流程。 对待他们时可从不会这样…… 兔子想也不想地回：“那不是很正常？云昭姐和我们这群大老粗不一样。” “就是，哨兵和向导哪能一样。” 陶浩浩没心没肺地说道。 “老宋啊，你该不会想争宠吧？” 段析想起昨天被罚练三小时，气道：“这个心眼子多又记仇的队长，有什么好争的，要争也要争取讨好向导，起码天天晚上能睡个好觉……” 三人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兔子又说：“你们发现没，队长今天的精神不错，建立屏障后，他昨晚肯定睡了个安稳觉。” 宋良无语地望着他们，“智商不在一个水平，出去别说我和你们是一队的，丢人！” * 训练室内。 谢途见队友们走远，才再次开口：“先站起来走走，爬完山后别马上坐着。” 云昭累得不想动，还是听劝，艰难地从凳子上爬起来靠墙站着。 小青鸟气得回精神领域去了。 她神情倦怠，脑子里倒是没其他想法。 回来当天谢途就提前跟她说过训练的事。 他是为了自己好，又不是故意折腾人，这点云昭还是分得清。 谢途转身，打开一旁的文件柜，拿出一沓昨夜去内城区抱回来的资料。 他平静地叙述:“良好的体力是保障自身安全的重要基础，以后若遇到危险，需要撤离或长时间周旋，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是绝对不行。” 云昭疑惑地抬头看他。 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她当然知道这些，不然怎么会同意训练。 谢途没看她，将资料放在桌上，拉下白色幕布，“知识课你先跟着视频里学，资料都在这，我先出去安排其他人训练。” 昨晚谢途去了趟生物研究所。 云昭的精神丝无法控制，证明那只畸变种没有了情绪与执念。 这很罕见。 畸变成怪物后，不管是人和动物，皆会失去理智，充满暴戾和进食的欲望。 那些也算是情绪，所以s级向导的情感共鸣能力，能够影响畸变种。 现在调查的最终结果仍未出来。 但哨兵那该死的敏锐直觉，潜意识已经知晓定和污染区有关。 且这个污染区的等级不低。 能够让人活着出来再发生畸变，优先级明显会超过橙色，很有可能就是零队的下一场任务。 谢途将视频打开，桌上的物品摆放好，又给她准备好新的笔记本和笔。 才关上门离开，前往3号训练场。 屋子里仅剩她一人。 云昭望着关好的房门，待呼吸平稳，才走到桌前落座。 桌上摆放着许多资料，包括零队以往执行任务案例报告。 白色幕布上的画面转动，出现声音，讲述起关于旧时代的一些世界观，方便作战队员了解，污染区内时间线在黑暗时代以前的规则。 云昭一边听，一边翻找起牛皮袋里的任务报告。 她想知道零队之前那个四星污染区，究竟是如何消灭的。 当时在污染区内，本来谢途答应过要讲给她听，后来找到兔子，这事便作罢了。 因为在那场任务中，兔子的哥哥再也没有回来。 云昭原本有点想不明白，那场任务全员没有分开，看谢途的样子，不太可能是精神方面的攻击，有s级哨兵在场，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死亡。 直到她翻出那份任务报告。 档案前赫然几个大字。 危险等级四星任务：113号污染区（已消灭）。 云昭翻开第一页。 【血色玫瑰。】 【规则：寄生。】 【守门人：八音盒内，抱着玫瑰的旋转人偶。】 * 上午向导在室内上知识课，零队全员在3号训练场，两两一组抽签进行模拟对战训练。 因为陪着云昭爬山的缘故，抵达训练场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 感觉时间过得飞快，训练没一会儿就到了中午。 四人满头大汗地进入更衣间，冲凉换衣服。训练场旁设有两个更衣室，里面自带淋浴间。 等他们换好衣服出来。 谢途已经在生火做饭，手里拿着一个大碗，熟练地起锅倒油煎鸡蛋。 “中午吃泡面。” 仓库里一堆吃的，除了零食，泡面、米线、酸辣粉、自热火锅什么都有。 至于超市里那些成袋的大米和食用油，还在88号路段的高铁上，估计过几天就能弄回来。 谢途将饭弄好，才走过去敲门，叫云昭出来吃饭。 云昭出来时，面色如常地看了眼兔子。 哨兵食量大。 兔子端着个和她脸差不多大的碗，正在和段析争夺盘子里的煎鸡蛋。 一群人打打闹闹，好不热闹。 云昭目光不由变得温柔了许多，端起桌上的碗坐在他们中间，面条上面盖着两个金黄的煎鸡蛋。 第79章 全员集合 下午。 到了云昭的射击课。 向导和哨兵的力量差距太大，所注重的方向不同。 那边四人已经放出精神体开始打架，这边的云昭，正盯着武器库里的一堆叫不出名字的枪械茫然。 武器库里面，各式各样的枪械整齐排列在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军火、弹药，弹药箱堆放在角落，上面标注着各种详细的参数和用途。 谢途大步入内，对着满屋器械挑挑拣拣，说：“你得有自保能力，即便我们不在，也能保护好自己。” 不求她当一个神枪手，至少要能熟练使用各种枪械。 云昭目光在琳琅满目的枪械间游移，“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四周是冰冷沉重的金属光泽。 谢途仍是背对着她的姿势，在武器架前挑选武器，闻言自然道：“是吗？” “嗯。”云昭走过去，站在他身侧，看他挑选武器。 她不是很擅长去揣测人心，处理人际关系。 谢途不厌其烦地讲解，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虽然听起来有些唠叨，但背后，或许是作为一名队长的责任与负担。 兔子哥哥的死，也给他留下了阴影。 谢途挑选半天，选中一把小巧的钻石鸟递给她，“这个适合你，小巧便捷威力不俗。” 云昭认真观看的侧脸看起来很文静。 她拿在手里掂了掂。 的确小巧，重量也不重，方便随身携带隐藏。 “先了解它的结构和操作方法。” 谢途又将枪从她手里拿过来，挨个讲解，“看这里，这是保险，准备射击之前，一定要先检查保险是否打开。” 谢途动作娴熟地将其拆开，又把每个零部件展示给她看一遍，“这是枪管，决定子弹的射击方向和精度；扳机，控制射击的关键部位；还有这个，弹匣，用于装载子弹……” 云昭聚精会神地看着，听着他的讲解仔细辨认。 谢途怕她听不懂，重复讲过两遍，又让她挨个认一遍，然后将枪重新组装好。 “看我示范动作。” 他双手握住枪柄，身体微微侧身，呈现出一个标准的射击姿势。 谢途重新将枪递过来，声音沉稳有力，“你试试。” 云昭便学着他的动作举枪，姿势很标准。 好像……没什么难度？ 打开保险后，只需瞄准射击就行。 谢途点点头，“走吧，去射击场。” 实战是检验实力的唯一标准。 两人并肩往外走。 云昭自此开启了早晨爬山过来上知识课，下午打靶子的充实生活。 但是……在训练到第五日。 她才勉勉强强能击到靶子。 不是靶心…… 谢途表情凝重，身姿挺拔地站在射击场旁，紧拧着眉头看她。 像是在思考问题出在哪？ 那表情，似乎就差开口说：你是我带过最差的队员！ 明明学习能力很强，悟性也可以，但就是怎么都射不中。 队员们偷偷过来旁观。 集体震惊。 “我有次训练没中靶心，被队长罚得可惨了。” 陶浩浩怀疑人生，“队长怎么能这么双标？” 兔子不满地瞪着他，“你能和云昭姐比？向导本来就不靠武力，她已经练习得很好了。” 下一秒。 云昭姿势标准地开枪，“砰”的一声，子弹距离正前方靶子十万八千里。 射到山后头去了。 兔子：“………” 云昭本人倒是面不改色，保持姿势再次开枪，中途甚至尝试使用精神力捕捉子弹轨道。 小青鸟不想承认本体废柴，眼不见为净，跑回精神领域不肯出来了。 又是几声枪响后，她终于又射中了一次。 刚好三环。 谢途大概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冷着张脸说：“还不错。” 兔子：“……” 陶浩浩：“？？？” 段析：“！！！” 宋良直接撇过头，简直没眼看。 三环啊，再偏一点又射出去了，以往大家没中靶心都得挨罚。 队长垮着张脸夸人，怎么看都像是被逼的。 谢途似有所感，面无表情地回头瞥了他们一眼。 队员们吓得赶紧撤。 * 到第八日。 基地城内所有居民测试安全，已经解禁，两道进出城门加强了安检，新设立一道隔离程序。 近日进城之人，都先将隔离一小时，出来后需再测试一次污染浓度。 调查小组和生物研究所那边，同时提交了结果报告。 “28号污染区？”段部长神色凝重地放下报告。 情报组的组长点头，“是的，经过沿途哨岗站一个个排查，调查小组发现在28号路段污染区灰雾地带，监控里出现一晃而过的人影，猜测正是张德辉。” 有灰雾阻挡，画面极为模糊，仅拍到一个侧面。 但模糊的影像足以证明，那是一个人。 有人进入了28号污染区。 至于是不是张德辉，查遍所有监控，没发现人出来。 画面主要集中在扩散地带区域，并不能彻查到所有范围全貌，也许从其他地方出来了，但没被监控捕捉。 段部长轻叩着桌面沉思。 她忽而站起身，转向后面的书柜，抽出关于28号污染区的资料。 “没记错的话，那里是西南平原地带，在旧时代，是处名叫成都的地方。” 段部长打开资料文件，低头边查看，边说道：“28号污染区形成时间不明，我们是在黑暗时代结束以后，才发现平原地带的28庇护所早已沦陷。” 沦陷日期不明。 无光无电的黑暗末世，通讯全面中断。 当年由国家设立的所有庇护所，全都成了一座座孤立无援的孤岛。 两百年的黑暗岁月，庇护所外面充斥着怪物与黑暗，以及那些在黑暗中，压根无法分辨的灰雾地带。 一个不小心，就会走入诡异的域中。 那时候，曙光基地自顾不暇。 他们处于地面上，虽然城内有着无数的防空洞，但地面上的人没有一丝安全感，人们都在忙着修建更为坚固的城墙和城门，以此抵挡变异生物和畸变种袭击。 黑暗时代结束后。 他们用了三年时间，才建立起通讯，陆续和其他三个幸存基地取得联系。 得知仅有四处庇护所尚存…… 那一刻，所有人心情无比沉重，宛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心头，让人久久无法平静。 段部长想起那些往事，神色复杂地道：“28号污染区，被测算组评估为四星。” 又是一处四星污染区…… 除了旧时代留存下来的资料，对于该污染区的其他方面，曙光基地一无所知。 处于监测之中的28号污染区较为稳定。 优先级并不高。 所以迟迟没有派出作战小队过去。 更深层的原因，是他们的人手根本不够。 除了零队，其余作战队伍皆是两两搭档执行任务，算起来，偌大的基地，总共只有七支队伍在外探索污染区。 而执行四星任务的，只有零队。 段部长拿起桌上研究院送过来的资料，“那只畸变种……在送去研究院当晚，就已被黑暗物质全部覆盖，畸变速度之快，闻所未闻。” “检测仪器对它失效，s级向导的精神丝无法控制，这已经说明，危险程度远超我们想象。” 情报组组长站在桌前，始终没有吭声，等待部长下令。 “任务优先级，调整为红色，情报组立刻将相关资料提交过来。” 段部长吩咐下去：“通知零队，全员集合！” 第80章 号污染区 收到集合命令时。 云昭刚从更衣室出来，看见外面的队友们全都换上了作战服。 她心头了然，根本不用人说，又默默返回更衣室，穿上自己的作战服。 衣服换下来当天，赵婶就帮她洗了。 这两天因为训练经常出汗，就两套衣服不够换，她又去购物中心买了几套运动装，顺便将作战服一并拿了过来。 刚好赶上用场。 等她换好作战服出来，零队的装甲越野车已经停在训练场门口。 云昭走过去，熟门熟路地爬上副驾位。 车内其他人都在。 车门刚关上，她开口问：“是那只畸变种调查出结果了吗？” “嗯。”谢途启动车子，调转车头朝基地驶去，“28号污染区，危险等级四星。” 云昭最近每天上课，了解到许多关于污染区知识和规则。 她发现一个问题。 闻言说道：“污染区危险等级鉴定，是不是有点不太严谨？” 大多数污染区在黑暗时代形成，基地无法得知其具体存在时间。 没有探索过的污染区，光看面积和检测数据来定义等级，出现失误的概率很大。 就像88号污染区，最初预估的危险等级只有三星，直到江牧小队一个月都没有出来，才调整到四星。 后座的陶浩浩伸出个脑袋，插话道：“没办法的事，执行任务的队伍不够，一些污染区，连我们都不敢贸然进去。” 只有进入后，才能得知里面情况。 否则只能根据现有资料和检测数据判断，会有失误情况，这是无法避免的。 谢途‘嗯’了一声，“幸存者口述也很重要，会作为重要参考标准，没有发现幸存者的污染区，基本都是一些高危险区域。” 希望基地那队s级哨兵队伍，所牺牲的75号污染区，实则是危险等级五星区域。 “希望基地那位姓戚的研究员，不止提出过‘污染区是精神领域’的理论，他还发表过五星污染区内没有钥匙存在的观点。” 谢途声音低沉，“至今所有被鉴定为危险等级五星的域，无任何生还者。” 因为有钥匙，身经百战的哨兵们，在大多数污染区都能做到全身而退。 88号污染区例外。 它的守门人是向导，刚好针对哨兵的精神领域。 宋良坐在后面，埋着头噼里啪啦的敲键盘，正在接收测算组和情报组发过来的资料。 他点头道：“诡异的域，光从历年监测资料来看，预估失误很正常。” 零队全员早有心理准备。 或许某一日，他们也会牺牲在某个污染区内。 云昭闻言没有再说话，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装甲越野车畅通无阻进入内城，停在作战部大门外。 一行人下车，进入大楼，乘坐电梯直达会议室。 这次是大会议室，沈基地长和段部长，包括情报组和测算组，以及生物研究院的人都在。 除了两位领导，其他坐着的人全是为任务服务的内勤人员，包含后勤、增援部队在内。 云昭第二次参加战前部署会议。 胖胖的沈基地长，先发表了一番勉励众人的官方话语。 他面色和善，天生微笑脸，看起来笑眯眯的，在这样严肃的场合，和其他人的画风有些格格不入。 接着生物研究院公布了关于那只畸变种的研究报告。 云昭看不懂那些专业术语。 对她来讲，最直观的感受，那只畸变种没有情绪，无法使用情感共鸣能力控制，知晓这些就够了。 “按照测算图来看，最近两年，28号污染区检测正常无扩散……” 如同以往的任务一样，幕布上显示着地形图，上面做了各种标记。 图中闪烁的巨大红点区域，为28号污染区所在地，污染面积约为4225平方千米。 等所有资料讲解完毕。 段部长才开口：“增援部队将随行出发，零队任务目标，查清张德辉畸变异常原因，如有必要，消灭28号污染区！” “收到！” * 会议结束后，谢途留在会议室里单独和段部长谈话。 云昭跟随队员们到楼下，检查后勤准备的补给物资弹药。 当然，这活主要是宋良干。 其他几人坐在装甲车上。 “咱们这次可以不带压缩饼干不？不想吃那东西了。” 段析凑过来，挤眉弄眼地说，“云昭，你的行军背包轻，帮我们多装几袋泡面呗……” 又不是次次运气好，能够遇到时间线在末世前的城市。 如果里面生存环境恶劣，那就全靠他们带进去的食物支撑。 仓库里有一大堆吃的。 段析可不想再吃压缩饼干了。 云昭想了想，“万一里面没热水怎么办，每个人多带点巧克力吧，可以随时补充热量。” “没关系，不是有装甲车在，还有自热火锅，我们帮你拿水，你帮我们装两盒。”陶浩浩大大咧咧道。 兔子：“我们是去执行任务还是度假啊？” 两个男人当没听见。 “等会再回去一趟，多装点吃的到车上，面包也要带，上次那个烧烤架不是还在车上，再拿口烧水的锅……” 陶浩浩和段析自顾自地安排妥当。 云昭沉默了会儿，“好吧，反正泡面又不重。” 装背包里是怕遇到上次那样的情况。 吃的东西总要带够，她也不想吃压缩饼干。 宋良将弹药箱弄上车，听见他们的说话声，重重叹了口气。 等谢途出来时，车内后面已经堆着高高的弹药物资。 一行人跟增援部队打声招呼，约定好基地外面集合，再次回到训练场，开始往车上搬运吃的。 谢途睨了一眼众人，终究什么都没说。 陶浩浩和段析忙进忙出的搬运食物，将车子塞得满满当当才停手。 本就被弹药挤压没有一丝空间的车内，这会儿人一坐进去，连活动空间都没了。 谢途来到云昭面前，面色如常地道：“现在先解开精神屏障，大家需要提前适应。” 他说这话时，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这些天的平静时光。 这几日，他不再被那些无端的杂音打断思绪；可以安然休息，享受深沉宁静的睡眠。 已经许久未体会过，周围世界原本应有的宁静。 现在却要解开精神屏障，即将回归嘈杂世界，队员们的想法不知，他内心竟生出一丝类似依赖的情绪。 谢途对有这样的想法微微皱眉。 “好。”云昭倒不知他所想，点点头，“等会儿车上一起吧。” 谢途淡淡‘嗯’了一声。 等东西搬完，每个人整理好行军背包后，依次坐上车。 开车的人变成了宋良。 云昭和谢途换了个位子，坐到后面挨着兔子。 她看了眼驾驶位，心想队长说要教她开车，结果没有时间，只好等下次回来了。 全员上车。 谢途习惯性做最后检查工作，确认无误才坐上副驾，“出发！” 第81章 这是一座空城 28号污染区，距离曙光基地约三百公里。 零队和随行的增援部队，在夜间凌晨抵达附近哨岗站。 夜幕之下的哨岗站，模糊的轮廓呈现出冷峻的剪影，中间巨大的信号塔，仿若黑暗中照亮前路的指路灯塔。 到达哨岗站后，增援部队迅速有序地进行着检查工作。 车子太多，进不去，所有车辆全都停在外面的荒野里。 零队全员依次下车。 恢复敏锐五感后，像谢途所说的那样，全队都有些不太适应。 沿途遇到的畸变种，全拿给他们重新练手了。 段析小声嘀咕，“估计得多屏蔽几次，等习惯后才能自由切换模式。” 那感觉，就好像原本带着耳机听柔和的轻音乐，解除屏障瞬间，不知按到哪个键了，突然耳边的轻音乐声变成重金属摇滚。 咚咚咚—— 周围无数声音都变成让人心烦的噪音，一个劲的钻入脑海里。 段析的精神体游隼，这会儿就跟喝醉酒似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趴在车头上。 “我们都不太适应，队长应该更不习惯吧？” 陶浩浩偷偷摸摸地转头看。 谢途下车后，去往后方和增援部队的副官谈话，他面色如常，神色平静，压根看不出任何异样。 “奇怪了，怎么可能没反应？”陶浩浩百思不得其解。 无人知晓。 谢途的精神领域里，火凤正在不停叫嚣，撒泼打滚。 刚过上几天清净日子，眼下又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噪音侵蚀，所有负面的、黑暗的，压抑的东西如潮水涌来。 【难受，我为什么不是她的精神体？】 【前几日她给其他人做精神疏导，你为什么不让青鸾进来？】 【向导不能有两只精神体？我想和青鸾一起……】 谢途：“闭嘴！” 云昭打了个哈欠从车上下来，“我们今晚住这里吗？” 她最近因为训练太累，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睡觉。 这会儿都半夜了。 “对。”兔子跑过来拉着她，“云昭姐我们先去占房间。” 谢途压抑住心头的烦躁，斜靠在身后的军用卡车，与副官继续沟通后续的驻守地点。 双眸却透过车窗倒影，无意瞥见那道纤细的身影慢吞吞地进入哨岗站。 那双眼神清澈平静，带着点惺忪睡意，没有丝毫慌乱与不安。 她好像没有害怕的情绪？ 一点都不担心任务。 矛盾的向导……性子令人难以捉摸。 后续的事情有队长操心，大家和哨岗站的人打声招呼，各自选好房间休息。 28号哨岗站的环境不错，房间干净，床也特别大。 云昭洗漱妥当，往床上一躺，闭眼睡了。 * 早上8点。 零队全员用过早饭后，到哨岗站门口集合。 云昭迅速收拾好自己，穿上作战服，她的腰间，左边佩戴着腰刀，右腰别着谢途为她挑选的枪支——钻石鸟。 训练成果不怎么样，会开枪了，但老是打不中，行军背包里只装了少量弹药。 佩戴枪支只是以防万一。 如果出现和上次一样，满城市的怪物，说不定闭着眼睛也能打中两只呢？ 劳模队长看见她出现后，移开视线，“走吧。” 污染区时间流速不同，其实无论是早上进去还是晚上进去，差别都不大。 哨岗站距离28号污染区还有60公里。 增援部队数百辆车，一路跟在装甲车身后。 如上次一样。 行驶一段路后，远处天空翻滚的灰雾出现在视线当中，宛如活物般诡谲地翻腾着，不断地扭曲变幻着形状，吞噬着蔚蓝的天际。 增援部队到这里停下。 目送黑色装甲越野车，在漫天黄沙中，极速朝着灰雾驶去，掀起烟尘滚滚。 车内。 这一次，后座四人移动到车前，六人互相拉住对方。 其实情报组在看过报告后，已让后勤部制作了卡扣设计的连接腰带。 但有云昭上一次从怀里消失的先例，谢途并没采用。 使用卡扣，一旦地形发生变幻，拉扯间绑在一起的人很容易受伤。 不如直接手拉手。 后车空间被物资堆满。 云昭几乎整个人趴在副驾靠背上，兔子抓住她左手，她自觉将右手伸向副驾坐着的男人。 男人顿了一秒，宽大的手掌缓缓抬起，轻轻握住了她伸过来的右手。 他的手掌带着微微的粗糙感，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过来，手指微微收拢，轻易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之中。 云昭有瞬间恍惚。 她又想起了叔叔们，当年他们就是这样牵着自己，带着她走入青山镇。 但是，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都做好准备，提高警惕，要进去了！” 宋良话音刚落。 车辆骤然间被无边的灰雾席卷，攫夺、包拢空间里的空气，如有生命力般聚拢而来。 却又在眨眼间，迅速撤退。 28号污染区，在向零队敞开大门，仿佛在说‘欢迎光临’…… * 变幻实在太快。 快到云昭刚回神，四周的景象已然发生改变。 装甲越野车像穿越了一道无形界限，猛然驶入一座空旷的城市。 这里的天空是灰黑色的，厚重的灰雾遮住了整片城市上空，让人感到极其压抑。 人的视线却并不受阻。 灰蒙蒙的天幕下，像是被一层淡淡的光辉笼罩。 那光有点像月光，但头顶没有月亮。 若有若无的光线透过灰雾洒下来，周围建筑物的轮廓变得柔和模糊，那些尖锐棱角和破碎边角仿佛都被磨平，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质感。 让整个城市显得更加阴森恐怖，像是一座被世界遗忘的幽灵之城。 车内众人都没有吭声。 哨兵们正在放开所有感知，探查周围的一切。 街道上，散落着各种废弃的物品——生锈的汽车残骸、倾倒的垃圾桶、破碎的玻璃和散落的文件。 两旁的建筑物千疮百孔，墙壁上满是斑驳的痕迹，有的被熏得漆黑，有的则被不知名的力量撞击得凹陷进去。 窗户玻璃几乎没有完整的，色彩斑斓的广告牌也早已褪色、损坏，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残存的图案和线条。 宽阔的八车道路口，尽是死寂。 四周安静极了，没有任何喧嚣和人声。 偶尔，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垃圾，在空中盘旋片刻后，又缓缓落下，重新归于沉寂。 “这是一座空城？” 第82章 看不见的鬼火 车内安静极了。 片刻。 谢途才想起松开云昭的手，将心思放在任务上，“段析，先确定附近地形有没有改变。” “是。”段析放出了他的精神体。 一只游隼悄无声息地盘旋在上空，探查周围环境。 过了一会儿。 “队长，没有改变，也没发现任何生物。” 段析皱起眉头，疑惑道：“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都去哪了？” 谢途没有应声，抬起手腕打开通讯仪，时间果然已经停滞。 他单手切换屏幕，测试附近污染浓度。 上面显示65%。 谢途开口：“时间线可能处于黑暗时代的某个节点，地面上没人，极可能‘人’都待在28号庇护所内，先探查一下地形，想办法拿到钥匙。” 想要调查清楚张德辉如何离开污染区 ，在污染浓度22%的情况下产生畸变。 前提是先确保队员们安全，第一时间拿到钥匙。 至于原本地面上的怪物去哪了，目前不清楚规则。 有可能都在庇护所。 也有可能本就不存在。 那头的陶浩浩，将电脑递给驾驶位的宋良。 宋良接过，翻开地图，地图上并没有标注28号庇护所方位。 “当年黑暗末世突然降临，怪物涌现，各地庇护所成立仓促，大多数城市的庇护所，是用原有地下空间改建而成。” 宋良说：“我们只需找到没有封死的地铁口，应该就是28号庇护所的所在位置。” 兔子已自觉站到观察窗，她的国王变色龙趴在狙击枪上面，厌世脸配上圆溜溜的眼珠子，四处转动看向外面街道。 零队队友们之间非常默契，分工明确。 唯有云昭，她坐在座位上，神色不明地盯着每个人看。 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谢途放出感知，微眯着眼睛吩咐，“宋良，车子继续往前开，寻找28号庇护所方位。” “收到！” 装甲车重新启动，轰隆隆的车鸣声在死寂的城市里格外突兀。 游隼飞在前方领路。 云昭在此时突然站起身，整个人趴在后座靠背，伸手拍了拍谢途肩膀。 轻声说：“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她唐突的要求，令车内的气氛一滞。 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看队长做什么？” 段析直言道，“队长的脸又不是收费景点，想看随时都能看。” 干嘛非要挑这个时候？ 谢途却依言转过身，面朝后座，锐利地目光轻轻扫过段析。 段析立刻闭嘴，转过头装作自己很忙碌。 谢途这才收回视线，回头迎上她的目光，两两相望，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浸了墨。 云昭看见他脸瞬间，神情微微一怔。 “怎么了？”谢途眼神很暗，声音嘶哑了些，“有发现？” 她不会无缘无故提这样的要求。 “你们……都看不到吗？” 云昭抿着唇，抬起手抚上他的额头，“这里，刚才进来后，你们每个人的这里，都出现了隐隐光亮。” 在她的视线里，车内所有人的额头这会儿都冒着火焰般的光。 类似一团正在燃烧的鬼火。 “他们都是白色的光，而你是金色的。” 云昭说这话时，语气很轻，表情带着些许疑惑。 为什么队友们看不见，只有自己能看到？ 那她有吗？ 车内因为她的话，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大家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下意识摸上自己的额头。 和平常触摸自己的皮肤并无二致。 光滑的额头，正常温度，没有任何所谓的光亮或者异常触感。 兔子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完全没有任何异样啊。” 云昭姐到底看到了什么？ 鬼火？ 他们都活得好好的，哪里来的鬼火？ 陶浩浩正不停地在额头上反复摸索，好像这样就能找到那团云昭口中所说的光。 段析紧张地拉着宋良问：“老宋你快转过头我看看，啊，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我是不是瞎了？” 谢途的手停留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覆盖上她的手。 此时，他内心无任何杂念。 她的话语，像是在零队丢了一颗炸弹。 谢途微微眯起眼睛，眉心渐渐蹙起，陷入沉思。 云昭不可能说谎。 那火焰代表什么意思？ 和污染区的特殊环境有关？ 为什么只有云昭能看见，其他人看不见？ 因为向导的精神力？ 云昭已经抽回了手，摸上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我也有吗？” 但是她看不见自己的。 其他人也看不见。 云昭召唤出小青鸟，“你看看，我额头上有东西吗？” 小青鸟跳到对面的武器架上，歪着脑袋盯着本体。 【什么也没有。】 或者有，但是精神体看不见。 云昭起身凑到前座，一不小心碰倒一箱零食，食物哗啦啦地掉了出来，散落在车厢内。 她没空管，伸手掰过车内后视镜。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巴掌大的白皙脸庞，清秀动人，额头光滑如初，没有任何异常的光亮。 好奇怪，为什么她没有呢？ 如果有的话，她希望是绿色的，或者蓝色，和小青鸟一样的颜色。 谢途余光看见她一脸迷惑的表情，脑海里不知怎的，想到了血色玫瑰，想到被寄生的汪嘉毅，嘴角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尽快找到钥匙。” 身体发生异常现象，不是好事。 “是！” 宋良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青绿色的荧光已在车内蔓延开来，钻入每个人的体内，试图去触碰那团火焰。 无法触碰。 精神丝直接穿了过去，那团火，更像是一道影像。 云昭想了想，对外结出精神屏障，阻挡外面的黑暗物质，对哨兵们的身体进行侵蚀。 车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闷压抑。 才刚进入污染区几分钟，得知额头多了团不明鬼火。 任谁都觉得心里膈应。 陶浩浩坐在云昭对面，时不时地瞟向她，又脸色古怪的看向其他人的额头。 此前生物研究院公布报告，大家包括段部长都是一样的想法。 28号污染区，可能克制向导的能力。 但现在所有人身体都出现了异常，只有云昭没事。 陶浩浩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大家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包括谢途。 “别被扰乱心智。” 谢途稳住心神 ，沉稳开口，“至少现在暂时无碍，先把心思放在任务上，等找到这里的规则，自然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身经百战的s级哨兵，在此刻表现得异常冷静，很快安抚好车内情绪。 众人应着。 车子在空旷的城市里疾驰。 低沉的轰鸣声，仿佛是这寂静世界中唯一的声响。 段析打起精神来，让游隼继续往前飞，探查清楚地形。 装甲车路过好几处地铁出口，果然全都被无数水泥钢筋封死。 很明显，28号庇护所，正是由城市地下交通隧道改建。 哨兵的绝佳视力，一眼看见地铁口外贴着的广告牌，印记斑驳，上面的明星露出的手臂附着污垢，五官模糊不可见，旁边广告语同样如此。 最底下是一串号码，仅有前三数字勉强辨认。 联系电话：028——******** 028号庇护所，正是当年旧时代的区域号码。 第83章 号庇护所 装甲车继续往前开。 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沉默地矗立着，那些曾经灯火通明的窗户如今黑洞洞的，如同一只只空洞的眼睛，凝视着他们。 车上无一人说话。 云昭透过观察窗往外看。 这座城市不仅没有人，连物资也没有，沿途路过的商店早已被洗劫一空。 空荡荡的城市，看起来非常诡异。 飞在空中的游隼有了发现。 段析微微直起身：“队长，庇护所大门就在前面。” 宋良闻言，顺着游隼引路方向往前开。 两旁道路宽阔，昏暗的道路像是没有尽头，没有人、没有车，有的只是无尽的死寂。 庇护所入口隐于一处生态公园里。 装甲车开进去后，众人看见一座正方形钢铁建筑，矗立在公园一家餐厅建筑背面。 门的主体部分，由一块块巨大厚重的金属板拼接而成，每一块金属板严丝合缝地组合在一起，头顶平台上架着一排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外面。 谢途环顾四周，放开所有感知。 金属大门通往地下深处，里面似乎不止一道闸门，能听见门内有轻微响动声。 有活物，不确定形态。 谢途开口：“段析。” “收到！”段析领会。 他的游隼站在车头左右摇摆，往前跳了两步，扇动翅膀朝门飞去，身形逐渐变得透明，径直穿过金属大门。 “里面有三道闸门，前两道门内发现十六只士兵畸变种。” 段析道，“门内的楼梯口一路往下通往地底，没有让精神体继续深入，地底下似乎有人声？” 显然，队长的初步判断没有错。 28号污染区内的时间线，正处于黑暗时代的某一节点。 因为距离太远，以防万一，不敢让精神体单独进去。 说着，段析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三道闸门，前两道门内的人早已畸变，但地下深处似乎一切正常。” 他听见了人声。 很奇怪，两道门之隔，仿佛是两个世界。 门里门外的时间线不一样？ 和他们额头上出现的鬼火有没有关联？ 谢途没有说话，正在判断里面的危险性。 宋良已将车停在凉亭边，转头问：“队长，我们现在进去？” 片刻。 谢途收回了感知，“嗯，各自检查装备，先进去拿钥匙。” “咱们要怎么进去？” 陶浩浩将他的重武器背上，做好下车准备，回头道：“那门看起来非常坚固，只能从里面打开，强攻的话会打草惊蛇吧？” 兔子一巴掌拍过去，“你忘记有云昭姐在了？” 绿色荧光能够渗入金属门，进去凝聚出精神丝帮忙开门不就行了。 被点到名的云昭。 此时正安静坐在座位上，她眼神澄澈，仰着脑袋盯着每个人的额头看。 似乎正在……研究他们额头上那看不见的鬼火？ 本来大家已经没有多想了。 但一直这样被她盯着，心里莫名有点发毛。 陶浩浩又下意识摸向自己额头，使劲搓了搓，似乎是想将那团鬼火搓掉。 谢途不受影响，偏过头看她，“你试试？” 云昭闻言，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在他的额头上。 那里，跳跃的金色火焰正在燃烧。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小青鸟接收到本体意识，眼神嫌弃地扫过众人，扑腾着翅膀朝金属大门飞去。 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径直穿过金属大门，消失在门外。 里面没有灯，幽深的通道里一片漆黑，四处飘散着黑暗物质。 小青鸟扇动翅膀，绿色荧光闪现。 丝丝缕缕的绿光照亮了四周。 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畸变种就站在门内，如雕塑般一动不动，黑色粘液不断从它们身上滴落，响起‘滋滋’的腐蚀声。 能隐约瞧见蠕动的影子在翻搅着。 ——那是畸变种尖锐的口器。 它们对精神体没有反应。 小青鸟看到了门阀，被黑暗物质完全包裹住，早已看不出原来模样。 无数精神丝覆盖上去，门阀开始转动。 零队众人听见‘嘎吱嘎吱’的门阀转动声，手持武器，动作麻利地下车，来到庇护所门边两侧做好准备。 云昭动作稍微慢了些，落在了最后面。 向导身边不能离人。 谢途站在车边等她，瞧见她下来，自然地伸出手虚扶了下，而后帮她关上身后车门。 谢途开口：“等会不着急进去，你先看看那几只畸变种额头上有没有火焰，试试精神丝有没有用。” “好的。”云昭点头。 谢途不说她也打算这么做。 鬼火或许与张德辉畸变有关，但她想不明白，白色火焰和金色火焰代表着什么？ 按照等级来的？ 因为谢途是s级哨兵，所以他的火焰和其他人不一样，是金色的？ 但为什么她没有？ 是只有她能看见，还是只有向导能看见…… 这之间的区别很重要。 两人已来到门前，随着门阀转动声，拼接的金属板出现缝隙，露出门内的景象。 幽暗的通道被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照亮，散发着绿光的景象显得更为渗人。 四面墙壁由冰冷的金属铸就，上面爬满了黑色粘液腐蚀后的印记。 八只士兵畸变种，持枪一动不动地靠墙站立，毫无反应。 “怎么没有反应？”段析小声嘀咕。 谢途听见嘀咕声转头，那双黑眸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名智障人士，“因为精神屏障，屏蔽掉了外界所有感官。” 她的屏障分为两种。 一种是屏蔽感官的精神屏障，另一种说是屏障，倒像是结界。 从进来后，无形的屏障一直笼罩着他们，隔绝外面的黑暗物质。 畸变种无法感知到他们，自然没有攻击行为。 “哦，差点忘了。”段析赶紧找补。 门缝变得越来越宽，显示出里面景象。 云昭抬头看向畸变种们的额头，那里除了黑色粘液什么都没有。 她对着谢途摇了摇头，微微抬起手，试图对畸变种使用情感共鸣攻击。 结果在预料之中。 失效了。 八只士兵畸变种依旧毫无反应。 基地的调查没有错，这里正是张德辉进入过的污染区。 这些怪物，好像都没有情绪。 谢途目光变得幽深，似乎在思考什么。 小青鸟见门打开，又飞了回来，停在云昭的脑袋上，用嫌弃的眼神扫过众人。 【一群废物！连门都打不开。】 兔子：“……” 门突然哐当一声，金属板块缩进墙内，发出一道沉闷刺耳的声音。 沉重的开门声刺激到畸变种，暴起嘶吼着寻找敌人，尖锐的口器在通道内快速伸缩着。 兔子早有准备，装上消音器的狙击枪，瞬间爆头两只率先冲出来的畸变种。 八只怪物很快被干掉。 谢途神色冷漠地敬了个军礼，带队进入28号庇护所。 第84章 灵魂囚笼 门内很黑，通道仅有两三米长。 尽头的楼梯一直往下延伸，每一级台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哨兵们拥有绝佳视力，适应光线后畅通无阻地沿着楼梯往下走。 云昭走在队伍中间，漆黑的环境让她看不清高矮不一的楼梯，飞舞的绿色荧光随着她的心意，迅速调整位子，照亮脚下的每一阶楼梯。 大约已成习惯，身侧的谢途，又拉住了她的背包带子。 云昭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正目不斜视地注视着通道里面，侧脸冷峻，并没有看她。 一行人顺着楼梯往下走，很快走到第二道闸门。 小青鸟打开第二道门。 宋良和段析抽出刀，安静地干掉这里的畸变种，同样敬了个军礼。 污染区内时间流速不同。 零队曾数次目睹这样的场景。 这些畸变种，曾在黑暗时代肩负着守护民众的使命，他们身上的军装，残留着昔日荣耀。 敬礼，是对这些军人的尊重，更是对那段艰难岁月的致敬。 沿着楼梯继续往下，来到第三道闸门。 与前两道门不同。 第三道闸门位于地底深处，门上方安装着核查身份信息的防弹玻璃窗口，中间拦截着一道铁栅栏，透过玻璃，门内的景象清晰可见。 昏黄的油灯照亮了幽深的走廊，影影绰绰的人影、脚步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门内，安然无恙。 门外，黑暗物质四处飘散，灰尘密布。 像是两个世界。 “有两条时间线？” 云昭看了眼里面情况，开口问道：“会不会是合并污染区？” 她脑海里想到段部长曾说过的话。 合并污染区是五星危险等级。 “不一定。” 谢途目光瞥过里面的人影，“可能仍是一条时间线，生活在地底下的人，无法得知地面上情况，依旧活在属于他们的世界中。” 云昭表情微怔，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如果时间线能回到从前，里面的‘人’算什么？” 活人？死人？怪物？ 亦或者只是一道影像。 因为时间流速不同，许多污染区仍保留着从前的场景。 之前在88号污染区，云昭对于城市里的那些畸变种没有多大感觉。 但自从回到基地，开始上培训课。 云昭翻阅过许多任务案例，对于那些处于各个污染区里的‘人’，有了更深入了解。 有些污染区里的生物，并不知自己已经死了，也不知自己是只怪物。 在他们的认知里，世界依旧按照所熟悉的节奏运转，每天重复着自己的生活，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如果意识仍保留在当下。 那28号污染区内的生物，或许还在期待着明天的到来，期待太阳重现，末日结束。 他们无法摆脱茧房。 任由守门人操纵他们的意识。 就好像，灵魂被囚于牢笼之中，无法解脱。 “不知，但这些人从生物学角度看，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成为物理上的怪物。” 谢途不得不提醒她，“每堂知识课视频最后的结尾语，你应该看过，那是对作战队员的忠告。” 云昭抿着唇，念出那段话语：“历史不会因为我们出现而改变，我们只是历史的旁观者，不能对污染区内的人心生怜悯，更不能在执行任务时投入感情。” 谢途点头，“当时间线走向每个人的死亡终点，他们就会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吃人的畸变种，企图将哨兵们永远留在污染区。 周围的队员们都默默听着。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正因为参不透，才会在有钥匙的前提下，仍有许多哨兵牺牲在了污染区里。 因为他们……对困于污染区里的怪物起了怜悯之心。 这是大忌。 “我明白了。” 云昭顿了顿，抬手解开屏障，“既然要进去，那我先收起屏障。” 如果能交流，说不定能从里面的‘人’身上套出线索，彻底摧毁这里被污染的时间线。 她还是想杀掉守门人。 不然跑一趟只挣一千多积分，那不是白跑吗？ 经历过88号污染区的巨额奖金，一千多积分她现在好像有点看不上了。 谢途见她面色无恙，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作想，确认无事，才带队朝着门走去。 一行人故意闹出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人’。 “谁？”警惕的男声从门内传来。 声音听起来正常，像是个正常人类。 谢途透明防弹玻璃，看到是一名身穿迷彩服的士兵，说道：“我们是中央基地派来的哨兵队，过来确认28号庇护所情况。” 兔子有些不懂，小声问宋良，“队长为什么要说是中央基地？” 咱们曙光基地很近啊。 如果说从中央那么远的距离赶过来，里面的人能信？ 宋良拍了拍她，解释道：“因为我们离得实在太近，暴露曙光基地编号，可能会让里面的‘人’诞生新的执念。” 若是庇护所内的情况不妙。 这个时间线的人产生出‘反正很近，可以离开这里去往曙光基地’的执念，不利于他们拿到钥匙。 至于里面的人会不会信，确认他们的能力后，由不得他们不信。 “中央派人来了！？？” 那名士兵表情震惊，反应过来后狂喜，“稍等！我马上通知少将。”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生动。 透过防弹玻璃。 云昭看到了他的额头。 那里冒着灰黑色的火焰，几乎已经没有明显的光亮，濒临熄灭。 熄灭后会怎样？ 是不是就会和门口那些没有情绪的怪物一样？ 情绪？ 28号守门人在收集情绪吗？ 云昭想到了自己的精神丝，能够捕捉到情绪。 她好像抓住了一丝关键，思绪刚起，却被门内急匆匆赶来的大量脚步声打断。 “同志！终于等到你们了！” 赶来的人中，领头的大汉一身军绿色军装。 看到外面站着一队身穿作战服活生生的人，他透过门窗激动地问道：“长官，国家还在是不是？” 队伍里一阵沉默。 谢途目光变得深邃，缓缓开口：“在，一切安好。” 军官得到答案后大笑，声音豪迈，“老子就知道！外面那些怪物算个球，只要国家还在，人类终将胜利！” 隔着一道门，都挡不住他的笑声。 队伍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默，沉重，压抑。 再也无人开口说话。 第85章 地下避难所 大汉军官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吩咐士兵开门。 门刚打开，他对门外布满灰尘、黑暗笼罩的通道视而不见，激动地走过来想和谢途握手。 谢途在他的手伸过来瞬间，动作自然地抬手冲他敬了个军礼。 两人的手刚好错开。 大汉军官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礼。 他视线扫过六人，发现其中一名穿着作战服的小姑娘，一直盯着他额头看。 大汉军官不明所以，眼神变得直愣愣的。 谢途后退两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云昭身前，再次开口：“同志，我们不远千里赶来，需要休息，另外庇护所内的情况，你需要跟我详细说说。” 大汉军官回神，“哦哦，好的好的，你们先随我来。” 一行人终于得以进入黑暗笼罩的28号庇护所。 极长的通道火光昏暗，那几盏依靠化学燃料勉强维持的简易油灯，在墙壁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大汉军官带着他们沿通道前行。 一路上，可以看到昔日地铁站的标志性牌子。 改造的痕迹无处不在。 这层建筑似乎全是士兵们待的地方，沿途走过的所有人，皆是手持武器、身穿迷彩服的士兵。 因为他们的到来，士兵好像看到了希望，眼睛里散发着光。 似乎……连额头上灰黑色的鬼火都亮了些。 等走到尽头，前方出现圈铁栅栏，露出两扇镂空铁门，像个巨大的铁笼。 里面装有一个大圆盘，圆盘里铁链滚动，左右转动圆盘，笼子便会直上或直下。 ——手动升降机。 黑暗物质在无太阳的日子里异常活跃，不断侵蚀电力系统，导致各处庇护所供电设备全面瘫痪。 没有电的日子，地下建筑几乎都是用这种乘坐工具。 除了云昭外，其他人并不陌生。 队员们保持着警惕，将云昭围在中间。 宋良看了眼走在前方与大汉军官攀谈的队长，悄声问：“他们额头上也有？” 云昭点头，“有，都是灰黑色的。” 包括那名大汉军官。 火焰快要熄灭…… 一行人跟着大汉军官进入手动升降梯。 铁栅栏三面是漆黑冰冷的墙，视野的局限，人站在像鸟笼一样的铁笼里，给人的感觉极其压抑。 士兵转动铁圆盘，铁链开始滚动。 ——哐啷。 升降梯随着铁链转动下降。 云昭感觉脚下一颤，接着是一阵下坠感。 谢途没回头，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继续和大汉军官攀谈。 他有意无意地抛出各种问题，套出不少信息。 比如。 谢途指着他手腕上的手表，语气随意地问道：“现在白天和黑夜没有区别，你戴着手表不碍事？” 军官大汉苦笑，“不碍事的，被关在地下三年，不看表的话，我每天起床都不知今夕是哪年。” 队员们听见只觉一股凉意袭来。 难怪没有发现哨兵和向导，原来这里的时间流速，黑暗末世竟然才降临三年。 距离外面的世界198年。 黑暗末世第五年，第一位哨兵出现，黑暗末世第十五年，第一位向导出现。 所以，现在这处庇护所内的都是普通人。 28号庇护所……竟然沦陷得这么早！ “说的没错。” 谢途当着大汉军官面，抬起手腕校对他手表上的时间，“同志，中央对各地情况非常关心，28号庇护所目前人口数量、粮食储备、军火装备方面的情况如何？” “好的，长官，等到安置点，我慢慢跟你细说……” 大汉军官是名少将，姓秦。 据他自己所说，他是这处庇护所内最高长官。 黑暗末世降临突然，普通人面对各类畸变种毫无胜算。 军方收到中央命令，进入市区进行救援，前期依靠一批机器人成功拦截怪物，救援出不少民众，紧急撤入地下。 士兵们一边抵挡怪物袭击，一边加紧改造地下建筑。 后来……电力系统全面瘫痪，无法维修，因为修好不过维持几秒，立刻会被黑暗物质侵蚀，再次瘫痪。 机器人无法充电，等电量耗尽渐渐都成了废铁。 28号庇护所改装过一批机器人，改用柴油提供能量，机器人们就负责出去搜救、寻找物资。其他幸存者们，如老鼠一样躲在地下深处，压根不敢出去。 云昭一边听，一边思考守门人属性。 模样看起来像是在走神。 忽然下方发出吱嘎吱嘎的齿轮响声，手动升降机蓦地停住。 突如其来地刹车，令她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正在交谈的男人似有所感，伸出手臂稳稳扶住她。 兔子就站在云昭身侧，原本正准备扶她，却被队长抢先一步，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神色茫然地收回手，回头看宋良。 宋良对上兔子迷惑的目光，撇过头去，明显不想多谈。 升降梯已经停住。 挡出视野的黑墙消失，外面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 椭圆形的广场像是一个天井矗立在中央。 四周宏大的地下建筑，由环形的走廊相连，每隔一段距离墙上挂着一盏油灯，两端分布着密密麻麻的房间，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 神情麻木的人随处可见。 那些人面容消瘦憔悴，双手粗糙且布满伤痕，长期从事着地下艰苦的劳作，手掌上有着厚厚的老茧和新添的伤口，手指上的指甲缝里塞满了污垢。 脸上的颧骨高高凸起，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眼眶周围带着一圈浓浓的黑眼圈。 长期处于地下缺乏充足阳光的环境，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看见有陌生面孔出现，站在外面的人，齐齐回头盯着他们看。 三年的苦难磨去了所有光彩，那目光显得格外呆滞空洞。 云昭再次看见了灰黑色的鬼火，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 诡异的火焰在昏暗的光线下跳动着，濒临熄灭，显得阴气森森。 云昭没有久看，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广场上搭建着规整地帐篷房，每顶四方帐篷前都挂着牌子。 ——登记处，咨询处等。 显然，他们已经抵达避难所的核心区域。 几人跟随秦少将从升降梯里出来。 谢途同样注视着外面景象，将目光定格在那些人身上，开口：“麻烦同志带我四处转转，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当地情况。” “好的。”秦少将忙不慌地应下。 他对谢途充满疑点的说辞深信不疑，对于种种不合逻辑之处视而不见，似乎真把他们当做中央派来救援的人。 谢途随他离开前，回头给了队员们一个蕴含深意的眼神，嘱咐道 ：“你们先去安置。” 众人应道：“是！” 显然，队长要去摸清地形，独自去拿钥匙。 第86章 第四种颜色 目送谢途走远后，其余人跟随带路的士兵，来到b区安置点。 走廊两侧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房间，像是个巨大的蜂巢。 士兵停在这条走廊尽头，指着相邻的两间房道：“长官，条件简陋，多多包涵，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们。” 他长相憨厚，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身上穿着熟悉的迷彩服。 那衣服早已褪去了原本鲜艳的色泽，在地下昏暗的环境中呈现出一种陈旧的暗色调。 这让云昭想到了自己的那套迷彩服。 宽大、松垮，是叔叔们曾经在污染区外面捡到的物资。 “好的，麻烦了。”宋良环顾四周，开口道谢。 两间房，门上用毛笔写着编号。 b-2202，b-2204。 环形建筑两侧，右侧是双号，左边是单号，两间房是挨着的。 云昭已经上前打开一间房门。 里面布局紧凑，十几平米的房间，活动空间仅留有一人宽，摆满了上下铺的双层床。 床上仅有一块木板，床单和被褥用塑料袋套着，整齐地摆放在床尾。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起来非常压抑。 另一间房情况同样如此。 云昭数了数，一共十二架床。 一个房间要住24人，给他们两间房，大概是考虑有两位女生。 这些士兵……太正常了，甚至会思考，拥有常识。 很难将他们当做畸变种。 “咱们就不分开了。” 宋良见士兵走后，对着两个女生解释道，“都在一起安全些。” 兔子没意见。 毕竟他们现在待在充满畸变种的地下庇护所内，谁也不知那些人什么时候会畸变。 云昭也没意见。 大家随便选了一间屋子进去，逼仄的房间塞满了上下铺的床，几人在床沿边坐下。 “有一点我想不通。” 宋良率先开口：“24号路线离这里也有几十公里距离，张德辉是如何走这么远，然后走进污染区，又成功拿到钥匙出来，直到抵达曙光基地才发生畸变？” 无意闯入根本不可能。 灰雾地带明显，几乎隔很远就能看见。 但如果是故意的，他进入污染区是为了什么？ 一个普通人，跑进污染区里不是找死吗？ 三星以上的污染区，里面也不可能有二道贩子，一旦进去，九死一生。 张德辉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调查小组去过22号路段的小型基地，没有查到异样。” 宋良道，“同行的人也说，在失散之前，他的行为一切正常。” 那份调查报告，零队全员都看过，但这会儿却没一个吱声。 “老宋啊，动脑子的事你等会还是和队长商量吧。” 段析吊儿郎当地道 ，“你和我们说这些，我们也给不了你意见啊。” 队长都想不明白的事。 他们能弄懂？ “没错！”陶浩浩附和，用手摸着额头，“比起找线索，咱们难道不该先弄明白这鬼火？” 只有向导才能看见的鬼火。 不弄明白作用，他哪有心思去找线索做任务。 万一稀里糊涂地就畸变成怪物了怎么办。 兔子坐在云昭身边，也没看宋良，而是和云昭说话：“云昭姐，你包里装的食物够吗？我们要不要出去车上拿点进来？” 云昭：“应该够的。” 宋良：“……”讨论不下去。 宋良看向云昭。 希望她能提出意见，接下来好寻找线索。 云昭低头拉开行军背包拉链，正往外掏零食，她这次站在其他三人那边，轻声道：“你不觉得调查起来很麻烦吗？把守门人杀掉，28号污染区崩塌了不就好了。” 张德辉的怪异之处，来自28号污染区。 这点已经确认。 消灭掉污染区，将事情从根源上解决掉，一劳永逸。 宋良：“……” 调查麻烦，难道杀掉守门人就容易？ 段析赞同，“对，就算我们调查出真相，怪异现象又不会消失，基地或许还会遇到第二个、第三个张德辉，只有消灭污染区才能解决问题，队长肯定也是这么想。” 污染区崩塌后，怪异现象当然会跟着消失。 他们额头上的鬼火自然也会不存在。 陶浩浩：“我同意！击杀掉守门人，每人可以多拿一万积分奖励。” 兔子：“我也同意！” 云昭的提议得到其他三名队友支持。 宋良：“……”心好累。 小青鸟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在房间里飞了一圈后，嫌弃环境简陋，最后又停在了本体脑袋上。 一群人坐在木板床上，抱着一堆零食啃。 外面可能有热水。 但目前不知道规则，在队长回来之前，他们最好别出去也别落单，就在房间里等着。 宋良只得含泪加入他们。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兔子吃着东西，突然开口问。 段析：“早听见了，好像是水声，管道漏水了吧。” ——滴答，滴答。 声音似乎从天花板上传来。 除了云昭外，其他几人进房间就听见了。 “先别管吧，等队长回来再说。”陶浩浩道。 要看队长安排，万一拿到钥匙他们就要返回地面，水声什么的，影响不了他们。 云昭慢吞吞地吃着东西，思绪一而再被打断。 她仍在思考，守门人要情绪做什么？ 什么属性的守门人，需要收集情绪？ 目前已知信息。 28号庇护所的时间线，停留在黑暗末世降临第三年。 鬼火出现了三种颜色。 谢途是金色，其他队员们是白色，而庇护所内的生物都是灰黑色。 颜色是由亮到暗。 灰黑色的火焰一旦熄灭，有很大可能会畸变成没有情绪的怪物。 那么问题来了，守门人是靠什么让火焰的颜色发生变化？ 规则？ 能让火焰变化的规则是什么？ 众人刚吃完东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昭以为是谢途拿到钥匙回来了，还特意将留给他的食物抱出来。 坐在对面架子床的段析，却对她摇了摇头。 身处污染区内，队员们虽然说话不怎么着调，却时刻保持着警惕。 段析的精神体游隼，一直站在门外观察情况，有向导在，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能力。 显然，门外的人不是队长。 房门被敲响。 陶浩浩坐着的床离门口最近，他放开感知，确认没有危险，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帅气的青年，穿了件有些脏的黑色卫衣，破洞牛仔裤，头发乱糟糟的有些不修边幅。 陶浩浩注意到对面b-2205的房门打开，显然青年是从对面过来。 畸变种主动来找他们？ 不等陶浩浩开口，青年主动问询：“我听士兵们说，你们是从中央基地赶来的军官？” 陶浩浩身形高大，堵在门口，嘴里含糊道：“嗯，有什么事？” 青年见他承认，脸上露出狂喜，声音变得有些急切，“那你们离开时，能带上我吗？我家就住在首都，家里很有钱，你们只要安全将我送回首都，想要多少报酬都可以……” 屋内众人听见，非常惊讶地抬头。 没想到他们才进来，这么快就让这里的人产生出了新的执念。 陶浩浩不知该怎么回答，侧过身子望向屋内的队友，投来求助的眼神。 他身形高大，堵在门口，门内的人压根什么都看不见，随着他这一侧身 ，才露出了门外的那位青年。 云昭下意识看向青年的额头，目光随即一怔。 这只畸变种，他额头的鬼火是淡紫色。 第四种颜色出现…… 第87章 七零八落 “我叫戚凌，我爷爷是……我父母是……反正我家很有钱。” 戚凌见他们不说话，面色有些焦急，“只要能让我回到首都和家人团聚，你们想要多少报酬都可以。” 陶浩浩不知该如何告诉他。 外面已经过去了198年，钱比废纸都不如了。 云昭坐在正对着门、中间第二张床上，突然出声，“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姐妹叫八落？” “啊？”戚凌明显跟不上她的思维。 云昭一直在观察他的微表情，道：“有个成语叫七零八落，你没学过？” 戚凌：“？” 众人：“……” 戚凌明显也被她噎了一下，等回过神来，顺着她的话说：“我确实有对双胞胎妹妹……但她们不叫八落。” 陶浩浩的表情一言难尽。 这重要吗？ 近两百年的岁月，就算是能寿终正寝，尸体估计也化成一架白骨了吧。 “除了这个？你难道没别的要求？” 陶浩浩试图采用美食诱惑，看能不能拿到钥匙，“吃的需要吗？我们带有方便面……” 戚凌摇头，“不需要，避难所内用的机器人都是我家公司生产的，我带他们找到仓库的机器人，换到了很多食物。” 看来确实是一位富二代。 只不过三年的地下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 据戚凌所说，他是和家人吵架，一气之下跑来西南旅游。 黑暗末世突然降临，他被困在了这里，自此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戚凌的家在首都安保非常严密的别墅区，家里有无数个自家公司生产的机器人，负二楼还有两间大型收藏室，门都是最为坚固的铜制门，不怕粘液腐蚀。 他坚信家里人都没事，想回去和他们团聚。 陶浩浩闻言没辙了。 这时，走廊另一头，熟悉的挺拔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陶浩浩像是看见了救星，“队长！” 谢途微微颔首，走近后对戚凌道：“我们暂时不会走，你先回去休息。” 显然，s级哨兵敏锐的听觉，早已听见他们在聊什么。 一句话就能打发的事，需要在门口周旋这么久？ 说着谢途不管外面的青年，迈步踏入房间，一把将门推过去关上。 行事毫不拖泥带水。 门外的人踌躇半天，脚步声逐渐走远。 屋内。 陶浩浩接收到队长嫌弃的眼神，试图挽回点面子，嘀咕道：“我是看云昭的表情不对，故意拖延时间方便她观察，队长别真觉得我傻……” 谢途不想搭理他，转头望向云昭，目光变得幽深，“他额头的鬼火不一样？” 虽是疑问，但语气非常确定。 脑子转得真快。 “嗯，淡紫色的鬼火。” 云昭点头，“现在出现了四种颜色，应该和规则有关。” 说明她的猜测没错。 鬼火的颜色由亮变暗，等彻底熄灭，就会被抽走所有情绪。 “但是那位名叫戚凌的青年，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 兔子想不明白，喃喃道：“这里面的人给我的感觉太正常了，真的很难将他们当做怪物。” 看见他们激动的秦少将。 刚才带他们过来的憨厚士兵。 以及门外那位迫切想要回家，想和家人团聚，名叫戚凌的青年。 他们甚至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过往的点点滴滴，记忆丝毫没有出错。 兔子是除云昭外，最晚加入零队的队员，她去过的污染区，也极少和里面的‘人’打交道。 作为狙击手，她对自己的视力和观察力有绝对自信，但进来后，连她的国王变色龙都分不清真假。 给她的感觉，这里面都是活生生的人…… “队长，你说有没有可能，28号庇护所是个真实的世界，守门人并没有杀害他们，因为时间流速不一样，所以他们仍然活着。”兔子产生了怀疑。 云昭听见兔子的话愣住。 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六号污染区。 “你说的这情况不可能存在。”宋良道，“至少我们基地没人遇见过，包括其他三个基地同样如此。” 段析点头附和。 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现象。 谢途开口：“曾经有个着名的哲学理论——缸中之脑。” 谢途的目光，不由看向神色恍惚的云昭，“假设将人的大脑完好无损地取出，放进一个营养液缸里，将大脑的神经末梢和一台超级计算机相连。” “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模拟五感，向大脑传递各种神经电信息，对于大脑来说，它完全分不清是处于现实还是虚拟世界之中。” 谢途目光淡淡地看向兔子，又回望了云昭一眼，“如果把守门人比作超级计算机，那我们和这里面的人，就是不同的大脑。” 现实与虚拟现实。 “我们感知到的现实，是真实存在，还是由大脑构建，‘现实’这个概念，本身又意味着什么？” 谢途道，“对于我们来讲，外面的世界是现实，而对这里面的人来讲，污染区里才是现实，一旦被他们影响，混淆现实与虚拟现实，那我们离被同化不远了。” 云昭仍是一脸恍惚。 他说了一大堆，却并没有一口否决，是因为自己也不确定吗？ 或许，可以理解为，身体已经死了，但灵魂还活着？ 宋良拍了拍兔子，开口说道：“正事要紧，队长，是不是已经拿到钥匙了？” 室内空间逼仄。 谢途顺着一人宽的小道走过来，径直到云昭身边坐下，“嗯，找到一个饿狠了的人，给了他两块巧克力。” 众人闻言放下心来。 张德辉能从这里出去，自然证明有钥匙存在。 “回归正题。” 谢途抬起手腕，露出通讯仪，“现在是11点50分，所有人校对时间。” “是！” 云昭低垂着眼睑，情绪有些不高，低头鼓捣她的通讯仪。 她不太会使用电子产品。 两人坐在一张木板床上。 谢途低头俯视着她，耐心看了半天，伸手帮她弄。 男人动作利索，几下就让她通讯仪上的屏幕亮起，时间设置成与他的同步。 谢途抽回手，目光扫视一圈，见所有人已校对好时间，“先分析任务。” “第一个疑点，进来后除云昭外，我们每个人的额头都出现了鬼火，我个人倾向于只要鬼火出现，就算拿到钥匙出去，它也不会消失。” 否则无法解释张德辉的事。 他在污染浓度低于畸变可能的情况下，发生了畸变。 当时谢途带着云昭赶过去时，张德辉已经变成了怪物。 云昭并没有看见他额头上是否存在鬼火。 宋良已经明白过来，“所以不管有没有调查清楚事件，我们都必须找到守门人，消灭掉整个污染区，不然大家有可能会变得和张德辉一样？” 众人闻言，刚因为拿到钥匙而放下来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段析下意识地摸着自己额头，“说来说去，还要是消灭掉守门人……” 谢途‘嗯’了一声，忽然抬头望向天花板。 他放开感知，楼上所谓的a区，便是刚才他们进来时士兵们待的楼层。 整层楼由地铁站改建。 漆黑的墙体里，布满错综复杂的管道，一条水管正在滴水。 ——滴答，滴答。 滴滴答答的水声，房间内的人逐渐听习惯，并没放在心上。 时间已来到11点59分。 云昭刚研究完如何设置时间，耳边突兀地响起‘嚓嚓’迅速翻过的两遍响声。 同一时间。 身旁的谢途蓦地站起身，目光变得极为锐利，抬头紧紧注视着上方天花板。 楼上的水滴声，忽然消失了…… 第88章 表里世界 与此同时。 隔壁房屋那些原本细微的响动声，全部消失了。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段析脸色微变，倏地持枪站起身，“外面的人都不见了！” 夜里十二点整。 因为长期处于地下，分不清白天黑夜，人们的生物钟紊乱，他们刚才一路过来时，还看见有许多人在走廊走动。 段析的精神体一直待在门外。 亲眼看见所有人在一瞬间消失。 谢途目光不明地望着天花板，思考水滴声跟着消失的缘由。 表里两个世界？ 他收回视线，抬起手指着自己额头，问云昭：“火焰颜色有发生变化？” 云昭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怀疑规则已经出现。 她来到他跟前，凑近了些，伸手去摸他额头上跳跃的金色火焰，“还是金色的，但是颜色好像变暗了。” 没有刚进来时那么明亮。 为什么呢？ 并没有感受到黑暗物质侵蚀，也没有感觉他有任何情绪不对…… 守门人依靠什么来收集情绪？ 小青鸟一直站在本体的头顶上，这会儿两人紧挨着，它离讨厌鬼的距离极近。 小家伙歪着脑袋，用自己的银色尖喙，猛地对准男人额头戳去。 谢途与她对视不过几秒，后退两步，躲过小家伙的尖喙的同时，顺势移开了视线。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向导身上那独特的气息，淡淡的却仿佛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每次离得太近，都要刻意让自己保持冷静。 小青鸟扑了个空。 【啊，讨厌的哨兵。】 谢途没搭理故意使坏的青鸾，绷着脸转身招呼队员们，“出去看看！” “是！” 云昭早已收回了手，弯腰背起行军背包，随口问道：“刚才那嚓嚓声，是什么意思？” “什么嚓嚓声？”兔子回头，表情有些茫然，“刚才有声音？” 云昭身躯顿住，下意识望向谢途。 谢途的眸光变得极为幽暗，“我们没听见任何声音。” 云昭抿着唇，“就是刚才时间跳到十二点，突然出现的声音，那声音很大，好像就在耳边……” 哨兵们耳力灵敏，不可能听不见。 她已经意识到，似乎只有自己听见了‘嚓嚓’声。 像那鬼火一样，只有她能看见…… “那声音有点像‘嚓嚓’，又有点像‘唰唰’，类似翻页的声音。”云昭不知该怎么形容，这已经是她认为描述最准确的词。 宋良插话，“会不会和守门人有关？” 云昭摇头：“不知道。” 谢途没有说话，抽出唐刀，拉住身边人的背包带子，“出去看看再说。” “收到。” 陶浩浩已经打开了房门，露出外面的景象。 一行人从房间里出来。 整个走廊空无一人。 墙壁上挂着昏黄的油灯，闪烁着微弱的光亮，照亮了走廊一角。 黑暗物质似乎变得更加浓郁，飘散在空气中，四处透着一种看不见尽头的幽暗感，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环形建筑的连廊一角，正对着椭圆形的广场。 广场上同样空无一人，那些执勤的士兵也一样全部消失不见。 陶浩浩看着那些挂在墙壁上的油灯，突发奇想，小声说道：“守门人会不会是油灯啊？” 整个污染区内，唯一存在的火焰就是这些油灯。 会不会和他们额头上的鬼火有关系？ “有道理！”队员们觉得有可能。 段析提议，“那我们将这些油灯熄灭试试？” 谢途切换通讯仪，查看污染浓度，79%，闻言没反对。 胡乱鼓捣总比毫无办法强，万一歪打正着也说不定。 他拉着云昭的背包带子，回头示意她跟上。 云昭只得跟着他走。 两人一道来到隔壁b-2206。 谢途直接用唐刀，撬开了门锁进入查看。 一模一样的布局，十二架上下铺，床铺凌乱，床底塞着一些生活物资，显然这房间有人居住。 但现在房子里空无一人。 谢途看了眼，退了出去，用同样的方法，撬开隔壁两间屋子。 一样的结果。 所有人在一瞬间消失了。 云昭在门边发现一面圆形的便携式小镜子，她蹲下身子捡起镜子，再次看向自己额头。 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云昭放下镜子，揣进兜里，“去b2205看看。” 2205是那位名叫戚凌的青年居住地。 火焰颜色不一，说不定情况不一样。 谢途：“嗯。” 走廊上，队员们就站在门外，已经弄灭了附近的两盏油灯。 他们没有继续动作，而是等着队长和云昭出来。 “云昭，你快看看，我们额头的鬼火有变化吗？” 附近连着的两盏油灯熄灭，视线变得昏暗。 一群人深怕她看不清，将手电筒都拿了出来，然后将手电光照在自己脸上。 照在他们脸上的光……额，显得脸色惨白，阴森诡异。 云昭沉默片刻，“先把手电筒放下。” “哦好的。”几人赶紧收起手电筒。 云昭这才仔细辨别，“没变化。” 宋良松了口气，几人继续沿着走廊，弄灭所有油灯。 谢途和云昭来到b-2205门口，撬开了门锁，露出屋内景象。 附近的油灯熄灭，显得屋内很黑。 两人都没有进去。 云昭没有哨兵们的夜视能力，她抽出背包里的手电筒，站在门口挨个床铺照射过去。 然后，她看见了里面靠墙的上铺，隐隐有道拱起的影子。 是戚凌。 他没有消失？ “叫醒他试试。” 谢途说完，故意用唐刀敲击铁架床，发出‘哐哐哐’的巨响声。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正在灭灯的队友。 段析家的游隼，探头探脑地走过来，它走路姿势略显滑稽，像个弓腰背手的小老头。 游隼一看这里没事，摇头晃脑地又跑回本体身边。 巨大的敲击声响彻走廊，但床上的人依旧没任何反应。 段析接收到精神体反馈的信息，得知找到一个没有消失的人，急匆匆地跑过来，“队长，他会不会就是守门人？” 不然如何解释这一特殊性？ 谢途停止敲击，淡声道：“不是。” 他想回家的执念很强，但无法解释鬼火和刚才云昭听见的异响。 ‘嚓嚓’？‘唰唰’？ 那声音究竟代表着什么？ 段析闻言有些失望。 他们时刻担忧着额头的火焰会发生变化，这种看不见的危险，真让人憋屈。 云昭开口：“我比较好奇地是，消失的人去哪里了？” 谢途思忖片刻，说出猜想：“28号污染区或许存在两个世界，表世界和里世界，也许是根据火焰颜色来分，灰黑色火焰的人留在了表世界，而我们，来到了里世界。” 就这能解释，为什么戚凌也在这。 因为他的火焰颜色和其他人不一样。 也解释了为什么地面和地下有两条时间线，因为28号庇护所，由两个表里世界组成。 第89章 需要情绪? 整条走廊的油灯已经熄灭，留下一片深邃的黑暗。 不远处有光束掠过，正在逐渐靠近，是队友们拿着的手电筒光。 大家不敢分散太远，将这条走廊的油灯全部熄灭后，来到b2205门前集合。 刚才的任务讨论，被突然消失的声音打断。 “但是太奇怪了，照理说，守门人影响不了污染区外的世界。” 段析百思不得其解，“队长刚才不是说，鬼火走出污染区不会消失。可是我们都出去了，还能受到污染区影响？” “是情绪。”云昭突然开口。 她见谢途望过来，接着道：“打个比方，把鬼火的颜色比作灵魂强度，按照以前的说法，人的灵魂分为七情六欲。” “每次被守门人抽走一点情绪，鬼火颜色下降，那离开污染区后，被抽走的情绪是不会回来的。” 比如张德辉。 他幸运地发现了庇护所，找到了钥匙，但那会儿说不定额头的鬼火已经变成灰黑色。 当他走到曙光基地，进城后火焰熄灭，他畸变成了没有情绪的怪物。 云昭这会儿的思路异常清晰，没人频繁地打断，她顺着自己的想法接着往下说：“至于为什么测试仪器会失灵，大概是因为那鬼火有屏蔽黑暗物质的能力。” 张德辉已经遭到严重侵蚀。 只是因为鬼火压制住了他身体内的黑暗物质。 所以他在进城时，检测仪器出现失误，并没有检测出正确的污染浓度。 他通过安检进了城，火焰随之熄灭，自然所有黑暗物质全部被释放了出来。 云昭听见谢途的‘表里世界’解释后，一下想通了关键。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 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周围一片静谧。 兔子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所以已经破案了？” 云昭姐也太强了吧！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云昭姐，他们现在会怎样？ 看不见鬼火，只怕撞破脑袋都找不到线索。 “没有破案。”云昭轻声说，“光知道这些没用，我们目前还不知火焰变化的规则，守门人的属性。” 这是在它的域中。 他们此时正在守门人的监视下，一举一动皆瞒不了它。 谢途顺着她的话思考。 火焰熄灭后，所有黑暗物质全部被释放了出来…… 他眸光一变，立即道：“将所有油灯重新点亮！” 云昭似乎也想到了，在他话音落下瞬间，青绿色荧光涌现，屏障倏然形成。 借着绿色光亮，她看向每个人的额头。 果然！ 颜色变了！ 谢途额头原本金色的鬼火，现在趋于白色。而其他队员们的额头，白色变成了红色火焰。 云昭掏出刚才的小镜子，她的额头上依旧什么也没有。 “我的屏障，好像挡不住火焰变幻。”她疑惑道，“最开始出现鬼火时，我们是在刚进来的车上，那时候屏障一直在，我没有感觉到有精神力袭击。” 就比如现在，她依然没察觉到任何精神力波动。 那些畸变种没了情绪，所以无法控制，但为什么鬼火能直接穿过屏障，且无法触碰？ 队员们反应过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连忙跑过去重新点亮油灯。 “烂番茄它个西红柿！这鬼地方真他邪门！” \"以前咱们对付的都是些看得见的怪物，现在可好，连情绪都能被抽走，变成什么鬼火颜色，这特么是哪门子的科学道理啊！\" “老子宁愿这里面都是哨兵畸变种！” 一盏盏油灯重新被点亮，走廊里再次有了昏暗的光。 即便外面动静这么大，屋内那道身影仍然纹丝不动，背对着他们躺在靠墙的上铺。 整个身躯连呼吸起伏都没有。 像是个死人。 云昭顾不上他，问谢途，“你有没有感觉？比如少了什么情绪？” 谢途下颚线绷紧，放开感知，说道：“没有任何感觉。” “不过，已经可以排除，守门人不会是‘人’型生物。” 这种间接且全面的影响方式，更像是某种规则或领域的力量在作用。 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遭受到任何物理攻击，也没有感受强烈的精神波动。 什么物品需要情绪？ 谢途的思绪在脑海中快速跳跃，他联想到了多种可能，但每一个都似乎与眼前的情境不完全吻合。 跨越表里两个世界的‘唰唰’声，那漏水的水管，时间来到十二点的钟表…… 被一一否定掉。 这时，将油灯重新点亮后，四名队友再次跑了回来。 陶浩浩伸长脖子往屋里望，“队长，要不要想办法弄醒他？” 谢途神色冷漠，“暂时不用，先去楼上看看。” 他们需要探查里世界情况，弄醒也不可能带着一个外人随队。 有一只畸变种在，不方便讨论任务。 “是！” 一行人沿着来时路，从走廊出来，来到椭圆形广场旁的手动升降机前。 广场上的四方帐篷静静伫立在原地，那些帐篷是用厚重的帆布搭建而成，颜色变得暗淡且陈旧，上面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阴影角落里，那些看不见的黑色物质蠕动着，在昏黄的油灯微弱光芒的映照下，帐篷的轮廓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小青鸟轻轻扇动翅膀，绿色荧光蔓延开来。 捕捉、吞噬着这些黑暗物质。 云昭跟随队友们进入笼子般的升降机，屏障始终笼罩着他们。 陶浩浩将铁栅栏门关上，开始转动圆盘，铁链滑动起来。 ——嘎吱，嘎吱。 铁链与齿轮相互摩擦，发出一阵沉闷而又刺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广场中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哨兵们正在感知楼上情况，而云昭，她在想，什么物品……需要翻页且需要情绪？ 八音盒？ 那‘唰唰’声不像是盒子打开的声音，反倒像是书籍之类的翻页声，但是又比书籍厚，翻动的声音较为沉闷。 她思考的模样非常安静，低垂着脑袋，看不见脸上表情，看起来又像是在走神。 谢途就站在她身后，怕等会升降机刹车，她会来个平地摔，不得不伸出手虚扶着她。 “队长，庇护所里是不是有资料室？”云昭开口问。 谢途似乎明白她所想，点头，“有，就在楼上。” 已经不能叫资料室了。 而是——《国家危难资料储备档案库》。 那是军方已经做好沦陷的准备，留给后人们的希望火种。 第90章 档案库 升降梯抵达上一层，蓦地停住。 云昭这次有心理准备，自己扶着铁栅栏站稳。 她抬眸，目光穿透铁栏缝隙望向外面。 这一层建筑是根据原先的地铁站改建而来，升降梯正对着宽阔的走廊，原先地铁轨道的位置，修建成一排排的房间。 房门紧闭，空无一人。 墙壁上间隔悬挂着的油灯，弥漫着一种朦胧的昏暗，跳动的火苗只能勉强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大片阴影笼罩在黑暗中。 “直接去档案库。”谢途不动声色地收回虚扶的手，率先踏出升降梯。 其余人跟上他的脚步。 谢途走在前方带路，在第二个岔口左拐。 地下交通四通八达，通往城市各个角落，这边还有一个地下进出的金属门，除此之外，其余所有通道皆被封死。 一行人来到资料储备库。 这是一间巨大的屋子，由整个站台改建而成。 陶浩浩上前，使用暴力将门锁弄坏。 里面很黑。 大家掏出手电筒往里照。 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交错编织，只见高耸的天花板下，一排排坚固的金属书架直抵尽头，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档案盒与资料箱，全都密封严实。 段析咂舌：“这么多……我们怎么找？” 档案库的面积，都快赶上他们的训练场那么大了。 “咱们到底要找什么？”陶浩浩挠了挠脑袋，他连找什么东西都不清楚。 云昭其实也不知道，她想找那种翻页声沉闷的东西。 但这里太多密密匝匝堆到顶的大箱子。 凭他们六个人根本翻不完。 谢途出声，“随便找找，看看有没有线索。” 靠着哨兵的敏锐直觉，说不定会有发现。 几人进入漆黑的偌大空间，一人选一个架子，迅速开始行动起来。 不知道找什么，那就随便翻。 手电筒的光束照亮的地方有限。 云昭指尖微动，无数青绿色荧光涌现，汇聚在一起，照亮大片地方。 她来到金属架子前。 密封严实大箱子侧面贴着标签，这一排排的文件资料，记录着当地特有文化。 蜀锦、蜀绣、川剧、大熊猫…… 云昭用匕首划开一个箱子，看到厚厚的一沓沓资料出现在眼前，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个污染区。 什么都没有，她想杀掉守门人早点收工下班。 肩膀上站着小青鸟比她还没有耐心，察觉到本体想法，它抖了抖身上羽毛。 【那就不找，等着守门人找上门弄死它。】 云昭对它说：“我们能等，他们等不了的。” 鬼火颜色已经发生变化，如果动作不快点，她的这些队友们可能都会有危险。 小青鸟跳到她脑袋上，一副漠不关心的眼神，监督大家干活。 为了加快效率，队员们都将精神体放了出来，帮忙翻找。 谢途就在她身旁两三步距离。 火凤无法出来帮忙，它出来会将这些资料全部烧毁。 谢途动作利落，同样划开了一个箱子，往里翻找资料。 他将东西从箱子里倒出来，挨个翻查后，又原封不动地装回去。 对比之下。 云昭翻找的速度实在太慢。 那头的谢途已经翻到第四个箱子，她第一个箱子还没翻完。 这箱子里面讲述的是蜀地文化——川剧。 资料上各色各样的面具图案，颜色鲜艳，看起来有点吓人。 资料很厚，但是翻动的声音明显不对。 哗啦啦的声音，与她听到的毫不相干。 云昭将东西放回去，正准备翻第二个箱子时，耳边再次响起‘唰唰’迅速闪过的声音。 不仅是她，不远处的队员们动作都停了。 哨兵极为出色的五感，敏锐察觉到了世界的变化。 “队长，我们好像回到表世界了。”段析听到外面传来的人声和脚步声。 谢途抬起手腕看向通讯仪。 刚好凌晨一点。 他目光幽深：“一个小时。” 宋良也在思考：“这代表什么？” 一个小时的里世界，除了看不见的鬼火，他们什么危险都没遇到。 兔子问：“那我们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去找线索？” 谢途抽出一本资料，拿到手里迅速翻过，“一样样来，先把这里翻一遍。” 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半途而废。 云昭没吭声，她在仔细辨认，那道‘唰唰’声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她上了八天的培训课，前几天的视频内容，大多是关于旧时代世界观讲解，但隔着两百年岁月，视频就算讲解再详细，也不可能让她了解旧时代的方方面面。 想不明白，那就继续找吧。 大家都加快了进度，耳边全是箱子的刺啦声，和书页翻页的哗啦啦响声。 时间变得极为漫长。 直到早上六点，他们才翻了不到三分之一区域。 云昭开始犯困，手里的动作逐渐变慢。 “啊！”隔着四五个架子那端，陶浩浩突然惊呼了一声，“队长，你快看看这是不是线索！” 他那大嗓门一吼，成功将云昭瞌睡吼没了。 谢途拍了拍她，拽住她的背包带子，“一起过去。” 男人似乎已养成习惯，不管去哪都要叫上她，动不动就拽住她的背包。 而小青鸟，从开始骂骂咧咧地跳脚，到如今习以为常。 其他队员们早已围了过去。 “找到什么了？” 陶浩浩拿出厚厚一沓资料，“你们自己看。” 几支手电筒照在上面，文件上赫然显示：《机器人整体结构优化方案》。 增强扩展机器人感知能力，通过增加传感器种类和数量，提高机器人对温度、湿度、光线、声音等能力，并改进数据处理算法，以提高对环境信息的理解和处理能力?。 “什么意思？”段析没看懂。 陶浩浩难得脑子灵光一回，“还记得秦少将说过的话不？他们最初进城救援，全靠机器人进行搜救……” 22世纪的科技已经非常发达。 但畸变种身上的黑色粘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军方救援困难，一旦被怪物近身几乎必死。 浑身是铁的机器人成了最佳武器。 后来电力系统全面瘫痪，许多科技无法再使用，其实包括机器人。 避难所的专业人员，对机器人进行过几次改装优化，改为柴油提供能量，优化算法增加模块，以适应不断变化的恶劣环境，在满是怪物的城市里搜救民众。 “什么物品需要情绪？” 陶浩浩觉得自己这次触碰到了真相，斩钉截铁：“守门人肯定是机器人！” 第91章 标记? “咱们进来好像没看见机器人？” 段析顺着他的思路思考，“云昭不是说过，精神丝无法触碰鬼火，你们说鬼火会不会类似一种标记？” 所以即便颜色变化，他们依旧没任何感觉。 云昭闻言，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太多疑点无法解释…… 如果是标记，为什么只有她能看见。 她这会儿实在太困，脑子迷糊，无法静下心思考。 “队长，你怎么看？”兔子也觉得陶浩浩说得有道理。 谢途的目光投射过来，却落在云昭身上，见她强撑着睁开略显疲惫的眼眸，神情倦怠。 “这么多箱子，一时半会翻不完。” 他脸上的表情保持着从容，“将有关机器人的资料全都带上，回去找那个淡紫色青年。” 好像是叫戚凌。 据他所说，庇护所内的机器人都是出自他家的科技公司。 他的火焰颜色不一样，不知会不会和这有关。 零队目前还不清楚表里两个世界，除了人消失外，究竟哪里不同。 或许线索和守门人只存在其中一个世界。 谢途说不上哪里不对，单纯是凭哨兵的直觉，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 “对，庇护所既然能改装机器人，那肯定有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在，我们去问问。”宋良说。 兔子心底有些抗拒。 她不想和那些畸变种打交道，不想和他们过多相处。 云昭有所察觉，冲她招了招手。 兔子屁颠屁颠跑过来。 “不想去就不去，我们就在屋里等着。”云昭说。 兔子松了口气，不敢抬头去看队长的脸色。 谢途果然没反对，淡声道 ：“就在斜对门，不用所有人都去。” 一行人从档案库出来，原路返回。 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此时人来人往，身穿迷彩服的士兵们，这会儿正站在走廊上执勤。 一名士兵听见身后传来动静，探头一瞧，看见六名中央基地过来的长官，竟然从背后出现。 士兵表情非常诧异，“长官，你们去储备库了？” 背后的抚琴站台，整个站台是一间巨大的信息储备库。 记录着这座城市的点点滴滴。 秦少将说，如果有一天28号庇护所沦陷，那些资料将是文明存在过的见证。 它会告诉后人。 曾经，在西南地区，有一座历史悠久，充满魅力的繁华大都市。 名叫——成都。 谢途淡淡‘嗯’了一声，指着陶浩浩抱出来的一箱资料，“检查了一下资料储备方面，你们忙你们的。” 他语气自然，脚步并不停留，率队走向升降梯。 云昭拉着兔子，路过时回头看了一眼。 那名士兵见她望过来，顿时身躯笔直地站好，他们现在正在执勤呢。 云昭收回视线。 兔子的那番话还是影响了她。 时间流速不同，有人能幸运活着很正常，不是吗？ 大家乘坐升降梯回到楼下。 一行人从走廊穿过，路过一排排犹如蜂巢的密集居所，放开感知后，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细微动静，交谈声、抽泣声、呼噜声…… 都到了半夜，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没睡。 “末世环境恶劣，大面积的群居生活，只要有一群悲观低迷的人，就会影响所有人。” 宋良摇头道，“更何况一间屋子居住着二十四人。” 一个人不睡觉，所有人都没法休息。 “他们白日都在做什么？”段析低声道。 谢途：“白日应该都有干活，军方不可能白养着这么多人。” 那位秦少将，丝毫没怀疑他们的身份，将他们当做救援人员，什么都聊。 庇护所内的物资，最多再坚持两年，军方正在加紧扩建地下建筑，打算开辟地方种植。 至于干完活为何不睡觉。 身处畸变种横行的城市底下，地面上全是怪物。 这些人心中，始终弥漫着无法消散的恐惧和不安，夜晚难以入眠。 或许幸存者的脑海里，不断闪现曾经目睹的恐怖场景，畸变种狰狞的面孔、血腥的攻击画面。 黑暗末世初期的人们，和废土时代的人们不一样。 他们经历过繁华，拥有过一段和平岁月，心理承受能力比不上后世的人。 一行人很快返回尽头的b2202号房。 谢途特意看了眼隔壁几间屋子的门锁，被他撬坏的门恢复成了原样，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 斜对面的2205房门紧闭。 里面传来轻微有节奏的呼吸声，夹杂着翻身时床铺发出的 “咯吱” 声。 进了屋。 滴答滴答的水声从天花板上传来。 大家又下意识地摸着额头。 云昭说颜色已经变了，但是他们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并不觉得自己少了哪样情绪…… 云昭困得睁不开眼，听见他们提及自己，费力撑着眼皮望过去。 其他四人额头上白色的火焰已经完全变红了。 目前出现五种颜色。 标记？ 脑子已经停止思考，睡醒再想吧。 “队长，我们现在去对面找人？”陶浩浩想尽快找到线索，征求谢途意见。 谢途点头，“你和宋良过去敲门试试，将门打开，不要离开视线范围。” 避免夜长梦多，需尽早确认守门人是不是机器人。 “是。” 陶浩浩和宋良立刻行动起来，两人快步走向门口，把门敞开后，过去对面敲响了隔壁2205的房门。 段析和兔子站在房间门口，隔着一条走廊，两米宽的距离，观察对面动静。 两人的精神体一起跟了过去。 逼仄的寝室内，瞬间只剩下谢途和云昭。 整整十二架床。 云昭随便选了个下铺，可是木板床还没铺好，她还得铺床…… 她拿起床尾的四件套，费力地将其抖开，随便铺在床上，乱七八糟地床单皱巴巴堆在一起，她也不管，就想直接躺下。 “你垫的是被套。” 谢途全程目睹了她那杂乱无章的铺床手法，弯腰拆开一袋四件套，手脚利落地将她隔壁的床铺几下铺好，“过来，睡这里。” 隔壁的床铺整整齐齐，底下垫了床被褥，上面的床单平平整整。 两张床形成鲜明对比。 “谢谢队长。” 云昭重新起来，走过去往隔壁床上一躺，眼睛逐渐合上，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 她是真困了。 谢途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思忖片刻，将她那乱七八糟的被套弄下来，挂在了架子上当帘子，遮挡住外面的视线。 走廊对面。 戚凌被同屋的人摇醒，“外面有人找你。” 他迷迷糊糊的从上铺探出个脑袋，瞧见两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站在门口冲他招手…… 第92章 戚凌 戚凌一个激灵，翻身从床上坐起，胡乱穿好衣裤，迅速爬下架子床来到门口。 “长官！你们找我有事？” 宋良瞥见屋子里正在休息的人，说道：“我们到走廊上说。” 戚凌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兔子和段析就站在房门口，听见三人开始闲聊。 “机器人？确实是我带军方找到的。” 戚凌苦笑道，“不过后续的事我没参与，长官们可以去询问军方。” 陶浩浩问：“数量呢？数量你总知道吧？” 戚凌：“知道，是仓库里同个生产批次的存货，加上公司楼上产品间放着的样品机，加起来五千多台吧。” 五千多？ 陶浩浩猛吸了口气，这么多…… 那他们有的找了。 “期间肯定有报废，报废的机器人是怎么处理的？”宋良问。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戚凌情绪明显低落起来，“我不知道，后续的事没人跟我说。” 黑暗末世降临前，他只是个无所事事的富n代。 每天有花不完的零花钱，生活就是和一群同样家境优越的朋友吃喝玩乐，享受着纸醉金迷的日子。 灾难发生前，他因为和家里人吵架，一气之下收拾东西来西南旅游。 戚凌首站选择成都，来到这里后居住在朋友家里，异变发生，他亲眼看见朋友和家里保姆畸变成了怪物。 那是他的发小，家里有数台他送的各类机器人。 戚凌就是依靠着那些格斗机器人成功活了下来，等到了军方救援。 “之后我主动告知分公司仓库位置，军方接手了那批机器人，还解救出困在公司实验室里的几名研究员，我跟着他们来到这里，拿到军方给的奖励物资，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戚家的科技公司，分公司遍布全国。 特别是一线大城市，机器人很受欢迎，销量极好，几乎各地都有存放机器人的仓库。 陶浩浩和宋良对视一眼。 “那你身边有没有机器人？”站在门口的段析忍不住插嘴问道，“保护你的那批机器人呢？” 他鬼火的颜色不一样，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戚凌觉得长官们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他还想跟着他们回到首都，闻言老实回道：“我撤进来的时候都带着，但是后面没电了。” “后来听说，军方改装了一批机器人，投到地面上去搜救和搬运物资。” 说到这。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麻木，“我本来想找公司的研究员帮忙，将我的机器人也改装一下……” 显然，那些原本他家公司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末世来临后，戚家大少爷的身份不管用了。 零队此刻却没人关心他的心情。 陶浩浩急忙问道：“那你把那些机器人放哪里了？” 寝室空间逼仄，存放私人物品的柜子仅半人高，明显放不下机器人。 还有他说的军方物资奖励。 放在房间里不安全，肯定也有另外的储存之地。 戚凌犹犹豫豫，始终没有开口明说。 这里的房间不怎么隔音，一旦暴露秘密基地，被别人听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面对长官们急切的询问，他如果不配合，可能会失去他们的信任，甚至影响到自己能否跟随他们回到首都的机会。 戚凌的目光在陶浩浩和其他人之间游移不定。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我带你们去，但你们一定要保证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零队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 谢途的声音却从屋内传来，“不急，你先去忙你的，要去的时候我们再通知你。” s级哨兵的敏锐听力，即便坐在屋内，仍将外面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队长发话，众人不敢不听。 戚凌也明白，里面那位才是真正的主事人，他松了口气，“那好吧。” 即便是中央基地来的长官，他也不想分享自己的秘密基地。 那里藏着的生活物资，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戚凌准备回屋继续休息，转身刹那，听到里面的男人再次出声。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戚凌反应过来，是问自己的，“挺好的，怎么了？” 他在庇护所内已经待了三年，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 听着呼噜声也能入睡。 谢途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没什么。” 戚凌点点头，回屋去了。 等人一走。 陶浩浩立刻返回屋里，“队长，干嘛不让我们跟着去？” 他那大嗓门，即便压低声音，依旧犹如一个吵死人的大喇叭。 但床上睡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在污染区内，睡得太死不是好事。 谢途不太放心，抬手将被套做成的帘子露出一条缝隙，未等他查看床上人情况，却直勾勾对上了小青鸟的眼神。 巴掌大的小家伙正趴在她的枕头边。 望向他的那双冰蓝色兽眼，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傲慢。 它微微歪着头，眼中透露出的不屑神情，仿佛在说 “你又要干什么” 。 谢途不和它一般计较，看向床上的人。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平稳，发丝有些许凌乱地散落在枕边，在漆黑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恬静。 “既然有线索，我们难道不该马上过去查看？” 万一守门人就在其中。 陶浩浩这会抓心挠肝的，一想到自己额头上的鬼火开始变换，自己会悄无声息地畸变成怪物，就恨不得立刻揪出守门人。 谢途收回视线，将帘子重新掩上，“油灯的教训忘了？” 一旦猜错，鬼火有可能再次发生改变。 “鬼火发生变化前，我们动了里世界的油灯。”宋良恍然大悟。 如果动了表世界的机器人，会发生什么，谁也没无法预料。 段析踊跃发言，“也有可能里世界才是守门人所在地方，现在去查看毫无作用，还会错过重要信息。” 目前已知，表世界里待着的都是灰黑色火焰的人，但看戚凌刚才那样子，他似乎并不知自己在睡着时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无论情况怎样错乱，都不可能杂乱无章，定有潜在的规则存在。 宋良点头，“确实。” 队长的决定是对的，他们不能自乱阵脚，不能为了寻找线索，加速鬼火变化过程。 而且没有云昭在，他们都看不见那团鬼火。 谢途沉吟道：“都先休息，等明晚里世界再次出现，让戚凌带着我们过去。” 他在想另外一件事。 戚这个姓很少见。 姓戚，京都人…… 谢途想到了希望基地，那位专注研究污染区的姓戚的研究员。 第93章 希望? 云昭醒来时，通讯仪设定的时间显示为下午两点过。 她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经过休整，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 寝室里很安静，没有点灯，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中，能听见外面有嘈杂的人声。 云昭心念一动，趴在她枕边的小青鸟跳到她肩膀处，丝丝缕缕的青绿色荧光从翅膀下出现，照亮了小范围地方。 床前挂着一张床单，遮挡了视线。 云昭坐起身撩开‘帘子’，看见兔子盘腿坐在对面下铺，她那把从不离身的狙击枪，横着放腿上，正和她的国王变色龙大眼瞪小眼。 瞧见人醒了。 “云昭姐你饿不饿？”兔子跑过来，“我们烧了热水。” 云昭点点头，下意识看向她额头处。 鬼火的颜色已经呈现出深红色，中心部分最为明亮，边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白色光晕。 兔子顶着她的目光，感到头皮发麻。 明知道自己摸不到什么，还是下意识的抬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 云昭便不再看了，弯腰从床尾的行军背包里拿出梳子，一边梳头一边问：“其他人呢？” 兔子回神，连忙道：“秦少将又来了，加上那个戚凌也在，队长怕打扰你休息，他们在隔壁谈话。” 秦少将是过来询问中央有没有指示，接下来该如何展开反击和自救工作。 兔子不想和原住民打交道。 怕相处久了，到时候处出感情，又要眼睁睁地看见他们畸变成怪物，朝自己扑来…… 兔子便留下来守着还没醒的云昭。 不过，云昭姐睡得好沉，不管屋内屋外多大的动静，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等我先收拾一下，我们再去找他们。” 云昭扎好头发，目光瞥见挨着她的床铺，被子叠得如豆腐块一样整齐。 她抿着嘴，试图将自己的被子也叠成那样。 结果不如人意，成了一坨豆腐渣。 算了，不管了。 云昭收拾好自己，和兔子分吃一袋面包，又喝了一瓶牛奶，出门准备去洗把脸清醒一下，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寝室里没有单独卫浴室，要去公共卫生间。 兔子刚打开门，两人瞧见段析家的游隼，在房间门口摇头晃脑地走来走去。 趴在狙击枪上的国王变色龙，友好地和它打招呼。 两只精神体嘀嘀咕咕的。 云昭看了会儿，对小青鸟说。 ——你看，精神体也能交朋友的，你以后可以跟它们一起玩。 小青鸟歪着脑袋。 【它们太弱。】 ——交朋友又不是看实力强弱，它们有自己的闪光点。 国王变色龙拥有极佳的视力，在危险的环境中能完美的隐藏自己。 而游隼被誉为低空杀手，飞行速度极快，在侦查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小青鸟闻言，傲慢地昂起脑袋。 【弱者才需要隐藏，飞得再快也没我快。】 云昭没辙。 太弱的看不上，太强的它又极为讨厌。 两人和游隼打了声招呼，前往公共卫生间。 游隼似乎感知到本体意识，蹑手蹑脚地跟在她们身后。 暗无天日的地下避难所，人口居住密集，走廊上的人比昨日看见得还要多。 看见两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女生，沿途碰到的人堆着笑打招呼。 经过一天时间。 中央基地派人过来的事几乎传遍了整个庇护所。 “长官，你们休息好了吗？”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国家有没有找到解决那些怪物的办法？” “太阳去哪了？都三年了，那些专家还没弄清楚原因吗？” 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眼中带着期盼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地面上去生活啊？” 旁边的一个年轻人也急忙插话：“长官，我们听说军队一直在外面和那些畸变种战斗，你们能来到这里，是不是外面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 “我们都渴望着能早日结束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国家有没有新的指示或者计划？只要给我们一个希望。” 兔子偏过头，不去看那些人。 她感到异常难受。 希望？ 末世初期只有绝望与哀鸣。 她不知该如何跟这些人解释，黑暗时代跨越了两百年岁月，而这里的人，永远等不到光明重现的那一天。 丝丝缕缕的荧光涌现，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围过来的人挡在了外面。 “大家别急。” 云昭望着一团团灰黑色的火焰，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们能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更好了解当地受灾情况，你们如果有什么疑问，请耐心等待，到时候会统一公布消息。”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后续谎言去圆。 云昭不再管这些人，拉起兔子离开，进入公共卫生间。 游隼就守在门口。 卫生间里面很大，墙壁挂着几盏昏暗的油灯，一排排小小的隔间，由塑料布隔开。 有些隔间里有人，兔子不敢出声交谈，两人动作迅速地解决生理问题，洗了手又洗了把脸赶紧出来。 外面那些人并没有散去，满怀希冀地盯着b2204紧闭的房门。 不少人看见秦少将进入这间屋子。 零队的到来给了他们希望，但来自198年后的零队，无法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 零队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出守门人、杀掉守门人，停止轮回，让他们早日解脱。 士兵们见人都围在这里，赶过来维持秩序。 “都站在这干什么！赶紧散开，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围着影响秩序。” 另一个士兵也紧跟着说道：“现在是特殊时期，都遵守规定，不要随意聚集。” 旁边的士兵则用手中的武器轻轻比划了一下，示意人们赶紧离开。 人群很快散去。 云昭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昨日那名长相憨厚的士兵。 她出声询问：“昨天带我们过来的那位士兵，今日在哪执勤？” 士兵们满脸疑惑，“长官说得是谁？” 云昭心头一跳，跟他们形容那名士兵的长相。 避难所幸存的士兵人数极少，三年的时间待在一起，他们互相之间不可能不认识。 “好像没这号人啊。”其中一名士兵道，“长官找那人有事？等会儿我们帮你问问。” 第94章 谎言背后 哨兵们将外面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b-2204屋内。 段析瞄了两眼正在交谈的队长和秦少将，小声跟宋良低语，“士兵消失，是不是已经畸变了？” 但畸变种去了哪？ 目前为止，除了门口那十六只畸变种，他们没遇见任何怪物。 宋良没有吭声，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污染区处处透着诡异。 眼前侃侃而谈的秦少将，双眼明亮有神，和队长说话时，眸子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眉毛微微上扬，表情非常生动。 “咱们在地下避难所坚守着，一直盼着能联系到上面，指望着能有个明确的方向。” 秦少将高大的身躯坐在狭窄的铁架床上，声音洪亮，“现在有新的转机，实在太好了！” 不等谢途接话。 秦少将急着性子问：“谢长官，庇护所的情况你已大致了解，中央有没有什么指示，指导接下来展开反击和自救工作？” 谎言背后的沉重，令屋内的气氛一滞。 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只有谢途。 他面色沉静，不慌不忙地道：“中央对各地灾难情况高度关注，庇护所暂时安全，辛苦少将继续驻守此地，组织人员对可用资源进行详细清查和分类，等待下一步指示……” 他的话语非常官方。 秦少将叹了口气，“不瞒长官，当初咱们14集团军，收到中央命令，派出两个步兵师、三个装甲师、五个高炮旅进城救援，三年过去，士兵仅存活四千多人，要管理这些普通人很难，初期只能采取强硬措施。” 末世第一年，司令牺牲，中将带队搜救，却在救援过程中，被一群自私自利、只顾自己逃命的民众推搡进了怪物堆…… 人性的黑暗在那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逃进庇护所幸存民众人数五万多人，且几乎都是青壮年力量。 因为前期，那些体力弱、没有应变能力只会尖叫哭泣的人，根本等不到军方救援就已死亡。 能逃出来，撤入庇护所的幸存者，大多都有些过人之处。 但进来不到三个月，那些人竟然开始打起军方物资和武器的主意。 “那些脑残！末世小说看多了，各个以为自己是主角，压根不把军方放在眼里，竟然煽动民众，起了霸占庇护所的心思。” 秦少将越想越来气，“老子直接将闹事的百人拖到广场上枪毙，尸体就扔在那，让所有人看着，在后方给军方添乱的下场！” 军队在前方救援，回到庇护所还要面临这些糟心事。 如果不是记得职责所在，要安抚底下士兵。 秦少将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那些不知感恩的家伙，完全不理解军队为了保护他们付出怎样的代价。 不为保护他们而牺牲的士兵哀悼，反而瞧见军方人数日渐减少，起了龌龊心思。 “这样做虽然违背军人道义，但我不后悔！会如实报告中央，是功是过由上面决定！”秦少将拿起手边水壶，狠狠地灌了一口水，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怒火。 坐在一旁的戚凌非常沉默，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长官们谈话要把他叫上。 他在末世存活三年，见惯了人性丑恶，心性早已发生改变，每日麻木的活着，直到得知中央基地有人赶来，才看到希望，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屋内的气氛压抑。 零队全员听到秦少将的话，都有些沉默。 秦少将的做法没有错，不采取武力镇压，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会如燎原之火般迅速蔓延，整个庇护所都将陷入混乱之中。 谢途对此并未出声评价。 是非功过，后人如何说得清？ 他转移话题，装作随意地问道：“如今仍在工作的机器人有多少？” 秦少将吐了口气：“只剩下不到五百台，粘液腐蚀性太强，机器人的报废率极高，一旦出现故障，我们无法去到地面上回收那些机器人。” 众人对视一眼。 “我们进来后怎么没看见机器人？”陶浩浩学着队长那样，尽量让自己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秦少将：“机器人都在东面，我们的物资最多再坚持两年，正在加紧扩建地下建筑，打算开辟地方尝试种植，大部分机器人都在那边干活。” “少部分留在地面上，继续搜刮城市里的其他物资。” 所有生活区域，一台机器人都没留下。 没有太阳和光源照射。 研究员正在研究和培育一些能够发光的微生物和真菌，利用它们与植物形成共生关系，将这些细菌引入到植物根部的土壤中，为植物提供一定的光照辅助。 目前还在实验阶段。 一些水培和不依赖光源的根茎植物倒是很好培育。 比如蘑菇和豆芽类的芽苗菜，生长迅速不需要光照，只要适宜的温度和湿度，就可以在室内环境中生长。 如果微生物培育成功，不缺粮食，那地下避难所可以坚持很多年。 零队的队员们，听着秦少将的侃侃而谈，对庇护所做出的种种措施，心情变得极为沉重。 这位少将，正在努力建设28号庇护所，但污染区的存在，让所有人的挣扎求生变成了笑话。 此时，游隼冲进屋内，摇头晃脑地走过来。 【开门。】 段析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 云昭和兔子站在门口。 她并没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里面坐着六个男人，额头出现四种火焰颜色。 就挺……丰富的。 她无视屋内的两个原住民，当着秦少将的面看向谢途：“队长，我想再去趟资料储备库。” 资料只翻找了三分之一。 得趁着晚上12点之前，将剩下的检查一遍。 谢途微微点头起身，侧头对着秦少将道：“我们还需多方面了解庇护所情况，要去储备库看看。” “哦哦，好的。”秦少将连连应着。 资料储备库里都是些书籍和文化遗产，还有许多标本，那是留给后人的东西。 对庇护所里的其他人来讲，书籍资料什么的又不能当饭吃，压根没人在意。 云昭瞥见正在发呆的戚凌，他额头的淡紫色火焰，在白色、红色、黑暗色的鬼火中格外显眼。 “你跟我们一起去。”云昭对他说。 多个人找，进度要快一些。 被点到名的戚凌有些受宠若惊，指着自己，“我也去？” 云昭颔首：“是的。” 谢途对此不置可否。 一行人目送秦少将离开，才从房间里出来，光明正大地坐升降梯抵达楼上。 沿途他们碰到很多人。 或许是被士兵们警告过，这次没人围上来，只远远交头接耳地望着他们。 再次来到资料储备库门前。 昨晚被暴力破坏的门锁，恢复成了原样。 第95章 发现规则 有士兵跑过来帮他们开门。 等士兵走后，戚凌盯着里面空洞洞漆黑一片的偌大空间，有些疑惑，“长官，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云昭思考很久，“找颜色和火焰有关的资料。” 昨夜的方向或许错了。 队友们额头的鬼火，只有她能听见的‘嚓嚓’声，活生生的幸存者，消失的士兵和畸变种，表里两个世界，以及地面、地下两条时间线…… 疑点因素太多。 昨夜突然进入里世界，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在睡觉前就在想，不应该执着于听到的‘嚓嚓’声，而是应该屏蔽掉一些信息，将所有注意力，先放在弄懂火焰变化规则上面。 戚凌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但为了能跟着他们回到首都，他下意识照做，“好的。” 储备室里没有光线，一行人掏出手电筒，按照昨夜翻过的地方接着寻找起来。 戚凌没有手电筒，便从走廊取了盏油灯进来。 零队无人阻止他的行为。 目前他们处于表世界，且戚凌是原住民，或许他碰了油灯会没事？ 陶浩浩仍执着于机器人的事。 现在时间不对，只能等到进入里世界之后再行动。 无人知晓戚凌的秘密基地在哪，意味着他们必须带上这位特殊的原住民。 陶浩浩看了眼正在专心找资料的众人，悄悄凑到谢途身边问：“队长，我们抱回去的资料你都看了？” 谢途正站在云昭身旁，见她低垂眼睑，认真地翻阅资料。 “嗯。” 陶浩浩等半天，发现没了下文。 队长明显不想多谈。 他们处于守门人的精神领域里，一举一动皆瞒不过它，在以往的任务中，有时候直到最后一刻，大家才知晓规则。 陶浩浩耸了耸肩，转身去远处的架子干活。 “这边的资料昨晚你已经找过。” 谢途指着拆开的大箱子，帮她举着手电筒，“蜀地文化，有许多关于颜色和火焰。” 蜀绣、蜀锦、川剧、灯会、花会…… 几乎都涵盖这些可能。 云昭没抬头，仍在箱子里翻找，“我昨晚好像看见过关于颜色的解释。” 当时心里想着‘嚓嚓或唰唰’的声响，只大致翻了下，没去注意旁边的小字。 睡醒后才觉得不对劲。 片刻。 “翻到了！” 云昭将书籍打开，很快翻过昨夜看过的那一页，上面颜色艳丽的脸谱看起来非常诡异。 她起身将书拿到手电筒光下，“你看，川剧脸谱有七种颜色，每一种代表不同意义。” 七种颜色分别是红色、黑色、白色、黄色、青色、蓝色和绿色。 “红色代表忠勇义烈；黑色?表示刚直不阿、铁面无私；白色冷酷无情、阴险狡诈……” 云昭盯着书上青面獠牙的脸谱，底下的一行小字，皱起眉头，“青色竟然代表妖魔鬼怪！？” 她的小青鸟是神鸟，是凤凰，怎么可能是妖魔鬼怪。 谢途微微俯身，目光变得幽深，“这上面没有淡紫色。” 戚凌额头上的鬼火颜色如何解释？ “或许……”云昭歪着头看他，动作瞧着与小青鸟有些相似，“那是蓝色？” 一簇细小的火苗光亮跳跃着，处于燃烧状态，细微的淡色调，看起来又像淡蓝色又像淡紫色。 只有她能看见。 她先入为主，认为是淡紫色。 实则极有可能是蓝色。 但是有一点解释不通，谢途最初出现的金色鬼火没有在七种颜色当中。 金色代表着什么？ 谢途眸光晦暗，“宋良他们被抽走的白色，按照脸谱的解释，代表冷酷无情和阴险狡诈两种情绪，所以大家没有任何感觉。” 零队那些小脑不发达的队员，白色代表的冷酷无情和阴险狡诈，和他们压根不搭边。 谢途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被抽走了金色。 金色是什么情绪？ 两人的讨论声很小，但哨兵们拥有敏锐听觉，周围正在翻找的队友们都停下了动作，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段析捏紧了拳头，“队长竟然觉得我们小脑不发达？”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兔子又想揍他，可惜离得有些远。 陶浩浩怀疑人生：“所以守门人是川剧脸谱？” 亏他还以为是机器人。 “不一定。”宋良道，“或许只是和脸谱表达的情绪相关，有可能是川剧演员，川剧道具，川剧表演剧院，甚至是机器人。” 机器人的核心程序里，应该也储存了相关资料，其中肯定包含川剧文化。 只是找到关于颜色规则，并不能确定守门人身份。 “那边不是有标本储藏，我们找找有没有脸谱。”宋良抬脚往里走。 目前出现的五种颜色，基本已经对上，唯有黄色和青色没有出现。 或许再被抽走一次情绪，就能确定规则真假。 幸好有云昭在，不然看不见的鬼火，他们肯定无法找到关于守门人线索。 难怪这个污染区能存在这么久…… 几人隔着几个金属架子，小声地交谈，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戚凌有些茫然，他只听见那名叫陶浩浩的大块头说的话。 他那大嗓门，声音较为清晰。 守门人？ 守门人是什么意思？ 那头的四人，已经跑到最里面的标本架子旁，开始拆箱子，寻找和川剧有关的藏品标本。 戚凌不知这群长官究竟想干什么。 他只得继续帮忙翻找颜色和火焰之类的资料。 刚翻完一个箱子，戚凌听见云昭在叫他。 “你知道以前哪里有川剧表演吗？”云昭问。 戚凌闻言，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那些曾经熟悉的记忆碎片，回道：“满大街都是，那时候就连火锅店，都有变脸和杂技表演。” 蜀地川剧文化盛行，独特的变脸艺术和激昂的唱腔，曾是大街小巷里最为鲜活的风景。 戚凌想起昔日的繁华场景，神情变得有些落寞。 得到答案的云昭：“……” 满大街？ 旧时代的人们，过得还真潇洒。 那他们应该怎么找？ 谢途沉着稳重，他已经翻开地图，借着手电光仔细翻找路线，很快得出结论，“庇护所位置处于原五号线地铁，较为出名的川剧表演是省剧院，走二号地铁线隧道可以抵达。” 他们目前只能依靠排除法，一个个找。 “队长？我们现在去？”陶浩浩跑回来急忙问。 谢途却看向一脸茫然的戚凌，缓缓道：“不急。” 第96章 不正常 “我们只有一个小时。”谢途查看通讯仪时间。 下午四点二十六分。 距离十二点还有七个半小时。 等里世界到来，去省川剧院还是去戚凌的秘密基地，只能二选一。 不过，可以趁没变化前，提前过去踩点。 宋良跟段析走过来，禀报道：“队长，储备室里没有脸谱成品。” 只有几本介绍相关文化的书籍，就在刚才云昭翻找的那个箱子里，有本脸谱大全，上面描绘了各类脸谱。 “我们在标本箱里发现许多u盘，但是现在没有电……”段析还没说完，自己反应了过来，“咱们车上有电啊，宋良的电脑就在车上！” 所有人看向谢途，等待他做出安排。 唯有戚凌，根本听不懂长官们在说什么。 他呆愣愣地站在木架前。 车？ 哦对，有车就能离开这里，回到首都和家人团聚。 谢途没有表态，而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问题，“你晚上一般几点睡？” 戚凌不知道长官问这个干什么。 他反应过来，如实答复：“庇护所内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我一般晚上十点左右睡觉。” 最开始不太习惯，不管几点四处都闹哄哄的，但只要民众不闹事，军方并不会限制他们。 后来他逐渐适应，即便身处闹哄哄的环境，依旧能蒙头大睡。 不止他，地下生活的幸存者都是如此。 谢途轻轻点头，转头看向段析，“将那些u盘带上，我们先出去，去看看那些机器人都在哪。” 留在储备库已经没有意义。 按照秦将军的说法，大部分机器人在东面隧道，开辟新场地方便日后种植。 少部分留在地面上搜寻物资。 但他们进来时，确信没有看见任何一台机器人，连报废的都没有。 一行人从储备库出来。 谢途下意识牵住云昭的背包带子，她看起来又像在走神，脚步自觉地随着他的牵引移动。 经过多日相处。 谢途已然明白，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神态。 外面走廊的灯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地上投下一片片晃动的阴影。 斑驳破旧的站台牌孤独的伫立在显眼位置。 ——抚琴站。 “你知道东面扩建区域在哪吧？”陶浩浩看向戚凌。 戚凌道：“知道，就在这一层的东面地铁隧道。” 说着他自觉走在前面带路。 沿途执勤的士兵们见长官们路过，身躯立得笔直，冲他们敬礼。 兔子落后两步，跟在云昭身后，低垂着脑袋尽量不去看那些士兵。 零队跟随戚凌穿过略显阴森的走廊，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一扇金属门前。 这扇门与周围其他门截然不同。 门把手锃亮如新，仿佛从未被人触碰过。 “门后面是原先留下的地铁隧道口，后面避难所成立后，军方将整个城市的所有通道出口全部封死。” 戚凌说：“最近军方打算扩建一片种植区域出来，才打通了原先五号线通道。” 谢途走上前，伸手握住门把手，轻易将门打开一条缝隙。 他透过缝隙仅看了一眼，又将门关上，回头不动声色地对戚凌道：“嗯，多谢，我们需要考察一下种植地，你先回去吃饭，等会儿我们再来找你。” 戚凌至今不清楚长官们在做什么。 他识相地没问，“好的长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随时叫我，我就在寝室里等你们。” 等人一走。 零队的队员们纷纷围了过来。 “队长，里面……” 大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谢途什么也没说，确定戚凌走远，当着众人面，拉开那扇金属大门。 隧道里很黑，弥漫着一股潮湿而陈旧的气息，随着门被拉开，那股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腥味和淡淡的腐朽味道，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谢途正准备掏出手电筒，却见无数青绿色荧光闪现，汇聚在一起朝着门内飞去，迅速照亮大片范围。 精神丝的运用消耗的是向导的精神力。 以往基地的向导们，从不轻易使用精神力。 她却像是无所顾忌。 谢途不经意回头，刚好对上她的视线。 云昭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看她做什么？ 看里面啊！ 隧道里的情况明显不对劲。 绿光照亮的范围，足够让他们看清近处的景象。 里面黑暗物质弥漫，铁轨被侵蚀得锈迹斑斑，宛如两条无尽延伸的平行线，通向漆黑未知的深处。 阴冷的空气吹来，如冰刀般割着肌肤，带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味。 一片死寂。 隧道仍维持着从前般模样，哪有什么机器人，哪有什么种植地。 “卧槽！” 陶浩浩惊呼出声，“怎么回事？” 不是说白天幸存者都在这里干活，机器人也在这里吗？ 为什么眼前的景象，和他们所说的截然不同。 难怪队长要将戚凌支走。 “他们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 谢途收回目光，打量黑暗的隧道，声音低沉凝重，“认为机器人仍在地面上搜寻物资，隧道里的种植地正在开辟。” 或者，这曾经是他们所做的规划。 但还没来得及实施，污染区诞生，28号庇护所沦陷。 “简直太离谱了！” 段析想到门外的情况，忍不住吐槽，“没人去看看外面两道门的士兵？他们轮班也不管外面？” 宋良闻言附和，“那位秦少将，此前从门内走出来过，说明其实他们是可以出来的，只是选择性对外面的情况视而不见。” 当时秦少将走出来想和队长握手，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视通道的灰尘和所有不合理之处。 还有那位消失的憨厚士兵。 居然没一个人记得。 是不是所有发生畸变的人，都会被沉浸在幻想世界里的‘人’选择性屏蔽掉。 回想起这些细节，才发现这些看着正常的人，实则根本不正常。 云昭在此时突然开口：“你们觉得那些灰黑色火焰的人，有少什么情绪吗？” “没有。” 段析接话道：“反正我打过交道的人，会哭会笑，会正常交谈，没觉得他们少了什么。”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对啊，按理说每抽走一样情绪，火焰颜色下降，那他们都是灰黑色的鬼火了，为什么还跟正常人一样？” 难道他们的猜测错误？ 谢途站在门前，盯着漆黑的隧道，片刻，他伸出手关闭了金属门，将黑暗挡在门外。 “守门人收集情绪，或许是为了让里面的这些人活着。” 第97章 机器人 “守门人在豢养着他们。” 想到这，谢途轻嗤了一声，“这个守门人喜欢热闹，害怕孤独。” 就如同88号污染区的守门人，向往旧时代。 “和执念有关。”谢途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着，仿佛能看穿这一切背后的真相，“通过制造这种虚假的景象，让畸变种们沉浸在看似正常的生活中。” 陶浩浩不解，“那干嘛不让人活在旧时代？” 不是更热闹？ 云昭思忖着开口：“应该也是因为情绪，它需要负面情绪。” 身处地下庇护所的幸存者，被负面情绪笼罩着。 它第一次抽走的也是白色代表的冷酷无情、阴险狡诈。 范围已经越缩越小，如果是脸谱，基本可以锁定几类负面人物的脸谱。 谢途微微颔首，拉住她的背包带子，转身走到前方带路，“走回去找戚凌。” 刚才因为情况不对，只能将他支走。 目前无法预料，戳破事实真相后会发生什么。 种植地的机器人不存在，地面上的机器人也不存在。他所谓的那几台机器人是否还在，要先去确认。 机器人为何会消失？ * 戚凌几乎前脚刚进入b2205寝室，后脚军官们再次找上了门。 他满脑子雾水。 不是你们要我去吃饭？咱们不是才分开？ 谢途开门见山，语气不容商量：“走吧，去你的秘密基地看看，看完再吃饭。” 戚凌不敢得罪他们，认命般地起身，带着他们再次出门。 沿途遇见的士兵和幸存者，似讨好、似套近乎，纷纷堆着笑意和零队打招呼。 “长官，你们是去吃饭吗？” 谢途微微点头，并不多言。 一行人脚步不停，跟着戚凌来到一条无人经过的走廊。 他所谓的秘密基地，实则也在地铁隧道里。 庇护所南面走廊尽头，是处被封死的死角，但走近观察会发现，隧道口并没有完全封死，侧边留有一条缝隙，身材削瘦的人能钻过去。 陶浩浩不高兴了，上前抽出武器，用蛮力敲掉部分墙。 戚凌心惊肉跳，“别啊，军方发现会将这里彻底封上的。” 陶浩浩手上动作未定，墙上的碎砖唰唰往下掉，“封死就封死吧，你不是想跟着我们离开？” 果然，戚凌闻言不吭声了。 等着缝隙变大，能够容纳所有人的身形通过，陶浩浩才停住。 云昭跟着谢途率先过去。 她抬眸想观察四周，却发现里面如之前的隧道一样，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云昭默默掏出了手电筒。 “隧道里有个小的防空洞。”戚凌说：“我当时就是从这条隧道，逃到地下的。” 想起那日的惊险，他至今心有余悸，“当时隧道里有好多怪物，军方依靠机器人挡住怪物，防止近身，然后用枪扫射……” 谢途闻言，将手电筒往四面墙壁照射，却没有看见丝毫战斗过的痕迹。 如此激烈的战斗，墙壁上不可能连一点子弹擦过的痕迹都没有。 谢途眸光闪了闪，却什么都没说，示意他走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沿着地铁轨道一直往前走，手中的手电筒光线，在无尽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 黑暗物质仿佛有生命般，在他们周围涌动着，被挡在了屏障之外。 随着深入隧道，那种阴森的氛围愈发浓烈。 脚步声在隧道中回荡，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偶尔，一滴水珠会从头顶落下，滴在脖颈处，那是地下水渗透的痕迹。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的戚凌停下。 “到了。” 右边果然有个很小的防空洞，隐藏在黑暗中，若是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手电筒的光照进去。 里面堆满了物资，各类吃食，可以保存很久的罐头、方便面、成箱的矿泉水等。 靠近墙壁位置，四台报废的机器人，如破铜烂铁般躺在地上。 戚凌看着这些机器人，神情变得恍惚。 似乎又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末世来临，戚家的科技公司不复存在，这些机器人，是仅存的与他的家人有一丝联系的物品。 云昭默默看了会儿。 所有正在工作的机器人已经消失，但戚凌的机器人竟然仍然存在。 和执念有关？ 陶浩浩和队友们对视一眼，放开感知走入防空洞查看。 其中两台机器人的外壳布满划痕，胸口处，残留着公司标志，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有的地方凹陷变形，头部也受到严重损坏。 电子眼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另外一台保存较为完好，是站立状态。 大概只是没电，无法正常启动，如同忠诚的护卫，静静伫立在防空洞内，像是在守着这些物资。 光看外表，看不出什么。 陶浩浩对着队友们摇了摇头，刚想开口，却在看见戚凌的瞬间闭了嘴。 与之前在储备库里讨论川剧脸谱不同。 这些机器人明显和戚凌有很大关系，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议论。 谢途视线停留在那具保存完好的机器人，蓦地出声：“我们可以让研究员帮你改装这台机器人。” “真的？！” 戚凌一阵惊喜，“等我跟着你们回首都，能带上它吗？” 谢途顿了顿：“可以。” 他只是想回家。 跨越近两百年的岁月鸿沟。 他的家，早已成为回不去的远方。 周围的气氛凝滞。 零队众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激动不已的戚凌。 戚凌得到承诺，整个人被巨大的惊喜笼罩，完全没注意他们的目光。 谢途薄唇微抿，“走吧回去，这些机器人先放在这里，等我们联系了研究员，再把它搬出去改造。” “好的好的，我都听长官安排。”戚凌连连点头，此刻他说什么都行。 几人沿着隧道出来，在通道口分别。 等戚凌一走。 谢途低头查看时间，话锋一转，“还有四个小时到十二点，去地面上瞧瞧，确认川剧院地址。” 在表世界动这些机器人无用。 只有等夜晚十二点。 进入里世界只有一个小时，必须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事先踩点好路线。 “是！”队员们应道。 自从昨日进来后，他们再没出去看过。 几人疾步而行，沿着昨日来时路，来到守卫森严的大门边。 “我们去车上拿点东西。”陶浩浩见士兵们都望了过来，下意识解释一声。 士兵们只说了一句：“外面很危险，不能出去。” 陶浩浩当他们仍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不危险，我们的车就停在门口。” 士兵们又重复了一遍，“外面很危险，不能出去。” 声音很僵硬，带着一些机械感。 零队的队员们察觉到不对劲，手不自觉地摸到腰间配枪…… 第98章 变脸 通道横宽不过两三米。 两边靠墙而立的士兵，距离他们不过几步距离，像是将人团团包围。 兔子浑身紧绷着，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狙击枪。 这些士兵……每次看见他们都是一脸欢喜的表情，遇见会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现在却连眼珠子都不转动，静静地看着他们，如同监视。 兔子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最不想看见的场景发生，仿佛下一刻士兵就会畸变成怪物扑上来。 云昭被队友们护在中间，指尖微动，绿色荧光涌现，以极快的速度进入这些士兵身体里。 只要还没畸变，有情绪存在，她的情感共鸣攻击仍有效。 楼道里仅有几盏照明油灯，视线昏暗，士兵们身躯僵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眼神出现一丝恍惚，紧紧盯着他们的视线终于移开。 谢途伸开手臂，虚揽在她的腰侧。 这是一种保护姿态。 谢途对着宋良使了个眼色。 宋良会意，大步走到门口，转动墙壁上的门阀。 ‘嘎吱，嘎吱’的闷响声突兀地响起。 士兵们没有任何反应。 宋良将门打开一人宽空间，回头冲他们招手，率先钻了出去。 其他人紧跟其后。 外面的通道和进来时一样，布满灰尘和黑暗物质，视线不似之前那般黑暗，而是光线很暗的灰。 沿着楼梯出来，空荡的城市一片死寂。 寂静得可怕。 看见装甲越野车原封不动地停在那里，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论武力值，那些士兵就算畸变成了怪物，也根本不是哨兵们的对手。 但经过一日相处，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们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更别提刚才那场景的氛围实在太诡异。 众人快速来到装甲越野车旁。 陶浩浩率先拉开车门，警惕地朝车内望去，确认没有异常，才转头招呼所有人上车。 车内的物资都在。 弹药和食物将车厢内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人一坐进去，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隙。 等关上车门。 密闭的空间带来一丝安全感。 段析终于忍不住吐槽，“这个污染区太操蛋了！” 云昭拉开行军背包拉链，往里面塞零食，难得附和他，“我也不喜欢这里。” 要物资没物资，要技术没技术。 机器人的相关资料，他们在上个污染区就已拿到，能看得上的物品，大概只有储备库里的那些标本。 宋良正坐在对面，打开电脑，插上带出来的u盘，“抱怨没用，任务要紧。” “队长，咱们现在直接去川剧院？”兔子不由探出脑袋问道。 谢途坐在驾驶室，他启动车子，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嗯。” 装甲车缓缓移动，转弯驶入空旷的大路。 地面上是一座空城，城市里的大多建筑破败不堪，天空昏暗阴沉，被一层厚重的灰雾所笼罩。 整个城市犹如一幅末日的画卷。 荒芜凄凉。 云昭仍在往包里装零食，她带的食物最多。 但在地下庇护所待了两天，食物供六人食用，包里的方便面所剩无几，她又装了十几袋进去。 袋装的不怎么占地方，且重量轻便。 云昭想了想，没忍住，伸手塞了几包薯片进去。 坐在她对面的宋良，将电脑放在大腿上，开始播放u盘上的内容。 时间紧迫。 宋良将倍速调到最高，车内顿时响起急促嘈杂的电子音，音频的语速快得让人几乎听不清内容，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哨兵们的神经实在受不了。 即便音量调到最低，但在空间密闭的车内，声音会被无限放大。 开车的谢途眉头紧蹙，心头的烦躁感加重。 “有耳机吗？”唯一不受影响的云昭开口，“我来听吧。” “有的。”宋良忍着不适，将耳机赶紧插上递给她。 电脑仍在宋良那，他看画面，云昭听声音。 哨兵们的敏锐听觉，其实即便插上耳机，仍能听见声音。 刚才外放，是为了照顾云昭。 额头的鬼火和世界翻页的声音，只有她才能听见。 云昭戴着耳机，要配合画面仔细分辨，才能听清倍速极快的电子音究竟在讲什么。 宋良便将电脑斜放在腿上，方便她抬头能看见。 内容好像是成都的文化宣传片。 每个u盘上面都贴着标签，宋良觉得既然大家都在怀疑脸谱和机器人，不如先从这两个方面入手。 这会儿时间已经晚上八点过。 大家干脆在车里吃晚饭。 满车的物资，想吃什么自己随便拿。 云昭拆了盒自热火锅，麻辣火锅味的，她一边听视频，一边问谢途，“你要吗？” 谢途正在开车，闻言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好。” “你要麻辣味还是番茄味？” “番茄吧。” “好的。”云昭从堆满食物的箱子里拿出番茄锅。 拆开包装，把菜和调料拆开，最后放上加热包倒入矿泉水，将盖子盖好放在物资箱上，等着水沸腾热好。 耳机里传来的嘈杂声完全影响不到她。 她等着火锅热好的同时，顺便拆了两包零食打发时间。 当熟悉的‘唰唰’声一闪而过，那声音实在太快，她悠闲地抱着一袋薯片啃，竟有瞬间没反应过来。 “等等。” 云昭愣了好久，才出声对宋良道，“将视频倒回去，放正常速度。” 那声音她念叨了一整天，绝对不可能听错。 宋良立刻照做，哨兵敏锐的听觉，令他刚才也听见了某种‘唰唰’声，视频里播放的画面是…… 队员们一听有发现，都围了过来。 画面里文化宣传片已经播完，刚才也有文化介绍，但因为背景音乐声太大，大家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但现在的视频里，讲述传统文化介绍特辑，没有bgm的纯原音纪录片。 戴着鲜艳面具的川剧演员，正在面对镜头展示训练过程。 他扭头摆了个造型，在转头瞬间，脸上蓝红相间的面具突然发生变化。 所有人都听见了！ 在面具变幻刹那，那两声非常明显的类似‘嚓嚓和唰唰’的声响！ “是川剧变脸？！”队员们惊呼出声。 第99章 干扰线索 “所以表里世界转换的时候，云昭听见的是变脸声？！” 陶浩浩百思不得其解，“这当中有什么关系？” 云昭让宋良继续将画面往前翻。 宣传片里，演员在表演变脸瞬间，底下观众一片喝彩声，掌声如雷。 台上、台下，热闹喧嚣。 云昭盯着画面看了好一会儿，评价：“它曾享受过雷霆般的掌声。” 它是城市的标签，是蜀地特有的文化符号。 当灾难降临，人类自身难保，却没有丢下它，想着把它传承给后人，甚至建立专门的国家危难资料储备库。 可是外面的闯入者不懂它，只有庇护所的那些人，见识过它的真正模样。 云昭说完后，若无其事地端起箱子上的自热火锅，将番茄味的递给谢途。 冷了就不好吃了。 谢途单手握住方向盘，伸手接过，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 盖子打开。 火锅的香味飘散在车内。 其他四人仍然在讨论守门人属性。 宋良道：“它是通过变脸，切换表里两个世界，然后按鬼火颜色划分人群，在这个过程中，收集人们因环境突变而产生的恐惧、惊慌等负面情绪？” 零队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并没有被这举动吓到。 但换做那些普通人，比如张德辉，定会被空无一人、诡异的污染区吓得魂不附体。 需要负面情绪，有没有可能是颜色所代表的恶人脸谱？ “目前还有两个疑点。” 宋良仍没搞明白，“它依靠什么来抽走情绪？我们当时只是动了里世界的油灯。” 谢途这才开口：“是情绪波动，守门人能够敏锐地捕捉到，人们情绪波动所产生的能量，并且转换吸收成自己所需的力量。” 额头上火焰颜色的变化，应该则与吸收的情绪能量的性质和强度有关。 每个颜色代表着不同情绪。 对应脸谱上的颜色。 它利用这些收集来的情绪能量，维持对表里两个世界的操控。 宋良听队长这么一说，也逐渐想明白了，他疑惑道：“那另一个疑点，庇护所内，为什么会存在一个鬼火颜色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戚凌……” 照理说近两百年的岁月。 一同沦陷的人，不应该出现截然不同的特殊个例。 “变脸只是让两个世界发生转变，我还是觉得和机器人有关。” 陶浩浩凭直觉，“唯一一台完好无损的机器人，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段析不吭声。 干扰信息太多，脑子不够用。 兔子偷瞄了眼正在吃自热火锅的云昭和队长，说道：“等会我们抓紧时间，忙完这边后，回去摧毁那台机器人试试。” 守门人如果是物品，随意毁坏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装甲车一直往前开。 谢途边开车边迅速将一盒自热火锅解决掉。 “到了。” 众人朝车窗外望去，只见剧院大门紧闭，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外墙布满灰尘污渍，窗户上的玻璃大多已经破碎，只剩下一些残片摇摇欲坠地挂在窗框上。 在死寂般的空旷城市里，显得格外阴森。 云昭的自热火锅还没吃完。 她纠结一番，撕下一片纸壳子垫着，端着自热火锅跟着下车。 一行人进入剧院里面。 大家目标明确，直奔后台，去找那些川剧脸谱。 谢途回望了眼边走边吃的云昭，她怕汤撒了，走得很慢，吃东西时眼神却在打量周围环境。 她肩膀处，巴掌大的小小身影逐渐具象化。 小青鸟抖了抖身上羽毛，昂起高贵的脑袋，无视掉讨厌的哨兵，四处张望。 云昭与他的目光对视，认真解释道：“是牛油味的火锅，冷了它会凝结成一坨，到时没法吃了。” 废土世界食材珍贵，她虽然有几大仓库的零食，但也不能浪费。 谢途刻意放缓脚步等她，目光对视间，各自心照不宣。 “不急。”谢途说。 两人跟在队友们身后，进入剧院内偌大的后台空间，过程很顺利，道具室非常显眼。 几乎没用多久，他们就找到了许多脸谱。 各种颜色的都有。 红的像鲜血，黑的如深渊，白的似寒霜，色彩鲜艳诡异…… 段析拿起一个黄白相间的脸谱，嘀咕道：“咱们的颜色如果再发生变幻，应该就是黄色了吧？” 陶浩浩仍在翻箱倒柜，“管它的，等十二点到来，全部集中销毁试试。” 几人动作麻利，很快将脸谱全部翻找出来，放进箱子里，集中摆在长廊上。 谢途再次看了眼时间。 他态度冷淡，显然不对这批脸谱抱任何希望，只不过是在使用排除法，排除掉一些不相干的线索。 “再去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 “演员的更衣室要不要检查一下？万一表演完后，随手将脸谱扔到更衣柜了？” “有道理！” 云昭站在走廊里，抱着自热火锅吃，看着他们忙碌。 火锅有点辣，她想找水喝，但光秃秃的走廊，没搁东西的地。 她正四处张望，只见一瓶酸奶递了过来。 “酸奶解辣。”谢途伸手十分自然，将她还没吃完的自热火锅端过来，示意她先喝酸奶。 云昭抬眸看了看他，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但还是接过酸奶，“谢谢队长。” 谢途就这么端着她的火锅，静静伫立在她身侧。 等云昭喝完酸奶，吃完火锅，队友们已经找出所有脸谱，又四处检查了翻，确认没有遗漏，赶紧回到这头集合。 “队长，应该可以了。”兔子跑过来说。 谢途低垂眼睑，扫了眼通讯仪上的时间，“十点半，来得及，将东西全部抱上车，去隧道里找那台机器人。” 时间一到，集体销毁掉。 如果全都没有用，一次性排除掉两个干扰线索也不亏。 “是！” 陶浩浩扛起装满脸谱的大箱子，扔到装甲车车顶上，一行人迅速上车。 开车的人仍是谢途。 段析心底有些抗拒，“我们进去后，该怎么跟那群士兵解释？” 按当时的状态，他们应该不记得零队走出了庇护所。 万一不小心触动庇护所暴乱，在里面的幸存者没发生畸变前，他是真的下不去手。 谢途道：“此时确实不该惊动他们，不走庇护所大门，直接走隧道。” 凭零队的实力，破开一处封死的地铁口不难。 段析这才松了口气。 * 离抚琴站最近的站台名叫花牌坊。 地下隧道连通，通过这处，他们可以直接抵达戚凌存放物资的那处防空洞，处理完机器人后，再通过隧道回到地下庇护所。 陶浩浩直接掏出他的重武器，冲着封死的地铁口一顿炮轰。 声音响彻在整座空旷的城市中。 几炮下去，墙上炸出一个大洞，布满灰尘泥土的楼梯显露，里面还有一层被堵死的防护措施，用铁栅栏和水泥双重封锁。 段析返回车里拿出切割装备，配合炸药，再次破开了一个供人通行的口子。 时间已来到夜间十一点半。 云昭站在外面看了会儿，她神色不明，张开精神屏障，随着队员们一同钻进了漆黑荒废的地铁站台…… 第100章 里世界 地铁站台里面很黑，空气中弥漫着陈旧腐朽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腥臭味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零队全员拿出手电筒，沿着从前遗留下来的楼梯，一路走到铺设有轨道的地铁隧道。 脚步声在一片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两个站台之间隔着段距离，需穿过隧道，抵达那处防空洞。 陶浩浩跳下站台，走在前方带路，谢途护着云昭走在中间，其余三人抱着装着脸谱的大箱子跟在后面。 一行人都没有说话。 在十二点来临之前，赶到了戚凌的秘密基地。 但…… “你怎么会在这？”段析有些无语，看着蹲在防空洞里面的戚凌。 他一动不动地靠在那台保存较为完好的机器人身上，似乎睡着了，没有呼吸声，哨兵们直到走近才发现他。 戚凌惺忪地睁开眼，“我来检查物资，长官，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 戚凌回去后，想着那面被军官砸坏的通道墙，越想越不放心。 只要有人路过定会看见。 万一物资丢了怎么办。 他吃完饭后急匆匆地跑过来，打算在这守着，等明日和长官们一起去找研究员，改装他的机器人。 队员们集体无语了。 这个时候跑来，等会还怎么当着他面处理掉这台机器人？ 谢途低头查看时间。 11点57分，现在就算将人忽悠走也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和紧张。 戚凌看着大家奇怪的表情，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长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他站起身来，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依旧无人应声。 站在他面前的这些军官们，几乎各个都在不停抬起手腕看时间。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 她的视线，似乎停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戚凌不明所以，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额头，什么都没摸到。 云昭收回了视线。 漆黑的环境里，燃烧的鬼火更为明显，三种颜色…… “这台机器人可能有点问题，我们需要对它进行处理。”是谢途的声音。 队员们都没吭声。 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他们只有一个小时，不可能为了一只畸变种，拖累寻找线索进度。 戚凌闻言，脸色在瞬间变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众人，“可是，你们不是答应过我会改装维修好它吗？” 时间11点59分。 谢途像是故意为之，声音淡漠，“抱歉，我们没有时间，你的机器人必须销毁。” 戚凌后退了两步，护在机器人身前，终于反应过来，“你们一直在骗我！” “你们压根没打算让我跟着回去对不对？！” 他神情有些崩溃，大声质问，“为什么要骗我？！” 随着他的情绪失控，世界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漆黑的隧道里，连空气里飘散的黑暗物质都依旧维持着原样。 零队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非常复杂。 如果可以，他们也很想带他回家……但是隔着近两百年岁月，如何才能回去？ 唯有谢途，始终保持着沉静。 排除一条可疑线索。 在污染区里，守门人的情绪会影响整个世界变化。 可以确定，特殊存在的戚凌不是守门人。 无人回答戚凌的质问声。 哨兵们此时已经顾不上他，所有人放开感知，进入最后十秒倒计时。 云昭感觉男人俯身朝自己靠近，拉住她背包带子的手，改为拉住了她的胳膊，轻轻将她往怀里带。 “如果被分开，你别到处乱走，就在这里等我……们。”谢途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鬼火颜色不同，如果表里世界是按照颜色区别，不同颜色的队员们很有可能被迫分开。 谢途担心她再次落单。 她的精神丝无法控制那些失去情绪的怪物。 除了精神力，本身没有任何战斗力，腰间有枪，但她连靶子都射不中。 云昭仰起头，一下撞进男人深邃的目光中。 她正准备说话，此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唰唰’快速翻页的声音。 十二点到来。 世界悄然发生改变。 男人揽住她的手臂变得僵硬，似乎害怕她像上次那样，从怀里消失。 s级哨兵……有害怕的情绪吗？ 云昭突然很想放出精神丝，进入他的身体里，去捕捉，去感受他的情绪。 金色，到底抽走了他的什么？ 两人此刻的姿势非常暧昧。 云昭整个身躯被圈在他的怀里，脸靠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宋良的眼睛实在不知往哪里放，认命地转过头，看向外面漆黑的隧道。 感知刚伸出去，他脸色大变。 不止他，在场所有哨兵，几乎在里世界到来瞬间，都发现了不同。 云昭听见‘滋滋’声，从谢途的怀里探出个头，青绿色荧光随着她的念想，迅速飞了出去，照亮两头漆黑的隧道。 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隧道两头，站满了畸变种，这些怪物一动不动地静静伫立在那，密密麻麻的，身上的黑色粘液不断滴落，腐蚀声不绝于耳。 “卧槽！我说那些怪物都去哪了，原来都藏在这！” 陶浩浩下意识举起手里武器，准备开枪时才想起向导撑开了精神屏障。 一枪下去，大概会跟捅了马蜂窝似得，引起暴动。 陶浩浩直接召唤出了他的精神体。 棕熊一出现，庞大的体型几乎将整个防空洞洞口堵住。 “所有涌入污染区的外来畸变种，被守门人藏在了这里？ ”段析恍然大悟。 难道地面上看不见任何怪物。 但是守门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让怪物伤人？ 它有那么好心？ 戚凌不知何时已经闭了嘴。 就跟小孩子哭闹时一样，崩溃半天，结果发现没一个人搭理他。 仿佛是个笑话。 他冷静下来，听见他们的谈话声，得知隧道里凭空出现许多怪物。 蓦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 戚凌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紧紧靠着他的机器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戚凌艰难吐出几个字，声音充满震惊和恐惧。 谢途反应过来，僵硬的手臂放下，松开了怀里的人。 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 他偏过头，面色逐渐恢复了冷静，视线扫向防空洞最里面，紧紧依偎着机器人的青年，“我们怀疑你的机器人和这些异常有关，请把它交给我们。” 戚凌抱住自己的机器人，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笑话，“不可能！它只是个报废无法开机的机器人，和那些怪物有什么关系？” 戚凌不知外面那些怪物为什么不攻击他们。 他只知道，这些人在骗他，甚至想毁掉他唯一的念想。 “你们不是中央基地来的军官？” 第101章 排除三个线索 戚凌终于明白过来，他双眼无神地望着众人，嘴里喃喃道，“为什么要撒谎欺骗我们？带给我们希望又要摧毁掉……” 末世三年。 他躲在暗无天日的庇护所内，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不应该和父亲吵架，不该一气之下来到西南，他的家人或许也在担心他。 他只是想回家而已。 这些人为什么要骗他…… 云昭看向他的额头，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起伏，淡蓝色的鬼火正在逐渐变淡，颜色渐深，快要趋于灰色。 “是的，我们骗了你。” 云昭挣脱了男人的怀抱，朝着戚凌缓缓道：“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骗你吗？” 戚凌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潜意识里明白，真相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 云昭却不想如他愿，她心中有个猜想，如果庇护所内的生物，得知事实真相，会发生什么事。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谢途再次拉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 “只有一个小时。” 既然已经试探出结果，时间紧迫，不该再继续耽误下去。 谢途看向戚凌，“你的机器人不会有事。” 等回到表世界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我们只是有些事情需要验证，至于护送你回家……” 谢途顿住，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最终说道：“你可以写封信给你的家人，我承诺，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将这封信送出去。” 畸变种一旦离开污染区，就会成为食人的怪物。 但东西可以带出去。 记得曾听人提及过，希望基地那名姓戚的研究员，祖上是京都人士，曾是富甲一方的富豪。 谢途的直觉，认为两者之间或许有关系。 戚凌听见他的话，神情绝望，像是认命了般，终究松开了紧抱着的机器人。 机器人是他思念亲人的载体，抛开这些，实则只是个再也无法启动的废铁。 如果他们愿意带自己回去，机器人给了他们又如何。 但他们不是中央基地的长官。 他们骗了这里的所有人！ 宋良和段析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上前将他的机器人拖到了洞口。 陶浩浩和兔子，加上两人的精神体，一直守在防空洞门口。 这个防空洞很小，里面挤了七个人外加一堆物资，要处理只得拖到洞口外。 棕熊巨大的体型遮住了洞口，看不见外面景象，但‘滋滋’的腐蚀声不绝于耳。 外面的情况并不乐观。 零队几人不想惊动那些怪物，只得抽出刀，将洞口附近的十几只畸变种，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腾出块地方处理这批脸谱和机器人。 宋良先在防空洞里拆了机器人外壳，将各个零件取下来，再拿出来一同放进装有脸谱的箱子里。 分批次的手动销毁。 用手扯，用携带的剪刀剪开，尽量不闹出太大的动静。 云昭从自己背包里，翻出了笔记本和笔，递给戚凌，“你写吧，将你想对家人说的话都写上。” 戚凌默默地接过纸笔，背过身趴在物资箱上，不去看他们究竟要怎么处理他的机器人。 他心底的幻想熄灭，让他写信，是不是说明，他们不会带自己走…… 也是，他一个普通人，人人都当他是个累赘。 不管是从前公司里的那些研究员，还是…… 还是什么？ 戚凌表情有些迷茫，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云昭也不管他，将纸笔交给他后，迈着步伐来到洞口，放出了精神丝。 结果一样。 整个隧道密密麻麻的怪物，一个都无法控制。 连这些外来者的怪物，都被抽走了情绪。 28号污染区的守门人，似乎非常排外，它不喜欢外面的任何生物，不管是人还是畸变种。 但是它又需要他们，需要情绪来维持两个世界的运转。 她好像，突然有点明白规则了。 东西已经销毁了大半，世界依旧毫无变化。 段析几人的动作越来越急切。 在满是怪物的隧道里干活，耳边全是‘滋滋’的粘液腐蚀声，这无疑给众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每隔几分钟，宋良就抬起头，指着自己的额头来无声询问云昭。 云昭抿着唇轻轻摇头，幅度很小。 因为不知该怎么形容。 火焰颜色在发生变化，但变化的幅度很小，每个人都有细微的不同处。 比如陶浩浩，他的火焰外围已经出现了层黄色边缘。 变化最小的竟然是兔子。 她额头的鬼火暗淡了些，却没有黄色的光晕出现。 云昭又仰起头，看向一旁的谢途。 脸上神色明明看起来一如既往地冷静，但是他的火焰也在发生改变。 额头中间，出现抹淡淡的红色。 他在想什么？情绪波动个什么？ 谢途似有所感，转头回望过来，似乎读懂了她眸底情绪，紧绷着下颚一言不发。 用了半个小时，零队其他五人才将这批东西销毁干净。 主要是那机器人，零件实在不好销毁，稍微动静大一些，附近的畸变种口器会猛地伸过来。 他们得时刻提防着袭击。 陶浩浩拍了拍手站起身，看见毫无变化的世界，有些失望，“不是机器人，也不是脸谱？” 那守门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们的方向错了？ 谢途瞥了他一眼，适时出声，“这趟不亏，排除掉三个可疑线索。” 他的这番话算是在安抚队友们的情绪。 情绪波动太大不是好事。 “那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兔子问道。 谢途一如既往地冷静：“回庇护所。” 那头的戚凌，已经写好了信。 他垂头走过来，将笔记本和笔还给云昭，那封信夹在笔记本里，他并没有撕下来。 “你们……真的会将信交给我的家人？”戚凌明显已经不信任他们。 云昭将笔记本重新塞回背包里，闻言头也没抬，“你问这个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没有选择。” “走吧，一起回去。” 她似乎根本不把满隧道的怪物当回事。 无法使用情感共鸣攻击，但是她的屏障能够屏蔽感官，不被怪物察觉。 云昭想，是该回去，会一会守门人了。 谢途应该也察觉到了什么。 因为身在守门人的域中，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他无法对队友们言明。 队员们迅速整理好情绪，准备突围。 隧道里挤满了畸变种，想要回去，他们必须穿过隧道，且不能闹出大动静，惊动整条隧道的怪物。 戚凌跟着他们从隧道里出来，听见周围发出的腐蚀声，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漆黑的地下隧道，伸手不见五指。 他跟在长官们身后，看不见那些漫天飞舞的绿色荧光，也看不见精神体们。 只能听见黑暗里传来的动静。 前方时不时发出怪物倒下的细微哀嚎声。 戚凌根本不知，一只巨大的雄狮和棕熊，正走在最前方开道，护着所有人，平安抵达那处被破坏的通道。 直到钻过那堵墙，回到庇护所，他才松了口气。 走廊里一片寂静，执勤的士兵一个也看不见。 戚凌没空多想，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晚出门，庇护所现在很安全，或者夜晚不必执勤，a区的士兵们已经睡觉休息了？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领头的长官率队，大步朝着升降梯相反的地方走去。 “你们去哪？”戚凌不由出声。 第102章 补全 “你先回去。”谢途头也没回，示意零队所有人跟上。 众人的心中五味杂陈。 兔子落后两步，走过这条走廊，在拐弯时她忍不住回头。 瞧见戚凌孤独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茫然无措。 在他的世界里，视为珍宝的机器人被他们毁掉，答应送他回家的长官们是骗他的…… 唯一的念想，只剩下那封交给云昭的家书。 兔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她心头明白，戚凌是无辜的，他只是这场末世灾难的受害者。 但理智又告诉她，这是一只畸变种，随时可能变异，成为威胁他们生命的怪物。 他们不应该和这样的生物产生交集。 兔子没再多看，快步追上自己的队友们。 “队长，还有20分钟，我们现在去哪？”段析放出了他的精神体游隼，忍不住问道。 谢途走在前面带路，熟门熟路地拐过两条长廊，蓦地停住脚步。 “到了。” 他们停在了一处房门前。 这一层是士兵们居住的地方。 a区根据原来的地铁隧道和地铁站改建，通道极多，两旁全是一模一样的房间。 从外面看不出有何不同。 陶浩浩不明所以，正准备出声。 “是秦少将的住所？”是云昭的声音。 几人闻言倒吸了口气。 段析一脸震惊，“秦少将是守门人？” 谢途绷着张脸想骂脏话，‘脑残’两个字都到了嘴边，却在看见无所事事的小青鸟后，硬生生咽了回去。 “进去看看。” 谢途踹了段析一脚，“过去开门。” 段析闪身躲过，耸了耸肩，上前熟练地撬开门锁。 屋内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格局和楼下的房间毫无二致，但布置却截然不同。 进门正对着的墙壁上，挂着一些戏曲演员的舞台剧照。画像中的演员们身着华丽的戏服，妆容精致，眼波流转，一颦一笑皆有神。 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上下铺的床，另一个衣柜，杂物堆放在房间各个角落。 床的对面一张木头桌椅，桌上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件，有些纸张已经泛黄，边角微微卷起。 老式的钢笔静静地躺在书桌上，旁边的墨水瓶里还残留着干涸的墨迹。 在床铺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 柜子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戏曲剧本，剧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和笔记，显然主人对戏曲有着深入的研究和热爱。 剧本的旁边还放着一副眼镜，眼镜的镜片已经有些磨损，镜架也略显陈旧，似乎陪伴了主人很长时间。 “秦少将竟然还是个戏迷？”段析第一个走进去，拿起矮柜上的剧本。 借着手电光翻看。 剧本名叫《乔子口》。 讲述秀才林昭德被冤判斩，押往乔子口行刑，林之未婚妻王春艾不顾其父阻拦，全身素白，赶至法场生祭。 因法场斩犯甚多，各绑一桩，春艾乃数桩辨认，终于找到昭德，当面剖明心迹。 后经包拯审明，案情始白。 “这是川剧吧？”段析其实并不懂这些，但这些东西摆在眼前，傻子也能猜到。 宋良走过来抽走他手里的剧本，翻看起来，“望娘滩，御河桥……都是川剧版的，可惜庇护所内没有电，秦少将听不了戏，只能看看剧本。” 川剧，变脸，脸谱…… 都和传统文化相关。 队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宋良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谢途。 男人依旧一脸淡然，姿态挺拔的站在门口，手里拽着向导的背包带子。 宋良见他一副不想开口的模样，又看向云昭。 云昭回了他的眼神，轻声道：“你们几次和秦少将谈话，我都不在。” 言下之意，她并不知这事。 当天抵达这里时，谢途独自去拿钥匙，和秦少将一起在庇护所内闲逛，两人聊了什么大家并不清楚。 而第二天秦少将找来，她在隔壁睡觉，仍没听见他们聊了什么。 云昭也向谢途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谢途顶着所有人视线，低头计算着时间。 只剩最后十几分钟。 “还记得秦少将说过的话？” 谢途终于开口，“末世第一年，74集团军最高司令牺牲，中将被平民害死，他成为74集团军的最高指挥官。” “末世第三年，74集团军五个师、五个旅，加起来近十万兵力，仅存活四千多名士兵。” 陶浩浩挠了挠脑袋，“他的确是这么说的，可是这和我们任务有什么关系？” 谢途并未回答他，他打量起屋内布局，话锋一转，“你们觉得《国家危难资料储备库》，里面储备的资料齐全不？” 陶浩浩觉得队长问的是废话。 一个地铁站台大的资料储备库，面积超过他们的训练场，他们六个人在里面翻了两天，第二天还加上一个戚凌，都没翻完里面所有资料。 宋良似乎明白过来，接话道：“兵力不足，火力不够，前期需依靠机器人才能展开救援，军方哪来的余力收集这么齐全的资料和标本？” 试想一下，正常人在末世环境下，怪物遍地，第一个反应都是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然后找食物和找水源。 谁没事会去耗费大量力气去搬书？ 特别是怪物的粘液具有腐蚀的作用，即便冒险去搬，也会有损耗的风险。 上面的军官们，也不可能为了这些资料，去牺牲底下士兵性命。 “不是有机器人？” 段析皱着眉头，“黑暗末世第二年，地面上已经不可能有幸存者，机器人负责搬运物资，顺便将这些资料搬运进来。” 谢途淡淡开口：“问题就出在这，除了戚凌那台机器人，我们没发现任何其他机器人。” “更何况，资料太齐全，你们翻阅过的箱子里，有发现被腐蚀的书籍？” 一点痕迹都没有，每本书崭新如初。 前两年是搜寻物资的关键时期。 因为食物有保质期，地下几万的幸存者每天需要吃饭，寻找物资定是第一要事。 军方不可能将精力全部放在建立资料库上。 他们或许正在那样做，建立了资料室，但是进度缓慢，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么齐全。 “资料储备库，即便最开始军方确实有成立的想法，但却是残缺的，我们目前看到的国家危难储备室，是沦陷后才有。” 众人细思极恐。 如果不是军方弄的，那建立资料库的……是守门人？ 第103章 真相如此残忍 \"文化承载着民族的基因和血脉，是一种传承，精神的传承，也是一种生命的传承。\"谢途说。 守门人的属性昭然若揭。 它是文化的一部分。 它不想被世人遗忘，选择自己补全残缺的那一部分。 它选择豢养着这群了解它的人，排斥废土世界的闯入者，因此分裂出两个世界，将所有不喜欢的，讨厌的，扔到了里世界。 他们从进来那一日，就搞反了一件事。 当两个世界交替，零队潜意识认为，诡异的里世界是真实的污染区。 实则不然，拥有庇护所幸存者的表世界，才是守门人所在的世界。 一个小时的世界交替，只是方便守门人将讨厌的生物扔过去。 谢途：“鬼火的确是一种标记，脸谱上的火焰通常代表内在的浩然正气，颜色代表守门人对不同人的区分方式。” 它没有眼睛，只有用这种方式，来区分不同的人群。 随着在污染区停留的时间越长，闯入的外来者受到它的影响，火焰颜色逐渐下降，遭遇严重侵蚀，最后成为怪物。 宋良还是不明白，“这和秦少将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但关系不大。”谢途扯了扯背包带子，侧过头示意云昭跟着进屋。 云昭大概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他想在污染区崩塌前，为这里面的人做最后一件事。 帮助他们解脱。 看起来稳重冷漠的男人，做事却极有自己的原则。 身后的兔子等人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进入秦少将房间。 兔子关门时顿了一下。 她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目前里世界除了他们，仅有一个拥有意识的生物。 是戚凌。 他站在原地茫然半天，选择跟过来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兔子仅犹豫片刻，还是在脚步声抵达这条走廊前，将房门关上。 谢途走到书桌前，翻阅上面的笔记，“正在干活的机器人并不存在，扩建的种植地也不存在，从头到尾，一切的一切，包括现在安全的庇护所，都是这里面的人凭空想象出来的执念。” 守门人成全了这种执念。 将他们的灵魂永远禁锢在了28号庇护所。 十几分钟很快过去。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脚步声，士兵们的交谈声。 屋内安静极了。 所有人都在认真思考，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片刻，房间门被打开，身材高大的军官，看见出现在他房间里的众人愣住。 “你们怎么在这？” 秦少将明显有些懵，他退后两步，退到走廊上，似乎在询问外面执勤的士兵。 门外。 刚跟过来的戚凌站在那里，一脸惊恐地盯着周围突然出现的士兵。 “他是最后一个沦陷的人，对不对？” 云昭望着戚凌求救般的眼神，仰头问身旁的男人，“因为他目睹了污染区诞生的全部过程，整个庇护所内最后只剩下他，所以他的颜色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躲去了他的秘密基地，那个隧道里的防空洞。 靠着里面的物资撑到了最后。 但守门人在域中无所不能，从28号庇护所沦陷那一刻，他的死亡已经注定。 谢途拍了拍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秦少将又重新走了进来。 这位大汉军官的脸上写满疑惑，似乎不明白他们是怎么通过执勤的士兵进到他房间。 谢途放下手里翻阅的档案，那双漆黑的眸子望过去时，不见半点波澜。 “少将坐。” 他反客为主极其自然，弄得秦少将反而有些不自在，“长官找我有什么事？” 谢途开门见山道：“来跟少将说一说外面的情况。” 零队的队员们有些惊讶，互相对视一眼，搞不明白队长想做什么。 外面的情况能说？ 秦少将却神色一凛，缓缓在一旁木凳上坐下。 他前两日旁敲侧击问了半天，这位长官什么都不愿多说，今日居然主动找来，告知外面情况。 他们……这是要走了吗？ “黑暗末世持续了两百年，外面如今是2446年，黑暗结束第二十年。” 谢途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如实告知起他想知道的一切。 秦少将猛然抬头，眼睛死死盯着他。 似乎是想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房门没关，站在门口的戚凌同样听见了他的话，整个人愣住。 “你没听错，外面已过去198年，星球早已进入废土时代。” 谢途并没管他们的反应，而是继续道：“人类并没有灭绝，情况却不容乐观，污染区不断侵占着人类家园，物资匮乏，资源稀缺，到处都是怪物……” 污染区的存在，让畸变种们有了避风港。 只要污染区不消失，怪物永远存在。 谢途单手撑着桌面，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当年中央下达命令，各地紧急成立的成百上千个庇护所，经过两百年岁月，只剩下四处庇护所熬到了废土时代。” “其中，并不包括28号庇护所。” 真相如此残忍。 黑暗末世降临初期，已经有污染区形成，他不可能不知道。 秦少将猛地站起身，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因激动微微颤抖：“你在胡说什么？” 他是人类，是这里的指挥官！ 谢途却不并搭理他，“你说过，幸存者躲进庇护所第三个月，有一批人盯上了军方物资和武器，企图占领28号庇护所。” “或许结果并不像你陈述的那样，将那些人拖到广场上枪毙，震慑住了所有避难者。” “他们成功了？对不对？” 如今的一切，只是秦少将的幻想。 他幻想镇压住了那批闹事者，幻想着他们仍在顽强抵抗着地面上的怪物，幻想着建立种植地，打造坚实堡垒，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 然后等待着上面救援，等待着怪物消失，太阳出现…… 所以庇护所内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平民们很听话，士兵们和他们和平相处，偶尔聊天谈心，粮食足够支撑他们再挨过两年。 门外的戚凌面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额头上的淡蓝色火焰，在此时完全变成了灰黑色。 他想起来了。 庇护所内爆发了内乱，一批自称太阳信徒的人，他们在屠杀士兵。 有士兵在最后时刻决然打开了庇护所大门，将那些长着尖锐口器的怪物全部放了进来…… 画面好乱，无数血腥的场景涌入他的脑海，四处都是惨叫声。 灰色的浓雾瞬间将整个庇护所包围。 诡异的磁场形成。 戚凌感到恐惧，他跑了，他躲进自己的秘密基地，想逃出去，可是他的机器人没有电了，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他想回家。 随着谢途残忍地揭开真相，世界开始出现轻微晃动，像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零队全员蓦地站起身。 云昭低着头，看见黑色粘液，逐渐从秦少将的裤脚涌了出来…… 第104章 号污染区崩塌(一) ‘滋滋’的腐蚀声，像是滴落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28号庇护所沦陷已超过百年。” 谢途眼神平静地看着努力保持理智的秦少将，声音听起来冷漠又残忍。 “这里的人，任由守门人操纵自己意识，活在编织的幻想里，对真相视而不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就像云昭说得那样，他们的灵魂仿佛永远被囚禁在了这里。 谢途希望，在污染区崩塌前，他们能做到真正的释怀。 不必活在守门人编织的幻梦中。 秦少将此时已是半人半怪的模样。 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上不断冒出黑色黏液，顺着他的身体缓缓滴落，腐蚀屋内的一切。 秦少将艰难地开口：“我想……起来……了。” 真相戳破的那一刻，世界晃动得更加厉害。 他不甘心啊！ 他曾是那么骄傲的指挥官，带领他的士兵们，在这末世中艰难前行，只为护住一方百姓。 怎会是这么一个下场。 云昭瞧见，黑色粘液不断从秦少将的身体里溢出来。 他脸上神情挣扎，努力保持理智。 云昭突然出手，青绿色的荧光迅速将其笼罩，企图控制他身上的黑暗物质。 但秦少将早已和黑暗物质融为一体。 她的精神丝每吞噬一点黑暗物质，眼前的大汉军官便痛苦地颤抖一下，仿佛正在被千刀万剐般，表情变得更加狰狞。 谢途眸中情绪翻滚，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黑暗时代已经结束，少将和74集团的将士们，坚守到了最后，无愧军人荣耀。“ 所以，安息吧。剩下的，交给后人，交给他们。 不必再将自己困在过去。 放下心中的不甘，为曾经苦难的世界画上一个句号。 谢途的身姿在黯淡的光线中挺拔如松，他抬起右臂，动作沉稳有力，行了个非常标准的军礼。 而后，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枪。 零队的队员们都默默抬起了手，动作整齐划一行礼，送这位曾经坚守西南的将领最后一程。 云昭沉默片刻，也学着他们的模样，抬起自己的右手。 她的姿势或许不太标准。 肩膀上的小青鸟，跳到她胸前，歪着脑袋盯着她看。 秦将军红着双眼，仍在和理智抗争，尖锐的口器已经伸出来，在空中不断甩动。 他艰难地开口：“同志……国家还在，是不是……” 这话，初次见面时，他便问过。 谢途举枪的手纹丝不动，低沉道：“生命的传承不灭，国家永远在。” 秦少将努力保持着理智，试图对抗身体里那股邪恶的力量。 他不想失去自我，不想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理智即将冲突牢笼的最后一刻，他极为费力地吐出，“人类……终将胜利。” 记忆里，大汉军官豪迈的笑声仍在耳边。 ——老子就知道！外面那些怪物算个球，只要国家还在，人类终将胜利！ 谢途微微阖眼，再次睁开时，眸底已是一片清明，“是，人类终将胜利！” 砰—— 枪声突兀地划破空气，回荡在四周。 云昭心跳加速，蓦地跳了一下，已经预感到不妙。 谢途的情绪在此刻波动尤为明显，额头上的火焰瞬间变成红色。 周围景象发生晃动，波动起伏剧烈，变得扭曲混乱。 耳边突兀地响起‘唰唰’声。 表里世界再次裂开。 云昭在听见声响瞬间，张开精神屏障，伸手去拉身旁的男人。 谢途似有所感，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回握住了她的手。 事情发生太快。 快到零队的其他人，还沉浸在沉重的思绪里，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拉扯着，卷入了里世界。 走廊上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 外面的嚎叫声从细微零星几点，逐渐变得震耳欲聋，地下庇护所发生暴动。 光线变得黯淡下来，墙壁上的阴影缓缓蠕动着，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不过眨眼间，屋内仅剩下云昭和谢途两人。 云昭看起来很镇定，起码这次她没有落单。 “守门人好像生气了。” 因为他们动了它豢养的生物。 “嗯。” 谢途偏过头，视线落在门外，尽量忽视掉两人十指紧扣的手，“走吧，去找守门人，该结束了。” 四名相同颜色的队员，被吸进了充满外来畸变种的里世界。 凭他们的实力，撑到污染区崩塌不成问题。 门外的戚凌仍在，他垂着脑袋，眼神空洞地也在盯着自己的双手。 腐蚀性的粘液从他的掌心冒了出来。 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戚凌看见两人从秦少将的房间出来，看见那位长官一枪将走廊上的士兵爆头。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士兵了。 他们是怪物。 那自己呢？自己是什么？ 谢途将云昭护在怀里，击毙嚎叫着扑上来的畸变种，却唯独没有动戚凌。 “他为什么还有理智？”云昭望着呆愣在原地的戚凌，想不明白，“是因为回家的执念，冲破了控制？” 家……有这么强的执念吗？ 他明明已经清楚，外面过去二百年，他的亲人都不在了。 谢途：“不知。” 谢途带着她，目标明确地前往资料储备库。 走廊上的那些怪物，云昭的精神丝无法控制。 她索性心安理得地当那个受保护的人。 她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一个是帮他们开过门的士兵，另一个是上次她回望时，身躯站得笔直的士兵。 他们在几个小时前，还在冲她笑。 云昭看见谢途将它们击毙，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或许她还是有点难过的吧。 刚才，谢途情绪剧烈波动的那一刻，他心底又在想什么？ 兔子的想法是对的。 他们不应该和这些人产生太多交集。 戚凌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仅犹豫片刻，选择作死跟了上去。 他的信还在…… 那名长官说会把它带出去，交给他的亲人，可是外面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会将信交给谁…… 谢途牵着云昭在走廊里穿行。 因为时间是凌晨，大多数畸变种仍在屋内，走廊上的怪物不算多，对付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两人很快抵达资料储备库大门。 云昭回头，好心对戚凌说：“你不能进去，会将资料毁坏的。” 戚凌眼神变得无焦距，呢喃问道：“你们不是救援队吗？” “是。” 谢途轻描淡写，“只不过是来自两百年后的救援队。” 说着谢途不再管他，牵着云昭进入资料储备库，将他关在了门外。 第105章 号污染区崩塌(二) 偌大的储备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如他们此前过来时一样。 里面很安静，并未受到世界波动。 云昭被男人牵着，走到一处架子前，她有些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省川剧院的时候。” 男人单手划开箱子，握住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你呢？” 地面上的城市早已变得破败不堪，甚至找不出一件完整的物品，那些脸谱却崭新如初，颜色鲜艳异常。 云昭回道：“大概比你早一点点。” 确认‘唰唰’的翻页声是川剧变脸的时候。 “嗯，那你比我厉害。”他语气莫名宠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云昭有些不适应。 或者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不喜欢商业互夸。 小青鸟‘噗嗤’一声，站在本体的脑袋上，又开始斜眼睨着谢途。 谢途毫不意外，小家伙的性格实在恶劣，他垂下眼睑，索性不再开口，很快将那箱物品抱了出来。 这箱资料云昭翻过，甚至翻过两遍。 谁能想到，守门人一直就在眼皮子底下。 谢途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或许不久的将来，基地每年的活动现场，能再次看见传统文化表演。” 传承千年的文化，会继续传承下去。 在他说完这话之后，周围空气似乎变得粘稠了些。 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悄然弥漫开来。 架子上的所有资料和物品，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似乎有一双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 那种来自黑暗的凝视感，让人不寒而栗。 云昭突发奇想，拿出捡到的小镜子，再次看向自己的额头。 绿色荧光如同一缕缕灵动的丝线，在黑暗中交织穿梭，勾勒出镜子里的影像。 深沉的黑暗里，绿色荧光的精神丝散发着独特的光线。 忽闪忽闪，明明灭灭。 云昭愣住了。 独特的光线下，她看清了自己的额头。 原来……她也有吗？ 只不过因为是透明的火焰，所以连她自己都看不见。 透明色，代表着什么？ 身侧的谢途已经做好该做的事。 世界开始寸寸裂开。 地面如同被巨力摇晃的棋盘，裂缝如闪电般迅速蔓延开来，土石簌簌滚落，扬起一片尘埃。 但很奇怪，整个资料室依旧保存完好。 “你的金色代表什么？”云昭突然出声问。 谢途的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绪，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 金色……或许是…… 污染区的崩塌正在加速，露出外面的天空。 久违的蓝天，阳光有些刺眼，却很温暖。 ——那是太阳。 庇护所内的生物，梦寐以求的太阳。 崩塌的空间打乱了云昭的思绪。 这是她第三次，看见污染区崩塌过程。 建筑和土地纷纷解体，寸寸崩裂，化作无数的碎片向四周飞溅。 明明处于污染区的地下空间，两人却不受影响。 周围的建筑化作虚无，里面的金属架子却仍在，上面的资料箱子完整保留了下来。 “避免损毁，得尽快将这些资料转移。” 谢途的精神体火凤，自虚空中展开翅膀，巨大的凤凰直冲云霄，仰头发出鸣叫。 附近的嘶吼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远处传来炮火声。 云昭回头，看见戚凌仍茫然地站在那里，她吸了口气，“他为什么还在？” “不知。” 谢途明显早已发现，他微微皱起眉头，牵着她的手依旧没松开，目光紧紧盯着戚凌。 从未听说过出了污染区，畸变种仍能保持理智。 戚凌这情况，别说谢途，自末世发生的两百年以来，也没有人见过。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戚凌见他们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喜极而泣，他站在资料室门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云昭。 看样子似乎是想问那封信的事。 随着污染区崩塌，所有人额头上的鬼火消失不见。 戚凌现在的模样却有些吓人。 没有尖锐的口器长出来，但他浑身冒着黑色粘液，散发着黑气，看起来特别恐怖。 云昭冲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外面现在并不安全，他站在那里，很容易被增援部队赶来的哨兵杀掉。 戚凌仅犹豫片刻，迈着步伐朝他们跑来。 他控制着身体，尽量不碰到两边架子上的箱子。 “队长！”不远处，传来陶浩浩那大嗓门的声音。 四名队员开着装甲车赶了过来。 随着污染区崩塌，表里两个世界不复存在。 体型巨大的棕熊走在车辆前方开道，一巴掌将扑上前的畸变种拍成肉泥。 雄狮护在一侧，与畸变种们撕咬在一起。 陶浩浩和段析站在车顶，不停朝着周围的怪物开火。 在瞧见戚凌时，两人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戚凌，“他他他他……” ‘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显然面对仍保持着理智的戚凌，零队全员都感到震惊！ 戚凌有些忐忑，他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为什么和庇护所的其他人不一样？ 他有思想，有理智，但根据长官们的话，他知道自己不是人，是一只怪物。 身上的黑色粘液仍在滴落。 戚凌伸手接住，感受到如流动的果冻般的触感。 谢途这会儿没功夫研究他，指着车顶道：“你去上面待着，不能碰的东西别乱碰。” 那些粘液具有腐蚀性，没法让他上车。 车顶还好，有陶浩浩和段析守着，确保他不会被其他哨兵杀掉。 至于到底是什么情况，等消灭掉附近畸变种再来研究。 ————分割线———— 数据掉得有点狠，在读掉了六万，不知道还有多少宝子仍在追读。 怕大家都跑了（哭脸），预告下一个污染区。 时间错乱之镜，昭昭会进入逆向时间里，变成六七岁时的样子，显露真实性格。 所以，别跑！看傲娇女主登场！ 另外个事情想寻求宝子们帮助。 20万字后可以进行一次书测，但是要提交五个小说名字，我真的这几天头都想痛了也想不到好点的书名，想请大家集思广益，帮忙取几个符合番茄风格和调性、比较大白话的书名，谢谢！！！ ps：番茄要吞评论，书里有些评论我看不见，愿意提供点子的宝子们，可以发在本章讨论里，万分感谢！ 第106章 善后处理 四周发生暴动。 畸变种们失去束缚与控制，或尖叫，或咆哮着，从各个角落里蜂拥而出。 怪物如潮水般不断涌来，四面炮火声不断。 火凤盘旋在头顶上空，俯冲而下，火焰自其羽翼边缘流淌而下，绚丽夺目，在天空中拖出一道耀眼的轨迹。 它因极具破坏力，只有特殊时刻，本体才会放它出来。 火凤一过来，非常兴奋地和青鸾打招呼。 可惜小青鸾站在向导的脑袋上，根本不搭理它。 【我为什么不能变小？】 火凤质问本体：【青鸾都能变小，我为什么不能？】 【还不如当一只孔雀。】 谢途实在不想搭理它，要守住这批资料，挡住四面扑来的畸变种，并不轻松。 兔子和宋良急忙跳下车赶过来支援。 段析和陶浩浩站在车顶，用火力压制住不断往前涌的怪物。 零队半天不移动位置，增援部队想必已察觉到有物资。 远处的炮火声逐渐逼近，轰隆隆的车鸣声时近时远，是基地赶来的哨兵们，正在将附近的畸变种引走。 云昭被男人护在身后，她的腰间仍佩戴着那把钻石鸟。 她想帮忙，又怕帮倒忙。 打不中怪物是小事，打中自己人了那才是大麻烦。 云昭视线不知怎地又放在了戚凌身上。 那些畸变种似乎将他当成同类，没一个攻击他。 眼看着他从怪物中间穿过，安全抵达装甲车旁，费力地爬上车顶，然后抱头蹲在上面不动了。 倒是挺自觉的。 战斗持续了很久。 久到哨兵们的精神领域和精神体们，都出现不同程度的黑气侵蚀。 无所事事的小青鸟，敷衍地扇扇翅膀，继续趴在本体脑袋里休息。 曙光基地的增援部队清理干净外围，终于赶来与他们汇合，保住了这批资料。 等清理干净附近的畸变种时，天都已经黑了。 戚凌蹲在装甲车的车顶上一动不动，缩成一团，尽量减少存在感。 但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赶过来的哨兵队伍，几乎第一眼就发现零队的装甲车上蹲着一只奇怪的畸变种。 段析和陶浩浩守着他，免得他被不明情况的哨兵们一枪爆头。 看见维持着半人半怪的戚凌，哨兵们都感到非常震惊。 “谢队，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次行动的副官姓周，指着戚凌惊骇不已。 谢途眼神锐利如鹰，“机密情况，麻烦周副官嘱咐下去，在得出结果前，暂时不要对外宣扬。” 赶到附近的哨兵队伍不算多，就十来支，且都是曙光基地的高级哨兵，应该知晓轻重。 周副官意识到情况严重性，连连点头，“好的。” 一只浑身冒着黑气、却保留着神志的畸变种，闻所未闻，只怕一旦被所有人知晓，将会引起轩然大波。 谢途皱着眉头，也在想该怎么安置戚凌。 他这模样，连帐篷里都待不了，不断滴落的黑色粘液，会将营地的帐篷腐蚀掉。 停留在外太久也不合适。 一只保留神智的畸变种，定会引起骚乱。 谢途做出决定，打算立即返回基地，“后续事宜麻烦周副官跟进……” 28号污染区距离基地不算远，开快点几个小时就能赶回去。 这头的谢途还在交谈。 那头的几人已经坐上了车。 一整天没吃东西，大家早已饥肠辘辘。 上车就开始在箱子里找吃的。 云昭从背包里拿出一包方便面，捏碎了后撒上调料，捏住袋口使劲摇晃。 戚凌站在车顶，弯腰敲了敲车窗，感受到四面打量的视线，忐忑地问：“长官们，等回去后，你们会不会将我送去实验室？” 他以前看的那些小说里，经常有这样的情节。 主角身怀天赋，被关在实验室里遭受各种非人折磨，然后重生回来复仇…… 云昭还在鼓捣她的方便面，闻言道：“不好说。” 戚凌：“……” “你这模样，肯定要麻烦研究员们检查一下。” 兔子安慰道：“不过别怕，只要你没吃过人，队长应该会保下你的。” 作为基地唯一的s级哨兵。 谢途想保一个人，哦不对，想保一只畸变种，不过一句话的事。 “我没有吃过人，一直待在防空洞……”戚凌急着解释，内心还是感到不安。 外面的世界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他看见了阔别已久的太阳，四周景象却荒芜破败。 远处的城市遗址，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高楼大厦的残骸如同巨人倒下的身躯，散落一地。 废土之上，植被稀疏，大多是被污染无法生长的土地，几株顽强的野草在裂缝中挣扎求生。 偶尔有风吹过，带起一片沙尘。 戚凌对这片土地感到非常陌生，找不到一点从前的影子。 人类文明的衰败，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陶浩浩正在撬午餐肉罐头，“那你有什么害怕的，回去让研究员检查一下身体，看能不能控制你身上的粘液，不然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那些粘液腐蚀性太强，他如今简直是个移动的化学武器。 云昭闻言微微一动，她此前只在秦少将身上试验过。 但戚凌的情况不同。 不知她的精神丝，能不能控制戚凌身上的黑暗物质。 她手痒想试试。 不过现在附近人太多，高级哨兵们就在车辆外面，清点他们带出来的资料。 “等回去吧，你先去研究所里住两天，到时候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云昭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施展能力，她如今因s级向导的身份，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戚凌闻言只得认命，他心里仍惦记着自己写的信。 “那封信，长官们原本是想……交给谁？”戚凌试探着问道。 段析耸了耸肩：“不知道，你得问我们队长。” 谁知道队长是怎么想的。 话音刚落。 那头的谢途已经和周副官交代清楚，朝着这边走来。 戚凌连忙问他：“谢队长，那封信……” 他话还没说完。 谢途显然知晓他所想，淡然道：“你们戚家应该有后人在，现在还不确定，等回到基地我去问问。” 戚凌说，他还有对双胞胎妹妹。 如果不出意外，希望基地那名姓戚的研究员，应该是他其中一位妹妹的后人。 第107章 住进研究院 零队回到基地已是半夜。 装甲车走特殊任务通道进入内城区，停在了生物研究院门口。 傅院长收到消息，大半夜的从床上爬起来，急匆匆地赶到研究院。 戚凌听从谢队长的话，老实站在大厅里。 他浑身冒着黑气，身上的黑色粘液滴滴答答的洒落在地板上，腐蚀性的白烟丝丝缕缕，声音格外刺耳。 傅院长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保温杯扔了出去。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途摇头：“不知。” 戚凌听见他们的对话，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还是不收费的那种，任人参观打量。 深夜的生物研究院人很少，除了四五个值班人员，便只有零队几人在此。 云昭想试试，能不能控制住他身上的黑暗物质。 她轻轻扯了扯谢途胳膊，低声与他说了两句。 谢途会意，“去实验室。” 戚凌因为得知自己妹妹可能有后人在，现在对谢途的话几乎言听计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老实地跟着领路的傅院长，来到一处实验室。 空荡荡的实验室，四面都是防腐蚀的金属墙，浑身冒着黑气的戚凌站在屋子中间。 房门并没有关上。 云昭就站在门口，指尖微动，绿色荧光闪现，迅速没入他的体内。 戚凌身体猛地一颤，五官紧紧地拧在一起，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每一根精神丝没入，都引起他身体的剧烈颤动。 那些黑暗物质仿佛与他的肌肤紧密相连，渗透进了骨髓，每一次剥离都像是撕扯着他的皮肤，露出前所未有的痛楚。 黑气在肉眼可见的减少…… 在云昭的帮助下，戚凌身上的黑暗物质明显在被压制住，不再往外溢出。 “真有用？”兔子吸了口气。 云昭摇了摇头，“他已经和黑暗物质融为一体，只能暂时压制，不知能管多久。” 吞噬黑暗物质，几乎等于在杀死他。 只能用精神丝结出一层屏障，不让粘液往外渗透，腐蚀着周围建筑。 其他的，要交给研究院检查了。 “你先在研究院里待着。” 谢途对戚凌道：“放心，不会有什么非人折磨，只是常规检查，如果有事，让这里的研究员打电话联系我们。” 戚凌虚弱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谢途又和傅院长聊了几句，这才带着队员们走出研究院大门。 已是深夜，内城区一片静谧。 这片区域连着的几座研究院，不少办公室里仍然灯火通明。 “都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这趟任务不算顺利，过多与畸变种接触，让包括谢途在内的哨兵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些影响。 谢途虽然面上没事，却仍清晰得记得，秦少将倒下时的模样。 那种终于解脱，却又对诡异的黑暗末世至死无法释怀的神情…… 谢途收敛神色，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示意云昭上车，“我送你回去。” 云昭以为他要回城外的住所，只是顺路送她一程，便和队友们挥手告别，爬上副驾位。 车子很快抵达东三街128号。 云昭下车前，突然想起一件事，侧头看他，“现在就建立起精神屏障吧。” 至少，他今晚能睡个好觉。 不等谢途开口。 她突然俯身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能听见彼此呼吸的气声。 谢途感觉额头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密闭的车内，车内的光线昏暗，将两人的轮廓勾勒得既清晰又朦胧。 一股淡淡的香气悄然弥漫，那是属于她的独特气息。 谢途心神开始变得不稳，他毫无抵抗力，任由青绿色荧光进入自己的身体，在精神表核构建出一道透明的屏障。 云昭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弄好屏障，打着哈欠下车，“队长早点休息。” 刚才忘记给其他队员们建立精神屏障。 只得明天来。 云昭打完招呼，顺着石梯上去，回到她的家，独留下谢途在原地久久不语。 * 云昭进入小区，才发现单元楼下的铁门锁上了，她进不去。 她只得跑到程东树家的窗户前，敲窗示意他们开门。 程东树看见是云昭回来，忙地翻身坐起，出来替她开门。 “你去哪了？消失了好几天，怎么半夜才回来？”门刚打开，程东树问个不停。 镇上的人都以为云昭在内城区工作。 向导们享受最高福利待遇，受到基地保护，几乎都在疏导室里任职。 云昭含糊道：“没去哪，这不是回来了吗，有什么事明天再聊吧。” 她说完挥了挥手，径直朝着电梯走去。 程东树无奈，目送她进入电梯，才转身关上单元门，回屋继续睡觉。 云昭乘坐电梯回到12楼。 打开家门，看见她布置温馨的客厅，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 家里和她走时一样，蓝色布艺沙发搭配同色系地毯，配上白色茶几，餐厅靠墙，巨大的储物柜里面塞满了各种零食。 地面很干净，显然她不在家时，赵婶经常过来帮她打扫卫生。 一进屋。 小青鸟迫不及待地飞到它的鸟架上，在每层木屋和树洞间跳来跳去。 显然很想念它的鸟架。 云昭也不管它。 打开房间门拿出睡衣，进入卫生间洗漱。 换下来的作战服被她扔进脏衣篓里，她美美洗了个澡，出来时顺便去厨房看看。 新买的冰箱伫立在那，一打开，里面塞满了各种饮料、零食、下饭菜，还有两把新鲜的蔬菜， 应该是赵婶买来放在冰箱里的。 云昭看见那些吃的有些馋，但一想到这会儿时间太晚，只得遗憾地关上房间门去睡觉。 后续的物资车应该都回来了吧。 明天得去看看。 * 谢途将云昭送回家后，并没有回去，而是开车返回了内城区，查找关于那名姓戚的研究员资料。 从污染区出来，他就与段部长取得联系。 关于张德辉案已有新的进展。 同行的人在关押几天后露出破绽，经过拷问，如实交代了过程。 张德辉不是自己跑去的28号污染区，而是被人追杀，被迫闯入28号污染区。 追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与他一路来曙光基地参与庆典活动的人。 因为些私人利益起了冲突。 废土世界的法律并不完善。 曙光基地只能管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于外面的事，只要不牵扯自家基地，一般不会过问。 那些人也想不到，张德辉能活着从污染区出来，还在曙光基地里发生了畸变，引起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虽是外来人，但破坏了基地的庆典活动，扰乱基地秩序。 他们必须接受制裁。 第108章 种植地 云昭蒙头大睡，一觉睡到中午。 她睁开眼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地翻身，伸手拿起柜子上的通讯仪。 通讯仪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谢途】：晚上过来聚餐。 零队的传统，每次回来都会组织一次聚餐。 云昭没回，放下通讯仪下床洗漱，打算现在就过去。 零队出发去执行任务时，88号污染区后续的物资还没运回来。 她得去训练场看看。 另外就是江牧提到的那本日记，记录着关于向导的能力，包括未知能力——精神牵引。 据说是一种能够控制哨兵的手段。 这是很恐怖的能力。 如果向导能够控制哨兵，让哨兵对自己言听计从，那整个世界的秩序都可能会被颠覆。 哨兵们强大的力量，一旦被别有用心的向导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但云昭并不排斥这种能力。 倘若日后在污染区里遭遇严重危机，必要时刻，她不介意控制住自己的队友们。 云昭洗漱好，回房间换上一套干净的天蓝色运动装，出来打开壁柜，挑挑拣拣，选了瓶草莓牛奶和一盒草莓夹心饼干。 然后招呼小青鸟出门。 小青鸟正站在赵雁为它做的小秋千上玩。 听说要出门，小家伙正玩得开心，有些不乐意。 【才回来为什么又要出去？】 云昭：“我们得去看看物资。” 【明天去不行？】 云昭：“明天或许有别的事，可能要去生物研究院，或者去作战部开会。” 那批资料和标本不知有多少奖金，要等增援部队那边登记上报后，奖金才会出来。 或许要等几天。 毕竟这次路程短，零队当晚就赶回了基地。 小青鸟不情不愿地跳到她肩膀上，随着她一道出门。 楼道里很安静，隔壁1201的房门紧闭。 两个孩子正在学校上学。 赵雁可能并不知晓她回来了，所以中午没来叫她吃饭。 云昭乘坐电梯来到一楼。 电梯门刚打开，她便瞧见蹲在楼道里的两位少年。 贺祥和程东青见终于蹲到了人，赶紧起身站好打招呼，“云昭姐早！” 云昭昨晚半夜才回来，知道的只有被动静惊动的哨兵们。 贺祥原本今日要出去狩猎，得知她回来了，大家便推迟一日，其他人改为出去割草。 两人不敢上去敲门打扰她休息，干脆就在一楼必经之路等着。 最近镇上发生了好多事。 他们得跟云昭姐说一声。 谁曾想，直接从早上等到了中午。 云昭扫了眼贺祥，“身体好了？” 贺祥深怕她不让自己出去，连连点头，“好了，突破到b级哨兵后，身体素质比以前强好多，没几日伤口就结疤了……” 一旁的程东青有些羡慕。 贺祥那精神体，虽然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最近狩猎变异动物，必须提前一个小时放那只树懒精神体出来，将它放在陷阱背后当做拦截路障。 要不然，等战斗打完了，它都没从精神领域里爬出来。 镇上搜索队都是一些低级哨兵，树懒作为唯一一只精神体，大家对它的包容度极高，没事就撸撸他。 程东青非常羡慕，他也想突破到b级哨兵，拥有属于自己的精神体。 “云昭姐你要出门吗？”贺祥试探着问。 云昭点头，“车在吗？” 她不想走过去，这么热的天气，爬山好累…… 今日不是训练日，她要偷懒，正好让他们开车送她过去。 程东青连忙道：“在的，今天出去的人不多，只开走一辆车。对了，那五辆大巴车卖出去了，按照之前买车凑的积分，镇长做主按比例给每家每户分红。”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很快来到小区背后的车库。 整个车库仅有一台越野车停在那里。 贺祥道：“小区其他栋的住户，都是在基地里工作，只有咱们镇上的人有车。” 生活在基地里的人，有可能一年到头都不会走出基地一次。 基地内的交通还算便利，小区下面就是公交站台。 车子需要保养，加上油费等开销，没有特别需求，极少会有人买车。 “我们也是运气好，遇到一个小型基地的搜索队，他们出门一趟太远，刚好需要大车，每次可以多装点货物……” 运输车可比大巴车贵多了。 那支搜索队里刚好有人懂车，他们便想着买大巴车，自己动手改装。 程东青坐在驾驶位，想了想说道：“云昭姐，你如果需要经常进出内城区的话，最好还是学一下开车，这样比较方便。” 云昭顿住，想起队长说要教自己开车。 结果因为训练五天她才摸到靶子，训练进度缓慢，导致学车的事至今没有排上日程。 “嗯，会学的。”云昭随口应道，打开车门坐上副驾位。 三人一道上了车。 程东青负责开车，他启动车子，以为云昭是要去内城区，也没问一声，从后门将车开出小区。 贺祥正在报告最近的几天发生的事。 “大家得知有两块地，都高兴坏了，镇长说了那两块地是你的，交给大家耕种……我们已经去看过，地在后面那座山的背后，有些远。” 内城区的农业研究院，他们的试验地和实验室都在基地外面。 规模非常大。 翻过一座山，青山环抱，后面全是一望无际的田地，呈阶梯式的一层层地铺展在山坡之上。 从高处俯瞰，犹如巨大的绿色阶梯，错落有致地伸向远方。每块地都种植着各种粮食，场景看起来特别壮观。 边缘地带建立有高墙，拉有电网，防止畸变种和变异动物闯入。 每日也有几支高级哨兵队伍，在那周围巡视。 贺祥道：“好在基地有往来的汽车，负责接送那些种植员上下班的，我们厚着脸皮去问了，基地同意镇上的人每日搭顺风车过去。” 早上八点一班，下午五点一班，过时不候。 他们心底都清楚，地是基地给的，估计是看在云昭姐的面子上，农业研究院的人才愿意捎他们一程路。 外面随时有畸变种窜过来，沿途虽然都有电网，但真要走路过去的话，并不安全。 “这几天大家正在播种小麦，种子是在农业研究院买的，大家现在都很忙，早上出门会带午饭过去，要到傍晚才回来，赵婶今日也去了……” 云昭默默听着，难怪今天赵婶不在家。 粮食是按照劳动价值来分配收益，出力少了，自然分到的粮食就少。 她家只有赵婶一个劳动力，平平和安安中午在学校吃饭，赵婶不用照看孩子，或许打算专心趁着冬季来临前，将负责区域的粮食种上。 程东青听着贺祥汇报，专心开车。 正当他要左转进内城时，却听云昭出声，“右转，我是去城外。” 第109章 谢途的家 镇上的人都不太清楚云昭的事。 他们没问，云昭也没提起过。 她偶尔有几日不回家，大家都以为她住在内城里。 听闻她要一个人出基地，两位少年都有些吃惊。 贺祥问道：“云昭姐去城外做什么？” 云昭并不打算继续瞒着，他们迟早都会知道，“我是去训练场，那里是s级哨兵的住所，放心，很安全。” 两位少年吸了口气，“s级……哨兵？” 传说中的人物，距离他们的生活太遥远。 没想到云昭姐居然认识他！ 云昭见两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忍不住道：“你们该不会直到现在还不知我的向导等级吧？” 反应有这么迟钝？ 她作为世间仅有的s级向导，两人天天和她相处也没见大惊小怪的。 谢途虽也是s级哨兵，但那是唯三的。 值得他们俩露出这么一副表情？ 小青鸟都懒得搭理这两个愣头青。 【智障。】 贺祥挠了挠脑袋，“我们有猜测，但是不确定……” 或者说不敢相信。 第一次怀疑是在102号污染区。 大青鸟现世后，他们看见了一只浑身冒着火焰的凤凰，和大青鸟长得极为相似，只是颜色不同。 第二次是来到基地后，曙光基地的领导们态度实在太友好，又是给房子又是给地。 镇上的哨兵们私下讨论过这事。 只是大家不敢去找云昭姐确认。 那可是s级啊，他们做梦都不敢相信，青山镇居然出了一位世间绝无仅有的s级向导！ 云昭撇过头，望向窗外街道，“心里清楚就好，别拿去外面说。” 她不想太高调。 “知道！” 程东青开着车，来到基地门口安检处。 曙光基地进出城的人和车辆，都需要接受检查。 云昭平日里坐的都是零队的装甲车，门口执勤的哨兵老远看见就放行了，除了来到曙光基地那日，她还是第一次过安检。 副驾的车窗刚打开。 小青鸟那双冰蓝色兽眼，直勾勾盯着检查的哨兵，傲慢地昂起头，一副‘你们敢开车门试试’的表情。 哨兵们顶着青鸾不耐烦的视线，速度极快地进行检查。 s级向导的身份，没有对民众公布。 但高级哨兵队伍，特别是在外面值岗的高级哨兵，许多人都已经见过青鸾。 这事在高级哨兵圈子里，几乎都传遍了。 小家伙性格炸裂，攻击性十足，那逢人就骂的模样，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很快，车辆通过安检。 执勤的a级哨兵们，直到她摇上车窗，才松了口气。 s级向导的精神体……果然不一样！ 训练场就在基地外面的半山腰上。 程东青按照云昭所指路线，没过几分钟，将车开到训练场外围。 两位少年有些好奇，却不敢贸然进去，怕打扰到那位s级哨兵。 “云昭姐，那我们先回去了。”程东青不放心地问，“晚上需要我们来接你吗？” 云昭打开车门下车，“不用，你们先去忙吧。” “哦哦，好的。” 贺祥和程东青没有久留，目送她进入训练场后，开车下山返回基地。 传说中的s级哨兵，离他们的生活太遥远，不是同一个圈子，过多接触没有好处。 * 云昭在各个训练场转了一圈，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聚餐定在晚上。 今日不用训练，这会儿大家都还没过来。 她走到那一排平房前，本想去训练室里坐一会，却发现训练室的门上了锁，打不开。 这会儿正值中午，太阳光强烈，她总不能在露天训练场等到晚上。 云昭想了想，绕到训练室背后，往后山走去。 沿着蜿蜒小路往下，绿树掩映之中，一栋两层楼高的白色建筑，静静地伫立在山谷间。 那是谢途的家。 云昭推开矮石墙围住的栅栏，走上前敲门，想找谢途拿训练室的钥匙。 谢途是位领地意识非常强的人，即便是队友，也不会到他的家里。 因为会留下气味。 s级哨兵的五感敏锐，鼻子比狗鼻子还灵，能闻到常人无法闻到的气息。 家里出现陌生气味，会让他们感到非常不舒服。 所以云昭并不打算进去。 门很快打开。 男人穿着一身常服出现在门口，黑裤子，白衣服，整个人少了几分凌厉与冷峻，多了一抹随性。 谢途似乎并不意外门外的人是她，侧身让开，“进来吧。” 不等云昭出口拒绝，他已经转身进了屋。 云昭：“？” 谢途进屋，拿着双一次性拖鞋再次出来，“家里没来过客人，这是上次在仓库里拿的。” 云昭确实对s级哨兵的住所好奇，索性不推辞，换好鞋进入他家。 小青鸟也很好奇，进来后伸着脖子四处张望。 房子的墙壁用特殊隔音材料建造而成，关上门后，将所有声音隔绝在了门外。 因为窗帘拉上的原因，室内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入目的客厅很大，起码是她家的三倍大。 所有家具，沙发、茶几、桌椅凳子等，皆是用实木打造，没有刷任何漆，纯天然的那种。 云昭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 木头属于天然材料，不会产生刺激性气味，从而减少对哨兵的不适感。 她对木质材料不太了解，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木头。 “是杨木，带有淡淡青草味，不过气味随着时间已经挥发，你肯定闻不出来。” 谢途为她倒了杯水，随口问道：“怎么这么早过来？” 云昭不愿傻站着，干脆走到木头沙发边坐下，“在家没什么事，过来看看物资都运回来了没有。” 谢途抬眸看了她一眼，“前两日回来过一批，堆在训练场的仓库里，不过仓库现在满了，可能需要去内城区租两个大仓库存放。” 外城区经常有外来者，那么大批物资，放在外城区简直引人犯罪。 内城区的仓库虽然价格贵了点，却胜在安全。 “明白。”云昭如今超级有钱，不算此次任务奖励，卡里余额六万多，租仓库的费用负担得起。 她正准备询问日记的事。 却听谢途说：“戚凌的那位家人是希望基地的高级研究员，我昨晚费了一番功夫，要到他的联系方式，暂时还没联系。” 云昭微微一怔，“他还真有家人在世？” 谢途‘嗯’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应该八九不离十，那位戚研究员，他的曾曾曾祖母姓戚，曾曾祖父随了母姓，他的曾曾曾祖母，应该就是戚凌的双胞胎妹妹之一。” 云昭有些懵，那戚凌的辈分得多高？ 戚凌都当祖宗了。 “不奇怪，两百年岁月，按照一代人的跨度为20-30年，能传六七代人很正常。” 谢途道：“还有另外件事，晨曦基地听闻你给江牧做了精神疏导，想麻烦你能为他们的s级哨兵伏姲，做一次疏导。” s级哨兵的精神领域都不太稳定。 过量的信息压迫感知，精神领域极容易发生暴动。 现在有一位s级向导能够疏导s级哨兵。 伏姲小队才从污染区里出来，晨曦基地收到消息后，立即和段部长取得了联系。 “段部长的意思先问问你，如果你同意，她再通知伏姲过来。” 第110章 相处(一) 云昭想也没想地道：“可以，让她过来吧。” 多犹豫一秒，都是对积分的不尊重。 “那我跟部长说一声。”谢途知她不会拒绝。 他不知想到什么，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不过江牧应该坐不住了。” 伏洝小队此次成功消灭掉一处四星污染区，和零队一前一后从污染区里出来。 四大基地信息网共享，监测数据图里，同时显示两处四星污染区崩塌。 同为各大基地s级哨兵、头部作战小队，目前战绩可查。 曙光基地谢途小队： 消灭四星污染区数量：3 晨曦基地伏洝小队： 消灭四星污染区数量：2 黎明基地江牧小队： 消灭四星污染区数量：1 谢途昨夜去了趟作战指挥中心，登录段部长的电脑看了眼。 黎明基地已对212号污染区进行登记，危险等级四星，任务优先级为橙色。 云昭：“不是挺正常的。” s级哨兵有自己的傲气。 江牧懒散归懒散，眼看着被其他两位甩开一大截，估计心底在意得要死 。 “嗯。”谢途身体微微向后，倚靠着木头沙发，低垂着眼睑给段部长发消息。 趁他发信息期间，云昭这才询问起关于日记的事。 谢途道：“拿过来了，放在训练室里，晚上你可以拿回家看。” 云昭放下心来。 谈完正事，客厅内的两人突然没了声。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屋内很安静，安静得仿佛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云昭初次来到谢途家里。 按理说，一个人进入另一个人的私密生活空间，或多或少都会发现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比如一些日常生活痕迹。 但偌大的客厅里，家具齐全，桌面上干干净净，极少出现私人物品。 他家的格局有点不太一样。 一楼只有客厅，没有看见厨房和餐厅，她坐着的正对面有道银白色金属门，房门紧闭，不知做什么用途。 云昭猜测，可能是降噪室。 哨兵情绪不稳时，用来静闭的房间。 木质的旋转楼梯位于客厅中间，很显眼，他的起居室和生活空间，应该都集中在二楼。 云昭打量完客厅，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谢途身上。 男人倚靠在沙发上，在自己家里，姿势很放松，眼眸专注地看着通讯仪，侧脸线条冷峻。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似有所感地抬眸望来。 四目相对。 空气中似乎飘浮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谢途眸色微暗，垂下手腕，想找点话题打破这份沉默，“吃饭了吗？” 他说完后，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件蠢事。 就像那些最平淡无奇的开场白，毫无新意却又在此时不合时宜地蹦了出来。 谁知，云昭认真回道：“没吃，不过喝了瓶牛奶，吃了点草莓夹心饼干。” 她还真没吃？ 谢途瞟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半。 她怎么不吃午饭就跑来？ 谢途并未多问，不会逾越生活的边界，去干预她的私生活。 他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将刚才的行为掩盖过去，问道：“想吃什么？我去做。” 云昭奇怪道：“你家有厨房？” “有。”谢途指了指后面，“在后院，露天厨房。” 这样油烟味散得快，不会飘进屋子里。 云昭确实有点饿，草莓夹心饼干她只吃了几片，其他的刚才忘在车上了。 “那煮点面条？” 谢途微微点头。 两人换好鞋一道出门。 大概为了确保房子隔音效果，他家只有一道正门，去往后院得从前面绕过去。 云昭跟着他来到后院，才发现后面别有洞天。 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伫立在院中，枝叶层层叠叠，撑开一片宁静的阴凉。 树下，摆放着一张圆形的石桌搭配两张石凳。 后院东北角，简洁的露天厨房，灶台不大，上面的炉灶是电磁炉，四面开阔，顶部搭有棚顶遮挡。 谢途走到屋檐一侧的小木屋。 上前打开门，里面摆放着简约的木质橱柜和冰箱，另一些炊具，旁边的架子上挂着一些常用的锅铲和勺子。 谢途拿着袋挂面和两颗鸡蛋出来，见她站着不动，指着树下的石凳示意，“你先坐会，很快弄好。” 云昭点点头，倒是想帮忙，但以往的经验告诉她，真让她进厨房，只会帮倒忙。 她走到树下的石凳旁。 本以为露天的凳子会很脏，走近才发现干干净净的，显然他回来后做过大扫除。 山谷间有溪流声，偶有风吹过，带起一片树叶沙沙声。 云昭坐在石凳上，用手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男人忙碌。 谢途的五官偏硬朗，侧脸显得冷峻，站在灶台前却一点都不违和。 他动作娴熟地打开水龙头清洗炊具，盛半锅清水，放在灶台上开始烧水。 等水烧开期间，他又转身进入小木屋，拿出两个大碗，熟练地开始往碗里倒调料。 云昭静静地看着他忙碌。 那种感觉很奇怪，不知该怎么形容。 她在训练时，偶尔也会和兔子他们闲聊一些家常。但和谢途在一起，聊天基本都是正事，从未涉及到私人生活。 除了任务和训练，两人私下也很少交流。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谢途较为生活化的一面。 不似队友面前严厉的模样，也不似在执行任务时冷静果断的样子。 此刻的他，好像有了烟火气。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场景，却仿佛一幅宁静美好的画卷。 趴在她脑袋上的小青鸟，疑惑地歪着脑袋，难得没有出声骂人。 谢途之前在训练场也做过饭，但小青鸟并没有看见，每次本体过去时，基本饭都端上桌了。 在小家伙的认知里，本体不会做饭，会做饭的人等于投喂本体的人。 比如小青鸟从来不会骂赵雁。 因为赵雁会做饭，本体得靠赵雁照顾，不然会饿肚子。 【他会做饭！】 小青鸟感到稀奇。 云昭默默点头，谢途一个人居住，会做饭好像挺正常。 那头面条已经下锅。 谢途从院子里掐了两根葱，洗干净切好，拿出平底锅煎鸡蛋，然后捞出面条，将鸡蛋盖在上面。 从云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起，他便有所察觉。 却并未表露分毫。 面条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谢途端着两碗面走到石桌前，在她对面坐下，将碗摆在她面前，“吃吧。” 云昭向来慢热内敛，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指着他那碗面问：“你也没吃午饭吗？” “吃了。” 谢途将筷子递给她，直言：“怕你一个人吃觉得尴尬，陪你吃点。” 第111章 相处(二) 云昭微微一怔，轻声道谢。 专门下厨为她煮面，还要陪吃，已超出队长的职责了。 此后无人出声，两人专心吃面。 谢途尽管已经特意放慢用餐速度，但等他吃完，对面人的碗里还有一大半。 她吃东西的速度很慢，微垂着头，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边。 谢途双眸微暗，生出一股冲动，想将那几缕碎发轻轻拨至她耳后。 这样的想法太过唐突。 他隐隐察觉有什么在失控，却说不上来。 谢途压下思绪站起身，端起空碗跟她说一声，“我去收拾厨房。” 小青鸟这会儿的态度称得上友好。 跟个监工似得，飞过来盯着他洗锅擦灶台。 火凤在精神领域里打滚，它想出来和青鸾玩。 【让她在这住下，这样我就能随时看到青鸾……】 谢途身躯僵住：“闭嘴！” 【我不管！我要和青鸾一起！】 云昭觉得面颊有些痒，伸手将碎发别到耳后。 谢途的厨艺很好，一碗简单的面条，色香味俱全，煎蛋两面金黄，火候刚好。 镇上的人吃饭只求将食材弄熟，做菜很少放调料。 物资匮乏，大家都不得不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赵婶节约惯了，搬来基地后还是老样子，炒青菜都不舍得多放一点油，只求填饱肚子，谈不上味道好不好吃。 云昭抬眸朝厨房那头看了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 谢途一如既往地面色不显，甩了甩手上的水，将洗干净的锅碗放进小木屋里。 等她终于放下筷子，厨房已经整洁如初。 云昭端着碗起身，只剩一个碗，她可以自己洗。 小青鸟却似乎没看过瘾：【让他洗。】 讨厌的哨兵做家务的模样格外顺眼。 谢途知她动手能力差，瞧见她过来，抽走她手里的碗，几下冲洗干净。 小青鸟满意了。 * 吃完饭后，两人并没有返回屋里。 谢途拿上钥匙，“走吧，去看看那批物资。” 昨晚深夜回到基地，他忙到早上才回来休息，也没打开仓库看过。 云昭点点头，和他一道顺着小路来到训练场。 仓库在2号训练场旁，原本便是零队堆放物资的大库房。 谢途打开门，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几盏白炽灯瞬间亮起，照亮了整间仓库。 里面很乱，许多物资杂乱的堆在地上，形成一座座小山。 各类物品随意地堆放着。 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物资运回来时，恰逢零队出去执行任务。 “东西是让段部长帮忙签收，还没来得及细点。” 谢途进入仓库，却发现压根没地方下脚，人根本进不去，他弯腰随意翻了翻，“等晚上全员到齐，一起来收拾。” 云昭站在库房门口环顾一圈，四处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物品。 不仅有吃的，还有许多生活用品，卫生纸、洗漱用品、毛巾等，她还看见好多食用油，和成箱的红酒饮料堆在一起。 东西实在太多，只怕一个晚上弄不完。 云昭便道：“反正下午没事干，我们先收拾部分出来。” 谢途主要是怕她累着，既然她主动提出来，他自然没意见。 两人开始忙碌起来。 将运回来的这些物资进行分类，零食区、调料罐头区、生活用品区，食品干货区、饮料酒水区等等。 谢途负责搬运大件，先将那些酒水饮料全部搬到角落靠墙堆放。 云昭正在清理那些食品干货。 她发现好多散装的大米和五谷杂粮。 谢途余光瞧见，说道：“这些散装的米不能久放，会生虫，你拿回去给你们镇上的人分了。” 这么多的物资，零队根本吃不完。 青山镇的实力很弱。 当时来到曙光基地时就五辆大巴车，想也知道车上没多少物资。 粮食大概不够支撑到冬季。 与其放在这等烂掉，不如让她弄回去。 云昭清理的手一顿，“不是可以拿去卖掉？” 物资是大家一起从污染区里弄出来的。 零食已经全给她了，她总不能什么东西都拖回去。 谢途知她不清楚基地内的规定，解释道：“粮食由基地统一定价售卖，怕扰乱秩序，不允许私人买卖。” 土地和资源有限。 粮食成为民众的立命根本，基地要保证基础民生，不会让任何人插手。 零队作为头部作战部队，不能开头带坏风气，否则日后走出污染区的哨兵有样学样，物资都选择不上交，私底下在基地里低价贩卖。 风气一旦败坏，很难纠正过来。 所以这些大米他们只能自己吃，或者送人。 “你也不必过意不去，那些酒拿给段析他们就是。” 谢途背对着她，将两箱饮料搬到角落，声音再次传来：“酒可是好东西，比大米值钱。” 云昭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轻声谢过。 这些米晶莹剔透，颗粒饱满，明显都是精米。 是他们小镇自家种植出来细黄细黄的糙米比不上的。 镇上大部分家庭没有任何积蓄。 从镇上带出来的粮食，确实坚持不了多久。 而基地给的那两块地，这会儿才刚播种，要等冬季才能收获第一批粮食。 有了这批散装大米，节约一点吃，镇上的家家户户大概都能撑到过冬。 难为他考虑到这些。 两人之后没在说话，专心干活。 下午五点左右，外面传来车鸣声。 仓库的大门没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陶浩浩那大嗓门的声音。 “队长！肉和菜买回来了，今晚吃炒菜？” 段析很快发现人在仓库这里，他跑过来，瞧见蹲在物资堆里忙碌的向导，“啊？云昭也在啊，你这么早过来？” 兔子伸进来个脑袋，“云昭姐，我们还说接你一道过来，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 云昭低头瞧了眼，通讯仪果然有条未读消息，“我没看见。” 她一下午都在干活，都没留意到消息进来。 谢途直起身，睨了门外几人一眼，“宋良去做饭，其他人过来帮忙，赶紧将库房收拾出来。” 段析拍了拍宋良肩膀，“队长知道咱们几个做饭难吃，晚饭交给你了。” 几人之中，段析的家庭条件最好。 段析自小被他小姑带大。 但段部长很忙，忙起来好几日都不回家。 那时候段析太小，身边不能没人，段部长便给家里请了位保姆，负责照顾他生活起居。 那位保姆深怕丢掉工作。 对待段析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喝水都差点送到他嘴边来。 加入零队之前，他连厨房都没进过。 厨艺简直惨不忍睹。 宋良无所谓，反正都要干活，厨房干还是仓库干，没区别。 他提着买回来的食材走了。 谢途低头看了眼时间，专门跟云昭说一声，“那位戚研究员已经下班，我去给他打个电话，说一说戚凌的事。” 云昭看不明白他这番举动，下意识点头，“去吧。” 第112章 果树 谢途‘嗯’了一声，瞥了一眼门口的三人，走出仓库去打电话。 三人收到队长的眼神信号，不敢偷懒，赶紧进入仓库干活。 大家动作非常麻利。 陶浩浩轻轻松松地将整个货物架举起，按照云昭指的位置摆好。 兔子帮忙整理生活用品区。 段析则在物资堆里寻找那些调料罐头，集中在一处区域里摆放。 人多了后，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兔子看见一堆奶粉和尿不湿，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们听说了吗，老宋他姐姐怀孕了。” “知道，今早我陪老宋回家，听他爸妈说了。”段析说。 高级哨兵因为五感敏锐，无法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他们大多数处于独居状态，居住在基地安排的隔音房子。 但离家并不远，平日不出任务时，也会经常回去看看，和家里人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而少部分的哨兵，找到伴侣后会和伴侣一同生活。 如果伴侣是向导那更好了。 哨兵与向导的结合是终生制的。 两者进行深度结合后，精神频率逐渐契合，会建立起深厚的精神连接，只有死亡才会断开。 而生下来的后代，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遗传到父母一方的能力。 宋良的姐姐是一名b级向导，姐夫是a级哨兵。 不出意外，他们的孩子将来也是名向导或哨兵。 段析将一排架子推到墙角，抱着瓶瓶罐罐的调料摆在上面，和兔子八卦道：“老宋姐夫还在外面执行任务，今早我和宋良过去，叔叔和阿姨在说这事，想把他姐接回家照顾。” 兔子问：“他姐夫是在36号哨岗站？” “嗯。”段析耸了耸肩，“这个月初才轮岗过去，要两个月才能回来。” “那就回家去住呗。” 兔子有些羡慕：“向导不受信息干扰，想住哪里都可以……” 陶浩浩拍拍手里的灰，大大咧咧道：“晚上让老宋拿点奶粉和尿不湿回去。” 云昭难得插上话，“听说孕妇半夜容易饿，可以拿点牛奶和零食。” “好。” 大家一致同意。 兔子专门翻出几个大袋子，装了一些奶粉和尿不湿。 除了零食，其他物资由两个基地刮分。 奶粉数量不算太多，其他用不上的物资，得问问队长怎么处理。 云昭在零食区挑选半天，又拿了十几瓶下饭菜，全部塞进袋子里，晚上让宋良一起带回去。 兔子他们几人也选了点零食和速食品，打算拿回家吃。 谢途一直没回来。 直到宋良过来叫开饭，仍没看见人。 “队长是不是故意偷懒不想干活？”段析偷偷和他们嘀咕。 云昭默默说：“这话其实你可以当着他面说。” 段析直言：“我不敢啊，难道你们敢？” 陶浩浩猛地摇头，队长可记仇了，他可不想日后被抓住错处，在训练场打一天靶子。 “戚凌的情况复杂，估计一时半会儿电话里说不完。” 兔子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找找人？” 话刚说完。 只见谢途从侧面的5号训练场缓缓走出来。 “队长，戚凌那事咋样了？”陶浩浩用他那大嗓门问道。 谢途微微颔首：“只是浅谈了一会，那位戚研究员打算亲自过来一趟，做亲子鉴定。” 不过，电话里的语气很微妙。 那位戚研究员，在得知戚凌的事后，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血缘亲情。 那语气，更像是在看待一只极具研究价值的畸变种。 是一位做污染区研究的科学家，对珍稀实验对象的狂热，和对未知现象的探究欲。 但人没过来之前，无法得出结论。 谢途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 他招呼队友们，“先吃饭。” 一行人不知他所想。 陶浩浩听见开饭，连忙跑回仓库，抱出来两大瓶橙汁，“今晚喝这个！” * 零队吃饭期间，种植地那边的大巴车回到了内城区。 赵雁和镇上的人一起下车，向司机再三道谢后，结伴回外城区的家。 为了节约积分，大家没有选择搭乘公交，而是走路回去。 青山镇的人们边走边聊天。 “最近发车的时间好像有点晚，今天都七点了才发车……” 镇上的人不敢催促，只得派人在上车点守着，其他人继续在地里干活。 “刚才听车上的人聊天，好像是作战部的哨兵们，从污染区里弄回来很多种子。” 一位婶子说道：“那些专家正在对种子进行培育试验，下班比平时晚，司机要等着他们。” “这是好事啊，能够种植的种子越多，咱们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来基地这么多日，镇上的人已经得知，粮食不允许私下买卖。 但果蔬可以。 “改天要不去问问，有没有果树卖，咱们凑点积分买点回来，种在田地边上。”姚倩突然提议道。 基地的水果是奢侈品，卖得非常贵。 日后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大家一听都觉得可行。 他们镇上是基地唯一有地的人，后山的种植区有哨兵看守，不怕种的东西被偷。 “但是果树会不会很贵啊？” 贺家嫂子碰了碰赵雁，犹豫着对她说：“赵婶，要不我们找云昭问问？” 姚倩一听，不等赵雁回答，抢着道：“不了吧，昭昭挺忙的，买个果树哪里需要麻烦她。” “是啊，明天让老刘去问问，他胆子大，敢和研究院的那些专家交谈。” 吴婶转头：“老刘你说是不是？” 换作老刘的男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长得瘦黑瘦黑的。 老刘胆子大，来到基地不到两天，就敢在基地里四处闲逛，主动上前和人攀谈。 后来拿到了地，他们来到后山干活。 老刘遇见那些种植员们，也会跟没事人一样上前打招呼，主动聊上几句。 哪像镇上的其他人。 看见那些种植员，浑身拘谨，只顾着埋头干活，压根不敢开口和人说话。 “明天吧，明天过去的时候我问问。”老刘含糊道。 他心底门儿清。 人家愿意搭理他，是因为基地的种植地，从来没有赠送给私人的先例。 青山镇的人，在基地这些公职人员眼里很特殊。 各个都以为他们背后有大靠山。 老刘想和那些种植员套近乎，搞好关系。 殊不知，对方也是这么想。 第113章 姐夫? 镇上的人走路回家，等走到东三街时，天都已经黑了。 一群人走进小区，在一楼碰到贺祥和程东青。 大家急着回家做饭，打了声招呼进入电梯。 贺祥叫住了赵婶。 “婶子，云昭姐昨晚半夜回来了。” 赵雁愣住，“那昭昭今天在哪吃的饭？” 赵雁这几日都在地里干活，每天早出晚归，今早也没去她屋子看过，压根不知人回来了。 她不在，昭昭又不会做饭，就算吃泡面那也得生火烧水啊。 零食什么的，可不能当饭吃。 赵雁想到这，着急忙慌地说：“那不聊了，我得回家给她弄吃的。” “婶子别急，云昭姐不在家，她睡醒就出门了。” 程东青想了想，猜测道：“应该吃过晚饭才回来。” 他回来的路上想起一件事。 上次云昭姐回来的时候，他应该，好像……见过那位s级哨兵。 原来云昭姐之前就将人带回了家里。 这次回来，她睡醒后又第一时间跑去找那位哨兵，可见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程东青想到了两人的精神体。 s级哨兵的精神体不是秘密，小青鸟明显也是只凤凰。 同一个物种…… 云昭姐……该不会恋爱了吧？ “对了，婶子。” 贺祥倒不知程东青所想，他拿出盒拆开的草莓夹心饼干，递给赵雁，“云昭姐今天落车上的，你帮忙带回去吧。” 赵雁却没接，固执道：“你们吃吧，我得回去做饭了。” 谁知道是不是昭昭拿给贺祥吃的零食，她不好拿回去。 孩子们早已放学回来。 赵雁有时回来得晚，平平和安安会去五楼镇长家里写作业。 两个孩子还没吃晚饭，万一昭昭也没吃饭呢。 说着赵雁急忙往电梯口走去。 电梯门关上，楼道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贺祥和程东青面面相觑，干脆将半盒夹心饼干分吃掉，继续蹲守在一楼，等今日外出的搜索队回来。 “这饼干可真好吃。”程东青盯着包装袋，仍在回味。 贺祥使劲点头，“嗯！” 云昭姐给他家拿了很多，贺祥舍不得吃，都留给了妹妹和母亲。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云昭姐从哪弄的？花积分买的吗？” 程东青只认识几个字，认不出包装袋上写的什么。 他正想问问贺祥，却听见后面停车场传来车鸣声。 两人以为是搜索队回来，顾不上聊天，赶紧过去接物资。 今日搜索队出去的人少，只负责割草和背点家用煤炭回来。 为了节约油费，他们仅开了一辆车出去。 那些弄回来的煤炭，还得运到外城区专门的加工地，加工成蜂窝煤，晾干后才能使用。 他们俩得过去帮忙搬运煤炭。 贺祥和程东青循着声音赶到停车场，却发现不是他们的车。 而是一辆陌生的重型装甲越野车。 车里坐的自然是云昭和谢途。 聚餐完后，大家各自回家休息。 云昭拿到装着日记本的铁盒子，要运送大批散装大米，谢途一如既往地负责开车送她。 她按下车窗，冲两人招手，“来得正好，过来帮忙卸东西。” 两人愣了一下，连忙应着：“好的。” 程东青跑过来时，好奇地往驾驶位瞧了眼。 里面坐着的男人神色冷峻，棱角分明的脸庞隐在阴影里。 感受到他的视线，一双深邃的眸子望过来，看人时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程东青赶紧低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位就是那位s级哨兵谢途吧？ 气场好强！ 要不要打声招呼？ 该叫什么好？ 姐……夫？ 云昭毫无察觉，她已经下车，示意谢途帮忙将后座车门打开。 带回来的散装大米足有好几百斤。 她还拿了些下饭菜和罐头，以及电子秤和七八个电饭煲、电水壶。 小青鸟不喜欢从污染区带出来的家电，但这些都是崭新没拆封的小家电。 云昭好说歹说，小家伙勉强同意她拿个电水壶回去烧水喝。 至于电饭煲，她不用可以拿给赵雁用。 赵雁不在家时，两个孩子需要自己热饭，有了电饭煲，不必费功夫去烧蜂窝煤。 明火太危险，容易引发火灾。 谢途跟着云昭下车，帮忙打开后面的车门。 两个愣头青站在一侧，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大米。 而是装甲车里左右两侧的武器架，各式各样的新型装备，好多枪支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没有哪个哨兵不喜欢枪。 搜索队如今用的枪支，还是七八年前，上一批哨兵们留下的旧式步枪。 贺祥的那把枪在102号污染区时，被畸变种的粘液腐蚀坏了。 他没积分买新的，最近都是借镇长家的那把在用。 一看见这些新武器，他几乎眼睛都挪不开。 “喜欢？” 谢途见他们眼都不眨地盯着武器，淡声道：“喜欢就一人挑一把。” 零队都有自己用顺手的武器，这些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基地免费提供的玩意儿，不用钱。 两人闻言下意识看向云昭。 她没发话，两位少年不敢收。 云昭闻言没反对。 狩猎变异动物，有好的武器傍身，也能提高捕猎成功几率。 她冲两位少年点了点头。 程东青大喜，“谢谢姐……” ‘夫’字还没说出口，程东青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改口：“谢谢这位大哥！” 谢途眉头动了动。 大哥？ 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 贺祥赶紧跟了句：“谢谢这位大哥！” 云昭没觉得哪里不对。 程东青与贺祥同岁，今年才十七，不叫哥叫什么？ 难道叫叔？ 两人得到同意后，上前挑了两把杀伤力大的步枪。 本来想拿霰弹枪。 弹药消耗却是个问题，霰弹的价格太贵了，不适合他们。 挑好武器。 得到新武器的两位少年超级兴奋。 干活十分得劲，很快将车上的物资全部卸下来，一趟又一趟的往单元楼里搬。 谢途见东西搬完，跟云昭说一声，才开着装甲车离开。 他得去一趟生物研究院，看看戚凌的情况。 * 已是入夜，基地内的灯光稀稀落落，宛如黯淡的星辰点缀在黑暗中。 云昭目送装甲车开走，迈着步伐进入单元楼里。 她手里抱着个小铁盒，盒子上了锁。 是电子锁。 谢途已经将密码发到她的通讯仪上。 过道上堆满物资，程东青在楼下守着，贺祥便帮忙将她要拿回家的东西搬进电梯，送她上楼。 等电梯抵达十二楼。 云昭吩咐贺祥，“去通知镇长爷爷，赶紧将那些大米分了。” 怎么分配交给镇长，她就不守着了。 贺祥兴奋过后，冷静了下来，犹豫地问道：“那些大米，是花积分买的吗？” 好几百斤，还全都是精米，那得花多少钱。 云昭姐就算再有钱，也经不住这样花。 “其实，镇上的人现在生活得挺好的，大家已经逐渐习惯大基地里的生活。” “我们能自己挣积分，婶子们也有手艺，自己编织草鞋、草帽售卖，还有了地，你不用操心我们……” 贺祥情绪有些不对劲，低声道，“镇长爷爷说得对，我们只会拖你的后腿。” 刚才那位s级哨兵，光站在那里，都让人感觉压迫感十足，心生敬畏。 是他们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没花钱。” 云昭打开家门进屋换鞋，头也没回：“弄回来的大米太多，这些散装的不吃会坏掉，所以别有心理负担。” 真空包装的米都没动，运回来只是超市称斤卖的散米。 谢途所说的话，她又说给贺祥听。 原来接受别人的好意，有时也会成为一种负担。 云昭宽慰道：“别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我还有事，你快去通知镇长爷爷。” 贺祥不敢再多问，只得先去找镇长。 “好，那云昭姐，我下去了。” 云昭点点头，将房门关上。 她抱着铁盒子进了房间。 云昭来到书桌前，低头输入密码。 盒子打开，只见底部静静躺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她顿了顿，伸手打开台灯，翻开了这本记载着“精神牵引”的日记…… 第114章 日记 这本日记应该有些年头。 装订线早已失去往日牢固，变得十分脆弱。 需要小心翼翼展开才能避免损坏。 云昭在书桌前坐下，轻轻翻开，页面纸张泛黄，边缘磨损得略显毛糙，微微卷起，带有褐色的斑点。 上面的字迹非常模糊，有些地方根本看不清。 连蒙带猜，勉强能认清上面内容。 【3月9日：今天这觉睡过头啦，午饭都没赶上，得亏老白那家伙藏了两块压缩饼干，老白这兄弟能处，有饼干他真藏！】 【4月15日：老白开始觉醒能力了，这可真是泰裤辣！他居然说想当一名哨兵，被我嘲笑了好久。】 【5月2日：今天简直是爽歪歪的好日子！大刀他们平安从外面溜达回来啦！老白这货分化成了一名向导。嘿，他还不乐意，嫌弃向导太弱。】 【5月5日：上面来人，带走了老白，他需要去接受专业培训，才能出去对付诡异的污染区。】 【老白这一走，我怪舍不得，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要去拯救世界。】 【作为发小，他们都有出息了，剩我一个人在这旮旯里瞎晃悠。】 【5月6日：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外面来了好多畸变种，大刀他们又走了，发小们相继觉醒出能力，就我，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小菜鸟！】 日记前面，记录的都是一些日常琐事。 写得很潦草。 写日记的人应该生活在某个避难所。 她或者他，有一群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朋友们都觉醒了能力，他（她）没有。 日记没有写年份。 根据老白是名向导，需要对付污染区来推测，应该处于黑暗时代中期。 初期向导比哨兵晚出现十年。 而黑暗时代后期，随着哨兵们的数量增加，哨兵和向导比例严重失衡。 疏导哨兵的精神领域，逐渐成为向导们的主要且唯一的工作。 云昭接着往下看，中间有大篇内容模糊，字迹无法辨认，她只得略过。 【日期不详】 【大刀受了重伤，大概需要做截肢手术，他两个弟弟哭得我耳朵疼，我将他们都赶走了。】 【好消息！大刀保住了他的腿！】 【老白和大刀他们为了保护我，向上面撒谎了……】 【我忘记发生了什么事，大刀他们也不愿意说，但我知道，我好像失控了。】 【真奇怪，向导也会失控的吗？】 【二月初九】 【我很害怕，原来我可以完完全全的控制住一名哨兵。】 【可是老白他们都没有这种能力，只有我，我控制住了大刀他们，令他们完全丧失意识，成为听从我命令的机器人……】 【就像……守门人控制住那些畸变种一样，我觉得我可能是只怪物，或者迟早会变成守门人。】 【2月19日：老白杀人了，身为战五渣的他，竟然能杀掉那名哨兵！】 【大刀让我别害怕，他们不介意被我控制，还开玩笑说我可能是救世主，那种能够触摸哨兵灵魂、强大又危险的能力，有可能是救世主的金手指。】 【我的伙伴们都选择相信我。】 【我觉得他们说得对！】 【救世主嘛，总会有点与众不同，我想开了，‘精神牵引’至少也是一种自保手段，只要我不乱用能力就行……】 日记主人有详细描写，控制哨兵的过程与感受，和江牧当初在88号污染区里讲述一致。 云昭看得入神，继续往后翻，发现又缺了好几页。 最后剩下的几页，被一滴黑色粘液腐蚀出个大洞，除了边缘的两三个字，什么内容都看不清。 戛然而止的感觉真不好受。 内容并不太连贯，大多数讲述的是和小伙伴们的日常，其中有些篇幅字迹太过模糊，她实在辨别不出。 但可以从中得知。 日记的主人，后来也觉醒成为了向导，还拥有与众不同的能力。 ——精神牵引。 他或者她，有一群很不错的伙伴。 他们互相信任、相互扶持，选择替他（她）保守秘密，以至于后人根本不知晓。 云昭拿起通讯仪，给谢途发去消息，询问江牧的联系方式。 她想知道，江牧究竟在哪捡到的这本日记。 日记中提到的老白，身为无战斗力的向导，竟然能够杀掉哨兵…… 如果‘精神牵引’在黑暗时代中期就已出现，是不是说明，那时候的向导很强！ 消息刚发过去。 谢途很快回复：“江牧刚进入212号污染区。” 云昭：“……我忘记了。” 谢途：“嗯，还没睡？” 云昭看到消息时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通讯仪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晚上十二点。 她看得太过投入，竟完全没留意时间。 云昭站起身去拿睡衣，抽空回复：“准备睡了，你呢？” 谢途：“刚到家。” 云昭进入洗漱间，她将通讯仪取下。放到洗漱台前，最后回复：“那晚安。” 外面已是深夜，一片静谧。 夜色深沉，星辰隐匿。夜空显得格外深邃。 谢途沿着山间小路，进入自家院中，通讯仪折射出的蓝光映衬在他脸上。 他看到消息，眸光闪了闪：“晚安。” 那头再无回话。 谢途踏入家门，略显沉重的门扉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将山谷间天然的白噪音隔绝在外。 屋子里一片漆黑。 家里一如既往的冷清，却似乎多了点别样气息。 淡淡的、似雪的，如雪后初晴时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清新，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每一个角落。 建立起精神屏障后，五感下降得厉害，照理说他不该有这种感觉。 谢途刻意不去多想。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上二楼。 和楼下没什么区别，空旷，冷清，独独少了那份能带给他宁静的气息。 谢途进入浴室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他睡不着。 自从成为一名s级哨兵后，他无时无刻都在被迫接受周围嘈杂的噪音，忍受着黑暗物质侵蚀。 基地乃至全人类，都对s级哨兵寄予极高厚望。 指望着他们能消灭更多的污染区，终结这吃人的世道。 s级哨兵屹立于力量之巅，是全人类的希望。 强者不能流露出痛苦。 他们背负着希望，无数次率队进入诡异的污染区。 夜里却只能默默将自己关在降噪室，靠意志力控制住暴动的精神领域。 但自从遇见她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她带来了久违的宁静。 像现在，他可以安静地躺在床上，火凤不再暴怒狂躁，悠闲地待在精神领域里独自玩耍。 还是睡吧。 难得能睡个好觉。 第115章 双刃剑 翌日。 云昭再次睡了个懒觉。 她的公主床实在太舒服，起床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 大概因为前两次任务都较为仓促，段部长和劳模队长这次想让大家好好休息，直到今天还没收到开会和训练的消息。 云昭却高兴不起来。 延迟也就延迟个两三天，大概明后日，她又要开始每日爬山前往训练场了。 讨厌爬山。 或许可以找队长商量一下，换个方式锻炼体力。 云昭这样想着，慢吞吞地起身下床，又慢吞吞地挪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客厅里。 昨日弄回来的那些物资，被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墙角。 赵婶早上出门前来过。 饭桌上放着早饭。 几个馒头和一碗粥，配小碟咸菜，还有一个水煮蛋，可惜都已经凉了。 云昭洗漱出来，想起弄回来的电饭煲和电热锅，打算试试自己热饭。 正在鸟架上玩耍的小青鸟非常不满。 【你说只用烧水。】 云昭将包装盒拆开，拿起说明书研究：“可是我现在饿了。” 小青鸟扬起脖子：【去训练场吃。】 显然谢途会做饭这事，给小家伙留下了深刻印象。 云昭：“我不会开车，也不想爬山。” 搜索队要出去搜寻物资，挣积分养家，她总不能天天让人送她过去。 小青鸟没辙了。 再次妥协。 它绝不会承认本体又懒又废柴。 云昭还没把说明书研究明白，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起身走过去开门，发现是镇长爷爷。 老镇长身上穿着件靛蓝色旧布衫，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冲她招了招手，“赵雁在地里干活，中午没法回来，上我家吃午饭。” 赵雁早上出门时，专门去跟镇长说了声。 昭昭在家，中午没人给她做饭。 老镇长自然一口答应。 昨晚家家户户都分到了很多大米，他一把年纪了，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米。 昭昭竟然一口气弄回来这么多。 也不知她上哪弄的。 贺祥说没花钱，老镇长压根不信。 镇上有些人家里前几日就断了粮，但基地的大米又不贵，5积分一斤，家家户户刚拿到卖大巴车的分红，还不至于饿肚子。 老镇长想跟她说一声。 “有钱留着自己花，他们有手有脚饿不死。” 老人家无意间瞧见，客厅桌上放着没动的早餐。 他瞪了云昭一眼，才继续说：“你都已经给了两块地，今早他们还在商量买点果树种上，等过两年果子长出来，家家户户都不用愁，你就别再操心他们。” 基地的水果卖得贵。 品种单一，至今就几种水果，全是按个卖，还只有内城区才有得卖。 普通人就算愿意花积分，想买一个来尝尝，但那些水果数量稀少，限量又限购，等轮到外城区的人，早就卖没了。 经过商量，镇上一致决定种橘子树。 老刘说他在和人攀谈时，得知农业研究院里有橘树苗。 那些种植员说，橘子树好养活，冬季存活率高，而且果实成熟后，存放时间久，就算半个月卖不完也不用担心坏掉。 一个按五积分卖，那可是一笔巨款。 云昭闻言眸光闪了闪，那橘子树苗，好像是她从88号污染区弄回来的。 “走吧，下楼去吃饭。” 老镇长见她不吱声，懒得继续说，转身走向电梯口，“赵雁太惯着你了，就算要休息，也得起来吃早饭，下次吃了再睡……” “知道了。”云昭冲小青鸟招了招手，抱着拆了一半的电饭煲，跟着老镇长出门。 刚走到门口，她想了想，又返回屋里将没动的早饭带上，到镇长家里热。 如今已是十月初，气温仍炎热难耐。 早饭放一日肯定坏，她超级有钱也不能乱浪费粮食。 临出门，顺手又塞了几瓶下饭菜，香菇牛肉、麻辣什锦、野香菌酱…… 下菜或者拌面条肯定好吃。 老镇长站在电梯里，瞧见她拿着大包小包的出来，瞪了她一眼。 云昭赶紧说：“不是我买的，真不要钱……” 弄回来上百个电饭煲，零队就算不洗锅，一天扔一个也得扔好几个月。 老镇长不信，又实在拿她没办法。 “上次那三百积分……” 老镇长话还没说完，云昭将通讯仪凑到他面前，给他看余额，“我卡里现在有六万多……” 还不包括28号污染区的积分奖励。 老镇长：“……” 老人家盯着那串天文数字，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才来基地没多久，她竟然挣了这么多积分。 昭昭的向导等级太高，锋芒太露未必是好事。 太过耀眼，往往会引来更多麻烦。 世道艰难。 能力越强，代表责任越大。 总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老镇长开始忧心起她以后的事。 云昭宽慰道：“镇长爷爷别担心我，你看我现在过得多好……” 她的确怕麻烦。 污染区也的确很危险。 但富贵险中求，不进入污染区，哪来这么多积分，天天有肉和鸡蛋吃，有牛奶喝。 老镇长拿她没办法，带着她走进家门。 * 云昭在镇长家吃了午饭，回到家里继续躺尸。 床舒服，沙发也舒服。 云昭趴在沙发上，将那本日记翻来覆去地看。 若是百年前向导就拥有这种能力，不可能只出现这么一位才对。 她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外面会不会也有其他向导会‘精神牵引’？ 只是因为这项能力太过逆天，能将哨兵变成傀儡，变成向导手里的一把刀。 一向被认定柔弱的向导，却有着操控世间最强战力的能力。 这事一旦传出去，无疑会在整个哨兵与向导的社群中引发轩然大波。 可能哨兵们不敢再相信向导，而向导们，也将生活在无尽的猜疑与恐惧之中。 它像是一把双刃剑，既能保护也能毁灭。 向导们绝对会选择隐瞒自己的能力，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就像那位老白，他杀了一名哨兵。 云昭猜测，应该是那位哨兵发现了‘精神牵引’，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老白选择杀人灭口。 再比如她。 当时包括谢途和江牧在内，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污染区崩塌，守门人死亡后，周天奇和他的黑豹精神体自然重新建立起了连接。 他们不知道她使用了精神牵引。 云昭也不可能将这事说出来，将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上。 最好等江牧出来，问出这本日记出处，找到日记主人所在的避难所，或者确认年份。 日记是向江牧借的，迟早要还回去。 云昭反正没事干，干脆拿出笔记本和笔，将上面内容摘抄下来，留着日后慢慢研究。 她刚抄了两页，通讯仪传来震动。 【谢途】：“我在你小区楼下，一起去趟疏导室。” 第116章 疏导室 疏导室？ 云昭来到曙光基地这么久，从第一日便想着去疏导室看看，结果直到现在也没去成。 “好，我马上下来。” 云昭将刚抄写一点的笔记拿回房间，收拾好自己下楼。 她乘坐电梯来到一楼，打开紧闭的单元门，一眼看见站在门外的谢途。 男人身姿挺拔如松，静静地站在门边。 他长相冷峻，唇线锋利，光是站在那，都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一楼的楼道里安安静静，小区外面也没人，白日里大家都在外面干活，倒是没有太引人注意。 谢途接到了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先问：“吃饭了没？” 云昭默默回：“今天在镇长家吃的。” 感情昨日没吃午饭，他以为自己今天又没吃？ “那走吧，车子停在公交站台那。”谢途这才放心。 云昭闻言转身关好单元门，问道：“怎么想起要去疏导室？” 基地的疏导室对他无用。 自从她加入零队后，别说谢途，就连其他队员们，也再没去过疏导室做精神疏导。 “是白部长，让你过去了解一下情况。”谢途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云昭身上，声音沉稳低缓。 云昭觉得奇怪。 那白部长怎么不自己通知她，反而通知谢途？ 不过谢途没说，她也不好多问。 两人并肩走出小区，坐车前往内城区。 路上，云昭给白瑜发了条消息。 那小妮子应该不知道她回来了。 云昭等了几分钟，没收到回复，白瑜应该在忙，她便没管。 装机车畅通无阻地进入内城区。 疏导室的位置比想象中还要偏僻，位于内城区最北面。 外观是一座低调朴素的灰色建筑，看起来毫不起眼。 谢途将装甲车停在对面，两人一道进入大门。 空旷的大厅宽敞而宁静，没有多余装饰，能听到里面播放着隐隐约约的白噪音。 白部长站在大厅内，正与一名身材高大的哨兵交谈。 听到门口动静，两人齐齐转头。 看见走进来的两人。 那名高大哨兵主动打招呼，“谢队！” 他状态倦怠，精神不太好，明显是来这里做精神疏导的。 谢途微微颔首，向身边的云昭介绍道：“这是作战部六队的徐明诚。” 作战部共十三支队伍。 除了零队外，其他皆是两两一组搭档在外执行任务。 他们主要负责二星至三星污染区的清理、情报收集等工作。 云昭来到基地后，还是首次碰见其他作战队伍的高级哨兵。 她轻轻点头，“你好。” 徐明诚显然知道她的身份。 他这会儿精神不济，像是在忍受着痛苦，冲她勉强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小青鸟趴在本体的肩膀上，傲慢地仰着脑袋，不屑搭理他们。 白部长说道：“他过来做精神疏导，袁向导正在降噪室里，要等一会儿。” 内城区的高级哨兵，特别是作战部的哨兵，几乎都与基地所有向导进行过匹配度测试。 他们来做疏导时，会优先选择与自己匹配度最高的向导。 白部长口中的袁向导，云昭曾见过。 是那位长发飘飘、气质柔和的a级向导，叫袁岚。 她的精神体是一只垂耳兔。 谢途微微点头，示意都挪到一旁休息区，坐下说话。 白部长走在云昭身侧，温和地说道：“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带你了解一下疏导室的日常工作。” s级向导的精神力太过强大。 她虽然加入了作战部，但疏导室若发生紧急情况，例如有哨兵发生精神力暴动，或出现畸变。 其他向导无法处理时，可能需要麻烦她过来帮忙。 云昭颔首应道：“正好我也挺好奇的。” “那就好。”白部长笑道：“我也是今早遇见谢队长，才知道你们回来，顺便跟他提了一下。” 白部长想着她如今到底是零队的队员，有训练任务在身。 他直接越过谢途将人叫来不好，便告知了他一声。 谁曾想谢途亲自将人送了过来。 云昭闻言转头看向谢途。 他是不用休息的吗？ 一大早又跑来内城区？ 谢途接收到她的视线，头往她的方向偏了偏，低沉着声音解释：“是段部长找我有事。” 坐在一旁的徐明诚，听到这话不由望过来。 他这会儿正难受，仿佛有种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涌来，将他层层笼罩。 脑袋深处钻心的疼，令他无法思考。 谢队是怎么回事？ 在向自己的队员汇报行程？ 他一定是陷入了‘神游’状态，不然怎会听见这么离谱的事。 白部长轻咳了声，“我带你进去看看，熟悉一下向导的工作流程。” “好的，那麻烦白部长了。”云昭屁股都没坐热，再次起身。 谢途没有跟过去，而是和徐明诚留在大厅。 云昭跟随白部长，从大厅往里走，来到一处露天院落。 疏导室内里格局类似庭院设计，带着点古色古香韵味，每座院落之间由一条抄手游廊相连，相隔着一段距离。 云昭刚踏入这里，便听见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海浪声。 持续且稳定，没有突出的特定频率。 在听觉上给人一种平稳、无明显特征的感觉。 这是典型的白噪音。 游廊沿途，每隔二十米，有两位执勤的护卫兵驻守。 “这里配有三十多间降噪室，环境尽量贴合自然，以便安抚住哨兵的情绪。” 白部长带着她沿着走廊继续往里走，边走边道：“外城区的疏导室要大一些，有六十间降噪室。” 基地近三十万人口，两万多名哨兵，向导人数却不到两百人。 比例严重失衡。 几乎所有向导都会参与疏导工作。 “平日里，一名向导坐诊一间降噪室，偶尔会遇到特殊情况，a级哨兵发生精神狂暴，需要两名匹配度超过六十的向导介入。” 白部长：“向导们的精神力有限，做完精神疏导后，特别是b级以下的向导，必须要休息很久才能继续。” 特别是内城区，来此的几乎都是高级哨兵。 他们的精神领域非常广阔，比b级哨兵大两三倍不止，需要向导们耗费更多精力，去清理领域里的那些黑暗物质。 云昭认真听着，适时提问，“那在做精神疏导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自然有，首要一点，彼此必须建立信任关系。” 白部长：“哨兵们神经敏感，言辞虚假或态度敷衍，会被他们立刻察觉到，当进入精神领域时，就会引起他们下意识的攻击。” 曾经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故。 向导心情不好，态度不耐烦，直接影响到了哨兵，导致那名哨兵完全失控。 云昭顿住。 那看来，向导们其实并没有外人想象中轻松。 谁工作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而对于向导来说，这种情绪波动很致命，因为向导没有战斗力，不是哨兵的对手。 失控的哨兵可能会伤害到他们。 真该让谢途进来一同旁听。 白部长无奈道：“所以为了保护向导的安全，进入降噪室的哨兵，会被暂时约束行动力。” 第117章 精神过载(祝大家中秋快乐) 交谈间。 白部长已经领着她来到一座庭院内。 院内矗立着一座白色建筑，与周围古色古香的环境对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就是所谓的降噪室。 类似一种安全屋。 能隔绝掉外面所有声音，人待在里面，就算叫破喉咙外面也听不见。 “这间降噪室今日没人坐诊，我带你进去看看。” 云昭点点头，跟随白部长踏入屋内。 进来首先听见里面播放着和外面同频率的白噪音。 是海浪声夹杂着风声。 入目暖色调的房间，二十平米左右，布置很温馨。 地面铺着柔软的米色地毯，让人一踏进来就仿佛踩在云朵上，书架旁边是一个简约的白色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花瓶，插着几枝淡雅的鲜花。 另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摇椅，一张沙发。 或坐或站或躺，哨兵们可以自由选择。 较为醒目突兀的是，无论是床、摇椅、沙发旁，墙壁上皆挂着手腕粗的铁链，令整个房间形成一种矛盾的割裂感。 “没办法的事，哨兵一旦失去控制，会威胁到向导生命。” 白部长也很无奈。 疏导过程需要安静，不好有第三人在场，基地必须确保向导们的安全。 白部长又指着门外，介绍道：“外面有间茶水间和洗漱间，里面带有休息室，是供向导使用。” “在进行疏导工作前，向导们需要在那边收拾好自己，确保身上没有刺激性气味，调整好心态，再开始工作。” 云昭认真听着，心底再一次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加入特殊能力部。 小青鸟没有耐心。 整日待在这，做着重复的工作，还要保持着良好心态，她还真办不到。 白部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笑着解释：“其实向导们的工作强度并不高，基地考虑到大家的身心健康，每日疏导两三名哨兵就可以休息。” “休息期间不用一直待在这，想去哪都可以。” 向导的福利待遇很好。 免费住房、免费医疗，水电费全免。 一个月有十天假期，除了下发的基础积分，经常还有各种奖金、节假日免费下发各种礼品和物资等等。 对比需要外出面对畸变种和污染区的哨兵，以及基地内的普通人。 在资源稀缺的废土时代。 大多数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向导们衣食无忧，不用出去冒险，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存在。 云昭依旧点头，不予评价。 白部长也了解到她性子，话少安静，便自顾自接着刚才的话题聊，“至于注意事项，第二个则是要观察哨兵反应，确认他们的状态。” “哨兵的症状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是被黑暗物质侵蚀严重，需要清理黑暗物质。” “第二种，则是精神过载，造成五感都集中在某一处，精神变得恍惚，无法分神关注其他。” “情况严重者，有可能陷入到自己的精神领域里。” “我们将这一状态称之为——神游。” 白部长道：“作战部的哨兵们，几乎以上两种症状都有。” 强大五感带来的精神负担，以及频繁进入污染区，遭受到的黑暗物质侵蚀。 这是一种觉醒能力时的基因缺陷。 “那第二种向导们该如何疏导？”云昭问道。 白部长的回答就两个字，“安抚。” 哨兵的精神领域非常脆弱，所有内在不易察觉到的都会在领域里体现。 而向导天生就有安抚哨兵的能力，匹配度越高越契合。 “是……吗？”云昭语气里带着丝不确定。 因为她想起了江牧小队的橙子。 在88号污染区内，橙子就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非常像白部长所说的‘神游’。 云昭一直以为受黑暗物质影响。 实则是两种症状。 感情她这些日子做过那么多疏导，连别人的病根都没搞清楚。 安抚？ 云昭可以肯定她的小青鸟就没这功能。 当时做精神疏导，小青鸟独自进去的。 小家伙进去就捣乱，将别人的精神领域搅得乱七八糟，还把橙子的猞猁一巴掌扇飞好远。 这算哪门子安抚？ 但最后橙子活蹦乱跳，没有任何不适。 云昭在心底默默问小青鸟，“哨兵难道是受虐体质？” 就喜欢精神体在精神领域里捣乱？ 小青鸟哼哧一声，扬起高贵的脑袋。 【他们废物。】 小家伙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连着向导和哨兵一起骂了。 其他向导是废物，哨兵也是废物。 白部长带着云昭参观完降噪室，又去其他地方看看，详细为她介绍疏导室的每一处工作。 期间，两人遇到刚从其他降噪室出来的哨兵和向导。 参观了那名向导的休息间。 等云昭回到大厅，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大厅里仅剩谢途一人。 徐明诚不见踪影，大概已经进入降噪室。 男人靠在单人沙发上，低垂着眼睑在看通讯仪上的消息。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谢途站起身，朝云昭望来。 “好了？” “嗯。” 谢途微微点头，转头对白部长说：“那我们先走了。” 白部长目光来回打量两人，面色不显，温和地说道：“嗯，下次若是需要云昭帮忙，谢队长可别不放人。” 谢途：“自然不会。” 云昭本想问问白部长，白瑜在哪，最后还是忍住了。 估计在忙，没看到消息。 两人和白部长告别，从疏导室出来。 谢途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刚才段部长发来消息说，资料已经登记完毕，通知明早九点开会，领取结算奖励。” 云昭‘哦’了一声，问道：“那是不是后日恢复训练？” 谢途：“嗯。” 云昭：“能不爬山吗？太热。” 谢途回答得非常干脆，“可以。” 云昭狐疑地瞟了他一眼，这么好说话？ “你不喜欢那就换一种训练方式，会比爬山更累，做好心理准备。”谢途说着启动装甲车，车子缓缓向前，驶入主路。 云昭瞧见他认真开车的模样，又说：“你之前说过要教我开车，能不能学完开车再训练？” 她觉得自己的训练进度很缓慢。 短时间内看不到成效。 不如先将车学会，至少以后去训练场可以自己开车，不用爬山也不用麻烦别人。 谢途闻言唇角弯了弯，应下：“可以。” 此时已经下午五点过。 到了各类研究院和办公大楼的下班时间，冷清的内城区街道上瞬间热闹起来，打破了往日寂静。 云昭透过车窗往外看。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内城区有这么多人。 身着不同颜色制服的人行色匆匆，赶着回家；有的则慢悠悠地走着，享受着这片刻的轻松时光。 自行车的铃声清脆悦耳，隐隐有交谈声传来。 这些人的肩膀上，无一例外，都有着一只洁白的丹顶鹤。 和她作战服上的一模一样。 车子很快驶出内城区，来到更为热闹的外城区。 谢途单手握着方向盘，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不动声色地说道：“已经快六点，早上我顺路买了点菜，今晚做红烧肉，吃了饭再回去？” 云昭仅仅犹豫片刻，欣然同意，“好。” 她昨天都没吃上肉。 红烧肉……应该很好吃。 见她答应，开车的男人眉眼舒展，装甲车径直朝着基地外驶去。 不用过安检，走的人最少的那道门，很快出了基地。 上山的过程中。 谢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减缓车速。 云昭侧头看他，“怎么了？” 谢途微眯着眼，盯着半山腰冒出点尖的场地，回道：“训练场里有人。” 五感下降得厉害，直到快走近他才发现。 “是兔子他们？” 谢途摇头：“不是。” 他似乎猜到了是谁，重新提速，朝着训练场驶去。 云昭细想片刻，也猜到了…… 回来当日，希望基地请求她为s级哨兵伏姲做精神疏导。 她同意后，人已在赶来的路上。 是伏姲……到了？ 第118章 s级哨兵伏姲 “队长！谢队回来了！” “咦，那位向导也在啊。” “那太好了，不用进城，城里人那么多，我可受不了，太吵了！” 装甲车缓缓驶入训练场。 一只体型巨大的海狮精神体，正趴在场地中央睡觉。 听见动静。 海狮懒懒地睁开眼睛，看见装甲车没有任何反应，翻过身又继续睡了。 云昭目光从海狮身上移开，透过车窗，看见了树下的五人。 1号场地边缘的大树下，原有一排排桌椅，旁边是零队搭建的露天厨房，平日训练结束，大家会聚在树下吃饭。 这会儿，五位陌生哨兵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那，用好奇地目光望过来。 谢途瞥了眼他们。 三女二男。 皆穿着一袭黑色作战服，款式瞧着都差不多，只是肩膀上的徽章图案，是只雪豹。 谢途将车子开进停车位，知晓她都不认识，说道：“伏姲小队全员都在这，坐在中间的那位就是伏姲。” 三位s级哨兵彼此之间并不陌生，此前一同执行过任务。 云昭听见他的话，下意识朝中间那人看去。 被其他四人围在中间的女人，目光如炬，气质有些冷。 却生了一张极为可爱的脸。 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微微翘起，扎着高丸子头，手里提着把令人胆寒的加特林。 沉重的武器、高冷的气质，与她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 s级哨兵……怎么都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伏姲感受到她的注视，目光平静的望过来。 “过去吧。”谢途说。 云昭点点头，打开车门下车。 两人一道朝着树下走去。 伏姲小队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云昭身上，目光不自觉地被她肩膀上的小青鸟吸引。 “这是凤凰？怎么和谢队的不一样？” “它好可爱……” 小青鸟不耐烦的眼神扫了过去。 【看什么看！】 向导的精神体，都是些温顺无害的小动物，一如向导在人们心中的固有印象。 温柔和善，具有耐心。 “哇哦，它好凶。”s级精神体，果然不一般！ 伏姲小队从污染区出来，刚与基地取得联系便被告知，曙光基地测出一名s级向导。 传言s级向导做疏导不看匹配值。 在不久前，刚为江牧做过精神疏导。 大家得知这一消息松了口气。 队长的情况有些不妙。 尽管此前她一直在极力隐藏。 但作为朝夕相处的队友们，怎会没有一点感觉。 特别是这次任务里，队长的精神体在污染区内失控，若不是最后时刻，靠着意志力强行控制住它，差点造成小队全灭。 瞒无可瞒，这才暴露了出来。 收到消息的众人，来不及处理后续事宜，急忙开车赶往曙光基地。 抵达后，大家不知基地内情况，都不想进城，打算先联系段部长。 谁曾想运气这么好，刚来就碰见了这名向导。 瞧见迎面走来的两人。 伏姲率先站起身，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冷。 她身材高挑，黑色作战服将她的身形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不失军人的飒爽英姿。 s级哨兵的忍耐力远超常人。 光从外表来看，谁也看不出她精神领域不稳。 污染值接近六十。 已在爆发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畸变。 伏姲身后的队友们也纷纷起身，一同迎上前。 “你好，我是伏洝。”伏姲礼貌冲着云昭问好。 云昭微微颔首：“久仰大名。” 不等伏姲再次开口。 云昭视线停留在她脸上，说道：“你现在需要疏导。” 刚走近，她的精神丝便捕捉到了许多暴戾的情绪。 浓郁的黑暗物质气息，如汹涌的潮水般涌来。 远超当初谢途和江牧给她的感受。 伏姲似乎并不意外，冲她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那接下来麻烦你了。” 她自我感觉隐藏得很好，连五感比她敏锐的谢途，看见她后都没任何反应。 向导竟然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了她的处境。 “谢队，好久不见。” 伏姲转身和谢途打招呼。 想到刚才装甲车在半路上突然减速，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你建立起屏障了？” 按照以往的感知能力。 谢途不可能直到走近才发现他们。 “嗯。”谢途声音淡淡。 果然如此。 伏姲得到答案，并未继续追问，而是说道：“麻烦谢队准备间降噪室。” 谢途脸上没什么表情，“这儿没有，去内城区的疏导室。” “不用。” 云昭指了指对面的一排平房，“就去那吧。” 伏姲的状况不适合进城。 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外界干扰，都有可能引发她彻底失控。 她需要尽快做疏导。 其他四人闻言有些诧异。 “不用降噪室？” 说话的女哨兵，目光担忧地瞟了眼自家队长。 见队长没开口，便果断住嘴不再多问。 云昭察觉到，那位女哨兵的气息，和场地中央睡懒觉的海狮一模一样。 那应该是她的精神体。 伏姲点点头，“听云向导的。” 谢途眉眼淡淡，自始至终很少说话。 见伏姲同意，他转身走到训练室门口，将房门打开。 谢途回头看向云昭，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进去吧。” 云昭冲他点点头，和伏姲一同走进训练室。 训练室的大门关上。 谢途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会儿，站在屋檐下，给零队全员发送消息：【立刻到训练场集合。】 屏幕的光照亮他的脸，又逐渐暗淡下去。 远处的天空，一轮红日缓缓西沉。 山峦在落日的映照下，轮廓变得更加清晰，将训练场的地面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谢途发完消息，没管外面的四人，绕到训练室背后，往后山走去。 那位海狮的本体，名叫林雨的女哨兵，忍不住小声喊话，“谢队，你去哪？” 队长和向导还在屋子里呢。 谢途言简意赅：“有事。” 做红烧肉通常需要炖煮一个小时以上，等做好差不多云昭也刚好忙完。 正好吃晚饭。 男人身高腿长，步履如风，不过几息之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小队四人只得返回大树下坐着，眼睛时不时瞟向训练室大门。 零队的训练室，建筑材料也是全用的隔音材质。 虽比不上降噪室。 但隔音效果也并不差。 a级哨兵想要听见动静，需放开所有感知。 队里的男哨兵，额头有一道竖直的伤疤，名叫卓宇。 卓宇开口道：“你们说，队长的精神体，会不会攻击向导？” 第119章 水麒麟 屋内。 伏姲也怕伤害到向导，将情况简单跟她说明。 “156号污染区里的情况较为复杂，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我们掉入一处洞穴，里面全是黑暗物质，瞬间全部涌入了精神体体内。” 过多黑暗物质承载，她的精神体理智被淹没，直接失控了。 伏姲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痛苦与混乱。 她反应极快，迅速拿出抑制剂，给自己扎了两针。 然后紧紧咬着牙，努力压制着那股随时可能冲破束缚的狂暴力量。 本体和精神体有些深厚的精神连接，会互相影响。 若不是那两针抑制剂，只怕她当场就会畸变成怪物。 伏姲想到此，脸色有点难看，“它现在不太听话，领域里可能会比较危险，你要小心一些，我会尽量控制住它。” 小青鸟听见这话，发出哼唧的声音。 那种类似不屑的声音，引得伏姲侧目。 云昭轻轻点头，来到她跟前，用手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释放出精神丝。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她语气很平静，既没有拘谨，也没有平日里向导们的温柔耐心。 就像是，一种很平常的心态。 s级哨兵的精神体，都是传说中形态，且都是公开状态。 伏姲的精神体…… 云昭手指微微弯曲，按住她的眉眼，迫使伏姲闭上了眼。 青绿色荧光的精神体，试探性地进入她体内…… * 广袤无垠的海域，翻滚着汹涌的波涛。 气息狂暴到令人胆寒。 海水是黑色的，如墨般漆黑的颜色，狂风在海面上呼啸肆虐，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不断拍打着礁石。 云昭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四面被黑色的海水包围。 浪头一个接一个袭来，迎面扑来黑色的海水，仿佛要将她卷入无尽的深渊。 云昭后退几步，无数荧光流动起来，随着她的动作挡在身前。 小青鸟立即结出屏障，保护本体。 狂风呼啸着，吹得她的衣衫猎猎作响，头发也在风中狂乱飞舞。 云昭怔忪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紧紧盯着那汹涌的海面，心底怎么也想不通。 她放出精神丝，只是想试验一下白部长所说的‘安抚’。 想抚平住伏姲的部分情绪，方便小青鸟进入她的精神领域里，做疏导工作。 同为s级精神体，她不确定两只精神体真打起来，到底谁会占上风。 再者，伏姲的精神领域现在不稳，根本经不起折腾。 但为什么她会进来？ 进入陷入混乱中的精神领域，里面还有一只失去理智，无法控制的s级精神体。 等同于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不知道。】 小青鸟那双冰蓝色兽眼，直勾勾地盯着海面。 【啊，捕捉到了，那个家伙在海底呢。】 云昭也感知到了，她叹了口气，“嗯，来都来了，又不能出去，那还是看看吧。” 强行中断精神连接，有可能会加重伏姲那糟糕的精神状态。 风太大了。 脚下是万丈深渊，四周则是那片翻腾不息、黑如夜幕的海洋。 s级哨兵的精神领域实在太广阔，她竟然一时找不到屏障边缘在哪。 风势愈发狂烈，呼啸着仿佛要撕裂一切。 海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再次汹涌而来，撞击着悬崖峭壁，每一次撞击都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震碎。 云昭脚下站着的地方变得摇摇欲坠。 她索性不再寻找，阖上双眸，微微抬手。 瞬间！强大的精神力汹涌而出，强势霸占着这片陌生领域。 下一刻。 青鸾以超凡脱俗的姿态，骤然腾空而起，翱翔于海域之上，发出万丈光芒。 大青鸟高昂头颅，长喙微微张开，发出一声清脆嘹亮的鸣叫。 声音仿佛能够穿透时空，在整个精神领域中回荡。 无数青绿色荧光闪现，犹如夏日萤火虫般飞舞，点缀着海域上空，又迅速落进深海里。 净化开始。 巨浪退去，黑色的海域里，隐约可见一头庞大的身影在翻腾。 云昭终于看见了它。 那是一只头部硕大，额间长有一只晶莹剔透的犄角，通体覆盖着一层的鳞片，在黑海里发出幽暗光芒的家伙。 伏姲的精神体终于出现。 s级精神体——水麒麟。 这个大家伙在海里异常灵活，不等云昭看清，身影再次消失在眼前。 又一个浪头接踵而至。 云昭再次后退，她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发生颤抖，紧接着，悬崖突然开始崩塌。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海底传来。 只见一只巨大的水麒麟从海水中冲天而起，全身散发着狂暴的气息。 它双目猩红，冲着闯入它领域的陌生人咆哮，却又似乎感觉到令自己舒服的力量，迟疑地没有下一步动作。 失重感传来。 云昭微微抬起指尖，无数荧光汇聚在一起，接住了下坠的她。 青鸾停留在海域上空，展开巨大羽翼将本体护在身下，冷冷地盯着这个大家伙。 【控制不住自己的废物。】 因为本体进来，导致大青鸟无法像前几次那样捣乱。 它想将这个大家伙从水里拖出来揍一顿。 云昭感知到大青鸟的耐心耗尽，安抚着它：“这只和之前的情况不一样，经不住你折腾的，等出去我们多收点积分好了。” 精神体之间能够交流。 水麒麟能听懂青鸾骂它的话，身上的狂暴气息愈发浓烈，海水在它的力量下掀起滔天巨浪。 但它又确实感受到，那股令自己舒服的力量在周围环绕。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它神志更加混乱。 双目依旧猩红，闪过一丝迷茫。 云昭见此结住屏障，将它困在海面之上。 荧光迅速向着那混乱的中心蔓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水麒麟的身体里。 净化仍在继续。 越来越多的精神丝出现，以水麒麟为中心，疯狂吞噬着周围的黑暗物质。 * “都两个小时了……”林雨担忧地望着训练室大门。 她想放开感知查探，又怕打扰到向导。 “放心吧，云昭很强的。””段析吊儿郎当地说道。 宋良无奈，“我们帮不上忙，别上去添乱就行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 只见1号训练场边的大树下，这会儿八位哨兵排排坐在一起。 兔子等四人，在收到队长消息后，即刻赶了过来。 “上次云昭姐给江牧做疏导，也没用这么久吧？”兔子同样担忧。 听林雨他们说，水麒麟在污染区时已经失控过一次。 万一那个家伙六亲不认，伤害到云昭姐怎么办…… 第120章 残缺的精神领域 疏导仍在继续。 漆黑如墨的海水，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海浪依旧翻涌，狂暴的力量正在逐渐减弱。不再压抑、狂躁，而是透露出一种朦胧的宁静。 水麒麟的半个身躯立出海面，层层绿光将它包裹住，在这令它舒服的力量的影响下，双目中的狂躁之色慢慢褪去。 咆哮声不似刚才那般震耳欲聋。 而是变得低沉犹豫。 它的身躯周围，青绿色的荧光不断汇聚，如同一条灵动的丝带，缠绕着它，将它体内的黑暗物质一点点净化。 海浪渐渐变小，不再汹涌翻滚。 云昭踩着青绿色荧光，落在了海面上。 她刚才所站的悬崖峭壁，正在一点点复原，被狂风吹散的木屋逐渐修复成原来的模样。 这是哨兵的精神世界。 哨兵和向导们，为了让自己的精神体过得舒适些，会下意识调整精神领域里的景象吗？ 就像兔子的精神体是只国王变色龙，她的精神领域是片热带雨林。 伏姲的精神体是头水麒麟，领域成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但云昭的精神领域，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仰头望向海域上空。 发着耀眼光芒的青鸾夺目绚丽，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不间断地从它身上飘散出来。 “你不爱待在精神领域里，是不是不太喜欢里面的样子？” 青鸾盘旋在她的头顶上空。 那双冰蓝色兽眼看向她，却没有给予回应。 云昭便自顾自地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或许我可以重新布置一下。” “听说凤凰对栖息地非常挑剔，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凤凰……你喜欢梧桐树吗？要不我们在精神领域里种很多很多的梧桐树。” 或者，可以去参观一下谢途的精神领域。 看看他是怎么布置的。 云昭至今没有对谢途做过深层疏导。 因为青鸾不愿意进去。 【参观？】 青鸾察觉到本体的想法，羽翼轻轻扇动，带起一阵微风，那些青绿色的荧光也随之舞动。 “是的，你想去吗？” 云昭说：“去看看凤栖梧桐是什么样。” “汪呜！” 屏障里的水麒麟适时发出叫声，它已经恢复了理智。 大青鸟不屑翻译。 云昭只得自己猜，“它是不是说，让我看它的家？” 大青鸟没有吭声，显然她猜对了。 云昭认真打量这片海域，对水麒麟道：“可你家里除了海，只有一处悬崖峭壁，没法做参考的。” 她想将自己的精神领域布置得漂亮点，弄成青鸾喜欢的样子。 “参观？精神领域是哨兵和向导内心世界的映射，情感与记忆的交织之地，本质不是取决于外在的装饰。” 伏姲不知何时出现。 她盘腿坐在随风飘荡的木筏上，此刻的状态轻松了不少，面色变得很平静，目光望向云昭和青鸾的方向。 海风吹动着她的发丝。 声音在这片广阔的海域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像这片海域，晨曦基地处于东部沿海城市，听闻我的祖祖辈辈都在海边长大，我觉醒的前一晚，梦见了老一辈所说的大海。” 伏姲略一思索，“可以理解为，精神领域不但是精神体们居住的地方，更是我们心灵的避风港。” 云昭听见她的话，不确定地出声，“是吗？” 她的精神领域并不完整。 或许是因为她缺失了部分记忆？ “嗯。”伏姲脚下的木筏在海浪中起伏，她站起身，跳到礁石上面，转身示意云昭上来。 水麒麟仍被困在屏障内，净化并未停止。 庞大的家伙看见本体出现，眼泪汪汪地发出声音：“汪哦。” “你是狗吗？说了多少次，不许学狗叫。”伏姲满脸嫌弃。 水麒麟的大眼睛里露出委屈的表情。 “不许卖萌！” 一人一精神体，都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伏姲极不喜欢自己的长相。 这张可爱甜美的萝莉脸，看着就很没气势。 总是让她被人轻视，仿佛她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而不是一个强大的哨兵。 她因此没少感到苦恼。 队友们最开始也是这样，遇到危险会下意识挡在她身前。 被她暴揍过无数次才渐渐纠正过来。 云昭跟在她身后，跳上了礁石，两人沿着陡峭的石壁往上走。 她体力不行，跟不上伏姲的速度，干脆偷懒耍赖，让荧光附在脚下带着她上去。 上方的空间已经修复完毕。 悬崖边上，几棵苍劲的松树傲然挺立。 背后是一座古朴的小木屋。 木屋前，一方小小的平台被精心打理过，上面摆放着几盆野花。 伏姲并没有带着云昭进屋，而是吹着海风，在悬崖边坐下。 脚下，汪洋一片的海面，飘散着星星点点的荧光，海里的黑暗物质每减少一点，她的内心便多一分宁静。 海风轻轻拂过脸庞，带着咸涩的气息。 伏姲开口：“这次多谢你了。” 她命不该绝。 在已做好自裁准备时，世间居然诞生了一位能救她性命的s级向导。 云昭轻声回：“不客气，水麒麟的状态太严重，等出去后可能你需要多付点积分。” 伏姲：“……” “你很缺积分？” “暂时不缺。” 伏姲点点头，“想也是，凭你的等级，曙光基地不至于吝啬那点积分。” 云昭强调：“基地给了安家费，但后面都是我自己挣的。” “嗯，等出去就给你，一万够不够？” “……太多了。” 江牧她才收了三千，同为s级哨兵，总不能收费相差太大。 伏姲不在意道：“那麻烦你明天帮我其他四名队友做下疏导，到时你报个总价给我？” 云昭点头答应。 挣外快的机会不多，明天开完会后又要开始训练。 伏姲不知想了什么，轻笑一声，“你们家队长可是很有钱的，需要急用钱的时候可以直接找他。” 云昭好奇：“他很有钱？” 伏姲说：“上次碰见，听段析提及，他卡里有60多万积分，现在应该只多不少。” 云昭小声吸了口气。 60多万……她才只有一个零头。 不过，听她提及谢途，云昭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红烧肉。 不知等会儿出去能不能吃到。 净化已经接近尾声。 悬崖四周被海水包围着。 大青鸟看见本体爬上悬崖后，气势已然大变。 绚丽的羽翼猛地一振，犹如一道青色的闪电朝着水麒麟俯冲而去。毫不犹豫地扇动巨大的翅膀，狠狠给了水麒麟一巴掌。 这一击带着强大的力量，掀起一阵狂风，海水都被震得泛起层层波纹。 水麒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有些懵，庞大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 那双大眼睛里先是一片茫然懵懂，随后反应过来，眼睛里顿时起了一层雾气，满满都是委屈。 它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挨打。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第121章 做一次深层疏导吧 青鸾在打完这一巴掌后，又猛地冲上天空，盘旋在高处，冷冷地俯视着海面上的水麒麟。 云昭旁观全程，无语望天。 心想要不要主动开口跟伏姲道歉。 伏姲却已将视线转到别处，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得罪青鸾，下次还想不想做精神疏导了。 她的水麒麟皮糙肉厚的，被扇一巴掌又不会少一块肉。 伏姲无视掉眼泪汪汪的精神体，感知到精神领域里已无一丝黑暗物质，率先站起身，开口：“我们出去吧。” 进来好几个小时，外面等着的人应该都急了。 云昭点点头，闭上眼断开精神连接。 困住水麒麟的青绿色荧光迅速消散，等大家伙扬起大脑袋一看，海域周围只剩下了自己。 * “怎么还没出来。” 伏姲小队的哨兵们，焦躁地在场地里来回踱步。 “担心个什么。” 段析无所事事地坐在树下，“个个像个产妇家属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在接生呢。” 接生？ 哨兵们：“……”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 训练场亮起了大灯，场地中央热闹非凡。 游隼欢快地在场地里狂奔，从哨兵们的脚边穿行而过。 雄狮脑袋上趴着一只国王变色龙，正与一只老虎互相低吼。 正在睡觉的海狮不满被打扰，挪动着身躯想换个地方，冲过来的游隼踩在它身上跑过去，追逐前方跑动的一只白狼。 体型巨大的棕熊犹如一座小山，挡住了去路，好奇地一巴掌向白狼挥去…… 整个训练场简直堪比一个热闹的动物园。 谢途站得稍微远了些，背靠着一棵大树，不停地低头查看通讯仪上的时间。 “队长！我们要不要先吃饭啊？”陶浩浩大大咧咧地问。 兔子有些不满，“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云昭姐都还没出来……” 话都没说完。 训练室内传来动静，所有人下意识朝着门口望去。 门被拉开。 伏姲和云昭的身影终于出现。 晨曦基地的四名哨兵，立即迎了上去。 “队长！怎么样了？” 林雨一把挤开卓宇，关切地询问：“队长有没有感觉好点？” 伏姲习惯性绷着脸，“已经没事，不用都围过来。” 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一伙人又赶紧向云昭道谢。 “谢谢云向导……麻烦云向导了……” “不客气。” 云昭挂念着她的红烧肉，踮着脚正在寻找谢途的身影。 耽误太久。 晨曦基地的哨兵们毕竟是客人，他要应付客人们，不知有没有时间去做红烧肉。 在她的头顶。 小青鸟的身影缓缓浮现，歪着头盯着热闹的训练场。 各种各样的动物精神体齐聚一堂。 场地里像个热闹的游乐园。 小家伙从未见过同时有这么多精神体出现。 好奇地探出脑袋张望。 云昭环顾一圈，自然也看见了。 树下，男人从阴影里出来，大步朝这边走来。 正在场地里撒欢的精神体们，不满这位从它们中间穿过的s级哨兵，纷纷发出抗议声。 谢途视若无睹，走近后见她眉眼间略显疲惫，微微蹙眉。 对伏姲说：“段部长已经收到消息，今天太晚，我让宋良先送你们去内城区安置。” 夜晚的内城区非常安静。 不会对哨兵们造成太大影响。 伏姲当然知晓这些，她从队员手里接过她的加特林，客气道：“好的，那麻烦谢队长。” 几人收拾好东西，登上他们自己的车。 精神体们正玩得开心，这会儿都不乐意走。 林雨上前拖起她家的海狮，像拎货物一样，将它扔到车顶上。 海狮毫无反应，趴在车顶继续睡。 伏姲这会儿状态不错，意识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 整个人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 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平和。 伏姲利落地跳上车，指着手腕上的通讯仪，对着云昭扬了扬眉，“明天见。” 两人刚才已经交换过联系方式。 云昭看着她顶着一张萝莉脸，可爱甜美风的外表，气质却偏冷，再搭配手中的加特林武器。 给人的感觉很矛盾。 加上那扬眉的动作，额，看着有些……油腻？ 她默默点头，不吭声。 一旁的谢途已在赶人。 陶浩浩属实没想到，队长把他们叫来守了一晚上，不留饭就让他们滚回内城区。 “去一趟生物研究院。” 谢途睨了陶浩浩一眼，“昨天我去看他，他说想要张床，我找后勤部做了一张防腐蚀的金属床，你们这会运过去。” 来了客人。 他要回家做晚饭，自然需要有人留在训练场，招呼晨曦基地的那群哨兵。 谢途事先没想到人都会过来，所以只买了一点肉。 都不够这群土匪塞牙缝。 当然不会留他们吃饭。 陶浩浩不敢抗议，“好的。” 那头的兔子和云昭打了声招呼，几人登上车，和伏姲小队一同返回内城区。 车子驶离，沿着山路下山。 不过片刻。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训练场，瞬间变得冷冷清清。 小青鸟突然有些不高兴，莫名闹起了脾气，返回精神领域不肯出来。 云昭察觉到小家伙的意识，安抚道：“你想和它们玩？” “明天我让它们陪你玩好不好？” 明天早上要开会，下午会为晨曦基地的四名哨兵做疏导。 到时候可以叫他们来训练场，像刚才那样放出精神体。 小青鸟闻言傲娇地撇过脑袋。 【不需要。】 话是这么说，小家伙却不再闹脾气，安静地待在领域里。 云昭也不拆穿它，回头看向谢途。 他正背对着站在门口锁门，转身刹那，侧头回望过来，“走吧，回去吃饭。” 云昭点点头，对于他不留其他人吃饭的原因，她大致猜到。 总结就四个字。 ——僧多肉少。 两人朝着山谷走去。 这会儿已经快到晚上十点。 月光如水，树木的轮廓在月色下显得影影绰绰，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云昭没有进屋，而是跟随谢途来到后院的露天厨房。 红烧肉还在锅里炖着，散发出诱人香味。 谢途打开灯，从小木屋里拿出碗筷，将饭菜盛上桌。 “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休息。” 原本以为只是一顿寻常的晚餐，却拖到了现在。 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长时间的精神疏导，耗费太多精神力。 云昭努力睁着眼睛，抬头对他说：“就这两天抽个时间，我为你做一次深层疏导吧。” 第122章 红烧肉 她有些好奇，他的精神领域究竟长什么样。 谢途端菜的手顿住，片刻，处之泰然地揭开盖子，低沉着声音应道：“好。” 具体是哪一天，他却没说。 红烧肉炖的时间有点久，色泽红亮诱人。 盖子揭开后，浓郁而不腻、甜中带咸的肉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谢途转身走回灶台，挽起袖口，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伸手拿起一旁的大勺，将锅里的汤盛进大碗。 月光与灯光交织，为他忙碌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s级哨兵的忍耐力和控制力远超常人。 他神色沉稳，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习惯性地将自己的情绪隐藏。 旁人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内心的情绪波动。 而云昭，心思早被桌上的红烧肉勾走了。 菜端上桌后，她眼睛都没挪开过。 一盘红烧肉，一盘青菜炒肉，搭配煎蛋汤。 两人都没说话，坐下后静静地吃着晚饭。 红烧肉口感层次丰富无比，咸甜恰到好处，肉肥而不腻，牙齿轻轻咬下，浓郁的香味瞬间在口腔中散开。 云昭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从前在小镇时，条件艰苦，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回肉。 偶尔运气好，哨兵们捕猎到变异动物，会给家家户户分一点肉。 但镇上资源少，没什么调味品。 大家又节约惯了，肥肉一般拿来下锅熬油，剩下的油渣存着慢慢吃，偶尔煮菜时加一点点进去。 瘦肉则剁成肉酱或是弄成腌肉储存，最多撒点盐，闻着有股很大的肉腥味。 “晚上少吃点，当心积食。” 坐在对面的谢途，见她胃口大开，顺手拿起小汤勺，为她添了碗汤。 这顿饭云昭吃得很满足。 选择到他家来吃饭，果然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厨艺好到她都想交伙食费，有股长久跑来蹭饭的冲动。 不过云昭最终没说出口。 主要觉得进出城不太方便，总不能天天让他接送，她又不是小孩子。 还是等她学会开车后，到时再看看。 吃完饭。 两人又走小路回训练场。 夜深人静。 夜晚的山间别有一番景色，月光洒落在大地上，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地上投射出长长的倒影。 偶尔能听见远处丛林中变异动物的吼叫声。 云昭已经能熟练地打开副驾车门，爬上座位。 基地就在山下，开车要不了几分钟。 看见是谢途的车子，值夜的哨兵立即打开了门。 夜晚的基地格外安静，街道上没人，沿街的所有店面紧闭，远处楼房里亮着零星的灯光。 车子抵达东三街站台。 云昭打开车门下车，想了想转头说道：“你别去内城区了，早点回去休息。” 谢途坐在车内，侧过头看她，沉默片刻，“好。” “那……晚安。” “晚安。” 云昭小跑踏上石梯，跑进小区。 听着车鸣声响起，渐渐走远。 那是开出城的方向。 住在一楼的哨兵们知道她还没回来，一楼的单元门没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她小心将大门关好，才往电梯走去。 等抵达十二楼，打开家门，小青鸟的身影终于冒出来，飞到自己的架子上抖了抖羽毛。 云昭也不管它，径直走进卫生间洗漱。 在取下手腕上的通讯仪时，她才看见白瑜回的消息。 【白瑜】：“你回来啦？！我今天在外城区坐诊，快忙死了才看见。” 【白瑜】：“这趟任务咋样？明天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白瑜】：“我爸说你今天去疏导室了，你咋不回话？在忙？” 云昭看了眼消息时间，晚上七点多发的。 那会儿她正在给伏姲做疏导，自然没看见她的消息。 想到现在太晚，估计人已经睡了。 她便没回。 这两日过得太过松散，每天睡到自然醒。 马上要开始训练，她得将自己的作息时间调整回来。 * 云昭回来已有两日，赵雁在第三日早晨终于看见了人。 后山的地已经播种完。 镇上的人分工明确，共同打理，接下来施肥和灌溉由其他人负责。 赵雁终于闲下来，有时间留在家里。 早上。 她端着做好的早饭，打开1202的房门轻手轻脚地进去，刚准备将饭放上桌，房间门打开了。 云昭穿着睡衣站在那，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昭昭，快来吃早饭。”赵雁连忙招呼她。 昨个儿赵雁回来才知道，这孩子一觉睡到中午，早饭拿到镇长家当午饭吃。 云昭迷迷糊糊地点头，跟梦游似得拐进卫生间洗脸。 小青鸟飞到饭桌上，歪着脑袋盯着赵雁。 普通人会做饭，哨兵也会做饭，偏偏本体什么都不会。 小家伙似乎想确认，都是同样的两只手、两只脚，到底区别在哪？ 可惜赵雁看不见它。 赵雁将饭端到桌上放好，又开始帮忙收拾屋子。 前日云昭从训练场仓库拖回一堆东西，一直堆放在门口。 她昨日帮忙收拾过，昭昭将几个箱子拆开了，又弄乱了些。 赵雁不识字。 但箱子里装着各种瓶瓶罐罐，一看便是吃的。 还有好多食用油。 云昭洗了把冷水脸，终于清醒了些，出来瞧见赵婶正在打量那堆物资。 开口道：“这些都是调料和下饭菜罐头，以后你不在家，平平和安安就不用烧火煮菜，可以吃这些下饭菜。” 赵雁闻言缩回了手，“会不会很贵？” “不要钱。” 云昭到餐桌坐下，拿起一颗水煮蛋敲开，“那些箱子里装着的是电饭煲，插电就能用。” “等会儿和那些罐头一起，给叔叔们家里都送去点，镇长家不用，我昨日拿过去了。” 她看见桌子上水煮的青菜，想了想，又补充：“以后你做菜时可以多放点油，多放些调料，我这多得是，以后不用节约。” 赵雁不好追问东西从哪来的，只得应下。 两人又说了会话，聊两个孩子最近的学习，聊其他几家人的生活近况。 快到八点四十。 云昭吃完早饭后，和赵婶说一声，出门去楼下等公交车。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一个人出门。 突然莫名有些不习惯。 自从加入零队，她就算待在基地里，几乎每天也和队友们在一起。 早上大家陪着她爬山锻炼，晚上谢途负责送她回来。 不知不觉中，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群队友在。 云昭想了想，趁等公交车的期间给白瑜回去消息。 “这两天我可能会比较忙，后天怎么样？你来训练场吃？” 白瑜迅速回来消息：“那太好了！我马上去说说调休到后天，到时我买菜！” 她很少有机会能走出基地，巴不得出去吃。 公交车来了。 云昭登上公交车，低头回了句消息，“人太多，不用你买菜。” 第123章 看望戚凌 作战部大楼。 云昭进入会议室时，其他人都在，包括段部长。 谢途身姿挺拔地站在窗前，正在和段部长交谈，偶尔点头回应。 他今日换了件黑色短袖，露出小臂上紧实的肌肉，恰到好处地贴合着他的身躯。 深邃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清冷，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抿着，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听见动静，谢途转头看来，目光瞬间落在了她身上。 两人视线交汇。 云昭冲他招了招手，走过去和队友们打招呼，坐在了上次的位置。 那边的谈话很快结束。 谢途走来，在她对面落座。 全员到齐，会议开始。 会议内容大同小异。 宋良在昨日便将任务报告交了上去，段部长已经看过，主要复盘了一下任务行动过程，清算任务奖励。 果然不出所料。 这次的任务奖励比不上88号污染区。 加上击杀守门人的一万奖金，总共一万八千多。 但这也是一笔巨款。 会议最后，段部长说道：“目前没有优先级红色的污染区出现，关于零队的下次任务，会在其余六个橙色级的四星污染区里选择。” 陶浩浩大声道：“让云昭选，向导的手气肯定比我们好。” 其他人附和。 “云昭，记得选个简单点的！”段析冲她道。 云昭沉默了会儿：“手气？简单？” 都被评判为四星了，难道还有简单的？ 谢途的视线扫过起哄的两人，冷冽的眼神带有警告意味。 陶浩浩和段析立即住嘴。 谢途这才开口：“先将几个污染区的资料拿回训练场，研究过后再决定。” 性命攸关的事，马虎不得。 作为队长，他要对所有人负责。 散会后。 段部长似乎很忙，嘱咐几句云昭训练的事，便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队友们勾肩搭背的，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今年任务频率好像变高了，前两个污染区挣得积分都还没开始花，部长又在提醒下一次任务了。”宋良沉思着说道。 段析无所谓，“那就趁这几天多花点，马上要快进入冬季，等会儿去买两件新衣服。” 陶浩浩：“今晚吃啥？” “中午饭都没吃，你就想晚上？”兔子忍不住冲他翻白眼。 陶浩浩挠了挠脑袋，“不然呢？” 伏姲小队的人在内城区里住着，因为早上他们要开会的缘故，昨天就已经说好下午做疏导。 这会儿没什么事。 大家商量过后，打算去看看戚凌，顺便将仓库的事定下。 谢途道：“昨天我已经问过，下一批物资大概后日回来，内城区的储物仓库，后勤那边报价五百积分一个月，价格还能接受。” 内城区有个仓库区，非常大，属后勤部管理。 基地的粮食产量、武器等军需物资都存在那片区域。 安保方面非常严密。 后勤部的仓库一般不外租，谢途亲自找过去，邵部长卖他个面子，租了个仓库给他们。 “不仅是零食，后续回来的很多物资，大部分我们都用不上，放在仓库也是浪费，到时候将不用的物资收拾出来，上交给基地。” 末世前的超市几乎卖什么的都有。 用不上的物品他们没拿，拿的物资大多与民生相关的东西。 奶粉、尿不湿、日用品、小型家用电器等等，他们好多东西都根本用不上。 全员对这样的处理结果没意见。 一行人边交谈，边下楼，坐上车前往生物研究院看望戚凌。 除了云昭外，这几日大家都去过。 段析坐在云昭对面，小声跟她说：“戚凌说自己跟坐牢似得，他也不想想，就他那模样，一旦走出研究所，绝对会被哨兵们一枪给崩了。” 兔子也凑过来，“云昭姐，你猜戚凌现在吃什么？” 云昭一怔，猜道：“肉？” 畸变种有进食欲望，以活人为食。 他虽有神志，但也是一只畸变种。 “对！研究院给他肉，他居然要求把肉做熟，说自己不吃生肉。” 兔子惊叹道，“听傅院长说，他一顿要吃五斤肉。” “他这样子，那位戚研究员恐怕养不起他吧。” 段析忍不住道：“你们想，一斤肉要60积分，他一顿吃五斤肉，一天三顿，谁养得起？” 就算买最便宜的肉，一天只吃两顿。 每天开销也要大几百积分，一个月近一万积分的花销。 陶浩浩接话：“昨晚我们给他送去金属床，他居然还想要个杯子，说要接水喝。” 云昭默默说：“那能怎么办，他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研究院肯定要供着他。” 那位戚研究员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四大基地都离得较远。 伏姲他们是从污染区直接过来，所以速度要快一些。 而从希望基地赶过来，大概需要十日路程。 也不知戚凌看见自己妹妹的后人，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谢途开着车，听见他们闲聊，始终没有开口。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生物研究院门口。 一行人下车进去。 核查完身份，几人熟门熟路地来到戚凌居住的实验室。 四面都是金属墙的密闭房间。 对面的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台电视机。 透过门上的观察窗。 他们看见戚凌正悠闲地躺在金属床上看电视。 戚凌看得入神，丝毫没察觉他们的到来。 云昭无语：“他倒是挺自在的。” 能适应就行。 听见说话声，戚凌转过头，看见一行人后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 “长官！你们又来看我了！” 戚凌跑到门边，他已经得知了妹妹后人赶来的消息，心情极好地和一群人打招呼。 他身上换了身黑色衣服，材质和他们的作战服一样，不怕黏液腐蚀。 “这里的人都挺好的，偶尔还会和我聊天，一到饭点准备送餐，除了不自由其他都好……” 都不用大家开口问，他自个儿便如实交代，“今早又抽了两管血，抽出来的血是黑色的，我全程很配合。” 云昭用屏障封住他身上的黑暗物质，那些黑色黏液不再外溢。 他还配合着做了几个小实验，腐蚀性没有之前强。 云昭看见他能适应，安心不少。 等他妹妹的后人到了，将人接走，也算完成了他的执念。 剩下的事就与他们无关了。 第124章 酒窝 一行人隔着一道门，和戚凌聊了会天。 确认他过得很好，大家答应下次再来看他，又从研究院里出来。 几人刚回到车里。 宋良听见电脑响，打开看了眼，说道：“队长，六个橙色级污染区的资料发过来了。” “嗯。” 谢途启动车子，偏过头道：“回训练场再看。” 云昭下午要给伏姲小队的其他四人做疏导，早点过去，她还能休息一会儿。 被评判为四星的橙色任务。 大多数是离幸存者的聚集地较近、具有一定风险，至今没有探索过的污染区。 没有紧急任务出现，头部作战小队的准备时间很宽裕。 他们可以先选择任务。 有条不紊地安排训练，等准备妥当后再出发。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冷清的道路上，窗外的风景不断向后退去。 没过几分钟，在购物中心门外停下。 谢途将车子停稳，掏出积分卡扔给宋良，“进去买点肉和蔬菜。” “好的！”兔子和宋良拿着队长的积分卡，笑嘻嘻地跑进购物中心。 队长太久没请客。 前几次吃饭是他们几人轮流付的钱。 每次拿到队长的卡，看见上面的余额他们就来劲。 云昭坐在副驾位，看着两人跑进商场大门。 她没忍住好奇心，转过问谢途，“伏姲说你卡里有六十多万的积分……” 怎么能挣那么多的积分，天天吃肉都花不完。 谢途：“不是。” 云昭释然，看来是谣言。 大家都把s级哨兵过于神化了。 谁知接下来，谢途慢条斯理地说：“不是六十多万，现在是八十多万，等下午的积分奖励下发，应该九十万出头。” 前提是进入购物中心的那两人，不会让他的荷包大出血。 云昭：“！！！” 她震惊的表情过于生动，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谢途忽地敛颚笑了。 从副驾位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看到他右边侧脸有个挺深的酒窝，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云昭突然很想伸手戳一戳。 可惜那笑容一闪而逝，很快消失不见。 坐在后座的段析和陶浩浩毫无感觉，正在小声交谈队长不让他们进去的原因。 “肯定是怕你乱花钱！所以不让我俩跟进去。” “难道不是你？上次买了那么多水果牛奶，严重超支才导致队长这样……” 两人互相指责。 谢途懒得搭理他们，将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视线又落在副驾坐着的人。 她低垂着脑袋，还在默默计算他的积分。 九十万…… 到底怎么挣得这么多积分？ 直到宋良和兔子提着几个大袋子回来，她都没回过神。 谢途微微勾起唇角，重新启动车子径直回训练场。 * 下午一点左右。 伏姲小队过来做精神疏导。 云昭吃完饭，正坐在树下看几个男人洗碗做家务。 听见汽车声她下意识回头。 车子驶入场地边缘的停车位，五人从车上下来。 一身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结实匀称的身材曲线，其中的三位女哨兵，各个看起来英姿飒爽。 长着一张甜美脸的伏姲，落在队友们后面。 她看起来气色不错。 积压许久的黑暗物质被一次性清理干净，水麒麟恢复了理智，不再发狂，欢快地在海底玩耍。 自从成为s级哨兵，她从未感到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伏姲看到云昭，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步伐沉稳地朝她走来。 “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一次，费用我等会儿一并转给你。” 她扬唇轻笑时，身上的清冷被驱散不少，眉眼弯弯，一双大眼睛特别灵动。 云昭觉得她应该多笑笑。 s级哨兵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全人类的未来，不应该压在他们身上。 “好的，现在就开始吧。” 云昭站起身，望向林雨他们四人，“谁先来？” 林雨旁的女哨兵出声，“我先吧。” 云昭点点头，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进入训练室。 其他人便先留在外面等着。 疏导的过程很顺利。 他们四人的状态都比较不错。 显然进入污染区前，在自家基地做过疏导，他们所进入的污染区也不针对精神方面，精神领域里的黑暗物质很少。 里面做疏导期间，外面几人聊起最近的任务。 晨曦基地位于东部沿海地区，也是三支s级哨兵队伍中，唯一拥有海洋生物精神体的队伍。 且不止一只精神体。 在那些污染区内，如果守门人藏在海底，几只水系精神体会派上大用场。 所以他们挑选任务，一般会以沿海地区为主。 伏姲对谢途道：“我们下个任务，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选170号污染区，不过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他们这次任务进去近半个月，赶回去又要十来天。 队友们需要休息，调整好状态，迎接下一场任务。 宋良闻言打开电脑，查看情报小组发过来的资料，发现170号污染区并不在给他们的六个选项当中。 这种情况很正常。 基地会根据观测数据，筛选各个作战小队的任务目标。 170号污染区位于北部沿海地带，距离远，且海域宽广，不太适合零队。 谢途目光瞥过紧闭的训练室大门，淡声道：“我们下场任务还没定，等里面做完疏导，再开会讨论。” 林雨蠢蠢欲动，忍不住问：“谢队能让我们旁听吗？我们也想了解其他四星污染区的情况。” 听说s级向导很强。 自从她加入零队后，目前完成的两个四星污染区，都成功击杀掉了守门人。 他们也想知道，曙光零队的下一场任务会选在哪。 伏姲闻言没有出声，明显同意林雨的说法。 以往s级哨兵执行任务，行动时会尽量选择保守策略，避免过多使用能力造成畸变。 他们进入污染区，摸清里面规则，寻找人类所需的科技设备等物资。 必要时，会想办法消灭守门人，但不会刻意去寻找。 极少以击杀守门人为目标。 所以这么多年来，各个基地消灭的四星污染区仅有一处。 当s级向导出现后，曙光基地的任务完成率明显提高。 伏姲其实特别好奇，毫无战斗力的向导，在污染区里究竟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如果向导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她也打算，为自己的队伍寻找一名向导。 s级仅有一位。 找个a级攻击型的向导也行。 第125章 号污染区 云昭为四名a级哨兵做完疏导，休息了会儿，谢途才进来通知开会。 开会地点就在训练室内。 她都不用挪动。 得知伏姲小队也会参加会议。 云昭挂念着闹脾气的小青鸟，提议道：“要不我们在里面开会，让小家伙们在场地外面玩吧？”她昨天答应过小青鸟的。 伏姲闻言，转头吩咐队友们将精神体放出来。 “它们难得有时间嬉戏玩耍，不必都拘在精神领域里。” 可惜她的水麒麟太大只，没法加入这群小家伙们。 哨兵们也很乐意，刚做完疏导，小家伙们精力充沛，多出来走走也行。 段析家的游隼跟个小老头似得，出现后，摇摇晃晃地跑出训练室。 零队的人其他人见此，来到外面场地，自觉都放出了精神体。 精神体们也很高兴能出来玩。 小青鸟扬起脑袋，看见外面场地上，各式各样的精神体身影渐渐凝聚，就跟昨日一样热闹。 云昭轻轻拍了拍它，“去玩吧。” 小青鸟傲娇得不行，扇动着翅膀跃跃欲试。 【是你让我去的。】 云昭点头，“是的，我让你去的。” 小青鸟这才满意地飞出训练室。 它挑选半天，选择落在雄狮的脑袋上。 狮子的毛发浓密而柔软，踩上去的触感非常奇特，毛茸茸地特别舒服。 这是以往没有体会过的体验。 小青鸟对这种毛茸茸的触感非常满意。 它仰起头，骄傲地环顾四周，冰蓝色的眼中闪烁着兴奋。 宋良家的雄狮感受到了小青鸟的存在，它微微晃动了一下脑袋，驮着小青鸟一起去找昨天的那只老虎干架。 精神体们尽情地在场地里嬉戏玩耍。 谢途淡定地准备要开会播放的投影仪。 火凤见此急得不行，在精神领域撒泼打滚，叫嚣着要出来玩。 【我要和青鸾一起玩！】 谢途：“不行！”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浑身是火，出来这个训练场还要不要？” 【我不管！烧坏了你自己修！】 谢途揉了揉眉心，不想搭理它，它却闹个不停。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出来！】 谢途冷着张脸：“你给我老实点。” 火凤才不怕他，似乎真的急了，不管不顾地想要强行出来。 谢途脸色难看，调动能力压制着它，不让它出来捣乱。 一人一精神体较劲。 从其他人的角度，只看见谢途摆弄投影仪的动作突然停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云昭弄不懂那些电器，还以为他在等待开机。 压根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提议，引起了怎样的争斗。 眼见众人的视线都望过来。 谢途最后没办法，冷着脸对火凤说道：“过几日我让青鸾进来做疏导。” 【真的？】 谢途：“嗯，你如果不老实就免了。” 火凤立即停止捣乱。 它只能眼巴巴地待在精神领域里，看着青鸾和其他精神体们玩。 【你去问问她，怎样才能变小，我也想变小……】 为什么青鸾能有两种形态？它却没有。 谢途耽误太长时间，只得道：“找机会我会问。” 等他打开投影仪，训练室里的人已经全体入座。 投影仪连接着宋良的电脑，上面显示着情报分析小组提供的资料。 六个污染区地理位置相隔甚远，面积占地都广，约一个城市大小。 光从资料来看其实都差不多。 其中两个污染区，发现有从里面逃出来的幸存者，根据幸存者口述，资料更为准确一些。 但…… “249号污染区，附近有个小型基地，周围还生活着许多人，污染区正在朝着基地方向扩散。” 宋良敲打着键盘，盯着屏幕道：“那片区域生态较为完整，南北差异极大，海拔三千米左右，属旧时代肃北蒙古族自治县。” “一旦被污染区吞噬，生活在那里的幸存者，估计都要遭殃。” 根据资料显示，247、248、249号的三条路段，水资源没被污染，附近植被丰富，有不少变异动物出没。 生活在那的人，距离四个大基地都很远。 几乎全靠自给自足，撑过了黑暗时代。 而大部分的普通人，是无法进行长途迁徙。 路上的危险更甚，沿途有无数的污染区和畸变生物。 特别是冬季马上到来，外面的变异植物和变异生物会变得更加活跃。 普通人一旦离开庇护所，几乎九死一生。 云昭听到这话微怔。 她想到了他们青山镇。 几十年前，一群幸存者们发现了那片土地和水源，从此在镇上扎根落地，却又因为一场扩散，不得不离开赖以生存的家园。 情况何其相似。 只不过青山镇所在的六号路段，附近的污染区从最初就被评定为五星。 目前为止，没有人敢踏入五星污染区。 谢途神色沉稳，认真听着宋良报告，并没有立即做出决断，“继续。” “下一个是213号污染区……”宋良的声音顿住，低声道：“倒是和江队他们挨着。” 两个评级四星的污染区，距离极近，有合并风险。 任务优先级在前段时间上升为橙色。 但江牧他们已经进入212号污染区。 一旦他们成功击杀掉守门人，污染区崩塌，风险就会暂时解除。 “213号暂时待定，看半个月后江牧会不会出来。”谢途道。 宋良点头，“好的。” 伏姲看向大屏幕上的数据和资料，始终没有出声。 这些诡异的污染区，不断吞噬着人类家园，挤压人类最后的生存空间。 不管是哪个，迟早都是他们需要消灭的目标。 现在挑选，不过是有限地解决掉造成危险稍微大一点的区域，为外面的人提供一些喘息的机会。 宋良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是42号污染区，该污染区有生还者，资料最为完善……” 这场会议开了许久。 所有人针对已有的资料进行情报分析。 后面伏姲小队的哨兵们也加入到了讨论之中。 其中危害最大的是249号污染区。 谢途盯着资料，目光在42号和249号之间游移。 最终决定，“对249号污染区进行登记，任务时间确定在半个月后。” “是！” 第126章 只是他的一个零头 小青鸟玩得非常开心。 直到会议结束，训练室的大门打开。 小家伙站在棕熊的背上，用尖喙拔棕熊背上的毛。 它看见本体出现，忽地收敛神情，高傲地扬起脑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云昭也不拆穿它，当什么都没看见。 “云向导。” 伏姲朝她走来 ，用通讯仪给了转了一万积分的疏导费用给她。 “这次麻烦你了。”伏姲说：“回去还要十几天的路程，大家归心似箭，我们就不继续留在这了。” 云昭盯着到账的一万积分。 刚才开会期间，28号污染区的积分奖励下发了，共一万八千多，加上这一万，她目前的余额变成了九万多。 这是一笔巨款。 但却只是谢途的一个零头。 “费用没这么高的，你给的太多了。”云昭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上次给江牧做疏导，收了三千积分。 他的那几名队员和外面几名哨兵，总共疏导费用才一万。 这次伏姲小队就五个人，却也给了一万。 同等级的哨兵，收费差太多。 “不算多，说不定下次我们从污染区里出来，还要麻烦你，就当交个朋友。” 伏姲不以为意，“再说了，我回去可以报账。” 区区一万积分，救s级哨兵一命，晨曦基地的领导们估计做梦都要笑醒。 云昭想了想，薅基地的羊毛她很乐意，“好吧。” 那下次江牧找来，她要涨价了。 三千积分太便宜他。 小青鸟见本体没有关注自己，抖了抖身上羽毛，继续加入到精神体们玩耍的行列。 它扑腾着翅膀，和国王变色龙一起，站在了海狮身上。 滑溜溜的，又是不一样的触感。 小家伙好奇地在上面踩来踩去，跳来跳去。 云昭见它玩得这么开心，都有点不舍得他们走了。 伏姲转身和谢途打了声招呼，招呼队友们上车。 “欢迎你们下次来晨曦基地玩！”林雨坐上车，大声喊道。 场地中央的精神体一个个消失，返回精神领域。 不到片刻，只剩下零队的几只精神体还在。 脚下的海狮消失，小青鸟重新飞回棕熊身上，它在棕熊宽阔的背上踱步，轻轻扇动翅膀，歪着脑袋打量晨曦基地的装甲车。 棕熊毫无反应，任由它在自己身上乱跳。 一旦迈出第一步，和精神体们之间的相处似乎就变得简单起来。 还有这么多精神体陪它玩。 零队的成员们，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车子远去。 两个基地相隔太远，下次相见不知何时。 唯有谢途，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冷淡。 s级哨兵……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将再次合作，一同探寻五星污染区。 其中的作战成员，或许包括云昭。 * 伏姲小队离开后，零队正式开启了训练日子。 云昭变得忙碌起来。 谢途专门为她制定详细的训练计划。 早上九点半开始上两个小时培训课，吃完午饭后，午睡休息一个小时。 下午两点开始练习打靶，四点做热身和耐力训练，之后又休息半个小时，晚饭前剩下的时间学习开车。 最后晚上回去前，再进行一个小时夜跑。 时间几乎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第一天训练下来，她差点累瘫，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副驾上。 “很累？”开车送她回去的男人，低沉着嗓音问。 这种训练强度，对哨兵们而言轻松到不可思议。 她却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云昭现在不想说话，侧躺在副驾位上，沉默地点头。 谢途本想勉励她几句，说出口的话却是：“这只是最基础的体力锻炼，等你适应后，训练会逐步增强。” 云昭侧过头看他。 男人唇线倏而紧抿，冷峻的侧脸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淡。 “明天会正式教我开车吗？”云昭问。 谢途点头，“嗯。” “学开装甲车？”云昭又自顾自地说：“那座位太高了，今天下午我坐上去，脚都挨不住刹车和油门。” 她说话的声音懒懒的，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像是提不起劲。 下午她做完耐力训练便没了力气。 谢途想到才第一天，只教她认识了车内的各种仪表盘和控制按钮。 结果她坐上驾驶位，两只脚都够不着下面的刹车和油门。 谢途开着车，视线扫过脚下，他身高腿长，座位高度契合他的身高，自然调到了最高。 “高度可以调整，包括后视镜，现在没什么交通法，装甲车耐造，只要不在基地里，出去时你想怎么开都可以。” 前提是别像打靶一样，次次不中。 别到时候将车往沟里开，往河里开…… 云昭神情恹恹地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 到第二日。 白瑜今天休假，说好要过来吃晚饭。 虽然云昭告诉她不用买菜，但她还是跑去购物中心，买了许多肉和水果。 没有零队的人带着她，白瑜是走不出基地的，她提前给云昭发出消息。 云昭只回了一句：“他们来接你。” 之后再无消息。 白瑜推着大包小包的食材，站在购物中心门口等。 来接她的是兔子。 英姿飒爽的女哨兵，轻松扛起她买的各种食材。 “你买这么多？！”兔子咋舌，“队长让我买菜，那我还需要进去买不？” 白瑜提着给云昭的礼物袋，主动爬上车：“应该不用了吧，我觉得够了。” 她知道哨兵饭量大，特意多买了点。 兔子也觉得够了，训练场还有一仓库的吃食。 “那行，咱们出去吧，不过你下次过来别买东西，不然我们不好意思叫你了。” 白瑜人生第二次走出基地，坐上车后有些兴奋，“还有下次？！” 兔子：“云昭姐不是答应过你，只要我们在基地，你想出来玩随时都可以。” 向导不自由，哨兵得拼命，平民生活艰难。 这个时代人人都不容易。 两人坐上车出城。 一路上白瑜叽叽喳喳的和兔子聊天，很快来到零队的训练场。 还未走近。 白瑜一眼看见，陶浩浩等人如临大敌地站在训练场边上，盯着两个场地中间，被撞倒的隔断墙怀疑人生。 碎砖断瓦散落一地，场地里一片狼藉。 “怎么了？” 白瑜紧张地坐直身子，“训练场里窜进来变异动物了？” 兔子瞟了一眼，见他们的装甲车就停在场地中央，没心没肺地道：“没什么，云昭姐在练车。” 第127章 这是一个意外 云昭觉得自己学车学得挺快。 起码比打靶子快。 她很快弄懂各个仪表盘和按钮作用，并在谢途的教导下学会起步。 起初车子有些踉跄，但在他不断纠正下，她逐渐找到了感觉，车子行驶得越来越平稳。 至于撞墙…… 云昭坚信，这是一个意外。 此时，车上的两人距离极近。 原本坐在副驾位的谢途，俯身靠了过来，单手撑住她握着的方向盘，脚踩住了她座位底下的刹车。 刹车在驾驶位左侧。 谢途必须靠得极近，才能在不伤害到她的前提下，踩住她脚下的刹车。 这个姿势非常别扭。 男人弯腰站在车内，像是从身后环住她的身躯，将她整个人笼在怀里。 云昭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这不是第一次两人离得这么近。 但这一次，她的心跳好像也快了些。 云昭眼眸微睁，目光透过睫毛的缝隙，抬头瞥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 谢途的轮廓，在午后斜射进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眼眸深邃，表情一如既往冷淡自持。 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云昭突然很想放出精神丝，去捕捉他的情绪。 正在隔壁场地里的三人，听见动静急忙跑过来查看。 “卧槽！”段析目瞪口呆。 三人都知道队长就在车里，重型装甲车又抗造，别说一堵墙，就算将训练室撞了车也没事。 人肯定也没事。 他们站在车尾，侧面的角度加上建立了屏障，五感下降，压根看不到车内景象。 “队长！你们没事吧？”陶浩浩大声问道。 总要关心一声。 场地外响起车声，是兔子接着白瑜过来了。 谢途撑着方向盘，若无其事地起身，回答了一声，“没事。” 尴尬的气氛顿时消散。 不远处。 兔子将车停稳，车门打开，白瑜下车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云昭！你怎么样了？” 云昭回过神来，默默说：“我也没事。” 说了只是个意外。 她现在知道怎么开车了。 小青鸟发出‘噗呲’一声，飞出车窗玩去了。 谢途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确认她没有受伤，才道：“今天先练到这。” 场地中央的隔断墙，高矮不一，作用大概类似于跳跃障碍，用来日常训练使用。 陶浩浩从工具房拖出一大堆建筑材料，几个男人开始修墙。 云昭下车后，默默跑过去帮忙。 她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可以打打下手，帮他们递个东西什么的。 宋良提着白瑜带过来的食材，去露天厨房做菜。 直到晚饭做好，墙也刚好填补妥当。 白瑜很喜欢热闹，拉着云昭和兔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直到一顿饭吃完，天色渐暗，她仍意犹未尽，一副舍不得走的模样。 倒是宋良。 抬头看了眼灰蒙蒙地天，“天黑越来越早，快要进入冬季了。” 白瑜立即接话，“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听见邵部长说，基地已经在准备喷洒农药了。” 如今的生态环境早已改变。 只有夏季和冬季两个季节。 变异植物在冬季变得异常活跃，生长茂盛，在缺少食物的冬季，会吸引来无数变异动物或畸变种。 每年入冬前，基地会对外围喷洒农药。 抑制周围的植物生长。 也会派出数支高级哨兵队伍，镇守后山的种植地，确保基地粮食的安全。 云昭想起下一场任务，问道：“249号路段的冬季难熬吗？” 青山镇的地理位置在南方，冬季不算太冷，但也有零下十几度的时候。 每当冬季，许多变异生物和畸变种会出来觅食。 哨兵们会减少出去的频率，大多数时候留在镇子里，守卫大家的安全。 记得资料里显示，249号污染区在海拔三千米的地方，据说那里南北差异极大，一半草原一半冰川。 冬季应该会比较冷。 “外面的普通人什么时候都难熬，至于我们，污染区内时间流速不一样，进去后不会受外面天气影响。” 宋良想到自己姐夫，说道：“倒是外面的哨岗站，任务繁重，冬季时常发生畸变种袭击哨岗站的事件。” 白瑜听见他们的谈话，表情震惊。 她拉着云昭问：“你们下场任务都定了？” 云昭轻声回：“嗯。” 白瑜有些舍不得，“才回来没多久，又要出去，这吃人的世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外面的条件非常艰苦。 哨岗站的哨兵们，两个月回来做一次疏导，大多数时候靠着向导素和抑制剂撑着。 如果可以，她也想走出基地去帮忙，去哨岗站帮忙做做精神疏导也好。 明日要训练。 大家吃完饭休息了会儿，渐渐散去准备回家休息。 临走前，白瑜将一个袋子塞给云昭，“补你的生日礼物，我早买好了，结果你们出去那么久一直没回来。” 不等云昭拒绝，白瑜小跑着上车，冲她挥了挥手，“下次见，改天我再过来玩！” 云昭心里一暖，点头应下。 白瑜和兔子他们同路。 兔子突然说道：“云昭姐，我们送你回去吧，这样就不用队长专门跑一趟了。” 不走内城区特殊任务通道，直接从外城区进去，不过绕一点路而已。 她此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谢途动作一顿，眼神扫了过来。 他这一晚上话都很少，大家嘻嘻哈哈的聊天，早习惯了队长冷淡的模样。 兔子毫无察觉。 宋良无语死了，上前拖着兔子就走，“人多哪坐得下，还是让队长送吧。” 坐不下？ 兔子茫然，加上白瑜也才五个人啊，就几分钟的路程。 挤一挤怎么了？ “云昭还要夜跑。”宋良拖着兔子，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绷着脸说：“你让白向导就在这等着？” 兔子恍然大悟。 “那好吧，云昭姐我们走了啊。” “好，明天见。” 云昭其实都无所谓，谁送都行。 反正也就最后这几天时间。 等她能够熟练开车，她就自己买辆车，每天自己开车往返训练场。 * 接下来的几日。 云昭每天犹如霜打的茄子——软不拉耷。 回家倒头就睡。 期间零队还抽时间去看望过戚凌几次。 忙碌的生活，令她几乎没有多余时间去思考其他事情。 她特意挤出时间，花了三个晚上将那本日记抄写完毕。 每日早早地起床，开启当日的训练。 到第七天。 零队收到消息，基地安全部的韩部长，从希望基地返回。 与他一同来到基地的，还有那位戚研究员…… 第128章 何处为家 他们到的时候是傍晚。 彼时队员们已经完成训练回家，只有云昭还在苦逼的围着训练场夜跑。 谢途在边上陪着她。 山下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站在半山腰的两人，看见十几辆开着车灯的军用车，从远处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驶来。 夜色朦胧，加上距离有些远，看不清车上标识。 但两人都猜到了是谁。 云昭喘着气走到谢途身侧，朝山下望：“阵仗这么大？” 谢途微眯着眼，“有些是自己人，安全部的韩部长回来了。” 韩部长前往希望基地洽谈资源置换等问题，出去已快三个月。 两个基地之间相隔太远，沿途危险重重，肯定要派高级哨兵队伍护送。 “哦。”云昭没怎么和基地的领导接触过。 她接触最多的便是段部长和白部长。 其他大多数仅有一面之缘，更别提从未见过的韩部长。 所以她的注意力仍在那位戚研究员身上。 “我们需要下山去看看吗？” 再怎么戚凌也是零队带回来的，总要有人出面。 谢途漆黑的眼眸望过来，“还有两圈没跑，跑完再去。” 云昭：“……” 这男人有时候做事一板一眼的。 说每天慢跑五圈，那就必须五圈。 前几天她坚持不下来，中途一直休息，谢途也一直陪着她，走也必须走够五圈才能回家。 难怪队友们都有些怕他。 云昭只得回到场地里，继续慢慢跑着。 她最近作息规律，每日早上鸡蛋牛奶，午饭和晚饭顿顿有肉，对比才来基地时，明显圆润了些。 脸颊渐渐饱满起来，泛起健康的红晕。 只不过依然四体不勤，天天训练喊累，打靶子偶尔运气好能中个三环五环的，大多数时候依旧脱靶。 过了十几分钟。 云昭终于跑完最后两圈，跑去更衣室冲洗换衣服。 谢途早已收到傅院长消息，仍不急不慢地耐心等着她。 等她收拾妥当，两人收拾好训练室，关好门，坐车径直前往内城区。 * 生物研究院。 戚凌刚吃完晚饭，正躺在金属床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都是录制好的视频。 方便他了解现在外面的世界。 讲解着如何分辨可食用的变异植物，以及遭遇畸变种时，应该如何展开自救等等。 据说基地里没有电视台，幸存者们仍在温饱线上挣扎，娱乐活动单一。 除却基础建设，其他方向更偏向农业和武器。 戚凌待在房间里没事做，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只见原本空空荡荡的全封闭金属房间，如今添置了许多新物品。 金属打造的圆桌和凳子，上面摆放着水壶和水杯，靠墙的位置有一个金属架子，挂着两套防护用具。 房间的一角，放置着一个金属容器，类似于脸盆，墙上贴着块镜子，他平时可以照镜子，自己清洗身上的黑色粘液。 戚凌偶尔会穿上防护服，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去往其他实验室做一些简单的测试。 他非常配合。 负责记录他的几名研究员，与他渐渐熟络起来，平日里会隔着一道门和他聊天，讲述基地内的事情给他听。 戚凌很想出去走走。 可是他现在这副模样，浑身散发着黑气，贸然出去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戚凌便盼望着，他妹妹的后人能早点赶来。 隔着两百年岁月长河。 那人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听说他是一位很厉害的科学家，或许有办法解决自己的问题。 或许……他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戚凌畅享着未来的生活，听见外面传来动静。 今晚值夜班守着他的是位年轻的研究员，姓张。 小张来到门边悄声告诉他，“戚教授到了，傅院长他们正在往这边来。” 戚凌闻言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他有些紧张，连忙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可不管怎么整理，泛着青色的皮肤仍有丝丝黑气冒出来。 只能这样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戚凌忐忑地来到门边，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向外望去。 跟在傅院长身侧的男人，五十来岁，戴着眼镜，头发略微稀疏，夹杂着几缕银白，却梳理得整整齐齐。 五官平平无奇，脸庞稍显清瘦，大约是上了年纪，额头上有浅浅的抬头纹。 很陌生的长相。 一点都不像他可爱的妹妹…… 戚研究员名叫戚世奇，一抬头，刚好看见趴在观察窗上的戚凌，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就是他吧？”他指着戚凌，问一旁的傅院长。 戚凌一愣。 “是的，他还有神智。” 傅院长拿着最近的研究记录给戚世奇看，“根据我们观察，他浑身已和黑暗物质融为一体，但思维和行动方面与正常人一致。” 这位戚教授是专做污染区研究的科学家。 地位很高。 不仅在学术圈，包括外面许多哨兵和民众，都听过他的大名。 戚世奇变得非常兴奋，翻看着戚凌的各类数据，惊叹道：“太神奇了，一只两百年前的畸变种，竟然能够保留人类意识……” 如果能弄懂这只畸变种保留理智的原因，或许对消灭污染区有重大帮助。 甚至改变全人类的命运。 至于曙光零队所说的，这只畸变种和他有亲戚关系。 戚世奇不以为然。 试问，有谁会对两百年前，见都没见过、死去已久的祖先产生浓厚亲情？ 特别是这位祖先还是一只怪物。 且不是他的直系祖先，只是某位曾曾曾祖的哥哥。 抛开那点淡薄的血缘关系，大家是天生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生活在废土世界的人，没有谁不恨畸变种。 人们恨不得这些怪物明日就全部消失。 戚世奇也不例外。 他盼望着能弄清污染区诞生规则，帮助哨兵们结束这吃人的世道。 “感谢曙光基地的信任，愿意将它移交给我们。” 戚世奇用狂热的眼神盯着戚凌，对傅院长道：“我带来了笼子，你看明日能不能办移交手续，我也好趁冬季前将他运回希望基地。” 笼子？ 戚凌将门外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他满怀期望，盼望着能见一见妹妹的后人。 等来的却是关押怪物的笼子…… 难道他活着的意义，只是被送去各大实验室研究？ 戚凌心生绝望，他身上的黑暗物质，倏然间变得越来越浓郁…… 第129章 你想跟他走吗 守在门口的小张，见他这样面露不忍。 可他只是最底层的研究员，无法左右上面的决定。 “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问问基地长的意思。” 傅院长望着精神恍惚的戚凌，突然打起了官腔，“戚教授远道而来，不如先休息一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戚世奇是个很古板的研究员，整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埋头扎在研究室里。 不然按他的资历，早就当上院长。 他对污染区以外的事丝毫不感兴趣，压根不耐烦应酬曙光基地的那些领导。 “这事不是你们出面通知我的？” 戚世奇耐着性子，“哪需要沈基地长出面，早点把手续办了，明天我好带着它回去。” 他归心似箭，想立刻返回希望基地展开研究。 云昭和谢途就是这时候到的。 远远看见走廊里站着几人，正对着实验室的观察窗，而门里，早已没了戚凌的影子。 傅院长看到谢途，松了口气，“谢队，这位便是戚教授……” 人是谢途联系来的，他自个儿解决。 谁还不是个搞科研的。 傅院长专做畸变种和变异生物研究，也不耐烦和这些人打交道。 谢途微微颔首，淡声道：“你好，是我打电话通知你的。” 戚世奇知道他。 代表着人类顶级战力的s级哨兵。 戚世奇见来了能做决定的人，缓和了语气：“谢队长来得正好，我想明天带它走……” 没等他话说完。 谢途打断他，指着实验室的金属门，“戚教授过来这么久，有没有和他打声招呼？” 戚世奇顿住，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 即便傅院长说了，戚凌与常人无异。 但他根深蒂固的思想短时间是无法转变的。 认知上，里面关着的是一只研究价值极高的怪物。 他满脑子只有那份研究数据，根本不可能将戚凌当做正常人对待。 怪物就是怪物，人怎么可能与怪物和平相处？ “戚教授既然做污染区研究，应该知道，不管是污染区还是畸变种，都与执念有关。” 谢途的声音听起来很淡，“抱歉，当初联系你，是因为他的执念想和亲人团聚。” 而云昭，没管两人的谈话。 示意一旁的小张帮忙开门。 小张会意，用指纹开启了密码锁。 云昭当着外面几人的面，拉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实验室里。 戚凌蹲在墙角，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膝盖间。 他身上的黑气变得浓郁，丝丝缕缕的黑暗物质冒了出来，弥漫着整个房间。 云昭微微抬手，无数青绿色荧光犹如夏日萤火虫，在房间里飞舞起来，吞噬着黑暗物质。 “你想跟他走吗？”云昭轻声问道。 戚凌仍维持着姿势蹲在墙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喃喃问道：“我清醒着的意义是什么？” 闷闷的声音传来。 听起来带着点哭腔，迷茫又无助。 他不知道自己从污染区里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他早已无家可归。 完全陌生的世界。 唯一有血缘联系的陌生人，看他的眼神炙热，却只是把他当做怪物，当做具有研究价值的实验对象。 他在乎的人，熟悉的世界，早已不复存在…… “不知道。” 云昭不怎么会安慰人，她走到金属凳上坐下，“不过，你如果不想跟他走，可以留下来。” 戚凌红着眼睛抬起头，“留下来？然后至死都待在这间实验室里？” 云昭顿了顿，迟疑着问道：“待在这里不好吗？” 她语气带着一丝疑惑。 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一天免费提供十多斤肉，有电视看有肉吃还有人陪聊天。 外面多少人想过这样的生活…… 戚凌被她噎住，缓了半天才说道：“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只怪物，只能卑微的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余生都没有自由……” 就像少将，至死都无法释怀。 如果他没有理智还好，可他偏偏什么都记得。 云昭：“那你能养活自己吗？” 话题转的太快，戚凌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云昭认真帮他分析：“基地最便宜的肉一斤卖30积分，你买的多或许可以打折。” “你每天要吃十多斤肉，一天就算400积分的花销，一个月就是一万二，你如果养得起自己，也可以不住在这里，” 戚凌：“……”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戚凌本身是个富n代，一辈子都没为吃饭发愁过，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现在是只畸变种，只能吃肉。 但如果要自食其力…… “等等！你是说我可以不用待在实验室？”戚凌才反应过来。 云昭点头，“当然可以。” 精神屏障加上研究院提供的防护用具，可以保证黑色黏液不往外滴落。 全身遮挡严实，不吓着基地里的幸存者，出去走走也没什么。 前提是确认戚凌是无害的。 云昭心底有自己的打算。 畸变种可以自由进出任何一个污染区，它们走出污染区觅食，根本不需要什么钥匙。 而且畸变种之间不会互相攻击，它们凭借着身上的黑色黏液识别同类。 只要保证不被里面的守门人控制住，这不是绝佳的探索污染区人选吗？ 不过云昭并没有明说。 戚凌得到答案，眼睛里终于有了光，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他一个月要吃掉一万二积分的肉…… 云昭拍拍身子起身，“你还没告诉我，你想跟着他走吗？我们尊重你的意愿，也好给那位戚教授回复。” 戚凌听她提及戚世奇，神情又变得落寞起来，“他是我妹妹的后人，可是只把我当成一只怪物，我如果真跟他走，说不定会被他解剖掉。” 云昭：“那就是不了？” 戚凌没正面回答，有些担心地望着她：“你能做主吗？万一得罪希望基地怎么办？” 他已经知道，外面目前仅有四大庇护所幸存。 改名为基地的四处庇护所，已成命运共同体，共同对抗末世。 如果因为他得罪了希望基地…… 云昭大言不惭，“能啊。” 说反了。 应该问问希望基地愿不愿意得罪她。 作为唯一的s级向导，其他几个基地总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 除非希望基地，敢确定他们以后没有s级哨兵诞生。 而且，段部长若是知道她的打算，肯定会支持。 一个戚凌可以顶一支高级作战小队。 再找一个停留在末世前的污染区，只要域不崩塌，里面的物品可以源源不断生成。 让他进去拖物资，那不是发财了吗？ 第130章 深层疏导 戚凌最终决定留在曙光基地。 他不想被当做实验品，永远关在实验室里。 比起妹妹的后人，他更信任将他从污染区带出来的零队。 “你说，会不会是谢队长弄错了，他根本不是我妹妹的后人。”戚凌试图从心里说服自己。 云昭默默说：“你叫七零，他叫七十七，我觉得应该没弄错。” 听起来就像一家人。 戚凌：“……” 云昭见已经说清楚，拍拍屁股起身，“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出去跟他们说一声。” “等等。” 戚凌出声叫住她，犹豫着说道：“我想自己跟他说。” 门外。 戚教授突然变得有些沉默。 显然，这么近的距离，外面的人都听见了里面的谈话。 云昭打开门出来，也没看他，拉起谢途就走，只扔下一句，“戚凌想单独和你聊聊。” 有傅院长在这，基地不点头，他带不走戚凌。 她明天还要训练，得回去休息了。 谢途目光盯着她纤细的手，眸光变得微暗，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出生物研究院大门。 夜色如墨，内城区高大的建筑物静默地矗立着，轮廓在夜色中变得柔和模糊，轻轻勾勒着远处稀疏的灯火。 昏黄的路灯，光线洒在地面上，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你怕他没有执念后会消失。” 直到坐上车，谢途收敛心神，开口道：“所以让他的执念，变成获得自由，每个月挣一万二积分养活自己？” 一旦戚凌有了这个念头。 段部长再抛出橄榄枝，他会心甘情愿加入作战部。 一只拥有意识的畸变种，带给人类的意义，或许远不止研究。 戚凌如果愿意进入污染区，他若不被守门人控制，说不定五星污染区都能随便进出。 当然，前提是段部长愿意出面担保。 确保戚凌被放出来后，不会伤害到民众。 “不是有你在吗？” 他能看穿她的所作所为并不奇怪。 这个男人不仅武力值高，还很聪明。 云昭丝毫不觉得意外，“你肯定有办法说服段部长。” 谢途偏过头，盯着她信任的表情，忽地低着下颚轻笑了声，“嗯，我去找段部长，要不要一起去？” 云昭摇头：“不要，我得回去睡觉。” 去了估计又要谈到大半夜。 她每天训练好累，不想动弹，只想回家睡觉。 “好。”谢途对她一向纵容，启动车子，“我先送你回去。” …… 翌日。 也不知戚凌和戚教授谈了些什么，听说戚教授天亮才从研究院出来。 当韩部长在会议上提及戚教授，他已经踏上了返程的路。 走得悄无声息。 没有惊动任何人。 云昭得知消息，非常惊讶。 一个热衷研究污染区的科学家，能轻易放弃具有研究价值的实验体？ 彼时，一群人刚完成早上的训练，正聚在一起吃午饭。 谢途在饭桌上说起这事：“傅院长答应他，会和希望基地一同合作研究，记录数据每天上传，他那边能看见。” 远程分析数据，同样能做研究。 至于段部长那边。 谢途瞥了眼埋头干饭的几人，轻飘飘说道：“段部长打算见戚凌一面，了解清楚再做决定，大概需要多观察一些时日。” 这不是一件小事。 放一只畸变种在附近自由活动，必须证明戚凌是可控的才行。 确保他不会对民众造成伤害。 段部长亲自考察过后，再结合研究院给出的报告，才能衡量利弊，出面将人弄出来。 队友们刚得知此事，集体震惊！ “卧槽！戚凌要加入作战部？”陶浩浩惊得差点将筷子扔掉。 兔子好奇：“那他会加入哪队？” 进入污染区的十三支高级哨兵队伍，每队人数在五至七人之间。 但等级奖金固定，多一名成员，意味着多一人刮分奖励。 陶浩浩反应过来，拍了一下段析，“你要不回家帮我们探一下口风？” 段析无语，“你以为我小姑会在家？” 陶浩浩：“……也是。” 宋良则要稳重些，说道：“守门人有操控黑暗物质的能力，戚凌进入污染区，会不会被控制住？” 如此一来，似乎……只有加入有向导的零队。 s级向导的精神丝也能控制住畸变种。 他们倒不缺那点基础奖励积分。 大家只是很好奇，一只畸变种，能在战斗中起到什么作用。 谢途不答，只说：“暂时不确定，等上面通知。” 段部长若是愿意出面担保，估计又得和其他几个部长掰扯。 戚凌则要继续隔离观察段日子，大概等他们下次任务回来才能有结果。 几名队员聚在一起嘀咕。 打算今天训练完成后，去看望戚凌，询问一下他是怎么想的。 谢途懒得搭理他们。 吃完饭，将这群人赶去训练。 …… 之后的日子，零队专心投入到训练当中。 云昭很忙，只有早饭在家里吃，晚上很晚才回去。 谢途每日亲自陪着她训练，陪她练靶，教她开车，守着她夜跑。 至于训练成果…… 云昭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这么多天下来，其他方面不谈，车技方面好像有所进步。 但当她提出自己开车回家时，结果遭到全员反对。 兔子欲言又止，鼓起勇气劝道：“云昭姐，咱还是别自己开车了吧。你看哈，晚上视线不太好，万一有点啥突发情况，多让人担心呀。” 陶浩浩在一旁拼命点头，“没错！山路不好走，特别是夜晚。” 枪技毫无进步。 开车看似平稳，那是因为有队长一直在副驾位盯着，随时帮她调整方向盘和踩刹车。 她自己开车回去，全队跟着提心吊胆。 还是队长送吧。 段析觉得自己也应该说点什么，绞尽脑汁地说道：“咱们的车不够，现在买车不太方便……” 零队有两辆一模一样的重型装甲越野车车。 每次回来，出任务的那辆车会送去后勤部那边保养，平日里只有一辆停在训练场。 而其他人居住在内城区。 训练时都是一同过来，只开了一辆小车，确实没有多余的车。 谢途并不表态，只用漆黑的眸子幽幽地盯着她看。 云昭最终妥协：“……好吧。” 一群人松了口气。 三个男人迅速将训练室收拾妥当，勾肩搭背地出来，“那云昭我们先走了，后天见。” “云昭姐后天见。”兔子小跑着跟上他们。 后天零队将出任务，前往249号污染区。 队长发话，明日休息一天，大家养足精神，后日早上八点，到作战部楼下集合。 “后天见！”云昭冲离开的四人挥了挥手。 场地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她还要夜跑。 谢途一直站在树下陪着她，等她完成最后的训练，他如往常一般，拿起车钥匙朝着装甲车走去，打算送她回去。 云昭却站在原地没动，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忘记一件事了？” 谢途脚步顿住，下颚线猛地绷紧，显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 但这让他如何开口？ 云昭：“深层疏导，做不做？” 第131章 再来一次? 两人至今没做过匹配度测试。 双方心知肚明，他们的匹配度一定很高。 谢途转身，缓步朝她走来，深邃的面容，低头看人时眼神里闪烁着微妙的情绪。 云昭表现得很平静，仰头望着他，“做吗？”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 她最近因为白日里要训练，时间排得满满当当，挤不出时间来说这事。 而明日，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她想在家躺一天，不想再专门跑一趟。 想来想去，只有今晚有空。 做吗？ 谢途神色复杂的盯着她，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带有歧义的字。 精神领域里的火凤，吵得他完全无法思考。 【你在干什么？！你答应过我的！】 他的确答应过。 谢途妥协了。 * 这是云昭第二次走进谢途的家。 很冷清的家。 谢途进屋，开灯后，径直打开了一楼的那扇金属门。 果然是云昭所想那样，里面是一间降噪室。 对比布置温馨的疏导室，这间屋子空间密闭，没有灯，没有窗户，没有桌椅，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的，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云昭看清里面景象，微微一怔，“以前你就待在这里？” 谢途走了进去，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传来的语气轻描淡写，“嗯。” 云昭忽觉有些胸闷，定定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 作为s级哨兵，谢途的精神体过于强大，基地的向导无法对他进行疏导。 当那些暴戾的、黑暗的、所有负面的因子涌来，引发精神领域暴动。 他似乎只能将自己关在缓解精神压力的降噪室。 独自承受着痛苦。 紧闭的心扉仿佛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 云昭紧抿着唇，跟着进入降噪室，转身关上金属房门。 随着门合上的那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隔绝在外。 所有声音消失不见，被一层更为深邃的黑暗吞噬，光线失去了穿透力，空气变得凝固，周围是绝对的寂静。 云昭站在门边，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她看不见他在哪。 丝丝缕缕的青绿色荧光冒了出来，照亮房间一角。 谢途就站在不远处，那双深邃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并没有表面上那样从容。 精神领域……折射出的是他的内心世界，他从未想过，会有人走进他的世界。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自己仿佛无所遁形。 或者说，即将无所遁形。 他似乎明白了那种失控的原因。 云昭的周围荧光飞舞，像是给她整个人开了一层玛丽苏特效。 脚步正在逐渐朝他靠近。 两人面对面站立。 可是男人太高了，她只能仰着头，伸手扯住他的肩膀，将他往下拉。 仿佛是在邀请，又像是在引导。 “低头。” 胸口的心跳声震如擂鼓。 云昭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迫使他不断朝自己靠近。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入别人的精神领域，但她至今没弄懂，当初是怎么跑进伏姲的领域里的。 悬崖之上的那处木屋……似乎是伏姲内心深处的港湾。 可惜她没有进去看过。 云昭望着一言不发的男人。 那双黑眸在此刻显得深不可测，眼神交汇的瞬间，似乎连空气都变得黏稠。 她心一横，将他往下拉的同时，踮起脚尖，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 或许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了。 两人额头相抵。 男人难得失态，目光中满是震惊，身躯猛地变得僵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此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暖暖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转。 云昭微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无数荧光围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漆黑的屋子里，星星点点的荧光点缀，景象变得极为梦幻。 瞬间张开的精神力，轻轻探出，穿透谢途设下的重重防御，触碰到他精神领域的边缘。 这个男人，根本没对她设防，她轻易撬开了他的精神表核。 精神连接几乎瞬间建立成功。 精神丝逐渐在降噪室里蔓延开来，无数荧光飞舞，整个房间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光芒。 云昭刚准备召唤小青鸟，却在此时感受到一种奇妙的体验。 她好像进入到另一层空间。 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紧密连接的两人，不知不觉间，呼吸逐渐同步，心跳也仿佛合为一体。 她渴望更紧密的接触。 两人的精神领域，在此时突然相互交织，形成一个全新的、充满和谐与平衡的空间…… 随着精神丝的继续深入。 云昭看见了，巨大的凤凰直冲云霄，浑身火焰迎风飞舞。 它飞到领域边缘，兴奋地和她打招呼。 仿佛在说：快进来！ 她像是停留在空中，俯瞰着下方火焰弥漫的广阔领域。 一棵异常高大的梧桐树傲然挺立于山巅，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粗壮的树干直插云霄，仿佛是支撑起了整个精神世界的苍穹。 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甚至是最细微的情绪波动。 精神丝很快捕捉到了他身上浓烈、快要压制不住的情绪。 云昭沉溺在其中，无法分神。 脸颊染上红晕，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渴望与迷茫。 这样的感觉很陌生。 谢途尽管极力压制自己，耳边的呼吸却同样变得急促。 他也看见了她的精神领域！ 那是一片残缺的、被一片白雾笼罩，朦朦胧胧，凭借着哨兵绝佳视力，依旧看不清的空间。 谢途凝视着那一片空间，心神俱震。 待在领域里的青鸾，猛然发现入侵者，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住闯入它领地的谢途。 青鸾在谢途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 毫无征兆地发动攻击！ 强大的精神压力，如汹涌的潮水般迎面扑来。 两人的领域皆出现轻微晃动。 一切发生太快。 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刚才交织的空间一寸寸分开，深度交流的两人，精神连接忽然被迫中断。 所有的感官莫名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两人好像从一个温暖和谐的梦境中，被猛然拽回现实。 所有的美好与宁静烟消云散。 双方的精神触角在这一刻迅速收回，各自回到自己的精神领域。 云昭懵了。 她睁开眼，靠着男人的肩膀上急促喘息。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谢途的感受更为复杂深刻。 刚刚开启的奇妙世界瞬间关闭。 精神连接被迫断开，那股温暖和安宁，像是被硬生生地夺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虚感。 心头涌上无限失落。 火凤在精神领域中焦躁地飞舞。 【她为什么进不来？我刚才明明都看见青鸾了！】 它看见了！ 看见青鸾待在一片白雾中，差一点，差一点点它就能飞过去了。 火凤不停地在领域边缘转圈，焦急地试图重新找回被中断的连接。 【快点！再试一次！】 周围萦绕的青绿色荧光在瞬间消失。 再次陷入黑暗的降噪室里，两人依偎在一起。 云昭已经做过很多次精神疏导，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费解。 就在刚刚，两人的精神领域居然相融，交织在了一起！ 她还沉浸在奇妙体验中。 刚才还清晰可见的和谐空间，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残缺的领域，被白雾笼罩的空间再次显得模糊不清。 云昭忍不住道：“再来一次？” 原本以为只是为他做疏导，但他好像有修复自己领域的作用。 她刚刚差点看见白雾里的景象。 “你需要休息。”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沙哑，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她说话的声音很虚弱，紊乱的呼吸声充斥在耳边，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明显不适合继续。 “以后有的是机会。” 谢途抬起手臂虚揽住她，防止她滑落跌倒，低沉着嗓音道：“只要你想。” 第132章 精神结合 待在降噪室里，明明感觉只过去十几分钟，出来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谢途将云昭送回了家。 气氛沉闷。 一路上，两人没说过一句话。 甚至云昭下车时，都没有如往常一样跟他告别。 谢途坐在车里，握住方向盘的手蓦地攥紧，有股想下车追上去的冲动。 他最后强行忍住，目送她缓步踏上石梯，进入小区。 刚才交织的精神领域…… 谢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先理清自己的想法。 他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 * 云昭进了电梯，仍在回想刚才的奇妙体验。 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但她确实感受到了愉悦和舒畅。 甚至在分开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 就是……很舍不得。 她搞不明白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从那日拜访过疏导室后，谢途专门为她找来了许多关于向导的视频讲解，帮助她了解向导的能力。 但培训课里讲解的关于向导的治疗事件，都没有刚才那种情况的案例。 她甚至连一个相似的都没发现。 云昭打开家门，径直走进客厅，直挺挺地趴在沙发上，将脑袋埋了进去。 她不知该找谁。 如果基地里有人能够回答她的疑问，那只有见多识广的白部长。 可是……真要说出去吗？ 她捕捉到了谢途的情绪，在精神领域交融的那一瞬间，那种快压抑不住、无法言喻的情绪。 云昭有些迷茫。 她直觉那些情绪是针对她的，但她不知该怎么面对。 她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真是愁人。 算了，还是不说了吧。 罪魁祸首——小青鸟，抖了抖身上羽毛，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飞到架子上跳来跳去…… * 谢途没有回去，而是径直开车去了内城区。 他的想法和云昭一样。 想弄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很疲惫，很累，不是身体的累，而是精神上。 但如果不弄清楚缘由，他大概率会一直睡不着。 这关乎着云昭的能力。 如果连她自己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力量，如何不叫人担心。 谢途经常深夜来作战部，门口执勤的哨兵早已习惯，目送他进入电梯，进入段部长的办公室。 作为基地最高领导之一，段部长的电脑，拥有查看基地所有机密文件权限。 谢途打开电脑，熟练地输入密码，开始翻找起关于向导有记录以来的相关资料。 有一些绝密文件，是不会对外公布。 他这一翻找，直接从半夜找到天亮。 早上七点。 段部长走进办公室，看到坐在她位子上的谢途，微微蹙眉，“你半夜不睡觉跑来我办公室里找什么？” 显然，段部长从楼下的执勤兵得知消息。 谢途滑动鼠标的手指没有停止，每个文件夹打开仔细查阅，面色如常地回：“找一些资料。” “我当然知道是资料，我问你找什么资料？” 段部长无语，“自己乱七八糟地翻，难道没长嘴不知道问？” 谢途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屏幕，语气淡淡：“没什么。” 段部长想揍人。 “你给我起开，别打扰我工作！” 谢途翻找的动作，却在此时蓦地停住，盯着屏幕的黑眸变得幽深。 搜索关键词无用，搜索精神领域无用，原来…… ——精神结合。 资料显示： 哨兵和向导的结合分为两种。 肉体结合与精神结合。 当匹配度超过95%，伴侣双方能够进入到对方的精神领域。 在这过程中，意识渐渐融合，产生灵魂交融般的共鸣，能感受彼此最深处的情感和思绪。 它能窥探到伴侣的内心，引发结合热，使双方更好地融为一体。 所以，一旦引发了结合热，接下来是肉体结合？ 谢途：“……” “结合热？”谢途掩饰住内心的错乱，不动声色地问：“这种资料为什么要设置成绝密？” 段部长没察觉到异常，走过来瞥了一眼，“精神结合，意味着双方将毫无保留地、向彼此敞开自己的精神领域，其中涉及到个人最为隐秘的情感、记忆和潜意识。” “不公布的原因有很多方面，相关资源的分配等问题。” “许多哨向在各个基地担任重要职位，避免一些绝密信息泄露，对社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危害等。” 段部长道：“最重要的是，这种高度匹配的情况极为罕见，特殊能力研究院对这方面的研究还在探索阶段。” “过早或不当的公开，可能会引发恐慌和误导。” 一旦哨兵和向导开始追求高匹配度，追求精神结合，整个哨向群体的生态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过度执着于匹配度的高低，可能会让哨兵和向导忽视其他同样重要的关系因素。 如性格契合、价值观共鸣，以及相互支持，信任度等。 他们会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寻找那个与自己高度匹配的人上，忽略自身的成长。 不管是对基地，还是对哨兵和向导个人而言都不利。 谢途佯装镇定，“嗯。” 段部长指着电脑上的资料档案，“你要找的是这个？” “不是。”谢途迅速将资料关闭，随意点开一个文档，“是这个，已经找到了。” 不等段部长看清，他突然站起身挡住屏幕，退出档案系统。 “我有事先走了。” 段部长盯着他飞快离去的背影，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电脑。 特殊能力研究院的那群研究员，整天跑去蒋院长的办公室进行围追堵截。 前几日。 蒋院长苦着张脸来找她，要求给两位s级精神体做检测。 段部长想到云昭需要训练，委婉地找了个借口‘下次一定’。 或许，可以让两人去试试。 可惜明天就要出任务，真的只能等下次了。 …… 谢途绷着脸走出办公室，迎面碰到几个熟悉的工作人员跟他打招呼。 他面色不变地颔首点头。 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谢途快速下楼，直到坐回装甲车，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他何时如此慌乱过？ 昨晚如果不是小青鸟打断精神连接，结合热在两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引发…… 后果不堪设想。 要不要告诉她一声？ 但要他如何开口？ 谢途想起她说‘再来一次’，他当时回了句什么？ 他整个身躯猛地往后仰，抬起手臂挡住脸。 第133章 哪里不一样了? 各自在家休息了一日。 出发当天。 云昭难得没有赖床，早早地起来，陪着两个孩子一起吃早饭。 平平和安安很久没看见她，高兴地围上来，“云昭姐姐！” 搬来基地已有些时日，孩子们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营养跟上后，身上终于长了点肉。 但看起来还是要比基地那些同龄人小。 贺平平一看见她，兴奋地拉着她说个不停，叽叽喳喳地说着他们在基地学校里的趣事。 贺安安则乖巧地站在一旁，不时点头附和着哥哥的话。 云昭认真听着，偶尔插话关心一下两个孩子学业上的事。 饭后。 两个孩子不舍地和她告别，背着书包去上学。 云昭想到马上要到冬季，给赵雁转了三千积分。 “赵婶有空，去给孩子们买几套厚衣服吧。” 云昭顿了顿，才道，“也给自己买点，我今天又要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家里就麻烦你照顾了。” 前几日，贺祥在楼道里蹲过她几次。 她已经听说了，上次她给的一千积分家用，赵婶每次买菜都会给其他几家人带一些。 前期大家没什么积蓄，靠着互帮互助在基地里安顿下来。 这样挺好的。 赵雁没有通讯仪，只有张积分卡，也不知道她到底给卡里转了多少，点头应下，“好的。” 昭昭说的孩子们，是八户人家里的七八个小孩。 赵雁一直以为，身为向导的云昭待在内城区工作。 至于清洗的那套材质特殊的黑色衣服、以及她经常消失好几天不回来……赵雁不敢问。 * 云昭回房收拾了下，提着装有作战服的袋子出门。 小青鸟的身影缓缓浮现。 扬起脑袋飞到了她的肩膀上。 对于它那晚打断精神连接的行为，云昭事后并没说什么。 两个人的精神领域突然发生交融，惊着了小家伙。 它下意识的攻击行为，只是一种防御姿态，并没有错。 云昭漫步走下石梯，来到公交站台，独自坐上前往内城区的公交车。 清晨的内城区如往常冷清，她在中央广场站下车。 伫立在广场中央的少女雕像，静静地凝望着远方，在初升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圣洁的光辉。 云昭站在公交站台，看见了对面广场，坐在长椅上的沈基地长和一名陌生男子。 两人并排而坐，靠着椅背正在交谈。 沈基地长胖胖的身躯占据了不少空间，身着一身整齐的制服，也难掩那圆滚滚的肚子。 交谈过程，沈基地长一只手对着雕像比划着，带着几分平易近人的亲切。 两个人显然极为相熟。 云昭偏过头当没看见，转身前往作战部大楼。 距离有点远，她没有哨兵的听觉，听不见两个人在聊什么。 而旁边的那个人，半张脸被沈基地长挡住，她没见过。 应该是安全部的韩部长。 云昭不喜欢和基地的这些领导打交道，不是觉得他们不好，相反，她觉得曙光基地的领导都挺好的。 只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们交流。 * 云昭抵达作战部大楼。 时间太早，队友们都还没到，已有不少工作人员到岗，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她谁也不认识，独自提着袋子进入卫生间。 等出来时，身上已穿上了那套黑色作战服。 通讯仪在这时收到条信息。 【谢途】：“我在你小区楼下。” 云昭顿了片刻，回：“我都到作战部了。” 两人昨天一整天都没有联系。 或许是因为在交融瞬间，窥探到了对方内心深处的隐私。 等事后回过味来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消息回过去，间隔没多久。 【谢途】：“好。” 云昭看了眼消息，提着换下来的衣服进入大会议室。 段部长正站在台上，见她第一个到，脸上表情有些惊讶，笑着说：“以往都是你们队长最早过来，今天他倒是迟了。” 云昭轻轻点头，在第一排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段部长从台上走下来，关心起她最近的训练情况，询问她能不能适应。 向导毕竟和哨兵不一样，体能方面差异较大。 在其他哨兵眼里严词厉色的段部长，和云昭说话时，语气却格外温和。 云昭微微垂眸：“我适应得挺好的。” 谢途是个很负责的队长。 她的训练计划都是他单独制定，每日亲自监督。 训练强度一直维持在她能接受的那个度。 不算轻松，但也绝非难以承受。 段部长点点头：“那就好……” 闲聊间，陆陆续续有后勤人员进入会议室落座。 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身穿作战服的零队队员们打打闹闹地走进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云昭，队长呢？”段析几乎下意识问出了声。 这些时日，只要有云昭在的地方，队长肯定在，两人在白日里几乎形影不离。 突然见她落单，大家有点不习惯。 “找我有事？”谢途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他表情如常，换上作战服后，整个人少了几分随和，气质冷冽，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队长，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来这么晚？” 陶浩浩纳闷，“今天居然是最后一个。” 谢途并没有解释缘由，大步迈入会议室，走到云昭右侧落座。 不过一日未见。 两人之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云昭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抿着唇，正想要不要和以前一样，先打声招呼。 “云昭姐，你看看我头发，昨天去理发店重新剪的。”兔子跑过来挨在她落座，指着自己脑袋说道。 云昭偏过头。 只见兔子原本坑坑洼洼的齐耳短发，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看着顺眼了不少。 她思绪被转移，忍不住问：“基地有理发店吗？”她好像没看到过。 “有啊，外城区有好几家，我推荐西二街那家……” 兔子眼睛亮晶晶的：“那边新开了好几家店，下次回来我们叫上白瑜姐一起去。” 云昭有些心动，她也想剪头发。 不剪太短，小青鸟会不高兴，就是想稍微修理一下。 两个女生凑在一起聊天。 坐在另一侧的谢途，显得有些沉默。 昨日他离开作战部后，去特殊能力部找过白部长。 询问他关于精神领域方面的问题。 当时他看到了她的精神领域。 没有s级领域的辽阔，中心区域被一片白雾笼罩着。 他只粗扫了一眼，甚至没看清里面景象，很快被青鸾当做入侵者攻击，被迫中断了连接。 照理说，能力越强大，精神领域越广袤。 她的精神领域似乎并不完整。 谢途翻遍了所有资料，自有记录以来，基地未出现过哨兵或者向导、精神领域不完整的案例。 他只得去找白部长。 但这涉及到个人隐私，未征得同意无法对白部长明说。 搞得白部长以为他的精神领域出了问题，吓得要联系云昭过来。 谢途最后只得作罢。 避免她下次开口要求‘再来一次’，他得先找机会和她谈一谈‘结合热’的事。 询问清楚后再想办法。 会议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等时间一到。 段部长走到台上，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第134章 前往249号污染区 会议内容和前两次一样的流程。 讲解附近地形、地貌，分析历年来监测数据，清点武器物资等等…… 249号污染区资料，零队前段时间已经研究过好几遍。 那个地方隶属甘肃省酒泉市。 地广人稀，南北地貌迥异，末世前当地人口不足两万人。 根据四大基地的调查，污染区附近存在五个小型基地，人口几乎和末世前持平。 至于原因。 当年，除却国家在各地紧急成立的官方庇护所，还有不少民众自发搭建起来、躲避灾难的避难地。 两百年的黑暗时期，不少避难场所在此期间沦陷。 有的诞生了污染区，有的被畸变种攻陷。 一些侥幸活下来的生还者，为了躲避污染区和畸变种，选择往人烟稀少的地区逃。 比如肃北的祁连山地带，西南的川西地带，包括云昭此前生活的青山镇等。 都属这类情况。 而249号污染区，处于高海拔地区，在黑暗时代后期形成，因为占地辽阔，且正在不断扩散，被定义为四星污染区。 不过还是有所不同。 情报小组认为，受地理位置影响，该污染区内应该没多少畸变种。 对零队来讲，算是个好消息。 会议进行到最后。 段部长抿了口茶，说道：“增援部队在外执行任务，会晚两日出发。” 谢途了然，“是。” 增援部队，顾名思义，作用主要为十三支作战队伍提供援助，避免污染区崩塌后他们被畸变种包围。 曙光基地目前只有五支增援部队。 每支部队一千名哨兵，由两百名a级哨兵队伍和八百名b级哨兵组成。 88号污染区后续工作还在扫尾，正在返程路上。 28号污染区那边的情况同样如此。 其余另外三支增援部队，驻扎在其他作战小队的污染区外围。 优秀的a级哨兵队伍并不多，还要负责各地哨岗站的监测和沿途安全，维护基地秩序。 总而言之，地图太大，人手不够。 开完会议。 零队全员下楼去清点物资。 出任务的装甲车已经被谢途开了过来，里面堆满东西，几乎全是各类吃食。 此次任务路途遥远，路程两千多公里。 沿途有一些五星污染区需要绕路，开车需要好几日。 不知会在污染区里待多久，多带点吃的有备无患。 谢途刻意放缓脚步，等着身后的人，找到机会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他若无其事地开口：“你的行军背包在车上。” 云昭轻声回了句，“好。” 避免大家丢三落四，遗漏东西，每次回来行军背包都会放在训练室专门的柜子里。 不止她的，所有队员的行军背包都在车上。 后勤部那边已将所有武器弹药移交。 陶浩浩几人正在将东西搬上车。 云昭熟练地爬上后座，找到自己的背包，顺手将自己换下来的休闲装塞进去，然后和其他队友们一起整理随身物资。 249号污染区中心区域，位于祁连山冰川地带。 后勤部也担心他们走到半路上突然降温，下发了六件军大衣，以及一批御寒物资。 暂时用不着的东西，被陶浩浩和段析塞在了角落里。 谢途收敛心神，按照惯例，站在车外做最后的检查。 确认无误，零队全员上车，前往249号污染区。 * 即将入冬的天气，弥漫着寒冷与干燥交织的味道，夹杂着些许金属锈蚀和植被腐败的气息，令沿途的景象更显苍凉。 风开始携带起几分凉意，变得尖锐刺骨，穿梭在破败的建筑之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仿佛是这片土地在低语，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今日的荒凉。 黑色装甲越野车一路碾过荒芜，朝着目的地行驶。 在路上的前几日，大家都还比较惬意，车内气氛热闹，随时聊得火热。 等车辆转道往西行，沿途的景象越走越荒芜。 不时出现大批追逐而来的畸变种。 众人再也没空聊天。 除云昭外的所有人，轮流守在副驾和天窗位置，清理沿途的怪物。 外面缺少食物，畸变种找不到吃的，会变得更加狂躁。 一旦相遇，不死不休。 段析射偏了两枪，没打中畸变种的致命部位。 他偷偷瞟了眼开车的队长，心惊胆战地坐回座位。 怎么会射偏呢？ 幸好队长没看见…… 云昭在车里没事干，翻出一袋薄荷糖，随手揣进作战服的小口袋，拿起一颗剥开丢进嘴里。 今天开车的人是谢途。 大家白日赶路，晚上歇在哨岗站。 云昭几乎整日都和兔子在一起，和谢途没怎么交流。 如平常一样，队长话少，云昭安静。 队友们都没察觉不对。 这批怪物被消灭。 云昭正好吃完一颗薄荷糖，见状道：“解开精神屏障吧，正好路上有时间适应。” 绿色的荧光在车内飞舞，透明的屏障一一破碎。 顿时所有人都蔫了。 “卧槽！我什么时候才能习惯？” 段析摇晃着脑袋，被迫接收周围的信息。 难怪他刚才会射偏，他就说好像哪里不对，看吧，是因为五感下降厉害，不是他的原因！ 兔子闷声道：“每次就跟被人猛敲了一棒似的。” “云昭不提起，我都差点忘了有这回事。”陶浩浩揉着太阳穴嘀咕。 宋良无奈，“总要重新习惯的，路上多拿些畸变种练练手，找回感觉。” 一群人中，唯有开车的谢途，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路段。 车子开得又平又稳。 “队长，我们还有几天到啊？”兔子忍不住问道。 不等谢途出声，宋良答：“大概还有五天左右，不过今晚可能赶不到下一个哨岗站。” 因为污染区的存在，每座哨岗站的间距不一样。 有的两站之间甚至超过几百公里。 不能抵达哨岗站，意味着他们只能连夜赶路，窝在车里睡。 越往西走，遭遇的高级畸变种越多。 晚间。 他们又遭遇了一波怪物。 云昭看见下半身变异成了六足爬虫类的畸变种。 它浑身冒着黑色黏液，速度极快地爬行，几乎在眨眼间追上装甲车。 兔子打开天窗架起狙击枪，只听‘砰砰’几声枪响，一声凄厉的嘶吼响彻天空。 外面的风沙很大。 兔子关好天窗，提着狙击枪返回座位，“是五级畸变种。” 畸变种一共有十级，根据畸变不同、能力不同区分。 零队的哨兵们身经百战，轻易能分辨出这些怪物等级。 沿途赶路的时间枯燥又无聊。 到第十日。 装甲车终于踏入肃北地区…… 第135章 党城避难营 远处，巍峨的山脉被冰雪覆盖。 不断翻滚的灰雾笼罩着大片区域，就连阳光都无法穿透，只能勉强照亮下方被遗弃的土地。 那些灰雾层层递进，沿着边缘地带缓缓蔓延。 隔着很远的距离，仍能清楚看见，249号污染区正在往外扩散。 “那里就是祁连山。” 宋良仔细对比地图，“山下背面有两处小型基地，他们收到哨岗站消息前，正在准备迁徙。” 肃北境内地形复杂，地层出露比较齐全，分区明显，可分为南山区和北山区。 ——高寒山区和干旱砂砾戈壁区。 另有三个小基地位于北山区。 这里和大部分幸存基地一样，地理位置偏僻，相对与世隔绝，距离四大基地都很远。 想要迁徙极为困难。 两个位于山下的人口聚集营地，看见污染区开始往营地方向扩散，原本打算收拾东西逃命。 “当地其中一个小型基地，从哨岗站得知基地已经派人过来。” 宋良接着道，“可能想等我们到了后，看情况而动。” 陶浩浩听见有些不满，“把我们当什么了？” “这是他们目前唯一选择。” 宋良也很无奈，“任何一点希望都值得等待。” 兔子忍不住道：“又不是只能往四大基地迁徙，不是还可以往北山区逃？” 这个污染区扩散速度缓慢，按照测算组给的扩散面积，一直往西延伸。 北山区暂时安全。 “不是他们不想去。” 装甲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前行，窗外的景色越发荒凉。 谢途单手撑着方向盘，冷静开口：“而是同片区域存在多个避难点，相互之间可能存在资源竞争关系。” 土地贫瘠，这里的幸存者，依靠捕猎和进入污染区边缘地带搜寻物资生活。 交替季节或许还有不少变异植物可以食用。 一旦食物变少，小型基地之间很难和平相处。 大部分资源，会掌握在强大一方的手里。 根据调查报告，南山区和北山区之间时常闹矛盾，双方的搜索队实力都不错，甚至有好几名a级哨兵。 谢途：“真往北面迁徙，本就有矛盾的两方，为了争夺资源不得不开火。” 哨兵们还好，普通人很容易遭受牵连，造成严重伤亡。 兔子恍然大悟，“懂了。” 车上聊天的众人，丝毫没影响到睡觉的某人。 装甲车沿着山路往上颠簸行驶，走到海拔三千米时，氧气突然变得稀薄。 云昭被憋醒了。 她刚撑着身子坐起身，一瓶小的吸氧瓶递到她跟前。 “拿着。” 谢途开着车，见她醒了，伸着手将东西递向后座，并没有回头。 云昭愣了一下，道谢接过。 她适应了一会儿，发现车内众人面色如常。 解开精神屏障后，大家在路上逐渐习惯敏锐的五感。 零队天南地北地到处跑，川西也有不少高海拔地带，对此习以为常。 宋良在这时道：“没有信号了。” 这边距离最近的哨岗站也有上百公里，监测塔的信号无法做到全面覆盖。 “信号没事，增援部队后续会自己找过来。” 谢途闻言瞥了眼地图，说道：“但车子可能开不过去。” 实际路况比地图上复杂，山路崎岖，许多地段太过狭窄，装甲车无法通行。 “那车上的物资怎么办？”段析问。 兔子白了他一眼：“当然能带上的尽量带上。” 段析扭过头，吐槽道：“汪嘉钰，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那你冲我翻白眼做什么？” 两人日常争吵，车上众人早已习惯。 车里打打闹闹的，又行驶一段路。 前方不远处。 山谷间，一处小型基地出现在眼前。 围墙很高，墙壁上的斑驳痕迹被一些新刷的颜料或补丁所覆盖，上面拉有铁丝网，用于拦截飞禽类的变异动物。 听见外面车声，围墙上方出现几个一晃而过的人影。 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嘈杂声。 陶浩浩好心帮云昭翻译，“他们在喊，大基地的哨兵来了。” 这里的幸存者将他们当成救兵，指望能够继续留在故土。 基地大门打开，跑出来一队人。 几个身着破旧但还算整齐服装的哨兵，站在车辆前方并不过来，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希望的复杂光芒。 谢途随意瞥了一眼，感知其中有两名a级哨兵。 “是北山区的党城避难营。” 谢途道：“先进去问问情况。” 另一个避难营距离不远，在山的另一侧。 这些哨兵常年在污染区边缘活动，根据他们搜寻到的物资，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线索。 兔子那头刚吵完架，她气呼呼地转过头，“云昭姐，我们下车。” 云昭被兔子拉着下了车。 站在营地门口的一群人，很快注意到他们作战服肩膀上的丹顶鹤图案。 “居然是曙光基地……” “咱们这最近的哨岗站是希望基地的吧，曙光基地怎么来了？” 显然，这群人只听说有大基地的哨兵过来。 但是不清楚是哪个基地。 四大基地将他们这里定义为249路段，将山上的那个污染区定为四星危险等级。 他们其实没抱多大希望。 因为，人类至今消灭掉的四星污染区屈指可数。 不迁徙的原因，大概内心深处还抱着一丝侥幸。 “怎么只有六个人过来？人这么少……” “后面那个女生看起来不像哨兵。” “别讨论了，他们能听见！” 谢途面色如常，走过去径直停在一名哨兵面前，看似随意地攀谈：“这里你能做主？” 那名哨兵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立体，带点异域长相。 见谢途准确锁定自己，他反应过来不由笑道：“是的，长官好眼力。” 南山区和北山区一样的规矩。 ——实力为尊。 在这里，或者说大部分地区的避难地，几乎都是强者掌控基地。 像青山镇那样的，只是个例。 谢途点点头，“说说249号污染区情况。” 他语气看似随意，却露出几分强硬。 巴特尔微微挺直了脊背，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能当上首领的人，若没点眼力，早被别人拉下了台。 面前这人实力很强！ 巴特尔不敢得罪大基地的人，指着避难营大门道：“长官，要不先进里面休息，我慢慢跟你说。” “行。” 谢途面色不变，转身招呼队友，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云昭身上。 一路上，六人几乎形影不离，大多数时候歇在车里，两人至今没有好好说过话。 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神情恍惚地望着避难营的高墙。 内心似乎有所触动。 或许在她心里，大基地即便再好，也无法取代她从前的那个小镇。 第136章 救救我爸爸 云昭只不过有点缺氧而已。 进入肃北地区后，气温下降得厉害，等抵达营地，高海拔空气稀薄。 一下车，她就感到又冷又呼吸不畅。 还有点胸闷，不怎么舒服。 瞧见谢途朝自己走来。 云昭仰着脑袋问：“我们能不能问完就走，进污染区里休息？” 真待在这里一晚上，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 正准备返回营地的哨兵们：“……” 进污染区里休息？ 好小众的说辞！ 诡异的域是休息的地方？？？ 尽管她特意压低声音，但哨兵们耳力灵敏，都听见了她的问话。 一群人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就连巴特尔都没绷住。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在了她身上。 小青鸟感受到本体身体不适，身影渐渐凝聚成形，暴躁地一个个瞪回去。 【垃圾，看什么看！】 【走走走，马上走！】 谢途挡住那些人的视线，低声说：“嗯，你先回车上吸氧休息会，我很快出来。” 队友们都觉得无所谓。 哨兵体质本身就很强悍，以往他们执行任务都是直接进去。 后来云昭加入后，考虑到向导体质差，前两次任务才选择在进去前休息一晚。 最后，谢途和段析跟随他们进入营地。 其余人则留在车里。 云昭上车就抱着氧气瓶不撒手，又把基地发的军大衣拿出来盖在身上。 小青鸟暴躁地跳来跳去，嘴里骂骂咧咧。 云昭还得安抚它。 兔子翻找药箱，拿出一盒药，“云昭姐你吃两颗药休息一下。” 陶浩浩挠了挠脑袋，“要不要喝热水？我进去问他们要一点……” “不用担心。” 云昭见他们这样，摇了摇头，“不是很难受，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没什么大事。” 云昭从没去过高原地区，不知道自己会出现缺氧。 她只是怕待久了出现严重高原反应。 到时候耽误任务。 氧气是通过植物光合作用产生，两百年的黑暗末世，没有阳光照射，如今的氧气比从前更为稀薄。 污染区里的时间线不管跳到哪里，氧气肯定也比外面充足。 “那还是喝点热水吧，我进去问问。”陶浩浩下车跑进营地。 车内只剩下云昭、兔子和宋良三人。 宋良坐在副驾，正在抄录地图。 装甲车无法进去，只能尽可能多背点食物和弹药。 为了节省空间，他不打算将电脑拿进去，干脆将档案里的资料抄一份出来。 三人在车上没待多久。 兔子和宋良同时听见，下方小路传来窸窣动静。 兔子直起身，透过观察窗往外看，她的国王变色龙趴在窗口，眼珠子转动地打量外面动静。 只见两名衣着破旧、十一二岁的孩子，鬼鬼祟祟地朝着装甲车靠近。 兔子以为是想偷东西的，正想出声恐吓一番。 云昭却冲她摇了摇头。 就这会儿功夫，两名孩子已经靠近了装甲车。 车身地盘太高，他们够不着观察窗。 车身被敲响，怯怯的声音传来，“请问，你们是大基地派来的救兵吗？” 兔子顿住，知道自己误会了，她打开后座门。 两个孩子站在车门前。 衣着破旧不堪，皮肤黑红黑红的，冻得瑟瑟发抖。 稍微高一点的男孩头发乱蓬蓬的，如同一个鸟窝，矮一点的女孩眼睛很大，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神色。 看见车内是两个面容和善的姐姐。 两个孩子脸上松了口气，没刚才紧张，又问了一遍。 “你们是从大基地来的吗？” 云昭身上盖着军大衣，撑起身子点头，“嗯，” 那个男孩见她承认，神情一下变得急切，“那你们能不能救救我爸爸？” 坐在副驾抄写地图的宋良，无奈地探出头，“小屁孩，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请人帮忙前先做自我介绍，说清楚情况，我们才能决定帮不帮。” 两个孩子这才看见车里还有一个人。 男孩子抿着嘴，“我叫杨洲，这是伍叔叔的女儿，叫伍倪。” 据他所说。 他们生活在山那一侧的盐池避难营。 父亲是搜索队的哨兵。 十多日前，父亲和其他哨兵们如往常一样，去往污染区边缘寻找物资。 那些灰雾时而延伸，时而退散。 边缘地带经常会露出一些物资和食物。 像是在故意勾引人们过去。 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污染区很危险。 但冬季马上来临，经验丰富的搜索队打算冬季前再去一次，储存到足够的食物过冬。 结果两个孩子等啊等，等到天黑也没见人回来。 “他们都说人死了，我不信！” 那名叫伍倪的小孩子，终于鼓起勇气出声，“我爸爸肯定还活着。” 两个孩子的母亲早已去世。 肃北地区遵循丛林法则——适者生存。 两个孩子失去了监护人，没有食物来源，肯定也活不了。 他们已经打算结伴去污染区找父亲。 却无意偷听到有大基地的哨兵会过来救援，于是窝在下方小路等了好多天，才等到一辆陌生的装甲车。 车上的三人五味杂陈。 特别是云昭。 废土时代很残酷。 她是幸运的，遇到了叔叔们，遇见了民风淳朴的青山镇。 云昭放下手里的氧气瓶，轻声开口：“晚点我们会进去，顺便帮你们找父亲，在此之前，你们别进去添乱。” 至于找到后是活的还是死的，她没法保证。 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 249号污染区，虽是四星等级，却无生还者，这明显很不正常。 两个孩子见她答应，非常高兴，向车上三人郑重行礼。 行的是蒙古礼，他们是汉族后裔，却在此地长大，受当地影响，用最高礼节表示答谢。 …… 没等多久。 谢途和其他两人一道出来，手里提着一壶热水。 “没现成热水，守着烧的。” 谢途登上车，找出水杯倒入热水，放在一旁的箱子上，侧头对云昭说：“有点烫，先晾一会再喝。” 云昭抬头，望进了一双深邃的黑眸里。 谢途垂下视线，顺势坐在她身侧，从旁边的箱子里翻出两桶泡面，拆开往里倒水。 替她把面泡好后，谢途才道：“吃完我们就收拾东西上山，车停进党城避难营里面，让他们帮忙看着。” “收到！” 大伙儿全部挤了过来，开始泡面。 第137章 割裂的场景 而此时的249污染区里。 一间看上去如同样板间的屋子，看不见任何生活气息。 半开放的厨房干干净净。 六名哨兵站在客厅，浑身紧绷，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 ——咚咚咚。 “有……人……吗？” “能不能……给我……一点水……” 六名哨兵不敢发出声响，甚至不敢走到门边查看。 “没……人……吗？” ——砰砰砰！ 敲门声变成砸门声，嘶吼的声音传来，“给我水！给我水！！！” 伍魁喉咙滚动，拿着武器的手在抖，用眼神询问同伴们。 怎么办？ 他们误入了污染区。 最初以为要水是畸变种蛙人的执念。 一行人为了拿到钥匙出去，赶紧去找水。 却没想到，给了水后，这些蛙人会再次进化，发动袭击。 子弹对它们无用。 进来时九个人，如今只剩下了六人。 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如果不想办法突围，就算没被这些怪物杀死，也会因缺少食物饿死。 没人回答他。 大家根本不敢出声，或是闹出任何动静。 时间变得格外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渐渐没了动静。 众人保持一动不动地姿势。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精神体来到门边，透过猫眼小心翼翼地张望。 确认怪物已经离开，一群人终于松了口气。 有甚者直接瘫倒在地。 大家从没进过污染区里面，子弹对这里的怪物无用，又不敢随意使用能力，对眼下困境束手无策。 “你们说，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一名哨兵双眼无神的喃喃道。 一滴汗从他的鬓角滴落。 他快受不了！ 另一名哨兵脸色无比难看，突然扭头，对着一言不发的另一人低声吼道：“杨力！要不是你选择进入这片静止世界，我们怎么可能被困在这里！” 名叫杨力的哨兵没有吭声。 伍魁手抖得差点握不住武器，勉强着开口，“责怪有用？当时所有人都参与了投票，又不是杨力一个人决定的。” “再说，你敢保证其他地方不是一样的情况？说不定更加危险。” 这里，他们至少已经坚持许多天了。 只要藏起来，不让蛙人找到…… “别吵！都想想办法怎么出去。”站在窗台前的哨兵心烦意乱。 “出去？” 杨力抬头，露出苦笑，“谁不想出去？” 关键钥匙在哪？ 为什么四大基地科普过的钥匙无用，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如果他死在了污染区里，他的儿子也活不了。 他比谁都想出去。 * 谢途进入过无数个污染区，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此时，零队六人正站在黑暗的虚空中。 如足球场大小的面积。 四面八方犹如舞台上的灯光亮影。 正对着他们的，是一片由无数碎片拼凑而成的奇异景象。 那些碎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有的像是破碎的玻璃折射出幽冷的光芒，有的则像是建筑的残骸。 这些碎片在空中缓缓旋转、漂浮，却又不曾真正触碰彼此，构成了一幅既破碎又诡异的画面。 视线转向右侧。 热闹的大街，一切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里的人们身体变成一道虚影，保持着微笑，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他们的姿势各异，有的站立，有的坐着，有的甚至像是在奔跑的瞬间被凝固。 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甚至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一样。 说不出的诡异…… 让人毛骨悚然。 而左侧，则是一片混乱与无序的交织。 空无一人的房子静默地矗立着，门窗紧闭，仿佛随时会吞噬掉任何敢于靠近的生灵。 街道两旁，店铺的招牌歪斜，路灯昏黄，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旁边又陡然变成处于白日时段的临湖公园。 所有的画面都是静止状态，非常割裂，像是梦境里的数个场景拼接在了一起。 “卧槽！什么玩意儿！”陶浩浩低声骂道。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后方来时路。 进来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条走廊。 像是恐怖片里的医院走廊。 没有尽头。 无数虚影保持静止状态，有护士、有病患、有家属…… 细数过去，在周围的光影里，至少有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场景，将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想要拿到钥匙出去，闯入者必须得选择一个场景进入。 段析跟着变了脸色，忍不住大叫：“这特么要怎么选啊！” 绿色荧光迅速弥漫开来，驱散场地里的黑暗物质，照亮零队所处的周围。 这片黑暗地带很宽敞，足球场的大小。 除了黑暗物质，没有任何危险。 云昭坐在子弹箱上喘气。 尽管队友们背上了大部分物资，替她分担了不少压力。 但顶着氧气稀薄、凛冽寒风，又冷又缺氧，爬上来后还是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污染区里果然如她所想那样。 ——氧气充足，温度正常。 终于可以休息了。 云昭把军大衣垫在身下，让自己坐着稍微舒服一些。 小青鸟冒了出来，跳到她的脑袋上，盯着神色凝重的五人，发出嗤笑声。 “噗嗤。” 段析已经放出精神体。 游隼沿着场地边缘飞了一圈后回来，停在了他的手臂上。 段析：“不敢让它进去，黑暗地带是正常的。” 谢途正在仔细打量每一处场景。 根据党城营地里的哨兵，和那两个小孩的口述。 搜索队在污染区边缘捡到的物资，大多数是生活用品，以及一些罐头食物。 不难看出，守门人正在拿这些物资，吸引人类走进来，或是趁机将人吞噬进来。 “这个守门人的智商很高。” 谢途道：“先将环境勘察清楚 ，宋良，你去北面，兔子东面，段析南面，陶浩浩西面，切记不要踏入任何一个场景。” 很有可能，一旦有人进入，场景便会被激活。 目前不清楚规则，小心为上。 “是！” 四人应下，小心翼翼朝着光影靠近。 大家都忍不住在心底嘀咕。 如此割裂的景象，守门人到底是什么属性？ 谢途不放心地走到云昭身边，俯下身说：“别离我太远。” 云昭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伸手拉住了他的背包带子。 “好。” 谢途一怔，忽而低笑了声。 他抽出宋良画的地图查看。 可以确定，这里面的任何场景，都不属于祁连山的地形。 这是一个由守门人自由生成的域…… 第138章 勘察 “你说，盐池避难营的搜索队，会进入哪个场景里？” 云昭休息够了，起身扯着谢途的背包带子，示意男人跟上她。 谢途对她总是特别顺从。 之前两个污染区，都是他拉着她的背包带子。 如今反过来。 他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似乎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无论何种状态都可以。 云昭随意选了个方向，朝着西面走去。 那边是陶浩浩负责的区域。 待走近后，可以清晰看见脚下泾清渭浊的界限。 黑暗地带之外的光影场景，明亮或昏暗。 眼前静止不动的世界，像是一幅四维画作，只需轻轻踏出一步，便能走入其中。 西边有五个不同的场景。 空无一人的客厅、凌晨的破旧街道、蓝天白云的临湖公园。 另外两处场景，一处是间大办公室，里面坐满了人。 那些人背对着他们，虚影静止着，被时间凝固，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另外一处场景很小。 看起来像是一间教室的窗边，透过窗户，可以清晰看见外面操场上，穿着校服的身影停滞在跑动瞬间。 陶浩浩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 他脑子不够用，干脆盘腿坐在黑暗里，从行军背包里掏出笔和本子挨个记录。 谢途的目光一一从这些场景里扫过，“肃北的搜索队从没进入过249号污染区，按照一般人思维，防止万一，可能会选择无人的场景进入。” 云昭指着那间无人的客厅：“那怎么能证明无人的场景里没有人呢？” 画面是静止的。 按照零队的经验来推断，人一旦进入，场景里的世界会立刻被激活。 在画面看不见的地方，谁能肯定里面没有人和怪物？ 比如选择进入客厅，世界激活，或许马上有不明生物从卧室里出来。 “不清楚。人在极度恐慌中，大脑会陷入混乱，无法清晰思考和分析问题。” 谢途放缓脚步跟着她走，又来到临湖公园的场景前，“无法模拟他们的思维，得出正确答案。” 零队根本不认识盐池避难营的搜索队。 不清楚他们会做怎样的选择。 搜索队有可能为了拿到钥匙出去，冒险进入有人的场景。 也有可能保险起见，选择无人的世界。 谢途知她答应帮两个孩子找父亲，但这事急不得，能不能活下来，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四名队员很快记录好所有场景，全员到场地中央集合。 他们背上来的物资也都在那，有弹药、充足的食物以及生活用品。 黑暗虚空中，弥漫着浓郁的黑暗物质。 这些黑暗物质会入侵哨兵的精神领域，换做其他人，肯定无法在此久待，会尽快选择一个场景进入。 但谁让零队里有个s级向导呢。 对他们而言，这片充斥黑暗的虚空领域反而非常安全。 加上食物充足，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调查清楚所有场景，最后再做选择。 青绿色的荧光在黑暗中肆意飞舞。 伸手不见五指的场地，青色的小鸟散发着光芒，一眼让人瞧见向导的位置。 她正拉着队长朝这边走来。 大家将携带的手电筒打开，摆在弹药箱上当做照明灯，围坐在一起。 宋良作为后勤人员，很快将队友们记录好的东西整理清楚。 “四面方向一共24个场景，其中两处碎片混沌地，六处无人地，十六处里有‘人’的虚影……” 宋良将大家记录下来的场景摊开，平铺在地上。 他继续说道：“另外，除开那两个碎片堆积的地方，其他的十四处在白天，五处的景象是夜晚，两处不确定。” 不确定的就有身后的那条医院走廊。 看不见尽头，两侧都是病房，头顶的led平板灯非常亮，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夜晚。 “二十四个场景？” 云昭拿起她的军大衣垫在地上，地面踩上去的感觉像草坪。 也是一片漆黑。 丝丝缕缕的黑色细线从地面飘出来，被挡在屏障之外。 她坐在军大衣上，轻声开口：“说起这个数字，大家想到什么？” “时间！” 兔子和段析异口同声。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 兔子这会儿没空和段析吵架，像是发现新大陆，兴奋地说：“那二十四个场景，会不会代表不同时间段？” 谢途拿起段析的记录表翻阅，“很有可能。” “但时间又代表着什么？”云昭也凑上前查看。 谢途见她靠过来，将记录本举到她跟前，“不知道，没有激活场景前，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 此时两人之间挨得极近。 黑暗里光线不太好，手电打出来的光被男人半边身上挡住。 云昭得离得很近才能看清，几乎半个身子靠了过来。 两人不是第一次离这么近。 但这一次，谢途却心脏猛地加快。 屏障解除后，那该死的敏锐感官回来了。 他能清晰听见她的呼吸声，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犹如初雪般清新，让他感到宁静的味道。 有什么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 “队长，要不我们再去看看，确定一下时间？”兔子翻出自己的记录本，迫不及待地问道。 谢途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尽量忽视靠过来的人儿。 “不急，天黑时间会随着季节变化有所不同，依靠静止的画面很难猜出确切时间。” 现实的感官将人重新拉回任务当中。 谢途思索道：“想要弄清二十四场景的顺序，或许只有选择一处场景进入。” 如果真是按时间来排序，场景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规律。 “问题是，守门人在哪？” 段析不解，“既然时间段都是分开的，那它会待在哪个场景里？” 这个问题无人能回答。 毕竟他们现在还不算真正进入污染区。 云昭盯着段析记录的六处场景，仔细琢磨一番，说道：“有没有可能，24个场景里的时间流速都不一样？” 二十四小时。 每个小时之间存在时间差，一旦激活场景。 也许在某个静止世界中，时间飞速流逝，仅仅几分钟就如同过去了几个小时。 而在其他一个场景里，时间会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 第139章 废物 队友们再次跑到各自负责区域。 想根据静止的场景里信息，找到关于时间点的顺序。 场地中间瞬间只剩下谢途和云昭两人。 云昭也站起身，打算再去另外几个方向看看，她问小青鸟：“你喜欢哪个场景？” 小青鸟歪着脑袋：【我选？】 云昭：“可以给个参考意见，说不定会被队长采纳。” 小青鸟对此有些不满。 它骄傲地扬起脑袋：【我选的肯定是最好的，不需要哨兵同意。】 云昭安抚它：“你选的当然是最好的，但大家一起商量才能做出选择，你的意见很重要。” 谢途听不见一人一精神体在聊什么，只安安静静地守在身侧陪着她。 小青鸟觉得本体说得有道理。 扑腾着翅膀飞出去，认认真真地逛了一圈，飞过来停在她肩膀上。 【学校，学校热闹。】 云昭：“还有呢？” 【公园，风景好。】 云昭沉默片刻：“好吧。” 队友们很快回来。 果然如谢途所说的那样。 静止的场景只是一角，大部分无法确定时间，光看观察场景一角，不起任何作用。 而小部分的场景，可以推测出大致时间点。 比如办公室和学校，将时间缩小在早上九点和下午五点之间，中午十二点至十四点被排除掉。 谢途抬眸，询问大家意见，“选择哪个场景进入？” 段析率先举手，“反正不去医院。” 那片区域是他负责的，所有人影都是静止的虚影，像是处于灵魂状态。 越看越渗人。 打死他也不想去。 陶浩浩跟着道：“办公室不去。” 理由：里面全是人，楼层高，一旦场景激活，都没地逃。 “我觉得我们最好排除晚上场景，尽量选择白日时间段的世界。” 宋良研究半天，抬头说道：“想必盐池搜索队的人也是这么想，这样会有很大概率碰见他们。” 这点云昭也赞同。 “最好选择四面开阔的地，能守能攻，情况不对也能跑。”兔子忍不住插话道。 这样排除下来，十四个白日场景里，最后只剩下五个符合目标。 学校、公园、两处街道，以及一处广场。 至于另外两个混沌、充满碎片的世界，被直接排除。 谢途没立即应声，而是将五处地点的记录翻来覆去的看。 “广场人太多，南侧街道不考虑，学校是常见惊悚地，搜索队不可能选择那里。” 南侧街道，正是那处所有人露出一模一样微笑的区域。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选择那么诡异的场景。 谢途思索片刻，“我的意见是临湖公园，没人反对的话，休整两个小时直接进入。” 他们是连夜爬上祁连山进入污染区。 哨兵们还好，她进来前就因缺氧寒冷，状态变得不好。 如果不是担心盐池搜索队会撑不住，他原本计划至少休息八个小时，保证她的休息。 两个小时，这已经是极致压缩过的时间。 “目标：消灭守门人，搜救盐池搜索队！” “是！” 小青鸟见自己选的地方被选中，傲娇地扬起脑袋。 难得看谢途较为顺眼，没有出声骂他。 休息时间紧迫。 大家赶紧吃东西补充体力。 屏障将堆放物资的区域笼罩，防止黑暗物质蔓延过来。 云昭怕自己精神不济，想睡一会儿。 啃了一个面包后，她用军大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倒在场地中央睡了。 青绿色的荧光萦绕在她周围。 精神丝在她休息期间，无意识地蔓延开来。 队友们见此，也赶紧找个地闭眼休息。 以往在污染区里，几天几夜不闭眼是常态，大家都习惯了争分夺秒的眯一会儿。 起码现在这里很安全。 谢途没有睡意，便走过来坐在云昭旁边守着她休息。 厚重的军大衣将她娇小的身躯紧紧包裹，只露出浓密的发丝和光滑的额头。 像是慵懒的小猫，蜷缩在里面。 场地里变得极为安静。 谢途静静注视了会儿，看着她裹在军大衣里安然入睡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等回过神，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结合热’的事，他还没找到机会跟她好好聊一聊。 应该怎么开口，他至今没想好。 难道直接说……两人的匹配度超过95%，会引发结合热，进行肉体结合？ 会不会吓到她？ 有没有委婉但又能让她明白的说辞？ 谢途的思绪已经跑偏，从思考任务变成斟酌着措辞。 周围黑色的细线缠绕，爬上屏障，试图钻进来污染里面的哨兵。 谢途没有动。 趴在她颈肩窝着的小青鸟也闭着眼，依偎着本体休息。 * 云昭无意识地蜷缩紧身体。 她已经很久没做梦了。 梦境里的场景既陌生又熟悉，正是他们所处的黑暗虚空前方，那片充满混沌碎片的静止场景。 在她的梦中，原本无序漂浮、闪烁着幽光的碎片，开始缓缓移动，正在进行重组。 它们在空中飘浮着，以一种看似无序却又仿佛遵循着某种隐秘规律的方式移动着。 组建起来的画面有些乱。 一会儿是人们惊恐大叫逃命的慌乱场面，一会儿又是洁白的地下室，很快又变成白雾笼罩、模糊不清的景象。 里面似乎有道声音，正在呼唤着她。 她脑袋里的记忆迅速闪过。 云昭只觉得大脑微微有些发疼。 记忆深处。 六七岁的小女孩，晃动着双腿坐在悬空的高处，俯视着下方，傲娇地扬起下巴，“废物。” 她看不清下面的景象，甚至看不清小女孩的面容。 但她直觉，那就是她。 和小青鸟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语气。 背景好像是一个儿童乐园，小女孩坐着的地方像是乐园上空的过山车轨道。 底下有人求饶的声音，有好多怪物在朝着这边跑来的动静…… 场景好乱，但是她的视角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 云昭感觉心脏的位置沉甸甸的，好难受。 黑暗笼罩的虚空场地中，坐在她身侧的谢途，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他伸手撩开军大衣，露出她沉睡中略显苍白的脸庞。 见她此时眉头紧锁，呼吸变得急促不规律，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谢途脸色微变，不假思索地将她从军大衣里捞出来，抱到腿上，轻轻摇晃她，“醒醒！” 云昭在摇晃中恢复意识，猛地睁开眼。 谢途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微微一震。 她睁开眼的瞬间。 脸上的神情变得冰冷孤傲，眼神流露出的情绪……带着审视。 以及，对世间万物都不屑一顾的轻蔑。 第140章 鱼腥味 窝着她肩颈处的小青鸟，似乎也受到影响。 身躯在瞬间变得透明。 小家伙睁开眼睛，那双冰蓝色兽眼透着锐利的目光。 一人一精神体，一模一样的表情。 ——冰冷，孤傲，睥睨众人。 谢途绷紧下颚，将人搂得更紧，目光定定注视着她和小青鸟。 云昭窝在他怀里，睫毛轻颤，理智回笼，眼神渐渐变成正常，露出刚睡醒时的迷茫。 被打断的梦境。 清醒过来后，脑子一片空白，梦境里的画面瞬间变得模糊。 有些想不起来了 。 谢途见她恢复正常，一直紧绷的下颚微微放松，眼中的凝重、担忧之色渐渐褪去。 队友们都被动静惊醒。 段析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警惕地四处张望，“有敌袭！？” “怎么了怎么了？？？”陶浩浩爬起来举起武器，转动脑袋张望四周。 兔子和宋良翻身坐起，立即放出了精神体。 四周静谧无声。 依旧是那片黑暗的虚空，周围所有光影保持着静止画面。 黑暗物质徘徊在云昭建立的屏障之外。 一切正常。 段析松了口气，却在扫到地上抱在一起的两人时，一下瞪大了眼睛。 刚才还大喊大叫像个狂飙的装甲车，瞬间哑了火，连尾气都憋进了肚子里。 一片吸气声响起。 段析：“？？？” 陶浩浩：“！！！” 兔子：“………” 宋良叹了口气，转过身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谢途坐在原地，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云昭的后背，另一只手则轻轻环绕在她的腰间，将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 这姿势既保护又充满占有欲。 云昭娇小的身躯被他笼罩在怀里，仅露出一个后脑勺。 谢途见队友们齐刷刷地望过来，神色如常，“她做噩梦了。” 紧紧抱着她的手攥紧，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众人：“……” 段析在心中暗自嘀咕：做噩梦就做噩梦，你抱这么紧做什么？ 兔子瞪圆了眼睛，一脸茫然地望着这一幕，小脑袋里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维碰撞。 她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向宋良，用眼神询问。 ——什么时候的事？ 宋良不想回答。 显而易见的情况，还要他怎么说？ 云昭早已恢复清明，她没有动，正在拼命回想梦境里的一切。 她记得那片充满碎片的画面，记得碎片正在进行重组，却唯独想不起后面梦见了什么。 一群人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讪讪地放下手里武器。 “碎片场景有问题。”云昭窝在谢途怀里突然出声。 有问题？ 所有人收敛心神，下意识望向正前方的静止场景。 画面背景灰蒙蒙的，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漂浮在空中，拼凑出一幅奇异景象。 还有一处在背后。 两处景象呈现对立，几乎一模一样，从肉眼看不出区别。 因为场景里处于混沌状态。 所以最开始就被零队排除在外。 谢途微眯着眼观察，凭借哨兵极好的视力，仍看不出异常。 宋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有什么问题？” 云昭摇头，“不知道。” 她感觉有什么力量正在召唤着她。 想吸引她走进去。 但两处没什么区别的场景，她也不确定梦见的是哪一处。 陶浩浩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转头问道：“那我们要不要选择碎片场景？” 谢途没出声，低头注视着她。 似乎想询问她的看法。 云昭直到现在仍然被他圈在怀里。 这个姿势过于亲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云昭反应过来，睫毛轻轻颤抖，撑着身子试图起来，再次摇头说道：“暂时不用，盐池搜索队坚持不住太久，先去其他场景里看看吧。” 或许只是一个守门人设置的陷阱。 在不确定里面规则的前提下，没必要改变方向。 她还是站起了身，脱离了男人的怀抱。 谢途的怀里顿时变得空荡荡。 他的手臂微微一僵，仿佛还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空落。 “走吧。”谢途收起思绪，跟着起身背上物资。 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已到。 “收到！” 大家收拾东西。 物资太多，每个人背上还背着行军背包，那些弹药箱，被捆扎在两辆推车上面。 推车是他们在党城避难营借的。 一行人很快收拾妥当，来到临湖公园的场景面前。 做好进入公园准备。 静止不动的场景里，蓝天白云，湖面平静，两旁种着柳树，看起来非常开阔宁静。 谢途不放心地向她伸出手，望向她的那漆黑眼眸中，闪过细碎的光。 云昭明白他的意思，迟疑地将手递了过去。 男人的手掌宽大，温暖，掌心溢出一层薄汗，证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零队六人踏入场景那一刹那。 景象发生变幻。 光线蓦地变得明亮，变得有些刺眼。 有风吹来，带来细微的凉意，湖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层层涟漪，湖边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轻轻摇曳。 以及……空气中浓郁的鱼腥味。 此时一行人就站在湖边。 进入场景后，所有人都看清了周围环境，心蓦地一沉。 这哪是什么临湖公园！ 分明是一处小区的人工湖！ 整个小区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 周围楼房整齐地排列着，崭新的外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有一个人影，寂静得可怕。 所有人保持着警惕，在心底骂了两声脏话。 谢途倒是很平静，观察一圈周围环境，很快注意到不寻常处，压低声音：“地上有痕迹。” 云昭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 湖边地上散落着不寻常的奇怪印记，一滩滩半干的水渍，像是巨大的脚印，又像是某种物体被拖行的痕迹。 地上残留着些许黏液，空气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腥味。 更远处，还可见到一些被踩踏得杂乱的草地，以及被不明力量推翻的垃圾桶，里面的垃圾散落一地，无人清理。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湖里爬了出来…… 零队全员，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工湖。 水面异常平静，随着微风泛起细微的涟漪。 凭借哨兵敏锐五感，依旧看不清水底情况。 零队全员没有海洋精神体，以往他们执行的污染区，也极少遭遇水中生物。 风声刮过，发出细碎不明的声响，‘呜呜’地犹如鬼泣。 陶浩浩见此，低声骂了句，“操！” 宋良低声询问：“是水中畸变种？” “大概率是。” 谢途扫视一圈，低头测试周围污染浓度——35%。 显示异常。 天空晴朗，除了湖底，似乎看不到飘散的黑暗物质。 谢途沉思片刻，抬头打量周围的高层住宅。 楼层所有住户，没有一家窗户开着。全部门窗紧闭，拉紧窗帘。 这很不寻常。 谢途仍紧紧牵着云昭，将她护在身侧，冷静吩咐道：“兔子，装上消音器，往水里开一枪试试。” 这片人工湖并不大。 如果畸变种在湖里，不如引出来一次性解决掉。 “收到。” 兔子动作利索地装好消音器，架起狙击枪，瞄准湖中央。 第141章 诡异的畸变种 \"砰——\"的一声轻响。 周围的微风轻轻拂过般难以察觉。 只有湖面中央，一圈细微的涟漪缓缓扩散开来，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兔子紧盯着湖面，眼神锐利如鹰。 她的国王变色龙就趴在狙击枪上，眼球不断转动，观察周围动静。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湖底出现反应。 然而几分钟过去。 湖面除了那逐渐消散的涟漪外，再无其他异动。 “那东西全都上岸了？”段析眼睛盯着水面开口问。 兔子忍不住呛声：“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云昭低垂着眼帘，目光不自觉地聚焦在两人紧紧相扣的双手上。 不知何时变成了十指紧扣。 男人的掌心一直在出汗，微微湿润的触感让她觉得有些黏腻不舒服。 她轻轻蹙起眉头，尝试着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 谢途察觉到什么，抿着薄唇终于松开了手。 云昭获得自由，轻声开口说道：“我试试吧。” 星星点点的青绿色荧光涌现，朝着湖面飞去。 部分荧光缓慢下降，落在湖面，渐渐浸入湖底，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湖水之中。 小青鸟顿时暴躁地跳到她脑袋上。 【我脏了！】 它讨厌水底的味道。 浑浊，昏暗，腐烂的腥臭味，以及无处不在的黑暗物质。 云昭也感到不适，很快收回了精神丝。 她转头对着众人道：“湖底什么都没有。” 危险暂时解除。 听她这么说，谢途将注意力放在了湖边的那些印记。 宋良蹲下身子观察地面上的痕迹，水印有浅有深，证明畸变种不止一只。 草丛里残留着粘液，似乎是某种动物身上的水膜。 大部分水生物表皮都覆盖着水膜。 像鱼类，表面通常覆盖着一层黏液，可以减少在水中游动时的阻力。 宋良并没伸手触碰，他观察片刻，扭头说道：“小区里不可能养大型海洋生物，有没有可能是鱼形畸变种？” 旧时代的生活质量很高，很多环境好的住宅区，喜欢养一些观赏鱼。 “鬼知道。” 段析吐槽，“黏糊糊的看着就恶心。” 谢途放开所有感知，住宅里细微的窸窣声传进他耳里。 “段析，干活。” 段析顺从地放出了游隼。 游隼低空飞行一圈，陡然上升高度，俯瞰着一片小区。 整个小区周围笼罩在一片翻滚的灰雾中，雾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游隼巡视完小区外面，飞到高层建筑的窗户边，趴在上面往屋子里瞧。 似乎发现了什么，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又飞到楼道正对着的窗户前趴着。 段析唰地一下举起枪，“发现一只畸变种，大概是七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整个场景像是反应迟钝般终于被真正激活。 无数嘈杂的声音传来。 个别屋子里传出动静，甚至能听见电视里播放的声音。 谢途果断做出决定，“过去看看。” 不管是找钥匙还是寻找盐池搜索队，都得先解决眼前威胁。 一只畸变种而已，他们能应付。 宋良和陶浩浩拖着物资断后。 云昭自觉跟在谢途身侧，随着大家来到游隼刚才张望的单元楼。 段析走在最前面，飞快地说：“在六楼的楼道里，电梯口外面。” 靠近这栋楼后，电视里播放的声音愈发清晰。 正当众人准备进入时，所有人突然顿住脚步，目光警惕地抬头。 云昭慢了一拍，被男人的手臂拦住。 她下意识循着大家的视线抬头望去。 只见六楼窗户处，伸出一个脑袋。 那是一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畸变种。 整个身躯像一个青蛙趴在玻璃上，眼球凸出，快要从眼眶里挤出来，整张皮被水泡得发皱，表皮覆盖着一层奇怪的水膜。 半透明的水膜黏液，正随着黑暗物质一同滴落下来。 “躲开！” 谢途揽住云昭的腰，抱着她迅速后退。 其他人也及时避开。 只见在大家刚才站着的位置，黏液滴落下来，响起‘滋滋’的腐蚀声。 畸变种终于看见了食物，瞳孔在瞬间变成一条竖线，表情变得极为兴奋，“水……给我水！” 它从六楼一跃而下，落地时发出沉闷声响。 兔子反应迅速，几乎在畸变种落地的瞬间便扣动了扳机。 狙击枪瞄准的是畸变种致命头部。 按照以往经验，一枪下去，畸变种必死。 但诡异的事发生了！ 子弹在接近这只畸变种时，它的四周泛起一层淡淡涟漪，子弹像是打在了一片虚空中，随后便消散无踪。 畸变种毫发无损。 兔子反应过来，难得爆粗口：“操！特么什么玩意儿！” 所有人脸色大变。 子弹消失了？！ 来不及细想，落地后的畸变种像只青蛙趴在地上，吐出舌头朝着兔子袭来。 它的舌头极长，舌尖分叉。 兔子赶紧往后退，畸变种伸过来的舌头，被不知何时飞过来的游隼用利爪挡下。 “都把枪收起来！” 谢途立即拔出唐刀，脸色也不太好看，声音却依旧冷静有力。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团队成员迅速响应，将手中的枪械收入背囊，转而抽出各自的近战武器。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小青鸟漠不关心地歪着脑袋看热闹。 畸变种见状，似乎更加兴奋，后腿在地面上猛然一蹬，如同弹簧般跃起，直扑兔子而去。 那分叉的舌头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带着令人心悸的破风声。 兔子身形灵活，一个侧身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 这只畸变种像是认准了兔子。 只对她发动袭击。 段析抽刀切入战场，挡在兔子身前，他侧身一闪，顺势在畸变种的身上划了一刀。 但这一刀只在畸变种的身上留下浅浅痕迹，根本无法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段析大叫：“这玩意儿怎么回事？十级畸变种也不可能这样啊！” 陶浩浩和宋良守着物资，正准备上前帮忙。 谢途回头：“待在这别动。” 陶浩浩挠了挠脑袋。 不知队长这话是对云昭说的，还是对他们两人。 云昭抬眸看了他一眼，默默抬手，无数绿色荧光直冲畸变种而去。 刚才不出手，她只是想看清楚怎么回事。 不同时间段的二十四个场景，充满碎片的混沌地…… 混沌场景，有没有可能和其他所有场景有关联？ 子弹……去了混沌地？ 是因为子弹的速度超出规则？ 还是不同的时间流速造成？ 她脑海里再次闪过梦境中出现的画面。 随着云昭出手，这只刀枪不入的畸变种，很快被精神丝控制住，竖起的瞳孔变得呆滞，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兔子喘气问道：“怎么回事？” 第142章 没有钥匙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 污染区里的季节似乎正值春末，天空是一片澄净的湛蓝色。 杳无人烟的小区，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鱼腥味。 被控制住的畸变种，像青蛙一般趴在地上，四肢弯曲，双手和双脚的掌心紧紧贴着地面。 它此时瞳孔呆滞，一动也不动，身上两种不同的黏液滴答滴答的落下。 这是一只蛙类畸变种。 很奇怪。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楼上那些嘈杂声和电视声却依旧如常，丝毫没受影响。 所有门窗紧闭，再无任何人或者其他生物出现。 谢途朝地上的怪物靠近，举起手里的唐刀刺向其致命部位。 当刀尖快要靠近时，明显感受到一股阻力，周围的空气随即发生波动。 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一幕。 “是屏障？”宋良转身询问云昭。 云昭摇头，“我没感受到任何精神力波动。” 段析最有发言权，说道：“我刚才挥刀砍向它的时候，像砍在无形的墙上，不像精神屏障。” 那股反震力，震得他虎口发麻，手里的刀差点脱手。 这么丢脸的事，段析不想细说。 谢途并没有尝试加大力道，而是实验一番后，淡声道：“有一点情报组分析得没错。” “因为地理位置太过偏僻，249号污染区的畸变种很少。” 污染区对畸变种有致命吸引力。 祁连山附近地广人稀，注定它无法吸引更多畸变种入内。 守门人的成长与执念相关。 谢途收起刀退后两步，仔细观察这只怪物，得出结论，“这应该是守门人对畸变种的一种保护机制。” 具体是什么机制，目前不清楚。 但很明显，向导的精神丝能够穿透这层保护机制。 兔子耿耿于怀，“那刚才我射出去的子弹飞去哪了？” “或许，去了充满碎片的混沌场景？” 云昭顿了顿，补充，“只是我的猜想。” 从睡醒到进入这片小区，不过十来分钟，她脑子里的思绪仍停留在梦境里的场景。 许多画面想不起来了。 但她依稀记得，自己在梦里，看见漂浮在混沌里的无数碎片，不断地进行重组，勾勒出不同场景。 有没有可能…… 污染区里所有的场景，都是混沌里的碎片组成的？ 听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视线望了过来。 云昭不知该怎么和他们解释自己的梦境，只能说出自己的猜测，“二十四个场景，互相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 谢途迅速吩咐道：“段析，看看楼上房子里有没有钟表。” 如果二十四处场景代表时间，那就一定会存在顺序。 他们需要确认这处场景处于哪种时间段。 “是！” 段析和自家游隼沟通，让它飞进那些房子里，看看现在几点。 游隼接受到本体的意识，晃头晃脑地扇动翅膀又飞了起来。 还抽空和看热闹的小青鸟打了声招呼。 小青鸟骄傲地扬起脑袋。 【你快去干活。】 游隼点点头，身影变得透明，飞去了住宅楼里。 其余人依旧留在原地，研究这只一动不动的怪物。 “刚才它说了一句给它水。” 宋良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拿到钥匙？” 所有人刚才都听见了，这只畸变种跳下来时，说了句给它水。 这只畸变种的执念难道是找水喝？ “但是说不通啊，它要水做什么？” 陶浩浩指着后方的人工湖，“它不是才从水里爬出来？” 人工湖里全是水啊。 段析耸了耸肩，“万一是口渴了，问我们要喝的水。” 云昭神情古怪地盯着他，“畸变种也会口渴？” 段析不确定：“应该吧，戚凌的屋子里不是有金属水杯？” 他以前还真没见过畸变种喝水。 云昭默默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它口渴还挑嘴，不喝湖水要喝矿泉水。” 段析：“……不知道。” 话题歪了。 谢途沉思片刻，指着推车上的物资，“拿瓶水过来试试。” 执念和钥匙息息相关。 深入任务前，必须想办法先拿到钥匙。 陶浩浩很快拿出一瓶矿泉水，扔给队长。 谢途单手接住，漆黑的眸子望向云昭。 云昭明白他的意思，收回了部分精神丝。 趴在地上的蛙人畸变种，呆滞的目光转瞬间又变得疯狂，“水……给我水！” 谢途面不改色地将那瓶水递给了它。 瓶身接触到怪物的黏液，顿时被腐蚀了个大洞，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畸变种却不张开嘴巴，而是用身体接住了这些水。 众人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等待钥匙出现。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浑身散发着黑气的怪物，水在接触他的表皮黏液，瞬间被吸收，与此同时，它的脚蹼渐渐张开，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被水泡得发皱的表皮逐渐变得光滑起来，上面的奇怪水膜似乎在不断加厚。 黑暗物质如同有生命力般涌动，仿佛在为它提供能量。 没有钥匙出现！ 谢途脸色微变，毫不犹豫举起手里的唐刀挥去。 刀尖周围发生空气波动。 抽走了部分精神丝，剩下的精神力再也无法压制住它。 畸变种张开大嘴，伸出分叉的舌尖，对着谢途发动袭击。 谢途侧身躲过，不再收敛力道，再出手时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刀刃狠狠地砍在畸变种的身上。 那层神秘的屏障在他全力一击下剧烈颤抖。 畸变种想躲开，无数荧光再次出现，压制着它，它发出痛苦吼叫，身上的黑气更加汹涌地翻滚起来。 屏障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破碎。 谢途再次出手，畸变种的身体被一刀两断，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 它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彻底失去了生机。 “操！” 离得最近的段析赶紧跳开，躲避着溅过来的黏液，嘴里吐槽道：“没见过这么难杀的畸变种。” 简直刀枪不入。 “情报组这次有的忙了，之前定义的十个等级估计得全部被推翻。”陶浩浩道。 宋良：“不一定，这和守门人的能力有关，离开守门人，蛙人畸变种最多也就七级。” 子弹如果没有消失，兔子的重型狙击枪，估计一枪就能将其解决掉。 问题是……为什么没有钥匙出现？ 第143章 它想吃掉你 “两种可能。” 谢途低头擦拭刀上的黏液，将唐刀送入刀鞘，“第一种，这里的情况和88号污染区一样，只有守门人所在的地方，才有钥匙。” 至于第二种…… 他没说，但零队众人都心知肚明。 戚研究员很早就提出过的理论。 ——五星污染区，没有钥匙。 四大基地的作战部队，所有评级错误的污染区，至今无任何生还者。 顿时所有人觉得心下一沉，有些不想面对这个可能。 除了……云昭。 她站得稍微远了些，听见谢途的话内心有所触动。 不是害怕。 而是，带着一丝丝期待的兴奋？ 在她的潜意识里，甚至希望这是一个五星污染区。 只要有能力杀掉守门人，代表着零队日后可以执行五星任务。 那她就能去六号污染区了…… 小青鸟察觉到本体意识，终于打起精神不再光顾着看热闹，而是利用精神丝去捕捉小区里存在的情绪。 本体想进入六号污染区寻找身世，想带叔叔们回家。 小家伙一直都知道。 青绿色的精神丝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在周围，无形地往外扩散。 蛙人畸变种的尸体横陈在地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脚蹼无力地耷拉着，分叉的舌尖软塌塌地垂在一旁，奇怪的水膜已经失去了作用。 看起来特别恶心。 游隼在各个楼层逛了一圈，再次回来。 段析表情松懈下来：“查看了好几家，时间都是下午四点。” “十六点，如果按照顺时针排列就是顺序十六。”宋良在记录本上记下，随口问道：“是四点整吗？” 段析：“……是。” “时间没走？？？” “……是。” 宋良：“……” 段析神情变得古怪，“这个小区很大，刚好有十六栋楼。” 陶浩浩听着听着，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那这代表着什么？” 谢途耳朵动了动，仔细辨别楼上的声音，低头将通讯仪上的时间调到十六点整。 “目前线索不够，先别纠结这个，进去看看。” 楼上的嘈杂声和电视声依旧存在。 声音却很模糊，即便是他的听觉也听不清楚内容。 刚才那么大动静，却无人出现。 如果是盐池搜索队，看见他们后一定会主动现身。 很明显，这里没有活人。 他们得想办法找到人，寻找守门人和钥匙。 谢途回到云昭身侧，拉起她的背包带子，率先进入单元楼里。 宋良和陶浩浩，推着堆得高高的物资走在最后。 “早知道就不带这么多弹药了。” “谁知道子弹会无用……” “废话那么多，万一下个场景用得上。” “还有下个场景？！咱们不可能要把24个场景都逛完吧？” 身后传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云昭不得不佩服，大家在得知这里有可能是五星污染区后，竟很快调整好心态。 六人没有选择坐电梯。 携带着大量物资爬楼梯实在不太方便。 最终谢途发话，将弹药留在一楼，先上去看看再说。 他目标明确，牵着云昭来到六楼。 云昭难得没掉队。 平日里的训练很有用，起码她的体力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几人很快抵达六楼。 楼道里没有灯，光线却很明亮。 从楼道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小区里的人工湖。 湖边环绕着郁郁葱葱的绿植，蓝天白云，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铺展在眼前。 但再往远一点，外围一圈圈翻滚的浓雾，将整个小区隔绝开来。 谢途观察着楼道里的环境。 这个小区很明显是一处高档小区。 一梯两户的设计。 两扇厚重的防盗门紧闭着，门旁的智能门锁在昏暗中沉默不语，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地面由坚固的大理石铺设而成，残留着些许水膜和黑色黏液。 蛙人畸变种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六楼。 从湖里爬出来的畸变种不止一只。 其他的去哪了？ 谢途站在其中一户门前，电视机的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来。 “陶浩浩，过来破门。” 陶浩浩明显早有准备，手里拿着刀走过来，将刀卡在电子锁的位置，用蛮力徒手掰门。 他们当然可以放精神体进去查看。 但精神体们本性贪玩，难免会漏掉一些线索。 云昭看着陶浩浩手臂青筋暴起，硬生生将厚重的防盗门掰开一条缝。 看着陶浩浩如此生猛的力量展现，她不得不承认，哨兵和向导果真不一样。 小青鸟也歪着脑袋看。 随着门打开一条缝隙，电视机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里。 谢途微眯着眼，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听不清内容。 因为电视里的内容正在倒着播放！ 一行人进入屋内。 屋子里面装修奢华，干净整洁，却没有一丝生活气息，看起来像是一间样板房。 哨兵们放开感知。 “屋里没人，电视机是谁打开的？”兔子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云昭走到沙发前坐下，注视着电视机上的内容。 是地方台的节目。 因为是倒放，声音听起来很奇怪。 她不太了解旧时代的电器设备功能，培训课不可能有这样的内容。 于是开口问道：“旧时代的电视机有倒放功能吗？” 谢途跟着走过来，找到茶几上的遥控板，“试试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 很快他便发现，遥控板无用，无论按下哪个按钮，电视都没反应。 宋良几人已经打开所有房间门进去查看。 衣柜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谢途抬眸与她对视片刻，放下遥控器，研究起电视里的内容。 一小段内容，重复播放。 画面显示的是旅游景区，盐池湾保护区、老虎沟12号冰川、五个庙石窟、石包城遗址等。 看起来像是肃北的旅游宣传片。 但是为何要倒着放？ 畸变种来六楼做什么？ 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空间正在蠕动着修复，刚被陶浩浩破坏掉的大门，很快恢复成原样。 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包括地面上踩脏了的脚印。 云昭也搞不懂，但她很有耐心，一点都不急。 至少污染区里待着比外面舒服多了。 “我去下卫生间。”云昭从沙发上起身，跟谢途说一声。 谢途转头看了眼紧闭的卫生间门，点点头。 卫生间在客厅走道尽头，几步距离，大家都在这个房子里，很安全。 云昭便没叫上兔子。 卫生间的门关上，里面干净整洁，所有设施崭新。 马桶竟然还有水。 云昭解决完个人卫生，走到洗漱台前打开水龙头，清澈的水哗啦啦地流淌出来。 这里到处都不缺水，蛙人畸变种为什么问他们要水？ 她一边洗手，一边低着头沉思着。 就在这时，一门之隔，门外的电视声突然消失了。 小青鸟蓦地直起身子，锐利地目光盯着洗手间紧闭的门。 【它想吃掉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云昭听懂了。 守门人盯上了她？ 云昭丝毫不觉得意外，那个梦境，似乎是有意而为之。 她的手握住门把手，缓缓拉开了门。 门外，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零队所在的样板间客厅。 而是……那片充满碎片的混沌之地。 第144章 分散 云昭站在卫生间门内，平静地望着两幕惊人相似、却又各自独立的场景。 一道门之隔。 天空是昏暗的，背景灰蒙蒙。 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漂浮在空中，似破碎的镜片，折射出扭曲而模糊的光影。 两处混沌之地，充斥着无序与混乱。 仿佛两面平行的镜子，映照出彼此的存在。 一左一右竖立在门外。 它们就这么静静地伫立着，似在同时向她发出邀请。 云昭默默看了会儿，暂时不打算进去。 外表看起来毫无区别。 万一选错了呢？ 但，她心底那股蠢蠢欲动的渴望又是怎么回事？ 守门人对她心怀恶意，按小青鸟的话说，想要吃掉她…… 云昭问小青鸟：“你看见我梦里发生了什么吗？” 她被谢途叫醒后，忘掉了大部分内容，甚至连碎片重组的场景都想不起来。 只有个模糊印象。 小青鸟扑腾着翅膀：【没看见。】 小家伙对里面的情况似乎很感兴趣，跃跃欲试的模样。 云昭隐约觉得，她好像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 答案……会在那片混沌之地吗？ 按照之前零队的推测，二十四个场景，代表着的是时间。 她不确定自己梦见的是哪一个混沌之地。 如果真如他们推测的那样，那么两个充满碎片的场景又意味着什么？ 时间的交错点？ 还是……有两个守门人？ 云昭按下想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关上了卫生间大门。 她将漂浮着的碎片全部挡在了门外，扫视一圈，走过去放下马桶盖子坐着休息。 卫生间里一切正常。 她的行军背包仍在身上，里面有充足的食物。 又不是第一次单独行动。 她比上次还要从容，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剥开糖纸吃掉。 谢途……发现她不见了，会着急吧。 不如再等等。 * 兔子在主卧里一顿翻找，很快有了新发现。 她惊慌地抱着一块巨大的挂钟出来，显然是从某处墙上取下来的。 “队长！时间在走了！” 刚才游隼查看时，所有时间停留在十六点整。 段析吊儿郎当：“走就走吧，有可能守门人老年痴呆，反应迟钝，这会才激活场景。” 兔子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挂钟正对着他们。 众人很快看清，时间确实在走动。 但，钟表上的秒表，在倒着走！ 现在已经变成了15点57分。 段析：“……” “电视倒着播放，时间倒着走？”宋良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谢途眼神时不时瞟向卫生间的门，突然脸色微变，起身大步走向卫生间。 “队……队长。” 宋良无奈，“云昭在里面……” 女生进入洗手间，免得听见尴尬的声音，宋良等人刻意收回了部分感知。 谢途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 狭小的空间一览无遗。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洗漱台上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谢途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迅速扫视着卫生间每一个角落。 然而，什么都没有。 人凭空消失了！ 宋良站着的位置正好对着洗手间。 这个房子的卫生间，洗漱台单独在外面，用一道磨砂玻璃隔开。 宋良看见队长走进去，已经预感到出事了。 兔子等人也察觉到不对，小跑着围过来。 待看清里面空无一人，一行人都变了脸色。 “这……怎么可能？” 兔子结结巴巴地说，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不轻。 他们所有人都在这房子里。 距离卫生间很近的距离，而且队长就坐在客厅。 云昭姐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失踪了！ 谢途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眼神变得愈发凌厉。 他转过头，看向兔子抱着的挂钟。 三分钟。 云昭也进去差不多三分钟，时间是从她进入卫生间开始转动。 逆向时间？ 按照以往行事，身为队长，他应该理性分析局势并做出合理决策。 但谢途现在完全无法思考，脑子里的思绪非常混乱，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是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情绪。 气氛一下变得凝滞。 零队弄丢了他们的向导。 兔子见队长冷着张脸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开口：“是守门人在搞鬼？” 这不是明摆的事。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电视机里倒放的声音沦为背景音。 兔子怀里抱着的挂钟，很快走到15点50。 窗外蓝天白云，看起来一片岁月静好。 谢途有些焦躁不安，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在卫生间里仔细搜寻。 人失踪有可能是被守门人带走，或者是无意间进入其他场景。 但凭借他的超强感知能力，压根没发现任何可以离开这里的出口。 卫生间空间不大，挤不下其他人。 其余四人站在门口，只得看着队长逐渐狂躁地找来找去。 队长何时这样过？ 从前云昭没有出现，他长期遭受着黑暗领域侵蚀，在队友们面前时，也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下全员都后知后觉地发现了。 队长对云昭很不一般。 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陶浩浩想帮忙找找线索，他绞尽脑汁地思考问题，率先打破沉默，“如果时间倒着走，那是不是代表我们此前推测的顺序是错误的？” 顺时针十六，但是它现在来到了十五的顺序。 “不一定。” 宋良埋着头，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我们进来的时候是十六点，有没有可能，场景存在逆时针和顺时针两种？” 他指着兔子手里巨大的圆形挂钟，“你们看，一天有二十四小时，但所有钟表刻度，一般只显示一个十二点。” “我知道了！” 段析一声惊叫，说道：“咱们进来时所在的那个圆形的黑暗虚空，像不像一个巨大的钟表盘？” 足球场大小的圆形空间，前后两个混沌之地对立存在。 段析：“充满碎片的地方分别代表十二点和六点？” 陶浩浩感觉自己脑子快烧掉了，“但是钟表只有十二刻度，那个地方的场景有二十四个啊。” 段析不知道了。 如果云昭已经进入其他场景，她会去哪了？ 第145章 想要杀掉它 谢途压抑着嗓音开口：“是去了碎片之地。” 进来之前，她就说过，那两个混沌之地有问题。 他们没有选择进去，而是选择其他场景，想救下被灰雾吞噬进来的盐池搜索队。 谢途现在面临两个问题。 是留在这里等？ 还是主动去找她？ “关键有两个碎片之地。”宋良说：“我们连这个场景里的线索都没搞明白。” 比如时间为什么会倒着走？ 从湖里爬出来的其他蛙人畸变种去哪了？ 这里到处都有水，为什么蛙人会问他们要水。 而在给了水后，钥匙并没有出现，畸变种竟然发生进化反应。 谢途这会儿完全无法静下心思考。 他满脑子只想马上找到她。 倒是兔子，弱弱地开口：“我小时候看过一些儿童读物，上面说青蛙不用喝水，而是通过皮肤吸收水分。” 那些书……是哥哥省吃俭用弄来的。 被她翻了无数遍，至今清楚记得上面的内容。 兔子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相继去世，她被哥哥一手养大。 兄妹俩相依为命多年。 那时候的条件很艰苦，为了给她提供更好的生活，哥哥在觉醒成为一名高级哨兵后，选择带着幼小的她来到曙光基地安家。 兔子不愿回想那些往事，只说：“青蛙也会通过摄取昆虫等食物，来满足身体需要的水分。?” “食物？” 段析灵光一闪，“有没有可能，蛙人畸变种所说的‘水’，并不是常识里认为的水，而是指食物？” 蛙人畸变种口中的食物，当然指得是他们这些活人。 段析当时离怪物最近，他清楚记得，蛙人并没有喝下水，矿泉水瓶被黏液腐蚀了个大洞，全部洒在了它的身上。 它表层的水膜，补充到物理意义上的水分，变得更加强壮。 接下来便是需要食物……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 宋良微微颔首道：“有这个可能。如果‘水’指的是食物，那就能解释蛙人畸变种的一些行为了。” 至于为何没有钥匙，需要更多线索才能确定。 究竟是只有守门人所在地有钥匙，还是……他们进入的是五星污染区！ 陶浩浩见队长快要暴走了，打断大家的思考，“当务之急，先想想办法怎么找到云昭吧。” 大家都很着急。 但目前线索不够，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去寻找碎片之地。 而且，万一他们离开后，云昭又出现了怎么办？ “一个小时。” 谢途紧绷着神情，“一个小时后如果她没有出现，离开这里去找她。” 凭借她的能力，如果只是单纯的屏障，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怎么也能破开领域出现。 至于其他可能，谢途不愿去想。 云昭失踪，剩下的人不能再失散，但他们也不能光坐着什么也不做。 “所有人放出精神体，寻找线索和出口。” “是！” 精神领域里的火凤焦急地想出来。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把青鸾弄丢了？】 【你让我出来！】 【我要去找青鸾！】 谢途紧绷着下颚，任由它叫嚣。 * 云昭等啊等，卫生间的地上全是散落的糖纸。 直到吃完最后一颗薄荷糖。 云昭站起身，重新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门外，还是那两处漂浮着无数碎片的混沌之地。 “我好像被困在这里了。”云昭一边说，一边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包大白兔奶糖。 小青鸟扬起脑袋。 【那群废物，他们弄丢了你。】 云昭没接话，低着头在行军背包里翻找。 她的背包里大部分都是吃的。 “你说，在卫生间吃自热火锅是不是不太好？” 混沌之地里没看见有水，她的背包里只有一瓶饮用水，还有几瓶牛奶。 自热火锅需要水加热，用卫生间里的自来水也行。 进去之前，她得先填饱肚子。 云昭将大门敞开，盘腿坐在干净的大理石地砖上，正对着两处诡异的空间，开始煮自热火锅。 谢途他们应该已经发现她不见了。 过了这么久没找来，说明她早就不在那栋房子里。 碎片能够组成任意场景，从她打算上卫生间时，这片狭小的空间就已被替换。 她没察觉任何精神力波动。 守门人为什么会盯上她？ 【吃掉你，它就能进阶了。】 进阶？ 云昭碰了碰头顶上的小青鸟，奇怪地问：“你为什么知道？” 小青鸟：【感觉。】 云昭眸光闪了闪，用手托着腮，“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想要杀掉它…… 云昭至今为止，进入过的污染区极少。 除开新诞生的102号污染区，她实则只去过两处污染区。 她每次内心深处都会诞生一个念头。 ——杀掉守门人。 在28号污染区时，零队明明是进去调查张德辉畸变的原因。 但当宋良讨论线索，她当时脑子里没有想线索，脱口而出的是杀掉守门人。 那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不觉得我变得比从前更厉害了吗？” 她至今没测试出自己的精神力极限在哪。 至于体力方面，应该和营养跟上、每日训练的强度提升有关吧。 小青鸟傲慢地扬起头，不想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本体厉害，那是因为它厉害。 自热火锅煮好了，很烫，但又没东西垫着，她总不可能趴在地上吃。 云昭也不想端到马桶上面吃。 她环顾一圈，转身将自热火锅端上洗漱台。 在她转身刹那，左侧漂浮在混沌里的碎片蓦地进行排列组合，无数黑暗物质凝聚成触手，朝着她的后背袭来。 似乎已经按耐不住，想将她拖进深渊里。 云昭头也没抬，眼里只有她的自热火锅。 下一刻。 所有黑色触手全部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被挡在卫生间门外。 小青鸟斜睨着那些触手，冰蓝色的兽眼里满是嫌弃。 【这个比较笨，选另外一个。】 云昭：“我们不是应该选笨的？” 如果规则是时间，那两处一样的混沌之地，应该代表着相反的规则。 顺时针和逆时针？ 第146章 谁吃掉谁?(国庆快乐!) 按捺不住的是左侧的碎片场景。 云昭没管它，缩着手打开了很烫的自热火锅盖子。 背后的碎片正在进行重组，昏暗的天空一点一点的消散，变得晴朗。 不出一会儿。 两处空间，左侧显示的是零队所在的样板间，画面里出现显得有些狂躁的谢途。 而右侧，出现了一座杳无人烟的游乐场。 云昭拿起叉子的手突然顿住。 小青鸟歪着脑袋，想都没想：【选游乐场，好玩。】 “嗯，左边是幻象。”云昭说。 在她的印象里，谢途一向冷静自持，是一个智商和武力都在线的队长。 他有极高的忍耐力，绝不会如此狂躁不安。 这明显不符合他的性格。 而且守门人好不容易将她和零队分开，不可能轻易将她放回去。 除了上厕所，她在污染区内几乎和谢途形影不离。 吃过一次亏。 下次零队绝不会再给守门人对她下手的机会。 云昭刻意不去看男人挺拔的身影，视线落在看右侧空间的游乐场。 色彩斑斓的摩天轮高高耸立，旋转木马雕刻精美的马匹栩栩如生，过山车的轨道如蜿蜒的巨龙，气势磅礴。 它们似乎在等待着游客的到来。 寂静无声，徒增一丝神秘的氛围。 生活在废土时代的人们，哪里见过游乐场。 她却觉得场景莫名熟悉。 脑海里似乎有画面一闪而过，精神领域里有片白雾正在缓缓退散。 小青鸟打断了她的思绪，变得蠢蠢欲动。 【你快吃，吃完我们进去看看。】 云昭看似一点都不着急，对它说：“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 她没办法确定两个混沌之地到底哪里不同。 如果按照她的推测，两处代表的是顺时针和逆时针，她不确定进入到逆时针空间后，会发生什么。 【你待在这里不会有线索。】 也是。 线索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她不能一直窝在这里不出去，队友们会担心她的。 云昭慢条斯理地开始享用自己的自热火锅。 “那选右边吧。” ——游乐场。 谁吃掉谁还不一定。 * 样板间里。 队员们正站在窗边，等待精神体们的搜查结果。 谢途一开始还稳得住，但等时间一长，他明显变得有些焦躁，甚至表现在了脸上。 几乎每隔分钟，他就会低头看一眼挂钟上的时间，再看看卫生间里的情况。 倒着走的挂钟快走到了15点。 他从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视线几乎没从挂钟和卫生间移开过。 四人瞧见这一幕，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虑与不安。 队长向来沉稳冷静，永远都是最冷静、最理智的那一个。 却因为云昭的失踪慌了阵脚。 这简直超出大家的预料。 明明云昭很强，甚至在污染区里，比大多数哨兵还要自在，还要强大。 兔子想说：云昭姐肯定会没事。 又觉得队长心里显然清楚这一点。 说了也是白说。 游隼在此时终于飞了回来。 “队长，没有找到出口。” 段析说：“也没发现其他的蛙人畸变种。” 很奇怪，看湖边的痕迹，明显不止一只畸变种爬上了岸。 其他蛙人去了哪里？ 四人就站在窗边，凭借超好的视力，能清晰外面的景象。 小区外围被翻滚的灰雾包围。 这是一个独立的场景。 陶浩浩指着远处的灰雾，“会不会进了雾中？” “有可能。” 宋良通过精神连接感受了下它的雄狮，正在隔壁对面挨家挨户地搜查。 侦查方面，其他精神体明显没有游隼快。 搜查结果一样，没有任何发现。 嘈杂的声音全是来自电视、电脑、收音机等各种电器。 所有声音都是倒放的状态。 “但是蛙人畸变种跑进灰雾里干嘛？”兔子问。 畸变种只有觅食的情况，才会离开污染区。 虽然这只是一个独立的小场景，但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离开啊。 “盐池搜索队会不会来过这？” 宋良望向外面的灰雾，如同一层厚重的帷幕，不断地翻搅、变化，像无数根蠕动的触手。 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宋良说出自己的推断：“他们发现这里没有钥匙，又找不到其他出口，为了不坐以待毙，选择从浓雾出去。” 剩下的蛙人畸变种全都追进了浓雾里。 这样就说得通了。 盐池搜索队可能正面临着危险。 时间来到十五点整。 他们等候了一个小时，卫生间里安安静静地，熟悉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谢途阖上了双眼，再睁开眼时，双眸已经恢复了冷静。 “直接进入浓雾，尽快找到混沌之地。”他表现得不容置喙。 场景里没有其他出口。 不管怎样，他们都必须试试，看能不能穿过灰雾，找到云昭所处的空间。 “是！” 大家各自召回在外的精神体。 众人走下楼，他们的物资还原封不动地堆放在一楼的楼梯间。 火凤撒泼打滚。 【放我出来！放我出来！我去找！】 谢途不再约束着它。 火凤终于获得出来的机会。 下一秒，巨大浑身冒着火焰的凤凰，从男人头顶的虚空中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炙热的气息迎面扑来。 小区的绿植在瞬间被烤得枯黄卷曲，将附近几栋楼的窗户映得通红。 火凤盘旋在上空，身上的火焰熊熊燃烧。 嘹亮的鸣叫声响彻天际。 它盘旋片刻，然后一头扎进了灰雾之中，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绚烂的轨迹。 一行人赶紧跟上。 同一时间。 在零队踏入灰雾之时。 云昭也刚好吃完自热火锅，准备进入右侧的混沌之地。 不对，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熟悉又陌生的游乐场。 冥冥之中，好像在吸引着她进入。 而左边的场景里，谢途仍在焦躁地走来走去。 确实是幻象。 想利用谢途吸引她进去？ 为什么会是他呢？ 云昭有些茫然。 小青鸟已经张开了翅膀，漫天荧光速度极快地涌入游乐园场景，为本体开道，保驾护航。 云昭收敛心神，检查完身上的背包和腰间武器，迈出步伐进入了右侧空间。 在她身影消失在门内的那一刻。 外面大片大片的灰雾，很快将小区笼罩。 再散开时，人工湖场景已经消失不见。 碎片重新组成了新的陌生场景，维持着二十四的数量。 * 浓郁的灰雾，和污染区外围的边界线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了向导的屏障。 那些雾仿佛有生命力般，朝着闯入其中的人涌来。 大家都变得有些不太习惯。 火凤学着青鸾的模样，盘旋在空中扇动翅膀，对着下方的几人使劲扇。 似乎想驱散本体周边的浓雾。 确实有效果。 但效果不多。 陶浩浩忍不住冲它喊话：“小青鸟是刮台风，你是在给我们蒸桑拿？” 堪比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风力还特别大，带着一股股热浪，啪啪打在脸上。 幸亏大家都是哨兵，体魄强悍，不至于被它吹得东倒西歪。 “别吵，前面有发现！”是宋良的声音。 火凤驱散了前方部分灰雾。 在那些雾重新聚拢前，宋良依稀可见，前方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第147章 顺时针和逆时针 谢途早已听见声音，抽出唐刀的同时，冷着声音开口：“是蛙人畸变种。” 翻滚的灰雾再度汹涌聚拢。 将周遭的一切渐渐吞噬于朦胧之中，视线随之变得模糊晦涩。 那只蛙人畸变种也发现了他们，瞳孔瞬间变成竖瞳，兴奋地吐出舌头，纵身一跃，身影很快消失在雾中。 “水……” 某个方向传来声音。 火凤昂起头发出鸣叫，带起一股炽热的风暴俯冲直下。 火焰与灰雾交织缠绵，如同地狱中的焰火，将原本灰暗的雾气染上了一层火红，犹如燃烧的黄昏，既美丽又诡异。 在蛙人畸变种开口的刹那。 谢途循着声音，将手里的唐刀猛地投掷而出。 唐刀划破空气，带着凌冽气势。 右前方的浓雾破开，出现蛙人畸变种模糊的影子。 它周身突然泛起一圈圈奇异的空间波动，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在瞬间凝结，试图阻挡这致命一击。 “铿！” 刀尖砸在波动的空气中，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响起。 接触点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唐刀余势未减，挡住的神秘力量被击碎，从其张大的嘴巴边缘一穿而过，直插心脏位置，带出一串飞溅的黑色黏液。 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随后无力地瘫倒在地。 一刀！ 战斗结束太快。 甚至火凤俯冲下来时，这只怪物已经瘫倒成一滩烂泥。 队伍里一阵沉默。 s级哨兵的反应速度与力量，均已达到人类极限的巅峰。 这怪物也够倒霉的。 偏偏在队长心情不好的时候凑上来。 兔子想不明白，队长的刀怎么没消失？ 明明她的子弹射出去，一下就消失在了眼前。 谢途走过去捡回自己的刀。 “盐池搜索队确实来过此处。” 他表面上恢复了冷静，压下内心的急躁，理性分析，“他们没有返回人工湖场景，要么已经牺牲，要么找到了出路，抵达了其他场景。” 单独的场景，没有钥匙，不知道守门人在哪。 唯有穿过灰雾地带离开。 这只蛙人畸变种追进了浓雾，跟丢了他们。 没有发现尸体，谢途更倾向于大部分人仍还活着。 “继续往前。” 四周都是浓郁翻滚的灰雾。 仿佛没有尽头。 视线模糊不清，根本看不清前方景象。 一行人在灰雾里穿梭，陶浩浩和段析拉着物资车，偶尔通过火凤使劲吹开的雾，来确认彼此的存在。 四面八方没有任何标志物，更没有其他活物的踪迹。 推车滚轮滚动的声音，在这样的场景里尤为明显。 就像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 零队在雾中遭遇了第二只蛙人畸变种。 分叉的舌尖伴随着破风声传来。 谢途侧身一闪，唐刀顺势挥出，在空中斩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这次他明明用的和此前相同的力道，却敏锐察觉到，畸变种周围被挡住的力量正在逐渐加厚。 费了一番功夫，谢途才将这只蛙人畸变种击杀掉。 守门人的保护机制在升级。 显然。 守门人对零队杀掉它来之不易的‘子民’非常不满。 谢途暂时没心思去研究它的想法，他满脑子都是‘快点找到她’。 她精神力确实强大，但武力值几乎为零。 万一遭遇危险怎么办。 遇见无法控制的怪物又怎么办。 谢途越想越无法静下心来，前进的脚步不由加快。 队友们只得跟上他的步伐。 盘旋在空中的火凤，时不时刮起炙热的狂风。 零队全员心理素质极强，从不质疑队长的命令。 换做其他人，在诡异的灰雾里行走这么久，只怕心态早已崩溃。 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前一秒还身处浓雾之中，后一秒迈出脚步，眼前豁然开朗。 光线变得刺眼，所有人不得不挡住眼睛，放出精神体摆出防御姿势。 等适应光线，看清眼前的场景…… 段析骂骂咧咧：“操操操！” “西红柿它个烂番茄！！！”陶浩浩直接嚷嚷起来。 就连兔子也忍不住跟着骂了一句脏话。 谢途心下一沉，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这里不是他想找的混沌之地。 他们竟然一脚迈入了南面街道！ 繁华的大街处于静止状态，街上所有人的身体呈现出虚影，‘他们’闭着眼睛，脸上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微笑。 那微笑被定格在脸上，僵硬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阳光洒在街道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反而让这静止的场景显得更加阴森。 零队众人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不自觉地轻声了呼吸。 段析没等队长发话，自觉让游隼去寻找时间。 宋良立即掏出笔记本查看。 他们从西侧直接进入到了南面街道。 黑暗虚空的场景是圆形的，他依稀记得南面街道的位置，和西边的人工湖小区中间隔了四个场景。 大概在七点钟方向。 但他们离开人工湖小区，走得是直线，怎么会来到南面？ 段析家的游隼很快回来，街上的商店里几乎都有时间显示。 “队长！时间是早上七点。” 顺时针的顺序是七。 和十六相隔的四个场景，两个夜间景象，其中有一处是医院，而另一处，正是位于南面正中的混沌之地。 宋良说：“我们稍微偏离了一点点方位。” 五人并排站立，面向街道，身后是仍在翻滚的浓雾。 兔子站在最外侧，她所站的地方，距离其中一道虚影极近，近到能清晰看见对方脸上的毛孔。 宛如石头雕像般的人，面向着她，闭着眼睛，诡异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兔子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退到宋良身侧。 不是她胆小啊，而是这场景实在过于渗人。 兔子转移注意力，看向宋良手里的本子，“十六和七为什么只差两个位置？” 十六减七不是等于九？ 宋良在笔记本上画出钟表：“因为钟表只有十二个刻度，你想想，十六点在几点钟方向。” 兔子：“……四点方向。” 宋良点点头，“所以已经可以确定，相隔的四个场景，南面混沌之地可能是顺序六，正对着的背面混沌地是十二。” 兔子给说糊涂了，“可是四和七中间有四个场景啊。” 按照钟表顺序，不是应该只有两个？ 五点，六点……过来就是七点啊。 “因为钟表的时间有两圈。” 谢途按耐住心头的焦躁，尽量用沉稳的语气说道，“四可以代表凌晨四点，也可以代表下午十六点。” 同理，七点钟方向可以是早上七点，也可以是晚上十九点。 顺序十六和顺序七，实则距离极近。 第148章 公主裙 “这里面还涉及到顺时针和逆时针。” 宋良仍在笔记本上记录，画出钟表后，标注上闯入的两个场景的大致方位。 两个充满碎片的混沌之地，有可能分别代表顺时针和逆时针。 人工湖小区场景里，时间在倒着走。 目前来看对他们没什么影响。 但如果混沌之地的时间倒流，会发生什么？ 宋良并没有将猜想说出来。 队长只怕早已猜到。 大家都在担心云昭的安危，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人。 分析守门人属性的事，还是等找到人后再来讨论。 陶浩浩吐槽，“到底是谁发明的钟表，弄得这么复杂……” 段析视线扫过这些露出微笑的虚影，越看越觉得恐怖。 他左右看了一圈，见队友们都面无波澜，便死要面子，不想表现出来。 谢途双眸深沉，静静注视着街上露出微笑的虚影。 进来快五分钟，这些人依旧维持着静止状态，场景至今没激活。 已经确认混沌之地的大致方位。 他生出股冲动，只想尽快赶过去。 谢途下令，“先退出去，之后再过来激活场景。” 按照推断，场景有顺时针和逆时针两种。 必须确定这个场景属于哪一种，搜集更多的线索，推测出守门人属性。 但他现在没有耐心，压根没法静下心来思考。 “等找到人再折回来看。” “是！” 大家对此都没意见。 他们也很担心云昭的安危，找人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火凤盘旋在空中，仰头发出鸣叫。 一声凤鸣响彻在城市的上空。 精神体们四处观察，只见街道上静止的画面丝毫没有动静。 场景未被激活，证明盐池搜索队也不在这里。 一行人退入浓雾中，朝着六点钟方向赶去…… * 而云昭，此时正站在游乐园的中央。 从她进入后，音乐声骤然响起，欢快悠扬。 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起来，旋转木马欢快地奔腾着，碰碰车在场地里横冲直撞，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这里没有人，没有虚影，也没有怪物。 空无一人的游乐场，却像是瞬间被激活，正在欢迎她的到来。 非常诡异的画面。 云昭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她站在摩天轮下面，周围的青绿色荧光飞舞，将她笼罩其中。 “我好像来过这里。”云昭对着小青鸟喃喃道。 她指着右侧的道路，“从那边过去，是过山车的检票口，你有印象吗？” 小青鸟歪着脑袋，打量那些正在自由活动的游乐设施，扑腾着翅膀想过去玩。 【没印象。】 云昭表情微怔，有什么画面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好像……有道声音正在召唤着她。 她没有察觉到任何精神力波动。 “我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但可能和这个场景有关。” 云昭抬头，望着不远处空中的过山车轨道，对小青鸟说出自己的猜测，“守门人可能从我的梦境中，挖出了我缺失的记忆。” 和这个游乐园有关。 真好。 只要逮住了守门人，不用进入六号污染区，也能找回记忆。 她需要线索，找出守门人的位置。 和时间有关。 云昭不再打量那些‘玩耍’的娱乐设施，迈出脚步轻车熟路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空气中飘散着甜腻的味道。 五彩斑斓的气球悬挂在一旁的建筑物上，一个个梦幻的泡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沿途的绿植鲜花，在阳光下绽放着绚烂的光彩。 充满童真的背景音乐欢快地播放。 整个场地极为热闹，显得喜气洋洋。 云昭来到游乐园的美食街，路过一家爆米花店，顺手拿走一桶散发着奶油香甜气息的爆米花。 她真的很爱旧时代的零食。 美食街的尽头，出现一排排的商品店，但里面售卖的不是玩具和纪念品，而是服装。 游乐园里出现服装店，不知是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云昭抱着爆米花桶，走进服装店，从架子上的衣服逛过去。 清一色的女孩童装，尺码一模一样。 大部分都是粉嫩嫩的公主裙，裙摆层层叠叠，上面点缀着精致的蕾丝花边和璀璨的水钻。 梦境深处，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傲慢的神态一闪而过。 这些公主裙，仿佛……为她量身定做的华服。 云昭拿起裙子的手突然顿住。 看见熟悉的裙子瞬间，梦境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 似乎一下就想起了那个梦里的部分场景。 云昭心底隐隐有了些许猜测，开始变得有些不安。 她极少出现这样的情绪。 惶恐不安——那是弱者的表现。 云昭从不认为自己是弱者。 “不可能的，对不对？” 云昭似乎猜到了什么，心底的不安正在逐渐扩大。 她赶紧将小青鸟从头顶捉下来，似乎想找它确认。 “我明明成为向导才没多久，六七岁的我，怎么可能有操控污染区的能力？” 梦里的视角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背景里有求饶声，有怪物嚎叫冲来的动静。 小女孩却悠然自得地坐在过山车轨道上。 废土时代不可能有游乐园。 这样的场景只会出现在污染区里。 但她当年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是怎么在六号污染区活下来，并且靠着自己走出污染区的？ 这一点她至今没想明白。 难道……她是怪物吗？ 小青鸟被她捧在手中，那双冰冷的蓝色兽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它也觉得这里好熟悉。 “不可能的！”云昭自顾自地，下意识否定掉这个想法。 在小青鸟觉醒之前，她只是一个四体不勤的普通人。 这点她非常确定。 她甚至在觉醒的时候，都不知道小青鸟是只凤凰。 觉醒那晚。 是云昭第一次进入到自己的精神领域。 ——那片与现实隔绝的奇异空间。 朦胧的雾气如轻纱般飘动，如梦似幻，笼罩着大片区域。 四面白雾弥漫。 她看不清前路，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然后看见了小青鸟从沉睡中醒来，就站在前方不远处，身姿挺拔，羽毛在微光中闪烁着青绿色光芒。 犹如一位高傲的王者，傲慢地扬起脑袋，等待她的靠近。 云昭感受到了紧密的精神连接。 “你长得好漂亮，我都没见过，你是什么品种的鸟儿？” “只有巴掌大，你好小，就叫你小青鸟吧。” 小家伙当时很不高兴。 意识传达到她的脑海里，直接拒绝了这个名字。 可是后来，被她每天小青鸟、小青鸟的叫着，知道反抗无用，小家伙只得被迫接受。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云昭目光变得极为复杂。 她不知道其他向导和哨兵，觉醒精神体时是什么状态。 但现在回想起来，小青鸟当时的模样，就好像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一副终于醒来的样子。 云昭狐疑地问小青鸟，“我们以前就认识吗？” 第149章 我是谁? 小青鸟站在她掌心里，第一次露出懵懵懂懂的表情。 精神体天生就会亲近本体（火凤：？？），他们本是一体，存在着紧密的联系。 精神体就像是哨兵和向导的灵魂延伸，是力量的象征，是心灵的伙伴。 两者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本体死亡，精神体也会死亡。 云昭无法从小青鸟那里得到答案。 她低垂着眼睑，正在拼命回想，关于童年、关于游乐园的记忆。 强烈的不安，如藤蔓般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 恐惧也在心底悄然滋生。 害怕那个未知的答案。 如果她能在污染区里为所欲为，操控着一座庞大的游乐园，在里面自由地活着。 那她究竟是什么？ 是守门人？ 是污染区孕育出来的怪物？ 还是…… 倘若她笨一点，什么都察觉不到，那该多好。 可是她偏偏仅靠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云昭的思绪完全混乱了。 手里的爆米花桶突然从无力的手指间滑落。 “砰” 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满满当当的爆米花，瞬间如炸开的雪花般洒落一地，在地面上四散开来。 云昭早已忘记，她进来服装店的目的，是为了查看收银台上摆放的电子表。 粉色长方形的电子表，没有刻度，只有数字。 静静地伫立在收银台上。 上面显示的时间：【12：00】。 在她垂下头的瞬间，上面的数字倏然开始跳动，正在疯狂倒退！ 游乐园里的景象仿佛被按下了倒放键。 美食街的香气消散，那股融化的甜蜜瞬间消失不见。 旋转木马上的马匹回到起点，碰碰车在场地里倒退着，互相远离。 过山车的轨道上，一节节车厢逆向行驶，速度越来越快，响起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整个游乐园，像是进入了逆向时空。 一道充满蛊惑的声音出现。 ——“来。” ——“你要的答案在这里。” * 谢途握紧手中的唐刀，率队在灰雾中前行。 依靠着哨兵敏锐的感知能力，准确朝着六点钟方向行走。 零队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很稳。 走在最前方的谢途，根本压制不住内心的焦虑，却又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警惕四周的环境上。 他弄丢了她。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在88号污染区时，他听从段部长命令，保护向导的安危。 有担忧，但那是身为队长对队员的责任。 而这一次，他心中的担忧，却如烈火般灼烧着他的内心。 谢途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再次弄丢她？ 是自己不够强大，还是不够细心？ 零队的成员们感受到队长的情绪变化，皆沉默不语，埋头赶路。 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六点钟方向。 和上次一样，前一秒还身在灰雾里，下一秒就一脚踏进了场景。 眼前豁然开朗，所有灰雾全都退到了身后。 四周变得灰蒙蒙的，数不清的碎片漂浮在空间里，破碎的镜子，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混沌之地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只有碎片发出的轻微声响。 那声音似有若无，如同幽灵的低语，让人不寒而栗。 证明他们推断的没有错。 所有顺序，是按照钟表排列。 脚下泾渭分明的分割线，意味着场景并未被激活。 谢途只是瞥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冰冷，“不是这里，走！” 他甚至没有任何犹豫，想再次退入浓雾之中。 但显然，守门人并不想让他们如逛自家后花园那样，来去自如。 场景瞬间被激活。 混沌深处，响起一声古怪急促的声音，隐匿许久的黑暗物质涌了出来。 失去向导的零队，明显挡不住黑暗物质的侵蚀。 周围隐隐约约响起畸变种的嚎叫声。 不是蛙人畸变种，浓雾和碎片挡住了视线，看不清。 “那是什么声音？” 陶浩浩下意识想举起武器，但又意识到子弹无用，很快放下。 段析正在收回自家的游隼精神体，“不知道。” 放肆使用能力太久，差点忘了那种忍受着侵蚀，难受的感觉。 行军背包里的向导素和抑制剂，在云昭加入零队后，几乎成了摆设。 谢途压根不关心这些，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耐心已经耗尽。 盘旋在上空的巨大凤凰，仰头发出声声凤鸣。 似乎想和那道声音一较高下。 畸变种嚎叫的声音越来越近，火凤不管不顾地俯冲进浓雾，在浓雾中，和那些怪物厮杀在了一起。 黑暗物质开始侵蚀进它的体内，入侵谢途的精神领域。 段析顿住片刻，想也不想地再次放出游隼。 巨大的动静响彻混沌之地。 零队选择强行突围离开，去寻找他们的向导。 …… 另一头。 伍魁搀扶着受伤的同伴，正在浓雾里急速奔跑。 他们在第一次进入浓雾时，遭遇蛙人畸变种袭击，搜索队还活着的六人全部失散。 这里面的所有场景，都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但为了拿到钥匙，他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入。 伍愧在一处黑夜街道，找到一位受伤同伴，肩上被黑色黏液腐蚀了个洞，鲜红的血液不断涌出来。 意识还算清醒。 两人确认那个场景只有怪物，没有钥匙后，再次逃离。 伍魁满头大汗地放出所有感知，警惕藏匿在灰雾里的畸变种。 浓雾遮挡住视线，完全辨别不出方向，根本不知哪个场景里有钥匙。 “伍魁，我们是不是会死在这里？”受伤的赖勇毅脸色苍白，露出绝望的表情。 伍魁想告诉他，不会的，他想活着出去，他的女儿还在等着他。 但安慰的话语被堵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赖勇毅已经被侵蚀得非常严重。 就算伤口不致命，他迟早也会畸变成怪物。 抑制剂和向导素，对于偏僻的盐池搜索队来讲，是无比奢侈的东西。 那是只有大基地才有的保命手段。 价格昂贵，是他们买不起的奢侈品。 伍魁不愿放弃，沉默地搀扶着他，前往寻找钥匙的路。 两人在灰雾中奔跑，突然一脚踏空，眼前豁然开朗，光线的突然变化非常刺眼，他们不得不抬起手臂遮挡住眼睛。 待适应后，伍魁放下手臂，抬起头。 发现这里是一处游乐园。 一位穿着公主裙、六七岁的小女孩，坐在高高的过山车轨道上，眼神冰冷地盯着他们。 在她的肩膀上，一只青蓝色的鸟儿，露出一模一样的表情。 第150章 小云昭 游乐园里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四周有不少场景缺失，隔壁的碰碰车场所，变成一块巨大的黑洞深渊。 湛蓝的天空也露出了数块漆黑的背景。 好似一幅绚丽的拼图，被人恶意抽走了关键的几块，留下让人揪心的空洞和不完整。 空气中弥漫着新生的气息。 细微的光点碎片悠然悬浮。 新的碎片诞生，缓缓漂浮在空中，正在对破碎的场景进行重组修复。 它似乎充满恶意与不甘心。 却又无可奈何。 框框框地修补场景。 伍魁和赖勇毅两人，在看见坐在高空中的小女孩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年纪，白皙的脸庞稚嫩精致，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微微飘动。 身上穿着粉嫩嫩的公主裙，裙摆层层叠叠，点缀着精致的蕾丝花边和璀璨的水晶珠片。 那双水润的杏仁眼，带着轻蔑与傲慢，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 伍魁心跳如擂鼓般剧烈，紧张与不安紧紧攫住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污染区里怎么可能有孩子？ 他们进来这么久，每日心惊胆战地四处躲藏，寻找食物，寻找出去的路。 遭遇的全是各类刀枪不入的畸变种。 从未出现过像‘人’一样的生物。 眼前优哉悠哉的小女孩……看起来十分诡异。 “你们是谁？” 她发问了！ 伍魁和赖勇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恐。 两人忍不住后退，想要退回浓雾里逃跑。 他俩都是b级哨兵，有一个还受了重伤在畸变边缘，根本不可能是场景boss的对手。 “我……我叫赖勇毅，这位是伍魁。”赖勇毅一边后退，一边小心翼翼地回道。 那副模样，像是深怕惹恼了她。 赖勇毅紧张地扫视着周围，希望能找到一丝逃脱的机会。 四周破碎的游乐场，空间慢慢蠕动着修复，碎片正在填补着一块块黑洞深渊。 看起来十分诡异。 身后的浓雾里，传来声声畸变种的嚎叫声。 赖勇毅面露绝望，像是下定决心，悄悄推了伍魁一把，示意快跑！ 他的精神领域已经被侵蚀严重，如果再找不到出路，迟早要畸变成怪物。 伍魁带着他，也躲不过浓雾里的畸变种。 “你先走！我来拖住她……”赖勇毅在伍魁耳边低声道。 就当……报答伍魁刚才的救命之恩。 小青鸟歪着脑袋，盯住下方人高马大、死死拉住同伴不愿离开的伍魁。 【他是伍妮的爸爸。】 小昭昭晃动着双腿，满不在乎地问：“伍妮是谁？” 【你不记得了？】 小昭昭：“不记得。” 本体击碎了想要蛊惑她的声音，还顺便毁灭了半个游乐场。 混沌之地，那道声音破碎地发出惨叫，飞速倒退的逆向时空戛然而止。 但她的身体好像出了一点点问题。 小青鸟表现得无所谓，甚至很开心，本体现在和她一样，能变小了耶。 反正本体记得它，其他的废物，忘了就忘了。 【你答应要帮伍妮和杨洲找爸爸。】 小昭昭：“杨洲又是谁？” 【两个小屁孩。】 下方的两人仍在拉扯。 小云昭坐在高高的过山车轨道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 随后，又很快失去兴趣，漫不经心地踢着小脚。 正在此时。 上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紧接着，停滞的过山车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推动，开始缓缓地、然后越来越快地沿着轨道朝小云昭的方向驶来。 过山车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朝她逼近，带起的风刮得小云昭的如瀑般的发丝飞扬。 底下的两人傻眼了。 场景boss这是在干什么？ 她会被过山车撞飞的！ 伍魁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小心！” “砰！” 过山车像是撞在无形的屏障上，强大的冲击力使得车身脱离，从高处掉落…… 车身砸在地面，发出巨响，扬起阵阵尘土。 轨道附近，出现一圈青绿色荧光，如同锋利的线条，瞬间将四周空间切割成粉碎。 上空又出现了数块黑色大洞。 新的碎片再次诞生。 那些碎片充满怨气，不甘心地‘框框框’，修复烂掉的场景。 “垃圾！” 小云昭扬起下巴，对这虚空不屑道。 她小手指着伍魁，“你过来！” 伍魁这才反应过来，身躯猛然僵住。 赖勇毅只觉得脊背发凉，面露绝望，这下他们一个都走不掉了。 * 另一边的零队全员火力全开。 陶浩浩听从队长命令，打开推车上的弹药箱。 不计后果地将一堆杀伤力巨大的火药点燃，一股脑地全部扔进混沌之地。 谢途收刀：“跑！” 全员没有任何犹豫，留下火凤断后，一股脑地冲进迷雾里。 无数畸变种嚎叫着冲来。 这些怪物，最低的都是七级，且刀枪不入，根本杀不死！ 黑暗物质在不停地侵蚀着他们的精神领域。 段析的声音从浓雾里传来：“十二点方向，都别跑散了！” 看不清身影的浓雾中，灰蒙蒙的一片，畸变种闻风而动，冲着声音而去。 体型巨大的狮子拦住畸变种，凶猛地咆哮着扑了上去。 畸变种周围的空间莫名发生波动。 雄狮锋利的牙齿像咬在坚硬的防护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铛’的一声。 宋良心疼自家的精神体：“操！” “操操操！”陶浩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兔子边跑边喊：“队长人呢？” 声音很近，显然大家都离得不远。 巨大的爆炸声在这时传来。 照亮了混沌之地那原本模糊不清的边界，将周围的黑暗瞬间撕裂开来。 冲击波却诡异地被挡在了灰雾之外。 谢途在最前面开路，一脚踹翻狭路相逢的畸变种，铁青着脸：“你们能不能闭嘴？！” 灰色的雾气中，视线变得非常模糊。 他们看不见彼此。 同理，畸变种也看不见他们。 这几个人一路跑一路叫，还怎么甩开畸变种？ 队友们瞬间噤声。 大家放开所有感知，一边奔跑一边躲避周围的怪物。 六点到十二点，是直线距离。 但此前他们明明走的直线，却从四点方向走到了七点方向。 能不能顺利找到另一处混沌之地，其实大家心里都没底…… 第151章 终于找到她 果然不出所料。 零队再次抵达的地点不是十二点方向，而是十点方向。 处于夜晚的住宅，时间是顺时针。 一行人根本没有心情寻找线索，确认时间后迅速离开，再次回到浓雾里。 谢途不断计算方位，调整方向。 一个小时过去。 三个小时过去。 不停地在浓雾里奔跑，与畸变种搏斗。 守门人像是在故意针对零队，那些怪物身上的防护罩被逐步加强，即便是谢途，也不能再轻易弄死它们。 污染浓度正在攀升。 火凤似乎又像以前一样，充满狂躁与暴戾，它身上的黑气逐渐加重，精神体们都遭到不同程度的侵蚀。 兔子扛不住，用了一剂向导素。 由奢入俭难。 零队自从有了专属向导，已经很少在靠药物维持。 一行人在雾中急速奔跑，没有一个人掉队，一头扎进了充满童趣、却又破破烂烂的游乐场。 “卧槽！” 这两个字都快成为零队闯入场景的专属代名词。 谢途几乎第一眼，就看到坐在轨道上空、晃动着脚丫子的小云昭。 六七岁的小女孩，悠然自在地坐在斑驳的游乐场轨道上空，宛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谢途神情微微怔住，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她的身上。 小青鸟就站在她的肩膀上。 是她没错。 但…… 坐在半空中的小女孩，粉嘟嘟的脸蛋微微扬起，看向他们的目光非常陌生。 那双杏仁眼，望过来时带着审视和不屑。 仿佛他们是一群打扰到她的陌生人。 “你们又是谁？”稚嫩的声音带着审问的语气。 她变小了，变得不认识他……们了。 零队全员震惊脸。 队员们缓了好半天，面面相觑地互望一眼。 小青鸟是独一无二、守门人无法复制出来的存在。 眼前的小女孩，确实是他们的向导。 但她为什么变小了？！！！ 盘旋在空中的火凤非常兴奋，飞在小云昭的上空不肯离开。 【找到青鸾了！】 【青鸾和她的本体都能变小，你为什么不能？】 【肯定是因为你，我才没法变小，你答应帮我问的，说话不算话！】 谢途最快冷静下来。 找到人就好，只要人没事，杀掉守门人或许就会恢复正常。 “你怎么不穿鞋？”他语气沉稳，丝毫看不出异样。 小云昭傲娇地扬起头，“那些鞋太丑。” 谢途点点头，放缓语气说：“嗯，你先下来，我们去找一双漂亮的鞋子。” 变小后的云昭似乎性情大变。 谢途选择视而不见，先把人哄下来。 哨兵拥有绝佳的视力，他早已看见下方商品店里，正在干活的两名哨兵。 似乎是盐池搜索队的人。 两名哨兵自然是伍魁和赖勇毅。 他俩正在童装店里打包成堆的公主裙。 场景boss要求极高，让他们洗干净手，将她的公主裙全部打包。 衣服不能有褶皱，必须整整齐齐地套上防尘罩，装进箱子里。 两人不敢反抗，只能顺着她。 在打包过程中，他俩发现了扔在店里地上的一套黑色作战服，以及一个行军背包。 作战服上的丹顶鹤图案若隐若现。 那是曙光基地的作战服。 大基地的哨兵来救他们了吗？ 伍魁和赖勇毅来不及欣喜，心又顿时如坠冰窟。 只剩下一套衣服…… 连大基地的哨兵都栽在小女孩手里了？ 这会儿看见曙光基地的高级哨兵出现，伍魁心中燃起希望，拼命对他们使眼色。 示意他们看地上的东西。 兔子率先回过神来，和伍魁的视线对上，看见了被扔在地上的作战服。 “呀，东西扔在这呢。” 兔子小跑过来，将云昭姐的衣服捡起来抖了抖，叠好放进背包里。 伍魁：“？” 另一边。 谢途极具耐心，一步步朝她走近，语气很轻，仍在哄着她下来，“你喜欢什么样的鞋子？下来我们帮你找……” 小云昭却扬了扬脑袋，一副傲娇脸，“我不！你让我下来我就得下来？” 她坐在高处悬空的轨道上，小脚丫晃动个不停。 过山车轨道的缝隙很大，一不留神很容易摔下来。 站在她肩膀上的小青鸟‘噗嗤’，盯着谢途担心的表情，发出嘲笑的声音。 谢途瞥了一眼，小家伙似乎没事，还认识他们。 “那我上来？” 谢途轻飘飘的声音说出口。 他环顾四周，很快找到上去的路，一个跳跃跳上低处的轨道，沿着路径朝着她走来。 看见男人逐渐靠近，小云昭傲娇的表情顿住，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她觉得他好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 “我认识他？”她问小青鸟。 小青鸟不屑说谎：【认识，他是讨厌的哨兵。】 讨厌……吗？ 【不过他会做饭，你说过他做饭好吃。】 做饭好吃。 小云昭心底给他贴上了标签。 ——厨子。 谢途已走到她跟前，弯腰伸手抱起了她。 小云昭没有反应，任由他抱着自己朝着地面走去。 因为小青鸟也没反应。 它嘴里说着讨厌的哨兵，却对他抱本体的行为见怪不怪。 层层叠叠的公主裙极为漂亮，粉嫩嫩的渐变色，上面点缀上许多亮晶晶的水晶。 她的头发很长，发绳不知所踪。 乌黑的发丝披散开来，因为在上面坐太久，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谢途将她抱进干净的店里，放在凳子上。 大家都担心地围了过来。 小云昭骄傲得像个公主，与平日里安静乖巧的模样相差甚远。 队员们都没养过小孩，压根不知该怎么办。 小云昭刚坐好，就开始对着谢途颐指气使，“我饿了，你去做饭！” 谢途顺着她，“好，你先把鞋穿上。” 小云昭转动眼珠子，又指着陶浩浩和段析，一副理所当然地命令语气，“你，还有你，去把鞋子都拿过来，我自己挑选。” 陶浩浩：“……” 段析：“……” 宋良摸了摸鼻子，自觉地说：“我去捡点柴。” 这里什么都没有，做饭总要柴火吧。 在浓雾中接连战斗好几个小时，又是奔跑又是找人，大家现在都很累。 包里能煮的东西只有方便面和火腿肠。 吃点热乎的也行。 兔子抱着云昭的行军背包，主动拉开背包拉链，将一盒草莓牛奶递给她，“云昭……你先喝点这个垫肚子。” 她现在这副模样，叫姐已经不合适了。 第152章 傲娇的小公主 埋头在店里干活的伍魁和赖勇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大基地的这群哨兵，似乎和小女孩认识。 这个小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历？ 能将一群高级哨兵指使得团团转。 为了搞清楚状况。 伍魁假装上厕所，向她告假一声，偷偷追上出去弄柴的宋良。 他的其他同伴们至今下落不明。 伍魁想问问，曙光基地的高级哨兵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如何来到这里，有没有看见他们搜索队的人。 宋良走得很慢，边走边四处观察这处场景。 地上破碎的气球、散落的玩具和断裂的彩旗。 四处的空间慢慢蠕动着修复。 碎片缝缝补补半天，仍有不少地方露出漆黑的背景，像是拼图中间少了一两块，看起来十分诡异。 宋良听见身后陌生的脚步声，故意停住脚步。 队长正站在远处，神情冷然，目光盯着这边。 零队所有人也想弄清楚，他们的向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遗憾的是……比他们更早进来的伍魁根本不清楚。 “我和赖勇毅进来时，她已经这样了。” 伍魁说：“当初这里的场景比现在还要破碎一些，她就坐在上面，我们以为她是……” “所以不敢反抗，也不敢轻举妄动，听从她吩咐在店里干活。” 伍魁这才得知，小女孩是一名向导。 他有些激动，“你们能让她帮一下忙，替我的同伴做精神疏导吗？他快撑不住了……” 帮忙？ 队长让她下来都不肯，现在的云昭……能听进去他们的话？ 宋良不确定。 两人进来这么久，云昭都没主动为他们清理黑暗物质。 但另外那名哨兵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这会儿麻木地、精神恍惚地打包公主裙，正在逐渐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宋良从自己包里摸出向导素和抑制剂，递给伍魁。 “你先给他用，等我们的向导恢复了，再为他做疏导吧。” 伍魁松了口气，“谢谢。” 有这两样东西，赖勇毅至少能撑一阵子。 他们盐池避难营也有向导，是b级向导，他俩都是b级哨兵，只要能撑到出去，就会没事。 伍魁又询问起其他人。 宋良表示：“我们没遇见你们的人。” 说来也奇怪。 零队在灰雾里横冲直撞，闯了两三个场景，竟然一个幸存的哨兵都没碰上。 没有看见任何属于哨兵的尸体。 “可能他们待在其他场景里没有出来。” 宋良安慰他，“你也别急，等我们弄清楚后，队长会帮你们找人的。” 也只能这样。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 伍魁再次向他道谢，这才赶紧带着抑制剂和向导素回去。 得知小女孩不是场景boss，而是活生生的人。 伍魁心底松了口气。 只要是人就好，现在还有大基地的哨兵在，至少他和赖勇毅的性命暂时无忧。 瞧见他走远后，宋良才朝着谢途的方向走去。 谢途是出来找锅。 小云昭要吃饭，他们的装甲车没有开进来，锅碗瓢盆的也没法带。 而推车上的部分物资，当时忙着找人以及被畸变种围攻，都丢在了灰雾里。 看等会能不能去捡回来。 “队长……”宋良刚走近开口。 谢途颔首，“我听见了。” 凭借哨兵的敏锐听觉，他将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谢途：“去叫段析放出游隼，让游隼去问小青鸟。” 小青鸟在训练期间，喜欢和精神体们玩，段析家的游隼脾气很好，会让着它。 云昭失踪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小青鸟最为清楚。 但小家伙的性格实在恶劣，他们去问可能得不到答案。 派精神体去沟通最合适不过。 宋良点头应下，“好的。” 已经回到精神领域的火凤，听见本体的话非常不乐意。 【我也想去找青鸾聊天。】 【是你不争气，你要是也能让我变小，我就能和它们一起玩了。】 【她都变小了，这里肯定有能让我变小的方法，我不管！我也要变小！】 谢途揉着眉心，在游乐场里寻找能煮饭的工具。 …… 小云昭坐在童装店里，傲慢地盯着陶浩浩和段析搬进来的鞋子。 隔壁就是鞋店，但她偏偏不愿挪动，就要在这里选。 考虑的云昭这会儿的情况，队友们只能事事依着她，将鞋子全部搬到这边来，只为让她挑选一双满意能穿上的。 “这双太丑，那双颜色不喜欢，那个也不行，和我的公主裙一点也不配。” 她嫌弃地挑挑拣拣，说什么也不肯穿。 活了二十多年，没遇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 陶浩浩求助般地看向兔子。 兔子爱莫能助，踮着脚东张西望，眼巴巴地等着队长回来。 大家脑子里现在只剩一个念头。 ——马上杀掉守门人！ 这样云昭就能恢复正常了。 正在打包公主裙的伍魁和赖勇毅不敢吭声，深怕引火上身，只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用过抑制剂后，赖勇毅的情况好了不少。 零队的行军背包里，常年带着消毒绷带和治疗外伤的药。 赖勇毅肩膀上的伤，被兔子稍微处理过。 他捡回了一条命，两人对零队十分感激，任劳任怨地继续打包公主裙。 “你洗手了吗？”小云昭不知怎的，又重新盯上了伍魁。 这家伙刚才请假说出去上厕所。 她终于想起了这回事，嫌弃地道：“把你碰过的衣服拿出来，我不要了！” 兔子连忙道：“洗了洗了，真的，我刚才看见他洗的。” 伍魁赶紧点头，“洗过的，我洗了两遍！” 出去上厕所只是借口啊！ 小云昭将信将疑地移开视线，稚嫩的脸庞依旧带着一丝怀疑。 她微微皱起小巧的眉头，目光幽幽地盯着段析。 那意思似乎在说……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鞋子拿出来让我挑选。 段析：“……” 陶浩浩已经又跑去隔壁搬鞋了。 弄过来上百双各式各样的鞋子，她竟然一双都看不上！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云昭吗？ 等谢途提着不知从哪找到的锅回来。 “队长……” 一群人纷纷投去热切的目光，像看见了救星！ 第153章 都是守门人的错 谢途提着锅走进店里。 服装店里大半的公主裙已经打包完毕，只剩下空空的衣架。 封好的纸箱被伍魁堆在墙角。 小云昭坐在凳子上，裙摆层层叠叠的霸占了整个座位，她翘起白嫩的小脚，面前的地上、摆放着无数双各式各样的儿童鞋。 跟店里的公主裙一样，尺码统一，仿佛为她量身定做的衣橱。 周围或站着、或蹲着一圈人，都在伺候着她挑选鞋子。 自从找到人后。 谢途整个人松懈下来，他走过来扫视地上的鞋子。 “都不喜欢？”谢途放下手里的锅，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问她。 小云昭白嫩嫩的脸庞扬起，用仿佛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谢途低头挑选了两双粉色的鞋子，耐心道：“这个颜色挺配的，你先穿上，等会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鞋子。” 小云昭：“我不！” 谢途像是没听见，将两双粉色的鞋子举在她面前，“想穿哪双？” 小云昭鼓起腮帮子，将细嫩的小脚丫缩回裙摆底下。 拒绝之意十分明显。 周围一圈人全都变成了哑巴。 伍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无奈地挠挠头。 赖勇毅尽量减少存在感。 肃北资源稀缺，地处偏僻，孩子们只求好养活，能平安长大。 他们都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 周围安安静静地，大家都默默看着冷峻的男人，耐心哄着她穿鞋。 小青鸟站在本体的肩膀上，别提有多惬意，扬起脑袋四处观察哨兵们的表情。 现在的本体它好喜欢。 和它一样的性格。 这时，陶浩浩又搬了几十双鞋子过来。 “云昭你看看，这批是从库房里弄出来的。” 段析赶紧上前，将脚下一圈童鞋踢走，挨个打开鞋盒。 小小的童鞋精致漂亮，在这群直男看来每一双都非常漂亮。 偏偏她一双也不喜欢。 原本大家还指望着队长。 但显然，队长也拿现在的云昭没办法。 总不能强行给她套上吧，万一哭闹起来怎么办？ 再扯远点，等她日后变正常，想起大家给她强制穿鞋，那得多尴尬…… 小云昭听见他的话，坐在凳子上，在新搬来的鞋子里扫视一圈。 谢途注意到她的眼神停顿了片刻。 那是一双白色小皮鞋，鞋面上镶嵌着细小的水钻，中间有个大大的蝴蝶结。 “穿这个？”谢途伸手将鞋子拿过来，询问她意见。 小云昭没吭声，眼神斜睨着谢途手中的鞋子，似乎正在考虑。 谢途见此，捉住她晃动的小脚，想直接给她套上。 兔子弱弱举起手里白色的物品，“队长……要先穿袜子。” 小云昭听见，立即扬起脑袋，“不要那双袜子，太丑！” 周围一圈人：“……” 陶浩浩见势不妙，拿起地上的锅就跑，“我……我先去烧水。” * 等她终于选好鞋袜，折腾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周围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大家在心底将守门人骂了八百遍。 ——他们的向导变成这样，都是守门人的错！ 宋良这时抱着一堆柴火过来。 段析见他回来，瞪着他，“老宋，你怎么这么不厚道！” 他早就弄好了柴，偏偏在外面站着也不愿意过来。 明显知晓里面的情况。 故意的。 宋良有些无奈，队长都搞不定，他过来有用？ 还不如抱着劈好的木头在外面溜达，免得引火上身。 宋良任由段析指着他鼻子控诉，等他说完，将队长的吩咐低声说了声。 这是正事。 段析收敛起脾气，放出自家游隼，去找小青鸟。 游隼一出来，跟个散步的小老头似得，弯腰驼背地往店里走，不时地四处瞅一瞅。 小青鸟和云昭形影不离。 正站在本体的肩膀上，斜眼看着谢途将兔子给的那瓶草莓牛奶拆开，插上吸管，递到本体嘴边。 谢途说：“你先喝这个垫下肚子，我去做饭。” 小云昭勉为其难地接过，抱着牛奶喝。 “我要吃肉！” “好。” 兔子听见，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背包里带了火腿肠和午餐肉，不然污染区里哪里找得到肉。 伍魁和赖勇毅默不作声。 心想大基地的哨兵们，终于想起这里是污染区了。 他们进来那么多天，每日惶恐不安地逃命躲避，惊慌地四处寻找钥匙，在期望与绝望交织的境地下熬过一日又一日。 大基地的高级哨兵倒好，在污染区里带娃。 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游隼就在这时走进店里，目标明确地靠近小青鸟。 小青鸟看见它，扬起脑袋。 【你好弱，才分开没多久，身上又一堆黑暗物质。】 它扇动翅膀，丝丝飞舞的绿色荧光，开始净化游隼体内的黑暗物质。 游隼脾气好，不反驳它，舒服地扬起脑袋，凑上去嘀嘀咕咕地和小青鸟交流。 小云昭早已注意到动静。 她好奇地看着凑过来的精神体。 没有印象，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她的精神体明显和这群人很熟，甚至会和其他人的精神体交流。 小云昭不愿多想，扬起下巴，指着谢途催促道：“还不快去做饭。” 她饿了。 厨子要有厨子的自觉。 “嗯，你累了就睡一会，饭做好我叫你。” 谢途在店里拿来靠枕，弯腰将靠枕仔细垫在她身后。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正在交流的两只精神体，嘱咐兔子在这守着，才离开去给她弄吃的。 架起的锅就在服装店外面。 避免烟雾吹进店里，位置在服装店侧面，隔着一道玻璃窗，能清晰看见里面景象。 宋良和段析两人守在那，陶浩浩去隔壁的美食街查看了。 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弄过来加餐。 看见队长出来，宋良主动让位。 火焰舔舐着锅底，发出轻微的 “滋滋” 声。 谢途从背包里掏出一罐午餐肉，熟练地撬开罐头，开始准备煎肉。 一边弄吃的，一边耐心等待游隼出来。 小青鸟正在帮忙净化黑暗物质，段析这会感到舒服不少。 他和宋良蹲下身子，坐在一旁，到这会儿，几人才有空商量任务的事。 “这里应该就是另外一处混沌之地。” 宋良说：“我刚去看了，正在修复的地方，露出漆黑的黑洞，几乎和此前看到的混沌之地一模一样。” 无数碎片正在修补场景。 这里似乎发生过大战。 按照伍魁和赖勇毅的说法，他俩亲眼看见过山车撞向云昭时，青绿色荧光割碎了空间。 “在此之前，云昭应该已经和守门人交过手。”宋良说。 第154章 吃饭要人喂 “守门人会不会就在这里？”段析问。 宋良点头，“有可能。” 既然云昭已经和守门人交过手，那守门人在这里的概率很大。 宋良想了想：“等会我们四处找找线索。” 现在肯定不行。 里面的小公主还等着吃饭。 他们走不开。 段析想到云昭如今的样子，抬头看了眼队长平静的脸色，斟酌半天，问出心底的疑惑：“但是，人……怎么可能会返老还童？” 闻所未闻！ 污染区里的时间线虽是乱的，却只是针对里面的情况。 不针对外面的人。 就算污染区再诡异，出现的规则与怪物再厉害，都不可能让一个成年人变成小孩啊。 这已经违背了自然和生命法则。 但现实是…… 云昭确实成了一个小孩，还性情大变。 若不是因为小青鸟的存在，他差点以为人是守门人假扮的。 “这个问题之后再讨论。” 谢途拿出干净的匕首，正在专心将午餐肉切成小块小块，放在平板锅里煎至两面金黄。 只要人没事，变小就变小吧。 249号污染区的规则是时间。 等找到守门人，自然有办法让她恢复原样。 谢途在此刻才能沉下心来，一边煎午餐肉，一边思考起规则。 “目前闯入的场景里，时间分别是十六点，七点，六点钟方向的混沌之地，二十二点的夜晚住宅，以及这里。” 游乐园，也就是原来的两个混沌地之一，已经确认是十二点方向。 谢途道：“十六点和这里是逆向时间，其余则全是顺时针。” 宋良闻言，翻看自己记录的小本子，也在思考，“那这代表什么？” 一共有二十四个场景，他们目前加上两个混沌之地，去过了五个。 其他三个场景里。 最初到的人工湖小区、微笑街道、夜晚住宅，看似都没什么联系。 当时急着找人。 零队并没有寻找线索，甚至没有走进去激活场景。 “顺时针目前看不出什么，逆时针场景的时间却在倒流。” 谢途是看见云昭后，想通了这点，“最初的人工湖小区，倒着走的钟表，倒放的电视内容，都证明了这一点。” 只不过是正常的倒流时速，场景没有发生变化，他们没什么感觉。 但这里此前明显发生过异样，才导致云昭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两个混沌之地，两个不同的时间流速。 他有个猜测。 “249号污染区，大概是个合并污染区。” 谢途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至于为什么能和平共处，可能与规则相近有关。” 所有的异常都指向了时间。 并且无法从畸变种和物品身上获得钥匙。 谢途手里的动作未停，看见水开了后，拿出包里的方便面，拆开包装倒了进去。 煮面的锅很小。 是他在美食街找到的小锅，只能先将她喂饱，其他人再自己煮。 宋良和段析闻言，心猛地沉了下去。 合并污染区，意味着这里确实是危险等级五星的区域。 零队从未进入过五星区域，也不知两个守门人到底要如何和平相处。 一时之间，两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气氛瞬间陷入沉默。 陶浩浩在此时抱着一个箱子回来。 里面是在美食街搜刮到的食物。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同一时间，游隼摇头晃脑地小跑着出来，段析打起精神，“问清楚了。” 面也在这时煮好。 谢途拿出在美食街找到的碗，冲洗两遍，将面捞出来，上面铺上满满一层煎至金黄的午餐肉。 “等会儿再说。” 说着他端起碗，朝店里走去。 店内。 伍魁和赖勇毅已将所有公主裙全部装好。 几十个大箱子，整整齐齐地靠墙堆放，看起来十分壮观。 小云昭喝完一瓶牛奶，无所事事地靠在长条沙发凳上，那双杏仁眼四处转溜。 店内安安静静。 其他三人都不敢吭声，生怕她在此时又提出什么要求。 谢途进来，对兔子和两名哨兵道：“你们先出去弄吃的。” 两名哨兵如蒙大赦，“好的！” 兔子有些不放心，队长也没照顾过小孩，“队长，要不要我留下来帮忙？” 谢途：“不用，这里有我。” 兔子见状，也不好再坚持，只好跟着两名哨兵一起出去了。 谢途巡视一圈，没找到放碗的地方。 收银台的高度她现在够不着。 两个箱子重叠起来，高度倒是合适，但里面装着她公主裙，她肯定不会同意。 思索片刻。 他端着碗拖来一个单人凳子，将手里的筷子递给她，“吃吧。” 小云昭看了一眼那碗面，金黄的午餐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她却只是撇了撇嘴，“烫。” 变小了的她有点磨人。 谢途没法，重新将碗端起来，夹起一块午餐肉，停在半空一会儿，再往她嘴里送。 小云昭顺势张开嘴，将午餐肉吃下。 煎过的午餐肉更加美味，搭配方便面的调料，味道更为诱人。 小云昭的眼睛微微一亮，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点弧度。 “还要！” 谢途就这么举着碗，小口小口的喂着她。 外面一群人正在重新煮面，趁着烧水期间，大家招呼盐池的两名哨兵过来，分吃了陶浩浩找到的食物。 既然这里有吃的，自然节约包里携带的物资。 伍魁和赖勇毅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 顾不上和他们客气，围坐在一起埋头苦吃。 零队的队友们，无意瞥见店里面的情况，一个个的惊掉了下巴。 “队长竟然在一口一口喂云昭吃！”段析小声拉着宋良八卦。 兔子一筷子敲过来，“吃饭就吃饭，话这么多干什么！” “云昭姐现在只是个小孩子，万一不会用筷子，队长喂不是很正常。” “谁家孩子六岁还不会用筷子？” 两人说着说着又开始斗嘴。 陶浩浩打断他们，望着店里面的两人，满脑子疑惑，“一个人就算变小了，但性格怎么说变就变啊？” 眼前的小女孩，长相完全是缩小版的云昭。 但是性格却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宋良沉默了会，“应该没错的，你们不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和小青鸟很像？” 他们只了解云昭来到曙光基地前后的近况。 根本不清楚她以前的事…… 第155章 守着她 店内。 小云昭将午餐肉吃完，只吃了两口面，便将脸撇到一边，不肯吃了。 “我困了，你让他们进来铺床。” 她说得理所当然，稚嫩的童音命令起人来，让人根本没法拒绝。 谢途拿她没辙。 但游乐园里哪去找床？ 服装店残留着一地的吊牌和衣架，地上略显凌乱，还没来得及收拾。 谢途放下剩下大半碗的面。 他环顾一圈，起身走到角落，搬起四个装满公主裙的箱子，拖到收银台前面，堆砌成长方形。 又将地上没用的崭新纸壳铺在上面。 试了试承受力，确认应该没问题。 谢途对着门外开口：“兔子，把军大衣拿进来。” 推车上的大部分物资遗失。 大家的衣服都丢了，只剩她的那件军大衣还在。 “好的队长。”门口干饭的兔子听见，连忙起身将衣服送进来。 谢途接过，垫在箱子上，示意她过来睡觉。 小云昭却不动，扬了扬下巴，“我要洗脸。” 谢途闻言，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走过来将她抱起，不由分说地放到铺好的军大衣里。 “睡觉。”谢途不再惯着她。 他已经发现，这是一个会得寸进尺的主。 你越事事顺着她，她反而越不安分，愈发傲娇任性。 现在提出洗脸，下一步就会要求刷牙、洗澡、找睡衣…… 他们不是在外游玩，而是处于危险的污染区里。 盐池搜索队的其他人，或许还等着他们去救援，零队其他人还要去乐园各个寻找线索，尽早揪出守门人。 不能任由她任性折腾。 小云昭愣住。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哨兵，突然变得强势起来。 她甚至忘记反抗，任凭他将自己塞进军大衣里。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在上面躺好了。 身下垫着好几块纸壳，厚厚的军大衣里非常暖和，躺下去并没有想象中难受。 她确实困了。 小云昭终于消停，秀气的小嘴打着哈欠，翻身蜷缩在军大衣里闭上了眼睛。 小青鸟懒洋洋地窝在她怀里，跟着闭上眼睛休息。 谢途就站在一旁低头看她。 五官一模一样，这会儿的小云昭有点平日里的影子。 睡觉的样子格外乖巧，羽睫微颤，小脸上带着婴儿肥，有种不谙世事的可爱。 不知等她恢复正常，想到自己的这番姿态会如何作想。 谢途安静地守着她。 外面的哨兵们耳力灵敏。 听闻折腾人的主终于睡着，纷纷松了口气。 大家自觉地放轻动作，一个个跟做贼似得轻手轻脚，生怕弄出动静将人吵醒。 * 谢途随便吃点了东西，见她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冲着门外招手，示意所有人进来。 昨日零队连夜进入污染区。 中途仅在黑暗虚空中休息了两个小时。 小云昭睡得很沉，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刚好趁这时间开个会。 伍魁和赖勇毅自觉留在外面收拾。 零队全员蹑手蹑脚地进入童装店，在离收银台最远的地方排排站好。 对于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开会，大家心知肚明。 ——队长是怕云昭再次消失不见。 所以宁愿吵醒她，也不愿离开半步。 全员站在店里，视线不由看向收银台上前面睡着的小女孩。 安安静静的模样怪可爱的。 她乖巧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差点让他们忘了，这是一位挑剔任性、将众人指示得团团转的小公主。 在她的身后，柜台上摆放着一个粉色的电子表，上面的时间紊乱，数字闪烁跳动。 店外晴空万里。 大部分场景已被碎片修复完整。 小部分区域仍在‘赶工’。 一旦安静下来，整个园区只剩下碎片修复空间的‘框框框’声。 显得格外诡异。 说来也奇怪，他们进来这里这么久，至今没遇到任何危险。 谢途低声开口：“段析，小青鸟刚才跟游隼说了什么？” 段析瞟了眼睡沉的小云昭，学着队长的模样放低声音。 先将云昭被困在卫生间的情况说了一遍。 “小青鸟说，进来这里没多久，游乐园的喷泉中央出现一道门，云昭听见里面有道声音在召唤她，然后从门里走进了混沌之地。” 云昭并没有被蛊惑，而是迅速出手结出屏障，想要困住那道声音。 但是失败了。 整个场景的时间在飞速倒退。 她的精神丝击中那道声音，空间瞬间发生停滞，发生了扭曲反应。 等门消失。 再次出现在游乐园的她，莫名变成了六七岁的小女孩模样。 失去记忆，忘记了一切。 守门人可能觉得，变小了的向导再也没有威胁，直接在游乐园对她动了手。 结果就如伍魁和赖勇毅看见得那样。 变小后的云昭能力仍在。 甚至性格变得骄纵又恶劣，丝毫不将守门人放在眼里。 将整个游乐场毁得七七八八。 至于那道蛊惑她的声音说了些什么，小青鸟骂骂咧咧地不接话，根本问不出来。 可能只有等云昭恢复原样，才能知晓答案。 听见段析的讲述，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知道云昭的精神力很强，但是强到何种地步，大家以往根本没有概念。 s级向导……连五星守门人都可以一战？ 甚至打得逆时针的守门人不敢冒头。 充满怨气地修复场景。 这颠覆了人们以往对向导‘柔弱’的认知。 零队众人一个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陶浩浩想开口，又怕自己的大嗓门将云昭吵醒，干脆推了推宋良。 宋良只得打破沉默，同样将声音压得极低，“有没有可能……逆时针守门人，拥有让时间倒退的能力？” 所以云昭变成了小孩。 照理说人不可能逆生长。 但诡异的污染区无法用科学解释。 缩小的云昭就在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至于她为什么会失去记忆，过程出了什么问题。 目前无法得知。 兔子左右看了一圈，见大家都不吭声，小声提议：“既然逆时针的混沌之地就在这里，那我们要不要出去找找线索？” 谢途点头，很快做出安排，“宋良去问问那两名哨兵，他们去过哪些场景，其他人出去看看。” 灰雾里的直线交叉存在，至少要确定清楚，是否真的存在两个守门人。 二十四个场景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联。 谢途补充：“多留意与时间有关的东西，关于场景的其他问题，等搜寻过后再讨论。” 盐池搜索队的其他哨兵，等不了太久。 他们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 “是。” 一群人跟做贼似得，窃窃私语地开会，又蹑手蹑脚地出去干活。 店内不到片刻，只剩下谢途留在这里。 小云昭果真累了，睡得很沉，这样都没醒来。 谢途抽来凳子，坐在她身旁，一边思考线索一边守着她。 他眸光微闪，并没有把心中的另一个疑点说出来。 这个场地，仿佛是为幼年的她量身打造。 无论是公主裙还是鞋子，通通只有一个尺码。 而逆时针的混沌之地。 游乐园，明明是在她进来之前就已形成…… 第156章 拿捏得死死的 在小云昭睡觉期间。 零队以及伍魁和赖勇毅二人，已经将整个游乐场翻了个底朝天。 场景已被碎片修复完毕。 完整的游乐场，园区非常大，分为多个区域，与时间相关的线索很多。 比如检票口贴着的营业时间，各个区域的时间显示，包括部分项目按分钟游玩等等。 他们几乎销毁了场景里所有与时间相关的物品。 然而都没有用。 段析在乐园喷泉中央，找了一圈，没找到小青鸟所说的门。 他思索片刻，故技重施，放出游隼去找小青鸟，看能不能再获得一些关于守门人的线索。 结果小青鸟只顾着嘲笑他们。 露出一副‘你求我，我也不告诉你’的表情。 傲慢得不行。 以前还有云昭压制着它，小青鸟大多数时候不得不出手。 但现在，小云昭变得和它一样。 压根不关心他们在做什么。 * 睡醒后的小云昭，悠闲地坐在军大衣里，又开始使唤人，等着谢途给她洗脸梳头。 她休息好了，精神充沛，折腾人的本领更胜一筹。 谢途从没干过照顾人的事。 光给她洗脸，就和她拉扯了数分钟。 小云昭从军大衣里钻出来，站在高高的箱子上，傲然的抬起下巴，“要新毛巾，要温水。” 谢途瞧着她这副骄矜又傲慢的神态，沉默片刻，转身从她的行军背包里，翻出木梳，“那先梳头。” 她的头发很长，睡醒后凌乱的披散在双肩，额头的几缕碎发调皮地翘起。 一些发丝扫过脸颊，被她扬起小手胡乱地拨开。 不扎起来，行动间很容易扯到她的头发。 但小云昭像是故意和他对着干，“先洗脸。” “温水洗脸要烧水，先梳头。” “不梳！”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谢途无计可施，只得绷着张脸，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待，盐池搜索队的其他哨兵，还等着我们救命。” 他周身气场强大，平日里冷着张脸时，给人的感觉极具压迫感。 队友们包括基地的那些人，鲜少有人敢直面锋芒。 但小云昭根本不怕他，双眸里满是傲慢与不屑，“一群废物，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指望别人救？” “他们自己没本事，就该为自己的无能付出代价。” 小小的人儿，用稚嫩的童音，说出无比冷漠的话语。 小青鸟高兴地跳到本体肩膀上。 【对！】 谢途无言以对，双眸微微震颤，用复杂地目光看着她。 缩小版的云昭，和他认识的云昭，完全判若两人。 他想起她做噩梦，醒过来那瞬间的眼神。 和此时几乎一模一样。 ——冰冷、孤傲，带着与世间万物的不屑。 谢途对云昭的过往知之甚少。 只知她在来曙光基地前，生活在一个名叫青山镇的地方。 废土时代，父母皆丧的人比比皆是。 她孤身一人，没有亲人。 似乎……曾有几位对她很好的叔叔。 当初的88号任务，零队开会陈诉各自遭遇，方便宋良提交报告。 她轻描淡写地只说了畸变种冒充她的叔叔。 谢途和队友们闻言，明白是她去世的亲人，便识趣地什么都没问。 他所知道关于她的全部。 只有这些。 谢途心底不是滋味。 幼年的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才造成性格如此偏激？ 为什么又和长大后完全不一样？ 小云昭站在高高的箱子上，见他半晌不说话，再次固执地表明自己立场。 “要先洗脸！” 看着眼前骄矜的小脸，谢途竟有些心软，妥协道：“好，我去烧水。” 小云昭舒坦了。 等水烧开，队友们已经全部回来。 一群人站在店门口，亲眼看见队长伺候着云昭洗脸、穿鞋。 然后拿起木梳，站在她身后，笨拙地尝试给她扎头发。 小云昭安分得坐在凳子上，抱着一盒草莓牛奶，嘴里咬着吸管，眉心愈发拧紧。 她说出的话语冷冰冰的，“你再弄疼我试试？” 稚嫩的面庞看起来天真无邪，威胁起人来毫无震慑力。 变脸之快让人觉得好笑。 “不会了。”谢途动手能力强，很快掌握好力道，没再扯痛她的头皮。 他拿着木梳，将她的头发梳顺后，用皮筋扎成高马尾。 忙活半天。 谢途终于将小公主打理妥当。 队友们围观全程，一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段析小声跟陶浩浩嘀咕，“要是别人跟我说，有人敢威胁队长还不挨揍，我肯定不信。” 他们从未见过队长如此有耐心的一面。 小云昭简直把队长拿捏得死死的。 那个雷厉风行、果断决绝的队长，在小云昭面前，言听计从，极有耐心。 谢途微微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目光轻飘飘的扫过来。 段析立刻闭嘴。 宋良见小公主舒坦了，才敢进入店里，将情况汇报给队长。 “整个园区没有线索，我们将能摧毁的地都摧毁了。” 宋良瞟了一眼正在梳理羽毛的小青鸟，语气非常无奈，“园区里一切正常。” 谢途闻言并没觉得意外。 看见那些修复空间的碎片后，他就明白过来，这里的所有场景，应该都是由混沌之地的碎片组成。 这个游乐园，很明显是特意为云昭准备的场景。 谢途思绪转得极快，云昭当时就说过，碎片之地有问题。 她在梦里究竟梦见了什么？ 守门人通过混沌之地，进入到了她的梦中？ 窥探了到什么，所以才有了这座游乐园？ 谢途想到此，双眸变得晦暗。 废土时代不可能有游乐园。 云昭再来到曙光基地前，只是一个连‘守门人’都不清楚的柔弱向导。 她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场景？ 执念？ 宋良毫无察觉，接着道：“我已经问过伍魁，他们只去过两个场景，这里是第三个。” 一个是人工湖小区，另一个是处于凌晨的街道。 “人是从人工湖小区逃出来时，在灰雾里失散。” 按伍魁和赖勇毅的描述。 小区里没什么吃的，他们仅靠身上携带的那点干粮，在小区里躲藏了许多天。 后来弹尽粮绝，不得已选择突围。 “当时所有蛙人畸变种都追进了灰雾，他们顾着逃命，拼命往前跑，在浓雾中失散。” 宋良道：“伍魁是在凌晨的街道，找到受伤的赖勇毅。” “那里整条街的小吃摊，外面坐着很多畸变种，他们压根不敢过去找死。” 宋良翻了翻记录本，“至于时间……是顺时针的凌晨四点。” 第157章 海盗船 “方位他们还记不记得？”兔子忍不住问。 宋良摇头：“当时他们太过慌乱，在浓雾里拼命奔跑，没有留意方向。” 盐池搜索队没有进入过污染区，心理素质比不上身经百战的哨兵。 情理之中。 谢途点点头，淡声道：“方位只是代表顺序，每个污染区离不开‘执念’，不管场景如何变幻，二十四基数不变，都和执念有关。” 他心底已有了部分猜测，但需要更多的线索来印证。 这是在守门人的域中，一举一动都瞒不了它。 现在说出来只会打草惊蛇。 谢途并没多说，转身将云昭的梳子和小零食放进背包，收拾妥当后递给兔子拿着。 混沌之地已被乐园取代，守门人被她打得不再冒头。 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叫上那二人，准备离开。” “是！” 伍魁和赖勇毅就站在门口，零队开会，他们不好意思跟上去。 但哨兵的五感向来敏锐，这么近的距离，里面的人也没避着他们。 两人将零队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得知零队终于动身，要去帮他们找同伴，伍魁松了口气。 在这诡异的域里，有大基地的高级哨兵在，至少安全方面有了保障。 两人赶紧收拾东西，和零队的其他几人一起，将美食街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洗劫一空。 店内。 小云昭咬着草莓牛奶的吸管，无意识地晃动着小脚。 她的新鞋子穿上脚后，直到现在都没沾过地。 谢途扫了眼四周，又拿了两双新鞋子放在自己背包里。 等他们离开后，这片根据云昭梦境而诞生的游乐场景，很有可能会崩塌。 她现在想一出是一出。 以防万一，还是多拿两双鞋子。 免得到时又闹脾气。 谢途这样想着，扫视一圈，干脆又拿了两双运动鞋。 “要将我的裙子都带上。”小云昭得知要离开，指着墙角的箱子道。 她反正也在这里待腻了。 对于离开的行为表示无所谓。 前提是必须带上她的东西。 谢途盯着几十个装着公主裙的大箱子，难得沉默了。 他已经发现，现在的云昭软硬不吃，和她讲道理根本讲不通。 索性不再多费口舌劝她，自己想办法。 * 两个小时后。 界限之外的浓雾翻滚，雾气浓得化不开，灰蒙蒙一片，遮天蔽日，连最远处的一丝光亮都无法穿透。 畸变种的嚎叫声，时远时近地传来。 ‘辘辘’的声音在地面上摩擦，逐渐靠近，声音变得愈发响亮，轮子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渐渐地，一艘小型海盗船从浓雾中缓缓驶出。 轮廓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从幽冥地府中驶来的幽灵之船。 木质的船体色彩鲜艳，桅杆高耸入云，在雾中无力地摇曳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倘若被人看见，定会被这一幕吓得屁滚尿流。 陶浩浩苦逼地走在最前面拉船。 为了搬运云昭那几十箱的公主裙，他们拆了游乐园的一艘小型海盗船。 然后又拆了四辆碰碰车的底盘。 将底盘连带着轮子，焊在了海盗船下面。 陶浩浩就这么拖着一艘海盗船，在浓雾中行走。 有轮子加持，哨兵拖着并不费力，只是这滚轮声，很容易吸引雾中的那些怪物。 青绿色的荧光四处飞舞，凝结成屏障，将所有灰雾都挡在了外面。 屏障内的视线变得极为清晰。 小云昭正坐在船上，晃荡着双腿，船身的外面，前后左右跟着一群哨兵。 她小脸微微扬起，显然对谢途的这个办法极为满意。 小青鸟也很高兴，一会儿跳到后面捆在一起的箱子上，一会儿又飞到高高的船帆上。 精神体们纷纷凝聚成形。 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贪玩得跑到船上。 巨大的雄狮趴在小云昭的脚边打滚。 国王变色龙幻化出和周围色彩一模一样的皮肤，趴在船身上和棕熊玩捉迷藏。 游隼追着小青鸟嬉戏打闹，两只精神体飞来飞去的。 就连伍魁和赖勇毅的精神体，也忍不住想加入。 火凤盘旋在头顶上空，眼巴巴地看着大家玩。 它也想下来玩，但周身的火焰会将海盗船烧毁，青鸾会生气的。 火凤再次控诉本体。 【我也想和它们玩，你快想想办法。】 谢途这次转变了态度，告知它：我会想办法。 逆向时空。 精神体如果进去了会如何？ 不管能不能成功，总要满足一次它的要求。 段析正在跟兔子说：“我现在觉得队长也挺不容易的，要带三个娃。” 兔子：“哪来的三个？” 段析：“云昭、小青鸟、火凤，不是就三个了？” 都是祖宗，他一个也惹不起。 一想到队长哄完这个哄那个，他就感到头皮发麻。 兔子：“……” 她完全无法想象日后青鸾和火凤待在一起，队长身边那得多热闹…… 海盗船的另一侧。 伍魁和赖勇毅也在小声交流。 直到火凤出现，两人才意识到那名做饭哄娃的冷峻队长，竟然就是传说中的s级哨兵谢途。 世间仅有的三名s级哨兵。 宛如神只般的存在，令人仰望而不可及。 他们是传奇象征，是力量与荣耀的巅峰代表。 是所有哨兵敬仰的存在。 两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有机会和s级哨兵一起被困在污染区。 但为什么谢途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传闻中他性格暴戾，冷漠异常，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戮机器。 伍魁和赖勇毅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别想那么多，是谢途还不好吗？”赖勇毅不敢出声，怕被谢途听见，只能对口型告知他。 有s级哨兵在，起码他们在污染区里，又多了几分活命的机会。 等找到杨力等四人，说不定真能出去。 伍魁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些。 只是，零队这些人未免也太惬意了吧。 对比他们之前在浓雾里逃命，零队现在拖着一艘海盗船，悠哉的模样仿佛是出来郊游的。 一行人在雾中穿梭。 才走了一段路。 浓雾深处。 几只畸变种被海盗船的滚轮动静吸引，速度快到只剩残影地朝着这边靠近。 第158章 车站 青绿色荧光涌现，径直朝着浓雾深处而去。 无数精神丝瞬间没入怪物体内。 几只畸变种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陶浩浩拉着海盗船，一行人畅通无阻地在浓雾里穿梭。 那些畸变种刀枪不入，若单靠哨兵，他们只能做到狼狈逃跑躲避，或者花费一番功夫，将其击杀掉。 但现在，找回云昭后，零队重新有了向导，不用盲目地与畸变种硬拼。 明明是诡异的污染区，却如逛自家后花园般自在。 伍魁和赖勇毅紧紧跟在海盗船身侧。 两人瞧见这一幕，感到震惊不已。 这名小女孩，竟然能够控制畸变种！ 世人对向导存在刻板印象。 向导是珍贵的，向导是柔弱的。 哨向比例严重失衡，导致稀少的向导们，一直被各个基地保护得很好。 从未听说有向导在外执行任务。 眼前的小女孩，简直颠覆了两人的认知。 伍魁心想，不怪他们会把她当做场景boss。 比他女儿还要小的小姑娘，却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实力…… 诡异的灰雾被挡在屏障之外。 无任何怪物，能够靠近海盗船。 小云昭悠然自得地坐在船上，她也不问目的地，任由陶浩浩拉着人走。 * 时间缓缓流逝。 灰色的雾里分不清路。 沿途所有相遇的畸变种，都被小青鸟用精神丝控制住。 走了几个小时，全员安然无恙。 一行人按照钟表的十二个方向，寻找杨力等人可能去往的场景。 他们每闯入一处场景，并不进去。 而是站在界限处观察，先查看场景有没有激活，派出游隼进去查看时间。 等片刻，确认里面无人后，再次离开。 小云昭开始还觉得被人拖着走好玩，等时间久了后，又无聊，变得不安分起来。 那双水润的杏仁眼溜溜转动，瞄向了脚边睡觉的雄狮。 小云昭趴到雄狮精神体的背上，伸出细嫩小手去揪它的鬃毛。 揪下来抓在手里数，“一根鬃毛换一根精神丝。” 等她数清楚后，丝丝缕缕的青绿色荧光，转瞬间没入雄狮体内，净化着它身上的黑暗物质。 小青鸟觉得好玩。 甩开游隼后也飞了过来。 它停在雄狮的脑袋上，学着本体的模样，用银色尖喙去拔那些浓密的鬃毛。 拔多少根毛，就给雄狮多少根精神丝。 雄狮趴在地上不敢动，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向本体。 宋良无语望天。 避免自己的精神体变成秃头，他又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队长。 谢途瞥见船上的情况，并不想管。 她只要安安分分待在船上，不提出过分要求，能安稳一阵是一阵。 先撑着找到人再说。 一行人在雾里走了很久，久到云昭又玩累了。 谢途垂头看了眼时间。 翻身跳上海盗船，给她弄吃的。 其余人则随便啃点饼干面包之类的果腹，继续前进。 拖海盗船的人换成了段析。 浓郁的灰雾搅动着，让人分不清方向。 不知又走了多久，走到最前面的段析一脚踏空。 喧闹的人声传进耳朵里。 四面各种嘈杂的巨大噪音扑面而来。 这让五感敏锐、又在安静环境待久了的段析，差点当场去世。 “卧槽！” 身后的众人依次穿过浓雾界限，刺眼的光线映射着人快睁不开眼。 等适应后。 大家抬眼望去，只见众人已经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人们或穿梭往来，或驻足交谈，或拖着重重的行李从旁路过。 诡异的是，这些人都呈现出一种虚影的状态，像投屏播放出来的人物，又像是只有灵魂没有躯壳。 看得人毛骨悚然。 谢途没什么表情，抬眸环顾四周，几乎一眼瞧见对面的车站。 那边的人更多，此时也是一片繁忙景象，进进出出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动。 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着车次信息和各种通知。 这是一个处在车站附近的广场。 谢途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汽车站建筑的上方。 一般情况下，车站会显示城市名称，注明某某城市汽车站。 而这个车站却没有名称，带有名称的两个巨大牌匾处是空的，光溜溜写着‘车站’两个字。 周围的虚影像是看不见他们，依旧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伍魁见此景象，有些激动，“这片场景是活的，杨力他们可能就在这里。” 零队众人脑海里想的是，旧时代的汽车站，物资肯定多！ 小云昭趴在海盗船上，扬起脑袋好奇地往外瞧。 她对外面的虚影没什么反应。 不远处。 一些街头艺人在展示着自己的才艺，弹奏着好听的吉他。 而广场边缘，各种小吃商贩们摆着摊位，售卖各种小吃烤串。 小云昭看见空气中飘散的黑暗物质。 她微微扬起下巴，“废物。” 青绿色荧光猛地扑了上去，瞬间将黑暗物质吞噬得干干净净。 变小了的她，明显更加难缠、更加难对付。 不知守门人有没有后悔的情绪。 “我要吃那个。” 小云昭清理完讨厌的气息，指着前面的炸土豆，对着离她最近的宋良命令道：“你去拿。” 在她的观念里，能吃的东西都可以直接拿。 不需要花钱。 “好的。”宋良叹了口气，听话地跑过去，给小公主拿金黄酥脆的炸土豆。 谢途将心思放在任务上。 场景是活的，证明确实有人在这里。 赖勇毅和伍魁并没有出声催促，而是耐心地等着。 游隼已经飞了出去，沿着广场探查地形和寻人。 周围人头晃动的人都是虚影，如果有活人在这里，非常好辨认。 游隼先是飞了一圈，确认清楚整个场景的范围。 以广场为中心，包含整座车站和附近一些小旅馆在内，范围是目前他们去过的场景里最广阔的一处。 外面没看见活人。 段析便与游隼沟通，进车站里面寻找。 游隼摇头晃脑地钻进车站，几乎刚进去，就有意识传达过来。 “找到了！”段析瞬间叫出了声。 赖勇毅和伍魁闻言再也按耐不住，朝着车站跑去。 陶浩浩和段析见此也跟了上去。 只有谢途和兔子没动，留在原地守着云昭，等宋良买炸土豆回来。 那一头的几人，刚跑进车站候车厅。 伍魁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同伴们。 前方。 四位哨兵一脸麻木地站在检票口，手里拿着一张车票。 似乎正准备进站上车…… 第159章 将人弄出去 候车厅内的景象非常诡异。 偌大的空间里人声鼎沸，一排排的座椅上坐满了等待出发的旅客。 那些人全是虚影，或神情疲惫，或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 空间里巨大的嘈杂声像是从音响里传出来，带着一丝不真实感。 检票处。 隔着一道闸口，里面却空无一人，诡异的安静，尽头的墙体露出黑漆漆的空洞。 伍魁眼见同伴快走进闸口，焦急地大声呼唤。 “杨力！” 他的声音很大。 背对着他们的四人却毫无反应。 其中有名哨兵，大腿处鲜血淋漓，染红了他的军绿色裤管，血液沿着裤腿滴落在地，留下了一串串触目惊心的血印。 即便如此，他的脚步仍未停歇，依旧朝着闸口内的黑暗深处迈进。 赖勇毅瞧见同伴半死不活的模样，焦急地呼喊，“喂！你们醒醒！别往里面走啊！” “卧槽！快点拉住他们！”段析朝着检票口跑去。 陶浩浩连忙跟上，想阻止四人进入车站里面。 伍魁和赖勇毅也反应过来。 跟在两人身后，速度极快地跑向检票口。 距离越来越近，陶浩浩的手快碰到其中一名哨兵，瞬间感到不对劲。 不禁骂了一声，“操！守门人对他们做了什么？！” 快到碰到时，这人周身发生波动，凝结出来的防护罩，和畸变种身上的一模一样，将陶浩浩的手挡在了外面。 他们身上的黑暗物质特别浓郁。 丝丝缕缕的凝结成细线，在空中舞动。 段析也发现了，迅速环顾一圈，跑过去扯过一名虚影身上的帆布挎包。 虚幻的物品，在碰到他手的瞬间，立刻有了实体。 段析将挎包带子套在其中一名哨兵身上。 他扯着带子对另外三人说：“不管了，先将人弄出去。” 云昭就在外面，她可能有办法救他们。 四名哨兵仿佛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仍麻木地迈着步伐想进入闸口里面的黑洞。 其他三人赶紧有样学样，在车站内现找东西，套着人往外拖。 车站内霎那间安静下来。 所有嘈杂声消失了。 坐在座椅上的虚影突然抬起头来，死死地盯住准备离去的几人 。 然后，密密麻麻的虚影缓慢地站了起来，机械地朝着他们走来。 段析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卧槽！诈尸啊？！” “情况明显不对劲，还愣着做什么。” 陶浩浩对着愣住的二人吼道，“快快快！赶紧出去！” 被套住的哨兵并不安分，仍在迈着步伐想进入里面。 四人一人拖一个，就跟拔河似得，费力地拖着四人往反方向走。 车站内的虚影，从四面八方的包抄过来，缓慢地朝着他们靠近。 人群汇集，如潮水般的朝他们涌来。 眼看快要被包围，陶浩浩赶紧放出精神体挡在前面。 “都动作快点！” 虚幻的物品触碰后，会变成实体。 他可不确定触碰到这些虚影会发生什么。 虚影越来越近，四面包抄地围了过来，走动的速度突然加快，仿佛僵硬的四肢突然变得灵活起来。 “跑！” 段析见状不对，喊叫了一声，率先拖着一名哨兵跑起来。 伍魁和赖勇毅也赶紧放出精神体抵挡，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根本不敢回头看。 车站大门就在前方。 四人瞧见出口，一鼓作气地想冲出去。 那名大腿带伤的哨兵，却在此时突然动了，表情极为痛苦，发出一声大吼，猛地朝着段析的后背扑上来。 游隼已有察觉，锋利的利爪已对准了哨兵。 段析阻止了精神体的动作，身手敏捷地躲过，顺手将手里的挎包勒紧他的双手，将人控制住。 “你都变成这样了还搞偷袭？” 段析吐槽道，“能不能老实点，学学人家周天奇？” 被控制住的哨兵动弹不得，很快恢复成麻木的表情。 终于不再挣扎，被四人顺利带出了汽车站。 在他们走出车站的那一刻，身后的无数虚影停住了动作，齐齐站成一排，目光麻木空洞地注视着他们离开。 外面阳光正好。 一切正常。 小青鸟扇动着翅膀，停在门外面，用睥睨地眼神扫过他们。 【废物。】 段析无言以对。 陶浩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车站内的虚影又犹如潮水般退出，纷纷散去，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顿时嘈杂的声音响起。 广播也恢复了正常，用甜美的声音提醒旅客，播报着车次信息。 陶浩浩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使，他不懂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站在他身边的是段析。 “你问我？那我问谁去？”段析吊儿郎当地回道。 伍魁和赖勇毅正在焦急查看同伴们的情况，顾不上说话。 再说了，问他俩也没用。 在此之前，他俩根本没有进入过污染区。 也从未遇见如此诡异的一幕。 * 他们赶紧拖着人到广场上集合。 人声鼎沸的广场上。 船体色彩鲜艳的海盗船，突兀地停靠在那里。 谢途正站在船身旁，与宋良交谈。 船上，不知何时撑起了一把太阳伞，伞下摆放着一套儿童桌椅。 小云昭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圆桌上面放满了街边小吃。 有炸土豆、烤羊肉串、糖醋凉面、烤鸡翅、烤红薯、炒栗子…… 小云昭悠闲地捧着一杯芒果沙冰，扫了一眼回来的几人，无趣似得撇过头，仿佛多看他们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段析：“……” 陶浩浩：“……” 盐池搜索队的这几名哨兵，明显状况不对。 伍魁为了自己的伙伴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谢队长，他们到底是怎么了？还有没有办法救他们？” 谢途走上前，仔细查看那几名被拖回来的哨兵。 四人被各式各样的带子捆住，出来后变得一动不动。 身上的黑暗物质确实浓郁得吓人，那丝丝缕缕如细线般舞动。 但没有发生畸变。 照理说，不应该出现被守门人控制住的情况。 谢途的视线很快定格在他们手里攥住的车票上。 他掰开其中一名哨兵的手，将皱巴巴的车票抽了出来。 只见，上面终于显示了地理名称。 第160章 它死在那里 甘肃省公路客运统一发票。 ——兰州至肃北蒙古族自治县。 班次与时间清清楚楚。 站在他身侧的宋良自然也瞧见了。 “所以这个汽车站，是兰州的汽车站？” 宋良疑惑道：“场景来源于守门人的记忆？” 谢途没应声，盯着车票不知在想什么，他蓦地转身跳上船，“先不说这个，让云昭看看这四名哨兵的情况。” 救人要紧。 余下众人闻言变得有些忐忑，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了船上的云昭。 至今为止。 除了被拔毛的雄狮，和平时与小青鸟玩得好的游隼。 其余人都没清理过精神领域里的黑暗物质。 小云昭明明知晓，却选择视而不见。 现在的她变得冷漠傲娇，软硬不吃，除非心情好，否则谁也命令不动她。 大家都在看着，想看看队长如何说服云昭。 小青鸟早已飞了回来，停在本体的脑袋上，斜眼睨着上船的男人。 谢途走到她身边，目光从桌上一堆吃的中间扫过，突然问她：“这些东西好吃吗？” 小云昭依旧悠然地吃着小吃，对周围的紧张气氛毫不在意。 “好吃。” “等会可以将吃的全部打包带走。” 谢途指着被控制住的四名哨兵，漫不经心地说：“他们恢复正常了，多四名劳动力搬运东西，接下来你看中什么，都可以命令他们干活。” 小云昭咬了一口烤鸡翅，嘴角沾了一点油渍，扬起脑袋看他，“你觉得我很笨？” 她识破了他的那点小伎俩。 谢途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卫生纸，替她擦拭嘴角，“没有，实话。” 确实是实话。 盐池搜索队的那些人，哪里敢反抗她。 小云昭显然此刻心情极好。 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 小青鸟说过，她答应过要救两个小屁孩的爸爸。 云昭虽然不记得，但既然答应了，她不介意帮忙看看。 毕竟，有了这些免费劳动力，她确实可以得到更多好吃的。 无数荧光闪现，朝着一动不动地四人飞去。 众人瞧见，纷纷松了口气。 伍魁厚着脸皮，问陶浩浩要了治疗外伤的药，正在处理同伴大腿上的伤。 丝丝缕缕的精神丝，已经穿过防护罩，进入到哨兵的体内。 小青鸟的身体蓦地变得透明。 在原地消失不见。 伍魁和赖勇毅没有反应，但零队的其他人，已然知晓，小青鸟是进去了哨兵的精神领域。 情况大概有些棘手。 才需要小青鸟进去查看。 趁此时间，谢途询问起陶浩浩和段析，车站里面的情况。 “检票口里面，没看见有汽车，尽头的墙出现一面漆黑的深渊，那四人应该是拿着车票进入混沌之地。” 陶浩浩怕有遗漏，尽量将里面的情况描述得详细些。 包括那些诡异朝着他们靠近的虚影。 段析补充：“这里是顺时针的早上九点。” 车票，从兰州到肃北。 顺时针的混沌之地他们去过，当时为了寻找云昭，几人只停留在界限之外，并没有进入。 压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拿着车票进入的情况。 小云昭气定神闲。 小青鸟进入了哨兵的精神领域，她却完全不受影响，继续啃着鸡翅，吃得满嘴油。 小云昭听见他们的谈话，用冷傲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 “这是守门人的记忆，它死在了肃北。” 守门人曾在这里坐汽车，抵达肃北，死前回忆的场景，包括这个汽车站。 它记不清车站内外的那些人面容，只模糊得想起车站有许多人，所以这里面的人几乎都是虚影。 这么简单的事，讨论半天。 小云昭毫不掩饰自己鄙视的眼神。 船外的一堆男人顿住，理屈词穷，半晌无人应声。 唯有谢途，勾了勾唇角。 “所以，顺时针的守门人是人型生物？”陶浩浩试探着问。 宋良却摇头，“不一定，也许是它的主人，将它从这里带到了肃北，最后却没有将它带回去。” 旧时代的人们旅行时，会带上一些随行用的行李。 坏了一两件物品，或者遗失了某样东西，当事人可能并不在意。 但却成为它的执念。 它会认为自己被抛弃，被放弃…… 经过漫长的岁月，它的执念越来越深，诞生出了污染区。 情报组的资料显示，249号污染区是在黑暗时代后期形成。 已经佐证了这一点。 而里面所谓的‘乘客’，在陶浩浩几人转身离开候车厅时围上来，想要阻止他们出去。 也许守门人在表达，当初为什么没人阻止它上车？ 它自然也不希望，快‘上车’的四名哨兵离开。 谢途想到人工湖小区倒放的旅游宣传片，想起南面方向的微笑街道，以及……六点方向旁的医院。 顺时针和逆时针，很有可能是主仆关系。 所以在诞生出污染区后，它们能和平共处。 那个它在诞生污染区后，才明白过来，它的主人也没能再回到故土…… 一旁的宋良沉思道：“那是不是代表，碎片组成的所有场景，都是守门人记忆里的场景？” “应该是。” 谢途谈起人工湖小区，淡声说道：“他买了新房子，刚装修好，在入住前看到了旅游宣传片，便想着来一场乔迁旅行。” 却没想到这场旅行让它丢掉了性命。 在死前它后悔了，希望时间能够倒流，能回到那个新家。 蛙人畸变种在门外徘徊，却不进去。 已经说明了这点。 不然的话，面对刀枪不入的畸变种，盐池搜索队不可能光靠躲在房子里，就撑过那么多天。 小云昭毫不在意他们在谈论什么。 她啃完鸡翅，伸出小手递过去，“擦手。” 谢途极其自然地掏出刚才找到的湿巾纸，认真给她擦拭。 “这个合并污染区，应该达不到危险等级五星的标准。” 谢途边给她擦拭手上的油渍，边淡声说道：“它和真正成长起来的五星守门人不一样。” 没有钥匙，却又比四星等级强。 虽然不知它意欲为何，但连盐池搜索队的哨兵都能坚持这么多天，明显配不上五星危险。 这点只有出去后再向基地反映。 其他几人表示认同。 谢途看了一眼被荧光笼罩的四名哨兵，说道：“等会，再去一趟七点方向的微笑街道。” 显然，他已经猜到了守门人的属性。 第161章 搬东西去 小云昭根本不怕被守门人听见，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既然已经知道答案，为什么又要去？” “我不想去。” 对于她来说，待在污染区里特别自在。 那些怪物还有守门人，都是垃圾，根本奈何不了她。 什么微笑街道，一听就不好玩。 还是这里好，全是吃的。 谢途给她擦拭干净手，又抽出一张纸，擦拭嘴角一圈的油渍，“只是去确认一下它的死亡真相。” 南面街道，所有定格的虚影都露出一模一样的微笑。 场景非常渗人。 应该与守门人的死亡方式有关。 只有过去激活了场景，才能印证他的猜想。 小云昭不干，她压根不关心守门人是怎么死的。 她刚要说话。 却听谢途又说道：“我们会把这里的东西都带走，到时这里变得空空荡荡，你再待在这里也没意思。” “都带走？”小云昭望向外面卖小吃的小商贩。 谢途点头：“嗯。” 小云昭扬起下巴观察。 只要吃得都带上，又不需要她走路，去其他地方玩也可以。 “算了，那就过去看看吧。”她说得勉为其难。 零队众人压根不敢开口说话。 大家只觉得队长哄娃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谢途倒是面色如常，“嗯，喝不喝牛奶？” 小云昭扬起头，“不喝！” 已经吃了那么多东西，当她是猪吗？ 另一头。 伍魁和赖勇毅正守着他们的同伴。 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四人，被青绿色荧光笼罩住。 两人不好意思离太近，怕背上蹭净化的嫌疑，得罪了那位小公主。 只得警惕地守在不远处，生怕周围的虚影再次出现诡异现象。 * 小青鸟净化的过程极其漫长。 那四名哨兵和正常需要做精神疏导不一样。 本体现在不管事。 青鸾翱翔在灰雾弥漫的精神领域里。 它不耐烦查找原因，直接使用了精神牵引，控制住哨兵们，强行召回他们的神志。 这样或许会损害他们的精神领域，但小家伙漠不关心。 外面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因为他们已经在开始搬运物资。 这个场景的物资不算多，车站和广场占了大部分面积，只剩下周边一些小旅馆、超市和卖小吃的商贩。 即便不多，但海盗船也明显装不下。 陶浩浩在停车场找到一辆旅游大巴车，将后排的座位全部卸下，腾出更多的地方。 加上底下装行李箱的行李舱，车顶的空间，能容纳不少物资。 伍魁和赖勇毅见此有些心动。 肃北地区偏远，物资匮乏。 他们也没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 赖勇毅身上有伤，伍魁便让他在这守着同伴，他跟着零队一起去搜刮物资。 一旦这个污染区崩塌，日后搜索队只能去往更远的地方寻找物资。 如果有机会能出去，这些物资能让他们以及家人过一个安稳的冬季。 如果出不去，那他们也不能一直厚着脸皮问零队要吃的。 自己总要携带足够的食物。 几人忙活起来，分散开在场景里搜寻。 谢途留在船上守着云昭。 小云昭吃饱喝足，变得有些不安分，爬到他身上来，伸手抢过他手里的车票。 谢途任由她折腾。 他甚至在想，等云昭恢复原样，回想起这些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时间定格在了早上九点。 行人的虚影五官模糊，忙碌地拖着行李前往车站。 四周热闹喧嚣，声音却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过去将近两个小时。 直到大巴车上的物资快装满，一动不动地四人终于有了反应。 杨力只觉得头痛欲裂，四肢僵硬得快要失去知觉。 他僵硬地扭动脖子，活动了下四肢，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 等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颜色艳丽的海盗船身。 理智回笼。 脑海里闪过之前的记忆。 在灰雾中跑散的他，遇到了同伴张胜兵。 两人被身后的畸变种追逐，慌忙逃命中一脚迈入了这里，瞬间，场景里的虚影全都活了过来…… 剩下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杨力盯着海盗船，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广场上为什么会有船？ 赖勇毅瞧见他恢复过来，欣喜地问道：“杨力，你感觉怎么样？”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 其他三位哨兵也先后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神情同样变得茫然。 似乎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力看见是同伴，松了口气，他正想出声，视线在此时无意间和船上冷峻的男人对上。 男人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非常显眼。 是曙光基地的高级哨兵！ 进来救援他们的？ 杨力已经反应过来，是曙光基地的哨兵救了他们，连忙开口道谢。 谢途颔首，漆黑的眸子看向在他身上捣乱的小云昭，说道：“是她救了你们。” 言下之意，该跟她道谢。 听到这话，几位哨兵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小云昭身上。 一群哨兵神色震惊，直接愣在了当场。 污染区里……竟然有小孩！！！？？？ 诡异的污染区，是所有人类避之不及的存在。 别说孩子，就算是他们这些哨兵，误入这里都只能四处逃窜。 小姑娘却一副悠然自得地模样，穿着美美的公主裙，像是比在自己家里还要自在。 可想而知，这一幕带给哨兵们的冲击力有多大。 一群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小云昭扯着车票玩，见他们目光呆愣愣地盯着自己，脸色瞬间垮下来，“看什么看！” 青鸾重新变回了小青鸟，歇在本体的肩膀上。 一出来就撞见这群人惹本体生气，顿时骂骂咧咧。 【一群废物！】 【快点道歉！】 赖勇毅见此赶紧推了他们一把，拼命给他们使眼色。 这会儿没法解释，先道谢再说。 千万不能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对不起，是我们唐突了。” 杨力察觉事情有异，眼下没时间思考，道完歉又赶紧向小云昭道谢。 “多谢你救了我们，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以后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其他人低下头，收到赖勇毅的暗示，也赶紧跟着道谢。 “不用以后。” 小云昭看他们的眼神，像看一群傻子，扬起下巴道：“现在就去给我搬东西。” 第162章 又想套我话 杨力等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赖勇毅连忙替他们应下：“好的，我们这就去干活！” 说完，赖勇毅连拽带推地将同伴们弄走。 四周人群熙熙攘攘，以一种半透明的虚影状态存在着，既真实又虚幻。 哨兵们心里发怵，神色警惕地放开所有感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赖勇毅显得较为镇定。 他后知后觉地隐隐明白了什么。 这个场景目前看起来很安全。 和游乐园场景一样。 好像只要有那名小女孩在，守门人就变得特别老实…… 腿上有伤的那名哨兵名叫张胜兵。 他的大腿上被畸变种撕扯出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万幸的是并未伤及根骨。 这会血已经止住，伤口包扎过，只是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直到走远。 张胜兵回头望了一眼，确认小女孩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才开口询问：“赖勇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和杨力的情况如出一辙。 被强行唤醒之后，记忆仿佛被一层厚重的迷雾所笼罩，脑海中一片空白。 直至此刻，脑袋依旧隐隐作痛。 那疼痛并非如被黑暗侵蚀，难以忍受的剧痛。 而是后脑勺被人狠狠敲了几棒闷棍般，带着一种钝钝的、沉闷的痛感。 精神领域里，好像遭受了一场特大灾害。 四处乱七八糟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土地翻卷开裂……一副惨遭摧残的灾后景象。 精神体们缩在领域深处瑟瑟发抖，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其他几名哨兵同样如此。 赖勇毅确认已经走远，小女孩听不见，才将之前发生的事细细说给他们听。 * 海盗船附近只剩下谢途和小云昭。 谢途撑着儿童桌，画污染区里的路线图。 这个污染区的地图为圆形，四面类似钟表格局，每个方向实则涉及两个场景。 ——顺时针和逆时针。 中空地带，被浓雾笼罩，稀少的畸变种遍布场景与浓雾中。 谢途思绪刚起，一旁的小云昭又变得不安分起来。 她抢过他手里的笔，在他画的钟表旁也画了个圆。 歪歪扭扭的涂鸦线条，圆形画成了一个鸡蛋。 谢途不由想起她之前画的地图，顿了顿，问道：“你现在几岁？” 小云昭继续在纸上画着别人看不懂的线条，闻言抬头冷傲地瞥了他一眼。 用稚嫩的声音说道：“不要随便问女孩子的年龄，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谢途沉默。 她现在说话的模样，老成持重，行为却完全是个小孩。 给人的感觉出入极大。 “不过，既然你诚心发问，我可以告诉你。” 小云昭一副施舍的语气，“我六岁。” 现在的她知道自己的年龄，不像失忆的样子。 只是忘了长大后的事。 谢途沉吟良久，接着问：“嗯，那你之前……跟谁一起生活？” 他很想知道，她的父母亲人去哪了？ 六岁的她，是如何在这残酷的时代生存下来。 又是如何去到了青山镇。 小云昭的脸色却一下冷了下来，啪地一下将笔甩开，“你又想套我话？” 笔在桌上滚了一圈，滑落在地。 谢途弯腰将笔捡起来，温声说道：“没有套你话，只是关心你。” 小云昭却别过脸去，不再搭理他了。 现在的她傲娇又敏感，还很聪明，轻易识破旁人的意图。 如果她不愿意说，根本问不出什么。 谢途将笔放在桌上，轻声说道：“不想说就不说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小青鸟在一旁扑棱着翅膀。 认为他在欺负本体，又开始跳脚。 它想了半天，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骂人词汇，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骂了一遍。 【垃圾、废物、傻逼、智障……】 【啊，讨厌的哨兵！】 谢途不跟它计较。 两人在广场等了许久。 零队的哨兵们跟土匪似得，堂而皇之地闯进周边商铺，很快抱着一堆东西出来。 往来的虚影，对他们的举动毫无反应。 盐池搜索队见零队这副做派，又找了一辆大巴车，装车站周围小宾馆里的那些棉被、枕头等生活物资。 杨力已从赖勇毅那了解清楚前因后果。 得知救他们的人竟然是曙光零队。 而领头的那位队长，正是大名鼎鼎的s级哨兵谢途。 杨力思忖片刻，先跑来跟谢途说一声，“谢队长，我们营地缺少资源，外面已经降温，如果可以……我们想将这些东西弄出去。” 比起伍魁和赖勇毅，杨力更显成熟稳重。 外面的普通人生存不易。 如果能够出去，他想正好趁此机会，想办法多弄点物资。 但杨力深知，若没有零队的帮助，他们根本无法离开这诡异之地。 想搜刮物资肯定要提前告知一声，征求谢途意见。 毕竟拖着这么多东西，有可能会给别人添麻烦。 谢途闻言，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说道：“可以。” 杨力心存感激，郑重向他道谢，“多谢体谅，我们会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对了，之前我无意闯入过其他场景……” 他向谢途描述见到的景象，目光偷瞟了眼他身边的那位小姑娘。 小云昭压根不搭理他。 这会儿趴在儿童桌上，拿着谢途的笔记本胡乱涂鸦，满页纸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条。 谢途尽职尽责地守着她，察觉到杨力的视线，目光冷冷地望过来。 小云昭和小青鸟一样。 不喜欢别人盯着她。 杨力连忙移开目光，很快说清楚自己记得的遭遇。 谢途脸色沉静，“嗯，知道了。” 杨力见该说的都说了，再次向谢途道谢，赶紧去招呼同伴加快收集物资的速度。 直到跑远后，才松了口气。 听赖勇毅描述，那位小姑娘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向导，正是她救了大家。 一群人感到惊骇不已。 不过六、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零队竟然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进入污染区。 杨力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他叹了口气，只得先把心思放在收集物资上，招呼同伴们加快速度。 免得零队久等。 第163章 失温微笑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再次踏入浓雾中。 雾色如陈旧的灰，缓缓地涌动着，似有生命一般，无声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两辆大巴车并排跟在海盗船身后，龟速般缓缓行驶。 前方拉船的变成了一只棕熊精神体。 小云昭不肯坐大巴车，非要她的海盗船。 十一名哨兵加起来拗不过她一人，除了谢途，谁也不敢开口多劝。 结果如零队所料。 谢途再次妥协。 一行人在看不清前路的情形下，前往七点方向的微笑街道。 零队那辆车上，开车的是段析，其他人趁此机会眯一会。 进入249号污染区这么久，仅最初休息过两个小时，之后全员都没休息过。 有云昭和队长在，雾里压根不需要他们警惕。 与之相反的盐池搜索队。 四名哨兵浑身紧绷，放开所有感知，警惕着雾里有可能出现的畸变种。 开车的伍魁见此无奈道：“趁现在都赶紧休息一会吧。” 在这里面待久了，大家已经下意识保持高度紧张状态。 一开始他也不习惯，但再见识过小女孩的能力后，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 杨力沉默了会儿，理解了他的意思，“嗯，都睡会，免得等会给零队拖后腿。” 自从进来后，大家根本不敢闭眼睡。 现在确实需要休息，恢复一下体力和精力。 哨兵们试图让自己的神经松弛下来。 但警惕的本能依然在心底作祟，眼睛虽然闭上了，耳朵却依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两辆车和一艘海盗船，刚在雾里行走没多久，很快遭遇第一波畸变种围剿。 寂静看不清方向的浓雾中，视线被剥夺了所有方向感。 数只畸变种，身形在雾的掩护下，快如残影般朝着他们袭来。 一股腐臭而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云昭坐在海盗船上，胡乱地在谢途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蓦地，她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迷雾，不屑地吐出一句：“废物。” 这是谢途第一次亲眼看见她出手。 不是之前那般，只是用精神力将怪物控制住。 星星点点的荧光，如同细丝般在空中交织、缠绕，瞬间变得锐利而凶猛，如同锋利的刀刃，朝着逼近的畸变种疾射而去。 精神丝轻易穿透了防护罩，毫不留情地刺入畸变种的身体。 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那些怪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开来，身体瞬间化作黑色液体，散落在迷雾之中。 雾似乎被冲淡了，猛然翻滚起来。 盐池搜索队的哨兵们，隔着车窗目睹了全过程，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已然感受到守门人的恶意与愤怒。 谢途的神色复杂难辨，看着她跟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埋头写写画画。 青绿色的荧光细丝，在空中编织成一张死亡之网，轻易将畸变种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六岁的她……能力竟然比十九岁的她还要强！ 谢途的思维快速运转。 结合四大基地历年来的研究资料，向导和哨兵一样，能力觉醒时间与他们的潜力有关。 觉醒得越晚，通常意味着能力越强大。 不可能有人在孩童时期，拥有逆天的强大能力。 就像将锋利的刀刃交给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虽锋芒毕露却充满不可控的危险。 小小的身体，如何能承受住庞大的精神力？ s级向导的出现，真是偶然？ 现在的她像迷一样，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你……” 谢途刚说出一个音，稚嫩的脸庞再次扬起来，不耐烦地盯着她。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敢再来套话试试’？ 小青鸟‘噗嗤’，发出嘲笑的声音盯着谢途。 一人一精神体，望向他的表情出奇地一致。 谢途再次沉默了。 队伍继续沿着七点钟方向前进。 偶尔遭遇畸变种，根本不需要哨兵们出手。 他们在走错一个场景后，才再次来到那条充满诡异的街道。 清晨七点，阳光刚刚洒落在大地上。 看似热闹繁华的街道，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店铺林立，招牌鲜艳夺目。 街道上的 “人” 呈现出虚影状态，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投射而来的影子。 身体微微透明，轮廓模糊不清，却又能让人清晰地看出他们的形态。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模一样的微笑，那笑容僵硬诡异，像是被刻在脸上的面具。 街边的树木郁郁葱葱，树叶却纹丝不动。树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些 “人”，他们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微笑着看着前方。 整个街道没有一丝声音，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盐池搜索队的哨兵看见这一幕，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海盗船停下，身后两辆大巴车也跟着停下。 所有人下车。 “看他们的表情。”谢途说。 大家都不明所以，闻言强迫自己扭头看向虚影僵硬的微笑。 即便是第二次来。 兔子仍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怵。 这些‘人’实在太诡异了。 谢途淡淡出声，“进去激活场景试试。” 小云昭无声地撇了下嘴角。 她的小皮鞋崭新，至今没有沾过地，走路是不可能的。 谢途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弯腰将她抱在怀里走下船。 随着他踏入界限之地。 整个场景瞬间活了过来，喧闹嘈杂的声音传来。 每个人脸上露出标准微笑，忙忙碌碌地穿梭在街道上。 看起来格外诡异。 小云昭搂着他脖子，眼睛溜溜地转动，朝着四周张望。她不关心那些虚影，只关心街道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零队全员已来到队长身后。 之前队长就说过，微笑街道和守门人的死亡方式有关。 但守门人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一行人不知该不该开口问。 段析放出游隼探查，很快得到答案，报告道：“队长，这里是顺时针。” 走在后方的盐池搜索队，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街上行人。 “嗯。” 谢途视线扫过迎面朝他们走来的每个人，眼神空洞，笑容僵硬。 他收回目光，再次出声，“地形虽然发生改变，但别忘了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祁连山，老虎沟冰川。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守门人是失温而死。” 谢途道：“人类是典型的恒温动物，在失温的时候身体处于一种麻痹状态，大脑会变得异常兴奋，产生幻觉，以为温度提高……” 意识里会觉得一点都不冷了，所以脸上才露出微笑。 直到自己被冻死，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谢途的眸光变得锐利，“顺时针的守门人，极有可能在这里 ，都仔细寻找！” 众人恍然大悟，“是！” 第164章 不在这里 现在他们知道的线索，二十四场景与时间有关，有可能是守门人死前的回忆场景。 其中大部分场景都较为正常。 比如学校、小区，街道，包括车站广场和凌晨的景象。 或许都与守门人生前的生活有关。 唯独这里，诡异到无法解释。 众人听谢途一番解释，已经反应过来，迅速冲入微笑街道，寻找守门人线索。 零队的成员们配合默契，在街道上快速穿梭，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盐池搜索队的哨兵紧紧跟随。 虽然实力稍弱，但寻找守门人靠着哨兵们的敏锐五感，人多反而能帮上忙。 这里的虚影与车站广场不太一样。 可以清楚看见他们的五官长相，甚至连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它们目光空洞，脸上保持着僵硬地微笑，步伐缓慢，看似忙忙碌碌，竟全朝着一个方向移动。 “这些人应该都是守门人认识的人吧？” 段析和宋良一道，闯入最近的房屋内搜查，边说边忍不住打量外面的虚影，“它在死前出现幻觉，看见了他们？” “嗯，旧时代书籍里描写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冻死前出现了各种幻觉，最后微笑死去。” 宋良一脚踹开里间的房门，“应该和这类情况差不多。” 失温微笑死亡，可以用科学解释。 人在极端环境下，体温急剧下降，导致神经系统功能紊乱，产生幻觉乃至幸福感的错觉。 这便是所谓的“失温微笑”。 看似诡异。 一旦理解了背后的生理机制，所有线索瞬间变得明朗起来。 顺时针的守门人是人型生物。 确定了属性，在偏远污染区里‘人’不多的情况下，想要找出人型生物，似乎没那么难。 盐池搜索队也进入街道各处房屋，帮忙寻找守门人的下落。 街道上的‘人影’虚幻，动作缓慢僵硬，冲着同一方向微笑。 一不小心和‘他们’对上，寒意瞬间从心底升起。 那空洞的眼神仿佛能穿透灵魂，僵硬的微笑如同凝固在脸上的魔咒，让人不寒而栗。 谢途抱着小云昭，步伐缓慢地四处观察，落在了最后面。 小云昭搂着他脖子，她现在吃饱了，看见街边卖吃的倒没什么反应，只撇了撇嘴，“不在这。” 谢途顿住脚步，低头看她，“你知道？” 小云昭白了他一眼，傲娇地扬起脑袋，“我当然知道。” 她的精神丝能感觉到，这里没有那讨厌的气息。 谢途沉默片刻，“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小云昭：“你没问。” 谢途：“……” 他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我们需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下次如果知道什么，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 顺时针守门人的线索过于明显，解决完这个，才能去找逆时针的守门人。 只有消灭掉守门人，她才能恢复正常。 小云昭并不讨厌他的触碰，嘟着小嘴，“为什么要告诉？” 谢途无奈，拿她没办法。 “是在医院？对不对？” 每个场景都是守门人的记忆。 那混沌之地旁的医院，极有可能是他生命旅程最后的终点。 它在冰川中迷失了方向，冻死在了祁连山的冰川地带，被救援队找到时面带微笑。 最后救援队将它送去了医院的停尸房，等待家属认领。 在旧时代，每年都有大量的旅游者意外身亡。 他们自身安全意识不足，部分人不听当地人劝阻，不遵守景区相关规定，甚至只是为了拍一张美美的照片，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不管它如何后悔，如何悔恨，诞生无数碎片来忆平生。 为时已晚。 这便是谢途推测出的真相。 也许最早所有场景都是相连的，代表着它死前回忆一生的记忆。 后来，随着两个相邻的污染区合并，逆向的时间影响了它。 分割出了十二个顺时针场景。 小云昭表情无辜，“不知道哦。” 她又没去过医院。 小青鸟扇动翅膀：【对！】 谢途偏过头，通知正在搜寻的大家回来。 小云昭没必要说谎，既然守门人不在这里，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 这条街范围很小。 陶浩浩收到队长指示，用他那大嗓门一吼，所有人收到消息从房子里退了出来。 盐池搜索队的哨兵们，每个人手里抱着一堆搜刮到的食物。 这里的每样物资他们都舍不得。 恨不得全部带出去。 其中一名哨兵抱着一大堆东西，听见喊声出来，怀里的袋子滑落。 他弯下腰去捡，正好触碰到大街上行走的微笑虚影。 那道影子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缓缓地扭过头，微笑的注视着他，“需要帮忙吗？” 那是一位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白衬衫、西装裤，手里挎着一个公文包。 一副成功人士打扮。 哨兵吓得手一抖，怀里的食物全部掉了满地。 无数青绿色荧光涌现，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那些虚影，所到之处，空气似乎都被割裂出尖锐的声响。 轻易地穿透了虚影那虚幻的身躯。 将其击穿粉碎。 碎片四处飞溅，化为点点光芒，消散在空气中。 小云昭趴在谢途肩膀上，冷冷道：“我最讨厌老板畸变种了。” 小青鸟歪着脑袋，冰蓝色的兽眼里有些迷惑。 那名盐池搜索队的哨兵松了口气，赶紧将东西捡起来，跑回来集合。 谢途深深看了她一眼，抬眸淡淡出声，“想弄物资就去吧，给你们一个小时。” 249号污染区崩塌后，生活在附近的人们，只能到更远的地方去搜寻物资。 盐池搜索队的实力很弱，比不上其他四个避难营。 失去一处资源点，对盐池搜索队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但污染区又不得不消灭。 只能尽可能让他们这次多带点东西出去。 六名哨兵闻言一喜，纷纷道谢，连忙抓紧时间搜刮物资。 s级哨兵谢途，和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 小云昭撇了撇嘴，不满道：“专门跑一趟微笑街道，就是为了让他们弄物资？” 谢途安抚她，免得她闹情绪，“不是，没进来之前，我以为守门人有很大可能在这里。” 面目清晰的虚影，都是它生前认识的人。 或父母、或亲人、或朋友同事，应是执念最深的地才是。 但显然，它执念最深的还是自己的死亡。 ——六点方向混沌之地旁的医院。 第165章 她不对劲 医院场景。 一条悠长而静谧的通道，仿佛看不见尽头。 昏暗的灯光在长长的通道里摇曳不定，投下一片片诡异的阴影。 弥漫着一股陈旧阴森的气息。 墙壁的颜色变得斑驳泛黄，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走廊两侧，一扇扇病房门紧闭着，过道里，无数虚影被定格在原地。 护士、医生、病患和家属。 护士的手还保持着轻推病房门的姿势，微微前倾的身姿，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迈着匆忙的步伐，穿梭于病房之间。 随着十二人踏入这里，整个场景瞬间被激活。 众人很快便发现，这里的时间流速很快。 所有虚影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 护士们手中拿着药品和医疗器具，匆忙地穿梭在走廊间，虚影几乎要快成残影。 这便是守门人最后的记忆。 游隼跑到护士站看了眼时间。 顺时针的六点，时针正在以十倍的速度跳跃。 小云昭皱起眉头，身子微微扭动了一下，趴在谢途肩上，“它就在这里。” 她似乎感到身体不适，却又不想被人发现，努力保持着一副傲娇的模样。 谢途发现了，却什么也没说。 249号污染区的重点还是在时间上。 或许是快速流走的顺时针时间，对她造成了影响。 应该是好事。 有助于她恢复过来。 他们需尽快找到顺时针的守门人。 “它被送来医院时，应该已经死了吧？” 兔子望着那些哭泣的家属，起了身鸡皮疙瘩，试探着小声说：“守门人会在医院的停尸房吗？” 段析：“……”他不想去。 哨兵们虽然已经见惯了生死。 但一想到那个景象，满是尸体、温度极低的停尸间，死去的守门人突然坐起来，他浑身都在抗拒。 盐池搜索队的哨兵们，似乎已经想象到了那个画面，不由打了个哆嗦。 大家不怕死人。 怕的是能死而复生的死人。 谢途淡声道：“它对自己的死亡忌讳莫深，不会待在那里。” 一个因死亡诞生强大执念和回忆的守门人。 最讨厌的地方，应该就是装着自己尸体的停尸房。 停留在医院，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 “那不是更恐怖吗？” 段析小声嘟囔，“你们想啊，死都死了不待在停尸间，还要到处跑……” 哨兵们：“……” “别说了。”兔子瞪了他一眼。 显然，大家都不太喜欢‘人’型守门人。 正说着话，一股熟悉的水腥味传来。 “有情况！” 所有人警惕起来。 只见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远处的天花板上，几只蛙人畸变种倒趴在上面，速度极快地朝着他们爬来。 比此前更快！ 快到仅有一道一闪而过的影子。 眨眼间已经逼近。 “卧槽！虚影快进十倍也就算了，畸变种也能快进？” 陶浩浩骂骂咧咧，召唤出精神体挡在最前面，“这鬼地方，怪物竟然也享受buff加成！” 哨兵们纷纷抽出近战武器，准备迎接战斗。 唯有谢途，听见陶浩浩的话，手顿时僵住，漆黑的眸子复杂地看向怀里的小云昭。 她难得乖巧，小手搂着他的脖子，小脸趴在他的肩膀上，不吭声也不闹腾。 小云昭偶尔伸出小手揉自己的太阳穴。 眼神中闪过一丝烦躁，似乎被这快速流动的时间搅得有些头疼。 此前，谢途刻意不去多想。 他执行过多次任务，心里比谁都清楚，外面的人不会受到污染区内的时间线影响。 队友当中，除了宋良，其他三人的脑袋并不灵光。 只信任他这个队长所说的话。 他们虽有疑惑，但大家都以为五星守门人不一样。 才会造成云昭‘返老还童’的诡异现象。 毕竟没人执行过五星危险等级的任务。 他们怀疑守门人，也没怀疑过是云昭自身不对劲。 那头的哨兵们已经和畸变种厮杀在了一起。 蛙人畸变种们在坚固的防护罩的保护下，显得肆无忌惮。如同鬼魅一般在走廊上穿梭，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哨兵们挥舞着武器，一次次地砍向畸变种，却只听见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 周围发生波动，防护罩坚不可摧，将所有的攻击都轻松抵挡。 精神体们协同作战，阻拦源源不断冲过来的蛙人畸变种。 即便这样，十名哨兵仍是节节败退。 就连平日里跳得最欢的段析和陶浩浩都没了声，全神贯注应对防不胜防冲上来的怪物。 谢途抱着她的手微微攥紧。 小云昭这会儿感到很难受，压根不想出力。 那群哨兵们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烦躁地在谢途身上扭来扭去，心底只生出一个念头，杀掉守门人！ 小青鸟感知到本体不适，变得更加暴躁，在她身上跳来跳去，不小心跳到了谢途身上。 平日里小家伙最讨厌别人碰它，现在却没什么反应。 仿佛习惯了这名跟屁虫一般的哨兵。 谢途稳住心神，尽量用平和地语气和她说话，“再忍耐会，很快就好了。” “不好！” 小云昭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倔强，“我们快去杀了它。” 杀掉它，就不难受了。 谢途注意到她说的是‘我们’，缓缓抽出背包侧面的唐刀，“好，不过得先解决掉这些畸变种，不然我们过不去。” s级哨兵有自己的骄傲。 她现在不舒服，他不想勉强她。 谢途单手抱着小云昭，眼神变得锐利如鹰，“都趴下！” 零队的队员们听到队长命令，立即俯身贴地，动作敏捷训练有素。 顺便拉住了盐池搜索队的六名哨兵。 下一刻。 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狭窄的医院走廊瞬间被炽热的光芒笼罩。 一只浑身包裹着熊熊火焰的巨大凤凰腾空而出。 火凤一出来，展开巨大羽翼，狭窄的走廊容不下它，部分躯体变得透明，缓缓展伸进墙壁里。 场景里的那些虚影，沾上它的火焰瞬间粉碎成渣。 它仰头发出鸣叫，声音震耳欲聋，一道道炽热的火柱，直接轰击在畸变种的身上。 畸变种周围的空间发生波动，却在持续的攻击下，身上的防护罩变得摇摇欲坠。 最终不堪重负，犹如镜面轰然破碎。 失去了防护罩的保护，畸变种们直接暴露在火柱之下，火焰瞬间将它们包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谢途收回火凤，一脸冷漠地上前补刀。 他对周围被大肆破坏过的场景视而不见，抱着云昭走到了最前面，“走吧，去会一会守门人。” 第166章 你被困在了这里 搜索队的哨兵们目睹着这一幕，神情充满了震撼。 “这就是s级哨兵的实力？”张胜兵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管是哨兵还是向导，等级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s级哨兵，代表了人类力量巅峰。 大家都知道s级哨兵很强，却从未真正见过他们的实力。 零队的队员们已经纷纷站起身来。 段析看着还趴在地上的六人，奇怪道：“起来啊，走了。” 以前火凤打起架来敌我不分。 执行任务时，经常连他们一起揍。 但自从有了向导，火凤脾气变好了不少，起码知道刻意避开他们。 零队全员毫发无损。 哨兵们回过神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众人跟上谢途的步伐。 *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幽深昏暗的走廊，越往里走，景象越显陈旧。 白惨惨的墙皮脱落，露出水泥墙体，头顶的灯管一闪一闪的，摇曳不定，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时间似乎仍在加快。 周围越来越多的畸变种出现。 它们从天花板、病房里，各个角落钻出来，嚎叫着留下一个残影猛地上前。 谢途单手抱着她，右手提着唐刀。 后方传来激烈地打斗声。 他没管身后，而是继续放出火凤在前方开路。 队友们平日里的训练，都是他亲自盯着，大家实力如何，他最清楚不过。 几只随着时间流速被加快的畸变种，四人合力之下，还不至于出事。 谢途抱着小云昭，轻易躲过迎面撞来一闪而过的护士虚影。 两侧的病房，有些房门开着，里面黑洞洞的，透不出半点光亮。 能听见无数嘈杂的声音传来。 整个场景变得不再平静。 四处充斥着畸变种的嚎叫声、惨叫声，以及那些无处不在的黑色黏液滴落的腐蚀声。 被火凤大肆破坏的场景，空间发生动荡，很快修复完毕。 守门人显然知道他们来了。 小云昭搂着他脖子，皱着眉头指路，“它就在前面。” 越靠近守门人，她越有些按耐不住，忍不住想要出手，撕碎整个空间。 她想快点杀死它，杀死它就舒服了。 谢途察觉出她的意图，按住她的小手。 小云昭不满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她现在感到非常不舒服，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烦躁。 只要她不舒服，所有人都别想舒服。 谢途耐着性子道：“这只是顺时针的守门人。” 总要亲自会一会它，看能不能得到关于另一个守门人的线索。 小云昭撇了撇嘴，神色非常不屑，她还想说什么。 前方豁然开朗。 “到了。”谢途说。 悠长的走廊尽头，竟然出现了一间令人意外的阳光房。 这座小房间完全由透明的玻璃构建而成，四周被繁茂的绿植环绕。 南面一角，摆放着一张舒适的躺椅，躺椅上正坐着一名身穿黑色寿衣的虚影，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相册。 由于“他”背对着两人，无法看清它的模样。 谢途停住脚步，视线寸寸挪动，打量阳光房景象，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它身上。 一进入这里，身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身后的景象也随之消失不见，只剩下眼前这独特的阳光房。 “是它！” 小云昭用小手指着那道虚影，声音透着一丝不屑，“它没有实体。” 连实体都没有的守门人，可想而知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在她眼里就是垃圾。 守门人似乎听懂了她的讽刺，竟僵硬着身躯缓缓转了过来。 那是一位极为年轻的男子。 ‘他’的五官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平淡无奇。 眼睛不大，单眼皮，瞳孔中没有眼白，黑色的瞳仁占据了整个眼眶，看起来空洞且诡异。 那惨白的脸上，仍挂着僵硬的微笑。 模样非常渗人。 谢途下意识想挡住怀里人的视线，刚抬起来的手却被她一掌拍开。 小云昭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渗人的虚影。 它很虚弱。 难怪想要吃掉她。 “你现在只剩一抹执念，我能轻易弄死你。” 稚嫩的声音清脆响亮，在这安静的阳光房中显得格外突兀。 “是的，我的身体被家人火化了。” 强烈的不甘和悔恨，才令它存在至今。 它表情充满恶意，贪婪地盯着云昭，“只要吃掉你……吃掉你就好了……” 小云昭没有好脸色，忍无可忍想要弄死它，嘴里冷冷吐出，“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 小青鸟跳到谢途的脑袋上。 讨厌的哨兵长得真高，和平日趴在本体脑袋上的视角完全不一样。 小家伙一时感到新奇，在谢途的脑袋上踩来踩去。 谢途任由小青鸟在头顶作乱，微微眯起眼睛，淡声道：“你故意激怒她没用。” 守门人僵硬的身躯顿住，脸上仍挂着渗人的笑，直勾勾地盯着他。 “人进入生物死亡期，心跳停止后，意识不会立刻消散。” 谢途抬眸与它直视：“你的意识……在消散前，是被什么东西捕捉了，是吗？” 明明知晓他们已经找到了这里，却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待在这间阳光房内，静静等待他们到来。 守门人这样做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实力强大，等着他们主动送上门，然后将他们全部变成它的子民。 要么…… 它想解脱。 在故意激怒此刻难受不想思考的云昭。 谢途认为是后者。 因为它心底十分清楚，云昭能够杀死它。 守门人并没有说话，僵硬的笑容，像一张面具覆在它脸上，眼珠空洞洞地盯着两人。 气氛变得一片死寂。 云昭不太舒服，在谢途怀里扭来扭去。 她有些不耐烦了。 不想去了解守门人的前世今生，只想赶紧杀掉它，让自己好受一些。 谢途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才接着道：“此前我们踏入混沌之地，你不让我们走，是想把我们往医院引？” 当时外面出现无数畸变种。 四周都是浓雾。 若是稍微慌不择路，人极有可能跑进隔壁的医院场景。 谢途几乎一下想通了关键。 一路走来，这里的每个场景都属于旧时代。 守门人是旧时代的人。 而249号污染区，却是在黑暗时代后期才形成。 在百年岁月的漫长等待中，它的意识又是如何做到经久不散？ “你被困在了这里。”谢途笃定道。 第167章 帮我解脱 守门人始终保持着僵硬的笑容，静静注视着他。 “我不知道……” 身穿黑色寿衣的虚影，放下手里的相册叹了口气，“最初的我痛苦、悔恨、想要活着，可是这里实在太无聊了，我能感觉到，我的执念正在缓缓消散。” 它死时才二十五岁，正是大好的年纪。 生活在富裕的家庭，有恩爱的父母，稳定的工作。 在父母的支持下买下一处高档小区，房子装修好后，它在电视上看见了肃北的旅游宣传片，正好父母给的装修费还剩下一笔钱。 它便想着来一场乔迁旅行。 挑来挑去，最后选择了肃北的老虎沟冰川。 它从汽车站坐车到达肃北。 第一次独自旅行，它太兴奋了，背着大大的行囊，脚步轻快地迈向未知的冰川之旅。 年轻人，总喜欢挑战一些不可能的事。 它认为自己所做的攻略万无一失，在雪山边缘徘徊一阵后，不听当地人劝阻，独自进入了冰川深处。 那时的它甚至毫无危机感，只想试试在网上所学的雪地生存本领有没有用。 故意专挑无人的角落走。 它一路走，一路举起手机不停地拍照。 雪一直在下，脚印很快被大雪覆盖。 在一次尝试靠近冰川边缘拍摄更震撼的照片时，它脚下的冰块突然松动，身体失去平衡，手里的手机脱落，摔进了另一面的冰川缝隙里。 它迷失了方向，失去了能报警的手机。 原本兴奋的心情渐渐被恐惧所取代。 寒冷不断侵袭着它的身体，饥饿和疲惫也如影随形。它努力寻找着出路，但四周只有无尽的冰雪和寂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体力逐渐耗尽。 绝望开始在心中蔓延。 后悔已为时已晚。 它开始想念着温暖的家，想念着恩爱的父母。 夜幕渐渐降临。 快要冻死之际，它觉得身体好热，眼前出现了各种幻觉，看见熟悉的亲人和朋友出现在自己面前，微笑地接他回家…… “你说得没错，当我心跳停止后，意识却没有消散。” 守门人黑色的瞳仁闪过种种回忆，空洞地说道：“我知道自己被救援队送进了停尸间，听见警察在核实我的身份，联系我的父母……” 想到父母得知噩耗的模样。 那一刻，它的执念冲破了禁锢。 漫长的等待中，污染区诞生了。 可是，父母的离去，让它的悔恨失去了寄托。 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岁月的长河里漫无目的地飘荡。 世界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它的执念和悔恨，如风中残烛，摇曳着微弱光芒，却再也无法燃起熊熊烈火。 强烈的情感，被岁月的风沙渐渐磨平。 但它连真正的解脱都做不到。 谢途轻轻安抚着小云昭，静静听着它的陈述。 最初的猜测没错。 这个守门人的智商很高，或许跟他是由人畸变成守门人有关。 它甚至拥有极高的自我意识，竟然会主动寻求解脱。 这也是他遇见的第一个，能心平气和沟通的守门人。 可惜，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 “会进来的人类很少，好几年才能等来一个人，一只畸变种。” 它惨白地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说出来的语气声却极为平静，“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人。” 它放出所有畸变种，一面控制不住的恶意，想要杀死他们，将他们变成和自己一样。 另一面，又希望他们能走到自己面前来。 小青鸟站在谢途的脑袋上，扬起高贵的脑袋，发出一阵怪笑声。 似乎在嘲笑守门人的自不量力。 谢途冷静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被谁困在了这里？” 这一点至关重要。 只有弄清楚污染区如何诞生，人类才能阻止新的污染区出现。 守门人僵硬地扭动脖子，做出摇头的动作，“不记得，我浑浑噩噩了很多年，直到拥有足够的力量，才重新觉醒出意识。” 它缓慢地抬起虚幻的手臂，黑暗物质迅速在它的手中汇聚。 “那时候的我，已经成为这片领域的主宰。” 这里，是它的域。 它可以呼风唤雨，随意更改任何场景的景象，操控着那些数量稀少的畸变种。 ——那是整个域唯一的活物。 谢途微眯着眼，“逆时针的守门人，是你扔掉的那部手机？” “是。”它不知想到了什么，惨白的脸上笑容更甚，“那家伙比我更早觉醒，若不是它融合进了这里，我也不会变得更加强大。” 得到确定答案。 一切的疑云迎刃而解。 所以这个合并污染区能够和平共处。 想必手机里面存着大量有关它主人的视频和照片。 它能操控时间，是因为手机本身自带时间。 它能切换场景，甚至让子弹消失，是因为手机曾经记录下了无数的画面，那些不同的场景如同一个个被存储的记忆碎片。 现在想起，畸变种身上的防护罩，更像是屏保。 最后。 谢途抱紧了怀里的小云昭，沉声问：“如何让时间拨回正轨，让她恢复？” 小云昭窝在他肩颈处一声不吭。 阳光房与医院走廊完全隔离开，他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但这里的时间流速仍在加快。 让她浑身难受，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飞舞。 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像是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梦境。 “我不知道它在哪。” 身穿黑色寿衣的虚影，抬起空洞的双眼，“找到它，消灭它。” 虽然融合在了一起，但它们各自是独立的域。 它无法控制逆时针的场景。 谢途紧皱着眉，“你也没办法？” 逆时针既然能让她年龄倒退，那么顺时针，理应能做到加速时间让她恢复才对。 “不能。” 它能感觉得到，就像它想杀掉她一样。 小女孩的杀意快要按捺不住。 守门人维持着惨白的微笑，“我已经回答了你们的所有问题，现在，请你们帮我解脱吧。” 第168章 谢谢 它的执念早已渐渐消散。 但这片由它控制的污染区，融合了另外一个污染区里的记忆场景。 无法做到崩塌。 它像是被困在了这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守望着这片域。 死前的微笑，像是印刻在了它的脸上，再也无法摘掉。 它受够了…… 谢途变得沉默不语，抱着云昭静静站在那里，望向它的目光非常平静。 污染区依托守门人的执念诞生。 守门人成为了整个领域精神世界的支柱。 但似乎，它们只能做到生，污染区的消亡，已经容不得它自主决定了。 他不禁在想，究竟是何等的力量，造就了这一切的灾难。 谢途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它手里凝聚的黑暗物质。 黑暗物质…… 想要解开灾难降临的谜团，只靠哨兵进入五星污染区，真的有用？ 阳光房内变得一片静谧。 良久。 谢途按住小云昭的手缓缓松开，“好。” 这里受到守门人的情绪影响，时间的流逝似乎又被加快了。 周遭的世界开始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速度运转，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扭曲，继而又迅速地被下一秒所取代。 只是眨眼之间的功夫，日落月升，星辰更替。 小云昭难受到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被禁锢的双手终于获得自由，她冷冷地望向守门人，“你自己求的。” 稚嫩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冷漠。 身穿寿衣的青年，微笑地点头，“是的。” 无数青绿色的荧光，星星点点般出现，如夏日萤火虫般，点亮了整间阳光房。 磅礴的精神力袭来，场景开始出现晃动。 虚影存在的青年，身上的黑暗物质正在遭到吞噬。 它能感觉到，体内力量被一点点剥夺，迅速流失。 它微微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躯，融为一体的黑暗物质，与青绿色的荧光交缠在一起，虚幻般的身影正在一点点的消散。 终于……解脱了。 最后时刻，它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微笑。 “谢谢。” 医院场景正在崩溃。 阳光房外，露出漂浮着无数碎片的混沌之地。 所有碎片如梦幻泡影般，光芒交织在一起。 守门人短暂的一生，欢笑与泪水、成功与挫败，都被压缩成了短暂而模糊的场景碎片。 碎片缓缓地化作点点星光，微弱的光芒逐渐熄灭，消散于空中。 就好像……正在举行一场盛大又悲壮的落幕仪式。 外面奋战的哨兵们，很快发现异常。 棕熊精神体巨大的身躯堵在走廊最前方，被加速的蛙人畸变种，速度突然变慢，被它一巴掌拍成了一滩液体。 十二个场景一点点崩塌，露出外面的灰雾。 那些雾似乎有生命般，咆哮着、愤怒地席卷而来，想将这群人全部撕碎。 雾里。 畸变种的嚎叫声更甚，全部一窝蜂的极速朝着哨兵们涌来。 污染区里发生暴动。 “卧槽！差点忘了还有个逆时针守门人！”段析抽出枪，朝着浓雾中连发数枪。 子弹打进去失去踪迹，毫无反应。 连一声惨叫声都未传出来。 宋良解决完面前的畸变种，抽空回头快速说道：“还是没用，先撤退，等队长和云昭出来。” 大雾很快将众人的身影全部笼罩。 在雾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嚎叫声。 它在愤怒。 他们杀掉了它的主人。 宋良：“跟紧，都别掉队！” 盐池搜索队的哨兵们反应过来，这话是对他们说的。 六人连忙朝着声源方向跑去。 一群人边向前跑，边放出精神体拦住靠近的畸变种。 那些怪物身上的防护罩出现，愈发坚实，凭a级哨兵的实力，竟然都无法破解。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臭味。 黑暗物质在浓雾中无声地蔓延，化作无数条扭曲的黑线，以惊人的速度渗透进精神体的体内。 精神体们感到异常难受，发出阵阵细弱的“嘤嘤”声，纷纷向本体诉苦。 哨兵们感同身受。 一伙人满头大汗，动作变得越来越慢。 正在这时。 一声嘹亮威严的凤鸣声，划破了沉闷的空气，震得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发着璀璨光芒的庞然大物，骤然出现在空中。 青鸾现世。 璀璨至极的光芒如破晓曙光，刺破了黑暗的苍穹。 大青鸟扇动翅膀，浑身光芒溢出，羽毛熠熠生辉，每一根羽毛都覆盖着一层流动的精神丝。逐渐过渡到尾部的深邃青蓝，刺目的光鲜艳得仿佛要流淌出来。 所过之处，黑暗物质如冰雪遇骄阳般迅速消融。 四周的畸变种，很快被精神丝控制住。 那双冰蓝色的兽眼，冰冷，高傲，看向底下渺小的哨兵，如看蝼蚁。 【一群废物。】 兔子望着空中的庞然大物，神情欢喜，“云昭姐恢复正常了？” “没有。” 浓雾中，传来谢途淡淡的声音。 他缓步从雾里走出来。 四周出现一圈屏障阻挡，轻易将浓雾挡在了外面。 视线变得清晰。 零队的队员们，第一时间看向队长的怀里。 小云昭仍是那副傲娇的模样，细嫩的小手搂着谢途脖子，身上粉嫩嫩的公主裙层层叠叠的，看起来像个骄傲的小公主。 守门人消亡后，带给她那种难受的感觉消失不见。 她这会儿有了精神，不介意放出大青鸟，尽快弄死另外一个想吃掉它的守门人。 见所有人望过来。 小云昭再次变了脸色，“看什么看？废物！” 正准备上前关心两句的兔子：“……” 盐池搜索队的六人压根不敢吭声。 身为武力强悍的哨兵，竟然还要一个小姑娘出手保护。 骂他们一句废物……好像，骂的是实话。 谢途单手抱着小云昭，无奈地拍了拍她，指着六点方向，“先过去将我们丢掉的物资找回来。” “是。” 六点方向的混沌之地已不复存在。 那片区域全部变成了迷雾。 暴动的污染区不再平静，四周的污染浓度极速攀升。 几乎每走一小段路，就能遭遇一只陷入疯狂的畸变种。 周围翻滚的雾，开始出现新的场景，新的幻象，不再是它主人的一生，而是各类恐怖的杀人分尸现场。 四处透着猩红的血液，能闻到浓郁的血腥气。 这让拥有敏锐五感的哨兵负担极大。 逆时针的守门人是真的怒了，黑暗物质正在疯狂扩散，想要吞噬这群人类。 第169章 简单粗暴 谢途不再压制着精神领域里蠢蠢欲动的精神体。 下一刻。 火凤从虚空中出现，冲向了云霄。 它出来第一件事不是去解决那些怪物，而是跑去围着青鸾不停地转圈…… 空中的两只凤凰是如此的显眼。 一红一青。 火凤的羽翼燃烧着烈焰，呈现炙热的光芒。而青鸾的羽毛泛着温润的碧光，宛如深邃的潭水。 两者相互映衬，美不胜收。 火凤高兴地和青鸾打招呼。 空中飞舞的荧光，星星点点的飘散落在了它的身上，这让它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接近。 青鸾冰冷地盯着火凤。 那神情，好像想一巴掌将它扇到十万八千里外去。 精神体们望着飘散下来的精神丝，舒服地半眯着眼睛，本能地想要追逐荧光而去。 青绿色荧光控制住了暴动的畸变种，却无法打破幻象。 谢途望向空中那只舔凤，不得不勒令它回来。 “下来干活。” 火凤当没听见。 谢途慢条斯理地道：“不是想变小？” 火凤一听，依依不舍地从上空俯冲而下，带着炙热火焰冲入幻象中，似泄愤般，焚烧着周围的一切景象。 火焰肆虐。 影响哨兵的幻象，在火凤的炙烤下渐渐扭曲、变形，纷纷瓦解。 露出了那些被幻象所掩盖的浓雾。 ——扭曲的畸变种在火焰中哀嚎，面目变得更加狰狞。 黑色的液体不断滴落。 身上的那层水膜，在炙热的高温下凝固，很快瘫倒在地，没了挣扎。 火凤在破碎的幻象上空盘旋飞舞，鸣叫声透着一丝丝显摆之意，示意青鸾：快看快看！ 青鸾傲慢地睨着它。 【智障。】 零队此前遗留在附近的两辆推车，很快被找到。 所有遗失的物资都在。 在此期间。 谢途已将逆时针守门人的属性公布。 零队队员们听见后神情振奋。 只要消灭掉这个守门人就可以出去了。 这次零队独立完成了合并污染区任务，两个守门人，奖励积分肯定会翻倍！ 陶浩浩大声嚷嚷，“我们一个个找过去，不信揪不出它！” 宋良点头，飞快地说：“现在只剩下十二个逆时针场景，大致方位基本已经掌握，快一点的话，三天时间应该能完成。” 他们的目标已经明确。 目的是寻找一部属性是守门人的手机。 加上盐池搜索队的六人，十个人同时进行地毯式搜索，三天时间，应该能将所有场景翻一遍。 至于为什么十个人。 宋良当然第一时间将云昭和队长排除在外了。 让现在的云昭干活，明显不现实。 而队长，得哄娃！ 自然没法亲自去搜寻。 果然，小云昭闻言撇了撇嘴，扬起小脸对谢途说：“我不去。” 她坐腻了海盗船，又不想坐汽车。 一想到要在灰雾里穿来穿去，就觉得不耐烦。 反正她不去！ 她又不急着出去，想找个地方玩，等着守门人主动找上门来。 小云昭能感觉得到，现在的它很愤怒，这股怒意是针对她的。 她杀了它的主人。 谢途低头‘嗯’了一声。 她现在真就像个孩子一样，刚才还想尽快弄死守门人。 态度说变就变。 似乎故意在和他们唱反调。 谢途话锋一转，哄着她，“咱们不进去，在外面看看，很快就好。” 不等她发脾气。 谢途转过头，对着众人淡声道：“不用一个个进去找，先去把车开过来。” 他似乎有其他打算。 零队众人也不问，队长指哪打哪就成。 “是！” 他们的车和海盗船停在浓雾里。 火凤盘旋在青鸾附近，一想到本体说变小，干活变得格外积极。 它扇动着翅膀，驱散挡住视线的雾，为下面的人指引着方向。 周围数只被精神丝控制住的畸变种，同时显露出来。 如同青蛙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皮肤呈现出灰绿色，仿佛覆盖着一层湿润的苔藓，双眼凸出如灯泡，空洞而呆滞。 在火凤的光芒照耀下，蛙人畸变种的影子在地上拉长，扭曲成各种怪异的形状。 令人毛骨悚然。 伍魁强忍着恶心，跟随着陶浩浩跑过去，将两辆大巴车开过来。 陶浩浩家的棕熊精神体，负责拉海盗船。 小云昭不乐意，趴在谢途怀里不停地反抗，“我不去！” 谢途边哄着人边上车。 只有找到她变小的缘由，才能让她恢复正常，这时候不能由着她闹腾。 青鸾停留在半空中，眼神直勾勾地盯住讨厌的哨兵。 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出手教训他。 烦人的家伙在它身边飞来飞去，讨好似得围上来，分散大青鸟的注意力。 片刻间，车子启动。 两辆装满物资的大巴车，连忙拖着海盗船的棕熊，缓缓朝着最近的逆时针场景前进。 一路上，黑暗物质越来越浓郁。 小云昭闹脾气，收回了精神屏障，车身里顿时蔓延着无数的黑色细线。 习惯了‘奶妈’辅助的众人，避免精神体遭到侵蚀，赶紧收回各自的精神体，不再使用能力。 陶浩浩叫苦不已。 他的棕熊还在外面，拖着海盗船上几十箱的公主裙，可没办法收回。 陶浩浩只得向队长投去求助的眼神。 谢途抓住她乱动的小手，只道：“开快点。” 负责开车的段析：“……”咋快？ 前面不是畸变种就是黑暗物质。 这车可不是他们的装甲车，若是不一注意，撞上一两只畸变种，车身能瞬间被腐蚀得坑坑洼洼。 还得顾忌着拖着海盗船的棕熊。 快不起来啊！ 一行人小心谨慎地在浓雾里穿梭，抵达第一个逆时针场景。 ——人工湖小区。 这里已经大变样，处于黑夜之中，原本的小区不再踪迹，被新的陌生场景取代。 周围的路灯一闪一闪。 无数幻象正在上演一幕幕渗人的恐怖片场景。 谢途并没有通知人下车，而是吩咐陶浩浩，将炸药拿出来，扔进去数十颗，通知火凤进去干活。 火凤已经意识到，本体想让它和云昭一样，进入逆向时空试试。 它为了变小，兴奋地冲了进去，在里面大肆搞破坏。 火焰点燃了所有易燃物，最后一个火光冲向被扔进去的炸药。 ——砰！ 整个场景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零队包括盐池搜索队的哨兵们，都已经意识到，队长（谢队长）根本没打算让他们一个个的进去找。 他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守门人压根经不住火凤的火焰，只要整个场景被毁，身处其中的守门人铁定逃不掉。 第170章 真笨 零队一路走过四个场景。 一行人只站在界限边缘激活场景，而后火凤冲进去，如法炮制地大肆进行摧毁。 黑暗物质如同一股汹涌的墨潮，在灰色的雾中愈发浓郁起来。 当走到第五个场景。 光线发生变幻，众人来到一所学校的操场边缘。 一切都是静止的，没有一丝动静。 能看见操场上，一群身穿校服的少年正在踢球，姿势全部被定格原地。 再远处，升旗台前堆放着许多外套和水，一群学生坐在那里聊天，脸上洋溢的笑容同样被定格在了某一瞬间。 几乎所有人，下意识朝着教学楼三楼的窗户望去。 那里，曾是黑暗虚空中显露出来的画面。 小小的场景，小小的教室，窗口对准了外面的操场。 哨兵那该死的实力，几乎第一眼就看见窗边站了一个人。 单眼皮、小眼睛，身穿宽大的校服，面无表情地望着下面的操场。 “操！” “操操操！” 一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坐在车里叫骂。 这是守门人的记忆，只不过视角转换了，他们从另一个视角，看到了年少的顺时针守门人。 “学校会有手机？” 宋良稍微镇定些，转头看向队长，“我记得旧时代的知识普及里说过，那时候的学生不允许携带电子设备入校。” 谢途低着头，从背包里抽出一盒草莓夹心威化，正在撕包装纸，一块接着一块喂给怀里的人吃。 小云昭从上车就开始闹脾气。 直到他拿出一堆吃的，才稍微好一点。 谢途闻言抬头，“有，比如班主任的抽屉里。” 宋良：“……” “可以将这场景，理解为手机里的广角照片。” 谢途慢条斯理道，“守门人在这个年纪，拍下了学校的瞬间，储存在手机里。” “如果逆时针的守门人在这个空间，那它要么在班主任的抽屉，要么在主人的裤兜或者课桌里。” 火凤已从虚空中出现，径直冲进了场景里，目标明确地朝着教学楼三楼的教室飞去。 段析目送它闯入场景，耸了耸肩，“试试就知道了。” 小云昭将嘴里的威化饼咽下去，张张嘴：“喝水。” 谢途抽出一瓶矿泉水，正在拧瓶盖。 小云昭一双杏仁眼瞪着他，不满道：“草莓牛奶。” 谢途全程耐着性子，又放下矿泉水，从她的背包里翻出草莓牛奶，拆开吸管递到她嘴边。 小云昭喝了两口牛奶，心情舒坦了，才懒洋洋道：“它就在这里。” 她能感觉得到，这里有股令她讨厌的气息。 “那还等什么！” 哨兵们一听，立即行动起来，赶紧打开弹药箱，将一堆炸药和燃烧弹抱出来。 打定主意要弄死这个守门人。 那头的火凤，已在教室里大肆破坏，教室里的书籍桌椅全被点燃，燃起熊熊大火。 没反应。 庞大的身躯钻入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 伴随着它的闯入，室内的温度骤然攀升，空气仿佛被点燃，掀起热浪滚滚。 整个场景随即出现像水平面一样的波动。 哨兵们精神一震，纷纷做好准备。 “哈！真在这！” 班主任的抽屉里。 只要干掉逆时针的守门人，他们就能出去了！ 未等众人回过神来。 突然，周遭的世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逆向流转。 教室内的火光迅速熄灭，紧接着，一切景象如同倒放的影片，迅速回溯至最初的宁静，恢复如初。 一群人：“………” 逆向时空启动了？ 谢途目光变得深邃，他放开感知观察片刻，起身抱着小云昭下车。 时间会倒退，火凤的火焰无用，自然那些炸药也没用。 想要消灭它，只能试试其他方法。 队友们下意识想跟上。 谢途回头，面无波澜地道：“你们留在车里。” 逆向的时间，究竟是否会影响外面的人，仍是一个未知数。 他可不想变成孩子王。 “是！” 队员们从不质疑队长的命令。 脑子里压根想不到那么多。 小云昭抱着草莓牛奶，一副悠闲做派，任由他抱着自己走进操场。 场景瞬间被激活。 操场的虚影全部活了过来。 原本寂静的学校操场，顿时变得喧闹起来，一幅青春洋溢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诡异的是，操场上奔跑的身影在倒退，滚动的足球也在倒着滚…… 路上、走廊上，校园的各个角落，所有虚影倒着走路。 抱着一个小女孩的挺拔身影，走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兀。 火凤仍盘旋在教学楼里，发觉逆向时空启动后，自己并没有变小，它不死心的想再试一次。 点燃的景象顷刻间再次熄灭。 时间倒流，它的破坏力毫无作用。 【为什么？】 巨大的脑袋写满问号。 谢途没搭理它，问怀里的人，“这次还难受吗？” 小云昭睨了他一眼，扬起下巴：“我怎么可能难受？” 那就是不难受了。 加快的时间会让她感到不适，逆向的反而没有问题。 谢途在思考其中的关键。 他抱着人，顺着台阶一步步走向三楼的教师办公室。 火凤巨大的身躯变得透明，盘旋在天花板上不愿离开。 谢途躲过正要倒着出门的教师虚影，旁若无人地进入办公室。 七八张堆满教案、作业和参考资料的办公桌。 桌上，或摆放着一盆绿意盎然的植物，或放着一盏小巧精致的台灯。 小云昭咬着吸管，指向靠窗的那张桌子，“在那里。” 她此时非常配合。 来到这里后，她的杀意又上来了。 谢途顺着她指着的方向走过来，拉开自带的抽屉一个个翻找。 他很快在其中一个抽屉里，找到七八部收缴上来的手机。 谢途没有用手触碰，而是抽出抽屉，将手机一股脑全倒在桌上。 这些手机都是学生的。 款式大同小异，看起来平平无奇。 云昭嫌弃他动作太慢，撇撇嘴，“苹果。” 小青鸟趴在本体的脑袋上。 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傲慢且嫌弃。 【真笨。】 谢途听懂了她的意思，在背面找到像是被咬了一口，缺了一角的苹果标识。 总共八部手机，有四部苹果标识。 谢途微眯着眼，“找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 谢途毫无征兆地抽出唐刀，猛地一刀砍在其中一部手机的屏幕上。 周围场景空间随即发生剧烈波动。 第171章 冗长的梦 屏幕在谢途势大力沉的一击下，竟然奇迹般地完好无损，只是表面泛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但，原本静止的空气分子开始躁动起来，形成一股股肉眼难以捕捉的旋涡，将整个办公室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异变之中。 火凤仰头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朝着旋涡冲了过去。 凤鸣之声回荡在办公室中。 室内的两人，看向那只冒着火焰的巨大凤凰。 只见火凤身上的光芒发生奇妙变化。 熊熊燃烧的烈焰逐渐收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回体内，舒展的羽翼逐渐合拢，每一根羽毛都紧密地贴在一起。 它的身躯正在逐渐缩小！ 小青鸟歪着脑袋，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这神奇的一幕。 逆向时空还在加快。 窗外倒退的喧闹声，听入耳里，根本听不见在说什么。 倒退的虚影，速度越来越快。 操场上奔跑的学生们，快到只剩一道残影。 周围所有的场景变得虚幻，像走马观花般掠过，每一帧画面都变得模糊不清。 谢途下意识朝着怀里的人看去。 她还是老样子，没有出现任何不适感。 带着婴儿肥的稚嫩脸庞，正睁着一双水润的杏仁眼，同样看着他。 谢途心头蓦地一跳，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 精神体是特殊的，先有黑暗物质，后才诞生了污染区和哨兵、向导。 火凤会受到逆向时空影响，是因为作为精神体，它本身就是黑暗物质与特殊精神能量交织的产物，与神秘物质之间存在着某种深层次的纽带。 精神体的存在，是这个世界能量的一种体现，而逆向时空的出现，打乱了原本的能量平衡。 但他也站在这里，却并没有像云昭一样，变成小时候的模样。 已经证明，污染区的时间流速，无法对他造成影响。 那她呢？ 她为什么会遭到逆向时空反噬？ 谢途脑子有点乱，见她此时毫无异样，内心开始产生动摇。 污染区崩塌后，她真的能恢复？ 小云昭压根不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 她看够了热闹，终于舍得出手，懒懒道：“你真笨，它是黑暗物质啊。” 随着她的心念变幻，整个办公室顿时出现无数青绿色荧光。 精神丝汇聚在一起，目标明确，一股脑地直冲桌上的手机而去。 周围被一层青绿色的光芒所笼罩，光芒中无数的精神丝如灵动的小蛇一般，紧紧地缠绕在手机上，不断地渗透进手机内部。 精神丝开始疯狂吞噬它身上的黑暗物质。 在青绿色荧光的笼罩下，桌面突然有了动静。 守门人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它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黑暗物质不断地从手机中涌出，试图抵抗精神丝的入侵。 青绿色荧光毫不畏惧，反而变得更加凶猛。 青黑两种力量相互较量，形成了一幅奇异而又壮观的画面。 世界晃动得更加厉害。 天花板上的火凤，已经完成了形态转变，变得和小青鸟一样，只有巴掌大。 谢途不得不一心二用，控制住他的精神体。 火凤一脸兴奋，还没来得及和青鸾打声招呼，就被本体强制收回了精神领域。 它感到不满，发出声声抗议。 【你在干什么？】 谢途：“控制住你的力量，要是变不回来，你就一辈子待在里面别出来。” 威胁的话语非常有用。 火凤再次释放力量，身躯陡然恢复原样，翱翔在精神领域上空。 不出片刻，又缩小变成巴掌大蹲在梧桐树上。 它感到新奇，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能够熟练转换形态，迫不及待地还想出来。 外面的世界晃动得更加厉害。 天空出现丝丝裂纹，已有崩塌迹象。 谢途早已顾不上它。 此时，小云昭皱起了眉头，抬起细嫩的小手。 她看见自己的手臂也出现了虚影，一会儿是柔嫩的小手，一会儿又是成年人的纤细手腕。 “我要离开了，是吗？” 小云昭此刻脸上的表情，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用稚嫩的声音说，“我不记得很多事，但小青鸟告诉我，我长大了，是八位叔叔将我养大的。” 谢途一怔，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似乎改变了我……” 小云昭脸上的表情十分迷茫，但很快又恢复成傲娇脸，“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的，不需要改变。” 谢途手不自觉地抱紧了她，声音低沉地应着：“嗯。” 是挺好的。 无论是什么模样，都好。 小云昭盯着他，想了想，点评道：“你也挺好的。” 用起来很顺手。 伺候起人来也没有丝毫不耐，反正她不排斥。 “你做的饭很好吃。”小云昭最后评价道。 谢途笑了，“那以后我多做些给你吃。” 不管是年幼的她，还是长大后的她，都是她。 守门人身上的黑暗物质，正在迅速被荧光吞噬。 小云昭身上的虚影逐渐透明化。 谢途能感觉得到，怀里的人正在随着污染区的崩塌恢复。 小云昭扭着身搂住他脖子，小脸趴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地传来：“我好困，要睡觉了。” 睡醒后，就是长大的她了。 小青鸟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飞过来钻进了小云昭的怀里。 “好，睡吧。”谢途低沉着嗓音，将她抱得更紧。 明明希望她能恢复正常。 可在此时，心底却出现强烈的不舍。 小时候的她有点磨人，但真的很可爱。 她没有错，在这个吃人的世道，只有强势的人，旁人才不敢欺。 天空正在寸寸裂开，露出外面的雪山。 气温正在急速下降。 谢途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扯过办公室的搭在椅子上的宽大校服，盖在她身上，将人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只露出个小脑袋在外面。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大门，朝着操场走去。 外面太冷。 她的军大衣在车上。 路过的虚影一个个消失不见，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世界只剩下了他们。 等走到大巴车旁，谢途蓦地察觉出怀里的人重量不对。 云昭睡得很沉，并没有醒。 她好像做了一个无比冗长，却又荒诞的梦。 第172章 号污染区崩塌 云昭身上还穿着那套小小的公主裙。 恢复以后，校服再也无法将她全身包裹住，脚上的童鞋被小青鸟粉碎成了渣，光滑的小腿露在了外面。 睡梦中的她似乎察觉到了冷，皱着眉头往谢途的怀里缩了缩。 谢途站在车外，让兔子把军大衣扔出来。 队友们不敢往外看，包括隔壁大巴车上的那六名哨兵，都下意识收回了所有感知。 兔子连忙从车窗将军大衣扔给队长。 谢途抬手接过，绕到车尾背风处，将她全身裹进大衣里。 随着污染区崩塌，山顶四周的景象全部显露了出来。 入目一片苍白。 放眼望去，连绵的冰川宛如一条银色巨龙，蜿蜒盘踞在大地之上。一座座巍峨的冰山耸入云霄，身披皑皑白雪，在山峰的映衬下更显雄伟壮观。 远处。 出现身穿同样黑色作战服的哨兵队伍，肩膀上的丹顶鹤徽章，在漫天白雪中显得格外显眼。 零星的枪声时远时近的传来。 增援部队早已赶到，正在清理污染区崩塌后，暴露出来的少量畸变种。 这个污染区的畸变种很少，他们附近几乎看不见畸变种。 气温低得惊人，寒风呼啸，带着刺骨寒意和尖锐哨音。 空气再次变得稀薄。 睡梦中的云昭昏昏沉沉，似乎感到呼吸不畅，紧皱着眉头窝在他怀里动了动。 雪一直在下。 雪花不时随风飘散，在空中盘旋、飞舞，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在谢途的肩头、发梢，以及那件厚重军大衣上。 谢途紧紧将云昭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寒风。 “车子开不下山，你们先留在这，等着增援部队，稍后一同将物资运下山。” 这里海拔高，温度低，她的身体受不住。 谢途出任务以来，第一次没有留在原地善后，而是抱着人先行下山。 “收到！” 零队众人应下，目送队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扛着枪下车，加入到清理工作当中。 陶浩浩盯着那艘完好无损的海盗船，犹豫地开口：“那几十箱公主裙怎么办？” 云昭已经恢复了正常，裙子应该都用不上了吧。 宋良：“好歹是物资，先想办法弄下山再说。” 盐池搜索队的六名哨兵，望着眼前的皑皑白雪，感到恍如隔世。 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活着出来了。 还弄出来这么多的物资…… 杨力拍了拍同伴，“都下车帮忙去吧，弄完早点将物资运下山。” 想到自己的儿子，他归心似箭。 但这些物资非常重要，有了这么多吃的喝的，盐池避难营至少能坚持到明年夏。 今年的冬天，似乎不那么难熬了。 伍魁同样如此，也在担心自己的女儿，只想赶紧杀完这些怪物，将东西弄下山。 哨兵们端起枪支，跟着下车清理畸变种。 * 谢途脚程极快，抱着人几乎没用多久，就走到了山下。 再行进一段小路，便是党城避难营所在的地方。 外围。 数十辆运输车和装甲车停在那里。 每辆车身上贴着丹顶鹤标识，显然都是曙光基地增援部队的车。 “他们回来了！” 避难营高高的围墙上，有哨兵发现了谢途的身影，激动地吼了一嗓子。 自从大基地的高级哨兵进入污染区后，不仅南山区的两个避难营，连北山区那边的三个营地，听到消息都派了人过来。 哨兵们每日几乎都要去半山腰转一圈，查看污染区外围的情况。 而今日，就在不久前。 几个营地的哨兵们，亲眼看见污染区崩塌。 起初，一切并无异样。 山顶那片长期被灰雾笼罩的区域，显得格外沉寂与压抑。 浓郁到遮蔽天日的雾，像个活物一样，偶有扩散，或是往后撤，露出外围的一丝丝景象。 就在大家准备离开时。 突然间，浓雾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所触动，剧烈地翻腾涌动。 灰雾中不时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忽明忽暗，仿佛是污染区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整个污染区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声，很快寸寸裂开。 污染区的边缘开始崩溃。 浓郁的灰雾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迅速向四周消散。 就像被风吹散的乌云，灰雾渐渐变得稀薄，露出山顶的冰川。 哨兵们亲眼目睹了污染区的崩塌全过程。 一个个激动不已。 没想到大基地的作战哨兵这么厉害！ 竟然真的消灭掉了这个污染区。 特别是党城避难营和盐池避难营，营地里传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污染区崩塌，他们不用被迫离开故土。 人们欢呼雀跃。 249号污染区消失了！ 杨洲和伍妮两个孩子，瞧见污染区崩塌后，急急忙忙地跑向党城避难营，询问值守在山下的增援部队。 “我爸爸他们没事了是吗？” 两个孩子急着寻求答案。 增援部队的哨兵表情很无奈，“我们也不清楚，等着吧，他们很快会下山的。” 大家望眼欲穿地守着。 等啊等。 等到谢途独自抱着人下山。 军大衣很长很厚，遮挡得严严实实，看不清他怀里的人。 “谢队！”曙光基地的哨兵跑上前打招呼。 谢途微微颔首，脚步不停地走向营地。 那位哨兵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眨眼间人已走远，将他即将要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眼里。 值守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算了。 反正谢队进去就会看到。 两名孩子焦急地跑过来，顾不得害怕，鼓起勇气询问道：“哥哥，你看到我们爸爸了吗？” 谢途扫了一眼，孩子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袄，面颊被冻得通红，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们没事，很快会回来。” 杨洲和伍妮听到谢途的话后，眼中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忍不住跳了起来，兴奋地喊道：“真的吗？太好了！爸爸要回来了！” 云昭其实已经醒了。 天气太冷，加上空气稀薄缺氧。 她脑子昏昏沉沉的，不太能分清现实与梦境，只能任由男人抱着她。 谢途察觉到了，不再停留，加快脚步走向营地。 堵在门口的人们，纷纷自觉为两人让出一条路。 零队的装甲越野车，停在党城的营地里面，已经有当地的哨兵跑过来为他开了门。 谢途抱着人入内，前往营地侧面停车的空地。 车内暖和，还有氧气瓶，她得先穿衣服。 谢途拐过一座座房屋，刚走到附近，发现他们的装甲车旁边停着另一辆车。 同样外形的重型装甲越野车。 只是车身上的图案，是一个独角兽。装甲越野车，之前没上传过怕侵权，心目中他们的车子就是差不多这个样子的。 第173章 禽兽啊 是江牧小队的车。 凭谢途的感知能力，自然察觉到车内有人。 还不止一人。 江牧小队的成员都在。 谢途只看了一眼，没搭理，兀自走向他们的车，拉开后车门将人抱了进去。 云昭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 她整个人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眼神十分迷离，脑子里一团乱，似乎正在试图拼凑起记忆的碎片。 记忆变得模糊，她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 那个小女孩是她。 原来在遇见叔叔们前，她的性格和小青鸟一样…… 从一个遥远而混沌的梦境中醒来，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以至于谢途拉开车上的折叠床，抱着她坐了上去。 她仍没有任何反应。 车门的关门声响起，终于将她从神游状态拉了回来。 空间变得密闭。 将嘈杂的欢呼声全部挡在了外面。 云昭窝在他结实的臂弯里，轻声唤道：“队长……” “嗯。”谢途感觉心跳快得要溢出胸腔，低沉着嗓音应道。 只听云昭说：“我好像没穿衣服。” 孩童的公主裙堪堪遮住上半身，双腿光溜溜的被包裹在军大衣里。 脚上的鞋子不知所踪。 她竟就这副模样，被队长抱下了山。 谢途眼神闪烁不定，移开了视线。 他强装镇定，“衣服在你的背包里，你先换上。” 有两套衣服。 云昭出发前换下的休闲服，也被她随意塞进了行军背包里。 谢途下山时将她的背包带上了。 云昭点点头，“好的。” 谢途终于舍得松手，将她轻轻放在折叠床上。 他弯着腰打开车内的空调，又搬来几瓶氧气瓶放在床边，告知她一声，匆忙下了车。 那背影看起来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车内顿时只剩她一人。 云昭撑着身子坐起来，盯着车窗外男人消失的身影，扬了扬下巴，“他害羞了。” 小青鸟跳了过来，疑惑地盯着本体。 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又好像还是跟从前一样。 【你想起来了？】 “没有。” 云昭收回视线，戳了戳小家伙，“不过，精神领域里的白雾好像散了些，你要进去看看吗？” 小青鸟歪着脑袋想了想，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回到了精神领域里。 对于小家伙而言，本体就是本体。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这一点都无法改变。 云昭坐在折叠床上，拿起一旁的氧气瓶，吸了会氧，才撑着身子将背包拖过来，抽出放在里面的衣服。 她窥见了童年的记忆碎片，仍想不起来自己的来历。 但没关系，她不急。 以后会有机会的。 * 谢途下了车，站在冰天雪地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隔壁的装甲车有了动静。 正对着他的观察窗打开，出现了橙子和周天奇的脸。 两人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衣冠禽兽。 两辆装甲车并排停靠。 距离极近。 哨兵们拥有敏锐的五感，倒不是刻意偷听。 离这么近，收回感知已经来不及，无意听见了隔壁车内云昭和谢途的谈话内容。 没穿衣服？ 外面冰天雪地，即便是哨兵们都穿着加厚的作战服。 再联想到零队其他人不见踪影，云向导还是被一路抱回来的。 不穿衣服的被抱回来…… 没想到谢队长竟然是那种人！ 禽兽啊！ 谢途懒得抬眼，“你们跑来这干什么？” 周天奇刚想说话，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他一把推开。 江牧出现在了窗口。 他懒懒道：“还能干什么，孩子想向导了。” 白矖兽自从做过一次全面的精神疏导，再也无法忍受黑暗物质带来的侵蚀。 一出污染区，它就蹭着本体撒娇要去找云昭。 大脑袋一个劲地往他怀里拱，在他身上蹭来蹭去，那双萌萌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得人心都融化了。 江牧哪里舍得拒绝。 找！马上去找！ 向基地打听一番，他们才得知零队去了肃北。 212号污染区离得不远，便连忙开车赶过来。 一行人刚到没多久，正巧撞见249号污染区崩塌。 江牧心中五味杂陈。 这还怎么追赶？ 曙光基地消灭四星污染区的数量都变成（4）了。 是他的两倍！ 谢途得知他们来意，淡声道：“她身体不舒服，现在做不了精神疏导。” 云昭有轻微的高原反应。 这会才从污染区出来，她又刚恢复回身体，精神都还没养好，现在需要休息。 江牧却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我懂。” “你懂什么？”谢途微微蹙眉，显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出声问，“你们的任务怎么样？” 江牧懒散道：“完成了，成功消灭了212号污染区，危机解除。” 自从‘救世计划’启动后，今年四大基地消灭污染区的速度提升了不少。 这是好事。 让人类都看到了希望。 江牧说起正事，又询问起249污染区的情况。 两边开始交换信息。 谢途与他交谈，时刻注意车内的动静。 他听见零食包装袋的声音。 显然云昭换好衣服后，正在车内找东西吃。 谢途没再进去，就守在车外，等着队员和增援部队的人回来。 * 夜幕降临。 天空仿佛被厚重的灰绒幕布紧紧遮蔽，气温越来越低，雪越下越大。 云昭躺在开着暖气的装甲车内，身上盖着军大衣，一边吸氧一边吃零食。 她听见了橙子的声音。 “我们从212号污染区弄了好多肉出来，还有车载小冰箱，等会一起吃肉啊！” 吃肉？ 云昭顾不得缺氧难受，连忙爬起来。 这时车门被敲响，传来谢途的声音。 “人都回来了，我们今晚就走，你忍耐一会。” 谢途顿了顿，似乎知道她所想，“江牧小队跟我们一起走，肉等到了平原再吃。” 这会吃太多肉她只会更难受。 不如等下山再说。 后续收尾工作交给增援部队。 这一趟的物资收获不多，但两个守门人，足以拿到丰厚的奖金。 “好的。”云昭听见吃不成肉，顿时没了精神，又坐了回去。 没等多久，队员们纷纷上车。 看见恢复成大人的云昭，大家松了口气，热情地上来和她打招呼。 谢途与增援部队那边交接完毕，招呼江牧的车跟上。 两辆装甲越野车，收拾妥当后连夜离开。 第174章 她变了? 大风斩过狂野。 冬季以一种残酷荒凉的姿态降临。 寒风如同饥饿的野兽，在空旷的原野上肆虐，卷起层层枯黄的沙尘，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两辆装甲车在荒芜的道路疾驰。 偶尔有一群畸变种被车声吸引，快速追逐而来，但很快被响起的枪声解决掉。 零队这辆装甲车上，开车的是陶浩浩，段析坐在副驾帮忙看路。 刚完成任务出来，大家神情放松，又恢复成以往的相处模式，说说笑笑的聊着天，却默契地没有提及云昭变小的事。 这会儿，一群人正对着江牧车上的车载冰箱虎视眈眈。 “咱们以前怎么没想到弄一个？” 陶浩浩嚷嚷道：“用来放水放肉多方便啊。” 宋良无奈解释道：“之前没弄是因为那个冰箱很小，就算塞满肉，一顿就被我们解决掉，有什么意义？” 哨兵饭量大，还是一群哨兵，弄个冰箱在车里，不出一天就能清空。 剩下一个空冰箱占地方，所以队长才没弄。 “可以冻点水啊，夏天热的时候来个冰饮料，别提有多爽。”段析回头加入讨论。 兔子瞄了一眼队长，说道：“这都冬天了，现在已经用不上了。” 装甲车空间很大。 但他们出任务需要携带很多东西。 所需干粮、药品、各类装备、烧水煮饭的锅具等，最紧要的还是那几十箱的弹药。 零队每次都会尽可能多带些，好过困在污染区时遭遇弹尽粮绝。 云昭倚靠着车壁，身上仍盖着军大衣，神情恹恹地附和，“可以下次任务看看，遇到合适的东西多拿点。” 从高海拔地区下来后，她不再感到缺氧，只是有些提不起精神。 对她而言，污染区里比外面舒服多了。 里面气温适宜，有各种美食。 而外面，除了冰冷和荒芜，什么都没有。 “冬季畸变种会变得更加活跃，任务不会太频繁，这次回去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谢途就坐在她身边，顺手替她理了下垂落在地的军大衣。 冬季对哨兵的限制更大，大雪封山，道路难行。 污染区的灰雾界限，与雾蒙蒙的天气和鹅毛大雪混在一起，不如夏季好分辨，一不注意就会被扩散的污染区吞噬。 所以每年冬季，各大基地以防御为主，让哨兵们休养段时间。 云昭出来后精神有些不好，不知是否跟小时候的她耗费掉太多精神力有关。 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可以慢慢开车回去。 其他四人闻言一阵欢呼，已经在开始商量回去聚餐吃什么了。 一行人在第二日中午左右，抵达最近的哨岗站。 247路段的哨岗站，隶属于希望基地。 ‘救世计划’是四大基地联合发起。 四大基地内的在外作战人员，可以到经过的任意哨岗站休整、补充物资，当作战队伍遭遇危机时，附近哨岗站也有增援义务。 大家都不着急赶路，和江牧商量一番，决定在这里休息一天。 哨岗站的哨兵，老远就看见两辆装甲车驶来。 等发现是曙光基地和黎明基地的人，哨兵们面色变得古怪。 “前面那辆车，是曙光零队的车吧？” “两个s级哨兵怎么会在一起？” “今年没收到有联合任务，会不会是在半道上碰见的？” “人来了，快点开门，想知道自己去打探一下。” 希望基地自从失去了他们的s级哨兵，其他的a级哨兵队伍，只执行三星以下任务。 基地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科研领域，和培养优秀的科学家上面。 四星以上的任务部署，他们已经很久没参与了。 底下的哨兵们没有登陆权限，压根不清楚三位s级哨兵的动向。 哨岗的大门打开。 两辆装甲车畅通无阻地开了进去。 下车后，两支队伍聚在一起，商量着把肉烤了。 橙子得意道：“我们弄了好多肉，还有串好的羊肉串和腌制好的烤鱼。” 周天奇无语道：“上次他们在88号污染区里胡吃海喝的，出来后整天在我耳边念叨想吃里面的肉。” 这次任务极为凶险，结果一个个仗着刚做完精神疏导，一心在里面找肉吃。 从污染区出来时，其他物资带得不多，肉倒是装了一车又一车。 其他的留在了212号路段，交给增援部队收尾，将东西全部弄回基地。 陶浩浩想起上次的事，指着周天奇哈哈大笑，“谁让你进去三天就栽了，他们吃香喝辣的没带上你。” 周天奇：“……” 段析痛心疾首，“都怪你们，你们要是等到冬季再去88号污染区，那咱们可以拉多少肉回基地啊。” 炎热的夏季，生鲜类食品无法长期保存。 要遇上一个末世前的城市多不容易。 这次的249污染区，里面那么多场景，也就几个场景里有点物资，亏大了！ 云昭动作慢半拍。 等她从车上下来时，那头的几人已经在往停车场旁的空地搬煤炭，准备烤肉了。 她扫视一圈，发现停车场旁还停着四五辆车。 是那种民用面包车，一看就不是哨岗站的车。 谢途也在打量那些车，说道：“是经过这里的车队，可能要去大基地里售卖物品，或买粮食回去过冬。” 云昭微愣，“会是北山区的人吗？” “不一定，247路段位于嘉峪关，肃北和周边的避难营，想要前往大基地都会经过这里。” 谢途瞥了眼远处探头探脑的人。 大概都是些b级哨兵，听到停车场有动静，不放心车子过来看看。 云昭随着他的视线转头，却只看见一晃而过的一缕衣角。 她还是打不起精神，撇了撇嘴道：“那些人看见我们肯定高兴，说不定会跟着我们身后离开。” 外面的畸变种有强有弱。 对于江牧和谢途两支头部队伍不算什么。 但普通哨兵们，一旦遭遇四级以上的畸变种，几乎是面临着一场恶战，稍微一不小心，车子报废，车上的物资损毁，白跑一趟。 更有甚者，还会危及生命。 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两辆装甲车准备回基地。 跟在两位s级哨兵的车后面走，其他不说，安全方面有保障。 谢途却没吭声，再次沉默了。 他敏锐察觉到云昭这次醒来后，似乎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身上竟带着点小时候的影子。 换做以前，她绝不会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 第175章 不上报 谢途最终什么也没问，只说：“烤肉可能要等一会，你先上车休息。” 车内外温差很大。 外面没有下雪，但气温极低。 她脸色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身上仍披着军大衣，那衣服又厚又重又长，沉沉地垂落在她的身上。 云昭闻言朝那边看了一眼。 露天灶台搭建在背风处，齐骏和宋良正在负责切肉，橙子几人准备先烧水焖饭，最后再烤肉。 段析和兔子也守在那里，和他们聊着天。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没看见江牧，估计在车里睡大觉，丝毫没有要出来帮忙的意思。 一想到偷懒的不止她一人，云昭欣然同意。 反正她留在外面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添乱都算不错了。 谢途极为自然地扶着她上车，“渴不渴？我去给你拿点热水暖暖身子。” 云昭点点头，“要热牛奶。” 谢途抬眸看她，“草莓牛奶？” 云昭：“嗯。” 她提要求的语气特别坦然。 谢途不由再次想起小时候的她，宠溺地笑了笑。 他跟在她身后上了车，拿过自己的背包。 小云昭闹腾得很，以防万一，他在自己包里也装了几盒草莓牛奶。 她好像格外喜欢草莓味。 等回去后，或许可以去农业研究院问问，上次拿的草莓种子研究结果怎么样了。 新鲜的草莓，应该比草莓饼干和草莓牛奶好吃。 谢途在翻背包的时候，云昭看见了他背包里装着的童鞋。 粉色小皮鞋、白色帆布鞋、透明水晶鞋，无一例外上面都带着精致小巧的蝴蝶结。 云昭：“……”小时候的她审美真糟糕。 她见谢途当着她面，将鞋子仔细整理好，重新放回背包里。 “不扔了吗？” 云昭说：“我应该不会再变小了，留着没用。” 谢途手里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她，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不一样的情绪。 换做以前。 她可能会想着将鞋子带回去，给青山镇上的孩子们。 而现在，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出，她表现出了很强的占有欲。 潜意识里认为，这些鞋子是她的。 宁愿扔了也不给其他人穿。 谢途想起在她的精神领域，看到的那几片白雾笼罩的区域。 和她判若两人的性格有关？ “不扔，拿回去摆在家里。”谢途隐藏住思绪，回道。 云昭毫无察觉。 她其实很想问，那摆在你家还是我家？ 但见他将鞋子收好，没有交给她的意思，说得应该是他家。 收藏她没穿过的童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途见她还是没什么精神，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热牛奶。” 很亲密的动作。 是他以往不会轻易做出的。 云昭却并不排斥，点点头，“去吧。” “嗯。”谢途这才收拾好东西，拿着两盒草莓牛奶下车。 队友们早已察觉出了什么，故意离得远远的，免得当电灯泡。 这会儿看见队长要给云昭热牛奶，烧水的几人主动给他让了个位子。 谢途另起了锅水，趁着水开期间，叫走了宋良。 宋良不明所以，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哨岗站。 247号哨岗站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芜的大地，废弃的城市废墟在远方若隐若现。 外面杳无人烟，一片荒芜景象。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寂静与荒凉，连回声都被这片死寂吸收，无法传远。 直到走出一定范围，确认哨兵们听不见谈话。 谢途才开口，语调平淡如水：“这次的任务报告，云昭的事先别报上去。” 宋良蓦地抬头，脸上的表情十分惊讶。 执行任务这几年来，队长可从来是按照基地规矩流程办事。 这是为了云昭要打破先例，对基地隐瞒实情？ 宋良想到火凤那副模样，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感情队长是个纯正的恋爱脑？ 谢途如何不知他所想，他懒得反驳，缓缓道：“只是暂时不上报，等我了解清楚后再做决定。” 云昭会受到污染区时间流速影响。 其他三名队友没往深处想，不代表基地的那些人不会胡乱猜想。 那些研究人员可能会对她的情况误判，或夸大，引起内部骚乱动荡。 谢途心底很清楚。 作为世间唯一的s级向导，基地不会对云昭怎么样。 但很有可能会限制她的自由，让她配合各类研究所进行研究检查。 再严重一点，对她产生防备之心。 问题是，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回事，又如何能向基地给出解释？ 一旦将情况报上去，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零队而言，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不是徇私，而是为整个团队考虑。 宋良吸了口气，“明白。” 大家相处了这么久，是真心将云昭当队友对待。 也不希望她被基地误会。 至于云昭身上的异常情况，零队完全可以瞒着基地自己调查。 谢途点点头，“回去吧，水快开了。” 两人外出不过几分钟，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很快返回了哨岗站。 那头的几人又从车上抱出来一堆饮料，围在一起聊得火热。 因为不是一个基地的，两支队伍没有邀请当地哨岗站的哨兵一起吃肉。 谢途扫了一眼，肉有很多，满满的几大桶。 “割五斤肉，给那些哨兵们送去。” “好的，谢队！”橙子连忙应下。 肉是他们弄的。 但他们的队长正在车上偷懒睡大觉。 一点也不管事。 橙子听从谢途吩咐，和周天奇一道提着肉给人送去。 希望基地的哨兵们，收到肉后一脸惊喜，连连道谢。 哨兵之间有很多共同话题，大伙儿笑嘻嘻地聊着天，有哨兵旁敲侧击询问起他们此次出行的任务。 周天奇含糊道：“任务早完成了，路上碰见，一同回去。” “这样啊，天气越来越冷，早点回去也好。”哨兵们热情地接话。 两人没有久留，送完肉很快回来。 外面还是那几个人，谢队已经拿着热好的牛奶上了车。 看着紧闭的车门，几人眼神暧昧，自觉收回感知，免得又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又过了会儿。 直到开始烤肉。 江牧才懒洋洋地出现。 “赶紧吃，吃完进去休息一天，明天再走。” 等向导养好精神，早点做完精神疏导，免得孩子闹腾。 第176章 散开的白雾 两支队伍在哨岗站休整了一整日。 到中午。 云昭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哨岗站条件艰苦，屋里没有暖气和空调，气温对比室外高不了多少。 一出被窝云昭就感觉到了冷，赶紧将军大衣披上。 休息一日后，她精神没有好转，反而觉得更加疲惫。 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原以为精神不济，是高原反应带来的缘故。 但好好休息了一日，人反倒越来越打不起精神。 云昭进入房间自带的卫生间，站在镜子前认真打量自己。 镜子里的她，姣好的面容苍白如纸，细软的发丝随意地垂落在肩头，略显凌乱，那双水润的杏仁眼，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感。 云昭努力打起精神，试着眨了眨眼，镜子里的自己做出同样的动作。 她疑惑地问小青鸟，“我现在这状态，是和消散的白雾有关吗？” 小青鸟的身形缓缓凝聚，依偎在本体的肩颈处，歪着脑袋盯着镜中的自己和本体。 【不知道，你不舒服？】 “嗯。” 云昭对着镜子，突然抬手戳了戳自己面颊，“我是不是长胖了？” 以前脸上没这么多肉的。 小家伙抖了抖身上羽毛。 还有空关心长没长胖，应该没大事。 云昭又问小家伙，“你呢？你有没有感觉？” 小青鸟傲娇地扬起脑袋，【我怎么会难受？】 云昭：“说实话。” 【有一点。】 那应该就是精神领域的问题。 昨晚她已经进去看过。 白雾散开了一点，精神领域里显露的区域，正是那片游乐场。 和在污染区里见到的游乐场一模一样。 只是美食街里没有美食。 云昭也没不明白，自己的精神领域里为什么有游乐场。 和小时候的自己有关？ 她思忖良久，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像是因为精神领域突然扩大，导致的精神过载。 说白点，就是精神过载造成的影响，令她暂时处于虚弱阶段。 哨兵的精神过载，可以通过向导疏导。 那向导呢？ 能自己疏导自己吗？ 云昭对着镜子微微抬手，顿时无数星星点点的荧光萦绕在她四周。 她试着利用精神丝进入精神领域里。 然而没有任何感觉。 这本就是她的力量。 云昭确认无用后，收回了精神丝，虚弱地说：“等过几日再看看吧。” 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力量似乎又强了些。 只要度过最虚弱的几日，保证休息时间，或许很快就会恢复。 这时，房门被敲响。 “云昭姐，你起来了吗？”是兔子的声音。 两人昨晚同住一屋，兔子醒得早，见她睡得很沉，出去时并没有惊动她。 云昭轻声回道：“起来了。” 兔子这才进屋，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盖好盖子的饭菜，熬得浓稠的白粥，几碟小菜，搭配焖好的牛腩肉。 “队长早上煮的粥，见你一直没醒就没叫你。” 兔子一边对着卫生间说话，一边将东西搁在屋里的小圆桌上，“云昭姐快来吃，不然很快就凉了。” 云昭努力打起精神，随意洗了个脸，从卫生间走出来。 “你们吃了吗？” “吃了。” 兔子回头，这才发现她脸色白的吓人，整个人比昨日还没精神。 兔子立马变得紧张起来，“云昭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哨兵身体强悍，极少生病，大冬天穿着件单衣在外跑都没事。 面对这情况，兔子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云昭摆了摆手，走过来坐下，轻声安慰她：“没事的，我休息两日就好了。” 兔子左右张望一圈，结巴地问：“那……那要不要吃药？” 云昭慢吞吞地说：“不用。” 精神过载吃什么药都没用吧。 偏僻的哨岗站，也不可能有向导所需的药物。 兔子没办法，想来想去，急匆匆地跑出门，扔下一句，“我去找队长！” 云昭眼睁睁看着兔子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最后还不忘伸出手将门关上。 她叹了口气，掀开盖子准备吃饭。 饭菜冒着蒸腾的热气，焖牛腩炖得很烂，估计谢途一大早就起来弄了。 云昭本来没什么胃口，但这牛腩闻着真的好香。 她忍不住拿起勺子，轻轻地舀了一小块牛腩放入口中。 浓郁的肉香在舌尖上散开，牛腩炖煮得恰到好处，入口即化，鲜嫩多汁。醇厚的味道仿佛一股暖流，缓缓地流淌进她的胃里。 云昭没忍住，又吃了两口。 人的厨艺怎么能这么好呢？ 她饭还没吃几口，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进来。” 谢途推门而入。 他绷着脸时，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宽阔的肩膀，加上傲人的身高，一进来，室内都显得逼仄了起来。 云昭抬起了头，与他的目光相撞。 她似乎知晓他要说什么，先开口说道：“我只是精神不好，身体没事，我们还是按原计划离开吧。” 回去还要好几日路程。 对比哨岗站的房间，开着暖气的装甲车反倒要暖和一些。 车上有床有吃的。 路上慢点走，就当看风景了。 谢途抿着唇线没说话，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突然朝她走近，抬手贴上了她的额头。 男人的手掌宽大，几乎快要将她半张脸遮住。 云昭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有些懵，不由抬起头仰望着他。 随着她的动作，他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鼻子。 “没发烧。” 谢途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若无其事地说：“这个哨岗站的条件确实不怎么样，唯一好的点，有间像样的厨房。” 他环顾一圈，在她那张床的床尾坐下。 “晚上想吃什么？” 谢途道：“我在这提前弄好，路上想吃的时候热一热。” 看到她神情恹恹的模样，他心头莫名有些揪紧。 向导的体能本身就很弱。 谢途以为刚从污染区出来，她还没恢复过来。 他帮不上忙，只想让她吃好一些，早点将身体养回来。 云昭默默地移开视线，她手里还拿着勺子，指着桌上快冷掉的粥说：“要不等我吃完这顿，再来谈晚上的？” 谢途：“……你先吃。” 第177章 中看不中用 屋内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两人一个坐在小圆桌前喝粥，另一个坐在床尾静静地注视着她。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长发轻轻披散在肩上，眼眸低垂，手中的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 云昭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有些无奈，这样还怎么吃饭？ “要不晚上弄汤吧。” 云昭打破沉默，说道：“江牧车上应该还有肉，我昨天看见腌制好的鸡了。” 不然他一直坐在这，兔子都不敢回来了。 至于江牧他们弄的那些肉。 等她精神好一些再为他们做精神疏导，到时候少收点积分。 谢途察觉出了什么，垂下眼帘站起身，“好，那做鸡汤，我现在去弄。” 临出门前。 他身躯顿住，回头不放心又问了一遍，“真不多休息几日？” 云昭摇摇头，“不用。” 曙光基地在山里，万一回去遇到大雪封山，路更难走。 谢途闻言不再说什么，将门带上后，下楼去厨房炖鸡。 * 江牧得知今日还是做不成精神疏导，倒没多说什么。 在出甘肃之前，两支队伍同路。 今天不行那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 倒是可怜了他家孩子。 看着向导在眼前，却做不成精神疏导，眼巴巴地撒娇卖萌想出来玩。 s级哨兵的精神体，体型较为庞大，且破坏力惊人，在污染区外极少有出来的机会。 江牧哄着孩子，瞧见谢途过来要鸡给向导炖汤。 他大方给了五只鸡，“多炖点啊，我们一起沾沾口福，尝一下谢队长的手艺。” 谢途连个眼神都没给他，颇为冷淡地说道：“想吃自己过来帮忙。” 他提着鸡就走。 江牧：“……” * 等两支队伍准备出发时，已经快到下午三点了。 那支想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车队，怕错过时间，硬生生在冰天雪地里，从早上等到了这个时候。 “红姐！他们出来了！”一名青年着急地跑出来。 车队一共九人两辆车，都是哨兵。 来自一处名叫东岔镇的地方。 那里靠近陕西，隔着一条渭河，对面就是陕西的拓石镇，两个小镇加起来的聚集人口只有数百人，是个小型的避难营。 九人带着搜寻到的物资，从营地出发，打算去一趟大基地，卖掉物资购买一批粮食回去。 他们第一次出远门。 结果一群路痴，拿着地图倒着看，走反了方向，越走离大基地越远。 中途还遭遇一群高级畸变种追击，莫名其妙地跑到了247路段。 名叫红姐的女哨兵，搓了搓冻红的手，吐了口气，“可算出来了，冻死我了。” 哨岗站也跟旧时代的旅馆一样。 住房分为各种档次。 大基地的高级哨兵们，住着北边带有卫生间最好的房间。 而他们没多少积分，九个人挤在西边最便宜的屋子里。 两边相隔段距离。 哨兵们的五感本身又很强。 九人不敢过去打探消息，深怕惊动那群高级哨兵，只能硬生生地守在停车场里等。 跑过来的青年听她说冷，挠了挠脑袋，试探性地说：“要不……开会暖气？” 话刚说完。 一巴掌呼了过来。 柳红气呼呼道：“还开暖气？！你也不看看我们还剩多少油！” “都怪李国！不会看地图你早说啊，一个不吱声的指路，一个闷头往前开，你们是傻子吗！？” 青年被骂得不吱声。 后座的李国倒是抬起头来，犹豫道：“那个……红姐，开车带路的那个人是你……” 他顶着柳红要吃人的眼神，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来了来了！他们人过来了！” 柳红一抬头，便瞧见拐角处，一群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高级哨兵出现。 十几名高级哨兵，走在一起气势强大，身材高大壮硕，在冰天雪地里仍穿着夏季的作战服，那一身肌肉线条…… “咦？” 柳红指着走在中间路段的娇小身影，“咋还有个披着军大衣的小矮人？” 她刚说完。 走在少女身侧的男人，忽然转过头来，一道冷冽的视线望了过来。 吓得柳红赶紧住嘴。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没想到还是被人听见了。 那名哨兵的五感好强！ 这下九人都不敢出声了。 分别坐在两辆车里，看着那群高级哨兵，各自登上了不远处的两辆装甲越野车。 那车子看起来如同钢铁巨兽，车轮巨大厚实，车身被厚重的装甲板所覆盖，呈现出暗沉的金属色泽，顶部设有自动发射装置。 看起来非常有安全感。 柳红低头瞧了瞧他们这辆快要散架的面包车。 还是在污染区边缘找到的材料，自己拼凑改装弄出来的车。 对比实在过于惨烈。 九个人有些羡慕地望着装甲车，瞧见那位披着军大衣的少女，笨拙地被男人扶上车。 两辆装甲越野车先后启动，几人也连忙启动车子跟上。 李国开口小声说：“那位……不是哨兵吧？” 哨兵们的体格和矫健的身姿，很容易辨认。 柳红明白过来，重重叹了口气，“哎，那是珍贵的向导呢。” 东岔镇没有向导。 哨兵们平日里几乎不使用能力，精神体们只有遇到性命攸关的时刻，才会被放出来。 听说大基地有向导素和抑制剂卖。 等到了后看看情况，看能不能少买点粮食，屯一支向导素和抑制剂，留着以后救命用。 两辆摇摇晃晃的面包车，跟在装甲车身后出了哨岗站。 陶浩浩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队长，他们果然跟上了。” 谢途淡淡‘嗯’了一声，毫不在意，还在鼓捣他的鸡汤。 五只鸡他全部炖了。 满满一大桶，被盖上盖子放在了后座。 谢途将上面的浮油弄掉，舀了些汤和剔好的鸡肉倒进砂锅里，打算晚上热给她喝。 装甲车后座的一排折叠床被放了下来。 宋良和兔子坐在对面。 云昭躺在折叠床上，丝毫不关心跟在身后的车队，就静静地看着坐在她床尾的谢途忙碌。 说不上什么感觉。 就是觉得，有个人会照顾自己，挺好的。 云昭看了一会儿，无事可做，打算躺下进入精神领域里再看看。 队友们以为她想睡觉。 知道她精神不太好，车内难得安静下来。 就连开车的陶浩浩，也尽量将车子开得平稳，慢悠悠地往前行驶。 江牧跟在他们的车子后面，无奈地让齐骏保持着龟速前进。 而更后面。 柳红盯着前面两辆比她走路还慢的装甲车，得出结论，“看吧，别羡慕那车了，中看不中用，性能还没咱们的面包车好。” 第178章 混账东西 那名被柳红骂的青年，名叫徐鹏程。 徐鹏程盯着油表，苦着张脸，“这样开很耗油啊，咱们车上的油应该坚持不到大基地。” 柳红坐在副驾，指着前面龟爬的两辆装甲车，“怕什么，就算下去拖着车走，都比他们快！” “可…… 可是，照我们这样的速度开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大基地啊？” 说话是胡永思，他也是一名b级哨兵。 此刻，他正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半蹲着在车后座。 那把破旧的枪支斜斜地搁在他的膝盖上。 他的右手紧紧抓着车顶拉手，整个人就像被塞在车门处的一个物件，显得局促又无奈。 他们这辆面包车，狭小的空间里硬是挤满了五个人。 后座简直就是一个混乱的物资堆，各种各样的东西杂乱无章地堆叠在一起。 后座的三个男人歪着脖子，身体随着车子的颠簸摇晃着，如同挂在车窗边缘的风干腊肉，姿势别扭到了极点。 面包车每行驶一步，颠簸得异常厉害。 车内的人就像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飘摇的小船乘客，时不时地脑袋就会撞到车顶，发出 “砰砰” 的声响。 柳红在颠簸中开口，不耐烦地道：“那能怎么办？” 他们又不认识去大基地的路，也没有多余的枪支弹药。 手里的地图，还是问了离东岔镇最近的哨岗站现画的。 跟着大基地的哨兵们，有人带路，安全有保障。 除了慢一点，没其他毛病。 李国忍不住嘀咕，“也不知大基地的哨兵怎么想的，下午才出发，那不是再走几个小时就天黑了。” 速度这么慢，今明两日都赶不到最近的哨岗站。 只能歇在野外。 “人家有这个实力。” 徐鹏程羡慕地说：“听说在外的队伍，最低都是a级哨兵，大基地里的a级哨兵待遇都很不错。” 他刚说完，柳红一巴掌拍了过去。 “闭嘴吧你，敢动摇军心，信不信我将你一脚踹下车。” 徐鹏程意识说错了话，挨了一巴掌不敢吭声，老老实实的开车。 红姐是他们东岔镇唯一的a级哨兵。 她的精神体非常稀有，曾经就有哨岗站的哨兵得知后，调侃她可以去大基地里过好日子。 这一趟出门，大家其实心里挺不安的。 生怕等到了大基地，红姐见识过大基地的繁华后，不愿跟着他们回去了。 面包车一下变得安静。 跟在两辆装甲越野车身后，默默行驶了几个小时。 * 天色渐暗。 光线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下，将冬日的荒芜景象包裹在一片苍茫的暮色之中。 前面的装甲车上。 江牧懒洋洋地倚靠在副驾位，透过后视镜往后方瞥了一眼。 那两辆面包车，车顶盖着一块三色雨布，上面全是物资。 从远处看，高高隆起的车顶，就像一个滑稽的驼峰。 车子噪音实在太大，行驶起来摇摇晃晃，车身‘框框框’地发出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橙子也看见了，简直怀疑人生，“这么吵的声音，哨兵的五感真能受得了？” “他们习惯了。”江牧无所事事地回道。 零队的车在前面开路，沿途的畸变种并不多，全被兔子一枪解决，压根跑不到他们这来。 江牧索性偷懒，低头查看通讯仪。 走到这边后，终于有了信号。 基地发来消息，询问他的动向，部长更是直接问他跑去肃北干什么。 装甲车上有定位系统，方便基地掌握在外作战人员动向。 江牧慢条斯理地一条条的回，回话的内容复制粘贴，全都一模一样。 “精神领域不舒服，带孩子来找向导。” 对面基地的领导们，顿时紧张得不得了，秒回：【好的，那你弄好再回来，不急，慢慢来。】 部长：【……混账东西。】 江牧当没看见。 回去那么早干什么？ 待在地下基地暗无天日，回去也是无所事事。 总不能让他跑到地面上去帮忙修墙砌砖。 江牧本来就没什么抱负，但他身为s级哨兵，必须履行自己的责任。 “小奇子，快问问谢途几点开饭，想喝鸡汤了。” 这鬼天气，喝碗热腾腾的鸡汤，那得多爽。 “好的，队长！” 周天奇闻言打开通讯频道，对着前面那辆车喊话，“陶浩浩，你们什么时候开饭？”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开口问开饭的语气，像是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糖果的孩子。 车上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一群人对着周天奇起哄，说得他差点抡起拳头干架。 前面车上。 气氛完全相反，车内特别安静。 陶浩浩听到通讯频道传来的声音，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 云昭自从躺下后就没了动静。 队长就坐在折叠床的床尾，随意倚靠着武器架，低着头查看通讯仪上的消息。 听见通讯频道突然响起的声音。 他抬头往床上看去。 云昭并没有被声音吵醒。 她睡眠质量好像很好，每次都睡得特别沉。 不管外面如何吵闹，她都没有什么反应。 谢途淡声开口：“继续往前开，找个背风处生火热饭。” * 云昭正待在精神领域里。 世间三位s级哨兵，她已经见识过其中两位的精神领域。 谢途的她只是大致看了一眼。 但s级哨兵的领域异常广阔，比她当初看见兔子的领域要大数倍。 对比之下，同等级的她，领域显得特别小。 蓝天白云，一片小小的清澈湖泊，四周种着几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周围全是草地。 草地之外的不规则区域，被白色的迷雾环绕着。 白雾里连她都无法窥探。 难怪小青鸟不喜欢待在这里。 对它而言，地方太小了。 完全看不出是个s级向导该有的领域。 云昭顺着湖泊往前走，西南角的白雾完全散开，解锁了一座比原有领域更加辽阔的游乐场。 她感到很疲惫，进入游乐园后，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小青鸟在天空中肆意翱翔。 它很喜欢多出来的区域，像为它量身打造的游玩场所。 随着小青鸟的心意，旋转木马缓缓动了起来，那些色彩斑斓的木马上下起伏，伴随着悠扬的音乐转圈。 云昭望着这空无一人，却生动异常的游乐场，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想起了那个六岁的自己。 第179章 云昭没答应 云昭是被谢途叫醒的。 她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 天空下着小雪，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两辆装甲车在一处小山坡后面停下，打算今晚在这过夜。 云昭撑着身子坐起来，隔着观察窗往外瞧。 远处一片漆黑，景象与黑夜融为一体，什么也瞧不见。 依稀能听见远处传来畸变种的嚎叫声。 在入冬之前，各地哨岗站对外面进行过一次清理。 效果甚微。 因为清理之后，也抵不住从污染区内出来觅食的新一批怪物。 橙子和他们的队友们带着手电筒，提着装有消音器的枪支下车，朝着远处的怪物声源地走去。 今晚只能歇在车上，他们得把附近的怪物都解决掉。 不然睡都睡不踏实。 柳红等人不敢靠得太近，将面包车停在不远处，听着寒风将车顶的雨布吹得哗啦啦的响。 宋良站起身来到车门边，转头告知车内众人一声，“我先下去生火。” 门刚开了一条缝，一股冷风飕飕地钻了进来。 谢途仍坐在她床上，用身体替她挡住外面吹进来的风。 段析见状过来帮忙，两人动作极快，将那一桶鸡汤迅速抬下车，重新关上了车门。 云昭抬眸打量了一圈，掀开被子穿鞋。 她躺了一整天，脸色还是白得吓人，整个人瞧着病恹恹的，看着十分虚弱。 谢途抿着唇线，伸手拦住了她，“你不用下去，等他们热好端进来。” 外面风很大，她这副模样，再下去吹会风肯定要生病。 云昭却将手搭在他结实的胳膊上，借力下了床，“我不出去，只是想在车里活动一下。” 躺了一整天，精神没有好转。 精神过载的状态，和精神力有关，躺着也不见得好。 不如多活动活动，就当锻炼身体了。 谢途这才没说什么。 他转身将折叠床上的被子和军大衣收起，放在上方的储物柜，将床拉了上去，增加车内的活动空间。 车内的光线很暗。 只开了一盏昏黄的顶灯。 坐在对面的兔子，端着她从不离身的狙击枪，默默起身，绕到前座打开副驾门下了车。 与其坐在车里当电灯泡。 她还不如跟着江牧小队，去外面多击杀几只畸变种。 外面生火的空地，处于背风处，被小山坡和两辆装甲越野车挡住，但装甲车的底盘太高，挡不住无处不在的寒风。 江牧终于舍得搭把手。 回到车里，拿出一卷长长的黑色雨布出来。 他配合着陶浩浩，将黑色雨布两端分别栓在两辆车的倒车镜。 另一头放着两颗长钉，打在了山坡的土里。 四面的风终于被全部挡住，生出的小火苗不再四处乱窜，很快变成熊熊大火。 江牧扫了一眼零队的装甲车，语调一贯悠长散漫，“要不要这么腻歪啊？” 所有人都下车了，孤男寡女还留在车里，简直一点都不避讳。 两个人的精神体属于同一物种，匹配值一定很高。 生理上的互相吸引？ 江牧散漫地接着说：“没想到谢途居然是这种人，竟然公然搞上下级恋情。” 正在生火热鸡汤的三人组。 宋良：“……” 段析：“……” 陶浩浩：“……” 这话让他们怎么接？ 段析瞥了一眼紧闭的车门，他也是这次任务才反应过来。 压根不清楚什么时候的事。 据他观察，队长有苗头，云昭好像没什么表示。 “江队你冤枉我们队长了。” 陶浩浩心想，这么近的距离，队长肯定听得见，他得多说说好话，免得小心眼的队长记仇。 “云昭好像还没答应。” 陶浩浩大大咧咧地说，“当然不算搞恋情。” 宋良转头无语地盯着他。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不会说话就闭嘴！ “无所谓。” 想到以后有人拿捏谢途，江牧不由有些幸灾乐祸，“谢途那人平日里无趣极了，总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要是云昭能治住他，倒挺有意思的。” 宋良：“……” 江队的每一句话都是陷阱，压根不知该怎么接。 江牧却话锋一转，指着黑暗里的两辆面包车，“这边还有位置，去个人让他们过来，不然我都怕一阵风过来，那破车直接当场散架。” 小型基地的人生存不易。 两支队伍都不介意他们跟着。 清理沿途畸变种，对他们而言只是顺手的事。 陶浩浩跑过去敲了敲车窗，示意他们将车子停到背风处。 柳红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大车子好啊，虽然爬得慢，但是体积大啊，能挡风。 两辆车上的人正冷得受不了，赶紧将车子开了过去，紧挨着其中一辆装甲车停住。 黑色雨布做成的简易帐篷里。 生着三堆火。 最大的那一处，上面架着一铁桶的鸡汤，另外一处小的火堆，放着一个小砂锅。 剩下的那个好像准备做饭，柳红刚过来就看见有位体壮的哨兵正在淘米。 哨兵那该死的嗅觉。 不用打开车窗，也能闻到浓郁的鸡汤味。 一行人坐在车里，拼命咽口水。 徐鹏程才挨过骂，不敢出声，怕被其他人听见。 倒是李国无声地问大家，鸡汤是什么味的？ 没人能回答。 废土世界，外面早已没有纯种的家禽了，听说大基地里有卖鸡蛋和鸡，想也知道肯定非常贵，他们根本买不起。 九人不敢下车打扰，默默掏出硬邦邦的馍，闻着鸡汤的味道慢慢啃着。 云昭坐在车里，两辆面包车正巧停在隔壁。 如此近的距离，面包车的前座只是块透明挡风玻璃，她自然看见了前座坐着的哨兵。 哨兵的五感何其敏锐。 柳红立马察觉到了云昭的目光，她抬起头来，两人隔着各自的车窗对上了视线。 柳红知道她是名向导，立刻扬起笑脸，挥舞着手里啃了一半的馍，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向导多珍贵啊。 这还是柳红遇见的第一位向导。 她看着年纪不大，长相特别秀气。 要是厚着脸皮套点近乎，一路上拉近关系。 说不定向导心情好了，顺手为他们做一下精神疏导，都是有可能的！ 云昭盯着她手里硬邦邦的馍，神色非常平静地微微颔首。 然后，抬手关上了观察窗。 柳红：“……” 第180章 再做一次? 柳红的手没白挥。 鸡汤热好后，竟然有哨兵出来，端了两大碗汤给他们。 “趁热喝，暖和下身子。” 李国和隔壁车的葛波急忙下车，激动地道谢，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热气腾腾的鸡汤。 很大的两碗，像个小盆。 “不用谢，吃了早点休息。”陶浩浩按照队长吩咐，送完鸡汤转身回了火堆旁吃饭。 夜色深沉，雪越下越大，伴随着呜咽刮过的寒风。 吹得雨布和两辆面包车猎猎作响。 谢途下车守着砂锅里的鸡汤，熬好后打了两碗米饭，将热好的砂锅端上车。 砂锅里的鸡汤是他单独为云昭弄的，里面还有几只大鸡腿。 谢途再次上车时，只见云昭不知何时又打开了观察窗，正看着面包车内的那群人，狼吞虎咽地分食鸡汤。 她抿着唇，神色不明。 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兔子回来了吗？” 云昭精神不好，看了一会又将窗户关上，在旁边坐下。 兔子提着枪出去，跟着橙子他们去清理附近畸变种了。 “没有。” 谢途搬来两个物资箱，当做餐桌推在她面前，“不用担心她，外面那些畸变种不是她对手，段析他们也知道给她留饭。” 兔子是天生的狙击手。 她年纪小，却天赋极高，又经过系统的格斗训练。 否则当初就算有嘉毅的情义在，他也不会同意她加入零队。 云昭闻言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谢途已将砂锅和米饭端了过来，揭开盖子，热气腾腾的鸡汤伴随着浓郁的香味弥漫在车内。 “吃吧。”谢途替她摆好筷子。 云昭默默盯着鸡汤，突然问：“你说给我熬汤，就是熬一大桶人人有份？” 谢途微微一怔，总算明白她在不高兴什么了。 以前的云昭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从249号污染区出来后，她似乎变得霸道了，对自己的东西隐隐透着一股占有欲。 谢途神色复杂，不知她是对鸡汤表现出了占有欲，还是对他…… “不是，端上车的那桶鸡汤，是江牧手下那些人帮忙炖的。” 谢途顿了顿，指着桌上解释道，“砂锅里的才是我煮的。” 他去找江牧要食材，扔下一句‘想吃就过来帮忙’，拿了鸡就走。 江牧想到他一向说话算话，不帮忙可能真没他们的份，就叫来齐骏等人过来打下手。 她想喝鸡汤只是临时起意。 当时队伍已经准备出发。 而熬鸡汤至少需要一到两个小时，时间上来不及。 桶里的那锅只是半成品，什么调料都没放。 谢途特意在上车的时候，将云昭的那份弄出来。 单独精心熬制，里面还放有红枣和枸杞，是零队在车站场景找到的物资。 云昭听完他的解释，脸色果然好转。 谢途心底觉得好笑，微微勾起嘴角，陪着她在车上吃饭。 * 兔子他们很快回来，一群人聚在车外的雨棚里热热闹闹地吃饭聊天。 喧闹的声音不时传来。 寒冷的冬季，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围坐在篝火旁，喝着热腾腾的鸡汤。 那场景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李国仔仔细细的将两个大碗擦洗干净，给他们还了回去。 九个人挤在狭小的面包车里，翻出他们的厚被子盖在身上，就这么闭着眼休息。 柳红睡前还在美滋滋地想，她的决定实在太英明了！ 跟着大基地的哨兵就是好啊。 不仅安全方面有了保障，没想到还蹭到一碗人间美味的鸡汤。 一行人很快进入了梦乡。 * 翌日。 大家煮了点面条，吃完早饭后收起棚子再次上路。 云昭的精神状态仍是不好，就连小青鸟也没精打采的，根本不出来晃悠了。 这可急坏了火凤。 好不容易变小，有和青鸾贴贴的机会。 【你是怎么照顾她的，都两三天了还没好！】 谢途微微蹙眉，也在想这个问题。 既然身体没问题，那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云昭见他皱着眉头，知他是在担忧自己，便轻声说道：“我没事，等度过虚弱期就好了。” 她是s级向导，没人能帮她调理精神状态。 好像只能自我调节。 云昭想到此却突然顿住，她想起上次和谢途进行精神连接时，白雾也在缓慢消散。 那间黑暗封闭的房间里，发生的一幕幕，不由在她脑海里闪过。 谢途有修复自己精神领域的能力。 或许，他可以帮自己调节？ 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云昭不喜欢藏着掖着，直接问他：“上次那个事，要不要再做一次？” 他好像说过，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 谢途：“……” 车内的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 再做一次？ 云昭怎么这么大胆，竟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所有人整天待在一起，队长竟然还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段析和兔子就坐在两人对面。 此时的两人，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避免被记仇的队长盯上，两人赶紧转过身面对着车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坐在前座的陶浩浩和宋良，赶紧升起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心头默念听不见听不见…… 若不是顾忌着沿途的畸变种，两人恨不得立刻收回感知。 以至于没人看见队长的反常。 这番掩耳盗铃的姿态，让车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谢途抬手扶额，耳朵尖微微发红，不自觉地微微低下头，避开了云昭的目光。 他声音尽量平稳地说道：“现在不行。” 匹配度太高的情况下，进行精神连接会引发结合热。 他始终没找到机会开口，跟她解释清楚这一行为的后果。 云昭却以为是车上人太多的缘故。 和谢途进行精神连接，与其他人不同，必须在安静特定的环境才行。 她神情恹恹地说：“也是，总不能让他们围观。” 众人：“………” 谢途对她的语出惊人毫无办法。 一看就知道队友们全部想歪了。 当着她的面，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谢途按耐住性子，打算等到下一个休息点，挨个敲打一番。 第181章 号污染区 四辆车排成一列，在荒凉的旷野上行驶。 天空灰蒙蒙的，雪越下越大。 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如同扯碎的棉絮，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旷野很快就被白色所覆盖，原本枯黄的草地、干裂的土地以及远处起伏的山丘，都被这洁白的雪幕所遮掩。 整个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 污染区的灰雾边际，在这样的天气下，几乎要与灰色的天空融为一体，变得十分不好分辨。 坐在前面的陶浩浩和宋良，必须打起精神，根据实时更新的地图，绕过一个又一个的污染区前进。 零队原本是打算从甘肃边境进入四川。 但因为有江牧小队跟着，走四川的话，他们回黎明基地还要绕一段路。 零队便临时改变了路线，决定出了甘肃后，穿过陕西回去。 两边的距离差不了多少。 这样等云昭恢复好后，为他们做完精神疏导，一行人可以在陕西分开，各自回各自基地。 宋良利用最近的信号塔，电脑成功连接上指挥中心的信息网，查看沿途污染区情况。 只见上面标注的红点地区，不少地方的阴影面积正在不断浮动。 “污染区好像比去年冬季还要活跃。” 宋良说道：“前面有好几个污染区正在扩散，别走直线，右转走235号路段。” “收到。”陶浩浩打开通讯频道，通知后面的江牧小队。 作为头部作战队伍。 江牧小队也有登录自家基地指挥中心的权限。 显然他们也看见了路况，很快打起右转灯，提醒跟在身后的面包车。 “他们闪灯是啥意思啊？” 后面开车的徐鹏程摸不着头脑。 废土时代可没有交通规则。 外面走几天几夜都不一定能碰上一辆车。 大家开车基本都是自学，只要会起步会踩油门刹车，就能开着车在外面横冲直撞。 那些车灯，除了照明，其他方面对他们而言都是摆设。 “你真笨呐！” 柳红恨铁不成钢，笃定道：“那大车子中看不中用，肯定是灯坏了！” 这么慢的速度，管它亮什么灯，跟在他们身后就行。 “好的红姐！” 一行人进入235号路段。 这条路不算宽敞，一边是被大雪掩埋的山体，另一边则是枯竭的河床。 235号路段，有个污染区正在扩散中。 根据情报分析组的信息显示，最近十日的扩散速度非常缓慢，离废弃的公路还有一段距离。 对路过的人而言没什么影响。 兔子和段析站在自动发射窗口，负责消灭从下方河床嚎叫冲来的畸变种。 陶浩浩开着车，宋良为他指路。 两人在大雪纷飞、暗沉的天色下，辨别着灰雾界限缓缓前进。 然而，刚行驶到这路段不过二十分钟。 只见电脑上实时更新的数据图上，忽然之间，大片大片的阴影朝着他们的方向迅速涌来。 “卧槽！” 宋良脸上微变，“加速加速，快点冲过去！” 他一边对着陶浩浩喊话，一边快速在电脑上翻出235号污染区资料，做两手准备。 陶浩浩早就反应过来，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装甲车倏地如离弦的箭，轰隆隆的往前冲。 身后的江牧小队。 也在时刻关注着数据图上的变化。 几乎与他们同时反应过来，突然提速跟上。 身后的两辆面包车傻眼了。 柳红还不知情况，猛地一下拍着大腿，“能跑那么快，偏偏乌龟爬，逗我们玩啊！” 但很快她就没心情吐槽了。 两辆装甲车快要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徐鹏程和后面开车的葛波，赶紧踩油门跟上。 但他们这面包车，一旦快起来，浑身上下都在‘嘎吱’作响，颠簸得差点将昨晚喝的鸡汤吐出来。 压根提不了多少速。 趴在车窗旁的李国，用肉眼看见袭来的灰雾，慌忙地摇着后座，声音都在发抖，“红姐！是污染区……污染区逼近了！” 柳红只来得及回头。 几乎在眨眼间，两辆面包车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灰雾吞噬。 江牧目睹全过程，叹了口气，“倒车进去吧，好歹是因为咱们要走这条路，他们才遭殃。” 污染区对于身经百战的江牧小队而言，更像是等待被征服的战场。 但这群小型基地的哨兵们，毫无战斗经验。 他们很有可能会死在里面。 作为后勤的齐骏，很快从基地的信息网，调出235号污染区资料。 “队长，是未知污染区……” 意味着没有危险等级评估。 “怕什么，未知等级的污染区又不是没去过。” 江牧懒懒道：“两支s级队伍要是解决不了一个污染区，那救世计划干脆取消得了。” 周天奇一听，觉得队长说得没错。 谢途小队也在，他们当中还有一个s级向导。 两支队伍一同进去，应该能顺利将人救出来，说不定还能顺手消灭一处污染区。 周天奇松开了油门。 装甲车突然倒退，轰隆隆地冲进了灰雾笼罩的未知区域。 零队众人看见被灰雾吞噬的江牧小队，知晓他们是进去救人。 谢途抬了抬眼，看向宋良，“235号污染区资料。” 宋良的回答与齐骏如出一辙。 ——没有评级。 至今无任何作战队伍探索过。 “235号路段，位于旧时代武威市古浪县境内，这里也属于祁连山一侧。” 祁连山蜿蜒千里。 他们的行驶速度很慢，才刚穿过武威市路段，还没有走出甘肃。 “信息网上的资料没有经过整理，很分散，队长，我们是等情报组将资料发出来，还是……” 宋良的意思很明显。 既然江牧小队进去了，一时半会儿里面应该不会出事。 谢途做事一向稳重，颔首道：“先报告基地一声，清点武器装备待命。” 车上众人赶紧动起来干活。 249号污染区因为子弹无用，零队剩下的弹药存货非常充足，物资也在污染区里补给了一批。 云昭趴在观察窗上，试图透过鹅毛大雪，看清后方的景象。 可惜什么也看不清。 难怪进入冬季后，各大基地会以防御为主，减少作战队伍外出。 这些灰雾，实在防不胜防。 第182章 自寻死路 见过排队自杀吗？ 破败的街道，天空是暗沉的。 灰蒙蒙的天幕之下，一层光辉笼罩，稀碎朦胧的灰色光线，足以让哨兵看清周围的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和尸臭味。 只见街道上，出现许多尸体，死法不一。 有的被吊在一旁的屋檐下，尸身随风荡漾。 僵硬的肢体如同被摆弄的人偶，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有的脖子、或胸口插着一把刀，横躺在路边。 暗红色的血液早已干涸，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片片触目惊心的黑褐色印记。 更多的尸体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面容扭曲，双眼瞪得滚圆，空洞地凝视着虚无，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许多尸体并不完整，有被啃食或黑色黏液腐蚀的痕迹。 场面过于血腥骇人。 夹杂着令人绝望的凄厉。 两旁高楼林立的小区，不时有人打开大门，大笑着跑出来，“抽到了！我抽到了！” 然后笑着冲上街，还没来得及选好心仪的死法，就被无形看不见的畸变种杀掉。 跑得慢的，看见凭空出现的陌生人，甚至微笑地向他们挥手，等待死亡。 这里面的‘人’能看见自己。 柳红一行九人，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浑身汗毛竖立，来不及再打量那群排队自杀的人，赶紧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他们很快发现，不远处商铺的二楼，有间窗户是打开的。 一行人不敢闹出动静，身手矫健地攀登上二楼翻进屋里，赶紧关上窗户放下窗帘。 被灰雾吞噬的刹那，他们的面包车和车上的物资全都不见了。 人眨眼间出现在街道上。 “红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徐鹏程蹲在窗户下面，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柳红还算镇定，她屏住呼吸，“慌什么！只要找到钥匙就能出去。” 九人当中，只有身为a级哨兵的柳红，跟着老一辈的哨兵们，进入过其他污染区。 东岔镇附近很安全。 因地理位置原因，附近山林茂密，变异植物和水资源丰富，境内河道属黄河流域，最大的河流为渭河。 镇上的哨兵们搜寻物资，需要翻山越岭，走很远的路，才能抵达一处污染区。 那处污染区诞生不过二三十年，被大基地们评为危险等级三星。 柳红进去过一次。 那时候的她刚成为a级哨兵不久，听闻所有污染区都在大基地的监测之中。 只要消灭掉污染区，就能去大基地领取积分奖励。 她年轻气盛，想着除开三名s级哨兵，a级哨兵已经是人类武力值和体力值拔尖的那一拨人。 便想试试能不能消灭掉污染区。 随行的老哨兵们经验丰富。 大家都对大基地的奖励眼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巨大的利益驱使下，一行人勇敢闯进了污染区。 那一次。 营地里的人只知道最后所有人平安回来，带回来很多吃食，却绝口不提里面发生的事。 而柳红，再也没说过要去污染区。 老哨兵们甚至勒令镇上的所有哨兵，都不许对污染区产生好奇，不许任何人主动进去，一旦发现直接逐出营地。 “钥匙跟执念有关，我们等会仔细找找……” 柳红为了稳住人心，说道：“别忘了，同行的还有大基地的高级哨兵，他们经验丰富，说不定很快进来救我们。”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八人慢慢安静下来。 不再像刚才那般无措。 外面时不时传来排队自杀的动静，那些人跟疯了一样，笑着从各个隐蔽的藏身地跑上街。 “哈哈哈……终于解脱了！” “快来杀了我！” 也有人破口大骂，“这吃人的世道去死吧，老子要去过好日子了！” 柳红半蹲在窗口，谨慎地掀开窗帘一角，透过窗户往外看。 看不见的畸变种仿佛隐身了般，猛地从街道中出现，嚎叫着将人扑倒在地。 那些人吭都没吭一声地倒下。 地上瞬间又多了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有些没被畸变种攻击的‘人’，好像出来前就想好了死法，很快以各种方式死去。 场景实在太诡异了。 柳红想破脑子都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主动出来自寻死路？ 这太不符合常理！ ————爱的分割线———— 一觉醒来看到评论，天都塌了。 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很多宝子在说云昭自私冷漠，说我写崩人设，我寻思着云昭做啥了？还是我写啥了？ 可能是我文笔不好，让读者没有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 想了想还是写下这段话，给宝子们一个交代。 云昭目前处于精神过载的状态，自身的精神状态极度疲惫、虚弱。（这是她很少和其他人交流的原因，不是冷漠不是冷漠，重要的事多说一遍。） 她看着那群人喝鸡汤不高兴的点，算是在为感情线和人物线做铺垫。 云昭以为鸡汤是谢途为她熬的，等了一晚上，她还没喝上，外面的陌生人先喝上了，谢途解释清楚她就好了。 这个能算自私吗？ 我个人对自私的理解，\"自\"是指自我，\"私\"是指利己，自私的人只想着自己，不管他人和集体利益。 她没阻止队友们给那群人鸡汤，没有不让那群人跟着，只是自己待在车里，默默闹了下小情绪。 而且这情绪在谢途一句话后就好了。 结合前文来看就能发现，云昭其实很少表达情绪，唯一一次生气是因为守门人冒充了叔叔。 现在的她正在慢慢打开自己。 没有完美人设，她会慢慢变得鲜活起来。 这是我写所有剧情铺垫的目的。 我个人认为，人物应该随着故事发展中的经历，前进轨迹，包括内在成长，出现变化或转变，而不是一成不变。 如果没有遇见八位叔叔，云昭的性格不会是故事开始那样。 她会受小时候的性格影响，但是成年后的善良和个人原则永远在。 八位叔叔改变了她，青山镇人的善良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她，也为之后埋下了伏笔（不能剧透\/哭）。 宝子们如果有问题或者意见、建议，随时可以向我提问，最新章的评论我都会看的。 最后，谢谢大家支持！ 第183章 抽到了吗 九人冷静下来后，开始观察四周环境。 沿街两面都是一些商铺，他们此时正在一家店铺上方的二楼。 房子两室一厅，家具摆放都很正常，地面上也很干净。 室内空无一人。 大家心里猜测，原主人可能是打开二楼窗户跳了下去，加入到了外面的自杀行列。 “他们为什么要自杀？” 李国不敢看外面血腥惨烈的景象，小声说，“活着难道不好吗？” 外面的世道那么艰难，所有人类仍在拼命挣扎活着。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永远不要放弃。 “事情是不是有隐情？” 徐鹏程想起刚才冲出来的第一个人，嘴里一直大喊着‘抽到了，我抽到了。’。 他抽到什么了？ 导致他甘愿赴死？ 葛波听他这么一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会不会是什么x教组织在搞鬼？” “不管是什么，那都是过去，我们先想办法找到钥匙出去。” 柳红不再看外面的景象，她走进卧室，在衣柜里找到一个背包，将屋子里能用的东西全部装上。 九个人进来时孑然一身，甚至有几人连武器都没拿。 吃的喝的包括弹药都在面包车上。 柳红经验丰富，其他人听见这话也过来帮忙，将整个屋子翻了一遍。 他们很快发现，卧室对面的书房里，放着一台电脑，屏幕一闪闪亮着灯。 而另一边，刚冲进厨房的柳红，打开冰箱后也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有电？！ 一群人表情震惊。 葛波脑子迷糊了，“为什么会有电啊？” 柳红也不清楚，污染区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她虽然比其他人有经验，但实则也只去过一次污染区。 里面的经历她实在不想回忆。 柳红再次强调：“找钥匙要紧。” 只要有钥匙，他们就能出去。 她正在将冰箱里的食物塞进背包，却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柳红蓦地回头。 厨房的窗户没有窗帘。 隔着玻璃，她看见隔壁房子里的阳台上，正站着两个‘人’，冲她招手。 * 零队注视着街道上的一幕幕。 萧条的大街，两边都是旧时代的住宅小区，外围墙壁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战斗留下的裂痕。 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街道的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各种死状的都有。 景象犹如人间炼狱。 哨兵的嗅觉何其敏锐，那股腐臭的味道袭来，熏得所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谢途挡在云昭身前，不让她看到那些恐怖血腥的场面。 “段析，确认时间地点，查找江牧小队和那九名哨兵下落。” “收到！” 游隼刚出现，斜对面的小区又跑出来两三个人，两男一女，手里拿着菜刀，大笑着冲上街道赴死。 “太好了！我抽到了！” “终于不用再像老鼠一样苟活着，哈哈哈……” 云昭撑起精神，果断出手。 青绿色荧光闪现，朝着三‘人’汹涌地扑了过去，迅速控制住了它们，同时结出屏障，挡住凭空出现的畸变种一击。 两只畸变种被云昭的屏障挡住攻击后，再次失去了踪迹。 仿佛从未出现过。 所有人在看见能隐身的畸变种后，瞬间提高警惕。 “这是什么畸变物？” 兔子立即召唤出了她的精神体，端起手里的狙击枪，整个人充满戒备，“怎么会隐身？！” 凭她的观察力，都没有察觉到街上有怪物。 事情明显很诡异。 前仆后继自杀的人，看不见的畸变种…… “不像隐身。” 宋良盯着怪物失踪的地方，冷静说道：“倒像是处在不同维度空间。” “能够短暂地跨越空间的壁垒，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攻击之后又迅速撤回属于它们的异界。” 这种能力，超出了人类对畸变物的常规认知。 零队众人还算冷静。 只是愈发警觉地打量街道四周。 谢途没有说话，仍挡在云昭身前，目光锐利地望向远处高耸入云的高墙。 那些灰墙隐在雾中，几乎要与灰蒙蒙的天空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辨认。 这里明显是一处幸存基地。 和曙光基地一样，生活在这里的人类没有选择躲入地下，而是建立高耸入云的围墙进行防御。 “精神没恢复之前，不要随便使用能力。”谢途扫到街上被精神丝控制住的三人，低声跟她说。 整条街都弥漫着尸体腐烂的味道。 云昭无法长时间憋气，只能捂着抠鼻，精神萎靡地抬手在周围结出屏障，“我也不想用，但是你看……大家快被熏死了。” “而且，这里的人很奇怪，每个人好像都是高高兴兴地出来赴死。” 刚才的三人似乎能看见他们。 那个女人冲出来时，眼睛明显朝着他们的方向瞟了一眼。 或许可以从这群‘人’嘴里套出一些线索。 谢途无奈，她说得没错。 当务之急先弄清楚这里的基础信息，想办法找到进来的其他人。 装甲车不见踪影。 零队是做好万全准备才进来，背上的行军背包被塞满了物资，暂时没什么影响。 “先离开这里再说。” 游隼已飞出去探查消息，自会根据段析的位置找来。 一行人穿过满是尸体的大街，朝着被定住一动不动的三人走去。 所有人端着武器，警惕地周围，以防看不见的畸变种偷袭。 云昭结出屏障后，屏蔽掉了街上部分腐臭味。 行走间，她不可能避免地看见了地上的一些尸体。 很多尸体变得残缺不全，有的肢体被残忍地撕裂，露出惨白的骨头和暗红色的肌肉组织。 地上到处都是血。 云昭从未见过这么血腥恐怖的画面，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唇。 她控制住三人，返回各自居住地。 零队移动着脚步跟在身后。 期间不断有人从附近的居住地冲上街道，嘴里大叫着、欢呼着地赴死。 这些‘人’能看见他们，却仿佛看不到突然出现的畸变种。 任由怪物嚎叫着扑来，撕咬啃食自己的同类。 周围的人群却毫无反应。 不止如此。 刚出来的几波人，看见行走到外面的零队，似乎将他们当做了出来自杀的同类。 “你们也抽到了吗？” 手里提着菜刀的男人，微笑地和他们说话，“运气真好，我等了一年才拿到名额……” 第184章 有电 “名额？” 云昭非常平静地点头，“是抽到了，终于不用像老鼠一样苟活着了。” 后面那段话是刚才那三人说的。 提着菜刀的男人却不知晓，他脸上的笑意更深，看起来非常真诚，“是啊，肉体解脱了，我们才能脱离这个吃人的世界，得到永生。” 永生？ 零队全员听到这话都陷入了沉思。 云昭假意附和着，像聊家常般询问他，“你家里还有人吗？” 男人摇头，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我老婆女儿早进去了，我马上就要和她们团聚……” 进去？ 进哪了？ 又是他们听不懂的词。 提菜刀的男人似乎真的急着和家人团聚，匆匆和他们告别，转身冲向了路中央。 他没有任何犹豫，一刀砍在自己脖子上，鲜血飞溅出来，触目惊心的红色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男人的身体缓缓倒下，无力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血液不断地从他的伤口处涌出，汇聚成一小摊血泊，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风悄然吹过，带着一丝血腥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云昭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谢途伸出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云昭抬眸看了他一眼，随着手臂的力道后退两步，偏过头不再看地上的尸体。 整条街充满了暴力自戕的画面。 从零队进来后，前后就有十几个人冲到街上。 就算她出手控制住所有人，但只要精神丝一离开，这些人还是会再一次跑出来。 治标不治本。 除非找到这里的‘人’自杀的原因。 “走，先进去看看。”谢途示意所有人跟上。 众人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么恐怖的街上，连忙跟着被控制住的三人，进入街道右侧的小区。 不过一道门之隔，门里门外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天空灰蒙蒙的光线，足以看清附近的景象。 里面很干净，但这种干净中，透着黑暗时代特有的沉寂与荒凉。 长期没有光照，小区的绿化植被早已全部死亡。 抬头望去，周围的高楼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灰暗的天空下。 “是有什么规定，不能死在家里只能死在街上？”兔子小声地问。 宋良：“有可能。” 前面被精神丝控制住的三‘人’，一脸恍惚地僵硬着姿势走路，正在准备回各自的家。 虽然住一个小区，但这三人显然居住在不同的单元楼，很快在第二个岔口分散开。 两男一女。 皆在三十多岁左右。 云昭指着其中一个男的，“跟上他。” 谢途也不问原因，示意所有人跟在那名男性身后，钻入其中一栋楼。 刚进入楼道，一行人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电梯竟然能够打开。 “这里竟然有电？！”陶浩浩目瞪口呆。 黑暗时代怎么可能有电！ 那些黑暗物质会侵蚀电力系统的啊！ 谢途目光变得深沉，“这个基地很不简单。” 肃清整座城市，建立高墙阻挡，恢复电力…… 光这三点，在黑暗时代里，就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城市无法做到。 居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比其他地区的人类幸运太多。 然而他们却并不懂得珍惜。 那名男人已经踏入电梯。 零队没有继续讨论，而是跟着他一同进入狭小的空间。 云昭被谢途护在了身后。 六个人，外加一个似人非人的生物，挤在电梯里。 大家并不想碰到‘它’，全部紧贴着角落站立。 电梯很快在九楼停下，男人僵硬地走到903门前，抬手用指纹打开房门。 它走了进去，没有开灯，而是恍惚地进了其中一间房间。 云昭在它的意识深层告诉它，它现在需要睡觉。 走在最后面的陶浩浩，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男人似乎一个人居住。 屋里窗帘紧闭不透光，透过手电筒可以瞧见，客厅很乱，穿过的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茶几上胡乱放着吃完的食物罐头和包装袋，有的已经发霉，散发出阵阵馊味。 云昭却觉得比刚才好太多了。 对比之下，她宁愿闻食物的馊味，也不愿站在街上，被臭气熏天的尸臭味和尸体包围。 她精神有些不济，扫视一圈后，在餐桌前一张较为干净的木凳上坐下。 游隼还没有回来。 段析利用精神连接沟通，说道：“队长，这个基地很大，呈正方形，四面都有高墙，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处于西边第15区。” 基地内部划分出了不同区域。 “共分为20个区，从12区到15区，街上差不多都是一样的景象。” 段析接着说：“但是11区没有，街道上很干净，也没有人出来自杀。” “更远的十区无法探查，我先让游隼在这几个区内找一找人。” 他们进来的目的是救人，自然找人是第一目的。 谢途在屋内找到了一部还有电的手机，需要解锁使用，但不妨碍看清上面的时间。 2315年10月19日，11点29分。 他目光沉沉，“黑暗末世降临第六十八年……” 零队对这一年都不陌生。 因为就在这一年，曙光基地前身的庇护所诞生了污染区，遭遇变异生物袭击。 是一群先辈们浴血奋战，保住了基地。 云昭又想起了内城区广场上的少女雕像。 小青鸟的身影渐渐凝聚，终于从精神领域里出来。 它和本体一样，神情恹恹，打不起精神，却傲慢地不想表现出来，趴在本体的脑袋上休息。 谢途继续询问段析，“有没有看见屋子里开了灯的？” 段析询问游隼，摇头道：“没有。” “应该有规定不能开灯。” 宋良进来时电脑拿在手里，并没有和装甲车一同消失。他打开电脑，说道：“黑暗末世里，白天和夜晚没有区别，光源会吸引来畸变种或变异动物。” 所以他们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个污染区里有电。 黑暗物质无处不在。 想要发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和物力来确保供电系统安全。 只有向导，才有清理黑暗物质的能力。 想要维持供电系统，必须每日派出数名向导，二十四小时守着清理，甚至出动全基地的大部分向导。 向导出现的时间太晚，人数本就稀少。 这个时期的污染区、畸变种、黑暗物质，包括其他变异生物都异常活跃。 四大基地在同一时期，稀少的向导们正和哨兵一样，走上前线协同作战。 那时候的科研技术已经出现断层，想要铺设电路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耗费资源的事，更别提还必须有向导二十四小时守着清理。 其他基地，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浪费在这上面。 宋良有点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力气来维持供电？” 给每家每户供电，却不让开灯，有什么意义？ 第185章 数字生命 “或许正因如此，这里最终沦陷了。” 云昭休息了片刻，走到客厅中间，指着卧室门说道：“比起这个，我们不是该先想办法弄清人们自杀的原因吗？” “还有那些看不见的畸变种，为什么只攻击冲上街自杀的人？” 既然已经进来了，还是两支s级队伍一同进来。 找到人后，大家可以试着寻找守门人。 如果能顺便将这个污染区解决掉，一想到回基地，能领到击杀掉三个守门人的奖励。 她似乎连精神都好了一些。 谢途却抬眸望了过来。 她明显在强撑着精神，脑袋上趴着的小青鸟也不如以往嚣张跋扈。 “你先坐着休息一会，这边有他们在。” 游隼还没回来，在小家伙回来之前，他们暂时不会出去。 “不用，我没事。” 云昭随口回着，看见客厅少了两个人，又问：“兔子和陶浩浩人呢？” 宋良正在查看电脑，和段析对比地形图，闻言指着卧室，“和陶浩浩进去搜查了。” 谢途的表情十分无奈。 不知为何，在队友们面前强势严厉的自己，到了她面前，气势莫名矮了一截。 说出来的话似乎都不管用。 正在屋子里搜查的陶浩浩和兔子，很快找到了新的线索。 那名男人睡觉的卧室，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是开机状态，屏幕散发着光亮。 陶浩浩跟兔子轻手轻脚地进去，将电脑拿起来。 “这是什么？”兔子指着床头柜上面问。 只见电脑下面，压着一张宣传单。 陶浩浩瞥见上面的几个字，“都拿出去一起研究。” 男人被精神丝催眠了，睡得很死，侧卧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 兔子伸手抽起那张宣传单，和陶浩浩一起退出卧室。 出来后，她借着电脑屏幕的光，看清上面的字，脸色微变。 “队长！” 兔子举着宣传单，急切地说道：“你快看看这个，我知道那些人自杀的原因了。” 所有人听见这话，瞬间都围了过去。 包括云昭。 谢途拿过宣传单，手电筒的光打在上面，看清上面内容的人都变了脸色。 包括谢途。 云昭却像个小矮人似得，他手举太高了，高度不足以看清上面的内容。 她只得搭着谢途的手臂，将男人的手往下压。 谢途察觉到了，配合着她的高度，将宣传单放矮一点。 只见上面开头的大字写着： 《开启数字生命新纪元，拥抱永恒》。 【昔日的繁华已成灰烬，资源枯竭，人性的光辉在黑暗中摇曳欲灭。】 【作为幸存者之一，您是否已厌倦了无尽的苦难与绝望？是否渴望一个终结苦难、拥抱永恒的避风港？】 【现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在黑暗中闪耀——数字生命世界！】 【当您的肉体在末世的尘埃中安息，灵魂将跃入一个无限宽广、绚烂多彩的数字维度。】 【在这里，死亡不再是终结，而是新生的序章！】 【在这里，没有饥饿，没有恐惧，没有失去，只有永恒的存在与探索……】 【您可以重塑自己的形象，无论是外貌、智慧还是力量，一切由您定义，你可以和家人幸福的生活在另一个维度空间，创造属于自己的宇宙法则！】 【是的，您没有听错，这是一次向死而生的壮丽飞跃。】 【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何必再苦苦挣扎？选择数字生命世界，就是选择了一个没有泪水、没有遗憾的永恒天堂……】 看完上面内容，零队所有人都倒吸了个凉气。 一切诡异之处，似乎都有了解释。 包括那些微笑赴死的人说的那些话。 刚才他们还在讨论，为何要耗费大量资源维护电力系统。 现在答案就已经摆在了眼前。 这个基地维护的不是普通供电，而是供数字生命世界运转？ 兔子喃喃道：“那些人因为想进入数字生命世界，所以才会高兴的自杀？” 试想一下，被绝望笼罩的人，每一口呼吸都是对生存的挣扎。 有几个人能经受住这样的诱惑？ 段析感到不可思议，“这种技术怎么可能做到？” 所谓的数字生命世界。 本质上来说，是由复杂的程序代码和数据构建而成的虚拟空间。 他们知道旧时代的科技很发达。 但在进入22世纪以后，科技发展就遭遇到了瓶颈，许多年都没有新技术诞生。 段析就算不学无术，也完成了基地所有课业和哨兵知识培训课。 “以前的资料上不是有讲过，人的大脑里有一百四十亿个脑神经连接，怎么可能做到全部化为数据，将意识上传到网络里？” 现实和虚拟终究是有区别。 就像旧时代的人们，他们的意识沉迷于手机、电脑，各种网络乐子，网络游戏，虚拟交流等。 但那些都只是外在的延伸。 是人与电子设备之间的交互，而非真正的意识上传。 人们通过屏幕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不过是电子信号转化成的图像、声音和触感。 他们的意识仍然牢牢地束缚在肉体之中，受限于生物学和物理学的法则。 “这已经上升到另一个高度。” 谢途把手里的宣传单给了云昭，看向陶浩浩拿出来的电脑。 宋良鼓捣了一会儿，已经打开了一个画面。 屏幕里，阳光明媚的房子，一个年轻女人嘴里哼着歌曲，轻松惬意地在厨房做饭，两个老人在窗外的草坪里晒着太阳。 他们隔着窗，讨论着一些家长里短，声音通过电脑传了出来。 画面很美好。 宛如一方净土，让人沉醉其中。 和外面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形成强烈的对比。 里面的人，应该就是卧室睡觉那个男人的亲人。 谢途目光沉沉地盯着电脑屏幕，里面的人看起来和真人没什么区别，就像是记录下来的视频影像。 “一串代码，就能满足所有需求？” 那谁还愿意努力？ 谁还愿意站出来抗衡这个吃人的世道？ 谢途绷着脸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沉沦和逃避，发展不起来强盛的文明。” 他显然是反对这项技术。 云昭看完上面的内容，却在想另一个问题，轻声问：“难道没人想过，生活在数据世界里的你，还是原来的你吗？” 曾经非常着名的哲学悖论。 ——忒修斯之船。 古希腊有个传说。 忒修斯搭乘的船只，被雅典人留下来作为纪念碑。 随着时间流逝，木材逐渐腐朽，雅典人便会更换新的木头来替代。 坏掉了哪一块木头，他们就会寻找同样的木头补上去。 最后，该船的每根木头都被换过了，于是产生了问题：【这艘船还是原本的那艘忒修斯之船吗？】 就如同这个数字生命世界一样。 数据里的你，是被ai取代的你？还是真实的你？ 第186章 十三区 云昭觉得数字生命不太现实，“人的意识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 ‘你’是否拥有与你相同的意识？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问题。 数字生命世界上传的你，到底还是不是你这个人？ 比如当你拍一个短视频，上传到网络平台，那么这个世界就存在两个同样的你。 所有人都知道视频里的你是你。 你的亲人和朋友们，他们或许很爱你。 但在他们的眼里，肉体里的你，和云端数据的你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只要有一个你存在，承载这份爱就够了。 ai可以扫描你的身体、记忆、声音等一切数据，模拟着你的行为和言语，出现在视频里。 就连亲近的人都看不出来区别。 “只有拥有意识的肉身，你自己的大脑，才知晓数字生命世界里的你，究竟是不是你。” 云昭缓缓说：“你存在的证明，被一个复制品所替代，难道你们不觉得很恐怖吗？” 兔子被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指着电脑屏幕里的一家三口，不解道：“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想进入里面？” “按照他们的说法，进入数字生命世界获得永生，还需要进行抽签，拿到名额的人才有资格。”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人类存在的根本。 云昭姐说的这些话，这个基地里不可能没人想到。 “因为外面的世界太绝望。”云昭轻声回道。 她用一句话，概括了黑暗末日的人们处境。 屏幕里看似美好的画面，像是一个充满诱惑的陷阱。 那女人哼着的歌曲仿佛带着一种虚幻的魔力，正在蛊惑、引诱着人类最深处的渴望。 所有人闻言都沉默了。 气氛变得有些不对。 谢途关掉画面，眼神犀利地扫视众人，“这里是污染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做什么，给我打起精神来！” 很明显，所谓的数字生命计划，最后失败了。 235号污染区诞生，执念停留在了数字生命世界。 零队全员回神，应道：“收到！” 云昭慢了半拍，小声应着。 宋良刚才和段析一起研究完地形图，因为发现数字生命世界，还没来得及说。 “队长，这个基地的城市样貌，经过对比，应该不是古浪县。” 谢途丝毫不觉得意外。 根据情报组给的资料显示，古浪县在旧时代只是一个人口25万的小城。 当地并没有设立国际级的研究院或实验室。 无强悍的武装力量和国家高级专业人才团队。 能在黑暗时代修建高墙、维持供电运转，非一人之力能做到，需要有雄厚的实力和技术支撑。 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有足够数量的向导。 至于古浪县境内的污染区，为什么是其他某个城市里的场景，可能与守门人有关。 污染区是守门人的精神领域，它能随心所欲幻化出自己去过的、见过的地方。 谢途暂时没去想守门人的属性，先找到人再说。 比零队先进来的其他两队人马，说不定有其他发现。 好在众人没等多久。 游隼很快有了发现。 段析连忙报告，“队长，找到人了！” 进来不到一个小时就找到了人。 还算顺利。 段析话音落下没多久，突然神色变得古怪，“那边还传来话，让我们小心收尸人……” * 不知名基地13区。 游隼在一家五金店二楼，发现了橙子家的猞猁。 两只小家伙友好地打招呼，然后一起鬼鬼祟祟地蹲在窗台上，好奇地睁着大眼睛望向里面。 只见屋里的人，正是柳红等九人。 以及两位原住民。 那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十七八岁的年纪。 虽是姐妹花，但实则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 姐姐留着干净利落的露耳短发，五官普通；而妹妹扎着丸子头，长相清秀，气质看起来温婉动人。 她们正在和柳红等人交谈。 “你是说，那些自杀的人，实则是去了数字生命世界？” 李国瞪圆了眼睛，“这么离谱？基地都不管的吗？任由这些人自杀死在马路上？” 姐姐名叫田灵，疑惑地看着他。 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大惊小怪的。 “怎么不管，有规定不许死在屋里，否则取消进入数字世界资格。” 田灵道：“死在屋里收尸人发现不了，尸体腐烂在家会影响基地的居住环境。” 李国：“……”死在街上难道就不影响了？ 妹妹田双不好意思地冲他们笑了笑，腼腆地解释道：“今日参与抽签的只有12至15区的人，其他区的街道很干净的，而且六点后，收尸人会来清理那些尸体。” 姐妹俩看起来就像正常人。 发现他们后，主动翻过窗户过来和他们交流。 哨兵们充满警觉。 但想到必须拿到钥匙出去，只能硬着头皮和她们攀谈起来。 几人在屋子里已经说了好一会话，套出不少有用信息。 唯有柳红，变得异常沉默，戒备地盯着姐妹俩。 “那你们呢？” 徐鹏程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也想进去数字生命世界吗？” 如果她们的执念是这个，那就好办了。 坐等她们抽到名额跑出去自杀，钥匙应该就会出现吧。 谁知姐妹俩齐齐摇头。 “不去。” 田灵听见他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语气冷冷道，“难道你们想去？” 显然徐鹏程的话让她误会了。 徐鹏程反应很快，连忙补救，“我们也不去！什么数字生命，一听就是唬人的！” 天地良心，他连情况都没摸清楚。 田灵的脸色这才好转。 “不怕告诉你们，我们看着你们冲进街道，却没有自杀，而是后悔回来了，所以才找过来。” 田灵开门见山地问他们，“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加入？ 什么意思？ 难道姐妹俩是数字生命世界的反对者？ 过来的目的，是想拉拢他们九个人？ 但问题是……眼前的姐妹俩，到底还是不是人？ 她们说的话能不能信？ 万一是怪物伪装的，那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徐鹏程下意识向柳红投去询问的目光。 柳红双手环胸倚靠在墙上，警惕的视线一直在姐妹俩身上打转。 心底虽然抗拒和原住民打交道，但为了能出去，又不得不去寻找执念，拿到钥匙。 柳红收回视线，组织了一番语言，正准备开口说话。 余光却突然瞥见两只蹲在窗户外面，不知看了多久热闹的精神体。 污染区里不可能有精神体存在。 两只精神体的本体是谁，不言而喻。 她整个人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一拍大腿。 救兵果然来了啊！ 第187章 前去汇合 柳红发现游隼和猞猁后，再也顾不上姐妹俩，拼命朝李国等人使眼色。 示意他们快把这姐妹俩人支走。 她们应该看不见精神体，但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就跟正常人一样。 如果看见他们一行人对着空气交流，谁知会不会突然发生畸变，打破污染区内的规则。 一行人也看见了窗户外面的两只精神体，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葛波拼命控制住，轻咳一声，对着姐妹俩道：“这样吧，我们需要内部商量一下，晚点过去找你们，你们看如何？” 姐妹俩对视一眼。 同意了。 她们很快打开门走了出去。 徐鹏程放开感知，确认人已走远，连忙转身跑到窗户前，让两只精神体进来。 游隼收起翅膀跳进屋里，弓腰驼背地在地上走来走去。 猞猁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盯着他们。 精神体无法与其他人交流。 柳红想了想，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两只小家伙看见她的精神体后，眼睛都亮了，热情欢快地围了过来。 三只精神体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柳红充当翻译，语气放松了不少，“猞猁说，外面有收尸人和看不见的畸变种，我们不是那些怪物的对手，就在这等着，两队高级哨兵很快过来找我们。” 她再次佩服自己无比精明的决定。 这是抱到金大腿了啊！ * 零队在游隼发现两支队伍行踪后，立即准备出发前去汇合。 一行人从屋子里出来，乘坐电梯下楼。 谢途早已养成习惯，行走间下意识护在云昭身前。 小青鸟趴在她脑袋上，高度刚好到他的脖子，两人距离非常近，火凤再也忍不住，叫嚣着也要出来玩。 谢途这次没有再拘着它。 火红的身影渐渐凝聚，身形变得小巧玲珑，周身的火焰被收回了体内，浑身的羽毛呈现出鲜艳炽热的红色。 这是火凤第一次以缩小的面貌出现。 看到只有巴掌大，和小青鸟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的火凤出来。 零队其他成员集体震惊，张开的嘴巴仿佛能吞下一颗鸡蛋。 队长压根没跟他们说过这事。 “卧槽！队长是怎么做到的？” 段析觉得不可思议，“火凤竟然也能变小了？” 火凤一出来，连个眼神都没给本体，扑腾着翅膀凑到云昭身边。 讨好似得围着她转圈。 似乎在询问，它可不可以像青鸾一样，歇在她的身上。 小青鸟无精打采地趴在本体脑袋上，斜眼睨着它。 【你敢碰她试试？】 火凤：“……” 它不情不愿地飞回本体身边，学着青鸾的模样，站在谢途的脑袋上。 谢途冷笑一声，挥手将它赶了下去。 火凤顿时炸了毛…… 云昭抬起头，恰好目睹了这一人一精神体间微妙的互动。 她嘴角不禁轻轻上扬，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 她其实很少笑。 笑起来时，眼眸中绽放着明亮光彩，似有璀璨星光闪烁。 既温暖又带着几分趣味。 谢途微微一怔，没有再赶火凤下去，而是任由它学着小青鸟模样，站在自己身上。 火凤似乎嫌弃本体的头顶太高，没法和小青鸟贴贴，又故意跳到他肩膀上，选择了个离云昭最近的位置。 小青鸟不搭理它，跳到了云昭的另一边肩膀。 两只小家伙的互动像在玩捉迷藏。 云昭觉得挺有趣的，她想伸手戳一戳火凤，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即引发小青鸟的强烈不满。 云昭无奈，只得暂时收起这个想法。 电梯门打开后，一行人收敛起心神，提高警惕从小区里出来。 外面的街道惨状，如此前一样。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不时有人大喊着‘抽到了’，然后兴奋地冲上街，去拥抱他们心中理想的世界。 云昭撑起屏障，屏蔽掉部分感官。 全员尽量忽视那些人，一边朝着13区移动，一边警惕着看不见的畸变种，以及游隼传话回来所谓的‘收尸人’。 游隼毕竟只是一个精神体，传回来的话术并不清楚。 或者它也不知道，所谓的收尸人是什么意思。 云昭被队友们护在中间，谢途就走在她前方，哨兵们高大的身影，将她的视线挡住，不让她看到地上的那些尸体。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看见了不少恐怖血腥的场景。 零队沿着街边屋檐行走，每走一段路，不可避免碰见一些在这里上吊自杀，挂在半空中飘荡的尸身。 谢途出手极快地斩断绳索。 只听‘砰’的一声，像有什么笨重物摔在了地上。 跑出来的‘人’听见声音回头，纷纷朝着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云昭看见一个女人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 表情愣愣地看着他们，身上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一把尖锐的匕首。 一只畸变种凭空出现在她背后。 张开锯齿猛地朝她脖子咬去。 那是一只长得像骷髅一样的畸变物，四肢细长扭曲，末端长着尖锐如钩的爪子，浑身黑漆漆的冒着黑色粘液。 如同从噩梦中爬出的恶魔。 怪物身上的黑色粘液不断滴落，腐蚀着地面，发出 “滋滋” 的声响。 兔子端起狙击枪，迅速瞄准那只畸变种。 ——“砰砰！！” 子弹飞速穿过，精准击中头部。 畸变种仰面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声音如同尖锐的利刺，划破空气。 身穿白裙子的女人，脖子却在下一瞬间出现个血洞，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吭也没吭一声，和那只畸变种一同倒下。 兔子诧异地望着这一幕，“怎么回事？怪物应该没咬着她吧？” 谢途微眯着眼睛，神色冷峻地看着倒下的女人和畸变种。 被兔子击毙的畸变种，已化作一滩黑色液体。 女人的尸体仍在，鲜血不停地流淌出来，很快身下出现一大滩血。 情况很诡异。 空气中全是腥臭味和尸体的腐烂味道。 要警惕四面的危险，屏障不能屏蔽所有感官。 云昭皱起了眉头，捂着口鼻说：“还是先去集合吧。” 线索太少。 目前他们只知道，这个基地里有个数字生命计划，在诱导这些人自杀。 至于这些景象，不一定是真实存在。 或许是守门人在用某种夸张的表达，也说不定。 想死的人，拦不住。 污染区不可能有活人，拯救一群早已死的人再死一次，没有任何意义。 段析继续出声指路，“前面左拐就是13区了，在第二条街一家五金店二楼。” 距离不算太远。 一行人不再搭理街道上的人，继续往前走。 期间，兔子再次朝着两只凭空出现的畸变种开枪。 有一只刚露半个身子出来，下半身融入了周围的空气之中，听见枪声又迅速缩了回去，很快消失在街道上。 就像宋良说得那样。 怪物和他们，似乎不处于同一个空间维度。 第188章 这是什么精神体? 兔子的狙击枪装上了消音器，枪声很小，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零队穿过景象同样惨烈的十四区，顺着路进入十三区。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让人几欲作呕。 灰暗无光的天空下，街道上弥漫着绝望与疯狂的气息。 人们欢呼着赴死，仿佛这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一场盛大的狂欢。 街道上，随处可见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有的人用刀割开自己的喉咙，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染红了地面。 有的人从高处纵身跃下，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有的人则服下毒药，面容扭曲地躺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那些还未死去的人，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疯狂地笑着、叫着，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对数字生命世界的向往和渴望。 云昭精神状态一直不算很好。 她不想去看混乱与绝望交织的画面，目光却不知该落在何处，只好一直盯着男人宽阔的后背往前走。 火凤就站在他的肩膀上，热情地和云昭打招呼，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可惜云昭听不懂火凤在说什么。 小青鸟不肯帮忙翻译。 “到了。” 谢途低沉的声音响起。 云昭抬头，将视线尽量看向前方。 拐进这边街道不久，前方的二楼窗户前，蹲着只游隼和猞猁。 两个小家伙拥有出色的视觉能力，早已看见了他们。 游隼展开翅膀，欢快地朝着本体低空飞来，却在半路上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 小家伙重新扇动翅膀过来。 它发现了变小的火凤，瞪圆着眼睛。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云昭想，表情看起来和段析真像。 二楼窗户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探出个脑袋，是柳红，她面露感激地冲他们挥了挥手。 这个小区的大门在另一边，走大门需要多走一条街。 谢途瞥见冲出来自杀的人们，偶尔投射过来的视线，说道：“翻进去。” 二楼的高度，对于身手矫健的哨兵来讲不算什么。 但对于云昭来讲，明显不可能办到。 她很自觉地对着男人张开手臂，一副要抱的姿势。 谢途眸光闪了闪，伸出坚实的有力手臂，紧紧地揽着她的腰，让她稳稳地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将人拥在怀里。 云昭脸色仍有些苍白，神色却很坦然，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 身体紧贴的两人，似乎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小青鸟本来已经见怪不怪，却突然瞧见凑得极近的火凤。 【啊，离我远点！】 火凤委委屈屈，仍想靠近贴贴。 窗户已被全部打开。 谢途单手稳稳地托着云昭，精准地计算着跳跃的距离和落点，微微屈膝，腿部蓄力，而后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猛地跃起。 他眼神专注冷静，微微调整姿势，用脚轻轻一蹬墙壁，单手借力缓冲，轻易跃进了二楼窗户里面。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队友们紧跟其后，一个接一个攀登上去。 屋内很黑，不太宽敞的客厅，站着九个人影。 江牧等人离得远，还没有到达。 三队人马，共二十一个人，目标属实太显眼了些。 云昭适应了会光线，才松开了手。 谢途顺势松手放下了她。 两人再次分开，各自站在客厅里。 看见他们来了后，九个人紧绷的神情得到缓解。 终于汇合了。 “你们拿到钥匙了吗？”云昭对着人影问。 李国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 进来还不到一个小时，大基地的高级哨兵们就找到了他们。 据他们观察了解。 这里的‘人’执念要么是死，要么是反抗，几乎都与数字生命世界有关。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接触的原住民太少。 还没发现其他方面的执念。 柳红走到云昭身边，将隔壁那姐妹俩的事告知她一声。 “她们在反对数字生命世界，看见我们出现在大街上，却没有自杀，所以找了过来。” 柳红很有眼力，她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云昭和谢途的反应。 “我觉得那姐妹俩可能知道些重要线索，她们好像一直在观察外面，肯定也看见你们过来了……” 零队全员翻进了屋子里，背后的窗户关上，窗帘拉上，只留下游隼和猞猁两只精神体在外监视情况。 屋子里更黑了。 仅能看见一个个漆黑模糊的人影。 “暂时按兵不动，等她们主动找过来。”说话的是谢途。 数字生命世界可能与守门人有关。 这次进入污染区是意外事件。 进来的人数太多。 是否要冒着风险消灭掉守门人，零队不能擅作主张。 要等江牧小队过来后再来商讨。 更何况，他们的向导现在状态不稳…… 云昭摸黑朝着沙发走去，她精神不济，不想站着聊天。 谢途察觉到了，怕她摔倒，伸手牵住她。 徐鹏程看在眼里，犹豫地开口：“要不要开灯？” 明明有电，为什么不开灯啊？ “不开。” 谢途扶着云昭，淡声道：“这里的规则不能开灯，别去破坏规则。” 徐鹏程连忙点头，“好的。” 云昭被一双大手牵着，来到沙发旁，她刚坐下，另一只手却在沙发上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活的。 是谁的精神体？ 毛有点硬，手感不是很好，是野猪吗？ 云昭又揉了两把，小家伙似乎很享受她的触摸，在她掌心里拱了拱。 趴在她脑袋上的小青鸟竟然没有生气。 而是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精神体。 云昭想，这到底是个什么精神体？ 丝丝缕缕的青绿色荧光刚冒出来，一只手电筒塞到了她手里。 “别乱使用能力。” 谢途离得很近，及时制止了她，语气难得强硬。 她精神状态一直没恢复，频繁使用精神力，状态只会更糟。 云昭被他牵着的手没有松开，掌心传来的温润触感，莫名让她心里很踏实。 “好吧。” 云昭打开了手电筒光，照向紧挨着她坐的精神体。 待看清那只家伙的面貌后，她整个人愣住了。 第189章 存在两个自己 这是一只浑身毛茸茸、圆滚滚的精神体。 浑身覆盖着厚实的黑白毛发，四肢短而粗壮，爪子肥嘟嘟的，大大的黑眼圈像是戴了一副墨镜，黑色耳朵毛茸茸的，可爱地竖着。 向导身上的味道，令它感觉很亲切。 它眼睛闭着，似乎非常享受云昭的触摸，模样看起来特别憨态可掬。 云昭眨了眨眼睛，“大熊猫？” “嗯。”谢途紧挨着她坐下，脸上神色淡淡，并没有其他反应。 不大的沙发，挤着两个人和一只圆滚滚的精神体，显得格外拥挤。 小青鸟很好奇，跳到了大熊猫身上，发现它的毛太硬了，触感没有雄狮舒服，又扇动着翅膀回到本体脑袋上。 【看我看我！】 火凤感到非常不满，表现得比本体还要冷淡，看大熊猫精神体充满敌意。 零队的其他人，目光诧异地看向柳红。 这个家伙明显是a级精神体。 在场的那九名哨兵，只有柳红是a级哨兵。 外面偏僻的小镇还真是藏龙卧虎。 先有青山镇的s级向导，现在他们又遇见一位拥有稀有精神体的a级哨兵。 柳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上满是自豪，最后傻笑起来。 “嘿嘿……” 大熊猫几乎到了人见人爱、精神体们也爱的地步。 但凡见过她精神体的人，没有不好奇的。 哨岗站的那些哨兵们，不止一次调侃她可以去大基地过好日子。 这次出门，大家都怕她在见识过大基地后，会一去不复返。 一路上各个心事重重的。 柳红看起来没心没肺，实则早已察觉到大家的想法。 她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东岔镇，南倚秦岭山脉，北隔渭河，大基地再好，那也不是她的故乡。 * 云昭又摸了把大熊猫精神体毛茸茸的耳朵，终于收回了手。 眼下正事要紧。 “收尸人是怎么一回事？”云昭再次出声问。 消息是猞猁传过来的。 能让江牧重视，专门传话过来，可见‘收尸人’并不简单。 柳红回神，说道：“刚才那姐妹俩也提及过，说是今日参与抽签的是12至15区的民众，到六点钟，收尸人就会来处理街上的那些尸体。” 九名哨兵进入污染区后就躲进了这间房子里。 并没有其他发现。 谢途闻言，拿出了那部手机。 零队离开那间屋子时，拿走了那台笔记本电脑和手机。 上面显示，这会的时间为下午两点。 距离收尸人过来，还有四个小时。 “不对啊。” 段析出声说道：“既然六点才会出现，那江队他们怎么知道收尸人？” 谢途冷静开口：“只是六点过来收尸，不代表六点才会出现。” 有可能在六点之前，收尸人待在其他区域。 江牧他们进来后不久，发现了那些人。 具体情况，要等江牧过来才能知晓。 “这个房子临街，并不安全，等他们到了后立刻转移。” 谢途的想法和云昭一样。 能让江牧特意传话嘱咐他们小心，说明这类生物的战斗力很强，在拿到钥匙以前，最好不要硬碰硬。 “是。” 宋良在客厅找了个角落，他席地而坐，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关于数字生命世界的信息。 这个污染区里有网，但是网络似乎只能登录数字生命系统，查看进入数字生命世界的家人生活情况。 如果有麦克风，甚至能与里面的那个女人和两位老人对话。 就像在面对活生生的人，通过视频交谈，只是大家处于不同的时空维度。 等等，不同的时空维度？ 宋良想起那些看不见的畸变种，像是有了新发现，“队长，我有个想法。” 谢途转过头来，示意他说。 “数字生命世界是创造出来的虚拟次元，那么畸变种是否就是跨越这道门的尝试失败后的遗留物？” 宋良的思绪变得清晰，“刚才街上的那个白裙子女人，当时并没有被畸变种咬到，但脖子上却突然喷射出了鲜血，它们是否是数字生命世界与污染区之间失衡的产物？” 污染区已经和数字生命世界产生了交互。 大胆猜想，咬死白裙子女人的畸变种，会不会就是她自己？ 污染区诞生，证明开启数据世界的计划失败了。 白裙子女人畸变成了畸变种。 复制品和自我意识只能存在一个。 所以她明明没被畸变种咬到，还是死了。 畸变种咬死了自杀的自己。 那会不会意味着……污染区里的生物，都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自己数字生命的镜像。 而那个‘镜像’在某种条件下，可能会以畸变种的形式回归，夺走生命。 宋良的这番推论，明白过来的人浑身汗毛竖立。 心中都泛起了巨大的波澜。 如果设想成立，那么污染区里每一个进入过数字生命世界的生物，都存在了两个自己。 那他们这些外来者呢？ 他们现在所在的空间，是守门人的精神领域，还是以诡异存在的数字生命世界？ 意识会不会随时会被拉入数字生命的深渊，成为另一个自己？ 或者更糟——成为守门人精神领域中的一部分，永远迷失。 屋内的气氛一滞。 一时间，客厅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的鼓动声。 窗外仍然有动静，不时有人跑出来大笑着去拥抱所谓的永生。 向往着所谓“永生”的人们，笑声愈发刺耳。 现在听起来，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 谢途眉头紧锁，在思考着这个推论的可能性。 他从行军背包里抽出纸笔，迅速在纸上画出目前他们所掌握的线索和各种可能性。 线条简洁而有力，似在构建一个复杂的思维迷宫。 云昭举着手电筒，将光线往他那边偏移。 她轻声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能很难拿到钥匙。” 自杀的人一心想要进入数字生命世界。 执念就是死。 但因为复制品的存在，他们的死亡，外来的人无法插手。 意味着死亡后根本不会有钥匙出现。 这样的一个污染区，难度似乎已经超出了四星危险等级。 云昭甚至觉得，这里……会不会就是至今无人生还的五星污染区？ 第190章 一个名字 “如果假设成立，还有另一种可能。” 谢途在笔记本上划出几笔不同线条，代表不同维度，“兔子击杀掉那只畸变种，所以女人死了。” 有因才有果。 自杀得以进入数字生命世界，那么自我意识死亡，复制品不会死，复制品死亡，自我意识同时灭亡。 “这两种可能其实有同一个观点。” 谢途：“复制品和自我意识，只能存在一个。” 假设一，兔子击杀掉畸变种，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女人——也就是其对应现实世界中个体的死亡。 而假设二，基于自杀进入数字生命世界的理论。 自我意识与复制品的关系，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共生或互斥状态。 自我意识选择‘死亡’进入数字领域，那么它在现实中的身体虽死，数字世界的复制品却能继续存活。 反过来，如果复制品遭遇‘死亡’，背后的自我意识也会同步消逝。 实际上在暗示，两者共享着某种生命本质，但无法同时占据两个世界的存在状态。 谢途冷静地在笔记本上，理清这复杂的逻辑链。 “如果假设成立，两种可能性实际上都指向一个核心真理——自我意识与它在数字世界的复制品。” 谢途淡淡道：“就像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无法分割，也无法共存于两个维度之中。” 兔子听得脑子都要打架了。 她小声问：“是不是就是说，我杀了那只畸变种，所以白裙子女人也死了，但是如果我杀了女人，畸变种不一定死？” 云昭轻轻点头，“对，因为复制品存在的基础，建立于自我意识自杀。” 很荒谬。 触及了存在本质、意识与物质的关系。 柳红见状，心中虽有诸多疑问，却也明白此刻不宜多问。 窗外灰暗的天空似乎更加深沉。 与偶尔飘进的微风交织，带来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凉意，夹杂着飘散过来的血腥气。 宋良坐在地上，鼓捣手里的两台电脑。 站在窗边的兔子、段析和陶浩浩三人，听完队长的解释后，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观察外面的景象。 国王变色龙趴在窗户上，眼睛圆溜溜地转动。 随着时间流逝，外面的动静变小了些。 跑上街的人越来越少。 兔子再次看见，一位男人身后的虚空中，浑身滴着黑色粘液的畸变种缓缓出现，猛地将男人扑倒在地，张开口器撕咬。 鲜血四溅。 那个男人始终没有挣扎。 这一次兔子没有举枪射击，而是认真观察背后的那只畸变种。 浑身被黑气包裹的怪物，像是一具骷髅架子。 那畸形扭曲的轮廓中，隐约可见与男人相似的身体结构，只是被无尽的痛苦与变异扭曲得面目全非。 宋良和队长所说的假设，是成立的！ 段析也看见了，场面太过渗人，他什么都没说，伸手将窗户重新关上。 游隼和猞猁仍蹲在窗外的窗台上。 段析让自家精神体问猞猁，江牧小队还有多久才到。 猞猁：【在过来路上。】 谢途神色始终沉稳，他闻言停下笔，将笔记本随意摆在膝盖上，“都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零队包括柳红等九名哨兵，听从命令，各自在客厅找个角落坐下。 大家也不讲究，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吃东西或休息。 这个污染区内的食物很少。 像零队之前待的那间屋子，那个男人一心想进入生命数字世界和家人团聚，家里根本没有屯食物，什么吃的都没有。 柳红等人倒是在这屋子里找到一些吃食。 份量不算多，勉强够他们九个人吃一顿。 谢途从包里摸出一盒草莓饼干和牛奶，拆开袋子后，先将牛奶递给云昭。 眼下正事要紧，没办法生火。 只能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云昭道谢接过，注意到他放在腿上的笔记本，伸手拿了过来，一只手举着手电筒翻看。 谢途用简洁的线条勾勒出逻辑链，甚至画了一个简易的污染区布局图，将他们走过的街道标注上区域。 简单易懂。 不像她画的，除了她自己，别人根本看不明白。 “没什么可看的，先把牛奶喝了。” 谢途将她手电筒拿走，帮她举着，“目前掌握的线索不多，记在纸上只是方便理清思路。” 云昭轻轻‘嗯’了一声，顺手将笔记本还给他。 四周幽暗，只有沙发这边的一道手电光束。 她没看到男人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拿着草莓饼干，双手无空并没有接住。 笔记本从沙发上掉在了地上。 “抱歉，我没注意。”云昭连忙弯腰去捡。 她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灰尘，正想帮忙塞进他的行军背包里，却透过手电光无意看见了笔记本上面的涂鸦。 生硬的线条歪歪扭扭，杂乱无章，看起来乱糟糟的。 云昭整个人微怔。 那是小时候的她，在车站等人时，坐在海盗船上胡乱画的东西。 云昭其实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她脑海里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谢途见她动作突然止住，目光在笔记本上游走，他伸手想拿走笔记本，却发现攥着笔记本的手纹丝不动。 云昭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脸上的神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更加苍白。 谢途察觉不对，“怎么了？” 云昭眼底渐渐恢复清明，顺势松开了手，“没什么。” 笔记本上的涂鸦别人看不明白，但她看得懂。 上面歪歪扭扭的房子轮廓，抽象的树木和字母数字，以及用力过猛而略显模糊的生涩笔画。 有一个名字，夹杂在其中。 云昭的语气很平静。 她从污染区出来后的精神状态不好，偶尔会显露出不一样的性子。 行为举止会和从前有所不同。 谢途并没发现异样，将笔记本重新放回背包里，才把草莓饼干递给她。 云昭安静地道谢接过。 她微垂着脑袋，将饼干一块一块地放在嘴边小口吃着。 屋子里只能听见众人吃东西的声音。 窗外。 不时传来凄厉的呼喊声和疯狂的大笑声。 会有新的身影从某个角落冲出，以一种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 下午五点左右。 门和窗户位置同时传来动静。 第191章 找来了! 屋内众人一震，全员警觉地站起身。 柳红凑到门边观察，转过头无声地告诉众人。 ——是那俩姐妹又找来了！ 而窗户处。 江牧的身影终于出现，他自己动手开窗，身姿矫健地翻了进来。 “我说，你们怎么会选一个临街的地？” 江牧看见进入污染区的所有人都在，揉着眉心道：“赶紧走吧，收尸人要来了。” 江牧的小队成员动作迅速，一个接一个地翻进了屋内。 随着他们的加入，原本就不大的客厅里变得更加拥挤，二十多个成年人的身影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 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 谢途视线停留在江牧小队的众人身上。 他们明显刚经历过激烈战斗。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与凝重，衣服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和灰尘。 周天奇负了伤，右臂的作战服破裂，手臂的地方做过简易包扎，隐隐有鲜血渗在纱布上。 陶浩浩看见他伤口上附着的黑暗物质，正想开口说话。 敲门声再次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处。 柳红仍站在那里，对着众人比划。 “是对双胞胎姐妹。”段析低声跟江牧等人解释。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能捡重要的事说。 江牧耐心听完，表情诧异，“还有反对派？”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这类情况。 谢途看向周天奇身上的伤，问：“收尸人是怎么回事？” 江牧看见了谢途身上站着变小的火凤，眼下没时间惊讶，他没好气地开口：“是哨兵畸变种，全是a级！”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全都保留着敏锐五感，鼻子跟狗鼻子一样，一旦被它们发现，就会穷追不舍，不死不休。” 收尸人的力量惊人，速度极快。 在这污染区里，如同死神的使者般存在。 江牧小队怕惊动更多的哨兵畸变种，不敢使用枪械，只能硬碰硬。 “用精神体拦截也不行，刚甩开没一会儿，立即会被追上。” 江牧想找个地方坐，但客厅里挤满了人。 唯一能坐的沙发上，向导正安静地坐着，手里握着喝完的空牛奶盒。 谢途跟个瘟神一样守在那。 江牧干脆挤开陶浩浩，倚靠着窗户休息，“我们一进来就在五区……” 情况相似。 进来后，江牧小队的装甲车同样不见踪影。 他们倒没直面一群人自杀的惊悚场景，而是按照惯例，放出精神体查探地形，收集线索规则。 两只精神体分开行动。 本来只是在附近打转，直到猞猁走入成群结队自杀的街道，发现了12至15区这边的情况。 精神体不能离开本体太远。 但经过88号污染区的事件，又想到这个污染区有向导在，一群人就边朝着这边行动，让橙子家的猞猁走远一些探查。 猞猁进入十三区。 在这边碰见了游隼精神体，以及躲在这里的九名哨兵。 “我本来想先去找钥匙，结果猞猁这么快就找到了人。” 江牧等人便往这边走，准备先赶过来汇合。 谁知刚行动没多久，他们在半道上遇见了那些收尸人。 江牧说到这，冷呵了一声，“一个个跟死神一样，突然出现在身后。” 像虚空中隐身的那些畸变种一样，出现前毫无任何征兆。 连s级哨兵都无法提前察觉到它们。 以往在执行任务时，污染区内的哨兵畸变种不是没有，他们也遇到过很多次。 但很少会出现成群结队的高级哨兵畸变种。 且拦截无用，会一直穷追不舍，蓦地出现在身后。 “不能开枪，一发子弹下去，附近又多了两只。” 江牧：“街道上的人们不仅能看见我们，还能看见那些哨兵畸变种，嘴里叫嚷着收尸人来了。” 却对战斗的场面视而不见。 要自杀的赶紧自杀，生怕慢一点赶不上趟似得。 江牧自认为已经见过不少诡异场景，但每一次污染区内的规则，都能刷新他的三观。 他只来得及让橙子给猞猁带话。 通知零队和那九个哨兵——小心收尸人。 六人硬碰硬，费了一番功夫，才解决掉了那几只哨兵畸变种。 可想而知，战斗有多激烈。 周天奇不慎被突然出现在背后的畸变种咬伤手臂，只做了简易包扎，连忙赶到这边和他们汇合。 黑暗物质会渗透进精神领域。 哨兵每一次使用能力，都离畸变更近一步，更别提受伤后，黑暗物质会随着伤口进入身体里。 幸好这个污染区里有一名s级向导。 听完江牧的讲述，所有人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 在场众人的实力并不弱。 两名s级哨兵，一名s级向导。 进来之前，大家都还比较乐观，想着能顺利救出人，找到钥匙出去。 甚至觉得任务应该会比较轻松。 说不定可以顺手找一找守门人，顺便将这个污染区给消灭了。 “现在就撤，这里临街，收尸人如果出现在街道上，立刻会被发现。”江牧忽视门口的动静，再次对谢途说道。 人太多目标太大。 也不必走远，找一处中心的建筑藏匿，只要不靠近街道，应该不会有事。 谢途低头看时间。 已经五点过了。 按照那些人的说法，收尸人会在六点过来，再不走来不及了。 连江牧都觉得棘手。 在拿到钥匙前，最好还是不要和这些怪物硬碰硬。 云昭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她此时已经平复好情绪，眼下任务重要。 “去地下停车场。”云昭说。 这里的房子都是旧时代的建筑住宅，每栋楼下面都有停车场。 躲进负一层或者负二层，哨兵畸变种应该发现不了。 敲门声还在响起。 没有高级哨兵同意，柳红不敢开门。 云昭看向门口。 如果是去停车场，意味着必须开门走出去。 和外面的那对姐妹撞上。 她们肯定也看见了江牧等人，所以才急切地找过来。 屋子里的人数众多。 姐妹俩以为他们是有组织的同类人？ 现在的情况似乎反了过来。 或者，那俩姐妹是想加入他们？ 姐妹俩是反对派，那么很有可能并没有进入过数字生命世界。 她们没有另一个畸变种的自己？ 第192章 不能开灯 收到命令离开，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零队和江牧小队的行军背包都背在背上，即使坐下休息也没人取下。 而那九名哨兵，除柳红找到一个背包，装了点物资，其他几人要么两手空空，要么手里举着子弹不多的枪械。 偏偏江牧说，不能开枪。 开枪只会引来更多的怪物。 两支作战队伍，已将枪支收起来，将各自的近战武器拿到手里。 云昭的视线不由瞥向自己的腰间，那里别着一把小巧的枪支，从戴上直到现在，一次也没用过。 另一侧的腰刀，她学着谢途的模样，将刀插在了行军背包侧面的带子里。 云昭拿出自己的手电筒，与队友们一道，率先来到门边。 敲门声突然停了。 外面的人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在靠近。 陶浩浩和段析往后示意了一眼，手放在门把手上，拉开了门。 两人保持着警惕，手电筒的光直射了出去。 门外，漆黑的楼道里，果然如柳红等人说得那样，站着两个女人。 短发飒爽的是姐姐，叫田灵，长发温婉的是妹妹，叫田双。 她们对手电照射出来的光束毫无反应，两张惨白的脸上表情生动，惊讶地看着屋里乌泱泱的人。 “你们要去哪？”姐姐田灵盯着众人手里的武器，警惕地问道。 屋里人很多，但大家很安静。 玄关的位置很小，只能挤下四五个成年人。 其余人还留在客厅里。 零队没和这对姐妹接触过，不清楚姐妹俩现在究竟属于哪种生物。 门边的段析和陶浩浩回头，看向他们的队长，等待下一步指示。 无人应答，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姐姐眼睛里的警惕之色逐渐加重。 “出去散步。” 云昭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她的身躯被哨兵们遮挡严实，两姐妹只能听见声音。 只听云昭又说：“要一起吗？” 田灵：“……” “不一起的话，麻烦让一让。”云昭语气很平静。 自从她加入零队以来，接受的培训知识和执行任务当中，都被告知不能与污染物进行身体接触。 当初在28号污染区，秦少将想握手，也被谢途随意地躲过了。 门外就那么大的地方。 姐妹俩不让开的话，屋子里的人出不去。 除非用强。 谢途看向手机，五点三十五分，距离收尸人抵达还有二十五分钟。 好在姐妹俩听见云昭的话后，后退了几步，将门口的空间让了出来。 游隼从两人的脚边钻了出去，摇头晃脑地在往漆黑的地方走去，帮忙探查地形。 陶浩浩和段析踏入楼道，手里提着刀，目光打量着走廊两侧。 楼墙里没有灯，空气中弥漫着静谧而略显陈旧的气息。 两端的部分墙皮脱落，露出水泥块，白色的墙上满是污垢，有不少干涸的褐色印记，看起来像是血印。 尽头的拐角处，安全出口的牌子泛着绿光。 因为云昭精神丝的缘故，零队的人看着泛着绿光的走廊，反而感到亲切。 谢途和云昭随着前方两人走出门外。 妹妹田双看见了走出来的云昭。 她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一群肌肉发达的人里，还有一位病人。 云昭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脸色略显苍白，精神萎靡，纤细的身影夹在一群高大的哨兵中，非常明显。 田双下意识将她当成了病人，冲她露出微笑，柔声问道：“你们准备去哪散步？” 听那语气，似乎笃定他们不是单纯的散步，而是在谋大事一般。 云昭神色恹恹地回：“地下停车场。” 田双：“……” 身后的人依次从屋里走出来。 周天奇臭着张脸被队友们夹在中间，那张娃娃脸上的神色非常郁闷。 每次第一个栽跟头，是不是说明他是团队里最弱的？ 他受伤后，没人表示关心。 队长吊儿郎当地说回去要给他加练半个月。 队友们嘻嘻哈哈地打趣。 周天奇快郁闷死了，余光瞥见手臂上渗血的纱布，话都不想说。 一群人从屋子里鱼贯而出，大家都不吭声，静静听着向导与那两名原住民交谈。 谢途尽职尽责地充当保镖，手中的灯光稳稳地替她照清脚下的路。 田灵和田双显然不相信他们去散步的言论。 田灵是个急性子，意识到这群人故意瞒着她们，“停车场里什么都没有，大门早被焊死，你们去那里干嘛？” 段析和陶浩浩已经找到了楼梯间。 云昭随着脚下的手电光往那边走，嘴里说道：“去散步，要一起吗？” 她们的谈话氛围很怪。 姐妹俩看起来像是正常人，焦急地询问情况。 而云昭，重复的机械回复，看起来像是个引诱少女的危险分子。 面色同样苍白的三人。 若是不熟悉的人，只怕都区分不出来谁是污染物。 柳红神色复杂地往前看。 她的精神体已经回到了精神领域里。 柳红有些没搞懂，一群高级哨兵里，为何会是柔弱的向导出面与原住民打交道。 但他们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污染区内的情况，大基地的哨兵们比他们了解。 保持沉默，紧跟大部队不添乱就好。 一行人经过电梯口，电梯仍在正常运作。 二楼的高度，爬楼梯不费事，大家没有去研究电梯，而是依次进入楼道下楼。 姐妹俩看见人已走远，跺了跺脚，迈出脚步跟了上去。 江牧散漫地走在最后，闲散的神态看起来真的像只是出门散步。 不过几分钟时间。 一行人已经抵达楼下负一层，门口的铁门上了锁。 段析速度极快地撬开门锁，推开了那扇尘封已久、满是灰尘的大门。 停车场里面很黑，只有他们手电筒微弱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亮线。 脚步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响，每一步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沉闷的鼓点，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四周是一排排寂静无声的车辆，如同沉默的巨兽，蛰伏在黑暗中。 手电筒的光芒不时扫过那些被遗忘的车辆，只见车身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不知已废弃了多久。 在污染区内做正常的事，被认为是不正常。 云昭下意识想放出精神丝，她刚微微抬手，却在看见身侧的谢途后，想到他不让自己随意使用能力，又慢慢收回了手。 云昭抿了下嘴，往后看，姐妹俩果然跟来了。 她撑起精神，装作随意地问：“停车场里能开灯吗？” 田灵和田双的脸色大变，“不能开灯！” 第193章 收尸人来了 云昭提不起精神，“哦。” 原先他们以为，不开灯是基地规定，为了节约用电，维持数字生命世界运转。 但现在这个停车场，四面封闭，即便开了灯外面也看不见。 至于所谓的电表。 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不可能还有人会去检查电表。 那么开灯后，会引来什么？ 田灵见她‘哦’了一声又没下文了。 她沉不住气，与妹妹对视一眼，见妹妹点头，终于说到了正事，“你们……也是反对者吧？要不要加入我们？” 云昭表情诧异，“你们只有两个人，难道不是你们加入我们？” 田灵：“……” 谢途勾了勾嘴角，低头看向时间，五点五十分。 他放开感知，探查外面动静。 什么动静都没有。 五点以后，街道上再也没人出来，只留下满地的尸体残骸。 站在最后面的姐妹俩，见其他人都不理她们，心里已经明白那名少女能够做主。 但田灵压根说不过她。 田双柔声道：“我们不止两个人，在这个基地里，还有许多和我们一样的反对者。” 她顿了顿，“抱歉，如果你们不答应，其他消息无可奉告。” 寂静的停车场里，细微的说话声带着回音，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 手电光无法驱散这浓浓的黑暗。 云昭眸光闪了闪：“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摧毁数字生命世界？” 那些排队自杀的人，唯一的执念只剩下进入数字生命世界。 他们无法拿到钥匙。 只有这群反对派，尚且维持着正常思维和人类的模样。 但她们的执念，似乎也和数字生命世界有关。 如果真是那样，是不是代表只有摧毁了数字生命世界，才能拿到钥匙出去？ 至于守门人…… 目前的线索太少，根本无从判断。 听见她的问话，姐妹俩脸上的表情竟出现片刻的僵硬。 像是npc出现了bug。 “摧毁数字生命世界……” “摧毁数字生命世界……” 田灵嘴里呢喃着重复她的话术。 离她们最近的江牧眉头紧锁，敏锐地察觉到了姐妹俩的异常。 姐妹俩仿佛陷入了某种混乱的状态，不断重复着 “摧毁数字生命世界” 这句话。 哨兵们不愿和原住民过多接触。 一是接触过多，容易建立起感情。 二则是会受到污染区内生物影响，有逐渐被同化的风险。 江牧将手电的光照在姐妹俩脸上。 这下周围所有人都看清了。 两人惨白的小脸上，飘浮着像灰尘一样的细小物质。 眼神空洞无神，脸上的表情愈发僵硬，如同失去了灵魂的人偶。 黑色的瞳孔中没有一丝生气。 刚刚还正常的‘人’，瞬间变了副面孔。 李国几个从未进入过污染区的哨兵，下意识退后了几步，远离姐妹俩。 实在太诡异了。 第一次进入污染区的哨兵们，感到毛骨悚然。 “摧毁数字生命世界……” 呢喃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仿佛一种魔咒，让人不寒而栗。 云昭没法，不得已使用了精神力。 丝丝缕缕的青绿色荧光闪现，朝着姐妹俩飞去。 她莫名心跳极快，下意识抬头看向身侧的谢途。 好像答应过他，在精神恢复以前，不再肆意使用能力。 谢途漆黑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她。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让云昭感觉到了压力，她转移了视线，当做没看见，轻声开口，“既然是反对派，应该明确自己的立场。” 精神丝正在试图影响污染区内的生物。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股魔力，瞬间将姐妹俩拉了回来。 田灵回过神，眼神再次恢复清明，“对。” “我们反对它，是因为它扭曲了人类的本质，让人沉迷于虚幻之中，忘记了现实世界的真实。” 妹妹田双说道：“谁也不知道，ai复制出来的我们，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们是对的！ 已经见识过复制品畸变种的众人，心里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 时间已来到五点五十八分。 谢途终于出声，以‘他们需要内部商量’为由，用最快的速度打发走那两人。 姐妹俩见他们人数众多，有些不甘心放弃，想进一步说服，却在对上男人冷冷的目光闭上了嘴。 最后只留下一句。 “那好吧，我们就住在203，如果你们同意，随时来找我们。” 漆黑的环境，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却如履平地径直朝着门走去。 姐妹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停车场的铁门处。 橙子家的猞猁跑去门口观察，确认她们走了后，橙子立马跑过去，将铁门关上。 “队长，停车场的进出口被焊死了……”段析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 因为谢途将手机举起，正在告知众人。 已到六点钟。 所有人下意识闭上嘴，放开所有感知，屏住呼吸。 在他们看不见的街道路面上。 被称为 “收尸人” 的高级哨兵畸变种，凭空从虚空中出现。 那是一群四肢修长扭曲的怪物，高大的骷髅架子散发着黑气，宛如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恶魔。 怪物身上的黑色黏液如同一层厚厚的油膜，紧紧地包裹着它的骷髅身躯，缓缓地流淌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黏液滴落，响起‘滋滋’的腐蚀声。 令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两名s级哨兵放开所有感知后，能听见轻微的动静。 除了黏液带来的腐蚀声，隐隐有无数咀嚼声响起。 谢途和江牧隔着段距离对视。 似乎明白所谓的‘收尸人’，究竟是如何回收尸体了。 哨兵畸变种正在食用那些尸体…… 他们躲在地下的停车场内，距离实在太远，除了谢途和江牧，谁也无法得知街道上的动静。 甚至不敢放出精神体出去探查。 那些哨兵畸变种，能看见精神体，目前不知他们的智商如何，会不会因为精神体而顺藤摸瓜找过来。 手电筒的光被关掉了。 所有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的地下停车场。 云昭一直强撑着精神。 心底却在想，站久了有些累，早知该问问那姐妹俩，收尸人一般什么时候走。 时间缓缓流逝，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滋滋’的响声像是油锅里滴下的水，接连不断地响起。 离得越来越近…… 谢途和江牧不约而同握紧了手里的刀。 第194章 窒息的等待 腐蚀声越来越明显。 像是怪物在移动时，身体的黏液拖曳流淌出来的长长痕迹，在向人类宣告着它的到来。 ——滋滋。 腐烂、侵蚀，夹杂着嘶吼与咀嚼声。 随着街道上的怪物越来越多，其他哨兵也逐渐听到外面上方传来的动静。 空旷的停车场内，一片漆黑，寂静，任何声响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响起在耳边。 人在处于危险境地时，本能地想要逃离。 徐鹏程握着枪支的手微微颤抖。 外面的a级哨兵畸变种非常强悍，连高级哨兵都受伤了。 他只是一名b级哨兵，肯定不是对手。 徐鹏程的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剧烈跳动着，握着枪支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脑海里已经想象出那些可怕的画面。 恐怖的怪物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街道上，黏液混杂着腥臭的鲜血，无数畸变种正趴在地上，啃食着面目全非的尸体…… 四周的黑暗仿佛有了实体，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每一点细微的动静都如同尖锐的刺，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谢途听到了身后急促的呼吸声。 那名b级哨兵的精神领域似乎很不稳定，对强大生物的本能恐惧，令他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听觉上。 东岔镇的哨兵们，从未进入过污染区，且一进来就是如此高难度等级。 再不进行干扰，他可能会陷入‘神游’状态。 云昭自然也听见了。 她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但空旷死寂的气氛之下，停车场内一点点的声响都会引起大家注意。 小青鸟神色恹恹地趴在她脑袋上。 没什么存在感，像睡着了般难得安静。 只要进入污染区，想要完全不使用能力，根本不可能。 云昭强撑着精神，微微抬起指尖，丝丝缕缕的青绿色荧光在她周围涌现。 荧光闪现刹那，照亮了身侧的人。 谢途那张向来冷漠的脸庞，线条冷硬而分明，在青绿色荧光的映照下，显得更为坚毅深沉。 他正微微低头俯视着她。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荧光闪烁的瞬间，似乎更加深邃了几分。 云昭读不懂他眼底的情绪，便冲他眨了眨眼，无数荧光直冲后面几人而去。 不止徐鹏程。 周天奇受了伤，伤口附着黑暗物质，也需要净化。 荧光照耀下，云昭的脸色更显苍白。 进入污染区后她一直在强撑着精神，频繁使用能力。 谢途看在眼里却无法阻止。 人人都以为s级哨兵强大到无所不能。 他却阻止不了她使用精神力，也无法替她分担精神上的虚弱。 蔓延的精神丝光芒耀眼，星星点点的荧光驱散了部分黑暗，正在对周围的几名哨兵进行净化。 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静。 外面的动静时而远，时而近，夹杂着沉闷的嘶吼声和越来越响的咀嚼声。 片刻。 云昭收回了所有精神力，停车场再次陷入黑暗。 谢途伸出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稍作休憩。 “啧。”这细微的声响，轻轻响起，源自不远处的江牧。 谢途懒得搭理，专心注意外面的动静。 时间缓缓流逝。 街道上的动静逐渐变得微弱，这让紧绷着神经的众人稍微松了口气。 谢途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六点四十五分。 哨兵畸变种进食了四十五分钟。 在两位队长没有发话的前提之下，哨兵们依旧保持着警惕，随时注意周围动静。 到七点左右。 谢途和江牧在感知全开的情况下，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段析，让游隼过去看看，小心些别被发现。”谢途低声吩咐。 段析立即应下。 游隼的身影渐渐凝聚，扇动着翅膀从紧闭的铁门飞了出去，趴在一楼的窗户处往外观察。 段析紧握着刀的手微微垂下，呼了口气，“队长，街道上的怪物已经走了。” 危险解除。 哨兵们终于可以大口呼吸，甚至顾不得满是灰尘的地面，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爷爷的，怎么会有这么多a级哨兵畸变种？”陶浩浩抱着他的大刀，满脸的震惊。 a级哨兵畸变种，比a级哨兵还要厉害。 他们没有痛觉，身上的粘液还带有腐蚀性。 近身战斗哨兵们非常吃亏。 更别提这些怪物还会凭空出现，凭空消失，连江队长都说无法提前感知。 橙子靠着承重柱，“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大型幸存基地，沦陷前的a级哨兵人数应该有不少……” 所以有这么多高级哨兵畸变种。 兔子抱着她的狙击枪，看了眼不说话的两名队长，想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弱弱举手，“那向导人数呢？” 众人：“………” 两支队伍不约而同地想起88号污染区。 一名b级或c级向导，都那么难对付，如果这个污染区内真有向导畸变种，那简直是地狱级别难度。 大家心底对这个污染区的危险等级隐隐有猜测。 但没人敢把心里想法说出来。 心照不宣地装聋作哑。 柳红等人没有加入讨论，他们对污染区内的情况一知半解，只是默默地站在黑暗里。 “都在胡思乱想个什么。” 江牧的声音响起，他懒懒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打起精神来，找不到其他执念，那就去摧毁数字生命世界。” 说不定这玩意儿就是守门人。 谢途扶着云昭，单手打开了手电筒，微弱的光束照亮周围脚下满是灰尘的地面。 “一个电子数据而已，可以破坏整个基地的电力系统试试。” “没错。” 江牧顺着他的话说：“就算那玩意儿不是守门人，但我们完成了反对派的执念，也能拿到钥匙。” 两位队长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令哨兵们重新找到方向。 云昭浑身无力地靠在谢途身上，眼皮半耷拉着，她很疲倦，不想开口。 谢途紧抿着唇线，“上楼再讨论。” 她需要休息。 情况肯定不会如江牧说得那么简单。 他为了提高士气，安抚人心，说得轻描淡写。 电力系统附近，肯定会有大批怪物，如何行动他们需要讨论规划，提前摸出地形，找到控制室位置。 所有人闻言从地上爬起来，打开手电筒光，顺着来时路上楼。 刚走几步路。 异变发生！ 停车场内的灯忽然全部亮起。 突如其来的光线，令在场所有人下意识抬头看向灯管。 谢途脸色微变，“快出去！” 第195章 激战 开灯会引来什么？ 他们很快有了答案。 谢途话音落下刚没多久，周围的空气连连发生波动，无数畸变种从虚空里出来，挡出了去路。 全是a级哨兵畸变种！ 这些怪物根本没走，而是进入另一个维度，一直隐藏在附近！ “卧槽他爷爷！肯定是守门人在搞鬼！”陶浩浩大喊了一声，一只巨大的棕熊精神体凭空出现。 兔子反应迅速，立即来到段析身边，架起狙击枪连续射击。 段析拔刀挡在前方掩护。 兔子近战没有优势，但远攻能力在几支队伍里无人能敌。 装上消音器的狙击枪直接连开三枪，枪枪打中头部要害，送走一只a级畸变种。 在还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兔子率先拿到首杀。 随着畸变种的不断涌现，整个空间都被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所笼罩。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瞬间变成了战场。 高约两三米的巨大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扭曲恐怖，无数黏液‘滋滋’四溅，恐怖的嚎叫声在室内回荡。 柳红学着其他哨兵放出了精神体，阻挡怪物近身，握着刀冲了上去。 b级哨兵们抱团，背靠背防御。 他们不敢随意开枪，怕引来更多的怪物，更怕伤到那些身形快如残影的a级哨兵。 战斗如狂风骤雨般激烈展开。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些畸变种，似乎在朝着一个方向嘶吼着扑去。 突然出现的怪物将人群冲散，而它们冲去的方向…… 那里，只站着谢途和云昭。 小青鸟从她脑袋上站了起来，眼神冰冷的盯着无数怪物从天而降，将两人团团围住。 【垃圾！】 “冲我来的。” 云昭轻声道：“它也想杀了我？” 她是什么唐僧肉？ 各个守门人都想吃掉她。 现在回想起来，88号污染区的那个小姑娘，并不是因为她的强大而产生出新的执念，而是守门人赋予的本能？ 云昭说话的声音很轻。 其他哨兵们的注意力都在怪物身上，除了离得最近的谢途，没人听见。 谢途握紧了手中的唐刀，想安慰她，又想起她不可能被这样的场面吓倒。 周围空气的波动没有停止，更多的畸变种接踵而至。 其他人已经尽力阻拦，但数只怪物仍在眨眼间朝着两人逼近。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没事，有我在。”谢途低沉地嗓音对她说。 他眼神变得锐利，一把将云昭抱在怀里，如同冰冷充满杀意的野兽，提刀迎面冲了上去。 火凤小小的身影正在空中变幻，仰头发出鸣叫。 下一刻。 四周温度陡然升高，空气仿佛被点燃一般，变得滚烫而灼热。 巨大的凤凰出现在停车场内，半个身躯隐在天花板上。 头顶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 火凤煽动着翅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火海，火焰如同汹涌的波涛，向着四周的畸变种席卷而去，阻挡它们靠近。 哨兵畸变种张牙舞爪，带着一股腥风嚎叫着直冲而来。 面对凶猛扑来的 a 级哨兵畸变种。 谢途微微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怀中的云昭。 同时脚下步伐灵动地变换着位置，避开畸变种的正面冲击。 他顾忌着怀里的人，并不恋战，瞧准时机，猛地挥动唐刀，刀光如电般划过空气，带着凌冽气势砍向畸变种要害。 谢途手腕一转，唐刀借着碰撞的力量改变方向，横削向畸变种颈部。 s级哨兵的爆发力何等恐怖。 这只a级哨兵畸变种瞬间尸首分离，轰然倒地。 整个过程很快，但第二只、第三只怪物纷来沓至…… 云昭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看着他身形再次变幻，险之又险地躲过两只高级畸变种的前后夹击。 黑色的黏液四溅，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只泛着淡蓝色光圈的大家伙出现了。 白矖兽横冲直撞的冲进火圈里，大尾巴灵活地缠住两只高级畸变种，用力的甩出去，将怪物砸在远处布满灰尘的汽车顶上。 那辆废弃的汽车，瞬间整个凹了下去。 黑色细线飘了出来，没入它的身体里。 白矖兽像是毫无所觉，欢喜地凑过来想找小青鸟玩。 “不好意思，虽然不想打断你英雄救美，但再不跑快挡不住了。”江牧出现在火圈周围，拦住两只嚎叫着扑来的高级畸变种。 那边的战斗也异常激烈。 数名哨兵帮忙拦住大部分怪物，明显有些吃力。 a级哨兵畸变种太过强悍，即便不会伤害精神体们，身上的黑暗物质却会不断侵蚀着哨兵的精神领域。 空气的波动仍未停止。 越来越多的a级哨兵畸变种涌现，再不跑他们会被堵死在停车场内。 谢途偏过头，和江牧对视一眼。 “冲出去！” 火凤猛扇翅膀，熊熊火焰直接在紧闭的铁门上融化了一个大洞。 听见两名队长的声音，队员们下意识照做。 这是对队长的绝对信任。 宋良家的雄狮精神体开路，带领其他人率先钻出洞口，冲上宽阔的街道。 柳红几人跑在中段，他们实力最弱，不拖后腿就是对团队最大的贡献。 所以听见喊声九个人没有任何犹豫，紧跟着其他哨兵跑到了街上。 也是直到这时。 九人才知晓，原来他们跟着的两支队伍，竟然是两名s级哨兵所率领的s级作战队伍！ 其他人一撤。 高级哨兵畸变种没有了任何阻拦，全部蜂拥嚎叫着冲来。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云昭而来。 火凤和白矖兽挡在洞口处。 护着三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地下停车场。 身后的怪物发出愤怒的咆哮，巨大身躯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狰狞，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魔，身影却倏地一下消失在停车场。 晃眼间，全部随着空气波动，密密麻麻地出现在街道。 再次将三人团团围住，嚎叫着扑上前。 就像江牧说得那样。 一旦被这些a级哨兵畸变种缠上，几乎不死不休。 云昭窝在他怀里，静静注视着周围数不清的a级畸变种。 s级哨兵实力确实很强。 但这样根本无法甩开这些怪物，它们只会穷追不舍，直到消耗掉所有人的体力。 她微微抬手，青绿色荧光刚冒出头，却被男人打断。 “别动，这样下去你只会越来越虚弱。” 谢途抱紧她，低声说道，“那不是刚好中了守门人的计？” 云昭当然知道。 可是现在她再不出手，他们根本甩不掉这些会瞬移的怪物。 谢途速度极快的躲闪，侧身避开扑来的畸变种致命一击，对着江牧沉声道：“分开跑！” 怪物是冲着云昭而来。 人少目标小，他才有把握甩掉它们。 另一边有江牧在，队员们训练有素，安危无碍，暂时分开对谁都好。 江牧闻言只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 白矖兽巨大的身躯，帮忙拦住了左侧众多怪物。 火凤从空中落在了地面上，巨大的羽翼展开后将右侧整条马路挡住，熊熊燃烧的火焰阻止着畸变种靠近。 它得保护好青鸾。 谢途没再耽误，抱着云昭选择了反方向，钻进一旁的小巷。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江牧的视线中。 第196章 结合热 街道上的哨兵畸变种，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在空气中。 似乎已经朝着谢途追去。 江牧也是这时才知道，向导出了点问题，精神力似乎处于虚弱时期。 突然出现的怪物，打乱了他们要去捣毁数字生命世界的计划。 江牧轻叹了口气，带着他家孩子先去找其他人汇合。 …… 谢途双臂肌肉紧绷，如同一道闪电般在小巷里疾驰。 怀中的云昭，小脸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自己加速的心跳与谢途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空气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搅动。 周围接连不断地发生波动。 一只又一只的怪物如鬼魅般从波动的虚空中钻出，身影扭曲狰狞，浑身散发的黑气，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这些怪物发出刺耳的嚎叫。 声音仿佛能穿透灵魂，嚎叫着追逐而来。 街道在他脚下飞速后退，两旁的建筑物如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风在耳边呼啸，吹乱了两人的发丝。 谢途格外冷静，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前方，寻找着逃脱的路径。 猛然窜出怪物在身后紧追不舍，如影随形。 每当甩开一段距离后，它们会再次消失，又再次出现在附近。 就好像被锁定了。 不管多快，却始终甩不掉它们。 云昭双手环上男人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往后瞧。 异常高大的人型骷髅架子，被黑色粘液包裹着，密密麻麻的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 云昭的神情很平静，好像根本不害怕。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还没到道尽途穷的时候。 火凤时不时从空中俯冲而下，帮忙拦截住身后怪物。 a级哨兵畸变种很聪明，会消失在原地躲避火焰。 处于不同维度时，根本无法伤到它们。 云昭轻轻抬起头，看向谢途坚毅的侧脸，她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和快速稳健的心跳。 风声呼啸。 她想起在88号污染区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抱着自己逃命。 “我得用精神力了。”云昭通知他。 是的，通知。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扩大后的精神领域里变得空茫一片，苍白的脸庞却带着她特有的强硬。 谢途的眉眼沉了下来。 又用？ 他暗暗咬着后槽牙，“不行！” 谢途放开了所有感知，正在寻一个逃脱的机会。 开灯会吸引来畸变种。 不同空间维度的交织与电有关。 只要再坚持一会，他就有办法甩掉后面那群怪物。 然而小青鸟已扑腾着翅膀飞起来。 “你是想找降噪室？”云昭看穿了他的想法。 既然有哨兵存在，这里自然有降噪室。 降噪室能隔绝一切声音动静，那里没有电，没有自我意识和复制品，不会被数字生命世界影响。 哨兵畸变种，自然就不可能从另一个维度进入降噪室里。 的确是绝佳躲藏地。 “但我们不可能一直躲着，我不喜欢一直处于被动。” 云昭顿了顿，趴在他肩膀上轻声说：“我上次没有告诉你，我们建立精神连接时，好像能修复我的精神领域。” 言下之意，不用害怕她使用精神力。 只要守门人不将两人分开，他完全可以暂时充当个‘移动充电宝’，帮助她修复‘精神过载’产生的虚弱。 可惜的是，在进入污染区前她提过一次，因为有队友们在，被谢途婉拒了。 云昭想到此，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 谢途：“………” 风声仍在呼啸。 谢途一路疾驰，无法分神跟她解释。 他已抵达这条小巷尽头，直冲过去借力跳跃，双脚蹬在墙上，轻易翻墙到了隔壁巷道。 身后的怪物仍然穷追不舍。 谢途放开了所有感知，选择岔路躲避，根本没空开口。 现在时机不对，也来不及了。 小青鸟已经升空，顷刻间幻化成了大青鸟。 巨大的身躯宛如远古神只的觉醒，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辉。 神光破晓，降临人世。 熟悉小家伙的谢途却敏锐发现。 大青鸟的凤鸣声很虚弱，不像从前那般强势。 他一向强大、冷静、可靠，却在此刻感到无力。 青鸾轻轻挥动羽翼，无数细若游丝的精神力从它的羽翼尖端延伸而出，化作星光的青绿色光芒，铺天盖地而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神波动荡漾开来。 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覆盖了整个战场。精准无误地将所有哨兵畸变种牢牢控制住，动弹不得。 怀里的人变得更加虚弱。 脸上毫无血色，身体软绵绵地靠在谢途怀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责备的话终究说不出口。 更戏剧化的一幕出现。 青鸾刚将所有畸变种定在原地，谢途就发现了一间降噪室。 纯白色的小平房，四面无窗，光滑的特殊墙体材质，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 这里和其他基地的规定一样。 降噪室的门只能从里面锁住，外面没有锁，以便哨兵在发觉精神领域不对劲时，能够随时随地进去。 谢途离开时选择的东面方向。 两人已从十三区，跑到了七区。 如此大的动静，跑过的巷口或街道安安静静的，所有生物仿佛都消失了。 她仍在耗费着精神力。 只要抽回精神丝，那些怪物顷刻间恢复原样。 谢途不再耽误，加快脚步抱着人入内。 关门的刹那，屋里陷入绝对黑暗，喧闹声没有了，世界变得寂静无声。 云昭贴在他结实的胸膛，费力地抬起头，额头刚好抵着他的下颚。 “我要。” 声音听起来异常虚弱，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她不喜欢这种虚弱无力的滋味。 云昭潜意识里认为，在污染区里，她应该是强大的存在，碾压那些怪物，碾压任何对她有恶意的生物。 ——包括守门人。 云昭刚抬起手，一只有力的大手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说出口的话总是令人遐想，偏偏谢途都听得懂。 “精神连接……” 谢途感受到柔软的触感，下颚线条紧绷，在黑暗中艰难开口，“会引发结合热。” “结合热是什么？” 云昭眼神蒙着一层水雾，虚弱时期频繁地使用能力，令她的意识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着。 她好像在培训课上听过这个词，但是想不起来了。 精神连接为什么会引发结合热？ 培训课上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谢途喉结滚动，面颊竟不受控制地发起了热，“结合热，会引发身体结合……” 第197章 为所欲为 黑暗寂静的小黑屋里，仅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他的心跳突然变得好快。 云昭额头仍抵着他的下颚，几乎挨着他的薄唇，听着他胸腔砰砰跳动的声音。 也不知有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可是我现在很难受，浑身无力……精神力都快使不出来了。” 云昭意识朦胧地想，她的‘移动充电宝’好像在拒绝为她充电。 235号污染区这么危险，不充电怎么能行呢？ 那双水润的眸子已变得迷离，她强硬地再次强调，“我要。” 她此时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小青鸟。 云昭根本没法思考，甚至迷糊地想，精神连接关结合热和身体结合什么事？ 在她短暂培训接收的关于向导知识里，精神连接只是向导做疏导时惯用的手段。 三者压根不搭边。 谢途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无法做到完全狠心拒绝，又不能坦然地答应她。 “你现在是陷入神游……”谢途的话都没说完。 青绿色的精神丝悄然出现，在他分神的片刻，迅速涌入到了他的身体里。 谢途浑身僵住。 他几乎是下意识低头，薄唇无意触碰到了她的额头。 云昭用手抵着他的胸膛，趁机踮起脚尖，紧贴着迎合了上去。 一人微凉，一人火热。 两人的气息近在咫尺，交换着呼吸，酥麻感瞬间蔓延全身。 精神丝开始无意识地伸展开来，试图控制眼前这名哨兵。 ——那是精神牵引，属于向导的隐藏能力。 正在牵引着哨兵建立起精神连接。 谢途的呼吸早乱了。 他毫无抵抗能力，更多的精神丝趁此钻了进去，很快触碰到他精神领域的边缘。 进入到哨兵体内的每一根精神丝，都在传递着索求的信号。 云昭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感官变得异常愉悦，她感觉自己被温暖的力量包裹着，正在洗涤她来自精神上的疲惫和虚弱。 云昭忍不住深入，那双水润的双眸里，充满了迷离和渴望。 她不仅让男人为她打开了精神领域，还无师自通地反复辗转碾压。 谢途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任凭她为所欲为。 理智在瞬间崩塌。 随着精神丝的深入，互相交织的精神领域同时敞开了图景。 双方都捕捉到了对方身上浓烈的情绪。 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谢途被彻底点燃，又极力地克制自己。 理智在告诉他，他不能趁人之危，得停下来，再继续下去要出事了。 可是该怎么停…… 云昭已经踏入他浩瀚无垠的精神领域。 眼前的景象比上一次更加鲜明，清晰地展现在她的感知之中。 群山巍峨，层峦叠嶂，静静地屹立在四周。山峰之上，云雾缭绕，一棵棵枝叶繁茂梧桐树挺拔而立。 中心那棵遮天蔽日的巨大梧桐，仿佛撑起了整个领域的苍穹。 山下有清澈见底的湖泊。 云昭再次体会到了那种奇妙的体验，她紧紧环住男人，拉着他一同沉入湖底。 湖水很温暖，温柔地包裹着她，伴随着驳杂声色。 这是谢途的精神领域，她却感到非常自在，在此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湖面泛起一阵又一阵涟漪。 温暖的水域裹天携地，奔涌向前，在激荡中摇尾闪耀。 漆黑冰冷的降噪室，温度正在攀升。 谢途的身体绷得很紧，所有感官都被她愉悦的情绪占据，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清了。 * 污染区的夜晚。 天空失去了它应有的深邃与璀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浑浊与黯淡。 月光努力地穿透厚重的污染云层，却只能洒下微弱而昏黄的光晕，仿佛是大自然无声的叹息，被这层无形的幕布轻轻捂住。 灯在一盏一盏的被点亮。 光影斑驳。 夜晚的污染区，似乎在瞬间又变成了正常的基地。 一群陌生的a级哨兵走在街上，微笑地和遇到的熟人打招呼。 “老陈，去执勤啊？” “是啊，例行巡查，你这么晚是哪？” “害，还能去哪，今晚该我去电力房值夜……” 哨兵们凑在一起闲聊几句后分开。 被唤作老陈的哨兵，路过降噪室，看见正在使用中的标识，惊讶地开口：“咦，这么晚了，谁在里面？” 他的同伴答道：“谁知道啊，赶紧走吧，巡查完早点回去。” 老陈闻言不再关注，跟着队伍里的其他人，前往指定区域巡视。 几人越走越远，转而讨论起基地最近闹事的反对派。 “数字生命真能成功？那是电影里才有的场景吧。” “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成功还是失败，跟我们都没什么关系。” “也是。” “我倒是希望能成功，这样或许还能见到我的妻子……” 巡逻的哨兵们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密闭静谧的降噪室里。 谢途所有理智回笼。 他作战服的领口不知何时散开，修长的锁骨，紧实的胸腹，动作间露出完美的肌肉线条。 躺在他怀里的云昭呼吸均匀平稳，已经睡着了。 就算没睡，在黑暗的环境里，她也什么都看不见。 谢途收敛着力道，动作轻柔地为她整理好衣服。 她睡得很沉，每次只要睡着，就如同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宁静世界，很难被外界吵醒。 谢途就这样抱着她，手指摩挲着她垂下来的秀发，在漆黑的小屋子里静静地坐着。 她的精神力果然恢复了些。 因为到后半夜，谢途看见小青鸟回来了。 傲慢地小家伙去找游隼，火凤屁颠颠地跟着去。 两只巴掌大的小鸟儿，一个散发着红光，一个散发着青蓝色光芒，回来后就将漆黑的小屋子整个照亮。 小青鸟有了精神，昂起高贵的脑袋，疑惑地看看睡着的本体，又看看将头撇向一边的谢途。 它似乎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谢途莫名松了口气。 火凤的意识传达过来：【他们在15区。】 两人进入疏导室的时候，小青鸟并没有进来，而是看到了跟在它们不远处的游隼。 它不回来，火凤自然不会回来。 两只凤凰变小后跑过去找游隼，游隼带着它们去了15区。 所有哨兵畸变种消失不见。 夜晚降临后，外面突然出现了一群变回正常的a级哨兵，和其他人类生物。 整个基地仿佛活了过来。 江牧让小家伙们传话，情况有些不对劲，让谢途带着云昭尽快过去汇合。 第198章 当乌龟吧 云昭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漆黑的卧室。 她躺在干净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污染区里分不清黑夜与白天。 通讯仪上的时间经过校对，与污染区同步。 云昭抬起手腕查看，上面显示早上八点半。 她翻了个身，用被子捂着脑袋继续装睡。 意识回笼后，昨晚的所有记忆和画面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她好像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精神连接为什么会引发结合热？ 基地的培训课程里，根本没有讲解。 云昭想当只乌龟，缩进壳里，这样就不用起床去面对。 她终于明白，此前谢途为什么会拒绝她了。 那是一种很强烈的生理反应。 她只觉得身体快要融化，变得特别敏感，轻微的触碰和抚摸都能带来强烈的触感体验。 云昭那时候的神志已经不太清醒。 身体本能产生的强烈渴望，令她只知道索取，拉着男人共沉沦。 周身愉悦的感知占据了她的脑海。 后来发生了什么？ 哦，在湖底完成精神结合后，她解除了精神牵引，开始动手脱男人衣服。 两人好像一团火球，临了连一丝遮挡都没有。 但在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 谢途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他拿出抑制剂，给自己注射了一针。 差一点…… 云昭躲在被子里，睫毛轻轻颤抖着，纤细白皙的后颈，隐隐泛起了一层红。 还是当乌龟吧。 起床干什么。 她在床上像一条毛毛虫似得，动来动去。 兔子听到她翻来覆去的动静，实在忍不住，小声开口试探，“云昭姐，你醒了吗？” 屋子里不止她一人。 想也知道，谢途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待着。 云昭在被子里闷声回：“嗯。” 兔子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打开手电筒光，将队长交给她的牛奶和面包拿出来，“队长他们在外面开会，云昭姐你先吃点东西。” 柳红也在屋子里。 昨晚他们等了许久，也没见谢队长和云向导过来。 江队长便带着他们主动找过去。 一行人在七区找到一栋无人居住的民宿。 以防万一，进去检查后，他们破坏掉所有电路电表，暂时在这里落脚。 哨兵们都需要休息。 因为向导身边不能没人，三个女生住在一间屋子。 民宿的房间是三人间，有三张床。 但这里是危险的污染区。 柳红根本睡不踏实，早早地就醒了。 想到隔壁床的兔子五感敏锐，她不敢乱动，硬生生等到早上兔子醒来，才跟着起床。 兔子起来哪也不去，就抱着狙击枪坐在床边守着。 柳红自然也留在了房间里。 云昭听到他的名字，心尖都颤抖了一下，但她确实饿了，从床上坐起身，问道：“你们吃了吗？” “还没，我们怕吵醒你。”兔子将手电筒朝上，摆在床头柜旁，看她脸色似乎好了不少，终于放下心来。 兔子心思单纯，以为她是休息好了的缘故。 毕竟云昭一觉睡了好久。 云昭闻言点点头，说道：“那一起吃吧，我包里有好多吃的。” 她的行军背包放在床尾，兔子帮忙拿过来，将一堆吃的倒在床上。 云昭示意柳红自己选，“想吃什么拿什么。” 柳红受宠若惊，道谢后拿起一袋没见过的食物，转身又把房间里的桌子搬过来。 她性子较为跳脱。 进入污染区后，怕不能带着东岔镇的哨兵们出去，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和在哨岗站遇见时好像是两个人。 三个女生留在房间里用早饭。 …… 楼下一楼大堂。 其他哨兵们正聚在一起开会。 这家民宿带有前院，围墙不高，大堂三面都是落地窗，为了随时观察外面动静，一侧的窗帘半开着。 江牧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将昨夜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昨天分开后，我们去了十五区，在那里一直待到晚上十二点……” 十五区是之前零队待的地方。 这个基地很大，进来半日还没完全摸清地形。 当时不确定畸变种会不会朝他们追来。 零队其他几人领路，所有人去往之前零队所待的那个小区。 确认没有危险后。 段析立即听从江队吩咐，放出游隼出去寻人。 “我们一直待到晚上，时间刚到十二点，整个基地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路灯亮起，街道上的血迹和残骸全都消失不见，四处出现很多正常人类模样的哨兵走动。” 江牧：“宋良发现电脑里那个数字生命世界的图标消失，之后我让橙子和陶浩浩去外面探查。” 江牧轻嗤了一声，“你猜我们打探到了什么？” 谢途神色淡然地坐在他对面，不想跟他打哑谜，根本不接话。 两人身上痕迹明显，避免被江牧等人发现，他等到天亮痕迹消退，才抱着云昭从降噪室出来，赶到民宿和众人汇合。 降噪室隔绝了外面所有动静。 谢途自然不知昨晚外面发生了什么。 江牧见他神色冷淡，觉得无趣，说道：“那群哨兵，应该就是昨日追杀你们的哨兵畸变种，在凌晨12点至早上6点期间，他们恢复了自我意识。” 夜晚的污染区突然活了过来。 所有魔怔了的人，似乎都变得正常，家家户户的氛围压抑，门窗紧闭，足不出户。 “橙子还打听到，这个时期已有反对派出现，正在基地里大规模闹事，要求停止数字生命计划。” 照理说，高级哨兵战斗力惊人，巡视街道的任务根本用不着他们。 或许正是因为有人闹事，这个基地才要求a级哨兵巡街。 “我们没看到闹事的人，倒是打探到研究出数字生命计划的团队，实验室在一区。” 江牧继续说：“那里估计就是整个系统运转的中心区域。” 这个基地呈四方形。 一区位于中心城区，建有灰色城墙，守卫非常森严。 江牧小队进来时在五区，当时探查地形就发现了那里。 只是首要任务是找人，除了精神体在外围转了一圈，并没有进去看里面的情况。 周天奇开口：“想要摧毁数字生命世界，我们必须进去吧？” 周天奇站在自家队长身后，肩膀上的伤换过纱布，昨日在停车场又经过云昭净化掉体内的黑暗物质。 高级哨兵体魄强悍，外伤恢复很快。 他现在的状态很好。 若是不注意包扎的纱布，几乎看不出来他身上还带着伤。 “关键怎么进去啊？”陶浩浩昨晚跟着橙子一起出去的，较为了解情况。 半夜的中心区域周围有无数哨兵守卫，围墙上方还拉着电网，架有重型武器。 而白日，围墙附近虽然看起来空无一人，但肯定有无数a级哨兵畸变种蹲在周围。 那些怪物待在另一个维度，无法提前发现。 想要进去并不容易。 第199章 出来吃饭 “我昨晚一直在观察，早上六点，数字生命世界的图标再次出现在电脑里，和那些人出现异常的时间吻合。” 宋良鼓捣那台原住民的电脑，说道：“抽签的那个网站也找到了，是按照区域来，每天轮到的区域有两百个名额。” “没有等级划分，在特定时间内，所有居住在此区域的居民都可以报名参与抽签。” 所谓的特定时间——早上八点到十点。 宋良顿了顿，“今日抽签区域，是八区至11区。” 昨天是12区至15区。 看样子每天有四个区参与抽签。 “至于居民总人数，暂且不知。” 这里的房子除了加固外，几乎没有任何改变，都保留着旧时代密集的城市住宅。 他们经过探查，发现人并没有住满，有许多房屋处于空置状态。 电脑的原主人，只是生活在幸存基地的普通百姓，电脑里没有权限和任何关于基地的资料。 只有一个生命数字世界的压缩包。 目前他们并不清楚，这个污染区里到底有多少‘人’。 一旁的齐骏点头附和，他找到的资料和宋良一样，“几乎所有线索和情报都与数字生命有关，我倒觉得，数字生命是守门人的几率很大。” 污染区一到夜晚会‘活过来’，这事并不稀奇。 许多污染区都会这样。 两队人马主要注意力，还是商讨如何摧毁数字生命世界。 一区他们非去不可。 但根据目前线索，数字生命世界有两个时间点。 半夜间仍在研究实验阶段。 白天时间，也就是黑暗末世第六十八年。 这样看起来，实则白日比夜晚更加危险。 白日的数字生命世界处于成熟期，拥有两个空间维度，不管是街道还是房屋，看似空无一人，说不定周围的虚空里全是怪物。 他们无法提前得知守卫情况。 也就判断不出危险等级。 贸然行动，说不定会导致人员伤亡。 谢途拿过宋良递给他的电脑，再听完所有情报，才开口：“等今夜进去看看，最好先切断整个城市供电。” a级哨兵畸变种，比除了谢途和江牧外的所有人都强。 没掌握更多线索前，白日最好不要靠近中心城区。 “另外，我们得派人去一趟13区，联系一下那对双胞胎姐妹。” 反对派从数字生命计划诞生之初就一直存在。 那么说明这么多年，直到污染区诞生前，基地内部一直有人在抗争。 他们肯定清楚中心城区的情况。 比如数字生命世界诞生了多少年。 目前进去了多少人。 一个人存在一个复制品，如果能提前得知人数，至少能掌握另一个空间维度的畸变种数量。 江牧闻言向身后看了一圈，视线落在周天奇身上，“你去，长着一张娃娃脸，好跟他们沟通。” 周天奇：“……队长，我是伤患。” 江牧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说：“人家要是问你年龄，你就说没成年，嘴边甜一点，打听不到消息别回来。” 周天奇：“……” 他的队友们跟着起哄，“队长说得对！” “小奇子最适合干这种‘细活’，我们可都指望着你哈哈哈！” 队友们挤眉弄眼。 “为了团队，必要时你可以牺牲一下‘色相’，记得多套点情报回来啊。” “打架不在行，弄情报得行！将那俩姐妹哄高兴点……” 在一众队友的“加油鼓劲”声中。 周天奇怒了，“滚犊子！” 零队在旁边看戏，陶浩浩和段析甚至跟着起哄。 弄得周天奇耳红面赤，差点忍不住想揍人。 大堂内的气氛一下变得轻松不少。 东岔镇的八名哨兵站在一旁。 他们存在感极低，主事的老大也不在，又什么都不懂，只默默地当个背景板。 红姐说过，只要不拖后腿就是在帮忙。 大基地的哨兵们吩咐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就是了。 这会儿。 李国和徐鹏程等人，匪夷所思的看着众人打闹。 污染区这么危险，大基地的哨兵们竟然还有闲心开玩笑玩闹。 谢途等他们闹够了，才淡声吩咐道：“宋良和段析跟着去。” 段析家的游隼能随时为他们传递消息。 至于宋良，总要派个靠谱的过去谈判，免得把事情搞砸了。 “收到。” 宋良明显知道该怎么做。 队长既然吩咐过去打探消息，那他们只要假装答应加入反对派就成。 最后宋良和段析，周天奇和齐骏，四个人收拾妥当，离开民宿前往十三区去找那两姐妹。 其他几人留在大厅继续讨论。 而后橙子和陶浩浩，又带着四名b级哨兵，前往正在抽签的区域，确认那边的情况，顺便再搜刮一些吃的回来。 东岔镇的哨兵们进来时没有携带食物。 哨兵们饭量都大，他们所带的物资要支撑二十一个人的伙食，明显坚持不了几天。 目前不知道还要在这里面待多久。 自然需要先补充一些物资。 留在大堂的另外李国和徐鹏程等人，目光两波人出门。 想到不仅要靠s级哨兵保护，还要白吃他们的东西，便主动包揽了煮饭和打扫的重任。 要准备二十来个人的午饭，任务艰巨，现在就可以开始生火了。 “打扫完后再去煮饭，中午我们吃大米饭。” 江牧躺在沙发上，心安理得地指着二楼，对着四名b级哨兵吩咐，“刚好昨晚找到一袋大米，记得水的比例1比3，这样煮出来的米饭才好吃。” 徐鹏程连连点头，“好的江队长。” 自从得知两位队长都是s级哨兵，徐鹏程对他们崇拜至极，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途安静地坐了会儿，恍然间听到二楼有动静，房间里交谈的声音隐隐传来。 是云昭睡醒了？ 谢途眸光闪了闪，从沙发上站起身。 “你干嘛去？”江牧问。 谢途：“去看看你找到的食材。” 他路过徐鹏程和李国等人，顿住脚步，“留个干净的锅，我要用。” 徐鹏程再次点头，“好的谢队长。” 江牧总算明白他要去干什么了，意味深长地说：“我说，既然要单独给向导开小灶，那干脆连我的那份一起煮啊。” 有小炒谁还想吃大锅饭。 可惜谢途选择性失聪，只给他一个背影。 …… 云昭一早上都待在房间里，不想出去面对。 她还是想当只乌龟，将自己缩在壳里。 兔子以为她不舒服，和柳红一直留在房间里陪着她说话聊天。 但该来的总会来。 拖到中午，楼道里响起脚步声，没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门外传来男人低沉清冷的声音，“出来吃饭。” 第200章 你要负责 兔子听见队长的声音，忙站起身跑过去开门。 谢途手里提着袋子，里面装着三四个陶瓷饭盒，正站在门外。 兔子非常识趣地招呼柳红出来，“队长，我们先下去吃饭了。” 谢途微微颔首，侧身为她们让路，等人走远才提着饭盒踏入房间。 室内昏暗，窗帘紧紧地拉拢着。 一室宁静与幽暗。 手电筒被兔子向上摆放在床头柜，微弱的光束打在天花板上面，投射的光线映出斑驳的影子。 在清醒的时候独处一室，气氛很尴尬。 云昭望着他朝着自己走来，视线却不由落在他穿戴整齐的黑色作战服上。 昨晚她好像……扒下了这套衣服。 就在那间漆黑密闭的降噪室内，她被男人紧紧扣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肩。 紧贴的胸膛厚实炙热。 她能感觉得到肌肉下方隐藏的勃发力量…… 云昭一想到那个画面，连忙转身找出被子将自己埋进去。 啊，还是当乌龟吧。 “精神好点了吗？”谢途进来时原本思绪起伏，但见她这副鸵鸟模样，不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云昭将脑袋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好多了。” 她就像那采阴补阳的狐狸精。 嚯嚯完后神清气爽。 精神状态虽没有完全恢复，但对比之前虚弱的模样，确实好了不少。 谢途表情如常：“嗯，先起来吃饭，吃完我有事跟你说。” 云昭听到这话，脑海里想到一个成语。 ——秋后算账。 于是更不想起身了。 “我不饿。” 云昭说完，察觉脚步声在逐渐朝她靠近。 身旁的床陷下去一块，盖在脑袋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 她顿时无所遁形。 “不饿也得吃饭。”谢途坐在床边，看她装鸵鸟。 原来还知道害羞。 下次敢不敢这么大胆。 云昭略一迟疑，尽量忽视这奇奇怪怪新的相处方式，终究选择坐起身面对他。 两人四目相对。 他唇边竟挂着一抹笑意，露出浅浅的酒窝，被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云昭又想埋进被子里了。 “是说精神结合的事。” 谢途见她逃避的态度，一抹难言的情愫之色，在眸底迅速划过，还是说出了口。 “你培训课上不是学过，向导和哨兵的结合是终身制。” 精神结合是哨兵与向导之间，特有的精神层面交融。 两者进行深度结合后，精神力产生微妙共鸣，精神频率会逐渐变得契合，建立起深厚的精神连接。 随着结合次数增加，感情逐渐加深与催化。 不仅限于情感层面，更涉及到精神力的共享、互补和强化。 这种连接将会变得牢不可破。 一旦断开，双方的精神层面都会遭到重创。 所以有许多结合的哨兵和向导，在伴侣死亡后从此一蹶不振。 这也是老一辈的哨兵，逐渐脱离前线的主要原因。 云昭闻言一愣，显然也想到了，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你想让我对你负责？” 谢途沉默两秒，眼眸变得更加深邃：“难道不该负责？” 云昭：“……” 昨晚的事对云昭来说，不过是意识不清楚时发生的一件荒唐事。 但对谢途而言，却是点燃了他心中那团压抑已久的火焰。 肌肤相亲、精神的交融震荡，掀起了足以淹没他所有理智的滔天巨浪。 即便使用抑制剂后，也无法彻底平息。 谢途度秒如日，睁眼到天亮。 灵魂深处最隐秘的渴望暴露无遗。 彼此的精神世界互相接纳和融合，如同两条漂泊的溪流汇入同一片海洋。 他再也无法隐藏，将其当作一场无关紧要的意外。 见她不言，谢途神色绷得很紧，掩饰着内心的局促，“你想耍赖？” “我没想耍赖。”云昭下意识回。 她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还没想好该怎么做。 两人是如此的契合。 她并不排斥，甚至非常喜欢那种结合的感觉。 伴随着强烈的精神波动，整个身心都得到洗涤，还能增强自己的精神力。 她懵懵懂懂，遵循着本能。 哪里想过事后还需要负责…… 谢途一颗莫名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远处。 他有一堆话想跟她说。 心意被她在精神领域里感知到，和自己亲自说出口，终究是不一样。 谢途只是任凭直觉，怎么想就怎么说，他刚准备开口，小青鸟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小家伙看向他的眼神很警惕。 傲慢里带着一丝防备。 谢途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所有要说、想说、将说的心意，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顿时明白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走。 也是，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这里毕竟是污染区，不是谈事的地，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出去。 两个人的私事，回基地再好好谈。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饭菜快冷了。”谢途适时转移话题，起身将餐盒打开，送到她跟前，“先吃饭。” 云昭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哦。” * 两人用过午饭，才一起从房间里出来。 柳红带着那四名哨兵去了顶楼，观察一下附近街道的情况。 兔子无事可做，便跟着他们去楼上看看，等待游隼传递消息。 一楼大堂里，只有江牧在。 江牧一个人占据着一排沙发，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面，见到两人出来，很自然的抬手打招呼。 谢途微微点头回应。 云昭打量一圈周围环境，也跟着点头问好。 这个民宿装修不错，摆设虽略显陈旧，但四处干干净净的，显然江牧等人落脚后做过打扫。 防止被畸变种包围，整个民宿包括周围路灯已被全部毁坏。 两人在他对面坐下。 “出去执行任务的人还没回来。” 江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意味深长地说：“云向导的精神好了啊。” “嗯，好了一些。” 云昭神情平静地回他，“我感觉你说话阴阳怪气的，所以我打算做精神疏导的时候给你涨价。” 小青鸟站在她肩膀上，扑腾着翅膀。 【涨价！】 江牧：“……” 云昭：“上次我收了伏姲一万积分，你说涨多少比较好？” 江牧表情无奈，举手投降，“我错了。” 孩子一看见向导出现，就撒娇着想出来玩。 但白矖兽体型庞大，玩耍起来没轻没重，毁坏房屋不说，还容易引起畸变种注意。 云昭也没揪着不放。 三人在大堂没坐多久，游隼带着消息飞了回来。 第201章 号庇护所 宋良等人回到13区。 两旁的小区十分安静，整条街道的尸体不见踪迹，马路变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个人影。 精神体们特意绕到停车场去看了一眼。 被火凤融化了一个大洞的停车场大门，早已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过来的一路上，也没发现怪物出现的痕迹。 污染区里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来看待，四人没有细细研究，翻墙上了二楼，找到姐妹俩居住的那间屋子。 “谁？！”屋子里响起警惕的声音。 周天奇非常无语，“是我们。”该不会过了一日，姐妹俩的记忆也没了吧。 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脚步声逐渐朝着门靠近。 房门打开一条缝隙，露出妹妹田双的脸。 幸好俩姐妹还记得他们。 “你们想好了吗？” 田双见门外只来了四个人，面露疑惑，“就你们四个？其他人不同意？” 周天奇赶紧解释，“我们队……我们老大派我们先来交涉，他同意了。” 周天奇边说边观察着田双的反应，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既诚恳又合理。 那张娃娃脸让人心生好感。 田双果然放下戒备，邀请他们进屋。 宋良走在最前面，屋子里很黑，哨兵极好的视力，看清沙发上有道模糊的人影。 是姐姐田灵。 段析站了一会，偷偷放出精神体，见姐妹俩没反应，让游隼溜达进房间里搜查。 桌子上放着水壶，厨房里用具齐全，所有吃的喝的分类摆好，卫生间里还晾着衣服。 屋子四处充满生活的痕迹。 “这是你们家？”段析问出声。 坐在沙发上的田灵‘嗯’了一声，“我们一家人来到这个基地后，就一直居住在这里。” 宋良有些诧异。 他原以为这里只是反对派的临时据点之一。 毕竟这个基地，每日都有许多人死去，有许多地方的房子处于空置状态。 齐骏显然也发现问题所在，不动声色地问道：“家里就你们两人？” “是的。” 田灵凄凉地笑道：“来到这个基地的时候，我们一家五口人，现在就剩我和妹妹了。” 污染区内的生物，思维逻辑有时正常有时跳跃。 就比如周天奇说答应加入反对派后，姐妹俩立刻对他们展现出无条件的信任。 宋良随意将话题往基地方面引。 几乎没费多少功夫，他们就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这里竟然是国家编号为十六的庇护所。 “016号庇护所在哪？”段析小声问宋良。 几人之中，作为后勤的宋良，最为清楚黑暗时代的各地庇护所分布。 宋良晦涩地答：“西安。” 现在回想起来，基地周围高高的灰墙下半截，很像旧时代西安的古代城墙。 难怪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建立起高墙阻挡怪物。 当年黑暗末世骤然降临，国家派出军队支援、率先成立的庇护所，都是各地省会大城市。 庇护所排名前几十的，附近驻军众多。 无一例外的兵力、火力强悍、人口密集。 “西安不是有污染区？” 齐骏低声说道：“我记得还不止一个，城市遗址就有两处。” 那这个在古浪县境内的235号污染区，为什么会是016号庇护所？ 宋良：“不知道。” 一百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无所知。 但可以肯定，污染区来自守门人的精神领域，守门人曾在黑暗时代第六十八年，留在西安的016号庇护所内。 至于为什么最后会流落到古浪县，并在那里诞生了污染区。 目前不得而知。 “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田灵出声了。 周天奇正认真听着，几乎条件反射地回：“没什么，我们在商量见到你们头目后，要不要带礼物……” 田双笑了声：“最近基地查得很严，平日里没有收到通知，我们不能聚集，怕引起上面注意。” 言下之意，暂时不能带他们过去。 段析试探性地问：“那你们什么时候会收到通知？” 田双：“下次行动的时候。” 下次行动？ 行动什么？ 宋良想起，昨天云昭只是提了一句摧毁数字生命世界，姐妹俩就出现了bug。 不知是否和她们的行动有关。 宋良只能把话题往中心城区上引，用迂回的方式探查消息。 “你说一区？”田灵道：“那里平民进不去，居住在里面的都是哨兵和向导，以及基地的领导们。” 这点倒是和其他基地很像。 哨兵们五感敏锐，无法生活在人多的地方。 周天奇：“那……各类研究所和实验室，也在里面？” 田双柔柔的语调响起，“你们是新来的吧，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周天奇干笑了两声。 田灵疑惑道：“这三年还有外人进来？” 这三年？ 宋良敏锐抓住了重点。 数字生命世界开发出来三年？ “对！没错，我们逃命逃到了附近，被哨兵所救，然后就进入基地躲在了这里面。”周天奇绞尽脑汁地圆回去。 田灵幽幽道：“那你们真够倒霉的。” 田双不知何时点了根蜡烛，照亮了昏暗的屋子。 基地里明明有电，却无人使用，不能开灯只怕是在污染区诞生前就形成的规则。 “倒是跟我们的经历相似。” 田双神色凄凉，“当年我们一家人也是逃到附近，被基地收留，谁知如今只剩下了我和姐姐。” 她们的父亲是一名哨兵。 普通人离开庇护所只有死路一条，是父亲护着一家人抵达了这里。 俩姐妹还有个弟弟，自小体弱多病，缺乏营养，磕磕绊绊地长到了十岁。 来到基地后，弟弟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就在那时，数字生命计划对民众公布，召集自愿参加实验的平民。 听说进入里面就能获得永生，父亲想也不想地就给弟弟报了名。 他被选中了！ 那天俩姐妹非常高兴，一起陪着弟弟去往实验室。 一群科学家和研究员，对着弟弟的身体各项数据进行检查，她们看到了许多看不懂的仪器，正在对弟弟全身的数据进行扫描。 本以为弟弟有救了。 结果在所有检查完成后，一家人收到通知，“你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父亲愣住，“不是等着进入数字生命世界？” 身穿防护的那人，不耐烦地说：“对，回去等着，等他咽气就会出现在数字生命世界里。” 第202章 荒谬 荒谬！ 来了一群人，扫描你全身的数据，然后告诉你，数据我们有了，你回去等死吧，另一个你会永远活着。 父亲当即气愤不已，与他们据理力争。 后来又出来一个研究员，态度比之前那人好，向他们一家人解释。 ——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我’。 只有死亡，才能将弟弟的意识上传进数字生命世界。 一家人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怀着沉重的心情，带着虚弱的弟弟回去。 从那以后，父亲变得沉默不语，为了弄食物每日早出晚归，母亲守着一天比一天虚弱的弟弟以泪洗面。 直到弟弟去世。 研究院那边果然来了人，要求带走弟弟的尸体。 他们说要在二十四小时内上传意识，尸体必须交给他们。 已经到了这一步，父亲没有出面阻止，甚至内心深处希望他们所说的都是真的。 田双低语道：“他们成功了，我们通过屏幕见到了弟弟，活泼好动健康的弟弟。” “它和弟弟一样，如出一辙的外貌和声音，有相同的记忆，甚至会和爸妈聊小时候的事……” 爸妈非常高兴，每天抱着电脑和他说话聊天，就好像他们的儿子依旧活着。 实验成功的消息在基地里流传开来。 所有人都在欢呼。 他们创造了一个没有死亡的永恒国度。 人类正站在科技文明的新纪元。 生命不再受限于肉体，不再畏惧疾病与衰老，他们不再惧怕外面那些怪物和诡异的污染区。 只要数据保存完好，灵魂便能永恒延续。 小部分人产生质疑。 数字生命是否拥有真正的意识？ 还是说，只是高度仿真的程序，而非一个独立的个体。 但欢呼庆祝的声音，将所有质疑都压了下去。 一开始，田灵和田双也很高兴。 他们的弟弟仍然活着！ 只是生活在了另一个空间维度。 那里没有灾难，没有怪物，没有疾病…… 俩姐妹每日都会趁爸妈出去寻找食物，跑去和弟弟聊天谈心。 但随着这一技术的公布，基地的自杀率在急速上升。 人们放弃了挣扎求生。 没有食物？ 没关系，等肉体死亡后进入数字生命世界，那便可以拥有一切。 登录数字生命世界的人越来越多。 受这样的氛围影响，爸爸不再出去寻找食物，妈妈不再做手工补贴家用。 然后……数字生命世界的服务器出现了卡顿。 屏幕里正在和姐妹俩聊天的弟弟，眼神突然变得空洞，嘴里吐出的不再是温馨的话语，而是一串串杂乱无章的代码。 弟弟的行为变得越来越古怪。 开始攻击周围的物体，陷入了疯狂的自我复制。 姐妹俩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但很快，科学家们找出问题的根源，检查代码、调试程序，屏幕里出现了鼠标箭头，无数代码正在进行修复…… 弟弟重新变得正常，甚至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只有少数人发现了。 姐妹俩将所看到的告诉了父母，爸爸却不愿相信。 作为哨兵，他必须走出去击杀畸变种，游走在危险边缘，以此来获得食物养活一家人。 他每日都活得极其艰难，活得很累。 他见过太多的死亡，那些被畸变种撕裂的人，那些在饥饿和绝望中消逝的生命，都如沉重的石块压在他心头。 数字生命的出现，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是他在这残酷世界里唯一的慰藉。 他怎么舍得放弃？ 妈妈在一旁默默地站着，她既害怕失去儿子，又不敢违抗丈夫的意愿。 “数字生命世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田灵语气激动。 宋良等四人互相对视一眼。 屋子里并没有姐妹俩的父母，结果显而易见。 果然。 “我和姐姐加入了反对派，试图唤醒那些将希望寄托于数字生命的人。” 田双沉默片刻，哽咽道：“没过几天，爸爸的精神领域出了问题，不管我们如何劝，他仍放弃去找向导疏导，铁了心想进入数字生命世界。” “妈妈在爸爸走后，选择和那些人一样，跑到大街上结束了自己生命。” 妈妈还留下遗书。 希望姐妹俩能尽快去和一家人团聚。 田灵的性子刚烈，不顾妹妹阻拦，砸了基地配发的电脑，一次也没登录过那个系统。 外面越来越多的人跑到大街上寻死。 反对派走上街，手举着各种标语围在一区门外，要求停止数字生命计划。 局势逐步失控。 基地出台新政策，选择以抽签的形式，每日按照区域划分，发放少量的名额，控制自杀人数。 而对于反对者，高层直接选择暴力镇压。 不得已，反对者们转为地下活动，互相靠着暗号联系。 他们暗杀了主持该项目的研究院院长，但依旧没有任何作用，数字生命计划仍在正常进行。 “没有作用……计划仍在正常进行……” 姐妹俩说到这，又突然出现bug，语气和动作变得僵硬无比。 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在餐桌旁，嘴里开始重复呢喃着，“没有作用……计划仍在正常进行……” 齐骏后退两步，示意所有人赶紧离开。 段析却在此时有了发现。 卧室床头柜里储藏着不少联系纸条。 “不能拿走吧？”周天奇小声说：“等她们恢复正常会被发现的。” 段析一想也是，他放出游隼回去报信。 宋良和周天奇快步走进房间，查看纸条上面内容。 齐骏则站在房间门口，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姐妹俩，以防她们又突然恢复正常。 * 另一边。 陶浩浩和橙子带着四名b级哨兵满载而归。 六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几袋东西。 “8区跟11区的情况和昨天一样，那些人简直疯了。” 橙子吐槽道：“街上全是血，你们说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真的不会疯？” 太瘆人了。 如果是普通人无意闯入这个污染区。 找不到钥匙，还得天天面对排队微笑自杀的人，只怕不出几天，人的精神就会变得恍惚，迟早被这个污染区同化。 陶浩浩将袋子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下，“物资也不多，找半天都没发现多少吃的。” 一心求死的人，不可能在家里储存食物。 街道两旁的商铺里空空如也。 这个污染区几乎什么都没有。 最值钱的奖励，只有那所谓的数字生命世界。 但这玩意儿，带出去真的好？ 第203章 行动 宋良他们在下午五点左右才回来。 所有人再次聚集在一楼大厅。 游隼说得不太详细。 四人将了解到的情况又仔细说了一遍。 “在那姐妹俩房间里发现一些东西，所以我们才耽误了些时间。” 宋良直入正题：“16号庇护所属于国家成立的一级庇护所，收容人口约五十三万，哨兵数量在一万人左右，a级哨兵约两千人，向导数量不明。” 哨兵们闻言倒吸了口气。 特别是那群b级哨兵们，他们连围攻的那几十只a级哨兵畸变种都打不过。 如此庞大惊人的人口数量。 仅凭他们二十来人，真的能对付？ 周天奇忍不住安慰他们，“别慌，这只是数字生命世界诞生前的数据。” “有什么区别？” 江牧收敛神色，突然变得正经起来，“诞生前是人，诞生后是处于另一个维度的畸变种，人口基数不会改变。” 谢途淡声开口：“反对派有多少人？” 反对者不会进入数字生命世界。 不会存在另一个畸变种的‘我’。 宋良摇头：“不知，他们很谨慎，传递消息都是用着看不懂的暗号。” “类似于古诗词。” 纸条上面全是写的古诗。 直觉告知他们，这些应该就是姐妹俩口中的暗号。 宋良试着排列组合，发现读不通顺。 根本看不懂。 “不过据我们推测，反对派首领应该也是一区的人。”宋良说。 江牧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按照反对派的隐蔽性和组织力来看，可能性很大。” 宋良说出自己的理由，“数字生命诞生于三年前，说明反对派已经抗争了三年，隐蔽转为地下不被基地察觉，定是在高层里有人，能够第一时间获取消息。” 另一方面。 基地内有电有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手机和电脑。 没有选择网络联系，而是用最原始的方式传递消息，大概也是怕被基地发现。 云昭坐在沙发上没挪位，安静地听着他们讨论。 这个污染区的难度，明显超过她以前进入过的所有污染区。 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钥匙出现。 云昭想起249号污染区，一个合并污染区，在两个守门人的作用下没有钥匙。 那么这个污染区呢？ 摧毁数字生命世界，真能拿到反对派的钥匙？ “没发现一区地图吗？”兔子询问道。 段析耸了耸肩，“没有，我们耽误那么久，就是想找电力系统图。” 那俩姐妹，肯定不是反对组织的核心成员。 所能提供的资料有限。 那头，谢途和江牧已经在商讨今晚的行动路线。 两人无疑都是合格的队长。 即便已经预测到，这里有可能是危险等级五星的污染区，他们依旧保持着冷静与果断。 “不必所有人都去。” 谢途抽出笔记本，画出一区大致路线，“我和江牧去，其他人负责接应。” 人多不容易隐藏。 里面情况不明。 夜晚如果是正常的基地，有电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存在监控设备。 连他和江牧都需小心谨慎。 江牧点头，“橙子去探查过，围墙很高，上面还有电网，到时候想办法让精神体破坏掉电网。” 云昭闻言抬头看他，终于出声，“你们打算翻进去？” 江牧叹气：“不然呢？” 云昭指了指自己，“直接走进去啊。” 江牧：“……” 差点忘记有个s级向导。 云昭看向身侧的谢途，幽幽道：“难道你们不打算带我？” 她体力虽然不行，精神感知力和控制能力却是顶尖的。 有她在，许多事情会事半功倍。 谢途根本拿云昭没办法。 她的精神力并没有完全恢复，频繁使用能力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更大负担。 但留她在外面，谢途也不放心。 昨日的事就能看出来，守门人对她抱有极大恶意，他不在，如果外面发生意外，队友们不一定护得住她。 谢途最终答应，“好，一起去，不过你不能随便使用能力。” 云昭看似乖巧地点头。 接下来众人继续商讨晚上的行动计划。 能直接摧毁掉数字生命自然最好。 如果不能，也要一次性摸清一区的情况。 到五点五十五分，兔子等人走到门边检查门窗，将所有窗帘全部拉上。 六点钟。 所有人几乎默契地停止交谈。 这个时间点，是‘收尸人’出没的时间。 或者说，a级哨兵畸变种们大范围出现的时间节点。 它们成群结队出现在今日抽签的街道上，开始享用丰盛的‘食物’。 附近所有电路已被他们破坏掉。 就连那部能连接基地内网的手机和电脑，也早按照谢途的吩咐全部扔掉，确保周围没有任何连接另一维度的电网。 所有人都警惕着周围，聆听外面的风吹草动。 唯有云昭不受影响。 她只要不伸出精神丝，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听不见外面动静，也无法察觉异常的空间波动。 时间突然变得很慢。 紧闭的门窗隔绝着视线。 小青鸟漠不关心地站在她脑袋上，无聊似得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直到七点左右。 危机解除。 人一旦聚集在一起，就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柳红等人，明显比刚进来时淡定了不少，继续旁听两位队长开会。 外面必须要有人守着。 谢途正在笔记本上画出路线图，安排其他人的行动。 其他十八人被全部打散，九人一组，分别守在围墙外面接应。 谢途将所知晓的降噪室位置标注，“那里暂时安全，如果情况不对不用管我们，先躲进降噪室躲避，等早上回到民宿集合。” “是！” 距离夜晚十二点还有五个小时。 云昭的视线，在谢途的笔记本上停留了两秒，说道：“我上楼睡一会。” 今晚可能要熬夜，她得养好精神。 谢途放下笔，非常自然地从包里拿出一瓶牛奶递给她，“喝了牛奶再睡。” …… 晚上十二点。 街道的路灯一盏又一盏的亮起。 四周响起了喧嚣声。 细碎的声音从各家各户传来，街道上出现哨兵巡视的身影。 一群哨兵从民宿前走过，犹如正常人一般聊着天，谈论着基地最近发生的事。 他们转过弯，消失在尽头。 民宿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 谢途将云昭搂在怀里，和江牧一道从屋里出来。 两人身姿矫健地在黑夜里穿梭，躲避着外面的巡逻队伍，速度极快地朝着一区靠近。 第204章 中心区域 两名s级哨兵的爆发力和体能惊人。 云昭一动不动地窝在谢途怀里，略过周围漆黑寂静的建筑。 看似正常的时间线，却四处都爬满了黑暗物质。 墙面斑驳陆离，一晃而过。 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映衬着上方建筑漆黑的窗户，在黑暗中时隐时现，犹如一只只窥视的眼睛。 这个基地很大。 他们沿着路线来到新的区域，穿行而过，两道身影一路疾驰，离灰黑色的围墙越来越近。 严格守卫的核心区域。 大门处，身侧高大的哨兵站立在两旁，附近巡逻队伍的步伐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墙体高耸入云，顶端电网密集，错综复杂的金属蜘蛛网，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黑色巨幕，阻挡住前进的脚步。 脚步戛然而止。 三人停在黑暗的阴影里。 哨兵的五感敏锐，再靠近会被门口的守卫发现。 丝丝缕缕的绿色荧光悄然涌现，撑起屏障的同时，精神丝游移着迅速朝门前的哨兵而去。 “过去吧。”云昭轻声在谢途耳边开口。 谢途感到耳朵酥酥麻麻的，他收敛心神将心思放在任务上，率先抱着人朝大门走去。 江牧挑了挑眉，跟上两人。 门前的哨兵果然对他们的靠近毫无反应。 他们轻而易举地穿过第一道防线，踏入中心城区。 江牧不得不感叹，有s级向导在，果然能省很多事。 向导和哨兵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兵种。 江牧对s级向导的能力不怎么了解，只听基地高层领导提及过，s级向导有控制畸变种的能力。 他没往精神牵引的方面想。 谢途粗扫周围一圈。 眼前的景象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夜已深，外面的街道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 远处林立的高楼零星几盏灯亮起，似有人影晃动。 谢途的目光锐利，迅速分析着周围的环境。 不知是不是因为做过精神结合的缘故。 得到了稳定的精神支撑。 他变得更为专注，在利用自己的感官收集关键信息时，没有像以往一样，会被环境造成的混乱信息所干扰。 “按计划行事。” 谢途和江牧已经商讨过。 他们只有六个小时，目前为止没有获得一区的地形图，要找到电力系统和数字生命世界的数据库，时间太紧迫，不如进去后分头行动。 江牧扫视一圈附近环境，冲着两人潇洒地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谢途和云昭也没留在原地，选择与江牧相反的方向。 s级哨兵敏锐的感官，能够捕捉到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动静。 总能及时避开巡逻的哨兵，以及沿途某些地方的摄像头。 云昭安静地帮忙记路。 路口的指示牌不见踪迹。 红绿灯也早已失去了作用，玻璃罩上布满了灰尘和裂痕。 这个基地是由原有的城市街道改建而成，大楼、街道仍保留着旧时代样貌，只是略显陈旧。 “我们是去找研究院吗？”云昭在他怀里问。 谢途和江牧商讨路线的时候，她已经上楼睡了，并不知两人是如何安排的。 “嗯。”谢途在阴影里快速移动，“电力系统交给江牧，研究院我们去。” 深入研究院内部探查，适合他和云昭两个人去。 按照那俩姐妹的话来推测，反对派曾暗杀掉研究院的院长，想以此阻止数字生命计划继续实施。 说明数字生命世界的数据机房，很有可能就在研究院内部。 姐妹俩曾跟着家人，带着弟弟去过那里。 但宋良和周天奇等人，没有找到关于内城区的地形图。反对派为了隐藏身份，不可能明晃晃地将证据摆在家里。 宋良带进来的电脑也已经没电关机。 以防数字生命通过电路进入他们的电脑，造成全员影响。 谢途没让他用污染区里的电。 云昭：“电力系统那里，会有向导守着吧。” 两边都很危险。 谢途语气很平静，“他是做过一次深度疏导的s级哨兵，不用担心他。” 云昭有些莫名，她哪里担心江牧了？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她便没有出声解释。 两人躲避沿途的摄像头和巡逻队伍，在一区转了快半个小时。 这个由一线城市改建的基地实在太大，都不知在那个吃人的年代，究竟要多少兵力，才能建立起一座这么大的防御基地。 又过了十几分钟，谢途似乎有发现，骤然转道疾驰。 两人来到一处商业圈附近。 凌晨十二点多的城区，灯火通明的地方少之又少，商场一楼亮堂的灯光可谓非常醒目。 光滑的外墙上面也拉有电网，从外面的窗户数，上面的建筑足足有二十多层高。 身材魁梧的巡逻哨兵们站在商场外面。 都是正常人类模样，或许是值夜太过无聊，几人隔着段距离正在闲谈。 谢途只瞟了一眼，便确定那十几人都是a级哨兵。 他听了片刻。 一楼应该有摄像头。 处于监控之下，他们倒是没聊什么有用信息，都是一些家长里短。 能建立守卫，并且拉上电网，实验室很有可能就是这里。 关键要怎么进去？ 向导的精神丝能够控制住这些哨兵，但无法屏蔽摄像头。 上面有电网，也无法翻进去。 商圈应该不止一个入口，但想也不用想，其他入口处肯定都有哨兵守着。 等待江牧拉下电闸也不行。 既然是储存数字生命数据的地方，必定是独立供电系统。 云昭见状，轻轻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悄声说：“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谁在那？！” 高级哨兵的五感过于敏锐。 云昭说话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他们听见了。 她听见质问声，示意男人放她下来。 这里是正常世界规则，有哨兵有向导，那么她的向导身份就是天然的借口，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去。 谢途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将她从怀里放下，改而牵起她的手。 两名哨兵朝两人站着的墙角过来，再次警惕地出声，“是谁？！” “是我。” 没有向导清理黑暗物质，电力系统无法维持运转。 需要二十四小时清理。 里面必定也有向导存在。 云昭拉着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我是高级向导，基地通知我过来清理黑暗物质。” 第205章 守门人在挑衅我 那两名哨兵愣住。 “可是，今晚值夜的向导已经进去了啊。”其中一名哨兵反应过来。 云昭面不改色，“那是我的同事。” 小青鸟站在她脑袋上，昂起高贵的脑袋。 丝丝缕缕的青绿色荧光闪现，以极快的速度涌入这两名哨兵的身体里。 云昭的声音带着蛊惑，“请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两名哨兵神情恍惚地让开路。 小青鸟见此发出嘲笑声。 【啊，废物！】 火凤不知何时也冒了出来，扇动着翅膀附和：【青鸾说得对，废物！】 谢途顿了顿，眼神中闪过的情绪非常复杂。 看来日后不止他，队员们也不能再说脏话，不然会有两只凤凰被带跑偏。 云昭倒是习惯了她的小青鸟动不动骂人，根本没什么反应。 精神丝开始蔓延，朝着门口其他的哨兵而去，很快控制住门口的所有哨兵。 她的精神力并没有完全恢复。 精神结合的确有修复的作用，但这种修复，只是暂时缓解了她精神力枯竭的危机，就像在干涸的土地上洒下了几滴甘霖，远不足以让这片土地恢复生机。 她早忘了男人说的‘不要随便使用能力’。 而谢途，根本拿她没办法。 精神丝在影响着哨兵畸变种的思维，一群人变得木偶般，敞开大门任由两人进去。 云昭路过他们，见到如同正常人般的哨兵，突然问道：“畸变后的哨兵和向导，失去了精神体，你说，他们还记得自己的精神体吗？” 她想起88号污染区的守门人。 那是一名向导，它因为失去了自己的精神体，诞生出强大的执念。 精神体对于向导和哨兵而言，就像是灵魂的另一半，也是情感与意志的寄托。 每一个精神体都独一无二，与本体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同共生的连理枝，相互依存，不可分割。 失去精神体，哨兵和向导的世界从此缺失了色彩。 力量不再完整，内心的平衡被彻底打破。 谢途沉默了两秒，回道：“应该记得。” 他们畸变成了怪物，仍下意识地不会伤害精神体。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云昭点点头，不再多言，任由他牵着自己，进入商场一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机械运转声。 商场内部明显经过改建。 那些专柜售卖店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木板隔离出来的房屋。 各种冰冷的金属架构和复杂的线路，两条巨大的管道横在头顶。 前方，有一条走廊贯通，不知通往何处。 整个空间的灯光很亮，却空无一人，细微的黑暗物质漂浮在空中，显得格外诡异。 谢途放开感知：“实验室在地下。” 基地对商场进行过改建，根据路过的废弃电梯显示，地下原本有三层建筑，应该都是商场停车场，很有可能被改造成了实验室。 谢途牵着云昭，顺着通道往前走。 刚行走不过五分钟，两人遇见了第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金属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文件从房间里出来，正好与他们撞上。 看到两人，白大褂男人明显非常惊讶，“你们是谁？” 谢途和云昭都没说话。 因为两人同时看见了站在男人背后的畸变种。 那是一只浑身散发着黑气，也带着金属框眼镜的畸变种，它黑色的粘液正在滴落，响起刺耳的腐蚀声。 白大褂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诧异地看着他们。 不是说夜晚是正常的世界？ 这又是怎么回事？ 怪物似乎察觉到两人能看见它，伸出恶心的口器在空气中蠕动，那裂开的大嘴，像是在冲着云昭和谢途笑。 场面实在太过于惊悚。 “它在冲我打招呼。” 云昭轻声说：“守门人知晓我们来了这里，在通过它向我发出挑衅。” 这里是它的精神领域，它能得知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好嚣张啊。 怎么办，好想杀了它。 “你在说什么？” 白大褂男人明显听不懂，说道：“你们是谁？哪个部门的？知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进……” 怪物打完招呼，觉得够了，猛然张开锋利的口器，一口咬住白大褂男人的脖子，中断了他的声音。 鲜血飞溅，喷溅到四面的墙体上。 谢途闪身挡在云昭身前，牵着她迅速后退。 两只凤凰歪着脑袋，以同样的动作，盯着那只白大褂男人对应的畸变种。 白大褂男人吭都没吭一声，整个身体无力地往后仰，发出一道沉闷声响，瞪着眼睛摔在光滑的地面上。 鲜血顺着他的身体蜿蜒流淌，他的身下，干净的瓷砖地面上涌出大滩鲜血。 周围空间发生波动，那只畸变种很快消失在空气中。 谢途盯着这诡异的一幕一言不发。 “摧毁数据库真的有用？” 云昭疑惑，“不然它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出挑衅？” 这是一个拥有自恋人格的守门人。 在看见他们一群人不停地干着蠢事后，派出它的狗腿子现身，发出嘲讽的意味，就好像在说‘你们这样可是找不到我的’。 谢途神色冷然，“或许它就是故意这样做，用来迷惑我们。” 眼下的情况已经说明，这里正是数字生命世界的研发实验室。 都走到这里，不管怎样也要试一试。 云昭看了他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 如果破坏掉数据库后，两个世界合并了呢？ 另一个维度降临。 到时所有人都没有了退路，只有找出守门人，才能活着走出去。 这里毕竟是污染区，而不是黑暗时代的第六十八年，不能用正常思维来看待诡异。 谢途很聪明，或许他心里早有其他猜想。 他和江牧作为队长，一言一行都会影响着队员们。 他必须保持冷静与理性，坚信能够解决眼前困境，引领大家前行。 直到找出钥匙，或找到守门人。 破坏掉数据库、摧毁数字生命世界，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不管怎样都必须试一试，才能知晓答案。 两人绕开地上尸体，继续顺着通道往前走，路上又遇见两名研究人员。 他们背后同样站着两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畸变种。 一模一样的外貌。 另一个自己。 自我意识的‘我’，和复制品的‘我’。 这次谢途没有任何停顿，眸中泛着杀意，抽出唐刀猛地冲上前。 第206章 直到遇见她 鲜血与黑色黏液四溅。 两只畸变种发出惨叫声，倒地刹那，自我意识的‘他’鲜血喷涌而出，紧跟着死亡。 走廊里多了两具尸体。 鲜血将白色的衣物染红，血液顺着地面的缝隙流淌，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小洼。 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鼻且令人作呕。 谢途面色如常，弯腰一把扯过尸体脖子上的工作卡，转头看向云昭。 两人之间已有默契。 云昭绕过地上尸体，主动伸出手任由他牵着。 男人的手宽大，温暖，就是好像很爱出汗，握久了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谢途面色很冷静，牵着她走向正在运行的那部电梯。 工作卡贴上去，电梯门自动打开。 云昭眼都不眨地盯着那张工作卡，说来很讽刺，黑暗末世第六十八年的科技，竟比一百多年后的人类文明还要高级。 谢途每个按钮试了一遍，按下负三层，毫无反应，往下通行的电梯只到负二层。 头顶的摄像头闪烁着红色光点，早已被两人无视掉。 两只凤凰倒是很感兴趣。 小青鸟飞过去，站在摄像头上面，用头朝下的姿势往里面看。 银色尖喙随便一啄，屏幕随即出现裂缝。 火凤凑上前，嘴里吐出一小撮火焰往摄像头里面喷。 两个小家伙一起搞破坏，电梯内的摄像头很快报废。 电梯走到负二楼停住。 谢途开口提醒她：“外面有人。” 而且是哨兵。 人数不算多，不是通过摄像头发现入侵者赶来的人。 而是原本就在负二层值守的兵力。 云昭轻轻点头，做好准备。 她似乎终于想起，自己曾答应过不能随便使用能力，想一想跟他说一声，“还是我来吧。” 控制比杀戮，更加方便他们行事。 不容易引起大范围暴动。 谢途眼神深邃，一言不发，他微微侧头，目光从云昭的脸上掠过，眼神里既有无奈又有理解。 青绿色的精神丝已经冒了出来，萦绕在她周围，化作星星点点，很快消失不见。 这里的一切，不能用正常思维来解释。 比如一楼死了三个‘人’，出现三具尸体，警报却始终没有响起，也没有任何哨兵赶到现场查看。 云昭想到一个可能。 储存数字生命世界数据的研究室，早被另一个维度影响。 看似正常的时间线，实则早已扭曲错乱。 想到刚才守门人的挑衅行为。 云昭紧抿着唇，显然有些不高兴。 它是笃定他们找不到它，所以才有恃无恐。 为什么？ 叮—— 电梯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外面有十几名身材魁梧的哨兵。 瞧见两个陌生面孔突然出现，一群人表情充满警惕，手里的枪瞬间对准两人，“这里闲杂人等禁止进入，你们是谁？” 云昭毫不慌张，轻声说：“我是向导，基地通知我来清理黑暗物质。” 谢途挡在她一侧，沉着眼神打量这群a级哨兵。 他们背后并没有出现畸变种。 “向导？” 领头的哨兵眼神狐疑，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今晚值夜的六名向导早已进去，我们并没有收到通知。” 里面有六名向导。 云昭等得就是他这句话。 精神丝悄无声息地靠近，迅速钻入这群哨兵体内。 “是吗？但是基地派我过来的。” 云昭问：“请问数据库怎么走？” 那名哨兵神色变得恍惚，木讷地为她指明方向，“在负三层，整个负三层都是。” 云昭礼貌点头，“好的，谢谢。” 电梯和消防通道早已全部封锁。 去往负三楼，只能从这里走楼梯过去。 他们都是曾拥有过精神体，建立起精神壁垒的哨兵，控制他们，比普通畸变种要耗费更多的精神力。 谢途不再耽误，牵着她迅速去往负三层。 里面有六名向导。 比起哨兵畸变种，向导畸变种是更为棘手的存在。 向导天生拥有影响哨兵的能力。 他们的精神力本就强大，畸变成了怪物，仍会保留部分能力。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很快发现楼梯间。 厚重的银色铁门，上面需要刷卡、指纹验证以及人脸识别。 谢途将火凤从肩膀上捉下来，“干活。” 火凤虽然对本体粗鲁的行为略有不满。 但它想在青鸾面前表现，便听话地对着警报系统一顿喷火，又对着电子锁一顿喷，三下五除二破坏掉门锁。 谢途抽出唐刀，暴力的撬开门。 一人一精神体的相处模式很奇怪，像是谁也看不上谁的那种。 云昭轻声问：“你们……以前也这样相处？” 谢途侧过头看她，目光变得幽深，“不是。” 从前的火凤常年遭受黑暗物质侵蚀，经常会陷入狂躁之中，要么在精神领域里撒疯，要么出来就搞破坏。 他想在队友们面前维持冷静的队长人设，只能不停地服用向导素和抑制剂。 抑制剂有非常大的副作用。 看似如正常人一样，实则已快到畸变的边缘。 直到遇见她…… 云昭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言语。 她任由男人牵着，顺着楼梯往下，抵达数据库的地方。 负三层的光线很昏暗。 原本宽敞空旷的空间，被各种冰冷的金属架构和复杂的线路所占据。 四周布满了高耸的服务器机架，正在运行着，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嗡嗡声。 更深处，可以看到巨大的液晶屏幕墙，上面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代码，像是数字生命世界的神经中枢，记录着每一个虚拟生命的诞生、成长、变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而不安的气息。 高大的机器挡住所有视线，像是图书馆里的整齐排列的书架，每一行仅留有两人宽的通道，可供人员通行。 两人在机架间穿梭，想到这层楼有六名向导在，不由地放轻了动作。 谢途放开感知，寻找那六名向导畸变种的踪迹。 耳边全是机器运转的轰鸣声，将脚步声完全淹没，很难分辨出其他动静。 云昭也在聆听着附近动静。 一排排巨大的架子中间留有缝隙散热，透过缝隙，可以瞧见架子背后的景象。 那是另一边的过道。 再远一点，还是机器。 云昭想起从前，叔叔们外出回来，从污染区边缘给她带回来的礼物，里面夹杂着几本言情小说。 男女主在图书馆相遇。 只要一人抽掉架子上的书，两人必然能通过书架对视上。 云昭想，如果现在能透过机器架子对上视线，那一定是个鬼故事。 然后，她一转头。 真的透过机器架子的缝隙，看到了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 第207章 向导们 那是一双漆黑的眼睛，是个男人，不知透过缝隙观察了她多久。 云昭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心蓦地猛烈跳了一下。 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原来，她也有害怕的情绪吗？ 谢途反应很快，唐刀几乎在下一刻就朝着缝隙劈了过去。 置放机器的铁架之间，缝隙很小。 刀尖刺出，卡在缝隙里无法再向前一步，对面的‘人’惊险地躲过。 谢途眉心紧蹙，杀意顿起。 s级哨兵的五感，竟然没发现有人在附近。 被数字生命世界屏蔽了？ 就像那些突然出现的畸变种一样，无法提前感知到。 “诶？是哨兵？”架子另一头有人说话了。 声音是很温柔的女生，不是刚才看见的那个男人。 六名向导都在一起。 向导畸变种非常棘手。 谢途将云昭护在怀里，牵着她立即离开这条走道。 “他们好像没有恶意。”云昭被他护着往前走，她抬起头说。 青绿色荧光正在飞舞。 她的精神丝没有捕捉到恶意的情绪。 谢途开口，却是关心她的情况：“他们吓到你了？” 云昭微微摇头，“我没事。” 六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这条摆满机器的通道尽头，刚好堵住两人的去路。 四女两男。 身上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正在静静地打量着两人。 谢途面色沉静地停住脚步。 双方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谢途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时刻警惕着这六个人的一举一动，他的手依然紧紧地握着云昭，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 云昭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也在打量那六人。 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 他们的模样都很正常，面容平静，没有丝毫表情，眼神却深邃得如同无尽的黑洞，让人捉摸不透。 身上的白色衣袍，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不管他们有没有恶意，谁也不知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变成怪物，朝着两人出手。 感受不到精神力波动，无法得知他们的向导等级。 云昭想故技重施，率先控制住他们。 她正准备动手，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年长些的女子，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等了这么久，你们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外人。” 云昭的动作顿住。 什么意思？？ 把两人当做了反对派？ 向导里，也有反对数字生命世界的人？ 还是…… “我姓荣，基地里的人都称呼我为荣向导。” 荣萍视线落在两人紧扣的双手，目光和善地看向云昭，“能让你的匹配者收起武器吗？” 云昭食指在谢途的掌心挠了挠。 谢途偏过头看她，两人目光交汇，他读懂了她的意思，收起了唐刀。 如此好的机会。 或许能通过地位极高的向导，得到新的线索也不一定。 而且就算这六人都是a级向导，两人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谁知，那位荣向导接下来的话语，颠覆了两人的认知。 “你们是在找守门人？” 荣萍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摧毁数字生命世界，并不能毁灭它，反而会引起更大的灾难。” 污染区内的生物，竟然知晓守门人的存在！ 就像盒子里的潘多拉，猫知道盒子被打开后的后果一样。 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云昭倒吸了口气，“你……” 或许是她震惊的表情很可爱，荣萍露出了笑意，“向导，是这里唯一还拥有真正自我意识的人。” 刚才和她对上视线的那名男向导，沉默片刻，“如果我们还算人的话。” 意识到自己死亡，并且仍保留着清醒的记忆。 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我们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数字生命世界不是守门人，摧毁它也不能拿到钥匙。” 荣萍的目光变得悲凉，“因为在污染区诞生之初，我们就已经试过了。” 基地沦陷变成污染区。 里面有许多哨兵和向导，靠着哨兵和向导的保护，击杀疯狂涌入的畸变种，最初还活着很多人。 谢途神情冷静，“所以你们也不知道守门人是什么？” 另一名女向导苦笑，“是的，我们找遍了整个基地，甚至启动了热武器随机轰炸，也没有找到它。” 两个不同维度空间融合。 死去的人死而复生，诡异扭曲的一幕每日上演着，找不到钥匙，找不到守门人…… 随着时间流逝，人们渐渐被同化，变成它们的一份子。 向导靠着强大的精神力，成为最后的那一批人。 也因为精神力过于强大，守门人无法彻底控制住他们。 每当十二点来临，回归正常的时间线，他们的意识会变得格外清醒。 “和数字生命世界有关，但却不是数字生命世界的本身。” 那名女向导看起来很年轻，她说她叫许今瑶，“这便是我们唯一知晓的线索。” 云昭在这时出声，“那反对派呢？反对派的首领是谁？” “首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许今瑶的语气很沉重，“是一区活着的所有人，在最后时刻，为了让还幸存在污染区的民众，不被数字生命世界影响，捏造的谎言。” 反对来自于心底的不认同，会主动排斥数字生命世界，不被守门人同化掉。 可惜没有用。 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无法离开或消灭掉这个污染区。 云昭在得到答案的这一刻，心情异常沉重。 真相竟如此残酷和复杂，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荣萍转过身，面对着一排排冰冷的机器，她伸出手抚摸，“数字生命计划原本是好的，是为了带给人类希望。” “你们知道53万幸存民众，一个月要吃掉多少食物吗？” 荣萍喃喃道：“靠着城市和国家储备物资，庇护所坚持了68年，资源早已经耗尽了。” 开始的几年，人们还心存希望，认为太阳会重新出现。 可是后来，所有人都绝望了。 谁也没有想到，黑暗竟然会如此长，如此黑，如此的令人绝望。 庇护所的粮食每日极速减少，开始有饿死的人出现。 最初发电，是为了种植粮食。 许多植物都需要进行光合作用，单靠细菌培育，产量太低。 粮食栽培的速度赶不上消耗速度，想要扩大种植地，就必须进行光照作用。 而光照需要发电，发电则需要更多的向导去支撑电力运行。 “公布研发数字生命计划的消息，初衷不是逃避，而是面对。” “原本是想给还活着的人一个希望，告诉民众们，坚持下去，等待太阳出现，或者数字生命计划的科研成果出来。” “没有人想到它会成功，这只是一个激励民众的借口……” 荣萍语气低沉：“本身它也没有成功，是守门人的诞生，令它成功了。” 守门人创造出了另一个维度。 第208章 你的父母很强 “污染区诞生的那一日……”荣萍接着喃喃道。 但她话刚说到一半，两边的机器架子突然微微颤抖，像共振一般产生连锁反应。 连带着脚下整个地面跟着微微颤动。 紧接着，耳边的机器轰鸣声，蓦地发出尖锐的声响，打断了众人的交谈。 云昭和谢途互相对望一眼。 “你继续说。”谢途视若无睹，并不理会守门人的小伎俩。 六名向导对这异象感到非常惊讶。 之前的那名男向导，喉咙里发出瘆人的笑声，“多少年了，守门人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展示它的存在了。” 空旷的地下三层，无数机器发出刺耳声响，他的笑声夹杂在其中，显得格外诡异，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诅咒。 云昭抬起头看向男向导，她在这一刻才真的确定，‘他们’不是人，而是一种类似诡异的存在。 畸变种，究竟是何等的生物？ 而污染区，与它们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最开始，灰雾将整个基地包裹住，民众并没有发现。” 荣萍再次开口，她脸上的神情凝重而悲伤，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痛苦与回忆。 “那是在公布研发数字生命计划的两个月后，灰雾莫名出现，将整个基地笼罩，是哨兵们率先发现了异常。” 哨兵们每日都会出去，歼灭附近的怪物，寻找可食用的变异植物。 那一日，大门外面泛起浓郁的灰雾，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那些雾隐藏在黑暗里，与灰黑的天空融为一体，高高的灰色城墙阻挡着外面的视线，普通人根本无法看见。 “污染区不是什么秘密，许多逃难过来的人都谈及过。” 荣萍的声音虽然轻，但在嘈杂的机器声中，仍能被云昭和谢途清晰听到。 “为了不引起大范围骚乱，基地高层一致决议暂时瞒住消息，出动所有哨兵，在基地内部寻找钥匙和守门人下落。” 灰雾如同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雾霭般笼罩在上空。 自那以后，基地内部怪事连连。 外面无数的畸变种被吸引进来，基地内出现许多行为异常的陌生面孔。 平静的街道变得阴森恐怖，被雾霭笼罩的区域，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随时准备吞噬过往的行人。 它们会在饥饿时，变成怪物啃食人类。 紧接着，数字生命世界研发成功的消息传单，一夜之间遍布大街小巷。 一区凭空出现一栋实验楼。 越来越多的民众出现异常行为。 人们变得不惧怕死亡，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渴望能进入数字生命世界，不顾一切地追寻所谓‘永生’。 有的人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突然发狂，拿起刀具冲到大街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刺向自己的脖子…… 所有人都疯了。 这一切的异象，像是一场无声的风暴，悄然席卷了整个基地。 “清醒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哨兵们也逐渐开始受到影响。” 荣萍的目光有些空洞，像是陷入了那段混乱而恐怖的回忆中。 “剩下的人疯狂地寻找钥匙和守门人，我们摧毁了实验大楼，摧毁了电力系统，以及这层数据库。” “但怎么也找不到……最后所有人都绝望了，选择孤注一掷地启动热武器，对基地进行无差别轰炸，还是没用，第二日所有焦土都恢复成了原样。” “死去的人再次出现在街道上，如正常人一样生活……” 光怪陆离的污染区，没有任何秩序可言。 正常的人显得不正常。 恐惧、狂躁的情绪逼疯了所有还活着的人。 等待死亡，真的是一件很绝望的事。 气氛过于沉重。 六名的向导，静静地站立在那，听着他们的组长复述当年的经历。 他们被困在这里，永无止境。 眼前的两人，是他们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走到这里的人类。 外面的人类…… 荣萍用和善地目光看向云昭，“你是向导吧？” 云昭垂着眼睑，站在谢途身旁，两人的手仍紧紧牵着。 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里，闻言轻轻点头。 小青鸟就站在她脑袋上，发着青绿色光芒的精神体，在这幽暗的环境里非常显眼。 六名向导看过来的目光非常复杂。 其中一位女向导，嘴唇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 她似乎透过小青鸟，看到了曾经自己与精神体相伴的美好时光。 如今，那些回忆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 精神体对于哨兵和向导而言，有着深厚的羁绊与情感。 这份感情永远不会消失。 荣萍微微叹息，“我的老伙计消亡后，我已经失去了向导的能力。” 不止她，16号庇护所里的所有哨兵和向导都是如此。 凭着天生强大的精神力，向导还保留着自我意识。 而哨兵，早已被彻底同化。 或许再过不久，连他们的自我意识也即将消散。 这个黑暗的世界，没有一丝光明，他们早已接受现实，释然了。 “我能看出来，你的向导等级很高。” 荣萍看向她的目光非常和蔼，像个亲切的长辈，“你的父母一定很强。” 哨兵和向导，与黑暗物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来自于一种基因突变。 后世的向导和哨兵们，能觉醒能力，更多还是与遗传有关。 云昭突然愣住，神色变得有些恍惚，“父母……吗？”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站在身侧的谢途，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他侧脸轮廓俊美坚毅，眼神冷然，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数字生命计划，是谁起的头？” 情况陷入到僵局，线索在这里断了。 但谢途的人生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 发起数字生命计划的人，很可疑。 许今瑶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摇头，“我们试过，杀掉当时参与发起计划的所有人，没有用。” 这点和那对双胞胎姐妹说得吻合。 反对派暗杀了院长。 但田灵和田双的弟弟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发起数字生命计划的是守门人，那他们弟弟当时是怎么报名的？ 还是说那时候的姐妹俩已经被污染区污染？ 谢途只停顿片刻，再次问道：“你们知不知道，16号庇护所已不在西安，而是出现在了甘肃武威市的古浪县。” 也许弄清楚这个污染区为什么会跑到古浪县，才是关键。 第209章 在吃人 就在云昭和谢途与那群向导们交流的时候。 江牧已经悄然无声地潜入了基地最核心区域——发电站。 位于灰色的围墙下方，两扇厚重的金属门板，宛如一座钢铁巨兽的巢穴。 江牧独自一人，容易隐藏行踪，轻易躲过沿途哨兵。 待他靠近门边。 白矖兽猛然出现，庞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蓦地出现在门口哨兵的头顶，一尾巴甩过去，直接解决掉外面的两名值夜哨兵。 江牧迅速出手，一人一精神体打配合，将其他几名哨兵全部解决，摸进了发电站内部。 外面的看守不算严，仅有几名值夜的哨兵。 发电站必须依赖向导的能力。 里面的情况肯定棘手。 拥有强大精神力的向导，简直天生就是哨兵的克星。 江牧来之前便打算采取强攻，向导的弱势也很明显，体能方面对比哨兵差了太多。 可以趁向导没反应过来，直接用武力镇压。 走进发电站的内部，一股浓郁的机油味和金属质感扑面而来。 巨大的发电机组轰鸣着，宛如巨兽的心脏，在不断地跳动，为整个基地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错综复杂的管道和电缆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庞大的能源网络。 江牧沿着昏暗的阴影里急速朝着中心区域靠近。 突然，他脚步一顿。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群向导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正在等待他的到来…… * 守候在一区外面的两队人马，仍在等待着消息。 深夜的基地正处于宁静时刻，灯光稀疏而规律地闪烁，仿佛一切都在正常地运行。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四处却弥漫着浓郁的黑暗物质，无形地渗透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种压抑与不安。 不时有巡逻队伍走过。 都是五感敏锐的a级哨兵。 柳红带着四名小弟，跟着零队隐藏在暗处，众人呼吸都放得很轻，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都过去快三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出来。 零队其他几人倒是气定神闲，一点儿都不慌。 在他们的心底，队长一向强大，冷静，无论面对何种困境，都能以超凡的智慧和实力化解。 三名s级进去探查一区。 如果两名队长加上s级向导都能出事，那他们所有人还不如直接点，干脆自己抹脖子，别挣扎了。 巡逻的队伍很快走远。 周围恢复了寂静。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却清晰的金属摩擦声打破了宁静，这一队的九个人瞬间警觉起来。 出来时他们就分好了队，江牧小队的成员带着其他人，守在一区另外一侧。 这边只有九个人。 段析与宋良对视一眼，悄悄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游隼出来抖了抖身上羽毛，扇动翅膀朝着声源地飞过去查看。 小家伙仅看了一眼，很快飞回来，停在段析的手臂上。 【没事，在吃人。】 畸变种也会饿，它们需要进食。 兔子接收到国王变色龙传递过来的意识，看段析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变态。 都吃人了还没事？ 你怎么教精神体的？ 段析耸了耸肩，表示不关他的事。 作为侦查类的精神体，游隼早已见惯污染区内各种血腥恐怖的场景。 它不太会表达。 意思可能是在说畸变种饿了就会出来觅食，没其他意思。 宋良却顿住，朝着那边的方向看去，伸手碰了碰段析和陶浩浩。 夜晚是正常的世界。 为什么还会有畸变种出来觅食？ 食用早已死去的人类，能算正常觅食？ 几人用眼神无声的交流。 柳红看了一眼，压根看不懂他们在干嘛。 外面四处都是黑暗物质，她那毛茸茸的精神体没有放出来，免得精神领域遭受侵蚀。 没一会儿，远处再次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柳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眯起眼睛，试图在黑暗中看清来人。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逐渐清晰。 九人都看见了。 那是一名衣衫褴褛的男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像是刚从地狱逃出来一般，慌不择路地逃窜。 在他背后的虚空中，一只畸变种凭空出现，张着血盆大口扑来。 柳红呼吸一紧，下意识举起手中武器。 但很快，她又缓缓垂下了双手。 这里除了他们，不可能有活人。 九人看着那名男人被畸变种扑倒啃食。 众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心底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那是他的另一个维度的自己。 杀掉畸变种，男人还是会死。 根本救不了。 宋良在此时终于出声，声音很小很轻，“情况和白日不一样。” 白日是自我意识主动地奔赴死亡。 而刚才那个男人，他明显想逃，正在被另一个畸变种的自己追杀。 这说明什么？ 陶浩浩闻言使劲摇头。 他哪里知道…… 他那天生的大嗓门，在附近有a级哨兵巡视的情况下，压根不敢开口。 “兔子，下次救下一个试试。”宋良也搞不明白这一点意味着什么。 兔子架起狙击枪，应道：“好的。” 但九人之后再没遇到畸变种吃人事件。 或者说他们附近没有。 队长和云昭还没出来，以防万一，他们得留在这接应，不可能离开专门去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柳红和她那四名小弟们，神色都有些凝重。 三名s级说进去摧毁电力系统和数字生命世界，但过去几个小时了，里面却没有丝毫动静。 是发生了什么吗？ 九个人在外面等了很久。 巡逻的哨兵一批又一批从附近路过。 直到早上五点。 谢途和江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一区门外。 两位哨兵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来，身上还背着厚厚的纸质资料，那些资料被仔细地捆扎着，纸张的边角露出一截在外面。 谢途怀里的云昭也好好的，面容有些苍白，神情略显疲惫。 看见他们平安出来，所有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宋良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不是说好摧毁电力系统和数据库。 耽误这么久，却无事发生。 江牧懒懒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却什么都没说。 谢途神色淡然，“先回民宿。” 段析闻言，立即让游隼去通知橙子他们。 第210章 讨论线索 两队人马躲避四周巡视的哨兵，终于回到民宿。 漆黑的环境中，仅依靠着微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来判断彼此的位置。 踏入大堂，走在最后的陶浩浩将门关上。 其他几人摸出手电筒，检查一遍窗帘，确认都没问题才松了口气，陆续地随地坐下。 特别是东岔镇的那群b级哨兵。 污染区内处处透着诡异和危险，哨兵们的神经都绷得很紧，都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江牧大步进门，就将背的袋子扔桌上。 那个袋子沉甸甸，里面装着厚厚的资料，落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队长，这是什么？” 橙子他们先回来一步，见人都回来，全都起身围了过来。 江牧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16号庇护所人口档案资料。” 周天奇：“……” 队长他们一直不出来，是在弄这玩意儿？ “资料里会有线索？” 齐骏将袋子拆开，露出里面厚厚的资料，他抽出一张举起手电筒查看，“开始不是计划着，进去摧毁供电系统和数据库的？” “嗯，原本是，计划临时有变。” 江牧从行军背包抽出块巧克力，等撕开包装纸，才抬眼看向谢途和云昭，“那些向导说的话能信？” 江牧在供电站，同样遇见一群保持着自我意识的向导。 告知了他整个污染区的诞生过程。 向导们的陈述，与那对双胞胎姐妹的说法，存在微妙差异。 两支哨兵队伍必须有自己的判断。 那些向导现在不是人，而是生活在污染区里的畸变种。 有可能为了取得两名s级哨兵信任，故意误导众人，让他们放弃摧毁系统，改而跟无头苍蝇似得在污染区里打转。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会逐渐受到污染区内的影响。 迟早会被同化。 不怪江牧防备心重。 这一切说不定都是守门人的阴谋。 它的智商很高。 16号庇护所规模庞大，汇聚了众多的人才，包括哨兵和向导等无数顶尖战力。 守门人却能将所有人困死。 江牧不得不防。 “我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 云昭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情绪不高地开口：“骗我们只能骗得了一时，等我们找不到其他线索，还是会去摧毁数据库试一试。” 是这个理。 谢途走过来，将他手里的袋子也搁在桌上，都是他们拿回来的资料。 “我们这边得到的消息。” 谢途道：“根据向导的说法，切断能量供应，会使两个维度彻底融合，情况变得更糟。” 谢途和云昭待在机房与那六名向导聊了很久。 守门人有控制黑暗物质的能力。 如果数字生命降临，他们将再也没有安全的躲藏地。 他们是人，需要休息。 在找不到钥匙和物资短缺的情况下，几支队伍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江牧那边得到的消息一致，他当着所有人面，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别在想钥匙的事，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只有找到守门人，杀掉它，大家才能出去。” 话音落下，室内变得静谧无声。 除了云昭和谢途外，几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 两支s级队伍的队员们，他们心中早有预感，一副‘果然如此’的沉重表情。 而李国和徐鹏程等人，神情变得格外恍惚。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s级哨兵亲口确认。 这里是五星污染区。 谁能想到第一次进入污染区，竟然就碰上地狱难度的关卡，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和准备范围。 若不是两位s级哨兵率队跟着进来，他们几乎必死无疑。 柳红见此，趁着没人注意，在黑暗里踢了他们两脚。 一群人赶紧规规矩矩地低头站好。 云昭从数据库出来时，情绪就一直不高，她一向安静话少，黑暗里仅有几束手电筒照射出来的光，倒没几个人注意到。 “但现在线索断了，守门人若是和数字生命没有关系，那它会是什么属性的存在？” 宋良走到齐骏身旁，也拿起桌上的资料查看，两名队长不可能无缘无故将这些人口档案资料背出来。 “那群向导说，数字生命世界和守门人有关联，但又不是守门人本身。” 江牧挑了挑眉，“这很耐人寻味。” 谢途看了看云昭，她的情绪是在荣向导提及她父母后才变得不对劲。 现在正在讨论线索。 谢途只得先将思绪放在正事上。 “那些向导说过，最后幸存的那群人，将这个基地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找到守门人。” 他接过江牧的话，声音冷静清晰，说道：“一叶障目，他们身处局中，过于专注于寻找一个‘外在’的敌人，反而容易忽略身边最显而易见的线索。” 当人们陷入绝境，满心焦急地寻找出路时，往往会被表象所迷惑，目光总是投向远方那虚无缥缈的希望，却对近在咫尺的事物视而不见。 人处于极度绝望和恐慌当中，陷入了思维误区。 “队长的意识是，守门人有可能在他们之中？”兔子倒吸了口气。 谢途没否认：“也可能是他们之中随身携带的物品。” 谢途最后问他们，知不知道污染区处于甘肃武威市古浪县境内。 那群人表现得非常惊讶。 污染区内的生物，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地方。 庇护所的人不像外面的闯入者，外来者拥有上帝视角，更像是一个局外人，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与他们不同。 他们或许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陶浩浩和周天奇都没听懂，指着桌上成堆的资料，问：“但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谢途淡声道：“污染区与执念有关，提议研发数字生命世界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诞生出巨大执念，到最后污染区形成，守门人促成了这一成果。” “数字生命世界，是人类的意识影射，形成怪物般的另一个自己。” 守门人可能为了保护自己或维持自身的存在，创造了这些怪物。 它不断散发着一种特殊的诱惑信号。 让污染区内的人们渴望进入其中，变得不惧怕死亡。 甚至疯狂自杀以寻求进入这个虚拟世界的途径。 活着的时候，无法看见另一个自己。 只有死亡，才能。 第211章 是畸变种? 而这些资料里，不仅有那群向导提供的人口档案信息。 还有庇护所内部参与数字生命计划的会议记录。 以及最后活着的人，排除过的所有线索。 三支队伍需要进行整理，看能不能从中找到守门人的信息。 橙子看见桌上堆积如小山的纸张，咋舌道：“那我们得翻到什么时候？” 这个庇护所，在沦陷前可是足足有五十多万人口。 污染区内有电，电却连接着另外一个维度，导致他们不敢使用。 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翻找。 江牧双手抱胸，身体微微前倾，对着橙子道：“白痴，是让你排查发起数字生命计划前后的人口变化、参与人数，又不是让你将五十三万人全部翻一遍。” 小青鸟扇动着翅膀，对着橙子‘噗嗤’一声。 【白痴！】 火凤讨好似得飞过来，同样对着橙子：【白痴！】 云昭从思绪里抽离，蓦地抬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牧，却没有像当初教训谢途那样，出口训斥人。 别人如何说话是别人的自由。 她管不了那么宽。 但云昭在心底已经默默将这笔账记下。 精神疏导的费用还得继续涨。 江牧察觉到她的视线，刚偏过头，却见谢途不偏不倚走到中间的桌子旁，像是一堵墙般将视线硬生生地挡住。 谢途弯腰从桌上抽起一沓资料，不带丝毫犹豫地将那沓资料甩向江牧，“轮流值守，你们先慢慢找，零队全员上楼休息。” 江牧反应极快，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 “袭击”。 那沓资料失去了目标，在空中四散开来，a4 纸如同一片片白色的羽毛，飘飘悠悠地洒落在沙发上。 江牧嘴里‘呵’了一声。 他说了两句自己的队员，怎么就惹到谢途了？ 谢途面色如常，已经招呼零队所有人先去睡觉，养好精神起来接班。 这个污染区非常诡异，不管白日还是黑夜都很危险。 休息时必须留人值守。 李国和徐鹏程等人，下意识看向柳红。 意思很明显。 他们跟哪队？ 柳红左右张望一圈，最终决定哪边都不得罪，“咱们也分两组，留四个人在楼下帮忙翻资料，其他人去休息。” 云昭跟着站起身。 宋良趁此机会，将他们在外面等待时遇到的情况说了。 “那个男人和白日自杀的人不一样，他在逃命，逃避另一个自己的追杀。” 周天奇诧异，“我们怎么没遇到？” 宋良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不清楚，结合那群向导的情况来看，感觉夜晚的人能短暂恢复自我意识，逃脱守门人的掌控。” 污染区之所以会吸引畸变种，是因为它们在这里面有机会完成执念。 而守门人的存在，似乎是为了维持某种平衡，或是作为畸变种执念达成的最后一道关卡。 谢途听闻也在冷静思考，目前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明晚再出去看看。” 云昭和兔子已经走到了楼梯上。 她没怎么参与讨论，也不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是在思考那些向导说的话。 向导们也说过，只有在夜晚，才能短暂的恢复自我意识。 和个人精神力强度有关？ 云昭站在楼梯上，手电筒的光照在她的脚下，她在此时突然开口，“守门人可能是畸变种。” 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说。 唯有谢途，他想起在249号污染区时，小云昭能够感知到守门人的存在。 谢途眼神慢慢沉了下去。 云昭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缓缓说道：“16号庇护所出现在235号路段，它从西安跑到了甘肃，这个污染区内没有钥匙，只有畸变种，拥有自由进出污染区的能力。” 柳红终于忍不住，瞪大眼睛问道：“污染区会自己长脚跑路？” 云昭沉默片刻，显然是被她的话噎住，她缓了会，才再次开口：“不是，它生活在16号庇护所，那里沦陷后，它出来后又诞生了新的污染区，污染区内的场景是记忆里的16号庇护所沦陷的景象。” 言下之意，有可能有两个16号庇护所存在。 “可是畸变种一旦离开污染区，是不可能存在理智，它怎么可能跑出来又诞生了执念？” 周天奇皱着眉头，“这说不通啊。” 云昭缓缓点头，“的确说不通，但在沦陷后，除了畸变种，没有任何生物能够离开污染区，它又怎么会跑到古浪县来……” 所有人顺着她的话思考，纷纷陷入了沉思。 谢途已经走上前，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她脚下的楼梯，“和我们查找的资料并不冲突，可以多注意一下人口档案的信息。” 这话明显是对江牧说得。 江牧瞥了他一眼，“你真上去睡了？” 以前三名s级哨兵一同执行任务，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常事。 结果现在到了五星污染区，危险程度远非以往可比，他却要去睡觉？ 谢途‘嗯’了一声，走到云昭身边，“现在快六点，零队中午起来接班。” 江牧不想搭理他，眼不见为净，转过头来，指挥着队员以及留下来的b级哨兵，“开始干活，都仔细点，别漏掉任何线索。” “是。” 柳红也留了下来。 她好歹是名a级哨兵，总不可能扔下小弟自己去睡觉，她让李国带着其他四人先上去休息。 留在一楼大堂的人全都打开手电筒，从最上面的资料开始翻找起。 零队全员上了二楼。 谢途的房间就在云昭隔壁。 分开时，云昭开口叫住了他，“那个笔记本，能借我两天吗？” 谢途打开房门，顿住脚步，侧过头来与她的视线对上。 她脸色仍有些苍白，目光却很平静，那双水润的杏仁眼，在黑暗里像是浸了墨，凝视时看不到底。 兔子尴尬地夹在中间，“那个……队长我先进去。” 说着兔子埋头跑进房间，纠结半天，想着云昭姐还在外面，没有将房门关上。 谢途朝她走来，他个子高，离得太近显得压迫感十足。 “先进屋休息，等睡醒再弄。” 云昭轻声说：“你不想借？” 谢途：“……” 他好像一直拿她没办法。 谢途最终从行军背包里抽出笔记本递给她，“要看你自己画的线条？” 他很聪明，总能轻易猜到一些事。 云昭轻轻点头，第一次对着他吐露心事，“上面有个名字，好像是我爸爸。” 第212章 你喜欢我 荣萍的话还是影响到了她。 ——你的父母一定很强。 既然那么强大，为什么要抛下她？ 云昭透过六岁的自己，已经察觉小时候的她也没有父母在身边。 那时候的她，还那么小，却要一个人生活在那危险之地。 是的。 云昭内心其实早有猜测。 她只是打心底抗拒着真相，不想去面对，自己能安稳活在六号污染区里的事实。 “在我小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和父母走散，才被叔叔们捡了回去。” 云昭第一次向谢途敞开心扉，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污染区周围那么危险，我一直觉得，我的父母可能早已遇难。” 不止她，镇上的人都是这么认为。 她的父母肯定死在了污染区内。 所以叔叔们对她的过往绝口不提，怜她自幼失去父母，一直对她很好很好。 叔叔们甚至觉得，她失去记忆或许是件好事。 那样就不用承受回忆带来的痛苦。 可是现在有个人告诉她，她的父母很强，因为基因的作用，她才会成为一名非常稀有的s级向导。 云昭心里非常明白，她和其他向导根本不一样。 她是一个在幼年时期就拥有强大精神力，拥有神级精神体的异类。 根源呢？ 会不会就是来自于她的父母？ 如果她的父母也非常强大，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二楼走廊里一片寂静，队友们早已回到各自房间休息。 正对着的两扇房门无声地敞开，兔子待在房间里，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谢途静静注视着她，什么都没说，转身拉着她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门关上。 “竖起屏障。” 谢途在明知她精神力不济的情况，头一次主动要求她使用能力。 她身上有太多谜团，有些话，不能被人听到。 特别这个房子里还有一个五感与他同样敏锐的江牧。 云昭照做了。 青绿色荧光在两人之间飞舞，顷刻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无形的屏障形成，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两只凤凰回到了精神领域。 漆黑的房间，两人面对面站着。 “六岁那年，叔叔们在六号污染区外面捡到了我……” 倾述的门阀被打开。 云昭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径，将所有不解的，疑惑的，迷茫的轰然倒灌进他的脑海里。 “后来，叔叔们牺牲在了六号污染区。” 即便心绪起伏，云昭表现出来却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我以为我的父母也死在那里。” 她每天都去青山镇高高的围墙上面坐着，盯着灰雾翻滚的六号污染区发呆。 有好几次，她内心生出一股冲动，想要不管不顾地走进去。 但那时候的贺祥跟个小尾巴似得，整天跟着她，走哪跟哪。围墙大门还有哨兵守着，她没有机会出去。 再后来，她觉醒成为一名稀有的向导。 云昭对向导的能力不了解，但大家都说，向导很柔弱，没有自保能力。 事实证明她和大家说得一样。 天生体力差，四体不勤，肯定跑不过畸变种。 云昭便觉得自己进去了也是送死。 “没过多久，六号污染区突然又开始扩散，镇上的人慌忙着准备迁徙。” 云昭透过手电筒的光，抬眸看他，“当初我是故意引你过来的，想利用你进入六号污染区，去寻找我的父母和叔叔们。” 她想知道自己是谁，想要带叔叔们回家。 疑惑像是一根细小的刺，悄悄扎进了她心灵深处，随着时间流逝，不仅没有消逝，反而逐渐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疑问之树。 每当夜深人静，或是遇到挫折孤独之时，这棵树便轻轻摇曳，不停地提醒着她。 但随着她对污染区和哨兵、向导的了解。 云昭发现，她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小青鸟。 她比自己所认为的还要强大。 不依靠强悍的哨兵，她其实也有能力独自进入污染区。 谢途听她提及自己的身世，嘴唇微微抿着，压抑着内心因她的遭遇而涌起的波澜。 那些汹涌情绪，伴随着翻滚思绪，通过精神结合产生的微弱连接，似乎都传达到了他的精神领域中，引起一丝颤动。 得知她想利用他，谢途竟不觉得这有什么。 甚至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不是这样，他可能不会遇见她。 两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周围的屏障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为他们营造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两人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谢途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不会说话，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措。 她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强大。 精神领域感受到她的情绪，她好像不喜欢被人用苍白无用的话语安慰。 “你想进入六号污染区？”他微微低头俯看着她。 云昭将手里的笔记本，翻到满是涂鸦的那页，轻轻点头，“嗯。” 谢途堵在胸口的千言万语，所有想说出口的话，最终变成一句：“我陪着你。” 不问缘由，无条件的陪伴。 “如果我们能从这个污染区顺利出去，说明零队已具备进入五星污染区的实力。” “回去我会向基地提交申请，可能没那么快。” 谢途顿了顿，“等着我，不要一个人去。” 云昭微微一怔，神智逐渐回笼，她不自觉地向前一步，朝他逼近，扬起脑袋再次说出一句惊天言论。 “你喜欢我。”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事实。 精神丝不止一次捕捉到了他的情绪。 从最开始的抵触、认命，到后来的挣扎，再到做精神结合时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感情。 到了这个地步，谢途眸光闪了闪，干脆承认，“是。” 谢途在说出 “是” 这个字的时候，内心像是有汹涌的海浪在翻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份情感就像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朵，起初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抹绿意，隐匿于心田的一隅。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将其忽略，让它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默默凋零。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抹绿意不仅未曾消逝，反而愈发茁壮，直至绽放成无法忽视的花海。 细微的情绪波动都像是丝丝缕缕的线，将他的心越缠越紧。 越是抗拒，越是浓烈。 第213章 云诀 云昭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可是我不确定我喜不喜欢你。” 谢途低笑了声，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没关系。” 云昭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十足的渣女。 最初怀着目的来到曙光基地，想要利用s级哨兵进入六号污染区，又依靠着谢途步步提升实力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却不给他任何回应。 谢途偏过头。 或许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他主动岔开话题，低头看向她手里翻页的笔记本，“那个名字，是什么？” 如果她的父母也曾是s级的哨兵或者向导，定有迹可循，说不定能从四大基地里找到线索。 云昭听他谈起这事，思绪跟着打乱，将手里的笔记本举给他看。 可惜谢途压根看不懂小云昭画的什么。 那些杂乱生硬的线条，在他眼里都长得一样。 云昭借着手电筒的光，指着左下角那一块说：“漂浮着的云朵，画得是我的姓，下面画的却不是我的名字，而是一个‘诀’字。” ——云诀。 爸爸…… 云昭沉默片刻，神情有些难过，隔了片刻才继续开口：“云诀，我爸爸叫云诀。” 小云昭也是她自己，她的潜意识在告诉她，这是爸爸的名字。 云昭问谢途要笔记本，是想再仔细看看，上面有没有妈妈。 谢途伸出手，拿过她的手电筒，拉着她到床边坐下。 “我帮你举着，你慢慢找。”谢途说着转身将床头柜搬过来，放在她面前，让她把笔记本放在上面方便翻看。 云昭慢吞吞地回他，“我看得懂，不用慢慢找。” 为什么要用‘找’这个字？ 当时笔记本掉地上，她来不及细看就被谢途伸手拿了回去。 才想着再看一次。 谢途无奈地点头，“是我说错了。” 云昭将那几页纸全部翻了一遍，别人觉得晦涩难懂的线条，她看起来特别简单。 第二页上面的场景，明显画得是她的精神领域，白雾掩盖了大部分区域，中间那个小湖泊特别明显。 她甚至看见小时候的自己画了个厨子。 云昭将内容全部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关于妈妈的线索。 只有一个名字。 她微垂着头，睫毛轻轻颤抖着，不知在想什么。 谢途看出来了，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不是得到一个线索，等出去后我们想办法找找线索。” 云昭微微点头，心底却不抱任何希望。 四大基地在黑暗时代结束后才一步步建立起来，她的爸爸明显不是四大基地的人。 谢途收起笔记本，塞到了她的背包里，“放你那，你想看的时候方便拿取，现在太晚，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他们毕竟还在污染区内，眼下必须先想办法找到守门人。 谢途想到小云昭能够感知守门人的存在，他思绪万千，最终还是问出了声，“你……能不能感知到守门人在哪？” 在249号污染区时，他们一行人刚踏入微笑街道，小云昭便知道守门人不在那。 她似乎有识别守门人的能力。 云昭却摇摇头，“不能，我感应不到它。” 她能察觉到守门人对她的恶意，却无法通过那股恶意感知到其他的。 “不过我觉得守门人是只畸变种。” 只有畸变种，才能从五星污染区里走出去，走到古浪县诞生出新的污染区。 云昭莫名想到了戚凌。 他若是加入作战部，日后出任务肯定特方便。 可以随意进出任何一个污染区，而那些畸变种压根不会攻击他。 随意进出？ 云昭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侧过身对他说：“你说有没有可能，它待在另一个维度里，所以16号庇护所里的人才找不到它？” 不是数字生命世界本身，却与数字生命息息相关。 如果守门人是待在数字生命世界里的畸变种呢？ 得知基地将要研发数字生命，它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吃人的世道，进入数字生命世界得到永生。 最后，他快要死了才发现是个骗局。 数字生命世界，只是基地为了给大家希望，编制出来的一个不知需要多少年才能实现的遥远梦境。 它感到了欺骗，感到愤怒，于是它诞生出强大的执念。 促使了数字生命世界的诞生。 两个域都因它而存在，它当然能够随意进出到另一个维度。 所以活在污染区内的人，最后对整个区域进行无差别轰炸，依旧不起作用，找不到守门人踪迹。 因为守门人压根不在这！ 而毁掉数据库，只会导致数字生命世界降临，发生融合。 那时候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数字生命计划里存在着无数畸变种，拥有五十三万的庞大人口基数的庇护所，加上被污染区吸引进来的外来畸变种。 他们根本没法找出守门人！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想到那里去。” 云昭道：“荣萍他们身处局中，不知污染区外的地形已经发生改变，就像你说的那样，一叶障目，他们一直将目标放在了基地内，忽视掉了诞生的数字生命世界。” 谢途顺着她的思路思考片刻，面色微变，蓦地站起身，“你先回去睡，我下去找江牧。” 云昭的推测可能是正确的。 难怪守门人有恃无恐，笃定所有人都找不到它。 现在他们就算知晓它在数字生命世界里，也暂时没法锁定它。 这个基地拥有五十三万的庞大人口，要从几十万人里找出一只属性是守门人的畸变种，依旧犹如大海捞针。 和从沙漠里找出一粒沙子有什么区别。 他们只能看能不能从资料里找到线索，通过家家户户连接的电脑，从电脑里精准锁定守门人。 * 二楼的楼道正对着楼下大堂。 江牧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a4纸打印出来的人口档案信息，一边翻找一边嘴里‘啧啧’的望着楼上。 谢途当着所有人面，将向导拉进了自己的房里。 孤男寡女，房门紧闭，还竖起了屏障。 江牧唉声叹气，“待在这么危险的污染区里，咱们在这辛苦守夜查资料，还要看着别人秀恩爱……” 简直是对单身狗的暴击！ 第214章 别样的情愫 时间已来到早上六点。 外面昏黄的路灯在顷刻间熄灭，巡查的人同一时间全部失去踪迹。 黑暗笼罩。 整座破旧的城市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像是孤魂野鬼的哀嚎，宛如鬼城。 空气中的黑暗物质变得更加浓郁，不停地缠绕在四周，趁机侵蚀哨兵们的精神领域。 有向导存在，她精神就算再不济也是名强大的s级向导，这种缓慢的侵蚀速度，两支队伍都不怎么在意。 云昭从谢途房里出来，回了自己房间。 谢途目送她进屋，才下楼去找江牧。 隔壁房间里。 兔子还没睡，抱着狙击枪盘腿坐在床边，正在和她的国王变色龙大眼瞪小眼。 变色龙趴在枪杆上，时不时伸出细长的舌头舔本体的脸。 兔子后仰躲过，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望向房门口，“云昭姐，你回来了？” “嗯。”云昭轻轻点头，转身将房间门关上，照着手电筒朝床边走来。 污染区里不分白天黑夜，天空一成不变，永远呈现出灰暗色调。 一群人的生物钟早乱了。 云昭塞了两颗奶糖给兔子，“快睡吧，下次不用等我。” 零队只有六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起来后还有一堆事，他们得尽快找到守门人出去。 兔子收到糖很开心，将糖收进自己包里，“好。” 兔子将狙击枪放在床头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两人互道一声晚安，各自在床上躺着。 污染区里随时会有意外发生。 大家睡觉时仍穿着作战服，紧贴着身躯的衣物不怎么透气，盖上被子后，有点不太舒服。 云昭静静地躺在床上。 周遭被手电筒熄灭后的深沉黑暗所吞噬，宛如置身于无边的夜幕，伸手触摸到的唯有虚空与暗影。 她怕影响到兔子，躺下后保持着平躺姿势，一动也不动。 精神过载带来的负面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除。 明明精神很疲倦，想要休息，脑海里却有无数思绪在翻腾、交织，不愿归于平静。 自己的身世，这个污染区的线索，以及……谢途。 杂乱的念头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脑海中肆意狂奔。 云昭缓缓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沉入最深的宁静之中。 现在想再多都没用。 还是睡觉吧。 * 中午十二点。 到了两支队伍换班时间。 云昭难得没有赖床，和兔子收拾好后，结伴出门。 零队几人的房间相邻。 两人一出来，便看见队友们都站在走廊上，似乎在等她们。 没看见宋良。 “老宋下楼帮忙弄吃的。” 段析耸了耸肩，主动提及，“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咱们的物资可能不够，今天还要出去一趟。” 装甲车失踪，大部分物资都没带进来。 目前他们共二十一个人，其中二十人都是饭量大、胃口大的哨兵，仅有零队带了点吃的进来。 而零队众人的行军背包，多是以弹药为主。 只有云昭的背包里几乎全是吃的，但零食占了一大半。 江牧等人找到一些吃的，米和面条都有，也就两三天的量，得多准备一些。 大家包里装有压缩饼干，当做最后的粮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 有备无患，好过遇到突发情况弹尽粮绝。 “队长，是一起去还是我们单独弄？”兔子问道。 走廊一侧装有护栏，正对着楼下大堂。 谢途就站在那，单手撑着护栏，闻言转头说：“晚点叫上那群b级哨兵一起。” 他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扫过云昭，“早上发生点事，没来得及去做饭，中午我们吃面条。” 云昭轻轻点头，有吃的都行，她询问道：“早上发生了什么？” 谢途回：“六点刚到，民宿被毁坏的电力系统突然全部恢复，幸亏江牧发现及时，第一时间再次掐断了电源。” 规则中，电能连接数字生命世界。 有电的地方，就有复制品畸变种存在。 六点以后，‘收尸人’会在基地里进行活动，凭空出现在各个角落，直到下午的六点，去往抽签的街道觅食。 突然恢复电力系统，守门人的恶意和险恶不言而喻。 谢途下楼找江牧谈事时正巧撞上。 招呼着其他人，再次将民宿里里外外的电力系统全部摧毁一遍。 连附近的路灯都没放过 在污染区内，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了守门人。 “我们这次查找的方向是对的，它急了。” 谢途的语气很淡，“将整个16号庇护所玩弄于鼓掌，令它自以为掌控了一切。” 它享受着操纵众人命运的快感。 如今却遇到一群不可控的外来者，就像一个幼稚的孩童，发现自己心爱的玩具不再受自己完全控制时，恼羞成怒和不安交织在一起。 所以才会做出这些疯狂的举动，试图重新夺回主动权，证明自己依然是那个可以主宰一切的‘神’，却不知这恰恰暴露了它的幼稚与自负。 “这个守门人，应该年纪不大。”谢途冷静分析，推测道。 他用手撑着栏杆，低头看向楼下的大堂。 无数纸张几乎铺满了桌子、沙发、地面，十名哨兵席地而坐，举着手电筒挨个翻阅。 周天奇用嘴咬着手电筒，手里拿着笔，趴在沙发上记录着什么。 他的黑豹精神体也在帮忙，嘴里叼着a纸，一张张的来回搬运到沙发上。 记录过的纸张被黑豹的尾巴甩到了地上，弄得到处都是。 江牧躺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胸口全是纸张资料，他打着哈欠，“你们聊完了吗？聊完了下来帮忙，吃完饭我们也得去睡一会。” 零队一行人从楼梯下去。 黑暗里视线不太清晰，仅能靠手里的手电筒照明。 谢途走在最前面，将手里的光束照向后方云昭的脚下。 队友们集体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自觉落后两步让出位子，让她走前面。 云昭顿了顿，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向脚下变得清晰的楼梯，随着台阶一步步下楼。 昨晚说开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 已经亲过，做过只有伴侣之间才会进行的精神结合。 甚至在那间小黑屋里短暂的坦诚相见。 连队友们以及其他人，似乎都默认了两人是一对。 但事实上两人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从前自然而然的举动，如今怎么看，都像是带着一种别样的情愫。 第215章 我们去玩 一楼已经完全没下脚的地，到处都是资料。 零队便暂时没过去，而是站到一楼的过道口，询问起他们的进展如何。 江牧无奈：“资料连一半都没翻到，除去那群向导给的线索，又从档案里筛选出了几十人。” 排查方向，主要还是数字生命计划成立前后的人口变化，以及参与人数，但凡和数字生命沾一点边的都不能放过。 这些资料那群向导们已经整理过一遍，写得非常详细。 他们必须得仔细查看，若稍微大意一点，就可能与关键线索失之交臂。 不分白天黑夜的污染区，完全没有光线，仅能依靠手电筒翻找。 看久了眼睛受不了，需要适当休息才能继续。 再者，四处漂浮着黑暗物质，缓慢地侵蚀着哨兵的精神领域，对那几名b级哨兵还是有影响。 谢途微微颔首，“下午我们来。” “抽签是什么时候开始？”陶浩浩挠着脑袋，“咱们得派人出去看吧，今天到哪了？” 江牧：“让精神体去。” 按照污染区的时间段，现在是中午，‘自杀活动’应该已经开始。 区域间的规律，以及中签的人也很可疑。 “不急，吃完饭去。”谢途道。 保持足够的精神和体力非常重要，谁也不知道这个污染区会不会发生暴动。 按照以往经验，越到后期越危险。 那头的云昭，默默看着两只悄悄朝她靠近的精神体。 一只是周天奇家的黑豹，另一只是橙子的猞猁。 两个小可爱蹑手蹑脚地贴着地面行进，生怕被人发现似得，耳尖上的毛微微颤动，慢慢地移动过来。 小青鸟的身影缓缓凝聚出来，站在云昭的肩膀上，眼神冰冷地盯着打它本体主意的精神体。 黑豹和猞猁委委屈屈地停住脚步，停在几步之外，不敢再过来。 云昭神色无奈。 她轻轻抬手，丝丝缕缕的荧光闪烁着涌现出来，帮忙净化这一夜侵蚀进它们体内的黑暗物质。 小家伙们见她理解了含义，舒服地扬起了脑袋。 柳红坐在木桌边上，手里还捧着一堆资料，正带着小弟们努力当个透明人。 精神丝已经在大堂蔓延开来。 丝丝缕缕的青绿色荧光飞舞，似梦似幻，像是夏日萤火虫般，星星闪闪的四处飞舞。 柳红精神领域的大熊猫蠢蠢欲动。 她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的精神体放了出来。 其他人不知何时也放出了精神体，各种动物类型的小可爱们渐渐凝聚出来，整个一楼大堂顿时变成了热闹的动物园。 蹭净化这一行为有点可耻。 但机会实在太难得，不蹭白不蹭！ 谢途眉头紧锁。 她在精神过载期间频繁使用能力，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 火凤也想出来蹭蹭。 谢途无视它的叫嚣声，压制着它，并不想放它出来。 别再增加她的负担了。 蓦地。 圆润的大脑袋从天花板上凑了过来，头顶的犄角散发着层层的淡蓝色光圈。 白矖兽突然凑近，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开心地将尾巴甩来甩去。 大堂里原本欢快的一群精神体顿时遭了殃，像是被狂风席卷的树叶般，被它那强有力的尾巴抽到了角落里。 精神体们被撞得晕头转向。 罪魁祸首却懵懂无知，对自己造成的混乱毫无察觉，欢快地在大堂中央扭动着它那庞大的身躯。 民宿的大厅挑高足有六米，刚好能够容纳它。 “江牧！” 谢途冷着张脸，“收回去。” s级精神体破坏力十足，且需要足够强大的精神力才能为它疏导。 身处污染区内，加上云昭如今这状态，根本不适合。 江牧无奈，“孩子憋很久了。” 从212号污染区出来就憋着，一路找到肃北，想着向导精神不济，一直苦苦忍着。 这会儿看大家都在蹭净化。 白矖兽不停地撒娇想出来玩，江牧哪里受得了。 “它不是想做疏导，只是单纯想玩。”云昭懂得量力而行，很快收回了精神力。 飞舞的青绿色荧光全都消失不见。 果然。 白矖兽依旧开心得飞起，凑过来和小青鸟打招呼。 小青鸟斜睨了它一眼。 【白痴。】 摔在角落里的精神体们，昏头昏脑爬起来，跑回各自本体的身边嘤嘤嘤的告状。 东岔镇那群哨兵们，哪里敢惹s级精神体。 小家伙们面对身躯庞大的白矖兽，吓得瑟瑟发抖。 这时。 宋良和另外两名b级哨兵，端着三个大盆从后厨出来，“吃饭了。” 人太多怕不够吃，他们煮了三大盆的面。 每个盆都堆得满满当当，冒着热气。 宋良：“陶浩浩，去后厨帮忙拿碗筷。” “好的！”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陶浩浩小跑进后厨，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谢途先走过去挑了碗面条，端到云昭面前。 大厅里没地，一行人移到一楼过道那头，端着碗排队挑面，而后席地而坐，就坐在走廊里捧着碗吃。 白矖兽跟了过来，兴奋地将圆润的大脑袋努力往里面挤，头上的两只犄角伸了进来，仿佛一堵墙，将过道堵得严严实实。 那层淡蓝色光圈，刚好能够当做照明用。 它刚出来玩，看样子短时间内根本不想回精神领域。 而江牧主打一个溺爱，自家孩子怎么都好。 云昭吃着面条，想了想，对小青鸟说：你带它去楼上玩？ 白矖兽好像很喜欢小青鸟。 二楼以上随便它们折腾，一楼不行，等吃完饭他们得开始干活找线索。 白矖兽那庞大的身躯，能将整个一楼搅得天翻地覆。 小青鸟扇动着翅膀：【好。】 云昭顿住，答应这么爽快的？ 她想起上一次，两只s级精神体，在江牧的精神领域里好像玩得很开心。 小家伙这是交到朋友了？ 云昭并没多想，慢吞吞地继续吃面。 面条里什么都没有，只放了点盐 ，哨兵们吃得很香，一碗接着一碗。 云昭却连一碗都没吃完。 她面露纠结，不想浪费粮食，但又实在吃不下了。 谢途神色非常平静，将她碗里剩下的倒自己碗里，几口解决掉。 * 吃完饭。 江牧简单做了交接，招呼着其他人上楼休息。 段析和兔子登上顶楼，放出游隼去探查今日外面情况。 而其他人，留在大厅里开始干活，寻找守门人的身份信息…… 大家各自忙活起来。 小青鸟无趣似得扇动翅膀，睨着单独行动的白矖兽。 【走，我们去玩。】 第216章 捣蛋鬼 小青鸟带走了白矖兽，火凤最终还是被放了出来，屁颠颠地跟过去。 三个s级精神体没人管。 谢途、云昭、陶浩浩、宋良四人，和其他四名东岔镇的哨兵，留在一楼开始翻找资料。 云昭举着手电筒，小心绕过铺满a4纸的地面，走到沙发旁盘腿坐下。 她拿起周天奇之前记录的信息仔细查看。 他们筛选出来的人员信息。 用笔在纸上那一栏勾勒出显眼的红圈，上面记录着姓名，年龄，家庭住址，曾从事过的工作等，写得非常详细。 这些有嫌疑的人，都曾经直接或间接的接触过数字生命计划。 细瞧片刻，光周天奇就圈出了二三十个人。 此前荣萍曾帮他们排除了很多人。 但谢途并不信任庇护所内的任何生物。 他们需要找出藏在其中的守门人，将所有人员重新排查一遍，包括那群向导。 * 在楼下八人干活期间。 兔子和段析登上了楼顶。 段析走在前面，弯腰撬开顶楼天台的门锁，“按照规律，今天应该轮到4区至7区抽签了吧。” 兔子跟在他身后登上天台，从背包里摸出夜视望远镜。 “应该是。” 头顶的天空是灰暗的，远处高楼的轮廓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民宿楼层不算高，仅有四层楼。加上周围都是一些高楼大厦，非常影响视线。 放眼望去，四周处于一片压抑的阴影之中。 他们现在位于十五区，距离抽签的区域隔着很远的距离。 兔子举起夜视望远镜。 可惜楼层高度太低，又有一些高楼遮挡视线，根本看不了多远。 她扭头催促道：“赶紧干活，队长他们还在楼下等着我们回去帮忙。” “别催，先看看附近有没有哨兵畸变种。”段析放开感知观察了会，才放出游隼，让小家伙过去查看情况。 游隼扇动着翅膀，朝着七区飞去。 它速度极快，几乎没用多久就抵达了附近。 时间已是下午一点。 街道上果然如前两日一样，空气中飘散着血腥气，四处都是尸体。 不时有人大笑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我抽到了！我抽到了！” “操蛋的世界，老子要去享受人生了！” “哈哈哈……轮到我！我们一家团聚……” 游隼蹲在阴影里，看着那群生物发癫。 跑出来的‘人’中，有些身后出现了畸变种，有些则没有。 段析神色古怪，“结合队长说的话来看，现在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处于污染区诞生之初。” 16号庇护所内的居民，逐渐受到污染区影响。 表现出想要进入数字生命世界的渴望和疯狂。 段析想不通，“但为什么有的人身后有畸变种，有的人却没有？” 兔子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游隼在附近几个区巡视情况，突然听到高楼住宅里有动静。 它飞到窗台停住，跟个走地鸡似得，鬼鬼祟祟地走到窗户边趴在上面往里瞧。 屋里竟开了灯。 客厅里四处都是血，两只哨兵畸变种伸出尖锐的口器，正趴在尸体上进食。 小家伙也不知道害怕，眼珠子乌溜溜转动，目睹尸体被分食的恐怖现场。 客厅的餐桌上，一台电脑正对着它。 屏幕画面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抱着个红色的球，在阳光洒满的房间里愉快玩耍，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他偶尔抬头望向外面，仿佛在与屏幕外的某人分享他的快乐。 像个调皮的孩子，将头转来转去。 与外面的惨状形成一种割裂感。 游隼只是一只精神体，它感知本体正在叫它，展开翅膀离开了那间屋子。 段析将游隼看到的情况复述一遍，“开灯会引来哨兵畸变种，那人应该是因为开了灯，所以死了。” 兔子从兜里摸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这条规则一开始就有，电应该只是为了给电脑之类的充电用，并不允许居民开灯。” 在污染区诞生前，最开始仅有小片地方供电。 应该又是守门人搞得鬼。 段析点头，鼻尖突然闻到一股甜腻的奶香味。 他发现兔子手里的奶糖，瞪着双眼，“你哪来的糖？” 兔子剥开糖纸，将奶糖递进嘴里，甜腻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得意道：“云昭姐给我的。” 段析：“……”他去要糖的话，队长会削他不？ 游隼在4区至7区探查了一圈，确认完情况很快飞了回来。 段析和兔子确认附近暂时安全，沿着楼梯下楼准备去帮忙。 走到四楼。 两人听到咚咚咚的声响，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声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段析仅看了一眼，无语望天。 三只s级精神体，好像在四楼玩捉迷藏？还是追逐游戏？ 两只凤凰利用娇小的体格，灵活地穿梭在各个房间的缝隙之中，翅膀轻轻一拍，便能钻进房间里，或跃上高高的书架。 而白矖兽那庞大的身躯，挤不进任何房间。 它满脸着急，嘴里发出‘嗷呜嗷呜’大脑袋拼命往里面挤。 那细长的尾巴甩来甩去，整层楼就跟地震了一样‘咚咚咚’的发出声响。 段析：“……” 兔子：“……” 这样欺负江队家的白矖兽，是不是不太好？ 精神体们天性爱玩。 游隼欢快地朝着它们飞去，也钻进了房间里，等着白矖兽进来找它们。 国王变色龙趴在墙面上，浑身的鳞片幻化出同样的颜色。 似乎也想加入大家。 白矖兽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庞大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硬是将自己塞进了屋子里。 段析瞧见小青鸟带队又飞了出来，赶紧拉着兔子离开。 都是祖宗，他一个都惹不起。 还是当没看见下去干活吧。 * 十来个人待在客厅里忙碌了一下午。 到江牧等人起床，几乎所有资料都已经翻了一遍。 大家两班倒，花费近一天的时间，终于把人口档案资料清查完毕。 宋良帮忙整理信息，向大家公布：“在数字生命计划发起前后，人口基数变化近四千人，研究小组最初仅有十四人，知情的上级领导等不超过百人。” “后面有些古怪，整个基地公布该计划，不过三天时间，研究组从十四人增加到了三百八十八人。” 宋良说：“其中，还有一些报名参与实验，要求进入数字生命计划的民众。” 第217章 排查 “直接参与其中的，大约为624人。” 宋良翻阅着手里的统计数据，“间接的数不胜数，不完全统计，可以缩减至4133人。” 基地对外公布了研发数字生命计划。 导致整个16号庇护所的民众，都曾收到过消息。 ——得知计划、产生执念。 几乎每个人都符合守门人形成的特征。 他们根据档案资料的详细记录，筛选这些人的背景、包括动机、行为模式等行为，根据前后的人口基础变化，最终都有四千多人。 还不排除有遗漏。 宋良补充道：“这只是第一轮筛选，之后可能需要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和完善。” 橙子咂舌，“第一轮就这么多，那要怎么找？” 江牧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来到沙发边坐下。 孩子玩耍的动静太大，弄得他根本没法睡。 “再多也得去找，待在污染区里的时间越久，越有被同化的风险。” 江牧懒散道：“所有人兵分几路行动，按区域寻找，根据地址挨个上门排查。” 档案里有详细家庭地址，甚至工作地点。 前人整理过的资料，已经最大可能的方便了他们。 谢途点头，“如果没有找到人，也尽量找出连接数字生命世界的电脑。” 他低头查看时间。 五点四十。 江牧等人知晓六点收尸人会出现，提前下楼集合。 总共休息时间就五个小时。 对于哨兵来讲，已经足够。 谢途一向沉稳谨慎，想到电能连接数字生命世界，继续补充，“找到的电脑不能弄回来，在外面另寻一处地集中存放。” “另外，我们的物资不够，寻人的时候尽可能多找点吃的。” 守门人正在暗处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察觉到他们有所行动，定会出手阻拦。 谢途有预感，行动不会太顺利。 云昭揉着酸涩的眼睛，在此时突然开口：“先去那对双胞胎姐妹家。” 姐妹俩虽然是反对派，直到沦陷后期也没有产生复制品存在。 但她们的弟弟当初可是报名参与了实验，并且成功在数字生命世界复活。 算是直接参与人。 她至今对两人的弟弟是如何报名的产生疑惑。 接下来，众人一起商量着分组和行进路线。 段析盯着厚厚的名册有些头疼，“咱们一天肯定搜不完，是按照顺序来，还是随机先挑选两个区域出来排查？” 谢途淡声道：“从13区和14区开始。” 整个队伍分成了四个小分队，分别在两个区域里排查守门人真实身份。 考虑到b级哨兵战斗力弱。 谢途这一队五人，他和云昭带着三名b级哨兵，组成临时队伍。 江牧和橙子一路，也带着三名东岔镇的b级哨兵。 其余两队，宋良和齐骏分别率领一队。 “好的，听两位队长的。”柳红对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 自从进来后，他们的存在感一直很低。 ………… 等到七点。 确认‘收尸人’消失后，众人打开门从民宿出来。 江牧和齐骏等人左转，前往十四区，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谢途站在原地看了眼，招呼着宋良他们，“走吧。” 剩下的人右转，前往十三区。 一行人在民宿门口分开。 时间紧迫，十二点后一切又会产生变化，他们只有六个小时时间。 云昭体力和耐力比不上哨兵们，她脚程较慢，不好意思让所有人都等着她，便对宋良说：“你们先过去吧，不用等我们。” 顾虑着守门人会对他们出手，两支队伍都负责搜寻十三区。 距离较近，方便互相支援。 宋良点点头，手里还拿着名单，“队长，那我们先过去。” “嗯。”谢途面无波澜。 不知是不是他多想，自从昨晚说开了后，她似乎不愿他抱了。 幸好云昭不知他的想法。 她只是单纯觉得，现在又没什么危险，她好歹是个成年人，让人抱着走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宋良等人先行离开。 李国三名b级哨兵跟着谢途和云昭，速度缓慢地朝着十三区移动。 整个街道变得十分安静，瞧不见一个人影，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吞噬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走到半路，小青鸟和火凤才追上来。 云昭问小青鸟：玩得开心吗？ 小青鸟站在她肩膀上，抖了抖身上羽毛。 【它傻。】 云昭知道它说的是白矖兽。 三位s级哨兵，对待各自精神体的方式简直是个极端。 谢途冷淡，江牧溺爱，伏姲嫌弃。 云昭下午坐在一楼翻阅资料，都能听见四楼时不时传出的巨大动静。 她尚且如此，何况那些耳力灵敏的哨兵们。 熊孩子这样捣乱，江牧都能忍着，宁愿不睡觉也要等白矖兽玩尽兴。 倒是连累其他人遭受无妄之灾。 不过，估计周天奇他们早就习惯了，只是苦了柳红等人。 云昭想着，转头看向李国和徐鹏程，这才发现三名b级哨兵之中，李国没有武器。 他们没有经验，进来得匆忙，几乎所有物资都落在了面包车上。 云昭思考片刻，将自己的腰刀取下来递给李国，“暂时借给你用。” 李国有些受宠若惊，踌躇着不敢伸手去接，“那……那怎么好意思。” 云昭：“只是暂时借给你，反正我用不上。” 刀和枪在她的手里只是个摆设。 b级哨兵好歹也有些实力，有武器在手，说不定关键时刻也能帮上忙。 李国望了一眼谢途，见他面色如常，道谢后小心翼翼地接过。 谢途始终没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牵着她的背包带子走在前方领路。 一行人赶到了十三区。 熟悉的街道，二楼的窗户阳台，一如他们那日进来时一样。 此前早已对搜查的名单进行过划分。 谢途目标明确，进入小区后，直奔临街那栋楼的203号房。 开门的是妹妹田双。 她看到门外的五人并没有感到意外。 站在姐妹俩的角度，谢途等人已经答应加入反对派，主动和她们取得联系很正常。 所以田双什么都没说，侧身让开路，请五人进屋谈话。 云昭跟在谢途身后进屋，屋里窗帘拉上的，比外面还要黑。 她适应了会儿光线，才开口：“你弟弟在哪？” 第218章 背后有什么 田双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及弟弟。 “田辛，十岁，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云昭念出资料里记录里的信息，“来到16号庇护所的第七个月病逝。” 体弱的孩子，出生极难存活，这个病就算在旧时代，平日里都要小心护理。 在这个资源匮乏、医疗条件有限的黑暗时期。 患有心脏病还能活在十岁，已是奇迹。 云昭打开手电筒光，轻声问：“你们一家人来到这里，是为了你弟弟？” 田灵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走出来，刚好听到云昭的这番话。 她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 “是。” 过了好一会儿，田灵才缓缓开口，“辛辛……他是那么懂事，那么坚强。即使知道自己有病，也总是笑着安慰我们，说他会好起来，将来还要保护姐姐和妈妈。” 在这世道要养三个孩子，父母的压力很大，一家人时常因为食物发愁。 身为哨兵的爸爸，每日天不亮就出门，妈妈四处打零工，做劳工养活姐弟三人。 父母时常不在家，也因此，弟弟是从小被姐妹俩带大，和她们的感情很深。 “我们一直没有放弃，曾寄希望弟弟能够觉醒能力，成为一名体魄强悍的哨兵。” 田双嘴唇微微颤抖着，“可是弟弟的身体越来越差，明显撑不到那个时候，爸爸艰难地做出决定，带着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了这里。” 见到这个大基地的那一刻，一家人是欢喜的。 这里保留着许多旧时代的物品，说不定有治疗心脏病的药物。 弟弟或许能够好起来。 谁知……弟弟还是死了。 李国忍不住道：“他又活了，不是吗？” 田灵听到这话，突然变得很激动，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它不是我弟弟！它杀死了我们的父母！” 李国不敢出声了。 谢途开口：“它在哪？” 田双情绪相对平稳一些，回道：“父母死后，我和姐姐再也不想见到它，所以把电脑砸了。” 上次段析他们搜查过房子，确实没有在她们家里发现电脑。 姐妹俩并没有说谎。 那应该如何展开调查？ 三名b级哨兵听见，竟不自觉地将视线看向云昭。 相处两日，其实哨兵们和向导接触并不多，大家讨论线索时，她的话也很少。 但只要向导一开口，基本都能为他们提供一些思路和查找方向。 就像来找姐妹俩，也是她的提议。 云昭微垂着头，思考片刻后问道：“登录数字生命世界，需要账号密码吗？” “需要的。”田双轻轻点头，“以家庭为单位，登录进去就能看见想见的人。” 徐鹏程想到了什么，自告奋勇，“隔壁就有电脑，我们去拿！” 隔壁的202，正是他们进来第一日，待过的那间屋子。 东岔镇的哨兵们，曾在屋子里看见过电脑。 几步的距离。 谢途点头同意了。 三名哨兵赶紧小跑出去过去拿电脑。 田灵依旧死死盯着他们，目光里充满警惕，“你们想做什么？” 云昭没有回答，反而提起另一件事，“昨日我已经见过你们首领。” 俩姐妹愣住。 “这是首领的计划之一。” 云昭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可能需要你们配合，但很抱歉，具体情况无法向你们告知。” 言下之意，你们级别不够。 谢途嘴角微微上扬。 此前在停车场，姐妹俩曾说过‘抱歉，如果不加入我们，其他消息无可奉告。’ 云昭这是记着心里，用同样的话术堵她们。 果然。 田灵和田双都被她这番话噎住了。 李国和徐鹏程，另一名叫葛波的哨兵，很快抱着电脑返回。 云昭示意他们把电脑搁桌上，对着情绪较为稳定的田双说道：“输入账号密码吧，我们需要登录进去看看。” * 而另一边。 柳红跟着齐骏等人一队，进入十四区后，与江牧分队在岔路口分开，兵分两路上门调查。 齐骏拿着整理好的14区名单，从最近的房屋找起。 他们登门的第一户人家，家里非常凌乱，并没有人居住。 齐骏带队走进去，将屋子搜了遍，一台电脑孤零零地躺在卧室的床上，是开机状态。 画面里是一位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睡衣，正坐在宽敞明亮的客厅地板上，手里握着游戏手柄，玩激烈的网络对战游戏。 他嘴里不停骂骂咧咧，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鲜活。 “黄文彬，男，35岁，曾是数字生命计划的研究人员之一。”齐骏低头翻查着资料，将信息念了出来。 周天奇指着屋子里的电脑，“队长说，如果没有活人的，要将电脑全部收集起来。” 不让他们单独查看，可能是怕出现意外。 毕竟两个维度早已发生融合，谁不知道那些畸变种什么时候会出来。 柳红站在卧室门口，往里看了眼。 漆黑杂乱的卧室，墙壁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电脑横躺在床上，屏幕折射出诡异的蓝光，让房间里原本平常的物品都变得阴森起来。 待看清屏幕里鲜活的男人后，柳红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人都怕长得与自己相似的生物，更何况是人类长相的未知生物。 柳红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 周天奇倒没觉得什么，第一个走进卧室，弯腰伸手想将床上的电脑带走。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电脑时。 屏幕里正在打游戏的男人，突然转头朝着外面望来。 周天奇猝不及防地和‘他’来了个对视。 如此近的距离。 男人的脸庞在蓝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连毛孔都清晰可见。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对着周天奇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男人像是能透过屏幕看见他们，突然开口说话，“你们也要进来了啊……” 它眼睛没有看周天奇，而是对着他身后的空气说话。 在其他人的视线里。 他的背后明明什么都没有。 周天奇的手僵在半空中，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第219章 抱着球 “小奇子，快退出来！”察觉到不对劲，队友们急忙出声唤道。 周天奇反应极快，迅速后退，瞬间退到了卧室门外，顺便一把将门拉住关上。 他赶紧转过身，“快看看，我背后有没有东西？” 队友们帮忙看了一圈，“没有！” 柳红也点头，“我们一直盯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周天奇松了口气，嘴里顿时骂骂咧咧，“老子怎么这么倒霉！” “先别说这个。” 齐骏看向紧闭的房门，“还是先想想怎么调查清楚是不是守门人。” 队长将小分队交给他。 结果出师不利，这才上门调查的第一个，就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 “我们只有六个小时，不能一直耽误在这。”齐骏说。 周天奇无语，“你敢去碰？万一他从显示器里爬了出来，那怎么办？” 齐骏：“……” 一想到那个画面，所有人感到头皮发麻。 齐骏沉默好一会，做出决定，“那先去其他地方看看，最后来处理这。” 总要多走几户，才能弄清楚情况。 最后再决定要不要冒险试一试。 “行，赶紧走！” 哨兵们从屋子里退了出来，根据整理出来的名单信息，前往下一户。 周天奇心有余悸，走着走着，时不时扭头朝身后看两眼。 那个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 由宋良带队的另一队。 正在谢途等人对面的小区里进行排查。 今天13区没有参与抽签，整个小区被一层沉重的寂静所笼罩。 建筑楼房外的墙体斑驳，大多数窗口黑洞洞的，像是无尽的深渊。 陶浩浩根据资料上的住址，上前敲响第一户人的门。 “是谁？”里面很快传来脚步声，压低着声音询问。 万幸的是‘人’还活着。 段析轻咳了声，“基地工作人员。” 门悄悄打开一条缝，确认外面是人后，门才渐渐地一点点敞开。 所有人看清门内的人，几乎下意识的后退。 那是一名面容憔悴的女人，‘她’身形十分消瘦，脸庞消瘦而蜡黄，颧骨高高凸起，显得眼眶深陷。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向他们时，眼神中透露出惊恐与警惕，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零队全员之所以反应这么大。 源于她的身后。 那里，站着一只浑身冒着黑气、身形扭曲的畸变种。 黑暗物质同实质般翻滚涌动，他们几乎能感觉到，那股从畸变种身上散发出的邪恶力量，正在无声地侵蚀着周围。 兔子下意识地端起狙击枪。 枪口对准了女人。 女人眼里的惊恐更甚，冲着他们疯狂摆手，带着哭腔求饶道：“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兔子微微怔住。 她想起了那晚，他们看见被复制品畸变种追杀的那个男人。 有些人，他们并不想死。 “尤芮丽，女，26岁，第一批参与数字生命计划报名人员。”宋良低声交代情况。 兔子扣动扳机的手并没有松开，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你……” 女人连忙打断她，泪眼婆娑地冲着她哀求，“我后悔了，不要杀我，我不该……” 她话还没说完。 身后的畸变种突然动了，尖锐的利爪，直接洞穿了女人的胸口。 腐蚀声不绝于耳。 女人连挣扎都做不到。 她的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身体因恐惧和疼痛开始发生抽搐。 兔子闭着眼睛，对着那只畸变种扣动了扳机。 ——砰！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的痛苦。 畸变种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冲着哨兵们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陶浩浩迅速反应，赶紧上前补刀，手中的利刃闪着寒光，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刺向畸变种。 畸变种死，女人也活不了。 无解。 门口的鲜血与黑色的粘液，渐渐汇聚成一滩不明液体，像是死亡发酵后的味道。 队员们都叹了口气。 “走吧，去下一家。”宋良道。 能够直接杀死的畸变种，肯定不是守门人。 连进屋检查都没必要。 兔子沉默地收起枪，跟在队友们身后，前往其他地方调查。 不该什么？ 不该轻信那些蛊惑人心的话语，鬼迷心窍想要得到永生。 还是，不该参与那禁忌的数字生命计划？ 未说完的话语，犹如一个被永远尘封的秘密，随着她生命的消逝而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无尽的猜测。 一行人很快走到下一户人家…… 也不知他们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前面找到的五六个嫌疑人都还‘活着’，只是这些人无一例外，身后全站着另一个自己。 那是复制品的自己。 变成畸变种的自己。 “自我意识和‘我’，之间仅能存活一个。” 陶浩浩收起刀，甩了甩刀上的黑色黏液，眉头紧皱：“自我意识根本干不过畸变种。” 普通人如何和怪物战斗？ 游隼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领路。 段析说：“顺序搞反了，队长不是说过，自我意识消亡才诞生复制品。” 或者可以说，这些人早死了。 只是因为守门人至今仍存在着，经历着一遍又一遍的噩梦。 宋良边走边举着手电筒查看名单，“别想那些，找到守门人才是正事，咱们的速度还算快，趁十二点到来前，将十三区都搜查一遍。” 也不知队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 云昭让田双过来输入密码。 田双看了眼姐姐，才缓缓走到电脑前，输入那串烂熟于心的密码。 随着登录成功。 一对中年夫妇出现在画面里，像是在打视频电话那样，两人笑容满面地坐在屏幕前。 田双看见他们的面容后，再也忍不住，哽咽地唤道：“爸爸，妈妈……” “小双，最近过得好吗？” 中年男人冲着屏幕打招呼，“什么时候来找爸爸妈妈？这里什么都有，快进来吧，这样我们一家人再也不用分开……” 熟悉的声音响起。 田灵倔强地偏过头，忍着眼泪不肯上前一步。 谢途出声：“问他田辛在哪？” 谁知中年男子似乎能听见他的声音，蓦地转头，嘴角咧出笑容，“你问我儿子？他抱着球出去玩了。” 第220章 激怒守门人 屏幕里男人的举动，令在场众人下意识后退。 李国等人更是感到汗毛竖立，浑身紧绷着，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不敢轻举妄动。 进来这几天。 他们都避免和数字生命接触，连落脚地的所有电路都被全部切断。 一行人何曾见过复制品的人开口说话，甚至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做出回应。 云昭和谢途就站在桌前，距离男人很近。 她冷不丁地出声，“他去哪玩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啊。” 男人宠溺着说道：“辛辛比较调皮，经常玩很晚才回来。” 云昭的语气很平静，“是吗，那这孩子可真不乖，难怪旧时代的人们最讨厌熊孩子，自己跑出去玩，也不管父母和姐姐……” 想要确定他是不是守门人，办法很简单。 自大狂妄的小孩，可是经不起批判的。 云昭记得，姐妹俩刚才还说自家的弟弟很懂事。 她面色无波，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针：“这样的孩子，肆意妄为，总是让家人担心，不顾及他人感受。” “与其说调皮，不如说是自私自利，缺乏最基本的责任感和同理心。” 她的话语过于犀利。 田灵和田双都愣住了。 李国三人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他们想不明白，向导为何要故意激怒数字生命世界的生物。 屏幕里的夫妻俩，听见她的话后面容顿时变得阴沉，阴鸷的眼神射向她。 “不许你这样说！你这个讨厌的女人懂什么！”屏幕里的‘妈妈’毫无征兆暴怒，声音骤然间变得尖锐刺耳，与她温柔的形象判若两人。 声音在电子设备的传输下，带着不属于成年人的颤音，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稚气。 云昭的脸庞在屏幕蓝光的映衬之下，更显苍白。 她不为所动，语气淡淡地继续说道：“哦，我是不懂，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孩子很讨厌而已。” “把他人的痛苦当作娱乐素材，这样的熊孩子，是个人都觉得讨厌。” ‘妈妈’听到这话，失去了理智，愤怒地将整个脸贴在了屏幕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姐妹俩似乎也受到影响，突然僵硬地转过身子，用目光空洞地盯着云昭。 谢途挡在云昭身前，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穿透周遭纷扰的情绪波动，直射向那无形而微妙的变化之源。 黑暗物质变得愈发浓稠，如黑色的烟雾般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随着‘妈妈’愤怒的咆哮，迅速地蔓延。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他们找到！ 守门人是那个男孩！ 果然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 百年来，作为这片污染区的主宰，它掌控着一切，肆意地挥洒着黑暗力量。 这里的生物无人能反抗它，令它早已习惯凌驾于一切。 才会轻易被人激怒。 云昭微微抬手，青绿色荧光迅速结出屏障，将所有黑雾挡在了外面。 小青鸟昂起高贵的脑袋，用冰冷的眼神，冷冷看着占据整个屏幕的大脸。 云昭精神有些不济，面容却依旧平静，不缓不急地说道：“不过是一个披上了孩童的外皮，实则是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魔，连和我对峙都不敢的怂货，是怕被我一根手指头碾死？” 确认身份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还需找到它，消灭它。 那名男孩直到此时也没有现身，想要找出它并不容易。 ‘爸爸’和‘妈妈’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嘴里不停地发出怪笑声。 “你们大人果然都是骗子！” ‘妈妈’捏着嗓子发出孩童般的声音，“骗子！都是骗子！我要将你们全部杀掉！” * 与此同时。 其实三支小队也发现了污染区里细微的变化。 污染浓度正在攀升。 周天奇停住脚步，低头查看通讯仪：“污染浓度上升到90%，是不是有人找到守门人了？” 齐骏手里捏着厚厚的名单，画上叉除掉的嫌疑人才五人。 那边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动作真快。” 他转头招呼着身后众人，“走，先去找队长！” 两支队伍就在同一片区域，距离非常近。 齐骏带着人赶到江牧所在的位置。 他们家的队长正闲散地站在小区楼下，指挥着三名b级哨兵搬运找到的物资。 一看这情况，找到线索的应该是零队那两支小队之一。 “队长……”周天奇小跑过去，刚喊了一声。 江牧偏头望来，突然脸色微变，他瞬间抽出腰间的利刃，直指周天奇。 周天奇吓了一跳，慌忙后退闪躲，“队长，是我啊！” 江牧却像是没听见，身形一动，猛然间朝着周天奇疾冲而去。 “小奇子！别动！”齐骏神色大变。 周天奇听见这话，出于对队友的信任，他咬了咬牙，强忍着内心的慌乱，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不敢有丝毫动弹。 气氛突然一滞。 走到后面的柳红，亲眼看见周天奇的身后，一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畸变种，以极为诡异的方式缓缓成型。 那只畸变种的轮廓，在黑暗与扭曲的能量波动中逐渐变得清晰。 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黑色作战服紧贴在他的身上……竟呈现出和周天奇一模一样的模样。 柳红倒吸了个气。 怎么回事？ 大家一路上都在一起，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诡异的存在？ 柳红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却又都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搅得混乱不堪。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手心满是冷汗，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慎便引发不可预估的后果。 江队长想做什么？ 如果按照污染区的规则来看，那杀了畸变种，周天奇也会死吧…… 周天奇也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有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正在迅速蔓延、凝聚。 几息之间。 江牧已来到周天奇身后。 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猛然收刀，身形一侧，白矖兽庞大的身躯凭空出现，尾巴甩过去，直接将其身后的畸变种抽飞出去好几米远。 周天奇下意识‘撕’了一声，表情露出痛处，仿佛那股力量抽到了自己身上。 “倒霉孩子啊。” 江牧目光始终盯着那只畸变种，这时还有心情调侃，“回去记得去烧香拜佛，多给你家祖宗们烧点纸钱。” 第221章 我来替你掩护 那只被白矖兽甩飞出去的畸变种，很快消失在几米远外，又再次出现在周天奇背后。 身影从逐渐凝聚的黑暗雾气中缓缓浮现，就像一个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魔。 它的脸上带着扭曲狰狞的笑容。 那笑容出现在与周天奇一模一样的面容上，显得格外怪异和恐怖。 复制品畸变种双眼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周天奇，似乎要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复制品与自我意识之间，似乎建立着共感。 不能杀。 “都放出精神体帮忙拦截。” 江牧来不及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一把抓住周天奇肩膀，“走，去13区集合！” 黑豹早已忍耐不住，出来挡在周天奇身后，立即弓起腰背，对着‘冒牌货’的本体咆哮。 * 宋良那边遭遇同样的情况。 察觉空气中的污染浓度突然发生变化，意识到可能发现了守门人线索。 一行四人带着两名b级哨兵，急忙赶去找队长和云昭汇合。 走到半路上。 兔子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段析与陶浩浩背后微妙的空间扭曲。 “是收尸人！”兔子以为是收尸人，赶紧出声提醒队友们。 所有人立即停止脚步。 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目光如炬，扫视着四周的每一寸空间，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威胁。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 随着众人转身，空间波动再次来到段析和陶浩浩身后，变得更加剧烈。 仿佛有什么即将从虚无中挣脱而出。 宋良察觉到不对劲，出声提醒，“兔子，先别开枪。” 随着宋良的话语落下，空间波动达到了顶峰，两道身影猛然从扭曲中挣脱，赫然是两只形态扭曲、面目狰狞的畸变种。 在前方带路的游隼飞了回来。 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和本体长得一模一样的畸变种。 【两个你。】 段析毛骨悚然，下意识想要转身弄死这个冒牌货。 畸变种跟着转身，始终在他背后。 段析没看见自己身后的那玩意儿，却看见了对面和陶浩浩长得一样的畸变种。 “卧槽！” 陶浩浩明显也看见了他身后的怪物，大声嚷嚷，“老子也被数字生命扫描数据了？” 兔子举着枪，犹豫地不敢射击。 进来这几日，他们早已弄懂规则，畸变种死，自我意识也会跟着消亡。 “怎么回事？！” 段析想骂脏话，“这玩意儿怎么跑出来的？” 背后站着一只随时会杀死你的畸变种，这比之前出现在额头上的鬼火还恐怖。 宋良较为冷静，“先别去弄它，赶紧过去找队长。” “干！”陶浩浩闻言不由又骂了句脏话。 它攻击你，你还不能还手。 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体型巨大的棕熊已经出现，挡在了陶浩浩和畸变种之间，对着怪物咆哮，防止它伤害本体。 游隼摇头晃脑地过来，也想保护本体，奈何它体型太小，挡不住。 游隼近距离的和畸变种大眼瞪小眼。 复制品畸变种朝它露出诡异微笑，口器缓缓伸了出来…… 宋良见状，放出雄狮帮忙，拦截在段析的背后。 一行人赶紧朝着对面小区跑去。 队长和云昭进去后，一直没有出来，有可能已经发现了守门人。 五人跑到街道上，正巧碰见江牧率领哨兵们过来。 陶浩浩偏头，看见了周天奇背后站着的畸变种。 一群精神体们挡在他身后，不敢轻举妄动。 “肯定是你将霉运传给我们的。”陶浩浩对着周天奇指责道。 段析：“没错！” 周天奇：“……去你丫的，别想甩锅给我。”他都已经够倒霉的了。 进来这么久，大家都没事。 只有他，又是受伤又是被守门人盯上。 周天奇觉得队长说得没错，他回去一定要多给老祖宗们烧些纸钱，求他们保佑。 b级哨兵们神色复杂地盯着三人。 换做他们，早被这情况吓死了，结果这群a级哨兵还有心情开玩笑。 大基地的哨兵们心态真好。 白矖兽盘旋在空中，欢快地围着底下的众人转圈，蓝色光圈在灰暗的天空之下，显得格外亮眼。 宋良看向江牧，正想说什么。 只见江牧眼神微变，再次抽出了刀。 有了前车之鉴，哨兵们默契地各自拉开一段距离，望向周围人的身后。 周围空间波动不断。 黑暗物质遮天蔽日，变得越来越浓郁。 江牧手里转着刀，语气轻描淡写地说：“ 不是复制品，这次是收尸人。” 这么大的动静，果然惊动了a级哨兵畸变种。 看来谢途他们还真找到守门人了啊。 都那家伙给惹急了。 随着江牧的话语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自虚空中弥漫开来。 四周的空间波动不再是先前的轻微震颤，而是如同沸腾的水面，剧烈翻滚，带着一股撕裂现实的力量。 “来了！” 江牧提醒一声，身形瞬间暴退，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刀刃闪烁着寒芒，击向刚冒出个头的怪物。 第一只试图出来的怪物。 被s级哨兵一招击毙。 哨兵们反应迅速，各自找好掩护体，迎接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 无数哨兵畸变种凭空出现在四周。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嚎叫声。 “砰砰砰！！” 兔子冷静地架起狙击枪，率先发起攻击，从背后给予畸变种致命一击。 以往为她做盾牌的段析和陶浩浩，这会两面受敌，已经没法替她打掩护。 棕熊和雄狮要顾忌着复制品偷袭，挡在段析和陶浩浩身后，也抽不出身来拦截a级哨兵畸变种。 兔子落单，四面受敌，利用地形优势，灵活地在怪物中间躲避。 周围无数空间发生波动。 哨兵畸变种嘶吼着朝她攻来，粘液滴落的腐蚀声不绝于耳。 柳红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你放心攻击，我来替你掩护！” 她好歹也是a级哨兵。 面对高级哨兵畸变种再怎么也有一战之力。 兔子望向这位不怎么熟悉的女哨兵，选择相信她。 “好！” 她架起武器，将安全交给柳红，输出着火力，不管不顾地击杀着周围的怪物。 柳红握着刀站在她身侧。 毛茸茸的大熊猫，身躯渐渐凝聚，拦住了朝着兔子扑来的哨兵畸变种…… 第222章 凤凰齐舞 整条街道沦为了战场。 周遭的空间不停地发生波动，无数畸变种从虚空中降临在街道上，咆哮声震耳欲聋。 江牧不知何处又抽出了一把刀，双刀在他手中飞快地旋转着，刀刃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好似灵动的银蛇，所过之处，都伴随着畸变种痛苦的哀嚎声。 s级哨兵实力之强悍，面对一群a级哨兵畸变种，依旧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战场之中。 周遭的粘液四溅。 街道上，枪声、怪物的咆哮声，伴随着粘液腐蚀声，交织在一起。 江牧小队成员和零队队员们，各自为战，又紧密配合，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陶浩浩手持重型武器，对着畸变种群一阵狂扫，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将涌来的畸变种打成筛子。 他心有余悸，下意识想扭头看身后，每次又都忍住了。 棕熊精神体就挡在背后，一熊掌拍过去，试图将充满恶意的复制品畸变种推远一点。 精神体与本体建立着深厚的精神连接，甚至比本体更加敏锐，能察觉到汹涌的恶意和危险。 “操！怎么越杀越多！”齐骏一边用枪精准地射击着远处的畸变种，一边咒骂道。 周围的空间仍在波动，无穷无尽地前仆后继地嚎叫着涌来。 杀掉一只，周围转瞬间又出现了两三只。 这些高级畸变种速度极快，懂得躲避子弹，同等级的哨兵，根本无法与之硬碰硬。 庆幸的是它们不会攻击精神体。 有精神体帮忙拦截，大家才有喘息机会。 橙子咽了口唾沫，不由抬头查看其他人情况。 东岔镇的哨兵们没有作战服，许多人被粘液溅到，身上已经负伤。 白矖兽让那群b级哨兵们躲在它庞大的身躯之下，尾巴狂扫，清理出一片空地，不让畸变种前进一步。 不远处的宋良正和段析一块，周围遭遇一群畸变种围攻。 视野所及，全是怪物。 段析眼见快要支撑不住，“队长怎么还不出来？！” 江牧在畸变种群中杀出一条血路，估摸了下形势。 他们这边战斗强悍的三名哨兵，要顾忌背后的复制品畸变种，无法正常发挥实力。 a级哨兵畸变种不知疲惫，且战斗力惊人，再这样耗下去，他们的队伍必将遭受重大伤亡。 “先撤！” 白矖兽扇动着翅膀，‘嗷呜嗷呜’的发出声音，像是在示意所有人往它这边跑，它来负责拦截住这些怪物。 周围的空间接二连三的发生扭曲，如水波般晃动个不停。 预示着又一波畸变种的到来。 兔子和柳红听见撤退的声音，她们站着的角落稍微远一点，与众人不知不觉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周围全是怪物，根本没法走到白矖兽那边。 她们被包围了！ 柳红已经负伤，却依旧挡在兔子的身前。 兔子射击的动作根本不敢停，她咬咬牙，“你靠后，我来！” 柳红没有穿抵抗粘液的作战服，手里举着一块从商铺外面拆下来的铁皮挡在身前。 她无法和这群a级哨兵畸变种硬碰硬，仅一个照面，身上就被黑色粘液灼伤了好几处。 柳红拼命阻挡想要靠近的怪物，她忍着疼痛出声，“咱们……不会死在这的，对吧？” 她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没有换到粮食回去，还没有见识一下大基地的模样。 五星污染区，真tm操蛋！ “不会的！” 兔子狙击枪再次瞄准扑来的畸变种开枪，目光坚定地回道，“队长和云昭姐很强的，他们都已经发现了守门人，我们一定会出去！” 江牧已然发现，哨兵们分散在街道四面，根本无法穿过街道集合撤退。 体型庞大的精神体们都被拖住了，白矖兽也无法离开原地，它只要一走，那群b级哨兵们必遭殃。 眼看兔子快撑不住，段析等人不顾身后复制品的威胁，零队全员都在赶过去支援。 江牧叹了口气。 紧要时刻，他必须做出选择，保全自己人和零队。 江牧心底有了取舍，准备通知白矖兽去救兔子。 他神色难得正经严肃，冲着那群b级哨兵道：“孩子得去救你们老大，都往前跑，找个地方躲起来！” 未等那群b级哨兵们表态，话音落下不久。 正在此时。 一股浩瀚无垠的精神力如同怒海狂涛，自虚无中汹涌澎湃而出！ 青绿色荧光，宛如初春晨曦中最温柔的那一抹绿意，蕴含着生生不息、万物复苏的磅礴生命力，在夜空中迅速铺展开来。 如同夜幕下悄然绽放的极光，将整条街道笼罩在一片梦幻般的光辉之中。 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蔓延开来。 星星点点的光亮，照亮了整条街道，无数荧光落下，准确没入哨兵畸变种的体内。 嚎叫着的怪物顿时安静了下来。 天际间响起了一声悠长而嘹亮的凤鸣声。 蓦地，两道耀眼至极的身影划破长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翱翔于天际。 两只凤凰，一红一青，光芒万丈，凤凰齐舞。 画面极其震撼。 青鸾周身散发着清冷的青绿色光辉，俯瞰着下方的战场，眼神中透着一种高贵与傲慢。 强大的精神力，一出来，近乎压制住整条街道上发狂的畸变种。 柳红都看呆了，蓦地转头看向兔子，“她是s级向导？” 只有s级精神体才是传说中形态。 什么时候诞生了这么强大的向导？ 曙光基地的嘴可真紧！ 兔子莫名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骄傲，“当然！我云昭姐可是很强的！” 队友们都赶了过来。 段析揉了揉兔子脑袋，“汪嘉钰你咋回事，怎么这么弱！” 害得他们担心死了。 兔子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你不弱，那赶紧杀了你背后那玩意儿。” 段析：“……”哪壶不开提哪壶。 兔子话刚说完，表情顿时收敛，似乎想到了什么，变得有些担忧，“云昭姐的精神力还没好啊，这样使用能力会不会有影响？” 不远处。 谢途提着唐刀，抱着云昭从小区里出来。 第223章 不避讳 两人身后跟着三名b级哨兵。 李国手里正提着一台电脑，他神色紧张，浑身都紧绷着。 而他身后，赫然也有一只复制品畸变种。 云昭靠在他怀里，面容显得异常苍白，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颤动，整个人似乎在沉睡与清醒之间徘徊。 她的精神力仍处于未完全恢复的状态。 频繁使用能力，令她的状态愈发糟糕。 谢途抱着人的手指收紧，表情紧绷着望向江牧，“立刻去一区。” 江牧把玩着手里的双刀，“找到守门人了？” 谢途：“嗯，但无法锁定它的位置，只有摧毁数据库，令数字生命世界降临，才能让守门人现身。” 数字生命世界降临？ 想到之后要面临整个基地的怪物，一群人感到头皮发麻。 但想要锁定守门人，想要出去，这是唯一的办法。 街道上全是畸变种，加上向导的精神力不济，一行人没有多聊，赶紧离开这里。 白矖兽丝毫不受众人影响，欢快地展开翅膀，冲上天空去找两只凤凰玩。 一行人前往一区。 直到远离刚才的战场。 宋良才找到机会来到队长身边，指着段析和陶浩浩身后，“队长，这些复制品是怎么一回事？” 按照此前他们弄懂的规则。 只有自我意识消亡，才会出现复制品畸变种。 但大家明显都活着，且没有轻生念头，复制品就这么冒了出来。 谢途看了眼队员们身后，那浑身冒着黑气、充满恶意想要杀掉自我意识的怪物。 “他们碰过电脑，和数字生命世界直接或间接的接触过，被扫描了所有数据。” 宋良细想片刻。 的确如此。 一行人上门调查，只有陶浩浩和段析摸过电脑。 兔子落后两步，正在拿出包里的外伤药，边走边帮柳红上药。 橙子也给其他b级哨兵拿了外伤药绷带。 好在都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被畸变种咬到，哨兵的体魄强悍，这点外伤能撑住。 云昭靠着谢途肩膀，像是没睡醒的模样，全程低垂着眼睑，没有开口说话。 傲娇的青鸾不肯表现出柔弱的一面，即便精神力不济，依旧骄傲地像个公主，根本不搭理身旁两个吵吵闹闹的大家伙。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一区。 站在门外停住了脚步。 空无一人的中心城区，周围一片死寂，上空弥漫着厚重的灰黑色雾气。 夜里巡视的哨兵消失不见。 犹如一座鬼城。 向导为众人争取到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江牧低头看了眼时间，“夜间十点过，原地休整十分钟，该补充弹药的补充弹药。” 距离十二点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处于‘白昼’的中心城区，他们都没来过。 江牧转头询问起关于守门人的细节。 谢途正低头查看怀里人的情况，闻言从身后背包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江牧。 “是那对姐妹的弟弟。” 谢途道：“十岁的男孩，叫田辛。” 这个基地有电，俩姐妹的父母在儿子去世前，特意拍过一张全家福。 江牧接过照片查看。 普普通通的男孩，因常年身体不好，面庞犹如一张苍白的宣纸，没有丝毫血色，透着一种病态的灰暗。 眼眸中原本应有的灵动光彩被疾病消磨殆尽，望向镜头的眼神很空洞。 江牧将照片传阅下去，让哨兵们记住守门人的模样。 传到段析那里，他突然发出惊呼声，“游隼说它见过这男孩！” 谢途微眯着眼，“在哪？” 段析赶紧问自家精神体，回道：“七区一处住宅楼的电脑里，这个男孩抱着一个红色的球正在玩耍。” 江牧嗤笑了声，“看来守门人很喜欢这里，让游隼带路，我过去看看。” 游隼领着江牧离开。 其他人依旧留在原地休整。 特别是柳红和那群b级哨兵们，身上或多或少都负了点伤，这会儿坐在地上休息。 谢途找了个角落，抱着人在台阶上坐下。 云昭像是睡着了般，安安静静地埋首在他怀里。 当时情况紧急。 屋里的姐妹俩发狂瞬间变成畸变种，李国身后又出现复制品，同时外面响起激烈的战斗。 云昭不出手，所有人都脱不了身。 谢途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 “川” 字。 以前没有向导他们都顺利地过来了，自从有了云昭之后，他们似乎过于依赖她的力量。 谢途双手下意识地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周围人自觉离远一些。 谢队现在是当着人面都不避讳了啊。 没等多久。 江牧和游隼返回。 “不在那，早走了。”江牧走过来说。 意料之中的事，就算在，隔着一个维度，他们也无法击杀掉守门人。 谢途抱着人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无妨，它跑不掉。” 云昭并没有睡着，只是觉得疲倦，不想开口。 显然，数字生命世界与污染区融合之后，还有一场恶战。 她想趁这期间休息一会儿。 青鸾受不了黏人的火凤，变成小青鸟飞回来窝在本体的肩颈处。 小家伙不如之前活泼，依偎着本体闭眼养神。 谢途表情淡然地盯着扑棱着翅膀过来的火凤，意思很明显，去一边玩，别打扰她休息。 火凤顿时炸了毛。 * 一行人经过短暂休息和补充弹药，进入中心区域里面。 偌大的城区空无一人。 谢途抱着人走在前方领路，很快来到上次看见的研究所门口。 走到这里。 周围再次发生波动，荡起一圈圈涟漪，无数畸变种再次现身。 段子和陶浩浩等人身后的复制品畸变种，突然陷入疯狂，开始朝着他们发动攻击。 知晓他们是在找它，显然守门人急了。 密集的枪声响起。 精神体们建立起一道防御线，挡在研究所门外，黑豹和棕熊拦住身后发狂的畸变种。 火凤和白矖兽拦在最前面，两只破坏力惊人的s级精神体，丝毫不惧黑暗物质带来的侵蚀，开始展开杀戮。 云昭像是终于睡醒了，缓缓睁开了眼。 她没有动。 现在还不到她再次出手的时候。 谢途垂眸看她，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光，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已养成了默契。 第224章 结束(一) ‘滋滋’的腐蚀声，被畸变种震耳欲聋的嚎叫声所淹没。 高级哨兵畸变种，快如残影般朝着人们袭来，它们浑身冒着黑气，像是阴魂不散的恶鬼。 商场一楼大门外。 精神体们冲上前低吼、撕咬，拦截在门口，不让畸变种们靠近。 哨兵们携带的子弹并不多，这些怪物实在太强悍，数量且多，应付起来逐渐有些吃力。 偏偏这个时候。 中招的四人身后，复制品畸变种也开始变得不安分。 段析和陶浩浩不得不分心随时注意身后动静。 棕熊和雄狮两脚直立，紧贴着两人背后，瞧见复制品畸变种伸出尖锐的口器扑来，棕熊一巴掌拍下去摁着它不让动。 雄狮咬住怪物的肩膀不松口，又不敢下死口，任由黑暗物质顺着接触进入它的身体里。 宋良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自从队伍里有了云昭，大家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这么凶险的场面。 而且这还仅是开始。 另一边的周天奇和李国同样如此。 四人遭受两面夹击，不知能够撑多久。 谢途将火凤留在了外面帮忙。 他冷声道：“我自己进去，很快出来。” 这里只有谢途和云昭来过，他们俩认识路，单独进去速度反而要快一些。 江牧手握双刀，挡在最前面。 没有功夫回答他。 谢途不再耽误，抱着人转身大步入内。 外面厮杀激烈，商场一楼里面却寂静无声，巨大的管道犹如巨龙般横亘在头顶。 云昭安静地窝在他怀里，她面色苍白，看起来极其虚弱，从出来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谢途加快了脚步，利用上次捡到的工作卡，乘坐电梯抵达负三层。 这里一点都没改变。 昏暗的环境，巨大的金属架整齐排列，摆放着服务器和复杂的线路。 机器正在运转，发出低沉有节奏的嗡嗡声。 谢途没时间打量，用唐刀敲击着架子，发出巨大的声音。 然而，根本没有向导出现。 时间接近十一点四十，距离十二点还有二十分钟。 那群向导们，似乎只有在扭曲错乱的夜晚，才能保持着清醒意识。 谢途果断地放弃试探，将唐刀收起，转而伸手从背包里摸出几颗燃烧弹。 正当他要点燃燃烧弹时。 突然，前方巨大的液晶屏幕墙，表面闪烁着诡异的雪花图案，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刺耳噪音。 ——咚……咚……咚。 皮球拍打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声音毛骨悚然。 带着一股不祥的预兆，让人心底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 云昭和谢途却都很淡定。 她费力地抬起头，望向中央巨大的液晶显示墙。 一个小男孩出现在画面里，怀中抱着一个鲜艳得异常刺眼的红色皮球，目光阴沉地看着两人。 守门人，主动现身了！ 谢途冷冷地注视着它，他小心地将云昭放下，果断的将燃烧弹挨个点燃，扔向一排排冰冷的金属架。 谢途手法刁钻，每一颗燃烧弹都准确地卡在两台机器的缝隙间。 烟雾瞬间蔓延开来。 小男孩不怒反笑，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带着天真的残忍，“你们……死定了……” 谢途依旧没有搭理它，而是从包里抽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怀里的人，“觉得呛就捂住口鼻。” 他以前的包里，只装弹药和任务所需物资，如今里面却塞着草莓牛奶、各种零食以及生活用品。 云昭接过毛巾，轻轻覆在口鼻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烟雾屏障，静静地注视着前方那块巨大的液晶屏幕。 小男孩的身影在火光与烟雾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诡异莫测。 燃烧弹还在不断投放。 伴随着电火花四溅，熊熊火焰瞬间燃起。 整个世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开始出现了剧烈的扭曲和变形。 伴随着数据库被摧毁，由代码与算法构建的虚拟维度，黑暗与光明、数字与现实相互交织、碰撞，发出阵阵低沉的轰鸣声。 两个维度正在进行融合。 逻辑被打破，曾经井然有序的数字世界变得混乱不堪。 与此同时，整个污染区里发生暴动！ 无数畸变种从电脑屏幕、电视机屏幕、线路里爬了出来，朝着中心区域有活人的地方嚎叫着涌来。 “嘻嘻……” 小男孩苍白阴沉的脸上，笑容裂开得越来越大，他一只手从屏幕里伸出来，像是在逗弄着一群蝼蚁，“你们上当了，去死吧……去死吧！” 就算融合了又怎样。 这是它创造的领域，没人能够在它的领域里抓住它！ * 一楼门外。 暴动声如汹涌澎湃的海啸，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震耳欲聋。 数以万计的畸变种，如同被释放的恶魔军团，从各个角落里疯狂地涌现出来。 墙角的阴影处，黑暗如潮水般涌动，一只只畸变种如幽灵般缓缓浮现。 它们的身体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闪烁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犹如来自地狱的鬼火。 就在哨兵们的不远处。 街边的下水道井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飞，从中喷出一股黑色的黏液洪流。 畸变种顺着黏液如潮水般爬出，身体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在地面上迅速聚集，形成一片令人胆寒的黑色海洋。 所有人看见这一幕，瞳孔急剧收缩。 这么多…… 江牧的眼神瞬间变得坚毅无比，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保持阵型，都把炸药拿出来，先守住这里！” 他的话语犹如一针镇定剂。 哨兵们赶紧筑起防线，将背包里的存货全部拿出来，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紧张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防线的最前方，火凤和白矖兽两大s级精神体犹如两尊不可动摇的守护神，屹立在那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挡住铺天盖地涌来的黑流。 火凤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焰，展开双翅，顿时狂风大作，火焰四溢，形成了一片火海风暴。 火焰瞬间在畸变种之间蔓延开来，那些被火焰触及的畸变种发出痛苦的嚎叫，身体在火焰中扭曲、变形，仿佛被投入了炼丹炉中的恶鬼。 白矖兽巨大的身躯宛如一座移动的山岳，尾巴一扫，整个地面都为之震动。 它的身体周围环绕着一层冰蓝色的光晕。 光芒越来越亮，变得刺目。 所到之处，空气都被冻结，形成一片片白色的雾气。 爆炸声震耳欲聋。 b级哨兵们都在帮忙，拼命朝着畸变种投掷炸药。 如此多的怪物，在前方负责拦截的精神体们，被侵蚀的速度逐渐加快，已经影响到了哨兵。 众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他们都不确定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第225章 结束(二) 负三层的数据库。 已成一片火海。 熊熊的火焰燃烧着，烟雾弥漫，机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云昭捂着口鼻站在原地，神情平静地看着得意忘形的小男孩。 它的思维仍停留在生前的时候。 有着孩童般的天真与恶劣，脸上的笑容愈发张狂。 “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这些畸变种，让它们把你们吃得骨头都不剩。”它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在这熊熊燃烧的空间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个基地显然没有s级向导。 它根本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冒着引发暴动的危险，摧毁数字生命世界，引诱着它现身。 云昭嘴里缓缓吐出，“蠢货。” 下一刻。 趴在她肩颈处休息的小青鸟蓦地睁开眼睛，那双冰蓝色的兽眼里，透着锐利的不屑，直直射向小男孩。 小青鸟凭空消失。 再出现时，已变成大青鸟出现在屏幕里，巨大的凤凰展翅腾空，停在了小男孩的身后。 强大的精神力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无数精神丝从大青鸟体内延伸而出。 丝丝缕缕的青绿色荧光相互交织、缠绕。 每一根都蕴含着云昭强大的精神力，细如蚕丝，却坚韧无比，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迅速向小男孩逼近，将它团团围住。 屏障在眨眼间形成。 将守门人困在其中。 大青鸟站在数字生命世界里，昂起高贵的脑袋，朝它发出极为讽刺的嘲笑声。 【蠢货。】 敢现身，找死！ 小男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解。 手里的球掉在了地上。 它反应过来，拼命的扒拉着屏障，挣扎想要逃跑。 却发现只要碰着荧光，这些荧光就会迅速进入身体里，吞噬着它体内的力量。 小男孩发出痛苦又愤怒的尖锐声，“骗子！你们这些大人都是骗子！” 它现在才明白，这名狡猾阴险的向导，从小区出来就一直在假装柔弱，假装力竭，让它以为没有了威胁。 从始至终，他们都在故意引诱着它现身！ “骗子！我要杀了你们！将你们全部杀死做成玩具！”小男孩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云昭确实是装的。 她精神力不济，但还没到走不动路、需要人一路抱着的地步。 谢途明显察觉到了，默契的配合着她。 当时在姐妹俩的房间里，她说了很多激怒它的话，又故意表现得神智迷糊，装成不清醒的模样。 就是为了误导守门人，让它觉得大家已经对它造不成威胁。 污染区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它，它早已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她精神力不济的事实。 从一开始，守门人就对她展现出了强大的恶意。 它想吃掉她。 又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 让数字生命世界降临，与污染区融合，有很大的风险，几乎将所有人都置于了危险境地。 但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云昭无视掉它的怒吼声。 她微微闭上眼睛，不再忍着内心暴戾的杀意，调动所有精神力冲入了屏障内部。 精神丝随着她的心意涌动，吞噬着守门人的力量。 小男孩发出阵阵惨叫声。 它可是这里的主宰，所有的生物不过是它游戏中的玩物罢了。 它怎么会输！ “姐姐……我错了，我只是个孩子……” “我从小就生着病，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是那群大人先骗我的，他们编织谎言给了我希望，又将我推入深渊，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我恨他们！恨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生下不健康的我……” “我恨姐姐们！为什么她们都是健康的，只有我从生下来就要忍受病痛折磨！” 小男孩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云昭不为所动，面色依旧十分平静。 随着守门人力量的不断消逝，整个空间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十二点已然来到。 整层楼的数据、机器，早已在火焰中沦为废墟。 云昭和谢途再次看见了那六名向导。 一身代表着纯洁的白袍，静静伫立在废墟之上，冲两人微笑示意。 荣萍望着巨大的液晶显示屏，那里面，被困在屏障里的小男孩还在拼命挣扎。 “原来，守门人是个孩子……” 荣萍的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这么一个孩子，竟然毁灭了整个基地。” 他们到此刻才明白，想要击杀掉守门人，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让数字生命世界降临，才能找到它…… 从一开始，他们的方向就错了。 许今瑶眼眶泛着红，哽咽难耐。 比起彻底被同化的哨兵，向导仍保留着一丝清醒的意识，却只能在这污染区里日复一日地守着，煎熬着，不得解脱。 “你很强，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大。” 荣萍望着云昭，欣慰地说道：“或许有朝一日，你们能结束这吃人的世道，还世间一片净土。” 云昭并没有接话，这个担子实在太重了。 空间波动的更加厉害，灰暗的天空开始崩塌，露出外面大雪纷飞的一角。 荣萍等人也明白，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许今瑶从身后拿出一本资料，扔向了两人。 谢途抬手接住。 荣萍说：“这里面，记录着16号庇护所收集到的信息，是关于黑暗物质，向导和哨兵的数据资料，希望能给你们提供帮助。” 在黑暗时代仍保留着电力系统的大基地。 一直在做关于黑暗物质的研究。 这份信息资料十分珍贵。 云昭抬起头，静静注视着他们，轻声说：“谢谢。” 荣萍再次朝她露出和蔼的笑容，“那我们走了，等污染区彻底崩塌后，请不要手下留情，我们不想像只怪物活着。” 云昭沉默了。 黑暗时代，那个非常糟糕的时期，同样有着一群哨兵和向导们，试图拯救世界。 他们是英雄。 六人很快消失在地下三层。 似乎并不想面对接下来的对峙与挣扎。 天空寸寸裂开，如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吹迷了眼，无情地落在了废墟之上。 怪物的嚎叫声震耳欲聋。 云昭却好似听不见，她抽走了谢途手里的资料本抱在怀里。 然后靠着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这会儿，她没骗任何人。 频繁过度的消耗精神力，她已经虚弱到无法走路，只想陷入长眠般的睡上一觉。 是真累了啊。 第226章 赶回基地 冰天雪地的荒芜之地。 狂风裹挟着雪花肆虐，在空中相互交织、碰撞，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雪幕。 收到消息后，两大基地紧急调动驻守附近的增援部队，以最快的速度抵达235号路段。 或许在基地高层看来，两支s级队伍进去，消灭掉守门人的可能性极大。 果然。 增援部队抵达不久，污染区就发生了崩塌。 边界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开，时间与空间的界限被彻底打破，数以万计的怪物前仆后继地涌了出来。 “这么多？” 看到如此多的怪物，增援部队感到头皮发麻。 陶副官倒吸了口气，立马拿起通讯设备，“报告！235号路段需要支援！请通知附近所有哨岗站，务必尽快增援！” 那头传来段部长清冷的声音，“第三增援部队，将在一个小时抵达。” 第三增援部队，正是驻守249号污染区的那支部队。 249号污染区的畸变种很少，物资大部分也给了当地的避难所，后续部队只比谢途等人晚了两日返程。 因为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收到基地命令后，第三部队中途折返，正在赶往235号路段。 漫天的风雪飞舞。 前线很快与畸变种展开激烈交锋。 数千只精神体们出现，低吼着扑上前，与畸变种撕咬在了一起。 武器系统全面开火，激光炮如同一串串炽热的流星，在雪幕中划过耀眼的轨迹，精准地击中冲在最前面的畸变种。 半空中。 浑身冒着火焰的凤凰，与长着一双洁白翅膀的白矖兽，盘旋在空中发出鸣叫声。 两支增援部队很快锁定作战队伍方位。 全力赶过去支援。 江牧率领哨兵们，仍在抵挡着铺天盖地的怪物。 他们的弹药已经全部耗尽。 柳红浑身是伤，她抬眸望着漫天飞雪，外面熟悉的荒芜之地，被大雪掩埋，远处的炮火声震耳欲聋。 不敢相信，他们真的活着走出来了。 这是人类消灭的第一个五星污染区。 意义非凡！ * 战斗过程十分漫长。 待第三增援部队和附近哨兵站的支援赶到235号路段，局势才勉强控制住。 两支增援部队仅能守住两面的防御线。 畸变种早已四散开来，有的甚至已经从后方离开了这里，跑进了漫天的大雪中。 他们人少，根本拦不住如此庞大数量的怪物。 对那些跑掉的畸变种无可奈何。 陶浩浩和齐骏在污染区边缘，找到了他们的装甲车。 直到此时。 谢途才抱着已经陷入昏睡中的云昭，和众人汇合。 他神色冷冽地出声，“先上车。” 他敏锐的感觉到，云昭的身体隐隐发着热，向导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哨兵，长时间处于冷热交替中的环境，很容易生病。 他们得尽快赶回基地。 谢途率先抱着人上了车。 “好的，队长！” 零队全员和江牧等人打了声招呼，登上了自家的装甲越野车。 进去明明没有几天时间，却恍惚过了很久很久。 五星污染区，和四星的简直不是一个量级。 如果没有云昭，他们根本不可能从数字生命世界里抓住守门人。 后续的事宜有增援部队在此处理。 这会儿全员活着出来，大家都放松了不少。 谢途登上车后，动作很轻地将睡着的云昭抱到床上，替她脱了鞋，转身拿来毛巾为她擦拭，盖上被子。 等忙完。 他让开车的陶浩浩打开车内暖气，才拨通了陶副官的号码，简单快速的说清楚污染区内的情况。 顺便让他们帮忙安顿那群东岔镇的哨兵们。 他守在床边，像是怕吵醒熟睡的人，说话的声音很轻，三言两语将事情全部安排好。 段部长那边也已经取得联系。 电话里说不清楚。 部长什么都没问，只嘱咐等他们回来再开会。 另一边。 江牧出来后一身轻松，啥事也不想管，比谢途还先一步上车躺着。 哨兵们经过激战，精神领域或多或少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侵蚀。 更别提还有部分哨兵负伤。 需要治疗和休息。 江牧小队给了柳红等人几支抑制剂，全部跟着上了车。 周天奇拉着橙子，疑神疑鬼地叫唤道：“橙子！快帮我看看，背后那个鬼东西还在不？我怎么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橙子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是你作战服破了。” 他的后背左肩下方处，作战服被复制品畸变种划出了一道口子。 外面风雪肆虐，当然凉飕飕的。 周天奇：“……” 驻扎地的哨兵给所有人送来了热水。 江牧非常惬意地抱着热水瘫倒在行军床上，突然收到了谢途的通讯信息。 【现在就走。】 江牧看见消息后，叹了口气，给他回道：【走吧。】 零队这是急着回去治疗啊。 向导似乎陷入了昏迷，精神出了问题还频繁使用能力，不知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零队着急也能理解。 江牧原本急匆匆地赶过来做精神疏导。 结果精神疏导不仅没做成，反而搞得更加严重。 更别提其他队员们，在此次任务中也遭受到严重侵蚀。 冬季作战部会减少外出行动，头部作战队伍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他也不着急回去。 在曙光基地过冬也不错，说不定还能天天免费蹭吃蹭喝。 江牧几乎在瞬间就做好了决定，大手一挥，“走，咱们去曙光基地。” 柳红等人正坐在增援部队驻扎地的帐篷里上药。 他们九个人都没有防腐蚀性的作战服，几乎全员负伤。 有名哨兵被畸变种咬伤，受伤严重，鲜血几乎浸满了整件衣服。 一针抑制剂下去，得知不会发生畸变，大家才安定心神。 两支s级队伍现在就要走。 过来传话的齐骏说得很清楚，两支队伍将前往曙光基地，后半段路他们会全速赶路。 柳红沉默了会儿，没有选择再跟着他们。 一是速度跟不上，二则是他们全员需要休整。 跟着后续的增援部队出发也不错。 人多且熟悉路况。 齐骏见她做好决定，回去传话。 两辆装甲车没耽误太久，从营地拿了几瓶热水，和增援部队打了声招呼后，开车离开了235号路段。 紧急赶回曙光基地。 第227章 生病 走到半路上。 云昭果然发起了热。 她迷迷糊糊中睡得不太安稳，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像是被晚霞晕染过一般，嘴唇干裂起皮，微微张开时，能听到她喉咙里发出的微弱喘息声。 她似乎很难受。 谢途紧抿着唇线，给她量完体温，二话不说下车，抢了江牧车上的车载冰箱。 冰箱里有冰袋。 他守在床边，采用物理降温，用冰袋敷在她的额头上。 车内的众人很安静，大家并没有因击杀掉五星守门人、而露出喜悦之情，反而都在担心云昭的情况。 精神过载导致的虚弱，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现在又发起了高烧。 谢途眉头紧缩，拧干毛巾轻轻擦拭着她脸上和脖子的汗水，一遍又一遍的，试图为她降温。 车内没有退烧药。 沿途的哨岗站也没有。 哨兵们因体魄强健，很少受到天气变化的影响而生病，因此药品的储备并不充足。 谢途望着药箱里满是治疗外伤的药物，脸色非常难看。 赶回去还有好几日。 为什么早没想到，在药箱里备点感冒退烧药？ 队员们根本不敢触霉头。 他们也担心云昭的身体情况，将车子开得更稳更快。 两辆装甲车一路疾驰。 后半段的路程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基地。 * 群山深处的曙光基地。 大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将整个基地都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 两辆装甲越野车碾过山路上的积雪，走特殊任务通道进入内城区。 零队的车子停在了内城区的医院门口。 谢途抱着人大步入内。 赶路的这几日，云昭中途其实迷迷糊糊的醒过好几次，有时是被叫起来喂饭喂水，有时是想下车解决生理需求。 外面很冷，她的军大衣又派上了用场。 她感觉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喉咙又干又痛。 经过几日休息。 她硬扛着熬过了高烧。 等回到基地这日，高烧已经退去，精神也比前几日的好了不少。 “我想下来自己走。”云昭声音嘶哑地开口。 她觉得不用去医院。 想回家躺着。 谢途却充耳不闻，安抚道：“已经到了。” 医生们看见他冷着张脸抱着珍贵的s级向导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推来急救担架，通知院长和主治医生。 零队一回来，不回作战部也不回住所。 而是直奔医院。 害得基地也以为是出事了。 此事甚至惊动了沈基地长。 等主治医生收到消息，急匆匆地赶过来，看见躺在病床上满脸无奈的云昭，以及一群身穿作战服、神色紧张地守在周围的哨兵们。 医生不明病因，赶紧上前做检查。 仔细询问他们情况，又是量体温又是验血，之后一系列的检查。 s级向导的珍贵性不言而喻。 沈基地长打电话来，要求全力治疗。 医院里一阵兵荒马乱。 等主治医生拿到检查报告后，对上病房里一脸无辜的云昭，和冷着张脸询问他的谢途。 医生沉默了。 路上发烧，耽误了几日，烧早退了。 检测报告没什么大毛病，仅一个扁桃体炎引起的轻微喉咙肿胀。 如果再晚一点来医院，病都已经痊愈…… 谢途见医生半天不吱声，心下一紧，“有什么问题？” 主治医生顶着他的目光，摆了摆手，“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路上高烧了两日，他紧盯着不敢休息，每隔几个小时就要更换冰袋给她降温。 又怕冻着她，冰袋拿毛巾包裹着，不停地挪动位置。 路上吃不好休息不好，还缺少药物。 结果却说没事？ 谢途视线平静地望向医生，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波澜，却莫名给人极大的压力。 s级哨兵的气场太过强大。 主治医生踌躇着说道：“那……先住院观察两天？” 云昭：“……” 见她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兔子连忙劝道：“云昭姐就住两日吧，内城区的医疗条件很好，你身体正虚弱着，有医生和护士照看，我们大家也能放心些。” “是啊是啊。” 段析跟着点头，以为她怕浪费积分，说道：“向导是免费就医，不花积分的。” 内城区的医疗条件很好。 她现在住的病房是单人病房，房间布置温馨，甚至有饮水机和冰箱，和在家里其实没什么两样。 队友们都跟着附和。 谢途静静地注视着她，他没表态，但态度很明显，是不会就这样放她回去。 云昭沉默片刻，“好吧。” 反正不要钱。 她身体没事，但精神过载引起的问题，至今没有消弭，反而因频繁使用能力变得更为严重。 确实需要进行休养。 大家见她答应，终于松了口气。 谢途抬手看了眼时间，转身给她倒了杯温水，“我出去买点菜，你想吃什么？” 他们回来的时间已快接近傍晚。 再不去购物中心要关门了。 她生着病，路上也没吃好。 要好好给她补一补。 云昭一时之间想不起什么菜谱，便回道：“都可以。” 谢途点点头，嘱咐着兔子盯着她吃药，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队友们都在病房里陪着她。 云昭盯着他离开的挺拔背影，突然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不时轻轻颤动。 这个男人对她实在太好，好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无微不至的照顾，如同一把温柔的利刃，正在一点一点地划开她心中自我保护的防线。 她既享受着这份关怀所带来的温暖与安心，又害怕自己会过度沉溺其中。 送药的护士来了。 兔子跑过来迎接，仔细认真地听着护士的嘱咐，每样药品的用量。 医生们只能医疗身体上的问题。 她精神力方面的问题，需要专业的向导来，不知队长有没有通知白部长。 云昭吃完药，见大家都没离开，轻声说：“你们回去休息吧，不用都守在这的。” 零队这一趟出去了好久。 从夏季到冬季。 从249号污染区到235号污染区。 大家经历了两个污染区，身心疲惫，好不容易回来。 兔子也觉得这么多人守在病房里，会打扰她休息，开始赶人，“我留在这等队长回来，你们先回家。” 宋良、段析、陶浩浩也不见外。 大家是相处了这么久的队友，太见外反而显得生疏。 “那行，云昭，我们明天再来看你。”陶浩浩大大咧咧地站起身，提着自己的背包和云昭道别。 宋良也说：“你好好休息，有事需要帮忙的给我们打电话。” 段析：“云昭，那我们先走了啊。” “好的。”云昭和队友们挥手告别。 病房里很快仅剩下她和兔子。 路上睡了一路，她觉得精神头好了不少，这会儿也睡不着。 想起污染区崩塌前，荣萍送给他们的那本资料，最后似乎塞进了她的背包里。 云昭麻烦兔子将背包拿过来。 反正没事干，她想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第228章 病人需要守夜 病房里开着暖气，温度适宜。 兔子舒适地坐在沙发上，吃着云昭姐拿给她的零食。 回到安全的基地，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甜润。 与外面的危险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昭坐在病床上，她低着头认真看书，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专注的侧脸增添了几分文静的气息。 两个人各做各的事。 病房里仅能听见零食袋的哗啦声，和书籍轻轻翻页的声响。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岁月静好。 待翻到其中某一页时。 云昭的手突然顿住。 她眼眸沉下，僵住几秒才恢复正常，跟个没事人一样抬起头，轻声说道：“阿钰，我想洗个澡，能帮我去购物中心买套睡衣吗？” 兔子刚想说队长不是去了购物中心？ 但转念一想，那是女生的贴身衣物，云昭姐还需要换内衣，让队长一个大男人买好像不太合适。 兔子爽快地站起身，“好的云昭姐，我很快就回来。” 基地内城区很安全，医院门口就有值守的哨兵。 没什么不放心的。 兔子问清楚尺码，又问了要不要买其他的，才拿着云昭给的积分卡离开。 病房的门轻轻合上。 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声响。 云昭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独自静坐了片刻，缓缓伸出手掀开被子下床。 云昭走进病房自带的卫生间。 内城区的医院和外城区很不一样。 这里服务的对象，大概都是基地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环境很好，人少且幽静。 一推开卫生间的门，柔和的灯光便自动亮起，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明亮温馨。 里面很干净，宽敞明亮，设施非常现代化。 云昭走到镜子前站定，微微抬起头，审视镜子的自己。 镜子里的她，脸庞略显苍白，眼周带着淡淡的青影。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冷峻，显得深邃幽黑，犹如静谧的深潭。 云昭一言不发地站了许久。 她审视着自己，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从微微蹙起的眉头，到微微抿起的唇瓣，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然后…… 云昭对着镜子，面无表情地撕下了刚才看到的那一页。 主动切断了与谢途之间，因精神结合带来的微弱精神链接。 像关闭阀门一样，停止这些精神力的交互。 她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走出卫生间回到了病床上。 * 购物中心离得不远。 没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病房门打开，兔子提着几个购物袋进来。 “好险，我跑过去的时候购物中心正准备关门，差一点就没买到。” 兔子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她，“云昭姐你快看看喜不喜欢，我随便选的。” 兔子买了两套睡衣，粉色厚一点的当居家服穿，穿出门也没事。 另外一套绿色的睡衣，稍微薄一点，可以睡觉时穿。 云昭脸上丝毫看不出异样，她自然地接到袋子，“都挺好的。” 虽说用需要睡衣的借口将人支走，但她是真的想洗澡。 至于睡衣没洗过，云昭不太在意。 作战服都能穿一个月，崭新的睡衣没洗又有什么关系。 “我刚才还碰见队长和江队。” 兔子转身将手里另一个袋子提过来，里面赫然是一些新鲜的水果。 “这是队长买的，他拿着菜去了隔壁，让我先把水果带回来。” 医院的隔壁正是生物研究院大楼。 队长借用了他们厨房，给云昭姐弄晚饭。 至于江牧他们，也在里面买东西，兔子怕柜员下班买不到睡衣了，打了声招呼就上了楼。 云昭拿着睡衣下床，走近瞧了一眼，袋子里装着苹果和柚子。 这是基地为数不多种植的水果。 也不知上次拿回来的种子，研究得怎么样了。 云昭挑了个头最大的苹果，递给兔子，“你先垫垫肚子，等会吃完饭再回去休息。” “好。”兔子干脆地应下。 她一个人独居，回去还要自己弄吃的，索性留下来蹭饭吃。 云昭提着袋子去了卫生间。 * 等她换上居家服出来时，谢途正站在卫生间门外的阳台打电话。 外面大雪纷飞，雪花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冷峻的轮廓。 云昭刚偏过头，他的视线便望了过来。 他似乎很忙。 这次消灭掉两个污染区，甚至有一个是从未有人踏足过的五星污染区。 对人类的意义非凡。 可想而知，会引起多大轰动。 “嗯，我明天过来。” 谢途挂掉电话，他转身走过来，非常自然地拿走她手里提着的袋子，“饭菜快凉了，先吃饭。” 简单的三菜一汤，以清淡为主，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给人满满的温暖。 兔子坐在边上，正等着他们。 云昭确实有点饿了，主动帮忙盛饭。 吃饭期间，兔子问起刚才的电话，“队长，部长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哨兵听力敏锐，她听见了什么新武器之类的。 谢途正在给云昭夹菜，闻言慢条斯理地道：“基地打算为作战部更换新装备，包括升级通讯仪器、改装越野装甲车的自动发射系统。” 上次从88号污染区带回来的资料，武器方面很多都是现成的数据，只需按照步骤生产出来，就能投入使用。 而目前作战部的通讯仪器，与基地公职人员的一样，只具备通话、刷卡、发送信息和测试污染浓度。 基地认为功能太少。 这次做了专为作战人员量身打造的新仪器，添加了许多新功能。 至于他们的越野车。 段部长没说会怎么改，先让他将车子开过去。 “哇哇哇，那我们岂不是要大变身了。”兔子闻言非常兴奋，脸上洋溢着对新装备的期待。 云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吸引。 没有人不对新事物产生好奇。 新装备这三个字，听着就很有吸引力，不知改动过后有没有她能使用的武器。 谢途唇角弯起，“另外还有个事。” 云昭抬眸看他。 谢途也不卖关子，“戚凌已经正式加入作战部，目前部长还没对他做出安排，不过住所倒是确定。” 就在他们的训练场旁边。 兔子很热情，就像当初云昭加入零队一样，“那等云昭姐出院，我们给他办个欢迎仪式。”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时间很快过去。 吃完饭，兔子帮忙将桌子收拾了，提着垃圾袋出门，“队长，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云昭姐，我明天再来看你。” 兔子一走，病房里只剩下了云昭和谢途两人。 云昭在病房里小范围的走动着消食，瞧见他杵着不动，忍不住问：“你不回去吗？” 谢途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水果刀，顺手拿起一颗苹果，气定神闲地回：“病人需要有人守夜。” 第229章 黑暗向导 守夜？ 他晚上要留在这里？ 云昭：“……” 两个人在医院单独过夜，总觉得怪怪的。 这病房里除了一架病床，能睡人的地方只有那很窄的两座式沙发。 谢途个子高，小沙发明显容不下他。 大家好不容易才回来，能够好好休息，更何况刚才听电话内容，他明天一大早还要去作战部找段部长。 身为队长，他需要操心的事太多，比他们任何人都累。 于是云昭说：“你不用守着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没什么大碍。” 这里又不是污染区。 基地内城区守卫森严，她住在医院里，外面有护士有值夜的哨兵。 而且他身上仍穿着那套黑色作战服，总得回去洗澡换衣服。 云昭是为他着想，“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过来吧。” 谢途以为她在抗拒与他独处，一开始没有应声，他垂下视线，削着手里的苹果，“嗯，削完苹果就回去。” 那副表情…… 怎么有点像火凤被小青鸟骂了的模样？ 云昭：“……” 明明是为他着想，反而像是她做错了事。 云昭眸光闪了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将那本资料拿出来交给他，语气自然地说，“这是荣萍给的那本资料。” 谢途手里削着苹果，修长有力的手指稳稳地握着水果刀，苹果在他的手中匀速地转动着。 果皮便如一条连绵的丝带般缓缓落下，动作娴熟流畅。 谢途示意她将资料先放桌上。 两人极有默契地转移话题。 谢途将苹果切成小块，放在干净的盘子里，才擦了擦手起身，“明早想吃什么？” 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极少有人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似乎只是一瞬间，又恢复成了冷静稳重的队长。 云昭回：“简单点的就好。” 谢途点点头，起身准备告辞。 他离开前，顿了顿问道：“要不要通知东三街的人过来？” 听说生病的人格外脆弱。 如果她觉得不自在，他可以不守在这里。 但留她一个人独自待在医院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谢途担心她会觉得无聊。 云昭摇了摇头，“不用，他们过来也帮不上忙，而且咱们不是说好只住两天吗？” 谢途没辙，嘱咐她好好休息，起身离开。 夜幕已然降临。 走廊里亮着刺眼的白炽灯，四处一片寂静，仅有他的脚步声回荡。 精神领域里。 火凤感受到本体的情绪，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上。 【这么舍不得，我们为什么还要走？】 火凤有些不满：【将她拐回家里照顾不好吗？住什么医院……】 谢途压抑着思绪的翻涌：“闭嘴！” * 夜渐深。 期间护士推开门进来查房。 云昭躺在病床上，语气平静地表示，她想休息了，不喜欢在休息期间被人打扰。 “好的，云小姐，如果您有任何需求，请随时按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知晓她身份不一般，例行检查后，很快退出病房。 屋内的大灯关闭。 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晕染出斑驳的影子。 云昭坐起身，神色莫测地摊开了被她撕下来的那张纸。 那个年代的科技还没有完全断层。 对当年收集到的向导信息，人类经过研究和实验，得出一些总结。 有一类向导，自身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能够掌控黑暗物质。 比起普通的向导，他们不容易被哨兵的情绪影响。 精神力也具有强大的破坏力，且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波动，常人难以察觉其的真实想法。 他们的精神能力可以对哨兵造成干扰和破坏。 甚至是控制。 卓越的天赋能轻易掌控哨兵，摧毁哨兵的精神领域，使其陷入混乱和痛苦之中。 是天生的驯兽师。 这类向导性格复杂乖戾，立场模糊，极为危险。 被人类称之为…… ——黑暗向导！ 云昭将上面的内容，不厌其烦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几乎都说中了，不是吗？ 如果这页资料被其他人看见，所有人肯定百分之百地会联想到她的身上。 云昭像是陷入了茫然。 她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的边缘，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没有记忆的童年，残缺的精神领域，强大到令人畏惧的精神力量。 是她。 却又好像不是她。 消灭掉污染区是全人类的期盼，也是她现在正在做的事。 她哪里立场模糊了？ 笔记本上，生硬的线条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那个名字格外刺眼。 云决…… 她的爸爸，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云昭想知道答案，却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寻找答案。 答案会在哪里？ 是六号污染区吗？ * 翌日，天刚微微亮。 谢途开着装甲车来到内城区。 副驾座位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饭。 怕等她起床后食物冷掉，他出门时顺便拿了一口电锅和一台微波炉，还拿了一些她爱吃的零食和牛奶。 谢途将车停在医院门口，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下车。 正巧在门口遇见白部长和白瑜。 白部长听说向导的精神力似乎出了点问题，有些担心，亲自过来询问。 而白瑜，听见云昭住院了，着急得也跟了过来。 父女俩瞧见谢途，异口同声，“云昭怎么样了？” 谢途：“路上感冒发烧，已经好了些，精神力一直处于虚弱状态……” 有些事不能告诉外人。 他只能略过249号污染区里发生的事，将她的状态尽量说得详细一些。 白部长认真听完，以为是在污染区里频繁使用能力造成，说道：“向导的精神力超出负荷，确实容易引起精神过载，只能自我调节。” 基地的向导在做疏导时，由于匹配度带来的影响，有时会与哨兵产生精神连接。 如果向导同时与多个哨兵建立了浅层次的精神联系，就容易造成精神过载。 向导为了尽快恢复精神力，会切断一些精神连接，自我调节休养。 这就好比一个同时在操作多台机器的操作员，发现自己精力不够时，先关掉几台暂时不需要的机器。 以保证自己能够集中精力应对更重要的情况。 谢途眸光闪烁，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点头。 昨晚他进入病房后，好像没感知到上次因精神结合产生的连接。 她主动切断了连接？ 第230章 探望 谢途没多想，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切断连接可能要恢复得快一些。 外面下着大雪，基地又处于山间，气温很低。 父女俩都是向导，受不了这寒冷的天气，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围巾和手套，将自己包裹严实。 谢途却仅穿了一件低领的黑色大衣，领口敞开，露出里面的短袖。 三个人站在一起，压根不像一个季节的。 白部长手里也提着礼物，三人聊着天往里走，乘坐电梯上楼。 主要是白部长和谢途闲谈。 白瑜百无聊赖地当个旁听者。 白部长聊着聊着，不知怎的话题一转，和谢途说起了基地现状。 自从黑暗时代结束后，曙光基地人口暴增。 短短二十年，人口从不足十万，激增到三十六万多人。 “今年基地的人口还在持续增加，原本规划的基础设施和住房，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当前的需求。” “尤其是棚户区。” 白部长当作闲谈，提及这事，“棚户区原本是作为临时安置点设立，现在却成了大量新来者的主要居所。” 卫生条件、供水等都面临着巨大挑战。 人口快速增长带来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教育、医疗、就业、能源等多方面的压力。 基地陆续出台了许多新政策，几乎年年都有变化。 “最主要还是粮食和生活物资的问题。” 段部长：“粮食紧张，后山的农业种植地今年冬季又在扩建。” 他们这里是山区，地势险峻，想要扩建种植地不容易。 更何况那些土壤大多数都不适宜农作物生长，需要农业研究院拿营养液灌溉，花费大力气改善土地环境。 土壤改良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长期的投入和坚持。 完全跟不上消耗。 从几年前开始，曙光基地就从其他几个基地购买粮食作为支撑。 但如今其他三个基地的情况相同。 今年，希望基地和黎明基地陆续做出规划，在地面上建造新基地。 主要原因还是人口激增，地下庇护所已经无法容纳所有人。 这样的情况下，其他几个基地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再卖给曙光基地。 基地的储备粮消耗极快。 白部长温和地说道：“前两天的会议上，邵部长提议对外发布悬赏，寻找停留在末世前的污染区，想组织增援部队进去薅物资。” 都是千年的狐狸。 白部长不会无缘无故地跟他提这事。 谢途神色沉稳，淡声开口：“不太好找，四大基地目前为止，仅遇到两处这样的污染区。” 一处88号污染区已经消灭，另一处是个三星污染区，在六年前被希望基地消灭， 后勤部的提议，大概遭到了段部长的驳回。 增援部队的哨兵隶属作战部。 段部长只要不点头，基地高层无法调遣那些哨兵。 谢途虽然不管内部的事，但在基地有极高的话语权，他甚至在某些重要抉择上，拥有一票否决权。 而白部长的意思很明显，想让他出面劝一劝段部长。 几位部长都没有错，只是出发点不同。 污染区里很危险。 段部长有自己的顾虑。 一旦情报失误，哨兵们进去就是九死一生，若是出了事，曙光基地将遭受到重创。 段部长要对哨兵们的性命负责。 谢途道：“我理解部长的担忧，但安全永远是第一位，总能找到其他办法。” 这时，电梯门开了。 谢途提着早饭，拖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率先走出电梯。 白部长跟着走出电梯，叹了口气，忧心道：“年底的年终大会，估计又得吵翻天了。” 白瑜看了自家老爸一眼。 抱着她给云昭带的礼物，也不管她爸，小跑着追上谢途。 * 谢途来到云昭的病房门口，先透过玻璃往里看了一眼。 病房内没有开灯，视线很暗，昏暗中透着几分静谧。 一道身影静静地躺着，似乎还沉浸在梦乡之中，未被外界的纷扰所打扰。 谢途不想吵醒她，他有事要去作战部，今天可能会很忙，便打算将东西提去护士站。 在他转身之际。 病房内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她醒了，谢途便轻轻敲了敲房门。 白瑜跟过来，毫不客气地挤开谢途。 瞧见云昭从床上坐起身，白瑜踮着脚尖，透着玻璃高兴地跟她挥手打招呼。 云昭抬起手回应，示意他们进来。 她没怎么睡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发丝也略显凌乱，几缕碎发俏皮地散落在脸颊旁。 想着有朋友来探望，云昭略微打起精神，下床进入卫生间洗漱。 等她出来，谢途已将早饭摆上桌，正背对着她站在病房门口，拆带来的微波炉箱子。 白部长站在门口，温和地询问：“感觉怎么样？” 云昭想了想，实话实说：“精神力有些紊乱，人感到极度的疲惫，有些使不上劲。” 白部长像是一位专业的医生，“有没有出现头痛欲裂、情绪失控的症状？” 云昭：“开始的两天有。” “精神领域有没有出现混乱？” 白部长：“精神体的状态如何？” 云昭一一作答。 她迄今为止对于向导的能力都不是特别了解。 在污染区时频繁使用能力，她也害怕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伤害到小青鸟。 白部长了解完她的情况，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期间有没有出现过意识混乱，陷入神游的情况？” 正在干活的谢途手上动作一顿。 不由想起污染区里那间黑暗的降噪室。 他听见云昭犹豫两秒，回道：“没有。” 她说谎了。 白部长：“那还好，向导只能靠自己度过精神过载，如果情况严重，精神领域出现崩溃现象，可以使用抑制剂，不过那东西有很大副作用，尽量少用。” 其实高匹配的哨兵，也能帮忙向导缓解症状。 但这可是s级向导。 白部长的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谢途身上。 这两位同一物种的哨兵和向导，至今没有做过匹配度测试。 云昭微微一怔，“副作用？有什么副作用？” 第231章 那是云昭 谢途转身朝着云昭靠近，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饭快冷了。” 他低声说：“吃完再聊。” 白瑜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闻言招呼云昭：“对，等你吃完饭再聊。” 白部长没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向导需要休息，他笑着说：“看来是我们来早了，我得走了，你先好好休养，有时间我再过来。” 年底各个部门都很忙。 增援部队将陆续返回基地，白部长只有早上这会儿有空，得去忙工作了。 云昭刚拿起筷子，闻言站起身想送送白部长，却被谢途按住了手。 他的手很暖，宽大的手掌将她整个手包裹住。 谢途低声说：“我也得去忙了，中午再过来，你要是觉得无聊，给兔子他们打电话。” 坐在一旁的白瑜神色古怪地看着两人。 她又不走，有她在，云昭怎么可能无聊。 云昭举起另一只手，先和白部长道谢，才转身跟他说：“去吧。” 谢途点点头，和白部长一道离开。 * 谢途和白部长分别上了自己的车，从医院驶离。 一个去特殊能力部，另一个去作战部大楼。 冬季的内城区被大雪覆盖，显得更为冷清。 沿途的街道，有环卫工人拿着雪铲，正在清理道路上的积雪。 车子路过中央广场， 谢途透过车窗，看见那边围了很多人。 沈基地长胖胖的身躯在人群里非常显眼。 护卫队的哨兵为他举着伞。 沈基地长顺着架好的梯子，笨拙地爬上了雕塑台，他转身接过哨兵递上的工具， 亲自清理起少女雕塑上面厚厚的积雪。 基地的人对这一幕都见怪不怪。 沈基地长是丹顶鹤后人，他每年冬季都会亲自来扫雪，以示对先辈的尊敬。 跟在装甲车身后的轿车靠边停下。 谢途看见白部长从车上下来，朝着中央广场走去。 看样子似乎有事找沈基地长。 s级哨兵敏锐的五感，令谢途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仍听见了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向导没事，正在休养……” “建造双子塔的提议我不同意，本次年终大会我会投反对票……” 双子塔？ 基地又有什么大动作？ 谢途没有继续偷听，主要没必要。 他想知道的事，基地高层瞒不了他。 车子越驶越远，离开了中央广场范围，很快开进作战部大楼，停在了楼下停车场。 谢途熄了火，并没有立刻下车。 而是从包里拿出了那份宝贵的资料。 在黑暗时期沦为孤岛的各地庇护所，消息并不互通，每个基地收集到的资料和数据都很重要。 会使人类更加了解那个背景下的真相。 所以这份资料肯定需要上交，并且能兑换到不菲的奖励积分。 谢途昨晚已经将整本资料看完。 厚厚的一本资料，是荣萍等几名向导自己整理出来，当做给后人的礼物送给他们。 书页装订得匆忙，右下角并没有标注页数。 且内容分页明确，每一页都是单独的事件分析记载，并不连贯。 少了一两页，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谢途盯着资料看了会，提着东西下车，前往指挥中心汇报任务。 * 云昭和白瑜窝在温暖的病房里，吃着谢途带来的零食聊着天。 “你才住两日？” 白瑜听她说起后日就出院回家，有些不赞同，“向导的精神力出现问题，是很严重的事，你现在需要好好休养，慢慢恢复。” 云昭嚼着薯片，慢吞吞地说：“回家也可以休养和恢复。” 她说话的声音仍有些嘶哑，但对比昨日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医生给她开的药也只有消炎药。 一直住在医院里占用资源，似乎不太好。 “你回去有人给你送饭？” 白瑜还想起一个问题：“外城区没有安装暖气，你在家怎么取暖？” 云昭：“……” 这是个问题。 医院的采光很好，卫生间边上有个小阳台，能清晰看见外面的景象。 屋外大雪纷飞，一片刺目的白，雪还不知要下几日。 基地处于群山深处，她又住顶楼，可想而知家里会有多冷。 白瑜兴奋提议，“要不去我家住？” 云昭摇头拒绝，“不太方便，我还是想回去。” 白瑜嘴里吃着薯片，帮她出主意，“那买个空调吧，再弄个加湿器，空调买两个，一个放卧室一个放客厅，这样屋子里肯定就暖和了。” 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以为购置这些电器，如同在商场挑选一件心仪的小饰品那般轻松随意。 物资极度匮乏的时期。 大多数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空调与加湿器这类非生活必需的电器设备，价格高昂，货物稀缺。 幸好云昭现在不缺积分。 云昭听着白瑜的建议，竟然点头同意了。 “好吧。” 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 积分挣来就是花的，不然她辛辛苦苦地挣那么多积分做什么。 近年来，老镇长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曙光基地的冬季，比青山镇冷多了。 如果可以，她想多买几台空调，但一想到需要用电，按照镇上人的节约习惯，空调安装好可能也不会开。 云昭便问起基地还有什么取暖设施。 “不太清楚哎，我平日打交道的人都是哨兵，他们压根不需要取暖，一个个的都不怕冻，大冬天穿着短袖就敢出门。” 白瑜说：“至于向导，大家都生活在内城区，有地暖。” 云昭闻言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打算等出院后去购物中心看看，给老镇长买两件好一点的羽绒服，再多弄些暖手炉回去，当礼物送给镇上的人。 病房内的气氛温馨而轻松。 两人的话题从病情转到了日常琐事，又转到了任务上面。 白瑜对污染区内的事极为感兴趣，央着云昭讲给她听。 没多时，兔子也来了。 三个女生热热闹闹地在病房里聊着天。 谢途带来的零食很快就被消灭一空。 * 程东树今天是早班，他们的小队集合后，冒着风雪来到外城区换岗。 他刚到，便听着哨兵们说起零队出任务回来的事。 据说人是昨日傍晚回来的。 “听说此次零队消灭了一个五星污染区，不愧是s级哨兵！”一名哨兵满脸钦佩地说道，眼神中满是对零队的敬仰与向往。 程东树听闻脸色微变，赶紧上前问：“向导呢？零队的向导回来了没？” 有一位s级向导加入零队的事，在高级哨兵圈子里不是秘密。 程东树上任没多久，就和外面的那群哨兵们混熟了。 初次听闻时，他大吃一惊。 别人可能不清楚s级向导的身份，但程东树心里门儿清。 那是云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