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病秧子呢！把修仙界虐惨了》 第1章 天灵根罢了，并非我所愿 “木系天灵根罢了，这并非我所求。” “相比之下，我倒是宁愿跟姐姐五灵根互换，这样姐姐跟我都会开心。” 女子叹息声传入曲真耳朵里，她的胳膊也被人推搡着。 她皱了皱眉，手掌下意识曲起，往打扰自己的人打去。 响亮的巴掌声，女子痛苦的呼声同时响起。 曲真潜意识里觉得烦闷的声音消失，周遭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关于开局把天命之女差点嘎掉这件事，曲真并没有意识到。 她满意地舒展眉毛，体内撕扯的疼痛也被压下，睁开眼睛。 上一辈子双目浸满的血色还未褪去。 她便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少女，躺在地上，脸上尽是真切的疼痛。 偏偏少女又想要表现得风轻云淡，极力压制疼苦让她的脸部极其扭曲。 曲真挑眉，刻在骨子里的恨意渐渐苏醒。 虽是朦胧，少女却是熟悉得让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所谓的天命之子，也是她的“好妹妹。” 少女虚弱又不敢置信地看着曲真：“姐姐……” “曲真你怎么敢的！” 一个丰腴的中年妇人尖叫声划破天际，她两步并一步地朝曲真走来。 手掌在半空中，扬得用力，带着将曲真打得不死也残的劲。 巴掌还未如愿落到曲真脸上，便被曲真牢牢攥住。 妇人一惊，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力气了？ 下一瞬，她顿时没有心思再想。 “咔嚓！” 骨头的碎裂声音跟妇人杀猪般的惨叫同时响起。 “快来人看看啊，有人打自己的娘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周围的人吓得一惊。 这女娃娃瘦瘦小小，脸颊带着长期被饿出来的凹陷，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居然能撂倒一个大人。 曲真捏紧了指腹。 如今不清楚情况，她不能贸然杀人。 不过听着这妇人的话，以及刚刚妇人嘴里囔囔的名字。 曲真…… 她上辈子好像……确实是叫曲真来着？ “让开！” 几个穿着白红相间统一衣裳的男子挤开人群。 面容焦急地去查看地上躺着的少女。 其中一个对着曲真厉喝道：“天灵根天才要是出了意外，你负得起责吗？” “不过区区五灵根，怎么敢如此的？” 曲真瞬间了然，她是重启到了自己不幸开端，修仙界的纳新大典。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地上那想要表现得对什么都淡然，功力却明显不够的人，是她的“妹妹”。 长得丑陋的妇人是她的“娘亲”。 “姐姐，我不过是想安慰你罢了，你为何……” “对我来说，灵根多少并无差别，姐姐难道因为我是天灵根才这样对我？” 少女说得极其艰难，说几个字要停顿一下。 可她还没有意识地到事情的严重性，神情认真势要向曲真问个所以然。 曲真则是细细打量她这个“妹妹”。 上辈子那个废物统治身体的时候，她窝在躯壳里，看见了这人无数次。 曲真勾唇：“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轻描淡写，让地上的柳楚愣了一愣。 明明一模一样的面容，气质却感觉不一样了。 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慵懒。 自然不一样了，曲真里面换了芯。 现在的曲真想到上辈子重启世界的时候，脑海中被强制灌入的片段，就觉得可笑。 片段中，她的好妹妹柳楚是世界的天命之女。 命定该与第一大宗门的大师兄虐恋情深，找到属于自己的修仙道。 最终成为这个世界的修仙集大成者，跟大师兄终成眷属。 这本没有问题。 可这个跟柳楚虐恋情深的大师兄，原是自己的未婚夫。 差一点就成亲了的那种。 柳楚找到的道，也是踏着她曲真的灵根找的。 而上辈子那个废物，九死一生为被挖了灵根的柳楚找来灵草。 却发现自己的婚礼被柳楚顶替，想要问一个究竟却因此惨死 还连累了同在身体里的她。 她刚刚夺得身躯的主控权，却感受到剜双目，挖灵根，剃骨头的灭顶之疼。 无数想骂人的话卡在喉间咽了气。 何其憋屈！ 上辈子的掌握身体主控权的曲真是善魂。 而她为恶魂。 她们原是两颗水火不相容的陨石。 却在日积月累的争斗中融合。 在她们融合形成曲真时，她没斗过善魂，陷入了沉睡。 而善魂也因为融合争夺身体主控权花费了太多了力气，失忆了。 毫无记忆善魂本质上是张白纸。 除了灵魂善良不会改变，其他性格都由抚养她长大的人描画。 上辈子柳家夫妇以为自己孕育不了子嗣，便将山上刚化形的曲真捡了。 柳家父母本是对善魂不错的，直到第二年他们生了柳楚。 上辈子的善魂没有察觉，作为恶魂的她却看得分明。 柳楚表面上对着曲真和和气气。 内心却是柳楚本人都没有发觉地针对善魂。 善魂的处境总是因为柳楚过得艰难，连柳家的婢女也不如，甚至好几次，善魂差点因柳楚而死。 或许善魂后面是察觉到不对的。 只是自己无父无母，是柳父柳母给了她一个家。 她也愿意还这个恩情，对柳楚包容。 善魂的包容，让上一辈子的她，在踏入仙途之后，陷入了深深不幸中。 最后还要听着柳楚轻飘飘地一句：“姐姐，这并非我本意，你知道我淡泊名利，什么都看得不重。” “相信你必然不会记恨于我。” 上辈子她代表恶的那一面在身体里醒来，却是身体咽气的上一刻。 怎么可能不恨？ 忆起善魂黯然的样子，她简直气笑了。 自己居然输给了这种废物！ 她彻底醒来了，善魂也记起来一切，她们合力耗尽全部气力，重启世界。 看着额头遍布细细密密汗珠却犹不自知的柳楚。 此刻的曲真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上一辈善良的曲真，所有人都不珍惜。 那这辈子就她这个恶魂来吧。 “姐姐……” 柳楚还欲说些什么，眼睛忽的猛瞪，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柳楚要死了。 曲真知道。 哪怕她的身躯已经没有多少力量。 哪怕的因为重启世界，神魂受损，难以修炼。 剩余的力量依旧可以让一个未踏入仙途的孩子，死去。 曲真的耳朵微动，从高台上传来的杂乱细小声响。 不过那她好像也完了呢。 毕竟天灵根，实在是稀罕难得，那些高台上宗主长老，如今已经来找她麻烦。 第2章 活了，但没完全活 曲真觉得这些人实在不行，明明一个个都头发花白的年纪了，怎么还对着柳楚紧张兮兮的。 有几个长老直言：“如果天灵根出了什么事，我们任何一个宗门定然不会要你！ 曲真没忍住笑了出来。 众人都愣住，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曲真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能左右十宗的决定，小门小派难道你们是想命令十宗做事？” 众人没想到曲真居然知道十宗，更没成想曲真敢肖想上十宗来了！ 一个三角眼的长老直勾勾地盯着曲真，毒蛇般的目光让曲真后颈发凉。 “你一个五灵根，十宗怕是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而你让我们损失一个天才，出了这山脚，我们也不好保证你的安全！” 话挺正当的。 曲真却从里面听出了势要执行的杀意。 她直觉，不管柳楚有没有事，三角眼都要置她于死地。 实在奇怪。 这个长老身上穿的宗门服饰，她没见过，不知道是哪门哪派。 柳楚肯定不会进他的宗门。 三角眼的恶意却是对她最大的，甚至要杀了她。 为什么？ 曲真敏捷地避开长老们的唾沫，眉头轻皱。 丝毫不察，这动作让长老们气得半死。 三角眼对她的恶意太过诡异。 如今却容不得她细想，刚刚对柳楚的那一击，耗费了她最后的一丝力气。 求饶，认错，或许能得到其他长老的怜惜。 让他们庇护自己逃过三角眼。 曲真细瘦的腰肢懒懒散散地挺着，一双黑眸平静地如枯井，镶嵌在消瘦干瘪的脸上。 她神情带着几分平和跟随性，骂了句。 长老们呆住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就这人去普通宗门当杂役弟子都勉强的资质，怎么说出这话的？ 有脾气暴躁的当场怼了回曲真。 曲真却没恼，面色带着与年纪不符的从容：“大道三千，机缘各异。” “只有废物才需要靠灵根去判断自己仙途的长远。” 灵根不好？ 她依旧可以为自己报仇，成为修仙第一人。 长老跟宗主们：…… 不是？ 这女娃娃是怎么一句话，将他们所有人都骂进去的？ 平复心绪后，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上复杂的神色。 一个未踏入仙途的人，有这样的觉悟，其实难得。 “天灵根没呼吸了！” 不知道谁喊的一句，众人的脸色又立即变得严肃。 曲真周遭的气压越来越沉，几乎要剥夺她的呼吸，弯腰。 大口喘息的强烈欲望在曲真脑海中盘旋。 可是曲真只是站着，腰杆直直的，唇角是讽刺的弧度：“修者对十几岁的凡人小童释放威压，想要夺其性命。”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她的嘴角流出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释放威压的三角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按理来说，他释放的威压会暗戳戳地取人性命，但不会让人吐血才对。 不然怎么暗戳戳要人命？ 有些长老面露不忍，却只是看着。 并没有意识到，三角眼惩戒曲真是假，要曲真性命是真。 曲真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用拇指指腹抹去了嘴角最后一丝血珠。 紧接着整个人瘫软似倒地，沾着血的指腹落于地面上的一处。 地上瞬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红线。 红线将曲真之前滴落的血连接在一起。 这竟是个阵法！ 就在阵法将成，曲真准备利用这鲜血筑就的阵法死遁之际。 她似有所感，手上的动作忽然慢下来。 “等一下！这个天灵根女娃娃好像还有气息！”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 曲真顿了顿，迅速地在地面上划了一道线。 废了这堪堪要成的阵法——自己其中一条生机。 她擦去了指腹上沾的泥土，眼睛准确无误地往柳楚躺的地方望去。 只见原本毫无气息的柳楚，胸口处微微有了起伏。 她纤细的眉毛紧紧蹙起，后猛地睁开了眼。 柳楚从地上坐起来，一双清凌凌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 触及到曲真的那一瞬，柳楚眸色一变，复又流露出一丝笑意。 曲真的腰身微微挺直，这个笑容，包含了太多。 曲真看得却是柳楚的眼神。 看起来很友好，深处透露着的却是连柳楚本人，都没有察觉的高高在上跟利用。 很熟悉。 曲真经常能看到。 在上辈子踏入仙途后，千娇百宠的柳楚身上。 真有意思。 这辈子的柳楚死了，上辈子的柳楚活了。 曲真眼圈隐隐泛红。 兴奋的。 如此报复起来，才不至于那么无趣。 忽的，柳楚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第3章 上辈子的未婚夫 她脸色惨白地对着，关心自己的长老宗主们询问自己是怎么回事。 她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们立即簇拥着柳楚离开去医治。 柳楚想不通。 上辈子她作为这个大陆的顶级修仙者。 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是重生到了自己测试灵根的那天。 可是为什么身躯会这么疼？ 刚醒来的时候还没察觉。 如今愈发觉得像被千斤重的玄铁锤砸了五脏六腑般。 …… 曲真在原地喘了几口气。 柳楚没事，三角眼关心柳楚去了。 没时间取她性命。 她本是打算立即下山，她不想进这些宗门。 负责测试的人也是要赶曲真走。 他们鼻孔朝天地看着曲真身形狼狈地爬起来、因疼苦走得缓慢。 像是看着丧家之犬。 曲真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人拦下。 曲真抬头，是那群长老们中的一个。 他藐视着曲真，语气里尽是施舍：“你姐姐心善，要留你继续测试。” “你可要好好感恩。” 曲真静静听完，忽的笑了。 那个长老恼怒不解：“你笑什么？” 曲真从善如流地往身后一躺，姿态散漫。 眼里好像没有长老这个人，没有回他的话。 那个长老气得脸色铁青！ 与此同时，刚刚曲真吐血成阵的地方。 站着一个身形高挺的白衣男子，他身后的剑匣在阳光下发出熠熠的光辉。 这般随意的便能以血成阵。 废阵也这般轻易…… 男子抬头，望向高耸入云的山。 好像那里，修仙界在开纳新大典？ 男子抬脚，往山上去。 …… 等待了段时间，果真传来了暂停测试的消息。 曲真周围。 还未进行完测试的人，愤愤不平地议论着。 当然不平，本来能早些出结果的事。 非得拖了三日，耽误不少时间。 能心里没怨气吗？ 但他们不敢怎么样，只能暗中记恨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柳楚。 是柳楚不管自己的伤势，坚持自己要跟大家一起测试。 说自己不能搞特殊。 长老们动容于柳楚的高风亮节，才将所有人的测试都暂停了。 三日后才进行测试。 曲真眉毛微扬。 既然柳楚铁了心要在测试中，拿她当垫脚石。 那她也却之不恭了。 反正柳楚没事，三角眼没有借口以惩罚之名除掉她。 阵法短时间不能布下，如今贸然下山更会给三角眼机会。 就是不知道，柳楚受不受得起拿她当垫脚石的代价？ 一晃三日。 柳楚在旁人的搀扶下来了。 经过灵药滋养，柳楚的面色红润，已是好上许多。 曲真的目光落在扶着柳楚的人身上。 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神情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曲真直勾勾的目光让男子往曲真这扫了眼。 紧接着没有停留便平静移开。 曲真在心中感叹。 修仙界少年天才第一人，年仅十八便到了筑基后期大圆满。 容貌也过得去。 善魂能喜欢上，也不无道理。 扶着柳楚的，正是曲真上辈子的未婚夫。 测试弟子高喝：“测试开始，请各就各位。” 男人松开了虚扶柳楚的手，克己守礼地站着一边。 柳楚眼眶倏地红了一点。 思及如今男人还不是自己道侣。 这样做也情有可原，只能咽下情绪对着男人笑了笑。 她走向曲真，身子若有似无地阻隔曲真看向白霖的目光。 “姐姐，有你在我也不至于太孤单，真好。” 高台之上有人微微叹息。 “楚儿心性极佳，为人清傲，却如此依赖她那恶毒阿姐，真是……” “她那恶毒姐姐我定是不会要，若是大家都不要，楚儿就能跟她分别。” “也就不会再被那姐姐吸血了。” “呵，她那姐姐也只是吸着楚儿的血才能留下来测试的，我们定然不要！” 曲真面上神情一如既往。 任谁都看不出曲真将贬低自己的话语，尽数听了进去。 上辈子也是如此。 柳楚一个那么清高的人，偏偏对自己极其依赖。 柳楚的追求者对这不满，她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可是只有曲真自己才知道。 柳楚能如此清高淡然，就是依赖于她想要的，自己都会尽力给她。 当没有她为柳楚冲锋陷阵。 柳楚还能维持住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吗？ 她很好奇。 接下来，是要先将未完成的灵根测试完成。 这本跟柳楚没什么关系。 曲真注意到。 柳楚步履匆匆地往一个的测试木桌上走去。 面上带着难以自抑的喜意。 曲真顺着望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瑟缩在地上，眼睛通红的看着他面前的测试圆球。 测试圆球映着芸芸众生，是它原本的模样。 是个没有灵根的。 负责测试他的修士语气不耐： “测好了就赶紧走，别耽误别人！” 在男孩后面排着的人猛地将男孩踹走，男孩飞出了半米远，又重重地掉到地上、 “灵根都没有，还好意思来测试！我都替你丢人！ 柳楚就是这时候过去的，她小心翼翼地男孩护在怀里。 一向淡漠的脸罕见有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愤愤不平：“灵根不过是身外之物，不是你看不起人的理由！立即给他道歉！” 修士见是柳楚，神色慌张，听话地恭敬道歉。 踹男孩的人见此浑身冒出冷汗，背脊弯到地上，道歉。 男孩沉郁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被曲真精准捕捉。 她的好妹妹啊…… 还是一如既往地会俘获人心。 只不过这男孩…… 曲真支着下巴，看着男孩的脸出神。 他的模样。 跟世界意识上辈子强塞进自己脑海中片段里的，一个人物。 有些像。 第4章 惋惜另一个天灵根 一个前期默默无闻。 后期给整个修仙界，给柳楚宗门造成巨大麻烦的人。 魔主。 魔界之主，却并非是纯正的魔。 而是由人族后天入魔。 传闻魔主年幼之时，想要踏入仙途。 偏偏没有灵根。 好不容易进了这修仙之路，却又因没有灵根，受人欺凌。 十分苦楚。 后来他好不容易种灵根的办法，却被抢夺，再无拥有灵根修炼的可能。 既不能修仙，那便入魔。 这是魔主入魔的契机。 不过这并不妨碍修仙界的宗门们对其恨之入骨。 哪怕是这种情况下。 柳楚跟随师门去围剿魔主之时，也与魔主产生了不清不楚的纠葛。 曲真看着未来可能成为魔主的男孩。 一眼就看出了男孩，藏在眼底对修炼的执拗。 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疯魔的程度。 无怪之后修仙不成，便去入魔。 只是此时的曲真不知道。 男孩的对修炼的执拗，跟自己也有关系。 对男孩面容的熟悉感，也只是归结于脑海中的片段而已。 …… 让人惊讶的是，除了柳楚。 这次测试中，又出了一个天灵根。 那是个锦衣少年。 他面前的测试球中，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不亚于柳楚的资质，让高台上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曲真蹙了蹙眉。 都几百岁的人了，如此不稳重，叽叽喳喳吵得头疼。 跟激动的长老相比。 锦衣少年本人表现很平静，仿佛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让人不由又高看他一眼。 曲真注意到。 面对这样的天才，柳楚却只是站着。 没什么动作，眼底里甚至还流露出惋惜。 惋惜？ 她在惋惜什么？ 所有人测试完，已是两日后。 所有人跟自己的亲友分别，去往下一个测试点。 柳楚跟那个金属性天灵根的少年，被众多修士的簇拥着在最前面。 曲真跟那个衣衫褴褛的男孩，托了柳楚的福。 也在最前面走着。 “我姐姐虽然比我年长，天资却比我愚钝一些，我得多照看照看她。” “至于那个小孩子，实在是太过可怜了，我想带他一带。” 柳楚语气轻描淡写。 善良十足的样子，修士们对她赞不绝口。 曲真嘴角抽了抽。 淡漠的神情，被众人注意到，对她怨气颇多。 有这样好的妹妹，这样好的待遇，还不知足？ 能在仙人面前多露脸，在自己之后被仙人选择的时候，用处可大了！ 修士蹙眉，心里不悦。 明明是姐妹，习性怎么差这般大！ 在众人的心思各异里。 曲真鼻尖倏地嗅到了浓郁的青葱气息。 过来会，领头的修士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曲真在前排，将面前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一片荒芜，唯有一棵巨大的树，焕发唯一的生机。 树巨大到在它面前，不往上看张扬的树枝，只会觉得它是一堵厚实的墙壁。 曲真抬头望去，遥远的树顶之上，树叶不纯粹是绿色。 还混着些干瘪灰色。 如同上了年纪的人，黑发中开始夹带着白发。 曲真垂眸。 浓郁的生机之下，裹挟着死亡消败的气息。 这树木命不久矣。 可她听见负责测试的弟子，响亮的声音响起。 “此树名唤古天大树，自古以来便存在。” “传言它代表我们大陆的气运，他的生机不衰，代表着我们大陆平安昌盛！” 曲真看着，随着弟子话落，飘下的枯叶。 陷入了沉默。 负责测试的弟子还在叭叭叭。 浑然不觉他的宗主长老们已经不说话了。 曲真摸着下巴。 她刚刚觉醒，这个大陆就准备没了？ 修士们开始宣布规则。 说是给大家听的。 眼睛却一直放在柳楚跟另一个天灵根少年身上。 更像是专门说给他们听的。 三日之内，只要爬到树顶便是通过测试。 在攀爬到树顶之上时，所有人都会获得自己的机缘。 或一瓶灵药，一把法宝。 这是古天大树对于攀爬者的肯定，越是肯定，机缘便越好。 说罢，一个修士笑意盈盈地对着柳楚道： “师妹天资这般好，定能获得很好的机缘。” “我听闻已飞升，万年来修仙天赋第一的桃居修者，当初从树中得到的机缘。” “是一把灵器，后面成为了他的本命灵器，随其飞升。” 已经亲切地叫上师妹了 。 柳楚面上清冷：“还没开始呢，一切都未定，仙长说笑了。” “说不定我姐姐的机缘要比我好上许多。” “确实。” 柳楚一愣，有些错愕地转看曲真。 不知道是没想到曲真这样直接。 还是觉得曲真不知天高地厚。 很快，柳楚抿唇点头，淡道：“姐姐这般有信心，我便放心了。” “只希望姐姐如此强求，倒是得不到，莫要心伤。” 有负责测试的修士出言讥讽： “若是某人的天资跟脸皮一样厚，这修仙界岂不是又出了一个绝世天才？” 若是放在之前，修士断然不会如此跟一个凡人小童讥讽。 但是柳楚这样的天灵根天才，怎么也要想办法与其交好。 曲真将左手放在树干之上，惊讶道： “你怎知我是绝世天才？” 她另一只手捂住唇，状若苦恼：“真正的天才，果然怎么隐藏都会被人发现。” 那修士被噎住。 柳楚面色僵硬，开口：“姐姐……” 曲真却没再管他们，仔细打量自己的手。 在柳家常洗衣砍柴的缘故。 她的手布着薄薄的茧，算不上光滑。 方才她的手还覆上了些许力道。 放在树上，一下子就滑落了下来。 “这树要如何爬？” 有同行的人嗤笑出声，还未长开的面容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不屑： “果然是天资驽钝的人，爬树都不会。” 曲真记得他。 被测出水土金三灵根，被称为资质还不错的存在。 曲真笑了一下：“你试试？” “试试就是试试。” 那孩子从鼻孔中喷出气。 自信满满的双腿蹬地，手狠狠抓住树干。 借着蹬地的力，一溜烟上了一截。 他头刚刚转向曲真，准备挑衅。 便发出杀猪般的激烈惨叫，重重地摔倒在地。 曲真移开遮住自己眼睛的手，似笑非笑。 第5章 妹妹，想要吗 “天才怎么屁股开花了？” 杀人诛心。 众人没想到这树会这般滑。 震惊了一下。 孩子捂着屁股艰难地站起来，脸上要哭不哭，神情难堪。 柳楚在一旁柔柔出声： “姐姐，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跟他争抢什么？” 曲真挑眉。 柳楚这端得可真是一副不争不抢的好姿态。 她嘴巴微张，正准备把柳楚怼哭。 捂着自己小屁股嚎的小孩忽的不嚎了。 他抬起一双湿漉漉的葡萄眼睛。 眼里虽有痛苦之色，更多的却是倔强。 如同倔强的小猪崽：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与她同是竞争者，为何不能争抢？” “若是不能争抢，我们为何要一起测试？就这样一起进大宗门不好吗？” “或者说你觉得我不配跟人争抢？看不起我？” 柳楚怔愣，嘴角嗫嚅了几下。 硬是吐不出一句话。 其他来纳新的人，大都是这个想法。 有人语气阴阳：“不愧是木系天灵根的绝好资质，人也这般清淡如菊。” 既觉得无须争斗，为何拖了他们三日也一定要与他们一同测试？ 他们的时间只配给人浪费吗？ 柳楚上辈子成为了顶级修仙者。 宗门夫君的宠爱让她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如今听着这些人的话，她品不出意思。 只是隐约觉得， 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柳楚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望向曲真。 曲真没有搭理柳楚的求助。 上辈子，善魂并不是个喜欢与人争斗的性子。 可是为了报答柳楚让她留在了大宗门。 明明是怯懦的性子，却总在柳楚为难时，挺身而出。 得罪了不少人。 可是如今的曲真可不是善魂。 柳楚针对她得了报应，她还要去帮忙？ 那她不如直接杀了自己，给柳楚助兴！ 不过，她没有想到。 这个小孩思想在某些地方还是蛮端正的。 “好了好了，何必如此逼人。” 带头的修士清了清嗓子，为柳楚解围。 顺带训斥了那些出声的人一番。 这让那些人对柳楚更加没有好感。 柳楚眼眶微红。 她能感知旁人的恶意。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有人这般恶意的对她。 修士训斥完，继续道： “想要攀爬上这树很简单。“ “只需要用你们的手指用力地插进树干，便不会滑下来。” 周遭一片寂静。 这听着就很疼，而且这树高得让人胆颤。 得疼好久。 有人壮着胆子问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修士双手一摊，不言而喻。 人们只能苦哈哈地用修士的办法往上爬了。 曲真没有动作，她注意到。 柳楚立在原地，像是在等什么。 没一会，宣布规则的修士便将柳楚跟另一个天灵根少年。 拉至一边的小角落。 对着他们低声耳语了几句。 曲真两侧的耳朵微微抖动。 嘴角弧度微勾。 这修士居然藏着掖着。 因为上辈子，恶魂有时候是在身躯里沉睡。 对于一些细节并不清楚。 自然也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 柳楚跟修士说完话之后。 没有看曲真一眼。 反而往未来魔主的那个男孩那径直走去。 那个男孩已经开始了攀爬，只是怎么都不得法。 一段时间了，又滑落到地上。 柳楚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男孩黯淡的眼神亮起，没有丝毫犹豫就跟着柳楚往人少的角落走去。 另一个天灵根的少年倒是跟其他人用一样的办法爬上了树。 曲真见柳楚忘了自己，出声：“哎……妹妹……” 柳楚也许聋了。 充耳不闻。 没关系，曲真嗓门可以更大。 直到声音大到将其他人的视线引来。 柳楚才听到般，转过身，笑得有些勉强： “怎么了？姐姐。” 曲真抠了抠手指，“刚刚你跟另一个人为何会被突然拉走，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技巧？” “带带我。” 曲真理直气壮的模样，让柳楚眉心微蹙。 注意到周围人因为曲真的话议论纷纷，隐隐有些不满地趋向。 柳楚脸色难看：“姐姐，你在说些什么？” “你怎么会那么想？” 曲真将自己的指甲抠秃了，才道：“我不是想的啊，我会唇语啊，妹妹。” 曲真放下自己的手，看着柳楚惊慌的眼睛，轻声道： “取四片树叶，分别覆于自己的双手双脚前，便可平行于树干之上，在树干如履平地。” 柳楚面上的血色褪去。 原因无他。 曲真说的话，跟修士与自己说的，一字不差。 隐秘的规则就这样被曲真公之于众。 众人纷纷哗然。 开始寻找树叶起来。 别看古天大树叶子多，掉在地上的却没几片。 僧多粥少，不争不抢的柳楚也有点狼狈的找叶子。 未来魔主抢的裤子被撕掉几块。 曲真翘起唇角，撑着脸看柳楚的狼狈依旧没有收获的样子。 觉得差不多了，才举起自己的手。 纤细苍白的手指间，夹着青葱的绿。 不多不少，刚好四片。 “妹妹，想要吗？” 挫败的柳楚看见，曲真手上有自己想要的叶子。 眼睛倏地亮了。 她矜持地站在原地，淡淡道：“这些东西，我并无意。” 曲真“哦”了一声，转头问其他人：“你们有想要这个的吗，送你们了。” 柳楚顿时急了，将自己剩下的话说完。 “但是如果姐姐一定要给我，我也不愿姐姐的心意白费。” “勉强收下。” 曲真微微一笑，看着自己瞬间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众人。 “既然那么勉强，就给不勉强的人吧。” “我好心，也不是为了让你露出那般勉强的样子膈应我的。” 柳楚顾不上矜持，挤到曲真面前，眼巴巴地望着她。 曲真的叶子给了柳楚。 她当然不是脑子有病。 只是有些人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第6章 此番比试。她是第一 曲真蹲在地上，纤细的手指在地上无意识画圈。 人们已经纷纷开始上树了。 有叶子遥遥领先，没叶子的只能按修士说的做。 用手指艰难往上爬。 如此，还在地上的曲真便分外惹眼了。 顶头上的长老们看着曲真。 眉头不由皱起，这是还未开始就放弃了？ 资质差，又喜欢偷懒。 还将原本的测试搞得一团乱。 柳楚与她怎会是姐妹？ 终于，曲真站了起来。 此刻人们已经开始爬了半天。 抬头看，只能看到点点黑点。 那些想要看曲真究竟什么时候动的长老们，心想。 这祖宗是终于肯动了？ 可惜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了。 谁知曲真才站了一会，又扑通一下坐下。 懒散地揉着自己的腿，神色认真： “蹲麻了，看来下次要换个姿势。” 哪怕是小宗门，宗门里的弟子都十分勤奋。 长老们如何看到过曲真这样懒散的人。 当即吹胡子瞪眼，索性不再看曲真。 好半会，曲真腿不麻了，才重新站起来。 她跟大多数人一样，手指插入树干里，一步步爬上去。 底下看着的修士，十分不解。 既然方才曲真自己有树叶，为何她不用？ 如今要这般苦逼地往上爬？ 而且看起来，曲真爬树比其他人还要痛苦的。 重启世界，曲真的身体早已亏空。 打柳楚的那巴掌，是她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 如今往上爬，速度比蜗牛还慢上些许。 她的脸很快就布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唇色发白。 注意到这一幕的长老们，倒是怔松片刻，高看了曲真几分。 “这么快就意识到这个测试的真正目的了？” “倒没我之前想的那么不堪，只是如何，速度都不会超过她的妹妹柳楚了。” “看她这副病秧子的样子，别说超过了，能爬完一大半就了不起了。” 树很高。 曲真听到她上面有人轻叹：“又甩了我一大截，有树叶跟没树叶差别那么大，根本不公平！” 她知道，这是说柳楚。 柳楚有了树叶，遥遥领先了众人一大半。 曲真丝毫没有受到柳楚的影响。 曲真慢慢地提了速，手掌濡湿一片， 她超越了一些人，来到了树的中间。 在手指再一次抽出，插入树干中时，面前的场景变了。 原本曲真虚弱的样子，吸引了不少长老的围观。 他们都抱着看曲真什么时候放弃的态度。 如今见她停滞不动，身上浮现的五颜六色的光芒。 高台上的长老们了然。 “看来这心境测试来了啊。” 心境测试，本质上就是心魔测验。 人凡在世，必有所思，有所欲。 有思欲，便随时有滋生心魔的可能。 境界越高的人，滋生了心魔便越危险。 修仙入门测试，便要测试心境。 如果心境好，哪怕资质一般，宗门也愿意多花费些心力去教导。 当然，这是对天资一般的。 像柳楚这样天资的，宗门会尽心教导，避免其因心魔入魔。 不管其的心境如何。 这也是为何柳楚跟另一个天灵根少年被告知捷径。 有长老不屑道： “看这小娃娃身上那光的颜色，比我那孔雀上的还杂。” “思欲太重！” “天资一般心性还差，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 “等所有测试结束，就把她遣下山罢。” “只是怕柳楚那孩子，心思单纯想把她这恶姐姐留下。” “这人心思最浅的便是代表吃欲的紫色……不对，这根本不是紫色！” “是黑得发红，进而红得发紫才呈现出来的颜色！” 这一句话，让长老们静默了一瞬。 他们连忙仔细辨别。 才发现确实如此。 霎时，长老们的神情严肃起来。 却很快就缓了： “待会找个机会，唉……。” “未来会入魔又怎么样，这般天资的废物，哪怕是入魔也是不值一提。” “此言差矣，防范于未然是必要的。” 进入心境试时，进入测试的人身上会浮现关于思欲的的光芒。 各种颜色代表各方面的欲望。 颜色愈重，代表那方面的欲望越重。 颜色深到一定程度，甚至代表着一定会入魔。 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聊了片刻 再看曲真时。 却微微怔然。 只见曲真攀爬着，速度有愈来愈快的趋势。 与此同时，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 除此之外，她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平静得如同枯井中死寂的水。 身上已经不见任何颜色。 这是……破了心境测试？ 长老们不敢相信这个可能。 只要进入了心境测试，没有一时半会出不来。 十天半个月出来才是常态。 像曲真这种未来极有可能会入魔的，怎的破的这般快？ “奇，实在是奇！” 有长老喃喃自语。 曲真并不知道自己让高高在上的长老们，三观碎了一地。 这辈子的她，作为恶魂。 集世间的各种欲望于一身，她有很多贪念。 似乎很容易就被这些贪念控制。 可是这身躯的主人——是她。 并不是那些贪念。 曲真每一往上爬一步。 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撕扯了一番。 但她继续攀爬着，超越了很多人。 后来，她超越了未来魔主。 男孩看着她，眸中闪过不可置信。 紧接着，不甘的火苗在他眼中升起。 她，超越了另一个天灵根的少年天才 少年不为所动，专注自己的攀爬。 最后，她看到了柳楚。 柳楚一袭白衣，乌发如瀑，施施然站在树叶之上。 如同九天之上的玄女。 只是这玄女看到了曲真，淡然的神情骤然破裂。 曲真眉梢微微上挑： “再努力点呀，好妹妹，我可不想赢得这般轻松。” 她的脸上汗珠密布，很像嘴硬。 可是，曲真就是超越了柳楚，继续向上。 如今她的身体已经不像刚攀爬时那般剧痛。 曲真甚至能感受到身体有变好的一点点趋向。 柳楚心境有些不稳，想尽办法加速。 只是载着她的树叶虽然快且方便。 弊端却是不能变更速度。 眼看着曲真离自己越来越远。 柳楚咬牙，将树叶都丢了。 既然曲真可以仅凭借双手双脚，超过自己。 自己凭什么不行。 她无暇思考为什么上辈子这个测试中。 排末尾的曲真会有这样变化，开始追赶曲真。 别人做起来粗鲁的动作，她做的仙气飘飘。 好看，却也缓慢，花架子 一个不稳，柳楚抓空。 “啊 ！” 柳楚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失重感包裹着她，她往下栽去。 与此同时。 曲真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苍白的手指往上一抓。 借助树枝的力将自己整个身躯，往上一腾。 稳稳站在了粗壮的树枝之上。 此番测试，她是第一。 而柳楚经过那一掉，从上辈子的第一。 变成了下等的名次，甚至捞不到中等。 第二名是那个天灵根少年。 第三名是未来魔主那个男孩。 这是许多人都预料不到的结局。 翠绿色的叶子纷纷扬扬，赋予了每个人应有的机缘。 曲真没甚动作，一片稚嫩的叶子便急冲冲地朝着曲真跌来。 第7章 姐姐与我情同手足 明明是个叶子，却像是被人踹了屁股不得已飞过来的孩子。 曲真两指捏住那叶子。 还未查看属于自己的机缘。 周遭便响起了阵阵惊呼。 循声望去，是那个天灵根的少年。 除开锦衣玉袍，那个少年眉眼精致，脸上带着病态的白。 清冷矜贵中，透着久病不医的无力。 此间他手握树叶，双眼闭上，压抑不住地咳嗽出声。 手上的树叶，化为了一轮汪汪明月。 明月浑身散发着明亮如水的光芒，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可那真是月亮，只是月亮。 在少年睁眼看它之后，月亮漂浮起来。 融入了天空之中，与天上的圆月化为一体。 有人可惜，有人嘲讽。 少年却不见任何失落，眼神反而明亮些许。 陆陆续续有人拿到了自己的机缘。 未来的魔主拿到的是一棵干枯的植物。 他面上流露失望。 柳楚拿到的则是一把通体雪白的琴，一个中品灵器。 中品灵器罕见，已有了滋生器灵的可能。 跟上辈子大差不差。 “姐姐，你的机缘是什么呀？” 柳楚压下自己弯起的嘴角，状若好奇地看向曲真。 “姐姐的机缘，定然比我这雪琴还要好，不会拿不到机缘的。” 曲真目光平静，一时间没有说话。 在看得柳楚眼神闪烁后，才幽幽开口： “我的机缘，自然怎么也是比那把破琴强的。” 柳楚不愠不恼。 上辈子她这个姐姐，并没有得到任何机缘。 她笑得清雅，而后，笑容破裂。 曲真手上翠绿色的叶子，波光粼粼地变动着。 最后幻化成鲜红色的珠子，缀在曲真白嫩的耳垂上。 这，怎么会？ 不过仔细打量过珠子之后。 柳楚又重新笑了起来。 看起来寻常，不知品阶。 是变数，但关系不大。 她柔声安慰曲真，“姐姐，莫要伤心。” 她将自己手中的雪琴递到曲真面前：“我的机缘就给你吧，你知道的，我不追求这些东西。” 泛着森森寒气的琴将曲真的手冻得结了一层冰。 柳楚恍然地收回琴，轻声跟曲真道歉。 “对不起，姐姐，我没想到这机缘除了我，旁人碰不得。” “有些东西，人强求不得。” 旁人注意到这边，羡慕的目光快将柳楚淹没了。 有人低声说：“之前没觉得，现在看柳楚还是挺好的，这种机缘都愿意让人。” “可惜她姐姐不争气啊，就拿个普通的珠子，柳楚要将自己的机缘让给她都拿不了。” “搞不懂了，同样是姐妹，怎么差那么多。” 嘈杂的声音传来，是长老们所在的地方。 转眼看去，好几个长老都站起了身来，往这边走来。 “长老们又出动了？怕是又因为柳楚的吧，她的机缘是我们这里面最好的了。” “是吧，反正不能是因为她姐姐，我要是她姐姐，我就将珠子藏起来了，嫌丢人。” 柳楚听到这些话，唇角微勾。 曲真也笑，她说：“如果这些长老真是为了这琴而来，这些宗门也到头了。” 这话让众人都骇了骇。 曲真止住了柳楚想开口的话头，盯着她笑意盈盈。 黑色眸子幽深似水。 “我觉得妹妹你需要搞清楚一件事。” “不是我碰不得你的机缘。” “而是你的这种机缘，不配碰我。” 柳楚觉得曲真是疯了。 自从她重生以来，曲真就疯了。 柳楚神色复杂地看着曲真。 而后淡淡抬起下巴：“姐姐，你如今还认不清形势吗？” “你知道长老们是为谁而来的吗，能惊动长老们的东西。” “如何就碰不到你了。” 柳楚没有针锋相对，于她而言，只是陈述事实。 时间太过久远。 她未曾想起，上辈子长老们并没有亲自下来看她的机缘。 几番言语间，长老们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柳楚转身，看着众位长老，不显怯意。 “不过是中品灵器，何须长老们亲自下场？” “若是想看，我带给长老们也是可以的啊。” 话落，却无什么长老应声。 柳楚发觉不对，发现长老们是在看曲真。 耳边的血红珠子。 柳楚头脑被重重砸了一石头般。 就见一个长老对她温和笑笑：“你的机缘不错啊，少见。” 长老的认可，本该是让人高兴的。 可是那长老说完，便跟其他人一样，去看曲真了。 曲真在几个长老的目光下淡然自若，甚至笑了一声： “莫不是我的机缘太好，诸位长老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曲真的话实在张狂。 长老们神色复杂，却没有反驳。 是好，真的太好了。 好到他们都不敢相信。 原以为无望见到的东西，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一个他们不看好。 甚至可以说是嗤之以鼻的人身上。 只是这不仅仅是机缘，对于得到它的人来说。 更可能是灾难。 众人下巴掉到了地上，窃窃私语。 基本上都是震惊于曲真的机缘，竟然引来见多识广的长老们这副样子。 不免还有对柳楚刚刚信誓旦旦的话，的议论。 人们倒是没有嘲笑柳楚的意思。 只是柳楚自己手不自觉攥了攥衣角，笑得苍白：“不愧是姐姐，我就说姐姐一定可以的。” 曲真笑意盈盈：“所以妹妹，下次自己眼睛不够用认不清宝物，别觉得那是凡品啊……” “很容易丢脸的。” 最后的话，一字一句砸在柳楚心上。 她咬唇：“我知道了。” 一长老转头对着负责测试的弟子说：“将通过测试的弟子，带到广场上吧。” 各宗门要开始挑选徒弟。 那弟子恭敬回“是。” 将灵根一般，在攀爬树木过程中受到柳楚影响大的弟子淘汰。 偌大的队伍瞬间窸窣了许多。 曲真站在其中，那弟子目光向她看来。 “你被淘汰了，随着其他人下山吧。” 曲真虽在这轮夺得第一。 但她是五灵根。 这一点，就足够被淘汰了。 之所以让她继续进行第二轮测试。 不过是有规定。 哪怕第一轮如何，都让人们进行第二轮测试。 既来仙山一趟，让其带些属于其的机缘回去。 若是没有机缘，那就没法了。 柳楚收拾好心情。 在一旁淡淡出声：“这位道友，姐姐与我情投手足，你能否通融一下？” 神情料定了那弟子不会拒绝。 不成想。 测试弟子目露难色：“这等事，需得我去请示一下。” 若是寻常人便罢了。 这曲真深深被各宗门记住了。 很容易被发现，他可不敢擅自决定。 那弟子刚准备去请示，便见有长老急匆匆地返回来。 “对了，曲真她……” 那长老看着曲真，顿了顿。 第8章 短命的天才 “这人也算通过测试了，待会带她一块来吧。” 长老既如此说了，测试弟子立即有了决断。 恭敬应是。 曲真是长老特地交代的。 那弟子再次对曲真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 “你也跟柳楚师妹站在一处吧。” 柳楚在一旁脸色却不太好。 直到测试弟子同意让是未来魔主那个男孩，也通过测试。 脸色才恢复了几分。 曲真心底暗笑。 自己说的话不怎么管用，哪怕是人淡如菊的柳楚也会计较啊。 上一世，善魂就是因为柳楚的一句话。 没有在测试中淘汰，又因为柳楚才得以有宗门收留。 可之后的日子，却生不如死。 这一世，她不给柳楚机会。 她倒要看看，柳楚如何能再用拉自己踏入仙途的因。 铸就让自己为她付出拼命的果。 成群的孩童少年，像把米撒在平坦的白玉石地上。 忐忑不安地等待挑选。 资质好自然是被各宗争抢。 “陆白。” 陆白是那位金属性的天灵根少年。 四面八荒灼热的目光朝自己看来，陆白淡然自若。 神情平静地接受打量。 “你可愿来我们天曦宗？” 一道威严的中年声音响起。 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其他宗门蠢蠢欲动的想要开口的人都噤声了。 这就是第一大宗的威压。 曲真勾唇，天曦宗，就是上辈子柳楚跟她的宗门。 而开口说话之人。 虽丰神俊朗，看着年轻，却是天曦宗的宗主。 也是上辈子柳楚的师父。 天曦宗宗主一开口，其他宗门的人心中直道可惜。 这天下第一大宗，再眼馋的苗子也抢不过。 “他愿意！他愿意的！” “谢谢仙长！” 激动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那是给凡尘间位高权重之人观礼之处。 原本端庄的华贵妇人与男子，脸色激动地叫唤着。 曲真认得他们，是带着陆白一起来的人。 天曦宗宗主脸色并不意外，微微颔首： “既然如此，那……” “陆白不愿。” 尚且虚弱的声音，带着不容改变的坚决。 满座哗然！ 锦衣少年最终入了与其看起来格格不入的炼器宗。 炼器之道，并不适合病弱之人。 哪怕是天灵根，也可能在这一道上籍籍无名。 曲真想，自己终于知道为何柳楚望着这少年。 会不与之结交，眼底反而流露出惋惜了。 一个人，哪怕再资质超绝。 但当他短命，也鲜少人会起结交的心思了。 上辈子，曲真听过陆白这个名字。 炼器宗惊才绝艳的大师兄。 不过几年，便跻身少年一代炼器师排行榜的第一。 这样的天才，病死在了他即将晋升高级炼器师的时候。 实在让人可惜。 柳楚如上辈子一般，入了天曦宗。 她想用轻飘飘地一句便想拉曲真入天曦宗。 像上辈子那样。 跟曲真捆绑一生。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坐在主位上的天曦宗宗主声音古怪地说： “你虽天资愚钝，但与我们宗门有缘，也一同入了我们宗。” 曲真脸色没有任何意外，还没做出反应。 柳楚就神情微僵，先脱口而出：“为何？” “宗主，虽是我姐姐，但是你也无需看在我的面子，破例。” 曲真好笑地看着柳楚。 她刚刚，好像是打算开口让天曦宗收留自己的吧？ 天曦宗宗主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我天曦宗收徒都是严格按照规矩，不会因为谁破例，我希望你能明白。” “尤其是今后你也是天曦宗的弟子。” 曲真欣赏了一会柳楚的吃瘪，才慢悠悠开口： “多谢贵宗抬爱，只是我与贵宗无缘，就不进了。” 如今的天曦宗宗主与柳楚并无什么交集。 还没有受柳楚影响，宠溺柳楚过度。 如今的他，公正严谨，是当之无愧的正道魁首。 只是以后会变得偏袒柳楚，无限更改自己底线的伪君子。 她不会进天曦宗。 曲真话一出，全场的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连白霖，曲真上辈子的未婚夫。 也将目光停留在曲真身上一时没移开。 天曦宗宗主没有说话，神色喜怒莫变。 只是曲真周遭的空气稀薄了几分。 曲真知道。 自己刚刚的话，无异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打天曦宗，天曦宗宗主的脸。 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他们觉得这世界颠了 先是第一大宗天曦宗，要收一个五灵根。 然后是那个五灵根居然拒绝了。 她是没脑子吗？ 天曦宗宗主终于开口了，声音沉沉： “天曦宗是修仙界第一大宗门，莫说你是五灵根，就算是普通的三灵根。” “也难以进天曦宗的门，你当真要拒绝？” 没等曲真回答，属于修仙者的威压便沉沉地包裹住她。 她抬眸对上天曦宗宗主深不见底的眼睛。 “你与我宗有缘，便容不得你拒绝。” 曲真浅浅勾起唇。 上辈子自己因为柳楚才能死乞白赖的，在天曦宗待下去。 如今天曦宗又非自己不可了。 原因出在哪里？ “既然如此 。” 一道清丽的声音倏地响起。 曲真面前站了一道身影，是柳楚。 柳楚挡去天曦宗宗主打量自己的目光。 尽管看不到，曲真也知道柳楚的小脸上此刻，尽是失望与倔强。 “就如宗主所说，姐姐资质算不得到能入宗的门槛，如何能放她入宗？” “若是因为有缘，又如何去定义是否有缘？” “若宗主不能说明白，这对大家都不公平！” “我柳楚虽弱小，却最见不得不平之事。” 她顿了顿，语气惋惜： “若是宗主执意放姐姐入门，那天曦宗便不再是我心中向往的宗门。” “我只能另谋宗门！” 这番话听起来极具风骨，在场的人都有些许动容神色。 曲真只觉得好笑。 “我与曲真是姐妹，受不了与她分离，希望宗主开恩将姐姐留在天曦宗。” 这也是这个极具风骨的妹妹上辈子说的话。 不过重来一世，她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柳楚的心里，她可以将毫无威胁力的自己留在天曦宗。 可是却不能接受，被天曦宗主注意到，主动提出要留下的自己。 曲真周身的威压没了。 天曦宗宗主的目光在她跟柳楚的身上来回许久，开口。 第9章 去小宗门也不去天曦宗 “既然曲姑娘不愿入我宗门，天曦宗也不强求。” 曲真目光所及，柳楚微微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柳楚颔首，转身安慰她： “姐姐也不必伤心，如今天曦看来不错，我待在这会很好。” “哪怕我们姐妹分离，他日遇到， 我也会想办法照拂姐姐的。” 曲真笑了下： “那曲真，谢谢二位放过。” 周遭一静。 天曦宗宗主脸上出现愠怒的神色。 柳楚蹙眉：“姐姐你是什么意思？你要知道，没了天曦宗，你甚至不会被宗门收留。” “不能踏入仙途？” 天曦宗宗主没有出声，显然也是赞同。 “许久没有出来活动，看来我们宗都已经没人认识了吗？” 清冷的男声倏地出现。 循声望去。 一袭白衣的男子从长老群中站了出来。 他五官俊美，比起天曦宗宗主也不遑多让。 一双桃花眼，看着人时带有几分勾人的意味。 “我见小姑娘天资聪颖，不知可愿拜入我们无忧宗？” 周围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谁不知道曲真是五灵根？ 天资聪颖，也亏这男子说得出来。 但没人敢嘲笑。 听这男子说的话。 他是出身什么大宗门？ 天曦宗宗主轻微拧眉： “这位道友，恕我见识浅薄，忘忧宗，是……” 林无陆轻笑一声：“我说了之后不就认识了吗？” “我们宗门平时鲜少出来活动，不认识也正常，我是忘忧宗的宗主。” 众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天曦宗宗主神色郑重了几分。 林无陆又道：“虽然我们宗门如今只有几个人，但厉害是绝对的。” 几个人？ 是哪里来的野鸡宗门？ 众人一时沉默。 天曦宗宗主蹙起眉心，到底没有将“你在玩我？”呵斥出声。 柳楚松开握起的手，笑了一下： “幸好有你们，不然我姐姐都不知道如何办了。” “你们宗门倒是也与我姐姐相配。” 曲真冷笑一声，也不客气： “你若没了天曦宗，确实不知道怎么办。” “可我又不是你，我资质绝伦，天下哪里不是我的去处？” 她说的正义凛然又十分确信。 柳楚只当曲真看不清楚形势。 有些恼怒地不再言语。 众人：？不是你一个五灵根是怎么说出这话的？ 曲真感受到一个视线，循着望去。 是她上辈子的未婚夫，白霖。 注意到自己看过去，他眼眸一动。 又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这般天资的人，自当配我这天下第一宗门。” 林无陆倒是对柳楚的话十分赞同。 在天曦宗宗主面前，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宗门。 林无陆也是不怕挨揍。 曲真想着，发觉林无陆向自己看了过来。 他桃花眼勾人，眼睛深处却没什么感情波动。 似乎什么都不能入他的眼。 “不知道姑娘怎么想，入不入我们宗门。” 曲真一顿，饶有兴味：“好啊。” 去哪不是去？ 散修对她也可以，但是有宗门能少费很多功夫。 曲真跟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人走了。 其他宗门的长老都有些欲言又止，看着曲真的背影有些急。 只是都不敢劝天曦宗宗主。 或者还有，哪怕珠子因曲真出现。 但他们并不看好，作为五灵根且品行不端的曲真。 天曦宗宗主望着曲真瘦小的身影，目光沉沉。 他应该没有选择错。 哪怕是古天大树选择的，也不代表它选对了。 曲真品行差，资质愚钝。 怎么可能是那个能救他们大陆的人呢？ 既然那个人没有出现。 他可以试着将天资聪颖，品性清良的柳楚培养成那个人。 只是他的心中，为何隐隐有些不安？ …… 曲真第一次质疑自己的决定真的正确吗？ 她早就注意到了林无陆身后，背着与其格格不入的巨大剑匣。 剑匣通体黑色，隐隐有金色纹路流淌其上。 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那里面存放着的剑也定是十分好的。 因此，林无陆取下剑匣的时候，曲真是十分期待的。 林无陆的手从剑匣中拿出的时候。 曲真期待的眼神蓦然顿住。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截细长枯败的树枝。 林无陆道：“这就是我的剑。” 坚定的神色跟他手上细细的枯枝格外不搭。 林无陆如今的模样像极了几岁的幼童，随意找了根东西当剑。 说实话，曲真自己虽说不上见多识广。 但这真没见过。 “师父，你要御……剑带我回宗门吗？ ” “不。” 林无陆将树枝收回了剑匣，好听的声音显得格外无情。 “我让我的剑认一认你，我们徒步回宗门。” 曲真：？ 林无陆看了曲真一眼：“出来的急，身上忘记带灵石了，为师又不会御剑之术。” “只能如此了。” 御剑之术是筑基期后期便可学习的。 曲真觉得自己需要了解下自己新拜师父的底细： “师父，你如今修为多少？” 林无陆语气清淡：“金丹初期。” 很正常的小宗门宗主修为。 “那……” 林无陆又道：“吃灵药堆出来的修为，倒是没怎么实践过。” 意思是，修为虚修，实际上很废。 曲真：…… 林无陆实在坦诚得过分。 就是太坦诚了，让她莫名有种心累的感觉。 她疑问：“那些宗门邀请你去参加纳新的吗？” 听起来，她这个宗门小且实力弱。 那些宗门如何也不会邀请的啊。 林无陆理直气壮：“不是，路过觉得累了便去那坐了会。” 曲真：……好，真相出来了。 不过这居然没被其他宗门发现，还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好在曲真并没有真的徒步走回宗门。 在她就以为自己还没来得及报仇，就要累死中道崩殂的时候。 看到眼前落下了一辆灵兽车。 价值上千灵石的马兽拉着白色的华贵车撵，斜着眼睛看她。 镶嵌满灵石流苏的车辇上，伸出一只白嫩纤长的手，撩开了遮掩的帘子。 一张明媚娇艳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第10章 娇纵的二师姐 女子的凤眼在曲真的身上停了几下，落到了林无陆的身上。 “师父在这做什么？” 师父？ 曲真颤巍巍扶着林无陆的手一顿，眼睛亮了起来。 眼前的女子是宗门的人，那她是不是不用再走了？ 林无陆眼睛也是一亮：“狗子，你来啦？” 狗子？ 曲真跟明媚女子齐齐僵住。 曲真将女子上下看了一番，觉得女子的形象在自己的脑中崩塌了。 感受到曲真的目光，江如水的脸一下就红了，恼羞成怒： “师父！都说了别这样叫我！” 林无陆如释重负：“狗子，你来了，我跟你师妹就不用徒步回宗门了。” 江如水：…… 她气急，索性也不管了，眼神傲慢地问 “我不是给你灵石了吗，怎么就沦落到徒步的境地了？” “全拿来买酒了？” 林无陆笑：“狗子怎的这般聪明？” 这恭维的话，让江如水神色舒缓了几分。 她下巴微抬，让林无陆跟曲真一块上了车。 曲真从两人的对话中，知道了这女子就是自己的同门师姐。 只是这师姐没有与自己交流的意思。 上了车之后便连眼神都没落到自己这。 曲真乐得清闲。 她发现了件事。 她这师姐是真的有灵石。 灵兽车内宽敞明亮，摆放的东西处处透着奢靡。 盘子上摆放的小小灵果，也价值上千灵石。 她认得这种灵果。 这种灵果哪怕是像天曦宗那样的大宗门。 每三月也给亲传弟子们提供两个。 还是重要长老以及宗主的亲传弟子才有。 上辈子柳楚最喜欢吃的便是这种灵果。 她表现得风轻云淡，却总是在善魂未婚夫将自己的灵果给善魂时。 眼巴巴地看着善魂。 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最近境界有所松动，需要这样的灵果吸纳灵气。 善魂便好脾气地将灵果给了她。 这样的灵果却只是果盘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想吃就吃吧，只会看着别把自己憋死。” 曲真看向说话的人。 江如水漫不经心玩着自己鲜红的指甲，并没有看向这边。 曲真莞尔一笑：“谢谢师姐。” 她故意将声音放软，仿佛没有听出江如水话中的刺耳。 真的毫不客气地吃了几个灵果。 江如水诧异地挑挑眉，视线第一次落到她这个小师妹身上。 她还以为这人会被她的语气气到，宁死不吃。 离谱点的，站起来指着她大喊： “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你以为我会图你的三瓜两枣吗？” 她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 最后那个十分有傲骨的人被她丢下山，什么都没有给他。 反倒是那人在山下挨了三天。 屁颠屁颠地跑上山在她门前跪着求她，再给他次机会。 所谓风骨，大多都抵不住外物的侵扰。 她这个师妹却更为聪明，省去前面的没必要的面子。 直接滑跪。 曲真任由江如水打量。 将灵果喂到唇边时，灵果的灵气划过曲真刚才得来的珠子上。 珠子亮了亮。 曲真体内灵气充盈，暖意席卷。 她感知着灵气在体内运行的轨迹。 不知不觉，曲真周身灵气集聚，微凉的风划过。 细碎的暖意滋补着她重启世界之后，亏空的身体。 一个时辰后，曲真睁开了眼。 只觉自己身心舒畅，耳朵更为敏锐。 百米外，虫子爬行叶子的细微声音，也能传入她的耳朵。 上辈子偶尔在身躯中醒来，她对修仙耳濡目染。 她尝试学着她看到的人那样修炼，效果似乎还不错。 可是明明，她的身体因为重启大陆受损，灵气吸纳困难。 修炼的可能都微乎其微才对。 可她现在离炼气初期只差临门一脚。 五灵根，从前没有任何基础。 只花了半小时。 江如水对修炼一窍不通，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慵懒勾唇,指尖一挑一抛间，将腰间一个玉牌扔给了曲真。 “小师妹真勤奋啊，喏，这是见面礼。” 曲真接过来，翠绿色的玉牌入手极润，品色不俗。 她又听江如水道：“没什么用处的玩意，只不过值些钱。” 说是这样说，但是看她这个师姐的用度。 只怕不是值一些钱。 曲真没有扭捏地收下，然后真心实意地道谢。 也就是拿到了玉牌的那刹那。 她耳边的一直毫无动静，爬树得到的珠子忽的发热。 并不烫，曲真却感受到它对手中玉牌的渴望。 曲真敛眉，按兵不动。 …… 灵兽车稳稳地停住。 林无陆招呼着曲真下车。 跟她介绍着宗门的情况： “我们宗门可能不比其他宗门大，但是在我们宗门绝对自由。” 曲真还未应答。 便听江如水嗤笑一声： “可不是自由吗，算上你，我们宗门总共也就四个人。” 林无陆尴尬地清咳了一声。 江如水又看向曲真曲真，眼神毫不在意： “不过呢，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宗门还是有靠谱的人的，你等大师兄回来带你。” “你若不喜欢我们宗门，现在走也行。” 曲真摇头轻笑：“既然已拜了师，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她简直喜欢得很。 这样自由，她若是想做些什么，很方便。 林无陆有些不服气：“我哪里不靠谱了？” 说罢，他又有些心虚地道： “不过跟惜朝比起来，确实还差点，说起来这小子去哪了？” 江如水漫不经心地道：“我出门的时候就没见到他，估计又是去给人看病吧。” 两人闲聊中，曲真打量着她的新宗门。 跟少得可怜的宗门人数相比，宗门实在是大得有些不像话了。 玉石铺成的路。 东海玄铁筑成的大门。 以及各种透着：我有灵石，我很有灵石，的装饰。 曲真在心中暗暗惊叹。 她的宗门，随便翘个地砖，都够一个宗门一年的花销吧。 注意到曲真的打量。 柳无陆解释道： “这是你二师姐花灵石重建的。” 江如水抬了抬下巴：“就之前那个小破宗门模样，怎么配我住？” “也就如今还勉强配得上我的身份。” 林无陆笑道： “你师姐是隐世家族的大小姐，她就这样，你多相处相处就知道了。” 不知道是听到哪句话，江如水眼神一黯。 随即依旧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别了，一个病秧子，到时候让我也病了你们可赔不起。” 长年劳作与吃不饱带来的瘦弱跟饥荒，没有掩盖曲真的一脸病态。 并且曲真瘦小得可怜，好似风一吹就倒。 握着手里凉润的玉牌，曲真只是好脾气的笑笑。 紧接着，她看到江如水翻出，与她实在不相符的小袋子。 从里面掏出好几瓶丹药丢了过来。 曲真下意识接过，就听到江如水道： “这些都是些补药，有病无病都能吃，待会大师兄回来赶紧让他给你看看。” “我宗门的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简直丢我的脸！” 曲真如今也算看清，她这个二师姐是个什么脾性。 人很骄纵，但是也不是什么坏人。 只是她这样，是上辈重启世界的后遗症。 治不好了。 …… 忘忧宗有很多山头，她选了个山头安置下来。 四下无人。 她将手中的玉牌靠近蠢蠢欲动的红色耳坠珠子。 第11章 灵根尽废的大师兄 下一瞬，玉牌消失不见。 心中那股蠢蠢欲动也消失了。 曲真将耳坠取下来，细细观察。 片刻后发现耳坠内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耳坠里面是一片虚无，如今看去，有一小团黑影。 只不过黑影太小，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难道，用耳坠需要的东西喂给它。 能长成什么东西？ 曲真心中有种强烈的直觉。 并且，她能修炼，大概率也是这颗珠子的功劳。 看来她今后，要多为这珠子找些东西。 …… 再出来的时候。 鼻尖便弥漫了浓郁的饭菜香气。 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正在端着盘子摆菜。 这应该就是她的那个大师兄了吧。 曲真走近了男子，男子才发觉地转过头来。 露出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他眉眼微弯：“是真儿吧，快坐下，准备吃饭了。” 曲真敏锐的察觉到，眼前的男子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但是与天生就没有灵根的给人感觉有些差别。 应是原先有灵根，后灵根枯竭，尽数废掉不能修炼 导致的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不知道为何，曲真对这个大陆的事情总是有敏锐的感知力跟认知力。 她一点都不觉稀奇。 她这样的天赋异禀之人，如何都不奇怪。 曲真刚坐下，便看到了早已辟谷的林无陆跟江如水。 他们熟练地拿起筷子开动。 曲真跟着夹了一口菜。 顿了顿，眼微微睁大。 也就是这功夫间，面前的菜已经被夹了些许。 总是摆着架子的江如水都顾不上摆架子了。 她这大师兄的手艺，真的没得说。 吃完饭，曲真被丢给了月惜朝。 月惜朝笑了笑，对曲真解释道： “师父他……比较喜欢自由养成，不太管束弟子。” 曲真懂了。 于修炼一事上，林无陆不会帮忙。 月惜朝顿了下：“师父他一向负责引人入门，给我们一安定居所。” “我们的修为可能不如你所愿，但是你需要什么，我跟你二师姐都会尽力给你的。” 曲真点点头，道：“多谢大师兄。” 月惜朝并没有急于交曲真东西，只是带她在宗门四处看看。 他拍了拍在一旁晒太阳的仙鹤。 雪白的仙鹤亲昵地蹭了蹭月惜朝的手掌。 然后刚刚抬起头蔑视曲真。 仙鹤眼里的傲慢接触到曲真的那一刻，全数褪去。 亲亲热热地跑过来，温顺地露出自己的背部。 月惜朝稀奇：“平日里它们不怎么跟人亲，连师父想坐都没不会这般殷勤。” 顿了顿，月惜朝温和笑笑：“小师妹，你果然跟我们宗有天注定的缘分啊。” 曲真笑笑， 没说什么。 在这个大陆活了那么久，她总归是有些许特别之处。 曲真在仙鹤上，指着其中被茂密竹林划分的另一边。 问月惜朝那是干什么的。 另一边有不少人，不是他们宗门的人。 但是确实是他们宗门的地界。 月惜朝看了一眼，解释：“这是你师姐经营的生意。” “总部在这里，在外面开分店。” “听说生意还行，不然以你二师姐的花钱速度。” “只出不进，就算是隐世家族的大小姐也熬不住。” 曲真了然，那确实。 逛完忘忧宗，已到了傍晚。 月惜朝将曲真送回她的峰之后。 让曲真回去想想自己喜欢哪一道。 想要修什么。 “法修。” 曲真不假思索。 上辈子，善魂就是个法修。 月惜朝点头：“法修很不错呢。” “法修集大成者，可以隔空取物，菜就不用我们自己下山买了。” 曲真觉得有些不对。 若真是法修集大成，翻手为云，为众修仙者供着。 大师兄却考虑买菜事。 她的这个大师兄，脑回路有些清奇。 第二天曲真晨间去吃饭之时。 江如水就向她抛来了几本书籍。 书籍外皮微微泛黄，看起来是普普通通的陈年旧书。 “听大师兄说你要当法修。” “好歹是我们天曦宗的人，要是太差了可丢天曦宗的脸。” 江如水的声音漫不经意，带着一如既往地倨傲。 “我这刚巧有几本关于法修的秘籍。” 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好好修炼，总不会丢脸。” 曲真已经摸清江如水的脾性，笑着道谢： “多谢二师姐。” 江如水轻哼一声。 月惜朝将碗筷递给曲真，声音温润如玉： “若是这些都不算好东西的话，那其他的法修秘籍就更不能看了。” “昨日我跟你二师姐提起你的事之后，她就连夜将她的珍藏翻出来。” 曲真抬眸看向江如水。 她此刻正在埋头吃饭，神色尽数被遮掩。 声音冷冰冰。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月惜朝也不恼：“你要是再不夹菜，师父就要把你最喜欢吃的红烧猪蹄夹光了。” “不过呢……” 大师兄话锋一转，往曲真的碗里夹了块肉。 “你也不要有压力，自己开心最重要，修炼不出什么也没关系。” “我们天曦宗不会靠最小的弟子光耀门楣。” 曲真点点头。 寒暑推移。 一晃八年过去。 竹筒里的水滴答滴答地落。 最后一滴水滴入水缸之内时。 石头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 如瀑的青丝扎起，一张脸带着苍白。 一副弱柳扶风之态，偏偏有一双狐狸眼，勾人心魄。 眼尾的那抹嫣红，如白雪点着红梅，为她整个人添了几分艳丽。 不再吃不饱穿不暖，如今的曲真长开了不少。 只是常年带着一种病态，如果养都养不好。 曲真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八年，她终于……炼气中期了。 是的，才炼气中期！！ 曲真盘腿在地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 最后终于放弃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这个慢于寻常人好些许的速度，本来不应该是她的水平。 第12章 有失体面 还是神魂亏空得太过厉害，吸收的灵气大部分都填补在里面。 好在，有那颗奇怪的珠子，她投喂进去的灵石宝物，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滋养她。 神魂亏空带来的身体慢慢被滋养，不再走一步喘一步了。 虽然依旧是比寻常人要病恹恹许多。 不过这几年，她觉得有一事很奇怪。 这颗珠子，有时候行为截然不同。 有时候像个十分狂躁的野兽。 有时候则像个温和柔软的婴孩。 这都通过珠子的温度烫不烫表现出来。 曲真木着的脸在看到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后，顿时松动了。 这些年，她对于月惜朝的手艺不仅没有腻，反而还越发依赖了，一顿不吃就难受 林无陆跟江如水已经坐在了凳子上。 见曲真来了，林无陆顿时说:“小石头来啦？那我正好问问你们。” 林无陆扒着饭：“十日后，有个大秘境开放，去不去？” 月惜朝眉上浮现一丝疑惑：“十日后的大秘境，只有秋日秘境了。“ “秋日秘境百年开放一次，开放地点不定，里面机缘哪怕是元婴期大能都垂涎。” “秋日秘境被牢牢控制在十宗手里，外人不得进入。” 月惜朝问：“我们能进吗？” 林无陆递给月惜朝一个放心的眼神，含糊不清地说:“放心，我既然说了，自然是能进的。” 江如水理所当然：“他们都能进，我们怎么可能进不了？” 曲真默默扒饭，很是认同江如水的看法。 虽然他们宗门内，唯一一个金丹期是靠丹药堆上去的虚修。 剩下一个筑基中期，一个灵根尽废，还有她一个炼气中期的五灵根。 没有被大宗门另眼相待的资本。 几人拍板，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 曲真站在秘境入口处。 深深反省自己。 相处八年，自己应该早就了解到自家师父的性子，难得有靠谱的时候。 她跟师兄师姐，以为师父那样说，是因为得了十大宗门的邀请。 结果还没排上队，就被修士拦住了。 那时的曲真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单纯的修士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哀嚎一声林无陆拽着那修士的胳膊就开始流泪。 那眼泪真的是说流就流啊，曲真跟江如水齐齐懵逼。 月惜朝温润如玉的脸出现了一丝龟裂。 被拽住裤腿的修士也懵逼了。 四处顿时无言。 只有热烈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来砸到曲真一行人身上。 以及林无陆依旧凄惨的叙述。 江如水懵逼过后，脸唰地涨得通红，装作若无其事地用扇子挡住了自己脸。 月惜朝怔愣片刻，向修士温声道：“我师父，大概还没酒醒。” 修士脸也有几分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这位道友请放开，这有规定，非十大宗的弟子不能入内。” “道友也莫要妨碍后面的人进入秘境了。” 后面立即有人大声说：“不妨碍，不妨碍！” 修炼之余，看看热闹也是有趣的。 众人对着林无陆几人露出或疑惑或好奇的目光，小声地议论着。 “这里发生了何事？” 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议论的声音顿时停了，拘谨地站好。 曲真回头，只见天曦宗宗主缓慢踱步而来。 他的身后分别跟着一男一女。 曲真挑眉，真是冤家路窄啊。 柳楚跟在天曦宗宗主的身后，目光在抱人大腿不松开的林无陆身上停留了一会。 然后落到了曲真的身上。 眼神中带着些怜悯以及难以察觉地谴责。 像是说：你怎么就入了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宗门？ 柳楚的旁边，是曲真上辈子的未婚夫白霖。 他目光深深，没有说话。 曲真没有理会他们，收拾人不急于一时。 她不知道上辈子所谓的未婚夫突然跟柳楚成亲，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只知道，这个未婚夫背叛了上辈子的善魂。 所以，他也别想干干净净站在岸上。 那个修士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对天曦宗宗主的畏惧都压了下去。 他得救…… 修士松的一口气倏地卡住，不上不下，噎个半死。 曲真跟众人眼睁睁看着，林无陆看到天曦宗宗主的时候眼睛一亮。 转头就向天曦宗宗主扑去。 “嘶！” 抽气声此起彼伏。 曲真觉得自己眼花了，她居然在天曦宗宗主眼中捕捉到了退缩之意。 很快，曲真就确定了她不是眼花。 天曦宗宗主脚都往后挪开了半步。 这竟然也没躲开，被林无陆牢牢抓住。 曲真默默给林无陆比了手势。 还得是她师父啊。 天曦宗宗主声音罕见有些慌：“你干什么？放开！” 林无陆紧紧抱着天曦宗宗主的腿，如同抱着自己最后的希望，就差跪下了。 他哭嚎着，讲述了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带三个娃。 好不容易拉扯大些，想给三娃找点好资源却进不去秘境的可怜故事。 直把围观群众给听哭了。 这么辛苦可怜，他们想进下秘境怎么了？ 只有忘忧宗的三人有些一言难尽。 含辛茹苦是指他日日喝酒，少有见他身影？ 天曦宗宗主面无表情地听着，尝试抽脚第三次失败后。 咬牙切齿地道：“其他宗主不下来吗，这是我一人能决定之事吗？” 他陷入这般境地，其他人想安稳地在上面看着，没门！ 早知道他也下来，让那个被抱腿的小弟子应付就好了。 天曦宗宗主平生以来第一次后悔。 在上头龇牙着牙傻乐的宗主们立即收了笑，冷漠地起身。 旁边的弟子莫名看出了英勇赴义的悲壮意味。 宗主们哪怕已经用了跟蜗牛缓慢的速度，但是路程短。 还是很快来到了天曦宗宗主身边，一宗主干笑几声：“您作为第一大宗宗主自然有决定权了。” 天曦宗宗主一字一顿：“黄宗主说笑了。” 林无陆这时停止了哀嚎。 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下来的各位长老。 然后目光在自家徒儿身上溜了一圈，似乎在思量三个徒儿要抱哪个长老的大腿。 曲真三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宗主们也后退了一步。 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此刻出奇地默契。 立即有宗主道：“不过是四人，秘境也容得下。” 给非十宗的人进入秋日秘境，乃是破例。 但是他们实在害怕啊！ 其他不是十大宗的人也不一定，能豁得出去抱着大腿哭成这个死样啊！ 这是忘忧宗应得的。 “但之前到底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我们需要你们答应一个条件，方能进。” 月惜朝飞快点头，却偏偏有人看不下去了。 “不能进便不能进了，如此做派，实在有失体面！哪怕只是小宗门，也是不能如此的！” 清丽的女声不大不小，却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第13章 大宗门的人就是会说体面话 场面一瞬间的静默。 人们纷纷看向了站在天曦宗宗主身后的女修。 天曦宗的弟子都穿着统一的服饰，天曦宗的大师兄白霖也不例外。 那女修却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裙，腰间流苏倾泻，缀了几颗珍珠。 她神色淡淡，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林无陆面上并无异样，仿佛没有放在心上。 曲真倏地笑了下，“柳道友说得对，既是如此，不如便将你进秘境的名额让给他人。” “毕竟不能进就不能进了吧。” 来秋日秘境的，并非全是十大宗的人。 其他宗门以及散修，也喜欢来看有什么宝物出世，或是见识十大宗的天才少年。 可看哪有自己亲自体会的好？ 他们都没有名额。 听到曲真这么一苏，顿时蠢蠢欲动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柳楚。 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柳楚面色白了些许。 好一会才想到辩解的话：“如若可以，我也想让出去，可是这么多的人，我让给其中一个，定然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为了大家的和谐，我也没有办法。” 曲真耸耸肩，苍白的脸上，那双黝黑的眼睛似乎能洞察人心。 “说到底，还是不愿罢了，果然大宗门的人，就是会说体面话。” 柳楚被说的心里堵着一口气。 她向来习惯不争不抢，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驳。 “楚儿她心思单纯，人淡如菊，何必对她如此咄咄逼人。” 陌生又熟悉的男声响起。 曲真一瞬间恍若隔世。 看向了站在柳楚身旁的白霖，她上辈子的未婚夫。 白霖面上并无过多表情，周身冰人的气度未减。 曲真清楚，白霖并不是对柳楚有什么过多的感情。 只是作为大师兄，维护她这个师妹。 毕竟上辈子他也是如此，对什么都没有过多的情感。 曲真甚至不知道他这个天曦宗的大师兄，为什么后面对上辈子默默无闻的自己情根深重。 曲真嘴角浮现出讽刺的弧度。 还未出言，眼前便落下一个人影。 曲真微怔，是月惜朝。 月惜朝一袭布衣，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只是带上了锋芒，“修仙本就是与天争，与地比，我们为争取机会并没有错。” “贵宗的柳仙子不争不抢或许是她的道，却无权对我们指手画脚。” 仙子”二字，放在此时，带着异样的讽刺。 曲真真的觉得，要是不争不抢也应是她大师兄这样的。 平日里对什么都欲望不重，也不会因此看不起他人，要求他人也跟自己一样。 江如水将斑斓的扇子放下，露出了自己张扬的脸：“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不如就撕了吧。” “声音也像苍蝇一样，烦人。” 江如水手中的扇子猛地飞出，擦着柳楚脸庞而过。 削断了柳楚的耳侧的一丝头发，险些破了柳楚的容貌。 柳楚吓了一跳，眼眶微红。 她何时遭到过这样的对待？ 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扭开眼，一副我不欲争辩的样子。 这时柳楚身边的人，对她的感情还没到脑子不好使的程度。 也就没人哄柳楚。 柳楚自己一个人憋着气，不上不下的，手指攥得苍白。 此时，十宗宗主已经商讨提何要求。 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对着曲真几人道：“你们每人在秘境中的所得，要上交五分之一给十宗，若是没有所得，或上交所得没达到要求的，需要以灵石补上，五十万灵石打底。” 这简直是强盗，辛辛苦苦拿到的机缘灵宝，要分五分之一给天曦宗 若是没达到，还要五十灵石。 五万灵石是一个小宗门的正常开销，五十万，便要十年。 那些想要效仿忘忧宗的人纷纷望而却步。 他们可没那么多灵石。 可非十宗的人进入秋日秘境，就是要此代价。 天曦宗宗主对曲真几人说道：“秘境中，凶险万分，你们需小心谨慎。” “若在此中丧命，自行负责。” 机缘与危险并存。 秘境危险，也是十大宗只允许实力强悍的十大宗进入的原因之一。 曲真几人点头，认真记下。 十宗的宗主并没有要求，不得与十宗弟子争抢机缘。 他们并不觉得一个不知名的宗门会抢得过十宗的天才。 这也让他们不久后肠子都悔青了。 秋日秘境限金丹中期以下的进入。 林无陆也能进入。 几人结伴进入了秘境。 为了能随机到一块，忘忧宗的人相互牵着手。 只是效果并不大。 眼前一变，曲真身形摇晃。 再睁眼，曲真入目绿色的一片。 大片的灵草在阳光下盛开着。 苍郁的树木围成一圈。 原本因秘境传送而眩晕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曲真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吸了几口气。 这些年经过月惜朝的调理，她的身体好上了一些。 但是依旧比寻常人要虚弱。 不过是传送了一会，她就得休息好一会。 不过月惜朝竟然能调理，因为重启大陆而亏空的身体，出乎曲真的意料。 她的大师兄，真不像寻常看病的医者啊。 暗自思忖了一会，曲真站起来。 径直走向了长得茂盛的灵草。 秘境外。 透明色的水镜将秘境中每个人的画面清晰呈现。 秋日秘境第一次有非十大宗人进入。 曲真几人便受到了过多的关注。 关注的人数甚至与十大宗的少年天才齐平。 如今看到曲真随机到的地方，皆是微微怔愣。 然后后牙槽都咬碎了。 “我擦，这么多灵草的地方在哪啊？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 “几百年份的凤息草，玉了草，外头千金难求，咋了？都成了野草吗？这里已在一大把！” “等等，她怎么直接往灵草的地方走去啊？” “不知道秘境中哪怕是再平静的表面都危机四伏吗！” “不愧是小宗门，一点常识都没有，甚至都不如我们，进秘境就为了送死吧，这机会还不如给我！” “虽然但是，要是换你的话，跪得可不会那么利索了！” “说的也是哈哈哈哈！” 秘境之中。 曲真蹲在灵草面前，一时没有动作。 人们以为她是终于有点修仙者的谨慎了，心里有些欣慰。 便见曲真拿出三个储物袋。 翠绿色，嫩粉色以及大红色的储物袋，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跟修仙界通用的灰色储物袋不同。 她盯着三个储物袋上下比较了一番。 后才选出一个嫩粉色的，动作轻柔地将灵草装进储物袋。 盯着曲真水镜看的人登时一片沉默。 姐，感情你刚刚不是在观察有没有危险。 是搁那选储物袋呢？！ 有人看着曲真的动作微微叹息。 修仙界普通的储物袋活物装进去，便会失去活力死去。 这种储物袋在修仙界常见，获取门槛也不高，大部分的人都是用这种。 他们先入为主，便也以为曲真用的是寻常的储物袋。 曲真将灵草装进储物袋，又没有经过处理。 待出来了，灵草怕是早已枯萎衰竭，没了用处。 “暴殄天物啊！”有一白发长须老头忍不住拍桌。 有人却发现了不对。 “等等！” 第14章 不认柳师妹，你凭什么? “这储物袋上面怎么还用灵石碎绣着图案啊？” “用灵石碎绣着图案的储物袋，这奢侈到没边的事……好像在哪听过……” “我天！这不就是醉宝阁最近推出的储物袋吗？” “上面绘制了特殊的阵法，东西拿进去什么样拿出来就什么样，空间也比普通储物袋大了十几倍。” “不是？这储物袋上千灵石一个呢，大宗门的亲传弟子都舍不得买，她怎么有三个啊！而且这也不是有灵石就能买到的啊！” 人们顿时不说话了，后牙槽咬得死紧的。 而且他们看得清楚。 曲真手上储物袋绣的是圆头圆脑猪崽，醉宝阁向世人卖的没有这款。 显然是定制。 该死的有钱人！ 呜呜呜，他们也想要绣着猪崽的储物袋。 而不是那种，灰扑扑的，跟石头砸脸一样冷冰冰的储物袋！ 曲真并不知道外头的人酸得能下菜。 这三个储物袋是江如水给她的。 说不是什么好玩意，勉强能给她装东西用。 她也不认识眼前这些灵草。 但其灵气浓郁，她只一闻，便神清气爽不少。 定然不是凡品。 曲真没有将灵草打劫一空，每种灵草都留了一部分在原地。 做好一切，曲真便起身准备离开。 秘境危险，找宗门其他人会合才是最重要的。 师父的金丹是虚修。 大师兄灵根尽废。 二师姐靠灵药磕上去的筑基也不能应付秘境。 她有些担心。 虽然她如今也不怎么样，但是不是说人多力量大？ 她站定，环视了四周一圈。 只见原本被树木围得密不透风的周围，不知从哪打开了一道小小的道路。 曲真没有迟疑，顺着道路出去。 她好像有点受这大陆的生灵爱戴。 这是曲真八年来发现的，她不知道原因，却因此得了不少便捷恩惠。 旁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一个个看着这一幕嘴巴掉到了地上。 他们的震惊，不解全都交织汇聚成了一个字： “啊？” 他们等那么久，就是为了看曲真因为不谨慎，被制裁。 结果，被制裁的人成了他们。 看个水镜的功夫，天塌了！ 也许知道自己刚刚对曲真的特殊对待有些明显 接下来曲真的一路遇到了不少危险。 但是曲真都勉强能躲过去，没有受伤。 也让人发现了，曲真就是个病秧子，说风一吹就倒也丝毫不为过。 看她那走几步喘一下的样子，看那弱不禁风的身躯。 啧啧啧，进秘境真的不是来送死吗？ “小师妹，秘境凶险万分，这等法宝还是不要轻易送人的好。” “师姐，正因秘境凶险，才需要法宝防身，他孤身一人，不如我们成群结队的安全。” 曲真听到了争执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只见前面穿着天曦宗弟子服饰的人聚集在一起。 其中一个女子拉着另一个手拿着法宝的青衣女子在阻止着什么。 曲真微微挑眉。 那个拿着法宝的女子。 不是她的好妹妹柳楚还有谁？ 曲真走近了，发现柳楚手上的是一个下品的灵器。 虽是下品，到底是灵器。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能轻易送给，不认识的人。 这个大陆，法宝分为分为法器，宝器，灵器。 品阶分为上中下，极品。 极品灵器曲真还没听过，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个等阶。 在这个大陆，法器居多，宝器中品以上罕见，灵器寥寥无几。 中品灵器便有器灵滋生的可能。 也许是觉得烦了，柳楚细细的眉毛微蹙。 不解的道：“世间法宝，皆是身外之物，若能帮助弱小的人，没了就没了。” “何师姐何必如此执着。” 其他天曦宗弟子听了，无一不为柳楚的气度所折服。 转头说起了想要阻止柳楚的女子。 何莲气得脸色发白，放开了拉着柳楚手：“即是如此，楚师妹便给吧。” “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也希望师妹能安然无恙。” 柳楚微微颔首：“多谢何师姐成全。” 毫无留恋地将手中的灵器给了，一直在旁不参与争执的少年。 少年眼睛像小鹿般单纯无害，小心翼翼地接过宝器。 充满感激地对着柳楚道谢。 曲真哼笑一声。 算算时间，如今的柳楚应该筑基期中期了吧。 八年筑基，可算天才。 柳楚走的也一直都是虽不执着修炼，但修炼速度极快的天才路线。 加上上辈子进入秘境的记忆，如今才不把秋日秘境放在眼里。 可是，她的好妹妹倒是忘了。 上辈子她能在秘境中安全无恙地斩获至宝。 最重要的一环，是有自己的帮助。 有人注意到了曲真。 “你是……那个忘忧宗的？” 曲真身形一顿。 作为天下第一宗的天曦宗弟子。 为何会认得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呢？ 显然是进入秘境前的那举动让他们印象深刻。 说不定以后，人们介绍他们忘忧宗是这样的。 “忘忧宗啊。” “就是那个死皮赖脸，为了进秘境，抱着人大腿的那个小宗门。” 曲真嘴角挑起些没有感情的弧度：“是的，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天曦宗的道友。” “白道友不在吗？” 何莲道：“这附近古怪，大师兄去视察去了。” 感受到柳楚带了些警惕的视线的，曲真微笑：“怪不得没人能阻止柳道友胡作非为呢。” 仿佛想到了什么，曲真又道：“不对，以白道友糊涂的脑子，也不会阻止就是了。” 一个骂两，威力成双。 何莲一愣，他们大师兄少年天才，智商绝绝。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脑子糊涂的。 见曲真询问白霖并不是因为关注他，柳楚不再警惕。 很快就愤慨道：“姐姐不能理解我便罢了，为何还要骂上大师兄？” 曲真虽常年披着随和的外衣，有时候却直白地过分：“你我没有血缘关系，你为何要叫我姐姐，我可不认。” “再者，我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何来的骂？” 柳楚神情一震，眼眶倏地红了。 似是十分伤心：“你不愿认我？我们那么久的姐妹情深，你都不愿认？” 曲真歪头，疑惑道：“姐妹情深？我们何时有过？” 就算有过，也是上辈子的善魂。 见柳楚伤心，当即有人坐不住了。 那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 他哐当拔剑，直指曲真：“不过区区一个小宗门，我们柳师妹还能认你便是极好的品行了。” “你却不打算认柳师妹？你凭什么？”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第15章 剑指曲真 秘境外，顿时有大声叫好声。 本来刚刚就有人，气愤曲真对白霖跟柳楚不敬。 这会他们纷纷赞叹那弟子，身心舒畅。 小宗门的废物，怎么配对天才出言不逊呢？ 秘境中。 那个原先阻止柳楚的女弟子何莲，厉声呵斥：“剑指毫无反抗之力的弱小之人，这就是你拿剑的初衷吗！” 曲真生得娇小，虽这些年在忘忧宗的喂养下，脸不再那么瘦了。 常年没有血色的唇，依旧透露出她身患恶疾，没有什么威胁力。 曲真脸上没有任何的惧意，对何莲露出感激的笑。 黑黝黝的眼珠盯着剑指她的弟子：“道友倒是大宗门的人，却也没见道友多聪明。” 那弟子神情微顿：“你什么意思？” 曲真的手指压下那弟子的剑刃。 雪白的剑刃折射出她如葱的手指。 曲真脸上神色温和。 “先前你们师姐便说了，白道友是因四周有古怪才去查探。” “如今有陌生之人尚在身旁，且你们的小师妹已给出一个灵器的情况下，你还要对着我一个身份清白的人出手。” “不怕引起混乱，将我们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何莲此刻也走了过来，她看了眼神情恍惚的持剑弟子。 对曲真露出赞叹的目光：“这位道友说的对。” “这附近有古怪，道友不若就与我们同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曲真应下。 能少出力的事，自然要答应。 天曦宗自然有人心生不满。 只是让一个弱者在危险的环境下独行，传出去他们天曦宗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便没有言语。 “是我身份不清不楚，我先前没有想到这件事……如今为了让大家安心，我还是先走好了。” 刚刚被曲真提到的陌生之人此刻开口。 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表情极其可怜，声音里还带着些咽哽。 柳楚立即道：“既知如今危险，又怎么能让你独自一人？你也跟我们一起吧！” 柳楚并没有询问其他人意见的意思。 上辈子的她早就到了一人言，众人从的地步。 如今重生，习惯倒是没改回来。 何莲皱眉，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那个少年惊喜了一下，紧接着局促地捏着衣角。 “真的吗？姐姐你人真好，但是我也不能打扰你们太久。” “我是御兽宗的人，师兄师姐就在前面，你们带我找到他们，我就离开，可以吗？” 柳楚一口答应。 这下何莲的眉头蹙得更厉害了，她开口劝阻。 “大师兄嘱咐我们在原地等他，若是我们走了，大师兄可能就找不到我们。” 何莲说得在理。 曲真却知道柳楚不会听的。 上辈子，柳楚就是跟着眼前这个少年。 获得了她秘境中最大的收获。 也是后面的她的本命灵器。 果然。 柳楚以“送完人就回来”和“久了怕是找不到少年的师兄师姐”为由。 执意要大家跟她一起送少年。 曲真的脚步很慢，落到了队伍的后排。 没有人注意到她。 重生回来的柳楚不知道。 偏偏是这个看起来可怜无辜的少年，能给她带来机缘，是有原因的。 曲真看着莫名暗下来的天气。 以及阴风渐起，前面忽隐忽现的血色眼睛。 嘴角勾起弧度，脚步随之停下来，没有再前进。 变故横生。 离曲真停下地方一厘米的前方。 不知道从哪生出一个巨大的屏障。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曲真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原因就是…… 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是上辈子柳楚拿到那个机缘，的伴生妖兽啊。 还是超级凶残，恶趣味浓厚的那种哦。 天曦宗的人短暂地陷入了恐慌。 到底是大宗门的人，他们很快恢复了镇定。 纷纷拔出了自己武器围成了一团。 柳楚位于最里面，被保护得很好。 她入门最晚，哪怕她已经比天曦宗的一些人要厉害了。 天曦宗的人依旧会下意识护住她。 可曲真觉得，柳楚并不领这个情。 柳楚扒开了众人走了出来。 不仅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还干扰了众人结剑阵。 也就是柳楚走出来的那一刹那。 之前曲真看到的若隐若现的血红眼睛全部显现在空中。 密密麻麻地紧挨在一块，向天曦宗的众人扑来。 柳楚吓得身体一颤，发现找不到自己想找的少年。 便连忙重新扒拉天曦宗弟子挡住自己，让自己进入最内圈。 天曦宗弟子刚摆好的剑阵又散了。 天曦宗弟子：…… 天曦宗弟子沉默地想要重新摆阵，却已来不及了。 只能各自抵御。 曲真站累了，拿出自己的随身带着的小垫子放在地上，坐了下去。 这是月惜朝给她做的，面料柔软，让她累了能随时休息。 凭心而论，天曦宗的剑阵，是不错的。 哪怕存在些许的瑕眦，应付一阵红色眼睛，撑到白霖赶来。 其实都不是问题。 可惜，因为柳楚，都成了问题。 天曦宗人数只有几十个 诡异的红色眼珠却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更何况，天曦宗少了一大主力。 柳楚理应游刃有余地对抗这些怪物。 可是她嫌弃这怪物恶心。 看一眼就忍不住蹙起柳眉，捂住口鼻。 不添倒忙已是极好了。 天曦宗人的力不从心变得理所当然。 就在落败成为定局的那一秒。 一颗小小石子飞掠而过，落到了天曦宗人的其中一个空位上。 顿时，金光大起。 天曦宗人的脚底下延伸出一条线。 看起来杂乱无章。 天曦宗的人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有呼啸灵气喷涌。 原本疲软的身躯重新灌入了活力。 他们精神一震，来不及细想。 大喝一声，重新跟红色眼睛缠斗在一起。 秘境外的人看看的清清楚楚。 将这将死之局盘活的，是那颗不起眼的石子。 它落的地方正巧连接了所有天曦宗弟子，形成生生不息的阵法。 有人疑惑：“怎么突然飞进来一个石子，是哪个阵法师在附近？” “还是说是白霖回来了？” 立即有人反驳。 “你怕不是傻，白霖他是剑修，对阵法一窍不通，怎么可能是他？” “不管是谁都好，可比忘忧宗的那小姑娘好多了。” “侥幸逃过了一劫，却站着什么都不干，跟个木头似的，哪怕去搬救兵也好啊。” 此话一出，立即得到了人们的附和。 “我就没见过这么铁石心肠的人，之前天曦宗还好心邀请她同行呢？” “要不是修为太废物了，看起来也病弱，我还以为这怪物是这人捣鼓出来的呢!” “啪！” 说话的人蓦然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四处张望： “谁？谁打我！” 不止是他，其他说曲真坏话的人都开始捂住自己的嘴巴。 嚷嚷着有人抽自己大嘴巴子。 “我。” 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 第16章 不是一路人，不必强求 众人的目光向声音主人望去，瞳孔微瞪。 那人位于高台之上的主位，平静无波的瞳孔扫过他们每个人。 不是秘境中正被曲真冷眼旁观的天曦宗人的宗主，还是谁？ 众人：不是？大哥？受害的是你宗门的！ 知道吗！你宗门的！ 我们帮你骂还挨你的大嘴巴子？ 你奶奶的腿的！ 有脾气暴躁的火气上头就想上去理论。 在对上天曦宗宗主冰凉的视线时倏地冷静下来，身上起了一层冷汗。 暗骂自己昏了头，讪笑地退回去。 天曦宗宗主目光放回了水镜之中，里面小小的人儿正肆意看着他人的水深火热，片叶不沾身。 低沉的话语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晰听到。 “这石子是曲真丢的。” 换句话说。 阵法她设的。 死局是她破的。 天曦宗的人，是她救的。 不是曲真见死不救，而是天曦宗的人承了曲真的情。 众人一惊，嘴巴都感受不到疼了。 不敢置信地抬头盯着水镜。 水镜中，秘境内。 曲真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病恹恹地撑着下巴，百般无聊地看着屏障内的众人乱斗。 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修为低下的小宗门废材病弱弟子。 一点都没有一石成阵的高人风范。 曲真觉得自己更讨厌白霖一点了。 她看着搁在自己脖颈处，只要再近一分，就会让她血流成注的森寒之剑，想着。 剑身浑身泛着冷厉的剑气，却不及握剑之人的十分之一。 曲真懒懒抬头，眼神中不见一分一毫的慌乱：“有何指教？白道友？” 白霖垂眸：“我的师弟师妹，是被你困住的？” 曲真摊手：“那我可实在无辜啊，白道友，我也还懵着呢。” 白霖皱眉：“还狡辩，我已经嘱咐了他们在原地等我 ，若不是你，他们怎会擅自不按安排？” 曲真的嘴角还带着温和的弧度，眼神却莫名冷了下来。 “莫须有的猜测，就将这剑搁我脖子处，当真好笑。” 真烦啊。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杀了白霖呢？ 曲真冷声说：“与其在此跟我纠缠，不若进去救你师兄师妹。” 她纤细带着病态白的手指微动，一颗石子飞快从屏障内飞出。 乖巧地落入她的指间。 见白霖愕然，曲真抬起因剑气而更显脆弱的脸庞：“再不想办法，你的柳师妹怕是要香消玉殒了。” 话音刚落。 屏障内的阵法骤然消失。 与之相伴的还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天曦宗的人又开始力不从心。 血染红了他们的眼睛。 曲真好整以暇地看着白霖提剑破除屏障。 脑子慢悠悠地转动着。 她已经三顿没吃大师兄做的饭菜了。 好怀念啊。 可惜她如今还不能离开。 接下来还有一场好戏看呢。 白霖其实早已能上金丹后期。 为了在秘境中带天曦宗的人，才强压下自己的修为，停在金丹初期。 因此，破开不算用心设的结界。 驱赶用来玩乐的红色眼睛怪物，轻而易举。 曲真没有等太久，天曦宗的人便得救了。 他们虚脱地趴在地上，毫无平时的一点形象。 除了一人。 柳楚身上的衣裙依旧不染尘埃，她被保护得很好，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见柳楚的眼睛转到自己这边，然后款款向自己这边走。 在自己面前停住，居高临下地皱眉看自己。 曲真就知道，柳楚又要找她麻烦了。 “姐姐，你明知我们遇险，为何还如此冷眼旁观？” “就算你不顾及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就算你因为我而厌恶我的同门，也不该波及我的同门？” 曲真坐在地上，矮了柳楚半个身子，气势却奇异地不输柳楚的半点。 “冷眼旁观？我冷眼旁观，不也好过你给同门师兄姐们添堵的，还毫无歉意的好吧？” 柳楚愣住。 曲真勾唇：“堂堂一个筑基期，居然连拔出武器面对怪物的勇气都没有？甚至几次干扰结阵。” “若不是你，你们应对这些怪物应该会更轻松些吧。” 柳楚苍白着脸，“我只是担忧跟我们同行的另一个人没有被护住。” 曲真好笑： “感情你天天与我姐妹情深，出了危险也没有关注我，而是去找与你相识不久的另一个人呢。” “柳道友的情谊也比纸薄，何必天天姐姐唤我，让我平白多了几分恶心呢？” 柳楚泫然欲泣，似乎被“恶心”二字打击得不轻。 她咬唇，眼中闪过自尊受挫的伤心：“好，我柳楚也不是个死皮赖脸之人。” “既然曲道友不愿，那我……也便如你所愿。” 她暗暗观察曲真的神色。 原以为曲真会黯然神伤。 却只看到曲真忍不住笑弯的眼。 柳楚不敢置信的微微瞪大眼。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这样，曲真为什么跟上辈子变了那么多。 柳楚到底是舍不得曲真这么一个，任劳任怨挡箭牌的，只是话已出口，再难收回。 “以及，”曲真继续道：“你还没那么大的魅力让我厌屋及乌，都是你的恶意揣测。” 天曦宗众人中，有人倏地出声：“关你什么事，小师妹是我们的师妹，不管她怎么样我们都愿意惯着她！” “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曲真看过去，发现是之前拔剑指她的弟子。 曲真没有争辩。 事情还没有结束。 待到后面，不知道那弟子还能不能理直气壮地护着柳楚。 这个样子，落到他人眼里，却是觉得，曲真怕了。 那弟子面上露出胜利的神色，柳楚眼中也浮现出几分欣慰，那股难受劲也缓和了几分。 这时，白霖走了过来。 柳楚看向他，淡然的眸子倏地燃起了亮光。 她装作不在意地道：“大师兄，你不必再为我跟曲道友产生冲突了。” “虽我也有些伤心，但不是同一路的人，不必强求。” 白霖看了眼柳楚，没有回应，沉声呵斥了那为柳楚出头的弟子。 不容置喙地罚他回了宗门去问心崖接受惩罚。 那弟子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为什么？” 柳楚也有些怔然，眼眶红润，定定地盯着白霖。 他们都在等着白霖的回答。 白霖却只看向曲真。 第17章 大师兄你是不是喜欢她才偏心 白霖双手置于胸前，认真行礼，“是我管教无方，请道友不要放在心上。” 曲真不置可否，坦然受了这礼。 “大师兄……” 柳楚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霖，喃喃出声。 “我们天曦宗，便是如此教导你们的？” 白霖依旧没有理会柳楚，转过身，沉沉的目光扫过天曦宗的众人。 充满威严的目光，每一个被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头，不敢与其对视。 柳楚却好像被刺激了：“大师兄，你是不是喜欢她？才会如此偏心于她，问责我们？” 白霖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顿了顿，白霖道：“你们不知，是谁救了你们吗？” 没等到他人回答，柳楚就率先回答：“是不知道从哪处来的石子，石子也许是哪个路过不留名的好心人，也许只是恰好飞了过来。” 柳楚紧紧盯着白霖，淡然的模样差点难以维持，她害怕，害怕白霖真的喜欢曲真。 “但这又跟曲真有什么关系？大师兄，就算你有自己的私心，也不该如此偏心。” 柳楚咬牙，语气跟神情都是如此的义正言辞。 白霖却听得难得有些恼火，他向来公正，什么时候被这样质疑过。 “既然你们实力不济，察觉不到究竟是什么情况，那我便告诉你们。” 白霖的声音中带着冷意。 “是曲道友救了你们，你们却对她恶语相向，如何让人寒心？” 柳楚虽自诩不强求修炼，实际上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 闻言，她脸色一僵。 她不是没有发现那忽然进来的奇怪石子。 只是她并不觉得是曲真的手笔。 上辈子她这个姐姐，废物了一辈子，直至死。 这辈子怎么就对阵法有那么高的造诣了？ 那弟子的反应与柳楚不同，他震惊地看向曲真，随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一下子拔出自己的剑，在白霖猛地沉下来的目光中。 将裹着粗布的剑柄放在曲真的手掌之上，锋利的剑尖对着他的胸膛。 “刚刚是我出言不逊，希望曲道友不要放在心上。” “道友若是实在气不过，可用这剑在我身上发泄，我绝无怨言。” 曲真摸摸下巴，还挺真诚。 可惜这剑，还另有用途。 曲真没动这剑，这剑上却覆上了一只细长的手，是柳楚。 知道白霖不是喜欢曲真，柳楚如今已经收拾好情绪，还有心情掺和进来。 她推着那剑收了回去，“帮忙本就是应该之事，我们没有发现姐…曲道友救了我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若是因此而生气，便太过不应该了，况且，这不应该赖曲道友你不早些告诉我们，真相？” 她淡淡地说完最后一句话：“若是早些说了，哪有这些误会？” 这些话，哪怕是娇惯柳楚的天曦宗弟子听着都有些不对劲。 曲真却不语，一副随和至极的圣母样子。 递剑的那弟子石坚眉头拧了下，刚要说些什么。 地面却剧烈地晃动起来，平坦的大地裂开了巨大的裂缝。 众人来不及反应，全部跌下了裂缝。 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曲真对黑暗适应良好，只是强烈的下垂感让她身体不舒服。 如果待会直接摔到地上，她这副娇气的身体会受不住的吧？ 那可怎么办呢？ 精准捕捉到旁边柳楚那隐隐透着些期待的眼睛。 曲真微微一笑，歪头。 手往旁边一伸，抓住了柳楚的衣服。 借力将往柳楚那边移去，而后往柳楚的衣服口袋里抛了样圆滚滚的东西。 柳楚只觉一沉，下坠的速度快了些，其他还没来得反应。 整个人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忍不住脸部抽筋。 刚准备站起来，柳楚就感觉自己背后被什么重物狠狠的砸中。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极为明显。 柳楚两眼一翻，生生疼晕了过去。 在众人看过来之前,曲真立即从柳楚的身上站起来。 虽然完成这一系列操作费了她不少力气，如今她说话都带着喘。 胸腔也开始疼起来。 但是比起直接跟地面接触，要好上很多， 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咦，柳道友怎么晕过去了？” 人淡如菊是你心高气傲。 惹了我是你生死难料！ “白道友，好歹是你的小师妹，要对她勤加训练啊！” 白霖沉默，不知有没有信曲真的话，安排人治疗柳楚。 曲真的讨巧自然瞒不过观看水镜的人。 喜欢柳楚的人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曲真来。 曲真管他呢，反正她又听不到。 那些人只能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她笑嘻嘻地开始打量四周。 “欢迎来到白玉笛的传承之地。” 突然出现的声音，仿佛是就在众人耳边呢喃的。 曲真舒缓眉眼，看向不知怎么出现的少年。 是那个小鹿眼少年。 如今的他一如既往地无辜看向曲真这些人，周遭的气息诡秘。 上辈子曲真经过考验，拿到白玉笛之后。 全身经脉尽废，还废掉了一只耳朵。 只换来了柳楚轻飘飘地叹气。 “这明明不是我所求。” 她不情不愿地接下了白玉笛。 却连一句道谢都没有给曲真，尽是埋怨。 上辈子的曲真还没养好伤，就因为柳楚的话陷入深深的自责跟内耗中。 曲真修养了好几个月，还是白霖送来灵药才好得七七八八。 从此耳朵的听力模模糊糊。 若不是白霖坚持。 那灵药差点被柳楚以“姐姐只是小伤，别人更需要”为由头，送给其他弟子。 这次换柳楚自己来取白玉笛子。 她倒要看看，是不是小伤。 所有人戒备地看着小鹿眼少年。 哦，除了一人。 悠悠转醒的柳楚听到少年的话，立即强忍疼痛，佯装惊讶道： “你居然是负责传承的人？” “我们竟然遇到了传承之地,只是不知这传承试炼是要选定之人，还是谁都行。” 她脸色惨白，笑了下： “我希望是谁都可以参加，这样每个人都有机会。 曲真在一旁啧啧感叹，柳楚这演得有些夸张了。 少年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 “白玉笛的传承怎么可能会看人下菜呢，定是谁都可以啊。” 话一出，柳楚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 柳楚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口不一，她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只有自己能参加传承试炼。 这样既能维持人淡如菊的人设，又能既要还要。 曲真觉得有些无聊，这就演不下去了？那接下来，柳楚岂不是更糟心了？ 很快，柳楚笑容恢复了自然，转头对白霖道： “太好了，大师兄，谁都可以哎！” 她的笑一如既往的淡，语气中满是为大家的开心。 天曦宗的弟子也是忍不住被她感染。 白霖冷淡的嗯了一声，问：“试炼内容是什么？” 少年眉眼弯了下：“既传承之物是白玉笛，那试炼自然与音律有关。” 他拍拍手，众人面前忽的出现了一张张圆形状桌子。 每张桌子上放着一模一样的木制笛子。 “你们每个人吹笛子，谁吹的笛子能得到白玉笛的承认。” “谁便是传承之人。” 有人听此，乐呵呵地恭喜柳楚。 “小师妹，你向来音律最佳，这传承之人，必定是你！” 柳楚摆手，很是风轻云淡：“我对这些并不是很追求，且天外有天，说不定……曲道友的音律比我更好。”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曲真的身上。 第18章 我认输 曲真挑挑眉。 她？ 柳楚不可能不知道，从小她就被柳父柳母当粗使丫头使，哪来机会学音律？ 天曦宗将所有宝贵的药物给柳楚用上，真是白费，恢复了身体便又开始作妖。 曲真没有回复答，落在他人看来，是在逃避这个问题。 柳楚笑容愈发深了。 人人就位，开始各自的试炼。 曲真随意挑了个角落的桌子，掏出了自个的垫子，坐了下来。 她的身子，不适合久站。 这副惰怠的模样，惹来了秘境外一阵嘲弄讥讽。 不过也可以理解。 如今那白玉笛上，明晃晃地写着柳楚的名字。 除了她，再无他人能拿到白玉笛，何必白费那番功夫？ 这样想来，曲真也是个会讨巧偷懒的主，有几分小机智。 各处的乐声响起，曲真顿时觉得自己失策了。 这天赋异禀、能直接送走她年迈老母亲的声音，如果曲真有母亲的话。 不是她渺小的双手捂住耳朵就能抵隔绝。 天曦宗弟子的修为，灵根天赋顶尖，在在音律这方面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 她默不作声，脚尖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阵法，将自己缩进身旁的墙上。 冰凉的气息透过胳膊传来，所有声音隔绝开来。 嗯……第一次觉得会阵法这么有用呢。 百般聊赖的她跟面目狰狞的少年，对上了眼。 两两相望。 少年眨了眨眼睛。 曲真也眨了眨眼睛，看到少年眼中升起的亮光之后，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她用余光扫了眼自己这堪堪能容下一人的阵法。 暗想，不至于吧？ 下一瞬，少年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 他高大的身躯尽可能地蜷缩，让自己的两只耳朵都置在阵法内。 曲真：“我觉得挤不下了。” 少年露出白白的牙齿笑：“姐姐，地方嘛，跟海绵差不多的，挤挤就有了。” 曲真咬牙，谁叫她现在打不过少年？ 曲真牙没有咬多久，她看着天曦宗人的比试，忍不住笑了一声。 本来，柳楚只是如同山间白雪般站在桌子前。 如今面色有些扭曲，迫不及待地拿起笛子，贴近自己的嘴巴。 想必也是被其他天曦宗人摧残得受不住了。 她面色惨白，闭目吹笛。 吹出的笛声悠扬婉转，能净化人的心灵。 瞬间将其他人秒得渣渣都不剩。 秘境外。 人们如蒙大赦。 “还得是柳仙子啊！其他人是想要了我的老命吗！” “终于活过来了，我刚刚差点去见了我的太爷爷爷！\" “这传承定然是柳仙子所得，不然我倒立砍自己两刀好吧！” “刚刚柳仙子还谦虚说曲真比她好呢，真是抬举她！没看到曲真现在都不敢吹吗？” “柳楚实力确实不错，比我见过的大多数的乐修还要好，真的没想到啊！” 修仙界实力为先，柳楚笛声很快征服了众人。 对柳楚的叫好声不断。 相应的，曲真不战而退引来骂声一片。 天曦宗宗主之前那事上维护曲真，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沉默。 这件事，他的小徒弟柳楚也掺和了进去。 曲真刚刚对他们天曦宗弟子的帮助，不足以让他把心偏给曲真。 秘境内，曲真微微蹙眉。 方才她特意踏出阵法去听柳楚的笛声。 听了一会，便觉无趣地重新回来。 柳楚的笛声自然是不错，只是算不上惊为天人。 旁边的少年饶有兴致：“你不觉得她的笛声很好听？” 柳楚的对音律造诣颇高，她一向喜欢这种文雅的东西。 上辈子她的琴音便被传无人能比，笛声也是如此。 曲真反问：“你觉得呢？” 少年敛下神色：“比其他人都好。” 曲真勾唇，嘴角露出了个小小的梨涡。 比其他人好。 仅此而已。 少年见此，如何不知曲真跟自己是一样的感受 虽不能让人完全满意，但是做继承人，也能勉强。 如若没有更好的…… 柳楚一曲完毕，神色淡淡，流露出对自己的自信。 她眼神四处飘忽，曲真很快就察觉柳楚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以及她身旁的少年身上。 柳楚的面色有一瞬间僵硬。 见少年并没有看自己，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便向曲真二人走来。 她在曲真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曲真，笑得清冷：“曲道友还不开始演奏吗？” “虽然我刚刚只是随意演奏了下，但是还是很期待你的演奏呢！” 曲真轻抬眼皮，声音随性慵懒。 “我认输，柳道友精通音律，我自是比不了。” 柳楚抿了抿唇，似要抿去笑意，摇摇头。 “传承与我，并不重要，我更希望其他同门比我更好，将传承让与他。” 她的话说得冠冕堂皇。 曲真早就听腻了，手指掏了掏耳朵。 柳楚不说话了，显然被气到。 在场众人自然没有比柳楚吹得更好的。 少年理所当然地宣布，柳楚便是这白玉笛的传承人。 一支通体雪白的笛子泛着荧荧光泽，静静浮在柳楚的面前。 柳楚面色为难，原地踌躇一阵：“看来只有我能成为这传承人，不然只能埋没了这传承，可是我实在不求这传承。” “若是其他是这继承之人便好了。” 天曦宗众人劝了她好一会，柳楚才下定了好大的决心，淡淡叹气一声。 伸出手，就在她即将握住白玉笛身时，变故横生。 一个锈迹斑驳的铁笼，从地面拔地而出，将柳楚整个人困了起来。 柳楚面上控制不住愕然。 上辈子这白玉笛是曲真帮她取的，她并不知道如今是怎么回事。 柳楚下意识看向曲真，向来清冷的眸眼中带着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曲真没有理会柳楚眼巴巴的眼神，压下笑意。 来了。 天曦宗的弟子见此变故，纷纷拔剑。 对准少年。 少年小鹿眼无辜地眨了下，双手举起： “别过激啊，只是玩玩而已嘛，而且这是我阿姐的东西，自然要我阿姐也同意就是了。” 他说话间，天曦宗的弟子脚步虚晃，剑纷纷掉到地上。 他们惊恐地察看自己状况，却摸不着头脑。 少年嘟囔：“看吧，就说你们不要过激嘛，药效提前了吧。” 白霖好好地站着，凝眉冷声：“你在那些笛子上下了药？” 他头脑敏锐，很快就知道大规模给天曦宗弟子下药的唯一途径，是那笛子。。 自知自己的水平，白霖并没有参加测试，也就没有触碰笛子。 除了他，那个忘忧宗的弟子，也没有碰笛子。 不知是早知会如此，还是凑巧。 应是凑巧吧。 这种事情，那个小弟子怎么能预料到呢？ 只是，她好好地站着，也没用，帮不上半点忙。 少年眼睛亮了亮，拍手夸赞：“好聪明啊……” “可惜.……” 他的语气倏地狠厉起来。 第19章 她行她上啊 “没奖励。” 周围再次浮现红色的眼珠。 这次它们红中带着些许黑光，粘稠的血液从中渗透出来，分外煞人。 在不知不觉中，粘附到天曦宗弟子的衣服上。 有大半，化为粘稠的血水，浸透他们衣襟。 “不要动哦，”少年警告，尽管他的语气不像那么一回事，“不然你的师弟师妹我可保不准他们的安全了！” 白霖额角青筋直跳。 作为第一大宗大弟子，他少年天才，顺风顺水。 何时这般憋屈过？ 曲真在一旁愉悦地看戏，没有人注意她。 接下来的重头戏，她可很期待呢。 柳楚的牢笼上长出了细细麻麻的长针。 尖锐的针头，若是将人开膛破肚都不带喘的。 针头再长一点，就能直接划破柳楚的皮肤了。 经历过大风大雨，柳楚倒是不显慌乱，她并没有尝试打开这个牢笼。 白霖不能清楚柳楚为什么不尝试，可是他不能当着少年的面。 直接喊：小师妹，你想办法出来，从后面偷袭，咱俩搞死他。 只能用看向柳楚，希望她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少年还需要柳楚经历什么，所以尽管柳楚也中药了，也没有倒下。 柳楚接收到了白霖的眼神，心中泛起一丝喜悦。 神情却淡淡，让人放心的可靠模样。 柳楚半晌没动作。 白霖倒是放在心来，她这个师妹，向来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应该也是如此。 曲真倒是看得清楚。 白霖注定不能想着让柳楚帮忙了。 柳楚怕这也是考验，不敢轻举妄动。 哪怕嘴上说得再好，面对上辈子跟了自己那么久的至宝，她终究不敢太淡如菊。 若是哪步做错了，她就拿不到传承。 而柳楚现在唯一敢做，也唯一做的事就是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她依旧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开口请求，只是望着。 曲真在柳楚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微微一笑，席地而坐。 上辈子的柳楚就是这样。 对于自己想要的事情不争不抢，却只会眼巴巴地看着你。 偏偏又不说，逼你去帮她弄到手。 曲真这辈子可不会那么惯着她。 柳楚咬唇，赌气般地不再看曲真。 之前，是曲真帮她弄来的白玉笛。 既然曲真这次不愿，那她就自己来。 曲真可以，她定然也能拿得轻松。 柳楚错了，错得离谱。 噩梦从少年笑嘻嘻的声音传来时开始。 “既然要拿到我阿姐的传承，那自然要多加考验，让我看看你是否能托付。” “毕竟我阿姐的东西，不能随随便便给阿猫阿狗，对不对？” 柳楚听此，淡然点头：“所说极是。” 她信心满满地吹了一曲。 “哇！” 少年充满活力地声音响起。 柳楚眼睛微亮，成了！ 少年紧接着道： “看起来这次的曲子没有打动囚笼呢，继续努力吧！” 柳楚：…… 曲真看着，并不意外。 给予希望，再次将人狠狠摔入谷底，这便是少年的恶趣味。 她这个单纯的妹妹啊，好好享受吧。 牢笼中，柳楚眼睛不受控制地一闭。 再次睁眼时，脸色惨白，眼里盛满了恐惧，楚楚可怜，惹得许多人心疼。 这一次，柳楚没了第一次的从容。 思衬了片刻，她开始小心地吹奏。 “继续努力！” 少年软糯的声音，说出的话分外冷酷。 第三次，第四次…… 已过三个时辰。 曲真半点也不觉得无聊。 柳楚如今经历的，上辈子的善魂也经历过。 上辈子，他们在林间遇到少年后。 何莲坚决不让天曦宗的人跟少年走，柳楚本也不坚持。 少年说，他要带他们去传承之地。 天曦宗的人有些心动。 加上柳楚的撺嗦，天曦宗的人便决定去了。 这时，柳楚“嘶”了一声，说不能没人在原地等白霖，不然白霖找不到他们。 她自己留在了原地。 在曲真跟着天曦宗人走之前，她有意无意地透出一个意思—— 她还未得到过传承，虽她并不追逐这些。 但她想要曲真通过传承测试锻炼自己。 希望曲真能够努力锻炼自己，拿到传承，而传承至宝容易引人窥探，影响自身安全。 届时她愿意牺牲自己的安全，将至宝放在自己身上。 说白了，就是想让曲真出力，自己得好处。 还要落个牺牲自己的好名头。 什么都给她占了。 未觉醒的善魂听出了柳楚本质是想要的意思。 愚笨如她，竟然也九死一生拿到了传承，并将其给了柳楚。 曲真如今想来，还是忍不住捂住了心口。 脑子被猪抢了？ 这也能同意？ 不愧与她这么多年就一直不对付的。 柳楚明显是想要，又不愿承受传承可能带来的危险。 顺便再跟白霖升温一下，才会提出留下的。 再看眼前的测试。 被囚笼困住的人，需要吹奏能打动牢笼的音乐。 失败一次，那人就会被带入失败那次吹奏曲子里的意境里。 那是黑化过的意境。 哪怕原本吹奏的人想表达的意境再美好。 被带入进去之后，所面对的都很可怕。 与此相比，死亡，不过如此。 上辈子的善魂，经历过十几次失败，才破了这局。 柳楚虽音律天赋比曲真高，却比曲真还要失败了更多次。 到最后，柳楚的脸已经惨白如纸，浑身冷汗。 手颤抖着，不敢再动笛子半点。 这些，曲真早已预料。 柳楚重生归来，重生之前她未经什么挫折。 总觉得不管如何，最后都会是她想要的结果，自然也不会用心去钻研如何破局。 曲真有些没耐心了。 她也没想到柳楚如此蠢笨，现在还没有一首能让囚笼满意的曲子。 她想去找师父他们。 正巧休息得差不多，曲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走到了囚笼旁边。 里面的柳楚正在闭目苦想，却忽觉自己手中的笛子被人夺了过去。 猛然睁眼，是曲真。 曲真眼里没什么情绪。 这副模样却莫名让柳楚涨红了脸，不知名的恼怒在心间翻涌。 “还请曲道友将笛子还给我，我就差一点就能通过测试了。” “若是因你耽误了时间，害得我同门受伤，饶是我也会追究的。” 少年并没有对天曦宗的人怎么样，但是红色眼睛流出来的血水，已经让天曦宗人难受得青筋毕露。 纷纷求着柳楚快些。 曲真这样，确实会惹恼众人。 白霖沉声冷喝：“曲真，请你不要在此事上玩闹！” 已是直接叫上曲真的性命了，显然是气急。 被叫的人仿佛没听见一般，对两人的话没什么反应，将白玉笛放在手中把玩了一番。 上辈子，白霖跟善魂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因为一些事跟柳楚一起对善魂发难。 善魂心中会难受，但她可是恶魂。 旁人的误会命令，与她何干？ 柳楚抿唇，正想要说些什么。 便听到曲真道：“差一点？十天？还是半月？” “亦或是秘境结束之后？” “柳道友，我就算有时间，也不是用在陪你浪费上面的。” 柳楚的脸色霎时更白了。 曲真这话，瞬间犯了众怒。 秘境之外，全是对曲真的声讨。 “既然知道自己不懂音律，为何还要干扰柳仙子？柳仙子真是太可怜了！” “她是借了多少人的脸，脸皮那么厚说出这种话？” “还敢看不起柳仙子的速度了？若是轮到她，怕是等我孙子死了都不能破局！” “真是看着她就烦，还好柳仙子已与她恩断义绝，不然真是柳仙子的污点啊！” “她行她上啊！” 可很快，这些人就闭上了嘴。 第20章 一曲惊人 曲真真的上了。 秘境内。 她垂眸，神情倏地专注下来。 清越的声音从竹笛中传出，跟柳楚截然不同。 柳楚的笛声，总是有种吃饱穿暖，和平安乐之时，雅人所作的意味。 曲真的笛声，处处透着山河辽阔，大道无情。 土地崩塌，需与天争的紧张激荡。 细听之下，又发觉其中隐隐透着淡漠不作为之意。 听者解析不了其中意味，又不由沉浸在其中。 被带着，见了一场浩阔的天地。 曲毕。 人们如梦初醒，觉得脸上有些异样。 手摸上上去，濡湿一片。 原来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甚至于，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也许是曲真辽阔山河崩塌，他们故乡不再的悲怆。 也许是对观者无动于衷，淡漠的无力。 曲真放下笛子，不骄不躁：“如何？” 四下寂静无声，没有人回答。 曲真问的也不是他们。 困住柳楚的牢笼上。 长长的尖刺化作了娇艳欲滴的花。 随后“咔嚓”一声。 门大咧咧地敞开，柳楚只要一步便能出来获得自由。 柳楚的笑容却是勉强的；“没想到姐姐藏了这么一手。” 她扶着木杆出来，脸上已经没了人的血色。 “若是姐姐早些出手，我也许就不用经历那些非人折磨了吧？” 她声音淡淡，又撑出了以往没有的俏皮之感。 好似说那话只是在开玩笑一般。 曲真瞧了瞧柳楚。 她的模样实在太让人心生怜惜了。 因为模样是十足的惨。 柳楚惨，她就发自真心的愉悦。 也不计较柳楚的小心机——反常地重新叫她姐姐。 不过是借助曾经姐妹这个关系，激起看客的同理心跟愤慨。 不过嘛，那也得那些看客，如今还有心思管柳楚了。 秘境外，围观的人擦擦眼泪。 “呜呜呜，柳楚好可怜，曲真真的好恶毒啊，可是我现在完全骂不起来怎么办？” “妈的，我也是，莫名对弹出刚刚那首曲子的人骂不起来！” “救命啊！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曲子，快阻止我啊，我感觉我要喜欢曲真了！” “就这样吧，我已经喜欢上了，怎么样，杀了我？” “虽然我听这总感觉笛中的看客有点冷漠，但是也丝毫不影响这是真的好听！” “就我觉得柳楚有点……要是没有曲真她不定什么时候出来呢，结果一出来就怪曲真为什么不早点。” 自然，也有一些柳楚的追随者强撑。 “本来就是曲真的错啊，有这本事藏着掖着，早点拿出来柳仙子就能不用受这苦了！” 怕惹了众怒，他们声音很小。 可立即就有耳尖的人听到并反驳。 “搞笑呢，之前你们都觉得白玉笛就差写柳楚的名字了，那时候曲真上去你们又得嘲笑她不自量力！” “就是，合着好赖话都被你说了呗！” 曲真随意地转着手中的白色笛子。 柳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 曲真不计较归不计较，该说的还是一字不差。 “这可怪不了我啊，柳道友要是聪明些，能一曲吹了让囚笼满意的，我也不至于在这耗了那么长时间。” 柳楚气势顿时有些不足：“你曲解了，我不是责怪的意思。” 曲真不说话了，把玩着手中白玉笛。 白玉笛需要滴血认主，尽管曲真最后得到了牢笼的认可。 白玉笛如今也是无主的状态。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柳楚落到白玉笛上飘忽的眼神。 她就是在等。 “姐姐……” 柳楚清冷的声音响起，后又顿住。 曲真抬眸。 如今柳楚早已收拾好之前的情绪。 用一种略带怜悯的眼神看着曲真，不说话了。 曲真没了耐心，转身要走。 柳楚见曲真没有问自己的意思，有点急了。 连忙道：“姐姐，至宝带在身上，会引来杀身之祸。” “尤其你在小门小派，没人护得住你，不如……” 跟上辈子一样的说辞，只是这一次开始攻击她的门派了。 曲真还未说话，被忽视的少年倏地开口：“哎哎，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可以拿走白玉笛了？” 少年先前静谧了许久，此刻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他小鹿般的眼睛有些变形。 眼珠死死盯着开满鲜花的牢笼，竟然变为了竖瞳。 少年近乎执拗地喃喃出声：“你们不能带走，谁也不能让阿姐跟我分开!” 无数妖气从少年的身体迸发，他抬起冰冷的竖瞳。 妖气向在场所有人席卷而去。 曲真后退一步，暗骂一声。 上辈子，少年也是如此。 明明已然设置了传承试炼，善魂九死一生拿到白玉笛出来之后。 他就突然发了狂，不愿让人带走这笛子，说什么这是他阿姐的遗物。 既然如此，何必找人传承？ 不是那些让人恶心的红色眼睛，柳楚也发挥出自己该有的实力。 清葱的树木随着柳楚的捏诀，拔地而起，跟妖气抗衡。 柳楚衣袂翻飞，站在那，好似九天之上的玄女。 白霖趁少年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将酝酿了许久的招式挥出。 凌厉的剑气瞬间将吸附在天曦宗众人身上的红色眼睛齐齐消灭。 它们落到地上，化为了粘稠的红色液体。 土地像流出了鲜血般。 秘境外的人直接尖叫。 “不愧是少年天才第一人，白霖真的太厉害了！” “呜呜呜，柳仙子也好厉害啊，之前说她的人能不能出来给她道歉啊！” “天曦宗的双骄啊，太配啦！” “所以说关键时候还是得靠柳仙子吧！曲真会吹点笛子有什么用!” “不是，夸柳楚就夸柳楚，还说曲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能说曲真，明明已经解决了那些怪物了，还一直后退，怎么？信不过我们白霖跟柳楚吗？” 水镜之中，柳楚跟白霖去关心那些天曦宗弟子。 曲真则是一直往后退，直至撞到墙，退无可退。 才停下来，站定。 悠悠地看着地上那些粘稠的红色液体，缓缓开始向落到地上的牢笼而去。 红色的液体攀延牢笼而上。 牢笼上的花接触到这些液体，变得更加鲜艳欲滴，仿佛有血管在鼓动。 白霖终于发现了不对：“这些花……” 白霖的话还没落下。 原本毫无攻击力的鲜花，裂开了道口子，里面遍布锋利的牙齿。 一朵朵鲜花挣脱了牢笼，朝着众人攻来。 其中一朵硕大的变异花张着血盆大口朝正在抵御妖气的柳楚去。 柳楚注意到了，慌忙中连忙撤了术法，好去为自己阻挡变异花。 小鹿眼少年的妖气找到机会，打向了众人。 有人不察，被妖气打到吐了口血。 柳楚此刻却发现，那朵花已经离她太近了。 她根本没有时间施诀跟使用琴。 她下意识地想拿出什么法宝抵御，手却顿住。 第21章 不想死的话，拿剑 “你是在找这个吗？” 小鹿眼少年咧开嘴恶劣地笑起来，他拿出之前柳楚不顾劝阻送给她的法宝。 手轻轻往上一扬，法宝悬停在空中，在妖气的加持下向天曦宗的人攻去。 这是柳楚此刻唯一一件能抵御住妖花的法宝。 被她转手送出，成为了打向她跟她同门的利刃。 柳楚脑子转得极快，不顾身旁弟子不可置信地眼神，夺过他的剑。 剑招华丽，将妖花一分为二。 曲真想起柳楚这个人，觉用剑粗俗，不学剑，身上也向来不带剑。 如今她用着别人的剑，第一次便无师自通。 果然是天灵根，天赋难以比拟。 秘境之外，想必大多都是在夸柳楚。 可是也会有人注意到。 被夺剑的弟子弟子因此被妖花咬住了腿，痛苦的低叫。 一声痛苦的闷哼传来。 是何莲。 她的背被小鹿眼少年抛出的法宝击中，脸色瞬间惨白，大颗的汗珠滑落。 “这人该打，当初还想劝阻姐姐将法宝送给我。” “若是姐姐不送，如今的我哪有这般轻易，姐姐说是与不是呀？” 柳楚眉头轻蹙，一副隐忍的模样：“我只是希望秘境之中人人平安，才会将法宝赠与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小鹿眼少年看向被柳楚夺过剑的弟子。 好巧不巧，正是之前为柳楚说话，向曲真拔剑的弟子，好像是叫…石坚。 如今抱着腿只能任由妖气打在自己的身上，连去拿被柳楚随意丢在地上的剑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柳楚丝毫没有注意到。 他哈哈哈大笑起来：“我可真喜欢你啊，因为虚伪的嘴啊……跟我这种妖物一模一样！” 柳楚听到前半句，脸色控制不住微红起来。 可是听完了后半句，柳楚脸上的红色褪去，整个小脸煞白。 柳楚气急，不管不顾走上前，非要跟少年理清楚。 曲真觉得差不多了，在乌压压的妖气跟混乱中，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 腿一扬，将地上无人在意的剑踢到，抱腿疼叫的石坚旁。 一起的，还有她随手丢过去的一颗丹药。 那弟子一愣，呆呆地抬头，看到了曲真。 也不叫了跟个哑巴似的。 曲真双手环胸：“吃药，拿剑，不想死的话。” 在混沌的黑暗中，曲真浑身散发出光芒，亮得吓人。 妖气跟妖花都没有攻击她。 她的表情随和，动作跟话却随意到了近乎恶劣的地步，眼中也是淡漠。 仿佛并不在意石坚是生是死。 很矛盾，但是放在她的身上，就是那么神奇地融洽。 神奇地，让石坚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白光也许是圣人的光辉吧！ 曲真不知道那弟子在脑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妖气倒是想攻击她，也要可以才行。 她身上带着进秘境前，二师姐给的防御法宝。 最高可以防御元婴一击 法宝很好，就是在发挥作用时会让她亮得跟萤火虫似的。 只不过经此一战，得报废了。 曲真心中暗暗滴血。 石坚看起来不聪明，对她却莫名的信任。 也不问那丹药是什么。 捡起来一股脑吞下腹中，提剑就是干。 曲真又慢悠悠地退回墙角。 现在又多一个抵抗妖气的二愣子。 这事解决的速度又近了一步，她又开始看柳楚跟小鹿眼少年理论。 柳大仙子啊，可当真天真无邪。 她声音清淡，却又透着些委屈，要求小鹿眼少年给自己道歉。 大有一副不道歉就不消停的地步。 对自己的敌人这个模样。 真是…… 不过有柳楚缠着小鹿眼少年，她如今是安全的。 “轰！” 巨大的声响倏地响起。 众人连同小鹿眼少年都愣住了。 透亮的光从头顶落下，驱赶了黑暗。 曲真抬头。 原本自他们掉下来便合上的头顶缝隙，被炸开了一条比原先更大的口子。 硕大的口子前，探出了一颗头。 那头…… 啊不是，那脸……有些熟悉。 温润如玉，眉眼清淡，琉璃眼眸。 曲真微愣：“大师兄……” 月惜朝看到了她，笑容和煦地对她招手：“小师妹……” 只是招手的方向，怎么不对。 曲真还没细想，便被土浇了满身，其他人包括小鹿眼少年也没有幸免。 整个妖被搞成了土堆。 小鹿眼少年懵逼了。 小鹿眼少年委屈了。 小鹿眼少年不干了。 小鹿眼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嗷嗷地哭了起来。 本来自己的地方被炸了，他也炸毛了。 刚准备对着月惜朝发难，张开满嘴的獠牙，便吃了满嘴被炸落的土。 小鹿眼少年边哭边“呸呸呸”地将嘴里的土吐出来。 曲真：…… 众人：……说实话这转变是不是有点突然？ 始作俑者在头顶上左右看了好半会。 才小心翼翼地跳了下来。 也许是眼神不好。 月惜朝没注意到跳下的地方站在一个人。 柳楚带着些许恼怒嫌弃地施展除尘决。并没有发现到自己头顶落下了阴影。 待她刚恢复平日谪仙模样，作出一副大度善良安慰小鹿眼少年时。 身上猛地一疼。 新伤旧伤，柳楚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只堪堪说出一个你字。 月惜朝发现自己不疼，疑惑地睁开眼。 才看到他站着的下面有一个人。 立即起身跟柳楚道歉，想要帮柳楚看看伤势。 曲真叫住了他。 月惜朝这才注意到变成小土堆的曲真。 连忙走过去，拿出一条手帕。 曲真站在原地，等着月惜朝给自己擦土。 月惜朝走近了。 月惜朝跟曲真擦肩而过。 曲真眼睁睁地月惜朝扶起另一个大土堆。 好的，曲真想，她的大师兄眼神不好，没有也许。 “大师兄。” 月惜朝有些茫然地看着跟自己一样高，以及被自己擦干净，同样有些茫然的，冷冰冰的脸。 他的小师妹，好像不长这样啊！ 连忙跟白霖道歉，重新拿出一条手帕，帮自己真正的小师妹去泥土。 小鹿眼少年虽是嚎得凌厉，妖气的攻击却又开始了，且威力不减半分。 不知为何，随意就能将普通人捅成马蜂窝的攻击。 愣是一点都没有落到月惜朝的身上。 虽然自己大师兄，灵根尽废，比较菜鸡，但是在某些方面上还是有一定本事的。 毕竟她很少从白霖的脸上看到茫然。 曲真安静让月惜朝擦着脸，想着。 月惜朝细细地擦完，又打量了一会，才点点头。 他看到了在地上哭的少年，微微讶异。 曲真言简意赅：“大师兄，你把他家炸了。” 月惜朝连忙去把小鹿眼的少年扶起来。 他愧疚又认真地道歉：“对不住，我不知道，只是听说我师妹在这下面，没想到……” 小鹿眼少年垂着眼，可怜巴巴的模样。 他哭声渐渐停歇。 下一瞬，少年抬起眼，露出尖牙，向月惜朝咬来。 第22章 你们觉得我是不问自取? 曲真眼神一凌，少年脑袋却停在月惜朝胳膊上方，没再动作。 一双竖瞳盯着月惜朝，迷茫喃喃：“我们……是不是见过……” 月惜朝温和的神情不变：“你记错了，我第一次来这个秘境。” “是吗？” 少年低语。 原本正在妖化的花不知何时恢复了原样。 她们在空中飞舞，渐渐绘制成了一个女子模样。 那是个眉目清秀的女人。 温柔的侧麻花辫披着，十分温婉。 小鹿眼少年眼睛瞪大：“阿姐！” 女人的目光落在了月惜朝的身上一会。 移开，到了小鹿眼少年的身上。 叹息。 “阿瑾，你又胡闹了……跟我走吧。” 小鹿眼少年脸上浮现欣喜，愣愣的朝着女人走去。 在即将要接触到女人的那一刻，他脚步停下。 转头望向了月惜朝，又落到了曲真的身上。 目光在两人身上留连了一会。 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太轻了，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清。 少年转身继续向女人走去。 明明只是背影，谁都能看出雀跃之意。 在某一刻，这雀跃的身影，少年的身躯，倏地停滞。 化为片片的尘土，洒了一地。 小鹿眼少年死了。 死的那般突然，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甚至都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情绪。 有人唏嘘，少年定然没有想到，自己向往的，会带走自己的性命。 曲真却觉得少年知道自己这一去必然会死的。 可既是他阿姐，他甘之如饴。 这次的危机过去了。 天曦宗众人就地打坐恢复元气。 曲真得到了白玉笛，触手是玉石冰凉润泽。 曲真不由得想起刚刚的那个女人。 名唤阿瑾的少年的阿姐。 应该是白玉笛的上一任主人。 看起来是十分温婉的性格，面对这般孺慕她的少年，杀得又十分干脆果决到了冷漠的地步。 偏偏女人看向月惜朝的那一眼，蕴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只看懂了一点，那女人认识大师兄。 小鹿眼少年也认识。 她耳力不错，少年死前，说的是那句话是“哥哥”。 少年上辈子乃至之前，什么坏事都做尽了。 就是没有丝毫悔意。 上辈子也没有这个女人的出现。 这些唯一的变数，是大师兄。 曲真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月惜朝，开口询问：“大师兄，你怎么找到我的？” 月惜朝看着头顶落下的阳光。 声音和煦：“是别人说的，你大师兄我，人脉还算不错。” “不过还是多亏了如水的东西，不然那我也不能炸开这地。” 师兄妹二人是想着跟天曦宗分别，去找师门的其他人的。 偏偏有人不乐意。 “这位道友！” 柳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曲真挑眉，柳楚醒得那么快。 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里柳楚苍白如纸的脸。 她追了这几步，额头已经是豆大的汗珠，她眼底盛满了意犹未尽的恐慌，身躯现在仍忍不住轻颤。 看起来楚楚可怜却又带着些倔强风情。 哪怕回去了天曦宗，也得做上几年噩梦了吧。 这点，善魂比之柳楚还不错。 柳楚看也不看曲真，对着月惜朝道：“你的师妹拿走了我辛苦得来的传承，你身为大师兄也不管管的吗？” “我知你们是小宗门，也许是没什么规矩，这些原则性的问题却不能忽视。” 月惜朝好看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我师妹……拿你的东西？” 柳楚看了眼曲真，似是下定决定，好一会才重重点头。 “原本这白玉笛我并不在意，若是跟我说一声，我给了便给了。” “但是她不问自取，这般做派哪怕我与她曾是姐妹，我也是不齿的，我定要拿回来。” 她的模样大义凛然：“不然助长了她的作风，日后更多的人受害怎么办？” 曲真望着柳楚身后跟着的天曦宗众人，眉梢轻扬：“你们，也觉得我是不问自取？” 天曦宗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皆是沉默。 之前曲真帮过他们的忙，他们之后可以想办法还回去。 只是如今柳楚跟曲真二选一，他们依旧偏心柳楚。 柳师妹单纯，初衷是好的，他们会尽力让柳师妹的美好持续下去。 只是也做不到厚脸皮承认曲真是不问自取。 秘境之外，有人看得牙痒痒。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清楚，真正被白玉笛承认的人只有曲真，什么叫做不问自取？” “我真的对柳楚有点烦了，特别是之前她把她法宝送人，什么都不考虑，结果后果让别的小弟子帮她承担！” “天曦宗的人都哑巴吗？没有曲真，柳楚那个废的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从牢里出来!” “你们才哑巴呢，曲真那个小宗门弟子，有资格拿白玉笛吗？就算侥幸拿了，她护得住吗？不说话已经够给曲真面子了！” “可不是吗，曲真要是识货相的话，赶紧将白玉笛交出来！给柳楚保管。” 虽然现在依旧有不少人为柳楚说话。 柳楚抢自己同门的剑这事，却让部分人对她不满起来。 秘境内。 曲真问：“你呢，白道友？” 白霖原在天曦宗众人之中，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被曲真一叫了，立即收到了数道灼灼的视线。 所有人都在等着白霖的答案。 可是白霖沉默了良久，才道：“小师妹，本不是你的东西，没有缘分不必强求。” “至于能不能护着这宝物，也是他们自己的事，跟我们无关。” 柳楚眉目轻颤，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大师兄，我不过是好心，你就如此看我？” 她没等白霖回答，转身佯走，却身体晃了一晃。 支撑不住般向曲真倒来，她的手不知何时破开了口子，鲜血精准无比地找到白玉笛，就要滴下。 第23章 强行滴血认主 曲真正欲要躲开，柳楚就被人一把推开，重重砸落在地上。 柳楚抬起脸，淡漠的眉眼隐忍，似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就要向曲真发难。 却看见曲真面前的人时，顿住，不敢置信地微微放大双眼。 是之前那名柳楚的忠实狗腿， 也是被柳楚背刺夺剑的弟子，石坚。 他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刚刚收回，神情虚弱。 显然，刚刚推她的人不是曲真，而是石坚。 “你……为何？” 石坚盯着柳楚一字一句的说：“这本来就属于曲道友的，若是没有曲道友跟她的师兄，我们还不知道要被困多久。” “若是因为你不小心摔倒而让这白玉笛滴血认主，那曲道友着实冤。” “再则有一点让我局外人都气愤，当事人是曲道友，可是你连正眼瞧曲道友都没有，一点都不尊重曲道友！她曾经还是你的姐姐！ ” 柳楚之前其实一直没有把这个对她献殷勤的弟子放在心上。 如今再看，发现这弟子不知道何时，眼中再无对她的讨好。 甚至言辞犀利，字字句句都在指责自己。 柳楚心中有些不舒服，面上却露出个清淡的笑：“我这般提议，对双方都好，再者我也不是故意摔倒想要强行滴血。” 说着，柳楚像是再也忍不住，眼眸泛起湿润，仰起头，一副故作坚强的轻描淡写模样，话却开始口不择言。 “一个靠死乞白赖进入秘境的宗门，白玉笛在他们手上，能保得住吗？” “你作为我的同门，却这般说我 ，那我无话可说。” 场面一时僵住。 “我就奇了怪了，莫不是这位道友，是眼瞎了不成？” 骄横的女声传来。 月惜朝跟曲真眼神微亮，转头。 果然是江如水。 她衣衫整洁，容光焕发跟进秘境前一样，显然是没遇到什么危险。 曲真叫了她一声。 江如水下巴一抬，算是应下。 “况且理本就不在你那，你本就无话可说，若说你不是故意滴血认真，呵，那就更可笑了。” 江如水冷哼：“无缘无故倒下，无缘无故就滴出血往白玉笛上去！” 被怼了一遭，柳楚神情并不好看：“我认得你，跟我……曲道友他们是一个宗门的，这样便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了与污蔑了吗？” “再小的宗门，也不应如此，你们根本就没有证据！” 江如水转动她手腕处新得来的镯子，姿态散漫得让柳楚暗暗握紧了拳头。 “那这般说，你说我们护不住白玉笛岂不是也没有证据？空口白牙你可以，我就不行？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再说了，我们这身行当，若我们是小宗门，那你们天曦宗是什么？” 柳楚心中一惊，暗暗将江如水的上下都看了一下。 又放下心来。 江如水一身，她都没有认识的，想来是什么不知名的破烂货。 柳楚笑：“恕柳楚眼拙，实在是看不出来。” 江如水也笑：“既然有几分自知之明，刚才何必反驳？” “你……” 秘境外，议论纷纷。 “这人谁啊？牙尖嘴利的，就欺负柳仙子不争不抢是吧？” “哼，口气倒是挺大，身上一身小宗门的东西，怕是不值几个钱！”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之前那个曲真，她手里不就有几个难求的储物袋吗？” “谁知道那是从谁手里抢来的，小宗门如果真那么有灵石，天曦宗算什么？” “不是，柳楚眼瞎，你们也眼瞎是吧是吧！柳楚现在不就是在抢白玉笛吗？不争不抢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高台上，十大宗门的宗主长老们，也在看着水镜。 其中一个穿着贵气的老人，望着江如水瞳孔微缩。 有人察觉到他的异样，问：“白宗主，怎么了？” 白宗主是炼器宗宗主，平日里喜欢收集各种罕见昂贵的物件。 白宗主的眼睛粘在江如水的身上下不来，对那人的问话置若未闻，徒自喃喃自语。 “蓝冰月，柳幽镯，寒水链……” 这个女娃娃是怎么收集到他都收集不到的东西。 秘境内。 曲真忽的顿住，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向一个地方抛去。 灰扑扑的石子跟一个往江如水的方向而来的，圆盘状物件撞击出“哐”的一声。 圆盘状的物件原路飞回，落到了个青年的怀里。 青年身形顷长，腰间系着一个银制的半月形配饰。 虽长相清俊，脸色却是久病之人的苍白。 他走来，五步便一喘。 曲真眉梢微挑，还是她认识的人。 宗门纳新上，除了柳楚外另一个天灵根的锦衣少年。 她记得，最后好像去了炼器宗。 青年在曲真他们面前站定，对他们行了个礼。 举手投足间都是气度。 “见过各位道友，我是炼器宗的弟子陆白。” 曲真说：“陆道友是何意，差点就撞到我师姐了？” 陆白语气满是歉意：“我方才用罗盘探查矿物，没成想竟差点冲撞了各位道友，实在对不住。” 江如水“哼”了一声，姿态蛮横又无礼。 “那什么罗盘直直往我这撞，怎么，我是矿物吗？这种水平还敢用罗盘出来晃，不知怎么想的！” 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就有人忍不住了。 柳楚快步走了过来，不认同地道：“陆道友不过是不小心，他也道歉了，何必这般计较？” 看秘境的人中，有不少是喜欢陆白的。 本来听着江如水的话，一个个都青筋跳起。 一个小门小派的人，因为一点小事对陆白恶语相向。 她怎么敢的啊？一点肚量都没有！ 有许多人已经对江如水开始谩骂起来。 “二师姐说话便是如此，陆道友不要在意，刚刚若不是我发现得早，我二师姐就被砸到了。” 曲真站到了江如水的身前。 虽是说让陆白不要在意，她话里的意思却是维护江如水的。 同时她的话也点醒了其他人。 是陆白先冲撞了江如水。 至于说得那么难听吗？ 于是纷纷跟那些说的难听的人，吵了起来。 陆白作为曾经的显贵，如今的炼器宗被重点培养的天才。 也听出来了曲真的维护之意。 “确是我学艺不精，差点害了这位道友，怎么说我都是应该的。” “不知能否补偿道友？” 陆白诚挚十分，显得柳楚的那番举动多此一举。 柳楚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上辈子跟这辈子，她都认识陆白。 她的本意是想陆白这个天才炼器师交好，再打击忘忧宗，没想到被落下面子。 曲真有点惊异于陆白品行。 入门仅仅八年，便以过硬的实力与天赋。 带着残病之身，做了炼器宗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他腰间佩戴的银色铃铛，更是代表了他如今是中级炼器师。 这样的天才，怎么会是学艺不精？ 被二师姐这样说，不仅不恼，还坦荡承认了。 江如水将陆白上下瞧了一眼，倒是没要什么赔偿。 实在是，陆白什么赔偿她都看不上。 不过这话她倒是没说出来。 听此，陆白浅浅笑了下，留下一句：“若是有需要陆某能帮上忙，陆某定然尽力。” 跟众人告别。 转头时，陆白的视线无意落到了江如水手腕处。 整个人定住了，怎么都走不出下一步。 第24章 炼器宗首席弟子惨遭拒绝 曲真疑惑地出言询问：“陆道友还有什么事吗？” 陆白的异常，也惹得其他人好奇侧目。 陆白如梦初醒，眼神艰难地从江如水身上移开。 语气中带着难得的羞涩：“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这镯子能否卖给在下？” 镯子？ 曲真看向了江如水的手腕处。 那里确实有个颜色火红如天边晚霞的镯子。 进秘境前，曲真还没看到。 应该是在秘境中新弄的。 新鲜劲还没过，想来师姐不会同意。 江如水想也不想：“不行！” 陆白试图作出挣扎：“江道友，我是诚心的，只要你开个条件，我几乎都能应下的那种。” 江如水很残忍：“不行。” 陆白的眼神黯然：“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曲真心中，升起个古怪的感觉。 因为她看到陆白的眼神又不经意间落到了江如水的某处。 陆白黯淡的眼睛又亮起。 向来矜贵的人，哪怕脸上已经染上了不好意思的红晕。 依旧坚持询问：“那不知道友的项链能否卖于在下？” 接下来。 曲真眼睁睁地看着，陆白重复这操作。 江如水每次都残忍拒绝。 曲真麻了。 秘境外刚刚为陆白歇斯底里的人傻了。 他们几时见过陆白这卑微到地底的样子。 不是，哥们。 我们还在冲锋陷阵呢，家就被偷了？ 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别说了别说了！” 江如水身上有陆求而不得的东西。 吗的，他们刚刚说江如水有些难听，呜呜呜幸好江如水听不到。 姐姐啊，你快答应陆白吧。 他快碎了。 其他人见这群人的变脸，惊呆了。 柳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握紧成拳。 曲真注意到，对着柳楚灿然一笑。 “果然还是炼器宗的弟子更有眼光一些，一眼瞧出了我二师姐身上的不凡。” “我们这小宗门有的东西，怎么出身大宗门的柳道友不仅没有，还认不出来呢？” 柳楚笑得勉强，张口想说些什么。 曲真却接着道：“我们宗门实力虽不是最强的，但也足以守得住一个白玉笛。” “上个理由行不通了，柳道友准备要用什么的理由去抢白玉笛呢？” 柳楚愣住，对上曲真定定盯着的眼睛，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秘境内剑拔弩张。 秘境外，人们才反应过来。 “不是，姐们你来真的？我以为你之前死装呢？” “我是没有眼光，但是那可是炼器宗的大师兄啊，他都想要的东西能是什么破烂货！” “曲真真是走了什么运，进了个还算不错的宗门！” “让炼器宗这么锲而不舍问的东西，天曦宗都没几个，这人居然有一身！” “哎哎，哥们，问人家穿的衣服的就过分了啊！” “白宗主……你怎么了？” 察觉到白宗主神情不对，一个长老关心地询问他。 白宗主倏地回神：“没事，没事。” 说完，白宗主又看回水镜。 眼睛舍不得从江如水身上的那些物件移开。 恨不得能立即进入水镜之中。 他都有些嫉妒他这个亲传弟子了，能离那些东西那么近。 秘境内。 曲真没听到柳楚的回答。 她也不急。 默默的跟月惜朝拢紧了自己的衣服。 他们的衣服跟江如水的是一个材质，希望不要被陆白发现。 “姐姐……” 正想着，听到柳楚又叫回了自己姐姐。 曲真身体抖了一下。 看过去。 柳楚正看着自己，眼眶泛着红，却倔强得什么都不说。 若是被柳楚那些追随者看到了，定会心疼坏了。 曲真不是柳楚的追随者。 她无动于衷，拔腿走了。 江如水那边，陆白也终放弃了。 曲真便拉着月惜朝跟江如水走了。 她怕再晚一步，柳楚这个颠的又整出什么。 麻烦。 夜色浓重，点点月光洒落。 曲真周遭， 红色的流光若隐若现。 曲真设下了隔绝阵之后，将白玉笛掏了出来。 沉吟了片刻，曲真将白玉笛递到了自己的耳旁。 白玉笛跟血红耳坠触碰的那一刹那。 血红耳坠不断发烫。 曲真捏了捏耳朵，一声不吭。 片刻后，她感到握住白玉笛的手一片湿润。 看了一眼，曲真忍不住挑眉。 原本莹润的白玉笛的外皮化成了白色的液体褪去。 露出了里面红色的石头。 红色的石头被耳坠吸收。 白色的液体最后融成了，一个看不出是什么妖兽形状的，白色的晶体。 曲真敛眉。 上辈子，曲真可从来没有听过白玉笛里面是这样的。 或者说，上辈子，在柳楚手中的白玉笛，一直是众人看到的寻常模样。 白色晶体有轻微的颤动。 似乎是在……呼吸…… 想了想，曲真将白色晶体专门放在一个储物袋。 她又将耳坠取下来，细细打量。 不愧是上辈子柳楚的至宝。 八年来少有变化的珠子耳坠内部，发生变化了。 原本模糊不清的阴影，能大概看出是个嫩芽的雏形。 该不会之后会长成大树把她创死吧。 曲真重新戴上耳坠，开玩笑般地想。 曲真几人商讨了一下，一致决定先去找林无陆。 江如水轻哼：“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我真怕慢点他的躯体就被妖兽吃得渣都不剩了。” 月惜朝沉吟：\"我们得想想往那边走，能找到师父。\" 曲真三人对视一眼。 江如水跟月惜朝，各自找了理由短暂的离开。 曲真仿佛并没有放在心上。 安静在原地。 两人很快就回来了。 第25章 我为什么要自责 三人异口同声，“我们走这边吧！” 曲真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发现指向同一个方向的还有两只手。 月惜朝失笑：“我们师兄妹，已经默契到如此地步了。” 江如水催促道：“就这个方向了，快走吧！” 曲真点点头，跟在两人身后出发了。 目光不由自主月惜朝跟江如水的身上。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条路就是正确方向。 月惜朝跟江如水也同时指出了正确方向。 若是说巧合，这实在也太巧了吧。 走了一路，曲真几人偶尔会遇到妖兽。 或者是其他宗门想要夺宝的人。 他们能苟就苟。 不能苟就用江如水的法宝逼退危险。 秘境有带法宝进入的限制。 曲真三人如今的法宝也所剩无几。 江如水有些烦躁：“不知道能不能在法宝用完之前，找到师父。” 曲真安抚她：“一定可以的，师姐。” 快了，很快就能找到师父了。 不一会，曲真皱了皱鼻子，问：“大师兄，二师姐，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其余两人摇头。 曲真往前走了走。 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是桃花的香气，还伴随着些许醇厚的酒香。 曲真立即戒备起来。 如今不是桃花开的季节。 如何会有桃花？ 且在秘境这危险重重的地方，居然有酒香飘来？ 怎么想怎么诡异。 曲真的神色认真了几分。 月惜朝跟江如水发觉了，也站直了身体，环顾四周。 在路边一大片白色花中，曲真果真发现了粉白的花苞。 蹲下想取一朵出来看看。 扯不动。 再扯。 硕大的花下那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枝丫，迅速移动。 伸进了土里，散发出更浓郁的酒气。 曲真面色微变，就要放下这诡异的桃花。 来不及了。 桃花倏地变得比曲真还要高两个头。 与此同时，其他的桃花也一一变大。 它们相互挨着，交织。 渐渐将曲真三人的四周变成密不透风的囚笼。 曲真退至了月惜朝两人身旁。 空气中的酒香愈发浓厚。 三人身形渐渐有些晃悠，接二连三倒下，不省人事。 昏迷中的曲真手指微动，嘴角暗暗勾起。 秘境外的人实在受不了了。 “哎呀，曲真在干什么啊!怎么能直接上手呢，这么天真来修什么仙啊！” “果然不如我的柳仙子，柳仙子方才可是很小心的！” “我真的，厌蠢症犯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这下要直接害死她的同门了！” “害死就害死了呗，忘忧宗的人我一个都不喜欢，又废物又脸皮厚！本来就不该进这秘境的，这下不是回归正轨？” “你们别太过分了，是，你们柳仙子是很小心，也不笨，不也是被抓住了？搞笑呢！” 一些人瞬间急了，面红耳赤纷纷辩驳起来。 曲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月惜朝跟江如水还没醒。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对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曲真：…… 眼睛的主人显然很高兴：“曲道友，你醒来了！” 还是熟人。 天曦宗的石坚。 他在这，那…… 曲真眼睛右移。 果真看到了一双双炯炯有神还带着一丝尴尬的眼睛，盯着她。 天曦宗的人没想到会这么快遇到了去曲真。 对于之前偏袒柳楚的事情，有些心虚。 纷纷开口道:“放心，曲道友，我们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曲真吐了口气。 你们莫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被五花大绑的状态？ “曲道友，一时不察被抓住了很正常，你不要自责。” 熟悉的声音响起。 柳楚紧接着道：“ 我跟师兄姐会努力带你们出去的！” 清淡的声线带着安抚人心地力量。 这话，立即得到了秘境外看着的人，的好感。 曲真随意扭动了下身后，捆住自己手的绳子： “我为什么要自责？” 柳楚似是没想到曲真这么不要脸。 好一会才说：“因为你一时不小心，被抓了，只有心肠歹毒的人才会不自责吧！” 这话说的。 曲真笑了笑，懒懒散散地将手抽到身前来。 细长的手指上挂着粗绳，她晃了晃手指：“谁说我是不小心的，这不是为了救你们，才被抓的吗？” 对面的石坚瞬间星星眼：“曲道友！” 天曦宗的其他人惊讶跟惊喜交加。 柳楚的声音顿了顿：“是是是，曲道友绝不是那种好面子强撑的人。” “解开个绳子虽然还不到能逃出去的地步，已经是很厉害了呢！” 柳楚的话虽是顺着曲真。 他人听着，却莫名有种不对劲。 秘境外，曲真已经被嘲讽完了。 “不就是会解个绳子吗？可显得她了！” “呜呜呜，柳仙子可真大度，曲真都骑脸了，都不生气。” “呵呵呵，曲真可真会吹。” “哒哒哒。” 有脚步声从远及近传来。 曲真刚将手背回身后。 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就走了进来。 她扫视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大家都很乖呀。” 她声音娇媚，听着像十分无害。 “大家放心，请大家过来呢，是想请帮个忙。不会伤害大家的。” “如果你们一直这样乖的……” 最后一句话，女人声线诡异得上扬。 听得人毛骨悚然。 白霖言辞犀利，出声询问：“什么忙，我们帮忙完成需要几天，完成了之后会放我们离开吗？” 最重要的是。 “什么样才算乖？” 如果不乖，后果是什么？ 女子妩媚一笑，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目光经过江如水时，微不可察地一顿。 经过的曲真时，她目光停留的时间更久一点。 不一会，她若无其事地开口。 她叫许三娘。 需要人帮忙酿酒。 酿酒之事，悟性高，手脚麻利的，三天就可以完成。 完成便会放人。 最后，许三娘幽幽地轻叹一声。 “说起来三娘真的很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 没多少人将这话放在心上。 曲真跟着众人起身，打算搞清楚情况才动手。 谁知。 “曲道友，你的绳子解开了，必定有解绳之法。” 柳楚清冷又带着些期待的声音响起。 “快来帮我们解开绳子啊，不然到时全让三娘一个弱女子解，太累着她了。” 天曦宗的人一惊，属实没想到他们的小师妹这么缺心眼。 许三娘原本在前面领路的脚步一顿。 第26章 莫不是柳道友想逃跑 许三娘不是傻的。 猎物没有她的帮忙提前就自己解开了绳子。 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柳楚好像才意识到什么，小声地“啊”了一句。 接着她期期艾艾地道：“曲道友，其实你没必要存着逃跑的心思，既然有这心思就不必藏着掖着。” “委实不坦荡了些。” 曲真好整以暇看着柳楚，倒是要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傻子言论。 柳楚见曲真没反驳，说得更起劲了，义正词严：“三娘不过是让我们帮个小忙，举手之劳的事情你都不愿意吗？” 秘境外，人们议论纷纷。 “呵呵，这就是你们说的柳楚小心谨慎，祸害人第一名啊！我的拳头痒了！” “我们柳仙子哪里说得不对，一点小忙而已，曲真都不肯帮，无语！” “曲真有被害妄想症吧，被抓什么都不搞清楚就想着逃出去！” “？不是，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呢？是人话吗，你莫名其妙被抓了你不想着跑？等着给自己收尸呢！” “哥们，你们别跟着你们的柳仙子来绑架别人了好吗？仙子怎么还慷人之慨啊？” 高台之上。 御兽宗宗主皱了皱眉头：“天资卓绝，就是思想有点偏激。” 说的是柳楚。 有长老抚须：“确是如此，不过都是些小毛病，碍不了事。” 大部分的宗主长老都认同了这个观点。 天才嘛，有点小毛病可以理解，日后慢慢矫正就好了。 此刻的他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灼热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 曲真身体还懒散的歪在墙上，渗人的寒意从背脊传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神情无畏。 “我这只是一个被抓住的人正常会作出的反应。” “毕竟……”曲真顿了顿，笑道：“我脑袋还没像柳道友那样出问题呢。” 柳楚气急：“你！” 只说了一个字，她便停了口。 恢复成平日里淡然的模样，看向了许三娘。 也是，现在如何需要她上？ 许三娘转过来的时候，嘴角带着些笑意：“能解开我打的结，也是个聪慧的，不知道是哪个小家伙？” 她的语气神酥酥麻麻，温柔至极。 听在人耳朵里，却让其不寒而栗。 许三娘跟曲真对上视线的那刹那，嘴角的笑有细微的变化。 很快，她又重新恢复自然。 “不仅聪明，还长得分为漂亮呢，就是有些病弱。” “这样吧，三娘给你安排些轻松的活，如何？” 询问的语气。 曲真却知道自己不能拒绝。 她应下，道：“若是知道抓我的人是如此好看的姐姐，我之前哪里会费尽心思想跑呢？” 许三娘被哄得脸上笑意真切了几分。 柳楚在一旁看着，脸色有一瞬间不好看。 “油嘴滑舌，若是换我，定然是做不来的。” 曲真突然看向了柳楚，笑意随和。 “对了，柳道友光说我，怎么自己也悄悄解开了绳子？” 许三娘的目光顿时落到柳楚身上。 “莫不是柳道友想要逃走？可还是你之前明明说过……” 曲真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难道是供出我来以吸引人的注意，方便自己逃跑？” 曲真笑容好看，落到柳楚眼中忽的变得有几分可恶。 柳楚直接道：“我哪里想着逃跑？我的绳子不是好……” 她拿出了自己背在身后的手。 柳楚的话音倏地顿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明明之前她解不开这绳子。 可如今，怎么会这样？ 油嘴滑舌，柳楚向来不屑。 于是她被许三娘拎出去单独惩罚。 她本来就因白玉笛那事受伤不轻，如今都没有完全恢复。 回来时，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再也没心思给曲真使绊子。 许三娘口中轻松的活计，是寻找一株特殊的桃花树。 许三娘说，她酿的酒里都会加入从特殊桃花树上，摘下来的桃花捣碎的汁液。 这会让她酿的酒更香醇特殊。 曲真单独跟许三娘去特殊桃花树，所在的地方。 穿过幽暗潮湿的甬道，她们经过了一片草地。 曲真眼睫动了动。 这地方，有阵法，让人看不见里面的真切情况。 眼前永远是碧天白云，溪水流淌。 不过在未被阵法作用的地方，原本的草地被踏出了条路来。 显然是经常有人来。 曲真眼眸暗下，抬头看阵法上端的若隐若现的黑气。 这里拘着什么东西。 “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曲真回过神来。 许三娘在不远处看着她，眼底一片晦暗，眼神探究。 曲真若无其事地跟上去。 看来这个许三娘很重视这个地方。 她刚刚，只是透露了些许注意到这地方的样子。 寻常人很难发现 许三娘却很快察觉了。 曲真记下了这个地方，跟着许三娘继续走。 不知多久，许三娘停住了脚步。 指着前面：“喏，前面那就是了。” 说罢，许三娘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走到一半，她顿了脚步： “如若不能找到特殊的桃花树，摘取它的花瓣，那便一直在这里陪着桃树吧。” 她语气轻柔，却让曲真觉得透骨的寒意。 曲真自然不会觉得许三娘是开玩笑。 她将地方打量了一番。 入目葱郁杂乱的树木花草，灵气浓郁到几乎要滴出水来。 只是这灵气中充斥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连带着空气都带着腐烂的气息。 曲真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据许三娘所说，她酿的酒只是会加入特殊桃花的汁液。 那又为何这里的桃花每一颗都散发的酒香，浓厚得不可能会是沾染上去的。 而是桃花树自身的。 许三娘有古怪，这个地方也是。 曲真脚踏入，背后有一把推力将她推进了树木之间。 曲真还未作反应，如手腕般粗壮的藤蔓直直向她抽来。 曲真身体一侧，灵敏地躲开了。 还没松口气，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地面传来。 曲真低头看。 那些落在地上的花迅速腐蚀，无数的黑虫从腐蚀的花里飞出来。 一窝蜂的向曲真涌来。 曲真笑了，气的。 这就是许三娘说的轻松差事？ 柳楚可真是给她找了个好大的麻烦啊。 危险的处境。 让秘境外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完了完了，曲真不过一个炼气，还是个病秧子，怎么对付得了这些？不过一会她额头汗珠就起来了，不会晕过去吧！” “这摆明了就是要人命的差事，就算是我一个金丹初期，面对这种情况，都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啊！” “嘿嘿，曲真活该，叫她刚刚出卖柳仙子，害她受苦，好了，去看柳仙子啦！” “有一说一，真正活该 的是柳楚好吗？要我说，刚刚曲真做的对，我都有点喜欢了！” “白霖跟柳仙子不愧是天之骄子，太有魄力了吧！” “对啊对啊，我的天，在他们两个人的带领下，大家井井有条，出去指日可待了！” “不过气人的是，曲真另外两个废物同门，跟在白霖跟柳仙子后面躺赢出去，太气人了！” …… 曲真面上不如人们所想的慌乱。 她缓缓地吐了口气。 第27章 这么久这么牛逼了 以左腿为支柱，右腿在泥土上画着什么。 同时，曲真拿出了自己的一个储物袋。 这个储物袋跟她之前展示的，江如水给她的不一样。 灰扑扑的，普通到毫不起眼。 曲真将它打开，从里面掏出了几枚铜钱。 接着快速地将铜币撒到了几个地方。 铜币落的地方，跟曲真画的线相连。 一个简易的阵法形状形成。 可是谁都知道，这不可能有用。 因为成不了阵。 看着这水镜的人们，发出阵阵嘲笑。 宗门长老席间，有人轻轻叹气。 方才见曲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以为她真有办法。 没成想…… 没有符文，徒脚在泥土上画阵，如何能成阵？ 上次能布置出那样一个阵法救天曦宗门的弟子，怕也只是巧合吧…… 就在长老低头叹息间，便听到阵阵惊呼从底下传来。 愕然抬头。 曲真的那个水镜。 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好一会，水镜才重新恢复平静。 而他们设想中。 本该狼狈，甚至尸骨无存的曲真。 安然地坐着。 她的周围，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 不是阵法是什么？ 有专精阵法的长老眼瞪了出来。 “老夫研究了阵法几百年，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这阵法究竟是怎么形成的？曲真她作弊了吧！” “一个炼气期，阵法形成的因素都不完全，居然成阵了，怎么就这么牛逼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长老宗主们了解。 但是也知道曲真这是十分牛逼的！ “我的天！一个炼气啊，要是换我在里面待绝对没有她这么轻松！” “对不起，我这个废物刚刚居然还嘲笑了曲真！” “曲真简直不像从小宗门出来的，也太厉害吧！” 听着周围的惊叹声，之前冷嘲热讽曲真的人沉默了，然后呵呵冷笑。 “顺便画个阵就行了？谁知道有没有用呢？！” 话音刚落，那些往曲真扑来的虫子像被什么挡住，发出滋滋的声音，纷纷掉到地上再没动静。 冷嘲热讽的人顿住了。 他们也没想到，曲真这么牛逼啊！ 早知道积点嘴德了，现在脸火辣辣地疼。 他们不知道的是。 刚刚的铜币抛出那刹那，曲真用其划破了手指。 铜币沾染她的血，她的血就是世上最好的符纹。 沾血的铜币落到各个点位，便有了成阵的条件。 安全暂时没有威胁，曲真盘腿从储物袋里面掏着什么。 这时，人人都睁大了眼睛，害怕错过。 这一定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众人翘首以盼。 曲真掏出了几块点心。 “噗！” 茶水喷出。 立即有人擦嘴道歉。 那人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他放下手仔细看，心情复杂地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曲真将那些点心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微眯眼睛。 不愧是大师兄做的。 哪怕放了一段时间，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啊。 在这里不知道要几天才能吃到大师兄做的东西。 两三下解决点心，曲真认真观察着阵法外的状况。 也许是知道攻击不了曲真，外面恢复了正常。 可曲真清楚。 如果因此放松警惕走了出去，自己必然会被暗暗潜伏的怪藤蔓绞杀。 她一一打量着，目光在桃树上停留的时间甚至是最少的。 并不知道这引来众人的不解。 曲真盘点了下自己如今还有的法宝。 发现只够抵挡这些怪物半刻钟的时间。 这意味着，自己只能出阵法一次。 且必须在半刻钟内找到许三娘要的特殊桃花树。 不然只能永远耗在这里，或者死。 目前的难题是，哪一个桃花树，是许三娘要的。 这里的桃花树都长一个样，其他植物曲真都不认识。 许三娘也只说了那桃树特殊，并未说哪方面特殊。 简直是做了让自己死在这里的想法。 曲真支着下巴，模样懒散。 不知过了多久，观看之人按捺不住的时候，她终于动了。 她拿起地上的法宝，输入灵力。 法宝瞬间撑起淡黄色的光芒。 曲真将它系在腰间，飞身朝着其中一颗桃花树而去。 果断的样子，让秘境外的人都懵了。 “看曲真刚刚那个样子，真的不是在发呆吧，居然真的找到了？” “蒙的吧，许三娘也没说特殊的桃花树是什么样子啊，根本不知道找什么！怎么会找到！” “唉，年轻人啊，死要面子只会害了自己。” “搁那装呢，我都没找到，那个废物找到我叫她爹！” 天曦宗是第一大宗。 看他们水镜的人本就多。 如今白霖柳楚那边一帆风顺，人们便开始好奇曲真这边。 本来看天曦宗的人，倒是全给曲真做了嫁衣。 如今一大半人，都在看着曲真的动作。 几乎全是认为曲真只是随意找了棵树罢了。 “等等！” 有人发现了不对，急切出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桃树，那只是跟桃树模样极其相似的无目树！” 立即有人出声：“笑死了，死装的都还不知道自己连桃花树都找不到吧！还装世外高人呢！” 也有人为曲真捏把汗。 希望曲真赶快发现，找到真正的特殊桃花树。 他们的祈祷好像并没有作用。 水镜之中，曲真依旧没有发现异样。 往她一开始认定的目标去。 藤蔓虫子打在法宝撑出来的保护罩上。 发出滋滋的声音后“啪地”掉了地上。 不一会，地上便堆起了小山般的尸体。 藤蔓跟虫子依旧源源不断地攻击着，似乎是知道曲真撑不了多久。 就在曲真手拉着无目树树枝，众人都忍不住闭眼的时候。 曲真借着无目树的树枝，右手一撑，整个人利落地旋了个转。 向上空飞去。 别管她一个病秧子为什么动作那么干练。 她现在五脏六腑都被扯着，呼吸都疼。 但是表面依旧风轻云淡。 甚至在将这地方的全景纳入眼底时，嘴角微微上扬。 果真如此。 第28章 众人感觉自己的脑袋转不动了 这桃树的排列，以及其他植物的位置，形成了一个阵法。 至于符文，就在泥土之下，若隐若现散发着黑色的光芒。。 因着这阵法，藤蔓变异，植物腐烂成怪。 她得破了这阵法。 曲真神情认真，在脑海中演练阵法的破阵之法。 轻微的咔嚓声响响起。 曲真法宝撑不住，碎裂了。 她只是闭目，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个地方能吸食灵力，如今她的灵力不足以支撑或者施展阵法了。 藤蔓肆无忌惮地打在她的身上，血浸湿了她的衣裳。 毒虫啃食她的肌肤，蚀骨的疼传来。 曲真苍白的脸渗出了汗珠，染上了血红的颜色。 毒虫在触碰到她血之后，都掉落在地上化为灰烬。 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毒虫啃咬她的肌肤。 曲真一声不吭，将这一笔记到柳楚的账上。 曲真刚开始的阵法知识，只是来源于还是石头时的偶然所见。 加上自己血的特殊作用。 后来知道她会点阵法，月惜朝跟江如水便给她找来了许多阵法古籍。 她早已烂熟于心，只是这终究还得实战。 就如此刻。 曲真已经在脑海中演变了上百千次。 依旧破不了这阵法。 是哪里出了问题？ 曲真如今已经痛到麻木，鼻尖又嗅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腐蚀味道。 曲真猛地睁开了眼。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她怎么解都不对。 曲真环视了一周，确定了目标。 掏出了一张符箓，飞到那个位置。 那是这里靠左的位置。 靠近曲真来时，许三娘十分重视的地方。 紧接着，曲真纤细的指尖燃起两道火苗状的灵力。 分别飞向了被贴上符箓的那个地方，以及刚刚无目树的位置。 “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烟雾浓厚到水镜上什么都看不清。 众人下巴都掉了。 “不是，先是认错树，然后疯了一样挨揍不还手，再把自己给炸了？曲真她？”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是装不下了干脆把自己炸死？” “我真的，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大部分人顿时无趣地去看天曦宗那边的情况。 有些人则是紧紧盯着水镜，手攥着衣服浸出了汗，比曲真这个当事人还紧张担心。 天曦宗那似乎到了收尾的时候，顺利到有点不敢置信。 于是转去看天曦宗的人不由得感叹了。 不愧是大宗弟子，跟那些小宗门的就是不一样。 不知道曲真的同门师兄姐，知道曲真把自己炸死了。 神情还会不会现在这样平静。 还没思考出结果。 旁人的惊呼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下意识看曲真那个水镜。 下巴还没安好又掉了下去。 嘴巴张大得能塞一个鸡蛋，毫无形象。 当然他们也顾不上形象了。 谁能告诉他们。 为什么曲真会好好地站在那里，而且水镜中环境大变样了？ 原本草木葱郁的地方，草木枯萎，灰黑的一片。 平坦寻常的地面上，出现了累累白骨，甚至还有腐烂中的尸身。 其他的桃花树炸了树干，从中流出跟酒一样的东西。 曲真对这个局面倒是早有预料。 她看着在白骨尸身上，生机勃勃的小小桃花树。 面上平静。 “找到你了。” 从未有人规定，特殊的桃花树就是摆在明面上的。 桃花树的特殊之处，在于以这个地方所有的养分，供养着它。 而只有将阵法毁去，窥破一切真实，才能真正找到这棵树。 白骨累累，铺积成路。 曲真站于其上，垂眸不语。 许三娘，不简单。 师兄师姐那边，可能走不出去了。 众人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动了，腾腾地往外冒着烟。 曲真都解决完了。 他们还阿巴阿巴什么都看不懂。 啊，不是？ 姐们？ 东西原来是这么找的吗！！ 宗主长老的席间，对于曲真的操作也是一知半解。 一个紧皱着眉头的长老恍然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没想到这个女娃娃聪慧至此！” 其他人纷纷看向他： “飞长老是何意？” 飞长老抚须：“这女娃娃待的地方，有两个阵法。” “他们组成了复合阵法，亦有两个阵眼，需要同时破除两个阵眼，才能破此阵。” “女娃娃先是趁之前触碰无目树的机会，将爆炸符箓贴在无目树这其中一个阵眼身上。” “之后再找出了另一个阵眼，贴上符箓，同时引爆，破除此阵。” 说罢，飞长老叹气一声： “复合阵法太过少见，我研究阵法那么多年，也就见过一次，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 “布阵的人阵法造诣显然极高，曲真这个女娃娃居然……” “真是个不可多得的阵法天才啊……” 天曦宗宗主眸色微动，心中诧异。 仔细想想，竟然又觉得理所当然。 被选中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过人之处？ 自己当初放弃曲真，选择了柳楚。 是不是错了？ 天曦宗宗主轻微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过是阵法上小有天赋罢了，柳楚可是天灵根天才！ 品行也比曲真的端正许多。 正想着，天曦宗宗主听见飞长老声音严肃的说道： “这两个阵法的目的都是为了滋养那颗小桃花树，可那小桃花树却只是个媒介。” “一个滋养其他地方的媒介，这里毁了，小桃花树被这女娃娃拿走，这里的主人很快就会发现。” 飞长老的话虽没有说完。 众人也知道。 若是这样，曲真就危险了。 叹气间，又有人叫了声“不好。” 循着那人视线看去。 是那棵小桃花树。 小桃花树的根部，缠绕着危险的黑气。 长久被血肉浇灌，传递人的血气。 桃花树早就变成了邪物。 人一旦沾染那黑气，便会在心中种下邪念。 最后入魔，或者成为邪物。 所有人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不由祈祷曲真不要直接上手碰。 祈祷了一会，他们又暗自好笑。 曲真到底是修者，哪里会直接上手。 谁知，曲真纤细骨感的手，没有任何防护地抓住小桃树。 第29章 没人告诉他们曲真这么耐造啊 将其收入单独的储物袋。 众宗主长老：…… 不是，大妹子你这么虎啊？ 知道曲真身份的人心中灰暗，若是曲真入魔了，他们只能…… 只是不知古天大树还能不能再选到新的人选？ 收起桃花树后，曲真并没有去找许三娘。 开玩笑！她把许三娘的地方炸成这样。 她脑子有点病啊，去送死。 不破开阵法，就取不了这特殊的桃花树 取不了，也是死的结局。 从一开始，许三娘就没想让她活。 或者说，不想让他们活。 她在储物袋里面掏出几个红红绿绿的丹瓶。 麻利取出里面的丹药服了下去，疼痛顿时消减。 她抓紧离开了此地，往刚刚经过的诡异地方去。 许三娘将那地方看得那般紧，里面说不定有她的弱点。 席上的宗主长老眼睛都盯烂了，硬是没发现曲真有什么入魔的倾向。 他们心情复杂，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是，也没人告诉他们曲真这么耐造啊！ 凭借着记忆，曲真到了地方。 阵法被破，里面的真容大咧咧地袒露出来。 曲真来不及细看，立即溜了进去。 她后脚刚踏进去时。 黄色的屏障亮起，她后脚跟碰到，灼得血肉模糊。 曲真眉头都没皱一下——许三娘察觉了。 下一瞬曲真捂住了口鼻，微微蹙眉。 抬眸。 她这时才有时间打量面前的一切。 跟另一个阵法所在地，表面的生机勃勃不同。 眼前的地方，处处充斥着死寂与混沌。 土地贫瘠，唯有一座石碑静静矗立。 它面前，一坛坛酒整齐摆放。 它身后，浑浊的溪水蜿蜒。 鼻尖尽是醇厚的酒香，并不算上难闻。 偏偏让人浑身不适。 曲真反而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尸山血海浇灌出来的东西，能让人多舒服？ 曲真走上前，石碑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她努力辨认了好一会——吾夫，李长桉之墓。 这极可能是许三娘给自己夫君立的墓碑。 这些酒也是祭奠他用的。 以这些现象来看，许三娘很爱她的夫君。 但为什么她会容许这里有拘着一团寓意不好的黑气。 打扰她夫君长眠呢？ 以及—— 曲真目光落在石碑旁边散发着莹莹绿光的石头。 这种石头极其少见，作用阴险歹毒，能对魂体造成实质伤害，十分折磨。 显然许三娘是恨极了这黑气。 将最爱的跟最恨的放在一处，也是古怪。 曲真仔细看着面前的墓碑。 这里黑气最重的地方，就是这墓碑。 浓郁的黑气搅动，缓慢化成了一双眼睛。 眼睛里尽是怨毒不甘，紧盯着曲真。 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 曲真一惊，后撤了一步。 随即感到小腿碰到了冰凉的东西。 “咔嚓”的清脆声响，酒香更浓郁了。 曲真低头，她碰碎了一坛酒。 她目光一凛，环视一周。 这里一眼望去，根本没有什么可遮挡的地方。 “哒哒哒。”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如同在曲真心尖走着。 曲真的隐蔽阵法，对于金丹中期以上的根本无用。 她赌不起来人的修为，且她如今的灵力跟身体，也支撑不了她布隐蔽阵法了。 不远的入口处，踏入了一只小巧的粉色绣鞋。 紧接着便是一个身穿粉衣的娇媚女子。 “找到你了！” 许三娘嘴角的笑容顿住。 眼前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曲真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努力屏住呼吸。 心脏跳动剧烈到她都有些害怕被许三娘听见。 方才她布了简易的隔绝阵法，隔绝溪水沉入其中。 “哼，倒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丫头。” “先是炸了我的地方，又躲进了这，也难得你能找到躲藏的地方了。” 许三娘的声音顿了顿，变得阴森无比。 只是小姑娘还是有点疏忽啊，怎么就留了一截衣角在外面呢！” 曲真没有出去。 冰凉的溪水下，她的大脑分外冷静。 她整个人都沉入了水中，许三娘在诓她。 鞭子破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另一道声音响起。 “我知道我好看非常，但是说我是小丫头就过分了吧！” “还有啊……哎！姑娘家家的，别动不动就喊打……救命啊！” 曲真神情一变。 这不陌生，甚至说得上熟悉的声音。 林无陆！ 师父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刚刚为什么没有看到？ 许三娘显然也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这。 怒喝：“你是谁？” 林无陆声音无辜：“我只是不小心掉到这里的过路人。” “太过困乏不小心睡在这里，结果差点成你的，鞭下怨魂。” 他痛心疾首：“如果我真死了，大娘你良心能安吗？” 曲真忍不住扶额，她师父这张嘴啊…… 果然，没听到许三娘的声音，只是鞭子破空的声音更大了。 招式更为狠厉。 林无陆尤还不知，狼狈躲避时，嘴巴不停。 “还有啊，这里不知道是谁酿的酒，金玉其外，竟也好脸面来祭奠亡人？” “要我说啊，给狗都不带喝的！你也要多注意一下，不要让什么人都能搁这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曲真在水底下瞪圆了眼。 师父这么勇的吗？ 下一瞬，曲真倏地捂住自己耳朵。 林无陆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尤具震慑力。 “都说了，你别打啊……你再打我要叫人了啊！” “啊啊啊！！”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 曲真眉头微拧。 思索了一阵，终究没有出去。 她不是善魂。 自私才是真正的她。 再者，她跟忘忧宗的人相处融洽，却只是寻常宗门之谊。 若是忘忧宗有一人真发生什么事，会涉及其他人自身的利益，忘忧宗的每个人都会很果断地袖手旁观。 表面和谐，实际心性淡漠，如她一般，没有将同门之谊看得很重。 因着都是同类，曲真很敏锐就能察觉出来。 就连慈悲的月惜朝也是让她觉得有古怪。 送丹药砸资源，不过是这些他们不放在眼里。 就像曲真，在没有危害自己的情况下，会力所能及地帮他们，也会像满怀师门情谊般对待他们。 林无陆惨叫越来越凄厉响亮。 ……？ 不对，越来越响亮？ 怎么还越打越精神的呢？曲真不解。 又忍不住松了口气，她动作放轻往上游，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 许三娘手中拿着白色骨鞭，气急败坏地往林无陆身上砸。 林无陆身形狼狈，抱着头上蹿下跳。 曲真注意到。 林无陆看着狼狈，鞭子却每次都落空了。 秘境外，本来做好看林无陆尸体的人懵了。 “不愧是凭一己之力，让自己宗门进十大宗门秘境的第一人，有点东西！” “坏消息，鞭子鞭鞭致命，好消息，没一鞭中的，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不愧是曲真的师父，是真能苟啊！” 曲真嘴角浮现出一丝她都没意识到的弧度。 随后平复。 这不是长久之计。 她常年苍白的脸，此刻更加苍白了。 须臾间，她已想好了退路。 “砰！” 曲真手放在唇角，还未咬破等她带林无陆出去。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惊愕抬眸。 不远处的天空浓烟滚滚。 火光将天际烧得通红。 第30章 怎么了，怎么了，天塌了? 许三娘一时呆住，似是不敢置信地喃喃。 “他们这时候不应该化成酒料了吗？怎么会？” 林无陆趁机拔腿就跑。 目光掠过溪水时，惊喜地喊：“小石头？你怎么在这！” 说话间，林无陆脚下绊到了一坛酒。 随着“咔嚓”的声响，林无陆也瞪大眼睛往地上摔去。 曲真捂住眼睛：“师父，小心点。” 林无陆挠着头：“失误失误。” 在躲避许三娘的鞭子期间，月惜朝打翻了许多坛酒。 这坛是这里最后一坛酒了。 他正欲撑着地爬起来，地面忽的震动。 曲真身旁的溪水剧烈地翻腾，如同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搅动。 她周身的阵法闪烁，快要失效。 曲真连忙从溪水里出来。 先前见到的黑气如今大到遮蔽了天空。 四周变得阴暗，没有一丝光亮。 曲真眉头皱起。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里拘着的东西，被释放了。 林无陆脸色一僵，迅速跳起来。 曲真还没反应过来，林无陆已经蹿到她的身后。 他神情微微放松，一双眼睛环顾四周：“怎么了，怎么了，天塌了？” 曲真低声说了自己的猜想。 许三娘刚刚开始就一动不动。 再也没有理会他们，整个人失了魂似地看着。 黑气翻涌变化，最后慢慢凝出一个人的身形。 曲真没有逃走。 逃不远，终究是徒劳。 便也看着那黑气凝出眉眼，嘴唇。 男人五官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眉毛弯弯。 他眼神温柔地望着许三娘，含情脉脉唤了声。 “三娘。” 许三娘缓慢地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置信。 紧接着快步走到男人身旁，用力抱住了他。 “长桉。” 温馨至极的场景。 曲真心中却一阵发寒。 她盯着男人的眼睛，没有移开。 刚刚在黑气中看到的，是与男人别无二致的眼睛。 那眼中的怨毒，让她都不禁后退。 而且。 魂体被常年拘一地，不能轮回转世，对魂体来说是十分痛苦煎熬的。 被拘在这的魂魄是李长桉的？ 可是她不是爱极了李长桉，恨极了被拘在这里的魂魄吗？ 曲真摸摸下巴。 以许三娘表现出来对李长桉的爱意。 应是有人从中恶意做梗，在许三娘不知道情的情况下将被拘着的魂魄换成了李长桉。 囚禁灵魂，不得轮回。 想来囚禁之人是十分恨李长桉的。 那会是谁呢？ 如果她找出这人，许三娘会不会看在这份上放过他们？ 秘境外，不少人眼眶湿润。 他们跟着曲真的水镜看下来。 对许三娘这地方的来历猜得七七八八。 李长桉离世后。 许三娘为其立碑 ，日日为其酿酒祭奠。 却不知李长桉的魂魄被囚此处。 两个有情人就如此错过多年。 如今终于得以相见。 “虽然许三娘挺坏的，但是她跟李长桉的故事真的好感动啊！” “老夫已经杀了十年的鱼，心冷如铁，没想到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啊……” …… “小师妹！” 温润如玉的声音倏地响起。 曲真微愣，顺着声音看过去。 是月惜朝跟江如水。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天曦宗的人。 白霖，柳楚，跟石坚都在其中。 月惜朝跟江如水看到林无陆也在，愣怔片刻。 仔细打量了曲真跟林无陆，发现没受什么伤。 神情才缓和下来。 曲真问：“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 话落，曲真便注意到白霖跟柳楚的神色变化了一瞬。 月惜朝简单带过：“不是什么大事，差点没了命，还好想到办法出来。” “不然就再也见不到师父跟师妹了。” 说第二句后，月惜朝面上才露出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的神色。 曲真以为事情，真的如同月惜朝说的那般轻松。 对于白霖跟柳楚古怪的表情，只是感到有些奇怪，没有细想。 秘境外的人却坐不住了。 “不是什么大事？这还不是什么大事？要是我能吹一年！” “是怎么能说得那么轻描淡写的啊！要是我高低把这事循环说给大家听！” “没想到啊没想到，就算是把我脑袋摘下来都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两个救了其他人？” “之前一直以为月惜朝跟江如水混吃等死看着，结果他们比白霖柳楚他们早一步发现不对！也太厉害了吧！” “我真的想不明白，天曦宗的两个天才弟子，居然还没忘忧宗的弟子敏锐，人都提醒了还不信！” “刚才天曦宗慌成那样，月惜朝居然能那么冷静安抚情绪，白霖对不起，我爬下墙呜呜呜！” “这忘忧宗的个个都好厉害啊！连他们的师父都是个人！” “江如水淡定撒爆破符的样子，我的天，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就偏偏不能进秘境里面吗？那么多爆破符没有我这个狗来捡，多浪费啊！” 秘境内。 白霖跟柳楚陷入了方才的回忆。 脸上又变成火辣辣的。 第一次，他们居然被一个小宗门的人救了。 自己丝毫没有发现许三娘任务中的陷阱，还是忘忧宗这两个他们以为的吉祥物提醒的。 曲真没有注意到气息沉郁的两人。 简单回应了石坚的热情招呼之后，继续看许三娘跟那个男人。 许三娘眼睛黏在李长桉脸上：“长桉，我好想你啊。” 李长桉揉了揉许三娘的发顶：“我又何尝不是呢？” 曲真眉梢微挑。 李长桉话的末尾，有奇怪的气流在他身上迸发。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纷纷看向相拥的两人。 许三娘眼中的泪水还未干，表情倏地变得痛苦。 第31章 自作多情的恋爱脑 李长桉按在她头顶的那只大手，青筋暴起，用了极大的劲。 似要硬生生将许三娘的头捏扁。 许三娘没有质问，目光依旧痴迷地在李长桉面上流连。 纤细手指抚上李长桉的眉眼，似要将他眼底激烈的情绪刻进心里。 “我真的，好想你啊，长桉……” “我真的，真的许久没见到你了……” 最后一句，许三娘说得很轻，飘散在风里。 柳楚在一旁眼眶微红，喃喃：“这位公子的魂体不稳定，让他失手伤害了许三娘。” “许三娘却依旧深爱这位公子，实在是令人动容。” “她以人血酿酒的事情，也变得没那么可憎了。” 末了，柳楚感叹:“若是我也有这样的爱情，不能得道又如何？旁人只求修得正道，我却更喜爱人常伴。” 她下意识瞥向一旁的白霖，清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曲真在旁轻笑：“自作多情的恋爱脑袋。” 柳楚感动擦拭眼泪的动作一顿，脸瞬间染上红晕，气的。 “曲道友！我只是有感而发，你何必如此羞辱我……” 曲真恍然：“原来如此啊！” 柳楚神色微缓，曲真又继续道：“我倒是觉得只有脑子同样不好使的人，才会与其共情，从而有感而发。” “柳道友，你何必羡慕他们，你不也脑子不好吗？” 柳楚神情倏地冰冷起来：“曲道友……” 利物进入血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柳楚的话没再说完，愕然抬眼。 只见许三娘的一只手，轻柔地抚开李长桉鬓角的发。 她另一只手，握住一根白色骨鞭。 骨鞭的另一头，没入李长桉的腹部。 坚决，狠厉。 奇异的是，李长桉脸上也没有丝毫愕然 只是维持不住伪装，露出了狰狞面容:“许三娘，你倒是一如既往地恶毒！” 许三娘笑得娇媚：“你也不赖啊，这么多年了，我日日给你酿最好的酒。” “也抵不过你对我我杀那个贱人的恨。” 听到这，李长桉大声喝道，神情激动：“你住口!你不配提柔儿！” 许三娘的表情倏地变得阴冷：“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护着那个贱人!” “我竟连提起她都不配？” 她眼睛深处，透着浓浓的哀伤，动作狠厉地跟李长桉扭打在一块。 什么爱情？ 分明是对怨偶！ 柳楚脸上的泪僵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打脸那么快，饶是柳楚也控制不住表情。 脸上难看至极。 曲真笑意盈盈，犀利的刀子捅进柳楚的心窝。 “柳道友羡慕这种的，那就祝柳道友得偿所愿，只是柳道友的癖好实在特别啊！” 柳楚咬牙：“曲道友可真会开玩笑啊。” 秘境外的人没想到是这样的反转，一下都懵了。 回过神之后，想起自己自以为是的感动，瞬间恼羞成怒。 对着许三娘跟李长桉一片鄙睨。 刚刚柳楚的言论也显眼了起来。 “就我觉得，这位天曦宗的柳仙子脑子有点问题吗？因为许三娘其他如何如何，用人血就不可恨了？” “好歹是大宗门的弟子，怎么脑子里全是情情爱爱，还修什么仙？” “柳仙子只是感慨一下，碍你们眼了？谁说修仙跟情爱不可兼得了？” “没说不能兼得，只是觉得，这样满是情爱的脑子，还是大宗弟子，实在不应该！” 柳楚的风评开始有争议。 柳楚咬咬牙，装作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我们趁这个机会快逃吧。” 曲真笑了：“柳道友可以试试。” 柳楚面露委屈：“曲道友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刚刚对我言辞那般犀利，如今又否决我提的如今最正确的提议！” 她垂下眼眸，我见犹怜。 “我们好歹有过情谊，若是曲道友对我有误会而针对我，那我无话可说。” “便当我们曾经的情谊都是过往云烟。” 曲真歪头，说出的话让柳楚气得个半死。 “脑子坏了得趁早看，不存在的东西如何过往云烟？” 一直沉默的白霖突然在旁说了句。 曲真觉得白霖其实没说什么。 此时不宜争吵。 本意应该是想缓和气氛。 结果却适得其反。 对面的柳楚鼻子一酸，神情顿时变得委屈巴巴。 尽管她很快努力收住自己的表情，装出一副不在意的神色，眼中依旧有泪光闪烁。 连柳楚自己都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是为什么。 她对白霖跟曲真之间的关系很敏感。 明明白霖只是谁都没帮，很正常的。 可或许，就是因为白霖谁都没帮，也没有帮她。 上辈子，她无意中抢了白霖。 之后的无数次她总想着，如果曲真能复活就好，她会将白霖还给她。 可如今重来， 她为何会这般戒备曲真？ 柳楚想不通。 她不愿意承认，她本质上就是个自私的人。 上辈子心中所想，只是因为曲真不可能复活。 利用那样的想法，去骗过自己，觉得自己还是那个不染一片尘埃善良的柳楚。 李长桉魂魄长年被囚禁，比不得许三娘。 解决李长桉，也费了许三娘不少精力。 她颤着手，飞快地结着印。 设了阵法将凄厉叫喊的李长桉封印了起来。 手法娴熟。 看来之前将李长桉囚禁于此的，就是许三娘本人。 做完一切，许三娘转头看向曲真几人。 嘴角勾起笑。 “真是乖啊，这样都不跑，那就让你们死得不那么痛苦吧！” 说罢，她做势向几人走来。 第32章 到后面，不要添乱 天曦宗的几人握住剑，警惕地盯着许三娘。 光芒一闪，白霖凌厉的剑尖隔着些许距离，直指许三娘的鼻尖。 曲真抬手压住了剑，锐利的剑气不可避免地划破了她的手指。 苍白的指尖汩汩流出鲜红的血液。 白霖眉头蹙起看向曲真，便看到这一幕。 责备的话忽的消散在咽喉，“你...到在后面，不要添乱，我自能护你宗门周全。” 曲真嫣然一笑：“我自是相信。” 白霖渣，大宗弟子的担当却是毋庸置疑的。 他如此说，哪怕修为尽废，她也不必担心宗门安全。 不知是曲真的笑容，还是她的满心信任。 白霖怔愣了片刻。 却听曲真道：“有时候，没必要付出太大代价的事情，可以不做。” 白霖手中的剑，渐渐被曲真压低，变得温顺没有攻击性。 柳楚轻笑一声，似是要缓解氛围：“曲道友，你们小宗门的不知其中厉害，我们理解。” “安心躲在我们身后便好。” 曲真没有理会，只看着不断靠近的许三娘：“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许三娘似是极有兴趣，唇角上扬，“哦”了一声，带了疑问之意。 曲真扭头去询问江如水：“师姐，你手上的，有哪件不怎么想要的了。” 许三娘的面色陡僵。 江如水闻言，低头看了一会自己手上的各色配饰 随手取出一件碧绿色珠子串成的手链。 澄澈的碧色间，有寥寥云雾翻涌。 “这个吧，戴了几天，有点腻了。” 曲真点点头，接过，问许三娘。 “用这个，换我们三日的逃跑时间，如何？” 众人只觉荒谬。 就这破手串，许三娘会答应？ 三日的逃跑时间，这相当于直接将人放走！ 一时半会不能找到出去的路，三日还不能吗？ 许三娘睫毛轻颤，却是伸手接过那串珠子。 “当着我的面，讨论用腻的物件，还要用这你们随手能舍弃的东西，当交换条件。” “真是狂妄的小丫头。” 话如此，她的动作却是十分小心，眼中亮得吓人。 白霖怔然。 柳楚咬唇。 众人下巴“啪地”掉在了地上。 秘境外的人：就这？ “啊这？姐姐你这么好收买的吗？就这破手串唉，人家用腻的手串唉？” “可是有一说一啊，那手串真的很好看，要是我的话，我可能也答应了……” “你们女人就是目光短浅，好看能顶个屁用啊，怕是十个灵石都换不了！” “真的搞笑了，这么好的货没有万把灵石根本下不来！到底是谁目光短浅啊！” “这小宗门的人居然戴得那么好，怎么会买的啊！” 话题渐渐跑偏，变成了求江如水手上东西的买处。 在上面的宗主长老们也听到了这些讨论。 哭笑不得。 忘忧宗总会让人意想不到。 有一老者抚须：“还真别说，那女娃娃手上的东西，看得连我都有点心动啊！” “不知是什么材质，看着不怎么简单啊。” 炼器宗的宗主痛心疾首：“他们怎么光顾着好看了？那些东西放到外面，哪一样不是世间罕见的炼器材料啊！” 气氛轻松间，飞长老凝眉不语。 有人发现，戏谑询问：“怎么了飞长老？他们能够平安出去，你还皱着眉，莫不是他们在里面化成酒料才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飞长老没心思理会那人的玩笑。 “没那么简单，这地下，处处有阵法的痕迹，阵法遮掩了出口，若是不破解，便出不去。” 即使白霖他们方才费尽力气，跟许三娘搏到了逃跑的机会。 也会被困于阵法，一切徒劳。 闻言，众人才明白其中厉害。 皆神情肃然地看向水镜。 有了许三娘的纵容，曲真带着其余人一起去寻找出路。 不知不觉间，曲真变成了领头的那人。 柳楚意识到这点，忽的开口:“曲道友，你这样乱走是无用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尝试着在未出结果前便否认曲真的决策。 “这里有阵法。” 她嘴角勾勒出了清冷的笑容，安抚人心。 “我能解开阵法，让大家一起出去。” 曲真眉梢微挑，没有说什么，胳膊往前伸，示意柳楚来。 柳楚看着白霖，冷清的声线柔柔的：“我之前提议逃跑，就是我有办法解开这阵法。” 她清冷的面容露出个灿烂的笑。 “大师兄，这次就不用你操心啦！” 这副样子，不知俘获多少人的心。 白霖颔首：“那就拜托师妹了。” 有人代劳，曲真自然不会争。 刚刚已经将阵法观察得差不多了。 曲真便拿出垫子坐在地上，跟忘忧宗的人挨着一起。 四人撑着手，往后仰，整齐地长叹一声，悠哉悠哉让人眼红。 柳楚：…… 她刚刚抢着干活表现是不是错了？ 正巧这时，曲真支起脑袋，看柳楚动作。 柳楚不再多想，先是四处看了看。 思索了一会，眼神微亮，像是有了什么目标。 曲道友多心了 柳楚走到一个地方，召出自己的雪琴。 葱白的指尖拨弄几下，白茫茫的雪花骤然出现。 空气都冷了几分。 雪花利刃般打在柳楚脚前方的地上，轻微的响声敲击众人的耳膜上。 曲真挑挑眉，这便破了阵法。 不愧是重生回来的。 周围明明什么都没变，仿佛又变了什么 柳楚心中舒了口气。 嘴角轻微上扬，很快又被她压下去，“大家，阵法已破，我们可以走了。” 有天曦宗弟子的惊叹：“天啊，这才多久，半柱香都不到吧，就破了？” “小师妹你是天才吧，不去学阵法真可惜了。” 有年纪小些的弟子说话没动脑：“感觉比曲真的阵法造诣厉害的很多啊。” “但是比她要向谦虚，居然能忍住现在才拿出来。” 柳楚淡漠的脸上柔和了些许，刚准备让他们不要这么说。 石坚就不乐意了，直接冲到那个年纪小的弟子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说话之前先自己想一想，要是曲道友真的将自己的阵法之术藏到现在，你的尸身估计都臭了！怎么藏得久还能变得谦虚了？” 曲真没忍住笑出了声，石坚也太直白了。 石坚本来就是性子比较霸道的，在天曦宗里大多数年纪小的都怕他。 如今被石坚指着，低头不敢看他，脸上更是因为他的话青一阵红一阵。 柳楚脸上的笑意瞬间冷却。 她不赞同地道：“不过是一时说错了话，曲道友何必这般幸灾乐祸？” 紧接着，她放柔了声音询问石坚：“不知道为何，我们之间会变成这般模样。” “但是你知我为人，希望你我能回到之前那样，我会一直等着。” 曲真又笑了一声：“我不过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柳道友何必误解了我。” 曲真没有说什么，石坚就忍不住了。 “柳师妹之前一直人品高洁，我也一直那般以为。” “如今才觉，我的以为也许是错的，曲道友对我们有恩，却连笑一下都要被你说！” 柳楚的面色白了一瞬，很是难看。 她的目光求助般地望向白霖。 白霖道：“小师妹，你要多修养下脾性。” 紧接着，白霖转身向曲真道歉。 柳楚的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曲真没有说接受，只是笑咪咪地道：“虽然我们有三日的时间，但其实并不算多，不抓紧时间吗？” 柳楚在一旁很快地开口：“阵法已解开，出去不需花费一日，曲道友多心了！” 曲真笑笑：“是吗?” 柳楚此刻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号召大家跟她一起走。 曲真没动：“我就不去了，你们先走吧。” 忘忧宗的其他三人，也没有要起身的迹象。 月惜朝温声：“还没确定是否解开了出去的阵法，还是要多加小心，不要胡乱走动。” 也许月惜朝这话只是提醒。 可听在他人耳朵里，就是在质疑柳楚。 有人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你跟着我们身后出去，什么力都不用出，你还质疑我们小师妹？” 柳楚打圆场，完全不在意，“好了，阵法一道，外行人看不懂是常见的事。” 她双眸轻抬，看向曲真四人，话语冷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强求，只是你们希望日后不会后悔。” 说罢，她便领着众人转身走了。 石坚劝道：“曲道友，虽然小师妹有时候让我感到陌生，但她帮破了阵法。” “我们快趁机出去吧，如今不是赌气的时候。” 曲真低垂眉眼，露出思索的神色。 石坚以为这是听进去了。 便听到曲真严肃地询问：“是什么时候，给你我阵法很烂的错觉？” 石坚想大叫，“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原来你之前想的是这个吗 他知道曲真对于阵法一道是很有造诣。 但是既然任由柳楚出手，曲真估计对于破解此处的阵法并无把握，都直接坐下摆烂了。 曲真语气十分坚定：“这就是重点，关乎我的面子！” 石坚放弃了，索性学着曲真他们。 一屁股坐在地上。 要死一起死，他不可能眼睁睁地放任曲真在这里。 秘境外，人们都憋着一股火。 “这忘忧宗真经不起夸，刚说他们好，就做出这种三岁小孩都干不出的事！” “到时候阵法恢复，找不到出路，就哭着吧！月惜朝自己什么都不懂还敢看不起柳仙子！” “柳楚真的是天才啊，怎么连阵法也会啊！” “呵呵，忘忧宗，这名字真没有起错，别说忘忧了，连自己的处境都忘了！” “曲真不是也会阵法吗？说不定她不靠柳楚，可以自己出去的。” 最后一句的声音太小，小到众人几乎听不见。 有人耳尖听见，冷笑：“让曲真别拿那些三脚猫功夫出来丢人现眼了，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曲真见石坚不走了，没有说什么，整个人往后仰去，双目阖起，似是累极睡去。 曲真一睡就是一天。 不愿打扰曲真休息，忘忧宗的人没有叫她起来找出去的路。 也没有自己找，找是不可能找的，他们宁愿混吃等死。 做得最严肃积极的事，就是干饭，从来不带延误的。 松弛的状态，让秘境外的人瞠目结舌。 他们本是想看看，不跟着柳楚，几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如今别说是浪花了，简直石头沉水，泡都不带冒一个的！ 去寻找出口，一无所获，劳累不堪的石坚也很震惊。 他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曲真便算了，怎么林无陆一个金丹期也没辟谷啊！ 而且死到临头，他们怎么有心思吃东西啊！ 直到月惜朝递给他一个烤地瓜，眉眼温和：“条件有限，只能吃之前做的了，将就一下吧。” 石坚想拒绝。 开玩笑，他早已筑基辟谷，再吃这些俗世食物，岂不是要闹了笑话。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鼻尖却嗅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 再出口，话已经不知道不觉变成了：“多谢。” 松软甜糯的地瓜接触到舌头的瞬间。 石坚瞳孔顿时瞪大。 第34章 活着挺好，死了不错 石坚:你说这地瓜（嚼嚼嚼）怎么就（嚼嚼嚼）那么好吃呢！ 石坚拍着鼓鼓的肚子，满足地躺下了。 直把看这水镜的人说他没出息。 曲真睡了两天。 秘境外，人们也骂了两天。 “一点斗志都没有，怪不得是小宗门呢！” “好歹另一边柳楚他们虽然陷入了阵法，但是一直在努力找方法破解啊！” “这个曲真，我真的看着就来气，这都能睡着？那么能睡！” “啊对对对，柳楚努力，曲真不行，柳楚那是在努力装逼，说什么阵法破解了，结果根本就没有！” “不懂装懂才可恨好吗？柳楚对阵法根本就一知半解，如今陷入了另一个阵法根本就出不来，把自己同门给害了！” “起码柳仙子在努力想办法啊！” “笑死了，直接就躺下了，这些人肯定出不去了，没意思，不看了！” “忘忧宗的人也是牛逼，不然怎么凑到同一个宗门的，全都搁那躺平等死呢！” 不少人都觉得曲真他们必死无疑。 看他们水镜的人都少了，只有一些担心忘忧宗的人在紧张地看着。 这次秋日秘境，不仅让人们知道了忘忧宗，还让一些人喜欢上了这个宗门。 第三日月惜朝睁眼，便见到曲真站在不远处的青石璧上。 重重的阴影下，她的神色晦暗不明。 听到动静，曲真转眼。 睡了两日。 她脸色却多了几分疲倦，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憔悴，更加接近死人的脸色。 “大师兄。” 她唤，眉眼微弯，笑意浅浅。 “走了。” 随着她的话落，她身后的那面青石璧出现了一个个亮点。 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亮点，而是密密麻麻的符文。 星星点点，最终连成五角图案。 图案向天空投射而去。 最后印入他们站着的土地。 “咔嚓” “咔嚓” 细微的声响此起彼伏。 脚下的土地剧烈晃动，将在睡梦中的江如水晃醒。 她睁大双眸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下一瞬场景一变，他们齐齐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在离开这里的最后一瞬，曲真看到了许三娘。 那个狠厉又娇美的女子，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她的手腕处，戴着江如水的手链，那是她全身唯一一件亮眼的配饰。 第一次见曲真，许三娘便觉得曲真身上莫名让人亲近，这种亲近像草木对滋养它们的土地的依赖。 后来她发现，也许曲真是那片土地，却不是充满母性光辉的，而是聪慧的，能让她狠狠吃疼的。 …… 石坚本来抱着死前最后修炼一下的心态打坐。 再睁眼，有些呆住。 他用力嗅了嗅，若隐若现的桃花香气再也闻不到了。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忘忧宗的其他人对此倒是没有表现很激动。 有种死了不错，活着也行的淡淡死感。 林无陆还在睡觉，那么大的动静，并没有影响他半分。 江如水懒洋洋地伸展腰肢：“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在一个破阵法里。” 月惜朝及时扶住了，体力不支将要倒下的曲真。 将一块糕点递到她唇边：“两天没吃东西了，饿了吧，快吃点。” 曲真忍着脑袋要爆炸的疼痛，咬了一口。 她的手臂青筋凸起，看起来有些恐怖。 鸦羽般的睫毛，恰到好处地掩盖住眸中的诧异。 平时不觉，现在才发现月惜朝做的东西厉害之处。 丝丝凉意入口，竟然减轻了她脑海中的疼痛。 她之前四处查看的时候，将所有的阵法记下。 这两天，也并不是睡觉。 而是在脑海中吸收破解，记下的所有阵法。 这些阵法蕴含了许三娘所有的阵法造诣 推演它们的过程如同有锄头在脑海中开垦。 无数符文，阵法排练在她脑中堆积到几欲爆炸，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每分每秒都异常痛苦。 这痛苦也来源于学习不属于现在修为阵法所造成的。 好在她是陨石化身，本身特殊，若是其他人，是定然做不到的。 许三娘的阵法之术如今已被她学了七七八八。 七星北斗阵法，迷雾阵，七海阵，每一个都让她收益颇丰。 之后，她还得花很长一段时间消化，并且再彻底消化之前，只能用一些十分简单的阵法。 秘境外，人们呆住了。 不是？ 姐们？ 生怕他们学会还是怎么的？ 一会没看，这姐姐怎么就解开了所有阵法，带着人出去了？ 这让隔壁还在坑里的柳楚情何以堪啊？ 让他们这些曾经不看好的人，脸往哪搁？ 气氛陷入一片沉默。 看其他水镜的人很快就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氛围。 纷纷看向忘忧宗的水镜，口中乐呵呵。 “哈哈哈，忘忧宗是死了吗？我就说嘛，跟柳仙子叫板的人，肯定会……” “唉，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真是令人……” “还好我明智去看天曦宗的水镜，不然继续看忘忧宗的就是看他们找死，多无……” 所有的议论，不约而同的停住。 沉默。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们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甚至怀疑时间被暗戳戳地调过。 作弊，这它丫的是作弊吧！ 想到自己之前的冷嘲热讽，信誓旦旦。 脸上的温度就降不下来。 好尴尬啊，怎么办？ 救救他们！ “你这么差的身板，当我师妹简直丢我的脸！” 江如水嚣张跋扈的声音从水镜中传出来。 众人立即感觉自己得到了救赎。 纷纷开口。 其中不少有真心实意为曲真生气的。 以及因为对曲真的愧疚，而选择对江如水口不择言的。 “不是？江如水怎么这样啊，要不是曲真她根本活不成好不好！” “活该，谁叫曲真宁愿救个白眼狼，都不去救天曦宗的！” “江如水以为她是什么大小姐吗？什么姿态！” “曲真这脾气也太好了吧， 要是我高低给她一拳！” 宗主长老的席间，也有人忍不住道。 “到底是同门，这江女娃娃委实说话有些刻薄了。” 在众人谴责之际。 江如水的声音再次从水镜中传出来。 “这个拿去，好好补一补，不要再丢我的面子。” 众人只见江如水从储物袋中，拿出几个白色的东西，随手丢给了曲真。 有人嗤笑出声：“呵，这种补偿，也就用来打发叫花子！” 话说完，那人的眼睛粘在水镜上，半天没动。 其他人察觉到异样，便也细细打量江如水抛出的东西。 雪白的，有淡淡的雾气萦绕。 雪芝！ 滋养身躯跟魂魄的七阶灵草。 灵草灵药要分为上中下品。 七八九阶为上品。 只是七阶是这个大陆出现过的最高品阶，也不知道八九阶的是谁设的。 可足以确定的是，这雪芝大宗门一百年也不见能有一株。 江如水就这样拿出了好几株，还那样粗鲁地扔它？ 僵硬的沉默后，有人语气柔和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开口。 “但是话又说回来，其实江姐姐只是为了曲真好，是我们说的太过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人纷纷附和。 开玩笑！ 如果这种是来打发叫花子的，那他们就是天生叫花子圣体。 谁跟他们抢，他们跟谁急！ 众人一时没人关注天曦宗，所以在忘忧宗水镜中看到一个小小的土坑时，人们还没意识到什么。 只是看着曲真从土坑上慢悠悠地走过。 挺小的身躯，应该挺轻的，脚一踏进去，直接把土坑踩平了。 他们还感叹，曲真真重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踩的呢！ 紧接着是江如水，以及睡眼朦胧的林无陆。 最后是石坚。 他乐呵呵地走过那个小土坑，习惯性地下重脚。 就听见一声疼呼从脚底传来。 与此同时脚下还带着奇异的触感。 石坚笑容收敛。 第35章 她的好妹妹啊，还是那么废物呢 僵硬地低头看去。 一只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脆弱地搁在泥土上。 正被他踩着。 石坚尖叫地抱头乱窜：“无意冒犯，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过来啊！天灵灵，地灵灵，邪祟退散！” 曲真撩眼皮看了眼。 豁，天曦宗这被石坚踩中的幸运儿的手，有点熟悉啊。 月惜朝在最后面，倒是没有踩过土坑。 他看了会，道：“这是人，不要害怕。” 他望着那被踩过无数脚的泥土，有点犹豫。 最后借了石坚的剑用剑柄将泥土搅开，露出里面几个望眼欲穿的人头。 饶是月惜朝也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起来。 “怎么都弄成这样了？” 充满神圣的光辉不仅让天曦宗的人眼泪汪汪。 曲真也忍不住咂舌。 大师兄这种人就是很容易成为照亮他人的月光吧。 月惜朝将自己的帕子全部给了天曦宗的人。 在土坑里的天曦宗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泥土。 唯有柳楚的脸上干干净净的。 一如既往地不染尘埃。 只是如今清冷绝尘的面容上，满是隐忍的痛苦。 白霖扫了眼柳楚的手：“没事吧？” 石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踩到的是柳楚的手，连忙道歉。 柳楚的眼泪将落不落，淡声说“没事”。 故作坚强的模样，狠狠勾起了石坚的愧疚。 他忘记了之前柳楚对他的所做所为，刚准备巴巴上去关切。 脑海中倏地浮现出柳楚是怎么对曲真的，立即清醒过来。 曲真看了眼隐忍退到了一旁的石坚，以及神色忽然僵了一瞬的柳楚。 看起来石坚还是有坚守的嘛。 她早就发现了天曦宗的人在土坑里面。 想来应是之前没破解阵法，反而被阵法困住。 自己破解完所有阵法，他们也得以出来，只是还是被困在土坑里。 石坚没有再管柳楚。 柳楚反而开始温声关心石坚，放柔声音再次宽慰他。 石坚有点懵，柳楚之前对他都没这么好。 难道是知道自己做的离谱，想要改了？ 曲真看了眼满脸疑惑的石坚，百无聊赖的想。 对于柳楚而言，一样一直有的东西。 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她不能失去。 石坚就是这件东西。 宽慰完石坚。 柳楚转头望向曲真，眼里的理解宽容敛起。 “曲道友，既然你们有破解阵法的法子，为何不早些说？” 说罢，她又清清淡淡地道： “我自己如何都无所谓，只是天曦宗的其他人，我实在是为他们鸣不平。” 曲真嘴角微微上扬，这不就巧了吗? 她也想找柳楚麻烦呢。 “说起这事，我倒是想问问柳道友了。” 柳楚眉目清淡：“你说。” “之前柳道友信誓旦旦说能破解阵法，为何会被困于阵法中？” 柳楚的微微怔愣。 曲真又道：“数个阵法形成的复合阵法，柳道友只破解了其中一个便说能出去了，这又为何？” “是阵法造诣不足，还是故意为之？” 第二种可能定然不能选，柳楚稳住心神：“是我平日鲜少接触阵法一道，才出了差错。”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是踏入陷阱的羔羊。 曲真眉毛上挑：“意思是，你在水平不够的情况下，还要让你的同门信任你。” “让他们的性命拴在你为数不多那阵法造诣上？” 柳楚支支吾吾。 曲真叹气：“若是我没有破开阵法，你的同门就因你而被埋葬，为何你看起来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反而来质问救了你们的我呢？” 柳楚抿唇，脸色苍白，似乎在想辩驳的话。 曲真也不急，倒是挺期待柳楚能编出什么有信服力的理由。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柳楚对阵法只是一知半解。 柳楚能知道附近有阵法，以及解开其中一个阵法。 不过是上辈子她跟一个阵法天才交往甚密。 对阵法有点了解。 但要她每次都能准确找到阵法破解，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柳楚想了许久，才开口，却不是解释。 “既然曲道友早知还有其他阵法，为何不阻止我？” “有没有想到，数条生命会因你而去？” “曲道友，我们相识多年，你何时变得如此歹毒心肠？” 她痛心疾首，满心失望神情。 曲真忍不住笑了出声。 想了那么久，半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 她的好妹妹啊，还是那么废物呢。 不过挑起情绪这块，她还是有些功底的。 周围那些天曦宗弟子，眼中已然有对自己的不满。 曲真作出为难的神色。 “是我太过信任大宗门的实力，认为到底是大宗门弟子，不会口出狂言。” “谁知，柳道友是个例外。” 这话成功让天曦宗人眼中的怨怼消散，转而神情古怪的看着柳楚。 柳楚说不出所以然，面对自己同门质疑的眼神。 鼻子倏地红了，心中涌起酸楚。 她不过是想帮他们出去，又不是一个阵法都没有解开。 他们阵法不济，指望着她，却要这样责怪她！ “曲道友三番两次相助，白霖日后定会报答。” 白霖双手抱拳，打破了周遭僵持的氛围。 话虽是报答之意，却将话题引到了别处，无形中为柳楚解了围。 柳楚不易察觉地舒了口气，清淡的眉眼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亮看向白霖。 用嘴型无声地说:“谢谢大师兄。” 曲真不置可否，她拒绝了白霖一起走的提议，却没人觉得曲真是不识抬举。 几次三番下来，虽不能证明忘忧宗是何实力。 所有人却已知道一件事——忘忧宗自保已无问题。 曲真有些好笑地看着柳楚不由放松的身躯。 她放心得实在太早。 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可是要去找她的男人。 是的，柳楚的男人。 上辈子柳楚最终是与白霖终成眷属，结为道侣。 可在那之前跟柳楚纠缠的男人不止一个 妖界少主，阵法天才，名门术师，应有尽有。 其中妖界少主方城，与柳楚的相识，就是在这秘境之中。 上辈子曲真为柳楚夺至宝九死一生时，柳楚正捡着方城，与他卿卿我我。 重来一世，曲真要先一步找到方城。 如若可以，杀了他。 第36章 黑森林现世 妖界少主性情残暴，为讨柳楚一笑，残害了不少人。 他曾经几次三番给善魂使绊子，善魂差点没了一条腿。 这副躯体上辈子虽由善魂主控，但到底也是自己的。 再者善魂一直与自己分庭抗礼，这般轻易被妖界少主针对，是将她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曲真忍不了。 曲真有意引导其他人往妖界少主所在的黑白密林去。 妖界少主此刻还未成为少主，只是个小妖。 上辈子柳楚带他回天曦宗的时候，说他被同伴重创。 她捡到时已危在旦夕，幸有她的医治，性命无碍，只是依旧虚弱。 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天际纯碎的白色与金鳞色的云朵界限分明。 满目的白色树木聚集在一起。 什么都是白的，好像人一踏进去，也会从头到尾变成白色。 月曦朝眼睛落在森林前的一个地方：“那里，好像有人。” 曲真发现得更早，垂眸盘算。 等下她趁查看之际，捅方城的腰子，方城便必死无疑。 实在不行，就再多捅几刀，总能死得透透的。 曲真盘算之际，月惜朝上前查看，先是探查鼻息，然后把脉。 半刻后，月惜朝将手收了回来，拿出一瓶丹药，取出一粒喂给了躺着的人。 曲真如今再开口阻止，就有些奇怪了。 不禁有些懊恼地蹙了蹙眉心。 她忘了，大师兄可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啊。 救治苍生，常年为善。 最擅长的便是救治路边晕倒的人。 只能另寻机会了。 地上原本紧闭双目的人，眼皮动了动。 曲真没有理会，目光偏移，轻咦了一声。 就在方城的右侧地上，有一个木盒，一张纸条，以及一只早已僵硬，血迹斑斑的白色兔子。 兔子的前爪有个不大不小的口子，血迹便是从那出来的。 乌木盒子上，是早已干透的斑驳血迹。 而白色的纸条上，是潦草的血字。 曲真上前拿起纸条，扫了一眼。 鸦羽下的黑眸惊讶一闪而过。 薄薄的纸张，蕴含着巨大的，上辈子被柳楚埋葬的秘密。 方城不是妖。 或者说，他曾经不是妖。 写这消息的人应与方城极为相熟。 那人十几年前，遇到了昏迷不醒的方城。 昏迷的方城一会是纯正的人族形态，一会冒出妖兽独有的耳朵。 把那人吓到不轻，因为哪怕是半妖也不是如此。 那人最后还是将彻底变成妖的方城捡了回去。 后来几番打听，那人才得知有一种邪术，能将人族变成妖兽。 被施了邪术，从人变成妖兽的，性格也会变得残暴，最终外形到性格都跟妖兽一样。 要解除邪术，必须得寻到一味罕见的药材，将其炼制成丹药。 在中邪术之人濒死之际，一人以其血为引，浇遍中秘术之人全身，化掉其妖物的外形。 再让其服下丹药，方可慢慢解除。 机会只有一次。 若是错失机会，便真的永远成为残暴的妖兽了。 曲真目光在纸条最后一句话，停留片刻—— 如若错过机会，也并未死成，会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死心塌地。 这便是邪术的副作用。 这离谱的邪术副作用是专门为柳楚定制的吧？ 曲真想起了那个世界意识，啧，这个设定说不定还是他为自己的气运之子加的呢。 在心中诽腹了一会。 目光往下移，落到了署名上—— 苦于城城主，青山居。 妖域有五大城池，苦于城是一座。 曲真听过这位苦于城城主。 传闻其性子不羁热烈，最喜闲坐烹茶，钓鱼听曲。 跟其他喜好斗争的城主不同。 而上辈子的他，于某日后便再没出现人前，直至城池易主。 原来是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 曲真垂眸看着地上已经僵硬的兔子尸体，指腹动了动，将纸张翻转过来。 与关于方城的长篇大论不同。 潦草狷狂的字迹只写着短短的话—— 早知如此，出门前先喂鱼了。 曲真没想到，名声远扬的苦于城城主。 死前最后的遗憾，竟是这个。 只是上辈子，青山居用自己的死亡，换来方城解除邪术的希望，最终都是徒劳。 上辈子的方城，始终是残暴不仁的妖物。 这张纸条，柳楚定然也看见了，可是她选择了无视。 曲真打量着方城的面容，妖化的面容不是人本来的容貌。 但也足够让女子倾心。 一个俊美无的男人对自己死心塌地。 哪怕表现得对一切都淡然的柳楚，也会为此心动吧。 曲真抬眸，便见大师兄已然拿起了丹药瓶。 从里面取出一颗淡绿色的药丸，喂方城服下。 曲真握住纸条的手指紧了紧，平整的纸条上瞬间出现了道褶皱。 大师兄没有看纸条，却毫不犹豫地将来历不明的药丸给方城。 这不符合大师兄的医者之道。 除非…… 他知道这药丸的作用。 这就意味着，他知道这种邪术。 这种邪术知道的人极少，青山居还是因为是城主的缘故才打探到的。 可一个小宗门，修为尽废的人知道这事，就显得有些许诡异了。 她的宗门 ，都不简单……除了师父。 林无陆打着哈欠，眼中氤氲出水气，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在怎么想自己。 方城服下丹药之后，妖气渐渐消散，气息有了人族的味道。 月惜朝将兔子尸体小心翼翼捡起来，寻了一处地方。 曲真蹲下帮月惜朝挖坑。 月惜朝将尸体放进浅浅的坑中，铺上泥土，又寻了一块石头。 立在上面，为其立碑。 远负盛名的苦于城城主，死后的归属就是这浅浅的土坑，简陋得有些难以置信了。 曲真有些感慨。 转念她又想到了其他地方。 她的大师兄善良到有些让她难以置信，毕竟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个寻常的兔子尸体。 曲真转过了头，便也没看见。 月惜朝在那小小的石碑上，刻了个“青山”二字。 忽的，曲真察觉出不对。 这四周的环境，似乎有些变化。 纯白的树叶透出了暗色，紧接着蔓延至整个人森林。 光影明灭间，白森林变成了黑森林。 曲真思忖。 黑白密林，有着黑白两个形态，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秘境外，原本昏昏欲睡的人们炸了。 黑白密林 ，有两种形态很正常。 可问题是，黑森林从未出现过人前啊！ 现在第一次出现，却是在一个小宗门的面前？ 不是？ 他们都未必有能力找到黑森林里的秘宝，好吗？ 凭什么出现在他们面前？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虽然已经酸得不成样子。 人们还是眼睛粘在水镜上，十分期待。 从未展示于人前的黑森林，会是什么样的呢？ 第37章 不好的回忆 黑色的树木向左右两边移动，露出中间的入口。 粘液如同从巨兽腹部流出的肠液，从长长的，望不到头的入口淌出，向几人流来。 几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月惜朝将方城拖远了些，方城脑袋在地上了划出了道痕迹。 好在那粘液还未碰到几人便停下了。 忘忧宗的几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 江如水不乐意：“那里面又黑又脏，我在外面等你们好了。” 她的面上尽是嫌弃，凤眸中飞快闪过异样情绪。 其他人不会勉强江如水，同意了。 曲真说：“那我也不进去了，在外面陪师姐吧。” 江如水看了曲真一眼，没有说什么。 其他人的身影没入了黑色的液体之中。 江如水见人走了，才转过身，背对森林抬起头，正在看着什么。 曲真找了个柔软的草地坐了下来。 顺着江如水的目光看去。 是天空。 黑色是这里全部的色调，只有远处的天空才有别的色彩。 万点金光，如同金鳞镶边。 曲真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天空发呆。 上辈子，她可没有听过黑森林的形态显现人前。 黑白密林是人人向往的，白森林却被人看不上。 它只能算一道奇异的景色，它的另一个形态，才是至宝所在地。 可偏偏，只有通过白森林的考验。 黑森林才会出现。 上辈子，无数进入秘境的人往黑白密林来，却无人通过考验。 如今…… 曲真睫毛微垂，思衬。 他们应该是无意中通过了考验。 这辈子跟上辈子的变数，是关于方城的选择，以及挖坑立下石碑。 虽不知哪个是考验，总归在这两个里面。 “黑森林里面的机缘可不少，若是错过了，可不会平白无故掉地上被你捡到。” 江如水的声音响起，比以往还要冷硬一些。 曲真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机缘而已，哪有师姐重要？” 在江如水愣神之际，曲真又道：“师姐都不怕错过机缘，那我也不怕，就想待在师姐旁边。” 她一向知道说些甜话，哄人开心。 江如水怔愣了片刻，没有再说话，她面上表情收敛，只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耳边微微发烫。 这满眼的黑暗，总是勾起她接二连三的不好回忆。 让她难得，竟然会因为那些无聊的陪伴话语，有一丝动容。 曲真在一旁，托着腮。 如此看来，二师姐也是真的很害怕了，连声线都发着颤。 物极必反，她不需要累赘地安慰什么。 方才那样，便足以。 足以江如水对她多些好感。 毕竟是出手阔绰的大小姐，好感多些总是好的。 曲真移开目光，看向了不远处。 她提出留在外面，不单纯是因为江如水，普通的师门之谊，不足以让她放弃机缘。 “哒哒哒！” 有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临近了，脚步声停了下来。 似是发觉不对，又似在装样子，再走来时，脚步平稳。 光听着，就听出主人是个风轻云淡的性子。 曲真看着缓缓显现的柳楚，眉眼一弯：“真巧啊，柳道友。” 她脑袋往柳楚身后一探：“怎么不见天曦宗的其他道友，不会是柳道友故意甩掉他们吧？” 柳楚在看到有人在的时候，脸色一变。 再听到曲真的阴阳怪气，眼睛有些慌乱。 过了一会，她淡淡地笑：“不小心与大师兄他们走散了。” 紧张跟错愕的她没有意识到，方城的气息不对，只想着趁方城未醒，赶紧将其带走。 对于前世今生的变化，只归咎于她重生的影响。 至于曲真为什么会变了那么多，她也只归咎于离开了天曦宗，没了她的照看，曲真释放了恶的本性。 想到这，柳楚对曲真的厌恶不由又多了几分。 曲真笑容真切了些。 她的好妹妹啊，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呢。 她看着柳楚苦恼蹙眉寻找借口的模样，贴心地没有打断她。 过了好一会，柳楚开口:“曲道友，这地上躺着的人看起来很危险，我带他去救治。” 曲真笑容一僵。 嗯……白期待了呢。 真是个烂借口。 她伸手，拦下了急匆匆地向方城走去，并且有可能患有眼疾的柳楚。 疑惑地问：“哪里危险？不能这里救治吗？” 柳楚目露不耐：“我需要带他去找药草。” 曲真“哦”了一声。 在柳楚再次走向方城的时候，又出手拦住了她。 柳楚心中隐隐冒出火气，她严厉地看向曲真。 “曲道友，如果耽误了病情，你就是害人性命！” 曲真不以为意地低头，苍白的手指在储物袋里翻找着什么。 拦着柳楚的手没动。 柳楚的火气压不住了，一字一顿。 “曲道友，我还叫你一声道友，人命不是你可以玩弄的，不懂医术，便不要掺和。” 看柳楚水镜的人很多，他们见此，皆是义愤填膺。 “曲真这是在干什么？没看见柳仙子着急救人吗？” “曲真是不是故意的啊，之前跟柳仙子不欢而散，现在针对她！” “一个心地善良想救人，一个把人命当玩物，他们真的是姐妹吗？” “楼上的，可不就是不是姐妹吗？柳仙子早就跟她恩断义绝了！” “虽然但是，是曲真跟柳楚恩断义绝，曲真先不要她的，我就是纠正，求求你们不要骂我。” 单手翻储物袋有些困难，曲真花得有些久。 这让秘境外激动的人群骂了她几十次。 那些人太激动，没注意到有小部分人，向他们投来，奇怪的眼神。 这部分的人是一直看曲真的，也知道方城早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柳楚简直睁着眼说瞎话！ 不过他们有点期待，如今骂曲真的人，发现这件事会是什么表情。 秘境内。 曲真手一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翻出了初进秘境时，采集的那些灵草。 灵草药草不分家。 摊在手掌上，“这些有你要的吗？” 柳楚没看一眼，淡漠到冰冷：“没有。” 曲真说：“要不你再看清楚点？” 柳楚抬手，一把雪白的琴出现。 纤细的手在琴弦上拨了拨。 雪白的灵力向曲真跟江如水两人席卷而来，带着不留情面的狠厉。 柳楚没有再看二人，没了阻碍，她急忙跑向方城。 再次看到熟悉的容颜。 柳楚眼眶微红。 上辈子，她与大师兄成亲的第二日，方城便自溢在她新房门前。 既然上天给她重来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方城教成个好人！ 柳楚眼神柔软地看向地上，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药丸，那写着血字的纸条，都不见了？ 药丸是掉了，还是喂给了方城吃？ 想到第二个可能，柳楚心一阵慌乱。 “哎……” 这时，曲真声音从柳楚身后幽幽响起。 “师姐，我们表现得就这么废吗？” “不然柳道友只出了一招，就那么放心将弱点暴露出来啊？” 柳楚感觉到身后抵上了一件冰凉的东西。 第38章 多学几年再出来救人 她难以置信地微微瞪大双眼。 江如水凤眸凌厉，随手脱下自己一个手镯向柳楚砸了过去。 镯子分量重，砸在柳楚身上，她闷哼一声，身躯摇晃。 江如水冷笑：“敢打我，你有几个命？你们天曦宗又有几个命？” 明明是个筑基，气势比之元婴还不遑多让。 曲真嘶了一声，二师姐这话有点太狂妄了些。 柳楚忍住疼痛，眼底冰凉，灵力在她手里集聚，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后来终于撑到受不了的大小，灵力“砰的”炸开。 洒落大地，无数藤蔓从地上鱼贯而出，向曲真跟江如水二人打去。 曲真连忙拉住了江如水，以他们的修为，可抵抗不了柳楚。 尤其现在她一点复杂的阵法都不能布置了。 江如水的法宝也所剩无多。 灵气裹挟着杀意向她们打来。 二人来不及躲开。 曲真抬手挡住自己的脸。 江如水”嘿”了一声，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 就在这时，一把青伞迅雷不及掩耳地出现。 薄薄的油皮伞，涂上了青色染料，将所有藤蔓尽数挡去。 “打扰三位了。” 不远处的一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 俊美的脸上，是久病的苍白，他唇角弯起，对着曲真几人笑了下。 不是陆白是谁？ 柳楚见是陆白微怔，又恢复成淡淡的模样。 “陆道友。” “此二人阻挠救人，冥顽不灵，你不知情帮了她们，我不会计较。” 她收起了灵力，大度地说。 “只是希望陆道友日后看清情况再出手，不然好心只会变成坏心。” 这些话乍一听没太大问题，可仔细一想，不就是抨击了曲真跟江如水，还让陆白这个天才炼器师承了她的情吗？ 陆白抓住伞，轻轻敲击着他的指骨：“原是如此……” 柳楚忍不住露出点笑容。 “陆道友明白就好，我方才出手，也是为了地上无辜的人，教训教训让她们日后不再行坏事。” “若只是我自己的话，是断不会计较她二人的所作所为的。” 陆白状若恍然大悟，“柳道友真是心善啊。” 柳楚刚欲谦虚，陆白下一句话让她僵住。 “只是陆某不懂，既是因救人而出的手，为何到最后却是置人死地的杀招？” 两句相连，夸赞柳楚善良那句，平白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曲真出言接话：“可能是杀人夺宝？” 柳楚只觉荒唐，眼中是连自己都未察觉到而轻蔑：　“忘忧宗人手里有什么需要我做到如此地步的？” 曲真黑眸立即浮出害怕：“那可多了，上次在许三娘那，我们差点走不了。” 柳楚面色不虞，想要辩驳。 曲真又摊开自己的手，叹息一声：“还有我手上的灵草，以及我师姐身上的物件。” “都是顶好的呢。” 江如水看了曲真一眼。 到底没有生曲真将她的宝贝，跟那堆杂草比的气。 柳楚笑了，笑中的自信淡然是大宗的气度：“曲道友也太过自大了吧。” “且不说江如水，什么灵草是稀罕的？值得天曦宗的弟子去争抢的？” 陆白倏地出声：“那可不一定。” 柳楚眸闪过疑惑。 陆白仔细打量了曲真手里的灵草一番，喟叹，“曲道友真是好机缘，手里的东西，放到外面，都是有价无市。” 柳楚闻言，第一次去看曲真手里，一双眼，登时因震惊微微放大。 有天曦宗药峰的长老尴尬地笑笑。 “别说天曦宗弟子，连我这个长老都动了些不好的心思。” 有其他宗主呵呵笑：“不过这不正印证了，贵宗弟子不争不抢的心性吗？” “对这些东西一点想法都没有！” 天曦宗的人觉得说的对，忙点头。 “不过，曲真手里这些灵草，如果还不能救回地上那人，那人便真的没救了。” “柳楚虽淡泊，对灵草的研究还是少啊，不过到底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也能理解。” 这人没成想，自己话刚落下，脸就肿了。 秘境内。 柳楚越看，眼睛越亮，最后竟还带着些不满。 “曲道友，你连灵草都不会拿，它们都皱巴巴的了，不如给我，我能照顾好它们。” 说罢，柳楚手轻轻蜷缩了下，静静地看着曲真。 曲真莞尔，她说为什么柳楚不满呢? 感情已经将这些药草当成她的所有物。 自己的所有物被弄得皱巴巴的，可不是不满吗？ 且她偏偏就想要，却做不出主动拿的姿态，非得自己巴巴送上去。 曲真笑了笑：“柳道友，我的东西便是我的，我如何照顾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柳楚冷白的脸浮上红晕，她恼怒地说道：“我不过不想这些好灵草在你的手里埋没，用其救人罢了！” 在一旁的陆白开口：“陆某觉得，柳道友还是多去学几年，再去救人稳妥些。” 柳楚眼倏地湿润。 她含着清泪看着陆白，声音清冷：“陆道友这是何意？” 受尽委屈却坚韧不拔的模样，很是能俘获人心。 江如水噗嗤笑了出来：“听不懂人话？” 柳楚没有看江如水，只执拗地看着陆白，势要陆白给一个交代。 陆白眉心微不可察地皱起。 平日他总听天曦宗这位天灵根的好话。 如今见到，却总觉不过如此，传闻还是太过了。 他耐心解释：“柳道友连一个人是否需要救治都看不出来，又何提救人？” 柳楚一怔，不明白陆白是何意。 陆白索性将话挑明，“那人如今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 连他一个不钻研医术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柳楚竟看不出来。 柳楚不敢置信，这才仔细打量方城。 他的脸色虽然白，但呼吸绵长，是没什么事。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加上实在着急方城醒来看到的不是她，才会没有发觉。 柳楚脸上瞬间一阵白一阵红，整个人燥得厉害。 只是当务之急，是要将方城带走。 不知道方城究竟有没有服下丹药，她只能尽量减少方城醒来会看到的人，以便她跟方城培养感情。 她僵硬地跟曲真道歉，颇有些忍辱负重的模样，开口提出自己的请求。 她本以为曲真会拒绝。 曲真却爽快回答：“好啊！” 柳楚一愣，紧接着脸上是压都压不住的欣喜。 “多谢曲道友……” 顿了顿，她叹息一声：“秘境危险，我带着个人很容易受伤，我就算了，只是担心这人还受伤着呢。” 说着，她瞄了眼曲真，目光又停留在曲真手上几抹翠绿色上。 第39章 近乎疯魔的程度 移不开眼。 “若是能有什么灵草，会好很多，我也会很感谢。” 说完，柳楚等了等。 曲真没反应。 柳楚便又眼巴巴的盯着曲真。 当真以为她的感谢是什么人人趋之若鹜的机缘法宝吗？ 曲真有了动作，她对柳楚笑笑，在柳楚满意期待的眼神中，开口：“柳道友不走吗？不是说在这不安全，要将这人带到安全地方休养？” 柳楚僵住，终于屈尊降贵地说：“曲道友，你可以借我些灵草吗？” 说完她又解释，她是对这些看不上，只是实在担心方城会受伤。 曲真觉得好笑。 柳楚死乞白赖的模样，跟之前高高在上看都不看灵草的模样截然不同。 甚至还用方城来掩饰自己的欲望。 看来柳楚跟方城所谓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曲真干脆拒绝，就像她让柳楚带走方城那样干脆。 顿了顿，她勾唇，近乎恶劣地说:“再者，有借有还，你哪里找得到这些灵草还？” 柳楚一下子咬紧牙，曲真竟然看不起她！ 可是考虑到方城，她只能先行离开。 离开前，柳楚眼中难掩怨毒地扫了曲真一眼。 曲真耸耸肩，看着柳楚匆匆忙忙的背影，目光幽深。 她很期待。 没了药丸，方城是否还会对柳楚一见钟情。 不过无论是什么结果，总逃不过被她一一了结的宿命。 “啧，她别到时候，自己抢了救人的功劳。” 江如水抱臂环胸，在一旁说。 曲真并不在意：“有免费的人帮我们看人了，多好啊。” 秘境处处危险重重，她可没功夫照看个仇人。 江如水愣了下，勾唇：“没想到你打的这个主意，看来也不是那么蠢。” 不用花灵石的劳动力，何乐而不为？ 秘境外。 看着曲真跟江如水这部分水镜的人，其实很少。 此刻，纷纷讨论起来。 “总感觉，柳楚有点崩我对她的印象了怎么回事？不是人淡如菊吗？” “柳楚早就崩了好吗，”进秘境之后的表现哪一样符合她的传闻！” “刚刚柳楚闹的乌龙……真的让我脚底扣地啊，人需不需要救都没看仔细，就提剑要砍曲真他们了！” “太可怕了，柳楚差点误杀人了，大宗弟子就是这样的吗？！” “话说柳楚为什么非要带那个人走啊，他们有关系吗，这已经不是心善了，都是傻＊了!” 方才那些骂曲真的，柳楚拥护者，此刻如同鹌鹑，甚至不敢出言为柳楚反驳。 “我有点担心，万一那个人醒来，以为柳楚是她的救命恩人，然后柳楚利用这虚假的恩情让方城，对付曲真他们怎么办？” 说这话的人，平时就喜欢异想天开。 很快这可能就被人否定了。 “应该不会吧，虽然柳楚跟她一贯的形象不符，但是不至于会干那种事吧？” “对啊，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正常人都不会干吧。” …… 从柳楚身上移回目光，曲真看了眼陆白。 一段时间不见，陆白的脸色愈发苍白。 只是一双黑曜石的眼睛，带着能灼烧人的光亮，周身的气息也更为深沉，修为应是往上提了。 此刻，陆白那双眼睛不经意在江如水身上佩戴的饰品，眼神没有让人反感。 曲真却知道，对于陆白这样的炼器师来说，做出这般不经意的模样，一定辛苦极了。 “刚刚多谢陆道友为我挡了一击我们，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跟师姐究竟会如何。” 陆白笑了下：“举手之劳。” 江如水冷哼一声：“我可不喜欢欠人人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她已经做好，陆白会向她索要东西的准备，自己上次差点被陆白缠上。 虽然她身上这些，她现在都还挺喜欢，可她更不想欠人情。 曲真也跟江如水一样的想法。 陆白对炼器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疯魔的程度。 他天生有疾，这让他的身体不适合长时间，高强度地炼器，他如今的虚弱，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不停歇地炼器。 陆白掏出了两方的帕子，摇摇头:“既是举手之劳，又何须报答？” “这两块帕子没有用过的。” 陆白覆着白色帕子的苍白手指抬了抬，温声说道。 顺着陆白抬手的方向，曲真才恍然想起，方才躲避柳楚攻击时，她们脸上染了些泥土。 不过陆白竟然也跟大师兄一样随身带了不少帕子，大师兄是洁癖，陆白不知是为何？ 她道谢接过，江如水想砸灵石给陆白。 陆白却倏地捂住嘴巴，猛然咳嗽了几声，雪白的脸涌出血色。 好一会，缓过劲来，对曲真二人行礼，周身是世家气度：“黑森林显世，陆某自然要进去探查一番。” “看看有什么稀罕的炼器材料，便先告辞了。” 说罢，他径直走向了黑森林。 江如水脸上闪过讶异，竟然有不喜欢灵石的人？ 曲真却在陆白即将踏入森林之时，从后面一把将其拉住。 在陆白疑惑的眼神中，她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江如水跟陆白竖起耳朵。 江如水迟疑：“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咕噜噜地响，像是冒泡？” 陆白过了一会才说道，“我也听见了。” 曲真肯定地点点头，神情敛起。 “咕噜咕噜。” 声音越来越大。 曲真四下打量，发现是那些黑色液体发出的。 那些液体，冒出一个又一个硕大的泡，然后炸开，再冒泡。 曲真发现不对劲，凑近水泡观察。 “师姐，快看，师父跟大师兄，在这水泡上面。” 江如水立即蹲下来察看，神情严肃起来。 “真的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水泡上面，倒映着月惜朝跟林无陆。 他们被藤蔓绑在树上，周围有无数光点在审视他们。 其中一部分光点正在攻击他们。 看不清月惜朝跟林无陆的表情。 陆白猜测：“应是黑白密林搞的鬼。” 曲真的目光落到其他水泡上，那是黑白密林的其他场景。 只是这一看，曲真便蹙起眉。 其中一个水泡，波光荡漾。 目光所及的黑沉沉中，有什么东西悬挂在半空中。 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她倏地捂住自己的左耳垂。 悬在耳垂下的红色耳坠，烫得惊人。 第40章 对曲真并不看好 她想要这个东西。 很想要。 强烈的想法在曲真脑海中盘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感觉，让曲真要紧紧握着拳头才能压制下来。 曲真知道，不是她想要，而是她的那贪得无厌的耳坠珠子，想要。 曲真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取了。 奇怪，这么强烈想要那个东西，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同时，曲真心中又隐隐约约生起了兴奋期待，第一次给她这么强烈感觉的东西，定然对她自己极有好处。 思索间，有草木生长的声音。 曲真眼睛往侧边瞥了眼，有些诧异地挑挑眉。 啧，胆子真大啊，这个时候还敢贸然进入黑森林。 还是带着个伤者的情况下。 曲真不知道自己会跟柳楚遇到，觉得跟自己关系不大，便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如水道：“不如直接去救人。” 话落，曲真跟江如水沉默对视。 以她们的水平，想要硬闯，只是为了解自我的借口。 江如水也想起了自己带进来的法宝，几乎要用完了。 有些磕巴地道：“咳咳，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吧。” 曲真赞同点头，认真地去看那些水泡。 目光停在那有散发红色光芒东西的水泡上。 其他水泡，或多或少都有光点。 就这个水泡所在的地方没有光点 这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她们的切入点。 曲真一寸一寸地打量着这水泡。 忽的，水泡中的红色光芒，变成了烈烈火焰。 簇簇火焰中，无数光点从中衍生，紧接着飞去了其他地方。 水泡中的火焰重新变成光芒，周遭没有了一丝光点 曲真恍然，原来不是这个地方没有光点。 而是这个地方就是光点的来源。 如果这个地方出了变动，那些攻击月惜朝跟林无陆的光点应该会有变化吧？ 曲真心中已有决断，她让江如水在外面接应。 其实这话只是曲真随口说的，二师姐的手段修为她看在眼里，只是想让她待在外面。 江如水冷哼：“你自己小心点，别死在里面了，到时候我还要去给你收尸。” 曲真笑笑，没说什么，踏过了绵密的水泡，进入了黑森林。 关注着这一幕的人，心思各异。 “啊啊啊啊，不能进去啊，都不能用阵法了，进去不是送死吗？” “呵呵，曲真还是飘了，以为会点阵法就了不得了，我要是她，就去找援手！” “我也就是个看客，但是我还是得说，找什么援手？谁知道哪里有援手啊？曲真飘不飘我不知道，反正你是真的傻了。” “不是？你们是认真的吗？没看到柳仙子也进去了吗？有她在，还怕救不下人？” “对啊，真是搞笑，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们柳仙子的实力！” “不说我倒忘了，你们柳仙子不是说要去安全的地方给人休养？黑森林安全？搞笑呢！” 看着柳楚水镜的人，也加入了讨论。 无论是谁，都对曲真这一行并不看好。 曲真之前大放光彩的阵法不能用了，便自然等同废人。 柳楚到底是天曦宗的天才弟子，实力毋容置疑。 …… 曲真轻而易举就适应了黑森林的黑暗。 她在一个分岔路口停住。 三条小路摆在她的面前。 曲真稍加思索，便去了左边的小路。 秘境外担心曲真的人急了。 他们刚刚都看到了，柳楚刚刚走的是中间的路。 虽然他们不怎么喜欢柳楚，但是能跟着柳楚后面苟一苟也是好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老天爷都不想让曲真抱我们柳仙子的大腿啊！” “啧啧啧，曲真要是知道肠子都悔青了吧，选错了路，结果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其他人听着敢怒不敢言。 只能在心里为曲真焦急，眼睛紧紧地看着水镜。 曲真走了一段路，倏地停住了脚步。 她的耳朵动了动。 有什么轻微的声音，在她前后左右同时传来。 眨了下眼，曲真盯着前面的路，敛眉。 眼前的树，位置变了。 这变化很细微，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 轻微的位置改变，并不会对总体方向造成太大影响。 可若是后面的树位置一直变，积少成多，她走的路，就不会达到她原本的目的地。 曲真的眉头松开，轻声开口：“三个数。” 看的人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三个数？ 秘境内的曲真徒自开始数起数来。 “一。” “二。” 周遭没有变化。 微风骤起，有什么在心神不宁。 曲真嘴角上扬，“三。” 话落。 她的眼中倏地映上漫天火光，周围的树木也被熊熊烈火灼烧。 风吹得更激烈了，发出凄厉的呜呜声。 曲真面前的树木一下子全没了，徒留腾腾热气拂脸。 再没有其他树木，敢跑到她面前了。 曲真本来就是个法修，这些年有了江如水给她的那些珍稀的法修秘籍。 加上她的血。 烧掉这些诡异树木不成问题。 曲真收起灵力，知道接下来的自己一路上会畅通无阻。 毕竟之前进来的那个人，已经帮她吸引走了大半注意力。 留到这里的，只有一些不听话的树木捣乱。 经过她的一烧，不听话的树木也变得听话了。 曲真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喘了下气。 她走的并不快，本身她身体就不是很好。 这导致许多被她火烧树木惊到，看她的水镜的路人，渐渐都没有耐心。 转而去看其他人的水镜。 比如同在黑森林的柳楚。 曲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终于，她看到了在水泡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红色光芒。 身临其境，曲真才发现，那光芒不是纯粹的红色。 血红的深处，有丝丝黑气渗透出来。 给曲真一种不祥的感觉。 可有什么，比她这个恶魂还要不祥吗？ 曲真耐着性子等待。 尽管有预感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在红色的光芒跳跃，变成火焰繁衍出光点时。 曲真手掌还是聚集透明的水团，向火焰砸去。 第41章 就算曲真特别 火焰没有熄灭，随风摇曳，似是在嘲笑曲真都天真。 曲真没有沮丧，她发现了个好消息。 那些繁衍出来的光点并没有攻击她，而是分散往其他地方去。 应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这让她能安逸地想办法熄灭这火。 水灭火，注定的。 为什么这里的火焰会不受水的影响？ 是火焰本身就不能被熄灭，还是她的聚集出的水的问题？ 曲真只能从后者入手。 五灵根天生凝聚的灵力就是杂，没有那么纯粹。 这也是五灵根被嫌弃的原因之一。 身为五灵根的她凝聚出的水，也掺夹着其他四灵根的灵力。 曲真闭上眼，努力去梳理体内的灵力。 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不能理解了的。 “曲真这是在干什么？专门找了地方发呆？或者是站着睡觉？真牛。” “真是谁都能进秋日秘境了，我建议换我，睡觉发呆而已，我最会了。” “啧，反正柳仙子已经遇到曲真师父他们了，柳仙子一定会救出他们，狠狠踩曲真的脸！” 宗主跟长老们倒是看出点门道。 “这水若是能灭掉这火，也许能救她师兄师父，但她是五灵根，就不好办了啊。” “是啊，五灵根的杂质若是能这么轻易去除，怎会一个宗门都不愿意要呢？” 他们摇头晃脑，皆是叹息，这古天大树选出来的这女娃娃还是太过年轻，会做些无谓的挣扎。 曲真内沉丹田，看到了自己丹田内五个集聚在一起像人参的东西。 它们红中有绿，绿中带蓝，相互杂糅，这便是她的灵根。 这灵力能纯碎才怪！ 曲真将自己的灵力，化成一双无形大手，尽力去疏导分开，自己挨在一起的五个灵根。 这困难程度不亚于妇人想要徒手梳顺熊孩子打结的头发。 曲真的脸本就苍白，如今更是连唇部都褪了色。 她好像并没有发觉，危险离自己近在咫尺。 在自己的地盘，放空发呆，就算那人毫无威胁力，也严重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在火焰再次跳动，无数光点从中而出时。 这次光点没有再无视曲真。 一部分的光点气势汹汹地朝着曲真袭来。 它们圆滚滚的身体长满了尖利的倒刺。 倒刺内有流动的液体。 堪堪就要刺入无知无觉的曲真身体。 曲真眼皮微动。 “叮……” 有铃铛声飞快响起，又隐匿下去，快到，几乎没有人察觉。 曲真那股如芒在背的危机感褪去。 虽然不知道为何。 但是攻击她的东西被什么挡去了，她暂时没有危险。 曲真便继续专心梳理灵力。 黑白密林外。 江如水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果然，还是不习惯长时间地盯着，这么黑暗的景色。 她的周围，有什么光芒闪过了她的掌心。 水灵根跟其他四个灵根粘的很死。 曲真平静地一次又一次将它们分开。 可无论是第几次，五个灵根很快又会严实合缝地粘在一起，似乎曲真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曲真早便意识到这没有用，可她除了如此还能如何呢？ 她的血有奇效也许能对分开灵根有帮助，可它根本就进不了自己的丹田。 想了想，曲真还是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鲜红的血液从苍白的唇流出来。 曲真将其抹在手上，隔着皮肤跟衣物，放在丹田处。 曲真自嘲笑了声，她真是傻极了，这样怎么可能有用？ 就在她垂下眼眸的那瞬，耳边一直发烫的珠子倏地飞出一片青葱的嫩叶。 嫩叶急匆匆地到了曲真沾血的指尖前，用自己的身躯将曲真的血都蹭到了它上面。 然后没入曲真的身体，将血倾数浇到了紧缠在一起的五个灵根上面。 嫩叶自己则消失在曲真的体内。 曲真:……是她太慢了，珠子都亲自动手了。 有了血的加持，曲真不知道分离了几次，水灵根终于不会再自己跟其他灵根粘在一起了 曲真便尝试着单独使用水灵根。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曲真身子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浑身因为分离灵根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丹田像被刮骨刀一遍遍刮过一样，疼得厉害。 凝聚灵力也成了酷刑。 曲真咬牙，手掌之中凝聚成氤氲水汽。 甚至连水的形状都没有成。 她并不气馁，继续发力，手掌中终于出现了点点水珠。 就在这时，火焰又变幻了出来，无数光点准备从其中衍生。 刚刚没有将曲真一击毙命，这次它们有十足的干劲，一定会成功。 曲真抬眸，手中玩笑般的水珠，没有犹豫地朝着熊熊烈焰而去。 秘境外。 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哈哈哈大笑起来。 “哟，曲真睡醒了，怎么一觉起来，连正常的水都凝聚不出来了？” “本来看到柳仙子被抓住，挺担心的，看下曲真，瞬间就没那么难过了！曲真真能乐呵人！” “啧啧啧，真不知道曲真进来干什么？不救人，现在灵力都不会用了哈哈哈哈！” 相比于寻常修者。 宗主长老们脸上却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曲真的灵力是不是变了？” “我也感觉，不止灵力，她凝聚出来的 水珠虽然小，但是颜色更为澄澈。” 天曦宗宗主想到了什么。 但是又摇摇头：“应该是我们想多了，怎么可能会有人……” 仅仅依靠自己，将相互紧挨的了灵根分离呢 ？ 哪怕是被选中的人都不行，尤其，她是曲真。 其他宗主长老，听到天曦宗宗主这样说。 瞬间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真的是敢想啊，就算曲真特别，也不会特别到这种程度。 有长老顺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准备说些什么。 声音却倏地卡壳，他蓦然张大嘴巴，眼睛微微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水镜上的一幕。 不止是他，看着曲真水镜的其他人，都跟那长老一样的神情。 完全没有了大宗长老应有的风度。 底下“卧槽卧槽”声此起彼伏。 秘境之中。 黑色与红色的交辉间，融入了第三种截然不同的颜色。 淡淡的蓝色水珠，一接触到火焰。 原本生机勃勃的火焰，瞬间变得萎靡，直至消失。 与之一起的，还有数以万计的光点。 火焰消失，没了阻挡。 曲真看到了，一直让她珠子蠢蠢欲动的东西。 纯白一片的莲花，悬浮在半空之中。 只看一眼，便让人心平气和。 曲真“嘶”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耳垂。 耳垂那里烫得厉害，好似要烫出个窟窿出来。 曲真上前想将雪白的莲花拿在手上。 在即将要触碰到莲花的花瓣时。 凶猛的带着黑色气息从莲花处猛地释放。 曲真被迫用手阻挡，下一瞬，猛地感觉身躯一阵冰凉。 无数悲沧愤恨，爱恨嗔痴，从她身体穿肠而过。 曲真一动不动，仿佛受到了那些黑色气息的影响。 她眨眨眼看到莲花下的土地上，有黑色旋涡一闪而过。 稚嫩带着些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第42章 天道再现 “回去吧，这东西不属于你。” 曲真手微微微微握紧成拳，这声音她自然听出来了，是那个所谓的天道意识。 曲真气极反笑:“我既能拿到，为何不能是我的？” 天道意识一噎，它也不知道为何曲真险些会拿到这东西。 为了阻止她，它甚至情急之下将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黑色旋涡短暂地移到了这里一下。 就像它不知道，为何古天大树会选择了曲真。 它明明应该选择柳楚的…… 古天大树它不能干预，但这东西它必须干预。 曲真没等天道意识回答:“我不拿，你指望谁能拿？如今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死，心系一个男人的柳楚吗？” “不准这样说她！她可是……” 天道意识的话猛地止住，好一会才道:“不甘心也没用，刚刚被那种东西影响的莲花黑气打到，你也动不了了。” 曲真笑了下:“动不了吗？” 她倏地继续伸手去摘莲花。 手指还未接触莲花，皮肤就被莲花冻得起了薄薄的一层疙瘩。 拿到后，整只手更是要被冻僵。 即使如此，她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光芒点点，透出几分肆意桀骜。 在天道意识不可置信的声音中，无视耳垂灼热的刺痛与手中的冰寒，将莲花收入储物袋。 珠子中滚烫的热浪停滞了一瞬。 而后更加滚烫起来。 曲真也不理会，说:“动不了？” 天道意识久久不言，最终消失在曲真耳畔。 曲真舒了口气，将珠子取下来。 珠子肉眼可见地活跃，颜色红得几乎要滴血。 曲真却没有将莲花拿出来，而是带着要捏碎的力道握住珠子，威胁意味十足。 八年时间来，她跟珠子已经有些心意相通。 曲真无比清晰地将自己想法告诉，这并不安分的珠子。 如果再用这种方式威胁她，这株莲花她怎么都不可能给它。 珠子刚开始还十分不服，血红珠子里面的黑色阴影跳动着。 只是珠子终究没有曲真强硬，败下阵来。 它似乎知道了一件事。 它可以翻腾，可以狂，但是不能狂过曲真。 它的主人，是曲真，而不是它是曲真的主人。 整颗珠子乖巧地蹭了蹭曲真的手掌，温度也降了下来。 曲真这才重新把珠子别到耳垂上，转头往回走。 她取走的莲花，应该是黑白森林十分重要的东西。 一路上，曲真都没有遇到过那种光点了。 不知道师父那边的光点，有没有消失。 秘境外，人们还处于呆愣的状态。 看曲真水镜的人，多了许多。 是从柳楚那边过来的。 “不是，怎么柳仙子突然得救了？是曲真这边造成的？” “我天，曲真也太机智了吧，一下子就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刚刚曲真的水镜怎么突然就黑屏了？大宗的水镜这么不给力的吗？” “我的亲娘啊，我刚刚还骂曲真，曲真这是深藏不露啊，以后曲真就是我姐！谁说她我跟他急！” “我寻思我也没眨眼啊！曲真眨就在这边灭了火，然后隔空救人了呢？” “我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所以曲真这是一边拿了宝物，一边救了自己宗门的人，顺便救了柳楚？太帅了吧姐！” 之前被柳楚的那帮仰慕者堵得说不了话的人，此刻扬眉吐气。 柳楚的仰慕者全都熄火了，只有些许的在嘴硬。 “还不是因为柳仙子心善带着一个昏迷的人才被抓住的不然……” 立即就有人嘲讽回去：“说得真好听，谁不知道是你们柳仙子既要还要，硬要带着人，还舍不得宝物，才落得如此下场？” “实力不济还搁那装，这叫心善？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怕死但爱装就算了，刚刚曲真可是间接地救了她，你们有什么资格在叫？” 这话一出，嘴硬的人都没了。 这说的是实话。 柳楚带着方城离开黑白密林不久，便停住了脚步，游移不定。 她喃喃自语，旁若无人地叙说着自己的纠结。 一是担心方城，带着方城进入黑白密林怕是保护不了他。 二还是担心方城。 如果他醒来知道黑白密林开了，自己错过机会，怕是会悲痛不已。 于是柳楚边喃喃着，这都是怕方城醒来后悔。 边趁曲真他们没注意，进入了黑白密林。 进入黑白密林后，柳楚她遇到了被困住的林无陆跟月惜朝。 不仅没有救到人，反而一起被绑住了。 柳楚被抓住之后，表现得十分淡然，一副生死看淡的态度。 结果那些光点第一个就拿柳楚开刀。 柳楚淡然的表情绷不住了。 柳楚嘴里低声说着：“不对啊，怎么会这样……” 然后又道：“我是绝对不会死在这里的啊，明明应该是哪怕我什么都没做……” “都有东西送到我跟前才对……” 她的声音很小。 秘境外的人只看得到她快要崩溃的脸，跟她以往的淡漠简直大相径庭。 上辈子的柳楚修为达到元婴，是这个大陆顶级的存在。 可现在的柳楚，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筑基天才。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怎样，自然没有把黑白森林放在心上。 两者相加，柳楚快被黑白密林弄死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她快被弄死的时候，曲真熄灭了火焰，取得黑白密林的至宝，救了柳楚。 …… 曲真重新回到了当初的分岔口。 这次她没有犹豫，选择了中间的那条路。 也是通往林无陆跟月惜朝所在地的路。 再也没有人嘲笑曲真选错路了。 秘境外鸦雀无声。 他们恍然明白。 曲真要是当初直接去救林无陆他们，就会像柳楚那样，把自己也搭进去。 曲真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是最正确的。 细思极恐，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曲真一开始就知道这三条路会通往哪里？ 曲真的速度，比之前要慢上许多。 但是，看曲真水镜的人，再也不觉得无趣散去。 “呼” 曲真苍白瘦削的手指扶着树干，缓缓吐出一口气。 终于到了。 “小师妹！” 月惜朝最先看到她，开心地跟她打招呼。 看清楚曲真整个人之后，月惜朝眉毛微不可察地蹙起。 连忙过来 扶住曲真：“怎么回事，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曲真摇摇头。 “你们怎么样了？” 曲真问得多余了。 早在之前，她就注意到月惜朝看起来没什么伤，若是有，月惜朝也把自己医好了。 林无陆正在打酣，趴在满是脏污的地面，枕着自己的手睡得正香。 于是她改口：“师父他进秘境也带了酒？” 月惜朝无奈点头。 “刚刚得救，他就说自己受到了惊吓，要喝酒压惊。” “谁曾想，这一喝……” 月惜朝没有说完，曲真也懂了。 两人正说着话，柔弱的呼声传来。 第43章 还年轻，背锅腰会断 曲真这才转头，看向她一直刻意忽略的地方。 那里有两个人。 方城躺在地上。 柳楚弓着腰，站得勉强。 她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过应该服用了什么丹药，如今的伤口都有愈合的趋势。 见曲真看了过来，她神色淡然：“曲道友。” 说罢，她本不欲再言，等着曲真的动作。 可能是想到了曲真对她置之不理的行为。 她顿了顿，淡淡地说：“我受伤了，且是为了救你们师门受伤的。” “也不是我舔着脸，但于情于理，你都要出些灵草给我疗伤吧，有劳。” 曲真轻笑一声：“这就是你的求人的态度？” 现在还觊觎着那些灵草呢？ 惦记得可真够久的。 月惜朝脸色茫然：“什么救我们受伤？这位道友，你误入此地的时候，不是打算转身就走的吗？” “后来被发现了，你才准备反抗，反抗不了受伤被抓。不要什么都扣我们身上啊。” “我跟师父虽还年轻，但是锅背多了腰也会断的。” 柳楚面色瞬间难看起来：“没有此事！” 曲真真切笑了起来，手里拿出了她采集的灵草。 柳楚看曲真这么识相，脸色又好了起来，不再争辩，站在那神色淡淡。 似乎毫不在意曲真的东西。 又像等着曲真将灵草双手奉上。 曲真反手将灵草给了月惜朝。 月惜朝眼神亮了亮：“小师妹你真厉害，这些灵草可是少见，你居然采到了。” 他在自己的储物袋里翻找起来，拿出了一个破旧的药炉。 “放心，师兄我这就给你熬制药汤来。” 月惜朝对医术小有研究，此刻已经明白了曲真为何脚步虚浮，面色难看。 他随身拿出干枯的柴火，将它们堆在一起，点火，将药炉置于柴火上。 灵药挑挑拣拣丢进药炉。 一气呵成。 直把外面的人看僵硬了。 这是什么操作？ 修仙界还有人用这种方式熬制灵草？ 也太落伍了吧！ 用干柴烧是什么鬼？ 将那么珍贵的灵草一股脑丢进药炉，是什么东西？ 你住手啊！活爹！ 懂医术的人手背青筋暴起，呼吸困难，偏偏移不开眼，急忙给自己服了几颗养心丹，才继续看。 柳楚露出些惋惜的神色，也有些急了。 “曲道友，你直接将灵草给我就好了，如此这般，简直暴殄天物！” 曲真匪夷所思：“你是说，将灵草给你这个连一个人需不需要医治都不清楚的门外汉吗？” 曲真的语气跟话，让柳楚脸色微红，哑口无言。 她没再说话了，眼眶微红，可惜这里没人会在意。 角落里，无人在意的方城，手指动了动。 而后缓缓的睁开了眼。 “你们……” 他开口，声音虚弱。 “啧……我脑袋好疼啊……” 柳楚听到熟悉的声音，本来欣喜不已。 听到第二句，不由有些心虚气短。 原本方城脑袋后面好好的，只是方城太沉，扛着走实在太慢，不得已才放地上拖的。 她掩下心虚，关切地询问方城：“我带了你一路，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感觉怎么样？” 柳楚本长着一张端庄大气的脸，淡漠的的眉眼，微微发红的眼眶。 清冷又楚楚可怜。 配上关切的神色，很容易就俘获人心。 方城微微愣神，似是看呆了。 曲真“啧”了一声。 没有明确说明是自己救了方城，落不下把柄。 但是说自己带了一路，寻常人很容易就想到了是柳楚救了自己。 柳楚果然会说话，真不愧大宗弟子。 柳楚心情颇好地挽了挽自己耳边的碎发。 方城开口：“其实姑娘不需要一路带着我的，我颠簸了一路。” “身上都刮出了不少伤，你当初不带我走对我才是最好的。” 柳楚的动作顿住。 曲真一下子没忍住。 看来方城一直有意识啊，真是难为柳楚了。 本来想在方城面前表现表现的，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楚为自己辩驳：“我只是担心你，我……我下次会注意的。” 方城一脸惊恐:“你还想有下次？” 柳楚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方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继续道：“担心我，便不会带着我来到这里，我还昏迷着呢，就给我乱扣帽子。” “我很惜命的，比起机缘，我还是更希望我自身的安全有保障。” 这说的是，柳楚在黑白密林外，借方城为自己进入黑白密林找天材地宝的幌子。 柳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是怕你后悔。” 方城直接道：“姑娘是怕自己后悔吧。” “方才的一切，我听的真真切切，自认为你没有委屈的地方。” “可我醒来之时，却见你双目通红，委屈极了，当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原来，方城看着柳楚愣神，是在想这个。 秘境外，不少柳楚的追求者对方城十分不满。 也不少人对柳楚有了别样的看法。 原本还想着柳楚不放弃昏迷的人，心底善良，为不相识的路人闯入黑白密林，为人勇敢。 结果其实别人根本不需要她这样做。 甚至因为她的擅自决定，脱了一层皮。 曲真乐不可支，在旁附和：“柳道友，我也想知道……” “你在委屈什么呢？” 柳楚整个人微微发抖，她咬唇，看着方城一脸不可置信。 心中无限悲哀。 第一次怨恨上了曲真。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给方城服下解药。 现在的方城，再也不是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方城了。 不，她不能放弃。 上辈子方城为她而死。 这辈子她也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对他失望。 她扯出个笑，对着一旁看戏的曲真说： “曲道友，这位公子刚刚醒来，身体虚弱，作为正常的修者，你应该做些什么。” 曲真似是不解：“哦？愿闻其详。” 柳楚眼中并没有曲真：“你师兄这种办法，是炼制不出什么好东西的。” 她的语气淡淡，像是在陈述事实。 “如今看在这位公子刚刚醒来，我要替他炼制丹药，便也顺便帮你炼制些，你如今状态也不佳吧？” 曲真嘴角勾起个冰冷的弧度。 “条件呢？” 柳楚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第44章 月惜朝垂直踩雷 “我不是那种喜欢挟恩图报之人，只需要你出些我炼制丹药所需的灵草，就好了。” 她拂了拂袖，好像真的给了曲真莫大的恩惠。 曲真看着柳楚，忍不住抬起苍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柳道友，我们长得那么像傻子吗？或者冤大头？” 在柳楚不解的目光下，曲真不急不缓开口： “你的意思不就是，虽然我把你师兄贬得一文不值，但是你还得给我灵草，让我炼制丹药。” “我再随手施舍一下炼制丹药的边角料给你？” 曲真摇头：“哪怕我们看起来像傻子，但是也绝不是，而且我大师兄远比你可信，毕竟……” “够了！” 曲真话未说完，就被柳楚急急打断。 柳楚实在害怕曲真将方城是被谁所救说出来。 当时三人之中，就月惜朝看起来会医术，想必就是月惜朝救的。 曲真接下来的话，很可能会提及月惜朝救了方城。 话被打断，曲真倒是没再继续说下去，这让柳楚松了口气。 “柳道友到底是好心，我们能帮就帮。” 忽的，正在熬制汤药的月惜朝开口了。 袅袅白烟，他的脸隐在其中，看得并不真切。 只觉，公子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只是我小师妹的灵草，得来不易，也十分稀少。” “柳道友若不在意，便拿我自己采的灵草用吧。” 月惜朝的话，给了柳楚一个台阶。 柳楚心中虽不想用普通的东西，但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 她淡然一笑：“普通灵草，虽不能发挥什么功效，但是还是有些用处，也行。” 月惜朝扇了扇枯枝上的火，火焰摇曳，他放下蒲扇，在自己的储物袋里的翻找着。 不一会，他小心翼翼翻出了几颗挂着水珠的灵草。 灵草色泽并不浓郁，但被整齐摆放着，显然被它们的主人好好珍视。 月惜朝问：“柳道友能用上哪些？尽管拿去就好。” 柳楚目光扫了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难掩失望。 她指了指，只留给月惜朝两株灵草。 那两株仅剩的灵草，是月惜草灵草中唯二还未完全成熟的，颜色鲜嫩，但瘦瘦小小。 “就这些好了。” 顿了顿，柳楚语气为难，“这种品阶的灵草，能起的作用不大。” 她转身看着方城，声音放柔：“不过聊胜于无，公子你等等，我给你炼制些滋补的丹药。” 柳楚是好意，方城也不毒舌了，有礼貌跟柳楚道谢。 柳楚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曲真走到月惜朝身旁，看着他动作轻柔地将剩下的两株灵草摆放起来。 好奇询问：“这是师兄入秘境中采的吗？” 月惜朝点点头，抬眼看曲真，露出个浅浅的笑：“不愧是大秘境，灵草很多。” “你放心，”他目光在曲真苍白的脸划过，琉璃色的眼睛分外柔和： “师兄会给你找到更好的灵草，帮你治好这疾病。” 曲真的心不由动了动，手指微微蜷起。柳楚正拿出炼丹炉，随意地将从月惜朝那拿来的灵草，丢进去。 曲真看得分明，其中一棵灵草上，那青色缀着点血的红。 那是月惜朝的血。 灵草不是随处可见的杂草，又怎么会采得轻易？ 柳楚没注意到曲真的不对劲。 心中暗喜。 她如今才认出想起，这其中的一些灵草，虽然品阶不高，不过四五阶。 但是生长周围有守护兽，也是很难找的。 她可以将其炼制出来给曲真，看看究竟是何效果。 反正她炼制出来的，并不会害人，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好功效。 曲真也定然不会介意的。 上辈子她炼制丹药玩的时候，经常给曲真试。 秘境外，人们都在期待柳楚大展身手。 “柳仙子还会炼丹呢！真厉害啊！不愧是柳仙子！” “这些灵草，看起来不怎么样嘛，真是委屈柳仙子用这些炼丹了！” “呜呜呜，柳楚真的好善良啊！还愿意给曲真炼丹药，曲真这种小宗门的人，怕是都没见过好丹药吧！” “虽然但是，这么寒酸的灵草，他师兄是怎么拿得出手的啊！也不怕脏了我们柳楚的手！” “不是？怎么越说越过分，越说越没脑的？柳楚到底是想干什么，曲真还解释得不够清楚吗？” “月惜朝那是给你们的柳仙子台阶下，你们还这么说，我都有点对月惜朝恨铁不成钢了！就应该让柳楚一直难堪” 高台之上。 宗主长老们看着水镜上的一幕，纷纷去看一个头发花白，鼻尖有颗红痣的老人。 有人咳嗽一声：“步宗主，你如何看？” 步宗主是十宗之一，药宗的宗主。 这些人之间，也就他对丹药研究最深。 但他有一个禁忌，月惜朝垂直踩雷了。 步宗主目光深深：“天曦宗的柳楚，于炼丹一道，天赋尚可。” 只此一句，便已经够了。 步宗主向来苛刻，能得到他“尚可”的评价，十人都不过。 天曦宗宗主听此，眼中欣慰担忧交织。 “楚儿天赋向来极强，只是于心性上，还是多加教导……” 可惜他平日疏于对这个弟子的关心，如今才发现。 旁边有长老宽慰道：“您多虑了，哪个少年天才，不是脾性有些古怪的？” 天曦宗宗主凝眉，没有说话。 …… 柳楚虽不主修炼丹，但是对其有些研究。 上辈子她就喜欢炼丹，加上她对什么都天赋极佳。 她对于某些喜欢的丹药，是精通的。 这辈子，她也备好了上好的炼丹炉。 炼丹炉上，蟠龙在云海中若隐若现。 对比之下，月惜朝的药炉就显得格外寒酸。 曲真看了眼柳楚的丹炉之后，便没了兴趣。 大师兄最喜欢的是熬汤药，但他也炼丹，无论炼丹还是熬制汤药，他都喜欢用药炉。 二师姐曾将比柳楚丹炉还要好看许多的丹炉放在他面前，给他挑。 大师兄只是摇头浅笑：“我这个用久了，有些感情，还是不换了。” 那时候二师姐嗤之以鼻：“左右不过十几年，能有什么感情？” 因为那时候的大师兄，也才十几岁。 第45章 竟是上品丹药 思绪回笼，灵草的淡淡清苦味萦绕她的鼻尖。 月惜朝拿瓷碗，将熬制好的汤药倒上，端到曲真面前。 曲真看着碗内氤氲出腾腾苦气的棕色液体，有些发怵，不由皱起眉。 平日她怕苦，大师兄总会给她准备些蜜饯。 秘境危险，大师兄应该没有准备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东西。 虽如此，曲真还是乖巧地接过月惜朝递过来的碗，拿着勺子搅动几番。 正准备喝下，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个瓶子，递到她面前。 小小的瓶子里面塞满了色泽金黄的蜜饯。 顺着那手往上看，是一双碎了星光的眼睛。 见曲真看他，月惜朝揉了揉曲真的发顶。 他动作很轻，并没有弄乱曲真的头发：“慢些吃。” 说罢，月惜朝看了眼火候。 将自己在一旁摆放整齐的灵草，先丢了一颗进药炉，灌入水。 那是月惜朝之前在小溪上的盛的水。 此刻，人们也明白了月惜朝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连遇水诀都不能施展。 柳楚注意到月惜朝的动作，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淡淡开口。 在月惜朝礼貌看过来时，却没有看他，道：“月道友看起来对医术颇有研究。” 柳楚抬起眼来，眼尾扫过曲真，“不知道，能否跟月道友切磋一下？” 她顿了顿，又解释道：“若是平时，我自然不会比较这些的。” “但是对于伤者来说，有两种选择，是好的。” 曲真从柳楚那一眼，就知道她安得什么心思。 不过是通过打压月惜朝，来打压自己。 柳楚怕是心中对她给方城喂了解药，不满已久，急需借此发泄。 只是，柳楚这个算盘要落空了—— 月惜朝向来不喜与人比试。 “我答应你。” 曲真讶然看向月惜朝。 大师兄转性了？ 柳楚嘴角微微翘起：“既然如此，我们就看看，谁炼制出的丹药，对方公子更有帮助？” 顿了顿，柳楚才反应过来似的：“月道友好像并不会炼丹，只会一些凡人熬制汤药的法子。” 丹药见效快，在这个大陆，人们更愿意去修习炼丹之术。 渐渐的，熬制汤药的法子只存在于凡人之间，修仙界是不常见了。 “无妨。” 曲真倏地开口，她坐在自己的小垫子上，支着脑袋看月惜朝。 “我大师兄，熬制的汤药就是最好的。” “赢你，足够。” 柳楚好像误会了月惜朝只会汤药，曲真跟月惜朝也没人想解释。 月惜朝无奈，没有开口，任由曲真借着他的名头狂妄。 柳楚的手一紧，而后笑道：“如此，那便希望到时，不要借着汤药跟丹药的差别，说我胜之不武。” 柳楚难得的张扬，让她的追随者们欢呼雀跃。 “啊啊啊，柳仙子胜券在握的样子，让我心一停啊！” “不是，一个毫无灵力的废人，还只会熬制汤药，怎么有胆子跟柳楚比的啊？” “我第一次见居然有人还用熬汤药这种老土的办法，这汤药不会吃了中毒吧？” 有人忍不住出来说公道话。 “能不能这么没见识啊，汤药虽然被淘汰了，但是说吃了中毒的就过分了吧？只是效果没有丹药显着而已。” “我有点担心，我虽然不喜欢柳楚，但不可否认她是天才，月师兄医术不错，但是汤药丹药这一块，跟柳楚是没法比。” “先别提两个的比较了，汤药跟丹药就没有可比性啊，汤药要是能比的话，修仙界就不会那么多人不愿意用它了！说实话，这样柳楚要是赢也赢得不太光彩！” “换句话说，如果月惜朝赢了的话，那他就牛逼上天了！” “青天白日的，要做梦能不能等晚上？” 宗主长席间，众人忍不住纷纷看向步宗主步云飞。 谁人不知道？ 步宗主向来是最厌恶汤药的？ 他最亲近的哥哥，就是因为汤药而死的。 那时候步宗主还是一个爱跟在他哥哥的屁股后面的粘人精。 如今却变成了不苟言笑的样子。 世间之事，真是令人唏嘘啊。 不知道等忘忧宗的人出来，他会不会因为汤药这事给他们穿小鞋？ 步云飞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冷冷地问：“看我做什么?” 其他人立即摇头，转而看向水镜。 水镜之中，柳楚动作娴熟地控制着火候，灵气不断输入着。 曲真鼻尖闻到熟悉的丹香，认出了柳楚要炼制的丹药。 恰巧，这个丹药柳楚很擅长。 她的朋友们，经常会为她受各种伤。 柳楚也会通过炼制疗伤丹药来俘获他们的心。 那疗伤丹药，效果是极好的。 曲真现在真有些担心月惜朝了。 她认真看着月惜朝的动作。 不疾不徐，举手投足间带着令人心平气和的韵律。 曲真的心奇异地放下了。 她想，若是柳楚到时敢羞辱月惜朝，她定然当场让柳楚下不来台 。 柳楚那边，幽幽的香气蔓延开来。 方城靠在树干上嘟囔：“人不怎么样，丹药炼得还不错。” 柳楚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目光不经意瞥见还在慢悠悠的月惜朝，嘴角微勾。 她将丹炉中的丹药取出，丹药面上的丹纹若隐若现。 竟是上品丹药！ 秘境外围观的众人顿时哗然。 上品丹药，可以说是品阶最高的丹药。 丹药分为上中下，极品。 极品自这个大陆出现以来，出现次数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 极品之下，便是上品。 “没看出来啊，柳楚还有这天赋啊，一出手就是上品啊！” “我天，这就算是资深的炼丹师都不能做到吧！” 哪怕是对柳楚无感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柳楚在炼丹这方面，有两把刷子。 柳楚将炼好的丹药递到方城的唇边，方城侧头躲开。 柳楚咬唇，她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方城对她这么冰冷。 她强颜欢笑道：“方公子，你吃了吧，对你身体有好处。” 方城不为所动，只看着月惜朝：“我想等他的。” 柳楚的手捏得有些发白。 被一个籍籍无名的人比下去，任谁都不开心。 而且月惜朝那做的又是什么东西？ 曲真夸赞方城：“你真有眼光，我们大师兄医术可好了！” 柳楚忽的站起来。 第46章 污蔑人也要看情况好不好 柳楚问月惜朝：“请问月道友要什么时候才好？” 月惜朝像是没有发现柳楚的火气，轻缓说道：“到了它该好的时候，自然会好的。” 曲真有些忍俊不禁，这简直像极了糊弄人的话术。 柳楚显然也觉得自己被糊弄了，她冷声道：“月道友一向如此吗？” “如果病人急需要服用丹药的情况下，这般慢吞，是会影响病人的伤情，乃至性命的！” 曲真奇怪地看着柳楚：“又不是我大师兄故意慢的。” “若是急于求成，汤药并不到火候，端给人吃了，反而会害了人。” 曲真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过柳楚，一字一句，言辞犀利：“柳道友既然能炼出上品丹药，不会连这些道理都不懂吧？” “而且，我看那人，还不至于到了慢了一会就会影响性命的程度。” 曲真的目光停在柳楚那被火点燃的眼，“莫不是，方城不肯吃你的丹药，你就发脾气到我师兄这吧？” 柳楚面色有被戳破心事的不自然，脱口而出：“那自然不是！” 曲真却不听，围着柳楚转了一圈，啧啧起来：“真看不出来人淡如菊的柳道友竟是如此性子啊”” 柳楚说不过，落荒而逃，不敢再找月惜朝麻烦。 宗主长老们没怎么注意二人的小插曲，正在闲聊。 “哎，步宗主，柳楚这个天赋，怕是连你的亲传弟子都不遑多让啊。” “怎么样，收她为徒？” 一个宗主用胳膊肘怼了怼步宗主，一只眼睛偷瞄天曦宗宗主。 步宗主目光放在水镜上，看着井井有条的月惜朝，没移开，“我不干翘人墙角的事。” 怂恿的宗主咂舌，这老头一天天那么正义凛然干什么？ 月惜朝拿出一块方方正正的布，将药炉的短柄包起来。 再握住短柄将药炉提起来，放在一边，揭开盖子。 一股苦涩的香气瞬间蔓延开来。 方城的脸僵住了。 月惜朝并未察觉，拿出一个瓷碗倒出汤药，端给了方城。 柳楚扫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拿起自己的丹炉。 从里面找出她刚刚用边角料炼制的丹药，递给曲真。 语气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高高在上。 “这是我答应给你炼的丹药，拿着吧。” 曲真没有理会，起身走了。 从始至终，她可没说要柳楚的东西。 柳楚错愕，曲真知道她错过的是什么东西吗？ 她不要也最好气哦，真是白瞎自己的一片好心。 月惜朝跟柳楚的比试，自然是要由方城这个当事人评定。 方城却半天没有动作，俊俏的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直到曲真走过来。 方城的眼睛不可控地落到了曲真手里，那装着蜜饯的罐子，不肯移开了。 没等他开口。 月惜朝看穿他意图，先方城一步道：“这蜜饯恰好够小师妹喝汤药，不能给你。” 他十分歉意：“我身上又没有多余的，实在是对不住。” 方城眼睛的生气灭了，谁家好人吃药要一整罐蜜饯啊？ 他呵呵一笑，僵硬地道：“我不是要蜜饯啊，我这么大一个人了喝药怎么可能还要蜜饯？” “我就是不小心看过去了。” 在后面的柳楚眼神一动。 下一瞬，她将自己为方城炼制的丹药，变换成蜜饯的模样。 上前道：“我这恰好有，我给你吧。” 曲真自然发现了这障眼法，没有拆穿。 方城如今还未完全恢复，并没有发现端倪。 他面上的纠结快要溢出来。 他不想接受眼前这个女人的东西，打见她的第一眼，自己就莫名地排斥她。 可是，恩人的汤药闻着就很苦，他一时半会没有勇气喝下去。 好一会，方城才接过柳楚递过来的蜜饯，道谢。 他真的好想喝恩人的汤药啊，不马上喝的话，他就是辜负了恩人的一片好心！ 恩人肯定会伤心的！ 他不能做这么忘恩负义之人！ 曲真没有出手阻拦，在一旁看好奇。 方城吞下蜜饯那一刻，眉毛就皱了起来。 紧接着，面容扭曲地吐出了刚进嘴的东西。 金黄的蜜饯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上了泥土，变成了丹药模样。 柳楚的面色刹那发白。 曲真没想到方城居然这么不给柳楚面子，瞬间觉得方城有几分顺眼了。 月惜朝眉头轻蹙，曲真注意到，还未问他缘由。 便听见方城倏地发出痛苦的叫声。 惊讶转头，方城靠在树干之上，捂着肚子，脸上汗珠密布。 “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月惜朝沉吟：“是柳道友那枚丹药的原因。” “我与道友素来无冤无仇，为何凭白污蔑我？” 柳楚立即出声为自己辩驳。 她炼制的这种丹药，是疗伤中万金油的存在，绝不会出错的。 若是说她炼制的其他丹药出了问题，她还能怀疑自己。 她实在没想到，月惜朝知道比不过自己，会污蔑她。 柳楚一双清凌凌的美目倔强又淡漠，好看极了。 月惜朝没有证明自己，他蹲下来，平视方城：“你先把这药喝了。” 方城张了张干到起皮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开口只能发出“啊啊啊”。 嗓音嘶哑，如井旁枯木。 方城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柳楚。 曲真差点笑出声来。 方城那眼里的意思，明晃晃地写着—— 你果然要害我。 害我就算了，你居然还要直接毒哑我的嗓子！ 柳楚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慌忙上前想要解释。 可还没碰到方城，方城就避如蛇蝎地躲开了。 柳楚顿时僵在原地，眼中闪过伤心。 秘境外，人们吵翻天了。 “天啊，柳楚这，使着法子也得给人喂个有毒的丹药，是图什么？不会是两人有仇吧？” “柳仙子只是担心，才出此下策，你们不懂就算了，干嘛诋毁柳仙子！” “柳楚是不怎么样，但是月惜朝就很好吗？他什么水平啊，就敢搁那指手画脚，还乱给别人喂药，万一被他搞出什么问题来怎么办？” “笑死我了，月惜朝污蔑人也要看看情况行不行？柳楚的丹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个难得的疗伤丹药，方城的情况怎么可能是丹药害的？” 正吵着，人忽的没声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水镜，半天没动。 第47章 出了秘境就完了 水镜内。 黑白密林中。 不知名的鸟儿在方城躺着的树上啄自己青青的羽毛。 树下的方城，止住了鬼哭狼嚎，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汤药下肚，方城尝不出苦涩，反而体内暖烘烘的，刚刚的绞痛也被平息。 他尝试着说话。 “多谢。” 清晰好听的声音响起。 方城捂住自己的嗓子，热泪盈眶。 呜呜呜呜恩人真是大恩大德啊，他差点以为自己如同百灵鸟一样的声音不保了！ 月惜朝轻缓摇头：“柳道友的丹药，是疗愈内外伤的上等好丹药。” “只是这位公子之前所中之术带来的后遗症，极其霸道，普通的疗伤作用对它不起作用。” 月惜朝顿了顿，看方城将汤药一饮而尽。 “若是不起作用，压制不下它，它便会逆反，在人的躯体内闹得天翻地覆。” “还会带来一系列的并发症，例如嗓音嘶哑。” 柳楚此时镇定下来，微微一笑。 她找到了为自己辩驳的点:“正如月道友所说，要服用了丹药之后才会造就你所说的情况。” “我虽一时担心方公子，才使了些手段让他服药，可你们也看到了。” “方公子将我的丹药尽数吐了出来，这事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来。” 柳楚说到最后，语气不怎么自然，她实在不愿意承认方城宁愿吐出来也不吃她的丹药。 但很快，她挺直脊背，淡淡地继续道：“同为修者，我希望两位道友对我少些敌意。” “不要什么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来。” 曲真懒洋洋地听完，“柳道友想必是对丹药有很多的研究。” “那柳道友也该清楚，品阶越高的丹药，除了丹效的区别，还有丹药的吸收情况。” “像柳道友的这种上品丹药，基本入口就会被吸收，哪怕没有被吞下去，丹药的效果在入口的那一刻也生效了。” 柳楚没想到曲真会知道得那么清楚，有一瞬间僵硬。 曲真一直待在小宗门，怎么会？ 柳楚没想明白，她眼高于顶的心性也注定她永远不会想明白。 秘境外的人们也想不明白。 不是？ 哥们？ 玩呢？ 一个山旮旯小宗门来的人，拿着山旮旯来的汤药。 把天曦宗天之骄子炼制的上品丹药秒了？ 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我的娘啊，月惜朝还有这么一手，没看出来啊！” “不是，你跟我说忘忧宗是小宗门，像吗？啊？把我当傻子呢！” “不是，这汤药真那么牛逼，怎么销声匿迹那么多年啊！”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也就是月惜朝牛逼，要是随随便便一个汤药都这么厉害，修仙界也不会以炼丹为主了。” “咔嚓” 宗主长老们茶杯掉地，张大嘴巴看着水镜。 一点大宗形象都没有了。 连天曦宗宗主都愣住了。 任凭众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事情竟是如此发展啊！ 好半晌，才有宗主磕磕巴巴地道：“咳咳，真是宗门不可貌相，处处都有惊喜啊！”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本以为柳楚一下便炼出上品丹药，是够让我意想不到的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是啊，是啊，这人是叫月惜朝吧？忘忧宗还有这样的天才呢？” “可惜，这个月惜朝全身灵脉尽断，医者不自医，唉……” 说着说着，他们的声音倏地小了起来，跟蚊子叫一样。 宗主跟长老们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步宗主。 完了！ 忘记步宗主最讨厌药汤了。 他们这般夸赞月惜朝，这个小心眼的糟老头子搞不好会记恨他们，到时候不给他们宗门灵草灵药灵丹？ 有人咳嗽了几声。 “但是话又说回来，到底是小宗门出来的弟子，还是有些不足的……” 还未说完，步宗主就开口了，“好了，专心看吧。” 严肃的声音，立即让周围人噤声。 同为十大宗的人，他们自然不怕步宗主。 可是谁叫他是药宗的宗主呢？ 修者太容易受伤，保不齐哪天命不久矣得靠药宗帮忙了。 可不能得罪。 只是…… 步宗主这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月惜朝的样子。 唉，月惜朝这小子，出了秘境就完了。 夜幕降临。 曲真几人找了地方休息。 有了月惜朝那汤药，曲真恢复得不错。 她不动声色地在自己周身放置了几个石子，形布下隔绝阵。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做完一切，她取下自己耳垂旁的珠子，打量着它。 心念一动，眩晕传来。 再睁眼，曲真面前的景色换了。 烟雾缭绕，远处青山在交叠，在云中若隐若现。 大概是在黑白密林中得到的那物的功劳。 曲真能进入珠子内部了。 没想到，这珠子内部的空间并不小。 一眼看不到边界。 她的眼前，耸立着一棵小树，只比她高一个头。 曲真莫名觉得眼前这树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了一会，曲真想起来了。 眼前这树，简直是古天大树的缩小版。 除了这树上有两个树枝缠绕而成的笼子之外。 思索间，两道“吱呀”的声音同时响起。 曲真循声望过去。 两个笼子从里到外打开了一道门。 第48章 跟靠她没有区别 两个半人高的小娃娃站在门内，水葡萄似的大眼睛瞧着她。 它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左边的女娃娃看着她的目光好奇的友好。 右边的男娃娃看着她十分戒备，身体紧绷。 男娃娃的嘴边还有颗尖尖的小虎牙，看起来十分不羁。 “娘！” 左边那门的女娃娃忽的喊。 曲真：……？ 石头还能有娃娃，讹她啊？ 见曲真没有理会自己，那小娃娃也不灰心。 张着自己胖胳膊胖腿，扭动着小屁股“哒哒哒”就要往曲真身上扑来。 曲真闪身躲开，一只手拉住了那个小娃娃，避免她摔倒地上。 女娃娃扑了空，有些茫然地望着曲真。 男娃娃似是也认出了曲真，飞快地将门关上，发出“砰的”声音。 曲真觉得离奇，一个这么怕她，一个这么喜欢她。 “我不是你娘。” 她解释着，摸了摸女娃娃的头，安抚她，仔细询问。 女娃娃奶声奶气地回答。 女娃娃叫云云，她跟另一个男娃娃从有意识开始，就在这珠子里面。 他们有意识的时候，是曲真拿到珠子，给珠子各种所需天材地宝的第五年。 曲真对某个宝物的渴望，珠子发烫都是来自这两个小娃娃对宝物的渴求。 珠子温度不高时，是云云想要的宝物。 她怕让曲真不舒服，提示的方式温和。 而珠子几乎要把曲真耳朵烫烂时，是另一个男娃娃想要的宝物。 男娃娃天性乖张，做事极端。 两个小娃娃用哪些宝物，是为了让自己长大。 云云开心地说：“本来我是没胳膊没腿的，是娘给我找到了宝物，让我长出了它们！” “所以，娘是我的娘！” 虽是这样，曲真一时还是不习惯喜当娘。 她转而打量着云云的住处，也就是那个笼子。 见曲真看自己的家，女娃娃手舞足蹈地指着笼子上面一朵朵鲜艳的花。 展示着自己最得意珍宝。 “好看吗，这是云云费了好大力气才采回来的！” 曲真应声：“好看。” 云云眼睛瞬间亮晶晶的：“云云也说好看！” “不过哥哥觉得不好看，云云把花送给他，他都扔掉了。” 云云沮丧了一会，又马上高兴起来。 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朵最大最红的花，递给了曲真。 “娘喜欢，云云送给娘亲！” 曲真道了声谢，垂眸思考。 她想到了之前听到大陆要完蛋的传言。 原来象征着大陆生命的古天大出现了颓废之色。 于是从古天大树那得到的珠子内，就有一棵新的，年幼的古天大树。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如果那些传言是真的。 那么这个大陆能不能继续生存，得靠她这颗珠子了。 跟靠她也没什么区别。 如此，那她可要考虑考虑，帮不帮这个岌岌可危的大陆了。 曲真敲响了另一边的门。 木制的门上发出“笃笃笃”的敲击声，里面的人不可能听不到。 门始终没有动静。 她挑眉，装死？ 搞清楚了状况，曲真也只知道为何里面的人对她畏畏缩缩了。 不久前，因为他急着要黑白密林里的东西。 自己刚给他一个教训。 曲真也不急于管他一时，在云云兴冲冲地带领下，在这个空间大概地逛了圈。 大概是空间年岁不大的原因，这里的有很大的开垦空间。 满是杂草的田地旁，是深不见底的泉水。 云云说，这不是普通的泉水。 是某种上古神兽最喜欢的灵泉，喝了有安稳神魂的功效。 那田地上的也不是普通的杂草。 是古天大树在远古时收集的灵草种子生长出来的。 据说，还有神兽吃的灵草。 曲真神色微顿。 远古时期的灵草，因为各种原因灭绝得七七八八。 但其的效用，是不必说的。 如今竟然存在在这个空间内？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曲真走到泉水旁，澄澈的水面倒映出她略微发白的脸。 安稳神魂。 她身体的亏空，就是重启大陆，神魂重创带来的。 她若喝了这泉水，不知道对她的身体有没有帮助。 这样想着，曲真就用手捧了一杯水，就着手喝了下去。 泉水入口甘甜凛冽，她的神魂一震。 常年来的疼痛似都被消减了几分，连带着身躯的疼痛也是如此。 脑海中对从许三娘那堆积，久久难以吸收的阵法知识，也似乎更快吸收了一点。 曲真心中一喜，下意识地盘腿坐下，运转灵力，同时加快对阵法知识的吸收。 她好像置身于一个四四方方用书法铺成的房间。 那些书法，一字一句都是这些天曲真整理出来的许三娘阵法。 本来花了几日才吸收了三十分之一的阵法知识，倏地被吸收了三分之一。 曲真睁眼，下意识地想再捧水试试。 手探入水中，却如何也舀不出水来。 手掌拿出来，干干净净，甚至没有被打湿。 身旁的云云说，泉水吝啬，一次不能舀太多，要隔几天才能再次舀起来。 曲真觉得稀奇，自己是这颗珠子的主人 ，都不行吗？ 云云沮丧地用脚点地：“对不起，娘亲，云云没用……” “没办法让娘亲喝到更多的泉水。” 曲真摇头，这跟云云一个小孩子什么事？ 得到曲真的安抚，云云立马雀跃起来。 想了想，她说道：“其实，也不是泉水小气啦。” 她只这么说，曲真问她原因，她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曲真离开了空间。 离开前，云云跟她挥手告别，并告诉曲真。 如果她跟另外一个孩子有更多的宝物滋养，空间中的事物也会因为他们的滋养，变多。 比如，那泉水就是珠子拿到黑白密林的宝物之后出现的。 曲真将此事暗暗记下。 出去撤了阵法，当即被眼前一幕震了震。 之前方城非要跟着月惜朝走。 柳楚要跟着方城，自然也没有离开。 而如今，上辈子邪魅狂傲的妖王方城，面色冷冰冰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月惜朝动作。 像极了犬类。 曲真一时没有接受这个反差。 显然，有人比曲真更不能接受。 柳楚目光数十次不经意飘向方城，手指攥得发白。 月惜朝正在熬制曲真的滋补汤药，温声提醒方城。 “你之前的那病，有复发的可能，你需得注意。” “成为妖兽的时间太长，作为妖兽时控制你躯体的意识已然成魂，与你独立出来。” 方城闻言，脸色顿时严肃。 虽然他并没有中了秘术之后成妖的记忆。 可谁也不想成为自己不能控制的妖物。 曲真的目光淡淡扫过柳楚悄悄竖起来的耳朵。 最后落在了方城醒来后，腰间莫名多出来的布袋。 血黑色的布袋，偶尔看去，能看到黑气缭绕其上。 这怕就是方城作为妖兽时的意识。 也是上辈子迫害曲真的真凶。 她本还想着，方城解除了秘术，妖兽时的所作所为他都不知。 自己的账要如何算。 如今倒是不用再想了。 曲真余光一瞥，注意到柳楚的目光倏地亮起。 第49章 如果我说，只能要一个 曲真嘴角一勾，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日暮西山，天边再次涂满了黑沉沉。 其他人晚上睡得都很沉，方城刚解了邪术，修为容貌都还未完全恢复，也是需要睡觉的。 只有曲真盘腿坐着，为了尽快吸收那些阵法知识。 出于一种心理，曲真是打算炼化一点就躺下休息。 有人明显等不及了，“曲道友还是好好休息吧，你这般努力，大家看到也只会觉得奇怪，毕竟你如今依旧在炼气期。” 柳楚在方城不远的位置，周遭危机四伏，不一定什么时候妖兽或者其他门派夺宝的人会来。 她却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金丝被褥，放上雕工繁复的安神香。 曲真不由皱眉，“你要睡觉？” 柳楚是不用睡觉的，可她为了彰显自己不追求修炼，同时也是个不用修炼，修为也与日俱增的天才。 柳楚每夜，也会如同低阶修士一样休憩。 可今日是柳楚守夜。 本来守夜的人是江如水，柳楚自己自告奋勇，如今却一副要躺下的架势。 柳楚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对：“是啊，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且我还设下了术法，有什么异动，它基本都能解决。” 曲真看看向柳楚口中说的那个术法，晶莹剔透的雪花在空中跃动，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曲真心下冷笑，柳楚是木灵根，她却觉得木灵根不够好看体面。 上辈子，她用自己的灵根，也是为了取五灵根中的水灵根，通过秘法秘宝，将水灵根转换成冰系天灵根，换掉她体内的木灵根。 那之后，柳楚成了冰系法修的巅峰。 可现在，柳楚还未换灵根，她厉害的依旧是木系法术，而不是冰系。 “你拿这什么通用破烂敷衍谁？” 柳楚不满：“你这是什么话？总之你快歇息，你那副病弱的躯体，若是熬一晚上，谁知会出什么事来？” 曲真嘴角弧度没有感情一挑:“那还多谢柳道友关心了。” 柳楚眸光闪烁，没有搭腔。 夜愈发深。 柳楚一只眼倏地睁开，坐了起来。 其他人都没注意她的动静，睡得平稳。 周遭升起浓浓白雾，柳楚眉间忍不住一喜，天助她也！ 蹑手蹑脚地到了方城的跟前，柳楚目光停留在他腰间的血黑布袋上。 伸手将那血黑布袋拿在手上。 冰凉的感觉瞬间从手心蔓延到全身，冻得她打了个颤。 柳楚眼中隐约期待，很快，很快方城就能恢复了。 她将布袋打开个口子，里面翻腾的黑气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自己这般轻易就能出来。 下一瞬，明明没有任何形状的黑气似化出张脸，狞笑着翻滚冲出来。 柳楚吓得一抖，期待却更甚。 就在此时，尖哑的嘶吼声在耳旁炸开。 冲出布袋的黑气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眨眼不见，连带着那只纤细的手也消失。 柳楚心中一惊，冷汗瞬间泛起了全身。 转眸去寻，可四处白茫茫一片，怎么都看不清。 不，倒是看清了一点。 巨大的，狰狞的，一个个的黑影进入了白雾中。 “啪嗒”，她放置的冰晶如同真正的碎冰一样，轻而易举被捏碎。 妖兽袭击！ 柳楚转身一只手拉起方城，一只手捏诀，青葱树木疯狂生长，都尽数被撕碎。 柳楚这下真的慌了，赶忙带着刚醒还在迷糊状态的方城跑。 忘忧宗的那些人，她已经尽力救他们了，救不了也怪不了她。 谁让他们睡得那么死，一点修士的样子都没有！ 柳楚还没跑出白雾范围，就被狠狠踹了一脚，飞了回去，重重地摔倒地上，闷哼一声。 方城也恢复清醒了，周遭的变化让他面无表情的脸碎裂了一瞬。 急急忙忙回去，天曦宗的人已经醒来，面对一个个的大妖兽面露疑惑。 “怎么会有这么多妖兽？” “不对，妖兽这么近了我们才知道？” 妖兽数量多得不同寻常。 他们一次一般只会遇到三只以下的妖兽，这次却遇到了起码十只，里面甚至还有一只金丹期修为的。 这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偷袭。 可是怎么可能呢？ 谁能叫得动妖兽，他们身上又有什么能让妖兽们这般兴师动众的？ 柳楚勉强撑着站起来，“你们不想想办法吗？快奋起反抗啊，哪怕小门小派，也要有自己的骨气！” 说话间，妖兽们已经奔来，顺手将柳楚一掌拍飞。 柳楚的惨状让忘忧宗的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一点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了，皆双手抱头蹲下，就差举个小白旗了，方城也不例外。 月惜朝咳嗽一声，拿起大师兄的担当:“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若是没事我们先走了？” “你们身上……有一样东西……” 金丹妖兽能口吐人言，它嘶哑着声音开口，“若是拿出来，还有放你们的可能……” “不拿出来，那我们就踏着你们的尸骨，翻！” 忽的，金丹期妖兽的鼻子动了动，脸色迷茫了一瞬，贪婪的竖瞳定在了江如水身上。 “不对……要那个东西还不够，我还要她！” 妖兽左前肢抬起，江如水不可控地往妖兽那边飞去。 妖兽前肢尽数是地上脏泥，江如水眼倏地变得锐利起来。 “如果我说，你只能要一个呢？” 平静的声音响起，江如水有些错愕转头。 第50章 我给过机会的 妖兽偷袭成功，白雾随之散去，娇娇小小的姑娘清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她苍白得不寻常的脸上，黑瞳平静无波，鼻尖带着细细的汗珠，刚刚不知道干嘛去了。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那双与寻常人没什么不同的手——正抓着一团七扭八歪的黑气。 怎么会有人徒手能抓一个灵魂状态的东西啊？ 曲真微微一笑：“若是两个都要，那可太贪心了，所以你想怎么选呢？” 金丹妖兽哈哈哈大笑，笑声像破旧生锈的琴，嘶哑难听。 笑够了，它那双眼睛极尽轻蔑地俯视曲真：“真是天真的女娃娃，不过也是多谢你了，等我把这个先吃了，就去吃你手上那个！” 说罢，所有妖兽贪婪的目光在江如水跟曲真的手上来回巡视，嘴角有晶莹的液体流下。 只不过落在江如水身上的目光，还多了几分畏惧。 金丹妖兽见此，冷嗤出声，这些蠢货只知道自己想要这两个东西，却不知道为什么，它可知道！ 无论吃了这两个哪一个，都能让它修为暴增，尤其是那个女的！ 愚蠢的妖兽才做选择题，它两个都要！ 曲真的手倏地收紧，黑气爆发阵尖锐鸣叫，颜色都变淡了几分。 她神色不变，一字一顿：“我说了，只能二选一呢。” 不然，她随时都能让这黑气消失。 金丹妖兽也意识到了，兽类的脸上出现类似暴怒的神情：“竖子尔敢！” 没了白雾，秘境外的人看清楚了状况。 “不是？一会没注意，怎么就这么多妖兽袭击了？还有个金丹期的？要知道整个秘境金丹期的妖兽也就十个这样吧！” “刚从其他水镜看回来，其他妖兽也往忘忧宗这边来了，其中还有元婴期的，忘忧宗他们招谁惹谁了？” “这下我柳仙子都拯救不了了，咦？我柳仙子呢？” “你家柳仙子搁那十丈外躺着呢，喏，那个快死了的就是。” “我的天，曲真这时候别激怒妖兽！赶紧趁手里还拿着的东西拖延时间想办法啊！” “遇到金丹期的妖兽，还能想什么办法……不对，林无陆可是金丹期的啊！他人呢！快上啊！现在还没元婴妖兽，；金丹期的他能解决啊！” 人们才想起，还有个金丹期的林无陆。 林无陆给他们的印象太窝囊，平时又不起眼，都快忘了他是金丹期了。 林无陆好像也感受到了人们的热切期待。 大喝一声“不准欺负我徒弟！”，就哼哧哼哧地跑向妖兽跑去，被一掌拍飞。 秘境外，人们沉默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窝囊无用的金丹期。 好了，这下几人是真没救了，曲真如今也只能拖延，最后的结局还是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修士与天争地斗，没命了很正常。 他们看多了，心疼很淡然。 宗主跟长老也没见过林无陆那样的金丹期，都惊了一下。 沉默中，有人出声:“他们还有可能活吗” 换句话是，曲真这个被选中的人还有可能活吗？ 这句话其实不需要回答，都到达了这个高度，寻常修士看得出来的事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能啊。” 谁料，却突然有人回答。 所有人惊讶看去，居然还是天曦宗宗主。 天曦宗宗主神色不变，对上他们明晃晃写着“你失心疯了吧”的眼神，“曲真都能徒手抓没有实体的灵魂了，总会有惊喜的吧？” 这句话点醒了其他宗主长老，对哦，事情还没成定局呢！ 他们要继续看下去。 暴怒下的妖兽愤怒地向曲真奔来，要先将她撕碎。 曲真不慌不忙，缓慢将黑气压扁，淡淡的黑气萦绕她的手腕。 “我给过机会的。” 她叹气，神色悲悯。 手中的黑气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 上辈子，黑气为何能让方城从一个小妖成为妖界少主呢？ 因为它捡到了妖界至宝，去妖剑，并将其养在自己的魂魄中，让其跟去妖剑融合。 等去妖剑彻底融合之后，它就是去妖剑，去妖剑就是它，别的妖只有怕他的份，自然就成了少主。 虽然现在黑气还未彻底跟去妖剑融合，就被剥离出方城的躯体。 但是不碍事。 曲真眼尾一挑，没融合，那就外力强行干预一下！ 松开手，一把黑色的剑出现在曲真的手上，还伴随着黑气大声的叫骂。 普普通通的一把剑，甚至要比寻常的剑还要短上几分。 妖兽一个个却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去妖剑，顾名思义，能轻而易举，去除所有妖兽，包括妖兽留下的术法，无论等阶。 使用自然有限制。 不过嘛，曲真不咸不淡地瞥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金丹妖兽。 对付这些，足够了！ 曲真倏地举剑挥去。 小小的剑气，击中金丹妖兽的眼睛。 金丹妖兽浑身一僵，倒地抽搐不已，没了气息。 擒贼擒王，曲真没有再对剩下的妖兽动手，它们已经吓得四处逃窜。 江如水翻身稳稳站在地上，她看向曲真手里的黑剑，神色复杂。 欲要说出口的话，开口蓦然变了:“小心！” 一只在逃窜，模样普通的妖兽，猝不及防地转身向曲真扑来。 它浑身的威压暴涨，竟到了元婴期。 原来不是没有元婴妖兽，只是它狡猾地隐藏在普通妖兽中，随时抓住机会将人一口咬死。 曲真刚准备有动作，一个东西就稳稳当当落到了那妖兽的头顶，发出又沉又闷的声响。 元婴妖兽身体晃了晃，竟然直直倒下去了。 它的身后，林无陆依旧吭哧吭哧地跑来，将自己的剑匣小心翼翼地抱起检查，见剑匣没事，他松了口气。 宗主长老们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他们竟一时不知道先看哪里。 曲真为什么会有去妖剑？ 林无陆的剑匣他们平时没注意，结果是这么一大杀器？ 不是？你们小宗门怎么看起来比他们十大宗还牛逼啊！ “？？？说实话我觉得我刚刚看到的都挺梦幻的，曲真徒手捏剑咻一下干没了金丹妖兽？一个小剑匣砸死了元婴妖兽？这世界疯了？” “这世界疯没疯我不知道，我感觉我要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天爷，作弊都不避着点人的吗？” “林无陆铁皮做的？挨了金丹期妖兽一巴掌还好好的，看看隔壁柳楚都啥样了！” “等等，柳仙子起来了，都这样了还起来感激人家吗？呜呜呜，她人真好！就是神色有点不对，可能是疼的吧。” 只见柳楚一瘸一拐，脚步极快地来到曲真几人面前，落下一层阴影。 感受到柳楚似要将黑剑盯出个窟窿的眼神，曲真微微一笑，抛了抛手中的剑。 成功看柳楚变了脸色。 第51章 实在是令我不齿 “你阴我？” 事到如今，柳楚如何不明白当初夺了她布袋的就是曲真。 怕是曲真早就等她取下方城的布袋，真是心机！ 曲真疑惑地眨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般无辜的模样将柳楚心口气得发堵，险些将真相脱口而出。 她仅存的一丝理智及时制止了那荒谬至极的话，“没什么，只是曲道友，你手上的东西看起来便是邪物，容易危及你的性命，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曲真点点头：“是哦，若不是柳道友提醒，我差点忘了。” 曲真满是真诚，语气带着些许感激。 柳楚以为曲真听进去，心里的气消下一点。 下一瞬，她差点呼吸不上来。 曲真用手将去妖剑使劲往两边扯，黑色的去妖剑还未来得及发出声响，便一分两段。 黑气意识连带着去妖剑，就这样都没了。 柳楚脑海中的弦似乎也跟着断了。 曲真看着她，勾唇：“多谢柳道友，不然我还不会想到以绝后患呢，不过这畜生也是真废了我点功夫。” “我的手现在还生疼呢！” 她是代表恶面的陨石，且算上没化成人形之前的时间，年龄比许多事物都大。 自然是对关于恶的东西有绝对的制裁能力。 一旦是涉及这方面的，哪怕是灵魂状态她也有办法对付。 处理黑气自然没多费功夫，但是她偏偏就想激一激柳楚。 柳楚呆愣在原地一会，忽的疯了般向曲真扑过来。 “你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素来淡雅的人，手里下了狠劲，眼角漫出了晶莹剔透的泪花。 曲真站着没动。 柳楚在即将打上曲真的那一瞬，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本来就是强撑着身体，如今情绪那般激动，怎么可能不晕？ 柳楚晕过去，几人都不怎么想管她。 却到底不能真的对她置之不理，不然出去以后便要面对无端的麻烦。 于是月惜朝给她服用了丹药让她清醒过来，那丹药只能让人清醒，没别的作用。 柳楚一直想找曲真麻烦，但疼得厉害，连走路都费劲，只能暂时作罢。 一路上，曲真几人有遇到其他宗门的人。 抛开那些想要抢夺宝物的，一些人人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 “我师兄师妹他们单独去探查附近，迟迟没有回来，我们去找也没有找到，你们宗门也要小心点啊。” 江如水漫不经心转动自己的手腕上的镯子：“这是第几个了？” “三。”曲真说，“第三个宗门说他们有人失踪了。” 宗门有人失踪，是很正常的事。 毕竟秘境中处处透着玄机，也有妖兽出没。 那些失踪的人可能陷入了某处机缘之中，或被妖兽抓走。 可诡异的是。 那些失踪的人都有一个特征——都是法修。 此时曲真还没想联到什么，直到不久后，她亲自入局。 距离秘境快要结束的第十天。 曲真一行人来到了一个跟秘境格格不入的地方。 他们不知道如何进入这里的。 只知道停下脚步时。 四周便已是荒芜的山，沙土漫天。 碧蓝的苍穹之上，有石锥高悬。 那石锥巨大到，会让人觉得自己一踮脚就会被石锤扎破脑子的感觉，且底端锋利。 江如水嘶了一声：“这东西搁那是吓唬谁呢？” 林无陆看了眼石锤，揉了揉眼睛。 常年喝酒，他总是没精打采的，如今他打着哈欠，躺在地上：“好困啊，接下来就靠你们了，徒儿们。” 对此，忘忧宗的几人倒是早已习惯。 只是…… 曲真的目光停在了远处，林无陆是怎么觉得，在这里他们就一定会遇到什么呢？ 下一瞬，曲真不由凝眉，她聚焦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点。 飞快地离他们越来越近。 距离近了，几人才看清楚，那是个枯瘦的老人。 浑身没有多少肉，骨头凸起。 老人停住了脚步，目光如蛇般审视了众人一圈，随即发出桀桀怪笑。 “又送来了一批这么年轻的人，虽然没几个法修，但自己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老人手里握着的拐杖跺了跺地面，牢笼拔地而起，将曲真一行人圈住，而后缓缓升空。 曲真镇定自若，还有闲暇打量。 这牢笼看起来很容易摧毁，全是腐朽的枯木做的。 她并没有试图挣扎，在牢笼里拿出垫子坐下来，思考刚刚老头说的话。 法修？ 莫不是跟其他宗门弟子失踪有关？ “哪怕身处绝境，也不能放弃！” 清冷的女声传来。 曲真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显然就是对着自己说的。 曲真笑了，对着柳楚说：“我是你父亲？这么关注我。” 曲真发誓，她只是单纯的疑惑，没有带任何讥讽的意思。 不过柳楚显然还是被她气炸了。 曲真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理智回笼，柳楚知道自己不能明目张胆为那方城独立出来的意识报仇。 便想办法让忘忧宗的人不舒坦。 柳楚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人，都不挣扎一下的吗？” 忘忧宗几人弧度一致地点头。 没看到他们师父都躺下了吗？ 有师父带头，他们还挣扎个什么劲？ 柳楚面上露出释然的表情：“我竟忘了，你们小门小派，不应该对你们要求那么高。” “那就靠我跟方公子，带你们出去吧。” 秘境外的人都看着，她必须还是那个，陷入困境会想办法带别人出去的柳楚。 哪怕别人是忘忧宗的人，害了上辈子对她好的方城的人！ 她话落，方城也直接躺了下来，没有要挣扎的意思。 牢笼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一个正常人躺下睡觉。 柳楚顿在原地，不敢相信。 其实方城并不是喜欢躺的人。 但是柳楚对他的恩人高高在上，他就不能站在柳楚这边。 柳楚回过神来，“你们自己放弃就算了，却还要影响想要挣扎求生的方公子！” “小门小派的作风实在是令我不齿！” “若是换作其他十宗人跟我困在此处，我早已解除困境了！” 曲真其实怀疑柳楚眼睛是瞎了。 方城这样 ，哪里有半点要挣扎的意思？ 她指着柳楚的后方，“或许，我们就是被你口中的大宗门传染的呢？” 柳楚反驳得很快：“你在胡说什么？” “曲道友！” 惊喜带着些许熟悉的声音从柳楚的身后传来。 柳楚身形整个人一顿，心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第52章 一根绳的蚂蚱 迟缓地转身，便见她身后，是数百个跟他们一样被困在牢笼之中的人。 面容熟悉，她认得。 除了天曦宗，还有其他十宗。 他们无一例外，斜靠在牢笼的杆子之上，看起来很是颓废。 出声叫曲真的是柳楚曾经的小迷弟，石坚。 显然，如今变成曲真的了。 柳楚按捺心中的不爽。 微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你们怎么变得如此了？” 自甘下贱，颓废度日。 后面的话，柳楚没有说出来。 她情商是不如何，但是也不会送死。 回答她的是石坚：“什么怎么了？我们被困于此处几日了，没找到出去的办法，这笼子是真坚硬啊！” 曲真“啧”了一声，重复柳楚的话：“若是换做其他十宗，早就出去了？” 柳楚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声音里颇有些咬牙切齿，“这里情况特殊，我……” 没等柳楚说完，江如水就先嗤笑出声。 意思不言而喻。 柳楚脸上的温度顿时上升了几分，安静了。 十宗跟曲真他们相差太远，想要交流只能靠喊。 曲真折了个传音纸鹤，了解了大概情况。 其他十宗的人是陆续分批被困在这里的。 有运气不佳的，进入秘境就随机到这，直接出不去了。 有些是老头自己出去抓的。 有些自己闯进来的。 老头只抓法修，但是以其他两种方式进来被困在这的，就不只法修了。 曲真还了解到。 那个老头，时不时对着天空上的石锥喃喃自语。 比如昨天晚上有人听到老头哈哈哈大笑:“明天就可以开始了！终于！不枉我等了那么久！” 曲真眉心微动，也就是说，老头会有一个行动？ 看来，十宗之人久寻不到的出去机会。 很快就会到来。 曲真呼了一口气，抬眸。 下一瞬，眼眸凝了下。 她怎么记得，这巨大到能砸死她百个还有余的石锤。 方才的位置不是在这。 距离好像离他们更近了…… 若是他们不察，就会碾死他们。 不仅如此，那石锥之上，有什么东西，长长地围绕着，闪烁着紫色的光晕。 嗯……气息看着真是邪恶呢？ 但是，再邪恶，能邪恶得过她这个恶魂吗？ “嘭嘭嘭！”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往下看去。 衣衫褴褛的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铜锣，奋力敲击着。 刺耳得很。 老头开始说话，并不算大声。 奇异地，他嘶哑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朵里。 “你们听好，从你们踏进这里开始，我们就是一根绳的蚂蚱！” 老头扯着嗓子将情况说明。 曲真整理了一下。 大概就是。 高悬于他们头顶的石锥，还有十天，就会彻底要了他们的命。 如果他们在此之前不能解决这石锥，那么彻底玩完。 有人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愤怒质问。 “那你还要故意把我们困在这里，拉我们下水？” 老头发出嗬嗬的笑声，像风吹过生锈的琴弦。 “看来你是不想跟老头我共渡难关啊！” 他干枯的手举起拐杖敲了敲，关着那个人的笼子立即向石锤撞去。 如果撞上，他整个人都会被撞死。 那人腿都软了，立即求饶，直说再也不敢了。 老头才放过他。 老头这一出下来，四周鸦雀无声，再无人敢反抗。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说：“那么我们现在开始。” “首先需要从你们当中，挑选十个悟性极佳的法修。” “你们有没有什么举荐的？” 很快，众人选出了十个人。 柳楚也在其中，她是第一个被选出来的。 没有人想到曲真，也没人知道她是法修。 这正合她意。 如果能躺着就出去，再好不过。 曲真悠闲地看了会，看到了什么，她坐了起来，腰板略微挺直。 实在是出乎意料的烂。 十人依次结印，向石锥上打去。 结印手速不错，手势不错。 不错，意味着并不出彩。 前面几人，灵力打在石锥之上。 石锥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老头耐心告罄。 深凹进枯黄皮肤里的眼睛，就这样看着那几人，充满了不敢置信。 “老夫被困在这里许多年，外头已经烂到如此地步了吗？” “十大宗门，公认的法修强者，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能让它有反应的？” “什么破烂天赋！” 那几人不敢对上老头的眼睛。 既不服，又羞愧。 他们身处十大最强宗门，能被推选出来，定然都是天才。 从未有人质疑过他们的天赋跟能力。 可是石锤并没有反应。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石锤有反应的标准是什么，又代表着什么。 此刻还没轮到柳楚，她的手掌忍不住握紧，渗出了些许汗水。 曲真不死心地躺了下去。· 开始思考上辈子，有没有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 突然，曲真漫不经心的表情一凛。 数百名修士被困，巨大的石锥，一个老头。 这三个关键词串联起来。 曲真还当真找到了上辈子相关的记忆。 她记得，那数百名修士不是被困到秘境结束。 上辈子，秘境结束。 各大宗门清点人数。 发现每个宗门或多或少都有弟子失踪。 因为那些弟子的水镜出了问题，宗门也不知道那些弟子在哪里。 直到秘境结束几天 。 十大宗门才悲痛地发现，那些弟子的魂灯早就灭掉了。 他们是秘境结束之时或之前便死了。 而这些魂灯传回的弟子死前，的最后一个画面。 无一不是。 沙土填满的天空。 巨大的，发出邪恶紫光的巨大石锤。 以任何人都躲避不及的速度，砸来。 十大宗门后来耗费了巨大的精力，重开秋日秘境。 找到了那些弟子的尸骸。 跟尸骸一起的。 还有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尸体。 他全身都在石锤之下，身躯没有半点损坏。 眼睛睁得大大的，怔怔地盯着天空。 死不瞑目，或是，仍有念想在人间。 ！！！ 这些人跟那老头的死，极有可能是因为上辈子没有人能达到老头需要的效果。 这意味着，这一世，如果依旧没有人能达到效果。 她也会被那石锤砸得稀巴烂。 曲真正色起来。 这时，轮到了柳楚。 曲真眼不眨地盯着。 第53章 十大宗有这么馋的吗 柳楚神情依旧淡淡的，双手飞快地结着印。 手中立即流光溢彩，流光化作了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花，向石锥打去。 冰花打到石锥的那一瞬间，围绕着石锥的紫色光圈，发出猩红的光芒。 柳楚的木灵根，更适合当灵植师，但她的天赋，在法修一道也是难得。 见石锥有反应了。 柳楚遥遥看向曲真。 曲真还未来得及移开视线，便见柳楚嘴角勾起一抹笑。 眼底是深藏的傲慢得意。 经过了种种，尤其是上次那事，柳楚对自己的不忿，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地渐渐摆到了明面上来了。 曲真挑眉，倒是没有生气。 若是柳楚能当个让自己躺着逃出生天的工具人。 得意便得意吧。 “虽然一般，也勉强有应付的希望。” 老头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 柳楚眼底的得意立即碎了一地，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老头立即瞪回去。 看什么，他才不敢信呢。 本来好不容易有反应了，他差点蹦起来。 结果这反应的程度，还不如他兄弟家母猪上去咬几下的反应来的激烈。 立即蔫了。 不过有反应总比没有的好，于是老头难得说那句话，当作安抚。 结果小妮子还不乐意了！ 曲真一时不知道是高兴柳楚被打击到了。 还是遗憾让柳楚解决这次危机，看起来有点勉强。 老头让其他人回到了笼子里。 留下了柳楚，对她单独教导。 曲真瞄了眼，随后神色微微认真了起来。 光华在老头手中流转，他飞快地结印。 一瞬之后。 泛着淡淡黄色光晕的灵力，鹰隼般向石锥迅猛击去。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曲真不知不觉，沉浸了其中。 脑海中开始演练老头结印的动作，手轻微地动着。 外头的人，也震惊了。 修仙界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法修人物？ 连当今的法修第一人，单可青都未必能及其。 宗主长老们也在议论。 按理说。 这样的人不可能在修仙界籍籍无名，可他们对这个老头毫无印象。 秋日秘境中为何会有这样的人？ 他来自何处？ 他将十大宗的天才囚禁起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一个个谜团萦绕在众人的心间。 忽的，有人出声：“不知为何，这结印手法，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其他人闻言纷纷询问。 那人凝神想了会，摇摇头：“想不起来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之前定然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也做不出如今这猪狗不如的事。” …… 柳楚的天赋毋容置疑。 可是落到了这，总有种不够看的感觉。 老头虽然囚禁强迫害人之事做了个遍。 教人还是很细心的。 他教曲真用他的术法，去击打石锤。 柳楚结印结了好几次，都磕磕绊绊。 更别说用出术法了。 曲真知道，这不能怪柳楚。 不知为何，老头的术法，看起来简单，实则极其复杂。 把她看累了，曲真重新躺了下去，坐着也累。 刚躺下，肚子轻微地“咕噜”起来。 嗯……该吃饭了。 曲真扭头看隔壁的月惜朝。 呼呼大睡的林无陆也醒了，着眼睛望向月惜朝。 江如水也不无聊地摆弄自己身上的饰品了。 曲真有时候总会感慨。 大师兄的厨艺实在是没得说。 师父这会刚醒，都没注意到自己被关了起来悬浮半空，只眼巴巴地盯着大师兄，等着开饭。 月惜朝失笑，安抚：“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曲真心里一松。 本来还以为大师兄如今在这个情况不好做饭呢。 紧接着，曲真便看到月惜朝拿出了，锅铲，包着白米的袋子。 路上猎到的兽肉，还有他在秘境中收集的一些植株。 然后动作熟练地开始做饭做菜。 曲真给月惜朝捏了把火。 本来她还想着，那些植株又不是灵草，没有功效，大师兄采来做什么？ 如今看到月惜朝将其捣碎，抹在烤得金黄的肉上。 才知道，原来是用作佐料的。 香味弥漫，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 看清楚忘忧宗的动作后，他们呆了。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想着吃！ 十大宗门内，有这么馋的吗? 有人认出了几人。 “哦，是那个宗门啊，怪不得……” 闻言一部分人立即懂了那人说的是谁。 “哦哦，就那个靠抱人大腿进秘境的忘忧宗啊，怪不得！” “但是也太馋了吧，果然还是不如我们十大宗门。” 正说着，就听见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 “曲道友，能不能给我也分一些？” 石坚擦了擦口水，趴在栏杆上眼巴巴的。 石坚之前常常跟在柳楚后面。 柳楚是风云人物，且石坚本身实力不错。 十大宗的人或多或少都认识他。 见此不由疑惑，石坚什么时候这么厚脸皮了？ 不对，石坚不是辟谷了吗？ 也这么馋了？ 下面的老头正看着柳楚结印，鼻子忽的动了动，四处嗅了下，抬头。 “你们在干什么！” 严厉低沉的声音传来时，曲真正张嘴等着江如水的投喂。 她身形一动，被吓了一跳。 江如水心态倒是很稳，筷子稳稳地夹着肉，没有半分晃动，“那么大声想吓死谁啊？” 曲真便也不管了，将肉吃下去。 肚子得到了慰藉，曲真才低头去看老头。 其他人倒是各吃各的，压根没有关心老头。 众人都觉得曲真几个人要完了。 当着老头的面舒舒服服地吃喝，一点都不像被囚禁。 这不是把巴掌啪啪啪”地在老头的脸上扇吗？ 没看到老头的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了吗！ 曲真几人的牢笼缓缓落地。 \"咔嚓！\" 牢笼开了。 众人：果然，这是要把这几个人抓出来狠狠教训啊！ 这样也好，给个教训。 老头举起手中的拐杖。 重重地要往曲真几人砸来。 第54章 怎么，是不敢吗 林无陆首当其冲。 曲真为自家捏了把汗。 看来老头对林无陆进了他的地方就睡觉的行为不满许久。 本来林无陆位置在她后面，怎么都应该是她先挨揍的。 师父果然很欠揍啊！ 在拐杖堪堪要落在林无陆身上，林无陆将肉一把咽下去，抱头准备尖叫鼠窜的时候。 “稍等！” 月惜朝拉住了想要动手的江如水。 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道：“这是晚辈准备的，可能入不了前辈的眼，但请前辈笑纳。” 他双手举着用碗装着的白饭跟烤肉，递给老头。 “我们修为低下，实在饿了才会私自做饭，并没有不将您放在眼里的意思，念在初犯，您大人有大量这次便放过我们吧” 面对老头沉沉的目光，月惜朝并没有慌张。 笑容温和又谦逊，人一看火气便全消了。 老头眼尾吊起，打量了月惜朝手上的碗一会。 视线又移到了月惜朝的身上。 半晌，重重地哼了一声，放下拐杖。 单手接过月惜朝递过来的碗，拄着拐杖脚步一深一浅地往旁走去。 那里有张草编的凳子，草早已枯黄。 看起来年岁已久，四个凳脚瘪瘪的，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老头坐在凳子上，开始埋头吃起来。 其他人都呆住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几个人的普通饭菜，诱惑了邪恶的老头？ 有那么好吃吗？ 这样想着，口中不由吞咽了下。 “真是没骨气！” 不知道是谁低嚷了句。 很快他身旁的人推搡了他一下，那人没有再说下去。 曲真听得清楚。 她也知道，不止一个人这样想。 老头将人关在这里，还逼迫他们做事。 这里大部分的人都对老头抱着敌对的态度。 自然看不得他们对老头恭恭敬敬的模样。 江如水的耳朵跟曲真的一样灵敏。 她抬头看着上面的其他人，冷笑：“你们有骨气，怎么不直接去死来表明决心？” “怎么，是不敢吗？” 顿时没人吭声了，没人敢看江如水。 清冷的声音响起：“委曲求全，若是换做我，我定然是做不来的。” 是一旁的柳楚。 她手中正在努力结印，眼睛却往曲真几人这边瞧。 江如水撸了下袖子，就要往柳楚那边去。 曲真拦下了她：“师姐，吃饭要紧，不然待会便凉了，不值当。” 江如水一想也是，便暂时没有管柳楚。 曲真瞥柳楚：“柳道友做不来委曲求全，如今是在干什么？” \"术法还没学会，便管那么多闲事，也不怪学那么慢呢。\" 柳楚脸色微红，“我只是……” 她说不上来自己这是不是在委曲求全。 咬牙换了个角度说道：“你不知道这术法的深奥难学，我能理解，毕竟道法高深，不是谁都能懂的。” “但也请曲道友，不懂便不要乱说。” 曲真目光落在柳楚终于流畅了一点的结印手势，不言语。 曲真如此，落到柳楚的眼里就相当于默认了。 她心情颇好地继续练习结印。 到了目前，柳楚依旧不能用这个术法生出灵力。 便只能愈发努力去练习，去维护自己的天才人设。 曲真几人得到了老头的特殊关照，老头也不关着他们了。 让他们能在一定范围内自由行动。 只是每到饭点，老头都会来曲真几人这蹭一顿饭。 这时，平日里看起来十足可怖的人，也变得有几分随和起来。 如同凡尘间，寻常跟孙子一起吃饭的和蔼老人。 把还苦苦被关着的众人看傻了眼。 不由愈发好奇月惜朝做的饭究竟是何味道？ 有人按捺不住，拜托月惜朝给他一点尝尝。 月惜朝答应的话被曲真止住。 曲真歪头：“五十灵石。” 那人惊呆了：“抢劫啊？” 就这些俗物配吗？ 曲真笑，没有说话，态度坚决。 实在好奇，那人最终还是掏灵石买了，大宗弟子，都有些积蓄。 堪堪入口，他的眼睛蓦然放大，下一瞬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了他口中的俗物。 这人的反应，让其他人彻底按捺不住了。 纷纷掏灵石买来试试。 …… 至此，月惜朝每天都有几百上千的灵石入账。 这里面的大部分，月惜朝都给曲真当做零花了。 曲真是宗门内最小的，其他人都很宠着她。 曲真也终于不再那么穷了—— 江如水对她毫不吝啬，但是曲真要花灵石养珠子。 基本上灵石在她的口袋的里呆不久，灵石总是不够的。 相比于曲真几人。 柳楚的处境并不好。 老头十分不满意柳楚的进度，时不时放出半人大的恶犬去撕咬柳楚的血肉。 柳楚浑身血肉模糊，却不得休息。 一日，曲真正在扯林无陆的睫毛。 周遭忽的灵气涌动。 是柳楚。 她双手飞快结印，一道极其微弱的灵力生出，向天空打去。 那灵力实在太微弱了，还没到石锥那里，便消散了。 柳楚的面色不好看。 老头却早就想到般，幽幽地叹了口气，如同海底深处巨兽的吐息。 “你天赋不足，今日开始，你换个术法练。” 柳楚面上淡淡，好似不在意，藏在袖口的手攥得发白。 老头结印撑开了一道金黄的屏障。 柳楚学着他的样子，磕磕绊绊。 不一会，柳楚就结出了一个小小的屏障。 虽然小，到底是成了。 柳楚多日被放在地上践踏的自尊终于拾起来了。 老头还是不满意：“太小了……”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不过几番光景，修仙界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 柳楚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她忍不住呛道：“空口白牙的话，说得是很轻易。” “能来这秘境的，实力有目共睹，这样的天才，你不打压便不舒坦是不是？” 柳楚这是借着维护其他人，来为自己反驳老头。 其他人没听出来，见柳楚为他们鸣不平，多日来的怨气消散了些许，感激地看着柳楚。 老头冷哼了一声，一条黝黑的大犬霎时出现在他身旁。 \"天赋低下，还喜欢逞嘴舌之快！\" 话落，恶犬猛地冲柳楚扑去，咬下了她腿上的一大块肉。 柳楚冷汗猛地流下来，捂着腿，脸皱成一团，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老头眉毛舒展，让柳楚继续练习。 这个屏障的术法，比上一个要好学许多。 柳楚学得差不多的时候。 众人也知道了老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55章 总喜欢哗众取宠 那时候石锥离地面已经极近了。 曲真平躺在地上望那巨大的石锥。 一道金黄的屏障划过她的上方。 柳楚学成了。 曲真没有动，心里盘算着在这过了几天。 下一瞬，曲真却猛地坐起来，腰背挺地笔直。 柳楚注意到曲真的动作，眼尾忍不住浮现笑意。 傻眼了吧。 谁知，曲真又一骨碌站起来。 动作太快，曲真扶额压下脑袋里的眩晕，飞快拉着忘忧宗的其他人，跑到了柳楚跟老头的身旁。 她也是傻了，她已在这里过了十天，是秘境关闭的当天，也石锥掉下的时间！ 柳楚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正欲说话。 “咔嚓!” “咔嚓咔嚓！” 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宣告死亡的钟声激荡。 柳楚下意识抬头看，整个人定在原地，冷汗顿起。 石锥最上方本有四根不知从何而来的铁链栓着石锥，才不至于让它落下。 如今铁链崩裂。 巨大石锥向他们而来，天空原本的景色全被崎岖狰狞的岩石覆盖。 这个时候，最危险的是被困在半空中的人。 他们纷纷望向老头，他们尝试过无数次，他们自己是开不来这笼子的。 可被众人注视期望的老头只是抬头望着石锤，如同沉默的雕像。 并没有管他们的死活。 人们慌了，纷纷开始挣扎起来。 在众人中，忘忧宗并没有被困在半空，他们找了个角落躲起来，便没动了。 听天由命，安然等死，他们也干不了什么。 柳楚并不蠢笨，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些天自己所学的东西可以对付这次危机。 她咬唇大喊，安抚人心：“大家不要惊慌，我会尽可能地去帮大家，让大家安全。” 柳楚的话，让人们心放下不少，他们都很相信柳楚。 柳楚神情庄严神圣，飞快地结着印。 灵力飞出，撑住小一块的屏障。 这并不够保护所有人。 挡了东墙，没了西墙。 柳楚眼底满是愧疚：“对不起，我练习了那么久，这个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秘境外人们都纷纷安慰她，尽管柳楚听不见。 “呜呜呜，柳仙子你已经尽力了， 很棒了！” “刚刚柳楚安慰大家的劲，太有魄力了，本来之前我还不怎么喜欢她来着，只能说不愧是大宗弟子吗？” 柳楚的举动，获得了众人一致的认同。 相比之下，忘忧宗的举动，就十分显眼了。 “忘忧宗这是直接躺平了？没看懂……” “不是吧，除了柳楚也就忘忧宗的能自由活动，结果他们直接躲起来了？” “大宗门跟小宗门的区别真的立竿见影，柳楚这么努力，他们能不能也想办法救人，装个样子也好？” “你还指望他们装呢？估计胆子都吓破了，可不是人人都是柳楚的！” “乞丐一样进了秘境能干什么？丢人现眼吗？” “算了……都是小宗门了，能指望他们干什么？” 秘境内，曲真听着众人按捺下自己的惊慌，努力安慰柳楚的声音。 轻微地“啧”了一声，都自身难保了，还关心别人呢。 人果然很难懂呢。 不知道到时候，发现柳楚的真正面目，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柳楚听着众人安慰的话语，神情严肃诚恳。 “大家放心，就算我自己死了，我也会尽力护大家周全。” “更何况，性命于我，我并不是很在意。” 众人的眼睛染上了湿润，感动地看着柳楚。 曲真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没有从老头的身上移开。 如今，他终于有了动作。 老头冰冷的视线落到了柳楚的身上，“怎么天赋一般的人总喜欢哗众取宠？” 他的目光深处，是讥讽，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凉。 柳楚整张脸褪去了血色，手紧紧握成拳。 柳楚可能都不明白为什么老头这样针对自己。 曲真知道，柳楚是不会认为自己的天赋一般的，实际上，柳楚的天赋也不一般。 只是老头的要求太过严苛了。 柳楚显然也这样觉得。 因为在这样那个危险紧张的时刻，曲真竟然看到柳楚跟老头理论了起来。 曲真：…… 不是她疯了，就是柳楚疯了。 柳楚只说了一句：“并不是我不服气，只是若是按前辈的标准，这天下就没有天资好的了。” 说完，便停住了。 “砰地”一声恍若在耳边炸开。 曲真的耳膜离震破只有一步之遥，她抬头，嘴角不带任何感情地勾了勾。 石锥四分五裂，其中有一块飞快地朝着柳楚砸来。 如果被砸中，当场便会变成肉饼。 柳楚也抬头，看到了向自己砸过来的石锥碎片。 她眼里瞬间染上了慌乱。 下一瞬，原本还笼罩在其他人头顶上的屏障到了柳楚的上方。 并且从能容纳十几人的大小，缩小到了仅能容纳一人的大小。 其实柳楚的灵力足够让屏障保护到她的同时，还能保护一些其他人。 可是柳楚实在太害怕了。 屏障越小，能承受的压力便越大，她便将屏障缩小刚好能容纳下她。 哪怕放大后的屏障也足以保护她不受伤害。 柳楚重重地松了口气。 曲真忍不住笑了，柳楚这是半点没注意到上头那些人，茫然的神色啊。 其实不管怎么样。 要死都是上面的人先死，然后才轮得到柳楚的。 将屏障率先移到自己的头顶上完全没必要。 老头没有出手，他只是颓然地坐到了他常常坐的凳子上。 像是本就快要燃烧殆尽的油灯，最终燃尽了生机。 他空洞的眼睛，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那些悬在半空中的人惊慌失措，眼看石锥离他们愈发近。 第56章 他们等不起 秘境外，有人注意到了曲真的目光。 “不会吧不会吧，曲真这是指望那个坏老头吗？清醒点啊！这么天真真怕你哪天死了！” “救命，她到底懂不懂求人不如求己啊？而且要不是这个老头，他们就不会经历这些的好不好！” “曲真快别看了，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哎呀，急死我了，就那个啥都挡不住的地方，你们挪一下啊！” “他们估计没有挪坟的癖好，别急了。” 宗主席间，气氛死水般凝重。 任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那么多优秀弟子，气氛都活跃不起来。 有宗主幽幽叹息，他并未开口，心中所想却是其他宗主如今的想法。 为什么，古天大树会选中曲真这样的人呢？ 他们的大陆，是彻底没救了吧。 有人对着天曦宗宗主隐晦道：“为何古天大树，选中的就不是白霖跟柳楚……唉……” 这两个，不管是哪一个，都好过曲真啊！ 若是天赋不佳还能靠后天努力，可这般懒惰之人，却是他们最不耻。 天曦宗宗主没有说话，他黑沉沉的目光在柳楚的身上，又落到了曲真的身上，不再移动。 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宗主便又幽幽地叹着气，要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似的。 之前有柳楚的屏障保护，所以如今石锥碎片才真真切切要砸到第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的双手被不容置疑地石锥的气息划伤，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脸瞬间白了，咬牙自己掏出自己的符箓，闭眼砸向石锥碎片。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那人忐忑睁开一只眼睛，发现是自己的挣扎有用了……才怪。 无数光点砸在每一个石锥碎片上。 迫使它们停滞不动。 众人愕然地循着光点灵力的来源看去。 有人甚至大喊出声了：“啊啊啊！柳……” 后面的字没有再吐出来。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 身形娇小的女子站在那。 这么沉重的气氛下，她的神情莫名给人懒散之感。 还有一种，果然还得自己上了吗的悲怆。 她的双手大开大合，在虚空中划了个半圆弧度。 简单至极的动作，人们只看一眼，心神就激荡不已。 不是柳楚，是他们向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忘忧宗。 是曲真。 灵力随着曲真的动作，在空中往某个方向而去。 人们疑惑不解，有这灵力不应该撑出个屏障吗？ 这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有人大喊让曲真跟柳楚合力，弄出个能把大家都保护到的屏障。 曲真置若罔闻，把人急坏了。 秘境外的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曲真她居然是个法修？完全看不出来！” “她灵力居然能抵挡住这怪东西？骗人的吧！” “不是！哎，曲真在乱搞些什么啊，赶紧学着柳楚的样子搞个屏障啊！” “就是啊，我都服了，她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我才是服了，敢情不用你们上，你们指点江山可容易了是吧！曲真她小宗门出来的，这样已经厉害了！” “可不是，能不能不要对曲真那么高的要求啊，不如看看柳楚她刚刚干了什么！” “能救到人就很好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换你们只能是被救的那个！” 宗主长老们也是被曲真这一手惊到。 “没想到曲真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虽跟柳楚还是不能比，但也是不错的了。” 有人这样说道，他自认为这话是对曲真的夸赞，大部分的人显然也是这个想法。 也有人幽幽出声，语气里尽是惋惜：“可惜，她的不错不足以救她的性命。” “我们大陆也不足以……”靠她。 接下来的话，他并未再说。 若是古天大树选中的人死亡，只能等它再次选中有缘人。 曲真是等了几百年才出的有缘人。 若是要再等一位，他们等不起。 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天曦宗宗主没有说话，他看着曲真，有些诧异地发现自己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 可若当真问他在期待什么，他自己都答不上来。 很快，天曦宗宗主就明白了自己的期待。 秘境之中，曲真的灵力稳稳地落到了几个碎片之上，正中紫色符文。 枯叶划过天际，缓缓落下。 紫色的符文倏地变亮，强烈的光芒让在场的所有人下意识闭上了眼。 只有秘境外的人，看得分明。 紫色光晕闪烁，变幻成浓重的黑。 浓墨之下，又透着难以察觉的白。 周遭风动不已，恍若时光倒流，断裂的碎片回退，重新还原出了石锥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石锥上原本的紫色，变成了黑色。 在某一瞬，这黑色跟石锥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大梦一场，它们从未出现。 危机解除得如此突然，任谁都没有想到。 众人愣愣地看着曲真，哑巴似的，说不出半个字，一时也没有动作。 “啊！” 忽的，高耸入云的尖叫打破了寂静。 “不是，你掐我胳膊干什么啊？” 说话的是一位少女，她身旁边的好友，缓缓放下了手，喃喃：“这，这不是梦？” 她的话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粒小小的石子，瞬间惊起千层浪。 “我的天，我不用死了？突然就不用死了？” “这个恩情我能记一辈子！曲道友，你真是我的救世大老爷！” 得救的众人七嘴八舌，嘈嘈杂杂，激动安全，感激曲真。 被众人遗忘的柳楚站在一旁，嘴咬得发白。 半晌，她才冷冷淡淡出声：“没想到，曲道友还会这个，虽然方式有点羞于启齿。” 曲真“哦”了一声：“什么方式？我干了什么难以启齿的，我怎么不知道？” 柳楚面上露出为难：“如果我没看错，曲道友刚刚用的招式，是这里的主人教我的那个吧？” “不问自取视为偷，不问自学亦是如此，这样的行为，落在他人的眼里到底是有点可耻的。” 柳楚知道将这说出来，是在否认她自身的天赋。 她学了那么久还不会，甚至到后面不得已转为学习其他的东西。 曲真看着，第一次施展，就完成得那般好。 曲真真的变了很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曲真不再像个废物，反而耀眼夺目。 可自己，宁愿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想要给她不痛快，让其他人指责她。 这是曲真活该，曲真本就做错了，还怕别人说不成？ 柳楚在心底安慰自己。 周遭一片静寂。 曲真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惊慌的神色。 第57章 指望我给你收尸? 曲真略微挑眉，嘴角的笑，柳楚怎么看都觉得是在讽刺。 “柳楚不说，我都没有发现！曲真天赋居然比柳楚还高？柳楚还是在第一大宗修炼的呢！” “都没有正式教曲真，她就会了，老天？你在干什么，怎么把我搞得那么挫，把别人搞得那么牛逼！” “柳楚，天之骄子，挺可笑的。” 最后这饱含浓重的不满的话，说得极为小声。 是那被伤到的手的人好友。 受伤的张叶满脸是冷汗，抽出空来拉了下说话的好友，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哪里没事？你们符修最重要的便是这双手，如今没了手……你峰里的师弟师妹还不被其他峰的人看不起？” 张叶自己所处的峰的人都是在魔族战场上牺牲的修者血脉。 因此这个峰的实力跟十大宗格格不入，老弱病残皆有，常年被其他峰的弟子看不起和欺负。 张叶天资不错，得长老们的重视，其他峰才不敢克扣他们峰的资源、明目张胆地打压他们峰。 如今张叶的双手受了重伤，就算能治，也再回不到从前的水平。 他的峰，怕是又要艰难起来了。 张叶脸色惨白，显然也知道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只是淡淡摇头：“没事……” 秘境外，人们议论纷纷。 “柳楚这……之前她不是信誓旦旦要保护其他人的安全吗，结果危险来了，直接把人给忘了……” “真的是，本来她可以把自己保护的很好的同时，再保护一些人的。” “虽然说吧，想不想保护都是自己的自愿，但是她之前说的那么正义凛然，结果全是骗人的，有点虚伪！” “没想到柳楚是这样的人，那符修看起来好可怜啊，身体都摇摇欲坠了。” 柳楚这一举，没有她所想的杀敌一千，自己还凭白伤了八百。 她唇色愈发苍白，颤抖几下，眼珠四处转，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忽的，她眼神定格在不远处的白霖身上。 白霖并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落到了一处。 那个方向只有一人。 曲真如今的脸上全是虚汗，她弓着身子喘气，也没有了方才跟柳楚挑衅的悠然模样。 忘忧宗的几人脚步急促地跑过来。 曲真靠着在了江如水的胳膊上，眩晕才少些。 尽管在珠子的滋养下，她的修炼完全没有问题，身体进步了些许。 但是复杂的灵力输出之后，她依旧体力不支，浑身虚弱。 不知道要喝多少灵泉，身体才能彻底好全。 心中想着事，她似有所感，手指微动，没有马上去珠子内一探究竟。 人多眼杂，还是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 江如水直道：“你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指望我给你收尸？” 月惜朝语带担忧：“你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输出，快休息下。” 话落，他又道：“我们的小师妹真厉害。” 曲真嘴角不自主地勾起浅浅的弧度。 大师兄跟二师姐，比起她为何会有这么高的天赋，更在意的是她的平安。 “无事，这样对我的身体也是一种锻炼。” 林无陆此刻也过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曲真。 “小石头啊，要不是你，为师的潇洒宏伟的一生就这样断送了！不愧是我们小石头，你没事吧？” 曲真还未答话。 她头顶便响起了一道嘶哑的声音。 “你……” 抬头，老头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眼里焕发着复杂的光彩。 以及，掩饰不住地惊艳。 “你……身子也太差了，我一根手指就能将你废了……” 他上下扫视了曲真的一眼，嘴里嫌弃的话没停。 曲真不是个受气的性子：“我如何，跟你都没有关系吧。” 老头一噎，被气得不轻。 纵然如此，他也并没有离开，腿脚在地上扎了根似的。 老头如今头发已全然变白，脸颊凹陷得更厉害。 曲真都觉得他随时便会死去。 “你身体是废材得过分了，但是天赋却是我就见过的第二人……” 老头的眼神游移了会，“不，也许不是第二人……他不在，你们也比不出结果来。” 老头又不说话了，看着曲真，透过她在看某个人。 在曲真心生不耐就要打断时，老头回过神来。 他咳嗽了两声，“总之，我大限将至，愿意将我毕生所学交给你……” “我知你是五灵根，我这恰好有洗灵根的法子。” 周围有听到老头发言的人笑了起来。 “哈哈哈，洗灵根的法子不是早就公之于众的吗，这还需要人教？” “说得那么郑重，结果就这啊？” “曲真有点惨，费了那么大功夫，结果就这，而且老家伙这么坏，怎么可能真的把毕生所学给别人？” 老头的身子颓败得太明显了，拄着拐杖的手都在打着颤。 那些人也就没有避讳地大声说了出来。 老头并没有管那些鄙夷的声音，黝黑得看不到亮光的瞳仁只看着曲真。 一字一顿。 “我的方法可以让你的五灵根变成单灵根。” 全场寂静。 正在扯嘴笑的人，笑容凝固了。 大陆是有洗灵根的法子。 但是最多只能洗到双灵根。 而且耗费的资材极其稀缺珍贵。 可是老头如今却说，他可以将五灵根洗成单灵根！ 双灵根跟单灵根，只差一个灵根，其中却是天差地别。 他们屏住呼吸，耳朵悄悄竖起，生怕错过一个字。 曲真倒是面容平静，“洗耳恭听。” 她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头有些愣住，曲真这反应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顿了顿，他递上了一个青色的袋子。 粗布做的袋子破破烂烂，看起来年岁已久。 “法子在里面，里面还有的，是我毕生所学，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霎时间，曲真感觉这破布袋子要被那些灼热的目光盯出洞来。 其中，柳楚的目光最为强烈。 曲真坦然伸手接过，“那晚辈谢过前辈的指点。” 就在曲真的手指触碰到袋子，老头放开手之际。 老头的动作倏地顿住，而后身躯从下到上化为寸寸灰土。 所有人都愣住了—— 乌黑的长发的高高竖起，明艳的双眸盛满璀璨星河。 少年白皙的皮肤，透着光穿进所有人心里。 第58章 难道命定该曲真来 他笑得灿烂。 在这灿烂中，彻底湮灭。 老头常年不离身的拐杖掉到地上，发出的轻微“啪嗒”声。 灰土覆盖上去，杖身寸寸破烂，露出里面的青翠。 曲真将东西捡起来。 她不知道这能用来干什么，但是收着总没错。 下一瞬，手里一轻，却是什么都没有。 曲真眨了眨眼睛，收回手。 人们都以为是她将东西收进了储物袋。 实则不是，她的珠子要走了这东西。 耳边充斥着众人或惊讶或惋惜的声音。 “我去，没想到这老头年轻时这么好看啊！” “明明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却沦落到如今人人喊打的邪修模样，唉。” 曲真倒是觉得，一个人不管年老是如何模样。 他年轻时再怎么意气风发都是不为过的，毕竟少年就该如此。 “嚯！” 天曦宗宗主猛地站起来身，望着水镜，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少晖，怎么可能……” 其他宗主长老或多或少都认出了，刚刚如烟花般一闪而过的少年，久久不能言语。 扬少晖，天曦宗几百年前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乐善好施，为人开朗。 后来意外得知大陆要毁灭的消息。 他告别了天曦宗，孤身一人去寻找除了古天大树之外的破解之法，从此销声匿迹。 天曦宗曾几番寻找，无果。 后扬少晖的魂灯熄灭，当时的天曦宗宗主，扬少晖的师父，悲痛欲绝。 将宗主之位传给如今的天曦宗宗主，便闭关去了。 算起来，扬少晖还是如今天曦宗宗主的师兄。 可谁也没有想到。 扬少晖这么多年居然没死，还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扬少晖离开前便已经达元婴初期，按理说应是青春永驻。 怎么会…… 一时间，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天曦宗宗主，纷纷安慰道：“节哀。” 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感叹。 扬少晖寻找破局之法，兜兜转转，竟还是找到了曲真的头上。 难道他们大陆，就命定只能曲真来拯救？ 犹疑的种子在他们心底埋下。 不过曲真这女娃娃运气是真的好啊。 那可是扬少晖，他的传承，谁不想要？ 天曦宗宗主重新坐了下来，似乎已经重新恢复平静。 只有紧握成拳，发着颤的双手，才能探出一丝他内心的不同寻常。 曲真拿起了扬少晖常常坐的草凳。 不知道是因为主人的离世，还是什么。 草凳也磨损了最后一丝生气，变得枯黑，软软塌塌的。 曲真想了想，挖了个小坑，用黄土将其埋了起来，免了它日后风吹日晒。 也算谢了老头的倾囊相授。 白霖此刻才收回了目光。 柳楚的手握紧，指甲掐进肉里，她却丝毫没注意到疼，只愣愣看着白霖。 白霖眼底的惊艳跟担忧，在对上她的目光时，还未完全收回。 对上她的目光之后，白霖的眼神又变得严肃，比以往沉很多。 白霖并不满意柳楚的行为，尽管他不会罚她—— 她的行为还没到能够惩罚的程度。 白霖向伤了双手的张叶走去。 从自己的储物袋中翻找出疗伤的膏药，递给了他，诚挚地为柳楚道歉。 他承诺会请有实力的医修为他治疗。 张叶的脸色并没有很激动，语气平静地接受白霖的道歉。 曲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眸色一动。 医修？ 柳楚又要不安分了。 果然，柳楚忽的走了过来，满脸歉意，开口:“我恰好认识位不错的医修，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让我请人为你治疗可以吗？” 柳楚的姿态放得很低。 众人对她的怨怼便低了些。 白霖看了眼柳楚，没有说话。 张叶的友人冷哼：“谁知道你会请谁？若是请的庸医，耽误了医治，我朋友的手不就彻底废了？” 说着，他拉住张叶，“走，我们放弃秘境，先出去找人救你这双手吧。” 扯了扯，他发现自己没扯动，张叶站在原地：“我不出去。” 他还要在秘境中给师弟师妹找机缘。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柳楚恰到好处淡然开口：“我请的虽不是绝世天才，但也算不上庸医。” “他叫李自昭。” 柳楚面上仿佛是在说稀松平常的事。 众人却都纷纷停住了动作，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曲真喝着月惜朝投喂过来的糕点，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李自昭。 十大宗之一药宗的小师弟。 虽是小师弟，入门最晚。 却是药宗宗主步云飞最看重的亲传弟子。 药宗最惊才绝艳的天才，入门短短八年，便已医药双修取得了中级医修，中级丹师的称号。 曲真对他有印象，不是因为这些事情。 李自昭是跟柳楚纠缠不清的男人之一。 听闻原本是凡尘的流浪乞儿。 在踏入仙途前，差点饿死在路上。 恰逢柳楚遇见，给了他一个馒头，救了他一命。 后来李自昭拜入药宗，与柳楚相遇时认出了她。 从此对她言听计从。 曲真暗自思索。 乞儿？ 柳楚遇到个乞儿，居然会出手给他东西吃？ 怎么听都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柳楚向来自视清高，不将底层之人放在眼里。 只是那时候自己恰好沉睡，不知道其中具体情况。 周遭气氛如同煮沸的水，沸腾开来。 “李自昭？我没听错吧，是那个脾气古怪，医人治病全看那心情的李自昭？” “同为十宗天才，柳楚认识李自昭也不奇怪，但是真的能请出他来吗？有点存疑。” “不会是同名的吧？不过李自昭确实参加了这次秘境。” 宗主长老席间。 有宗主对着步云飞哈哈大笑：“没想到你家弟子跟柳楚关系不错啊，说要将他请来！” “不过你也是，秘境这般危险，不去看你的宝贝弟子，反倒看起了别人了啊？” 听闻此话，其他人才慢慢回过味来。 对啊。 步云飞之前可从来没关注过无关紧要之人的，除了自己宗的。 第59章 可别吓到了小柳儿 有两人眼神玩味调侃步宗主。 步宗主看了过来，那两人瞬间一点心思都不敢有了。 吗的，凭啥都是十大宗，他就这么嚣张。 不知道正被人暗自腹诽，步宗主沉吟道：“这符修的双手，不一定只能请自昭。” 李自昭要治好这双手，也勉强。 步宗主的话立即勾起其他人的兴趣，想要再问。 步宗主却没再开口了。 周围热烈的议论声不绝，柳楚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这样才对。 哪怕她不争不抢，风轻云淡，人们的热烈喧哗都该因她而起。 “自昭之前与我说，若是想找他，便放个信号，他自会来找我，你们且在这等等吧。” 说罢，柳楚双手结印。 一枚灿烂硕大的烟花绽放在天空中。 曲真目光映入五彩缤纷，这种东西，善魂那家伙可是很喜欢的。 她们还是石头的时候，便总喜欢盯着路过人绚烂的东西发呆。 众人等了半日，张叶的双手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期间月惜朝本想上前查看张叶的伤势。 柳楚眉目淡然制止：“若是被庸医动了，可能会耽误自昭后来的医治。” 她似乎已经忘了，当初输给月惜朝的事了，比李自昭之下的人，她皆不放在心上，称为庸医也不为过。 张叶的友人倒是记得月惜朝的事。 只是一个名声远扬的药宗亲传弟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两者相比，谁也知道怎么选，他婉拒了月惜朝。 张叶在一旁没吭声。 月惜朝被如此说，神色也不见尴尬生气，“是我冒昧了。” 便回到了忘忧宗人身旁。 曲真眼睛微眯：“柳道友不若直接指名道姓说说谁是庸医？” “这样暗戳戳的，是怕挑破意思之后，除了是骂我师兄，更是骂上了自己？” 曲真笑容温和，话里锋芒毕露：“毕竟，你可是连自己口中的庸医也不如。” 江如水脾气暴，“**玩意，到时候别来求我们，谁稀罕救你们啊！” 柳楚身躯僵住，不过很快便恢复自然，甚至能笑起来：“自昭不是我，我跟月道友自然与他是不能比的。” “且再说求你们之事，既已有了更好的人选，为何要一个……” 柳楚说到这顿住，眼睛在月惜朝上下扫视一圈，意味明显。 看来是把宝全压在了李自昭的身上。 不过李自昭也值得这样信任。 曲真几人没有留在这的理由了，起身欲走。 柳楚见状有些急，如果曲真他们不在这看李自昭如何轻松医治张叶的手。 她如何洗之前在忘忧宗受的憋屈？ 柳楚阻拦的话还未出口，月惜朝就拉住了曲真。 他对着曲真摇摇头。 望着张叶那被白布包裹的手，眼里尽是担忧。 曲真止住了脚步，没有再动。 说起来，如果她出手快些，张叶的双手并不会受伤。 她可以，但她没有这么做。 跟毫无人员受伤相比，只有一个善良憨厚的修者受伤，人们才会对造成这一切的柳楚，有更大的怨恨。 曲真承认，她一开始就不是善良的人。 她对生命极其漠视，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她被称为恶魂，代表恶的一面。 江如水在一旁哼哼：“你想留下来有什么用，可别忘了，人家请的可是李自昭。” “他可不是喜欢过家家玩的柳楚，如果李自昭都不能治的，你更治不了了。” 此话清清楚楚传入柳楚耳里，手猛地攥起，费了很大的劲才压下自己的怒火。 曲真安慰月惜朝：“在我心里，大师兄就是最厉害的。” 她跟江如水一样的看法，所以得知柳楚请的是李自昭之后，才坦然地要走。 但心里如何想，嘴上的甜可少不了。 几人又等了段时间，李自昭还不见身影。 张叶的友人倏地站了起来，拉着张叶告辞。 他语气中透出些许气愤：“伤势已经耽误不得了，柳道友口中的人如今还不来，我们便先走了。” 柳楚淡然的神色爬上一丝紧张。 “别……” “呀，是谁这么大的火气？可别吓到了小柳儿。” 散漫的声音传来。 众人愣住，然后齐齐往不远处看去。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背着光，看不清相貌。 闲散肆意之感，却无需从他表情表现出来。 举手投足间，是独属少年人的风流。 曲真微微眯眼，看到了少年腰间的葫芦之上。 破旧粗糙，实在不像是堂堂药宗最受看重的天才所戴的。 重点是，曲真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柳楚眼睛一亮，冷淡的眉眼流露出一丝喜意。 却还矜持地打招呼：“自昭，你来了。” 李自昭走出了光影处，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好看的眉眼。 “小柳儿叫我的，哪有不来的道理？只是有事耽搁，来晚了，小柳儿不会怪我吧。” 李自昭亲密的称呼让柳楚不由脸颊发烫，“自然不会。” 柳楚将事情大概跟李自昭说清楚。 李自昭答应得很快。 他眉头一挑，声音没见有几分正色，却让人不敢忽视。 “谁要医治？” 张叶的朋友本来呆住了，如今听到李自昭的询问，立即要回答。 张叶已经站了出来，原本沉寂的双眸燃起了亮光。 “是我，李道友，你能将我的双手恢复如初吗？” 李自昭自信的眉眼，在看到张叶那双手时敛下。 第60章 你抢钱啊 哪怕被白布包得严严实实，他都知道这双手离彻底报废不远了。 这手应是被什么不祥之物割伤的。 若是被寻常的物件割伤，自然容易处理。 “只有一分把握。” 实际上，是一分都没有的治不了。 张叶的眼神倏地黯淡。 他强笑道：“无事，没有了这双手，我还能转修其他，又不是我整个人都废了。” 他佯装无事，李自昭却是直言不讳：“你在自欺欺人些什么？” 张叶面色一僵。 曲真在旁看着，忽的觉得李自昭挺毒舌的。 “不过，一分把握，是之前。” “恰我进入秘境之后，得到了机缘，如今医治你的手，我有七分把握。” 张叶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李自昭以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可以说，因着这机缘，除了我以外，谁都没有这么高的把握能医治好你的手。\" “我师父也不例外。” 众人倒吸一口气。 步宗主是当今医药双修第一人，李自昭好狂妄的语气！ 但这狂妄，又何尝不是他背后的机缘给他的呢？ 张叶的友人快跪下了，不住地向柳楚为他刚刚的行为道歉，只为了让李自昭救张叶。 柳楚嘴唇微勾，淡然道：“这种小事，我自然不会计较，自昭定然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柳楚这大度的行为，让人纷纷对她升起了好感。 都忘了，最开始，让张叶遭受这一切的，就是柳楚。 李自昭将张叶的白布取下，缠满血的布繁繁复复，隐隐约约有紫色的气透出。 李自昭取下腰间的葫芦，葫芦飘到了半空，悬停。 竟然是有灵性的。 曲真沉吟，这葫芦最原本应是没有灵性的。 可如今…… 这应该便是李自昭的机缘。 将自己莫大的机缘寄存于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葫芦之上，李自昭是有多重视这葫芦？ 李自昭雪白的灵力探入了葫芦之中。 他闭眼，似是在倾听着什么。 少顷，他拿出了一块包裹着的白布。 白布摊开，露出里面的十八根泛着寒光的玄针。 李自昭动作熟练地扎穴，张叶的双手很快被扎满了大大小小的玄真。 曲真看向月惜朝，她记得大师兄，也会扎穴来着。 月惜朝注意到曲真的视线，有些疑惑地看她。 转头继续看李自昭医治。 周围响起道道吸冷气跟惊叹的声音。 月惜朝的眼神始终平淡。 曲真甚至升起一种怪诞的感觉。 月惜朝看李自昭，如同成熟的大人看着还光着屁股玩泥巴的小孩。 小孩泥巴玩得不错，捏的房子有模有样。 只是小孩再捏得有模有样，与成熟的大人相比，还是比不上的。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 李自昭已满头大汗。 月惜朝忽的问曲真，她手上有没有一种灵草。 曲真想了想，发现这味药别人或许没有。 但是她也许会有。 曲真探入自己的储物袋，找到了跟月惜朝描述一模一样的灵草。 遍布红色果子的灵草，很好认，她拿出来递给月惜朝。 江如水送的储物袋极好。 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灵草还是刚被放入储物袋的模样，果子鲜红长着。 一点都不见焉的。 月惜朝摸了摸曲真的头，很快就收回手，“还得是我们小师妹。” 他将灵草的叶子摘掉，只余根部，开始熬制药汤。 两人怪异的举动引起了一部分围观群众的注意。 “他们两个是在干什么呢？又给曲真调身体？” “我靠，调什么？这明明是在暴殄天物啊！这种灵草极其稀缺，作用都在叶子上面！月惜朝把叶子都摘了？不行，我心口疼！” “月惜朝这……不行，果然好东西不能给小宗门是有道理的，我真看不得这种。” “不会可以给李自昭啊！虽然知道这是他们自己的东西，但是我的心在滴血啊！” “知道是曲真他们自己的，你们还管那么多干什么？他们把灵草丢地上踩都是他们的自由好不好！” 月惜朝虽没有浪费灵草的叶子，但是将它们取下之后，便放到了一边，显然没有再动的意思。 那边，李自昭鼻翼微动，怔愣片刻后，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头。 便看到月惜朝将他方才心心念念的灵草叶子弃如敝履的这一幕。 他身旁的少女还拿着一捆一模一样的灵草。 抓得随意，有几处的叶子被折了起来，是能让人看得心梗的程度。 李自昭一时没有动作。 冲击太大太多，他甚至不知道是震惊玲珑草什么时候像批发一样多了。 还是心疼被随意丢弃嫌弃的玲珑叶。 恰好如今医治进度到了等待的时候，他缓了缓，吐出一口气，往忘忧宗那里去。 他噙着笑，笑意勾人，率先打了招呼，直接切入主题：“请问二位道友，这玲珑草的叶子可以卖给我吗？” 他指着被月惜朝放在一边的灵草叶子。 月惜朝看向身旁的曲真，“这是我小师妹的东西，你问问她吧。” 李自昭的目光便落到了月惜朝的身旁。 这是李自昭第一次正眼瞧这个少女。 曲真抬眼。 李自昭便直直撞入一双清凌凌的黑眸。 黑眸本是温和的，李自昭却觉心中生寒。 眸子太黑，仿佛能洞察人心。。 黑眸深处的淡漠，又像是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李自昭很快恢复了笑意，没等他开口，曲真便先说了。 “一千灵石。” 李自昭笑容微僵。 眼前的人心肠真硬，面对他的招牌笑容一点波澜都没有。 好在他们丹修医修向来不差灵石，这也是正常价格。 甚至还便宜了，怕是个不识货的。 便宜不占王八蛋，李自昭爽快付了灵石，就将叶子全部拿起来。 曲真按住他的手，冰凉的温度让李自昭心惊，这还是个正常人的体温吗？ 接着便听眼前这人语气平缓地说：“一片叶子。” 一千灵石，一片叶子。 李自昭一个趔趄：“你抢钱啊？” 他是灵石多，不是傻子！ 一直在旁看着的柳楚走过来，颇为不赞同道：“曲道友，自昭是为了医治才需要这药草。” “你卖便也算了，为何还要坐地起价？这药草放外面也只是五千灵石一株而已。” 曲真不为所动：“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外面找吧。” 柳楚跟李自昭自然不会去外面找，先不说这种灵药草有市无价，一直断货。 再者他们也没见像曲真手里品相那么好的。 柳楚还想说些什么，李自昭已经付了灵石。 他自然不会无私到自掏腰包给病人治病。 只是他机缘初得，他需要这药草试验机缘。 柳楚见状咬唇，胸腔有一股气堵着。 莫名的，不想看曲真得便宜，这般市侩的小人，怎么就这样让她如愿呢？ 第61章 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曲真将灵石放在手心，颠了颠，跟江如水月惜朝一起分了，还给正在睡觉的林无陆留了。 江如水自己的灵石不计其数，对这些毛毛雨嗤之以鼻。 不过看着曲真喜滋滋的表情，也没有打扰她兴致：“可以啊，知道孝顺师姐了。” 几人高兴了，在外头看着的人却高兴不起来。 “啊啊啊，曲真在干什么，救人的东西她坐地起价？” “没想到李自昭为了医治这么舍得，突然有点爱了！之前都觉得他脾气古怪来着。” “还是柳楚心地善良，曲真要她一样就好了。” “得了得了，别叫了，双方自愿的事情，也你们替人急。” 李自昭用玲珑叶炼制丹药，丹炉传出幽幽的香气。 九颗圆润的丹丸整齐排列，隐隐有简单的符文浮现。 周围人纷纷赞叹，李自昭又进步了。 曲真看着其中一颗丹丸，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月惜朝的动作不徐不缓，仿佛知道曲真在想什么，他说：“是极品。” 他说的寻常，曲真也只道是寻常。 只是月惜朝的话落到他人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李自昭眉毛微挑：“有眼光。” 古往今来，这个大陆上能炼制出极品丹药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他李自昭，从此便是其一。 柳楚眼眸亮得惊人，声音放大：“自昭，你能炼制出极品的丹药了？” 说着，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曲真这边，隐隐含着挑衅的意味。 宗主长老们嘶了一声。 属实没想到不过进了秘境一趟，李自昭居然提升了那么多，纷纷向步宗主贺喜。 这样的人，他们多结交总没错。 步宗主面容依旧冷淡：“看来得到的机缘不错。” 他的目光依旧大部分落在月惜朝的身上。 对于弟子的进步，似乎并不是很激动。 有宗主奇了，这月惜朝究竟有什么魅力？ 李自昭难得大发善心，拿出那颗极品丹药，就要给张叶服下。 “这颗丹药，不能服用。” 温和的声音倏地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李自昭诧异扭头，张叶也循声望去，是忘忧宗的那个男子。 好像叫月惜朝。 李自昭还没生气，张叶的友人便气愤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敬重你是救了我们的恩人的大师兄，不会对你的动手。” “可是张叶等了那么久，你却说丹药不能服用？” 张叶的友人顿了顿，似乎是在努力平复自己胸中怒火：“你是想让张叶的双手彻底废掉吗？” 月惜朝面对这般指着鼻子骂，也只是好脾气地看着。 这让张叶的友人不由心虚起来，有些后悔刚刚的冲动，气势也不足了。 月惜朝解释：“我并没有这种想法，只是这丹药确实不能服用。” “问题便出在，炼制丹药的药草身上。” 李自昭面对这无异于打脸的话，只是懒洋洋地笑，没有放在心上。 或者说，月惜朝这样的人，还入不了他的眼 。 “你的想法很好，我李自昭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他的眼神带着了然自信的张狂，“这样吧，究竟吃不吃，就由病人决定，如何？” 瞬间，数道炙热的目光便落到了张叶身上。 张叶有些许迟疑地看向月惜朝，“多谢这位道友的好意与提醒，只是我如今，别无他法了……” 说罢，他望着李自昭，语气坚定，“请李道友将丹药给服下，日后定会报答道友医治之恩。” 李自昭不觉意外，随手将丹药抛出，丹药滚落在地上，染了簌簌灰尘。 眉宇间暗含挑衅地看着他们。 喜怒无常，肆意妄为。 这就是少年天才李自昭。 张叶的友人一僵，敢怒不敢言。 将丹药从地上捡起来，仔细擦拭，递给了张叶。 张叶的表情没有丝毫被侮辱的愤怒。，甚至依旧对李自昭饱含感激。 所有人都在等着张叶吞服下丹药的效果。 这可是极品丹药！今天他们也算见着了！ 刚开始，张叶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可很快他拆开白布的手，狰狞可怖的手开始愈合。 恢复如初。 众人倒抽一口气。 他们有想到有效果，但是没有想到这么有效果。 原本就对李自昭巴结有加的人们更加谄媚，几乎要打起来以获取李自昭的一次眼神。 李自昭对此反应平淡，倒是饶有兴致地盯着月惜朝看。 月惜朝反应淡淡，专注手中的熬制汤药的动作。 似乎刚刚的提醒，也只是为了提醒，对提醒之后的事情漠不关心。 曲真看着张叶那恢复如初，甚至比受伤前更白嫩的手，微微蹙眉。 其中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人见李自昭只注意月惜朝。 眼珠子一转，觉得自己揣摩出了李自昭的意思，指着月惜朝的鼻子就骂。 “人家炼出的可是极品丹药，又声名远扬，轮得到你这个小地方出来的人指手画脚吗？” 其他人被这么一点，也反应了过来，他们不敢对着曲真牵扯曲真。 有些脑袋不清楚的白眼狼，将曲真一起骂进去。 “我听说，你们可是你师父求才进来的，真不知道哪来的脸！该待在什么地就待什么地，别硬挤！” 说这话的人立即被打了。 曲真还是气笑了，只是她还未动作，一声惨叫便震落了飞鸟。 张叶的双手开始寸寸龟裂，血珠从狭小细密的缝隙中争先恐后地挤出来。 比之前受的伤还要骇人。 李自昭就僵在原地，看着张叶的伤势，睫毛缓慢地眨动。 “让让。” 第62章 世人不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身后传来一道一如既往温和的声线。 李自昭下意识让开，眼珠落到了月惜朝身上。 月惜朝端着一碗汤药，不徐不疾地走到张叶身边。 曲真制住了因为疼苦而乱动的李自昭，迫使他张开嘴巴。 他的友人目眦欲裂，一股脑扑上来。 江如水下巴微抬，单手握剑挑起，对准友人。 友人不得再前进半步。 张叶服下了汤药，曲真松开了他。 张叶却没再挣扎，神情恍惚地看着自己不再继续崩坏的双手。 周围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可是他们的脑子好像石化了，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张叶的双手伤口开始缓慢地愈合。 很缓慢，愈合的地方也很小。 可是，这已是奇迹。 江如水随意将剑一丢，发出“哐当”的声音，百般聊赖地揉自己酸了的手腕。 她果然还是不适合拿剑。 张叶的友人扑了上来，不敢置信瞪大眼睛：“你这是，好了？” 张叶喃喃：“好像是……” 这句话，打破了平静。 周围众人眨了眨铜铃样的眼睛，想要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厉害。 吗的！ 他们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不然为什么月惜朝这个，从之前从来没有听过宗门来的人。 会治得了药宗的天才都治不了的伤势啊！ 呆愣的柳楚猛地出声：“你们这般做，难道光彩吗？ 曲真看了眼隐隐有些癫狂的柳楚，没有理会，站直身体，喘了口气。 张叶看着挺文静的人，力气怎么那么大？累死她了。 柳楚却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手中浮现片片灵气，凌厉地向曲真打来。 曲真本就体弱，刚刚又耗费不少力气，自然躲不开。 但是她想说，话是对着大师兄说的，打他啊，打她干吗？！ “啪！”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曲真看着面前站着的林无陆，惊喜道:“师父，你醒啦？” 林无陆眼中带着初醒的懵然，桃花眼湿润。 并不壮硕的身躯为曲真挡住了柳楚的所有攻击。 曲真不知道林无陆有没有被打伤，只见他在原地反应了一会，重重倒地，口中汩汩吐出血。 鲜红的血液蔓延到柳楚的裙摆。 柳楚愣在原地，吓得慌了神。 林无陆捂着心口，气若游丝，“我们不过只是，哪怕有的微薄之力，也想尽可能地救人。” “只是如此罢了……仙子为何对他人袖手旁观导致人受伤后……” “还要对想要医治好他们的我们痛下杀手……难道我们小门小派，就活该被欺凌吗……” 林无陆说着，整个人颤抖着向柳楚爬去。 一把抓住了柳楚的脚，柳楚纯白的裙摆瞬间印上血掌，看着属实吓人。 柳楚尖叫一声，怎么都挣脱不开，口中呢喃着：“我没有……我不是……” 眼泪都快出来了。 林无陆这样子，落在他人的眼中，就分为可怜悲怆了。 震惊于月惜朝那碗汤药的人，开始义愤填膺。 “柳楚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她发的什么疯？” “感觉她进秘境以来跟下了降头一样，跟传闻的一点都不一样，甚至还有点恶毒。” “柳楚可能不恶毒，但是她的种种行为真的好恶心啊！” “不过没有她，我还真发现不了忘忧宗，她之前怎么说的，说人庸医？结果呢，笑死了！” “谁懂啊，进了秘境以来柳楚被打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要是她早跑了，真尴尬。” 宗主长老的席间，气氛诡异的沉默着。 见惯大风大浪如他们，大脑也宕机到了如今。 李自昭险些治死了人？ 忘忧宗的人力挽狂澜？ 柳楚突然入魔般攻击人？ 还有林无陆那是什么阴暗地爬行啊喂！ 一人将手放在胸前，顺了顺自己的狂跳的心，避免突然心脏超负晕厥过去。 这都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啊！ 大部分的人回过神来，开始偷瞄天曦宗宗主，天曦宗宗主目光沉沉，看不出什么情绪。 良久，他叹气了一声。 “等楚儿出来，去问心崖思过三个月。” 天曦宗的执法堂长老应了声。 天曦宗宗主的目光又落到了曲真的身上。 从前，他只觉古天大树选中曲真是荒谬。 进秘境中的种种，却告诉他。 也许他之前的决定，才是荒谬。 说罢，他忍不住望向步宗主。 自己的得意弟子，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若是他，脸面都下不去。 步宗主却端端正正地坐着，面上没有恼怒惊讶。 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也似乎有超过某种估算的意外。 感受到天曦宗宗主的视线。 他声音淡淡：“让宗主见笑了，阿昭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太自负了。” 如长辈般对外包容小辈的模样。 下一句却是：“待他出来后，自会罚他去领三百大鞭。” 有人急忙出声阻止：“步宗主三思啊，最后不也是救回来了吗？” “三百大鞭，怎么也得丢半条命。” 其人纷纷附和。 步宗主不为所动，目光落到了呆愣的李自昭身上。 他这个弟子啊。 太过天才，从未遇到过什么挫折。 遇到月惜朝，算是第一次。 李自昭起初桀骜的神色不再。 之前有多嚣张，如今便有多沉默。 他缓慢出声：“当真没看出来，月道友真是……深藏不露啊。” 长长的睫毛在他白皙的脸上，投下阴影。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世人皆道，这玲珑草，其叶才是它有价无市的根本。” “它的根向来是没什么用处，月道友是怎么发现它有如此妙用的？” 李自昭并不愚笨。 很快就知道他自己机缘所说的，可以用玲珑草可治张叶的伤，是指玲珑草的根，并不是玲珑草的叶子。 只是之前的刻板印象，让他以为是指玲珑草的叶子。 哪怕救了双天才都救不了的手，月惜朝的神情依旧平静温和，如夏日晚风。 “玲珑草的叶子能让人断肢重生，世人皆知。” 月惜朝声音不疾不徐，“可鲜少有人知道，玲珑草的根，有能平息邪气之效。” “张道友的双手之所以那么严重，就是因为邪气入体。” “邪气霸道，若是不将邪气除了，不管怎么让伤口表现痊愈，邪气都会重新让伤口龟裂得更严重。” 李自昭眸中闪过一丝恍然，其他人听着也一惊。 没有想到这月惜朝实力不是盖的。 虽然熬制的是药汤，却一点都不像小门小派能养出来的人。 “啪啪啪！” 李自昭拖拖拉拉地拍了几下手：“那我倒是很好奇。” 他黑眸紧紧盯着月惜朝：“世人皆不知，月道友是怎么知道的？” 第63章 你想起来了? 所有人，包括水镜外的药宗宗主，都悄咪咪地竖起耳朵。 月惜朝淡淡笑：“人活得久了些，没什么本事，只是见多了些事。” 所有人都觉得月惜朝不愿意坦白。 他看起来才多大啊？ 能活了多久？ 不过也能理解，修者谁人没有些秘密？ 曲真觉得大师兄出的风头有些太过了，连带着她都跟着沾了点光。 张叶的友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要给月惜朝跪下，手里还攥着满满一大把的灵石。 这些灵石，大师兄不要，便全到了她的口袋。 她拿去找江如水。 江如水对这些灵石不屑一顾。 曲真便将这些灵石喜滋滋地放着。 因着月惜朝，忘忧宗的几人想要单独离开，都费了好大功夫。 走之前，张叶郑重其事地对着他们道，以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报答他们。 又哑声为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道歉。 几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张叶之前只是不想自己的手废掉，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曲真身后一直有两道灼热的视线如影随形。 不用想，也知道谁。 李自昭跟柳楚。 李自昭是看月惜朝的。 他向来自傲，自然也有自傲的资本。 上辈子他一直顺风顺水，这辈子不知道为什么杀出个月惜朝。 自然会在他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柳楚，动了动快要被盯出个窟窿的后背，曲真断定她是在看自己。 怨恨的，不甘的视线，再也掩饰不住如跗骨之俎地缠上。 都那么久了还想着老头给自己的东西呢！ 曲真心中暗道，脚下加快了速度。 好在之前说月惜朝说庸医的事情，让柳楚丢脸丢大了，她此刻没追出来。 忘忧宗的人在一处歇脚。 曲真终于才有时间看老头给自己了什么。 只是刚看到，曲真的手便有点抖，觉得自己是被老头耍了。 他的毕生所学……是一块砖？ 朴实的青绿砖，躺在曲真的手上。 沉得曲真差点砸地上。 除了重得不同寻常，她属实没发现什么特殊。 曲真手附在砖上，抹了抹，砖上厚重的尘土附在她的手上，露出砖身隐隐约约的字。 仔细看去，曲真气笑了—— 毕生所学已交你，此砖用作充充样子。 感情说什么传承皆在袋中。 都是为了装面子，免得自己那么多人的面前，没东西给出去，丢了人！ 老头当时都快死了，还那么在乎面子呢。 曲真心中腹诽，却莫名难受起来。 她进了珠子空间内。 到了泉水旁，将石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它的身边。 泉水无风翻涌，落到了石砖上。 似乎十分欣喜石砖的到来。 水扑溅到曲真的脸上时，曲真是麻木的。 平时几天不能给出一勺。 今天都直接拍她脸上了。 曲真快速飞快地喝了几口泉水。 因耗能太大而叫嚣不已的身躯顿时安静了。 曲真长长地舒了口气。 自己的神魂又恢复了几分，效果比之前好上了几许。 曲真方才就发现了，泉水比之前更加幽深，与波光粼粼的宝石不遑多让。 她想起自己之前的忽有所感，那时候她就察觉到灵泉有什么变了。 是因为她学了老头那些招式？ 曲真去看了那两个小娃娃。 树上，一个男娃娃肉嘟嘟的小手上下划拉，指挥着，另一个女娃娃爬上树顶。 “快点快点，我要最上面那个叶子！” 女娃娃的脚颤巍巍地踩在纤细的树枝上，看的人都不由害怕她会随时掉下来。 曲真站在他们的身后，刚准备出声。 男娃娃似有所觉，蓦然转过头。 见是曲真，他小身板抖了一下，转身就要跑回自己的屋子。 曲真手一伸，有些好笑地抓住男娃娃的胳膊。 “怎么？我会吃了你？” 男娃娃没有说话，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她。 云云发现是曲真，欣喜转头，脚下却踩空，猛地掉下来。 曲真放开手中的男娃，飞身将云云接住。 云云软乎乎的身子埋在曲真怀里，哼哼唧唧地撒着娇。 男孩被放开了，也没有再逃，只是沉默地盯着她，警惕得像只小兽般。 曲真叹了口气。 这个男娃娃很像之前还不懂得伪装的她，对他也包容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曲真屈膝平视男孩，问。 男娃娃依旧没有开口。 云云软软地说：“哥哥叫水水。” 曲靖真重复了一遍，笑道：“还不错。”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名字，水水耳根有些红。 “你来干什么，女人？” 曲真：…… ？？？ 看着可可爱爱的，怎么一开口就这么…… 见曲真没回答，水水憋不住了，又说：“女人，我知道你是想进来教训我的，但是我可不会怕你一个曲曲凡人！” 曲真莞尔一笑。 水水不由有些呆住了。 曲真说：“你尿裤子了。” 水水脸猛地憋红。 都没来得及低头看，提着自己的裤头噔噔噔地跑了。 曲真哼了一声，到底是牙都没长齐的小孩。 诓他一下就信了的。 跟云云玩了一会，曲真出了珠子外。 月明星稀，秘境会在亥时结束。 其他宗的人都趁最后的几个时辰找秘宝机缘。 忘忧宗的几人倒是睡得正香。 方城睁眼，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曲真盘腿打坐，运行灵力开始修炼。 方城的声音却倏地从一旁传来。 “你天赋不错。” “虽然不及月道友。” 曲真没有反驳。 自从月惜朝救了他之后，在他眼里，谁都比不上月惜朝。 方城见曲真沉默，“我对法修的路子略懂一二，可以教你。” 说罢，他手掌之上，浮现一块晶莹剔透的冰花。 周围的温度立即降了许多。 睡梦中的几人都被冷一哆嗦。 方城立即收起了冰花。 这冰花的剔透以及寒气程度，不是一般人能使出来的。 起码是十宗长老级别的人物才有的水平。 曲真顿时问“你想起你是谁了？” 第64章 如此天才，他都未必比得上 方城摇了摇头，“没有，但是会使一些术法了。” 方城只教了曲真一招。 曲真惊讶地发现，这一招跟老头的教她的不遑多让。 方城也很惊讶。 曲真是月惜朝的师妹，所以他将自己的底牌教给她。 既是底牌，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学会？没了十年百年，如何学得会？ 可不过一晚不到，曲真就已经领悟了。 如此天才，连他都未必比得上。 月亮高挂树梢，秘境结束得突然。 进秘境这段时间，曲真的术法水平突飞猛进，阵法造诣也提高了，她还是很满意的。 满意的她在看到秘境出口那站着的十大宗宗主，并没有在意。 总不能是来找他们的。 恰好，以柳楚跟白霖为首的天曦宗众人在他们的身后。 曲真跟忘忧宗几人让开了道路。 谁料，宗主中当初那个跟他们提要求的冷峻中年男人，直直地朝他们走来。 其他宗主都暗戳戳往这边瞧，眼中复杂。 本来轮不到他们下来的，只是步宗主下来了。 他们想近距离吃瓜便也下来。 再说了，要是步宗主一时没忍住废了那个月惜朝，他们也总得拉住，不能搞出人命呢！ 嘴角刚浮现笑意的柳楚僵住，拼命按住掌心看着这一幕。 看清楚过来的只有药宗的步宗主之后，笑容恢复了真切。 她曾经见过步宗主几面，为人不苟言笑，古板至极。 连上辈子已经成为元婴大能的自己见他，他脸色也没有好看过。 她可是想起来这位步宗主的传闻，向来最厌恶药汤。 月惜朝在秘境内，可不止一次用药汤。 曲真也听过步宗主的事，下意识拉了拉月惜朝的袖子。 月惜朝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他倒是不知道药宗宗主是冲他来的，只以为曲真在害怕。 直到他的身前投下一片阴影，月惜朝微愣，抬眸。 药宗宗主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林无陆跟江如水已经躲他的身后。 他就像母鸡一样，后面跟着三个崽。 方城想上前，月惜朝却躬身行礼：“这位宗主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步宗主从鼻间重重哼了一声，“药汤这种落后东西，居然还在修仙界存在。” 忘忧宗被这莫名其妙的冷嘲热讽，弄得懵了会。 曲真最先反应过来，走上前要说话。 便见眼前这不苟言笑的老头脸微微抬起，似满不在意地道：“你的炼药手法跟他很像，他那样烂技术，你也学得起来？” 曲真的脚步顿住，看看月惜朝，又看看步宗主。 谁？ 他？ 月惜朝淡然笑道：“早先便听闻步宗主有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你们关系融洽，一个主修丹道，一个专注炼制汤药。” “惜朝何德何能，能与宗主的兄长相提并论？” 其他宗主耳朵竖着，听完这话瞠目结舌。 他他他……月惜朝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而且月惜朝怎么认出来步宗主的？这眼神未免也太好了吧！ 步宗主跟他兄长，是大世家的人。 他们的信息也只在长老宗主这类高层散播，其他人可一点都得不到这些消息的！ 步宗主并不在意月惜朝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他微微眯眼，“倒是油嘴滑舌，你可曾……再见到过他？” 步宗主背在身后的手攥得发白。 月惜朝摇了摇头，“在下从未见过宗主的兄长，而且传闻宗主的兄长，”月惜朝顿了顿，“与你不是早就决裂了吗？既是如此，又何必找他呢？” 各宗主震惊：！！决裂？他们怎么不知道？ 更震惊的是…… “你怎么知道？” 各宗主：？？我的哥，这还是真的啊？！ 各宗主很失望，跟步宗主好兄弟这么多年，这种重要的事情，却是在别人的嘴里听到的! 额头青筋直跳地忽略各宗主那“儿啊，我对你很失望的眼神”，步宗主眼睛紧紧地盯着月惜朝，重复。 “你怎么会知道？” 自然是因为，步宗主兄长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他啊。 只是这话，月惜朝自然不会说的，他道：“我曾经救治过一人，他说步家的一个侍从，叫赵其，他跟我说的此事。” 步宗主有些恍然，赵其，是兄长的侍从。 兄长死后，赵其对兄长如此忠心的人，在兄长下葬之后却忽然消失了。 加上他在兄长的坟前发现地上的泥土被动过。 察觉到不对的他，令人翻开兄长棺材，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如果是赵其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月惜朝会知道这些事情。 步宗主沉默下来，没有再追问。 在其他人都觉得没什么事就要走开的时候，步宗主却忽的道：“你来我们药宗。”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其他人：？？？ 月惜朝也顿住，他看向步宗主，“我已经有宗门了。” 步宗主说：“我也可以把你们宗都收进来，药宗不是养不起。” 月惜朝笑：“可是这样，忘忧宗就不是忘忧宗了。” 步宗主清楚月惜朝的坚决，问曲真几人：“你们呢，也不想加入十宗之一的药宗吗？” “十宗的资源，可远远比你们宗门的好上千百倍。” 林无陆这个宗主倒是出乎意料地无所谓。 江如水冷嗤：“好上几百倍？” 曲真说：“我听师兄师姐的。” 其他宗主都呆住了。 老步之前怎么说的？ “我不做墙角之事”？ 现在？你爹的是在干什么？ 还有月惜朝跟忘忧宗的人居然会拒绝？ 他怎么就拒绝了，这可是他这种小门派弟子求而不得的机会啊！ 果然还是林无陆看得透彻。 围观的其他修士也忍不住低语。 “忘忧宗就这样水灵灵地拒绝了？他们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其实也不一定的吧，你估计还不知道，这次秘境忘忧宗出名了！” “对啊，这次忘忧宗的曲真，直接越过低级榜，在中级阵法师排名榜上横空出世，成为了第五十名呢！” “曲真都没经过阵法师考试吧？直接进了中级榜的第五十？” “不止呢，忘忧宗的江如水也在财富榜上上榜了，月惜朝是没有上榜，因为他是擅长药汤的，但是就凭他干下了李自昭，名声也打出去了！” 正激烈讨论着，一个略带些尖的女声插进来。 第65章 方师叔 “不能让他们进药宗！” 所有人都看向失声叫出来的柳楚，柳楚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复心情。 “强人所难不是十宗的作派，步伯伯，你应该知道的，他们既然不愿，何必让他们进呢？” 步宗主看向她，沉声道:“我与你只见过几面，当不起伯伯二字。” 柳楚面色一白，想拉近关系叫的称呼被当事人驳回，她再也没有什么脸面说什么了。 其他宗主都劝步宗主，说做人不能如此。 步宗主没听，“月惜朝若是怎么正统的教习跟资源，这个人便算埋没了，他得进我宗门。” 林无陆听到教习二字，忽的想起大宗门的规矩要比他们宗门多很多。 他拉过看着曲真三人低声说：“当初师父成立宗门，不过是想你们不要太过孤苦，大宗规矩多，师父从前便过多这样的日子……” 林无陆黑睫下垂，遮掩了他的神色，尽管他努力翘起嘴角，整个人却依旧显得沉郁了几分。 他的双手都带着轻微的颤，似乎陷入了一段不好的回忆，连带着他背后的剑匣都轻轻地颤动起来。 “可是我也不能自私到，带着你们风餐露宿，若是哪日我忽的不见，不要担心，我也会想办法回来看你们的。” 江如水也不喜欢束缚多的地方，她从那里出来，本就因不愿被束缚，若是之前，她也就随林无陆了。 可是如今，江如水的目光落在曲真身上，想起了在秘境中。 她这个师妹身体不好，离了她可怎么行？ 江如水语气缓和下来，“师父，还不至于这地步。” 大不了，她拿出身份压这些人一头，这大陆谁能不给她几分薄面？ 曲真暗自思索，林无陆从未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可以理解，其实感情本就没有深厚，林无陆也没有欠他们什么。 就像她曾经说的，他们宗门的任何一个人，涉及到自身，都能冷眼对其他人袖手旁观。 想到方才她想起来的事，她心中有了决断。 只是似乎这用不上她。 月惜朝轻飘飘地看了眼他们，转头对步宗主道：“我想，您兄长也不愿意你这般逼迫于人，毕竟，您兄长最是仁慈宽厚。” 步宗主这个兄控听了，神色顿住，果然陷入了纠结。 曲真决定推他一把。 她手中浮现出细细小小的冰晶，菱形的物体哪怕在夜半时分，也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果然，其他宗主注意到动静，往这里看，人都僵住了。 天曦宗宗主大步走到曲真面前，语气中竟带着乱：“你……你这招数从哪学来的？” 夜晚，忘忧宗的人基本是在睡觉，十大宗的人也不闲，便没有看见方城教曲真的那一幕。 曲真状若不知地指了指方城，“是他教我的，怎么了？” 天曦宗宗主一愣，转头向在一旁的方城看去。 方城此刻的容貌其实已经恢复了以往人族模样的几分。 而这几分，已经足够像他记忆中的人了。 天曦宗宗主眼眶不由热了，他对着方城哑声喊道：“师叔！” 如今天曦宗宗主的师叔，上一代天曦宗宗主的师弟，当之无愧的法修第一人。 单可青也是因为方城失踪，才被称为法修第一人。 方城微顿，抱胸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个叫着他师叔的人。 曲真嘴角微勾，又很快隐下，她猜对了。 上辈子她在天曦宗，自然对天曦宗的一些秘辛。 此刻，方城挑眉：“我是你师叔？” 天曦宗宗主点头，那么严肃一个人，险些流下泪来。 他师叔虽平日不喜与人交流，但是对他对天曦宗都不错，曾救了他一命。 后来扬师叔失踪，师傅闭关飞升失败，连方师叔也失踪了。 曾经他最亲近的三人，皆不在了。 没想到如今方师叔竟然回来了。 方城记忆全无，自然对天曦宗宗主的这幅模样没什么感想，只指着步宗主道：“那我可以打他吗？” 天曦宗宗主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方城道：“你看起来跟那个老头地位相当，我是你师叔，难道不能打那老头吗？” 天曦宗宗主的汗一下子冒出来了，他师叔怎么失忆了之后嘴巴那么毒舌。 步宗主模样算不上年轻，但也正值壮年，哪里算得上是个老头呢？ 方城皱眉：“他逼人入宗，如此可恶，我是你师叔都不能动手，那我要这身份也无用。” 天曦宗宗主：“这……” 曲真道：“药宗宗主逼迫你师叔的救命恩人入他宗门，难道你就如此眼睁睁地看着吗？这实在不符合天下第一大宗的作派啊！” 天曦宗宗主目光不由落在曲真身上。 其实曲真平白无事时使出术法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到不对。 哪怕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认出方师叔，也会忍不住跟方师叔相认。 方师叔又是被忘忧宗所救，自然帮着忘忧宗，到时药宗跟忘忧宗的矛盾，就会变成天曦宗跟药宗的矛盾。 可是他偏偏又挑不出曲真错处，他还要感谢曲真。 他叹了一声，“步宗主。” 步宗主本就因月惜朝的动容，如今天曦宗也掺和了进来。 “罢了，此事是我不对。”步宗主看向月惜朝，“若你日后有何困难，可找我药宗相助。” 说罢，他转身走了，背影显得落寞。 围观人群方才回过神来。 ！！他们居然知道了两个大宗的八卦！ 这趟来值了！ 不过忘忧宗是什么运气？ 居然成为了两大宗交好的对象！绝了！ 柳楚至方才就未动作，如今见步宗主走了，她才消化了一起，脸色慢慢苍白。 有宗主从八卦中回神，忽的想起什么，看向忘忧宗的众人，开口。 第66章 灵灯使者 “先前说进秘境要收取的东西，待会整理一下交上来。” 曲真想起了之前十个宗主提出的条件，她看向方城。 方城虽不清楚这其中的具体情况，但他道:“不行。” 自家师叔都说话了，天曦宗宗主只能跟着开口，“若不是忘忧宗的人进了秘境，没了曲真，我们十宗的弟子就损失一部分了。” 那宗主闻言，只能嘿嘿作罢。 他也知这理，只是看着曲真拿的那些机缘法宝实在有些眼馋，便想试试。 现在天曦宗药宗都站在忘忧宗这边，他的算盘便打不起来了。 柳楚闻言，眼睛微亮刚想到法子开口，便听见自己师父在叫自己。 她看着天曦宗宗主，语气淡漠难掩雀跃：“师父？” 天曦宗宗主看着她，目光沉沉，下一句便将其打入谷底。 “等回去，你去问心崖自省三个月。” 曲真望着柳楚不敢置信失魂落魄的模样，心情愉悦。 问心崖三个月，对柳楚来说该是很难熬的。 毕竟，接下来的三月，会发生了不少跟她有关的大事。 方城不愿意待在天曦宗，天曦宗宗主拧不过他只能希望他能偶尔想起天曦宗回来看看。 放他跟着曲真几人回了忘忧宗。 几人在宗门里在一块了几天。 饭桌上，江如水忽地道：“我这段时间要出去一趟。” 林无陆扒着饭含含糊糊地道：“狗子啊，注意安全啊，你要是出了事，我们怎么办？” 月惜朝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意味不明。 算算日子，也到了时间。 曲真说：“我也要出门这段时间！” 她不知道柳楚到底会不会安心待在问心崖三个月。 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去一趟那个地方，不然会遗憾许久。 饭桌上的其他三人齐齐看了过来。 除了方城。 自从吃了月惜朝做的饭，他像是没吃过什么东西。 在饭桌上只顾着吃，外界的事物都注意不到。 林无陆扒着饭看曲真：“你更加要注意安全啊，小石头，外头有些地方，真的危险。” 月惜朝没有说话，只是盛了碗汤放在曲真的旁边。 “看来我要做多些干粮了。” 江如水冷嗤了一声：“就你这瘦胳膊瘦腿的，也想着一个人去外面？” 曲真没有生气，从善如流地接住了江如水抛过来的鼓鼓灵石袋，还有几件法宝。 江如水上：“收好，别我一回来就看到你的尸体。” 曲真笑意盈盈，声音放软，“谢谢师姐，我就知道师姐对我最好啦。” 江如水脸色不自然了一瞬，很快恢复。 曲真年岁最小，修为最低。 身体还十分孱弱。 她出门，忘忧宗的人十分重视。 林无陆在曲真临走前，给了她一截枯木。 见曲真询问地看着自己。 林无陆摸了摸曲真的头：“好好收着，这可是剑道第一天才给的，关键时候能救命。” 曲真握着那枯木，枯木外皮粗糙刮着她的手。 她说：“师父，这不就是从你背的那上随便揪下来的吗？” 林无陆说：“是啊，可剑道第一天才，不就是你师父我吗？” 曲真笑着附和：“确实如此，论剑道一术，谁能比得过我师父？” 曲真跟江如水一前一后的走了。 曲真此行的目的，在地下。 自古以来，大陆的太阳便不是天生存在的。 很久之前，这片大陆是漫漫长夜。 后来，神兽降生，为这片大陆带来的光明。 神兽消亡之后，照顾它们的人族担起了为大陆维持光明的使命。 这些人中选出来的人，叫灵灯使者，修的是世间罕见的灵灯一道。 每过十年，灵灯使者会在灵灯大典上点燃他们的灵灯，替换掉上一次他们放在天上的灵灯。 这个大陆的太阳，其实是灵根使的灵灯。 灵灯使者因此十分受人尊重，无论人魔妖三族，都要给其几分面子。 知道这则秘辛的人极少。 灵灯大典也是在地下城举行。 曲真之所以知道这事。 是因为她对这个大陆的绝大多数的秘辛都一清二楚。 她可是在这个大陆没有灵气之前，就已经在了。 曲真轻车熟路地坐了好几趟灵舟，来到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 潮湿的泥土旁。 一只圆滚滚的青蛙惬意地翻着白肚皮。 听到动静，那双小到不知道有没有睁眼，的眼睛动了动。 两只青蛙腿上下蹬了蹬。 曲真在青蛙蹬的地方，放了一块牌子。 那是曲真用灵石买来的地下城入场券。 花光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灵石，曲真的心在滴血。 但是想到上辈子柳楚在地下城的机遇，曲真不后悔。 青蛙抬起一只细细长长的脚在牌子上随意地摁了摁。 牌子化成水融入土里。 土地荡起两层旋涡，化成了一个黑沉沉的镜子。 曲真踏进了镜子中。 下一瞬，便出现在一个街道中。 四周人来人往，锦绣繁华。 地下城中并无日月。 只有一串串晕黄的长灯串在红绳上，将一切照亮。 她在不远处的面具摊子停住脚步。 每个进入地下城的人，都需要买一个面具。 曲真看了一会，拿了一个兔子面具付了灵石，系上。 面具瓷白光滑，用朱砂画了红红的兔子眼睛，鼻子，惟妙惟肖。 可爱中透着楚楚可怜的意味，很适合装无辜。 还没到灵灯大典，地下城会有一场拍卖会。 曲真将之前江如水送她的一部分东西，挂到了身上。 在拍卖会护卫毕恭毕敬的目光下，没有一丝阻碍地进去了，还被带到了一个包厢内。 这是拍卖会专门给身份显赫或者财力雄厚的大人物准备的，只有一间。 二师姐给的东西，果然就没有拿不出手的。 上辈子柳楚想要混进拍卖大典，还废了一番功夫呢。 正想着，曲真忽的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楚兄果然跟其他人都不同，清雅脱俗，有自己的见解。” 那有些熟悉地声音响起，十分谦虚又带着虚伪的淡然：“哪里，谬赞了。” 曲真挑眉，这声音刻意压低而显得有些低沉，可她依旧听出是柳楚的声音。 果然柳楚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机缘和挚友男人。 三个月还没到，就想办法从天曦宗跑出来了。 “走走走，我带你去我的包厢，不是我吹，拍卖会我的包厢可只此一间！” 曲真听见他们在自己包厢面前停了下来。 第67章 她不行，所以其他女子也不行 曲真看见，门边窗户纸上覆上一层手掌的阴影，与此同时，侍女的声音响起。 “二位客人，这包厢已经有其他客人了，请二位再寻另外心仪的包厢吧。” 男声不敢置信：“这天字包厢不是向来留给我的吗？地下城里，除了我爹，谁的地位比我高？” 曲真转头打量了下自己的包厢。 干净明亮的包厢内，红檀木桌上静静放着一个木牌。 上面只刻着一个字。 天。 曲真挑挑眉，慢悠悠地坐在梨花木上，听外面的争吵。 “烦请核实一下，这包厢内怎么会已经有客人了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或者是客人不小心走错了。” 柳楚淡然又笃定的声音响起。 上辈子，柳楚就是跟她身边的男子进入了天字包厢。 这辈子，她也傲然觉得，这天字包厢是她的。 侍女声音平静：“我们并不会搞错的，二位客人跟我去地字包厢吧。” 柳楚幽幽叹了口气，“谁都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误，我们并不会怪罪你，就请里面的客人出来，让回归正轨吧。” 曲真刚喝下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侍女显然也被震住了。 她素质良好，依旧笑着道：“我们并没有弄错，二位贵客的包间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请贵客跟我走吧。” 柳楚轻叹：“真是……” 她身旁的人也嗤笑了一声：“我没见过你，你怕是新来的，知道我爹是谁吗？” “这天字包厢，除了我还有谁能坐得了！” 包厢外传来推搡跟有人跌倒的声音。 “吱呀 门堪堪要被推开之时。 有人厉色呵斥：“住手！” 推门的动作停了。 曲真站起来，靠近了门些。 透过窗户纸看到另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不远处走过来。 然后站定，向柳楚身边的人恭敬问好：“少城主，发生了什么让你发如此火气？” 原是少城主，怪不得那么嚣张。 被称呼为少城主的男人冷冷哼了一声：“终于来了个有眼力见的了！” “赶紧将里面的人给我赶出来，让我进去！” 如此恃强凌弱的行为，柳楚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出声阻止。 甚至隐隐有纵容的意味，淡淡出声提醒：“我提个建议，有些侍女属实应该好好教一下，这次遇到的是我们还好，若是下次冲撞了别人。” “保不齐是什么下场。” 高大的身影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说：“少城主，您的包厢不在这。” 男子跟柳楚声音同时响起，透着满满的不敢置信：“什么意思？” 高大的身影还未解释，包厢的大门便从外面猛地踹开。 也是门牢固，不然以男子的力道，两扇门高低会掉下来。 一个红衣男子收回腿，目光直直锁定她。 “这天字包厢的贵客，看起来也不怎么贵啊，还说没有搞错！” 他身边的青衣男子也就是柳楚，面具下的眼睛淡淡地扫了眼曲真。 “原是个女子……我本以为真是什么身份显赫的客人。” 柳楚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不耻，“看来只是走了人情才得来的包厢。” 她转头对一旁的高大中年男子，语气中尽是不赞同：“她看着年岁并不大，希望你有点良知。” 高大男子脸上闪过错愕之色，反应过来后，额头上瞬间泛起细细冷汗。 曲真听懂了柳楚的意思，难以置信地笑了。 柳楚训斥完高大男子，转头来看她：“你是女子，应知礼义廉耻，做了这档子事，还能笑出来？” “今日之事我不会宣扬出去，希望你日后莫要再自甘堕落了，出来吧，回到你该在的地方去。” 柳楚身姿绰约地进了包厢，扫视了一圈，看到座位上被喝过的茶，眼中隐隐有些不满。 正要往座位走去，却被曲真伸手拦下。 曲真看着她，直把柳楚看偏过去了头，才道：“我做了什么？” “又如何不知礼义廉耻了？”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柳楚并没有听出来。 柳楚淡淡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曲真的眼珠黝黑：“难道在你的眼里，女子坐在天字包厢是不应该的？” “她必须是走了什么关系，甚至是出卖了自己，才会坐在这里？” 柳楚辩驳：“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确实很少有女子可以如此。” 连她自己，都是靠着地下城的少城主才到这。 她不行，所以其他女子更不行。 曲真上下打量了柳楚一眼。 “你自己是如此，便以为其他人都跟你一样。” 上辈子，柳楚便已是世间顶级大能修者，却依旧这般看不起女子。 不过仔细想想，曲真也能理解。 毕竟上辈子的柳楚，靠她，靠男人，鲜少有靠自己。 曲真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还是说，凭你这平平无奇的装扮，不知从何处来的身份，不是靠着身旁人到这来的？” 柳楚素来讲究淡雅，不喜将显贵的物件戴在身上。 自然，如今柳楚只是个拜入天曦宗几年的弟子。 就算是她将自己最显贵的物件灵宝摆出来。 也只能堪堪进等级最低的包厢。 曲真对上柳楚已经泛红的眼眸，继续道：“这也是你身为女子，却扮成一个男子的原因吗？” 平地惊雷。 红衣男子错愕地看着柳楚：“你是女的？” 柳楚穿了件青色的男子衣衫，头发高高竖起，声音刻意压低。 加上有面具遮掩容貌。 若是曲真不说，压根没人会发现柳楚是女的。 柳楚肉眼可见地慌乱，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曲真自然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柳楚女扮男装，是因为地下城少主讨厌女人。 而她想借助地下城少主，坐到天字号包厢，满足她的虚荣心。 同时威慑那些想要抢夺拍卖物的人。 没人敢抢天字包厢里的人的拍卖物。 这也是柳楚执意要进天字包厢的原因。 而经过上辈子，柳楚也更加确定，她待会拍的东西，很重要，绝对不能被抢了。 柳楚一慌张，便泄露了她独属于女子的音色。 少城主叶绍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从来没有人敢骗我，我这般信任你。” “我要让我爹将你赶出地下城！” 柳楚眼眸一颤，她绝对不能被赶出去。 她忍不住充满怨怼地瞪了曲真一眼。 曲真笑：“要如何争执请便。” 说罢便要关门。 “不行！” 两人立即停止了纠缠，异口同声。 柳楚冷静下来：“在地下城内，有谁的身份尊贵比得过，城主，少城主？” “我们需要一个理由，拍卖会必须给我们一个理由证明没有暗箱操作。” 叶绍被柳楚的话说得开心了几许，抬起下巴。 “不错，而且我要把爹爹叫来。” 他双目紧紧攥住曲真，一字一顿：“想必他也想结交一下，比自己身份更尊贵的人呢。” 第68章 不是，她是谁啊 地下城可以说是拍卖会的直属上司。 在拍卖会的眼中，地下城城主还有少城主就是最尊贵的。 按理说江如水的东西再好用，也不应该会让曲真到天字包厢。 曲真垂下眼眸，望着身上江如水给的东西。 二师姐，现在在哪？ 四处黑暗，是光明透不进的密闭之所。 “笃笃” 厚实的石壁发出轻微的声响。 江如水睁开眼，紧抿的唇微微松开。 …… 正值灵灯大典。 地下城城主理应是很忙，但是曲真没有等很久，就见到了他。 身材魁梧的男子，衣冠楚楚。 一双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饱经年岁的精明与威严。 叶绍见了他，扯开嗓门喊了声：“爹！” 便哒哒哒地跑到他身旁。 叶城主见了叶绍，喜开眉笑地“哎”了声。 紧接着，叶城主的目光移到了曲真的身上，身上顿时带了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事情他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叶城主一边将曲真上下扫视一遍，一边说道：“我不知道是拍卖会这边搞错了，还是你真的有什么身份。” 曲真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叶城主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但是，我这次来，是为我儿子撑……” 腰字还未说出口。 叶城主的目光便已经扫视到了曲真的腰间别着的一物上。 腿一软，差点跪下。 后面的话也卡在了喉间，左右说不出来。 那是一个银色的铃铛，说铃铛气势也并不准确。 铃铛里面，是一盏做工精致的小灯。 雕出来的银色火焰，仿佛有实体般直接打在了叶城主的脸上。 他的脸白上了好几分。 他咽了口唾沫，脑袋飞速旋转，“是为我儿子……撑伞的。” 曲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说话。 这屋檐之下，撑什么伞？ 而且之前这个叶城主气势不是挺足的吗？ 现在再开口，怎么就磕磕绊绊了？ 曲真接下来，真的看到叶城主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伞。 在叶绍，柳楚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递给了叶绍。 叶城主煞有其事地叮嘱：“这地下城的天啊，变化无常，伞你要收好，别丢了……” 叶绍一言难尽：\"爹，你傻了？这地下城何时下过雨？\" 柳楚在一旁轻咳。 叶绍反应过来：“爹，我叫你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 “逆子！” 不给叶绍说完的机会，叶城主便厉声打断他，抓住递给叶绍的伞毫不留情地便往叶绍身上打。 “我就是这么教你跟贵客说话的？道歉！” 叶绍皮糙肉厚倒也不疼，只是跟柳楚齐齐愣住。 叶绍眼眶倏地红了：“我不，她是谁啊，我……” 叶城主谁啊？ 叶绍撅个腚，他都知道叶绍要放什么屁。 不给叶绍得罪人更狠，叶城主气笑了立即，道：“她是谁，好好好，我现在就告诉你她是谁！” 说罢，叶城主面朝曲真，屈膝，竟是直接跪下了。 曲真吓了一跳，手指有些许僵硬地握住腰间的铃铛。 二师姐的东西，也好用得太过头了吧。 叶绍跟柳楚都懵了。 “爹？你还是我爹吗？”叶绍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爹莫不是什么邪祟上了你身？” 叶城主给了他脑瓜子一巴掌：“少废话，快跟我一起跪下。” 叶城主跪着做了个手势。 柳楚憋不住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就算您是他的父亲，也不应该强迫他！” 她的话里满是义正言辞：“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却让他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下跪？” 叶绍这次却没有理会柳楚，他看出些不对：“爹，这不是给灵灯……” 叶绍还没说完，叶城主瞪了他一眼。 他立即闭嘴咬牙，跟着叶城主做了一模一样的礼。 也明白了什么，只是他实在不相信这可能。 叶绍做的并不如叶城主的流畅。 做完他马上站起来，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就不找他爹了，现在还给人跪下了。 叶城主对曲真毕恭毕敬：“要是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 “至于逆子打扰您清净的事，我回去会罚他禁足三个月，抄写经文。” 叶城主瞧着曲真的神色，试探：“您看怎么样？” 曲真挺满意的，她点头：“那就麻烦城主了。” 叶城主立即松了一口气，飞快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他还有很多事要回去处理，跟曲真告别就走了。 走之前，淡淡地看了柳楚一眼。 柳楚顿时遍体身寒。 她强撑出笑容，开口：“叶……” 叶绍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别叫我，本来想着你就算欺骗了我，人应该也是不错，可以做朋友。” 柳楚眼睛一亮。 叶绍便继续道：“可是你凭什么说我爹？” “我再有血有肉也是我爹给的，我乐意听爹的，你起个什么劲？” 柳楚脸色惨白。 叶绍却已经跟着之前的中年男人，往自己的包厢里去了。 柳楚想跟上，被侍女拦下。 侍女端着从容的笑：“姑娘，您的位置在席上，请跟我来。” 闹了这么一出，柳楚竟连包厢都不能进了，心中也后悔起来。 这半路杀出来的究竟是谁？ 若是叶城主也怕她的话，之前莫不是她猜错了，不是靠身体跟拍卖会换来的包厢？ 怎么可能呢？ 柳楚手攥得紧紧的：该死的爹宝男！ 第69章 拍卖 怎么不去死啊！ 曲真没有等很久，拍卖会就开始了。 报价声不断，她却一直都没有出手。 在那件上辈子后来成为无数人眼红的至宝，嫣与花出来的时候。 也是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把手，没有出价。 静静地看着在满堂的加价声中，柳楚以高到无人匹敌的价格，拍得了嫣与花。 嫣与花如今只是个含苞未放，不会凋谢的昙花，内里却有花灵沉睡。 假以时日，说不定能使花灵苏醒，成为比契约兽还厉害的存在。 先不说这个大陆中，花灵极其难得。 从古至今，不过十几只。 每一个都是帮自己主人搅动风云的存在。 上辈子，花灵确实也苏醒了。 银发飘摇的男子，一举一动，却顷刻能让山川湖泊覆灭。 曲真有些好笑。 柳楚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呢？还是太敢赌了？ 在大咧咧地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视线的情况下，拍下热度这么高的东西。 真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出了拍卖会就被抢啊。 不过她也能理解柳楚。 这个花灵，哪怕上辈子自己是他的主人，可依旧柳楚的至交好友。 却对着自己永远没有好脸色。 花灵对柳楚怀有什么心思，柳楚又真正把花灵当什么也就只有他们知道。 曲真嘴角的笑意敛下， 真可惜啊…… 她可不会，让这对至交好友，那么顺利地在一块。 上辈子她被挖灵根，可少不了这个花灵的助力。 直到最后一件拍卖品抬出水面 ，曲真才有了动作。 那是个形状平平无奇的灰黑石头，毫无气息波动。 拍卖师一声令下，晕黄的灯光尽数被熄灭。 黑暗中，石头表面似有清泉流动跳跃。 “这件拍卖物，是北寒雪山的最深处挖掘出来的。” “我们暂时不知道其效用，但是观它在暗色中的这般表现，也知不是凡品！” “起拍价两万灵石！” 两万灵石，这场拍卖会最低的起拍价。 也是地下城拍卖从始至终的最低起拍价。 尽管如此，也是过了许久才有人窸窸窣窣加价，每次加价的幅度都不大。 曲真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出了十八万灵石，跟上一个出价的五万差距极大。 十八万灵石买一个价值不明的物件。 所有人几乎都往曲真这边看了过来。 他们倒要看看，是哪个傻子。 傻子本人他们没看到。 反倒是看到了一直没有出价的天字包厢。 皆是一惊，紧接着开始怀疑自己。 他们之前就一直很好奇，天字号包厢的人会买什么。 结果一场拍卖会下来，她都没有出价。 他们还以为是没有看中的。 如今她居然对着这个石头加价了。 那其中必然是有什么他们还未发掘的妙用。 原本渐渐归于沉寂的拍卖现场又火热起来，纷纷有人叫价。 曲真微微挑眉。 每一次有人加价，她都会以断崖式的价格跟在后面。 等价格叫到八十万灵石的时候，只剩下曲真跟另外一人。 那人并不是真心想买，他可不乐意为一个不知底细的破石头花那么多钱。 只是看懂了曲真拍下石头的决心，劣性根地想要抬高价格。 曲真加一次价，他都会紧随其后。 身旁有人劝他：“我看你也不是真心想要，没必要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抬价的人冷哼了一声：“我怎么不是真心想要？” “我寻思着天字包厢离这也不近，怎么这里都有她的狗？” 柳楚恰好坐在一旁，此刻淡然出声。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想要之物的权利，凭什么别人出了价自己就不能再加价？” 她说得清新脱俗，对抬价之人侮辱人的词汇却绝口不提。 劝的人一噎，心想你说的好听。 他可看得清楚。 刚刚这人在拍那嫣与花的时候，盯着那些加价的人，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来。 可惜没有用啊 哪怕她真将人盯出个窟窿，还是大出血拿下了这嫣与花。 劝的人便扭头不再说话。 抬价的人顿时嬉皮笑脸地嘻笑起来，跟柳楚交谈甚欢，“我最烦这些看不起人的狗了，我就是真想要，若是天字包厢的能拱手让我，我还乐意跟她做个朋友！” 包厢内的曲真顿了顿。 在石头加价到一百五十万灵石，那人再次出价之后。 曲真没有再跟着出价。 拍卖师悦耳的声音在拍卖会场中回荡。 “一百五十五万一次。” 抬价的那人慌了，忍不住看向天字号包厢。 连天字包厢里的人影都看不到，但他知道，里面的人却能将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一百五十万两次。” 曲真依旧没有出价。 抬价的人手里渗出了汗珠。 他自然能出得起这一百五十五万，地下城的拍卖会十分严苛。 如果定锤之后，出不起灵石，不仅会被地下城永久禁止入内，全身值钱的东西被搜刮走不说，还会让打欠条。 有灵石了无论如何都要第一时间给拍卖会。 想到这，抬价的人不顾其他人惊讶的目光。 双腿一软地朝着那方向乞讨，就差磕头了。 柳楚眼睛微微睁大：“你这是在干什么？” 说着，柳楚伸手要将人拉起来。 “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必迫于压力拱手让人，甚至卑微至此，追求自己想要的并不丢人。” 柳楚已经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可她不想让曲真得意。 抬价的人避开柳楚的手，抬眸眼含嘲讽：“谁说我是想要？” 他再看曲真的天字包厢，依旧是一副卑微至极的神态。 “我刚刚一时鬼迷心窍，才起了抬价的心思，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 “大人不是也想要这石头吗？我不抬了，再也不抬了，求您加个价钱吧！” 他不顾脸面，为了让曲真能够听到，声音大到贯穿全场。 柳楚僵住原地，她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人变脸这么快。 所有人看着那人的目光都是古怪的，讥讽的，连带着柳楚也觉如芒在背。 先前劝的人，看着这一幕，心情舒畅，忍不住哈哈哈笑起来。 这一笑。 柳楚跟抬价之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可他们不能发作。 柳楚怕其他人继续注意自己，连忙坐了下去，唇咬着，生疼。 拍卖师看有卖出更高价的机会，也迟迟没落锤。 拍卖会所有人都等着曲真的反应。 第70章 拍卖无效 终于，天字号包厢中，女声不轻不重地响起。 “一百六十万。” 三个字。 抬价的人栽倒在地上，浑身没了力气。。 还好，不用他出灵石买了。 “一百六十万一次。” “一百六十万二次。” 拍卖师笑意盈盈，一锤定音：“一百六十万三次，恭喜天字包厢获得这件拍卖品。” 众人咂舌，不愧是在天字号包厢待的。 居然花这么多灵石买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石头。 抬价的人眼神怨毒地盯着曲真所在的包厢。 眼底深处还有一丝得意。 那么嚣张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被他抬了几十万的价？ 让他这么丢脸，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 柳楚的面色依旧有些不好看。 可她记得不错的话，上辈子这个拍品，以三十五万的价格被一个买家买下。 后来听说那名买家是将其当作个观赏物放在自家的书房。 想来也是个毫无用处的。 想到这，柳楚的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她实在想见见知道自己买下这毫无用处石头之后，那包厢的人会怎么样。 柳楚心中决定待会要去看看。 不得不说，柳楚跟抬价的人心思一样。 曲真在拿拍品的时候，便看到站在一旁的两人。 一个眼神怜悯不赞同的看自己。 一个狠毒又幸灾乐祸。 曲真无视他们看好戏的目光。 在自己的储物袋里翻找。 她身上几十的灵石都没有，更别说是一百六十万。 拍卖会可以典当东西。 她打算典当自己之前在秘境找到的灵草。 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 实在不行，就只能打工还债了。 “这位姑娘，你年纪小，有时候要面子很正常。” 柳楚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目光柔和看着她，好似真的在为曲真着想。 却忘了，要论年纪，她也不大。 “不能为了面子，买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你看，如今……被我看到还好……” “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实在是有些丢人啊。” 曲真头也不抬：“柳道友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吧。” 柳楚掩在面具下的脸一顿，“你认识我？” 曲真没答话，柳楚只能作罢。 反正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碍事，柳楚并未意识到曲真话中的含义。 只当曲真是逞强，幽幽摇头叹气，心中却忍不住畅快。 抬价的人笑了几声，声音让人很不舒服。 “啧啧，若是你早些服软，当着众人的面求我，我就少抬些价了，可惜啊……” 曲真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她找到了灵草摆放的地方。 刚准备拿出来。 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己的手被摁住。 曲真不解抬眸。 便见那人额头冒着汗珠，呼吸有些不稳。 “实在对不住，之前命令没有下达到这里，贵客您拍下东西，是不用付钱的。” 别说柳楚跟抬价的那人了。 曲真也懵了。 “你们没有搞错吗？” 那人点头：“千真万确，抱歉，消息传达并不及时。” “作为补偿，我们这里的藏品您挑一样走吧！” 柳楚腾地上前几步：“怎么可能？” 抬价的人也忍不住：“你们拍卖会怎么回事？哪有不要钱的道理？” 如果是真的，他之前不是凭白给自己找罪受。 还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 柳楚也坚决说：“是啊，哪有这个理？” 而且上辈子，柳楚就没有听过这地下城的拍卖会有免单过。 拍卖会的拍品每一个都价值连城，若是真能免单，怎么能开得下去。 被指着鼻子质疑，王兴淡淡道：“拍卖会的规矩，自然是由我们拍卖会定。” 没有面对曲真的卑躬屈膝，他面上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楚跟抬价的人瞬间没声了。 王兴继续道：“有人举报，您在拍卖会上多次恶意抬价，扰乱拍卖会秩序。” “您所拍下的物品都将无效。” 抬价的人瞬间傻眼了。 他是个抠抠搜搜的人。 只有真的喜欢，才会花灵石拍下。 这个拍卖会上他就拍了难得一见的金丝翡鸟笼。 若是拍卖无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买到这个。 他拔出自己的鞭子，就要动手。 却瞬间被一阵威压压得脊背弯曲，根本动了不手。 看着抬价的人被赶了出去。 柳楚心中庆幸，本来她也想抬曲真的价格的。 因着有人已经做了这事，她就没有干。 松了口气时，王兴看向了她。 “这位客人，准备好灵石，您就可以拿自己的拍品了。” 柳楚的面色瞬间变了。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让王兴等一下，自己走了出去，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曲真倒是知道一点。 上辈子，柳楚拿到这个嫣与花，可没花自己的灵石。 那时她早已跟叶绍结交甚好。 叶绍为了讨她欢心，自己花灵石拍下了嫣与花送给柳楚。 那时善魂在柳楚身边。 见她面上并不赞同，最后还是在叶绍的盛情下，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那时候柳楚还把她拉了下水。 曲真回忆柳楚那时候的话。 “我虽喜欢这花，但是没有灵石本不该要你拍下送我。” “只是这花中有花灵，姐姐修为不强，不能保护自己，我若是把这个送给姐姐，花灵定然能护姐姐一世周全。” 那时候叶绍为柳楚的善良动容，狠狠地鄙视了吃白食的善魂。 善魂刚开始也很惊讶柳楚是为自己接受嫣与花，感动不已。 后来却发现。 柳楚甚至都舍不得将嫣与花放她手上装装样子。 之后还问善魂要了这拍下嫣与花的灵石，说什么。 叶公子好心送与我们，可我们不能心安地接受，必须要将灵石还给他。 还淡然道：“花灵顽劣，恐伤了姐姐，我先替姐姐调教，等调教好了，再给姐姐。” 善魂掏空了自己的家底，还背负了巨额债务将灵石给了柳楚，却没有期待柳楚所说的教好那一天。 实际上，那天不仅没有到来。 花灵在柳楚修为停滞不前时，提出了用善魂灵根喂养柳楚灵根的法子。 第71章 当真要送我? 柳楚虽严厉喝止了，但若柳楚真的想阻止，花灵怎么会在她死前剥去她的灵根。 柳楚又怎么会在注意到汤药中的不同寻常时，依旧什么都不问就喝下呢？ 纷扰声传来。 曲真思绪回笼。 叶绍不耐烦的声音在屋里都让人听得清楚。 “我都没有去找你麻烦，你倒是先来碍我的眼了？” 柳楚清冷的声音接着响起：“我……我也没办法了，叶公子，能否帮我先拍下这嫣与花？” 她的声线听起来破碎至极。 真走出去，倚在门框看着他们。 叶绍冷哼出声，不吃柳楚这套：“你也没办法了？你怕是都没想过办法，等着我给你当冤大头吧？” “我不是……若不是……” 身体原因，曲真在一旁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柳楚的眼神徒亮：“若不是我姐姐需要，我也不会拍下，哪怕我姐姐跟我早已恩断义绝，可毕竟曾经是我姐姐。” “她身子如此孱弱，我很担心她的安危，想拍下嫣与花唤醒花灵照顾她。” 曲真一顿，似笑非笑，柳楚怕是也没想到，她造谣的正主就她面前吧？ 叶绍闻言，心有些软，“当真？” “是。” 柳楚急急应着，她也察觉到了叶绍的松动。 曲真挑眉，地主家的傻儿子就是好忽悠，容易感动。 闻言，叶绍面上浮现出纠结之色，旋即牙一咬。 “你这份姐妹情深属实难得，我便帮你付下吧。” 柳楚喜意压过眼底的怨怼，“那便请叶公子进去帮我姐姐付灵石吧。” 叶绍点头，抬腿跨过门槛时。 曲真倏地开口：“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要替你姐姐买东西？” 柳楚凝眉不耐：“跟你无关之事。” 曲真“哦”了一声，恢复正常的声音？“那你再听听呢？” 柳楚身躯猛地绷紧，眼珠瞬间溢满了不敢置信：“你，你是……” 曲真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嘴角弧度微微弯曲：“我作为你曾经的姐姐，不是很想要这破花灵呢。” 叶绍先是愣神曲真那病态的脸，听到曲真的话，觉出些许不对来。 “柳楚说的姐姐，是你？” “我不是她姐姐，但她说的人确实是我，自然，若你想当冤大头花灵石给柳楚，我也不阻止就是了。” 叶绍的脸上顿时青红变幻。 柳楚属实没想到在天字包厢的人就是曲真，她怎么能进天字包厢？ 两重冲击下，她哑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主便在面前，有什么能辩驳的？ 只能转头对叶绍说：“你答应了我，定然是不会反悔的，快些走吧。” 叶绍一把推开了柳楚。 柳楚惊呼一声，摔倒地上，手掌被破了皮，有血流出来。 柳楚不敢置信地将看向叶绍。 叶绍也在愤怒地瞪着她：“骗了我一次不够，你还骗我第二次！我答应你大爷！” 柳楚手握了紧，紧了松，可她不能没有嫣与花，却也不想自己付出太多。 于是她吸了一口气，望向曲真：“曲道友，麻烦你告诉他，你究竟要不要这个嫣与花？” “不要赌气了。” 她眼神淡淡的，眼珠却紧紧盯着曲真，明明该是求人的态度，这般理所当然跟压迫十足。 曲真哂笑：“我想要。” 柳楚眼神亮起，很快压下自己的嘴角，对着叶绍道：“叶公子可听得清楚？” 看来曲真不是无可救药，若是曲真若是愿意为以前的所作所为道歉的话。 那她也愿意帮曲真保管她的所有法宝。 叶绍哑火了，他一时拿不准。 曲真他得罪不起，之前得罪了，现在还在想法子弥补。 曲真接着道：“柳道友，长耳朵也没用，没长脑子啊。” “我想要的话，为何不自己买一个？赌气你爹。” 柳楚面上的血色尽失。 她眼中的愤怒一闪而过，眼眶红了。 “还是你觉得你送跟我买不一样，一个真真切切到我手里，一个你能独自占为己有是吗？” 叶绍如今也看清了形势，气笑了。 “拿着别人当借口，拿我当冤大头好玩吗？” “我若真的帮你买下了这嫣与花，出了这地下城天高地远，我那么多灵石去哪找去？” 柳楚眼中的失望便又对准了叶绍：“我好歹是堂堂天曦宗弟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怎么能这般看我？” 曲真在旁“唔”了声：“柳道友，先前是我没想通。” 柳楚眼睛微亮，以为是有转机。 “若是你靠自己的灵石买下的嫣与花，送给我，那我欣然接受，不会不识好歹。” 话锋一转，她又道：“若是你是借着别人的人情买来送我，那我实在受不住。” 曲真期待地看着柳楚：“你当真要送我这嫣与花？” 柳楚一噎。 靠自己的灵石买送给曲真。 她哪来这么多灵石？ 就算有，这么好的东西送给了她，她一个见识短浅的，也不会用啊。 可先前她就有说过，自己是买来送给曲真的。 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时说不出话来。 曲真当她默认，欣喜道：“柳道友可真好，快快快，来人打欠条啊！” 柳楚就这么被拿走了身上所有灵石，跟值钱的东西。 还被押着打了几百万的欠条。 她手中握着那有她至交好友的嫣与花，脸色却难看至极。 第72章 再见二师姐 曲真上手拿花，柳楚飞快说道：“我突然想起，我宗中有位师姐也需要这花……” 她的目光满含歉意地看着曲真：“曲道友，实在对不住了，我会另外找合适的法宝给你的。” 曲真欣然应允，“好啊”，手便退了回来。 爽快地让柳楚也惊了下，面色才好了一些。 曲真果真是个蠢笨的，另外是什么时候，不是她说了算？ 呆笨如叶绍也听出了柳楚话中的含义。 一边心中骂以前跟柳楚称兄道弟的自己。 一边感叹曲真的天真。 想要出言提醒，却见曲真眼神带笑。 她的眼眸，有看透一切的透彻清明。 哪里需要他提醒？ 曲真本就不指望柳楚会把嫣与花给她。 也不需要。 方才她借着碰嫣与花的时机给嫣与花下了点东西，希望她会喜欢。 不知道那时会不会喜欢到直接晕过去。 柳楚此刻自然不知道接下来的事，她看着站在曲真身旁的叶绍。 心中又起了心思。 走了过去，还未开口。 曲真状似无意的对叶绍道。 “柳道友的人淡如菊，不追名逐利很是闻名，方才应该是与你开玩笑。” 柳楚想要开口的话顿住，卡在喉间。 曲真继续：“就算是你将东西强买下来送她，她也是不会要的。” 柳楚的身形彻底僵住。 时光已然久远，曲真清清淡淡的一番话。 却仿佛划破了时空长河，在上辈子她的脸上落下一个巴掌印。 让如今的她，也火辣辣的疼。 恰逢此时叶绍的声音响起，笑得大声又憨厚。 “莫不是我脑子坏了不成？会给这种人强买东西？” 曲真不语，柳楚沉默。 若不是她，叶绍这辈子估计真会继续给柳楚当冤大头。 有了她。 原本柳楚在地下城的最大助力，灵石提供工具，彻底跟柳楚闹掰了。 不仅如此，柳楚以后在地下城也不会好过。 而她，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曲真摩挲着手中的石头。 看着蛮大的，拿到手中却出乎意料的轻。 冰冰凉凉的触感从手指传到脑海，让她精神一振。 叶绍见她的样子，不解嘀咕：“一个破石头，这么稀罕？” 柳楚现在并不好受，她也不想让曲真好受。 她在心底说，曲真，这是你该的。 “曲道友若是有时间，提升自己的眼神也是好的。” “不然花了那么多钱，只买了个别人的不要的玩意，凭白还受他人瞧不起。” 曲真“哦”了一声：“瞧不起的人，我只看到你啊。” “也希望你日后，莫要惦记我的石头。” 柳楚觉得荒谬，转身狼狈地走了。 她的速度很快，仿佛慢一秒就会心梗。 曲真觉得自己小瞧了柳楚了。 哪怕柳楚的日子不好过，她也不会咽下被自己摆了一道的气。 曲真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几个魁梧男人，捂着嘴咳嗽起来。 在这里她只得罪了柳楚，除了柳楚不会有其他人雇这些人。 她人生得娇小，看着还生了病。 柳楚请来的人丝毫不将曲真放在眼里。 他们活动着拳脚，骨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你一个小姑娘，看着也可怜，把你拍下的东西交出来，我们便放过你，如何？” “本来请我们来的那人，也只是说给你个教训。” 曲真也不知道，已经身无分文的柳楚。 是如何请得动这些人的。 只能说，不愧是气运之子吗？ 曲真冷静问道：“你们可知道，我是天字包厢的。” 身份他们得罪不起。 闻言，几人无所谓地笑，继续向曲真逼近：“那又如何，亡命之徒，有什么怕的？” 曲真问：“既然如此，雇你们的人出了多少钱，可有真的付给你们？” “一百……” 还未说完，那人就意识到不对，忙住了嘴。 学聪明了，那些人也不说话了，提刀就要向曲真砍来。 曲真柔和的目光蓦然锐利。 垂落在身侧的左手青绿光芒顿起，稚嫩的花树在其中若隐若现。 风吹过，花瓣向几个大汉飘去。 没人在意，有大汉随意将花按碎，哈哈哈大笑。 “不愧是个病秧子，连出的招数都华而不实。” 曲真也笑。 树影婆娑，灯笼晕黄的光打在大汉嘴角僵硬的弧度上。 以及他们身上细密到肉眼不可察的伤口。 “嘭！” 重重的倒下声音。 曲真笑意盈盈地跟唯一一个遗孤对上了眼。 是刚刚嘲讽曲真的那个。 曲真特意留下的。 “病秧子？” “华而不实？” 曲真每说一个字，大汉的腿就抖上了几分。 他颤巍巍地求饶：“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饶命啊！” 曲真似有松动，手上的灵力收起。 大汉见此，脸猛地变得狰狞，暴起直直向曲真的天灵盖刺来。 曲真定定看着大汉的动作，脚下没有挪动半分。 大汉的手中刀在离曲真还有半寸的时候，猛地停住。 大汉此刻离曲真也很近。 曲真清楚地看到大汉眼中的痛苦，以及他身上隐约的暗黑气息。 大手松动，曲真飞快地躲开，没有让刀砸到自己。 大汉的身躯轰然倒下，曲真没看一眼。 只蹙眉看着他身后地面的黑色旋涡。 黑色旋涡间雾气缭绕，影影绰绰露出其中像闪电般的裂缝。 很不祥的气息。 但是对于曲真这个恶魂来说，无伤大雅。 旋涡很快消失了。 曲真去查看大汉尸体。 他的后脖颈有个不大不小的伤口，应是黑色旋涡袭击而成的。 曲真不由凝眉。 然后便眼睁睁看着原本气绝的大汉，猛地睁眼。 弹射起身，向自己走来。 脚步僵硬，像初学走路的小孩。 但是他的攻击力可不是寻常小孩能比的。 曲真后退一步。 刚刚的术法是她在秘境中学的老头的那个术法。 结合她偶然发现的珠子古天大树给的秘法形成的。 因并不是很熟练，且她身体太差，经过刚刚那一遭。 如今她已可没什么反抗的灵力。 可是，如果是邪恶气息的相关的话…… 曲真轻巧上去，手指曲起，略微一挑，白皙的指尖便挂上了一缕黑气。 大汉的身体滞住。 忽的，月光般皎洁的光芒倾泻而来。 地上那皎洁的光中，一个曼妙的身影的款款走来。 曲真微愣，手指快速将黑气捏碎。 便见一个身形高挑的，穿着素净的白裙女子从不远处提灯踏来。 她轻纱遮面，眼睛蒙着一层白纱。 唯能见她白瓷般的皮肤，以及衣裙上的流光。 没等曲真做什么，白裙女子将提灯举到胸前。 灯中火苗摇晃，光芒照到大汉的身上。 大汉顷刻化为灰烬。 曲真立即道谢。 白裙女子没有开口，手掌轻抬。 白色的灵力在空中汇聚成几个大字。 “这里危险，回到城中去。” 因着为了更方便柳楚动手，曲真特地走到了荒郊。 偏僻寂寥，确实没有城中安全。 曲真点头，走之前再次道谢。 女子不语，应是哑巴。 消失在原地。 她的二师姐啊，穿素白的衣服也是好看的。 第73章 大陆异样 曲真进了城门，便被城门的守卫请去了城主府。 叶城主对她依旧十分谄媚，给她倒了杯茶。 曲真不动声色地坐下。 白腾腾的雾气中，叶城主的眉头蹙得厉害。 曲真喝了口茶，有些苦。 “城主叫在下过来，所为何事？” 叶城主也喝了口茶，幽幽叹气：“方才灵灯使者告知我，城外有异样。” “且这异样不容小觑，跟这些年渐渐在各地出现的黑裂缝，一模一样。” “黑裂缝？” 叶城主“嗯”了一声。 注意到叶城主偷感十足的视线，曲真面上没露出什么神色。 叶城主继续道：“我听灵灯使说，您当时在现场，知道情况。” 曲真点了点头。 “黑裂缝应该是指那团黑色旋涡，它出现的时候，可以做到不让寻常的人发觉。” “亦能将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一击毙命。” 叶城主诧异曲真观察这么仔细，立即附和：“若只是这样我还不会这么愁啊！” 曲真来了点兴趣：“哦？” 叶城主撸着自己的小胡子，“那黑色裂缝很难处理，只有古天大树的树叶才能处理，可若是不处理掉的话。” “它便会一直潜伏在出现的地方，那地方的人物都会受此侵扰，轻一点是各种天灾人祸。” “可我可听过到过小道消息，若是这种黑色旋涡一直存在，便会令灵气减少，假以时日，就很恐怖了。” 曲真眉目微凝，灵气减少，最终该地灵气稀缺，甚至再无灵气。 这听着，怎么那么熟悉？ 紧接着，便听叶城主忧心忡忡地说：“您可能不知，但是灵灯使者是从古老流传到如今的。” “灵灯使者以及族人都知道一些远古的事，虽然现在灵灯使者一族只有一人了。” 说到后面一句时，叶城主的语气黯淡些许。 曲真的拿杯盏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住。 “最开始，我们这个大陆是没有灵气的，甚至没有生灵。” “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大陆慢慢开始出现灵气，灵气滋养，便出现了生灵，人，修仙者。” 曲真敛眉，叶城主窥不出什么。 只以为曲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有些惊讶。 叶城主不知，曲真只是在回忆。 回忆叶城主说的那段时光。 她还是陨石，跟代表善魂的那颗陨石来到这个大陆的时候。 这个大陆，确实如此。 跟它们刚开始所待的地方，天差地别。 刚开始待的到底是什么地方，那时候的它们只是隐隐生出了意识，并不记得。 只印象中有一日，惯常的黑暗投入了光亮。 有激烈模糊不清的争吵声。 “……已经给出了结果，他们其中一个就是会危害苍生的祸害，且极难对付！” “只有……镇压……才是最好的！” “……的小女儿也在其中，她……化身，最是纯正善良……如今我们不能分辨谁是，总不能都扔去荒废的大陆吧！” “天下苍生为大，想必……也不会追究，我们便先斩后奏！” 最后一句话落，它们便离开了那常待的地方。 “曲姑娘，曲姑娘……” 叶城主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曲真回过神。 眼前叶城主的一只手在试探晃荡。 “无事，只是你说的这些……若是灵气匮乏到一定的程度，便会没了灵气。” “皆时大陆说不定会回退，至最古时，生灵覆灭。” 大陆崩坏…… 曲真怔然。 难道所谓的大陆将死，跟这个有关？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原来不会关心这些，更不会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想那么多。 只要她不死，其他一切她都不在意。 但是她脑海中却不由浮现了 林无陆给她的那截枯枝时的笑容晏晏 月惜朝给她打包糕点的轻声嘱咐。 江如水给她的金银细软，各种法宝。 曲真叹了口气。 若是不麻烦，她会尽自己所能救他们。 若是有点麻烦也行。 毕竟她修为虽还算稚嫩，但活了那么久，手段也挺多的。 不过，算算时间。 柳楚那边，应该已经发现了嫣与花的异样了吧。 很快，曲真就见到了柳楚。 那时灵灯大典正在举行。 街道上两边的行人空出宽敞的道路来。 灯笼上的烛火熄灭。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尽管四周黑暗不见五指。 曲真依旧一眼瞧到了对面的柳楚。 她戴着灰扑扑的面具。 得罪了城主跟少城主，柳楚在地下城并不好过。 连面具都换成如今的模样。 戴上了这种面具的人，地下城的摊位跟客栈都不会怎么招待。 柳楚的衣裙也没有了以往的一丝不苟。 嫣与花不知道被她放到哪了。 并未瞧见。 要知道，上辈子得到嫣与花的时候。 一向人淡如菊的她，可是将嫣与花挂在了腰间，日日夜夜都不离身。 还对着身旁的她说：“这样实在是太过造谣，可放在这里，更方便嫣与花吸收日月精华，早日唤醒花灵。” 如今是不需要吸收日月精华了吗？ 不过如今嫣与花的模样，柳楚不想要将其放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上辈子的柳楚，也不是这般狼狈地人挤人。 而是跟着叶绍，有他们的家丁护着，硬生生地与周围人群搁出不大不小的空间。 叶城主本来想邀请她一起在后面等着，曲真拒绝了。 她想看看柳楚如今的模样。 如今看到了，曲真也没什么兴趣了，她转头问身旁的人：“你们好像很喜欢灵灯使者？” 地下城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着热烈喜意。 那人眼睛看着街道那头，嘴上说道：“是啊，使者大人谁会不喜欢？” “原本我们地下城是容不得一点光亮的，后来使者大人改革，才变成如今生机勃勃的模样。” 那人顿了顿，再开口，语气中带了些许悲伤。 第74章 灵灯一族被屠 “如果使者大人的家人们没死在那场屠杀，那多好啊。” 屠杀？ 曲真还想再问，有点点光亮透了过来。 那人顿时闭口不言。 曲真循着光亮望去。 白衣白裙的少年少女提着灯，步伐一致地走来。 他们的身后，是九匹皮毛柔亮的白犀马拉着的轿辇。 轿辇珠纱朦胧，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个身影。 曲真一眼就认出，是二师姐。 周围人山人海，见此场景却无一人出声。 风吹落叶，轻微的马蹄声“哒哒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曲真觉得二师姐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人群开始跟着灵灯使者的队伍流动。 曲真一直跟在人群里，到了一个圆台前才停下来。 圆台很高，晶莹剔透。 长长的楼梯从看不见尽头的高空延伸到平地。 轿辇停了下来。 少年少女依次排开，对着轿辇内的人恭敬行礼。 一双细白的手掀开珠纱，蒙着面纱的女子从轿辇下来。 身旁人一个个屏住呼吸。 曲真却注意到了对面柳楚，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不对劲。 曲真在脑海中回忆上辈子的柳楚，在灵灯大典上有没有做出什么事情。 答案是没有。 上辈子柳楚在地下城顺风顺水，看了灵灯大典便离开了。 独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叶绍。 十分潇洒肆意。 后来传到人的耳朵里，更是让柳楚多了几则美谈。 阶梯很长。 灵灯使者徒步走上去，却好像没用多少时间。 曲真看不到上面的情况。 只突然，被暗色遮掩的天幕折射出点点光亮。 光亮打下，天空便出现了女子曼妙的剪影。 “哐当！” 古老的钟声敲响。 少男少女齐齐喝了声：“灵灯大典正式开始！” 天空上剪影变换，女子提灯翩翩起舞，如风中肆意的蝴蝶。 随着女子的舞姿，她手中的提灯，火光一下比一下光亮。 饶是曲真也一时失了神。 不愧是从远古流传至今的仪式，实在震撼人心。 女子的舞姿倏地停下。 众人忍不住哗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灵灯大典还未结束，日头还没换上呢，怎么就停下来了。 曲真眯眼，第一反应去看柳楚的位置，她已经不在了。 掏出几枚铜币，抛至各处，曲真咬破手指，血红的血珠渗出。 食指中指并拢，一侧。 磅礴的灵气喷涌，铜币悬停在半空，发出黄色的金光。 “铃铃铃”响动不停。 阵法瞬间遮天蔽日，笼罩了整个地下城。 杂乱的声音传来。 “发生了什么了，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怎么感觉头有点晕……” 曲真已经彻底将许三娘那得到的阵法知识吸纳，足尖轻点，循着石梯往圆台顶端而去。 可不是看不见了吗？ 灵灯大典里，灵灯使者使一定会完美完成，不会出任何岔子。 曲真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阶梯。 也从来没做过这般剧烈的运动。 身体负荷不住，心口开始剧烈疼起来。 柳楚是猴子吗？ 跑上去跑得那么快。 等到了顶，曲真差那么点就跑背过去。 看清眼前的场景，曲真的心蓦然冷了几分。 白裙女子不知为何，缩在地上，瑟瑟发着抖。 柳楚背脊半弓，眼睛紧紧盯着灵灯使者手中的灵灯。 手尝试去触碰它。 曲真一把推开柳楚，去查看灵灯使的情况。 柳楚一时不察，被曲真推倒在地，惊慌的抬眼。 见是曲真，柳楚眼中的惊慌立即消散，转而是怨怼。 但她也没有去管曲真，尝试着再次去触碰灵灯。 她本不想如此做的，也不会大胆到如此。 可是在地下城的一切实在是太不顺了。 跟上辈子截然不同。 她不过是想将一切拨乱反正。 让那些看不起，针对她的人明白。 针对他人是不对的，不然日后也会有更多像她这样的人出现。 只要……只要她成为新一任的灵灯使者，替代之前的那个顺利完成灵灯大典。 她的事迹就会被地下城的人广为传颂。 灵灯使者的状态很不对劲。 曲真冷冷看向柳楚：“你做了什么？” 柳楚笑得淡然：“不过是一些会让人陷入梦境的，无伤大雅的药粉罢了。” 哪怕她不下这个药，不来做灵灯使者。 这一代的灵灯使也做不了多久了。 因为上辈子，灵灯大典过去的几年后，灵灯使者就身陨了。 曲真冷冷的瞧着柳楚。 柳楚愣在原地，心中涌现出害怕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曲真。 哪怕这辈子的曲真跟上辈子的不一样，变坏了很多。 可从来没有像这样，像这样冰冷的。 好似掩藏在本性最深处的恶意如今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一般。 曲真说：“待会再跟你算账。” 柳楚这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腿脚竟然都有些发软。 不对…… 很不对…… 曲真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重生的影响，真的那么大吗？ 曲真握住了江如水的手，惊讶地发现她的手冰凉得可怕。 那没被遮住的眉，紧密地蹙着。 曲真沉吟片刻，拉起江如水的手，用额头抵住。 曲真的神魂，来到了地下城。 但跟她之前看到的地下城又有所不同。 摊位没有了，街边的灯笼也没了。 黑暗如张牙舞爪的巨兽，无声地吞噬着整个地下城。 曲真在街上走着，空荡荡的街道上，偶有几人穿梭，像游魂。 更多数的人都是待在自己的家里，自然，那些人的房里也没有点灯。 尽管曲真对黑暗适应良好，还是觉得有些压抑。 她开始运用灵力飞快地跑起来。 往地下城最大的建筑跑去。 下城里最大的建筑不是城主府。 而是灵灯使者及其族人居住的灵灯宫。 在城主府的旁边。 曲真到的时候，只看到巨大的建筑隐没在黑暗中。 寂寥悲苍。 不知道是曲真耳力太好，还是那人的声音太大。 曲真能听到灵灯宫中，女人的凄厉的声音。 曲真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守卫森严的大门。 无人发觉，没有人能看到她。 离声音源越近，曲真的眉头便越紧。 无他。 那些话实在太恶毒了。 像是声嘶力竭地发泄自己怨恨。 能在灵灯宫肆无忌惮地叫喊，且无人敢管的，这人身份只能是灵灯宫的主人 到了地方，是个祠堂。 一个个木牌整齐列在红木桌上。 第75章 成日就这死人模样 大的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似在喘气。 小的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沉默不言。 曲真走上前，小人熟悉的眉眼让她怔愣片刻。 小人的沉默似让女子更加生气。 她低吼出声。 “每一个灵灯使者都要忍受黑暗，牢记黑暗的困苦，才能更好为大陆维持光明。” “每一代都是这样过来的，为什么偏偏你就搞特殊？” 小人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连地下城的所有民众都陪着你，不见一丝光明。” “ 你却要在自己房间里点满了灯火，你对得起地下城的民众吗？你对得起你身为灵灯使者的职责吗？” 女人的声音几乎要破音，尖锐地像刀子一下下滑击耳膜。 曲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忍受黑暗，才能更好地维持光明。 受不了黑暗才诞生的灵灯使者，为什么自己却不能见到一点光明。 曲真不知道小人是怎么想的。 只看着她始终沉默。 女人骂累了，留下一句：“自己在这反省。” 便走了。 小人有了动静，她站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跪久腿麻了，她还未站稳，便险些栽倒在地。 曲真下意识去扶，眼睁睁看着小人的身体穿过她的手。 小人伸出颤抖的手，想去点燃桌子上的香烛，却在触碰到香烛的时候，停下。 重新回到地上，跪好。 她的小脸苍白，豆大的汗珠遍布她的脸。 根本就不是普通喜欢光亮那么简单。 曲真蹲下，看到她身体都在发着颤，闭眼低低呢喃了一句。 “对不起……明明今日，是你们的祭日……” 谁的祭日？ 曲真不知道，但有些地方会在亲人祭日时点燃灯火，指引其回家的道路。 她沉默了几许。 摸了摸小人的头，似在安抚。 神魂理应不对这里造成什么影响。 在曲真的安抚下，小人却真的不再发颤了。 曲真的神魂一直在灵灯宫。 地下城没有太阳月亮。 白天黑夜是由灵灯宫的鸣鸡来区分的。 清脆响亮的一声鸡鸣，白日到来。 小人会出祠堂，跟着她的师父，上一任灵灯使者学习。 两声鸡鸣，黑夜降临。 小人便回到了这个小小的祠堂。 一跪就是一夜。 小人再也没有点燃烛火。 那日曲真见到的女子来找她，说小人可以出去了。 小人脸上没有欣喜，听话地站起来。 小人的这副神情不知道戳中女子哪根神经。 雍容华贵的妇人恶狠狠地道：“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生下你这个女儿的，成日里就这死人模样！” “我十月怀胎，那么辛苦，人养个狗还能听个汪，我生了你，你有叫过我一声娘吗？” 原来女子是小人的母亲。 小人从来没叫过她母亲吗？ 曲真知道小人是十分有礼貌的。 从她对她师父就可以看出来，礼数一样不少，叫一次没落下。 曲真望着小人。 她的面上并没有因为妇人的话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人依旧十分恭敬地听着，跟在妇人的身后。 没有反驳，也没有开口。 妇人气急了，拂袖急急地走出去，鞋子能在地上砸出不大不小的坑。 一路无言。 妇人带她去吃饭的地方。 平心而论，灵灯宫内，除了妇人，其他人对小人很不错。 小人没有辟谷，她的父亲就每天抽出时间来陪小人吃饭，怕她无聊。 妇人将小人引到饭桌上，看了眼已经在饭桌上的中年男人，怨气尤在。 “我都不知道你这样的意义是什么？本来每天就忙了，还要陪她吃这无用的饭！” 男人蹙眉：“这是你女儿！” “我可没有这样连人都不会叫的女儿，比起她，青青可更讨人喜欢，要是青青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男人厉喝了一声：“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可没胡说，她一天天性子那么沉闷，有谁会喜欢？” 曲真听得眉毛蹙紧。 这是一个母亲能说的话？ 这个“青青”她也见过。 是上一任灵灯使者的女儿。 她没有被灵灯承认，无法成为灵灯使。 也不算没有被灵灯使承认。 只是在挑选灵灯继承人那天，原本缓缓向青青倾斜的灵灯。 在小人路过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到她的怀里。 没有人问过小人愿不愿，只知那日起，下一任的灵灯使者便敲定了。 小人的面上平静，拿起饭碗吃饭，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妇人收起情绪，看了小人一眼，淡淡地抛下一句，“我去找青青了。” 妇人离开，男人讪笑地跟小人解释：“你娘说的是气话……” 小人认真听完，然后说：“我知道的。” 中年的男人还想再说什么，小人抬眸，他倏地顿住。。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十分奇怪。 明明还是在玩泥巴的年纪，心智便显得十分成熟了。 就像如今，她眼中深处的淡然，仿佛一切都是小事。 自己的亲生母亲对自己恶语相向，怎么会是小事？ 有哪个小孩不会伤心？ 中年男人幽幽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你……本来不该你来成为下一任灵灯使者的。” 她本该拥有一个快乐的孩童时光。 小人说：“这怎么算您的错，这也是我的选择，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小人站起来，跟中年男人告别。 曲真跟着她，在路过一处假山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 曲真望过去。 小人的母亲，那位呵斥吃饭无聊的母亲。 正小心翼翼地喂着一个小女孩吃饭。 小人的师父，灵灯使者，正宠溺地看着这一幕。 那女孩穿的衣服面料虽比小人的要差上一点，但姹紫嫣红，像沉寂灵灯宫的一抹焰火。 小人则是穿着灵灯使者继承人的白色衣裙，素静过分，也压抑过分。 曲真忍不住开始担心小人。 她是陨石，对这个并不在意。 但是人族还是为此伤心的吧。 小人的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伤感。 没往那边瞧，径直地走了过去。 倒是那个叫“青青”的女孩，眼尖看到了小人，开心地招呼小人过去吃饭。 正喂着饭的妇人一僵。 小人拒绝了，她说她要继续去修炼灵灯。 妇人的身形又放松了下来，淡淡地说：“勤学苦练，总是好的，去吧。” 小人走后。 曲真耳尖，听到那个叫“青青”的女孩失落的声音。 “如果灵灯当时选了我就好了，我也想修炼灵灯，这样姐姐也不用这样辛苦了，而且姐姐现在还陷入了困境……” 曲真听到妇人柔声宽慰：“人各有命，灵灯使要背负的太多，青青这样已很好，她出了那样的问题，是她能力不足。” 灵灯使者在一旁温柔附和。 曲真站在原地。 目光落到了小人的身上，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显得尤为寂寥。 日子一点点过去。 很快又到了十年一次的灵灯大典。 小人年纪尚小，还未正式继任灵灯使者。 灵灯大典是由上一任灵灯使者主持。 这个时候，地下城从对小人继任灵灯使者的肯定，变成了颇有微词。 转而对上一任灵灯使者的女儿青青，支持有加。 第76章 大典惊变 小人不能使用灵灯。 哪怕当初灵灯在挑选下一任灵灯使者的时候。 选择了小人。 可是它依旧对小人的灵力无动于衷。 而青青却可以。 多么讽刺。 小人对此无动于衷，继续努力修习灵灯一道。 每每这时，曲真便在一旁陪着她。 树上的飘动的叶，墙上栖息的鸟儿蓦然扑腾着翅膀飞走，都是曲真的痕迹。 也是小人的修习时唯一的声响。 曾有一回，青青来找小人，奶声奶气。 “姐姐，能借灵灯给我玩一下吗？青青想玩。” 小人没有停下手中尝试驱动灵灯的动作。 只是将目光落到小姑娘的身上。 青青笑容明媚，语气是小孩的天真无邪，直扎人心。 “姑姑说灵灯对你也没反应，让我玩一会不碍事的，娘也说没事。” 姑姑是小人的母亲，那个之前将小人禁闭的妇人。 小人沉默不言，看着青青满眼懵懂地释放出灵力。 在小人手中如同死物的灵灯，便这样旋转起来，发出温暖的光。 青青将灵灯提在手中，看着小人，期待小人说些什么。 “姐姐，青青是不是很棒啊！虽然青青不是下一任灵灯使者，但是青青可以驱动灵灯哎！” “姐姐就不还不可以，姑姑说，不如青青当灵灯使呢者。” 最后的话，青清说得很小声。 曲真没有错过， 青青眼底深处那股得意。 小孩子，总是心性简单，善与恶，都掩盖不住。 就这样直躺躺地摆在小人面前。 青青说完，周遭就再没动静。 她开始尴尬，忙碌地挠自己头发。 小人开口，“谢谢你。” 青青愣住，她的眼中流露出茫然。 小人看着那泛着柔和灯火的灵灯，真心实意地再次重复：“谢谢你。” “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光了。” 青青脸暗沉了下来，低低地骂了一句。 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灵灯被她甩到了小人的怀里，小人被砸得后退了几步。 回到小人怀里的灵灯，里面的烛火立即熄灭。 周遭重新变得黑暗。 小人没有继续修习。 手握着灵灯有些发紧，似是要握住它残留的余温去回忆起刚刚的灯火。 灵灯材料特殊，触感永远是冰凉，哪有余温？ 曲真倚在枯瘦的老树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小人怕黑，她却连驱动灵灯为自己带来光亮都做不到。 曲真手在树干上推了推，一片枯黄的树叶掉落。 只是在黑暗中，哪怕它是枯黄的，也是黑色的。 细微的响动，打破寂静。 小人回过神来，继续修炼。 …… 神灯大典。 小人作为下一任灵灯使者，跟在现任灵灯使者的身后。 地下城群众的目光在小人的身上停留。 曲真能听到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下一任的使者大人现在还很小呢，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用不了灵灯。” “可是不是说另一个同样岁数的小女孩能用灵灯吗，会不会她来当下一任灵灯使者更好一点？” “小声点，别让人听了伤心，但是我觉得要不换个继承人，现在的继承人用不了灵灯，就更别提之后主持灵灯大典，为大陆维持光明了。” 曲真看了他们一眼。 也许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不是那么对了. 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的灵灯大典，怕是不会那么顺利。 曲真做不了什么，跟在小人身后走着。 圆台的阶梯依旧长的离谱。 小人走上去，整个人大汗淋漓，直直地喘着气。 上一任的灵灯使者看她上来了，对她安抚笑笑。 挥动着手中的灵灯，开始灵灯大典。 变故就是发生在那么一瞬间。 血溅在光洁无瑕的玉石上，上一任灵灯使者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在地上。 饶是曲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颗头颅上嘴角还笑着。 曲真下意识去看小人，小人的脸上被溅到了几滴温热的血液。 她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头颅，缓慢转动着眼珠，落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上。 那是个一个蒙着黑布的男人，他手里还捏着一枚翠绿的叶子。 叶子边缘带着红，温热粘稠的液体滴滴答答从叶子上落到地面。 小人这副呆呆愣愣地模样，让男人有些没了兴趣。 “一点惊恐的表情都没有，啧。” 想到了什么，男人很快又勾起个玩味的笑。 “听闻你这个下一任灵灯使者根本就不能用灵灯，没什么威胁力。” “看来得把其他人抓来啊。” 黑衣男人有很多同伙。 他们的一些同伙将地下城的民众全部押制住。 还有一部分的同伙，去了灵灯宫。 曲真没有亲眼所见灵灯宫内是何种情况。 但是看到被押上来的小人父亲，母亲，还有青青。 便知道情况大抵是糟糕的。 青青看到地上的没合眼的头颅，尖叫一声就要扑上去。 黑衣男子狠狠将其踹了回去，青青在地上滚了几圈，疼得龇牙咧嘴。 人齐了，黑衣男人开始桀桀怪笑。 他说他人生凄苦，恨透了这大陆。 想给这个大陆制造些混乱，比如让大陆永无天日，就很有趣。 于是来了这里，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他说，如果灵灯宫的人能投降，为他们所用，就会放过他们。 第77章 唯二的两个亲人 灵灯宫的宫主，小人的父亲，宁死不从。 黑衣男子敬佩他的骨气，说若是他能找个柱子撞死。 也会放过他们一家。 小人的父亲本来就没有反抗的余力。 听此，一头撞到了旁边的石柱上。 死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向了小人。 眼神温柔缱绻，又满含歉意。 他的唇张了又张。 曲真分辩了下，他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承受沉重的职责。 对不起，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只能日夜枯燥乏味地修习。 明明最是害怕黑暗，却追逐光明被关禁闭。 他一直知道，也从未制止。 黑暗中，透来浓郁的血气。 小人的身体又开始控制不住发抖起来。 小人的母亲尖叫一声，扑上去想要打黑衣男子。 只是有了青青的前车之鉴，她被牢牢押着，根本不能动半分。 往日对外人优雅淡漠，又对着小人不耐厌恶的脸，只剩下悲伤恨意。 黑衣男子看起来挺愉悦：“可别激动，我刚刚啊，都是骗江宫主的，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照样动手！” “啧，说起来，都是一宫之主了，怎么好骗的过分啊？” 闻言，江夫人的脸上更是恨意滔天。 黑衣男子丝毫不怕，他走近了，用那带着血液余温的叶子轻轻拍了拍江夫人的脸。 “别这样看我，你的丈夫还有救，我也不舍得有情人阴阳两隔。” “这样吧……”男子嘴角又露出恶劣的笑，“用你女儿的命，换你丈夫的命怎么样？” 你丈夫还有救。 江夫人怔然，眼珠转了转。 似乎在思考。 男子也不急，静静等待着。 半晌，江夫人说话了，她的声音嘶哑：“我答应你。” 她麻木的目光落到了小人的身上，慢慢重复：“用我女儿的命，换我丈夫的命。” 男子哈哈大笑，给江夫人递了一把封在鞘里的刀。 让人放开江夫人。 他不怕江夫人做什么妖。 他早就打探清楚了，这个江夫人最是厌恶自己的女儿，对她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江夫人攥着刀，手指泛白，一步步往小人走近。 小人一双寂静的眼珠盯着江夫人，尽管如此，她面上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流露。 往日若是小人这副模样，江夫人总会大发雷霆。 “唰” 尖利的刀被拔了出来。 江夫人骤然转身，用力刺向了黑衣男子。 地下城对江夫人厌恶其女的传言太多太多，黑衣男子深信不疑。 没有防备地就被江夫人刺中了腹部。 黑衣男子冷汗猛地一下流出来。 苍白着脸狠力推开江夫人。 江夫人重重砸在江父撞死的石柱上，又在地上滚了几圈。 精致衣服上染满了鲜血与尘土。 黑衣男子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将江夫人解决了。 江夫人的最后一眼，也是看向小人的。 她的眼中情绪复杂，不是以往清一色的淡漠厌恶。 曲真看不懂。 但她知道，小人在世上唯二的两个亲人都死了。 曲真说不出小人如今是什么表情，她的唇抿得很紧。 眼一眨不眨得看着这一切，腰杆挺得笔直。 青青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 “你为什么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姑姑可是为了你才死啊！” 她愤愤质问：“虽然姑姑平时对你不好，但是我娘，姑父对你都不错吧！” “你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真是冷血无情的怪物！难怪姑姑讨厌你！你天生就应该是不被爱的存在！” “所有爱你的人都会死去！” 听到这话，小人的身躯蓦然颤抖一下，她那干枯的眸子盯着青青。 青青被这样盯着，哭声渐渐变小。 小小的人儿开口，声音中带着微不可察地颤栗。 “只有废物，才会遇到事情就哭。” 青青瞪大眼睛，咬碎了牙：“你才是废物！” 小人这话引起了黑衣男子的兴趣。 他说：“你没有遇到事情就哭，可你不也没有解决事情的办法，还不是废物一个？” “大废物不要嘲笑小废物了，你可是连灵灯都驱使不了的。” 说到这，他想起了什么，嘿嘿笑出来：“说起来，那个小姑娘比你的威胁都大。” “如果我就留下你一人，灵灯大典也继续不了了。” 说罢，黑衣男子摸着下巴思考。 “可是我听的一切到底是传言，具体的情况还是得问问知情人的。” “毕竟，传闻不也说江夫人厌恶极了自己的女儿吗？” 他就因为相信了，才被狠狠摆了一道！ 于是他问小人跟青青。 她们是不是如传闻所说，两人中只有青青才能驱动灵灯。 还是其实驱动灵灯的人，是小人？ 或者两个人都可以？ 黑衣男子打量了两人一番，最终给青青服下了一颗丹药。 他说，这是真话丹药。 顾名思义，只能说真话。 若是说假话，那么全身经脉就会像被千万只蛊虫啃咬，最终七窍流血之死。 青青听到这，身体忍不住抖起来。 曲真这些日子在灵灯宫。 知青青虽不是灵灯使，让人恭敬。 却也是娇生惯养，且极其爱美。 最是爱玩泥巴的年纪，却从来保持着自己的衣裙干干净净，头发整整齐齐。 曲真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男人的眼睛像鹰隼紧紧盯着青青。 第78章 她的二师姐啊 青青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望向江小人。 小人目光沉静，一点都不担心她会如何说。 青青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又是这种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样子，真的很讨厌。 “回答！” 黑衣男子突然厉声大喝，青青吓了一大跳。 嘴瓣开开合合：“是……是只有我才能驱使灵灯。” “她那么一个废物，怎么可能会能驱使得了灵灯？” 青青的话里满是鄙夷，尾音颤抖，大概是太过害怕的缘故。 曲真倏地抬眸看向她。 黑衣男子有些愕然。 他还以为这个小女孩会说小人才会，她不会。 或者两个都会。 毕竟他之前的话，有暗示驱动不了灵灯的人，能活下去。 看这个小女孩，明明也对小人怨念颇深。 罢了，也许是怕真话丹药的威力。 “既然这样，那我给你一个机会主持灵灯大典如何？” “每一个灵灯使者最终的归宿，都是主持灵灯大典，哪怕你不是，不也相当于是了吗？” 黑衣男子这话，跟他之前说的要毁掉灵灯大典的模样截然不同。 处处透着诡异。 曲真知道，黑衣男子不是询问。 青青跟小人虽然小，也知道，此刻容不得她们做出第二个选择。 青青咬着唇，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刚走动了一步。 手就被攥住了。 青青惊讶地转头，是小人。 也许是觉得两个小孩没什么威胁，押制住小人的那个人放开了手。 江如水拉着青青，摇摇头：“别去。” 她的声音干涩，嘴巴被她咬出了血，混着干涩的皮。 青青猛地甩开了小人，恶狠狠地说：“放开，你自己不能进行灵灯大典，就想着阻止我去？” “想得倒是挺美的，我要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当初灵灯的选择有多错误！” “而你，是多么废物！” 她一步步走到了上一任灵灯使者的身前。 那是她的母亲，如今已经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青青扒开她母亲僵硬的手，拿出了沾染着血渍的灵灯。 她身形有些摇晃。 这很奇怪，黑衣男子以为是惊吓过度，并未在意。 青青的天赋其实也不错。 如果当初小人没有路过，她会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灵灯使者。 曲真想。 就像现在她看到的那般，青青依照着记忆，哪怕没有经过怎么地修习。 灵灯依旧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愈来愈盛的亮光，缓缓旋动起来。 曲真注意到，青青的衣摆下，有一抹红。 好在黑衣男子没有发现。 他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如今眼前这个小女孩还远远达不到能为大陆换上新的灵灯程度。 却莫名让人移不开眼睛，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等他看腻了，他就将眼前这个懵懂的小女孩一击毙命。 在人们充满希望以为自己要成功时，彻底将其扼杀，也很有趣，不是吗？ 没有等到他出手。 动作愈发熟练，脚步几乎要旋转成陀螺的青青。 全身迸发出温热的液体，重重倒下。 蓄满害怕的泪水，还停留在眼中。 她这个人，却再没声息了。 黑衣男子惊愕。 很快反应过来，七窍流血，这个人说谎了。 这就意味着！ 他蓦然看向小人刚刚的位置。 已经没了小人的身影。 黑衣男子心一沉，随即恼怒不已。 他居然被两个小女娃给耍了！ 到底是小孩子，翻不起什么风浪。 但他必须给个教训！ 一看黑衣男子的样子， 曲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教训自然是给的，只是谁给谁，还不一定呢！ 曲真抬眸，高高的，暗沉的天空中有一抹小小的身影。 青青说谎了。 小人也可以驱动灵灯了，在她日以继夜的练习下。 黑衣男子终于注意到了那抹身影。 心狠狠一跳，真怕灵灯大典真因为小人顺利进行了。 目光触及还被地上尸体紧紧抱住的灵灯时。 他又重新恢复了气定神闲。 连他一个外族人都知道，没有灵灯便没有办法换灵灯。 小人这个准灵灯使者真是没认真修习啊，连这都没有看出来。 黑衣男子的嘴角带上了笑意。 只是笑意在看清楚江如水手中拿着的圆形物件时，僵住了。 不是灵灯还能是什么？ 可是低头看，灵灯明明还在另一个小女孩的手上。 曲真摇头叹气。 没有搞清楚底细，便来了，就是这样的后果。 按理说，每一个灵灯都是由灵灯使者炼制出来,每一个灵灯的炼制都要耗费几年甚十年之久。 若是没有炼出替换的灵灯，或者没有灵灯。 都不能进行替换仪式。 可是，小人是个例外啊。 她不能驱使旁人的炼出的灵灯。 可她，本命灵器就是灵灯。 天生便自带本命灵器，放在整个大陆也是稀奇事。 饶是曲真有那么多年的岁命，也是头一次见这种事。 因为本命灵器是灵灯。 所以在挑选灵灯使者继承人的时候，负责挑选的灵灯会义无反顾地扑向小人。 所以在日常驱使其他灵灯的时候，其他灵灯才会没有反应。 他们本就不该是小人的灵灯。 小人有自己独属的灵灯。 这是小人修习灵灯之术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而那时，恰好就被来找她的青青撞见。 青青便也知道了这事。 在黑衣男子的屠杀中，两个小孩没有任何商量的机会。 可却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竟也默契地配合了一次。 明面上，在进行换灵灯仪式的人是青青。 实际上，却是小人。 青青负责吸引人的注意，给小人机会。 绚丽夺目的光芒从小人手中的灵灯倾斜而出，照亮了整个天际。 银色的灵灯随着光芒的变成了金灿灿的颜色，灯的边缘趋近模糊，与金乌越来越像。 小人是第一次进行这个仪式，稚嫩得很。 曲真能看到她高高举起的双手颤抖，紧绷。 可曲真知道，这个仪式无论如何都会成功。 因为她是江如水。 傲气又睥睨一切的江如水。 那个被地下城民众信任拥戴的人。 她的二师姐啊。 江如水终于支撑到了灵灯升天，没入了头顶，有一兽形在天空若隐若现。 曲真眯眼，还未等她数出有几条尾巴，兽形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有黑色的东西从天空掉了下来。 是上一任灵灯大典，灵灯使者在苍穹放置的灵灯。 灵灯大典，顺利完成。 饶是所隔甚远，曲真依旧瞧见了江如水沉重悲伤的，却又睥睨黑衣男子的眼神。 计划彻底泡汤了，还被一个小屁孩那样看着。 黑衣男子怒从心起，刚准备将人抓下来好好地教训。 就被以不能躲避之速的黑色灵灯砸得头破血流。 黑色灵灯运行了十年，彻底报废，壳子再也不能冰凉。 温度是跟太阳相近的温度。 黑衣男子周身迅速起了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泡。 水泡破开溅出脓水，黑衣男子凄厉地叫着，倒下再也没了动静。 黑衣男子的同伙看到领头的死了，军心瞬间大乱。 “唰” 箭划破风的声音传来。 第79章 简直太合格了好吧 一个同伙被一箭封喉，死得不能再死。 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手中拿着弓箭。 “我……我来救……\" 那人的声音顿住，他的身后跟着几十号人。 看到面前血流成河，灵灯宫人的尸首躺地。 眼泪瞬间出来了，纷纷愤怒地向黑衣男子的同伙攻去。 他们趁灵灯大典顺利完成，押着他们的人愣神之际，反击跑上来救人。 却终究慢了一步。 周遭乱成一团。 曲真静静地看着江如水。 如此年幼，却独自近乎完美地完成了灵灯大典。 地下城民众哀伤之时，也忍不住惊愕于江如水的能力。 方才射穿人脑袋的人，神色悲戚，说：“小江使者如此厉害了，可惜江宫主江夫人看不到了……” 曲真觉得这人五官有些熟悉。 仔细打量了这一番，这不就是年轻时的叶城主吗？ 江如水没有说话，仍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其他人看了，都在心中感叹这任的灵灯使者会不会太过冷漠无情了？ 自然，他们面上并没有说出来。 他们十分尊重灵灯使者，江如水又刚经过丧门之痛，断是做不出奚落之事。 先前瞧不起的江如水，觉得她不是个合格的灵灯继承人的民众，头一时半会没再抬起来。 江如水如何不合格？ 简直是太合格了好吗？ 从有灵灯使者以来，他们就没见过这般小的年纪，独自完成灵灯大典的。 在江如水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也不觉得有人做到。 在江如水之后，怕是也无人超越。 曲真跟着江如水一路回了灵灯宫。 灵灯宫中早已面目全非。 一具具尸体东倒西歪，洁白无瑕的墙壁上染上红。 江如水在门口站了一会，沉默地将尸体扛起来。 她身板小，尸体扛在她肩上，不见她的人。 旁人看起来，就像尸体诈尸，在胡乱爬行。 叶城主领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脸蓦然白了，吓得不轻。 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走过去。 发现是满头大汗的江如水。 叶城主长长松了口气，又急忙道：“哎呦，小祖宗，你这身子板，还是交给我们吧，这种活就该我们干！” 他转头挥挥手，招呼着身后的人帮忙。 很快，灵灯宫的尸体被安放好。 叶城主又率领人将灵灯宫重新打扫，将染上血迹的墙壁擦干净。 擦不干净的，就重新涂上一层粉，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 江如水被叶城主赶回了自己的地方，怕在这待久了，江如水会做噩梦。 曲真默然，叶城主是好心。 可好心，有时候往往办了坏事。 江如水的院子里，枯败的老树苟延残喘，些许刺骨凉意的风经过。 便窸窸窣窣地掉了几根头发。 曲真将掉落的树叶吹到江如水的眼前。 江如水行尸走肉般走回了自己房间，站在门槛前，愣了愣。 她的房间一切未变，只是空空如也的桌子上，多了一张白色的信封。 白色封面上粘着两朵有些许枯萎的粉色小花。 粉色小花挨得极近，如同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曲真对信封的主人隐隐有了猜测。 江如水打开信，便露出那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纸。 木头人江如水启: 虽然你特别傲气，看不起我，之前第一次见面我找你玩，你也没有理我。 我特别生气，但是姑母说了，青青是个特别有肚量的小大人。 那我就原谅你初次见面时候的无礼好啦！ 这次我给你写信，你看了信之后可不许装看不见哦！ 青青可是特别勉为其难地才写这封信跟你和好的！ 以后我们就是好好的朋友啦！等这次灵灯大典结束，让我娘给我们做香喷喷的糕点，我带你去摘花花！ ——最漂亮大方的青青。 江如水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 滴答。 纸张的字迹模糊了一角。 有什么开关打开。 江如水的泪珠大滴大滴滚落，她急忙将纸张收好，却止不住哭。 江如水的哭，是安静的。 她嘴巴用力一张一合，如此才能呼吸过来。 渐渐的，她的双眸没有光亮，开始陷入梦魇。 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 四下无人。 无人知道她的悲伤。 也没人将其从悲伤中唤醒。 曲真幽幽地叹了口气。 错过是世间遗憾的第一等。 二师姐就这么错过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她可以强忍着对黑暗的害怕，完成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换灯仪式。 可是亲族好友死于黑暗之中，从此只留她孤身一人。 以后她对黑暗的恐惧只怕会只增不减。 飘飘落的叶子，改变了原本轨迹，在江如水眼前颤巍巍地摇晃。 这样做毫无用处，曲真能做的只有这些。 树叶在风中飘动的细微声音，持续不断地响起。 江如水眉头动了动，眼睛聚焦起来。 看到的便是枯黄的老叶左右晃动地向她冲来，“啪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江如水一时没了动静。 曲真凑近看，一个叶子就被砸晕了？ 不能吧。 曲真将那片叶子吹走。 恰巧这时，江如水嘴巴动了动，“母后……” 曲真一愣，更凑近了些。 怀疑自己听错了。 母后是称呼江夫人？ 正常来说不应该是称呼“娘亲”吗？ 母后。 一个后字便知其身份尊贵。 灵灯宫宫主夫人身份虽显赫，称为“后”，也有些不合适。 没等曲真想通，江如水的眼睛透出几许亮光。 曲真忍不住屏住呼吸。 无他。 江如水的眼睛方才还有些恍惚，透过她所在的地方看着谁。 现在却是如有实质地看着她。 第80章 如果我现在就将这珠子毁了 曲真试探性地移动了些许位置。 江如水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没有跟随曲真移动。 曲真呼了口气，刚刚应该是她的错觉。 她的直觉也有出错的时候吗？ 只是事到如今，她已经知晓了二师姐被柳楚撒药粉之后，为何会那般了。 二师姐本就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黑暗格外恐惧。 经历了黑暗中的灵灯宫灭门事件后，每每身处黑暗，便更容易勾起她那些不好回忆。 曲真心里门清了些，她跟在江如水的后面。 看着年幼的江如水联合叶城主重新为灵灯宫添置人手，将其恢复曾经的辉煌。 废除了地下城不能有亮光的规定，街上大大小小的角落挂满了灯笼。 地下城的民众，从疑虑，到对江如水深信不疑，拥护爱戴。 再次睁眼，对上面前久违的女子。 曲真还有些恍惚。 上一瞬她还在看江如水修炼，眨下眼便已回到了现实。 柳楚还在尝试触碰灵灯，手心被灵灯散发的温度烫出了好几个大水泡。 最终她一咬牙，将灵力覆在了手掌之上。 将灵灯拿了起来。 手碰到灵灯的一瞬间，柳楚额前的冷汗唰地流了下来。 灵灯会给予每一个觊觎它的外族人狠狠的教训。 柳楚咬牙，脑海中回忆着江如水的动作，有样学样。 曲真冷眼看着，却没功夫管她。 低头察看江如水的情况。 江如水的呼吸变得绵长，浑身也不再颤抖。 曲真松了口气。 想来不用多久， 江如水便会醒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了！” 叶城主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只是这次叶城主身后空无一人。 看着江如水如何成长的他，对江如水是十足的有信心。 又怕其他人上来看到什么，引起恐慌，他便一人跑了上来。 曲真说：“叶城主，先喘口气。” 叶城主本来也在喘气的，看清了面前的场景。 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使者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待看清楚柳楚在做什么的时候，叶城主呛到咳了好几声。 脸都被咳红了。 “你……你怎么敢动使者跟灵灯的！” “简直是哗众取宠，不要污了我们的灵灯！” 柳楚咬牙，努力摒弃外界的话，专注自己。 凭什么她就是哗众取宠，碰了灵灯就是污了它？ 等她完美地完成换灯大典。 他们这些有眼无珠的人一定会后悔的! 毕竟，她可是被气运照拂的人啊！ 柳楚从小就发现了，自己的气运异于常人。 一个东西，别人争得头破血流还不一定能拿到。 而只要她想要，哪怕只是轻微的念头，那个东西就会以各种方式送到她的手中。 她会养成一个人淡如菊的性子，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 曲真原本只是在旁边冷眼看着柳楚的动作。 不是谁都是灵灯使者 ，不是谁都是江如水。 她不认为柳楚会成功。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差一点点，确实如此。 柳楚的动作明明已经往错误的方向摆了。 奇怪的气流出现，曲真再看过去。 柳楚的动作又是十分正确标准了。 曲真露出了嘴角的虎牙，笑了。 她手在虚空中搅动了几下:“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出来！” 没有动静，曲真气得笑容都放大了。 怂货。 柳楚的动作愈发顺遂，她甚至开始有闲心说话了。 “曲道友，我劝你不要想着阻止我了。” “灵灯大典给谁举行不是举行，我说不定做得比灵灯使者还好呢!” 柳楚顿了顿，语气淡然透出些许傲气：“毕竟这个灵灯使者，不过是一点梦魇，就躺在地上一蹶不振了。” 曲真没有动手，站在原地，定定看着柳楚：“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成功吧，别到时候把天曦宗的脸面都丢尽了。” 她已经找到了制衡天道意识的办法。 等待会柳楚没有气运加持，会如何呢？ 她可是很期待呢。 柳楚语气平静：“曲道友，你激不了我，若是我没有成功，整个大陆十年都会陷入黑暗之中。” “炼制下一个灵灯可是要十年的，到时候你也不好受，不如祈祷祈祷我能成功吧！” 曲真挑眉，又是一个了解了情况。 却没完全了解情况的人啊。 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看来你也知道失败的后果，既然如此，你这样做就不怕被全大陆埋怨吗？” 柳楚笑了笑，清冷出尘：“我不过是想帮忙完成灵灯大典罢了，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十年不能见到光明。” “他们哪里会尖酸刻薄到埋怨我的地步？” 曲真没有再理会柳楚。 柳楚脑回路，向来是与正常石头不共同的。 捏着自己耳旁的珠子，曲真微微用力，低低道:“要想我撂担子不干，可以继续装聋作哑。” 周围没人将注意力放在这边，曲真这话像极了自言自语。 可下一瞬她便落到一个独立的空间内。 稚嫩带着些许焦急的声音响起来:“你威胁我？” 曲真悠哉道:“是你先惹了我。” “你是天道意识，若这个大陆毁了，你也将不复存在。” “据我所知，如今大陆的希望，便是这颗珠子内的古天大树缩小版。” 曲真顿了顿。 明明什么都没变，周遭空气却莫名紧张起来。 似有谁在吞咽。 “如果我现在就将这珠子毁了。” 曲真语气轻缓，尾音带着上扬的雀跃。 “那你是不是就必死了？听起来你其实诞生的也不久吧，还未长开便要死了。” “我真的于心不忍呢。” 稚嫩的声音大叫:“虚伪！你知不知道那样你也活不了！” 曲真眼眸倏地锋利:“可这是你逼我的！现在，立即撤开对柳楚的气运加持！” “否则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捏碎这珠子！” 天道意识赌不起，从曲真猜出珠子的作用之时，就注定它会受制于她。 柳楚的顺利一直持续到快要将灵灯换上去。 原本听话乖顺的灵灯在柳楚的手中剧烈颤抖起来。 想要挣脱柳楚的掌控。 柳楚心中一慌，加重灵力，想要稳住灵灯。 可这灵力一接触到灵灯，灵灯就颤抖得更厉害了。 很是排斥。 柳楚跟灵灯相互拉扯了几瞬。 柳楚心一横，将自己所有的灵力全部灌输进灵灯之中。 “轰！” 巨大的爆炸声将曲真站着的圆台都震了震。 柳楚死鸟般地从高空摔到地下，吐出了一大口血。 捂住胸口，面容扭曲痛苦，仍强撑着没有晕死过去。 灵灯，爆炸化为了碎片，飞散四处。 她抬眸，对上了曲真看穿一切，又意料之中的眼神。 第81章 这般不知道轻重 柳楚似想到了什么，厉色质问。 “你早就知道我不会成功？早就知道灵灯会爆炸？为什么不阻止我！你的心肠就这么歹毒吗？” 曲真是知道柳楚不会成功。 想过除了没了气运加持外，灵灯会排斥柳楚。 可是她也不知道灵灯宁可将自己炸死，都不与柳楚同流合污啊。 曲真等柳楚说完，才慢悠悠地。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倒是想阻止柳道友啊。” “可柳道友都做出不惜给灵灯使者撒药粉那么疯狂的举动了，我如何能阻止？” 柳楚一噎，曲真没给她缓冲的机会，继续道： “再者说了，我还以为柳道友是有了万全准备，确定能成，才会如此，谁知……” “这般不知轻重呢？” 柳楚脸上登时一阵青一阵白。 她是有把握，她本就是气运加身，聪慧过人，如何没有把握？ 谁知她的气运在此时偏偏失了效？ 曲真句句在理，她没有反驳的余地。 可心中堵着一口气，如何都疏通不得。 柳楚好一会才说：“这可是关乎整个大陆之后十年的事情，无论如何，你都应该想办法阻止！” 兔子面具下，曲真笑了下，他人看起来依旧是软软糯糯的可爱的模样。 没等她开口，一道带着些许虚弱的声音响起。 “原来你还有脑子啊，我还以为你脑子被猪吃了呢，此事我会告知你宗门。” 不知何时清醒的江如水从曲真身后走出来，睨着柳楚一寸寸变得苍白的脸色。 “无论如何，我都要你宗门给出个交代来!” 柳楚脸上愤愤，又大义凛然：“我承认我错了。” “可如今这个关头，你第一件事情想着却是如何惩罚我，而不是补救，这就是灵灯使的职责吗？” 曲真在旁道：“那就用不着柳道友关心了 。” “只是你毁了灵灯，这个账你准备好你付或者你宗门付好了。” 柳楚一僵，如今她一颗灵石都没有，为了嫣与花，欠下了巨额债务。 嫣与花还变成了那样。 柳楚心中烦闷，口中也没有阻拦：“你们也知灵灯毁了，就算我有错，可人们只会看到一个灵灯使者，连灵灯大典都无法正常主持。” “也会责怪你们，一个两个连灵灯都护不住！真是白活了！” 叶城主被气得七窍生烟，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人。 他撸起袖子想要上前，被江如水拦下。 叶城主满是怒火的眼睛顿时圆了，“她把您灵灯毁了，这次灵灯大典，也毁了，你还拦着我……” 灵灯大典自出现以来，从来就没有失败的例子。 上次险些失败，也被江如水力挽狂澜。 可世人不会知道这些。 他们只知道，大陆会陷入长达十年的黑暗。 人们的怨气口水全部都直戳负责这一切的江如水。 曲真拍了拍叶城主的肩膀：“小叶啊，放宽心。” 叶城主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圆了。 就算曲真跟灵灯使者有关系，这么叫他也多少有点过分了啊！ 叶城主马上反驳，脱口而出：“这让我怎么放宽心，没了什么都好，这可是没了灵…” 叶城主的话尾渐渐消失。 咽了咽口水，他看见了，江如水的手中凭空出现了另一盏完好无缺的灵灯。 跟之前他见到的灵灯有一点不同，倒是跟曲真腰上挂着的那盏灯有些像。 感受到叶城主惊疑的视线，曲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挂件。 这挂件是她偶然撞见二师姐拿着一个形状新奇铃铛。 觉得好看，便问二师姐还有没有。 那时候二师姐看了她一眼：“你想要？” 得到自己的肯定之后，江如水当时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将灵灯给自己。 曲真觉得这事应该黄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过了几天，二师姐将铃铛抛给她。 “喏，这个给你，我让人重新做了个。” “还有，这是灯，不是铃铛，你是笨蛋吗？” 曲真尤其喜欢这个小挂件，将它系在腰间。 风吹过的时候，就会叮当作响。 而如今，她已经知道当初看到的那盏灯就是江如水的本命灵器。 一般都不拿出来。 柳楚也看到了江如水手中的灵灯，惊慌了一瞬，又很恢复了平静。 她的语气淡然，话怎么听都有讥讽之意。 “不是随便弄出盏灯就是灵灯，能持续支撑大陆十年的光明的，别到时候丢了自己的脸。” 原本松了口气的叶城主也不免忧心忡忡。 这个灯，确实跟以往每一代灵灯使者用的灵灯都不一样。 不会真出什么问题吧？ 江如水睨了他们一眼，灵灯在她手上疯狂旋转着。 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 她说：“实在赶得紧，也不能像之前那般慢吞吞地装装样子了。” 叶城主跟江如水同时愣住了。 灵灯大典上，每一个灵灯使者都会跳一支祈灵舞。 祈灵舞虽十分好看，适合装逼。 却繁复不堪，一个动作都错不得，花费得时间也十分久。 祈灵舞相当于法修大术法的结印。 庞大术法没有结印是不能施展的。 没有祈灵舞的灵灯，也只是普通的灯。 照江如水的意思，她之前跳那舞单纯是为了符合流程？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叶城主跟江如水受到的冲击巨大。 柳楚更是撑不住，直接晕死了过去。 曲真在一旁鼓掌，丝毫没有惊讶。 她二师姐这样傲气又坚韧的人，如何过分，都不过分。 灵灯旋转着缓缓飞起。 向天空而去。 如果没有意外，灵灯大典这次也会顺利结束，不过是时间慢了些。 冷风传来血腥气。 曲真皱了皱鼻子，神色倏地凝下来。 有人在攻击阵法。 而且血腥气愈发重，是有受伤的人上来了。 她这个阵法，有防御之效，阵法内的人暂时安全。 这个她不担心。 只是二师姐如今全身心投入在灵灯之中，不能让人打扰。 血气浓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曲真听到了脚步声。 乱，多。 还不止一个人。 叶城主也发现了异样。 如今灵灯大典，圆台之上普通人根本不会上来。 之前灵灯大典灵灯宫被屠杀的记忆蓦然浮现脑海。 叶城主一激灵，立即跟着曲真到阶梯口查看。 这么一看，叶城主的冷汗猛地冒出来。 曲真紧紧抿起唇。 第82章 死死盯着她 三三两两的人，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来。 不，这看起来并不像人。 膨胀的脑袋低垂着，长长打结的头发遮住了脸。 身上的衣服破烂，裸露出来的肌肤没有一处好皮，白色的虫子在其中穿梭蠕动。 腥臭味扑面而来。 曲真又嗅到了跟在郊外遇到的黑裂缝如出一辙的气息。 恰巧这时，那些“人”抬起头，嘴角拉出一条僵硬的弧度，对着她整齐划一地“笑”。 她捏了捏手掌。 不好办了啊。 她看到了被江如水消灭的，连渣都不剩的，柳楚雇来抢劫她的大汉。 实在太诡异了，想必这也是那黑裂缝的手笔。 毁掉灵灯大典会不会是黑裂缝的天灾人祸之一？ 只是黑裂缝还能操纵死掉的人来毁掉灵灯大典？ 有点聪明过头了哈。 这些“人”被下了什么指令似的，同时向曲真叶城主攻来。 叶城主大惊失色，这些年的富足安康，他养得富态了不少。 身手不似年轻时敏捷。 他一把拉住曲真，塞自己身后。 曲真心中却感动不起来。 简直更方便让这些“人”能打一杀两了。 曲真自然对这些黑裂缝感染的人有绝对的压制，但数量太多。 她怕是还未取出一人体内黑裂缝留下的气息。 就被另一个人压制了。 她强忍着底下阵法对她身体的巨大耗能。 咬破自己的手指。 见了血的手指在虚空中划拉着几笔。 每一笔，都是曲真手指颤抖缓慢地着写出的。 奇异的是，她的血珠在划过的路径上浮浮沉沉，也不落下。 叶城主注意到曲真的举动，心想这人怎么那么不清楚时局呢？ 还有心思玩这种戏法呢？ 如今是玩的时候吗？ “曲姑娘，我护着你，你趁机跑吧。” 曲真没有说话。 叶城主见曲真不理会自己，急得自己要上手推曲真走。 被曲真的另一只手打掉，叶城主立马缩回手。 刚想开口，看清曲真的脸色蓦然闭嘴。 然后焦急地问：“你怎么了，怎么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无怪叶城主被吓到。 曲真现在脸上全是细汗，面白如纸，嘴唇都在发抖。 晕过去都是说轻了，看起来就是要随时死过去。 曲真仍没有答话，她整个人很娇小，眼神却尤为坚毅平静。 很快，叶城主就没法管曲真了。 他忍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用弓箭射穿了一只怪物伸过来的一只手。 但是那些怪物好像不知道疼一般。 被射穿出个洞的手，也没有流出血。 叶城主心中想死。 他们地下城的灵灯大典，就注定这么不顺？ 不会今晚他就死在这吧？ 一拳难抵四掌，尤其对上的还是这分外诡异的不死怪物。 叶城主反抗到最后，累到气喘吁吁，提不起半分力气。 双腿瘫软坐在地上，他拿着弓箭对曲真郑重其事地说。 “我恨你是块木头。” 就这么浪费他争取来的逃跑时间。 “但是你既有使者的信物，定然是她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求你，最后逃出去吧。” 使者年幼时被灭门，后来独自撑起灵灯功宫乃至地下城。 民众口中对她赞不绝口，她也渐渐不再如少时沉闷。 变得傲气毒舌，自己时不时就被她骂到。 可是使者身旁还是没有能够亲近的人。 所以在看到曲真腰上挂着信物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得罪人的畏惧。 而是开心，松了口气。 他看着长大的如水，终于不是孤身一人了。 叶城主猛地站起来。 向那些怪物扑过去。 嘴里视死如归地喊道：“快跑啊！” 在叶城主快要撞上一个“人”的手时— 这些“人”的手也不像人正常的手。 指甲长长的，尖利像匕首，指甲缝里满是污泥，看着便嗅到腐败的味道。 若是撞上，必死无疑，却也足够争取到一些时间。 叶城主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再前进一步。 手脚扑腾着，反而被拉了回去。 这么大劲？ 转过头，曲真咬牙切齿，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 “叶城主，别跑了，我实在受不住这折腾。” 自己这个病身板能拉住叶城主。 她都吃了一惊，胸口处传来闷闷的疼。 叶城主此刻才注意到，曲真的瞳仁要比寻常人黑很多，镶嵌在她本就异于常人苍白的脸上。 更显得沉得如平静的深井，有着能将人吃下去的危险。 但是此刻，那双瞳仁中多了无奈。 他们的身份仿佛调转了过来。 成熟稳重了那么多年，见惯了大风大雨的叶城主忽的觉得自己变成了初出茅庐的少年人。 反应过来，刚准备说话，又猛地了愣住。 他好像看到了 曲真眼中有血色一闪而过。 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落下最后一笔，是一个五角星芒的形状。 五角星芒猛地发出金色的光芒，五个角的里面衍生出繁复的纹路。 然后整个五角星芒左右动了动，下面的两个角曲了曲，蓦然弹跃上升空。 将曲真叶城主笼罩起来。 江如水因着在进行换灯仪式，整个人在高空。 很安全。 曲真只要保证她跟叶城主的安全就好，这让她省了不少力。 叶城主眼神中的迷茫，在看到那些“人“拼命想要向他们攻击。 尖利的指甲却在离他们有段距离时，被反弹回去。 手指还被灼烧出个洞，腾腾地冒着黑烟时。 变得分外清澈。 他激动地看向曲真：“曲道友还有这一手？” 曲真的唇毫无血色，淡淡扯了下嘴皮：“还好，比不上叶城主往人身上撞。” “没死在怪物手里，差点死在叶城主手里。” 叶城主的脸一下子烫了：“这不是叶某想不出其他什么好办法了吗？” 说着，叶城主的眉头又皱起，忧心的很。 “可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跟他们耗死在这吧！” 曲真说：“不会的，不出意外，我的阵法能支撑到完成换灯仪式。” 只要仪式完成，一切都会迎来转机。 那些不人不鬼的怪物刚开始不停地攻击。 手被烧烂完了之后，似乎也知道这样行不通。 便钉在原地，大半是眼白的眼睛，死死盯着曲真跟叶城主。 叶城主被看得心慌，哎呦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从哪招来这些怪物，真是造孽哦！” 心中更是相信了曲真几分，这样看来，确实能支撑到仪式结束。 曲真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耳边传来叶城主惊慌的声音。 “小心！” 曲真蓦然抬眸，叶城主瞳孔里倒映的她身后站着一个人。 死死地盯着她。 第83章 在柳楚的腹部划了两刀 柳楚！ 曲真心下一惊。 腰间传来尖利长物贯穿身体的冰凉，紧接着是一阵剧痛。 曲真竭力压下喉间的腥甜，血还是渗出了一点，染红了她苍白的嘴唇。 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周围闪了下。 是阵法不稳导致的。 那些怪物发现了，又拼命攻击阵法。 曲真不疾不徐抚去嘴角的血渍，转眸对上柳楚木然的视线。 她的身后，黑色的旋涡若隐若现，旋涡里的裂缝，似乎大了些。 这样看起来，柳楚很无辜。 昏迷中的人，却被在黑裂缝的操控下，拿刀向她刺来。 可是，若不是柳楚十足地恨上了她。 哪怕是在昏迷中，也对她的怨气冲天，自然不会被黑色裂缝有机可乘。 柳楚如今嘴里还无意识地喃喃着些许话。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变了……” “你要是死了就好了……你为什么不能去死，曲真…” 曲真冰凉的血溅到她手上时，她颤抖了一下。 随后嘴角勾起平常那种淡淡的笑，带着满足。 周遭的阵法闪动得更厉害了。 里外夹击，让原本能够支持许久的阵法，不久之后就要报废。 偏偏昏迷中的柳楚上瘾了，手猛地抽离，麻木的眼睛粘在曲真的脸上，阴冷得很。 昏迷柳楚想继续给曲真捅刀子。 曲真虚弱地咳嗽了一声，期间还咳出了口血。 血溅到黑色旋涡上，旋涡抖了抖，变小了几分。 她反手握住柳楚的手，手腕迅速一翻。 咔嚓一声，柳楚的手软软地耷拉下来，刀哐当掉下。 曲真另一只手接刀，眼睛平静地看着柳楚睫毛轻颤。 刀稳稳地在柳楚的腹部划了两刀。 下一瞬，柳楚的眼蓦然恢复清明，却晚了。 痛苦溢满了她的眼睛。 曲真面白如纸，轻声说：“柳道友，你醒了？” 柳楚想要质问的话语瞬间吞下，她一副茫然的神色。 “发生了什么事了？曲道友，你为什么捅我呀？” “你就算再讨厌我，也不能趁我昏迷这样做，实在是算不上正派！” 曲真看着柳楚装模作样，将刀抽了出来，听柳楚痛苦地闷哼一声。 笑了笑，将刀丢到一旁。 在将第一次将刀捅进自己的身体时，柳楚就已经清醒了。 看起来，柳楚在装模装样这方面，也颇有天赋呢。 曲真讥讽地笑笑。 笑得柳楚恼羞成怒，那样什么都看穿的模样，她真是恨急了。 曲真却已经开口：“不这样，柳道友怎么清醒过来呢？” 她满是汗珠的面上颓靡，十分苦恼的模样。 “我们现在很危险，我的阵法已经撑不住了，我这副虚弱的身子，怕是一个完。” 似乎为了印证曲真的话，周遭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柳楚嘴角忍不住上扬，只是上扬到一半，倏地顿住。 一股大力将她往外推，直直往那些怪物身上撞。 柳楚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脸吓的惨白，顾不上以往的淡漠模样。 失声叫道：“曲真，你干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曲真露出个笑，配上她如今的面色，格外渗人。 “柳道友，日后做事前都要想清楚些，你害得阵法破碎，死的第一个，只能是你。” 柳楚慌忙否认：“我都晕过去了，不是我。” 见真的要被那脏污得不行的手抓住，柳楚蓦然闭嘴。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 身受重伤，还被捅了几刀，居然能跟这些怪物厮杀起来。 曲真啧啧感叹，柳楚不愧是天灵根。 能为他们拖不少时间。 明亮柔和的光从上方迅速蔓延，笼罩了整个地下城。 曲真长长地松了口气，抬眸望天。 江如水缓缓落下，光芒掠过那些怪物。 怪物发出怪异的嘶吼，不甘地消弭在光亮之中。 计划不成，黑裂缝重新隐匿起来。 灵灯大典，成了。 寻常的灵灯并不会有消灭邪祟的作用，但若是江如水的本命灵器，那就不一样了。 紧绷的神经放松，曲真不再强撑，身体摇晃了一下，巨大的眩晕感传来。 眼前花白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以为自己会狠狠摔上一跤，手臂却被有力地搀扶住了。 曲真缓缓了，眼前恢复了清明。 “使者…” 江如水没好气地说：“不是早就看出来我谁了吗？还装呢？” 曲真笑了笑。 江如水看着曲真笑就来气：“还笑呢，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这么笨的，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江如水说着，从储物袋中拿出好几瓶丹药。 哗啦啦倒了好几粒丹药，一股脑喂给曲真吞下。 曲真感觉自己瞬间不疼了，头也不晕了，好上了许多。 轮到在一旁的叶城主要晕了。 上品回血丹，上品回春丹，上品雨露丹… 这些放外面千金难求的，一次性被使者喂了那么多。 其实随便吃了一粒都够用的。 叶城主捂住心口，他也知道江如水豪横。 只是这出去段时间。 怎么愈发豪横到不可收拾了。 叶城主怕自己心疼死，没有再看，转身去处理精疲力尽再次晕死过去的柳楚。 曲真将笼罩整个地下城的阵法解了。 人们朦朦胧胧，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只疑惑，为什么对灵灯使者怎么完成仪式毫无记忆。 不过有一点毫无疑问，地下城十年一次的灵灯大典，又一次圆满落下帷幕。 他们欢呼雀跃，被灵灯大典的震撼折服。 叶城主拎着昏迷不醒，满是血水的柳楚，去查她的身份。 进入地下城都会有身份登记，宗门来历清清楚楚。 叶城主打算直接跟柳楚的宗门讨个说法。 曲真回了江如水安置的房间。 拿出了在拍卖会上拍下的灰黑石头。 第84章 这般没有分寸 她方才得知，拍卖会所属的地下城商会，是江如水的。 她买下这颗石头的灵石，刚刚被江如水翻倍地给了自己。 曲真心情复杂，居然没有一点代价就拿到了这种宝物，还多了许多零花钱？ 抱紧江如水这条大腿果然不错。 世上知道这石头用处的人，一巴掌能数得过来。 秘境中遇到的老头扬少晖，是其中之一。 如今，曲真也成了其中之一。 洗灵根需要这大陆中最纯净的水。 那水便是从千百年前最高的山巅处流淌的灵静之水。 沧海桑田，大陆变迁。 最高的山，北地雪山上的溪水早已消失，变成了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 也就是曲真拍下的这个。 曲真回忆着扬少辉留下洗灵根的另外一个条件。 在千年火山下，在其中一年中最热的几日，跳入熔岩之下，用这最纯净的水洗去多余灵根。 这个大陆上的火山不多，活了千年之久的，也就只有在妖域的五城之一。 炎城。 炎城的城主名无焰，生性嗜血残暴。 他管辖之下的炎城，也是妖域中最容不下人族的城池。 修为低下的人族，最严重的被丢到了火山之下，被滚滚岩浆吞没。 只是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曲真蹙眉，脸上苦大仇深。 千年火山，跳入岩浆。 她真的不会刚下去就被活生生烫死吗？ “咚咚咚” 门外忽的传来缓慢而有规律的敲门声。 曲真起身开门，看清面前人后略微挑眉。 陆白在这里，她是知道的，地下城的动乱中，他也帮了忙。 陆白行礼：“曲道友。” 曲真请陆白进屋，给他沏了杯茶。 这茶是叶城主准备的，她不喜欢这些苦玩意。 只是陆白应该会喜欢。 果然，陆白抿了口茶，眼睛微亮，叹了声“好茶！” 而后将茶放下，说明自己的来意。 陆白是来地下城拍炼器材料的，拍完之后参加了灵灯大典。 看到了曲真，打听到她在住在城主府，便过来打声招呼。 曲真笑了笑，道：“陆道友此次来，不仅是打声招呼那么简单吧？” 陆白点头：“关于道友拍下的那石头，是能洗出单灵根的纯净之水吧？” 曲真面上不变，她的石头并没有收起来，大赖赖地躺在桌子上。 陆白能知道是自己拍下的也不奇怪。 只是，陆白居然知道这石头是什么，还知道它的用途？ 陆白不徐不疾，病弱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语速也慢。 “我外祖父是炼器师，早年在修真界各处历练，见多识广，偶然便得知了这件事。” “曲道友放心，如今世上知道这件事的，算上我们，另外的也不超过一人，我也并不会将此事传出，惹来你的祸端。” 曲真的心放下。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陆白的外祖父是炼器师。 当初陆白以病弱之躯坚决入炼器宗，怕也是继承他外祖父的衣钵。 曲真说：“陆道友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自然是信任你的。” 陆白不置可否，“当年我外祖父的愿望便是炼制出高阶灵器，可惜他还未实现，便撒手人寰。” “我天生有疾不可医，不知哪天便丢了这命，只希望在此之前，能完成外祖父的遗愿。” 陆白黑曜石的眼中深处，有点点光亮微弱但坚定。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曲真是石头，还是恶魂，不能理解陆白的情感。 上辈子陆白大抵是没有如愿的吧。 如同他现在这样，身体愈发病弱，脸色较上一次见他，又要白上几分。 炼器宗是大宗，又是极其宝贝陆白这根苗子。 只怕是早已遍寻名医，没人能治陆白的病，才会导致他如今这样。 “陆道友这样说，是为了什么？” 陆白摇头浅笑，“请人帮忙，总要透些底的。” “曲道友能否与我去一趟炎城，我有一器需在炎城那样得天独厚的环境下才能炼制出来。” “不出意外，若是成了，高级炼器师榜上便有我名。” 高级炼器师，是炼制高阶灵器的敲门砖。 曲真定定地看着他。 少年老成，矜贵有礼的少年，说到最后一句时，眼中才透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意气风发。 她垂眸，长长的睫毛在她苍白的眼下打下阴影。 说起来，他们也算同病相怜，都是病秧子。 只是，陆白死得会比她快。 “为何找我？” 陆白说:“炎城城主暴戾，但灵灯使者的面子总归是给的。” “曲道友虽不是灵灯使者，但能坐在天字包厢，也跟灵灯使者脱不了干系。” “且道友在地下城动乱中还帮了大忙。” 妖族不喜黑暗，灵灯使者是维持大陆光明之人，确实会给这个面子。 那不若直接请二师姐去效果还好些。 只是二师姐想来也不会给陆白这个面子去的。 “可以，但需要给我一段时间。” 陆白应下。 曲真也要去炎城，跟陆白这个炼器师一起百利无一害。 在那之前，她要去看看柳楚。 叶城主已经查明白了柳楚的来历。 摸着自己的脑袋来回踱步，直直哀叹。 “居然还是天曦宗的弟子？竟然这般没有分寸？” “这个大陆的未来在哪里啊！” 江如水在一旁睨他一眼，“总归不是在我们身上。” 曲真恰好推门进来，听到这话，未置一词。 见曲真来了，江如水说：“来了正好，等我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天曦宗问罪。” 曲真“嗯”了一声。 江如水将灵灯使者的装扮换下，变成了忘忧宗的江如水模样。 便带着曲真，叶城主，拎着柳楚出发。 他们搭乘地下城的私有灵舟，不过半日，便到了天曦宗。 天曦宗此刻已经发现了柳楚不见了。 帮忙柳楚出宗的未来魔界之主墨渊，正被罚着受五十鞭刑。 血流了一地，蔓延到了曲真的脚边。 墨渊脸色惨白，头上满是汗珠。 火鞭带着破风的“唰唰”声，重重打在他身上，墨渊也没叫一句。 “不要！” 柳楚见此忙挣开叶城主的束缚，扑到了墨渊的身上。 牵扯到身上的烧伤，柳楚痛苦地闷哼一声。 墨渊愣住。 进行鞭罚的弟子见状，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赶忙停住了手。 火鞭才没有落到柳楚身上。 真是可惜啊，曲真在一旁看着，心中惋惜。 “小师妹，这墨渊犯了错，就该罚，你何必如此护住他，方才真的太危险了。” 柳楚如今脸上被包扎满了白布，只剩下那双眼睛。 第85章 倒是让你好弟子说说 但天曦宗只有她不穿宗门制服，声音也熟悉，天曦宗的人也能认出她来。 柳楚抬起头，露出那双极力压制但还是透露丝痛苦的眸子。 “无事的，墨渊是帮我才受此惩罚。” 她的话语淡然却虚弱。 那身旁的弟子才大条地发觉柳楚这身装扮意味着什么，吓了一跳。 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小师妹，你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 “究竟是谁将你伤到此的，简直是不把我们天曦宗放在眼里！” 那弟子言语间皆是愤怒，似乎若是知道了是谁，就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这鞭罚一时也进行不了，墨渊缓慢地爬起来。 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听着柳楚他们的对话，目光停在柳楚那被包裹起来的脸。 想必也是想知道柳楚她发生了什么事。 柳楚咬了下唇，依旧淡淡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偏偏，还往曲真他们那边看了眼。 “没什么，是我自作自受。” 旁人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登时心中就生出火来。 对着曲真开口便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对我们天曦宗的人出手，看我不让你长长教训！“ 那弟子哐当拔出了自己的剑，迅速向曲真砍去。 参加秋日秘境的只是天曦宗的少数弟子，这个行刑的弟子并不在内。 哪怕知道秋日秘境中有个小宗门的人救了自己的同门，也不知道是曲真。 有了这弟子的带动，其他围观的弟子纷纷拔剑向曲真砍来。 柳楚脸色有了几分血色。 曲真还未躲开，几十个弟子的剑就被一雪白森寒的长剑拦下。 握着长剑的手骨节分明，手腕一翻，便将几十个弟子悉数震退。 行刑的弟子怒目圆瞪，在看到来人时立即恭敬喊到：“大师兄。” 白霖置之不理，转身打量着曲真，见曲真没有受伤，浑身的寒气缓了一些。 曲真挑眉：“多谢白道友，只是你的师弟们叫嚣着我伤害了柳道友，要为她报仇。” “你不准备为她报仇吗？” 白霖闻言，才看到那被白布裹挟的柳楚，有些没认出来，皱眉：“柳师妹？” 柳楚眼眶瞬间就红了：“大师兄，我…我没事。” 白霖方才只看到天曦宗弟子围攻曲真的那一幕。 如今方有机会在曲真三人的身上来回巡视了一圈。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叶城主腰间的那块令牌上。 神色顿时一变。 地下城的事情很是隐秘，鲜少有人知道，像他这种大宗的亲传弟子，还是知道一二的。 那令牌白霖曾经在他师父那的画像见过。 地下城的城主令牌，独一无二，材料是地下城特有的，不可仿制。 白霖立即恭敬行礼，“天曦宗弟子白霖见过城主。” 地下城城主出了地下城，亲自来天曦宗，事情并不简单。 白霖的恭敬，让行刑的弟子愣住，他愤愤不平地开口。 “大师兄，你看看小师妹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还给他行礼！” 白霖扫了那弟子一眼，那弟子如当头泼了桶冷水，退到了一边，不敢再说话。 柳楚心提了一下，地下城的身份真有这么厉害？ 她之前是有听说，不以为然。 地下城代表着灵灯使者，对于这个千百年来一直维持大陆光明的人，已经不是白霖能够接待的了。 曲真跟江如水随着叶城主被迎进了天曦宗待客的大堂。 不消片刻，天曦宗宗主便进来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各大长老。 想必路上已经被告知了情况，天曦宗宗主不卑不亢地跟叶城主打了招呼，等着叶城主坐下。 叶城主没有马上坐下，目光瞟向江如水跟曲真，他们还在站着。 曲真此刻打量完四周，拉着江如水也坐了下来。 屁股刚挨着凳子，天曦宗宗主便看了她们一眼。 他本来就因方城待在忘忧宗，不肯回天曦宗看看，而恼怒忘忧宗的人。 如今更是觉得曲真二人没大没小，贵客都还未坐下，曲真两个坐下算什么？ 曲真咳嗽了一声，面色苍白：“二师姐，他瞪我！” 江如水低头吹着茶，闻言抬起眸子。 叶城主立即道：“小孩子站累了便坐了，何必这般苛刻？” 天曦宗宗主有些诧异叶城主的随和，看了他眼。 叶城主坐下，“我们来说正事吧。” 天曦宗宗主闻言正色起来，沉声。 “正好，叶城主，我话说在前头，我敬重地下城以及灵灯使者。” “但是我宗弟子要是受到欺负，我也需得讨个公道的。” 柳楚如今的脸色都很难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昭示着她受到的伤害。 叶城主不急着开腔，天曦宗宗主便道：“楚儿，怎么回事你来说。” 曲真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柳楚的身上。 柳楚语气一如既往淡淡，只是气若游丝，声音小得像没有力气说话。 “是我的错，我犯了点错误，让叶城主跟曲道友生气了，我认。” 她以为江如水只是单纯跟曲真来看她笑话，没有捎上江如水。 曲真眼睛眯起来，柳楚虽然受了很重的伤。 但是这些天恢复了些许，声音虚弱成这个样子，也不应该的。 这不明明白白告诉天曦宗宗主。 只是犯了点错，便将她搞成这副模样，不是在打天曦宗的面子吗？ 果然，听完柳楚的话，天曦宗宗主将茶杯往梨金木桌子上一放。 他身旁的各个长老也是怒容满面。 “叶城主，我们的人再有错，自有我们天曦宗处置，你将其弄成如今重伤的模样，我们天曦宗无论如何都是要计较的！” 饶是叶城主见过了大风大浪，还是对柳楚搞的这些小动作目瞪口呆。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还什么让曲姑娘跟他生气了。 不就暗指曲姑娘撺掇他，因为一己私欲，对她擅自惩罚吗？ 天曦宗宗主的脸色更沉了。 目光落到在一旁的曲真。 “挑拨人的本事真是一流啊，要不当我的面也挑拨挑拨，让我见识见识？” 曲真嘴角扯出个没有弧度的笑：“我挑拨人的功夫是一流，但是贵宗的人，还不值得我挑拨。” 她黝黑的眼睛跟天曦宗宗主对视，也不怕他的兴师问罪。 忽的，“啪地”一声响，在这个僵持的空间尤为明显。 江如水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竟然比天曦宗宗主这个主人还要大声肆意。 天曦宗宗主心下有些茫然，他记得江如水只是个忘忧宗的弟子吧。 哪怕有师叔撑腰，也至于这么勇的吧？ 心中恼怒更甚。 他一辈子循规蹈矩，也讨厌那些不知礼数的人。 他还未发难，江如水就讥讽出声 “我们动用私刑？你倒是让你的好弟子说说，她身上的哪个伤是地下城弄的？” 第86章 师妹觉得这个交代 立即有长老便说：“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我们的弟子冤枉你们不成？” 柳楚性格虽有些小瑕疵，却做不来污蔑人的事。 还是污蔑地下城的人。 “你弟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们猪油蒙了心看不清，还认为是我师妹挑拨离间？是怎么当上这长老，宗主之位的？” “还是你们天曦宗，都是这般酒饱饭囊之辈？” 天曦宗宗主怒气冲天：“放肆！” 他身旁的长老们气得手抖，说不出一点完整的话来。 叶城主在一旁冷笑，“阻碍灵灯大典进行，妄图伤害灵灯使者，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将她就地杀了都不为过！” “更别提她受伤都是自食恶果，我此次来，是希望天曦宗给我个交代说法。” 叶城主城主的威严尽数展现，气势跟天曦宗宗主的不相上下，“贵宗倒好，对我们兴师问罪起来了。” “今日若是你们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也不介意将这件事广而告之，让众人知道第一大宗看重的弟子，是怎么拎不清的！” 天曦宗宗主神情微滞，他一时间甚至不能理解叶城主话中的意思。 干扰大典，伤害使者。 但凡有个脑子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柳楚她一向淡泊名利，更不可能做这事了。 可是地下城城主没有必要骗自己。 天曦宗宗主目光看向柳楚。 柳楚眼神躲闪，不敢跟他对视。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天曦宗的长老们瞬间萎了。 天曦宗宗主再次出声，声音艰涩许多：“此事，是我们不对。” 他闭上眼，顿了顿，再次睁开。 “我会受以为这孽徒三百鞭刑，禁闭十年。” “同时，我们天曦宗的宝库资源，城主可以任选三样，不知道城主可还满意？” 叶城主没有说话，偷瞄着江如水的脸色。 江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延，手腕处的镯子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看向了一边的曲真：“师妹觉得这个交代怎么样？” 方才还未察觉到什么不对。 可若此刻再察觉不出来，那天曦宗的宗主之位，真的是白当的了。 这叶城主，怎么看起来是听曲真跟江如水的？ 天曦宗宗主心中暗惊，重新开始衡量曲真跟江如水的地位。 偏偏有人不知趣。 “这是天曦宗跟地下城的商议，你们就算如此为自己加戏，也不是你们能决定的。” “到时候丢了的是自己的脸。” 柳楚本来听到天曦宗宗主的话就又害怕又不甘。 偏偏这十足的惩罚跟损失，江如水跟曲真还在一旁讨论够不够。 淡漠如她，也忍不下这口气。 有天曦宗的长老也在一旁沉沉道：“这不是你们能开玩笑的时候。” 天曦宗的宗主心中顿时一跳，就怕两人的话把曲真三人惹恼了。 叶城主呵呵一笑。 “曲姑娘在灵灯大典中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要不是她，说不定真被贵宗的好弟子成功阻挠了大典，大陆十年都会陷入黑暗。” “这个罪恶，你们天曦宗担得起吗？不感谢曲姑娘，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天曦宗宗主又一次怔愣住。 饶是他早就想到曲真跟地下城会有些关系，也没想到是这么一层关系在啊。 而且，他当初不看好的曲真帮了大典的大忙？ 他素来看好的弟子，却做出那般荒唐的事。 天曦宗宗主一时失神，久久不言。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白霖也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目光落在曲真的身上，时间久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一直关注白霖的柳楚发现了，手紧紧握着。 指甲掐进肉里，连带着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曲真根本没有注意这些情况，或者说，这些都不值得她注意。 她正在思索。 天曦宗的宝库是专门给天曦宗弟子兑换东西的。 里面甚至有上品灵器，就算是柳楚这种宗主的亲传弟子，也要做几十年甚至百年的任务才能兑换。 可以选三样，确实下了血本了。 曲真嘴角露出真切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三件可不够啊，宗主。” “为贵宗弟子擦屁股，可是费了我们不少劲啊。” 天曦宗宗主并没有应答，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江如水收回了看曲真的视线，懒洋洋地说：“师妹说的没错。” 叶城主听到这话，立马道：“确实是这样，宗主觉得如何？” 天曦宗宗主额头青筋跳了跳，这有他拒绝的余地吗？ 他也算发现了，这地下城的城主，好像很听忘忧宗这个江如水的话？ 曲真是帮了灵灯大典，那江如水呢？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再没心思想了。 带着曲真几人去了宗内的宝库，看着他们在里面挑选。 江如水让曲真挑。 她对这里的大多数东西都瞧不上眼。 曲真也毫不手软，在柳楚苍白的眼神中，挑了三件东西。 一件，额花胶丹一瓶。 柳楚猛地咬下唇。 其美容养颜之效显着，目前只有天曦宗这一瓶。 是上辈子柳楚花费了许久，许多积分，兑换的第一件物品。 吃下后，她容貌更甚，评上了花容榜榜首。 一件，乌漆玄木剑匣。 白霖放到曲真身上的目光紧了紧。 剑匣由乌漆玄木制成，有蕴养灵剑之效，若是时间长久，能促进灵剑滋生剑灵。 是上辈子白霖用了自己入宗以来的所有积分兑换了它。 因着此剑匣，上辈子曲真死前，白霖的灵剑已隐隐有了滋生剑灵的现象。 一件，寒冰凝珠花。 第87章 一切都是拜曲真所赐 前两件是为报复，这最后一件的挑选，则是为了曲真自己。 她即将要去炎城，那里气候恶劣，非生长在炎城的妖都有活生生被热死的可能。 本来她之前还苦恼，要怎么去炎城。 也是多亏柳楚跟天曦宗，难题迎刃而解了。 “曲道友的心真是不小啊。” 柳楚在一旁强装淡然，手都被她掐出血了。 曲真真心实意地笑道。 “还好，看柳道友这般舍不得的模样，不会正好挑中柳道友的心头好吧？” 柳楚扯出抹笑。 “怎么会呢？这种庸俗之物，除了能增加无用的外貌，还能干什么？我向来便是不在意外貌的。” “也就是一些目光浅短之人会讨要这东西。” 曲真也不计较柳楚这话。 她这模样跟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无甚差别。 “那就好。” 曲真三人高高兴兴地离开天曦宗，留下不怎么高兴的天曦宗宗主。 柳楚脑海里本来还在想着哪里还有额花胶丹。 她最看好的方法是直接从曲真手中要过来。 至于接下来的三百火鞭以及禁闭十年，柳楚倒不是很担心。 天曦宗弟子的处罚都是交由执法堂来进行。 执法堂中有大部分弟子都对她有好感，会对她放不少水。 上次的鞭刑就是如此。 她不会受到太多的痛苦。 至于禁闭十年，她上次都能逃出去，这次又有何惧？ 可笑曲真三人真以为能将自己怎么样呢？ 柳楚嘴角不由露出讥讽的弧度。 也就是这时，在她前面的天曦宗宗主停了下来。 柳楚也停下脚步，回过神来，打量四周。 心中倏地隐隐不安起来，再没心思想曲真手中的额花胶丹了。 柳楚尽量语气平静地问：“师父，这里不是执法堂啊？” 这里是天曦宗的广场，周围来往的弟子很多。 经过他们时，那些弟子的目光都会落在柳楚的身上。 柳楚甚至能听见他们小声的议论。 “哇，柳师妹回来了，只是看起来怎么受了很重的伤，不知道有没有事？” “不知道啊，不过被宗主亲自带着，还是从库房那边来的，应该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好的大事，宗主刚让她在库房里面挑东西吧？” “真羡慕啊，柳师妹一直都这么厉害，心地还善良。” 若是放在以往，柳楚会十分享受这些声音。 可是如今听着，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浓重。 “师父…” “跪下！” 没等柳楚说完，天曦宗宗主便厉声呵道。 他用了灵力，声音在广场中的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场的弟子都往这边望来。 柳楚眼眶蓦然酸了。 上辈子到这辈子，师父什么时候这样对过她？ 更何况上辈子，师父对她极为溺爱，一些无足轻重轻重的错误，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得知曲真的身躯灵根全部为她所用的时候，只是颓废得一瞬白头。 为她瞒着所有人，瞒着白霖，让白霖安心与她成婚。 将宗主之位退让给白霖，销声匿迹。 从来没有让她跪下过。 柳楚没有想明白的是，上辈子，有曲真在身边帮衬自己。 她一直都伪装得很好。 天曦宗宗主真以为她是清纯人淡如菊的小白花，自然便对她真心喜爱。 柳楚只知道，自己此时不能犟。 她咬牙，顶着自己脊背灼热的视线，缓慢跪下。 天曦宗宗主脸色稍霁，只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缓声开口，也是对着广场所有的弟子说。 “孽徒柳楚，禁闭期间撺掇同门帮助自己擅自逃离。” “阻挠灵灯大典，袭击灵灯使者。” “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在此予以惩戒，望各弟子以此为戒！” 众人愕然。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擅自出逃也就罢了，他们还能说服自己理解。 毕竟柳楚也就在秋日秘境中那段时间，让一同参加秘境的弟子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些弟子占得数额小。 柳楚也一直在经营自己名声。 可是这第二，第三件事，换他们任何一个都干不出来。 柳楚居然干了？ 有些人不知道灵灯大典是什么。 可让宗主大动肝火如此，逼得柳楚当众跪下的事情，不简单啊。 于是在天曦宗宗主手中握着火鞭，毫不留情地打向柳楚身上时。 众人虽不忍，到底不敢出手阻止。 柳楚咬牙，比起受鞭刑，当众训斥她才是让她最为难受的。 一道黑影扑向柳楚的时候，所有人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还有人这么勇？ 仔细看，好像是柳师妹的那个哑巴小跟班。 墨渊进了天曦宗之后，不是闷头修炼，就是帮柳楚的忙。 他不喜欢说话，便有了“哑巴”这个绰号。 天曦宗宗主也看清了是墨渊，眯起眼睛：“让开。” 墨渊没动，沉默的黑眸跟天曦宗宗主对上。 天曦宗宗主冷笑一声，让人把墨渊拉开。 因为干扰执刑，墨渊被罚去了扫宗门前的九百九十九台阶。 三百火鞭，柳楚从午时到天空爬上暗色，才受完。 期间她好几次都生生疼晕过去。 又生生被疼醒。 每每这时，她对曲真的恨意就高上一分。 就是出现了曲真这个变数，她这辈子才会如此不一样的！ 受完刑，天曦宗宗主不给人搀柳楚。 便当真没人去搀扶她。 柳楚拖着焦黑的身躯，缓慢地离开，血流了一地。 血迹很快就会被弟子清除，唯有那被怨恨侵扰的心，悄然留下。 柳楚没有看见，身后的天曦宗宗主，站着望了她许久。 而后转身，往问心崖去。 教出柳楚这个模样，天曦宗宗主又怎么会单罚柳楚？ 柳楚找到了墨渊。 那时他正拖着血迹斑斑的身体清理到第七百八十阶阶梯。 墨渊在天曦宗不受欢迎，他没问，也没人给他伤药，便一直放着伤口不管。 柳楚在他身旁坐下，眼睛放在虚空的某处。 “墨渊，谢谢你来帮我挡鞭子。” 没等墨渊回答，柳楚便没有停顿地往下说： “我们这一切，都是拜曲真所赐。” 第88章 希望滋生什么样的剑灵 叶城主是地下城的人，她没有办法抗衡。 江如水明面上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柳楚把所有的账都记到了曲真身上。 “若是寻常人，定然会想办法报复回去，可是你知道我的，墨渊。” “我对这些事情一直都不计较，哪怕她害我被禁闭，哪怕她让我差点死在鞭刑。” 柳楚说着，面上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可我不会报复，我不想在这些俗事里纠缠。” 墨渊久久没有说话，柳楚不由去看墨渊。 只见墨渊握着扫帚，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柳楚不由有些烦躁，重重地强调。 “你若是想为我们报仇，针对曲真，我是没有立场拦下你的，但是我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干。” “也希望你不要为了我而去针对曲真。” 墨渊“嗯”了一句。 柳楚一僵，墨渊这一声，如同答应了不去找柳楚报复。 柳楚刚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 墨渊说话了：“我会报仇，你不能平白因为她受这些伤。” 墨渊说话沉闷闷的，柳楚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想要说的话，变成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曲真将额胶花丹跟江如水各吃了一颗。 她们就是爱美，想让自己更漂亮，怎么啦！ 只是她不会像柳楚那样，将额胶花丹一瓶全吃了。 剩下的，曲真放进了储物袋。 至于剑匣，回了宗门之后，曲真去找了林无陆。 进了林无陆的院子，曲真一时没有找着人。 院内枝繁叶茂的树上，忽的传来树枝被什么重物砸到的声音。 曲真下意识抬头看，心下顿时一紧。 林无陆整个人人直直地向她坠来。 曲真迅速往旁一移，林无陆刚好掉在她脚旁，脸着地，带起一阵灰尘。 曲真看着就疼。 林无陆皮糙肉厚，没有什么事。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对曲真露出他的大白牙。 “小石头怎么了？今日来找为师？” 曲真正欲说话，破开风的索索声便从头顶传来。 她一把将未站稳的林无陆拉过来，另一只手接住掉落下来的东西。 没来得及惊讶触手的寒凉，手便被带着重重往下砸。 她爹的，她怎么忘了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样子的？ 还敢去接。 在曲真的手即将砸到地面上之前，林无陆及时托住了那物。 曲真定睛一看，掉下来的不就是林无陆平时不离身的剑匣吗？ 没想到会这么重，这么冰。 林无陆平时带着居然不冷吗？ 林无陆宝贝地检查了剑匣周身一圈，顺嘴问道：“小石头，没事吧？” 曲真额角抽动，这也太不走心了吧。 不过，她也何尝不是呢。 曲真恭敬回道：“无事，只是师父今日居然难得没有喝酒睡觉，有些惊讶。” 林无陆幽幽叹了一声。 “没办法啊，我的剑想上去晒太阳，只能给爬树给它放上面了。” 那么冰凉，确实该晒晒日头。 只不过光晒日头好像没什么用。 曲真想到刚刚那冰到骨髓里的凉意，将从天曦宗处要来的乌漆玄木剑匣拿了出来。 林无陆已经有剑匣了，且品相不凡。 可这乌漆玄木，又不是只能用来装剑。 曲真将手往林无陆那边一递。 “这是我跟师姐一起找到的，也许对师父有帮助。” 林无陆确认自己的剑匣没有半点事之后，松了口气，抬起眼刚准备说些什么。 眼珠在看到曲真的手上的东西却不动了，话头也止住了。 曲真以为林无陆是不知道乌漆玄木的用途。 乌漆玄木从上古留存至今，吸收了千百万年的日月精华，才有了滋生剑灵的能力。 但也因时间久远，许多乌漆玄木因各种原因死亡，存活至今的少之又少。 知道的人也就没几个。 谁知林无陆的表情没了以往的漫不经心，“这是……乌漆玄木?” 他抬头定定地看着曲真的眼睛，声音有些艰涩。 “你真的要将这东西送我？哪怕你自己留着都是极好的。” 曲真摇摇头：“我又不是剑修，拿来何用？” 这些年林无陆虽总是在当甩手掌柜。 可当年他在各宗门不看好自己的情况下，站了出来，给了她安定的地方。 哪怕她不需要，也是记得住这恩情的。 举手之劳的东西，她可以给。 林无陆将自己的剑匣重新背在后面，双手接曲真手中的乌漆玄木。 曲真居然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师父看起来散漫，对自己的“剑”能不能滋生剑灵竟然这般在意？ 也许他不是合格的剑修，但对他的“剑”是没得说的。 “师父，如果你的剑滋生了剑灵，你希望是什么样的？” “不会。” “什么？” “我的剑不会滋生剑灵。” 曲真想到林无陆剑匣中那枯木。 也是。 不是剑，如何能滋生剑灵。 既然不是要生剑灵，自己也有剑匣了。 曲真好奇林无陆要拿这乌漆玄木剑匣干什么。 与陆白约定的时间还未到，她便时不时去林无陆院子中晃悠。 林无陆拿着把小刀，在削乌漆木剑匣。 他的身边，已经躺了九颗被削出来的圆润木珠。 曲真比了比林无陆剑匣的九个小洞。 发现珠子恰好可以镶嵌进这九个小洞上去。 而林无陆现在手上削的并不是珠子了，是一个尚未看清模样的木雕。 第二日曲真再来的时候，恰巧看到林无陆完成了木雕的最后一刀。 不知道是什么的兽类。 林无陆将其放在阳光下打量。 灿烂的阳光打下，曲真看到林无陆手中的木雕，那双无神的木眼睛。 倏地变得琉璃剔透，还转了转，看她一眼。 曲真眨了眨眼睛。 再看去时，那眼珠依旧是木质的呆愣眼。 曲真按下自己忽的跳了下的心脏，说： “师父的雕工着实厉害，这木雕看起来惟妙惟肖呢!” 曲真说的是实话，她觉得要是有一日他们宗门破产了，还能靠林无陆的木雕手艺撑下去。 林无陆笑了下，素来不着边幅的装扮，竟也遮掩不住他的丰盛俊朗。 找了根红绳将木雕挂在了自己原先的剑匣之上。 将九颗木珠一个个镶进剑匣之上。 寒气忽起。 第89章 这不仅需要很多很多的灵石 剑匣上竟生出了层层冰霜。 冰霜飞快褪去，浓郁的热浪散开。 曲真赶忙别过脸，一边的发梢被热浪灼得枯黄了些许。 曲真转回头的时候，热浪已然散去，一切恢复如常。 曲真惊叹：“师父，你雕的这还能唬人啊？” 林无陆，说：“那倒不是，只是恰好用你给我的那个剑匣雕出来，有这个效果。” “也恰好，我的剑会让它有这个效果。” 林无陆第二句说得极低，似触及了说伤心事。 曲真状若无意地转移话题：“师父，你的雕工实在厉害。” “不知道你最亲爱的小徒弟，能不能让你专门雕出样东西，送给我？” 林无陆浅浅笑，思绪也回到了眼前：“若是小石头喜欢，自然可以。” 曲真忙点头：“那就烦请师父帮我做一个了。” 林无陆的雕工实在是好得过分，哪怕只是普通木雕刻出来的，也让人充满期待。 曲真跟林无陆说了自己这几日要出门的事情。 林无陆显然更看重了这件事一些。 他给了曲真一个片枯叶，看起来像是从他“剑”上拔下来的。 “上次我给你的东西，有十分之一的概率能在关键时候救你的命。” “但是加上这个，则是绝对能救你性命。” “嗯……大概……” 曲真沉默，感情上次给她东西。 只是小徒弟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才随便给的吗？ “谢谢师父。” 曲真对林无陆的话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期待他给的这些能帮她什么。 她还是将其放绣着圆滚滚石头的储物袋中，这是她专门放师门给的东西。 放好。 到了跟陆白约定的日子，他如约而来。 曲真将陆白带到了一座空旷的山峰。 若是按正常的流程，应是曲真收拾妥当。 跟陆白在大门处会合，离开。 没有进忘忧宗这一事。 陆白咳嗽了一下，声音虚弱：“曲道友，你的忘忧宗内确实比我们炼器宗要好上许多。” 曲真“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陆白接着说，“只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快到六月初，是炎城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与我的炼器，你的洗灵根都有好处。” “我们现在用最快的速度动身，还得走个一月，那时恰好能赶上。” “我知你好心带陆某参观你宗门，待我们从炎城回来，陆某定然好好参观贵宗一番。” 汇合的时间是曲真定的。 陆白只当曲真要花时间收拾，处理事情。 算了算时间，这个时间汇合，只要立即出发去妖域，时间也是够的。 他未曾想到，曲真并没有马上出发，还带他在忘忧宗内无目的闲逛。 连带着最开始对忘忧宗地方庞大恢宏而感到的惊讶也平复了。 本来妖族跟人族向来不和。 虽不像魔族那般冲突不断，但要去妖域也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曲真立即明白了陆白的意思。 上辈子就算是柳楚去妖域，也是四处转灵舟。 花费了不少灵石不说，还也耗费了一个月时间才到。 她道：“此事你不用担心，我师姐已经替我们安排好了。” 这能如何安排？ 哪怕曲真跟灵灯使者交好，陆白依旧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走吧，陆道友，我们上去。” 曲真倏地停下，对陆白说。 陆白有些怔愣：“上去哪？” 曲真没有回答，陆白顷刻明白了曲真的意思。 他们面前，停着一辆巨大的灵舟。 江如水听到曲真要去妖域，嘴上说曲真真能折腾。 那种地方，说不定还没到就在周转的路上死了。 跟陆白的汇合时间，是江如水给的。 曲真不知道江如水要做什么，依旧将这时间告诉给陆白。 回宗门的第三日，一辆灵舟稳稳停在了忘忧宗内。 算上调试的时间，刚好到今天能用。 曲真率先上了楼梯，察觉陆白没有跟上来。 她转头，看着定在原地的陆白：“陆道友，不是赶时间吗？我们尽快吧。” “二师姐说这个是临时购入的。” 虽然有些地方不令人满意，速度以及飞行的舒适度都是很好的，适合我们两个病弱的身子。” 陆白回过神来，好一会才道：“曲道友的师姐，对你是……真的好啊。” 只是为趟妖域，就直接买下一个大灵舟。 他们炼器宗是个大宗，自然也有灵舟。 那灵舟并不会单独给一两个弟子出去历练。 这不仅需要很多很多的灵石。 灵舟缓缓升空，飞速往妖域驶去。 一个月的路程，十天就完成了。 曲真跟陆白到妖域的时候，离六月初还有段时间。 妖域不准人族的灵舟入内。 到了妖域边界时，曲真二人就下了灵舟。 又辗转了三日，到了炎城。 还未到炎城。 曲真便远远看见炎城城门站满了妖族，神情严肃地拿着长枪来回巡视。 其中一个妖族守卫拦下了背着行囊的妖族。 曲真耳力敏锐，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到她耳中。 守卫仔细盘问了一番，得知那妖族不是炎城本地妖。 毫不留情将其驱赶走。 “最近炎城出了点事，外人不能入内。” 曲真跟陆白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棘手。 连妖族都不准入内。 那他们就算有灵灯使者这一层关系在，也有点拿不准了。 陆白递给曲真一柄手掌大小的莲花灯，以备那些守卫若是想要杀他们的时候能够逃跑。 两人便往城门口走去。 走近了，曲真感受到一阵阵法波动。 炎城有个巨大的阵法。 这阵法有些混乱，附带着些许不祥的气息。 有些……熟悉。 “站住！” 二人站住脚，皆以为在叫自己。 直到他们前面的一个男人也停住了脚。 守卫走到他的身边，转了一圈，打量着问：“你的气息怎么怪怪的？不像是纯正的妖族啊！” 男人压低声音回答：“我父亲是妖，母亲是人，我是半妖。” 守卫面上立即浮现出不屑。 半妖，人不人，妖不妖，在妖族很不受待见。 曲真挑起眉，哪怕男人掩饰了自己的本声，她依旧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第90章 得好好感谢曲真二人 “来这干什么？” “我父亲原是炎城的，前几年死了，我母亲最近才得知消息，伤心欲绝让我回来祭拜。” 说完，男人还掏出了个信物，详细说出他父亲的姓名住址。 守卫看也没有看那信物一眼，冷冰冰地道：“你说你父亲死了，那死无对证，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走走走！” 男人没想到守卫这么严，在原地顿了顿，转身往回走了。 目光触及曲真二人，他冰冷的眸子一怔。 曲真没有打招呼，倒是那人道了句：“曲…你们怎么在这？” 曲真皮笑肉不笑，“怎么，这地方你能来，我们就来不来？” 白霖说：“我不是这意思，你误会了。” 他压低了声音，“炎城最近很危险，你们尽早离开吧。” 曲真敏锐地察觉到白霖话里意思，“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白霖“嗯”了一句，没有多说。 只是道：“你们在这也是于城外风餐露宿，什么都干不了。” 他看了眼病弱二人组同样苍白的脸：“你们的身体可撑不住。” 陆白温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们进不去？” 白霖没有回答这显而易见的事。 他信物拿得出来，背景说得清楚，伪装到位，如此都进不去。 曲真跟陆白这浑身上下写着“我是人族”四个大字的。 如何能进去？ “我们就不劳烦白道友费心了。” 曲真说罢，跟陆白往守卫走去。 白霖凝眉，他们不听劝，他没必要拦着。 他欲走寻其他的办法。 不知为何，又停住脚步，望着那两人。 若是情况不对，他还能接应。 守卫见到毫无掩饰过的曲真二人时，鼻子狠狠一皱。 这是人族的气息！ 眨眼间。 曲真二人便被重重守卫包围着，尖利的枪头抵着他们的腰间。 在自己跟陆白即将被捅成马蜂窝之前。 曲真急忙拿出了江如水先前给她的灵灯信物。 “等下，我们是灵灯使者的人！” 这话，成功让妖族的守卫停住了快要捅进曲真二人腰窝的枪。 其中一个个子比旁的妖族高的守卫。 眯起竖瞳仔细辨认曲真手里的东西。 神色微变，挥手示意所有人退回去。 “原来是使者大人的朋友啊。” “使者大人早先便已告知我们城主，城主交代了他要亲自接待二位。” 曲真跟陆白听到这，对视一眼。 亲自接待？ 炎无焰极其厌恶人族。 哪怕有灵灯使者这一层关系。 都不足让他亲自接待，顶多放他们入城。 让城内妖族不要伤害他们。 不见他们，不让他们扰了自己的心情才是有可能的做法。 踌躇之际。 那妖族已经上前，将二人往里面迎。 “也是最近城中有些紧张，竟然一时没认出贵人，唐突了，请勿怪罪！” 曲真跟陆白跟着领头妖族进城。 哪怕等待他们的是龙潭虎穴。 他们也得试一试。 曲真忽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对着领头的妖族说：“也放他一起进来吧。” 她指着似定在原地的白霖。 领头妖族看看白霖，又看看曲真二人面露难色。 “敢问二位贵客认识那人吗？” 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权限，况且现在炎城发生了大事，真的很乱。 曲真道：“不认识，不过听他也是可怜，便生了恻隐之心。” 陆白在一旁捂嘴咳嗽，“若是拿不准，可让他跟我们一起去见城主，让城主定夺。” 领头眼睛一亮，也是！ 领头妖族将白霖叫进来，言语敲打着:“若不是这两位贵人，你可进不了我们城门，得好好感谢他们一番啊！” 白霖冰冷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 曲真跟陆白二人这般顺利的进了炎城。 自己还承了他们的情。 白霖也不是什么拉不下脸面的人，语气放柔了几分。 “多谢二位…贵人，刚刚无意冒犯，请二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里去。” 曲真“嗯”了一声，嘴角微微勾起。 白霖也不是个蠢的，此刻说的话，十分符合他的身份。 这般卑躬屈膝，她不免身心舒畅。 这份舒心一直持续到见到了炎无焰。 跟生性残暴的传闻不同。 炎无焰面容白净无须，眼神温和如水，像极了凡界的书生，格外年轻。 他坐在主位上，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众人一圈，然后低垂眼眸，道：“坐。” 炎无焰吹了下滚烫冒着白烟的茶水。 茶叶在炎城是稀罕物，茶水里只有几片稀稀疏疏的黄色叶片。 “二位的来意，灵灯使者已写信告知于我。” “都是小事，二位就先在我这住下，” 他顿了顿，抬眸露出个浅淡的笑。 “只是最近城中有些乱，为了二位的安全，若是要出城主府，会有人跟着，请二位不要介意。” 曲真终于知道为什么炎无焰会请他们来城主府了。 感情这样才能更好地监视他们。 连白霖也被炎无焰严丝合缝地派人跟着。 他只能装模作样去祭拜，借口还有事在城主府留下，以留在炎城。 陆白是炼器，就算被人跟着也无事。 曲真不一样，她要洗灵根。 届时全身心都将投入在洗灵根上面，对外界反应降低。 若有不知底细的妖族盯梢，她实在放心不下。 看来得先了解炎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炎城也算是那人的心血。 曲真作出一副天真随和的模样，递了一块糕点给负责跟着她的妖族。 应是在城主府。 看着曲真的只有一个妖族，若是出了城主府，光在明处的就有好几人。 炎城是没有糕点的，炎城的妖也没见过糕点。 那妖族本抬手拒绝。 曲真自己咬了一块糕点，递给他另一块糕点的手一直举着，很是热情。 “尝尝嘛，你天天都跟着我，想必累了。” 那妖族便吃了一口，瞳孔猛地放大，将糕点再咬一口，细细品味，舍不得吞下。 “说起来，我在城主府挺安全的。” “你们城主也真是，这样还要安排你跟着我，让你做这些无所谓的劳累。” 妖族全身心都在糕点上，说：“城主这也是没办法啊，最近城中各种都出现乱象，最乱的还是城主府。” 妖族猛地住了嘴。 第91章 第一代城主 曲真眼里透出狡黠，故作疑惑地说：“最乱的是城主府？我可是完全看不出来啊。” 这是真话，在这的几天，曲真几乎将整个城主府都逛了一遍。 一切都挺正常的。 除了两处。 那妖族自知失言，糕点也不咬了，没说话。 曲真安抚道：“没事的，我知道这些能干什么？” “不过是单纯好奇，不会跟炎城主告状的，你若实在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去问问炎城主算了。” 妖族看起来才十七八岁，名唤林七。 是个少年，曲真这么说，本有些松动的心立即害怕起来。 跟城主说，那城主定然知道是他透露的。 林七挣扎了好一会，才道：“你给了我这么好吃的东西，定然不是坏人，告诉你也无妨。” “只是你千万不要跟城主说是我说的！不然城主不会放过我的！” 林七说着瑟缩了一下。 看来炎无焰确实很凶残。 曲真十分诚恳地保证：“这是自然。” 林七将糕点吃完，想了想，“我们炎城气候恶劣炎热，你定是知道的吧。” 曲真点点头。 在还未踏入炎城的地界，距离其不远的地方，她就觉得温度已然比寻常地方高了许多。 进了炎城。 炎城的太阳也就是灵灯，看起来格外的大，离他们格外的近。 一伸手就能碰到的感觉。 让曲真偶尔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被压死。 不过有从天曦宗拿来的寒冰凝珠花，曲真在这基本跟在寻常地方一样。 林七继续道：“有时候，这气候，我们本地妖都会受不了，还好炎城从建立起便设下了护城大阵。” “只是不知道为何，最近护城大阵出了问题，城内各处也随之出现了怪象。” 林七说到这，拍了下自己的心口，“其中最怪的，不外乎我们炎城第一代城主，复活了。” 曲真一愣，第一代城主，复活了？ 炎城少说都有几百万年的历史，第一代城主，如今骨灰怕是都没了，还能复活？ 林七眼睛往四处偷瞄，确定无异常了才小声继续。 “古怪吧？其实我们每一任城主的身躯都会被完好葬在火山最深处，除了炎城主的父亲。” “也是奇怪，虽是火山，热成那样，居然能让躯体如同活人一般，一点腐败的痕迹都没有。” 曲真思衬道：“确实奇怪。” 得到了附和，林七说得更起劲了，声音开始抖了起来。 他真的很胆小。 “前段时间，刚好到了往常祭拜的日子，我们城主便带着我们去祭拜历代城主。” “谁知道，青天白日，第一任城主的棺木平白动了。” “棺盖莫名飞走，躺在里面的第一任城主，站起来睁开了眼！” 曲真看着林七，疑惑道：“睁开了眼，那你脸红什么？” 林七有些尴尬地摸摸脑袋：“那是因为，第一代城主真的美啊，根本就不像死过的人，说话也好听。” “不过她死而复生确实让人吓得不轻，连我们城主当时面色都难看了几分。” “不过后面，他居然笑了出来。” 曲真默了一瞬，“你们的第一代城主，是在临水居？” 第一任城主死而复生太过稀奇。 炎无焰戒备心这么强的人只会让她待在城主府。 临水居在城主府的最西方，周围都被水潭隔绝。 每次她经过，总感觉里面藏着一种不祥的东西。。 偏偏临水居严防死守，林七见她要靠近临水居也会拦下。 城主府内，她就临水居没有去过了。 林七说了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个，他点了点头。 反正曲真看起来十分病弱，知道了也不能闯临水居。 曲真“哦”了一声，表示了解了。 她在脑海中翻找着模糊的，关于炎城第一代城主的记忆。 那时她还是陨石，但是也会有人路过，坐在旁边的老树旁，给她跟善魂说一些外面的事。 炎城便包括在内。 他说。 炎城本来只是一块极难生存，鲜少有人踏足的地方。 后来，炎城的第一任城主，许轻水路过此地，看到了在熔岩之上诞生的小小妖兽。 圆头圆脑的小妖兽，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因为没有吃的生生饿死。 多奇怪啊，这个地方诞生了妖兽。 让它们只能在这生活，却又没有给它们能活下去的条件。 许轻水是个人族，却看不得这种事。 于是在这里开拓土地，筑建屋舍。 孜孜不倦地研究能在炎城这种地方存活的粮食。 跟曲真她们说这些事的人偶然路过，见此，帮许轻水一起研究。 最终种出了他们需要的东西。 这就是炎城的雏形。 后来，妖族混乱，整个妖族都在逃难，炎城因为其恶劣的条件，鲜少人至，依旧十分稳定。 其他地方的妖族便有许多来到了炎城。 种族混杂，所以后来的炎城的妖族，也就没那么能抵抗炎城的恶劣气候。 曲真想起了跟她说这事的人。 时间太过久远，她已然记不清那人的模样声音。 却隐约记得，他声音温和似寻常，总有无数人追寻他的足迹。 来到她们在的地方，或请他医治，或膜拜他。 也有人上来一拳砸开山石，想要绑走他的。 看起来文弱的人，却轻而易举的将这些人解决。 当真是，正值少年，风华正好。 她的手下意识摸到了自己放在袖口中的东西。 “不过还有一点很奇怪…” 林七的声音将她拉回正轨。 曲真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林七脸上的红晕已经全部褪去，甚至有些发白。 “也就是第一代城主复活的那天，其他历任城主的棺木全部化为尘土。” “历代城主的尸体也不见踪影。” 曲真听着也忍不住一惊，这确实有些恐怖了。 为什么许轻水会复活？ 为什么就许轻水复活？ 许轻水复活之后，其他城主的躯体居然都不翼而飞？ 还有…… 听着那人对许轻水的描述，许轻水应该是善良正义的人。 哪怕复活了也不可怕。 可是，复活的还是许轻水吗？ 第92章 彻底放下心来 曲真决定会会这个炎城第一代城主。 当天夜里，曲真蒙面悄无声息地躲开了巡视的守卫，潜入了临水居。 与此同时，林七心中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敲了敲曲真的房门。 “什么事？” 里面传来曲真疑惑的声音。 林七听到声音安心了几分。 又看烛火摇曳下，屋内的身影静静坐着。 彻底放下心来。 曲真四处没有找到许轻水的身影。 在往花园去的时候，倏地听到一道女声。 “快出来！” 曲真呼吸微顿，将自己身形掩藏在花丛之中。 还不确定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她不能自乱阵脚。 炎城的气候很难有花丛能活，也就临水居这能养出这么一两株稀稀疏疏的不知名花来。 女子清脆的声音裹挟在潺潺流水中，听不真切。 只能听出她变换着两种声音在对话。 “ 你快出来呀，我在这很无聊。” “你要是无聊就自己出去玩就好啦！” “我也想啊，可是我出不去嘛，炎无焰把我看得贼紧了！” 曲真反应过来，许轻水这是在自言自语。 前面，许轻水的声音渐渐小了。 叹息声响起：“好无聊啊…要是有人能带我出去就好了…” 女子声音哀怨，听起来又十分天真。 曲真思考之际，她身旁的花蓦然掉下了一朵。 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轻微声响。 曲真心中一顿，便听见许轻水“咦”了一声。 她过来拾起花，与花后的曲真对上了视线。 刚被拾起的花，又掉到了地上。 这是曲真第一次见到了许轻水的模样。 杏眼红唇，乌黑的长发挽起成了个粽子模样的发型，两边的头发俏皮地散落下来。 看见曲真，许轻水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一亮。 “你是怎么进来的？” 曲真顿了顿，道：“我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这么蹩脚的理由，许轻水愣了片刻，竟然信了。 她亮晶晶地看着曲真，“那你能带我出去吗？一天天的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我真的会出问题的！” 曲真看着许轻水身上那若隐若现的黑气，想：你已经出现问题了。 不，也许，你就是问题。 曲真摇了摇头:“我不能带你出去。” 她自己都是偷偷来的。 许轻水“啊”了一声，有些失望。 曲真说：“你如果想出去，应该没人会拦着你的吧？” 许轻水是炎城第一代城主，炎无焰无论如何都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只是顶多像她一样，时时有人跟着。 许轻水杏眼眨了一下：“还可以这样？” 曲真沉默。 许轻水吐了吐舌头，“我之前一直不敢跟现在这个城主说话，他总让我感觉很凶。” 曲真说：“炎城主是有些厌恶人族。” 何止一点。 “他厌恶人族？” 许轻水瑟缩了一下，语气中尽是惊讶。 许轻水显然更怕炎无焰了，可想要出去的心战胜了恐惧。 许轻水缠着曲真陪她去找炎无焰。 许轻水确实很善良天真，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对曲真这个陌生人很是信任。 曲真却觉得许轻水想要自己死。 半夜到了第一代城主的住所，说是不小心，没有别的意思，她自己都不信。 到时候二师姐的面子估计也没用了。 保不准炎无焰会不会一刀把她劈了。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火光从远及近。 曲真看到炎无焰的身影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炎无焰淡淡地看着他们，他的身后，跟着腿抖的林七，重重守卫。 火光弥漫中，炎无焰的眼眸光阴明灭：“曲姑娘大晚上的，在许城主这有事情吗？” 曲真不慌不乱，注意到林七紧张地盯着，炎无焰背在背后的手。 随即抬头担忧地看向自己。 曲真在心里叹了一声，周围逼近她的威压愈发迫人。 她得好好想想回答，不然可能就直接死在这了。 “是我让她来的！” 许轻水忽然出声，曲真一愣，抬头看她。 她依旧有些害怕炎无焰，一双杏眼怯怯地不敢看他。 话却十分坚定，甚至带上了些许怒意：“怎么？我一个城主，还不能找人来陪我了？” 这话实在是漏洞百出。 譬如，许轻水是如何知道有曲真这号人的？ 譬如，又是如何传递消息让曲真来的？ 且时间挑得还是大晚上。 炎无焰自然不可能会信。 他沉默片刻，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您说笑了，您创造了炎城，无论想如何，自是可以的。” 曲真怎么听，怎么都觉这语气奇怪。 许轻水眼睛一亮：“那我要出去玩，你让这人陪我！” 顿了顿，她补充：“不能让其他人跟着！不然很没意思！” 曲真觉得这简直是踩在炎无焰的雷区上蹿下跳。 炎无焰定然不会答应的。 谁知，炎无焰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最近城中各地都乱，如果不让人跟着的话，为了您的安全，您只能在没那么乱，相对比较安全的地界行动。” 许轻水淡定地答应了。 在炎无焰走了之后，她深呼一口气，抱着曲真的胳膊开心地跳了起来。 “居然真的让我跟你单独出去玩了！多亏了你啊！” 曲真也没有想到，当初创建炎城的第一代城主是这般活泼的性格。 笑了笑：“是我要多亏许城主，不然我要在这闷出病来了。” 第二日一早，她们就出门了,炎无焰当真没有派人跟着她们。 白霖见曲真能这般轻易出门，脸上一闪而过讶异。 目光停留在许轻水的身上。 曲真眉毛一挑，让许轻水将白霖也带上了。 白霖没有迟疑地跟上，这些天日日被人跟着，他的调查几乎没有进度。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炎无焰允许她们去的范围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也许他早就通知了全城。 尽管有些妖族看他们的脸色十分不善。 到底让曲真几人安然无恙从他们面前过。 许轻水很开心，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买了许多东西。 白霖在后面帮忙提东西。 曲真落在了后面几步，跟白霖并行。 她对上白霖的视线，说着口型：“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白霖眉目轻蹙，显然有些犹豫。 第93章 在炎城 他寄人篱下 曲真笑：“我能让你进来，也能让你出去。” 白霖没想到曲真这么恶劣，无奈递给她一张符箓。 可使他们神魂对话。 也不担心别人听了去。 “我奉师父之命，来支援炎城黑裂缝之事。” “妖族跟修仙界虽冲突不断，但黑裂缝在炎城出现，可不仅仅关系妖族。” “炎城拒绝修仙界的介入支援，我只能秘密混进来。” 曲真倒是没意外，她早就感知黑裂缝的气息。 重点是，“你可有解决的手段？” 白霖点点头：“我带了古天大树的树叶，可以压制黑裂缝，只是这城中，不只黑裂缝这一件事。” “且我还不知道黑裂缝最开始是在哪里出现的。” 黑裂缝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其气息最为浓烈。 古天大树树叶在其上作用才能彻底压制黑裂缝。 若是用在其他地方，只能浪费古天大树树叶。 曲真想，可不只是黑裂缝的事吗？ 这炎城的护城大阵也出了问题，光解决黑裂缝。 炎城还是会因为护城大阵被一锅端。 “这可比临水居大多了，没想到炎城如今已经发展到这样，人这么多了！” “当初我是在的时候整个炎城都没有这块地方大，妖族也只有几十个！” 许轻水在前面叽叽喳喳，曲真在后面听着，偶尔附和几句。 随后她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白霖显然也看到了，他的眉头皱起，脸色倏地严肃起来。 身影衣衫脏乱，正在四处问询有没有客栈。 又因不适应炎城的气候，整个人狼狈至极，不停流着热汗。 炎城的妖族在炎无焰的影响下，对人族很是厌恶。 不杀便已是极好，自然不会搭理她。 尤其是那人如今再也没有曾经淡淡仙子的模样。 也许是曲真的目光停留得太久，那人也往这边看来。 她目光落在曲真身后， 眼睛一亮。 还在禁闭中的柳楚，出现在了这里。 不知道是从哪里搞的好药，看起来身体已然恢复了大半。 曲真笑了笑，语气中满含讥讽：“看来，天曦宗看管不严啊，有了第一次出逃的事，居然还有第二次。” 许轻水在，她没有挑明说，像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听在白霖耳里，刺耳得很，眉头皱得更紧了。 柳楚在白霖面前站定。 曲真在柳楚将身份搞穿帮之前，抢先开口。 “这位姑娘，看来你认识这位来炎城祭拜的白公子啊，想来，是他的朋友？” 柳楚凝眉，见是曲真， 因见到白霖绽放的笑容收了起来。 柳楚再次开口，语气高高在上。 “炎城危险，环境恶劣，有些人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再来。” “免得地方太远，死在了这，自己宗门都不能给收尸。” 满头被被热出汗珠，浑身脏污的柳楚这般说，完全没有说服力。 偏偏她还不觉，说话间，她的眼睛忽略许轻水，在白霖跟曲真流连。 眼底有着淡淡的警惕。 曲真本有些不解，柳楚向来都会装一会，怎么今日一上来就这般阴阳怪气。 怕是害怕她跟白霖走的近。 也是，毕竟上辈子，白霖的未婚妻就是自己。 曲真笑笑，“遇到了姑娘，我方知眼睛健全真的很重要啊。” 柳楚眸色露出疑惑。 曲真接着说，“看看你这般模样，再看看我的模样，是个人都不能说出你那话。” 无视柳楚瞬间狰狞的脸色，曲真再次询问：“这位姑娘，你貌似认识白公子？一直在看他？” 柳楚平复了下心情。 她也不是蠢笨的主，听曲真两次强调是不是认识白霖，就反应过来了。 尤其是白霖在一旁没有反驳，也没有呵斥或者询问她为什么在这里。 柳楚眼珠子一转，清淡的眼珠有了些许光彩，脸上竟浮现出羞涩。 “认识，他是我夫……” 君字还未说完，曲真便已经猜到了。 真是不要脸啊，柳楚是，白霖也是。 她挑眉，眼中流出狡黠之色，迅速开口。 “前几天白公子跟我说他有妹妹，心悦于他。” “明明他已明确表明了自己不喜欢，他自己也有未婚妻，那妹妹依旧纠缠他不放，让他很是苦恼。” 对着柳楚一寸寸难看的脸色，曲真讶然道：“那人不会就是你吧？” 白霖：…… 柳楚：…… 许轻水：！ 白霖有些无奈地看着曲真，他何时说有这事？ 胡编乱造的功夫实在厉害。 曲真神色淡然：“难道不是吗？” 白霖收回目光，没有说什么。 在炎城，他寄人篱下。 “你胡说！”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柳楚的身上。 她的声音尖利，神色激动到几乎有些癫狂的地步。 甚至于刚刚还未说完的话都忘记了。 “柳楚！” 白霖叫了柳楚的名字，他神色平静，觉得柳楚这神情有过激了。 “你往日的气度都去哪里了，我还有账要与你算， 我不赶你离开，你也不要惹是生非！” 柳楚当头被泼了盆冷水，整个人清醒过来，她再也不能淡淡的了。 瞪了眼曲真，心里憋着火，却不敢再做什么。 私自来了炎城，白霖确实要好好跟她算账。 曲真心情颇好地哼了一声。 因着上辈子她跟白霖的关系，她刚刚说的话，简直就是柳楚最在意的疼脚。 许轻水本想拉住曲真聊八卦，另一件事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94章 过往 街边卖酒的小摊上，有两个妖喝着因炎热而飞速减少的酒水。 小声的议论着。 曲真几人的耳力灵敏，将这些议论听得清清楚楚。 “唉，听说我们这里的发生的怪事，不仅其他城安排了妖帮忙，人族也想来帮忙的。” “人族会这么好心？” “害，管人族想要干什么呢？能有人帮忙就行，但是我们城主拒绝了啊！” “本来其他妖族要调人来这边帮忙是没那么快的，各自都有自己的糟心事，比如前段时间那苦于城的城主不就不见了？苦于城的妖啊，都心慌慌的！” “人族的支援要远远比其他妖城的快，但是我们城主拒绝了，现在妖族支援还没到，人族的支援也没有，唉……” “那没有办法啊，谁叫我们城主讨厌人族？不过没想到居然讨厌到了不接受支援的地步！” 许轻水停下脚步不动了，竖起耳朵。 曲真直觉能从他们口中问出有用的信息，勾起笑拍了拍其中一个妖族的肩膀。 那妖族被吓了一跳，酒水洒了出来，落在滚烫的桌子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妖族心疼酒水，转过身来看见是人族，脸色更臭了。 挥手把曲真的手拍下去：“走走走，不要打扰爷爷我！” 曲真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站在他们旁边：“方才吓住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这样吧，你们这酒水我请了。” 曲真招呼了摊主又上了几坛酒，说：“我方才听到你们说城主这般讨厌人族，不知道是有什么原因。” “如果二位方便的话，能否讲讲，也免得我在城主府，日后冲撞了城主，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曲真态度真诚，还请他们喝酒，两个妖族脸上的戒备少了几许。 本来这并不至于让他们说出关于炎城的事。 但不知道为何，看着曲真，他们就感到亲切。 嘴不由自主地松了。 灰衣的妖族说：“本来我们城主小时候，是不讨厌人族的，甚至还有喜欢人族。” “只是后来，当上了城主了之后，对人族深恶痛绝，下令将所有在炎城的人族绞杀。” “后来就算有人族进了城，他心情好时不管，任由城中也厌恶人族的，将其打压，这还有一线逃出去的生机。” “若是心情不好，他便把人族抓起来，亲自处死。” 许轻水在一旁听着，磕磕绊绊问：“炎城的第一任城主就是人族，他为什么会讨厌人族？” 那灰衣妖族看了许轻水一眼，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用衣袖擦了擦嘴巴。 “这你可问对人了，这城中啊，没多少人知道城主为什么讨厌人族，我偏偏就是其一。” 灰衣妖族拍拍他身旁的凳子，示意许轻水坐下。 许轻水依言，刚坐下，就被烫得跳起来，捂着屁股，眼中瞬间泛起了水花。 灰衣妖族哈哈大笑，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太阳，陷入了回忆。 灰衣妖族年龄很大，在炎无焰还是一个小屁孩的时候，是他隔壁的邻居。 炎无焰的父亲，是上一任炎城城主。 他当上城主之后，抛弃了炎无焰的母亲，另娶了上上任城主的女儿。 任由炎无焰跟她母亲住在外头破落的小屋子内。 炎无焰的母亲病重，小小的炎无焰就在院子内照顾母亲。 从不出去玩，也没有什么朋友。 直到一个风筝挂到了炎无焰院子的墙头，矮矮的墙上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从那日起，炎无焰的小院子内，多了有一个人族少女的身影。 少女活泼明媚，跟着炎无焰一起照顾他的母亲，闲暇时，便与炎无焰在院子内疯玩。 后来少女打探到了在火山深处有一种灵草，能够治好炎无焰母亲的病。 二人便一起去了火山深处。 可是火山那处，几乎是在人肌肤上用滚烫黑碳滚过的烫度。 翻涌的岩浆，危险潜伏在火山深处的妖兽。 哪里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孩能承受住的？ 偏偏两个小孩浑身是伤，拿着灵草回来了。 好像是说，危急关头的时刻，一道白光出现救了他们。 炎无焰为了保护少女， 伤了一只左耳，从此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声音。 那时在自家院子里的躺着的灰衣男子还能听见他们嬉笑的声音。 光有灵草是没有用的，还需要买一味药跟灵草搭配着食用。 于是炎无焰将灵草交给了少女，并说，等他母亲恢复，他会带着母亲一起出炎城，跟她去其他地方看看。 少女不是炎城人，却在炎城出生，从小被困于炎城，最大的心愿是回到人族地界看看。 少女欢快地应下：“那你要快点哦，我等不及啦！要是回来慢了，小心我拿了灵草就跑！” 炎无焰没有把这明显的玩笑放在心上，却在以最快速度回来的时候。 发现院子里早已没了少女的身影，连带着他们千辛万苦找到的灵草。 炎无焰跑遍了全城，寻找少女跟灵草的身影。 有人告诉他，他见过少女，她跟她的家人出了城，说是要回家，不回来了。 那灵草，被她拿去换了鼓鼓囊囊的灵石。 炎无焰不信，可是他找得脚出了血泡，草鞋浸透成黑褐色，都没有看到少女。 也确实有药铺掌柜证明有人拿那灵草过来买。 他不得不信，少女带着他母亲的救命药，跑了。 没灵石赎回灵草，炎无焰筋疲力尽回到家时候，看到的却是自家母亲早已冰凉的身体。 没有那灵草，炎无焰的母亲病死了，炎无焰却没见到她最后的一面。 从此以后，炎无焰就恨上了人族。 他母亲病死的第二日，他的父亲接他去了城主府。 他跟现在的妻子没有孩子，需要一个孩子。 死了母亲的炎无焰就很合适。 许轻水听完，眼里泛起了泪花，握紧拳头：“怎么会有这样可恶的人啊！” 曲真眼神微闪，谢过了这两位妖族，问了那炎无焰的旧址，便起身离开了。 她提议去炎无焰跟他母亲曾经的住处去看看，许轻水猛的点头。 听了灰衣妖族说的那些事，她也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好奇。 白霖柳楚有异议也没有用。 一行人出发。 炎无焰允许他们活动的范围也是对人族敌意没那么重的区域。 恰好，炎无焰的旧居也在这些区域内。 看起来，炎无焰对许轻水还是很看重的。 也是，哪怕讨厌人族， 也不会讨厌创立炎城的许轻水。 根据灰衣妖族提供的路线，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曲真停住了脚步，微微凝眉 ，打量着眼前的地方。 矮小的墙斑斑驳驳，墙皮因年久失修，碎成了片片，落在墙下。 老木的门脚腐朽出小小的洞来。 最重要的是，一股血气在其上缠绕不去。 推开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第95章 真是便宜她们了 院子很破落，腐烂与刚落下的枯黄叶子交叠，铺满院内腐朽断腿的木桌，小凳，石阶。 这一带区域已经没人居住。 灰衣妖族也早在好几年前搬走。 徒留这些破旧的小院，铭记当初的时光事物。 及……血案。 许轻水跟白霖在院子内四处走一圈。 柳楚站在院外，双手顶在头顶上，热得满头大汗，也不肯入内。 曲真站在院子里唯一的老树下。 目光停留在它裸露在外的粗糙灰褐色树根。 膝盖弯曲，蹲下，苍白的手指在树根上滑动。 落到了上面暗红的痕迹处。 像极了血迹干涸的颜色。 她拿起旁边的断枝，细细小小的树枝，一点点将泥土翻出。 许轻水好奇地探过脑袋来。 柳楚在院外十分不耐。 曲真实在是有些拖延。 没看到她现在这样子吗？ 浑身黏糊糊，又脏，难受死她了。 居然也不先带她回他们住的地方，好好洗个澡！ 真的过分！ 柳楚那样不干净，必须要水泡，再换套新衣服。 不舒服的柳楚冷笑：“有些人真是啊，莫名其妙要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挖洞玩？” “不知道是装没看到我这副模样，还是故意的！” 曲真头也不抬：“你什么模样？你执意来炎城，却没做好准备，落得如此下场，还想着我考虑你？” “你自己不会用除尘术？” 柳楚笑容一僵，半天没开口。 曲真是知道柳楚不会用除尘术。 她一直认为，只有用真切的水，才能洗除身躯的污渍。 柳楚上辈子不拘于天曦宗小小的地方，在大陆四处跑着，不断结交新的人。 曾有一次，去到了荒芜干燥的沙漠。 沙漠水源稀少，也不能好好打理自己。 进入沙漠前，善魂曾想着备些水。 柳楚阻止了她：“不过进趟沙漠，如何需要准备那般繁琐？” “沙漠中危险重重，时刻要保持自己的性命安全便够我们烦忧的了。” “怎么还会注意其他身外的东西？” 柳楚说得句句在理，正义凛然。 本就是为柳楚准备的，曲真便也听进去，真的没带。 正义凛然的柳楚在进入沙漠后的第二日就受不了，拜托善魂去找水源。 她也不要善魂在五灵根中里水灵根凝聚出来的，嫌弃不纯粹。 善魂好脾气去找，差点迷失在荒漠中。 回来时，她的脚已被磨破，血透出鞋顶，血肉黏在一起。 善魂疼得咬牙，柳楚却看也不看，直直拿走了那小半桶水。 不顾善魂想要些许水清理伤口的请求，将水尽数用了。 善魂精疲力尽，已经不能为自己凝聚出水清理伤口。 柳楚自己干干净净却之后埋怨善魂。 “姐姐，不是我说你呀，你就找这些水，我自己用都不够，都不能给水给你啦。” 后面出了沙漠，一公子见她干干净净，旁边的善魂又模样狼狈。 两相对比，那公子对柳楚一见倾心。 既然少不了水，那如今柳楚便一直等她调查完事再回去用水吧。 柳楚实在受不了，身上的汗跟衣衫黏在一起。 她甚至能隐约嗅到自己身上散发的汗酸味。 “你哪里能挖出什么东西？快些带我回去，不要在此浪费时间！” 柳楚神情一顿。 眼神不错的她，清楚地看到曲真翻出了一截断掉的白骨手指 许轻水也看到了，她吓得叫了一声，指着那白骨，手指都发着颤。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曲真平静地说：“可能是灰衣妖族说的那个少女的。” 院子破落，曲真一眼看到的，却是院子周围萦绕不散的血气。 说明有人在这个院子内被无辜杀害。 许轻水一愣：“她不是出城了吗？她的断指怎么会在这里？” “不止断指。” 白霖也围了过来，他看着那断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曲真这么说，心中浮现一个猜测。 许轻水显然也猜到了。 猜测在看到曲真挖出了一副完整的白骨时，得到了证实。 白骨是属于人族的，且看大小形状，是个属于少女的白骨。 确认是当年的少女无疑了。 当年的少女没走，而是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个院子里。 曲真的动作未停，翻出了第二具，第三具尸骸。 一男一女，皆是成年人的尸骸。 一家三口，齐了。 许轻水喃喃：“这三个人为什么会被杀害？” 白霖目光沉沉：“那得分析杀了他们有什么好处了。” 曲真站了起来，“杀掉少女最大的好处，就是那从火山深处得来的灵草。” “少女断指，是因为死前拼死护着灵草，凶手夺不走，便把她手指尽数砍下。” 曲真可没有在这里看到灵草的一点踪迹。 东西不会不翼而飞，只会有人拿走。 “另外两具尸骸，是少女的家人，杀他们，是为了圆少女携家人出城的谎。” 白霖推测道：“看来是有人趁炎无焰出门的间隙，杀了少女，夺了灵草。” 曲真将在自己储物袋中翻找着什么，“同时也杀害了少女家人，将其埋尸此处。” 不然少女跟着家人出城的理由是瞒不住炎无焰的 “并且还派人误导炎无焰少女是拿着灵草跑了。 白霖的意外地看了曲真一眼，接着道： “这需要在城中有很大的权利或者很多下属，不然这么短时间内是处理不好的。” 曲真终于翻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将其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干瘪的白色小花，在人族地界随处可见。 她有一日心血来潮，摘了放进普通的储物袋中。 现在她将其放在白骨旁。 哪怕随处可见，少女也没有见过这人族的东西，她就善心大发，给她见见吧。 萦绕院子里的血气消散，白骨寸寸粉碎。 曲真说“这个要求就排除了很多人了，我们可以查查当时有哪些人有这个实力。” 如果解开了误会，炎无焰应该会不那么怨恨跟警惕人族了吧。 那时候她会相对自由很多，也就能去洗灵根。 不过，已经过了那么多年。 他们还是人族，妖族不一定会配合他们的询问。 想要知道当初哪些人符合条件，实在是有些困难。 在一旁的柳楚蓦然靠近白霖，打断了他看曲真的目光。 轻声细语缠着白霖带她回去。 白霖有些松动。 曲真抬眸，“待会我们还要逛逛，也许要白道友帮忙拿东西。” 几人都知，曲真话中含义是不想白霖带柳楚回去，让她继续难受。 柳楚怒目圆睁。 可她没想到，白霖真的歇了带她先回去的心思。 她不知道，白霖如今寄人篱下，不得不听曲真的。 直到天空染上深黑色，几人方才打道回城主府。 白霖手上空荡荡，哪里需要他提东西？ 柳楚憋着的火愈发大。 偏偏不能发作，整个人蔫蔫的。 直到看到城主府那块牌匾时，来了点精神。 心中忍不住诧异，曲真几人竟然住在城主府。 大师兄实在厉害，炎城城主厌恶人族她早就听闻。 大师兄不仅能自己住进城主府，还带着曲真两人进了城主府。 柳楚看了白霖一眼，暗含痴迷。 就是带上曲真二人这事，她心中有些不快。 真是便宜她们了！ 曲真还没踏进城主府呢，柳楚就先她一步进了大门。 运用灵力，将自己淡然的话语响彻偌大的城主府：“我是白霖的妹妹，快些给我打大桶水去我房间。” 第96章 旧识 曲真的脚顿在半空，看着柳楚那淡漠又自信的模样，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吐槽。 她如今是白霖妹妹的身份，怎么就敢这样命令城主府呢？ 白霖都还是顺带才能进城主府的呢。 旁边的白霖脸一下子裂开了 ，他上前呵斥柳楚，“你在干什么？” 柳楚莫名地看着他。 方才她不是说要回来打盆水好好洗洗吗？ 罢了，那她再解释一番。 柳楚想叫大师兄。 倏地想起如今的处境，话音一转，唤了声“哥哥”。 紧接着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却泛起甜蜜。 “我为了来找你，变成如今脏兮兮的模样，自然要先打盆水的好好清洗，才能站在你的身边啊。” 白霖冷冰的面容冷得能掉冰渣子。 “我自然不是说这个，我们如今都是寄人篱下。” “你一进城主府就这般主人姿态，就不怕炎城主将我们轰出城？” 炎无焰这般厌恶人族，轰出去都是算好的了。 就怕他恼羞成怒，将他们都杀了。 柳楚愣住：“寄人篱下？要说寄人篱下的不应该是曲真她们两个吗？” 柳楚抬手指着一旁的曲真跟许轻水。 紧接着她面色倏地变得痛苦，飞快收回手。 她不敢相信地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断指。 四处张望，淡淡的声音变得尖利：“谁，敢在城主府闹事，我要告给城主听！” 炎无焰缓缓踱步而来，手中拿着染血的利刃。 他没有理会柳楚，对着许轻水恭敬道： “欢迎城主回府，一天劳累，我已命人准备好冰水，您回临水居便可看到。” 柳楚的血源源不断地滴到地上，她却没有心思再管了。 呆愣着一双眼，“这个弱不禁风一惊一乍的的，是城主？” 眼前这个男子挂着城主的腰牌，定然是炎城城主炎无焰。 炎城什么时候有两个城主了？ 炎无焰淡淡地扫了柳楚一眼，她猛地闭嘴，心中巨颤。 好可怕，她心中有股强烈的直觉。 若是她再不闭嘴，眼前这个人就要将她杀了。 炎无焰转头对曲真道： “您的冰水我也已备下，只是炎城水源稀少，您带进来的这个人以及这位姑娘，没有水清洗了。” 曲真挑眉，没想到自己也有：“多谢炎城主费心了。” 她抬步回了自己的住处，徒留下一脸不敢置信的柳楚。 炎无焰说的冰水，其实就是普通的凉水。 加以灵力运转保持冰凉。 炎城炎热，普通凉水单独放在一桶里，不出半会就滚烫起来。 曲真换了套衣服，神清气爽地出门。 没管身后亦步亦趋的林七。 自从被她摆了一套，林七在她回来之后就这般看得紧。 林七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看到曲真停在了炎无焰的书房前，眼神颤动得厉害。 曲姑娘疯了？ 出去一趟不想活了？ 他赶忙上前拉住曲真，就对上曲真那平静的眼眸。 嘴唇张张合合，硬是没有憋出一句话。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曲真走向紧闭的书房门，手在上面敲了敲。 方才如梦初醒，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哎嘿！ 他真是中了邪了！ 看着那双眼神便以为曲姑娘自己有分寸。 可是她能有什么分寸？ 城主这么恨人族。 明面不对曲姑娘怎么样。 如今夜黑风高，就他一个没用的废物在场。 把曲姑娘杀了，再把他顺手埋了，不是简简单单事？ 现在一切为时已晚。 紧闭的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晕黄的灯光流泻出来。 炎无焰站在光影间，诧异地看向曲真。 而后扫了他一眼，身体侧开，让出条道让曲真进去。 门彻底关上，隔绝了屋内屋外的人。 林七揪着头发，掰着手指盘算逃跑的可能性。 “深夜造访，不知道所为何？” 炎无焰于长桌前坐下，提笔写字。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曲真笑了下。 “今日偶然去到名叫长久巷的地方，在里面的一破落院子，翻出了一具陈年少女骨骸。” 炎无焰提笔的手猛地顿住，墨水在笔尖积着，最终扰了满书的清静。 曲真暗自打量炎无焰的神情。 在他唇绷紧成一条直线后，继续道：“好巧不巧，我听闻那院子正是城主的以前居住的地方，便来问上一问。” “不知道炎城主是否知道此事？” 蜡烛燃了一截，炎无焰许久未动，沉默的雕像，不外如此。 “啪地！” 狼毫笔重重放下。 炎无焰面无表情与曲真对视，“曲姑娘真是会开玩笑！” “那院子怎会埋了白骨？” “我住了那般久也不知道这事！” “就算埋了，问我也无用，我如何知道是谁的？” 怎么会不知道呢？ 曲真注视着炎无焰微微颤抖的手。 怕是听了她第一句，炎无焰心中就有了猜测吧。 曲真直截了当:“我倒是觉得，那尸骸跟城主是旧识。” 脖颈处的疼痛蓦然传来，曲真脚尖离地，呼吸变得困难。 第97章 曲真竟然敢嫌弃她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灵灯使者都保不住你！” 炎无焰眼中跳动着火焰，面容狠厉。 愈发重的力道昭示着他不是在开玩笑。 曲真心里暗骂，疯子。 能不能对她这个病弱的力道小点！ 面上曲真却笑:“我是不是胡说八道，炎城主不妨去一看究竟呢？” “为了可能错过的真相，与灵灯使者为敌，属实不值吧。” 炎无焰眯起眼:“妖域混乱，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族死在其中，也是情有可原的。” 曲真眼中一点都不见慌乱:“那炎城主，你确定能赌得起，灵灯使者对我的重视程度吗？” “若是胡乱编造我的死因，你确定她不会立即调查出真相，不顾其他因素，先把你给杀了？” 炎无焰眼中惊疑不定。 他本以为灵灯使者跟曲真只是普通交情。 人情往来需要，方才替曲真打点在炎城的事情。 曲真笃定的模样，却让他迟疑了。 须臾，他缓缓放松了力道。 曲真揉着脖子，咳嗽几声，才好受些：“炎城主，你伤了我，不应有什么表示吗？” 炎无焰手紧握成拳，得寸进尺！ 曲真微微扬起头。 满满皆是我就是得寸进尺，有本事你打死我啊！ 我可是有灵灯使者罩着的模样。 炎无焰努力平复心情，咬牙切齿。 “刚刚是我不对，曲姑娘，你要什么？” “我看中了一物，希望城主忍疼割爱。” 曲真说完。 炎无焰沉默许久，恍然反应过来：“你算计我？” 他说这话实在没头没脑，曲真却知晓其中意思。 她笑，露出尖尖的虎牙，肆意又无所畏惧：“是呀。” “可是，你能不给吗？” 故意用少女的事激怒炎无焰。 让炎无焰失了分寸之后，对她动手。 再坦白灵灯师姐跟她的关系匪浅，来压炎无焰。 都是为了从炎无焰手中要一个东西。 掐她脖子之前，可得想清楚后果。 炎无焰确实不能不给。 如今他落下把柄，若是曲真以此向灵灯使者告状。 他并不会好过。 炎无焰讥讽出声：“曲姑娘的脖子真是好金贵。” 要那么珍贵的宝物来弥补。 “是呀，所以炎城主日后对我出手要想清楚。” “我希望这几天那东西能到我手上。” 曲真转身离开炎无焰的书房。 走之前，她用余光瞥了眼书架的方向。 黑带着腐败的气息在那处萦绕着不散。 是有腐烂了许久的尸身在此处。 炎无焰冰冷地盯着曲真，无名 出来看见林七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低声念叨着什么，像极了中邪。 曲真不会驱邪，重重拍了一下林七的脑袋。 她身体孱弱，再重的力道也伤不了人，倒是把林七拍清醒了。 林七抬头，眼睛在看到曲真那刹那，亮得吓人，脱口而出。 “曲姑娘你还好胳膊好腿的呢？！太好了，我不用死了！” 曲真没说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曲真不仅好胳膊好腿从炎无焰书房出来，还让炎无焰失踪了。 炎无焰走前，撤走了林七对曲真的监视。 曲真在林七的眼中瞬间高大了好几倍。 这是第二天的事。 曲真当天夜里回自己的房间，在房门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曲真脚步停住。 欣赏了下那人在炎城的炙烤下，汗流浃背的模样。 夜色也藏不住。 也许是等烦了，那人来回踱步，眼睛带些许怨怼地瞪着面前的房门。 曲真这才不紧不慢地上前。 “深夜造访，是有何事？” 柳楚身形顿住，转过来看向曲真时，脸上还残留着些许不自然。 很快又恢复了往常模样。 对着曲真清雅地笑道：“炎城气候恶劣，我来看看你是否适应？” 没有水，柳楚只能用除尘术，她心中总感觉没有洗干净。 忍不住扭了扭。 曲真目光从上往下扫了柳楚一圈。 柳楚问这话，实在没有说服力。 但是曲真好似没有发现，“比你适应许多，不劳费心了。” 曲真说罢，径直走过柳楚回房间。 垂落在身侧的手，却蓦然被攥住。 曲真挑眉看去。 顺着攥自己的手一路看去，落到它主人脸上。 柳楚此刻心中暗惊。 炎城如此炎热，曲真的手却还是冰凉的。 之前热得她实在难受，没有察觉。 此刻方发现，曲真整个人，如同在寻常地方般。 根本没有在炎城该有的流汗不止狼狈模样。 正恍惚着，曲真甩开了柳楚的手。 柳楚黏糊糊的汗沾到她的身上，实在难受。 曲真拿出帕子仔细将自己手指擦干净，才没有那种黏糊糊的感觉了。 方才将帕子团巴团巴丢到一旁地上。 柳楚面色尽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声音都有些尖锐：“你什么意思？” 她向来自诩比曲真要好。 曲真一个五灵根，竟然嫌弃她？ 这深深扎入了柳楚的心。 曲真莫名看着她：“我难受我还不能擦了？天色已晚，若是无事，我先进门了。” 柳楚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努力平复呼吸，挤出个笑。 “我跟你商量件事，曲道友，你不是在我们宗门拿了瓶额花胶丹吗？” “一瓶丹药实在是太多了，额花胶丹也是个罕见的，曲道友还是留下一两粒，其他的还与我们吧。” 曲真目光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楚。 直把柳楚看得心虚。 第98章 好像叫什么曲真 “我希望有一件事，你搞清楚。” 曲真说，“你若是觉得额花胶丹的惩罚太重，那应该反思自己。” 柳楚蹙眉：“我为什么要反思？” “你的任意妄为，天曦宗才会为你擦屁股。” “我拿到的东西越是珍贵，越是说明你犯的错误越重，需要此物平息。” 她的声音低低的。 避免被炎无焰的人听去。 炎无焰对她们的身份很敏感。 柳楚想说曲真简直是歪理。 嘴巴张张合合，却又反驳不了。 曲真收敛神情，“若是再无理纠缠，我不介意让修仙界知道，天曦宗的柳仙子。” “是如何的没脸没皮的。” 柳楚面色铁青，拼命压抑着自己想出手的欲望。 她怎么就没脸没皮了？ 曲真是怎么敢这样说她的？ 柳楚想不明白。 如今她唯一明白的是，自己真的不敢再纠缠曲真了。 若是她真的编造事实传出去，自己的名声会受到影响。 她灰头土脸地走了。 曲真一直觉得自己有什么事忘了。 直到她听到白霖问她，陆白的踪迹，才猛地反应过来。 陆白在炼器，冲击高级炼器师。 而上辈子，陆白就是死在晋级高级炼器师的时候。 要不说曲真骨子里淡漠得可怕呢？ 哪怕想起来了，她也没有想过专门去救一下。 如今她好不容易自由些。 她要先去火山查看一下，才能确保洗灵根万无一失。 虽然炎无焰无缘无故撤了对她监视，有些奇怪。 但是曲真并没有放在心上。 曲真收拾好，便出了城主府。 离开之前，她遇到白霖跟柳楚。 炎无焰对他们两人的监视也少了些许，两人正准备出门调查呢。 白霖神色没有异常。 只是柳楚看着她的眼神不知道为何有些躲闪。 按她昨晚气冲冲离去的模样，柳楚现在不对她心有怨怼就好了。 躲些什么？ 曲真眯了眯眼，叫住了柳楚：“柳姑娘。” 柳楚被吓了一跳，咬牙，面上装出一副淡然：“怎么了？” 柳楚心中有鬼。 曲真确定了。 今天她另有安排，只能回来再处理柳楚。 炎城是坐落在火山上的城池。 而妖族们通常说的火山，是特指在炎城最南方的那座。 那也是炎城最高的一座火山。 喷涌的岩浆，蛰伏的妖兽，铸就了它令妖族闻风丧胆的危险传闻。 路途太长，太阳毒辣。 曲真身体吃不消，雇了辆马车去火山。 本来拉车的妖族车夫，见她是人族，眼中发出诡异的亮光。 曲真说完目的地之后，他瞬间就老实了。 安安分分地拉着曲真去火山。 到了地方，曲真掀开马车的帘子。 扑面而来的热浪瞬间烫了她脸，差点就起了几个水泡。 曲真紧紧握住那从天曦宗薅来的花，付灵石下了马车。 顺着光滑的火山路往上，曲真神情严肃起来。 她需要根拐杖。 很需要。 不然她还没找到地方，就死在半路了。 那样实在是丢脸。 这山上连根草都没看见，更别说能做拐杖的东西了。 正愁着的时候，曲真身躯晃了晃。 不是她晃，是地面在晃。 曲真在即将要摔倒之际。 跟熔岩下的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对上了。 曲真汗毛竖立。 竖瞳，隐隐冒出饥饿的绿光。 那竖瞳的主人猛地从熔岩下跃起。 蛇一样的身形遮天蔽日。 尖利雪白、有半丈长的牙齿直直向曲真咬来。 曲真心窒息了一瞬，手飞快掏出陆白给她的法器。 刚按下。 面前便一阵天旋地转，黑色的雾气渐渐填满她的眼。 视觉消失，耳朵便更为敏锐。 妖兽愤怒的嘶吼在曲真耳边炸开，仔细听，还有些许惊恐的意味。 紧接着是“噗通”的落水声。 之后，曲真的耳边沉寂了好一会。 直到她的脚踩在了实体上，眼前的黑气才渐渐消弭。 耳边风沙沙作响，谁在耳边低语。 “老大，你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吗？” 曲真挑眉，这是把她认错谁给绑了？ 不过也多亏认错，省了她不少功夫上山。 避免那声音察觉声音不一样，曲真摇摇头作为答复。 那道声音没觉得到什么不对，道:“有老大你在，不过是小小炎城，毁了整个妖域都不在话下。” “只是你上次说的，看到会威胁计划的人……好像叫什么曲真的，如何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曲真有些诧异。 想要想办法套话，那声音却消失了。 曲真心下微动，开始想另外的事。 有人要对炎城不利？ 那城中怪象是不是也有那人的手笔？ 这个想法刚浮现在脑子里，就被曲真否决了。 不过刚刚那黑雾。 曲真在其身上感受到了黑裂缝一样气息。 有一些区别，这区别很熟悉，她好像刚在哪里接触过。 一时想不起来气息熟悉何处，曲真没有再想。 开始打量周遭。 破碎的棺材木散落一地，枯萎的鲜花支离破碎。 曲真几乎就可以确定，这里就是埋葬着炎城历代城主的地方。 曲真上前拾起棺材碎屑，闭眼感知。 有些奇怪……这棺材木上气息有点复杂。 正气跟邪气在相互交织，抗衡。 放下棺材的碎屑，曲真开始打量其他的地方。 曲真越打量，眼睛越亮。 这不就是天选的洗灵根好地方吗？ 能将历代城主埋葬在此处，这里的风水灵气没得说。 且四处静谧，没有妖兽打扰，人也少来。 在棺材被炸了之后，就彻底没人来了。 曲真将这地方记下，转身寻找出火山的路。 没走几步，脚步忽的一停。 曲真的左手还拿着陆白给她的莲花灯。 形状分明的法器烙得她手有些疼。 说起来，陆白自从来了炎城，就没有回城主府，专心炼制法器。 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曲真握着莲花灯的手更紧了。 她转变方向，往左边的路继续往里面深入。 曲真的直觉强，有时候直觉并不会出现。 可她手中有陆白的东西，一个简单的追踪气味阵法，她还是能布置的。 曲真跟着追踪阵法射出来的白光方向，一路而奔去。 希望陆白距离她这里不要太远。 火山妖兽肆意。 她身体又太虚，走段时间没找到人，她便会打道回府。 一个个小小的莲花灯不足以冒着生命危险去看陆白。 还好，她身上还残留着黑雾的气息。 这里众多的妖兽看见她虽眼冒绿光，蠢蠢欲动。 却一个也不敢过来。 也还好，曲真走了一段时间便看到了陆白。 就是，陆白如今的状态，算不上好。 岩浆滚滚，每每翻涌都溅起一层热浪。 曲真有法宝在身，还有些顶不住。 更别提陆白。 他身上的法器早已报废，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额头浸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脸色已然不像个活人。 雕刻着图文的紫金炉被烧得通红一片。 陆白还在不停地输入灵力，炼制紫金炉内的东西。 第99章 曲道友，你何必如此为难我呢 曲真不由被惊到，正想着要不要现在就阻止他。 就听见“噗”的一声，陆白生生吐出口血来。 血洒在紫金炉中，炉内的东西飞快旋转起来，隐隐有要炼成的迹象。 陆白却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紫金炉也随之掉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曲真赶忙去扶起陆白，使劲拍了拍他的脸：“陆道友，陆道友？” 火山这么热的气温，陆白的脸却毫无温度，凉凉的，冰冰的。 陆白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曲真，他有些茫然：“曲道友，你怎么在这？” 曲真将他袖子中的帕子抽出来递给他。 “我是来找你的，怎么样？还有力气吗，我们先下山。” 陆白伸手想接过那帕子擦拭自己嘴角的血迹。 伸出去才发现自己手颤抖得厉害，帕子落在他无力的手上，滑落，掉在地上。 曲真看此，沉默了一会，不用陆白回答了。 陆白却很轻很轻地笑了下。 “竟然连维持最后的体面都做不到，若是被我爹娘知道了，怕是觉得我那十几年世家礼仪白学了吧。” “不知道他们会有多失望。” 他看向曲真，对着她道：“曲道友自行回去吧，我在这，在火山下，不过死的地方不同罢了，还凭白连累了道友。” 话落，陆白的眼眸放在高高在上的天空，没有再开口。 心意已决。 曲真知道陆白说的是实话。 他的病拖到如今，陆白已经快因为它死了。 或许是半刻钟。 或许是一刻钟。 又或者一个时辰后。 总之活不过今天。 可是曲真若真让陆白就这样死了，她不就是白来了？ 她向来不做无用的事。 她手指探入储物袋中翻找着，摸到一物，眼睛微亮。 离开宗门前，大师兄递给她一瓶丹药。 这是专门为陆白准备的。 大师兄说他看着她这位朋友，总觉得时日无多了。 这丹药或许对他有些帮助，不能根治，延长些时日还是没有问题的。 陆白那时恰好走过来。 听到那丹药是为自己准备的，笑着拒绝了。 “我生下来，就尝过了许多药。” “在凡尘，父母为我遍寻名医，在修仙界，师父又为我找遍了医修大能。” “他们开的药，或苦或甜，都不见有何作用，我便不再吃药了。” 曲真二人没有强迫陆白。 曲真默默将丹药收好，以便不时之需。 如今，算是派上用场了。 曲真将雪白的丹药递到陆白的唇边。 陆白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都要死了，曲道友还要我最后吃些苦东西吗？” “我不想最后一刻，体验到的感觉是苦涩的。” “你吃不吃？”曲真问。 陆白说：“曲道友，你何必为难我呢？” 曲真第一次知道陆白这个贵公子这么犟。 她自然不是个好脾气的，强硬地掰开陆白的嘴巴，不由分说将丹药塞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陆白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陆白气笑了，脾气这么好的人第一次没控制住脾气：“你是土匪吗？” 好在丹药也不苦，跟水一样，没什么味道，不留痕迹。 曲真将陆白放下，挑衅地扬眉：“是又如何，反正你也快死了，不能拿我怎么样。” 陆白不说话了，曲真真的很可恶，自以为有用，就将丹药给他吃。 他师父请过多少大能开的药他吃了都没有效。 曲真的便更不可能见效了。 陆白忽的又有些悲伤了。 比起吃了等于没吃的味道。 也许苦涩的味道还能让他死去后记得清楚，仍能回忆生前。 曲真不知道陆白心中的想法，抬头望向天空。 刚刚她就发现了。 明明是青天白日，不远处的天空竟然还有一轮圆月。 朦朦胧胧，清清淡淡的银色月光洒下，照亮了陆白整个人。 陆白在炼器时，月光便也照亮了他的紫金炉。 她不由想起了当初在古天大树时，陆白得到的机缘。 跟明月一样一看就知不是凡品的机缘。 最后真的跟天上的圆月融为一体。 当时人人都笑陆白。 明明是个天灵根，拿到的机缘却跟没有拿到一样。 如今看来，陆白的机缘只是没在他的手里，却一直在为他所用。 “在这里待越久越危险，随时都可能有妖兽过来，我们先下山吧。” 陆白做好了等死的准备，听到曲真这么说，他刚准备开口。 却惊愕地发现自己身体好像恢复了一些。 喉咙处的腥甜都退下去了。 他竟也有回光返照的一天。 陆白苦笑，也没在意。 曲真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放开了手：“走吧。” 没有了曲真的搀扶，陆白却依旧能站稳，力气也渐渐的恢复。 陆白微愣，回光返照效果这么强的吗？ 曲真掏出一颗浅黄的种子，抛进熔岩之下。 看着种子没入滚滚熔岩之下，曲真叹了口气。 丢下容易，取出难。 尤其是这种子最是容易吸引妖兽的。 种子需要在灵气浓郁熔岩下才能破芽。 陆白在此炼器，期间无数灵力爆发，自然灵力浓郁。 放置棺材的地方灵力也浓郁。 只是有那道奇怪的声音，若是放在那，取的难度自然会高于放置这里取的。 这也是曲真来这的其中一个原因。 “吼！” 震耳欲聋的妖兽叫声从岩浆下传来。 不止一只妖兽，这声响，起码有十几只。 熔浆下黑影重重，越来越重的威压向曲真两人压迫而来。 这几日陆白用他的灵器才能避免妖兽的发现。 如今灵器都废了，妖兽很快就发现他们。 曲真手刚放进储物袋，岩浆上便接二连三冒出了硕大的头颅。冰凉的竖瞳紧紧锁着他们二人。 其中一个妖兽仰天长啸，其余妖兽蹿出岩浆，巨大的身躯将整个天空的日光都遮去，直直向二人袭来。 曲真心中一颤，飞快拿出江如水给她的法宝。 还未扔出去，妖兽们身躯却齐齐一僵，不再前进半步。 紧接着妖兽们轰然倒下，一人从它们身后，于滚滚熔岩中走来。 第100章 你才是干扰我的那个 炎无焰依旧一副书生打扮，书卷气浓重，到了曲真二人的跟前。 “我听说你们来这了，怕你们出事，便擅自来此接应，希望两位不要见怪。” 曲真微微敛眉。 那天晚上炎无焰十分仇视她。 如今却一副关怀备至特来接他们的模样。 她知道炎无焰肯定会亲自回那院中看一看。 并且着手调查当年的真相。 那么，炎无焰调查清楚了当年的误会，不再怨恨人类了？ 连带着她也不怨恨了？ 曲真心中仍有古怪的感觉。 炎无焰边带他们离开，边说。 “多亏了曲姑娘，不然我可能会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怨恨无辜的人族。” 炎无焰说的很像一回事，曲真的心有些放下，随口问道：“当年做这件事的人，炎城主查出来了吗？” 曲真真的只是随意一问，炎无焰却突然沉默了。 那张往日看不出神情的脸，第一次流露出复杂难言的神色。 好一会，炎无焰才道：“是我继母，我的继母当时身体不好，也需要阿鸢手中的灵草调理。” “当时得知了阿鸢手中有灵草，也为了让我彻底安分后面好住进城主府，继母逼迫父亲，他才……” 炎无焰声音艰涩，说到最后，再也说不下去，但是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那个阿鸢，想必就是当年那个少女。 炎无焰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炎城城主。 在他续弦的逼迫下杀害了阿鸢，夺走她手中的灵草，还间接导致了炎无焰生母的死亡。 这继母狠心，但若说炎无焰父亲没有一点错，那也是不对的。 没了误会之后，炎无焰对曲真几人的态度真的好了许多，尤其是许轻水。 他不再关着许轻水，许轻水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也许是为了弥补之前因误会，而对许轻水这个初代城主的怠慢。 尽管他之前也说不上怠慢就是了。 让曲真觉得很奇怪的一点是。 面对炎无焰这样的改变，柳楚应该是满意的，毕竟她自己也受此好处。 曲真偶然遇见她，却总能在她淡漠的神情深处找到，她隐隐的不安。 当她的视线一与自己探究的目光对上。 柳楚便飞快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地移开眼睛。 曲真微微眯起眼，在当天夜里，敲响了柳楚的房门。 “谁啊。” 柳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门“吱呀”一声打开。 见是她，柳楚神色一变，就要关上门。 曲真伸出左脚抵住了柳楚关门的动作，笑意不达眼底：“你慌什么？” 柳楚结巴道：“我哪里慌了，你看错了，时候不早，我还要修炼，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说完，柳楚双手用力，竟是要硬生生将门关上。 曲真闪身，从迅速变小的门缝中进了屋内。 柳楚一惊，还未反应过来，曲真便“砰地”将门合上，反身桎梏住柳楚的双手。 冰凉的匕首抵住柳楚脖子时，她止住了自己想要求救的声音。 她这才想起，以自己的修为，根本不用怕曲真这个废物。 柳楚周身灵力暴起，曲真丝毫不惧：“你可以伤我，除非你想将你做的那些破事让大家都知道。” 柳楚一滞，“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话这般说，她的灵力却平了下去，她是真的很在乎面子。 若是她做的那些事被传出去，纵然是不小心的，也有损她的颜面。 曲真咳嗽了一声，苍白的手指握紧匕首，前进了一分，柳楚白嫩的脖颈，瞬间多了一道划痕。 鲜红的血从里面流出，曲真的眼也染上了诡异的红。 柳楚被曲真的动作跟神情吓住，立即将什么都全盘托出。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当时炎无焰会在那个地方啊！” 曲真心中一跳，她没想到这事还会跟炎无焰有关。 她心中隐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听完柳楚的话，曲真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匕首松开，任由它直直地刺进柳楚的脖颈，就此了结了她。 那日晚上在曲真这受了气，柳楚去找了白霖交谈。 她对白霖说。 “师兄，师父派你来此处的目的，我是知道的，可是你不觉曲真很可疑吗？” “在自己宗门待得好好的，偏偏来这隔着十万八千里的鸟不拉屎地方，不是我多心，莫不是她是来干扰你……” 柳楚还没说完，就被白霖低声但严厉地打断。 “够了！” “你也知我们如今是在什么地方，我们的身份都被你一口说出来了。” “若是被人听到，我们几人都要被赶出去了。” “我倒是觉得，比起他人，你才是干扰我的那个！” 柳楚并没有收起声音，若是有心之人想听，是很容易的。 白霖着实生气了，柳楚听出来 心中便更觉委屈。 “我们不过是师兄妹谈谈话，谁会偷听得到？” 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收敛，还有发大的趋势。 可当柳楚走出白霖的房间，整个人都愣住了，冷汗从背脊生起，密密麻麻。 她面前，炎无焰静静站着，见她出来，对她露出个笑。 然后转身离开。 第二日，炎无焰就放松了对曲真几人的看管。 曲真几乎听完的一瞬间就知道炎无焰要做什么了。 欲擒故纵，想要知道一个人要做什么的时候，有时候，要先让他去做。 炎无焰放松对他们的监视，不过是明确他们每一个人目的。 炎无焰也是聪明的，哪怕见柳楚不过几面，也知道以她的性格，不会主动将暴露身份这件事托出。 “啊！”柳楚痛苦地低呼一声，“你在干什么！” 曲真面无表情地继续在柳楚手臂上划开个大大的“一”字。 柳楚火鞭之刑留下的烫伤还没好全，曲真这一刀下去。 柳楚胳膊上刚结的疤被生生重新撕开个口子，疼得她撕心裂肺。 “我被你害了，你当然不可能一点代价没有。” 曲真冷声道，手猛地将匕首抽出，在柳楚忍不住大叫前捂住了她的嘴。 对上柳楚满是痛苦的眼睛，曲真的心情才好些。 “你最好祈祷，自己下次不要再犯这么蠢的错误，蠢货。” 抛下这句，曲真打开门出去。 曲真还没到自己的地方，就远远看到自己房门前站着一个人影。 第101章 柳楚:主要是因为我 走近了，陆白看清是她，眼睛微亮，急急曲真来。 陆白还活着。 对于这个结果。 曲真并不意外，当喂陆白服下那颗丹药时。 一切便尘埃落定。 起码，陆白在炎城的这段时间，死不了了。 陆白却感到巨大的惊诧跟喜意。 路程不短不长，不再以前那般一步一喘。 “曲……曲姑娘……” 陆白平复自己因极致兴奋略显粗重的呼吸。 “你那丹药…是……” 曲真挑挑眉：“怎么了，这是来找我算账了？” 陆白露出一抹苦笑。 “曲姑娘，你莫取笑我了。” “那时是我不对，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希望能炼制出最好的灵器。” “之前是吃什么都不管用，失望多了，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方才……” “若是可以，我自然希望能好好活着，起码，在我炼制出这个大陆上最好的灵器前。” 陆白顿了顿，声音低低，竟带着些许哑意，从虚无缥缈处飘来。 细听之下，又觉是难得的天机泄露。 “我若能炼制出这灵器来，对你以及你宗门也有好处，也能报答你们的恩情了。” 曲真没理解。 陆白炼出那灵器跟自己有什么干系？ 怎么会对她跟宗门有好处呢？ 她再问，陆白却如何都不肯说了。 只说：“届时曲姑娘就知道了。” 曲真问不出来，也不逗他了。 坦白直言，这丹药是月惜朝给她的。 让陆白出了这妖域，便去找月惜朝。 陆白震得呆在了原地。 他自然记得这事，只是当初没有将月惜朝的丹药放在心上。 如今甚至连这丹药瓶的样貌都记不得了。 心中顿时不由悔恨不已。 若是他那时便接过，服用。 也不至于在炼器时，因为身体虚弱而失败。 曲真没有继续跟陆白闲谈，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许轻水欢天喜地地来找她，让她再陪许轻水出去。 曲真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路上遇到陆白，他听二人要出去，也要跟着一起去。 他的法器炼器材料很多折损在火山，他要去补充。 路上，他跟曲真说起个趣事。 “也是奇怪，那柳姑娘今早见到我，像是见到鬼一样，眼睛都瞪圆了，我有那么吓人吗？” 陆白说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 曲真倒是知道原因。 本该在冲击高级炼器师途中死去的陆白还好好的。 对柳楚看来，不就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吗？ 脚踏过门槛，林七便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 身形高挑清瘦的少年欢喜雀跃：“几位留步，我们城主请各位去用膳。” 曲真几人面面相觑了几眼。 用膳？ 先前炎无焰可从来没有给他们准备膳食。 哪怕曲真透露出来的修为气息，便知其没有辟谷。 有灵灯使者这一层关系，他都没有准备。 如今…… 几人到了地方，便见位置上已有两个人。 白霖在他们来时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柳楚则是轻轻淡淡地招呼他们过来坐，主人家的姿态。 昨日她想了一晚，本忐忑的心，因曲真的教训莫名平下来。 曲真就是太过小心谨慎。 炎无焰知道了他们是有目的来炎城的目的又如何？ 他们可是来帮他，帮炎城的！ 若是知道了，才更应该好好地招待他们！ 今日一早，炎无焰不就来招待他们了吗？ 柳楚不由沾沾自喜。 这些能用膳，其他人都得感激于她。 许是曲真给柳楚留下的伤还未愈合，她面部轻微抽动，并不能维持淡然地模样。 曲真三人落座。 炎无焰恰如其分地出现。 面容柔和地深深表示歉意：“以往因误会而疏忽对待客人，是我的错。” “日后我会尽力弥补。” “这些菜肴是我找的人族着名菜肴，加了些冰镇灵草，有降热之效。” “各位一定要试试。” 听到降热之效。 柳楚便忍不住了。 炎无焰堪堪说完，她就佯装矜持却迅速地出筷。 一股脑塞嘴里，来炎城后每日汗流浃背之感才消退几分。 柳楚眼神一亮，手中动作愈发快。 不过须臾，桌上都被她动了遍。 其他人都没有机会动筷。 炎无焰眉目微蹙，“这位姑娘，菜肴还有很多，无需着急。” 这样明确地说她，柳楚面色一僵。 如今那些受不了的炎热褪下去些，柳楚理智也回来了些。 她很快道：“我已经为各位品尝过了，这些菜都不错。” “虽是凡尘之物，粗鄙不堪，到底是炎城主的心意，还是要吃些。” “各位动筷吧。” 她自以为挽回形象，却不知在场每一个人好糊弄的。 许轻水跟曲真咬耳朵：“她怎么回事啊？好尴尬啊，给我一种……” 许轻水半天没想出形容词。 曲真说：“颠。” 许轻水立即拍掌：“对！就是这个感觉！” 这些话一字不漏落入柳楚的耳中。 她面色难看地道：“你们也许不知道，但是我还是要解释一下。” “炎城主为我们准备菜肴，主要是因为我。” 曲真：？ 柳楚不满意地蹙眉：“若不是我透露了我们的身份。” “炎城主怎么会为我们准备这些待遇？” “你们受了我的恩惠，我并不计较，也无需你们感谢，只是白眼狼的行径是个人都不喜的。” “你说什么？” 冷得掉渣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第102章 真是废物 柳楚顿时住了嘴。 白霖一直不允许自己暴露身份来着。 炎无焰打圆场，“快吃吧。” “不过，”炎无焰画风一转，“我准备这些菜肴自不是因为你。” “是曲姑娘解除了我心中的误会，我想感谢的是她。” “至于你们的身份，我有些在意，但在意的地方，却与你想的大相径庭。” 最后一句话，炎无焰语气透出几分诡异。 曲真用过了膳，便跟许轻水，陆白出门。 炎城气候特殊，因此这里的炼器材料也罕见。 陆白忘我地挑选炼器材料。 曲真跟许轻水二人无聊，便跟着同样无聊的材料摊摊主闲聊。 摊主坐在能烫死猪的石凳上，看着许轻水的脸，一时入了神。 在许轻水疑惑地看向他时，摊主感慨开口：“你很像一个人。” “什么人？” “我们炎城第一代城主，也是我们的英雄，许轻水许城主。” 许轻水复活的消息，炎无焰瞒得很好，就城主府的人知道。 城主府的人嘴也严，因此城中民众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许轻水微愣，立即来了兴趣：“哦？那是个怎么样的人？” 曲真在一旁听着。 摊主似乎真的很喜欢许轻水，说起她来尽是溢美之词。 “我们的许城主啊，是女中豪杰，救了我饱受饥饿的祖辈，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场所。” 许轻水忽的像失去了兴致般，嘀咕:“是如此，可落得个什么下场。” “空有名声，承受的可是永无天日的孤寂，她就是个傻子。” 那摊主嘿了一声，对许轻水诋毁的话很不满。 “我们城主可是很伟大的，也就跟她一块建立炎城的那位，可以与其媲美。” 曲真突然开口：“那位？” 摊主立即又乐呵呵地笑：“是啊，那位，他跟许城主种出了能在火山活下去的粮食，拯救了许多妖。” “传闻啊，我们许城主还喜欢他呢！” 曲真挑眉，看向许轻水，眉间尽是善意的戏谑。 下一瞬，曲真却愣住。 许轻水对上曲真的视线，疑惑道：“怎么了，真真，这么看我？” “啪嗒” 冰凉的水珠掉到地上。 许轻水“咦”了一声，手抹上自己的脸，触手满是濡湿。 她奇怪：“我这是怎么了？” “我…哭了？可是我都不认识说的这个人啊？” 顿了顿，许轻水有些恼羞成怒：“随意传这种事情，是造谣啊知不知道？” 许轻水当真忘了摊主说的那个人。 也就是当初在曲真的山头，跟曲真讲故事的人。 曲真想，许轻水一定不知道，自己刚刚的笑，比哭还难看。 她没有说话，只是捏起自己的袖子，给许轻水仔仔细细地擦干脸上的泪痕。 许轻水黑沉沉的眼眸中，倒映曲真专注认真的神情。 曲真越擦，许轻水的眼泪越大，好似永远都擦不干净。 许轻水抽抽噎噎，“真真，你真是个很好的人。” 曲真应了一声。 她是很好的人吗？ 可是冰冷的石头，做人就已经勉强，如何会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擦干净许轻水的泪水之后，曲真没有拧袖子，炎城的太阳不一会便将湿哒哒的袖子烘干了。 许轻水此刻已经恢复了活力，她问摊主：“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初代城主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摊主“嘿”了一声，“你这个小姑娘没在当时那个时代，懂什么？” 许轻水不服气地想反驳，却在听到摊主说出的那个名字之后呆住。 “苏却声。” 苏却生。 曲真想了想，好像其他人来找那个人的时候，确实是称呼他：“苏先生。” 许轻水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苏却声？” “没错！就是苏却声！” 摊主抑扬顿挫的嗓音响起。 “你们也许并不熟悉他，可在他那个时代，可是整个大陆的传奇！” “有人说他，医术超绝，救人无数，圣手医心。” “有人说他，针法无双，一针起白骨，一针断生机。” “如同不在地府的判官，一人的死活，全在他一念判断间。” 曲真咂舌。 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苏却声的传闻，竟传得这般厉害。 许轻水嘟囔：“空有好名头。” 话音刚落，曲真目光蓦然锐利，一把将许轻水拉到她一侧。 许轻水刚刚站的地方，稳稳落下三柄飞刀。 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妖族狞笑着逼近曲真几人，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形状。 摊主见势不妙，将自己摊子收回储物袋，眨眼便不见了影。 “小兄弟，若你还活着，等着老夫找你要灵石啊！” 拿着炼器材料还没付灵石的陆白：…… 许轻水被这十几个妖族吓了一跳。 赶忙将自己缩进曲真的身后，手不安地攥着曲真的袖子。 曲真平静地看着那十几个妖族，没有丝毫慌乱。 炎城的妖族肆意虐杀人族，她早已有了准备。 只是，曲真看着从那十几个妖族身上散发的黑气。 这次可不是妖族单纯喜欢杀人族那么简单了。 被黑裂缝影响的妖族，更加释放了他们嗜血的本性。 不顾炎无焰刚下的，需对他们几人客客气气的命令。 来围剿他们。 为首的一个妖族，捻了捻他那细了吧啦的小胡子，狞笑。 “哟，兄弟们，这两个娘们竟然还敢躲？不给她们一点教训，是压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给我砍断她们的手脚，我看她们还怎么躲！” 说罢，那些妖族纷纷向曲真三人攻来，他们每一个妖族都透露出相当于修仙者筑基大圆满的气息。 陆白如今满手满满当当地拿着炼器材料，来不及收，他也舍不得将这些材料丢到地上。 也给不了助力。 许轻水捏着曲真衣袖的力道更紧了，神情却倏地一顿。 她手下摸到的这块布料并不平整，皱巴巴的。 是刚刚为自己擦眼泪导致的。 许轻水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曲真有办法解决这些妖族。 可她并没有动作。 眼前落下了一个阴影。 许轻水的身躯严严实实将其曲真挡住。 “噗嗤” 利物刺入血肉的声音，让人心惊。 妖族的刀结结实实落到许轻水的身上。 许轻水是冰凉的，她也吐不出血，只能从肉眼可见难看起来的脸色，看出她的痛苦。 一个又一个发着金光的东西砸到妖族身上。 砸得他们头破血流。 还没等他们发火，那些法宝各自发挥自己的作用，把妖族给制服了。 经过这一下，曲真将江如水给的法宝都用完了。 明面上，还欠上了一个人情。 许轻水缓慢转头。 看清面前躺倒一片的场景，瞳孔微微缩紧。 这般轻易就被解决了。 真是……废物啊。 转头，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曲真：“哇，真真，你真的太厉害了吧！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厉害的人啊！” 只是面色仍不算好。 第103章 无害 曲真撕开一块干净的衣袖，轻柔地给许轻水的伤口处厚厚实实地卷了三圈。 最后打了个略带潦草的蝴蝶结。 曲真是真的不会包扎。 索性许轻水也不需要怎么处理。 她转头看着那满地的法宝，期期艾艾道：“真真，你这些法宝不用了能不能给我啊，我能用它们保护自己。” 作为炎城的初代城主，许轻水实在是太无害了。 也太没有威胁力，她很需要这些法宝防身。 曲真笑了笑：“这些就是给你的啊。” 许轻水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更亮了，欢欢喜喜地向曲真道谢。 弯腰捡地上的法宝。 “叮叮咚咚” 法宝悉数进了许轻水的麻袋声音。 许轻水活的时代没有储物袋，这麻袋还是她在路上找的。 陆白在旁看着，也不由感叹曲真身后的天曦宗实在财大气粗。 外面重金难求的法宝，被随意送人。 曲真的眸色有一瞬间锐利。 她却并没有看向，自己察觉到气息所在的地方望。 她弯腰，拉起了许轻水的手。 许轻水的手温度冰得不像活人。 曲真的手也同样冰凉。 两个冰块碰撞到一块。 许轻水的手有一瞬间僵硬。 她抬头疑惑地望着曲真：“真真。” 曲真将许轻水的手拉抬到，自己腰的位置，低头细看。 许轻水的手很白，细嫩的手背上，有一个划痕。 血没有出来，划痕又小，许轻水便没在意。 曲真拿出个瓶子，手抖了抖，在划痕撒上白白的粉末:“方才把这漏了。” 许轻水身体放松下来，不再紧绷:“小伤不用在意的，方才那些伤也不疼呢！” 两根纤细的手指捏了捏许轻水的鼻子。 曲真神情认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不能注意点？” “虽然是小伤，但你身躯特殊，万一一点小伤到后面变成一发不可收拾，可如何是好？” 亲昵的举动让许轻水有些不自在，身体下意识想躲开。 曲真的话却让她动作顿住。 “我知道了。” 许是察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冰凉。 许轻水搂过曲真的胳膊：“谢谢真真！” 曲真应了声，那股熟悉的气息不见了。 三人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陆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炼器材料，当即要回城主府炼制保命的法宝再去火山。 便只剩下曲真跟许轻水二人。 二人想再去城里转转。 如今她们能在整个城里转悠。 只是这样的话，哪怕有炎无焰的命令，也会危险很多。 说不定会遇到那些讨厌人族的妖族不顾命令对她们做什么。 曲真让陆白回城主府的时候，叫林七出来保护他们。 林七来得很快，少年看到许轻水，脸红了下。 曲真调侃：“怎么了？喜欢许城主啊？” 林七点点头，又很快得摇头，“我对许城主是那种敬仰的喜欢，二位不要误会。” 那严谨的模样，让曲真跟许轻水不由乐了一下。 三人去了对于人族来说，是危险的区域。 有林七在，那些蠢蠢欲动的妖族不敢做什么。 这些危险的区域，便是安全的区域。 只是在炎城的危险，不仅是妖族。 曲真也只有这时，才彻底明白了炎城怪相丛生是什么意思。 地面裂开缝隙，丝丝黑气不时从里面飘出来。 不慎触碰到黑气的妖族，举止怪异，六亲不认。 有就地在大街上躺下来的。 有直接拿起砍刀在大街上胡乱砍着，被巡逻的妖族抓了起来的。 曲真拉住了其中一个巡逻的妖族。 那妖族转头，见曲真是人族，尖牙已经露出来了。 目光触及曲真身旁的林七，以及他身上的城主府令牌。 面容立即变得和善起来，挤出狰狞的笑容：“请问贵人有何事？” 曲真问：“这些妖族要被抓去哪？” “大牢。” 那巡逻的守卫叹气：“每天都会多很多这样的妖族，我们也不知道要怎么治他们，只能把他们关起来，让他们不要伤害其他的妖族。” “现在街上的妖族一天比一天少，我真怕哪天我自己也成为疯癫的一员。” 巡逻的妖族走后，曲真打量地面上的裂缝。 这些就是黑裂缝导致的无疑，上面有黑裂缝的气息。 但又不仅仅是黑裂缝导致的，上面不单纯是黑裂缝的气息。 另一个气息她很熟悉。 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 地面上的裂缝伴随的是天灾人祸。 有时变得能直接把炎城的妖烫死的温度，莫名其妙的地面摇晃 这些都是炎城怪相的一种。 炎城的护城阵法紊乱，也是促成炎城怪相的原因。 且温度烫人，地面摇晃都是阵法紊乱导致的。 解决炎城的怪相，便要解决阵法跟黑裂缝两种。 炎城也算那人的心血，她不能坐视不管。 低眉思索间，曲真被拉了下，思绪打断。 许轻水看着她，“这里有些吓人，我们还是回去吧？” 许轻水的胆子有点小。 小到一点都不像传闻中那独自一人来到荒芜的地界，又成立了炎城的人。 曲真二人回到了城主府。 曲真还在想着黑裂缝跟阵法的事。 炎城的事有点棘手，那黑裂缝能用白霖手中的古天大树叶子解决。 可是这阵法…… 护城大阵。 千年阵法，不是那么好修复的，且她还要洗灵根。 “真真！”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曲真的思绪。 曲真转眸，许轻水正看着她：“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曲真反应了一会，才知道许轻水是说这黑裂缝的事。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眼眸却透出丝丝光亮，“嗯。” 曲真没有再思考黑裂缝的事，许轻水似乎也不想让她烦心这件事。 总是缠着曲真说话，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好在，阵法这件事，在第二天迎来了转机。 第104章 苏少奇 炎无焰解除了对人族的禁令，接受了人族的支援。 由于炎城城中复杂。 来支援的人族，炎无焰都是选着放进来一点。 炎无焰如今放进城的，只有一人。 苏少奇。 苏少奇是少有名气的阵法师。 自然，名气远远不及他的堂弟，苏卿。 传闻中的阵法少年天才，阵法世家的小公子，是十大宗之宗门的亲传弟子。 苏少奇跟苏卿关系有些古怪，明明是堂兄弟的关系，却更像小厮跟少爷。 苏少奇就是那个小厮，对苏卿言听计从。 曲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挑眉去看柳楚。 果然看到她难掩欣喜的神色。 这不是巧了吗，苏卿，上辈子跟柳楚纠缠不清的男人之一。 明明出身极好，阵法一道难得一见的天才，十大宗的亲传弟子。 未来绝对是不可估量的存在。 偏偏，恋爱脑。 苏少奇平时只有苏卿能使唤得动，定然是苏卿派来帮柳楚的无疑。 作为炎城里唯一几个人族，曲真几人很快就跟苏少奇会面。 一见面，曲真就知道接下来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苏少奇冷淡疏离，甚至连白霖这个天曦宗大弟子都直接无视了。 只对着柳楚微微点头。 更别提曲真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了。 曲真也不恼，甚至心情还不错，护城阵法有苏少奇。 接下来她只需要专心洗灵根就好了。 只是曲真没料到，有些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 许轻水来找曲真出门，曲真婉拒说自己要去火山一趟。 许轻水眸色微闪，不解：“火山那地方，我待了几千年的都不乐意待，去哪干什么？” 曲真只是说：“有些事。” 许轻水只能自己去外面逛，跟曲真结伴出城主府。 恰好遇到了准备出门的陆白。 陆白是准备去炼器。 三人走了一段路，正要分别的时候，前蓦然起了一层黑雾。 曲真三人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陷入一片黑暗中。 曲真是被生生热醒的。 睁眼，面前便是汹涌的熔岩。 曲真急忙将系在腰间的寒冰凝珠花握在手中，才不至于被烤成人干。 虽然这免了她自己走到火山这，但她宁愿不免这一遭。 她身旁，许轻水跟陆白也陆续醒来。 许轻水惊呼一声，眼睛四处打量：“我们怎么来这里了？” 陆白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炼器材料还在，才舒了一口气。 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储物袋中，说道：“我方才见到黑色雾气，我们来这应该是与它有关。” 许轻水：“……你这种时候了还关心你那材料呢！黑雾我见到了，不过怎么会有黑雾？” 陆白轻声解释自己的行为：“这些材料都很难得，不能有意外。” 许轻水不懂炼器师，扭头正想跟曲真说话。 一道诡异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响起。 “欢迎三位。” 曲真听出来，这就是之前将其带到历代城主墓地的声音。 许轻水身躯猛地瑟缩了一下，热得融化人的火山下，许轻水并没有出半点汗。 如今额头却被生生吓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你是谁？” 许轻水的话一出，那道声音顿了顿。 曲真开口：“想必是什么故弄玄虚的妖族。” 曲真说话之后，那道声音更是疑惑地“嗯“了一声，声音很小。 但在场的三人都听得清楚。 “不对啊……究竟是哪个……” 似乎意识到自己嘀咕了出来，那道声音蓦然消失。 空气忽的变得沉默。 好一会，那声音重新响起，机械地念着台词。 细听之下，还有些紧绷的尴尬。 “我跟三位一见如故，所以邀请三位来我这坐一坐。” 曲真环视一圈：“请我们到人家坟头坐，这似乎不太吉利？” 这四处散落的棺材躯壳，虽不是坟头，也差不多了。 那道声音恼羞成怒：“你懂什么！” 紧接着它咳嗽了一下，旁若无人地继续：“你们也看到了，我这棺材板啊，并不完整。” “有些掉进了熔浆里面，我想请几位，下去帮我捞上一捞。” 目前就在地面上的棺材碎片来看，确实有几片不见了。 但是……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下去捞，不就是想让他们去送死吗？ 而且木材掉进熔浆里面，不都是被融化的命？ 能捞出个什么出来？ 许轻水说：“我们看起来很傻吗？” “那倒没有，只不过你们不下去，也是死。” “下去嘛，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不下去试试呢？” 那声音循循善诱。 曲真挑了挑眉，一线生机？ 她怎么没看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法宝都用完了，根本不能拿我怎么样！” 曲真笑：“这么确定？” 它怕是不知道许轻水之前将法宝装入了储物袋。 那么多法宝，总有一种是能对付它的。 身旁，许轻水弱弱的声音响起：“真真……我好像把法宝都弄丢了，装着他们的储物袋也不见了。” 那声音闻言，得意地哼哼了两句。 许轻水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真真，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那么粗心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丢！” 说到最后，许轻水右手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头，甚至隐隐有泪花滴落。 真的如同犯了错自责的天真小女孩般。 曲真静静地看着。 她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 斥责，惊讶，担忧，都没有。 偏偏就把许轻水看得身形僵了僵。 曲真方才开口劝慰，“没事的，不就下去捡东西吗？不一定会死的。” 许轻水眼睛不可控制地放大：“真真，你不必为了安慰我说出这种胡话，去了那下面哪有不死的？” 黑雾中的那道声音哈哈大笑：“既然这般有自信，那你便先下去吧。” 丝丝缕缕的黑气蔓延至曲真的鼻尖，与死亡的宣告别无二致。 “不行！” 许轻水大声道。 她神情认真起来：“既是我的错，那便我先下去吧，我是死而复生之人。” 许轻水说到这，眸中含泪却笑得明媚：“说不定我真能完好无缺地上来呢！” “真真，为了你我怎做什么都可以，我说过会让你安全的。” 寻常之人，定然会为许轻水的感情的动容。 许轻水转头问黑雾：“可以吗？” “自然可以，下去只是顺序问题罢了。” 曲真摇摇头。 “你不必冒这番险，既是死而复生，才更要珍惜才对，我下去。” 第105章 洗灵根 “也好给你们探探路。” 许轻水瞪大眼睛：“不行！” 在旁被两人忽视的陆白叹息，声音低幽：“若我不能上来，二位再争不迟。” 曲真跟许轻水愕然转眸，只能看见陆白跳进岩浆的背影。 陆白想炼制出极品灵器，本该是贪生怕死，直到炼出。 他素来的教养责任，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两个无辜之人去死。 尤其其中一个是曲真，命是她救的，大不了再把这命给回她就是了。 一炷香过去。 陆白迟迟没有上来。 那道声音遗憾说道：“真是可惜啊，你们的朋友如今怕是早已被融得尸骨都留不下了。” “所以，接下来，你们究竟要派谁下去呢？” “我去！”曲真话语坚决。 曲真在许轻水没有反应过来时，跳进了岩浆之中。 许轻水在曲真跳下去的时候，愣住了，她似乎都没有想到，曲真会这么干脆。 哪怕是有炎无焰的缘故，她的性命难道不值得她犹豫几下吗？ 她沉默了下来，那道声音也没有再响起。 更没有催促许轻水往下跳。 曲真浑身被透明的冰层包裹，睁开眼，便是眼前的红色岩浆。 以及，冰凉的，比她整个人都大的竖瞳。 曲真：…… 冰凉的竖瞳看了她几瞬，倏地不见。 曲真没有放松警惕，屏住了呼吸。 双手飞快结印，能罩住她整个人大小的圆形纹路在她头顶亮起。 在阵法将曲真完全笼罩的那一瞬，面前突然一个暗不见底的洞，混着腥臭味向她袭来。 曲真的眼前也随之陷入黑暗之中。 姣好的视力让她看清了在黑暗中蠕动的血肉。 伴随着上下雪白尖利之物向自己砸来的“咔嚓咔嚓”声。 曲真周身阵法瞬间亮起，尖利之物还未碰到曲真的冰层，便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那尖利之物出现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坑，那洞便开始淌出血来。 曲真反应过来。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洞，是方才那妖兽的嘴巴！ 好在她方才反应快，布下了阵法。 妖兽吃了疼，嚎叫着将曲真吐了出来。 曲真舒了口气，还好寒冰凝珠花能化成冰层在熔浆下保护她，也有阵法让妖兽没碰到自己。 不然就算她没有洁癖也受不了。 有了那个大馋妖兽的前车之鉴，其他蠢蠢欲动的妖兽们安分几分。 环视了周围不下二十只妖兽对她的虎视眈眈，曲真觉得有些难办。 直接在岩浆底下，寒冰凝珠花大约只能撑三天。 三天过后，保护她的冰层，便会融化成水。 届时，她若是还不上岸，就完了。 曲真自然不会去捞棺木，那只是那道声音刁难人的手段。 也不会离开这地方，从另一个声音不在的地方上岸。 她跳下来的最主要目的，是洗灵根。 只是这样的话，她需要在三天内洗好灵根。 方才她并没有看到陆白，不知他是被妖兽吃了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她如今也有自己的事情，自然不会去找他。 希望他自求多福吧。 在心里简单地给陆白祈祷了一下，曲真顶着虎视眈眈地妖兽们。 拿出了纯净之水的石头。 灼热的温度，使得石头一拿出来，便化成了冰蓝的水。 冰蓝的水在冰层内跃动着，十分不安分。 曲真四周溢出灵力，指引着纯净之水围绕她的周围。 她内视丹田。 因身躯受到十足的炎热炙烤，丹田内的灵根也慢慢受到影响。 变得更为柔软。 曲真想了下，渡入了几分灵力保护五灵根其中的水灵根，准备将其他灵根洗掉。 这过程很艰难，需要曲真不停输入灵力，去保护水灵根。 若是有一时松懈，届时纯净之水洗灵根之时，也有将水灵根洗去的风险。 她便一个灵根皆没有了。 曲真不知道时辰的流逝。 反正若是过了时间，她就会将岩浆吞没。 只是随着时间不断过去，寒冰凝珠花的作用在不断消减，曲真觉得自己的身躯火辣辣的疼。 汗流个不停。 这自然不是最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她发现不止水灵根被保护了起来。 水灵根对面的火灵根也似乎被什么保护着，不受温度的影响。 曲真不由皱眉。 若是最后迫不得已洗出个双灵根，她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不能是水火双灵根。 水火不相融，这两个灵根在一块互相影响，会大大降低了双方的威力。 可她并没有保护火灵根，自然也不能撤回对火灵根的保护。 这是怎么回事？ 眼睁睁地看着火灵根跟水灵根一块屹立不倒，曲真心脏抽抽地疼。 她没有过多时间去想办法纠正这个错误。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气泡，灼烧般的疼痛。 寒冰凝珠花撑不起多久了。 曲真用灵力点进纯净之水中。 冰蓝的水瞬间扩大，将曲真整个人包裹住。 曲真顿时不能呼气。 她身体本就不好，缺乏氧气让她头脑瞬间发晕，感觉离见自己太奶不远了。 如果她有的话。 纯净之水缓慢地渗透进她的身躯。 第106章 给柳楚下套 曲真苍白的脸也慢慢涨成了红色。 冰凉的水刮蹭着曲真烫出来的一个个气泡，与刀子划破皮肤无异。 每分每秒皆像去地府游行一圈。 在曲真觉得自己要撑不住的时候，眼前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 其他三个灵根尽数融进了纯净之水中，纯净之水晃悠了两下，更冰更蓝了。 更冰更蓝的纯净之水，浇入了坚挺着的两个灵根之中。 两个灵根的颜色看起来更为纯粹夺目。 不知是不是之前曲真尝试分离水灵根跟其他灵根那一遭。 水灵根的颜色看起来比火灵根的更为透亮。 无数灵气被她吸入体内，她久违不动的境界，有了松动的架势。 到达了炼气后期。 身躯上的伤势消失不见。 连带着丹田内的火灵根一起，只余下水灵根。 这很奇怪，可曲真没时间思考。 她还未松口气，心中便顿时汗毛直立，寒意四起。 她猛地睁眼，一张血盆大口朝她飞速奔来，上面还有多天没进食，留下的口水。 混在红色的岩浆里也十分分明。 曲真：……不是，大兄弟，没必要馋成这样吧？ 曲真面前的冰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 许轻水等了三日。 三日了，她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曲真还没上来。 许轻水的手攥起，曲真包扎用的布早就解下，那道不小心被划出的小伤也早已没了痕迹。 可那包扎时的触感仿佛还在。 她见过世界上最天真的两个人。 一人是她自己，另一个便是曲真了。 连自己都不在意的破烂躯体，她却当个宝贝似的。 许轻水有些坐不住，走到了岩浆旁。 滚滚岩浆翻涌，任谁来了，下去都是白骨不剩，更别提血肉之躯的曲真。 许轻水刚准备跳下岩浆之中，便听到了道声音。 “曲道友应该是带着陆道友来这边了。”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明明我们在炎城人手便缺得紧，她还带着陆道友乱跑。” 转身，便见一柳楚领着白霖来到了这里。 起初柳楚给给她一种挺装模装样的感觉，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如今她才发觉，柳楚身上还有一种奇怪的气息，她窥探不得。 想必柳楚能找到这，也是拜那气息的源头所赐。 许轻水想得稍微入神，柳楚便已经看到了许轻水，她诧异叫道：“小心！” 许轻水刚准备跳起来的身体被柳楚拉了下来。 许轻水不由有些烦躁，却发觉柳楚两人身后还有一道身影。 炎无焰缓缓走来，对着她笑：“许城主，原来你在这啊，天色已晚，我来接你回去。” 很正常的话，炎无焰这几天也对她尊重有加。 许轻水却一顿，晃了晃脑袋，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下一瞬，她抓住救命稻草般，眼里闪出泪花，咽哽道：“炎无焰，你来了正好，真真她在下面，快想办法救她上来！” 炎无焰还未反应，就有一个人影冲到了她的跟前。 白霖往日冷若冰霜的脸浮现出罕见的慌乱：“你说什么，谁在下面？” 许轻水吞了口唾沫，哭道：“真真，真真她在下面！” 白霖闻言就要往下跳，柳楚愣了一会，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白霖。 白霖想救曲真，但也没有甩开柳楚，没让她摔倒地上受伤。 两人一时僵持住了。 许轻水咬牙，就想自己上，脚却碰到一个东西。 小小的储物袋被碰飞了一段距离。 许轻水这才想起，曲真往下跳的时候，好像是落了一个储物袋。 只是她一直没有捡起来、打开动过。 当然，储物袋这种东西，没有主人的允许，想要打开看也是徒劳。 许轻水弯腰将那其貌不扬的储物袋捡起来，神色微变。 这储物袋，竟然没有禁制？ 那边，其余三人的目光也探了过来。 柳楚见到这储物袋，便认出了是曲真的。 曲真明明有许多储物袋，却总喜欢将这个储物袋别在腰上。 她对曲真储物袋里的东西并无什么兴趣，本来都要移开目光。 忽的想起什么，她的目光不由一亮。 许轻水对上柳楚那隐隐透出算计的眼，不由蹙眉。 就听柳楚对她说：“这是我姐姐的遗物，姑娘还请还给我，让我好怀念的寄托。” 许轻水眉拧得更紧，浑身隐隐透出几分戾气：“我没听真真说过她有姐姐，而且未亲眼所见，你怎么就确定她死了？” 哪有人这么希望自己姐姐死的？ 柳楚面色淡然：“滚滚岩浆之下，哪有活路可言？” “我又哪里愿意接受这件事呢？只是不想自欺欺人罢了？” 虚伪。 许轻水自然不会让柳楚如愿，可她手触及储物袋里时，却愣住了。 手从储物袋中抽出，连带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纸。 储物袋空间很大，只装了这么一样小小的东西。 见储物袋中装的不是自己心念的灵草，柳楚眸色轻敛，就要移开眼。 却见许轻水盯着那张纸，将纸上的字念了出来。 “洗灵根之法…………纯净之水已在手中，就差……” 不是许轻水藏着掖着，主要是这纸张上的其他字都被水浸透了，就这几个字看得出来。 她不知道，这几个字就够了。 够给柳楚下套了。 柳楚听到洗灵根时，眼神便一顿，再听到纯净之水，整个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纯净之水…… 她的嫣与花有救了！ 拍下嫣与花之后，她便发现嫣与花的花灵已经苏醒了。 这本该是好消息，直到她看清楚了于闫的脸，差点不敢相认。 于闫便是嫣与花的花灵，他本长着一张极美的脸。 如今上面却遍布了黑斑，丑陋不堪。 柳楚当场叫了出来，这在两人心中埋下了隔阂的种子。 柳楚也无心消除这隔阂，事实上，之后她都很少拿嫣与花出来。 也不跟于闫见面，哪怕有些情况下嫣与花能帮很大的忙，柳楚已经选择先自己想办法解决。 甚至还动过歪心思。 有一次，曲真跟许轻水在城主府时，撞见孤身一人的柳楚。 柳楚见到二人便眼神微闪，忽的像是想到什么，眼神一亮飞快向曲真二人走来。 拿出了花瓣上遍布黑斑的嫣与花拿出来，她让曲真买回去。 她对曲真说，“这花与你有缘，理应是你的东西，我暂时放在我这保管，但我不能帮你保管一世，你快些将这花拿回去吧！” 说罢，柳楚就不由分说地将花塞到了曲真手里。 之后才淡淡地道：“为了帮你取得这嫣与花，我花了许多灵石，回去我给你列个清单，你将灵石给我就好了。” “我也不是坐地起价的人，我得仔细算算帮你保管的灵石费用。” 因为嫣与花，柳楚欠了地下城拍卖会许多灵石，那些灵石天曦宗给她补上了。 也因此天曦宗宗内的资源变得有些拮据，宗内的弟子对她一时都怨声载道。 柳楚自己的月俸更是缩减至五颗灵石。 她之前可是一百灵石，这五十灵石能干些什么？ 偏偏柳楚一时又拿不出那么多灵石。 靠她自己的月俸给天曦宗补完灵石得等到猴年马月。 每个月便更是相当于没月俸了。 第107章 可不配当我主人 但若是将这嫣与花给曲真就不一样了。 曲真那时就笑出来：“我可没有当冤大头的爱好。” 柳楚眉微微蹙起，不乐意了：“哪有这样说的？我只需要你支付我拍下嫣与花的灵石，保管它的灵石，还有养出花灵的灵石。” “哪样算计你了？” “哦对。”柳楚这才想起来：“养出花灵可费我不少力气呢，花灵能帮你很多忙，我让他出来让你见见。” 柳楚让于闫出来了。 柳楚是嫣与花的主人，于闫不能违背她的意愿。 于闫出来的时候，用及地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眼睛低垂着不敢见任何人。 但是柳楚还是被头发遮不住，露出来的带黑斑的眼角吓住。 一段时间没见，于闫脸上的黑斑在一直扩大蔓延，甚至到了他的手上。 柳楚装作无意地将视线落到曲真的脸上，心才缓了过来，她说：“怎么样？很不错吧？” 她其实是不愿让于闫出来。 但想着曲真没见过花灵，若是见一见。 哪管于闫的模样丑陋？就为这花灵之名，应该会直接买下。 曲真有些好笑：“你自己都不敢看，怎么说得出这话的？” 曲真倒是不怕于闫的模样，她的眼神不徐不疾地扫过于闫脸上的每一寸地方。 每看一分，她的心情便上扬一分。 让最爱自己容貌，最以自己容貌自得的于闫。 死于自己最骄傲的容颜下，便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曲真的神色跟打量让于闫的心绪波动开始变大，他也已经明白了柳楚想干什么。 他那双依旧好看得不像话的眼睛看着柳楚：“你要把我卖给这个人？” 柳楚沉默了一会，劝道：“我也不想的，但是她本该是你的主人，而不是我，我不会夺人所爱。” 曲真心想，多可笑啊。 上辈子的柳楚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将于闫当成挚友，行着暧昧之事。 忽悠善魂，不肯将于闫归还。 后来善魂有事需要于闫帮忙，求柳楚让于闫帮忙。 那时柳楚正享受着于闫帮她梳理头发，淡然地道： “姐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啊，只是于闫如今每天都有事做，不能离开，不然你问他愿不愿意跟你走。” “我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所谓每天的有事做，不过是跟柳楚喝茶赏花，招摇过市。 善魂不知柳楚是故意的，或许知道，但也眼巴巴地去求于闫。 善魂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她有一次帮柳楚做事的时候遇险，是一位修者老奶奶帮了她。 老奶奶修为平庸，修炼了一辈子，才筑基，被魔族的人抓了去，有生命危险。 曲真一个人闯不了魔族，天曦宗的其他人不会帮她，白霖正在忙事情。 善魂便只能来求柳楚于闫，柳楚跟于闫是金丹后期修为，能帮她救出老奶奶。 只是柳楚那时日日缩在天曦宗，定然不会帮她。 善魂想到之前柳楚所说的，于闫是她的，柳楚只是帮她保管，便来求一求。 只是柳楚求不到，于闫也嫌恶地看着她：“我的主人，绝对不是你这般平庸丑陋的女人。” 善魂其实并不错，她皮肤苍白，眉目清秀，也是长得极美的。 只是平日里为柳楚操劳，如今又为了修者老奶奶忧心，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柳楚淡淡地道：“姐姐，你也看到了，于闫现在很排斥你，还没养好，等我再教习他几阵，便能认你了。” 后来，善魂孤身一人闯入魔族，受了一身伤，遇到了当时的魔主墨渊。 他当时看着她，眼眸深沉，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放走了善魂。 让其带修者老奶奶的尸体回家。 尽管如此，善魂还是卧床休养了好几月。 可是这辈子，柳楚就迫不及待地将于闫还给她，也不提帮她再养养了。 于闫被柳楚的话弄得大发了脾气，他丑陋不堪，却依旧用嫌恶的眼神扫过曲真。 “病得一点人气都没有的，可不配当我主人！” 曲真:……好得很，要不是他快死了，她真要跟他计较一番。 于闫不愿，曲真不愿，柳楚也无法独自将于闫给出去。 她只能歇了心思，寻找嫣与花突然长斑的原因，以及破解之法。 就在前几日，她打听到，大陆上的纯净之水，能洗净世间污垢，包裹嫣与花的黑斑。 她便一直在寻找，只是久久没有消息。 没想到今日，纯净之水的消息连带着它本身，都送到了她身边。 许轻水对柳楚的眼神很不舒服，她将手中的东西背在身后，警惕得看着柳楚。 柳楚很快收敛了神色，将手伸出摊开：“我姐姐的遗物，姑娘不会也想要独占吧？” “强盗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你这个寄居在城主府的，起码是不能的。” 莫须有的帽子将许轻水扣笑了，她终于明白一件事，跟无赖是讲不通道理的。 于是她转头看白霖跟炎无焰：“你们就在一旁束手旁观吗？” 白霖沉声：“柳楚！” 他直呼大名，已是气急，本来他听柳楚断定曲真死了，额头的青筋就不由跳。 柳楚不懂，她双眼有些委屈的泛红，“我跟曲真哪怕曾经是姐妹，那也是有姐妹情谊在的，我想要她的遗物又有什么错？” 白霖便不吭声了，不是他消了气。 只是若是曲真真死了，那他……也是想要个东西能够悼念她的。 炎无焰动了动，他只说了一句话：“炎城中的东西，哪个不是属于炎城的，炎城的，又哪个不是属于许城主的？” 语气平和，不容置疑。 话里的信息量却大到让人忽略了他的霸道蛮横。 白霖跟柳楚此刻才正视了“许城主”这个称呼。 他们本以为许轻水的城主之名，只是玩笑般的叫法。 一个城怎么会有两个地位相同的城主呢？ 可能被炎无焰如此尊重称为“城主”且如此维护的，许轻水究竟是什么身份？ 曲真竟然能跟这般身份的人玩得那么亲密？ 尤其是柳楚，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脸色便不由发白。 她嗫喏着唇，许轻水冷哼一声，转身想要看看熔浆下面的情况。 一时不察，手中的东西却被人夺走。 柳楚眼圈微红，淡声道：“对不住，但是我想拿回姐姐的遗物！” 她手探入储物袋，空无一物，神色一空，目光落到了纸张上的水迹上。 眼中又有了神采，拿出自己许久未拿出来的嫣与花。 径直将纸上的水迹对着嫣与花按下。 手却倏地被扼住，柳楚看也没看，嘴中说道：“姐姐的遗物都不给我，许姑娘你绝不能般霸道！” 那手却稳稳的没动，冰凉的温度从那手上传来，柳楚也清醒了几分。 第108章 你知不知道刚刚差点死了 柳楚察觉出不对，抬头便看到曲真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曲真冰寒地目光在柳楚手中扫视，笑道： “遗物？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死了？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你好歹是个人，这么盼着我死，好占我的东西，没脸没皮了些吧？” 许轻水在一旁发出兴奋的爆鸣：“真真！你没事的！” “咳咳，没事的可不止曲姑娘。” 跟曲真一同上岸却无人在意的陆白在一旁，插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甘。 柳楚表情有些勉强，口口声声说死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她修炼未到家，语塞起来。 曲真声音很冷，“你们那好歹给我一个交代，白霖？” 白霖从看曲真之后，整个人便愣住。 直到曲真叫他，他才有了些许反应。 “是我管教不严。”他的声音很艰涩，“我会好好罚她的。” “在这看到她出现在炎城之时，我就对你们的话，没什么信心了呢。” 你们，也包括了天曦宗。 天曦宗的威严跟名声，如今因为柳楚，出现了裂痕。 白霖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曲真再给他一次机会。 柳楚也知道，可是她实在不服。 曲真一个废物五灵根，有什么资格对他们天曦宗不信任！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柳楚实在不好反驳，她抿唇，转身便走。 曲真没有在意，柳楚却猛地转身趁曲真不备，将那纸张的水迹摁进了嫣与花中。 便飞快走了。 白霖见此脑袋一疼，面对曲真的怒气，只能再三地赔罪。 等到白霖也走了之后。 曲真的嘴角才浅浅勾起个笑。 对于柳楚，她可从来没有一时不察的时候。 她就等着，柳楚如何将她的嫣与花，至交好友，推向死亡。 也许是人太多的缘故。 那道将他们带来这的声音没有再出现。 自然也不会问曲真有没有捞到棺材碎片。 许轻水让炎无焰先回城主府，她要跟曲真说话。 炎无焰听话地走了。 只有曲真许轻水陆白三人，许轻水这下才开始询问情况。 曲真说：“侥幸，在死之前，找到了正在下面炼器的陆白，借着他的法宝，逃过了一死。” 陆白在一旁道：“曲姑娘还是谦虚，没有我，曲姑娘也能自己上来。” 他顿了顿，“毕竟，曲姑娘在下面洗成了灵根。” 许轻水眸色微闪：“洗成了灵根？” 曲真点头，“五个灵根已经洗成了水灵根。” 说着，曲真反手摊开掌心，一团小小清澈的水团悬浮在上面。 她并没有提其中的岩浆蚀脸之疼，血肉皆无之苦。 她不说，许轻水也知道洗灵根哪有那么好受的？ 尤其是在这滚烫岩浆之下。 许轻水道：“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 曲真摇了摇头，“还不行。” 许轻水疑惑。 曲真说，“还有一样东西需取。” 说罢，曲真左手两指伸出，翻转，缓慢地提起，似有什么大东西正跟她斗争似的缓慢。 若隐若现的淡蓝色灵力自她指尖延伸至熔浆之下。 曲真感受到了什么。 不由咬牙，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只见随着曲真的灵力，有什么东西破开岩浆冲出来。 紧随其后的，还有十余丈的黑色铁皮。 无数岩浆溅上岸。 险些落到曲真几人的头上。 待那东西全部浮出岩浆。 许轻水跟陆白惊恐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黑色铁皮！ 那是个巨大的妖兽啊！ 许轻水看清那妖兽模样后，立即拉住了曲真。 “快跑啊，真真，这是火山之主，跟其他在火山中的妖兽压根不是级别的！” 曲真当然知道这是火山之主。 她也看到了，这个妖兽出来之后，岩浆下的黑影全部都消失了。 显然是害怕躲得远远的了。 许轻水见曲真没动，急了，“真真，火山之主是想要你引出来的那颗种子！” “你别跟它抢了，给它吧！“ 事到如今，许轻水也看出来了，火山之主的眼睛紧紧盯着那颗种子，巨大的头颅也随着那种子摆动。 也是奇怪，明明火山之主平日里都是在休眠状态，怎么突然醒了？ 还对那么一颗普通的种子这么紧追不放。 可许轻水万万没想到，对着种子紧追不放的，不止火山之主。 曲真眼也不眨：“相信我。” 在火山之主即将吞下那颗种子之际，一跃而上。 那么纤细的一只手，在深渊巨口中即将把种子吞入腹中时。 握住了种子将其抢了过来。 手被极速咬下的牙齿剐蹭到，手臂处大半的衣服瞬间被血染湿。 曲真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水珠，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不带一丝停顿的向许轻水跟陆白跑来。 即将到手的东西被抢，火山之主愣怔地停顿片刻，随即愤怒地嘶吼一声。 张大嘴巴从曲真身后飞速袭来。 许轻水失声：“真真，你疯了！” 她自己也是疯了，居然真信了曲真的话！ 曲真咬牙不言，一把扑倒许轻水跟陆白。 浅黄色的阵法光晕从他们身下出现，将三人瞬间笼罩。 再眨眼，三人已消失在原地。 火山之主扑了个空，想要的那个气息也消失不见。 恐怖的吼叫瞬间充满整个火山。 许轻水出现在城主府的时候，耳边还回荡着那吓人的声音。 她心有余悸，“真真，那东西有那么重要的吗？” “你知不知你刚刚差点死了啊！” 第109章 你故意的 没听到曲真的回答，许轻水才惊觉，曲真方才受了很重的伤。 她立即察看曲真的伤口，语气放柔：“怎么样，没事吧？” 曲真有事极了。 火山之主真不是盖的，疼得她想死。 面上曲真双眸泛起了水雾，任谁看了都不由泛起些怜悯心。 她摊开了紧紧合着的左手。 露出里面小小的一颗种子。 她说：“它没事，我受些伤便不算什么。” 曲真自然知道怎么最让人心软，包括许轻水。 许轻水气急，第一次凶起来：“什么叫不算什么？这种子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自然不会比曲真的命重要。 可没了这种子，曲真的命也悬了。 曲真面上点头：“是啊，比我命还重要。” 许轻水听此，圆圆的杏眼仔细打量那颗种子起来。 哪怕从岩浆下起来，居然能保存得完整无缺，一点损害痕迹都没有。 充满着生命气息。 很奇特。 可这奇特，也没什么用。 既不能提升修为，对自己也无甚威胁。 许轻水的心微微放下，却仍然有股气堵在胸口。 难道人族都这么傻？ 为了毫无用处的东西不惜赌上自己的命？ 还是都喜欢这般华而不实的事物？ 许轻水忘了，她自己曾经也是人族。 曲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许轻水的神色。 她又握住了种子，感受其仍存的熔浆余温。 是夜，曲真出现在了柳楚的房门前。 她来的时机恰好。 刚到，里面便传来柳楚压抑的惊呼。 细听之下，还有几分惊喜。 曲真将房门微微打开条缝隙。 柳楚跟一个男子相对而立。 许是情绪太激动。 里面两人都没察觉到曲真的动作。 经历了白天柳楚那一番，于闫脸上的黑斑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重新变回了容貌绝丽的模样。 柳楚满眼皆是情谊：“于闫，你的病好了？也不枉我费的功夫。” 柳楚没有注意到，听到这话的于闫眼中一暗。 但柳楚此刻的情绪太真，于闫信以为真。 “主人，当真要将我送给别人吗？” 他目光灼灼，显然对此很为在意。 柳楚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于闫说的事。 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自然不会！” 她停顿了片刻，想好了措辞后才道:“是之前，那人给我使了不少绊子，让我欠了不少灵石。” “又以我同门性命要挟，逼迫我叫你出来，让我把你送给她。” 柳楚语气愤愤，煞有其事的模样:“谁知，她竟不是真心要你，让你出来之后便反悔，为了侮辱你！” 柳楚的话漏洞百出。 于闫不知道信了没信，只定定看着她。 柳楚忐忑不安地攥着手，咬唇，“可是我也反悔了，从一开始我便不该妥协让你出来，我再也不会动放弃你的心思了。” 于闫愣住，低头。 柳楚抱着他的腰，眼中满是歉意。 于闫犹豫了片刻，伸手回抱住柳楚。 “我的主人，也永远会是你，其他人根本就不配。” 柳楚脸有些泛红抬起，正想要说话，眼却倏地睁大。 她的眼前。 于闫完美无瑕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蜈蚣般难看，还泛着丝丝黑气。 柳楚下意识后退，于闫不解，他笑着想上前拥住柳楚。 却在柳楚的瞳孔中，看到了丑陋如恶鬼的自己。 于闫僵在原地，他的笑容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挂在脸上。 他说:“你怕我。” 柳楚被这般看着，更是慌，“我不是，我只是……” 于闫却飞快伸出手，他的手也遍布起了蜈蚣般的裂缝。 手指甲长而尖利，狠狠掐住了柳楚的手。 不让柳楚逃开自己禁锢。 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 他的双眼便僵硬地瞪大，眼底的惊恐止于刚萌生的模样，再也不会增长消退。 柳楚猛地退后几步。 她的瞳孔倒映于闫开始飞速腐烂的皮肉。 最后化成地上一朵难看至极的干枯花朵，包括她的嫣于花。 柳楚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于闫死了，她便也忘了他的丑陋，自己的嫌恶。 开始念起上辈子的于闫，甚至觉得那是这辈子的于闫。 这辈子的于闫，从来没有难看可怖过。 她花了那么多灵石，她的一大助力，她的至交好友。 都随着花的枯萎化成了灰烬！ 不，一定有人在搞怪，她这辈子的变数实在是太多，太大了。 柳楚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曲真那张脸。 随即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会的，曲真怎么可能有这个能力？ “在想什么？”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响起。 柳楚心猛地一跳，迅速转头。 曲真倚靠在门边，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柳楚皱眉，声音中还带着颤：“进门前先敲门，曲姑娘，这需要我教你吗？” 曲真说，“不用。” 柳楚的眉头刚缓下来，听到曲真下一句话顿时心神俱骇。 “纯净之水感觉怎么样？” “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挚友，开心吗？” 曲真一步一问。 两步便站在柳楚面前，脚下是干枯的嫣与花。 在柳楚惊慌痛苦的眼神中，将枯花尽数碾成粉末。 “你故意的？” 第110章 小弟等你 柳楚并不算愚笨，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 碰巧留在岸上的储物袋，以及里面的纸条，皆是曲真故意为之。 曲真误导自己那水是“纯净之水”，导致她亲手害死了于闫。 于闫死于他最自得的容貌下。 何其悲哀！ 柳楚双目赤红，上前紧紧掐住曲真的脖子。 “你怎么这么恶毒？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一点都不善良，一点都不像你了！你曾经那么善良的你都忘了？” 说着，柳楚脸上浮现恍然大悟般的怔然。 对啊，她早该想到。 这辈子一开始，曲真便不像曲真了。 她不足够善良，不能让自己予取予求。 她不足够废物，以衬托自己的天赋过人。 “你究竟是谁？” 不是入魔了，就是被什么邪物附体了。 柳楚眼睛倏地亮起，转身便出了房门。 已然将刚刚让她伤心欲绝的于闫抛之脑后。 破败的花粉孤零零地在地上。 曲真又踩了一脚，慢慢在门槛处将其从鞋底刮蹭开出。 不远处是柳楚掩不住惊喜的声音。 “我要告诉大师兄，告诉他你根本就不是曲真，让他抓了你！” 还有一句话柳楚没说，白霖也绝对不会喜欢一个邪物。 曲真没有丝毫慌乱。 看着柳楚掩不住兴奋地将身形颀长的男子带来。 白霖脸上有着复杂的神色。 曲真竟从中读到了些许担忧害怕的情绪来。 看到曲真好端端站着，如往常别无二致的神色，微微松了口气。 他对曲真道:“冒犯了。” 说罢，他拿出个圆盘状的法宝，施了点灵力。 法宝毫无反应。 白霖完全放松下来，拿着法宝的双手垂下，带着些许无措地看曲真。 曲真回看白霖，一字一顿，“我就是曲真，从未变过。” 是啊，善魂是她曲真，恶魂也是她曲真。 她从来都没有变过。 白霖垂眼道歉，头险些没抬起来。 他狠狠地训斥了柳楚一番。 如果柳楚再胡闹，就让她回天曦宗。 柳楚不想回天曦宗，她安分了下来。 哪怕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可法宝的探测的结果就是此。 她不得不信，只能觉得曲真之前对她的好皆是装的。 曲真本质上就是个恶毒的人。 苏少奇这几日都去探查修复护城大阵。 只是到底是延续了几千年的大阵。 光靠他一人，到底是有些费力，苏少奇几乎不回城主府。 白霖调查之后已然明白了炎城乱象的原因。 只需要守好古天大树的叶子，等苏少奇将阵法修复得差不多了。 用古天大树的叶子解决黑裂缝便好。 曲真这几日利用跟许轻水逛街的空隙，探查完了整个阵法。 阵法破坏得彻底，修复其实无济于事。 只能重新布置。 苏少奇估计也明白。 可能长久保佑城民的护城大阵，哪有那么好布的？ 且如今城中明面上会阵法的只他一人，修复都艰难了。 何谈重新布阵？ 曲真也装作没有办法布阵，去帮苏少奇。 只是有件事她觉得奇怪。 炎城的情况，显然拖一天便危险一分。 炎无焰如今却只放了苏少奇一人进城帮忙。 究竟是怎么想的？ 显然不可能是难以从人族派来的支援中挑出人选。 既是派来支援，那必是精英。 那是炎无焰故意不放人族来支援？ 可是为什么？ 误会不是已被解除了吗？ 曲真见到苏少奇的时候。 差点没有认出来。 他衣服各处皱出道道褶子，染上不少灰。 灰白交接，不复当初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脸上是烫红的一片，汗珠不断从额上滚落。 苏少奇见是曲真，冷冷地说：“来这里玩可不安全。” 曲真笑：“我又不是到这玩的，我是来帮你的。” 苏少奇闻言冷笑一声，没有辩驳。 跟曲真这种人交谈简直是浪费他时间。 曲真扬眉，看出了苏少奇的不屑。 修长指尖一挑，苏少奇若有所感地抬头。 便见女子苍白的手指上挂着一丝丝慌乱的黑气。 苏少奇眼眸剧颤，“你……不怕自己入魔？” 现在的人怎么那么虎……不对！ 苏少奇重新看向曲真。 她神色如常，脸是久病的苍白，显然个没什么战斗力的虚弱女子。 可是她的手上，拿的是什么令人避而不及的东西啊！ 还有这种虚体，曲真究竟是怎么拿起来的！ 在曲真饶有兴味的目光下，他咳嗽一下，“在下的意思是，若是你能来帮忙，在下自然求之不得。” 阵法被黑气侵染，无论是想修复还是重新布下阵法，将表面黑气去除，都是必要的一步。 本来苏少奇还头疼该如何去除，只能先研究阵法。 曲真一来，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曲真也有些惊了。 那么一个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是怎么说出这么舔的话的？ 苏少奇给曲真买来了扇子跟水，在曲真面前殷勤扇风，打开水喂到塞到曲真嘴边。 “曲姑娘，什么时候将这些小小黑气干掉？” 曲真笑得意味不明，“苏公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什么？” “你不去当狗腿子可惜了。” 调戏完苏少奇，曲真转头看许轻水：“轻水，你说是不是？” 许轻水似乎也被苏少奇的变脸震惊在原地，好一会才点头。 “真真，你居然能对付这些黑气？好厉害啊！” 许轻水不一会便在去真的耳边夸赞道。 这些黑气都是黑裂缝带来的。 以曲真的能力还并不能完全对付黑裂缝，但是它散发出来的黑气，不在话下。 “苏……苏道友？”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几人转头，看见柳楚提着食盒站在不远处。 淡漠的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紧接着她快步走了过来，确认了自己方才没有看错。 她想要扯出抹笑，却不知道自己笑的多僵硬。 “苏道友跟曲道友怎么关系这般好了？” 苏少奇擦了擦自己汗，没有察觉出柳楚的情绪不对。 “我先前太自以为是，没有发现曲道友的过人之处。” 他接过柳楚的食盒，对她道谢。 柳楚摇摇头，看向曲真，语气并不好:“炎城主让我叫你们回去用膳。” 所以快走。 不要在这里骚扰苏少奇。 炎无焰似乎对饭十分执着。 每天到点都会让她跟许轻水回去用膳。 或者说，对炎城的人族都有这个要求。 曲真可以嗅出那饭菜中有不对劲的气息。 柳楚每天吃的饭菜最多，饭菜上的气息将柳楚同化的最为严重。 以柳楚身上的情况来看，她们很快就不用用膳了。 曲真眸色微动。 跟许清水一起回去用膳了。 临走时，苏少奇还恋恋不舍地叮嘱。 “姐，明天别忘了来看我嗷！小弟等你！” …… 曲真特地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哪怕苏少奇在一旁服侍得很好。 她一天也依旧只抓了五次黑气，护城大阵中，起码有上百个地方有黑气。 苏少奇并没有很失望，要解决护城大阵，本身就要耗费不少时间。 夜幕降临，怕曲真出事，他护送曲真跟许轻水回城主府。 第111章 丧命都没人收尸 到了城主府，曲真二人首先就被邀请去用膳。 曲真脚步微顿，原本前行的方向转了转。 虽没了寒冰凝珠花，她对膳食带来的降温之效并不依赖。 她已从炎无焰手中讨要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炎城炎热，却有着这世间最冰寒的东西——寒露。 就因寒露太过冰寒，寻常地方压不住它的寒气。 它在炎城生长，每千年孕育一滴。 且这一滴可能因为各种问题还未长成便香消玉殒。 每一滴都世间最难得之物，娇贵得很。 如今炎无焰手上也只有刚长成的一滴。 还未捂热，便被曲真设计着送给了自己。 也无怪炎无焰说曲真金贵。 只掐了次脖子就要这千金不换的寒露来赔偿。 这寒露的效果可比寒冰凝珠花驱热的效果好上太多了。 自然，曲真要这寒露，不止因为驱热。 到了地方，许轻水正坐着等她。 许轻水没有开动。 其他人便也不能开动。 柳楚的馋虫都勾起来了，望着菜肴不断地吞咽压制自己的想吃的冲动。 整个人已生起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见到曲真两人进来。 苦苦维持的淡然模样有些破功。 有些怨怼地看了曲真一眼，似是埋怨曲真怎么这么晚才来。 曲真觉得好笑。 都要没命了，还要这么馋呢？ 曲真坐在许轻水的身旁。 她两边都空了个位，特地给曲真随意挑选。 曲真坐在了许轻水左手边的位置，苏少奇便在许轻水右边落座。 柳楚见状眼神一顿。 在许轻水跟曲真开动之后，先给苏少奇夹了一筷子红烧狮子头。 苏少奇礼貌对柳楚道谢。 柳楚淡淡笑道：“何必言谢，你我都是朋友，且你是还是苏卿的堂兄，自然应该互相照付。” 苏少奇一顿，对柳楚笑得更为真切了些。 柳楚咽了口菜，身体的炎热褪了些，继续道：“我也不像有些人，成日与妖族的人厮混，对原本的同伴置若未闻。” “不过也无事，她对同伴不理不睬，同伴也不会理会她，人啊都是相互的。” 苏少奇听着，也听出了些许味来。 这刚吃下的红烧狮子头便有些变味了。 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偷偷瞄着曲真。 偏偏曲真神情自若，吃着许轻水夹给她的菜，仿佛没有听出柳楚在内涵自己。 这内涵人，当事人没有反应怎么行？ 柳楚忍不住继续道：“要我说啊，还是得不能忘了自己原先的同伴，不然到时候遇到了事，丧了命，都没有人收尸。” “只能葬在这异域他乡，多凄凉可悲啊！” 这好好地吃着饭，怎么就诅咒别人死了呢？ 苏少奇顿时觉得自己吞下的菜，变成了苍蝇，在胃里折腾，难受得紧。 他“啪地”想要放下筷子。 有人却比他更快。 白霖的声音里满是寒气：“柳楚，吃的都不够堵住你的嘴吗？” 柳楚被筷子重重搁在木头上的声响吓了一跳。 手上夹菜的动作微停，话语却有些委屈：“我哪里说错了。” 曲真垂眸搅动着碗中的饭：“你这话，若是指我，便堂堂正正地说。” 柳楚却不敢认了，梗着脖子：“说笑了，都是认识的人，我说的怎么会是你，除非曲道友就是这样的人，于是心里有鬼。” 曲真抬眸，清凌凌的眼睛看过去，直把柳楚看得低下头。 曲真放下筷子，倒是没有继续吃饭。 “究竟不是说我，大家心里都有数，何必说这浅薄的话欺骗自己？敢做便要敢认。” 柳楚蓦然抬头，想要辩驳。 曲真却拿起一旁的干净的手帕擦嘴：“有一件事我要纠正的是。” “我不会死，也无需你们帮收尸。” 她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在场人看着，心中竟泛起了些许凉意。 “但，你们就不一定了。” 众人的凉意便从心口处蔓延到脊椎骨。 白霖蹙眉，刚想询问。 沉闷的声响倏地传来。 低头看，柳楚竟直直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面色惨白至极，面部的白渐渐也蔓延至她的唇。 她颤抖着手捂住肚子，看起来难受极了。 白霖脸色微变，蹲下想要查看柳楚的情况。 没过多久，他的面色也变白了。 往日没什么表情丰盛俊郎的脸，眉目紧紧皱在一起。 让人忍不住抚平。 他看着曲真，眼中千言万语。 却因痛苦，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止他们，苏少奇的状况也不好。 相对于白霖二人，苏少奇的状况只好上些许。 这足以让他成为没什么威胁力的废人，跟白霖柳楚一样。 他还能说出话，眼睛瞪得圆圆的:“我们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曲真心中感慨。 不愧是不谙世事的大少爷，单纯得可怕。 柳楚联想到方才曲真的话，手指着曲真颤个不停。 还未指到曲真的鼻尖，就被曲真一把打下。 “别指着我，说不定你待会还要求我呢？” 柳楚拼尽全力地说出话，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 “我们……如今的模样……就是你害的……还求你……” “你怎么这般……恶毒……不过说了几句就……要下杀手……” 这话说完，她已经维持不住淡漠模样，整张脸因为痛苦扭曲到极致。 苏少奇闻言惊愕地看向曲真。 曲真说:“是呀，是我做的。” 柳楚眼猛地爆发出亮光。 曲真继续道:“是我逼你吃那么多的。” “是我劝白霖进食的。” “都是我做的。” “堂堂大宗，出了事却连自己出事的原因都看不出来，真是……” 曲真欲言又止。 侮辱的意味却反复打在白霖柳楚身上。 白霖咬牙吐出两个字:“闭嘴。” 是叫柳楚。 柳楚满腹委屈，却真的不敢再多言。 经曲真这一点拨，她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们如今成这样，是炎无焰的饭菜有问题。 没人逼柳楚吃那么多。 白霖原本也心怀警惕，在柳楚的劝慰以及吃后的生龙活虎下，渐渐放松了 轻微的响动传来，门缓慢打开了条裂缝。 有人从裂缝中进来。 曲真转头，便对上炎无焰那带着怪异神情的脸。 第112章 这么大度 看到许轻水还好好站着的时候，炎无焰不见任何惊讶。 看到曲真时，他才觉出几分变数来。 他站着，倒不觉得太以为然。 当初进入炎城的人中，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曲真。 修为堪堪炼气，一副随时死掉的模样。 不过是仗着身后有灵灯使者撑腰，便以为自己安稳了。 没想到后面竟设计了他一局，有几分聪明狡黠。 可惜…… “曲姑娘警惕心还是挺高的啊。” 没有相对实力的聪明保不住自己。 曲真不紧不慢到看了炎无焰一眼：“炎城主真是下了手好毒。” “可惜了，毒药对我无用。” 陨石之身，要怎么毒死呢？ 炎无焰耸耸肩：“无所谓，最后总要死的。” 周围威压瞬间上升，炎无焰目光变得冰凉，招招凌厉向曲真攻来。 曲真飞速往后退。 每一招都险险躲过，在地上划过或长或短的痕迹。 炎无焰一开始没有将曲真放在心上。 使出的招式也是逗猫用的。 如今脸上正色了几分，也仅限于几分：“没想到曲姑娘看起来虚弱，身手倒是不错。” 曲真脸上已经没了几分血色：“若是身手再差点，人就躺地板上了。” 二人的动作并没有波及在一旁的许轻水。 许轻水在一旁震惊如今的状况，显然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事。 等反应过来，她却再来不及阻止，只能大喊：“炎无焰，住手！你在干什么！” 炎无焰动作微顿，眼中闪现出的疑惑，转瞬即逝。 这疑惑被曲真恰好的捕捉到，她目光微敛。 “炎城主误会不已经解开了吗？” “为何还要对我们动手，甚至还要杀我们？”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炎无焰。 他们也想不明白。 炎无焰冷哼：“为什么？” “因为你们对炎城居心不轨！” “所有想要威胁炎城的人，我都要铲除！这是我炎城城主的职责！” 炎无焰言辞凿凿，柳楚信了这话。 哪怕痛苦至极，也努力高扬起头颅。 “我们才不是危险炎城的人，而是拯救帮助炎城的人，你差点害死了能救炎城的人！” “你快给我们喂下解药，我们会原谅你，不计前嫌的!” 适应了痛苦，她说的话也连贯起来。 曲真轻嗤一声：“蠢货。” 这立即迎来了柳楚的怒目而视：“我跟某些对同伴的痛苦视而不见的人可不一样！你笑什么？” 曲真的力气流失得越来越快，很快，她就会没有余力躲避炎无焰的攻击了。 曲真却毫不在意，一字一顿地说：“笑你天真愚蠢啊。” 柳楚不服，开口就想向曲真争辩。 却听炎无焰道：“哪有想要害人的会承认自己有害人之心？” 他列举了证据：“若是没有什么祸心，哪里需要隐藏身份混进城中？” 柳楚顿时顾不得跟曲真争辩了，急急道：“那不是因为你刚开始不接受人族的救助，我们迫不得已才……” 炎无焰听得烦了，手往柳楚那一划拉。 火红的灵力瞬间打向柳楚 柳楚猛地闭嘴。 额头青筋凸起，才不至于不顾脸面地疼呼出声。 她明白了曲真话里的意思。 炎无焰根本不管他们是来救炎城的，刚刚所说的话只是个借口。 她却傻傻地信以为真。 柳楚的手紧紧握起，可尽管如此，也不该骂她啊！ 因为骂了柳楚，柳楚对曲真的怨恨竟比对她动手的炎无焰还高。 曲真完全不知道柳楚将炎无焰会打她的因，加到自己身上。 觉得自己明明知道炎无焰的真实意图，还不阻止她，让她惹烦了炎无焰。 只是对柳楚突如其来的怨毒眼神有些莫名。 曲真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显得力不从心。 炎无焰嘴角未勾，终于没力气了。 他逗弄着也烦了。 他手中聚起灵力，向曲真打出最后一击。 他整个人到了曲真的跟前，还未打到她。 她的嘴角却先渗出了血。 血滴答滴答滴在他心上，敲击着他的耳膜。 疑惑之际，炎无焰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升起。 这不好的预感在看到曲真缓缓抬起的嘴角时，凝成了实质。 却依旧来不及了。 他若有所感地低头。 曲真的血在地上滑过愈来愈浅的印子，停在了他的脚边。 也就那刹那，血滑过的痕迹，曲真躲避时在地面留下的划痕，连成小型阵法。 闪烁着细小的符文。 阵成！ 炎无焰瞬间发觉自己动弹不得，脚黏在了地上，渐渐感应不到灵力。 他咬牙瞪向曲真:“你又阴我？” 曲真咳嗽了一声，躲避了那么久，她的手脚依旧冰凉，没有一丝汗意。 她虚浮着脚步走近炎无焰，浅白着脸笑道:“炎城主，你要知道，一味躲避等死，可不是我的作风。” 除非迫不得已，且那也不会是等死。 她更喜欢的，是将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反客为主。 苏少奇眼睛瞪到极大。 没想到曲真竟然会阵法，且造诣不浅。 从一开始他也没看出来曲真是在布阵。 白霖也没想到曲真有反击的能力，松了口气。 柳楚的面色却依旧有些难看，还显得更为紧绷了。 曲真的灵力所剩不多，稚嫩的花树在她手中浮现。 手一抛，花树便尽数往炎无焰那边去。 “你一个炼气，不会真以为能把我怎么样吧？” “我可是金丹后期，你伤不了我。” 柳楚咬了下唇，也开口，竟是为炎无焰帮腔的。 “曲道友，你放弃吧，越阶挑战，低阶打败高自己一个等阶不是没有可能。” “可炼气跟金丹相差太多，金丹对于你来说就是铜墙铁壁，要不你们握手言和，我们也既往不咎？” “毕竟我们也不是小气的人，不然你也是徒劳。” 曲真气笑了:“打了那么久，你说握手言和就握手言和？” “要不你去跟他打？” “我就是小气，比不得你大度，这么大度要不要你给自己一刀把命送给炎无焰？” 柳楚面色立即青一阵白一阵:“真是白瞎我为你考虑了，不识好人心。” “你好好睁眼看看，你能不能伤炎城主分毫！” 第113章 唯许轻水马首是瞻 柳楚满心满眼只剩必须让曲真挫败的念头。 完全忘了，曲真若是伤了炎无焰，只有好处而无弊端。 花树即将落到炎无焰的身上时。 炎无焰整个人轻松肆意，甚至难得调笑起来:“曲姑娘，她说的可不错啊。” 曲真不语，手中凝聚起小小的水团。 水团还未有半掌大，小得惹人发笑。 炎无焰目光微凝，作为五城城主之一，他目光是常人不能及的毒辣。 这水团，未免纯净过头了。 曲真手腕微抬，水团飞快砸向花树。 炎无焰身体被轻微的碰了下，是花树，无甚感觉。 接着便是曲真凝出的水团，只有凉意，未有湿感。 他挑挑眉，心中为自己方才的警惕发笑。 “不过如此”四字还未出喉。 炎无焰整个人却僵住。 花树在水中迅猛膨胀，花瓣碎裂扑向他，埋没他的眼睛，身躯。 皮肤裂出一道道伤口。 那些水团透过伤口蛮横进入他体内，搅得他五脏六腑皆不得安宁。 无数细细密密的疼痛遍布他的身躯。 炎无焰的眼中只剩黑暗，曲真的话便格外清晰。 “炎城主，寻常招式自然不能伤你分毫。” 可这是她从珠子中学来的。 极有可能是拯救大陆的东西。 从中学的，又哪里是寻常招式呢？ 炎无焰晃掉眼睛里的花瓣，露出泛血的眼珠。 第一眼，看得却不是曲真。 而是曲真身后，许轻水的位置。 眼中闪过更深的疑惑。 他转头看向曲真时，这疑惑便变成了咬牙切齿与威胁。 “你可别忘了，你的同伴们可还是要我来解毒，你不怕激怒我？” 此话一出，原本因曲真能伤炎无焰而神情呆滞的柳楚，眼中迸发出亮光。 矜持却又难掩期待得看着曲真。 她没有言语，料定曲真会救他们。 却忘记了，自己曾对曲真恶意揣测。 曲真记性不错，还记得。 她说，“炎城主怕是有所不知，有些人早就把我当成忘了同伴的人。” 曲真勾唇，在柳楚怔然中，慢悠悠地道：“居然看人这么准，我实在佩服。\" “我确实是这样的人。” 言下之意，不会救，不会管。 你杀你的。 炎无焰愣住了。 其他人也愣住了。 柳楚却慌了神。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曲真已经赞同了柳楚的观点。 柳楚眼中的慌乱却再也抑制不住。 她抿唇，轻飘飘地道歉：“对不住，曲道友那时是我冲动了，你原谅我吧！” 话是如此，那姿态仿佛自己的道歉是对曲真天大的恩赐。 曲真下一瞬便该千恩万谢，为他们找来解药。 苏少奇看得有些呆滞。 他并未与柳楚深交，因着苏卿才对其另眼相待。 却没想到柳楚会如此，忍不住道:“柳……曲道友不是非得要救我们。” 柳楚话中有着莫名的自信:“不救我们？传出去她不怕被世人唾沫星子淹死？” “不是人人都如同我这般不在意世俗成见的！” 苏少奇嘴巴能塞进个鸡蛋了:“你……” 说的都是些什么？ 柳楚的自信，在曲真依旧无动于衷时出现了裂缝。 所有人都在等着曲真的答案。 柳楚撑不住了，眼中的慌乱扩大到脸上， “曲真，你不会管我们的对不对？我之前不过是无心之说，你真要因此不管我们吗？” 沉默。 半晌的沉默让柳楚再也顾及不了自己的体面，她服了软。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闹脾气了！” 顿两顿，她咬牙:“求求你了。” 曲真看了过来，却不是看柳楚。 而是她身边的白霖。 白霖被柳楚的那番言论搞得额头青筋直跳。 却又阻止不得，早已扭头看向别处。 白霖比柳楚能忍，且每次用膳，大部分膳食都是柳楚吃去，他的症状并不算严重。 曲真在心里盘算。 她无疑是不能让这几人死在这的。 还得让他们当苦力呢。 最重要的是，她灵力撑不了多久了。 自从来了炎城，每日她都会往珠子里输入大半的灵力，进行储存。 无事的那天，输不死便往死里输。 今日的量她只输了一些，可珠子里的灵力还没到用的时候，她身子又不好。 等她灵力耗尽，到时候炎无焰要杀她，可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炎无焰到底是金丹。 自己的招式只能让其受伤流血。 比起等炎无焰流血而亡，还是她自己灵力耗尽再无反抗之力更快些。 曲真开口问：“那炎城主想要如何？” 好在她刚刚刻意让那些花瓣攻击炎无焰的眼睛。 如今炎无焰的眼珠被血侵满，注意不到自己死死咬住唇，才能勉强站住的事实。 此话一出，在一旁高提着心的柳楚猛地松了口气。 整个人瘫软在地。 又不由恶毒地想，尽管她说了过分的话又如何？ 曲真终究还不是不能逃过世俗眼光。 害怕被世人唾弃迫不得已救自己？ 殊不知，曲真心里想的是。 炎无焰以为拿捏其他人的性命便是拿捏住了她，让她有所顾忌。 那她何不借此为自己保命？ 也许知道曲真救了自己之后，自己会遭遇何种境地，柳楚宁愿就此死去。 炎无焰顿了顿，却是再次看向许轻水。 他如今只能看到模糊的血色一片。 却依旧能感知情绪。 他的耳边是许轻水轻微抽泣声，以及无助喊着的“不要”。 无能极了。 真是最懦弱无用的一代城主。 却偏偏能想出了那个恶毒计策，套住了他跟他父亲，以及历代炎城城主的一生。 炎无焰感受不到自己想要感知的东西。 他眼珠动了动，脸上流露出歉意来：“我对你们动手，是觉得你们是要祸害炎城。” “却险些忘了，如果你们真是来救炎城的人，我将你们杀了，炎城不就没救了？” 炎无焰再次停顿了片刻。 曲真眯起眼听他胡扯。 炎无焰是在将他们当傻子玩弄呢？ 若是如此，苏少奇是他亲自放进来的。 为什么也要对他下毒？ 炎无焰现在是在感知许轻水的表现。 可是为什么？ 难道炎无焰对他们下手，是因为许轻水？ 那边，炎无焰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眸色微敛，心中有了决断。 他露出个温和又带着歉意的笑：“既然许城主相信你们，我便也相信你们，方才是我唐突了。” 一副十分唯许轻水马首是瞻的模样。 众人却是一脸懵。 第114章 他配吗 方才许轻水叫了他多少声，他都仿佛听不见。 如今倒好，听进去了？ 谁信呢？ 许轻水也是愣了下。 她眼中的纠结褪去，对炎无焰的话信以为真：“误会解开了就好，快些给他们解药吧！” 炎无焰应声，然后看向曲真。 曲真撤了炎无焰的阵法。 倒不是她信任炎无焰，而是她本身阵法便撑不住多久了。 她冷冷地看了会炎无焰给其他人发放解药。 冷淡道，“那我便先走了。”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转身迅速地走了。 这像极了摆脸子。 炎无焰歉意道：“是我的错，险些伤了曲姑娘，她生气是应该的。” 柳楚服下了解药，全身疼痛褪去，淡道：“无事，只是误会一场，我们都没有计较，她更不会计较。” “哪怕曲道友不如我们这般大度。” 许轻水原本想追上曲真的脚步的一顿，转头，看着柳楚。 柳楚神情一滞。 平日里许轻水在曲真身边都是十分无害的模样。 这一眼却让上辈子见过大风大浪的柳楚遍体身寒。 她蓦然发现，许轻水不简单。 也是，能跟曲真玩在一块的，怕也都是心中险恶之辈。 白霖的声音却在许轻水之后接踵而来，在耳边炸开。 “若是你再管不住自己的嘴，之后都不要说话了，免得以后让外人看了我们宗门的笑话。” 柳楚倏地望向白霖，“大师兄……” 声音中带着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白霖却没再理会她，看着曲真离开的方向，发起了愣。 柳楚心猛地提起，再也不能放下。 另一边。 曲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才靠着门缓缓滑下，像极了棉花。 全身已没了气力，手都发了颤。 还好，跟炎无焰的对局。 她没赢，却也没输。 恢复了些许气力之后，她盘腿坐着，开始思考炎无焰的目的。 可以确定的是，炎无焰最后决定和解，除了她的因素。 还考虑了许轻水。 不过若是妖域五城之一的主人，单单因为自己的虚张声势，就改变了主意。 那才是不合理的。 炎无焰最后说的话…… 曲真灵光一闪，往日来察觉到的不对劲，都变得了对劲起来。 她一直觉得，炎无焰对炎城并不怎么上心。 哪怕表面上将炎城治理得井井有条，让外人不敢侵犯。 骨子里透露出的情绪却怎么都不对。 不让太多的人族进城支援，对来帮炎城的他们痛下杀手。 是不想让炎城好？ 不，还是有些不对。 如果单单是不想让炎城好。 那后面为什么因为许轻水改变主意不杀他们。 是因为太尊重许轻水了？ 到了后面发现自己还是不能无视许轻水的请求，杀他们？ 作为炎城城主，炎无焰为什么不希望炎城好起来？ 谜团像层层茧子。 剥开一层，还有一层。 却离中心越来越近了。 曲真调理了下气息后，将点点恢复的灵力输入了珠子内。 珠子在灵力的洗涤下，愈发明亮。 接下来的时间，曲真都出去帮忙扯黑气。 曲真拔除护城大阵的最后一丝黑气时，明显能感受到许轻水的心不在焉。 曲真随意问道：“怎么了？护城大阵很快能恢复了，你不高兴吗？” 许轻水回答的很快：“自然高兴。” 曲真便开始着手重新布置护城阵法。 见到曲真在地上画出简易的阵法轨迹时。 许轻水跟苏少奇都愣住了。 看似简单几笔，想要一下子画出来可不容易。 他们没有想到曲真是真的会。 哪怕只是个大概，很多细节都没有填上，也足以让人震惊了。 许轻水是相信曲真的，只是还是被惊到了，护城大阵到底是能护佑炎城千百年的大阵。 曲真这般轻易便能将阵法一部分的大概轮廓。 苏少奇则很激动。 这几日，在给曲真做狗腿子拔除黑气的时候。 他已知这阵法烂到根里，不能修复。 便想了如何重新布置阵法。 首先便是推演阵图。 他的阵图写了几十张，几十张中都有些错处。 可一看曲真画的，那些错处便被擦去，只剩下正确的路径。 苏少奇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是这样！ 他不知不觉看入迷了，曲真却停了笔，她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唇白得吓人。 画阵图需要许多灵力精力，尤其是这种大阵，今天曲真是不能再画了。 许轻水急忙扶住曲真，抿了抿唇，徒劳的事罢了，何必如此费力？ 护城大阵的图不是那么好画的，曲真又花了十几日才将炎城的大概阵法轨迹画了出来。 她提着笔，垂眸思索。 苏少奇知道她这是遇到了瓶颈，这样才是正常的。 先前十几日曲真那般畅通无阻，着实让他这个被称为阵法奇才的自闭了许久。 想到此，苏少奇上前询问：“你这是在想哪个方位该放哪个阵符吧，这个我之前想过……” 曲真头也没抬：“不是，现在的问题是。” “还缺景，休，生门的三个方位的烈焰符，水灵符，土流符，没有这三种符箓，阵法不成。” 苏少奇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想了许久，只想到护城大阵八门中生门最适合放置的符箓是土流符。 而曲真竟全部想出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 可是曲真不可能是瞎说的，他按曲真的思路去推演，豁然开朗地发现。 其他两门最适合的符箓确实是曲真所说的。 曲真这时问：“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苏少奇尴尬一笑：“没什么，这些符箓我可以托人带进来，只是要些时日。” 幸好刚刚他还未把话说完，他竟然还存了想要教曲真的心思。 他配吗？ 第115章 救命之恩不是随便就能受的 曲真闻言低头扫了眼阵图，“要时间没事，最难搞的事情还没解决。” 苏少奇问：“是阵眼？要确定阵眼确实是件难事。” 曲真点头，又摇头：“是阵眼，却不是确定阵眼。” 苏少奇一时没反应过来，曲真却没有再说了。 她对着一旁神情有些恍惚的许轻水笑道：“今日差不多了，先回城主府吧。” 许轻水回过神，应了声。 曲真只需在其他符箓来之前，将护城大阵的其他地方布置好。 符箓送进来之后，将其放置好，接着差阵眼就可以完事了。 曲真拍了拍手，说：“去找白霖他们。” 苏少奇愣了下：“阵法还未布置完成，且阵眼还未完全确定，找他们做什么？” 原本的护城大阵阵眼在火山深处。 可是苏少奇顺着这个线索推演却如何都觉得不对，实在想不出，阵眼是什么。 年纪轻轻，苏少奇便因此头发掉了几根。 他以为曲真要找白霖他们看，完阵，觉得这为时尚早了些。 曲真瞧苏少奇一眼：“布置阵法，解决危机，是我们两人的事吗？” 说起来，这是苏少奇，白霖，柳楚的任务。 却绝不是她的。 “我们在这累死累活，他们定然也要帮些忙。” 苏少奇性子孤僻，什么事情是自己能解决就解决，纵使很多人能让他用，从未寻他人。 曲真这一说法，让他脑子宕机了几瞬，面上有些扭捏：“可是，他们不懂阵法。” 曲真看苏少奇，好歹是大家族的少爷。 这般木楞的脑子，真是白瞎了他那些手下资源。 “他们听话就可，不需懂得阵法，这点用处都没有，我当初救他们做什么？” 三人回了城主府。 许轻水在一旁，面容算不上轻快。 白霖正盘腿修炼，整个房间布上了冰霜。 门在敲了三下后打开，热气鱼贯涌入，有些冰霜化为了水。 白霖睁眼，见到苏少奇跟在曲真身后来找自己时，愣了一下。 他并不知道曲真一起参与到护城大阵的事情当中去了。 柳楚自然也不会将这事跟他说。 他讶然道：“护城大阵修复好了吗？” 曲真只道：“你跟我来。” 白霖倒是没有多问，起身。 他本就是在等苏少奇恢复护城大阵，届时黑裂缝感知到阵法修复。 定然会在它最初出现的地方显出原形，作怪重新污染阵法。 他便可以找到地方，用古天大树的树叶除去黑裂缝。 炎城的两大威胁便会消除。 曲真他不知，但苏少奇来，定然是为阵法之事。 曲真踏出房门，给他解释了需要他帮忙的事。 白霖欣然答应。 这让苏少奇不上不下的心有了安稳处。 他很少找人帮忙，曲真是例外，她实在是太超出常理了。 他以为白霖不会答应，但是白霖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了。 那柳楚那也没有问题了。 苏卿总是跟他说柳楚虽淡漠，对什么都不看重，但心肠是极好的。 且，这帮助炎城也是她宗门布置给她的任务吧？ 本在走着的白霖动作一顿，目光倏地锐利，喝道：“谁？” 曲真几人也朝一个方向看去。 白霖房间的左侧出来了个人，是柳楚。 她整张脸热得红彤彤的，脸上有胡乱抹过的痕迹。 尽管如此，依旧有新的汗珠落下，打湿了她刻意维持的形象。 柳楚神情有些不自然，语气也尽量淡漠地朝几人问好：“大师兄，苏道友。” 完全无视了曲真跟许轻水。 白霖蹙眉：“你在这干什么？” 还这鬼鬼祟祟的模样。 柳楚淡漠的神色有一瞬破裂，赶忙转移话题：“没什么，……对了，大师兄，你们要出去？” 曲真扫了眼，心中了然：“看来柳道友并不适应炎城的生活啊，只能来这找些寒气降温。” 白霖运功出现的冰霜，能解一些热。 自从上次那事之后，炎无焰不再逼他们用膳。 也会准备膳食，但是却再也没有那降热之效。 柳楚去吃了几口，见没效果，热得扰乱了心绪。 直接去找负责准备膳食的妖族，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呵斥他们不负责任，就这样对待贵客。 那负责膳食的妖族脾气也不算好，直将一瓶药粉递到柳楚面前。 “之前的撒上了这些毒粉，才会有降温效用，你想要？那全吃了吧！” 这曲真是听过的。 如今柳楚被戳中了什么似的，咬了下唇，才淡淡道：“你这是在坏我名声。”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丑事，只是不符合她人淡如菊的形象。 曲真笑了笑：“我哪里瞎说？” 苏少奇不想两人吵起来，他那边都不想得罪。” “有件事需要柳道友帮忙，是关于阵法之事的，柳道友跟我走吧。” 柳楚愣了愣，看了看苏少奇，又看看曲真。 想明白了什么。 苏少奇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不会主动求人帮忙，苏卿常说他表哥在这方面有些愚笨。 那必然是曲真教唆。 她十分歉意地对苏少奇道:“抱歉，我不行，你是帮曲真问的吧。” 苏少奇一愣。 柳楚却将矛头对准曲真，眼底深处浮现些许神气，漠然道：“曲道友不是阵法造诣极深吗？” 她勾起唇，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整理着。 “还有你要求人帮忙的时候？按理说，都是同伴，我也不是曲道友你这样性子冷漠的人，我自然要帮的。” “也以此教教你，为人应该不计较地帮助他人，而不是心胸狭隘，说不定哪天就被自己气死了。” 柳楚用着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态，说了一大堆，半点不像什么都不在意。 曲真抱臂，对柳楚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转头对白霖道：“你也这样认为？” 霖面色有些难看：“曲道友，我并没有这样认为，只是……” “停，”曲真没听他接下去的话：“那你还让她继续说，子不教父之过，你是她的大师兄。” 白霖立即叫停了柳楚。 若是曲真打断柳楚，柳楚还能人淡如菊地觉得曲真是恼羞成怒。 可是白霖，她就委屈上了。 借着委屈，她话锋一转：“可是曲道友那时你与炎城主和解太迟了，服下解药的时间便也迟了。” “我如今身子依旧有些不适，恐怕不能帮忙了，曲道友会体谅我的吧！” 说罢，她转身就走。 曲真气笑了，“怎么，我救你还救出错来了？” 既然白霖废物，只能她亲自来教教柳楚。 她曲真的救命之恩不是轻易便能受的！ 第116章 是生气吗 感知到背后有什么飞快冲过来时，柳楚眼中一抹不屑闪过。 就那么止住了脚步，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 她不知道炎无焰是怎么废物被曲真伤到的。 但是她上辈子早就修成元婴，就差渡劫飞升。 曲真一个小小炼气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柳楚特意转身，被水团砸到的时候，她盯着那比对付炎无焰时还小的水团。 讶然道：“曲道友是生气了吗？” “算不上，只是要讨些债。”曲真看着柳楚，语气漫不经心。 曲真的瞳仁很大，又漆黑的过分，显得她眼白并不多，挂在她那苍白秀丽的脸上，多少有些渗人。 柳楚的心便咯噔了一下。 她忽的想到，曲真上辈子的气色虽因常年劳累，并不算好，但也绝对在正常人的范畴。 哪里像现在，看起来没有生气，便也更能唬人了。 “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从炎无焰手中救下你，你如今这忙，帮不帮可由不得你！” 柳楚顿了顿，笑道：　“你这话说的，我是实在身体抱恙，若是曲道友手脚快些救我，我可能都能帮上忙了，可惜。” 唬人到底只是唬人罢了。 柳楚遗憾且惋惜：“还有，曲道友你估计是失手了，出的招，我不看都不知道有砸中我呢！” 柳楚想激怒曲真。 曲真却笑了笑：“不急。” 她的灵力有另外的用处，对付柳楚，她只花了一些来凝出小小的水珠来。 可以说没有什么法术效果。 可这也足够了。 柳楚转身欲继续走，却倏地闷哼一声，她愕然低头看向水珠撞到的小腿旁。 才发觉这水珠并没有如同寻常般散开，而是继续维持着形状。 紧紧咬着她的小腿，在炎城气候的加持下，烫得惊人，却不会蒸发。 直把她的皮肤烫出个泡跟坑来，若是再继续，她的腿就会废掉。 柳楚倏地抬头：“曲真！” 她的语气难掩痛苦。 曲真露出嘴角的虎牙：“怎么？柳道友，这恩你是报还是不报？” 哪里有人强制让人报恩的？ 可是曲真就是没有道德。 柳楚心中悔恨自己太过轻敌而没有躲避水珠，但也于事无补。 只能妥协。 曲真告诉了白霖跟柳楚方位，让他们去那里将如今有的阵符贴上。 她说，如果这都做不好。 那两人的性命便还给她吧！ 这可不是件好差事。 如此庞大的阵法，一个方位不是只贴一个符箓。 而是百张符箓。 贴上了还不算完事。 白霖跟柳楚要在炎炎太阳下看守住符箓。 不被妖族撕毁，或者黑气侵扰。 不然只能作废。 这需要执行的人一刻都不能放松，且有足够能力应付捣乱的妖族跟黑气。 柳楚跟白霖皆是天才。 这样的天才，就很适合干这个。 看着柳楚满腹怨气的离去，扯皱了裙边，曲真心情颇好。 自然她跟苏少奇也没有闲下。 她让苏少奇熟悉阵法图，练习布阵。 自己则去街上买了补充灵气的补灵丹。 这些丹药其实大师兄二师姐都要给她。 但是都已用完了。 曲真是跟许轻水，林七一块去的。 还未到丹药铺子，便见铺子前撒血一片，有几个妖族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叠在一起。 炎城的妖族士兵双手拉着尸体的脚走。 其中一个尸体身形矮小，容貌略显稚嫩，眼还未闭上，就那样睁着，被拖走，经过的地方出现道道血痕。 曲真认出那是丹药铺掌柜的孙子。 前几日还跟她说，等炎城安定了，他就放心出炎城看看。 林七目露不忍，许轻水神情复杂。 三人走进店里。 周围妖族议论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中。 “哎呦，这铺子也是倒霉，就这样穿进来一个被黑气感染的妖族，胡乱砍着人，就这样活活砍死了好几个……” “可不是嘛，那掌柜唯一的孙子就这样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动乱能止住啊。” “会的，城主肯定会很快治好这些事情的……” 炎城人似乎很相信炎无焰。 但炎无焰貌似并没有很在意炎城。 跨进门，那些议论声尽数褪去，只剩掌柜悲痛的呜咽声。 听到动静，那掌柜抬起头，露出一张老态龙钟的脸，沧桑道：“是你们啊，要什么自个去拿吧。” 他也没心思做生意了，说罢，低头又哭了起来，像个小孩。 曲真沉默了一瞬，去柜子处找丹药了。 林七站到掌柜身旁，手足无措地安慰人。 偏生他不会安慰人，越说人越苦。 许轻水站在门口处，没动，静静看着这一切。 曲真找到了自己要的，十瓶聚灵丹。 多放了些许灵石在台子上，转身离开了。 回到城主府，她栓住了自己房间的门。 盘腿开始输入灵力到珠子里。 灵力没了，她便拧开聚灵丹丹瓶，将一瓶丹药全部服下。 这是中品的补灵丹。 寻常筑基期吃个两粒就能补回大半灵力。 曲真一瓶十粒一次性全部服下，还是炼气。 经脉被灵力瞬间撑大，仿佛即将要爆体。 常年白的脸也变成了红色。 曲真丝毫不在意，她终究没有被爆体，便循环往复。 白霖跟柳楚在外头做苦力，城主府好几日都没时间回。 曲真三人倒是会回。 林七进了城主府后，还未觉得不对。 待再走了一段路，他轻咦了一声。 曲真察觉，问他怎么了。 林七本想开口，抬头看到一个方向后闭了嘴。 曲真往那个方向看去，便看到向这边走来的炎无焰。 炎无焰在他们跟前停住了脚步，恭恭敬敬地对许轻水说：“许城主，您回来了，我有要事找您商谈。” 第117章 炎无焰疯了 许轻水有些疑惑。 但炎无焰也不是第一次找她商量事情了，都是些要不要给她住的地方加些活物等小事。 她跟曲真二人道别，便跟着炎无焰离开了。 曲真心中想着事，看着许轻水背影消失在视野后。 便去找了不知何时消失的林七。 找到他时，林七正在屋顶上，曲真爬上去的时候喘了口气，脚有些累。 见是曲真，林七有些讶然：“曲姑娘，你怎么来了？小心。” 曲真走到林七的身边，发现屋顶很高，能轻而易举将整个城主府收入眼底。 “你在看什么？” 林七闻言，愣了愣，说：“我在看城主府。” 曲真仔细打量了下，发现这城主府跟以往并无区别。 她心中疑惑，便听林七继续道：“以往的这个时候，城主府都会挂满白布。” “白布？” 林七点点头：“因为今天，是城主父亲的祭日。” 曲真了然，这怕是知道了当初是他父亲害死他母亲的真相。 炎无焰恨他父亲，才会不再祭奠。 林七应该不会关注这事才对。 “上一代城主跟城主夫人，是同一日死的，城主因为他生母讨厌城主夫人，因此从未祭奠过城主夫人。” “可是上一代城主夫人很好。” 曲真听此，目光微凝。 林七却似乎陷入了回忆，目光落在府中的一盏灯火中。 “她对人人都和善，我曾经是街头流浪的乞丐，吃不饱穿不暖，被其他妖族肆意殴打。” “城主夫人见我可怜，便将我带入城主府，让人教习我，我方才成了守卫。” 曲真心中一顿，听起来上一任城主夫人人确实不错。 这样一个人真的做的出抢人救命灵草，给自己医治的事情吗？ 曲真说：“那真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她竟跟上一代城主死在同一天？” 怎么这般巧？ 林七“嗯”了一声，“是死在同一天，本来城主夫人的身体不好，后面服用了灵草，身体便好了。” “谁能想到，在不久后，她竟跟上一任城主同时死在房中，发……身体衰败而死。” 说到这，林七捂着脸，声音哽咽“明明身体都好了啊，为什么还会衰败而死？” “为什么…” 这确实蹊跷，两人同时死在房中也蹊跷。 “那上一任城主，是怎么死的？” 林七抹了抹眼泪，说：“上一任城主他……查不出死亡原因，只是听说他的脖颈处平白无故多了一块紫色的雷电印记。” 曲真在虚空画了个图案，寥寥几笔，“是不是这样的，紫带着黑色？” 林七眼睛一亮，“曲姑娘你真神了？你当时在场？” 林七说完，又觉不对，拍了拍自己脑袋。 曲真当时自然不在，但她认得这个图案。 是违背某种巨大誓言，因此死亡时，会出现的痕迹。 也就是说，炎无焰的父亲，曾经违背了一个不小的誓言。 并因此而死了。 自然，这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总觉得炎无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不由又想起那埋葬在火山深处的历代炎城城主的棺木。 曲真问：“上一代城主也埋在火山吗？” 林七说：“那没有，城主的父亲本来也要依照惯例埋进火山的，只是城主阻止了。” “第二日，城主父亲的尸体便不见了。” 曲真心中隐隐升起一个猜测。 “哎，城主居然在偷偷祭奠他父亲？许城主也进城主书房了？” 曲真蓦然望去，炎无焰书房外，挂上了一片小小的白布。 房门刚好关闭，曲真只看得到许轻水微微飘扬的发尾。 此刻，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许轻水有危险。 联想到自己之前在炎无焰书房处看到的黑气。 曲真跳下了屋檐，飞快往炎无焰的住处而去。 历代城主都埋葬在火山，没有理由炎无焰的父亲会破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炎无焰父亲违背的誓言是跟炎城历代城主规定有关的。 也许炎城历代的城主都要遵守一个誓言，炎无焰的父亲因为这个誓言而死。 那么也说得通了。 为什么炎无焰内心似乎不想让炎城好，却依旧将炎城治理得井井有条。 为什么在打算杀他们的时候一遍遍强调，他们是有可能祸害炎城的人 因为这样便不会，触犯那个誓言。 而定下这个誓言的，只可能是初代炎城城主许轻水。 许轻水是害死炎无焰父亲的凶手。 炎无焰对他的父亲还有感情，想要报仇。 最好的证据就是，炎无焰对许轻水照顾有加，在父亲祭日这天，命令全府不准祭奠，以此迷惑许轻水。 实则自己偷偷在门前挂白布祭奠。 城主府很大，她身子本就要比寻常人虚弱。 曲真到炎无焰的房前已经满头大汗，心口剧烈地疼。 她不敢有一丝喘气，径直推开炎无焰的房门。 房内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曲真快速扫视一圈，目光在书架上停下。 上面有一本书微微凸出来，不仔细看看不出来，那也是黑气，腐烂气息最浓郁的地方。 曲真将那书拿起，房间便响起轻微的声响。 书架向两边分开，露出里面暗室。 曲真随手放下书去，进了暗室。 她一进，暗室便关上，没有了退路。 曲真走了一会，便隐隐可见晕黄的烛光透出来，还有一丝腐烂的味道。 曲真的眼不受控制一缩，她看到了炎无焰跟许轻水二人，还有一具腐烂的尸体立在一旁。 腐烂的躯体被铁链牢牢锁住，不时便做出挣扎的动作，发出哐当声响。 许轻水也被锁住了，只是被锁住了手脚，比尸体自由许多。 见到曲真，许轻水的眼眸一亮，随即染上了焦急：“真真，你快跑！炎无焰疯了！” 炎无焰闻言，嘴角扬起个诡异曲折的弧度，目光从许轻水扫视到曲真身上。 “我疯了？可能吧，从多年前知道那件事之后，我就疯了！” “我没有哪一刻，不想要将你碎尸万段，可你早就死了，我又能做什么？” 炎无焰的声音很平静，曲真的汗毛却不由立起来。 他那双黑眸，紧紧盯着许轻水。 “那时候，我绝望啊，可是我又不能死去，还要替你这恶心的人去守护炎城！” “还好，还好最后你又复活了，这样，我就可以亲手杀了你，为父亲报仇了。” 炎无焰顿了顿，似乎在平复情绪，尽管他的情绪一直没什么起伏。 曲真觉得不对，炎无焰为什么会恨许轻水恨到这种程度。 违背誓言，因此死亡本就不稀奇。 炎无焰已经把目光放在了那腐败的尸体上，眼中竟透出一丝温柔。 “父亲，这次，你能亲眼看见我为你报仇了。” 许轻水吓得脸色跟曲真不跟上下的白，吞咽了口水，“我不认识你父亲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炎无焰的眸光猛地变得犀利。 第118章 从来没人逼迫 “跟你有什么关系？若不是你们逼迫我父亲当上城主，立下那什么规矩，我父亲怎会拿了我母亲的救命灵草？哪里会娶那个女人让母亲伤心？” 许轻水一脸茫然。 曲真也没想到其中的关系。 炎无焰冷笑一声，说了一段往事。 接炎无焰进府的那天晚上，炎无焰的父亲便跟他吐露了心声。 他本来是不想当炎城的城主的，可是他上一任城主却逼着他娶了自己的女儿，让炎无焰的父亲成为炎城城主。 拿炎无焰母子二人性命为要挟。 炎无焰的父亲，迫不得已，只能抛弃自己的妻子儿子，当上了城主。 而当上了城主之后，炎无焰的父亲才知道炎城的城主都有一个坑。 那便是死后不得自由，不入轮回。 尸身藏于火山永世不腐，以保炎城安宁。 成为炎城城主的那一刻，便自动默认了这个誓言。 这就让炎无焰的父亲想带着炎无焰的母亲出炎城。 去好些的地方养病的愿望落空。 炎无焰的父亲那时生生落下眼来，对炎无焰说，“无焰，我竟因为别人的逼迫夺了你母亲的救命灵草。” “我不想当这个城主了，我想出去，我想带你母亲出去。” “她生前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她死后，我想带她去广袤的天地看看。” 后来，炎无焰被他父亲唤去书房。 在那里，还有他的继母。 他的继母缓慢阖眼，绝美的脸庞上没了生机。 而他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父亲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父亲手上有一团黑色的光芒，他不知道是什么，只听见他的父亲神情癫狂地让他跟着念。 “我炎无焰，自愿继承炎城城主之位。” “生生死死，守护炎城安宁，若有违背，应誓而死。” 当时炎无焰吓傻了，磕磕绊绊地跟着念。 他念完之后。 只看见他父亲眼眸中爆发出巨大的光彩，却在不久后，光彩变成了巨大的不甘。 就这样，不瞑目地倒在地上。 炎无焰成为了新一任炎城城主。 因着誓言，他守护着炎城。 又打心底，厌恶着炎城。 更厌恶着，当初设下了这个誓言的许轻水。 连带着许轻水的身份——人族。 原来，这才是炎无焰厌恶人族的根本原因。 许轻水听完，慌张的面色平缓，声音淡淡：“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轻笑一声，整个人气势猛地一变，如平静深海下的危机四伏。 “炎心，是你的父亲？” 炎无焰攥紧拳头：“你凭什么这般叫我父亲的名字。” 许轻水没有理会炎无焰，眉毛轻抬，对着一旁的尸身道： “过来。” “炎心。” 原本在拼命挣扎的尸身听到自己的名字。 动作一顿，紧接着四肢迟缓地往许轻水这边走来。 没走出几步，铁链绷直，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许轻水也不在意，看惊愕的炎无焰道：“违背誓言的人，便不该落个好下场。” 她说罢，腐烂的尸身猛地将自己尖利黝黑的指甲插入自己躯体。 想方设法摆脱誓言，只是徒劳。 还因违背誓言成了不得不听命于她的傀儡奴隶。 直到将自己的躯体四分五裂，才缓缓停下，没了动静。 尸体，死了。 隐隐约约有疯狂的男声在尖叫，也很快就没了。 炎无焰双目猩红，暴怒地往许轻水扑来，“你在干什么！” 曲真双手用力用匕首割断了束缚住许轻水手脚的铁链，将其拉到自己身边，躲开了炎无焰的那一扑。 在炎无焰继续要进攻之际，曲真笑了：“本以为炎城主是个聪明人，其实也是个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 炎无焰身形一顿：“什么意思？” “你父亲抛妻弃子，夺走救命灵草，杀害阿鸢，是因为他本质上就是个人渣。” “他所做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一己之私，从来没有人逼迫。” 炎无焰愣住：“杀害……阿鸢？” 曲真嘴角勾起个弧度，却淡漠到极致：“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要杀害阿鸢吗？” “为了让你没有牵挂，如此才能安心做他的棋子。” “炎城城主确实要遵守你所说的誓言，却不是诓骗。“ “每一任城主上任以前，都会被告知此事，不得隐瞒。” “所以你父亲知道这个规矩，可为了权势修为，他依旧选择了当这个城主。“ 炎无焰说：“你骗我！“ 曲真淡淡说：“你还需我骗？娶你继母也是你父亲自己求的，你父亲看上了她的容貌，厌倦了你母亲，费尽心思追求她。” “你继母本觉对你与你母亲有愧，想将你母亲跟你接入城主府。” “是你父亲说，你继母跟你生母身体都不好，若是在一块，病气交织，便更不好了。” 这些，都是炎无焰的继母跟林七说的。 她知道炎无焰母子的辛苦，还时不时派人放些食物药草到他们院子中。 炎无焰不敢置信喃喃：“那些东西，都是她放的？” 他以为是父亲惦记他跟母亲，命人放的。 曲真说：“不然你以为呢？” “当上炎城城主没了自由，却会加上一大段修为，以便更好地守护炎城。” “你父亲想要自由，又放不下修为，便想了法子。” 第119章 有没有见过 “你继母是他前任城主的血肉至亲，他用灵草保其身体健康。” “以供秘法能充分吸收她全部的生命力，确保秘法能顺利进行，保留自己因当上城主而得到的修为。” “同时，令你念城主誓言，将城主之位传给你，城主要遵守的誓言他先前便已告诉你，也算没有违背的誓言中的不能对下一任城主有所隐瞒的条例。” 炎无焰觉得荒谬：“可当初，定下这规则誓言的是许轻水，不是前前任城主，用……那个继室的生命来进行秘法有何用？” 曲真轻笑：“是啊，有什么用？” “这想想便知错洞百出的事，你父亲，为了自由，还是要试试。” 曲真盯着炎无焰不敢置信的眼睛，一字一句。 “炎无焰，你多可悲，你恨极了人族，恨极了许轻水，却一直恨错了人。” “你厌恶你的继母逼死你生母，从来没有祭奠过她，甚至她死后的尸首，你也是草革一裹，丢给野狗啃食。” “你年年祭奠敬重的父亲，却从一开始，便想用你换取他的自由。” 曲真看着炎无焰一寸寸苍白下去的脸：“炎无焰，你不可悲吗？” 炎无焰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仓惶摇头:“你在骗我。” “我有没有骗你，你可以问你以前的妖族邻居，问他是不是你继母派她侍女给你送的东西？” “你可以问林七，问他你继母是不是曾经跟府中的守卫说过，你年少丧母，要他们多照顾你些。” 炎心既只当炎无焰是棋子，接其进府。 自然不会管他过得如何，不死便行。 炎无焰的继母便特地召集城主府的侍从守卫，叮嘱他们多照顾炎无焰。 炎无焰整个人像老了好几岁，生生吐出口血来。 他的手紧握成拳，眼中黯淡。 任由曲真拉着许轻水走出这狭隘黑暗的小室。 “对了。” 曲真像想起什么来，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炎无焰。 “什么？” “你厌恶炎城历代城主不得入轮回，只为守护炎城安宁，又不知自己受了其中多少恩惠。” 炎无焰颓然笑出声:“地位？修为？这些我全都不在乎，不过都是强加给我的。” 曲真摇头，只问了一句:“你以为，你跟阿鸢两个小孩，是如何能从火山中全须全尾地回来？” 炎无焰愣住，久久不能言语。 那日后，曲真便再没见到炎无焰。 偶尔听林七提起，说他身体不知为何有些虚弱，似有心疾，只命人不能怠慢了曲真几人。 阵法各处事宜完成花费了不少时间精力。 再见柳楚跟白霖时，曲真险些没认出他们。 白霖还好些，修为不错，本身也是修冰清剑法的。 应对事故游刃有余，受炎热影响又不大。 柳楚则没那么好了，她的裙角杂乱，头发哪怕扎时小心齐整，如今也凌乱翘起。 曲真让二人跟她走，阵法跟黑裂缝两大祸事，今日都要解决了。 她告诉几人。 黑裂缝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在火山深处，原本埋葬着历代城主的地方。 白霖冷峻的面容怔了怔。 “你有把握吗？” 问的不止是黑裂缝，还有阵法。 苏少奇看向曲真。 曲真勾唇：“一半一半吧。” 白霖不由凝眉，他想说胡闹，这么大的事情，只有一半的把握怎么行？ 可是对上曲真的脸，他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多日的阵法研究，曲真的脸色已经彻底谈不上是人的面色了，唇苍白干裂。 白霖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哪怕黑裂缝的原始出现地，除开当时，目睹黑裂缝最开始出现的人，其他人都很难探查出来。 他依旧伸手拿出古天大树的叶子，却掏了个空。 白霖面色一凝，重新掏了一遍，确实没有。 可是怎么会？ 他明明就是将古天大树树叶，放在了这个储物袋里。 而这个储物袋他只给了柳楚一会，便拿回来了。 白霖顿住，转头看向了方才便不发一言的柳楚。 柳楚露出个淡淡，但看得出心情不错的笑容，“怎么啦，大师兄？” 白霖问:“你有看到我储物袋中的树叶吗？” 柳楚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虚 白霖沉声喝道:“有没有见过？” 柳楚被吓了一跳，知这是白霖生气了。 也一点隐瞒的心思都没有了，飞快道: “有，那日许姑娘过来找我，说她没见过古天大树的树叶，想见见。” “我觉她那模样实在可怜，想想这也没事，便……我只是将叶子给许姑娘看了看，马上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了！” 柳楚自然不会这般好心，尤其是许轻水还跟曲真走得近。 但也正因如此，许轻水来求她时，她虚荣心忍不住升起来。 她自己不会承认这事就是了。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聚在许轻水的身上。 许轻水缩在曲真身后，拽着她衣袖，小声替自己辩解。 “我实在是对这树叶好奇，我那个年代就有古天大树了，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现在有机会见其叶子，才会去问柳姑娘……可我也只是拿过来看一看，就还回去了！” “柳姑娘可以作证的。” 柳楚看了许轻水，轻淡道：“是还回来了。” 她话锋一顿，“只是这其中有没有做什么手脚，我并不保证。” 柳楚心中已有打算，也不慌乱了。 许轻水瞪大眼睛，气得发抖：“我所有动作你都看在眼里，我如何做手脚？” 眼看其他人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许轻水咬唇，就要哭出来。 视线倏地一暗，面前被人全部挡住。 许轻水一愣，眼泪要落不落地看着曲真。 第120章 一时善心大发了 曲真没有看许轻水，目光扫过其他人：“一个大宗弟子，若是有人当面动手脚都看出来的话，真是白活了。” “那时没觉得动了手脚，此刻出了事，却又推到她的身上，不觉得可笑吗？” 其他人瞬间哑火了，白霖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这事是我的失职，没看管住。” 把树叶交给了其他人。 柳楚脸色一白。 白霖没有看她，“各地黑裂缝盛行，古天大树的树叶愈发稀少珍贵。” “如今古天大树树叶不见，若再想弄进来，是难上加难。” 陆白咳嗽一声：“哪怕能弄进来，炎城也等不起了。” 曲真说：“先布阵。” 苏少奇愕然看向曲真，怀疑自己听错了。 布置阵法，不管成不成。 都会耗费灵力，寻常小阵就算了，损耗不会太大。 可护城大阵，先不提光凭借他们两人，不一定会布成。 若是布置失败，灵力损耗躺在床上三个月还算轻的，严重点他们都会因此丧命。 而现在阵眼都没有找到，简直就是在送死。 苏少奇这些天第一次反驳曲真：“不行，如今古天大树的树叶都不见了，我们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险吗？” 曲真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若是怕，那我来。” “我不是怕，只是……” 曲真的衣角被扯了扯，曲真转头。 许轻水将她拉到偏僻的一旁，低低劝她：“你没必要为了炎城赔上自己的性命。” “炎城是我创立的，我都没有你这般拼命，也不希望你如此。” 许轻水确实没有像曲真那般。 作为创立炎城的人，她死而复生之后面对炎城的困境反应平平。 曲真看着许轻水:“你还记得当初为何要创立这座城池吗？” 许轻水神情有一瞬间茫然，不过一时的善心大发罢了，有什么原因？ 善心大发庇佑了那么多年，炎城该知足了。 许轻水没有立即回答，曲真也不执着她的答案，浅淡道:“我们先回去吧。” 曲真两人回到了队伍，其他人明显又动了劝曲真的心思。 在他们看来，曲真这样无异于胡闹。 他们不会白白看着曲真葬送了性命。 曲真却已掏出了十六枚规规整整的铜币。 泛黄的铜币抛至半空，飞快往四面八方飞去。 隐隐有阵法的纹路显现，但因没有阵眼，且开启阵法的灵力不足，这些纹路断断续续，不能成阵。 黑色的气体在地面上聚集，不祥的气息笼罩所有人的头顶，众人的脸色也带上了乌黑。 曲真的脸色却白了一个度。 苏少奇没想到曲真会这么猛，咬牙也往阵法中输入灵力。 他只试探着输了了一点，那阵法却猛地反咬着扯出他身体内所有的灵力，似乎要将他吸干。 苏少奇的脸色比曲真还白了几分，要开启阵法，他跟曲真二人所有的灵力都不够看。 尽管如此，苏少奇并没有收回手。 白霖在一旁看着，倏地也往阵法内输入灵力。 一个注定不会成功开启的阵法。 一个明显处处差池的计划。 白霖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搅和进来。 只是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了秋日秘境中，在许三娘那处。 曲真对他说的那句“我自是相信。” 她这般信任自己，那自己也该信她一回。 黑色气体聚集得更快了。 隐隐能看出裂缝的形状。 柳楚急了，她想阻止，又不敢动白霖。 怕他没有防备会被阵法反噬：“大师兄，你疯了吗？” “曲真自己想陪葬，你也跟着一起吗？没有古天大树的树叶，黑裂缝显现了又如何，还不是束手无策？” 涉及到白霖，柳楚再也维持不住淡然的模样，说话也不过脑子。 见白霖一意孤行，柳楚便跑到曲真身边。 伸手就要把曲真推倒在地。 即将碰到曲真之际，却被另一只手冰凉的手牢牢握住了手腕。 “你放开我！” 柳楚边说边挣开，愕然地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 她许轻水不一直只是个花架子吗？ 靠着炎无焰给的身份狐假虎威，怎么会？ 许轻水对她微微一笑：“对不住啊，可是你不能碰真真。” 她不想让曲真继续下去是一码。 可若是柳楚想对曲真做什么又是另一码。 毕竟她的心中，曲真另有死法。 柳楚的心顿时生了寒意。 许轻水的眼底深处，是极致的淡漠，与不耐烦。 似是心情不好，跟她平日表现出来的开朗天真截然不同。 柳楚不由打了退堂鼓，承诺自己不会做什么。 许轻水才放开了她，望着曲真不知在想什么。 忽的，她垂落在一旁的指尖动了动。 曲真又听到了那道让她去岩浆地下捞棺材的傻子声音。 这声音说了什么，曲真没有注意听。 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看着已经完整成型，出现的黑裂缝。 曲真飞快向它扑过去。 这一刻时间似乎都放慢了，所有人的视线跟随着曲真的动作缓慢移动着。 曲真的手中浮现出嫩绿的光芒，片刻后，光芒褪去，露出她手中的东西。 颜色稚嫩许多。 形状小许多。 白霖也一眼认出来了，那是古天大树的树叶。 他眼睫一颤，就这么看着曲真以不容置喙的速度，将手中的叶子抛到黑裂缝中。 小小的叶子浮浮沉沉，将充满着不祥气息的缝隙填满。 突然出现的那道声音倏地发出一声惨叫，消失不见。 与之一起的，还有裂缝。 裂缝消失了，周遭仍有黑气残留。 到底是还未成熟的古天大树，效果跟早已成熟的古天大树树叶有些差别。 但无事，曲真抱了抱自己因极度不适有了寒意的身躯。 这些小东西，她能自己解决。 只是刚准备动作，脖颈就被掐住。 与此同时，除了曲真之外的其他人，统一整齐地悬浮在半空。 限制了行动，变相地囚禁。 “我也不想如此的啊，可是真真，你太出乎我所料了。” 冰凉的声音在曲真耳畔响起。 许轻水面色难看，身形开始若隐若现。 曲真的面上没有任何的意外，她叹了口气：“别太用力，我这身子用力点就受不住。” 脖子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反应过来的许轻水脸色冰冷，更加重了力道。 “哪有你这么娇气的人？你看不出来吗？我是在胁迫你！” 曲真眨眨眼，眼中透出可怜意味：“可是真的很疼啊。” 僵持了一瞬，许轻水放开了曲真，“你好像并不惊讶我这样？” 曲真揉揉自己的脖子，那里已经有了浅浅的红痕。 第121章 就赌，谁能狠下心 “死而复生的人，若是跟生前一模一样，那才是奇怪吧。” 尤其是在有黑裂缝影响的情况下。 许轻水身上黑裂缝的气息，哪怕极淡，曲真也依旧能敏锐地察觉出来。 不知道是哪里触及了许轻水，她冷笑一声：“你确实聪明。” “只是这般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你明知道，你不会抓到护城大阵的阵眼的。” 许轻水盯着曲真。 “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徒劳，甚至很有可能没了性命。” 曲真低低笑了下：“是啊，我本不该这般蠢的。” 她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直视许轻水。 眼中的情绪难分真假：“可是，炎城是你的心血，以我们的交情，怎么又会让你的心血毁于一旦呢？” 明知不是真话，许轻水的心还是很轻很轻地颤了下，面上冷硬。 “我的心血？那由我毁掉，才是正好。” “我死了千百年，千百年间炎城因我的庇佑平平静静地繁荣昌盛。” 许轻水的话中侵满了不甘，她紧紧盯着曲真，眼中的怨气几乎能侵扰人的心智。 也为她不值，替她不忿起来。 其他人面上或多或少出现了茫然挣扎之色，身躯挣脱的意愿渐渐消弭。 许轻水多可怜啊。 那他们死一死，让她高兴，也没什么的吧。 离许轻水的最近的曲真，眸中依旧冷静，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安静地听着许轻水的控诉。 “我却只能被困于一地，满目是亘古不变的熔岩！” “凭什么呢？只有毁了炎城，才能解我心头的恨。” 千百年，有多长呢？ 长到原本满心热忱的许轻水，心中渐渐多了几分怨言。 这在自己出手庇佑了来火山采药的两个小孩。 几年后，其中一个小孩成了城主，每年来她棺材前祭拜，都会摒弃左右，对她恶语相向之后。 怨言几乎要凝为实质。 黑裂缝出现，影响着护城大阵，导致许轻水死而复生。 可复生的许轻水，却早已被黑裂缝污染。 心中那些怨言，变成充斥她脑海中满满的仇恨，愈演愈烈。 曲真等许轻水发泄完，然后道，“既然你知道护城大阵注定不能成，又为何阻止我呢？” “你应该知道，哪怕没了黑裂缝，没了护城大阵，炎城最后还是会毁于一旦的吧？” 许轻水怨气一顿，她看着曲真：“黑裂缝的事，是我的疏忽，以为没了白霖手里的那叶子，黑裂缝便会没事。” “可谁料得到，你手中竟然也有古天大树的叶子。” “按理说，我不应该再轻敌，现在就把你杀了。” 曲真眼不眨地望着她，许轻水话音顿了顿:“可是谁让你永远也不会拿到护城大阵的阵眼呢？” “我倒要看看，一个小老鼠的挣扎，有多无伤大雅。” 曲真语气伤心:“你这样说，我真的难过。” 许轻水身躯微不可察一僵，曲真却已咬破自己手指，源源不断的血珠一滴滴升起，在空中汇集。 阵法的纹路亮了亮，且有愈亮的趋势。 没有阵眼罢了，她自个造一个。 许轻水脸色一变:“你不要命了？倒还不如让我直接杀了，还疼快些！” 她不知道曲真的血为什么能造个阵眼。 但护城大阵这种大阵法，曲真全身的血被抽干了都不可能造出个完整阵眼来。 曲真如今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神情却是很无所谓。 “现在，我们继续赌吧。” 她看着还未反应过来的许轻水，语气闲聊般轻松。 “就赌。” “我们，谁能狠下心。” 用她们的命，来赌。 许轻水怔愣片刻。 恍然发觉，曲真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目的。 她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曲真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对她好，保护她，维护她，都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舍不得，狠不下心。 这场情感的博弈，不是曲真死，就是她亡。 她从见到曲真的第一眼。 便知道曲真会对自己，对黑裂缝威胁甚大。 曲真苍白的脸色，虚弱的身体，却让她打心底降低了曲真的威胁评判。 无聊太久，恶趣味于她。 并没有马上解决曲真。 她想，玩弄一个人的感情。 让她心甘情愿为自己放弃生命，多有趣啊？ 这是她为曲真安排的死法。 她在赌，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殊不知曲真早已看穿，她平静地看着自己可能拙劣可笑的演技，并参与进来。 她也在赌，赌自己心甘情愿。 眼前，曲真的血越流越多。 地面却依旧干净，她的血全被阵法尽数吸收。 再不止住，只有一个必死的结果。 本来她身体便虚弱。 曲真没有停下，除非找到原本护城大阵的阵眼。 曲真挑眉，苍白干枯的唇勾起。 “你发现了啊，那现在我们把赌注上放到明面上。” “你接不接？” 许轻水嘴角忽的扯开嗜血的笑:“接啊，如何不接。” “看着人死去，不是很有意思嘛？” “而且，”许轻水目光恶劣地一寸寸扫过曲真那毫无血色的脸。 “既然知道你对我都是虚情假意，我哪里会为虚假的东西心软呢？” 曲真视线开始发白，许轻水的身影渐渐模糊。 她说：“也许吧。” 她有些嫌弃着放血的速度，取下头顶的木簪，尖锐的木簪底端在手腕处划上两划。 血瞬间如同瀑布般奔涌而出。 阵法轨迹愈发的亮，曲真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她缓慢地从袖口中掏出一颗种子。 许轻水看着那枚熟悉的种子。 是曲真拼死也要从火山之主口中夺回来的东西。 曲真的那手臂上的伤，如今都没有好转。 许轻水不屑轻笑：“不是特别宝贝这东西吗？现在拿出来，不怕我毁了它？” 曲真也笑，将种子放在了手腕之上，小小的身形被曲真的血冲得晃了晃。 血流到阵法上，也分了些去种子上去。 浅色的种子外皮渡上了红，含苞欲滴。 阵法先前被大量的血喂大了胃口。 如今量被分走，下意识地加大吸纳鲜血。 曲真受到了反噬，身形摇摇欲坠。 她睁着雾蒙蒙的眼睛，在模糊的视线中找到许轻水。 “我曾经听人说过一个故事，现在，我将故事讲给你听吧。” 第122章 这种子是大师兄给她的 在许轻水不好看的面容下。 曲真声音不徐不疾地开展，因为虚弱，总显得低低的，要人仔细听。 “有个女孩，曾经发誓，要完成自己恩人的愿望，守护给他的族群，一个安身立命的庇护所。” “后来，她做到了，也因此，一生被困在异族他乡。” “死后也不能离开。” “她替她恩人还上遗愿，却完成不了自己的愿望。” “她明明曾说，她想找到世界上最特别的种子。” “那种子，特别到，能开出无论身处哪里，都永不凋零的漂亮花朵。” “她的母亲喜欢花，居住的地方却注定活不了任何植物，她想把这永不凋零的花带给她的母亲。” “可世事变迁，她忘了自己放弃愿望的也要做的事，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帮助他人。” “邪气入体，魂魄受到侵蚀，一切都变了。” 曲真身躯晃了晃，缓慢倒下。 手中的种子，在鲜血的浇灌下，徐徐绽放出粉嫩的花朵。 层层叠叠，好看极了。 她说，“可是没关系……我能替她完成自己的誓言。” “无论是守护炎城，还是找到世界上，永不凋零的花。” “我都能……替你完成。” 曲真落入了一个冰凉柔软的怀抱。 眼前已经看不清东西，脸上有冰凉的液体一滴滴砸落在她脸上。 不疼。 曲真颤抖着手递上那再好看她也看不清的花。 轻声回答许轻水刚刚的问题。 “本来就给你的，你毁掉也没关系呀。” “你是故意的。” 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话，不再是被算计的咬牙切齿，颇为有种委屈告状的意味。 曲真声音惨淡：“对不起。” 重来一次，她依旧会如此选择。 周遭响起阵阵吸气声，曲真身下的触感渐渐消失。 许轻水小声说：“我该恨你的，你做的这些，都是虚情假意。” 有什么握住了曲真手中的花，“可是……再虚情假意，做出来了，也是真的。” 为她种出永不凋零的花的艰辛,是真的。 险些被火山之主吃下，是真的。 不顾性命，用鲜血浇灌花种，也是真的。 “反正我也玩够了。” 曲真的眼角被轻柔地抚过。 “记得回来看我，好不好？” 耳边落下低低的祈求，轻得随风飘散。 曲真知道，许轻水这个人，也随风飘散了。 带走了那原本就要给她的，永不凋零的花。 阵法的轨迹彻底亮起。 先前曲真安排放置在阵法八处的符箓接二连三地爆发出金色的光芒跟阵法符文。 阵眼到位，阵法正式开启，以更加凶猛的方式从曲真这吸纳灵力。 她耳边的珠子爆发出一阵耀眼红光，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中涌出，满足了阵法所需的灵力。 那些曲真日日夜夜储存的灵气，来到了它们该来的位置。 从见到许轻水的第一面起，曲真便瞧见了她身旁若隐若现的黑气。 她装作不知。 许轻水是护城大阵阵眼的事情，不难推演出来。 从一开始，曲真便知道，她跟许轻水中只能活一个。 护城大阵的阵眼，要么让许轻水继续躺回棺材，要么让她耗尽全身血再造一个出来。 二选一，曲真总是想自己活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许轻水没有马上对自己下手。 却不妨碍她那时将计就计。 许轻水以为不会输，决然肯定地说自己找不到阵眼。 是因为许轻水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奉献自己。 她高估了自己，又低估了曲真。 其他人都回去了，曲真留在此处，拔除最后的黑气。 丝丝缕缕的黑气被她尽数粉碎。 她没有马上走，站在原地静静看着。 历代城主的棺材没有复原。 只有再次成为阵眼的许轻水，孤零零地躺在她不知何时回来的棺木上。 她说，“会的。” 会来看你的。 曲真的思绪不由回到了这颗种子的来历。 许轻水的故事，是苏却生说给她听的。 许轻水彻底困在了炎城。 苏却生离开炎城之后，便跋山涉水为她找这么一颗种子。 他找到了的。 后来曲真偶然听闻过路的人说起。 那个为了一颗种子闯入魔族禁地的人。 最后全身骨头被拆，灵脉尽废，变成了废人，生死不明。 那是曲真，不见苏却生的第八年。 后来，曲真也再也没见过苏却生。 可这种子，是大师兄来时给她的啊…… “曲道友。” 冰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曲真有些意外转头，便看到十指各拿着瓶瓶罐罐的白霖。 白霖也许是真的很想为曲真的疗伤。 尽他所能地拿出他能拿的极限。 曲真草草扫过去，每一瓶丹药的外壳都隐隐约约有灵力缠绕。 曲真停下脚步，“白道友这是？” 白霖沉默几许道：“你刚刚受了很重的伤，我这里有些丹药。” 曲真并没有拒绝，随手抽了一瓶，“那就多谢白道友了。” 她也算帮白霖一个忙了，自然不会不要。 “只是白道友，比起在我这里送丹药，我更希望你能花些精力管教你的柳师妹。” “我在帮你解决炎城之事，她拖后腿就算了，还出言嘲讽，实在是让人心寒啊。” 白霖双手握紧剩下的丹药瓶，“这是自然。” 柳楚来寻白霖之时，就是看到白霖跟曲真单独相处的场景。 瞟到曲真手上的丹药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快步走了过来。 “曲道友，我看你也没受什么伤，实在用不上这样丹药的，还是给其他需要的人吧。” “不要浪费了。” 柳楚说着。 从自己的储物袋中翻找出一个看着就十分廉价的丹药瓶。 一面递给曲真，一面伸手去拿曲真手上的丹药。 曲真扫了眼柳楚手中的东西。 真是难为柳楚了，居然能在自己身上一堆奢华高阶的丹药中，找到这么破烂的一瓶。 没受什么伤，柳楚年纪轻轻便瞎了也是可怜。 柳楚扯了扯，没扯动。 第123章 想跟喜欢之人厮守，有什么错 柳楚那带着施舍的神态有些维持不住。 她斥责的话刚到嘴边，白霖便厉声呵斥：“曲道友帮我们解决了如此大忙，拿一瓶丹药如何了？” “我还想将手中的全部给她，曲道友高风亮节不要，你倒好，还要拿回来。” “传出去，我们天曦宗的脸面往哪搁？你拿这么廉价的丹药，你好意思拿出来，我都不好意思看！” 白霖是真的火了，尤其是之前曲真特意提过之后。 他这个小师妹，怎么就那么不懂事？ 柳楚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眶不自觉蓄满了泪珠，手慢慢放下了。 白霖见此，也觉自己说得太过，脸色放缓了几分。 曲真忽道：“柳道友好像很在意白道友跟我在一块啊，不会是喜欢白道友吧？” 白霖怔然，柳楚见状矢口否认：“我对大师兄单纯只是师兄妹之情，你莫要污蔑我!” 虽是这么说，但她目光闪躲，脸颊染上红晕。 白霖心下一沉。 每个人都有自己情窦初开的时候。 喜欢上与自己平日亲近之人很正常。 若是为这情窦嫉妒心起，对他人恶毒，便实在不该。 他冷淡地看了柳楚一眼，转而对曲真道:“白某心中只有修炼，并无儿女情长。” “师妹也说了，我与她只是单纯师兄妹之情。” 白霖一字一顿:“我与师妹，绝无可能。” 看似是对着曲真说的，却是结结实实有杜绝柳楚心思之意。 柳楚听着，脸一寸寸发白，扯出个笑都勉强。 拿着她廉价的丹药风一般地走了。 她心中明白。 有了曲真的提醒。 她再想温水煮青蛙，跟白霖日久生情的计划困难了许多。 白霖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 会刻意跟她保持距离。 她只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厮守，有什么错？ 曲真何苦这样逼她？ 既然如此，也别怪她了！ 柳楚咬牙，脑海中疯狂盘算着要如何让曲真付出代价。 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件。 接下来会发生的妖族的大事，她或许可以利用。 曲真对白霖的话没放在心上。 并无儿女情长？ 那上辈子是如何跟善魂告白的？ 又是如何跟柳楚成亲的？ 真是虚伪假意。 曲真回城主府，打算收拾收拾便离开妖域。 却见天边缓缓飞来一只尾部带红的黑鸟进入城主府。 曲真认得那是妖域各城主用来传信的乌鸦。 妖域各城主一般互不相干，有大事才会传信给对方。 乌鸦落到了，正巧在前面走着的炎无焰身上，停在了他的肩头。 炎无焰一顿，抬手按了下乌鸦小小的头颅。 乌鸦的头颅僵硬地往下沉，眼中闪着红光。 诡异的人声从它那长长的鸟喙吐出。 “妖王已死，各方动乱，邀请各位去妖方城见新妖王诞生。” 说是见证，其实也是去争夺妖王之位。 输者见证，嬴者加冕。 若是以往，炎无焰还会有些兴趣。 如今的他，整个妖都带着淡淡的丧感。 只想待在炎城，哪里都不去。 “回他们，不去。” 曲真见状立即出声:“到底是新妖王诞生，炎城若是不派代表，怕是等新妖王上任会记恨此事。” “我愿代表炎城主前去。” 炎城主闻言转身，才看到曲真也在。 他眯眼打量几下曲真:“你当真要去？” 曲真点头。 炎城主转头对乌鸦道:“届时我自会派人前去。” 若是寻常人族，他自然不会答应。 妖族的大事，人族混在其中算个什么事？ 曲真却是不一样的。 他还得感谢曲真揭开当初的真相。 让他虽痛苦，却清醒。 曲真不仅是他的恩人，也是炎城的恩人。 曲真笑道:“多谢炎城主。” 曲真去妖方城，只因一事。 妖王之位的争斗，她要掺和一脚，扶持她的人上位。 没了方城，妖王之位，大概率会落到其他城主头上。 其中一个城主是上辈子爱慕柳楚的，帮其为非作歹。 若是妖王是她的人，那便能压一压那城主。 而且…… 想到那个瘦小的身影。 曲真眼眸微暗。 倏地，曲真若有所感地抬头。 不远处，柳楚正看着她，嘴角若有若无浮现一丝笑意。 显然是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柳楚走过来：“你要去妖方城？” 曲真蹙眉：“与你无关。” 柳楚丝毫没有生气，眼底深处是如何都掩饰不住开心：“你说的对。” 曲真微微挑眉，居然不反驳自己？ “趁年轻多去大地方看看总是好的，毕竟以你们的宗门这种机会也难得。” 曲真丝毫不受委屈：“妖族的城池就是大地方，我们人族的就不算？那不若你一直住在这大地方好了。” 没等柳楚说话，曲真恍然大悟：“哦，我这记性。” “柳道友这是偷跑出来的，留不得在这里，也没有实力留在这里。” “毕竟光是在炎城，只是有气候问题每日都要死要活的。” “若是面对那些元婴期大妖，还得了？” 柳楚是天才。 可未成长起来的天才，很轻易能被大妖捏死。 柳楚猛地抿唇，气得不轻。 第二日，她就跟白霖回天曦宗。 曲真却知，她们很快又会遇见的。 出发时，金黄的符箓飞来，落到了柳楚的手上。 柳楚面上一变，飞快往四周看了眼。 见无人注意她，手指便捏住了符箓一角。 符箓立即灰飞烟灭。 烟灰在空中聚成几个大字。 柳楚的脸色又变好了些许。 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她走到曲真的身旁，“曲道友，我得提醒你一句。” “人还是得心怀善意，不要有害人之心。” “不然，说不定哪天报应就落到自己的身上呢。” 曲真瞄了她一眼，“怎么，你厌恶极了我，却只能寄希望于他人来报复我？” “这般无用的吗？” 柳楚面色顿时一僵，却没有发作。 对曲真淡淡笑了下，姿态清冷地转身走了。 曲真却开始垂眸思索。 方才那传音符的消息她看到了。 哪怕入了天曦宗，墨渊还是没逃过上辈子的命运啊。 也是，如果不像上辈子入魔。 墨渊只是平平无奇的天曦宗洒扫弟子，如何能帮柳楚做事？ 柳楚的结交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124章 上任妖王之死 瞧。 现在不就提早寻到了种灵根的机缘。 却被人截胡追杀。 最终逃到了妖域边界不见踪影。 在去妖方城之前，曲真好好收拾了一番。 算着时间，在炎城待了一个月。 炎城信息封闭，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外头引起轩然大波。 高级阵师排行榜上凭空出现一人。 且并未参加任何阵法考试，修为也不堪入目。 人们险些以为是排行榜搞错了。 只是这排行榜会延迟，却从未出错过。 它的评定，不仅是由阵法师的等阶，也由阵法师的资质潜力。 未参加过阵师等阶考试，但潜力巨大的，也可能出现在阵师等级排行榜内。 低修为的人出现在低级阵师排行榜，中阶阵师排行榜，虽寥寥无几，也不是没有。 只是直接出现在高级阵师排行榜的，曲真是第一个。 阵法师们不由开始思考这曲真到底是何许人物？ 皆想拜访。 …… 阵师盟。 白须白眉老头目光落到排行榜上的曲真二字，凝眉思索。 而后敲了敲身旁古黄的铜钟。 立即有人推门而入，恭敬听着吩咐。 “查下这个曲真是何许人也，阵法盟要邀请她参加高级阵师考试。” 来人不动声色应下，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阵师等级考试是由阵法盟组织，标准比阵师排行榜的苛刻许多。 若是通过了高级阵师考试，则能直接成为阵法盟成员。 若是没有，但在考试中大放异彩的，也能被各大势力招揽。 阵法盟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组织，能成为其成员是大多数阵法师的梦想。 因此，向来是趋之若鹜来考试，没有阵法盟主动邀请的。 那人不由也有些好奇起曲真来了。 妖族跟人族近年矛盾不断。 人族忽的出现在，争夺新任妖王的妖方城中。 目的怎么想都不会单纯。 曲真服下了一颗血红丹药，能收敛人族的气息，凭空多了妖族的气息，眼睛也渐渐化为竖瞳。 只是时效有限，经不起妖族大能的仔细探查。 妖域各城都有去妖方城的定向传送阵法。 只有妖方城有重大事情需要各城主到场的时候启动。 若是寻常时候，哪怕是城主也不能在不告知其他城主的情况下，启动阵法。 就是怕其中一个城主，偷偷去妖方城夺位。 听起来很荒谬，可是妖族就是这么混乱。 五大城池城主谁也不服谁，妖王也不一定能完全镇压住。 上任妖王之死，很有可能便是飞虎城城主的手笔。 他也是众城主中，实力最为强悍的。 炎无焰停了脚步，叮嘱曲真注意飞虎城城主虎伍。 曲真点头。 炎无焰为曲真开启传送阵。 繁复的纹路瞬间亮起。 一瞬后，曲真面前的场景一换，出现了重重的妖族。 曲真一出现，几十个妖族冰凉的竖瞳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将其上下扫视了一遍。 其中一个妖族走过来，看了眼曲真脚下的传送阵。 她的旁边，还有其他四个相同的传送阵。 应是其他四城的。 “炎城那边的。” “你们城主不来吗？就派了你一个？” 曲真从容点头。 那妖族了然：“原是放弃了妖王争夺。” 他看着曲真带着同情，又冰凉得如同看死人。 “就派你一个来，也不怕你不能活着回去。” 妖族混乱，尤其是妖王死了，妖方城群龙无首之时。 死个无足轻重的小妖族，也是很正常的。 曲真微微凝眉。 妖族过来引着曲真，“走吧，现在城中还算平静，各大城池的人还未到齐。” “等到齐了，妖王之位的争斗才开始。” 曲真踏出传送阵法，没走几步。 身后便响起了传送阵运行的梭梭声响。 方才还对曲真轻蔑站着不动的妖族们，纷纷面色一紧。 上前将来人围住，恭敬道：“见过虎城主。” 带着曲真这个的妖族，听到声音，立即将曲真抛到一边。 点头哈腰地往回走：“虎城主，您来了？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热汤，就等虎城主您了！” 曲真感受到身后两道冰凉的视线。 转头，便对上虎城主打量的目光。 一道目光来至他。 还有一道…… 曲真目光落到虎伍身旁那人。 淡青色衣裙勾勒出身材，一双眼淡淡地看着曲真。 “又见面了。” 柳楚眼底深处透着股得意跟势在必得。 她必要让曲真付出代价！ 这次，曲真她真的过分了！ 居然让大师兄疏远自己！ 害得她欺骗大师兄，设计被路过飞虎城城主绑走。 又赢得其信任，以便可以借其势力打压曲真。 飞虎城城主见状，开口询问，“你认识她？” 那妖族极有眼色地道:“这是炎城来的。” 虎城主哼笑一声。 “怎么，炎无焰是知自己争不过我？便以为随便派个人来便能拿得这城主之位了？” 妖王之位不止城主能争，凡是妖族都能争一争。 以实力说话。 妖族们恭维道:“那哪能啊？谁能比得过您？” 柳楚等飞虎城城主嘲讽够了，才慢悠悠地道。 “不过是不识相的旧识，说不定在此次妖王之位争斗中，也会十分不识相。” 一句话，便将曲真打入了飞虎城城主的对立面。 暗示飞虎城城主可以早些时候打击曲真，不要对敌人手软，免得在妖王之位争斗中出什么乱子。 曲真面上勾出几分甜美的笑，道:“再不识相的人，遇到虎城主，不也会识相起来吗？” 虎城主眯起眼，冷嘲热讽:“倒是个会说话的。” 他不再看曲真，大步走了。 柳楚在原地不甘地跺了跺脚，失望于虎伍没有立即对曲真出手。 真是个容易忽悠的蠢蛋！ 表面上，她只能佯装无所谓地跟上。 曲真瞧着飞虎城城主魁梧的背影。 这飞虎城的城主，倒是嚣张。 不过，他有这个资本。 上辈子若不是杀出了个方城，手握去妖剑。 城主之位定然是他的。 哪怕有了去妖剑，方城也险些压制不住这个虎城主。 曲真眸色微敛。 有另外的妖族上前，要将曲真引去地方。 曲真跟着，到了地方，并没有马上进去。 第125章 去妖剑重铸 曲真道谢，记下了自己被安排的地方之后，便出城去了。 她记得没错的话。 那个人，如今就在离妖方城不远的密林处。 曲真一路平安到达了印象中的地方。 小小的孩童，蜷缩一团，头顶灰色毛绒的双耳奄奄一息耷拉着。 半边身子置于腐烂的溪水中，声音嗷得已然嘶哑。 另一边身子也快陷入溪水之中，腐蚀殆尽。 曲真连忙撤了隐蔽阵法，左脚后面站着，右脚往前抵住泥土，伸手想将小孩拽上来。 须臾，湿润的泥土上划拉出一道直线，曲真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被溪水拉地往去溪水边倾倒。 她连忙放开一只手，只另一只手虚虚扯着小孩。 倾倒的速度陡然加快。 曲真不管，手掌往上翻，一把浑身漆黑的长剑出现在白皙的手掌心上。 曲真猛地握住了黑剑。 借着溪水的拉力，飞快划过去，靠近溪水，黑色的长剑在溪水中重重划了一道。 漆黑的水花溅起一片，落在地上变成散发霉味的结块头发。 黑色的溪水沸腾，凄厉闷叫响彻整个密林。 拉扯在小孩身上那股力消失了。 曲真松了口气，飞快将小孩抱起。 看来，这去妖剑，她重炼的不错。 上次曲真将去妖剑一折两段，只是为了彻底去除去妖剑上的黑色意识。 后面她在珠子中，在云云跟水水的帮忙下。 将成了两段的去妖剑重新炼制出来。 为此，她还给水水找了好些小吃喂饱他。 只可惜。 重铸的去妖剑终究难复原跟以前一样。 威力比之前的要减少，发挥得也有些不稳定，这次能用出威力，下次可能就是比较锋利的普通长剑。 轻微的破水声响起。 曲真心下暗道不好，便见水花泛成三丈余的密不透风水墙。 眨眼间，又幻化成浓密的黑发长龙叫嚣着尽数向她扑来。 速度太快，布阵结印都来不及。 曲真一只手抱起小孩，一只手丢出去妖剑。 哪怕发挥不稳定，去妖剑本质上还是有着削铁如泥的锋利剑身。 去妖剑划断了一片头发，后面立即有更汹涌的头发补上来。 曲真握住剑，转身便跑。 她这副身子，要跑出去估计会落下层皮。 但要达到目的，付出代价在所难免。 倏地，曲真面前有阴影猛地落下，身后头发即将要将曲真埋没。 曲真抱紧小孩，眼猛地闭上，脚步不停。 就在此时，她身上忽的闪出一阵翠绿光芒。 枯黄的叶子飞快飞出，翠色从底部蔓延至整个叶子，枯木逢春！ 它跟密长的头发们碰在一起。 去妖剑破不完的头发，轻易被划破完，割断的头发落在地上，再没动静。 曲真睁眼，便看见这一幕。 威胁不再，青翠的叶子飞快枯萎，消散，再也不见。 仿佛刚刚只是曲真的错觉。 曲真不由愣住。 师父给的东西，竟当真能救命？ 死寂的枯叶长出新绿，那师父那截枯木，是否也可以…… 如今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曲真出了密林，找了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布下了隐匿阵法。 开始查看小孩的伤势。 小孩双目紧闭，从险境中脱离出来后，呼吸变得绵长。 如同感受不到自己半边身子皮肤腐烂的疼。 有月惜朝跟江如水，曲真别的不多，丹药灵草从来不缺。 她不知道那些丹药用来做什么的，自然，不用她记作用。 每个丹药瓶身，月惜朝都贴上小纸条，清隽的字写上了丹药的用途。 曲真对着小纸条仔细比较了一番。 拿出其中一瓶丹药，取出一粒给小孩服下。 小孩没什么防备心，轻易便喂下了丹药。 曲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忽的就想起了上一世。 这个小孩，是刚死的上任妖王血脉。 妖王之死，也是为接这个小孩，去了人族。 回来路上被虎城主偷袭，从此丧命。 上辈子，柳楚是跟着方城来妖方城争夺妖王之位的。 她舍不下为自己任劳任怨的善魂，劝说善魂跟着自己来妖域。 来妖方城一路舟车劳顿，柳楚被善魂照顾得很好。 后面进了妖方城，有人可以照顾柳楚，她便又开始嫌弃善魂拖后腿。 找了借口，说有东西需要她入这密林中取。 让善魂去取，以此打发了她。 善魂来到了溪水处，被当成入侵者被溪水中的头发攻击。 那时，小孩的大半截身子都没入了滚滚溪水中。 只剩左边的一小截胳膊在外面。 哪怕如此，小孩都挣扎得十分厉害，没有放弃生机。 最终奄奄一息地爬出了溪水。 第126章 炎城来的妖族，你来说说 却在善魂被头发困住九死一生时，拼尽全力往回滚了一圈。 任由自己被黑漆漆的溪水吞没健全的身躯。 她也许会有无限的未来，却止于生命刚开始的前几年。 为了彻底消化小孩，那些围攻曲真的头发，退了回去。 善魂抓住机会跑掉，捡回了一条命。 辈子没有小孩，恶魂也等不到在躯体醒来的机会。 尽管以上辈子小孩身躯的腐烂程度，她哪怕爬出了溪水，若是没有机缘，也活不了多久。 可能她自己也预感到这个。 不再不服输地挣扎，用自己生命为陌生人搏了个生机。 这辈子，曲真提前将小孩从溪水中拉出来。 避免她被腐蚀得更为严重，也避免她爬出了溪水后，却因孤立无援死去。 小孩真的很小，看起来不过两三岁。 她的母亲将她养得白白胖胖。 反而更添得她如今一半皮肤枯萎腐烂，一半如从前般白嫩胖圆的恐怖。 曲真倒是不怕，她犯难的是。 这么一个小的孩子，要怎么争得妖王之位？ 尤其是妖族对半妖偏见异常。 她选择这个小孩。 自然不全是她上辈子救了自己。 妖王之位的人选很重要。 若是单因就救命之恩，选的人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 不仅会让那人英年早逝，被其他妖族城主暗害。 对自己的计划也是没什么用处的。 这个小孩是上任妖王的血脉。 哪怕其中有一半流着人族的血，日后成长起来，实力也是非同小可。 上辈子，小孩能凭自己爬出溪水，足以看出她的潜力。 曲真第一个想的办法。 便是找一个实力强横，能镇压五城城主的人，扶持小人。 这个办法最为合理，也是曲真马上抛弃的方案。 以实力看，飞虎城城主虎伍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唯一的人选。 他的实力远超其他城主，上次也是因一些事才没有参与妖王夺位。 他也是对妖王之位最为渴望的。 他的名声但凡出现，基本都跟追名逐利绑在一块。 后面找到机会，便立即暗算了上一代妖王，准备自己上位。 不成为小孩上位的阻碍便谢天谢地，自然不可能让他安心扶持。 曲真脑子转了一圈。 那便只能用制衡之术了。 利用四个城主，一起制衡飞虎城城主。 四个城主之中，炎无焰一开始便是站在她这边的。 还剩其他三个城主。 其中苦于城的城主，是新上任的，不知是什么性子。 飞燕城城主年少成名，性子沉默，实力仅次于飞虎城城主。 最拿不定的，还是流光城的城主。 他为妖捉摸不定，世故圆滑比之世井商人而无不及。 上辈子与柳楚有交集，是她的追求者之一。 这辈子跟柳楚没交集的话，拿下他会简单些许。 可若有交集…… 曲真抱着林乌回了妖方城。 她在小孩脖子处找到一块长命锁。 长命锁被腐蚀了一角，中间的方方正正的字也被模糊了几分，依稀能看出“林乌”二字。 曲真便知她叫林乌了。 没人注意她手里的腐烂了脸的小孩—— 街道上正发生着一起冲突。 妖族的喊叫声，妖兽的嚎叫声，爪子重踩在地面的声响，杂糅在一起。 “兄弟，小心啊！” 飞虎城城主虎伍的声音响起。 他话是提醒之意，坐下膘肥体壮的坐骑却直直往一妖族奔去。 带着不将那妖族踩碎不罢休的劲。 那妖族面色一变，整个人灵巧翻身，如柳絮般轻盈浮在空中，才逃过一劫。 虎伍慢悠悠地收紧手中的缰绳，龇嘴獠牙的大虎随之停了下来，一双竖瞳依旧不安分地盯着那妖族。 他的身后，是淡然站着，飘飘若仙的柳楚。 看着虎城主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欺负弱小，她却无动于衷。 “哎呀，这远远没看出来，离得近了，这不就是苦于城新上任的城主？于老弟吗？实在不好意思！” 虎伍眯起自己的眼，仔细瞧着那妖族，似乎真的才认出来。 只是接下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身手倒是不错啊，与之相比，那个青山居啊，真是个孬种，身为一城之主，竟只知玩物丧志。” 虎伍的语气中满是不屑，这般贬低其他城主。 实在嚣张，不将苦于城放在眼里。 曲真去瞧那险些死于大虎踏下的文弱妖族。 竟是苦于城的新城主？ 他面对虎伍如此的羞辱，玩世不恭的眸色敛起：“虎城主，先不谈你之前是故意为之，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但逝者已逝，希望虎城主能积些口德。” 虎伍哈哈大笑，“我哪里侮辱你们了？不信你问问旁的，我说得过分吗？” 说罢，他目光随意跟围观的一个妖族对上：“你说，我说的话过分吗？” 那妖族立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虎伍的目光又落到其他妖族身上。 围观的妖族，有将头低到地里的，有甚者直接叫嚣着苦于城的新城主太过娇气。 讽刺其玻璃心。 苦于城居然选这么一个人当上新城主，真是没救了。 柳楚也在一旁开腔：“虎城主说话是直了些，但既然是实话，你也不该不忿。” 她是认为人人平等，也看不得弱小被欺凌。 但那是对人族的，妖族就算了。 还不如趁机多增加些虎城主对自己的好感。 也好让曲真不好过。 虎城主对柳楚的话没什么反应。 柳楚藏在袖中的手不由紧握成拳。 要不是还需利用这虎伍，她才不会跟这空有蛮力，毫无头脑的虎妖在一块。 审美也一言难尽，小家子气，成日带着一个大红粗布制成的平安符不离手。 还敢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 在文弱妖族愈发难看的脸色下。 曲真撞上了虎伍的视线，心中一紧。 果然，虎伍开口不紧不慢地开口:“炎城来的妖族，你来说说。” 瞬间，在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尽管，答案毫无悬念。 炎城就来了这么一只妖。 在妖方城没有靠山，还是身子骨看起来就病病弱弱的。 定然也是顺着虎伍的意思来的罢。 就算她的城主炎无焰来了，也得掂量掂量怎么回答。 柳楚轻蔑道：“问她作甚，惯会趋炎附势的，回答也是不出人意料的虚情假意。” “不如我对城主话语的真诚。” 虎伍原本是笑着的，此刻唇缓缓抿成一条直线，顿时从和蔼的邻家大叔变成屠宰场的屠夫。 清淡地瞧了柳楚的一眼：“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聒噪。” 柳楚的面色彻底难看下来。 心中怒火愈盛，却不敢再说什么激怒虎伍。 怨毒地盯着曲真，脑海中忽的闪过一抹灵光。 这个虎妖还不知道曲真的人族身份？ 妖族排外，人族在妖族，可是不受待见的，连她也不例外。 顿时，柳楚心中有了一计，心情好上了些许。 曲真在虎伍点到自己的上一瞬，已先一步将手里的林乌背到身后去。 小孩常见。 虽半妖受人鄙夷。 也不至于引起太大的轰动。 可被腐蚀半边身子的半妖小孩，指定性太强。 虎伍若是见着，绝对会认出来。 毕竟上一任妖王是他杀的，林乌在密林中被溪水腐蚀，很大程度与他有关。 抱着上代妖王的孩子，其中包含的祸心便足以致曲真于死地。 如今，她双手背在身后的怪异姿势，引起了其他的围观者的窃窃私语。 曲真恍若没听到，对上虎伍的目光是沉着冷静的。 手心却黏糊糊的全是汗。 “我以为，自然不过分。” 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顺着虎伍的话快些离开才是王道。 柳楚便又抑制不住得意了。 第127章 妖族圣女 柳楚那双淡漠的眼里似乎写着：你瞧吧，我就说。 曲真这个人惯是会趋炎附势的。 曲真平日对此无感。 此刻却恨不得柳楚将她的心里话说出来。 越多越好。 让虎伍对自己没了兴趣。 自己也好快些开溜。 天不遂人愿。 虎伍并没有放过曲真。 反而微微眯眼，细小的缝里露出几分精光，显凶神煞气来：“你的手为何背在身后？” 曲真的额头开始生出细小的汗珠。 她心中斟酌，面上却一副伏低做小，唯恐说错话的窝囊模样。 “我的手生得太过丑陋，拿出来，怕污了大人的眼。” 窝囊至极的话，在围观妖族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其他妖族稀碎的讨论声传入清晰传入曲真耳里。 “哈哈哈哈，虽然我们也怕虎城主，但实在比不得她会阿谀奉承啊。” “虎城主身旁的人族说的不错，果真会趋炎附势，我们想学都学不来她这么卑微。” “看着也属实可怜，这么病弱的妖族，妖兽不放低姿态，就死了，为了生存，没了法子。” “你这话说的，万一人家就是天生的就这么见人就卑微至极呢，可能见到寻常的乞丐也这么卑躬屈膝哈哈哈哈！” 柳楚听着，嘴角也勾起笑意来。 这些话，怎么如此舒心？ 曲真对这些话置若罔闻。 只怯怯地看着虎伍。 十足的怕触怒了他的懦弱模样。 虎伍似乎信了，移开眼，重新看向苦于城的新城主。 曲真暗自舒了口气，缓步往后退。 确定虎伍余光也没有放在这边后。 转身拔腿就走。 耳边却又响起一个妖族的声音，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事，声音尤其大声。 “她说谎！不是她的手丑陋，而是她手里的孩子，那模样……啧啧可怖呦！” 曲真心中暗道不好，手还未完全转到身前来。 便觉后背一阵寒意陡生，巨大的威压顷刻将她笼罩。 周围妖族阵阵惊呼。 曲真目光一凛，三枚铜币散落周身。 金黄的三角形立即从她的脚底升起，笼罩她整个人之后消失不见。 虎伍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手掌化锋利的五爪，直取曲真心脏。 锋利的爪子却在经过曲真周身时，触碰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刚刚消失的金色三角若隐若现。 虎伍短促地对天啸了一声。 明显属于虎类的声线中，竟带上了痛苦的音色，又震耳欲聋。 周遭的妖族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 虎伍爪子上的绒毛不知何时出现了焦黑的一块。 死一片的长寂。 没有人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 方才还卑微到至极，被他们议论所瞧不起的，竟能在实力蛮横，闻名妖域的飞虎城城主面前，逃过一劫？ 甚至还伤了他？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虎伍修为高超，上一次的妖王之位争夺也并未参加。 因此已有数年没被人为伤着了。 不是，姐? 有这实力，何必那样卑躬屈膝呢？ 害得他们瞎蛐蛐。 曲真也对于伤到虎伍此事有些震惊。 她方才的阵法只是缓冲之用。 是让她有时间布置瞬移的阵法。 根本没有什么伤人的效果。 “快看啊！这天是怎么了？” 底下忽的投入一整片阴影。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所有人都望天。 曲真抬头时，便瞧见本风平浪静的天空，金黄色的云朵飞快形成一个笼罩所有人的旋涡。 遮了大部分的天幕。 曲真恰好就在旋涡聚拢之地，略微抬眸，便望进了金黄的云朵壁，以及其不到底的旋涡中心。 倏地，一道金光打下。 悬停在曲真柳楚中间，似乎在摇摆不定。 随即以这道金光为中心，数道流光向妖方城的各处。 曲真尚不明所以。 便听见周围妖方城的妖族们惊呼。 她愕然看去，只见散落各处的流光怦然炸开。 变成了一个个，绚烂而巨大的烟花。 曲真脑海中，有什么弦被拨了下。 有人曾说，如果她跟善魂能变成人形。 他一定要在自己开辟出来的领地，给她们办个最盛大的欢迎仪式。 就用那时这个大陆还没有，但是曲真她们早在其他地方见过的烟花。 她曾经说，善魂喜欢烟花这种绚烂的东西。 其实，她也不讨厌呢。 “咔嚓！” 妖方城的正北处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跟妖方城民众的惊呼声相互交织。 曲真怔然地看着拔地而起的宏伟宫殿。 哪怕所隔甚远，其的恢宏依旧能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你来我家，那这里最大最好的一个房子定然是你的。”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罩的，都不能欺负你。” 早已记不得嗓音的声音在曲真脑海回荡，那矮小的身影，浮现眼前。 苦于城的城主于裴面色轻松了起来。 “空悬几万年的灿阳宫要有主人了，妖族的圣女也准备出现。” 他看着飞虎城城主阴晴不定的脸色，道：“如今的格局怕是要再变一下。” “虎城主，可要小心点，免得这好好的妖王之位，原本的囊中之物，长翅膀飞走了。” 虎伍冷哼一声：“这就不劳苦于城城主费心。” “起码，这妖王之位怎么都落不到你的手上。” 妖方城的圣女，或者说整个妖族的圣女，曲真上辈子也听过。 传闻，妖族圣女之位，自妖域建立起来，便就存在。 只是一直空悬，从未有人真正坐到这个位置上。 久而久之，就被人遗忘 。 曲真之所以记得，是上辈子也有妖族圣女出现的预兆。 灿阳宫也曾出现在人前。 那段时间恰好也是要进行妖王之位争夺。 只是不知道为何，虽然灿阳宫出现了，却也没等到它的主人。 曲真死前，它已落寞地重新隐入地下。 虎伍此刻已回过身来，扫视了在场人一圈，皮笑肉不笑。 “既然圣女已出现了，那就将有可能是圣女的人选好好招待，待到几日后，前去灿阳宫确定圣女是谁。” 曲真也是虎伍扫视范围内，虎伍冰凉暗含杀气的眼神。 说是要将所有圣女的人选杀了 她都信。 “还用确定吗？圣女的人选明明是虎城主带来的那个女的啊。” 第128章 阴晴不定的虎伍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到了，虽然刚刚的金光是在两个人之间，但明显更倾向于虎城主身边的人啊！” “这样的话，虎城主妖王之位就更稳了，毕竟圣女之位虽然空悬许久，但地位跟妖王齐平啊！” 柳楚听着这话，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曲真也诧异于圣女的地位之高。 尽管都说柳楚定然是圣女。 虎伍依旧将新进入妖方城的所有女子都聚集在一块。 这些都有可能是圣女。 他将这些人好生招待，曲真也在其中。 得知了虎伍如今不能动自己，她大大方方地将林乌拿在身前。 目光触及到林乌的一瞬间。 虎伍目光蓦然变得阴翳，再落到曲真脸上时，他倏地笑了。 有心思的人不少，有实力的却不多。 但是敢救他杀的人，这个曲真，他记住了。 没有圣女这个变数前，虎伍就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有了变数之后，就算曲真是那个圣女，只是有些麻烦而已。 圣女空悬那么久，哪怕妖族将其传得如何神乎其技，地位权利之高。 没有人拥护执行，终究也会成为他刀下的鱼肉，任他宰割。 妖王之位，只会属于他！ 至于上代妖王的余孽。 他会送她去跟她父亲团聚。 这世界上可找不出像他这样好心的人来。 虎伍的心情又愉悦了，哼起歌来。 沙哑粗粝的嗓音一字不落地传进曲真耳里。 她心想这飞虎城城主真是阴晴不定。 不过圣女人选这个身份足以保证她跟林乌不死。 这就够了。 曲真没有回到刚来妖方城时，妖方城的侍从给她安排的房间。 而是换上了环境更好，更大的院子。 每个圣女候选人的院子紧紧挨着。 好巧不巧，曲真的院子跟柳楚的是隔壁。 这让她的心情不美妙起来。 她将林乌放到了床上，进入了珠子内部空间。 她将炎城中得的寒露喂给了珠子。 云云跟水水正在分那颗晶莹剔透的寒露。 水水本来将寒露全抢了过来，云云伸手去扯。 他还对着云云龇嘴獠牙。 举起来就要全吞进肚。 余光瞥见云云要哭不哭的通红眼眶，才佯装不耐地分了些给云云。 云云立即咧嘴笑起来，甜甜地道:“谢谢哥哥！” 水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将寒露吞下。 两个小孩吞了寒露之后，他们身后的树倏地拔高了一截，枝干更为粗壮了。 曲真不由凝眉沉思。 如果说，珠子内的古天大树会长成跟如今大陆上的那棵一模一样，并跟拯救大陆息息相关。 那居住在珠子内古天大树的云云水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云云看到了曲真，开心地叫她了一下，撒丫子跑过来:“主人！云云给你留了好东西！” 她踮起脚，举起一小滴寒露，是她方才特地给曲真留的。 身后的水水注意到这边，对着曲真一呲牙，噔噔噔跑掉了。 曲真摸了摸云云柔软的脑袋，让她自己吃。 察看了珠子内的情况，曲真便出去了。 “笃笃笃” 曲真刚睁眼，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没有任何意外，她起身开门。 门外赫然站着的是苦于城新城主。 他笑意盈盈，向曲真问好。 曲真让他进屋，没有关门：“于城主来此，是有何目的？” 苦于城城主于裴勾唇浅笑：“无甚，就是姑娘似乎对虎城主当妖王，有些异议呀。” 曲真问：“何以见得？” 于裴笑：“若是无异议，怎么会将上代妖王的遗孤救回。” “还将其放在眼皮底下，让其难受又暂时不能解决，让其难受。” 曲真点头，看了眼门外的方向，确认无人偷听后，方道:“我想扶持这遗孤当上妖王，不知城主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于裴有些诧异地看向曲真。 震惊于她竟这样直直地将目的说出来了。 也不担心他也是想要这妖王之位的？ 随即勾唇浅笑:“姑娘真是看重我了，于某一生，只求逍遥快活地过完。” “不想参与权力争斗中去。” 曲真定定看着她，眸子能洞察人心:“若真是如此，城主也不会来找我了。” 在于裴愿听其详的神情中，曲真笑道:“人人都道圣女极有可能是飞虎城城主带来的女子。” “只因在他们的视角中，那束金光是倾斜那女子的。” 但那也角度问题。 曲真黑眸定定盯着于裴:“但城主知道的吧，那束金光，实际上是往我这边偏移的。” 于裴没成想曲真这般观察细微。 他确实看到了，才会来找曲真。 但看到的可不止他一人。 那时候虎伍的眼神也耐人寻味。 甚至于那个被传极有可能是圣女的人族女子。 也看到了。 于裴没将这事告诉曲真。 只道:“在那人没死之前，我确实是想着逍遥一生。” “来此，不过也是代表苦于城来看看罢。” 曲真静静听着。 “但虎城主的话有些难听，我不痛快，便也不想让他痛快。” 于裴的手悬停半空，等待着什么。 曲真伸手轻轻握住，代表合作愉快。 抬眸却发现于裴眼珠竟变成了鲜红色。 一条活灵活现的锦鲤在其上翻涌。 锦鲤的眼珠紧紧盯着她，正在透过她看什么。 曲真条件反射般地挺直脊背。 心中泛起讶然。 她整个人都有种被看透的错觉，这便是苦于城新城主的实力吗？ 没等曲真出言，于裴眨了下眼睛。 他眼中一切恢复如常，再不见那条锦鲤。 刚刚仿佛真是曲错觉般。 而面前如寻常无疑的于裴对她笑:“合作愉快，这个大陆的……希望。” 于裴的尾音微微上扬，曲真茫然地“啊”了声。 后背僵硬地立着。 于裴知道了？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曲真松开了手，是看到了……某种未来吗？ 于裴笑道：“不要紧张，只是作为合作伙伴，总要你对我有些信心的。” 圣女的确认仪式，与妖王争斗是同一天。 闻言，周围同为圣女候选人的女子立即窃窃私语起来。 第129章 故人故剑 曲真余光有意无意扫过一旁的柳楚。 柳楚原本胸有成竹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她愕然看着公布这个消息的飞虎城城主。 曲真微微低头，勾唇。 她知道为什么柳楚会如此。 昨晚，她见柳楚往虎伍的府中去，心念一动，偷偷跟着。 接着就听见柳楚跟虎伍提议,将圣女确定仪式放在妖王基本诞生，也就是妖王之位争夺出结果后。 曲真那时觉得奇怪。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柳楚知道圣女不会是自己。 而妖族圣女不知道会对妖王之位产生什么影响，柳楚方才会这样提议。 可她又怎么知道真正的圣女，会不满虎伍当妖王？ 这提议总归是为虎伍好。 那时候虎伍满口答应，如今却当众宣布这个时间。 粗粝的脸上，闪烁着漫不经心。 这种漫不经心是来源于他的狂妄，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妖族圣女又如何？ 一个空悬如此之久的位置，还真能对他妖王归属造成影响？ 那就将时间撞一块，若是新出现的圣女不满他虎伍坐上这妖王之位，他便直接打碎妖族对圣女的敬畏。 让妖族知道，他们唯一该臣服的，是他虎伍当上的妖王。 虎伍时间公布完了。 方才假惺惺地转头问在一旁的于裴：“于城主觉得这个决定如何？” 于裴勾唇：“甚好。” “哈哈哈哈哈，什么决定，二位怎么把我忘了？也不告诉我！” 众人循声望去。 一高一矮两个身形缓步上前。 高个子握住折扇，不一会便到了虎伍跟于裴的身旁。 稍矮的那个抱着剑，沉默地落到后面。 方才说话的是高个子的，五城之一流光城的城主。 真身是一只五尾狐狸，性格狡诈，处事圆滑。 也是上辈子对柳楚死心塌地的那个城主。 虎伍见是他，也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流光老弟啊！怎么来得那般迟？” 流光城主一把打开折扇，目光在扫过人群中的柳楚中微顿，很快掠过她，道： “是路上有些事耽搁了，遇到个满身是血的人类，那身上隐隐有入魔的征兆……啧，我抓他可费了不少时间。” 妖族大事，混进一个说不定要入魔的人族，自然要处理。 他朝另一个稍矮的身影招呼道：“快些，燕城主，明明身手比我好，怎么腿脚还比我慢些。” 于是那道身影便眨眼到了眼前，露出他那张俊俏，少年感满满的脸来。 可惜是个哑巴。 曲真上辈子，就没听飞燕城的城主开口说话，他的传闻倒是传遍了修仙界。 原是上一任飞燕城城主的侍从。 十二岁时，杀了飞燕城城主以及他虎视眈眈的儿子们。 以飞燕城城主府的鲜血，铸就他飞燕城城主之位的阶梯。 凡有不服者，都被他一剑杀之。 原本在状况外的于裴看到飞燕城城主时，倒是愣了下。 而后笑道：“飞燕城城主，燕歌，久仰大名。” 燕歌沉默地向于裴点点头，走到一旁，站好。 四处的黑暗涌了上去，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个人站在那。 虎伍道：“这下除了炎无焰那小子，都到齐了！” 他的眼睛笑得眯起来，半点看不出锋芒：“那大哥我就先谢谢你们的捧场，到时拿到了这妖王之位，必定宴请各位！” 此话一出，其他三位城主神色各异。 于裴表情依旧，笑意浅浅：“虎城主还是一如既往自信啊，只是时机未到，乾坤未定，别到时候打了自己脸面。” 流光城城主也眯起眼笑，像极了狐狸：“这场自然要捧的，虎城主可不能故意放水啊，但也不要让我输得太难看才好。” 飞燕城的燕歌则沉默，如同块木头。 虎伍特意看了他一眼。 其他几位城主中，就飞燕城这个哑巴跟他实力快要相当，但也只是快要。 都来吧。 他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几位城主在这边暗自过招。 曲真却在想流光城城主看柳楚的那个眼神。 这时间应当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相见才对。 但那流光城城主的眼神看起来可不像啊。 柳楚定然也注意到了流光城城主看自己的目光。 肯定会想办法结交。 那便将这流光城城主归到对立面，接下来她便要探探飞燕城城主的口风。 曲真当天夜里就去了燕歌的府中。 妖方城为五城的城主都专门准备了府邸，每个府邸都相隔甚远。 许是怕离得近了城主们打起来。 不知道这位燕城主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还是不觉得有人会深夜来访。 他的府邸守卫松懈，曲真轻松探入了他的所在处。 只看到那住处黑灯瞎火，还未看出什么，一柄十二寸短剑便直直向曲真刺来。 曲真翻身欲躲，空隙间手臂处还是被划出了个硕大的口子。 粘稠的血落到了短剑雪白的剑身。 短剑立即嗡嗡地颤动起来，竟停歇了对曲真的攻势。 曲真松了口气，在燕歌出来前，飞身越过墙檐，消失在夜色中。 燕歌出来时，便只看到一个背影。 他没有追上去，垂眸看着这从八岁起便跟着自己的短剑。 它战无不胜，染满了鲜血。 从来没有一次失手，这是第一次不听自己的话。 短剑还在不断嗡鸣着，似乎急切地想要诉说某件事情。 可惜它随它主人，都不能开口说话。 燕歌知道。 并非染上了血珠，才使短剑不听话。 而是在他出手之后，看清了来人。 它便不已想刺向那个不知名的人，充满了抗拒。 鲜血让它打破了自己对它的命令。 燕歌伸手握住了瑟瑟发抖，还带着些许别样情绪的短剑，眼眸沉寂。 无所谓，别让他再见着那人。 不然她便只有死的下场。 曲真身形踉跄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简单地包扎了下，又服了些上好的丹药，仍是虚得很，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除了燕歌的剑给她刺出了伤的缘故 还因为刚刚那一趟，让她身子剧烈的疼痛起来，负荷不住。 果然，单纯靠大师兄以及灵泉的调理，神魂恢复的速度依旧很慢，导致身体依旧病弱。 只是她别无它法，神魂治愈本就是件难事。 身上剧痛未消，喘息完，她的思绪又忍不住飘远，变得模糊。 当初那把小钝剑，如今也能如此锋利了。 第130章 此处竟有人形的妖兽 只轻轻一割，便割开了她大片的皮肤。 他还是叫燕歌。 倒是与她们当初起的名，莫名对上了。 曲真在看到燕歌出鞘的剑之时，便认出了燕歌。 他跟自己与善魂，曾经一起待过一段时间。 那时她们所在的山忽的变得十分烫人，生灵来这都没有活路。 她跟善魂即将要融合，化为人形。 石头躯壳反应似地在不停相撞打架，被突然炎热的日头烫的难受，能滚熟一张猪皮。 灵魂却百般聊赖地在看着路过的一切。 一只小小的鸟儿停在了她们面前，那是个燕妖。 她化为了原形，羽毛被烫得卷了卷，身上未褪的血迹跟羽毛混在一起结痂了。 也不知她怎么能活着到这的。 不过既然到这，这烂天气，出山的时候也会让燕妖活的变死的。 燕妖找了个隐秘的地方，眼睛紧张地四处东张西望。 旋即那紧张的眼睛停在了她们的身上，紧紧地，不像是看普通石头。 曲真被看得来了点兴趣时，那燕妖又簌簌飞走了。 半日后，曲真面前落下了小小的阴影。 一看，原是那燕妖嘴边叼起着布袋，又飞回来了。 布袋摊开，散出些许的水。 冰凉的水落到她们身上，那热出来的痛苦便立即减轻了。 也许是因看不得她们融合化为人形。 在这个大陆之外的不知名地方，降下了一劫，想将她们活活热死。 曲真不知道若是没有燕妖的水，她跟善魂会怎么样。 但如今燕妖帮她们渡了一劫，给她们化为人形的契机，却是事实。 燕妖倒了水之后，嘴巴一张，布袋啪地掉在地上。 她如人般拼命磕起头来，约是磕了九十九下。 磕得头上的血不要命地往外流出来,蔓延到石头边，染红了颜色。 那时曲真还不知道那燕妖干什么。 直到燕妖磕完头后，身上的羽毛尽数褪去，嘴巴一张一合，却是在无声的歌唱着。 嘴巴停了后，鲜血染满了她全身，她也没了声息。 只有一只雪白的蛋立在原处。 半晌后，“咔嚓”。 蛋壳的顶部敲出个裂缝，随即裂缝以网状般散开。 一只小小的头颅探了出来，茫然地看着新世界。 而上一瞬，它的母亲刚死。 她跟善魂便知道了那燕妖的意思。 要她们照顾燕妖的孩子。 一水之恩，破了她们一劫。 这恩情自然是要报的。 但是他们实在不会养孩子。 好在那小燕崽也听话，她们石头上染了他娘亲的血，便将她们认作他娘亲。 成日在她们周围爬，已经心满意足了。 因是燕族，它的母亲又是在无声的歌唱中生下了它。 因此两石头一拍板，就叫燕歌。 若说曲真她们在这呆了百万余年。 没有一点本事，只是单纯的石头那是不可能的。 这山附近的生灵都十分听她们的话，亲近她们。 热劫过了之后，山上的生灵都回来了。 还给她们带了不少东西。 新鲜粉嫩的毛桃，亮晶晶不知名的石头，透亮的镜子。 凡是觉得是好东西的，都带了给她们。 曲真将吃的都留给了燕歌，又让那些生灵照顾它。 恶魂的曲真原本是厌恶小孩的。 她不是没有见到过，路过这里的人家带着小孩。 热了，累了，渴了，有一些不顺心的便立即扯开嗓子嚎起来。 躺在地上耍赖不走，非要那家人又哄又抱，才听话些。 动静闹得她一个石头都心烦不已。 善魂则在一旁，心疼不已那个小孩。 她本以为燕歌也是那般难带顽皮，都想好让善魂全权负责带了。 谁知小崽子乖得很，很少让她操心。 平日里就待在她们身边，看云起云落，或者跟那些生灵玩。 但都不会离她们很远。 晚上到了睡觉的时候，便缩着小小的身子酣睡。 燕族的化形时间其实并不快，但燕歌的化形却很快。 大约过了三年，燕歌在一天晚上开始化形。 那时善魂跟恶魂两颗陨石已经开始融合。 她们自顾不暇，依旧分出一点精力去看着。 结果这一看，便出了事。 燕歌已经化成了人形，是圆头圆脑的小奶娃娃，矮矮小小一个。 他手舞足蹈，显得很高兴，磕磕绊绊地朝曲真她们所在处来。 曲真也难得有些许高兴，有种养成的快感。 于是她跟善魂拿出一把小小的短剑，给了燕歌。 燕歌肉肉的五指刚碰上短剑，周围就传来阴寒的声音。 “哟，此处竟有化为人形的妖兽，还是个燕妖……属实与我们飞燕城有缘！” 循声往前，九辆车撵有序行进，周围高瘦统一的人站定，密密麻麻的眼睛向这边看来。 首位的车辇掀开帘子，露出一双老态龙钟但炯炯有神的竖瞳，直直盯着一无所知的燕歌。 那话也是那双竖瞳主人说的。 竖瞳的主人似乎心血来潮，“想来栗儿的生辰礼还未准备，不如就将此妖送了去。” 言罢。 狂风袭来，将燕歌卷走了。 燕歌刚开始还以为是他那些叔叔婶婶，这山上的生灵陪他玩。 咧嘴笑起来。 后来被抓到手中，转头看到了个陌生的脸，吓得呆了呆，立即拼命挣扎，全是徒劳。 燕歌眼睛快哭出来地看着她跟善魂的方向。 嘴巴一张一合，在叫着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嘶哑声音。 也许是嫌难听，捏着燕歌的人将其弄晕了过去，燕歌再没动静。 那时曲真自己都自顾不暇，也拼命分出丝神魂调动山中的一切，去阻止那些妖带走燕歌。 那些妖族脱了层皮，几乎都化为了原形。 偏偏就在能将那些人彻底困死在这时。 融合到了更深一层次的时候。 恶魂跟善魂双双陷入了昏迷。 那些人也成功带走了燕歌。 曲真第二日中午，去找了于裴。 于裴也是个上道的。 第131章 听说进了个小贼 知道曲真要被拉拢燕歌，此刻已经找了个借口约他出来了。 沉默无言的少年抿着茶，茶杯旁搁着短剑，坐在窗边，外面是热闹叫卖的妖族人。 除开叫卖，还有些议论声。 全是议论最近的热事。 “哎，你们说，这圣女的评判标准是什么啊？这初代妖王时都出现的，空悬了这么多年，如今就出现了？” “比起这个，我更不懂初代妖王是怎么想的，设置个圣女跟自己分地位？不过他那时候是没出现圣女，怕是专门设来折磨以后的妖王的。” “这话说的，初代妖王的心思也不只这一个看不懂了，本来之前觉得他是让人敬仰的，开辟妖域，统一妖族，后面听完他的事迹，才觉……唉” “什么事迹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居然没听过？真是奇了！那初代妖王实在太痴迷妖王之位了，痴迷到贪生怕死的窝囊地步！” “连他身边最亲近的角香尊者，都难以理解，失望得后来再不去见他！” 初代妖王楚云间。 是这个大陆的第一只妖。 原身只是个灰色兔子。 偏偏后面横空出世，在原本魔族人族分庭抗衡中，分出了不小的羹来。 他的前半生，全是荣耀。 哪怕有些无伤大雅的污点，也在他的荣耀下，黯淡无光。 而他的后半生，却玩笑般地急转直下。 贪生怕死，奢靡无度，为求长生，不择手段。 他的后人剖析他前后两段如此剧烈的变化。 只找出贪图妖王之位，不想失去这权力的合理理由来。 人的一生，哪怕做了许多光荣的事迹。 他人还是会逮着你那微不足道的错事来说，甚至传到人的耳里，只剩错事。 妖也一样。 妖族只知贪生怕死的楚云间，却忽视了他集结妖族，在最开始妖不容世的世道，辟出了妖族安生的场所。 楼上的三位耳力都不俗，议论声清晰传入耳。 曲真眉头不由皱起。 贪生怕死，贪恋权力，窝囊至极？ 这些词，本绝不会出现在她认识的楚云间身上的。 “世间高智慧的种族，除了人便是魔，如今还出了一个楚云间！” “我多厉害啊，一个便能抵他们上千上万个！” 男子张扬的声音犹在耳旁。 因着与众不同，且世间只有楚云间一个这么与众不同，世间的困难排挤，总是多分了他一些 楚云间从未因此颓废，有时还会在曲真面前自得。 “他们欺我，压我，是因为他们怕我，那正好，我定然不会辜负他们，总有一天，我楚云间的名声会传遍大陆！” “我在的地方，他们都不敢侵犯！” 哪怕后来楚云间跟她分开了，她后面渐渐不再听到他的传奇。 可是这样的楚云间，怎么可能会窝囊呢？ 倒是那个角香尊者…… 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位吧，竟也成尊者了么？ 曲真眼眸压下讥讽，于裴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笼。 “我是喝不惯这些茶的，但是燕城主喜欢，我这灵石便就花得值。” 于裴喝了一口茶，身姿懒散倚在洁白墙壁上，却别有一番风骨。 燕歌瞧了于裴一眼，手指沾茶一笔一画写了几个字。 我不喜欢。 “咳咳咳！” 于裴险些被呛到，捂着自己的喉咙捶了几下，那点风骨散去，脸色通红。 燕歌这时才将字慢吞吞地写完：“但既是裴城主点的，那自然要喝完。” 所以你就这样喝完了我五盅茶？ 于裴嘴角的弧度勉强：“若是燕城主不喜欢，直说就是。” “方才听到声音觉得熟悉，没想到真是两位城主。” 曲真就在此时掀开帘子，看到二人，语气惊讶，眼睛也适时流露些错愕来。 她简单说明自己的来意，表示并非故意偶遇。 于裴则同样以惊讶的口吻回道：“原来是曲姑娘啊。” “既然遇到了，那便一起坐下聊聊吧，日后你若是圣女，我们也会接触多。” 他笑着指着自己身旁空着的位置，让曲真落座。 若不是这地点是于裴定的，曲真真信了他不知情。 曲真笑笑，从善如流地坐下。 只是刚挨着垫子，曲真心就暗叫不妙。 她面前正正好对着燕歌的那把短剑。 见她坐下，剑又开始微微抖动起来，甚至有往她这里飞的架势。 没搞清楚状况之前，曲真可不想让燕歌察觉自己是昨晚那人。 莫名潜入燕歌城主府，若是说没有什么心思，谁都不信。 燕歌说不定正在找自己，准备了结自己呢。 在短剑忘乎所以，已经低低离开了桌面撒丫子要朝她奔来时。 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它命运的后脖颈，短剑立即僵住了。 燕歌着握剑，乌黑的眼睛抬起，不偏不倚地对上了曲真有些僵硬的面容。 曲真手掌微微湿出了汗，面上很快露出个自然的弧度，显得人格外无害。 向燕歌袒露自己跟他之前的往事，也是不现实的。 一来她不知道这些年，燕歌经历了什么。 但听其传闻，过得总是不好的。 他若是忘了当初的事，而她将往事托出，说不定会被他当成胡言乱语之辈销掉脑袋。 二来，就算燕歌记得，那时的她还未化成人形。 跟自己如今的形象相差太大，说了他也不信。 好在燕歌似乎对他剑突然的反常并没有过多在意。 他有些歉意地写道：“我的剑吵到你了，抱歉。” 还怪有礼貌的。 曲真连忙摆手，说了两声无事。 于裴见状轻咳一声：“听闻昨晚燕城主府中误入了个小贼，正在找她，找到了之后是准备？” 曲真悄悄竖起耳朵。 燕歌一手喝茶，一手轻敲剑鞘。 短剑出鞘，剑光闪过。 曲真跟于裴还没反应过来，粘稠的血液便一滴滴落在身旁的地上。 一人一妖面容沉凝，同时往上瞧。 恰好瞧见一个黑衣女子噗通落下，砸在地上，痛苦地闷哼一声。 第132章 隐藏规则 黑衣女子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怒目圆瞪的杏眼，恨意十足地喊道：“燕歌！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白眼狼！” “我父亲好心救你回来，教习你，你却为了城主之位将他杀了，如今还要将他的女儿杀了，你会不得好死的！” 燕歌对女子的话置若未闻，抬眼看着有些震住的曲真跟于霖。 “我的剑，名叫三息。” 低沉诡异的声音从燕歌腰侧储物袋中传出。 “顾名思义，被它伤到的人，活不过三息。” 曲真是意外，三息本就不想伤她。 果然，地上的女子说完那番话后，两眼一翻， 已经没了生息。 燕歌看了他们眼，不徐不疾在桌面上两字：“下场。” 曲真的心凉了半截。 什么下场？ 抓到她的下场是将她杀了。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从香软乖巧的崽崽，变成如今沉默，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于裴打着哈哈，连忙转移了话题：“燕城主不是有东西能替自己说话吗？怎么方才写字？” 那储物袋中的古怪声音再度响起：“难听，字少便自己写。” 若是字多懒得写，便是古怪的声音代劳。 那古怪的声音此刻听起来，莫名有些委屈。 曲真跟于裴双双沉默。 燕歌拿起一旁的布，蹲在地上擦干净血，叫了小二进来清理尸体。 那妖族小二进来，见凭白多了一具尸体，虽有些惊讶，却没有被吓住。 手脚麻利地清理，将一切恢复如初。 倒是离开前，燕歌为自己给他添麻烦道歉时，小二身体一激灵，连声说没事。 小二走后，于裴觉得到自己出马的时候了，在一旁开口：“说起来，我约燕城主出来，是想向燕城主请教请教。” 他面上涩然，语气不好意思：“我也是刚刚才当上城主的，对于妖王的争斗并不是很清楚。” “燕城主能否讲讲。” 燕歌也没有参加过妖王争斗。 但规矩他是清楚的。 上任妖王死亡，就会进行下一任妖王的选拔。 这选拔通常会进行十天半个月。 先是除开五城城主之外的妖族相互比斗。 最后选出五位。 这选出的五位再跟五位城主比斗。 十个妖族的中，最后胜出的一个，需得去得到初代妖王的承认。 如此，新一任的妖王才算是真正诞生了。 只是初代妖王几乎都不管是谁做妖王，都是承认的。 最后一步便只是走个过场。 曲真思衬着，若是按这寻常的规则来，那林乌肯定没戏了。 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啊！ 别说虎伍了，只是寻常来比斗的妖族一根手指便能将其碾死。 于裴看了曲真一眼，道：“那能不能帮人比赛？” 曲真耳朵微动，细细听着。 她方才就在想这个可能。 燕歌注意到于裴跟曲真之间的小动作，眼眸垂下，只写了一字。 “有。” 确实有这么一个法子。 只是条件太苛刻，从始至终就没有人利用到这个规则过。 曲真来了点兴趣。 仔细地听着燕歌储物袋中那道声音解释。 只要五位城主同意之后，再去妖族圣花面前，叩问其想要代人参与的真心。 真心通过，便可以代人争斗妖王之位。 若是最后真的是那替赛的人夺得了妖王之位。 则最后要真正继承妖王之位的人，须得去趟凝妖池，得到凝妖池承认才可。 若是没有凝妖池的承认。 那便由第二名继承妖王之位。 这规矩自妖王出现之后，便有。 只是先不提城主们会不会让自己平添一个对手。 就说花前叩问真心，是个难捱的酷刑。 能得到凝妖池承认的人，也无需别人代自己。 所以这规矩从设立以来，就无人用过，渐渐变成了一条隐藏规则。 燕歌抬眼，乌黑的眸子仿佛洞穿一切。 “怎么，你们要代人参加妖王的选拔吗？” 与其说是问曲真二个，燕歌的主要目光，却是结结实实落在曲真身上。 想着到时候自己去让五位城主同意的时候，燕歌也会知道。 曲真点头，语中带着些恭维的意思：“不愧是燕城主，一猜一个准。” “不知道燕城主会不会同意呢？” 燕歌垂眸，盯着自己依旧还在不安分的短剑，整个人竟显得有些乖顺。 “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你件事。” 曲真心下放松，“燕城主你问。” 下一瞬，曲真的脖颈处就被搁上了冰凉的物体。 她微微愣神，看着举剑向自己的少年。 少年眉眼清淡，谈不上有多少戾气。 曲真却不怀疑他随时都可能会砍掉自己的头颅。 颈边的短剑格外不满，想要挣扎，又担心于伤到曲真。 只能发出一声声呜呜声，在屋内回荡着，听着竟有几分悲戚。 曲真面上挤出了抹笑：“燕城主这是？” 燕歌被自己的短剑吵得心烦。 他从来不知道，它还有如此吵闹慈悲的一面。 “昨晚夜探我府中，为何？” 曲真恍然发觉。 原来从一开始，燕歌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之所以心平气和地任由他们套话，也是为了将计就计看他们要干什么。 自己养了段时间的崽子，许久未见，变得聪明了许多。 曲真复杂又欣慰。 如果这聪明不是对她的话，就更好了。 曲真面上作出一副懵懂状，“其实也是为今天问的事。” “只是没成想，还未走近，您的短剑就冲了出来，我以为你不喜我深夜到访，便先走一步，免得您烦心。” 真假半掺，才最是可信。 只是曲真没想到，燕歌这小崽子，压根不在意自己的回答。 徒自道：“夜探我的府中，犯了我的禁忌，你需得死。” 曲真额头抽了抽，真是白害得她脑袋飞快旋转了下。 怕是燕歌不管如何，都要置她于死地。 只是看出她跟于裴有关系，怕麻烦，给她安了个罪名。 于裴在一旁，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连忙阻止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见燕歌无动于衷，手隐隐还有握剑往曲真脖子抹的趋势。 于裴只得继续道：“这规矩是死的，妖是活的嘛！” “燕城主，我们要懂得变通！而且万一曲姑娘是圣女呢？你一抹，把我们妖族等了那么多年圣女都抹没了！” 第133章 楚云间的墓地 见燕歌无动于衷，隐隐还有握剑往曲真脖子抹的趋势。 于裴只得继续道：“这规矩是死的，妖是活的嘛！” 于裴声音透出几分生无可恋。 “燕城主，作妖最重要的是懂得变通！而且万一曲姑娘是圣女呢？你一抹，把我们妖族等了那么多年圣女都抹没了！” 这熊孩子，若真杀了曲真，后面知道了曲真身份又不高兴。 现在还特么地难劝！ 燕歌倏地停住了。 以为是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于裴松了口气。 低头却见燕歌手背暴起了青筋，紧抿着唇，握着剑不受控制地一左一右地晃着。 往左，就是曲真的脖子。 于裴额头的青筋也随之跳了跳。 感情这熊孩子不是听进去了，是跟自己的剑意见不合才没抹曲真脖子。 燕歌最终还是没有犟过自己的剑。 收了手，对曲真的杀意却更浓了。 冷冷看着曲真，就像看着什么杀父仇人一般。 曲真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她嘴角勾起个笑：“燕城主果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最后还是没有杀我。” 燕歌听此，手猛地握紧了自己那不听话的剑。 偏偏什么都辩驳不了。 直盯得三息剑发抖，讨好地在燕歌手中蹭了蹭。 杀人不得，燕歌抬头看曲真。 “若是你想要叫人替你参赛，不必费那个功夫，我不会同意的。” 曲真眼睛一转，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燕城主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剑不愿动我吗？” 燕歌神情松动。 曲真继续唬他：“我看燕城主这是您的本命剑，那它若是遇到些什么人，便砍不动道，对城主来说，还是很不方便的吧？” 燕歌还未说什么，三息剑已经焦急的在曲真身旁转圈圈，对着曲真呜呜呜。 它只会对曲真这样，才不是遇到个人就会心慈手软的呢！ 曲真读懂了三息剑的意思，心莫名一软。 对着三息剑安抚地眨眨眼睛。 这友爱的模样，燕歌的脸色看得更为阴沉。 真不知道曲真给他的剑灌了什么迷魂汤。 三息都没对自己如此过。 燕歌再也忍受不了，收起三息，眼不见为净。 他让曲真说出原因来。 曲真露出个狡黠的笑。 “若是想知道答案，不若等妖王之位尘埃落定之后，在此之前，还烦请您同意下我代人参赛的请求。” 燕歌有些愕然，曲真竟是要替人参赛？ 就她这仿佛随时要咳出血来的模样？ 且看起来曲真身上被他伤到的地方还未好，身体病弱得可以。 毕竟，他那时虽想伤她，三息却不想。 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寻常人服下了上好的丹药，如今也该痊愈了。 更别提曲真身上那丹药香，一闻便知不是俗品。 燕歌很快平静下来，有些人想送死，是拦不住的。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曲真站起身，行礼离开。 于裴哈哈哈大笑，想搂住燕歌的肩膀，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手还未搭上，燕歌便也站起身。 于裴的手不尴不尬地停在半空。 燕歌看了他一眼，在桌子上写了告辞二字，也走了。 于裴手紧紧握成拳，熊孩子！ 曲真回去立即就写了五封信，分别送去了四个城主的府上。 还有一个，寄回炎城。 五个信封相继回来。 曲真打开，信封中全都盖上了五位城主的专属印章。 虎伍的印章是一只憨态可掬，四肢朝天的短尾胖圆虎，黑豆般的小眼睛疑惑地瞅着曲真。 看不出来，虎伍那样的，居然用这么可爱的印章。 曲真暗自诽腹。 接着，她目光落在小胖虎的右爪下侧，有几个张狂潦草的字。 希望姑娘成功。 祝别人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曲真再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虎伍的嚣张跋扈。 她甚至能想到虎伍写下这不走心的话时。 那小小的眼睛眯得看出缝，从嘴角冷冷地哼了一声，蛮是轻蔑不屑。 那就承他吉言。 曲真将五封信印章的位置对了对，使它们重叠在一起。 小小的红色印。 老虎，飞燕，流光，火焰，鱼儿，活了般，一个接一个飞出。 憨态可掬的老虎在前面领头阵。 其余四个并排落于后面不远不近的位置，慢悠悠地缀着。 曲真跟着它们，一路往外走。 妖族的圣花，灵妖花。 听起来应是稀有，单独养在华美奢侈的宫殿之中。 偏偏，却是在妖族遍地可见的蓝白小花。 它在妖域成立之时盛开，在那之后，却永远是含苞待放的模样。 再没开过。 妖族的典籍上，楚云间曾将其比作自己见过的第二美之物。 只是时间久远，后来的妖族从未见过，也不知其作用，加上楚云间的传闻不好。 他说的美丽之物，也有待考量。 妖族圣花，便渐渐被妖族们遗忘。 妖族圣花常见。 曲真却不能随便找个地便开始叩问仪式。 五个小印章引她去到了妖族的禁地后山。 楚云间，便是埋葬在这。 曲真在一片山前停住了脚步。 面前白色的雾气浓重，其实并不能看出是一座山。 只能看到雾气中浅浅露出的一个爬上些许青苔的台阶。 像是警告，如同邀请，诱人前往，却又让人心生寒意，望而却步。 台阶下面一点的右手边，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久失色的石头矮碑。 字难得写得工工整整，曲真依旧从上面看出些许熟悉的痕迹。 妖方城禁地。 曲真有时候记忆真的好。 她甚至能够想到，这禁地上的树木，必然也是小小矮矮的。 里面的妖兽，也不会很大个，身形最高的只能到人的膝盖处。 妖族禁地，禁的是正常想要进入此地的妖族。 不禁曲真。 五个小印章飞到小矮碑上，接二连三地印在上面。 矮碑发出五彩的光芒，阶梯上的雾气散开，显露出一条一路往上的平整山路来。 曲真左脚踏入了台阶，湿重的雾气立即覆上她的靴子，传来难受的凉意。 看清面前的场景，曲真唇角微微上扬。 青色的浅草覆了左右两旁，蓝色的小花散散地缀在上面。 曲真一阶一阶往上。 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树木、躲在不远处好奇瞅着她的圆圆滚滚的小家伙。 都是百万年前，才有的物种。 居然存在至今。 见曲真没有伤害他们的意图，那些远远看着的小家伙，其中有一个大着胆子。 靠近曲真，然后扑进曲真的怀里。 两只毛绒绒的短小耳朵蹭着曲真的胳膊，有点痒，曲真忍不住抖了抖。 曲真将其提起，神色却在碰到小家伙的时候，倏地冷下。 第134章 棺木 凹凸不平的触感，遍布小家伙全身。 曲真低头看，那些触感果真是来自一条条结痂的伤疤。 新旧不一，哪怕是毛绒绒的皮毛都挡不住。 曲真嘴角拉平，脸色沉凝，对着不远处观察她的其他小家伙们招招手。 其他小家伙们有些胆怯。 曲真耐心等着。 她怀里的小家伙动了动，在远处胆怯的小家伙们便试探性地奔过来了。 曲真看着她们的动作，目光更沉了。 这些小家伙，叫金木熊。 比普通熊更加小，耳朵更为短，没什么威胁力，天赋是亲近。 即妖族们看见它，都会十分亲切，不忍出手伤它。 可这些金木熊，四肢跑动的时候一瘸一拐，高矮不平。 显然个个都受了伤。 如她怀里这只一样。 妖族禁地，谁会闯进来？ 且能忽视金木熊的天赋，对它们出手，为什么要对它们动手。 金木熊只有这么一个天赋，与人亲近又无害弱小，正常人都不会凌虐它们。 曲真跟金丝熊探查伤势，给它们一个个敷上了药粉。 不管是谁伤了它们，说明这禁地之内，存在着连妖方城的人都不知道的残暴冷血的人。 自己不免会与其碰到，是一个麻烦。 处理好小家伙们的伤口后，曲真让其他小家伙自己去玩。 抱着怀里的小东西一路上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曲真不再想着着事。 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走了那么久，居然没有任何疲惫之色。 若是换做平时，走了半程不到，必定气喘吁吁，心跳如擂鼓。 是因为这山中阵法的作用？ 这山中阵法她自踏入山中就已察觉。 可她居然看不出是何阵法，连是何作用都看不出来。 如此断定，是个不输于炎城护城阵法的大阵。 这阵法于她无害，猜不中，曲真便不想了 。 等走完了阶梯。 入目是苍寥的各形云朵，矮矮的，到曲真的腰间挤着她。 云朵下，是一块平地，不大不小，延伸往前，是陡然陡峭的悬崖。 曲真没看到楚云间的墓。 只看到蓝色的小花层层叠叠。 她放下怀里的小妖兽，小妖兽四肢碰地就一溜烟跑走了。 只剩她径直往悬崖边走去。 曲真停在悬崖的前一点点，只差一脚，便会踏空，跌入这万丈深渊。 她开口，声音在此间回旋。 “晚辈曲真，前来叩问圣花，请求替上任妖王遗孤林乌，夺妖王之位。” 有风忽起，曲真发梢随风而动。 蓝白妖灵花随风点着头，有规律地摇曳着，一圈圈波浪在妖灵花丛荡开。 曲真等得腿麻了，背脊依旧笔直。 她懂得有时能怠慢，但有时必须严谨对待的道理，没有随意找地方坐下等。 窸窸窣窣细小的声音响起。 曲真仔细去听，声音却愈发大，化为不辨雌雄的正常音量。 “为何？” 曲真：“了结因果，报恩，也为，一己之私。” 曲真说得坦诚，原以为自己会因这个答案被好好拷问一番。 那道声音沉默了片刻：“你太弱。” 病弱，身弱，修为弱。 这番直白的羞辱，若是换作寻常人，说不定就觉得自己没戏，愤愤拂袖而去了。 曲真眸光坚定：“妖王之位的争斗，弱不弱都可以参加。” 大不了强者为胜，弱者一个不茬，便死在其中，成为强者的垫脚石。 “尽管如此，你仍需要历练。” 曲真以为这是叩问失败了，要打发自己的意思。 有些疑虑，也许这些问话会有些打击人的自信心。 但也不至于到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难捱程度吧？ “呜呜呜” “呜呜呜” 低低的，嘶哑的声音倏地从周围的妖灵花上响起。 曲真的脑海被这声音扰得疼起来，分成了两半。 一半还是自己的。 一半却早已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去到妖灵花上，与它们共同对付着原本自己。 脑子如同千千万万根细小绵密的针扎着。 曲真懂了，果真是有些难受，不愧会让人闻风丧胆。 “你要让它们高兴。” 那道声音如是说。 高兴？ 她得承受这脑海撕成两半的痛苦，还得哄它们高兴？ 曲真觉得难以置信，如今别无他法，便只能试试了。 她便用自己最擅长的，她便在妖灵花面前，将它们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紧接着曲真麻木地发现，这一试，简直要她的命。 越夸，妖灵花便“呜呜”得越起劲。 果然，妖灵花不像是她师门里的人，只要夸夸就能收获满满。 曲真这下不止脑海了，神魂都牵扯得疼起来。 神魂…… 曲真捂住耳朵的动作顿住，这声音居然能影响人的神魂。 可惜是伤害的作用。 若是能治愈神魂就好了。 曲真不由苦笑，这呜呜声，仔细听去，隐隐约约如同是奏乐。 如果，它们能有那么一句在调上，那自己起码也不会这么痛苦。 曲真的神情倏地僵住，心道，不会吧？ 左右无法，只能一试了。 曲真手中凝出极细的水刃，挥出砍掉不远处矮树的细枝。 再上下简易削了几下，形成了个粗糙的竹笛。 “呜呜”声中，便混入了笛声。 忽高忽低，高时如战士快马，驰骋沙场，激扬热血。 低时笛声平缓，舒缓人心。 似乎是被笛声吸引，妖灵花的呜呜声，渐渐跟着笛声的调子，与其融为一体。 妖灵花的声音，不再让曲真感到头疼欲裂。 曲真恍惚来到了一个地方。 四四方方的密封空间，触目是黑白各分两色。 面前摆放着一座冰棺。 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里面。 曲真上前，看清棺木上的人时，眼眸微颤。 第135章 你叩问成功了? 棺木之中的人，有着跟她一模一样的五官。 赫然是她！ 只是跟她面色苍白，常年病态的模样不同。 躺着的人面色红润，唇色健康，且伤痕累累。 更趋向于上辈子神魂没有受伤的自己。 几息之间，曲真便确定，眼前的是自己神魂。 但…… 她的手按到神魂脸上一道鲜红的疤痕上。 触感并不粗糙。 可其实这道疤很大，从神魂的左眼角延伸至嘴巴，横跨大半张脸，且肿了起来。 神魂躯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这样的伤疤。 有少数小伤疤愈合，只愈下浅粉的痕迹。 是神魂亏空，导致受的伤外显。 那些愈合的，是月惜朝和灵泉帮她调理的。 曲真的眼眸倏地亮起来。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若能将这神魂上的疤痕全部治好。 那她的神魂也会好全，身体也不会那么虚弱不堪了？ 曲真不无惊喜地发现，随着跟妖灵花的演奏。 自己神魂上有些小疤痕隐隐约约有些愈合的迹象。 一曲罢。 曲真睁开眼，仔细感受了下，发现不是她的错觉，神魂真的好受了些许。 她摸出镜子仔细打量，想看面色有没有什么变化。 愕然发现镜子上浮现一个眉眼弯弯的，皮肤惨白惨白的人脸。 竟比之前还显得惨？ 可这神魂的疼痛，确实是好上了些许。 那种无时无刻都细细麻麻的刺痛，也消减了许多。 想不通，曲真便不想了。 恰好此时那道声音响起。 “只要有妖灵花的地方，你都可以借助其帮助，它可以滋养神魂，同时也能锻炼你的神魂，只是有个弊端。” 曲真询问:“敢问前辈是何弊端？” “你神魂越强大，便会显得你的外在越虚弱，他人可能会认为你是任由捏扁搓圆的软包子，给你惹来不必要的灾祸。” 曲真一听，这哪里算什么弊端？ 她从重启之后便这么一副病态的模样，不同是她那时本来就虚弱。 而虚弱的模样，常常能让人放下戒心，不将她放在眼里，方便她做许多事。 那道声音没在曲真脸上看到伤心的表情，有些奇怪，又不免松了口气。 “如今，你才勉强能参加妖王选拔，拿着信物，下山去吧。” 信物？ 曲真低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手中的，趴着睡觉的木偶小兔。 手不由握紧。 跟许久之前的楚云间一模一样。 “多谢前辈，只是我还有一事想问。” 曲真作了一礼，问出自己一直在意的事。 “初代妖王楚云间的墓在哪里？” 都说楚云间被埋葬在此处，可四处都看了一番，曲真皆没看到。 这次声音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想看见他吗？” 曲真疑惑于声音情绪中的复杂，道：“自然，楚妖王的盛名我久闻已久，来此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祭拜他。” “他的坟墓，不在这里。” 曲真眉头微蹙。 既然不在这里，为何无论是外界，还是妖王们，都默认楚云间的坟墓在这？ 那道声音接下来的话，彻底让曲真的思维僵住，一时半会转动不了。 “楚云间死时魂飞魄灭，不得再入轮回，他的身躯，也尽数化为齑粉。” “从此世间，再无他的踪迹，不也遂了你再也不想见的意，为何还要找他呢？” 声音并没有埋怨，而是单纯的疑惑。 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曲真却觉潮水淹没她的脑海，密不透风。 将她带回了初见楚云间的时候。 楚云间那时已是化为人形的妖。 对于那时只有人魔两个种族的时代来说，他是异类。 且还是一个不知危险，不明身份的异类。 他的待遇很不好，经常遇到人魔两族的追杀，食不果腹，满身是伤。 有一次被人追杀，他经过了曲真的山上。 妖族对于当时人魔两族，都稀奇，对曲真也是如此。 只是曲真的好奇并不掺杂着害怕。 反而新奇非常。 于是曲真出手救了楚云间。 楚云间也没见过有灵性的石头。 他是异类，便也喜欢异类。 楚云间留在山中养伤，过了段安稳日子。 后来，因为一些事。 她跟楚云间分道扬镳。 为了让楚云间能全身心完成自己的志向,不要再回来。 她说过，再也不想看到楚云间。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楚云间会是这样一个死法。 魂飞魄灭，身躯化为齑粉。 当时楚云间已是赫赫有名的妖王，实力绝无仅有，有谁能够让他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曲真张唇想要问什么。 那声音却道：“时候不早，你该下山了，我也该歇息了，若是还有疑问，他日再来。” 曲真只能歇了满腹疑问。 跟那道声音拜别转身之际。 浑身寒毛倏地炸起来。 白色的蛛丝从四面八方，直直向她袭来。 曲真跳开躲避，水化为刃。 一击将蛛丝尽数劈散。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沉稳暗含尖利的声音在曲真左侧方响起。 曲真转头望去。 一个身着艳丽，面容端庄大方的女子不知何处出现。 眼眸沉沉地盯着自己。 任由刺骨的目光带着寒意包裹自己，曲真眯眼仔细打量女子的面容。 眸色一沉。 嘴上却道：“我是炎城的妖族，来此是请圣花允许我替人参与妖王之位争斗。” 那女子审视的目光停下，只是眼神依旧让人感到不舒服：“原来如此，只可惜，你来了也白来。” “妖灵花，可不是谁都能让其叩问的，现在下山去，这是我的地盘。” 曲真没有听话离开，不解问道：“这不是楚妖王的禁地吗，为何成了前辈的地盘？” 不管内里心思如何，曲真语气却是极其恭敬的，听在女子耳里，就是单纯的疑惑。 可那女子冷哼一声，刚准备说话，目光落在了周围的妖灵花身上。 面色顿时一变，眼珠子恶狠狠地黏在曲真身上，“方才发生了什么？” “你在妖灵花面前叩问成功了？” 第136章 三个疑团 哪怕女子极力掩饰，曲真还是听出了她的慌乱。 她定定地看着女子，心慢慢沉了下去。 “确实是叩问成功了，有什么不对吗？” 女子原本红润的面色顿时血色全无，她的目光冰凉粘稠，毒蛇般啃咬曲真的脸。 似要将她皮剥下来，直直看到曲真的骨头里。 看得曲真以为她下一瞬就要出手。 女子却只是盯着她，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没有动作。 想到了什么，女子平静下来，扬起下巴。 动作傲慢至极，曲真却不由想起了似曾相识的人，那股似曾相识的卑弱。 “没事了，你下山去吧。” 曲真眸色暗色，什么都没发现似地点头应是。 也没有继续问之前的问题，转身离开。 方才响起的声音，是其中一个开了灵智的妖灵花发出的。 它说它要歇息，意味着所有妖灵花都要歇息了。 女子恰好在此时出现。 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掐着时间点出现了。 几乎可以断定的是，金木熊身上的伤就是这个女子伤的了。 那么有三个在女子的身上的谜团，曲真没想通。 她从女子感受到了跟妖灵花如出一辙的气息。 不是沾染上去，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女子表现出来的却是跟妖灵花不熟的模样，对于妖灵花让自己叩问成功很是惊讶。 甚至还故意避开妖灵花清醒时间，为什么？ 还有就是。 几乎可以确定的，女子就是那个伤害金木熊的人。 她为什么要伤害金木熊？ 其三…… 想到第三个谜团，曲真眸色沉无比。 她转眸回头，女子依然在盯着她，身子却蹲下来，无限靠近妖灵花。 像是吸附在妖灵花上的吸血怪物。 有那么一瞬间，女子的面相无限接近妖灵花。 曲真有些毛骨悚然。 她手中还拿着那临时削出来的木笛。 到了最后一个阶梯，女子再也来不及追上来之时。 悠扬的笛声响起。 一曲毕，曲真面无表情。 既说妖灵花能为她所用，那她便试试。 她不知道，在妖灵花清醒的时候见到女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对女子来说，绝对是个大麻烦。 裙角忽的被扯动。 曲真低头看，目光不由柔和下来。 上山时她抱过的小家伙，正在用那小短爪子揪着她的裙角。 小小一只站在她的鞋上，黑黝黝的眼珠子满是不舍。 曲真将小家伙抱了起来，一起出去。 她确实有些想念金木熊的手感了。 曲真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喜欢就抱走。 小家伙愣了下，哼哼唧唧往曲真怀里钻。 短短地爪子拼命环住曲真的胳膊，露出一豆大的眼睛在外面。 曲真在街上找了个妖族打听那个女子的事情。 虎背熊腰的妖族本聊得正欢，贼不耐烦地转过身，露出满脸的横肉来。 看到曲真，嘴里就要“啧”出声。 目光猝不及防地落在曲真怀里的小家伙，有些愣住：“这是哪个品种的妖兽？我怎么没见过？” 小家伙目光流露出些许胆怯，扒紧了曲真的衣服。 曲真将小家伙往抱紧些，道：“大哥，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妖族此刻倒是没有方才的不耐了，挤出个勉强算是个和颜悦色的笑。 “什么事，问吧！你大哥我啊，最热心肠了！” 曲真不动声色地将那妖族染血的衣裳收入眼底。 不由感慨，过了这么多年，金木熊的天赋还是这么惊人。 她问：“不知大哥是否知道，这妖方城内，有什么地位高的女子？” 楚云间曾下令，除开需叩问圣花参加妖王之位争斗的，其余人一律都不能踏足禁地。 她听闻的也是，禁地内无人。 可想而知，若是问禁地有谁常去那，自然问不出什么。 那女子腰间佩戴的是代表妖族至高权力的玉环，栩栩如生的兔子刻于其间。 五位城主都有皆有。 怕是个地位不输城主的人物。 果然，那妖族想也不想，直爽道：“地位高的女子，那便只有那位了吧！” “那位？” 妖族眼中流露出些许敬重之意，娓娓道来。 “角香大人是属于角珠尊者一脉的，角珠尊者跟初代妖王开妖域有功。” “地位本就高，她那一脉的因此地位也高。” 按地位来说，妖方城的五位城主还比不上她呢。 曲真：“既如此，我为何从来没见过角香大人？” 那妖族害了声：“你见不到她，也不奇怪， 我们这生在妖方城，死在妖方城的妖们，也很少看到角香大人。” “她总是在闭关。” 闭关？ 曲真心中冷笑，在禁地凌虐妖兽闭关吗？ 面上，曲真却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是这样，多谢大哥解惑。” 妖族大哥搓搓手，“小事小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曲真竟能从那满是横肉的脸，看出几分期待来。 “不知你这妖兽能否给我碰一碰？小小一个，看起来怪可爱的！” 曲真婉拒：“抱歉，它不习惯陌生人触碰。” 金木熊虽有让妖族不自觉亲近的天赋。 本身却是恐惧与除了自己种族外的人接触，十分胆小。 曲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只金木熊会对自己这么亲近。 妖族大哥失望地转头，郁闷地喝了口酒。 曲真则不由叹了口气。 就以那角香盯着自己阴毒的目光，哪怕让自己下山了，也不会放自己。 尤其是自己方才还给她摆了一道。 这妖方城，可真是危机四伏啊。 曲真垂眸想着事。 在经过一个僻静的街巷时。 巷子中传来的熟悉声音让她不由站住了脚。 “多谢城主救我一命。” 曲真抬眸，闪身到隐秘的地方，往巷子里瞄过去。 巷子内一男一女对立而站。 他们的脚边，还有几个不省人事的妖族堆叠着。 柳楚面容淡然，还有一丝感激。 流光城城主不以为然，打开折扇：“举手之劳，柳姑娘莫放在心上，尤其柳姑娘还可能是圣女。” 柳楚脸颊浮上粉，直看着流光城城主的眼睛，义正言辞。 “救命之恩哪能不放心上？只是我无以为报，明日我准备些谢礼上门拜访城主，不知城主是否方便？” 曲真：所以呢？我的救命之恩就不是就是救命之恩吗？ 第137章 他受柳楚恩惠 别人就上门送谢礼，到她就抢未婚夫挖灵根？ 流光城城主顿了顿，一双眼睛几乎要看透柳楚的意图。 “好。” 柳楚努力压制嘴角的喜意，维持淡然的模样。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演技不算好。 起码在曲真以及圆滑世故的流光城城主面前，卑劣得有些可笑。 “那我还有一事要问城主。” 流光城城主：“但说无妨。” 柳楚：“我听闻城主路上抓了个浑身是伤的人类，他……在何处？” 这次，流光城城主沉默得久了些。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楚。 “人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来妖方城路上，实在太过奇怪，我就把他抓起来了，如今是在我府中。” “好像是叫什么墨渊，柳姑娘你对他感兴趣？” 曲真心下微动……墨渊？ 柳楚有些紧张地反驳道：“不是感兴趣，只是同为人族，所以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她瞄了眼流光城城主，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只得继续道。 “他既叫墨渊，应是我的一个熟人，我能为他作证，他只是不小心来此，绝对不是想对妖族做什么。” “不知道城主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走？” 不走，怎么入魔？ 怎么成为魔主？ 怎么替她报复曲真？ 曲真等了片刻，流光城城主表情难测地盯了柳楚片刻，方道：“现在时期特殊，我要谨慎些，还请姑娘理解。” 柳楚一愣，没有想到流光城城主会拒绝自己，勉强笑道：“无事，我能理解。” 曲真也以为真是时期特殊，流光城城主才不肯放墨渊。 结果第二日，曲真就在妖王选拔的擂台上，看到了墨渊。 曲真：…… 墨渊浑身是伤，伤势甚至还未好全，手臂上全是坑坑洼洼，连简单的处理都没有。 墨渊没有灵根，但不是傻子。 将自己搞成这样，显然是流光城城主不让他包扎伤口。 周围观看的妖族不由小声地议论起来。 “妖王之位的争夺什么时候能让人族参加了，还是这么弱的人族？” “这你就不懂了吧，就是弱，才会让他来参与的，不然他强一些，一参加就将妖王之位夺走了，我们的面子往哪搁啊？” “我可看到了，是昨日流光城城主特地来替他报名的，本来都以为参与人员都登记完了，要起身走人了，流光城城主就来了！” “流光城城主特许的？怪不得能让人族参加呢！可是为啥让他参加啊？” “你笨啊，自然是这人族不知何处不小心得罪城主了呗！不然也不会让他来纯受罪。” 确实是纯受罪。 本来参与选拔的。 其中一场战败，便会直接淘汰，断不可能进行第二场。 墨渊却是个例外。 他每场皆败，身上未好全的伤重新裂开，血流如注。 每每他的擂台，总像血墨泼过似地。 刚开始，还有专门的妖族负责清理，后面不耐烦了。 对着墨渊被拖下去的背影啐一口，撂水桶不干了。 坐在观众席上跟其他妖族嘲笑不已。 那时，曲真便能看到墨渊的手紧紧握成拳。 偏偏，这都未入魔。 只是有轻微的魔气浮动。 柳楚则每当墨渊打完擂台，便跑过去刷。 淡漠的神情，总是能人看出几分心疼。 墨渊总是会对柳楚摇头说不疼。 二人都未注意，跟其他城主坐在一块的流光城城主，目光总似有若无地落在他们身上。 曲真觉得好笑。 柳楚想要墨渊入魔后不要忘了自己，总想办法在墨渊面前刷好感。 就没发现她的每次关心。 墨渊的状态就会稳定许多。 而流光城城主，也因此误会了她跟墨渊的关系。 流光城城主是昨天登记快结束了，才来给墨渊登记。 说明他本没有让墨渊参赛的打算。 流光城城主，怕是因为柳楚对墨渊的另眼相待，昨天特地向他问墨渊的事情。 方才这样报复墨渊的。 只是曲真想不通的是。 明明流光城城主跟柳楚认识才不久，怎么会这么在意柳楚。 甚至因她而迁怒墨渊。 到了曲真抽的那组后，曲真方才第一次上台。 等了会，才看到鼻青脸肿的墨渊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脚步虚浮，显然快到身体的极限了。 看到曲真，墨渊原本死寂的眼眸荡起了些许涟漪，又很快恢复平静。 底下妖族刺耳的声音顿时响起，清晰传入两人耳里。 “哟，这墨渊居然能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真是难得啊，这可不得好好抓住机会，一雪前耻啊！” “来来来，开赌了，你们赌谁赢？我赌墨渊！两个都弱，但是男的看起来还好点！” “那女的看起来随时都要死的样子，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要来参赛呢，不如好好地找个坟，躺进去等死得了！” “怎么，现在妖王争斗是谁都能来掺一脚吗？一点门槛都没有！＠ “我赌那个女的吧，毕竟墨渊都被其他妖族打成什么样了哈哈哈！” 墨渊显然对这些嘲讽习惯了，嘴角勾起个冷冷的弧度。 曲真可不是墨渊，任由别人如此说自己无所作为。 只见她的身躯开始摇晃，手虚虚扶住额，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缓了好一会，才艰难十分地爬起来，开始撑着自己的膝盖喘气，一副随时都要晕倒的模样。 与之相比，墨渊虽然满身是伤，看起来比好上些许。 对面的墨渊没想到曲真竟比自己还要虚弱：“你…” 曲真对他眨眨眼，悄悄做了个嘘的手势。 墨渊后面的话顿时咽在喉间。 底下的妖族见此，立即往开赌的人那跑去，掏出自己全部的身家，哐当拍在桌子上。 就赌墨渊能赢。 谁不赌谁傻子! 而开赌的人头戴兜帽，将自己面容遮得严严实实，谁下注都来者不拒。 妖族都道他定要赔出半个家底了。 擂台上的曲真墨渊疑惑的目光，微微勾唇，嘴巴上张合，却是没发生声音：“看着吧。” 比赛开始，截止下注。 曲真的腰杆一下子挺直了，直把底下的妖族看呆了。 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们强行让自己安下心来，突然不晕了又怎么样？ 看起来依旧弱！ 而且不会有人真这么狗吧！ 想起那日柳楚对他说的话。 墨渊定了定心神，握紧了拳头，攻势猛烈地向曲真攻来。 尽管柳楚善良，自己受欺负不会找曲真报仇。 可他不能，他受柳楚恩惠，要为她报仇。 墨渊每一局都是如此猛烈。 只是没有灵根，赤手空拳，常常被人一招制服。 曲真凝眉，花树在她手中浮现，纷纷扰扰尽数向墨渊打去。 哪怕墨渊如此，曲真任没有轻敌，墨渊被一击中后，瞳孔慢慢放大，双腿缓缓下跪。 只能用双手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他看着曲真的眼，满是不敢置信。 曲真看清墨渊模样后，心渐渐凉透了。 第138章 入魔 流光城城主折磨墨渊，他没入魔。 妖族欺他辱他，他没入魔。 一次次被毫无尊严地击败，他没入魔。 怎么偏偏到了她这，就开始入魔了呢？ 曲真看着墨渊眼中的泛着血色的眼珠轮廓。 脸上面无表情，怎么偏偏就在对上她的时候入魔上了呢？ 她这么厉害？ 能直接越过柳楚对他的安抚，让他入魔。 浓郁的黑气海草般将墨渊缠绕。 他弹起身，就这般赤手空拳的砍过来，身躯微有些僵硬，速度却极快。 曲真避身闪过，右臂被砍到了一处，浓郁的黑气立即将衣服腐蚀了一小块。 裸露出来的皮肤焦黑一片。 曲真疼得嘶了一声。 难道是柳楚跟墨渊说了些什么她的坏话？ 不然墨渊怎么杀意这么浓。 墨渊魔气浓郁得肉眼可见，底下立即传来哗然之声。 在不远处观看的四位妖王，神色各异。 虎伍眯起眼，“入魔了？流光老弟真是会抓人啊，随便一抓就是入魔有这么浓重魔气的人族。” 流光城主眼中利芒一闪而过，随即展扇一笑：“魔气再浓重又如何，就算是魔主来了，还不是你一斧头的事？” 于裴在一旁懒散坐着，支着下颚看台上的两人。 曲真真是……怎么一个两个都跟她有关联。 台上的是，他身边的哑巴也是。 于裴抽眼看了下燕歌。 燕歌没有注意他，盯着台上的两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看他按着三息剑的手，怕是想亲自上台将曲真打下去。 众人心思各异，却无一不认为，曲真必输无疑。 这般浓郁的魔气，若是入魔，起码是个魔将级别。 那女子随时要断气的模样，怎么可能会赢？ 下注的妖族面露喜色，他们的灵石稳了！ 柳楚眼底闪过惊喜的神色。 不愧是她当初千辛万苦也要带进天曦宗的人，真是给她争气。 最好在这场比试中，将曲真一击毙命，免得她总有些坏心思。 让她跟大师兄不能终成眷属！ 所有人以为，曲真在墨渊的手中会不堪一击。 谁知，曲真躲开墨渊的一击后。 双手飞快结印，灵力在她手上若隐若现。 无数晶蓝的水珠浮现，凝聚成绳，水蛇般追着墨渊，似要将墨渊捆起来。 原本水珠有些迟钝，拐弯的时候总会僵直地冲出去。 不消片刻，便如同从正在学爬行的稚童，飞快地长出跑跳自如的大人般，转弯流畅得不可思议。 紧紧地咬着墨渊的屁股后面。 曲真跟墨渊，水绳。 形成了水蛇追墨渊，墨渊追曲真，曲真控制水蛇的循环奇异局面。 终于，曲真控制着水绳落到了墨渊的身上，将其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墨渊行动受阻，目光低垂，落到身上晶蓝的水绳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上的魔气愈发重了。 曲真：？ 她维持着水绳，隐隐跟墨渊较着劲，谁也不能伤到对方，只能耗着。 可这样并不是办法，曲真自然不如快入魔的墨渊能耗的。 她目光一闪，飞速抛出去妖剑，刺中了墨渊的胸膛。 墨渊身躯剧烈一晃，眼神顿时迷蒙起来，缓缓倒下。 他的一双眼睛，落在曲真身上紧紧不放。 此局到这，基本就成定数了。 下了注的妖族们，心都凉了。 他们怎么都想不通，这个女子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 居然还有几分手段？ 魔气浓郁的墨渊都给制服了？ 看到那浑身漆黑长剑的四个城主，却是目光一颤。 虎伍腾地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曲真的手上的剑，声音阴沉滴出水。 “去妖剑？怎么会在她手上？” 于裴笑了下：“个人机缘，怎么，虎城主也要干预吗？” 虎伍冷冷地瞥了眼于裴，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缓缓坐下。 他面上恢复了平静，内心却不如他表面这般平静如水。 虎伍是狂，却不是傻子。 他不将曲真放在眼里，甚至轻而易举就同意曲真替人参赛。 是对自己的自信。 若是随随便便一个病秧子都能夺得这妖王之位。 那他虎伍几百年的修炼岂不是白修了？ 可若是这个病秧子手中，还有个去妖剑，那就不一样了。 虎伍的手紧紧握起，看来，他有必要治治这曲真了。 曲真觉这一战算是停歇了，刚刚转身，手中控制水绳的灵力忽地散开。 曲真心狠狠一跳，猛地转头。 墨渊缓缓站起，震碎了水绳。 那双眼睛中瞳仁都看不见了，全是血红之色，就这样死死地盯着曲真。 嘴里低低呢喃着：“为什么？” 曲真以为听错了：“什么？” 墨渊唇紧紧抿起。 当初曲真跟他在宗门纳新上，都是资质平平，遭人白眼。 他到了天下第一大宗天曦宗。 曲真则跟着林无陆去了不知名的野鸡门派。 结果如今，她的实力突飞猛进，方才一击便能将自己放倒。 凭什么! 就凭她有灵根吗？ 哪怕是五灵根，也比他这个没有灵根的人要厉害？ 灵根真的那么重要吗？ 没有灵根的自己真的只能碌碌无为，被所有人踩在脚下？ 巨大的不甘在墨渊心中激荡。 柳楚对她的好彻底压抑不住他的魔气。 墨渊脑海中浮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谁？ 墨渊头痛欲裂。 第139章 曲真胜 墨渊拼了命想要触碰。 可他忘了。 一切皆为脑中幻想，如何能碰到？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化为泡沫尽数褪去，只留下两个字—— 变强。 墨渊的眼猛地清明。 倏地。 黑气瀑布似地将擂台围得严严实实。 外面看不到擂台内的场景，妖族们开始抓耳挠腮。 柳楚努力按捺着鼓动的心，唇角微弯。 兴奋如她，流光城城主目光无意识地落到她的身上。 墨渊入魔了，任曲真再有三头六臂，也死定了。 擂台内。 曲真却并不如他人所想的那般慌乱。 手探入储物袋中掏出八枚铜板，抛出。 古旧的铜币在空中竖停，随着曲真的灵力往擂台八个角分散。 金亮的纹路从八个角蔓延，将墨渊锁住。 五条巍峨的水龙在阵法各处出现，撕咬墨渊的身体。 墨渊入魔的威力不可小觑。 魔将相当于筑基后期的修者。 以曲真如今的修为，自然比不上。 有珠子吸纳灵力，她的修炼进度十分慢。 墨渊的魔气跟水龙绞合着，难分伯仲。 这水龙阵是中级阵法，是许三娘的阵法中，较为复杂难懂的。 若是用得好，便可越阶杀人。 如何算用得好呢？ 一来，修为高灵力足，可支撑阵法滴水石穿，慢慢将人杀死。 二来，有高阶阵眼，以使阵法变为更高阶的阵法，亦可越阶杀人。 看不清擂台内的情况后，每一瞬都度秒如年。 有些急躁的妖族，捶胸顿足，东走走，西走走。 就差直接趴在魔气上往擂台上看了。 终于，魔气潮水般褪去。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看清擂台上的场景后，那口气大概难以出来了。 擂台上的两个人，一个站着摇摇欲坠，一个躺着昏迷不醒。 站着女子苍白的手指轻描淡写地擦去，自己嘴角泅出的血迹。 平静地看向负责判决的妖族，竟露出个笑来:“如今，可以判决了吧？” 喧闹的场地被按了什么开关似的，倏地安静。 久久不言。 直到判决的妖族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此局，曲真胜。” 直到曲真对他们一笑，走下擂台，身影消失。 墨渊昏迷被人拖下去。 妖族们才如梦初醒。 然后认清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自己投墨渊赢的所有灵石，不仅不赚，还全都打了水漂。 有妖族想反悔的去寻那开注的人，却怎么都不见了踪迹。 悔恨得直扇自己的脸！ 叫你没管住自己的手，以后捡些野菜吃得了。 扇完，妖族们又觉这不能怪自己啊！ 简直是这个曲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被妖念念叨叨的曲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腿脚都不听使唤了，精疲力尽地坐在床上。 这墨渊入魔劲头太大，她差点兜不住。 好在她的修为比不上魔将，灵力不足以支撑阵法水滴石穿。 偏偏，她有着世间最好的阵眼。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敲门声。 曲真心已了然来者是谁，扯高了嗓子道:“来了来了。” 挣扎着起身打开门，于裴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眼里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曲姑娘，来分灵石了。” 曲真让开身位，让于裴进来，随即啪地关上了门。 开她跟墨渊注的人，是于裴安排的。 那些妖族看不起她，那她偏偏要借此，在他们裤腰带里掏灵石。 让他们气个半死。 一人一妖正分着赃呢。 门猛地从外面破开，门板飞出段距离哐当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曲真于裴双手扒拉着银光闪闪的灵石，身子下意识地颤了颤，回头。 虎伍一米五站出两米的汹汹气势，原本小得眼睛瞪得半大在门口瞪着他们，阴沉得像个毒蛇。 曲真跟于裴皆吓了一跳。 于裴迟疑道：“虎城主，我们不是故意分灵石不叫上你的。” 曲真：“……于城主，虎城主定然不是这个原因才生气的，虎城主如此大度的，将我的门踹飞了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虎伍不吃曲真这套。 见于裴也在，眉头蹙起，而后想通了什么般，冷笑。 “我还道你怎么替炎城的说话，原来早就跟她勾搭在了一块。” 虎伍的话随着重重的威压，落到曲真身上，剥夺她的呼气，几乎要将她的脊骨打碎了弯到地里。 曲真眸色一沉，平日懒散的背脊却挺得跟竹竿似的，面上勾起个不清不淡的弧度。 “虎城主，你这是何意？” “你们是想在妖王之位的归属上，做什么手脚？” 倏地，周围威压一松，曲真得以喘息。 是身旁的于裴。 他表情似笑非笑，眼中却泛起冷意，慢悠悠地将自己的灵石揣进兜里。 “虎城主你这话说的，妖王之位最终会归属谁，过程谁都看得见,尤其是还要经过楚妖王的验证。” “我们如何能做手脚？” 虎伍脸上满是不屑，嗤笑出声：“楚妖王？” “这么多年了他有显过一次灵？他怕是窝囊得谁当妖王都不敢有意见！” “交出去妖剑，我还能饶你们不死！” 出于忌惮去妖剑的威力，虎伍带了很多随从。 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压迫感十足。 柳楚也在其中，淡淡地看着曲真三人对峙，也不阻止。 去妖剑。 原来是这个原因。 曲真拿出去妖剑刺向墨渊的时候，心中便清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那时候她手上实在没有趁手的武器，没有办法才用出了它。 曲真忽的笑出了声。 第140章 薄面 “我道是什么事呢？原是这个仿制品惹出的祸端。” 她重新拿出去妖剑，将其坦荡地展现给虎伍看，剑身漆黑如墨，偏偏剑尖一点亮白。 手腕一翻，去妖剑在曲真手中直直往虎伍胸口去，剑光晃到了他身上。 虎伍猛地后退了一步，反手妖力凝聚，看着吓人，竟让感觉出些许恐慌来。 跟他平日嚣张的模样实在是大相径庭，他身后的侍从们也立即将法器对准曲真，严阵以待。 如同绷紧的弦。 剑尖却在刺进虎伍身躯前一寸停住了。 曲真停的那一瞬，虎伍的身上猛地爆发一阵金光，将其浑身笼罩。 “啪嗒” 他常挂在腰间大红平安符，应声而落。 虎伍愕然看着那平安符，手里的妖力随风而散。 蹲下将那没有巴掌大的平安符，拿起，小心翼翼地查看。 曲真发现虎伍的手竟微微颤抖着，心中惊奇。 虎伍身后的柳楚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却立即反应过来道：“虎城主，这曲真断不可留！她竟对你出手，触发了平安符的保护机制！” 虎伍却似没听到，见平安符完好无缺，松了口气，将其轻轻放好。 曲真这才转向柳楚，讶然挑眉，似乎不明白她这话说什么意思。 而后恍然大悟。 轻笑着解释：“这只是我炼制的仿制品，并不是真正的去妖剑。” “看着挺能唬人的，但其实威力一般，我只是拿近了让虎城主看得更为仔细，辩一辩真伪，你跟虎城主实在不用你这般…草木皆兵。” 最后四个字，曲真特意咬字很慢。 她自然是故意吓唬，这便是真正的去妖剑，看得近了辩出来也是真正的去妖剑。 虎伍思绪还在平安符上，并未说话。 柳楚脸色却变得红白交接，气急了。 她在虎伍身旁，尽管虎伍不管她，也比在炎城时好太多了。 便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淡然姿态，谁曾想，一碰到了曲真，这些全破了功。 “亲眼所见你方才分明是想刺死虎城主，枉顾人命，你还狡辩什么？” 曲真满脸无奈：“实在是冤枉啊，要不这么吧，在场哪位妖族，来给我捅上一剑？让我证明我所言非虚？” “这假的去妖剑，就算真刺中了虎城主，以我的修为对虎城主也造不成什么啊。” 虎伍此刻倒是回神了，冷笑：“你当我是傻子吗？还派人站着给你插刀子？” 曲真摆手，十分苦恼地叹了口气：“那能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吗？” 虎伍却道，“僵持？我看未必！” “既分不出真假，那便一律当真的处理，平日我给那窝囊废一个薄面，如今涉及妖王之位，可就另当别论了！” 曲真随和的神色敛起，冷冷看着虎伍十指化为森森虎爪，幽幽青色妖力萦绕其间，向自己袭来。 不躲不避。 “看来虎城主十分看不起楚妖王啊，便以为你不动圣女候选人，是给他几分薄面？” 虎伍不答，意识不言而喻，那锋利虎爪，就要取出曲真的眼珠。 曲真的眼眸却在此刻弯起，是笑，又不像笑：“可我，十分看得起他呢。” 变故陡生，虎伍的爪子如同被雷劈过一般，焦黑一片，浓烟滚滚。 他捂着爪子，脸上一会露出毛绒绒的虎形，一会又是人的形态。 整个妖险些站不稳，晃晃悠悠的。 他不可置信地低吼出声，带着些许嘶哑：“都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这般厉害，不是窝囊废吗？” “我想，虎城主弄错了件事。” 虎伍眼眸一晃，有些恍惚地看向忽然开口的曲真。 曲真的身量比他高不了多少，看着他，却有种居高临下之感。 “什么事？” “楚云间再窝囊，也是妖域的开辟者，是当时人魔两族谈之色变的存在，能废物到哪里去？” 既然一开始就说了不能伤可能是圣女的人。 那在妖方城内，除了擂台之上。 在圣女真正确定之前，有可能是圣女的人，妖族都伤不了。 “不伤我，便不伤你，是楚妖王在给你面子！” 曲真顿了顿，问：“现在，虎城主愿意采取我的提议了吗？” “为了一把假剑，忤逆楚城主，实在不值当。” 虎伍已有了决断，却还是呛了一下曲真：“同样是妖，怎么不见你自己给自己一剑证明这是不是去妖剑？” 曲真摆手：“虎城主，你看我这副样子，就这么想让我早些升天？让你眼不见为净?” 柳楚在一旁看着，早就急得不行，当下再也忍不住。 “你何必这样说，假意惺惺，你明明知道去妖剑对你发挥不出效用！你自己给自己一剑，才是顺了你的意吧！” 还要故意那般说，降低虎伍的怀疑，真是狡猾！ 此言一出，连虎伍都疑惑地看向柳楚。 怎么会发挥不出效用，只要是妖族，去妖剑便是最大杀器。 除非…… 柳楚没有立即解答，反而接着给曲真定罪：“ 去妖剑我也是见过的，你手上的明明就是去妖剑，何必敢做不敢当？” 说到这，她话语中还带着一抹惋惜。 “说起来，我本不会这样咄咄逼人，可是你欺瞒大家一次不够，偏偏还欺瞒第二次，我实在忍不住了。” 柳楚看向虎伍，神色认真，“城主，我也有错，没有立即将曲真的第一次欺瞒揭穿，曲真她…是个人族。” 人族？ 满座哗然！ 一个妖族，拿着去妖剑，并不是很严重。 可一个人族，拿着去妖剑，参加了妖族之位的争斗，甚至还将这去妖剑说是仿制的。 妄图欺瞒。 这性质就不同了。 虎伍身后的妖族们法器依旧对准曲真，这下却只是虚架子，不敢真将曲真捅成马蜂窝。 毕竟，自家城主的下场他们可看着。 好在虎伍却没有马上动作。 曲真平静地“哦”了一声，问柳楚，“你见过？那就是你能鉴定真正的去妖剑，不存在看岔的情况？” 柳楚心中冷笑，死到临头了，还不清楚状况呢，作无用的挣扎！ 她淡淡点头：“自然，且你要证明，就只能找妖族来证明！” 此话一说出，柳楚就十分不对劲地升起不好预感，心中隐隐有股冷意。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得安慰自己，曲真再有能耐，此劫也难逃。 毕竟虎伍对妖王之位不能有任何一丝差池，她当初也是提到了去妖剑，才被虎伍带到身边的。 曲真亦点点头，“那好。” 她转头对着虎伍道：“既如此，那便让请虎城主派个妖族出来吧。” 虎伍沉吟片刻，随意指了个妖族：“你，去。” 第141章 谁也不要说谁 被指到的妖族双腿打颤：“啊，城主，我……” 虎伍目光冰凉。 那妖族立即噤声，步伐极不情愿，短短一段路硬生生被他拖了好些时间。 虎伍两眼眯起，一脚踹他屁股上，将他踹到了曲真的面前，恶声恶气道。 “快点！别浪费我时间！” 那妖族随从一骨碌爬起来，灰都未擦，谄媚地连声应是。 目光落到曲真手上的去妖剑时竖瞳顿时绝望地闭上，张开双手，等着曲真捅他。 也是，都要死了，还擦个屁的灰？ 曲真笑道：“这是做什么呀，就算你不张开手，这剑能刺中你。” 她面上轻佻随意，手中却密密麻麻全身汗，心一跳一跳的。 重铸的去妖剑发挥不稳定就不稳定在—— 就算曲真是执剑之人，也不知道它这次挥出去，有没有去妖之效。 曲真在心中狠狠祈祷了一番，只求千万不要有效果。 随即手腕一翻，将漆黑的长剑捅进那妖族的胸膛。 血不要命地往外冒。 那妖族疼得龇嘴獠牙，曲真将剑拔出后，顿时在地上捂着胸口打滚。 尽管如此，确实是没有去妖之效。 虎伍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随从。 若真是去妖剑的话，被刺中身体的那刹那，他整个妖便会没了生息。 哪里有机会在这里哭爹喊娘？ 柳楚也知这个道理，她的眸子猛地瞪大，“怎么可能？” 这明明就是去妖剑啊！ 是曲真不知道怎么重铸起来的去妖剑啊！ 曲真勾唇，暗暗松了口气：“虎城主，如今误会算是解开了吧？” 虎伍也勾起个笑，却是缓缓摇头：“不信。” 场面有一瞬间僵持。 曲真的心倏地沉下，“为何？” 虎伍一双眼里满是精光，“这去妖剑可是个宝剑，都有脾性。” “随便派了个仆从，它可能觉得侮辱了自己，便没有真正地发出实力来。” 曲真冷冷道：“那虎城主不若自己来？怕也是不敢吧。” 刺谁是虎伍自己选的。 如今胡编乱造个说词，来推翻证明，也是虎伍自己。 谁都知道，虎伍早便信了。 只是为了一把假剑兴师动众，丢了面子，方才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楚云间的禁制伤到，他不舒爽。 他不舒爽，便要为自己讨些东西来。 可偏偏，他口中说不信，便得再想法子证明。 虎伍摇头：“先不论我敢不敢，是你要向我证明这不是真正去妖剑。” “不是我去证明。” 他狭小的眼缝在曲真于裴身上转：“在场的，要选哪个不会让剑觉得侮辱的人出来证明，你们自己决定。” 他可真是仁慈啊。 还能怎么选？ 排开虎伍。 只有一个于裴，苦于城城主，地位高些。 虎伍摆明了就是故意刁难。 若是于裴不被捅一剑，曲真便证明不了这剑真假。 虎伍动不了曲真，却依旧可以为曲真制造麻烦，以欺瞒人族身份之罪，让曲真不再参加比斗。 若是捅于裴一剑…… 去妖剑发挥了效力，于裴便没了。 虎伍自然不知道这是真正去妖剑，但他就想看于裴被刺一剑。 曲真静默不言。 “那便我来吧。” 轻松肆意的声音响起，仿佛在说今天去哪里游玩一样。 顿时，在场的人都望向了于裴。 虎伍哈哈哈大笑：“好，于城主的气度就是好，还是我之前说的，比之你们前任城主那个窝囊废，要好上许多！” 他的目光移到曲真身上，“那便请吧。” 曲真没有马上动，看向于裴。 虽没说话，以于裴的聪明性子，也应明白曲真这行为意味着什么。 这去妖剑，是真的。 于裴手因虎伍方才那番话紧紧攥起，眸色却如常，随意道：“还不开始吗？” 于是曲真神情自若，“于城主，失礼了。” 她提剑，一气呵成捅进于裴身躯之中。 鲜血汩汩地顺着于裴的身躯流淌出来，染红了漆黑的长剑。 曲真的手一紧。 于裴的脸色有一瞬间苍白，被剑捅了的人常常有这样的表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异常。 他挑眉看向虎伍：“虎城主，这下放心了吧。” 虎伍道：“自然放心了，打扰，我先告辞了。” 于裴道：“不打扰，只是虎城主如此重视妖王之位，可哪怕之后拿到了妖王之位，终究还是孤身一人。” 虎伍的身影一顿。 “只可惜了虎城主的妻儿，福薄，看不到你如今的威风凛凛了。” 虎伍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于裴一眼，手紧紧握着，青筋暴起。 明显存了动手的心思，但终究还是冷哼一声：“比不得你的前城主，为一个人族跑生跑死，将你丢下，最终销声匿迹。” 于裴的眸光猛地沉下。 两位城主互相捅完刀子，众人不欢而散。 “等等！” 柳楚倏地出声。 见虎伍不理会自己，柳楚咬牙喊道：“虎城主，你莫不是忘了，曲真她是个人族！” 众人一顿，炙热的目光瞬间将曲真从头到尾，一寸寸探着。 对哦，差点忘了这茬！ 柳楚见此，松了口气，上前一步，一个手指着曲真，目光是正义凛然的大义灭亲。 “我虽也为人族，但是坦坦荡荡进来的，不会如此遮遮掩掩。” “谁知道她如今掩饰自己人族的身份，是想混进来做些什么？我不能让她毁掉人族跟妖族的和平！” 柳楚腰杆笔直，胸脯挺起，说得淡然。 虎伍却瞥了她一眼：“胡扯！” 柳楚呼吸一滞，正准备继续解释。 虎伍下一句却让她身体一僵。 “她是人族，你不也是人族？都是人族，谁也不要说谁了！” “至于和平，”虎伍从牙缝处挤出了个哼，“人族跟妖族矛盾不断，哪来的和平，真是眼瞎了你！” 柳楚百思不得其解，虎伍连两族表面上的和平都不屑维持了吗？ 竟然就这样说这样的话。 她被气得不轻，脑子热气上头，指着虎伍就道：“你这个莽夫！” “若我坐上这妖王之位，他们只会说我直爽！” 虎伍冷冷地盯着柳楚，柳楚整个人从头顶浇下一盆凉水，顿时冷静起来，才反应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她想辩驳，虎伍却没给她机会：“她是妖族圣女的候选人，不管她是不是人族，都不重要了，蠢货！” “你也不要自作聪明，妄图利用我来达成你的目的，我心情好，那便不管你，心情若是不好，你后面不是圣女，你就等着叫人来给你收尸吧！” 柳楚如今才是从头冷到脚，虎伍竟还有点脑子。 她心有不甘，却不敢再作妖，走前怨毒地看了曲真一眼。 曲真对她微微一笑，将柳楚气个半死，然后迅速将门关上。 转头跟于裴道谢。 边拿出各种丹药，药粉，边询问，“你如今感觉怎么样？” 若是虎伍在这，便会发现，于裴被长剑刺中的地方，伤口如今不仅没愈合，反而会更加腐烂扩大，从边缘晕出丝丝缕缕的伤口裂缝。 第142章 墨渊消失 “什么怎么样？不过是把普通长剑，能将我如何？” 于裴脸色比刚才还要白，额头上，鼻尖，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曲真的动作一顿，没想到于裴还有嘴硬的属性在。 她是握剑之人。 当剑刺入裴胸膛上的那一刻，便知道这次有去妖之效。 只是效果比重铸前消减，于裴身躯又强劲，方才没被虎伍看出破绽。 于裴本也没打算瞒着曲真，也不装了。 面色苍白地靠在床边，露出胸口处大片莹润肌肤。 任由曲真给自己上药。 冰凉的感觉跟伤口的疼处抵在一块，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曲姑娘。” “嗯？” “到时候，你也要刺虎伍一剑，要比我这剑还疼，不要手下留情。” 这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曲真抬眼看于裴。 只见他面色苍白，抬眼望天。 曲真重新低下头：“自然。” 她想了想，问出了口：“你说那虎城主的妻儿，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都有些疑惑。 虎伍这个人在意妖王之位几近疯魔的程度，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放弃上次妖王之位争斗中？ 这个理由，也许能成为制衡虎伍的突破口。 而今天，听到虎伍听到于裴话的反应，让她直觉放弃妖王之位的争斗，是跟他妻儿有关。 于裴“哦”了一声，“那个啊。” “虎伍妻子很早前病死了，让虎伍放弃上次妖王之位争斗的，是他的儿子。” 虎伍儿子遗传了她母亲的病体，出生起就小病不断。 那时虎伍沉迷修炼，想要夺得妖王之位，他的儿子便交给了他下属照顾。 以为小病而已，并没有什么。 谁知，他儿子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小病没了，却生了场大病。 虎伍这才知道厉害，几乎请遍名医，个个都颤着腿说药石无医。 虎伍不信邪，那时恰好赶上上任妖王职位的争斗。 以虎伍多年的努力修炼，拿下那妖王之位不成问题的。 但是他还是放弃了妖王之位的，抱着自己的儿子离开飞虎城，去寻找治病之法。 曲真问：“后来呢？” 于裴耸耸肩：“后面过了段时间，虎伍孤身一人回来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连自己儿子的尸骨都带不回来。” 曲真沉吟，妖族讲究落叶归根，死后也一般将自己葬在故土。 虎伍没带回自己儿子的尸骨，非是不想，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他自己能回来便已是艰难，更何提带自己儿子尸骨？ 只是这样的话，虎伍的一个弱点也没了，毕竟他儿子都没了。 曲真也不能利用他儿子去制衡虎伍。 顿了顿，曲真换了个话题：“你跟青山居似乎关系很好？” 不然也不会每次虎伍嘲讽青山居都冷下脸来，甚至因此要给虎伍使绊子，不让他夺得妖王之位。 问完，曲真没开口，室内便陷入长久的沉默。 “还行，他是个天才。” 于裴状似轻松地道。 “可惜荒废自己的天赋，不是钓鱼就是游玩，要不就是为无关紧要的人呢跑前跑后，若是换任何一个人有他那样的天资，早就勤恳修炼渡劫飞升了。” 曲真没怎么说，于裴也不需要曲真说什么。 继续埋怨道：“他的城民也是，被他带着，成日养花喝茶，整个城中灵石都不充裕，我一上任，差点被穷死了！” 比起虎伍，于裴似乎才是对青山居怨念颇多的一个。 这曲真一问，便要全将心中的怨念倒豆子般倒出来似的。 “但是于城主，最恨的还是青山城主不听你劝告，抛下你，为人解除秘术而丢了自己性命吧。” 曲真这一问，于裴倏地没声了。 许久，极缓极轻地说了句:“我明明......已经告诉他了的......明知会没命，还是去，蠢死了。” 曲真:“起码，他的尸骨没有风吹日晒，有人将其埋进土中。” 于裴闻言，脸上不知松了口气还是什么:“那他……估计会郁闷死，埋在土里什么都看不见。” 但总归比曝尸荒野好。 给曲真上好了药，于裴情绪也收拾好了，对着曲真道:“好好休息吧，接下来麻烦可不少。” 曲真总觉于裴话中有话，应了声:“多谢于城主关心。” 她当天夜里，便听到了件事。 柳楚去流光城城主家做客，不小心放出了正在入魔的墨渊。 墨渊入魔之后，打伤了流光城主守卫，独自消失在夜色中。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妖方城满城搜索墨渊。 屋外皆是叫喊跟嘈杂的脚步。 曲真出门察看情况，脚步一顿，余光之瞥见一衣角消失。 那是……墨渊的衣服，来人是墨渊。 墨渊入魔后居然不想着逃跑，先跑来她这？ 她跟流光城城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相隔甚远。 这般不将妖方城的侍卫放在眼里吗？ 还是太想将她置于死地？ 那为何什么都不做，看了眼就跑掉。 曲真蹙眉，又将门关上回房修炼了。 所有人都不看好曲真，偏偏曲真最争气 靠着术法跟阵法她一路打到了第八天，也收获了妖族们的一致恶评。 最想让其败的第一名。 第143章 忘了他城主之位是捡漏来的吗 第八天时，参加选手已经选出五位，准备跟城主们对决。 曲真也在其中。 妖族们，包括柳楚，原本以为曲真会死在比赛期间，却没想到她站到了最后。 炎无焰没有来，原本要选出的五人，也变成了四人。 曲真跟其他三人一起接受城主们的打量。 饶是曲真，都有些汗流浃背了。 说是打量四个人，其实都是在打量曲真一个。 灼热的目光在曲真身上来回扫视。 燕歌眼中讶然一闪而过，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白纸，写道：“妖族已经无用至此了吗？” 字写得很大，正对着曲真，生怕她看不见似的。 曲真皮笑肉不笑，侧过头去，想到若是自己跟他对上的时，会做的事。 就暂时原谅这个熊孩子了。 虎伍小小的眼睛如毒蛇般将她紧紧缠绕，目光中的思量，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 流光城城主似笑非笑，如同看着寻常地参赛者：“真是难得，要继续再接再厉啊。” 于裴轻咳了一声，被去妖剑刺中，他的唇角还是有些白：“好了，如今四位人选已经确定，我们该决定跟谁对决了。” 虎伍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却是将自己短短的食指指向曲真。 却发现还有另外两个手指，也同时指向了曲真。 虎伍眯眼。 只有流光城城主选了另外一位肌肉发达的男人。 曲真瞬间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炙热视线。 妖族们小声议论。 “看来城主们都对这个病秧子不满了啊，都想揍她一顿呢！” “是呀，除了流光城城主，也就他没脾气。” “他会有什么脾气？你忘了他城主之位都是他捡漏来的吗？跟其他四位压根比不了。” “别说了别说了，被正主听了去怎么办！” 流光城城主不知有没有听到妖族们的低声议论，面上神情如常，只是眼眸暗了一瞬。 曲真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轻咳了一声：“三位城主，你们是谁先来？总不会是你们三个对我一个吧，那实在有些欺负人了啊。” 曲真说完，三尊大佛谁也没有放下手，丝毫不退步都指望着对方放弃。 局面僵持了一会。 于裴轻笑道：“杀鸡焉用牛刀，两位实力不可估量，何需你们出手？” 曲真没好气地瞥了于裴一眼，这是什么话？ 燕歌垂眸思索了片刻，缓缓放下了手，退至一边。 好的，这小子觉得于裴说得有理，十分瞧不上曲真。 虎伍本就小得可怜的眼睛眯起来，只看到两条小小的缝：“虽是这么说，但是我实在是许久没跟人族打过了，想回味回味。” “若是你打败了之后，我哪有名正言顺的机会切磋？到时候除了擂台之外找她，岂不是伤了和气？” 谁都知道虎伍在胡扯，伤了和气？ 谁都能在意，偏偏就他不会在意。 明明是曲真这些天的行为是在他性子上蹦跶。 奈何有圣女候选人的身份当挡箭牌，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动曲真。 “于城主，我是你的老前辈，便让让我，如何？” 于裴叹了口气，“虎城主，我这也是为你好。” 虎伍冷笑，双臂抱胸，看着于裴，一副我看你怎么忽悠的模样。 于裴又叹了口气，一个正值年少的年轻人，像极苦大仇深的老人：“我算了算，你今日不宜动手。” “不然啊，至亲魂魄可能会受到打扰，不能安息。” 曲真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她听到了什么？ 这是哪里扯来的话？ 先不说虎伍不会相信，这就算是真的，虎伍那样的性子，会在意这个？ 虎伍的面色却顿住，不放过于裴脸上的任何一丝变化，满目怀疑。 竟真的被说动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会什么算卦?” 于裴默了默，“虎城主你这是何意？我可是最会算卦了。” 尽管刚刚他真是胡扯的。 于裴的眼珠动了动，曲真那次看到的红色锦鲤再次浮现在于裴的眼中。 虎伍似知道那是什么，眼眸巨颤：“你是……你竟然甘心当一个小城的城主？” 于裴面色肃然：“苦于城与飞虎城同为妖域五大城池，你贬低我们的苦于城，何尝不是在贬低你们飞虎城呢？” 虎伍一噎。 “今日你不出手，也没有什么损失，没必要犯了忌。” 虎伍思索片刻，转头对曲真阴阳怪气道：“看来，今日我是没有机会与姑娘切磋了。” “希望，曲姑娘能争气些，让我明日还能在擂台上见到姑娘。” 曲真呵呵一笑：“尽量。” 于是，于裴跟曲真上了擂台。 两个家伙站定，相互鞠躬作礼。 他们擂台下被妖族里里外外挤满了五圈。 主要是想看曲真这个病秧子，对上城主之一，还能怎么活？ 先前她一路晋级，可把他们给急坏了。 心中暗暗想，这次参加妖王之位争夺的野人也太烂了吧。 竟被一个病秧子打成这样。 好在，现在曲真遇到了真才实学的五大城池城主，便再也不能侥幸了！ 哐当三声铜锣响。 台上的于裴脚步上前，手一抬。 围观妖族立即屏住呼吸。 于裴向擂台旁站着，负责评判胜负的妖族招手，“我认输，麻烦宣布胜负吧。” 评判胜负的妖族：…… 围观妖族：…… 围观妖族：？！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评判胜负的妖族反应了好一会：“于城主，你的意思是？” 于裴神情自若：“我今日站累了，不想动手，我认输。” 评判胜负的妖族的手捏了松，松了捏，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曲真，胜。” 曲真从善如流地谢过于裴相让。 于裴还礼，道不客气。 两人相互谦让走下台。 直把其他人的拳头看硬了。 感受到虎伍冷冷又满是怒火的视线，于裴露齿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楚站在虎伍的身旁，冷气压竟比虎伍的还厉害。 第144章 都叫你不要用三息了 曲真真是好运，这都给她浑水摸鱼混过去了。 于裴也是，身为妖族的城主，竟然帮曲真一个人族，实在是耻辱！ 忽的，柳楚握得发白的手一松，勾起唇。 让曲真躲过一劫便躲过一劫吧。 哪怕没有虎伍，接下来的几个城主，哪一个都不能让曲真浑水摸鱼了。 尤其是燕歌。 冷血无情，实力强横。 可出不了像于裴那样的意外了。 曲真去看了眼观众席，哪怕十分看不起她。 有金木熊在，妖族们把林乌照顾得很好。 林乌跟金木熊不知道于裴不打就认输代表着什么。 但他们能天然感受到妖族们对曲真的恶意。 见曲真望过来，他们费力挥着自己的手跟爪子，拼命向曲真挥手。 金木熊更是踩在凳子上，踮起脚尖，努力让曲真看到。 希望曲真不要受其他妖族的影响。 曲真对他们笑了笑。 压制住想要过去抱一抱两个小家伙的冲动—— 这一会功夫，下一位与她对战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双臂环胸抱剑站着，静静看着她。 几乎燕歌一与他另选的对手上台，那对手就被他掀翻下擂台，断了五根肋骨。 花费的时间竟比曲真于裴这组还短。 观看的妖族顿时沸腾起来。 “好哎！这次是燕城主上，仅次于虎城主的燕城主！看曲真怎么混！” “那可不是，燕城主可没有于城主那么好心，年幼时斩杀自己的恩师及其血亲，最是铁石心肠，忘恩负义！” 说这话的妖族并没有想那么多，忘恩负义在他看来也是夸赞的意思。 直到胳膊肘被撞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偷偷瞄了眼台上，见没人注意自己。 又低低嘟囔了句：“这有什么的吗，他说不定还喜欢别人这样说他呢，毕竟都这样干了。” 曲真见燕歌神色不变，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些流言蜚语。 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哎……” 曲真出手叫住了说燕歌忘恩负义的妖族。 那妖族有些疑惑地抬眼，不明白这个病秧子突然叫住自己是想干什么。 曲真笑意盈盈：“不信谣不传谣，要是做不到，这舌头不要也罢。” 那妖族愣住，没想到曲真竟然会为自己的对手说话。 随即冷哼。 “大家都这么说，哪里是传谣了？” 曲真说：“大家都这么说，就是对的吗？” 她瞥了眼燕歌，慢悠悠将自己的话说完，“就像你们都传，我定然会输给燕城主。” “但这也是谣传，应是我会胜燕城主才对，燕城主觉得呢？” 原本对曲真为自己说话，无动于衷的燕歌，闻言，眼眸微微一动。 定定地看着女子张扬的眉眼。 怪异的声音从他储物袋中响起：“自大。” 其他妖族也愣住了。 本以为曲真是恭维燕歌，让其对自己手下留情，没想到竟是为了挑衅。 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曲真笑了下，“是不是自大，燕城主很快知道了。” 顿了顿，她说：“但我还是劝燕城主一句，莫要用三息剑了。” 燕歌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偏不。” 曲真叹了口气。 怎么那时就没看出燕歌是倔性子？ 柳楚似是忍受不了高声开口。 “赢，也该赢得堂堂正正，你不让燕城主用剑，就算赢了，也是不光彩！” “传出去，你便就是耻辱！” 训斥曲真，她又转头对燕歌喊道：“燕城主，你不用管她，她就是这个性子，得治。” 柳楚的声音在全场回荡。 妖族们不由为她喝彩。 可她对话的两人却丝毫没有理会她。 这就有些尴尬了。 柳楚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僵硬着坐下来，心中渐渐升起了怨气。 燕歌真是不识好人心，他这样，活该被人这样传谣言！ 哐当。 铜锣击响，比赛开始。 燕歌缓缓拔剑，三息彻底从剑鞘拔出来的那刻。 他的身影在曲真面前消失无踪。 曲真敛下神色，她方才说得自信。 可燕歌到底是个金丹，还是个金丹中期。 倏地，四面八方闪出数十道剑光，飞快向曲真射来。 曲真仔细看了那些剑光。 然后站着未动，任由剑光将自己刺穿，而后缓缓蹲下，单手支地，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谁都能看出来，这招式不及燕歌实力的五分之一，曲真竟也躲不过吗？ “啧啧，还得是我们燕城主出手啊，这个病秧子根本撑不过一招。” “刚刚说得那么狂妄，结果打脸来得那么快，半个月的乐子有了！” 柳楚的唇角不由勾起。 燕歌还是有些给力的，那她就原谅他之前的不识趣好了。 擂台上。 曲真的脖颈处被抵上了冰凉的一物，燕歌显了身形，握剑，蹙眉看她。 “你不躲？这般瞧不起我？” 曲真不答，幽幽叹了口气，似是很苦恼：“我都说了，不要用三息。” 怎么那么倔呢？ 燕歌眉头蹙得更紧，压抑着拼命颤抖的三息，手不断往左斜。 温热的液体从曲真颈侧淌出，三息抖得更厉害了。 燕歌面上总是沉默的，如他这个人不会说话一般，惯没有什么表情。 如今却连嘴巴都抿起了。 “别抖了。” 他说。 台下的人不明所以。 台上的人，笑着看他，眼里尽是了然。 偏偏，曲真越这样看他，燕歌越恼。 “我叫你别抖了！” 燕歌储物袋中的声音，随着燕歌的情绪变得严厉起来。 似极了厉声喝止。 三息剑却抖得更厉害了。 不断前行的剑倏地遇到了什么阻碍，不能再前进半分。 燕歌蓦然回神，才发现曲真握住了三息。 三息锋利，曲真手握成拳，依旧挡不住鲜红的血从中落下来。 一滴滴地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晕染开来。 曲真眼睛看着燕歌，忽的笑了：“都叫你不要用三息了。” 她声音极轻，燕歌竟以为她话语是温柔的。 “你看。” 她说。 “都分不清自己的心了。” 手上猛地一空。 燕歌心神不宁之下，竟生生被曲真抽走三息剑。 这对于常年的执剑之人来说，是何其耻辱的，又是何其糟糕的。 更糟糕的是…… 燕歌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发现。 第145章 烦请燕城主认输 不是三息抖。 是他自己在抖。 燕歌还未想明白，脖颈处便被抵上了冰凉之物。 他肉眼可见地顿了下，缓缓抬头。 曲真的身量没他高，把剑抵在他的脖子上，手臂要微微抬起。 可手却很稳，面上情绪一如往常，探不出她内心。 台下的妖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 瞪大眼睛再看，台上场景还是没变。 同样的抵剑在脖颈，只不过拿剑之人翻转了。 周遭立即响起倒抽气的声音。 燕歌抛开杂念，眸色暗沉，“你不会以为，以你我修为之差，你拿到三息就万事大吉了吧？” 说到最后，储物袋中的声音，随着主人的情绪，变得咬牙切齿。 细听之下，还有几分委屈与不解。 他无亲族，无朋友。 从记事起，不是厮杀便是受人颐指气使。 早已将三息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 如今三息却不听自己的话，甚至握在别人的手里还稳得很！ 燕歌咬牙，咽下一瞬恼怒。 手握住三息，执剑翻转，另一只手往曲真手腕打去。 下一瞬，眉头蹙起。 自己的手臂竟如同绑了千斤顶，沉得不可思议。 速度也比以往要慢上许多。 曲真看着燕歌的动作，眼中似有笑意，却又感觉不到：“跟燕城主这般厉害的人对战，我自然不会随便就觉得万事大吉。” 所以事先布了阵。 若是她拼出自己的性命，跟燕歌堂堂正正地来，不是必输。 只是，有更好的办法，便没有必要。 燕歌刚开始的剑光并没有使出他全部实力。 她受那一身的伤会比直接被燕歌拿三息刺中的轻。 于是她将计就计，不躲不避，引得燕歌现身。 乱他心神，夺了三息。 没了武器，心神不宁，加上她阵法的影响下。 她要赢，就显得轻松了许多。 对不起这熊孩子了，但是她不想遭那么多罪。 曲真跟燕歌在擂台缠斗，台下的妖族们眼都不敢眨。 一个不岔，燕歌被曲真划开了个伤口。 他的身体一僵，眉头紧皱起来，似乎极为难受，动作也缓慢了下来。 曲真抓住这个空隙，一手执剑背至身后，一手起术。 半人高的水龙浮现在她的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燕歌。 三息在她手中颤动不已。 曲真轻声道：“烦请燕城主，认输。” 燕歌身躯倏地僵住，忽的觉得这个声音在很早之前听过。 脑袋炸开了花，思绪混乱。 他自然不将曲真放在眼里，只是如今的他，赢曲真是难的。 静默半瞬，燕歌缓缓道：“我……认输。” 燕歌输了之后，反应倒不是很激烈，一如既往的沉闷表现。 只是眉头依旧蹙在一起，双手轻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很难受。 曲真将剑抛给他的时候，燕歌本能的接过，脑海中要炸了的感觉却依旧没有停歇。 还开始闪过一些根本不存在他记忆中的片段。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 握着三息的手，紧了松，松了紧。 几乎想将这个不听他话的蠢剑丢出去。 理智制止了他。 “燕城主看起来状态不佳，还是多加回去休息为妙。” 曲真轻声道，颇有些关心燕歌的状况。 燕歌握紧三息剑柄，自己如今如此不就是曲真导致的吗？ “希望明日对上虎城主之后，曲姑娘还能像今日这样，有空关心我。” 深深地看了曲真一眼，燕歌带着正在谄媚讨好他的三息，带走了。 虎城主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今天没有曲真的事了，她抱起对她开心晃着小手的林乌跟金木熊，转身离开。 路上一直隐隐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忘了。 直到议论声传入她的耳朵里。 “气死了气死了，曲真一定是使了什么不见光的手段才让燕城主败的！看燕城主脸白的，心疼死了！” “这曲真实在是嚣张，等明日柳姑娘是圣女之事成为定数，虎城主也可以不用对她手下留情了！” “可不是嘛？她以为逃过一劫就行了？今日逃过的劫难，明日会变成更难！先让她得意一天又怎么样！” “额，但是曲真已经得意好几天了，是不是以后也会一直这么得意啊？” 最后说话的妖族被狠狠打了一顿。 曲真有些想笑，面容又严肃下来。 那时对妖族圣女是柳楚的猜测，这些天里愈演愈烈。 几乎已经是确定了柳楚就是圣女。 如此确信，又传播迅猛。 背后定然有一只手在推动。 按理说，那只手只能是柳楚，她是最佳得利者。 可曲真十分确信，不是她。 柳楚倒是想做，可她一个人在妖方城，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 曲真脑海中，莫名另一道身影。 直觉是她做的。 只是为什么？ 想让柳楚当上这圣女，意味着不想让自己当上这圣女。 曲真实在想不通，让自己当圣女，会对她有什么不好影响？ 还是单纯自己惹了她，便不想让自己当圣女。 想起自己后面几次去禁地时的发现，曲真很快排除了第二种可能。 头顶忽的投下一抹阴影。 曲真慢吞吞地抬眸看去，果然看到柳楚淡漠的脸上眼含笑意地站在自己面前。 又来了。 这是已经是这些天的第五次了。 第146章 听裴城主的 柳楚唇微启，道:“曲道友，若是我成为了圣女，可怎么办呢？我还要回宗门去的，怎么能在这当圣女呢？真希望圣女不是我啊……” 她状似苦恼，语气却隐约有炫耀之意。 曲真看了柳楚一眼，往她身边走过。 柳楚见状，加大了声音:“若是你是圣女还好，毕竟你的宗门回去也没什么用。” 柳楚总是特地来曲真面前诉说自己若真是圣女该怎么办。 刚开始曲真还会说她这担心多此一举。 后面都懒得搭理柳楚了。 但她现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曲真道:“那便借柳道友吉言。” 真要如此，到时柳楚又不高兴。 不过，曲真并不觉得圣女会是自己。 她跟楚云间分开前，闹得并不愉快，他的圣女，自然与她无关。 倒是柳楚，曲真总撞见柳楚一些含糊不清的行为。 在妖族们看到她，叫她一声圣女时。 她面容淡然，嘴上说道：“无需这般叫我，虽我也对你们有所感应，方才千里迢迢来到此处，且恰好我来了之后，妖族圣女就出现了。” “但我到底是人族，妖族圣女可能因此，不会落到我的身上，一切都还未成定数。” 立即有妖族嬉皮笑脸道：“我们妖族是讨厌人族，若是我们能自己选，自然也不会选一个脆弱的人族当圣女。” 柳楚一僵，嘴上冷淡的笑顿时有点挂不住了。 那妖族没意识到，继续道：“但初代妖王有留下话，哪怕是人族，只要灿阳宫认主，那她便是圣女，是我们要听命的对象。” 哪怕楚云间在妖族群众的心中，是个窝囊至极的形象。 但他的指令，没有哪个妖族会违抗，哪怕有怨言。 柳楚闻言，面容恢复了平静：“如此看来，那我真是很有可能是圣女了，只可惜我志不在此。” “哪怕真当了，也是为了顺应天命。” 曲真听柳楚这种话都听出茧子了，当即转身离去。 只是心中疑惑更重，柳楚明知自己不会是圣女，为何这般信誓旦旦？ 曲真猜测是与是自己那日夜里撞见的事情有关。 曲真将流光城城主归到了对立面，她总要想办法探查些敌方底细。 尤其是，她有种莫名的直觉。 那天晚上若去探查，定会发现些什么。 结果真让她遇见了柳楚跟流光城城主在谈话。 曲真扒着墙角偷听。 发现柳楚跟流光城城主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这也不奇怪，这些天曲真总是听闻，柳楚时不时去流光城城主府。 原本，他们是在聊些白日见闻。 聊着聊着，柳楚的声音变得哽咽，直到抽噎。 “柳姑娘……你这是？” 有一段时间，曲真只听到柳楚低低的抽泣声。 终于，柳楚似乎恢复了状态，淡淡道：“我无事，只是近日来，压力有些大。” 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嘶哑。 “不知是何事让柳姑娘感到压力，成某愿闻其详。” 曲真方才想起来，这位流光城城主，姓成。 只是因他出身卑微，母亲是上一任流光城城主一夜风流的侍女。 被上一任流光城城主夫人发现后，赶出了城主府。 若不是后面上一任流光城城主的子嗣，在其父亲死后，每一个都离奇死亡。 如今的流光城城主，也留不到他当。 所以妖族们常常看不起他。 也只会称呼他为流光城城主，并不会在意他的名字。 跟其他四位城主截然不同。 一墙之隔，柳楚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里。 “无事，如今妖族都在传我是圣女，若我不是，我岂不是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一想到这，我实在忍不住……在城主面前丢人了，城主不要在意才好……” 墙内陷入更长久的沉默。 曲真趴着的动作都有些僵了，站直身体活动了关节。 里面才传来流光城城主的声音：“你希望自己成为圣女吗？” 柳楚纠结回道：“这并非是我本意，只是我……若是辜负了大家，我很难过……” 流光城城主这次回得很快：“不要多想，柳姑娘这样的人，定然会是圣女的，除了你，其他的再无可能是圣女。” “而你，也是成某心中唯一的圣女人选。” 柳楚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多谢城主，有了你的安慰，我心里好受多了。” 柳楚起身告辞，流光城城主送她至大门处。 柳楚转头，对着流光城城主勾唇一笑，走了。 流光城城主站在原地目送她。 曲真在不远处的隐秘处，看着一幕。 心中的怪异愈发强烈。 流光城城主安慰柳楚的那番话，是真的相信柳楚是那个圣女，还是有其他的意思？ 但若是柳楚的把握真是因为流光城主的肯定，也太儿戏了吧？ 她记得，上一世，流光城城主最为擅长的明明是…… 脑中灵光一现，曲真脚步不由一顿，转身看向身后的柳楚。 “柳道友，真是打了个好算盘啊。” 柳楚不明所以，因曲真方才的回怼恼怒的心也冷却下来。 心想觉得曲真不会知道了什么吧？ 不……不会的，曲真哪里能想到那层？ 如此安慰自己，柳楚心下还是有些虚，找了个借口飞快地走了，背影颇有些做贼的偷感。 曲真站在原地，倒是觉得，那位真正的妖族圣女，怕是未必能成为圣女了。 灿阳宫现世。 为了方便，妖王争斗的擂台从一开始就是设在灿阳宫旁。 柳楚领着其他圣女候选人，一条不长不短的直线排到灿阳宫门口的枫树旁。 曲真则是留在擂台这边，等比斗完才能过去。 自然，妖族也忽视了曲真。 她充其量只是个观礼的，压根不需要进灿阳宫参与圣女仪式。 毕竟他们已经在心中认定圣女是柳楚了。 而且就算妖族的圣女不是柳楚，也轮不到曲真这个病秧子来当。 可谁知，排头的柳楚还未踏入灿阳宫的门槛，就像碰到什么似地一下子被弹出去。 柳楚以手撑地翻身站好，没有出丑，脸上却还是不好看。 她佯装不在意地道：“这灿阳宫是没准备好吗？如果真是这样，仪式就进行不了了。” 说完，柳楚努力压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仪式越晚进行，她享受“圣女”的称呼，便越久。 给那个人准备的时间也愈久。 四位城主也走了过来，看着灿阳宫暗自思索。 灿阳宫跟圣女都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只知道大概的流程。 原本以为要进入灿阳宫进行圣女仪式，如今竟被弹出来？ 好在，没有让他们思考太久。 灿阳宫大门前，忽的浮现出一丝金光。 金光散去，蓝色的小花在众人面前静静摇曳，阳光打下，光影错乱。 于裴看了眼，心下了然，道：“你们一个个去妖灵花前，若是圣女，它自会有所反应。” 柳楚张了张口，却是不信。 不成想，虎伍便先一步道:“听裴城主的。” 第147章 遇到您是他最幸运的事 此话一出，候选人们立即行动起来，柳楚也没了反驳的理。 心下有些许不安。 她因刚刚被弹出去，此刻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其他人要邀柳楚回到第一位去。 柳楚连忙摇摇头，以“哪里有插队的道理”拒绝。 圣女仪式开始。 曲真也准备上擂台了。 如今，曲真的对手只剩下虎伍了。 曲真将林乌跟金木熊交给围观的妖族照顾。 见曲真想将小孩放下，那身旁的鸟族立即道：“别放这，我们可不会带孩子！若是不小心伤到了，怎么办？” 曲真看了那鸟族一眼，将林乌放到另外的一个身旁有空位的猫妖身旁。 那猫妖也叫了起来，声音尖细，听在人耳里尤其不舒服：“也别放这啊！这里有妖了的！” 谁都知道，这是个借口，曲真没有一丝停顿，笑了笑：“是吗？” “可不是，而且就算没妖坐这也不行，手脚无眼的，若是你这小孩不小心死了，到时候是不是还要找我们理赔？我们可不认！你也不至于这么无理吧！” “是啊是啊，而且你放小孩在这，会吓到我眼睛的，那可绝对不行！” 立即有别的妖族帮腔，他们嘻嘻哈打闹一阵，脸上的嫌恶很是明显。 林乌身上腐蚀的部分，曲真光靠用药不能完全治愈。 于是小小孩子就出现了脸半边玉雪可爱，如同仙童。 半边皮肉尽坏，如地府阎罗的局面。 如今不知道林乌身份便如此。 若是日后林乌真当上了妖王，当他们的领袖者，那还得了？ 曲真想着，有些头疼，提起一个妖族怀里抱着的金木熊：“那我还是让金木熊一起离开，照顾小孩子好了。” 妖族们顿时都慌了，立即扯着曲真提起金木熊的那只手道：“我们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啊！” 曲真看了妖族们一会，慢悠悠地道：“怎么会呢，我相信你们最善良，最会照顾小孩了！” 妖族们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妖族都喜杀，说他们善良会照顾小孩，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曲真心情颇为愉悦，连对着之后的头疼都少了些许。 曲真转身便要是上擂台，妖族却倏地又叫住了她。 以为他们还要做什么妖，却听那叫住她的妖族扭扭捏捏地开始说话了。 “你确实是很厉害，哪怕我们不愿意承认，但能站到今天，是事实，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死了。” 曲真确实厉害，只是可惜了，她要对上的，是声名赫赫的飞虎城城主，虎伍。 曲真皮笑肉不笑：“谢谢，但是我不会死。” 妖族们觉得曲真不以为意，真以为他们是开玩笑的啊？ 但是他们也不纠结太久。 “咦，虎城主身旁的那人是谁啊，怎么先前从未见过。” 不知是谁问了这么一句。 大家才注意到虎伍身边还站着个女子。 仪态端庄，穿着鹅黄色流苏长裙，流苏摇曳，贵气扑面。 地位看起来跟虎伍齐平。 “哦，你没见过也正常，那是……” 角香大人。 曲真低低地念出这个名字，跟解答的妖族恭敬崇拜的声音重叠在一块。 妖族对初代妖王楚云间有多厌恶，对角珠尊者就要多尊敬，一天一地两个极端。 以至于连带着她的后代，也十分敬重。 那个解答的妖族还在滔滔不绝，大约是歌颂角香的前辈角珠尊者的伟大，以及楚云间的何其窝囊。 曲真却没再听了，她向来不喜欢听夸角珠的好话。 目光放在角香的身上。 角香也在看她，见曲真望过来，面上对她友好的笑了笑，不似在禁地处的泼妇行径。 周围妖族的议论，她也听到了，目光很复杂。 有欣喜，得意，感慨，对她的恨意，以及一点……惭愧？ 惭愧什么。 惭愧妖族人如此信任她的前辈跟她，她却做作出偷盗的事情来？ 曲真也没想到，妖族地位如此之高的角香大人，居然会偷盗自己妖族的东西。 多讽刺啊。 这是她之后去禁地，跟妖灵花更熟悉了之后发现的—— 每一朵妖灵花都被偷过灵力。 偷盗的人，无疑就是角香。 妖灵花长满妖域，看起来平平无奇，曲真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特地偷妖灵花的灵力。 但是，她知道，妖灵花灵力被偷，自己跟妖灵花修炼治疗时的效率，便降低了许多。 如同本来有满杯的水能用，如今只能用半杯。 她得将那些被角香的偷走的灵力找回来，注定跟角香是对立的。 而且…… 既是角珠尊者的血脉，她跟角香，注定要水火不容。 楚云间为什么会离开她山中，跟她老死不相往来，跟角珠脱不了关系。 楚云间是世间的第一只妖。 角珠是第二只，是个蜘蛛妖。 只是与楚云间不同。 因备受排挤跟欺负，角珠性子自卑懦弱，从来不敢反抗。 曲真遇到她时，她正在帮着人族欺负一个小乞丐。 她身量高，却瘦，明显营养不良。 穿着粗布麻衣，嘴角带着淤青，头发凌乱，偏偏帮着人欺负与她同样境遇的小乞丐，欺负得最狠。 那时候，主人家打累了，在曲真她们的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哼笑道。 “叫他来偷我的东西吃！好了好了，打这些得了，休整一下，待会继续赶路吧。”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停手了。 乞丐眼睛亮了亮，放开了捂住自己的脸的手：“谢谢贵人，我实在是太饿了，才忍不住……等我下山了，我一定想办法给你还上！” 角珠却抹了抹汗，对那主人家露出个讨好的笑：“我不累，他居然敢偷主人的东西，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怎么能这般轻易地饶过他？” 说罢，她四下望了望，找了个石头，高高举过头顶就要往那小乞丐的身上砸。 这一砸，小乞丐的命肯定就没了。 其他人都惊愕地看着她。 那主人家声音都变调了：“你干什么，可别闹出人命来！” 这跟曲真本是没有关系的。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弹开角珠，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继续翻肚皮晒太阳。 角珠被重重弹到地上，胳膊破了皮，站起来却没有空注意自己的伤势，对着那主人家笑得谄媚。 “主人您果然心善，这贱人遇到您就是他最幸运的事了！” 那主人家面色却没有一点被恭维的开心。 当天夜里，他们遇到了伙盗匪。 第148章 虎伍什么都想明白了 盗匪劫完财，就要劫色。 那伙人将角珠推出去，自己跑了。 角珠虽性格挺渗人的，容貌却是实实在在的好。 那盗匪看有这么一个美人，也不追其他人了。 几个人高马大的人狞笑着向角珠逼近。 关键时候，楚云间打猎回来，救了她。 角珠十分仰慕救了自己的楚云间。 楚云间也很高兴有跟自己一样的妖。 曲真并不喜角珠。 手段狠毒，为生存讨好他人，她都觉得无可厚非。 可她很清楚。 角珠的心里已经扭曲了，自己是弱小的，常被人欺负的那个。 于是难得遇到比自己弱小的小乞丐，便费尽心思欺负他，并以此讨好欺负自己的人。 曲真明确告诉了楚云间，自己不喜欢角珠，别让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楚云间有些不解，但是还是依言照做。 山中的生灵常常会将他们的动向告诉曲真。 楚云间帮角珠治好了伤。 楚云间将自己的报复告诉角珠，角珠不理解，劝阻他。 楚云间将角珠保护自己，运用自己的力量。 角珠开始支持楚云间，直到后来那件事…… 曲真眸色一暗，却是虎伍出声叫住了她。 虎伍活动了脖子，手踝，发出咔嚓作响的声音，早已被曲真磨蹭得没耐心了。 “来吧，跟你的比赛，我可是期待很久了呢。” 曲真眉头微挑，没有继续想角珠的事。 倒是没有露出虎伍意料之外的惊慌神情。 “我也是。” 说话也很稳。 虎伍不由多看了曲真一眼。 双方上台站定。 比赛开始。 虎伍率先发招，一拳砸在擂台之上。 台面没什么变化，众妖正疑惑。 却见曲真脚尖轻点，跳开原地，半悬空中。 紧接着，曲真原本站的地方猛地破开，形成了一个大坑。 一道白色的拳风随之而出，紧紧往曲真而去。 曲真双手飞快结印，合十，迅速拉开，双掌迎上那道拳风。 狂风忽从拳风双掌处起，曲真掌中飞快浮现出蓝色繁复的阵法。 拳风消散，阵法破开，曲真的面上也浮现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忍不住大口喘气。 不愧是上辈子差点得到妖王之位的虎伍。 这一出手，威力不可小看，她感觉五脏六腑被推动了般的疼。 虎伍眯眼，眼中意外一闪而过。 脚下迅猛，继续发力。 曲真也没有坐以待毙。 一条水龙嘴里携着花树，活灵活现浮现在曲真身旁。 曲真两只手指挥下，水龙立即俯身往虎伍身旁冲去。 虎伍冷笑一声，半分不躲。 直直往曲真扑来，双手化爪，掐住了曲真的脖颈。 他的劲极大，曲真苍白的脸上涌上不正常的血色，呼吸开始困难。 与此同时，水龙也袭击到了虎伍，花树飘散，花瓣细细碎碎，在虎伍身上划出道道小小的裂缝。 虎伍语气中尽是轻蔑：“雷声大，雨点小，还以为你有什么手段呢，结果一点都不疼！” 曲真眼眸变得灰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 这是虎伍故意的，不让自己说话，不让自己认输。 存心让自己在擂台上死掉。 几乎每个他的对手，都这样死在了他的手里。 虎伍将曲真提起，竟是要将曲真生生掐死。 曲真的生机渐渐散去，手无赖地垂下。 虎伍哼笑一声。 下一瞬，竖眸一颤，眼睛猛地瞪大。 不敢置信地低下头。 他的腹部，正插着一把漆黑的剑。 不过是寻常的剑，还真以为能伤他什么？ 虎伍并不疼，依旧为曲真的举动惹恼了。 另一只手也覆上去掐着曲真的脖子，手背暴起青筋。 曲真似是不甘心，拿着剑又捅了几遍。 在第二遍的时候，虎伍身躯僵住，僵硬低头。 疼痛席卷脑海的时候，虎伍便什么都想明白了。 怒不可遏，眼白爬上了红血丝：“你跟于裴联合起来骗我？” 他怒骂：“你们两个贱人！” 此时他自顾不暇，一手制住曲真拿剑的手，一拼命掐着曲真的脖子，想要将曲真立即掐死。 真不愧是虎伍，若是寻常人，怕是顾不上曲真，两只手都用来自救。 哪里会越掐越用力？ 曲真没料到虎伍会这么疯，飞快想着下一个自救的办法。 很快，她颤着手去够虎伍腰间的平安符。 在虎伍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把扯下，攥着到了虎伍的面前。 “放…开我…” 曲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吐出这三个字。 虎伍眸光巨颤：“你敢！” 曲真没想到这平安符竟真的有用，手中灵力聚起：“你……试试……” 平安符年岁太久，又是普通的粗红布制成，根本撑不住曲真的灵力一击。 虎伍牙齿快咬碎了，却还是慢慢放开了手。 曲真落在地上，拼命大口呼吸，眼睛无意识地落到了擂台下的蓝白小花上。 妖灵花真的遍布妖方城的每个角落。 哪怕是在这擂台之下，也长出了一片。 静静摇曳着，温柔地注视着这边。 像极了当初看着她们笑的楚云间。 见曲真发愣，虎伍眸色一闪，左手中倏地聚起灵力，向曲真飞快打来。 同时右手一把夺过曲真捏着的平安符。 松了口气的同时，眼中冒火。 真以为自己放下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辈子，就没人敢威胁他！ 更没人能动他的东西还全身而退的！ 曲真似没有察觉到虎伍动手。 气还没喘匀，从自己储物袋中不知道掏出个什么东西，放在嘴边开始吹起来。 “都测了那么多人了，就剩最后一个了，居然还没有是圣女的？” “急什么，我们最看好的那个不是正在上了吗？” 柳楚神情淡然，身姿轻飘飘地站到了地上。 没有人注意到，她藏在衣袖下，紧紧捏着的手。 第149章 再见月惜朝 她忍不住四面张望了下，直到看到不远处的流光城城主正在看着她。 注意到她的目光。 对她露出安抚的笑。 心才放下来一点。 她摆了个好看的姿势，闭目等待。 风吹过她的衣摆，美得惊心动魄。 之前的候选人，没有哪个是这样单纯摆姿势测试的。 周围意料之中地响起惊呼声。 柳楚睁眼，眼底恰到好处地闪过一抹诧异。 五彩的光芒四射，在天空中炸开道道灿烂焰火。 柳楚整个人被笼罩在光芒之中，刺眼极了。 “圣女，出了！” “我的天，我就说肯定会是柳楚吧！不愧是虎城主带来的人!” “还虎城主啊，该改口了吧！” “哦，对对，虎妖王！瞧我这性子！” 柳楚的嘴角压抑不住欣喜。 看也不看流光城城主倏地苍白的脸色。 第一眼，看的是擂台上的曲真。 这一看，她上扬的嘴角便压抑住了。 无数蓝白小花，萦绕在曲真身旁，轻而易举化去了虎伍的妖力。 虎伍眉头蹙成了皱纹，“ 这是……妖灵花？你怎么能驱使我们妖族的圣花？” 曲真不语，手微微抬起，无数妖灵花聚在她手中，听其差遣。 与虎伍缠斗在一块，竟不分伯仲，甚至隐隐有压制的趋向。 与此同时。 无数灵光在灿阳宫周围闪现，如同心跳一嘭一嘭的频率，动人心魄。 满枝丫的枫树树叶竟从橙橘色眨眼间变成了火红。 又不知为何，火红褪去，一切恢复了原样。 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又变得火红，绚烂。 妖方城各处炸开了巨大的妖灵花状焰火。 一个小小奶白的小兔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 它的身后是一排小小兔，蹦蹦跳跳往曲真身旁去。 嘴里哼哼唧唧:“欢迎圣女回家，欢迎圣女回家。” 与此相比，方才柳楚带出来的变化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妖族们人傻了，呆呆定在原地，满脸写着天塌了的感觉。 作为空虚那么久的圣女之位，他们对圣女的人选还是很期待的。 结果告诉他们。 圣女，是曲真？ 就算他们现在勉强瞧得起曲真了！ 但是绝对不能做圣女的啊！ 柳楚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幻象出来后，第一次去瞧流光城城主，眸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怒火。 见妖族们都没在注意她，愤愤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质问。 “我并不是非要这圣女之位，只是你明明说过我是圣女，可如今却不是，不是在骗我吗？” 柳楚的面色都带着些许控制不住的扭曲：“你怎么能骗人呢？还有没有点良心？” 流光城城主就这样任由柳楚说着。 堂堂城主被人指着鼻子骂，却只能苍白吐出一句“对不起”。 流光城城主的真身五尾狐，平凡，普通，让人瞧不起。 却有个算废物不废物的绝佳天赋。 他造就出来的幻想，可以假乱真。 加上流光城城主这些年的刻苦修炼，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却没想到，这幻象根本敌不过真正圣女的出来时的场景。 或者说，敌不过楚云间，给真正圣女的造势。 哪怕想要去压制那种景象，却只能压制一瞬，随即被反噬得伤更重了。 他不觉得楚云间是废物，因为妖族们也这般瞧不起他。 可是他没想到，楚云间竟会厉害至此。 脸色愈发白了。 可柳楚丝毫没有注意到。 也许注意到了也不在意。 满腔的怒火，加上看穿了流光城城主的她不知何处来的纵容。 她说话也不加掩饰，直直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怪不得妖族人人都看不起你，连你的姓名都记不得。” 只称呼你叫流光城城主，你唯一的身份好处就是这城主之位了！” 流光城城主猛地抬眸看柳楚。 常常是世故圆滑，无懈可击的脸竟流露出一点脆弱来。 这是他的心病，也是他最在意的地方。 如今，被他最在意的人，拿着砍向了他的心脏。 柳楚此刻已经住了嘴，不是她有一丝愧疚之心，而是怕再骂下去被人注意到。 她看着流光城城主，嘴角冷淡：“多谢近日来城主的照顾，只是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曲真看着妖灵花渐渐压制虎伍，松了口气。 果然，有妖灵花的地方，她都可以让妖灵花为自己所用。 只是没想到，这妖灵花好用过头了。 哪怕感觉后面妖灵花的灵力有一部分在流失。 也这般厉害。 目光瞥向方才角香原本的地方。 也许是吃饱喝足，她人已消失不见。 很快，从她这里偷走的灵力，她绝对会让角香加倍奉还。 她看向一边惊呆住的，负责判决的人：“我想，这局已经很明显了吧。” 是很明显了。 负责人立即回过神来，情绪异常激动：“是的，圣女！” 没想到他们的圣女这么厉害，竟能将虎伍都压制住。 妖族，胜者为王，也最为崇拜强者。 负责人接受良好。 就是，这曲真用的招式，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 曲真没有听见负责人的判定胜负的声音。 有人叫住了她。 “小师妹。” 久违的，温和的声音，让曲真不由愣住。 她转头。 果真看到月惜朝一袭白衣，背着竹篓地站在不远处。 光影明灭间，他眉眼温柔。 “大师兄？” 曲真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声音带着惊喜，脑袋却往已经往月惜朝身后看了看。 没人。 那大师兄灵根尽废，是怎么孤身一人来这妖域的？ 她跑过去，“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月惜朝轻轻揉了揉曲真的脑袋，装模作样地轻叹了口气。 “你出门几个月了，师父，还有你二师姐担心你出了什么事，便让我找来了。” 曲真疑惑道：“那怎么没见师父跟二师姐？” 月惜朝轻笑：“你又不知道师父，他担心你，又不想出门。” “至于你二师姐……最近有些事，抽不开身。” 月惜朝话里有些许迟疑。 曲真拖长声音“哦”了一声。 月惜朝眉头一抬，佯装生气道：“怎么？不想见着你大师兄啊？” 曲真连忙去扯了扯月惜朝的衣袖。 “大师兄，怎么能这样猜我？若是师父跟二师姐来，我会很高兴，但是你来，我是最高兴的！” 曲真这说的不完全是真话。 高兴却是真的。 她也不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有熟人一块还是好的。 师兄妹正在这边说话呢。 虎伍看着这幕似乎被刺激到了。 整个身躯化为兽形，三丈高的黄白老虎便往二人这边飞扑过来。 是死前最后一次的回光返照。 曲真目光一凝，心念一动。 妖灵花挡在她的身前。 高大的老虎却错开了曲真二人。 第150章 生命立咒 往观众席而去。 曲真心中疑惑刚起，立即就反应过来。 观众席上，有林乌！ 曲真这时再去拦，却是已经迟了。 庞大的老虎前爪已经是将不知情况的小小人儿提起。 老虎的一双竖瞳恶狠狠地盯着她，玉石俱焚的架势让曲真心惊。 “我拿不到这妖王之位，那我便让你心心念念想要扶上这妖王之位的人，也拿不到！” 虎伍是个聪明的。 知道有妖灵花护着，伤不了曲真，便只能从林乌下手。 曲真的眉头紧紧蹙起。 虎伍还在恶狠狠地说着。 “而且你也别想好好活着，我哪怕身死立咒，也要让你不得好死，痛苦万分！” 他的声音沙哑又认真，不是在开玩笑。 随着他话落，虎伍的身躯各处开始鼓动起来。 长条状如同虫子一样的东西在它皮肤下钻。 真的在以自己生命立咒。 它的爪子也没闲着，捏着林乌的脖子。 林乌被捏得脸色发青，呼吸不畅，想哭却不能发声。 晶莹剔透的泪花在她大大的眼眶中打转，流出，却没打湿老虎浓密的皮毛。 曲真打出妖灵花，柔弱的花朵利刃般向虎伍刺去。 若是真让虎伍成功立咒，那可真是麻烦了。 虎伍狞笑一声，不偏不躲，目光凑巧落到了曲真身后的月惜朝身上。 恰巧这时，月惜朝也看向了他，疑惑地问曲真:“师妹，发生了什么？” 虎伍只觉全身血液上涌，脑袋冷得吓人。 曲真刚准备解释，忽觉原本要成的言咒忽地停了。 讶异看向前方。 老虎着魔了一般，发愣得不动。 趁老虎恍神期间，林乌张嘴咬住了老虎制住自己的那个手臂。 到底是小孩，哪怕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伤不到虎伍半分。 但庞然大物的虎伍竟真的松开了林乌，身上皮毛下的长条状物已经停止了鼓动。 “嘭” 老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扬起纷纷尘土。 周围的妖族立即逃窜开来。 林乌正在哭，哭声一顿，随即手脚并用迅速爬开。 避免自己被压成人形坑。 边哭边爬到曲真的脚边，扯了扯她的裙角。 曲真将林乌抱起，轻轻拍了几下林乌的后背，以做安抚。 虎伍人形的眼睛小得可怜。 老虎形态下的眼睛却跟铜铃般，僵住，没有闭上，里面黯淡无光。 却是已然没了生息。 曲真谨慎地过去，探了探虎伍的鼻息。 真的死了…… 曲真眉头皱起，又松开。 这样一个强大的妖族，就这样死了，她还是有些恍惚。 虎伍用生命立咒，想要诅咒她。 可是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断了这个动作。 只是契约已成，虎伍想要反悔，生命也回不回来了。 这些得不偿失的事，怎么看都不是虎伍会做的事。 月惜朝此刻也走了过来，看了眼地上僵死的老虎，没什么情绪。 “救不活了。” 曲真点点头。 这一天，妖方城很乱。 虎伍死了，妖方城的圣女已出，妖王之位花落谁家，基本上也定了。 于裴派了个人带林乌去凝妖池。 曲真跟林乌交代了几句，就让引路的妖族抱着林乌走了。 虽然林乌如今是连走路都不会的小娃娃。 但曲真已经帮了林乌九十九步，这最后一步，只能靠林乌自己。 她蹲下，放下胳膊，让小兔子们一个个跳上她的胳膊。 她没想到，圣女真会是自己。 不过也对，楚云间怎么会算到这么多万年之后的事。 若是知道自己设下的圣女，竟是落到了她的身上。 怕是会后悔设下圣女了吧。 小兔子们站定之后，曲真站起来，它们身形晃了晃，拼命扑腾自己的短腿，才没有掉下去。 流光城城主苍白着脸过来恭喜曲真。 曲真跟她，都知道这话中的虚情假意。 世故圆滑的流光城城主，哪怕心知肚明，也会维持表面的周道来恭喜她。 曲真看了眼流光城城主难看的脸色，意有所指。 “城主能力不错，可惜一心为错了人。” 流光城城主看曲真的目光，蓦然多了丝探究。 曲真知道了刚刚是他在搞鬼？ 怎么会？ 曲真的神情看不出一丝东西，流光城城主敛下眸子。 “圣女，你不懂，我倒是很好奇，你对燕城主做了什么？” 流光城城主声音渐渐虚了起来。 “燕城主昨日回去，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都没来，也没见成圣女你的风光。” 曲真道：“我也不知。” …… “圣女到了！” “开门开门！” “灿阳灿阳快开门！开门把圣女迎进来！” 兔子们口吐人言，奶声奶气地唱了起来。 还是黑豆的眼睛，白色的毛绒绒的身躯。 却莫名看出它们脸上的严肃。 可爱的东西严肃起来更可爱了，曲真忍不住捏了其中一个兔子的耳朵。 那兔子脸上顿时浮现可疑的红晕，只是被毛覆盖了，飞快地用两只耳朵捂住了脸。 小屁股扭来扭去。 嘚瑟地样子让它身旁的兔子踹了它一脚。 它一个踉跄，顿时安分了。 兔子们的歌声不停。 “咔嚓” 沉重的声响传来。 从未在世人面前露出真面目的灿阳宫，缓缓打开了大门。 雾气缭绕，仙气飘飘，雕梁画栋。 月惜朝讶异地转向曲真：“小师妹你是圣女？” 从未出现的圣女出现，在妖域传遍了，甚至都传到了修仙界那边。 月惜朝在路途中有所耳闻。 却没想到这人人好奇的圣女，是自己的小师妹。 第151章 可惜我医术不惊，一个都治不了 曲真挑眉：“我也很惊讶呢，大师兄，而且你反应也太慢了吧？” “当圣女的一大好处，就是大师兄你来妖族，可以住个好地方了。” 她俏皮地朝月惜朝眨眨眼。 月惜朝有些愣住，而后笑开，“你呀。” 二人正要踏进灿阳宫，却猛地被人从身后厉声喝住。 “站住！” 曲真听到这声音，也不回头，将想回头的月惜朝拉住，加快速度。 身旁有道风闪过。 再眨眼，灿阳宫内已站着个人。 角香站着，端庄的神情上，有一抹极深的贪婪划过。 她正对着曲真二人，宫外宫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灿阳宫的主人。 角香尤为还不知足，脸部抽动，显然很气恼曲真方才不听自己的话。 曲真的脚步顿住，神情冷冷地看着角香。 这副模样捅了角香的马蜂窝，她眼眸喷出怒火。 “怎么？有些人以为自己当上了圣女，便以为能不听前辈的话了？就能对前辈冷眼相待了？” 曲真“唔”了一声：“前辈？这古往今来，圣女好像只有我一个吧？不知夫人话里哪来的前辈？” 角香猛地握紧拳头，“你！” 曲真目光冰凉：“怎么，你还不出来吗？” 缓了缓，角站直身体，摆足了姿态，冷哼道：“我为什么要出去？” “要知道我是角珠尊者一脉，角珠尊者跟楚妖王甚为亲近，这灿阳宫自然也有我的一份。” 曲真不语，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个理来。 角香以为曲真听进去了，脸色稍缓，长辈的姿态更加浓厚：“你只是个打开灿阳宫的钥匙罢了，但念在这事，你住进来，我勉强能同意。” 她知道想独享灿阳宫，但想起在擂台上，曲真那蓬勃的妖灵花灵气。 她不由贪婪地舔了舔嘴角。 怕曲真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她又想起什么似地补充。 “但我希望你要记住，灿阳宫真正的主人是我！” 角香说得言辞凿凿。 曲真默默看了她一眼，果断带着月惜朝跨进灿阳宫，继续往里走。 她有罪。 居然听完这么荒唐的话。 谁成想，曲真动作似激怒了角香。 她最烦他人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若是以前就算了。 如今曲真怎么敢的？ 角香急奔起来，想将曲真拽出灿阳宫。 曲真只听身后匆匆的脚步，眉目微凝。 却听一声沉闷的声响交着略带刺耳的声音紧随其后地传来。 “啊！” 这下曲真就回头看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摔在灿阳宫外几丈远的角香。 佯装讶然地问月惜朝：“大师兄，有人会在自己的地方被弹出去吗？” 月惜朝微微一笑：“从未听过，除非那根本不是那人的地方，只是莫名的占有欲犯了。” “可惜我医术不精，一样都治不了。” 角香是个好面子的人，在曲真二人一唱一和中，脸渐渐涨红。 其他妖族也是八卦的，在方才就已经围过来远远看着。 如今见角香如此，都窃窃私语起来。 角香猛地爬起来，整理了下自己有些乱的头发，阴毒道：“没想到新圣女居然如此嚣张！” “也是。”她唇角恶意地弯着，慢慢吐字道：“毕竟都扶持一个小孩子当妖王了，什么事干不出来。” 妖域复杂，妖族众多，圣女之位可不是那么好坐稳的！ 尤其是她新扶持上位的那个根本服不了众。 此话一出，围观的妖族顿时停了。 好一会，才有一个妖族急急问道：“角香大人，你说什么？小孩？是那个小孩？” 曲真不用角香提醒。 也不想听角香说话。 角香一是说话，曲真就疑似看到那个很久以前，她颇有些厌恶的人。 至于拿回妖灵花的灵力这件事，她得先问问妖无情况。 心念一动，灿阳宫闭紧了大门。 角香气得个半死。 怎么会有如此不尊长辈的人，住进了灿阳宫！ 她绝对不允许！ 面对妖族们急切的目光，她露出个缓和的笑，解释几番。 曲真想着好好看看，楚云间不知道是给谁准备的灿阳宫。 走到一处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 月惜朝注意到曲真的目光，顺着望去。 蓝白小花微微浮动，风一吹，波浪便荡了个遍。 说起来，妖域这种花他总是随处可见。 “小师妹，怎么了？” 曲真盯着妖灵花:“我想，我大概是知道了为什么角香费尽心思地想住进来。” 月惜朝讶异地挑下眉：“刚刚那个人吗？我还以为她是单纯的脑子不好使呢。” 曲真蹲下，捏着妖灵花合起来的花苞，感受其中鲜嫩的勃勃生机。 “我跟大师兄真是默契，我刚刚也那么以为的……” 直到看到了数量不亚于禁地处的妖灵花。 也许是那次禁地，自己让妖灵花发现了角香夫人的存在。 她也因此后面再也没能偷偷进入禁地。 便将主意打到了灿阳宫中。 “妖无。” 曲真低低唤了一句。 “在……” 熟悉的声音响起。 曲真诧异道：“你真能听见？” 她就是单纯想试试。 声音道：“我是妖灵花的花灵，可以存在在每一朵妖灵花上面。” 在禁地处的那道声音，就是妖灵花的花灵，名唤妖无。 妖无是个没有登记在册的花灵。 若是传出去，妖方城怕是引来一阵动乱。 之前发现妖灵花灵力被偷之后，她第一时间是想与妖无询问情况。 只是因为各种原因，都是在妖无沉睡时去到禁地，自然也就没有机会了解情况。 曲真“哦”了一声，简单地将妖灵花灵力被偷告诉了他。 妖无仔细感受了下，发现真的有妖灵花的灵力被偷去了。 哪怕是个声音，曲真都能听出妖无满心的困惑。 “按理说，我们灵力只能为你所用，我们可是楚妖王特……” 妖无的话戛然而止，曲真疑惑地追问：“楚云间特地什么？” “没什么……” 妖无有些僵硬地转移话题，“总之，有除了你之外能用我们的灵力，还是偷取的方式，是不合理的。” “尤其是，妖灵花的灵力并不简单，用得不好，可能会扰乱世间秩序，得尽快找回来，” 妖无的声音严肃又郑重：“这可能需要您帮忙，您知道是谁偷了我们的灵力吗？” “角香。” “角香……” 妖无重复了一句。 “角的姓氏很少见，她跟角珠尊者是什么关系？” “是她的后代。” 妖无道：“那真是很糟糕呢，比是其他人要糟糕许多。” “为什么？” 第152章 没想到柳楚还会来找他 妖无解释：“如果是其他人，最多能偷妖灵花的灵力作补充己身灵力。” “但若是角珠尊者后代……” 妖无的声音越来越低，接着戛然而止。 曲真试探地叫了两声：“妖无，妖无？” 曲真看了下时间，原来是到点了。 也许是年纪大了，妖无每日申时之后，都会进入睡眠。 这个过程中，月惜朝一直站在曲真的身后，没有打扰她。 直到曲真站起来，带他去其他地方的时候，也没有疑惑地询问。 倒是曲真将大概的事情说了一遍。 月惜朝有些惊讶：“没想到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曲真点点头，看了月惜朝一眼，想了想，道：“大师兄，我在炎城，遇到了个人，叫许轻水。” 月惜朝笑了下：“是交新朋友了吗，那很好啊，什么时候让她去宗门玩玩？” 曲真摇摇头：“她死了。” 月惜朝“啊”了一声，沉默下来。 曲真继续道：“她很久以前就死了，她那个时代的朋友，替她拿了颗种子，是你给我那颗。” 月惜朝眉目浮现出真心实意的疑惑：“这样吗？我已经忘了那颗种子是怎么来的了。” 他道：“你大师兄记性总是有些不好，太早的就记不得。” 曲真知道月惜朝说的是真话，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的下句话却让她震在了原地。 “你要说那只老虎我还记得，时间不是太久，我有次历练时遇到过他。” 曲真缓了会，知道月惜朝这是在说虎伍。 直觉这跟虎伍死前令人费解的行为有关。 “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月惜朝似乎在想细节，好一会才开口。 他有一次去传闻中危机四伏，罕有人至的深山采摘灵草。 那深山罕有人至，很大程度上说因为它那飘忽不定，堆积了累累白骨的沼泽。 他运气好，并没有中沼泽的招。 正当他在找灵草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凄厉的虎啸。 他走近去探，发现一只几丈高的老虎，肚子下已完全陷入了泥泞的沼泽下。 凌乱的脑袋上，顶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孩。 他想办法将老虎从沼泽中救了出来。 才发现那个小孩早已断绝了生机。 老虎化作了人形，两条腿已没了皮肉。 血琳琳包着白骨裸露出来，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这是这么多人命丧在沼泽的原因。 他救不了死人，于是救了虎伍。 小孩的尸体因沾到沼泽的缘故，腐烂也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不多时，不止血肉，小孩的白骨都留存不下来。 月惜朝给小孩绑了经过特殊处理后的绑带，延缓了腐烂的速度。 虎伍得以埋葬小孩，给小孩立碑。 虎伍那时眼泪花花想要报恩。 可他救人便不是图其回报，拒绝告辞之后，将这事抛之脑后。 没成想，还会有见面的时候。 更不成想，见面时，是虎伍生机绝断之际。 曲真没想到这其中是有这样一个故事。 但她不会埋怨月惜朝救了虎伍，救人本没有错。 流光城主正在服药。 为柳楚造的那场幻象，废了几乎大半的妖力，得好好调理三个月。 方能恢复如初。 门突兀地被推开。 流光城主眸色一凌，转身在触及柳楚的那刻，瞬间柔和下来。 他没想到柳楚还会来找自己。 “柳姑娘，有何事？” 并没有计较柳楚的直接推门，他声音温和地询问。 柳楚看着他，“城主，我那天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吗？” 也许是感知到流光城主对自己的纵容，柳楚连借口都不想了。 好似没看到柳楚眼底浓浓的算计，流光城主道：“无事，也是我，让柳姑娘失望了。” 柳楚神色顷刻淡漠起来，没有反驳这句话，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曲真当不了圣女，她怎么能当圣女呢？” “她就是一个谁都不如的人，妖族们的群众都不服她，最近正在商量着起义。” 流光城主笑道：“妖族都喜强，不会忍受一个小孩当妖王。” 柳楚看着流光城主，心中鄙夷。 毕竟连你当城主都忍受不了。 这话没在面上说出来，柳楚只是道：“我要救妖族的民众，我不能看着他们在曲真的带领下走向灭亡。” 流光城主胆笑不语。 他跟曲真不同阵营，但能真的扶持一个小孩上位妖王，当上圣女，自然是个厉害角色。 现在只是刚刚开始，怎么会轻易就判断出曲真会让妖族衰败的结局？ 流光城主面上附和了一句。 柳楚肉眼可见地兴奋，抓住流光城主的双手说：“你也这样觉得对不对？那你要帮我！” 流光城主没有回答，看着柳楚抓着自己的双手，眸色微动。 柳楚回过神来，飞快收回手，淡淡道：“对不住，我有些激动。” 流光城主道：“我会帮你。” 柳楚道：“那就麻烦城主了，接下来可能还需要的幻术。” 她不经意扫过流光城主手里的药瓶，目光微闪，什么都没说。 流光城主也没有提起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撑住，“愿闻其详。” ...... 曲真等林乌过凝妖池，等了三日。 这三日，妖方城的舆论风波愈发大起来。 妖族们每日清晨到晚，都会在灿阳宫门外举着他们做的小白布，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抗议。 也不知道他们哪个人才做的布，居然用白的，缝成了小旗子的样子。 不像抗议。 如同求饶。 妖族们的声音传不进灿阳宫。 曲真没打算放着不管，起身往大门走去。 正巧这时，大门处轻微地晃动起来。 曲真皱眉，心念一动。 大门倏地打开。 第153章 胡作非为 正在踹门的人不察，一脚踹了个空。 面上一惊。 曲真手腕轻抬，透明的水绳将来人捆得结结实实。 甩到了她面前的地上，那人顿时“嘶”了一声。 曲真站着，俯视着那张恼怒的脸：“又见面了，角香大人。” 角香十分不习惯被人居高临下的视角，怒意在眼底衍生。 尤其是曲真虽叫大人，话语里却一点敬意都没有。 “放开我！我的辈分不知道比你大了多少，你也敢对我动手！” 曲真笑得无害：“这不是，没想到踹楚妖王精心准备的灿阳宫的人，会是角香大人嘛。” 角香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自然听懂了曲真的言外之意。 角香承角珠尊者一脉，角珠尊者与楚妖王交好。 角香也应是对灿阳宫十分爱惜的，到头来，却是踹门的第一人。 她嘴硬道：“还不是民众的意见很大，楚妖王也是十分重视自己的子民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楚妖王。” 个屁！ 楚云间刚开始确实是珍惜自己的子民。 但是后面，为了两个人不人，妖不妖的两个破石头，简直是疯了！ 甚至连那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曲真也不跟角香贫。 她目光扫视灿阳宫门外，不敢进来的妖方城的民众们。 “说说，意见为什么这么大？” 曲真的声音算得上是和煦。 清晰传入他们的耳里，冰得他们抖了抖。 好半天，一个穿金戴银，肉肉的妖族少年，踉跄出了人群，差些摔到地上。 妖族少年不敢置信往后望。 结果，那么多妖，硬生生是没有一个跟他对上眼的。 看天看地，看左看右硬是没看他的一副心虚模样。 心肺顿时滋生了一把野火。 没人敢推他，哪怕他是这场砍抗议的领头人。 是这群怂蛋自己贪生怕死，想推人出来，结果推错了人！ 真是蠢蛋！ 转过头来，对上曲真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容，渝笛整个妖的心都死了。 平时他嚣张惯了，但是这曲真实在是怎么看怎么渗人啊！ 曲真黝黑的眼眸弯了弯，做出笑的表情，却感受不到半点笑意：“看来你能告诉我。” 渝笛一咬牙，干脆将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但凡是个正常的，哪怕是个人族，我们都能接受。” “可那是个小孩，算是什么事？能带领我们妖族干什么！” 曲真没有打断，静静地听着。 正因如此。 渝笛闭上眼，竟是越说越胆大。 “你是圣女，我们尊重你，但你这样的决策，我们实在不敢苟同！” “我得提醒你一句，这设下圣女之位的可是着名的窝囊废楚妖王，别以为是圣女我们就不敢反抗了。” 渝笛说完，一双眼顿时睁得老大，希望曲真能看出自己不好惹。 “说完了吗？” 曲真问。 渝笛愣住，心想。 这问话，这柔柔弱弱的模样，看来是个听劝的墙头草。 更何况连角香都在为他们撑腰呢！ 渝笛惯是个会欺软怕硬的，这下胆子大到了极限。 下巴微抬，颇有些趾高气昂的味道。 “说完了，你最好将我们的意见听进去，不然我们……”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得突然。 全场静了一瞬。 渝笛妖族捂住脸，竖瞳瞪得大大，震惊地看着曲真。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娘都没这样打过我！” 曲真收回手，神魂治愈得快，她力气也大了些。 渝笛脸上红肿一片，他的手都捂不完，还露出来一部分。 她用指甲碰了碰裸露出来的部分：“疼吗？” 渝笛愣愣点头，“疼……” 他就说曲真这柔柔弱弱的怎么会这么狠？ 果然是手滑了！ 现在要给他道歉了。 渝笛心里升起隐秘的期待。 那可是圣女的道歉啊！ 到时候他再以曲真打自己为要挟，让曲真听自己的，给自己端茶倒水，多有面子啊！ 渝笛忘了，他想的这些，都是建立在曲真不是故意的基础上。 “啪啪！” 曲真接连又打了两巴掌，轻淡道：“疼就好，以他为鉴，要是你们敢反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渝笛：？ 围观妖族们：？ 不是？ 人话吗？ 居然比渝笛还霸道？ 角香眼神微闪，立即出声道：“别以为你仗着圣女身份就能为所欲为！” “渝笛的娘亲，可是对妖族贡献巨的渝将军！你却这样对渝小公子？就不怕她找你麻烦！” 渝笛眼眶湿润：“角香大人……” 见曲真并不害怕，她继续道。 “楚妖王想必也不希望他设下的圣女，这样胡作非为吧？” 曲真看着她：“他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将在场的妖族环视一圈：“不想让林乌当妖王？可以。” 躁动的妖族立即看向她。 “什么条件？” 渝笛谨慎地问了句。 曲真瞥了渝笛一眼，“啪的”又给他一巴掌。 渝笛都懵了，连震惊忘了：“打我干吗？” 曲真淡淡地道：“这就是你对圣女说话的态度？” 有病吧！ 渝笛差点脱口而出，脸部的抽疼制止了他，闭上嘴缩一边去了。 妖方城的小霸王都被这样对待，其他妖族们怂得更彻底了。 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曲真说：“只要你们能打败我篡位，那就顺便你们。” 妖族们听此眼睛一亮。 希冀的竖瞳闪躲地望向角香。 角香被看得一僵。 眼中同样蠢蠢欲动，心中已有了决断。 痛心疾首道：“我本不欲如此，谁都知道，若我想当妖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曲真说：“哦，我不知道。” 角香噎住，有些怨恨地盯着曲真，从鼻孔里出去气。 “但是我不能让楚妖王的心血毁在你的手里！” 角香自然想要这妖王之位，她实在是想了许久。 她对打败其他城主没有绝对的把握。 加上正常流程中，都需要去经过初代妖王的认可，她没有办法，只能放弃。 曲真这番话，是说打败曲真后，直接就能成为妖王，她怎么能不心动？ 角香瞬间爆发蓬勃的妖力，身后长出了六只手。 白嫩，修长。 角香的美艳，平添了几分诡异之感。 八只手，仿佛幻化出八张蛛网。 仔细看去，手还是正常的人族手掌。 那八张白色蛛网，却是实实在在存在。 飞快扩大，一张紧着一张，密不透风，袭向曲真。 周围看戏的妖族不由惊呼。 “角香大人看起来依旧是这么厉害啊！” “也真是高风亮节，以这实力，想要拿妖王之位简直轻轻松松！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都不心动！” “就是可惜了角香大人那一脉，只能活一百年，百年之后，必死无疑。” 曲真的耳朵微动。 一百年必死，听起来像某种诅咒，或者血脉导致的。 角珠的血脉没有这种问题，角香自然也不会。 她却没在角香身上看到诅咒的气息。 “角香大人最厉害的杀招，居然没有一上来就用出来，真是心善！” “对付曲真应该用不上那招吧……不对，曲真好像也会那招！” “傻吧，曲真那最多是偷学我们大人的！就是个卑劣的小偷！” 曲真丝毫不受对话影响。 拔出去妖剑，砍掉那层层珠丝，眉心蹙起。 不对。 第154章 假圣女 角香的妖力跟修为不对。 她听闻角香是元婴期。 元婴期是顶破了天的大能老怪。 大陆上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角香妖力给她的压迫感，不说虎伍，甚至连普通的筑基后期都比不上。 甚至连她妖力凝结的珠网，都能轻易被去妖剑破掉。 而且…… 曲真收敛思绪，落到了角香的手掌处。 刚刚摔地上破的小皮，如今还未好，还在汩汩地往外渗血。 元婴期的大能身躯这么脆弱？ 曲真眼眸往上抬，撞见了角香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 她似被什么冲昏头脑一样，妖力倏地变了。 曲真的脸色也跟着一变。 这回，妖力跟元婴期对上了。 甚至还比元婴期应有的妖力更为深厚。 可是...... 这明明是妖灵花的灵力！ 角香居然将妖灵花的灵力转换成自己的妖力。 妖族们的讨论还在继续，风向却变了。 “这……角香大人居然祭出了这个杀招，对付一个曲真？没必要吧！” “角香大人不会是动了杀心吧，可是我觉得曲真罪不至此，她走到这里不容易。” “如果曲真死了，金木熊绝对会很伤心的，大人，还是手下留情吧！” 渝笛开口叫道：“曲真到底是我们的圣女，大人手下留情啊！” 角香嘴角拉下，震惊于妖族们的墙头草。 她可是在他们的吹捧下，才用出这跟妖灵花有关的招式！ 如今想收回已经迟了！ 曲真见到她的妖力绝对会察觉到什么，她必须死！ 角香眼眸一闪，想到了什么，周身的气息变得愉悦了几分。 妖力更加张扬，如同一双巨手往曲真涌去。 面上，她惊慌失措地对曲真大喊。 “实在对不住了，这杀招太过厉害，就是我也控制不住！你快躲开啊！” 角香嘴角微微翘起。 这招哪怕是金丹都躲不开。 更何况是曲真？ 曲真吓傻了般，在原地没动，嘴还硬道：“假惺惺。” 角香不计较死人的挑衅，快死的也是。 模样如此端庄的人，眼中硬生生浮现出泪花。 那些墙头草们心又开始软了。 纷纷安慰她。 谁知，曲真又补了一句:“的废物。” 假惺惺的废物。 角香猛地攥紧袖子，又缓缓松开，期期艾艾地道。 “哪怕你这么想我，到底是我害的你，你放心，你死后我一定会将你安葬好的。” 角香扯起袖子擦拭了下泪花，郑重承诺着。 随着她话落，蓝色妖力顷刻将曲真包裹。 曲真在其中浮沉，似失去了所有力气与手段，定定地看着角香。 “是吗，可我不会。” 狂妄！ 角香心底暗骂。 下一瞬，忽的察觉到什么，目光紧紧盯着曲真，似要将盯出个窟窿来。 曲真这声音……她听过，不是在禁地见面的时候。 比那次还要早上许多，让她浑身滋满了恶毒的火。 紧接着，角香再也不能思考这个问题。 她发现自己的妖力飞快流失。 曲真的头发被妖力吹散，有些凌乱地散落在两肩。 平静如枯井枯井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随时能将人溺死在渗人，不可言语的水中。 “来。” 曲真轻轻淡淡的话，不知跟谁说。 妖族们没听清。 角香若有所感，蓦地大喊：“不要！” 可是已经迟了。 角香妖力，表面的朦胧被打破，发出“咔嚓”的声音，化为更纯粹的蓝色。 尽数被曲真吸纳进体内。 甚至连角香体内的剩余的妖力，她偷取的所有妖灵花灵力。 也开始源源不断地被曲真吸取。 角香脸上青筋暴起，咬牙想要压制这开始不听她话妖力。 偷来的东西，在真正的主人面前，怎么可能听她的话呢？ 角香的头发有一瞬间花白，脸上遍布皱纹。 曲真敛眉，以为自己看错了。 眨眼，角香又恢复了原样，几乎癫狂地尖叫起来：“不要！不要拿走它们！它们是我的！” “曲真你这个小偷！贱人！把我的妖力还给我！” 角香不断地咒骂着，被曲真掀翻在地，重重地吐出口血来。 发现骂不管用，又开始哭着求曲真。 把妖族们看呆了在原地。 “快住手！” 一声大喝。 柳楚如救世神女般，从天而降。 随着她的到来，七彩霞光在她身后绽放，连天边的云也染上了几分。 曲真置若未闻。 柳楚又对着其他妖族大喊。 “她根本不是什么圣女！哪有圣女会这么霸道恶毒？我才是真正的圣女！” “是曲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骗过了灿阳宫，骗过了大家！” 柳楚左边一挥手，辽阔海景，波澜壮阔跃然浮现。 右边一抬指，蓝白妖灵花徐徐绽开。 这场景，太过震撼，妖族们一下子就信了。 打心底里，他们更宁愿相信柳楚是圣女。 善解人意，为人正直，比曲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柳楚微微勾唇，努力挥了两下手，开始号召妖族们。 “我们今天就一起灭了这假圣女！同为人族，我实在看不得她在这丢人族的脸面！” 第155章 你们服吗? 柳楚眼睛紧紧盯着曲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曲道友，相识一场，由我送你上路，你也应安心。” 不知是谁鼓掌拍好，叫了句：“柳姑娘大义!” 妖族们竖瞳紧盯着曲真，蠢蠢欲动，手中已显出各自法宝。 见此，柳楚多日来的郁气此刻才吐出些，双手结印，灵力飞快向曲真打去。 打算引领妖族反抗。 角香见此，聚起仅存的妖力，出其不意扑向曲真。 “师妹小心！” 曲真微微抬眼，巨大的妖灵花虚影在身后遮天蔽日。 虚影一扭，灵力汹涌冲出。 角香柳楚二人同时飞出去。 脑袋一拍，二人重重砸在地上，吐出血来。 刚踏出个脚的妖族们：？ 曲真周身灵力骤然形成了旋涡，轻微的咔嚓声响起。 曲真的气息已然更加精纯—— 在巨大的妖灵花灵力灌入下，曲真从炼气后期，一举进阶成筑基中期了。 颤巍巍收回自己的脚的妖族们：？ 曲真黑沉沉的目光扫向他们，淡声问：“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妖族们僵硬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曲真又看向在地上半晌起不来的二人。 妖灵花虚影随着她的目光，往空中一跃，对准角香跳下去。 角香眼眸蓦然睁大，身躯倏地变小，一只灰扑扑巴掌大的蜘蛛出现在原地。 她本人已消失不见。 曲真将一切尽收眼底，整颗心如坠冰窟。 “小师妹，没事吧？” 月惜朝几步跑到曲真身边。 他方才一直在里面炼药，听到动静跑出来便看到那惊险的一幕。 曲真浑身冰凉，连带着声音也带上了凉意，“没事，妖灵花的力量很强大，借助它们，我相当于金丹期。” 筑基中期的柳楚，跟没了妖力的角香，都不是她的对手。 月惜朝笑了下，温声道：“那不是只要有妖灵花，师父都打不过你？正好他要是再管不住自己喝酒，你狠狠揍他。” 曲真被月惜朝这玩笑逗了下，心慢慢放下。 “怎么回事，这么热闹？也不叫我凑一凑？” 远处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而至。 于裴瞥了眼地上晕死过去的柳楚，还有远处瑟瑟发抖，拿着白旗的妖族们。 对身后的人笑道：“燕城主，看来大家都忍不住要看看我们的新妖王呢。” 众人才发觉于裴身后的燕歌，肩上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是撑着一半眼皮，正在咽哽的林乌。 经过了凝妖池，林乌的妖族气息更为凝实，眉心处凝出了凌厉之气。 除了她那双人族的瞳孔，完全看不出她有人族的血脉。 见到曲真，林乌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小身子奋力扭着，咿咿呀呀地叫着。 燕歌的手依旧抱得很稳，走近曲真，将林乌递给了她。 妖族们或多或少之前都见过林乌。 但知道了她的身份，再看她，心态就变味了，五味杂陈。 林乌到了曲真的手里，贴了贴曲真，便撑不住睡去了。 眼下还残留着泪痕。 曲真道：“辛苦燕城主了，小三息还好吗？” 这些天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燕歌。 她发誓真的是在友好地打招呼。 燕歌的脸却沉了几分。 倒是他手里的三息剑兴奋地动起来。 曲真顿了顿，以为燕歌还记恨在擂台上的事，闭嘴不谈了。 她目光放在了那些妖族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燕歌蓦然抿起的唇。 “说起来，你们是不想让她当妖王？” 曲真身后的妖灵花虚影，随着曲真的话，整个头也探向了他们。 妖族们狂摇头，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那她当妖王，你们服吗？” 妖族们又马上狂点头。 生怕点头晚了，就被曲真身后的妖灵花一巴掌拍飞了。 天哟！ 一想到以后这会是他们的妖王，就感觉这辈子完了。 渝笛点头得最用力。 曲真露出个笑，“那就好，妖王如今睡着了，我先替她下命令。” “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个人每天至少在醉南楼大喊三句话，一百遍。” 曲真说完，妖族们如遭雷劈。 渝笛挣扎许久，还是颤巍巍地举手。 “真的要喊这些吗？” 他生无可恋，希冀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探向曲真。 他五官清秀，脸上有些许圆润，就更显可爱。 这样一张脸盯着人的时候，任谁都会心软。 曲真没回答，想起来什么一样，问。 “我记得你们刚刚是想起义是吗？” ”听说，你是他们中间的领头？你娘如今不在妖方城，去了魔族战场？” 渝笛的手立即放下去：“没有的事，您跟新妖王就是最好的领袖，我怎么可能会起义呢？” 他笑得讨好：“若是日后谁再胡乱造谣我，您一定要告诉我，我娘不在，以后就要依仗您来照拂我了！” 曲真似笑非笑，没有接这个话。 倒是说：“流光城主府要出大事了，大家心里要有个准备。” 众妖摸不着头脑。 出大事？ 能出什么大事？ 曲真目光落到昏迷不醒的柳楚身上，让妖族将其压下去。 曲真并没有打算去找流光城主，没想到他竟自己找上了门。 曲真刚进灿阳宫坐下，刚吐了口气。 一只断尾的狐狸便跌跌撞撞进入眼帘。 第156章 我确实不懂 整整五只尾巴，皆被断尾，只余短小的一截。 曲真道：“城主既快身死，竟先是来的我这。” 那断尾狐狸耳朵微动，传出虚弱的男声，话中尽是苦笑。 “我知我如此有些厚脸皮，但还是请圣女能放过柳姑娘，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曲真诧异挑起右边眉，她也疑惑流光城主临死之际，竟来找自己。 没想到是为了这个害了他性命的柳楚。 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流光城主最后还来捞柳楚，也是有迹可循。 “我真的有些好奇，城主如此弑父杀兄，只为自己的上位的凉薄之人，会为一个人族做到如此份上？” 狐狸身形微顿，却还是那句：“圣女，你不懂。” 他知她卑劣，依旧甘愿为她俯首称臣，他自己也是卑劣的人。 可是一个卑劣者的真心，谁会想要呢？ 曲真点点头：“我确实不懂，也不想懂，所以我们回归利益话题。” 她的眼眸平静，并不淡漠，上下扫了狐狸一遍，嘴角微勾：“你如今已然快死，有什么价值值得我放了柳楚。” 狐狸陷然了短暂的沉默，似是没料到曲真这就没有继续追问了。 “圣女，喜欢一个人就是愿意为其付出全部，你遇到了就懂了。” 狐狸语气低低的，旁人听起来必会感触良多。 曲真有些许没耐心了：“城主，你的卖惨，是不能成为我放柳楚的筹码的。” 狐狸僵了僵，这才不得不问：“圣女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都会给。” 曲真笑了笑，“这不就对了吗，我还真有一件东西，只有你能给我。” 流光城主叼着昏迷的柳楚缓缓地走了。 曲真看了一会，便收回眼神。 柳楚的心狠程度跟她这个石头心也不遑多让啊。 明明早就醒了，依旧对流光城主无动于衷。 妖族反抗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曲真坐在妖灵花田前的石凳上，眼神放空。 直到月惜朝坐下了，方才恍然惊觉。 月惜朝推过一碗青白瓷碗，棕色的药汤吹出氤氲雾气。 曲真的神色，于雾气中看不分明。 “谢谢大师兄。” 说罢曲真就将瓷碗拿起来一饮而尽。 曲真并没有特意提起自己的神魂状况。 只是月惜朝不知怎的看出来了。 神魂好坏程度不一样，服用的汤药便也不同。 月惜朝刚熬制好新的汤药，便端来给曲真了。 月惜朝拿着蜜饯的手顿了顿，将蜜饯轻轻放下，“想什么，想那么入神？” 曲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嘴里的苦，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拿过月惜朝手里的蜜饯咽下，摇摇头：“我在等。” 等妖无睡醒问问。 她心里有一个猜测，要等问了妖无方能确定。 等的时候，她思绪不免回到了从前楚云间跟角珠在的时候。 角珠在楚云间的教导下，也憧憬着开辟个独属于妖族自己的天地。 甚至比楚云间还要癫狂。 楚云间养好伤后，白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奔波，只有少数时间会回到山中。 可角珠并不满意，她常常跟楚云间说。 “恩人，你有大能力，便要用这能力，全部投入自己的理想中。” “你每日还要回到山中休息，来回奔波，有些许浪费时间，实在是不利于这我们的理想的实现。” 那时候，楚云间虽有些疑惑，也耐心解释。 他需要休息，而且他不回来，他的朋友会孤单的。 角珠皱眉，显然十分不认同，想要再劝。 可楚云间已经来找她跟善魂玩了，角珠只能看着楚云间的背影欲言又止。 眉心蹙成了川字。 曲真在楚云间来前，便从山中精怪口中得知这事。 提醒他：“那个角珠，你最好不要跟她太交心。” 角珠自己整日要在山中，只是晒太阳，织珠丝，也不出去。 却见不得楚云间休息。 楚云间问她为何不出去走走，她只颓废地唉声叹气。 “恩人，我也想出去，可我这般弱小，出去定然会受人欺负。” 楚云间笑着说，“受人欺负便打回去，我恰好教了你怎么保护自己。“ 角珠还是摇头，“我天资愚笨，学了那些也无用啊！” 楚云间便不再问了。 曲真没将角珠放在心上，角珠却不是这么想的。 隔日挑着楚云间出去的时间，角珠不知怎的找到了她。 她本正在晒太阳，角珠站她面前，高高的阴影投下，日光瞬间没了。 她很是不耐，她说不过不要看见角珠出现在自己面前。 心念一动，山中立即吹起狂风，将角珠整个妖吹在高空，迅速往外滚。 那时善魂还劝她说，太过武断。 她可不管。 角珠刚说了个字，失重感猛地传来，立即惊恐起来。 嘴里喋喋不休的骂了许久。 大概是什么—— 她们不知道哪里来东西，竟敢玷污楚云间的抱负，阻碍楚云间。 还有就是—— 算是个什么东西，被角珠拿在手上的时候，居然还敢弹开，害角珠摔在地上，丢尽颜面。 角珠被吹了好远，尖利的声音依旧残留。 善魂沉默了。 她则是冷笑，风将角珠吹离了山中，她要找回来，得费点时间跟功夫。 她将角珠的事情说了，楚云间沉默了一会，叹口气。 没有去找角珠。 角珠自己坚韧地找回来了。 角珠没去见楚云间，来见的是自己。 角珠一身脏污，好不容易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变成乱糟糟的了。 这次，角珠倒是没有那样咒骂了，眼里中蓄满了泪珠。 声泪俱下地叙述着，楚云间多么多么可怜，在大陆上开辟出一个自己的地方有多重要。 求她成全，放楚云间走。 她觉得好笑，说你真想帮他，倒是出去跟楚云间一起啊。 角珠又不愿了。 若是寻常，曲真并不会理会她。 可是，那段时间非比寻常。 哪怕预兆并不明显，可近日山中定有一劫是注定的。 时不时就狂风大作，暴雨连天，她好几次险些被吹走。 说是山劫，不如说是她们两个陨石的劫。 毕竟哪怕是普通精怪，到了时间，修为，也会天降劫难磨炼。 更何况是她跟善魂已活了许久，还有大陆之外的不知名事物作梗，劫难也是不少。 山中精怪的劫难是为磨炼，她们是为磨灭。 所以这段时间，楚云间最好不要回到山中。 但恰恰楚云间这三日，一次都没回来，这是以往没有过的事。 她心中正疑虑，角珠正好来找她。 想着角珠跟楚云间是唯二两个妖族，两人之间说不定有什么感应。 她跟善魂又出不了这山中，便让角珠带上药草，去找楚云间。 楚云间救了角珠，角珠这个任务总应会尽心完成。 并且让角珠转告楚云间。 这段时间不要回山中的事，交代了几句。 也许这遂了角珠的意，她眼神忽闪，立马就答应了。 她警告了角珠一番，想来这件事角珠应该整不出什么幺蛾子。 谁知，后来她再也没见过楚云间，倒是时不时听到了他的传闻。 第157章 你们在乱叫什么 曲真等了一夜，第一缕碎金撒落在枫树上时。 她轻轻唤了声，带着些许嘶哑：“妖无。” “在。” 妖无如预料中般响起。 曲真垂眸，“妖灵花是楚云间创造出来的吧。” 周遭静得只能听到风沙沙的声音。 曲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继续问：“角珠跟妖灵花有什么关系，或者说……” 她一字一顿，“角香跟妖灵花有什么关系？” 角香的逃跑手段，妖兽原形，都跟角珠的一模一样。 哪怕再不可思议，但她不得不承认两个她同样讨厌的人，是同一个人。 角珠与修为格格不入的低弱妖力，是因为她本就不怎么修炼自身妖力。 加上要维系万年以来的身躯损耗导致的。 身躯难以治愈，脆弱，也是因为那副身躯用得太久了。 妖无知道不能再隐瞒。 但它也不是很清楚。 “我是楚妖王创造出来的，他花费不少时间，所以我有意识时，已是楚妖王快死的时候，信息也不是知道得很多。” 曲真眼眸剧颤。 人为创造花灵？ 这根本不是时间不时间的问题。 花灵是天生天养，承世间恩泽，方能力超群。 所以创造花灵，等于说不可能。 不然人人效仿，这方天地便乱了。 只能说，不愧是初代妖王楚云间吗？ 曲真缓了缓心神，“那你知道什么？你上次说的如果妖灵花灵力用不好可能会导致秩序混乱。” “是指永生？” 妖无一个个问题回答。 “我知道角珠是敌人，要小心。” “还有，帮你。” “是，本来妖灵花的灵力是不会永生的，楚妖王无意间得了永生的办法，他没有用。” 楚云间本来是想销毁掉的，可销毁之前，角珠自己偷摸翻看了。 在妖灵花面前，怂恿楚云间，跟楚云间发生争执。 后来偷偷在妖灵花身上放了什么，妖灵花的灵力便有了永生的可能。 楚云间发现之后，跟角珠闹翻，之后妖无再没有见到角珠。 没想到角珠却靠着妖灵花的灵力，活到了现在。 妖无解释：“但是具体怎么让妖灵花的灵力发挥永生作用，估计只有当初楚妖王跟角珠知道。” 曲真眸色微冷，看了妖灵花海三秒，抬手布阵。 金黄的，巨大的阵法，蔓延到妖灵花海的每个角落。 繁复的阵法纹路爬上了妖灵花的根茎。 接下来，妖灵花很快就没有永生的作用了。 而她，也该去料理熟人了。 曲真来到了醉南楼，妖族们果然正在喊她交代的三句。 声嘶力竭，声音都沙哑了。 曲真并没有靠近他们，隐在不远处。 按角珠的性格，她应该忍不了了。 果然，曲真等了一会。 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细听之下，还有些苍老之感。 渝笛停下，诧异得看着叫停他们的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脸被兜帽遮住的人。 半晌才试探得问：“角香……大人？” 角珠点点头，有些烦躁得再次重复：“你们在乱叫什么？” 渝笛愣住。 他跟角珠很少接触，但是角珠这么冲的还是第一次见。 渝笛平时都是被惯着的，脾气瞬间上来了：“什么乱叫？都是圣女大人要求的！” “每天都要分别赞扬初代妖王，圣女，新妖王一百次。” 说话期间，其他妖族的响亮的声音依旧不停。 角珠捂着自己的耳朵，越来越烦躁：“饶人清梦，马上停下！而且你们宁愿赞扬窝囊废的楚妖王，都不愿意赞扬角珠尊者，实在是………” 角珠说到最后，竟全是在发泄怨气。 渝笛觉得不可理喻，跟角珠理所当然地发生争执。 角珠扬起手就要打渝笛。 曲真倏地用灵力将角珠掀翻在地。 “啪嗒” 角珠头上的兜帽落到地上。 “嘶” 妖族们紧盯着角珠的脸，发出阵阵倒抽气的声音。 有人颤抖地说了句：“你的脸……” 角珠马上想去拿自己的兜帽，手背暴起青筋了都拉不动。 曲真踩着兜帽，身躯微微前倾:“这不是角香大人吗，怎么这么苍老了？” “不对，”曲真唇角微勾:“或者应该叫你角珠尊者。” 角珠拉着兜帽的手不动了，缓缓抬头，看着曲真的眸里惊疑不定。 “你……不对，是你？” 角珠眼眸猛地焕发出光彩，她眨眼爬到曲真的脚边，干瘪的手险些抓住曲真的腿。 曲真一脚将角珠踹飞一丈远。 角珠竟没生气，她眼珠亮得可怕:“你也是永生的对不对？你永生的状态居然这么好？教教我，好不好？”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周遭的妖族听着角珠的话，心中波涛汹涌，眼珠子快震出来了。 永生？什么意思？ 还有圣女叫角香为角珠尊者？ 曲真看着角珠，思索了一会，嘴角弧度拉大:“永生？不，我是天赋异禀，跟你可不一样。” 只一句，角珠顿时破防了。 眼白全是红血丝，扑向曲真:“你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 “跟楚云间一个德行！” 角珠疯了，不用曲真动手。 渝笛一些有眼力见的妖族已经将其角珠押了起来。 别人对曲真三人的赞扬，曲真的刺激，对死亡的恐惧，让角珠口不择言。 她疯狂大笑:“你永远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楚云间居然也愿意为你殚精竭力，荒废自己打下的江山，楚云间真是贱啊！” “不过，明明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以为对方都不想见自己，以至于明明都活着却不能见面的感受很不好吧？” 曲真面容平静，随手拿了根筷子，抵住角珠的下巴抬起。 第158章 声败名裂的死吧 “你说错了一点。” 曲真说。 角珠怔住。 曲真直视角珠的眼睛：“楚云间不会只因为我，荒废自己打下的江山。” 楚云间热爱自己的抱负，她只会占一部分的原因。 曲真平静地直视角珠的眼睛，挺好看的眼睛，她却怎么都觉得丑陋。 “但是，你后面的话确实惹恼我了。” 角珠嘴咧开。 “所以，你待会，就声败名裂的死吧。” 角珠的嘴角蓦然僵住，理智终于回笼了一点，目光迟缓地往外环视了一圈。 妖族们全都看着她。 目光里是难以置信，鄙夷。 这些目光，一寸寸犹如利刃，割着她的心。 角珠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她苦心经营自己的名声，她为报复搞臭的楚云间名声，全都白费了。 她难以接受，双手拼命挥舞着：“不，你们不能那么看我，我是你们最尊敬的角珠尊者啊！” 有妖族讽刺出声。 “你可什么都说出来了，都传楚妖王窝囊，贪恋地位贪生怕死，现在看来，明明是你！” “你自己不行，蹭了楚妖王开辟妖域这个机会，捞了个尊者当，却贪婪这尊者地位，不想死，真是窝囊废！” 角珠反驳出声：“这能怪我吗？” 楚云间那个废物，明明是寿命偏短的妖兽。 结果为了造出妖灵花，拼命想办法延长自己的寿命! 后面得到了永生的机缘，却说丢就丢，谁能忍得了？ 角珠冷笑：“现在想想，被楚云间救，都变成了一种耻辱！我宁愿死！” “咔嚓”” “既然如此，那就还回来吧！” 角珠的话戛然而止，眼眸忽的睁大，惊慌布满了里面。 她的胸膛处插入了一把漆黑长剑，长剑的剑柄被曲真握着。 角珠拼命摇着头：“不，你不能这么做，既然救了我的命，你就不能拿回去！” 角珠的挣扎，不甘倏地止住，一动不动。 曲真看向妖族们：“处理了她，哪怕死了，也不要让她好过。” 妖族们点头如捣蒜。 心中五味杂陈，一直以来的认知被颠覆，任谁都会恍惚。 曲真转身离开，渝笛在身后小心翼翼叫住了她：“圣女大人，那我们应该不用继续赞扬您跟其他两位了吧？” 之前以为曲真单纯是自恋才这样要求他们。 直到刚刚才恍然大悟。 角珠府邸就在醉南楼附近，他们的大喊定然会被其听见。 以角珠的性格是绝对容忍不了，别人赞扬楚妖王，甚至是刚刚上任圣女，却不赞扬她。 这样便可引角珠出来，揭穿她的真面目。 自己刚刚还恭恭敬敬地叫她角香大人。 想到这，渝笛立即打了个寒颤。 曲真回头似笑非笑：“你以为我这样要求你们单纯是为了角珠？” “不是吗？” “我自恋啊，必须喊够一百日。” 渝笛顿时生无可恋。 “报告圣女！” 曲真出门恰好撞见一个妖族疾步过来。 曲真顿住脚步。 那妖族道:“有人族修士想要进城，他们说是来带走柳楚的。” 曲真眸色微动，让那妖族在前面带路。 很快就见到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苏少奇在一个比他稍矮的少年后面，看到曲真，眼眸微亮。 “曲道友。” 曲真道:“苏道友。” 她目光落到稍矮那个少年面上。 少年眉目清俊，眸若灿星，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少奇注意到，给两人互相介绍:“曲道友，这是我表弟苏卿，堂弟，这是……” 还未说完，苏卿便打断了苏少奇的话，大大咧咧地道:“不用介绍，曲道友可有名了，这次我们不是也有一部分是为她而来。” 曲真忽的笑了:“确实不用介绍。” 这个脸，她如今也没忘。 她将两个人带进城中。 刚进城，苏卿就急不可耐地问道:“曲道友，你是否有见过柳楚道友？” 曲真讶然道：“怎么是你们来？天曦宗的人呢？” 苏卿解释，语气中略有些不满：“天曦宗能来妖域的，都有事，要晚些才能来。” “晚些柳道友就危险了！真不知他们有什么事，比自己宗门人的性命还重要！” 曲真垂眸，没有发表看法。 苏少奇一旁补充道：“恰好我们要来找曲道友， 得知曲道友也在妖方城，便顺便来带走柳道友。” 曲真“哦”了一声，平静道：“柳楚她，现在可能状态不太好。” “怎么了？” 苏卿就急急出声询问。 曲真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即回答：“不是说来找我的吗？不知二位来找我作甚？” 苏卿急急想要说些什么。 苏少奇知他德行，赶忙道：“我们是要邀请苏道友去阵法盟参与阵师等级考试。” 他眼睛亮得惊人：“曲道友这阵法天赋，若是参赛，定然能大放光彩！” 苏卿哑了，奇怪地看向苏少奇。 他之前可从来不会抢自己的话头。 本来找曲真也根本用不着他们，自有手底下的人来。 苏少奇自己自告奋勇，他得知柳楚在妖方城，便也一起来了。 顺便看看这让阵法盟主动邀请的曲真，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如今看来，平平无奇，除了脸色白了点，身子骨还看起来不行。 也不知那群老头这么重视做什么？ 曲真没错过苏卿眼底的鄙夷，说：“承蒙看重，我不去。” 苏少奇跟苏卿齐齐愣住，从未想过会有人拒绝阵法盟的邀请。 苏少奇有些着急地问道：“为何？曲道友这般能力，不去参加，实在是可惜了。” 曲真奇怪地问道：“我为何要去？你们阵法盟通过测试，有什么奖励吗？” 苏少奇想要脱口而出，通过阵法盟等级考试便是阵法师前半辈子竭尽全力追求的。 要何奖励？ 话卡在喉间，他恍然想起，曲真是不一样的。 苏卿哈哈哈大笑：“曲道友你真幽默，还未去就想着能通过考试，快些说柳道友在哪吧！” 曲真道：“别急，叫她了。” 柳楚被流光城主带走后，竟没有立即走。 待在流光城主府邸，看流光城的妖族们准备白事。 也许也有想再翻什么风浪的意思。 苏卿听此，瞬间安心了，不再说话。 也有时间思考其他事情，看了看周围，又看向曲真。 这周围的妖族怎么对他们不见什么敌意啊？ 曲真这个小身板在妖方城居然没少胳膊少腿？ 刚刚那妖族守卫是说去通报他们大人来着…… 苏卿脚步猛地顿住。 恰好这时，一道清丽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小……卿？” 苏卿闻言欣喜看去，整个人倏地愣住。 第159章 叛徒 因着闭关的缘故，苏卿与柳楚已有三年没见了。 柳楚的变化，让苏卿心下一惊。 一袭青衣，挺直站着，那股他最爱的淡然的模样，好似还如从前。 可又好似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想了想，苏卿恍然大悟，是眼神。 眼神再也不如之前的纯粹淡然，多了股压抑之感。 柳楚见到苏卿，脸上闪过喜意，“小卿,你怎么来了？” 苏卿疾步走到柳楚的身边，将其上下打量一番，脸上的震惊心疼溢于言表。 “楚姐姐，你怎么这么虚弱？谁欺负你了？” 苏卿面上一黯，抿唇不语，看向自己身后虎视眈眈的妖族，目光又暗含深意的看向曲真。 苏卿心中怒气横生，呵斥盯着柳楚的妖族：“我们叙旧你在干什么？走开！” 那妖族沉默地亮起自己的武器，不退不让。 苏卿静了一会，转头冷冷看向曲真：“曲道友，这是怎么回事？” 苏少奇懵了，连忙挡在曲真面前:“小卿，怎么突然责问起曲道友了？你傻了？” 苏卿冷笑:“我傻了？将我们拦住的妖族说去请示他们大人，来的却是这个人。” “她让妖族带楚姐姐来，妖族真的就带来了，我却叫不动！她怕是早就跟妖族勾搭在一起欺负楚姐姐！” 不然怎么可能愿意听这个女人的话，都不听他的话？ 苏少奇也发现了妖族们很听曲真的话，但他潜意识里觉得曲真这么厉害，听她的是自然的。 如今才品出不对来。 “这……” 曲真往侧边移了一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苏卿警惕的眼神中，“确实不是误会。” 其他三人愣住。 “押下他们。” 在不远处偷摸围观的渝笛立即率领妖族将苏卿跟柳楚捆住。 苏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不辩解？” 辩解？ 能直接动手何必动口？ 曲真对着兴奋的渝笛道:“把他们关起来，关入大牢。” 她特地咬重了大牢二字。 妖族的大牢，可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 任金丹期的进去都要脱一层皮。 “是！” 渝笛激动地搓搓手。 “曲真！枉阵法盟看重你，没想到你是个勾搭妖族的叛徒！” 苏卿大叫起来，一副对曲真很失望的模样，声音难掩颤抖。 这样就怕了？ 曲真蓦然盯着苏卿，眼神平静随和，别有一股寒意。 “叛徒？苏道友，要不我将你这话告诉你爹爹，让他来评评我是不是叛徒？” 苏卿背脊立即生起一股寒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住了嘴。 妖族跟人族虽说矛盾不断，但远远不到撕破脸的程度，两族真正的敌人终究是魔族。 跟妖族在一块就是叛徒。 这话传出去，苏卿可没好果子吃。 柳楚终于开口了，她双手被紧紧束缚住动弹不得。 “曲道友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以为当了妖族圣女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曲真笑了下:“确实如此，不然你怎么会那么挖空了心思想当，只可惜如何都当不了。” 妖族盛传的圣女是曲真？ 苏家二兄弟齐齐变了脸色。 曲真道:“你们放心，关你们只是因为你们出言不逊冲撞圣女，哪怕我不罚你们，修仙界也会替我罚。” “等关三日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无视柳楚两人的怒火，曲真交代了苏少奇两句就回了灿阳宫。 月惜朝正在给林乌治溪水腐蚀造成的伤疤。 曲真到的时候，月惜朝正在给林乌施针。 他目光沉静，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左手托住右手手腕，稳稳地落下第十八根银针。 林乌被疼得眉头皱起，眼眶里蓄满了大颗的泪珠。 月惜朝温声哄到：“小乌真棒，再忍一下，很快就不疼了。” 林乌很乖，哪怕哭身体都没有抖动。 金木熊在一旁看着，豆大眼里满是担心。 曲真没有打扰他们，坐在一旁。 见到了旧人，她以往的记忆控制不住涌出来。 苏卿这个人，被称为阵法自形成以来，最有天赋的少年天才。 嫉妒心，占有欲强，很喜欢柳楚，总是嫉妒柳楚十分依赖善魂，对善魂很有敌意。 他设计让对阵法一窍不通的善魂，跟自己的比阵法。 并在修仙界传出善魂不自量力，认为自己的阵法之术比苏卿更过的谣言。 立即引起了各修者的好奇，慕名而来观看的善魂跟苏卿的修者，数不胜数。 以至于善魂毫无抵抗之力地输掉比赛之后，被整个修仙界群嘲。 后来，善魂的死，也有他的手笔。 “嗷嗷！” 忽的嚎啕大哭唤回了曲真的思绪。 她看过去。 十八金针慢慢渡上一层乌黑，林乌脸上的腐烂正在缓慢褪去，露出她原本玉雪可爱的模样。 月惜朝舒了口气，一次同时拔两根金针，共拔八次将金针全部拔了出来。 他做得随意。 只有曲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十八个金针并不好操控，若借助灵气，一起将其拔出，也得找准时机。 一个不渗，前功尽弃是小，被医者就此死掉也是常见。 月惜朝没有灵力，分了八次拔，却如此轻松，这对医术的掌控属实可怕。 月惜朝将金针的毒素逼出来，处理完，林乌已撑不住睡去。 他走到曲真的身边，温声问：“怎么这副表情？我听说有人族来了？” 曲真点点头，“邀请我来参加阵法盟测试的，我拒绝了，他们过几天就走。” 月惜朝的手一顿，过了一会道：“小师妹，这阵法盟，你可能得去。” 第160章 还能如此肆意妄为吗 曲真疑惑得看着月惜朝，示意他继续说。 “你师姐的事，我没具体跟你提，她要去找苏家人买样东西。” 月惜朝缓缓道。 那时那个苏家人在阵法盟，她便去了，我来找你的时候，她还未回来，也没有消息，这是常有的事，我也没特意跟你说。” 曲真心下一凉，月惜朝不可能突然说这件事，“那现在？” 月惜朝揉了揉眉心：“我找到你，我便给师父跟如水都在传信玉牌上传信，你二师姐她挺担心你的。” 说到这，他目光严肃：“只是如水她迟迟没有回复，我又修书一封带去，传信鸽今日带着信回来了，它找不到如水。” 如此，不必月惜朝多说。 曲真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个大陆上，几乎没有传信鸽传不到的地方，除非是被困住了。 “所以，小师妹，可能我们要去一趟阵法盟了，阵法盟等级考试没有奖励，等回来，师兄补给你。” 心中不好的预感慢慢坐实。 曲真吐了口气，点点头：“大师兄，如果是为了二师姐，那自然不能为奖励了，等我处理下事情之后，就出发吧。” 本来曲真也没打算在妖方城多待，她请了于裴帮忙扶持林乌，直到她过些时日，能自己独挡一面。 为此，于裴从她这里要了不少灵石作为报酬。 只是光有于裴也镇压不住妖方城的妖族们。 妖族们害怕她，也是因为她在他们起义时嚣张无比，表现得尤其不好惹，扇了他们小霸王几巴掌。 于裴常常懒散随和，如果要让妖族们害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这些日子她也在物色另外一位能镇压妖方城妖族的人，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曲真再次进入了珠子内部的世界。 来到了缩小版的古天大树面前。 其实已经不能说是缩小版了。 树干肉眼可见地拉长了一大截，树枝也更为粗壮，叶子青葱浓密。 这是妖灵花灵力，还有她不断喂入天材地宝的功劳。 云云跟水水正在云云的屋子外呼呼大睡。 曲真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铜镜，镜柄有一颗红色宝石点缀。 这是她问流光城城主要的宝物。 镜子一拿出来，水水眼睛还闭着，小小的身躯就站起来往曲真手里扑。 曲真心中啧啧称奇，没有让水水得手。 将铜镜举高，水水这个小矮子，自然够不到。 水水彻底清醒了，睁开了眼，看到是曲真。 发现自己挂在曲真的胳膊上，小身板僵住了，一下子就要掉到地上。 曲真眼疾手快扯住了他。 这一动静，云云也揉着眼睛醒了。 迷迷糊糊看到是曲真，云云兴奋地抱着了曲真的腿。 她太矮了，还没到曲真的膝盖。 曲真揉了揉云云的脑袋：“这是你要的吗？” 云云眼睛亮晶晶的，点点头。 曲真伸手递给云云，一只小胖手就先一步将铜镜夺了过去。 云云看到自己扑空的爪子，呆了一瞬，眼睛湿润地看着水水：“哥哥……” 水水没有理她，抱着铜镜拔腿就想跑。 曲真一把将他逮住，拎起，看着他似笑非笑。 “一人一半。” 也许是总喜欢抢食的缘故，水水的气息比云云的更为凝实。 曲真总直觉自己不能不管。 解决了两小只的问题。 曲真去到了泉水旁，水面无风自起波浪。 溅起来的水珠稳稳落到曲真手里。 曲真就着手喝下去，顿时感觉神魂更为清爽，如今已是好了大半。 那么她因为神魂导致的身躯修炼问题，都会慢慢消退。 楚云间真是帮了大忙，若不是他的妖灵花，自己不知要何时才能修复神魂到这个进度。 现下只剩下另一个扶持人选需要确定了。 曲真不免有些头疼。 这该找谁好呢？ 她没有想到，真有人选自己送上门来。 再次见到燕歌，他正盯着月惜朝瞧。 月惜朝有些莫名，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位公子，是月某脸上有什么吗？” 燕歌摇摇头，储物袋的声音响起：“对不住，我看你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我就是好奇……” 燕歌还未说完，便看到了走进来的曲真，声音戛然而止。 曲真笑了笑：“怎么见到我就不说了，燕城主这么不待见我呀？” 燕歌抿起唇，没有说话。 就在曲真以为他会继续沉默的时候，燕歌问：“你要离开妖域了吗？他们说……有人来找你。” 曲真点点头：“就算没有他们，我也要走了。” 燕歌浑身的气息肉眼可见地抑郁了下来。 曲真觉得惊奇，燕歌不是应该不想见到自己吗？ 怎么知道自己离开，他好像不高兴？ 疑惑之间，燕歌转移了话题：“你在找，帮那个小孩坐好妖王之位的人？” 曲真并不意外燕歌知道，这事在妖方城中不算秘密。 “是呀，”曲真调笑道，“怎么，燕城主是想来帮忙吗？” 曲真只是开玩笑，逗逗这个小崽子。 谁知，燕歌居然点点头。 曲真这下真的惊讶了：“真的？” 燕歌的实力跟传闻摆在这，震慑妖族自不用说。 曲真当初第一个想的就是他，只是想着燕歌连见自己都不开心，更何提帮忙？ 谁知，燕歌似乎气恼了，“不信的话，你自己再去找人吧。” 储物袋的声音语调平平，却莫名透出委屈之感。 燕歌握着三息就要走。 曲真连忙拉住他：“怎么能找别人呢？有燕城主愿意帮忙，别人我自是看不上眼的。” 燕歌脾气来的快，去的更快，闻言，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整个人变得乖顺了下来。 他要求跟曲真交换传信玉牌，若是林乌有什么事，便能及时跟她说。 曲真自然是应下。 交换了传信玉牌之后，燕歌气息更开心了。 …… 三日过后，曲真将苏卿跟柳楚带了出来。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唇却在发着抖。 曲真道：“时间到了，你们自行回去吧，替我向阵法盟的各位前辈问好，他们的邀约，我应下了。” 苏卿跟曲柳楚还在恍惚当中，猝不及防被妖族放开，身躯一下子有些不稳。 苏卿盯住曲真，眼眸尽是火，咬牙道：“曲道友这几日的款待，我苏某日后定当加倍奉还。” 曲真微微一笑：“我等着。” 等着你无论如何都没有的一天。 柳楚从刚刚开始就是沉默，此刻终于开口：“曲道友如今得意，也有灵灯使者在背后撑腰的缘故吧？”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不知道，若是灵灯使者没了，你还能如此肆意妄为吗？” 曲真眸色一凉：“你什么意思？” 第161章 自己没跟上 柳楚下巴微抬，似乎对曲真的反应很愉悦，淡笑道:“随口一说，别在意啊，曲道友。” 又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人淡如菊的模样。 曲真眼眸黑沉，也笑了，嚣张跋扈的气氛瞬间松了松。 “我在意不在意不是问题，但是我也拦不住别人找你麻烦，是不是啊？” 注意到押他们的妖族不善的目光。 柳楚瞬间一噎，暗道糟糕。 自己竟忘了灵灯使者各地仰慕者众多，妖族更甚。 既然灵灯使者确实不知何时中了毒，以至于几年后死掉，她不如忍忍。 几年时光对修者来说不过弹指，她等得起。 柳楚立即露出愧疚后悔的神色来:“是我错了，各位心中大肚，不要放在心上，灵灯使者能力超群，自然能活得长久。” 曲真忽的发觉柳楚有些变了，不再像以前目中无人不会弯腰，如今眼里能看入除白霖之外的人了。 也是，经历了那么多挫败，性子不被磨磨，那就耿直得过分了。 ······ 苏卿跟柳楚二人出城走了段路。 柳楚隐约觉得不对。 “小卿，是不是少了个人啊？” 苏卿“啊”了一声，左右一看，原是少了苏少奇。 嘶，他们竟忘了叫苏少奇一起走了。 意识到这事，苏卿心中不是担心，却是轻松。 苏少奇没来也好，成日像个跟屁虫一般跟着他，他早就烦透了。 于是对柳楚道：“堂哥自己有办法的，不用回去找。” 等爷爷问起来，他就说苏少奇与曲真玩乐，掉了队。 这么一想，苏卿不由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叫爷爷整日夸苏少奇，一个呆子有什么好夸的！ 苏少奇自己没跟上，可怪不了他啊！ 柳楚闻言，迟疑了半瞬，仅仅是半瞬，便点头应好。 她也看出来苏少奇更亲近曲真，这样也别怪她。 曲真压抑着跳动的心脏，立即回灿阳宫。 她不认为柳楚是乱说的。 柳楚没必要这样来激怒她。 她跟善魂是快死时重启一切。 但是在哪个时间点重启，她们控制不了，到底是大招，有延迟。 如果是在她们死后十几年，重新回来的柳楚，确实知道灵灯使者死没死。 去阵法盟的时间要快些了，时间越晚，二师姐可能就越危险。 曲真去找月惜朝，刚好撞到了来找她的面色担忧的苏少奇。 短暂地讶异过后，心中已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苏少奇见到她，快步走了上来：“曲道友，你有见到我堂弟他们吗？我刚刚去大牢里，守卫说他们已经被放出来了。” 曲真微微挑眉：“是呀，他们已经走了，没有叫你吗？” 苏少奇愣住，担忧的神色渐渐褪去，好一会才说：“可能他们忘了吧，我现在去，应该能追上他们。” 苏少奇说罢，急冲冲地往外走。 曲真叫住了他：“什么都能忘了，总不能忘个大活人吧，更何况你还是苏卿的堂哥。” 苏少奇下意识想替苏卿辩解，却不知从何辩解，眼神微微黯淡。 曲真知苏家兄弟的信任想要一下子打破很难，道：“妖域混乱危险，你想要找到他们有些难度，不如跟我一起去阵法盟，自然会见到他们。” 苏少奇想了想，觉得曲真说得也是，答应下来。 苏卿跟柳楚辗转坐上阵法盟派来接他们的灵舟时，两人已是灰头土脸。 柳楚还好，她平日就特别注意保持干净，除了衣服脏，头发乱还好。 苏卿整张脸都认不出原本样貌了。 苏卿却很是得意。 他们可是有阵法盟的灵舟来妖域边界来接，顶多会在妖域内奔波下。 苏少奇跟曲真可没那么轻松了！ 苏卿到了阵法盟时，衣服都未换身，第一时间去找了自己的爷爷，阵法盟盟主，苏尚。 柳楚跟着他。 彼时苏尚正在跟另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说着事。 苏卿直接推开门，大大咧咧闯了进去。 柳楚在一旁，没有阻止。 眸色微微低垂，阵法盟心高气傲，曲真竟然还没到，就别怪她利用这事做文章了。 两人突然地闯入，让屋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苏尚皱眉看向门外，看到是自己的宝贝孙子时，眉头微微松了下来。 却还是佯怒道：“我道是哪个小祖宗这般无法无天，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啊！”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也不知道洗洗？” 苏卿嘿嘿一笑：“这不是实在太想念爷爷了吗？一回来就马上来找您了！” 撒娇意味很重。 苏尚被苏卿哄得眉开眼笑。 他对面的中年男子温声道：“小卿回来了，一路可还好？” 苏卿一听中年男子的询问，眼珠子一转，道：“大伯，我还好，就是不知道堂哥怎么样了！” 闻言，苏尚跟中年男子动作同时一顿。 偏偏苏卿还未察觉，柳楚虽察觉了，却没有多想。 中年男子，也就是苏少奇的父亲，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少奇？他会有什么事？” 苏卿语气夸张地道：“这就不得不提曲真了，爷爷，大伯，你们看重她，才派我们去邀请她。” “可她呢，沉溺在妖族，十分高傲，早已忘了自己是人族，我们是这求那求，曲真才勉强答应来。” “只是十分怠慢，我们出发时也不跟我们一起走，堂哥也许是被曲真传染了习性，我们离开的时候，没找到他。” 苏卿说完，苏尚跟中年男人神色各异，苏尚眉宇间隐约浮上怒气。 苏卿与柳楚对视一眼，心中暗喜。 柳楚决心添一把火，“我们本来想寻一下苏道友的，可是这也快到阵法盟阵法等级测试的时候了，实在是耽误不得，但到底是我们的错，留苏道友一人在妖域那危险的地方。” 她满目愧疚。 “啪的！” 苏尚猛地拍下桌子，“好，好的很呐，立即给我跪下！” 苏卿假惺惺地劝慰道：“爷爷，别生气，或许堂兄是有什么正经事呢，他人还没来，怎么跪？别气糊涂了。” 苏尚瞪着他：“我是让你跪下，你如今是长本事了，还会说谎了！” 苏卿瞪大眼睛：“爷爷……” 他转头看苏尚对面：“大伯你看他，我爷爷平日因你的事惯着堂兄些，但是污蔑我说谎就过分了！” 听苏卿提到自己的事，苏钰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僵了僵，平静看着他，“小卿，有件事还未告诉你。” “什么？” “曲真跟少奇，已经来了好几日了。” 苏卿跟柳楚齐齐愣住。 正恰此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嘶，不知我这是来得巧还是不巧呢，怎么碰巧就听到别人说我坏话呢？” 苏卿二人猛地回头。 曲真站在门边，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她身边的苏少奇，静静地看着他们。 显然都将话听进去了。 第162章 她也想看看苏卿的水平 苏卿脸上立即心虚起来，对着苏少奇讪讪一笑：“堂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少奇垂下眼眸：“我知道。” 苏卿心底暗暗翻着白眼，他就说苏少奇这个傻子不会在意，早知道这歉他也不道了。 柳楚也是一惊，曲真怎么会比他们快那么多？ 明明是他们先出发的。 只是此刻来不及思考，柳楚脑袋一转，淡淡道：“我们说的也许有失偏颇，但其实也是事实。” 她看着曲真，不带半点心虚：“毕竟，刚开始曲道友确实没有答应我们不是吗？” “圣女之位实在是太高太好，曲道友早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这些不变初心的，实在是比不了。” 她像是愤世嫉俗，不追名逐利的美好，若是平时，定然会说中苏尚的心坎。 苏尚跟苏钰两人却俱是一惊。 苏尚愣了片刻，目露欣赏：“曲小友啊，你居然是妖族的圣女，竟也不说，听到我们这出了事，还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真是难得啊。” 苏钰在一旁赞同的点头：“确实是个品行俱佳的好苗子。” 柳楚五雷轰顶，暗暗咬牙，曲真居然没有说出自己的妖族圣女的身份？ 那她这下岂不是帮曲真在苏盟主跟苏家主面前刷了好感？ 曲真将柳楚不自然的脸色尽收眼底，不语。 越过两人，对着苏尚苏钰二人道：“对于墨池城的少女失踪案，我已有了些眉目，也许能帮到苏家主。” 墨池城是阵法盟所在的城池，由苏家负责，近几个月来接连有少女失踪。 苏家一直在调查，无果。 苏尚又是一喜：“这么快？好啊，办事效率可比我们的人快多了！” 曲真道：“只是一点，却也不确定，明日就是测试日子了，剩下的要交给苏盟主跟苏家主去查了。” 苏尚摸着自己的胡须，连声说好。 苏钰也道：“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还得多谢曲小友愿意帮忙，今晚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测试吧。” 曲真应声，转身告辞，没有看苏卿柳楚一眼。 苏少奇也跟几人告退，跟在曲真身后走了。 他看起来情绪并不高涨，很有可能是苏卿的话所致。 苏卿发现了，却未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不管他态度怎么恶劣，苏少奇就像傻子一样，过了时间就什么都忘了。 不过阵法天资不如他，这样也是应该的。 苏卿转头去哄柳楚了。 “走，柳姐姐，你很久没来了吧，墨池城可多了很多好玩的，我带你四处看看！” 苏卿跟柳楚终究没有去玩成。 柳楚还好。 见苏卿半点不认错，他被他爷爷狠狠罚了抄三遍经书。 这是曲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阵师。 先不说参加测试者。 这外面围观的几乎全是阵师，十几圈围起来的座位，都被坐满了。 阵法高级等级测试，大多是在大陆上颇有名气的阵法师前来参加。 年轻的有，年老的也不少。 但是像曲真这种看起来不过十几岁，修为也才筑基的，却是只有一个。 曲真一进场，便收获了若有若无，但十分之多的目光。 “这人是谁啊，看起来很年轻啊，又是筑基，能使用的高阶阵法怕是一个都没有吧，怎么会来这？” “不知道啊，莫不是进错地方的？还是阵法盟搞错了，邀请错了人？” “你们居然还有心思讨论，听说了没，苏少奇跟苏卿都要参加这次的测试，真是天要亡我们啊！” 此话一出，场上的人顿时没心思八卦了。 纷纷问那人这消息是否属实。 得到肯定后，一个个面色灰败。 苏少奇还好，他是很有天赋，但是跟他的堂弟苏卿比起来，却显得平庸。 苏卿不是平日都不参加这些测试的吗？ 常把“我既有这实力，何需参加测试来证明标榜”挂在嘴边。 如今竟是参加了？ 曲真不太理解为什么周围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找到一个年纪看起来与自己的相仿的女孩询问道：“苏卿跟苏少奇参加，很可怕吗？” 那个女孩身穿一袭红衣，耳朵两边挂着一双红色耳坠，眼珠带着一股张扬的底色。 看向曲真，微微抬起下巴，很是倨傲：“你竟不知道？不会是从什么山旮旯处来的吧？” 曲真:…… 曲真也不是非要问这个问题，转身欲走。 那女孩却继续道：“你来参加这测试是为了什么？” 曲真：“走个过场。” 毕竟主要是为了救二师姐，参赛是为了掩人耳目。 那女孩一噎，震惊得瞪大眼睛：“就走个过场？你能不能尊重一点对手跟阵法盟啊！” “我们来参加这高级测试，除了在修仙界打出自己的名声，还为了得到阵法盟的青睐！” 曲真：“我还真没有这么……” 想字还未完全说出口。 女孩撇撇嘴：“可如果哪怕你表现得再好，也有两个人碾压你，阵法盟也完全不会注意你。” 人们只会注意第一名跟倒数第一名。 曲真懂了。 女孩上下看了曲真一眼：“不过像你这种也不会太在意，毕竟就算没有苏卿他们，也有得是人碾压你。” 曲真是不在意，却不是女孩说的这个原因。 不过…… 曲真总感觉苏卿的突然参加，是与自己有关。 上辈子，苏卿可没有参加阵法盟的任何一场测试。 而她是这两辈子的唯一变数。 不过这样也好。 曲真心情颇为愉悦地勾唇。 她也想看看这个盛传的天才的水平。 第163章 曲真这次终于能学乖了 高级阵师等级测试，分为笔试与实战。 曲真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桌子上，无意识打量周围，狼毫笔在她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几乎所有人都正襟危坐，曲真左侧恰好是她问问题的红衣少女。 见曲真如此，她怒目圆瞪，左右看了眼，低下头呵斥道:“就算你是走个过场，也要装装样子吧？” 这样若是待会一题都不知道，凭良好态度其他人都还不会太看不起曲真。 曲真还未说什么，百道流光闪过，其中一道落在了她的桌面，幻化成一叠颇有分量的试卷。 红衣少女立即顾不上曲真，埋头奋笔疾书起来。 曲真手中转笔动作未停，单手拿起试卷略略扫下去。 所有参与测试的人都被水镜清楚地投射在空中。 几乎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写，曲真另类的举动引起不少注意。 “这个人怎么没写啊？虽然说是高级测试，但是笔试也不至于一题都不会吧？” “她前面的牌子写的名字是……曲真，之前凭空出现在高级排行榜的那个？想到会很厉害，没想到能来这种地方。” “看起来好小啊，她不会看题看懵了吧？我家狗旺财上去都能写几个字！” “不是，谁上去不会写啊？问题对不对啊，你看苏卿不也没动笔吗，怎么就说曲真啊？是不是嫉妒人家？” “苏卿跟曲真能比吗？苏卿人家天才想不写就不写了，曲真算什么？” “你们管那么宽干什么？人家曲真再不济也能参加阵法盟高级测试，你们能吗？能暴露自己丑恶的嘴脸？” 曲真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不少的热议。 她飞速下滑的视线忽的一顿，笔头位下时握住，思考了些许，开始写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淡蓝色灵气波浪在半空中荡开，两丈高的黄钟响了三声。 众人手中的试卷纷纷化为蓝色的光晕，往同一个方向飞去。 不少人握着笔，面露惋惜，恨自己怎么不能多写点。 阵法盟这次出的题也太能了吧，他们几乎才写了一半，一直都在卡壳！ 曲真身旁的红衣少女意犹未尽：“不愧是高级测试出的题，好几个阵法我都没听过。” 她目光落到曲真身上，身后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你怎么趴着啊？就算做不出来，也要尊重点测试吧！” 曲真见笔试结束，从桌面撑起来，微微挺直了腰杆，对唐舒露出个歉意的神情：“我坐着有些不舒服。” 配上她那苍白的脸色，唐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虚起来。 “哦，那你答得怎么样了，虽说后面的题有些难，但是还是有基础题的。” 肯定能答出一两道吧。 曲真说：“还可以，答了一题。” 说罢就起身离开。 唐舒连忙叫住了她：“你去哪啊？我们要在这里等成绩，你难道没经过中级，低级阵法测试？” 成绩会直接公布，前五十名能进入实战测试，五十名开外的则全部淘汰。 曲真“呀”了一声，“还要等？我师兄来找我，有些急，就不等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走。 唐舒想拉曲真，却来不及碰她的衣角，跺了跺脚。 她身旁人见此，眼珠子一转，立即道：“唐大小姐，她哪经过什么低中级测试啊？怕是走了关系进来的，现在不赶紧走，待会公布成绩的时候丢人吗？哈哈哈哈!” 唐舒瞥了那人一眼：“这事谁告诉你的？没想到你不仅会阵法，还会读心，真全能啊。” 讽刺完，唐舒离那人远了些。 那人谄媚的脸色一僵，嘴角瞬间变得阴狠。 不就仗着是唐老的孙女吗？ 没了唐老，什么都不是，也不知道在这狂什么！ 阵法盟给曲真月惜朝二人各自准备了房间。 月惜朝并没有去看她测试。 也没有在房间内。 曲真坐在月惜朝的房间，拿了颗糖放进嘴里。 月惜朝并没有让曲真等很久，进来见到曲真，他问：“测试完了？怎么样？” 曲真：“一般，大师兄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来到阵法盟之后，曲真跟月惜朝利用江如水的法宝，探查到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苏家。 而墨池城的少女失踪 ，跟苏家没有关系，甚至查不到任何有用线索。 所有能查到的都是具有迷惑性的线索，到最后都会白费功夫。 他们给苏家提供的线索，其实也是迷惑性的线索。 月惜朝温和的神色敛起：“还没查到，但是发现了件事。” “什么？” “我看见黑裂缝了，在苏家。” 曲真露出意外的神色：“有黑裂缝，但是墨池城却没有它任何消息跟影响？” 除了少女失踪这可能是人为的事。 月惜朝点点头，面色严肃：“这很奇怪。” 黑裂缝往往伴随着天灾人祸，可除了少女失踪，墨池城却一片平和繁荣。 甚至，没人知道有黑裂缝在这里。 …… 阵法盟的速度很快。 众人的成绩在半个时辰内全部出来了，前三名先在空中排出来。 第一名，苏卿。 第二名，苏少奇。 第三名，唐舒。 阵法盟在公布成绩时，也会抽取参与测试者写的试卷，用其给大家公布答案。 这也是让阵师受益匪浅的环节，尤其是高级测试中，难题基本是难解的中高阶阵法。 无数阵师就算没通过测试，这环节也是他们最喜爱的。 苏卿看到自己排名时，不出意外地挑挑眉，看向观看台上，一眼就锁定了柳楚。 如同个狗狗在讨夸奖。 柳楚也看着他，露出个淡淡的笑，口型道：“很厉害。” 厉害到，能让曲真知道自己与天才的差距，不要会一两个阵法便觉得得意忘形了。 曲真这下，终于能学乖了。 苏卿是第一名，他的试卷理所应当公布在众人面前，同其中正确的答案给大家讲解。 苏钰在观看台看着，对苏尚赞扬道:“不愧是小卿，从未让人失望。” 苏尚却哼了一声:“有点小聪明，就是太嚣张了，最后十几分钟才开始做题，还是少奇要好啊。” 苏钰笑笑:“那么短的时间内，还能得到第一名，只有后面一道做得有些不足，才恰恰能说明他是天才啊。” 苏尚觉得也是，问起了曲真:“曲小友考得如何？” 苏钰摇摇头:“我们不是没看她试卷吗，不过以其能力，应是中上，排名出来就知道了。” 答苏卿做对的所有题目渐渐讲完，只剩下最后一道不正确的还未讲解。 恰好此时，前五十的排名也排到了最后一行—— 第五十名，曲真。 也就是倒数第一。 曲真作为凭空出现在高级阵师排行榜的人，有着不少的关注度。 哪怕是倒数第一，也有人有异议。 全程围观曲真不动笔的观众议论纷纷。 苏少奇跟苏卿同时起立，指出排名有问题。 有趣的是。 苏少奇觉得曲真不应只是这个排名。 苏卿却觉得曲真倒数第一名都不该拿到，应跟其他人一起淘汰。 苏卿说得义正言辞:“我们阵法盟公平公正，因此我觉得定然是阵法盟搞错了，我看过曲真，她全程就没怎么动笔，怎么可能得到这个名次！” 何止看过，苏卿参加就是因为想挫挫曲真的锐气。 阵法盟为了表示排名没有任何弄虚作假，将曲真的试卷公布在大众面前。 第164章 最后一题 曲真的字一撇一捺，都透着懒散狂放，却自成风骨。 众人却没有马上看到—— 卷子，一眼扫下去全是空白。 众人的脾气一下子被点爆。 “不是，阵法盟这都敢给我们看，胆子这么大？这种都能拿第五十名？” “连阵法组成这种刚入门的阵师都会写的，曲真都不会写，逗我呢，曲真凭什么能继续实战啊！” “赶紧把排名改回来！阵法盟应该公平公正！而不是帮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作弊！” 曲真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这抗议声此起彼伏。 月惜朝看到曲真几近空白的卷子，关心询问：“你不舒服吗？” 所以才没怎么写。 曲真摇摇头。 月惜朝听此，松了口气：“没看出来小师妹写的字这么有风骨。” 曲真真心夸赞道：“大师兄，你真的有眼光，眼神比你小师妹好多了。” 虽是自己的字，她都险些认不出这么远，像蚂蚁一样小的字。 月惜朝不能修炼，眼神却这么好。 月惜朝恍若未觉曲真话中的意思。 唐舒在旁抱胸冷冷看着众人的闹剧。 看到曲真，她愣了愣，连忙用身体挡住曲真，不让其他人看到。 眸子莫名的亮， 像荒野里的一团火。 “你走了还来干什么，不怕别人打你啊？真是一群蠢货，都忘了你能得第五十名，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曲真微微勾唇：“道友这般信任担心我，我真的好感动，我其实就是来看看谁要来打我的。” 唐舒一愣，耳垂红了一瞬，又慢慢消下去：“谁关心你？” 真没想到曲真居然这么嚣张。 众人的抗议声还在继续，苏卿笑得灿烂：“这不是我针对曲道友，只是这样的卷子，谁都会做，且做得比曲真好。” 其他人立即附和。 苏卿眼中也让染上了笑意，声音贯彻全场：“但是，凭什么曲真就能得到这第五十名？” 苏少奇抿了抿唇，刚准备开口理论。 就有一道严肃的声音传来：“安静！” 众人立即像个鹌鹑一样，默不作声，觉得阵法盟应该是知道自己搞错了。 柳楚的心却慢慢提了起来。 方才她看到曲真卷子最底端写了些字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 现在预感愈发强烈。 那道严肃的声音再次传来，直指苏卿：“苏卿，你确能做出来曲真的卷子吗？” 苏卿挺直腰杆，大声道：“能！” 他的身后，无数人跟着他一起喊，声音回荡在场中。 那严肃的声音却再次问道：“苏卿，你真的确定能做出来曲真的卷子吗？” 苏卿此刻也觉出不对，没有立即说话，探究的视线第一次仔细看曲真的卷子。 见状，方才那些跟着喊的人也有些没了气势。 苏卿仔细看过后，舒了口气：“我能！” 那严肃的声音还在问：“你确定你能。” 苏卿被问得烦了，也知道那道声音想要什么答案，可是他不理解。 爷爷竟也不阻止这场闹剧。 他眉头蹙起，道：“曲真不就最后一题写了字？其他的没写字 ，我怎么就做不出来了？我可是难得一遇的天才，连我堂兄都比不上我！” 苏少奇一僵，没有说话。 苏卿说着，声音却渐渐弱了下来。 心中暗道，不会吧？ 不可能的吧！ 曲真她怎么可能！ 卷子的最后一题，是大陆上流传了千年的阵法。 阵法师们一起解了几百年，最近勉强解出。 他得到了消息，却懒得去看，自己写的时候，自然也写的不全对。 曲真就更不可能会写了，想着她是乱写一通，苏卿都没有看过曲真写的。 他目光急急再去看曲真的卷子，目光一眼锁定最下面。 越看，背脊越凉，汗毛直立。 见到苏卿不说话，有人忍不住了。 “为什么要一遍遍问这个问题？难道承认曲真的排名古怪就有那么难吗？但凡她字写多点呢？” 这句话也是所有人的心声。 这曲真跟阵法盟一起作弊都不会，一眼过去全是空白，哪个傻子能糊弄过去？ “不能。” 低低的声音如贯耳雷声，众人都愣住了，纷纷看向说这话的苏卿。 “苏道友？你说错了吧？” 苏卿恍若未闻，眸子暗得吓人，直盯着那道严肃声音的来处，声音大到所有人都能听清楚：“我不能！” 他陡自说着：“我不能做出曲真的这张卷子，我不能……” 众人被苏卿这受到什么大打击的样子弄得呆愣了一瞬，立即想明白了什么。 眯起眼睛，努力去看曲真那唯一些写着的字。 “南山桥有一阵法，延续千年，洪水至而能退洪水，大旱至而九龙出世，降下甘霖，庇佑四方，因黑裂缝侵扰，九龙生邪，以阵法为中心为祸民众，何解？“ 曲真的回答是。 第165章 苏卿无疑是个天才 水龙成阵，是为水阵，需八人各持翻土符位于八方，土系灵力加持，削其影响。 此阵原是复合阵法，击退洪水，乃是辅阵，龙降甘霖，是为主阵。 是以阵眼有二，一在龙之眼，二在龙之尾。 龙之眼阵眼位于九龙之一的左眼，随时辰变幻于不同水龙之上。 龙之尾阵眼为九龙九尾，需与龙之眼的阵眼同时销毁，则可破阵。 寥寥几笔，却是阵师们研究数百年的解法。 越看，众人心中越惊。 九龙水阵，是阵师们无不知晓的、皆曾苦研过的难阵。 他们曾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一看曲真所写，方才大悟。 很少有人能意识到九龙水阵是个复合阵法，复合阵法本就寥寥无几。 所以大多天才阵师，研究许久，只研究出九龙水阵的主阵，而不知其有辅阵。 但是这也不能怪他们啊！ 这九龙水阵的主阵阵眼都那么复杂难找，谁能想到它还能更难啊！ 能短短时间内，就想出这解阵的关键，曲真对阵法的了解，实在是让人心惊。 苏卿无疑是个天才。 并未见过这九龙水阵，便能知其主阵正确阵眼，哪怕不知道有个辅阵。 如果没有曲真，他这一场笔试中写出九龙水阵的部分解法，定然会让他的天才之名在大陆上更加盛传。 可惜没有如果。 有了曲真，谁还能想到苏卿这个惊才绝艳的天才？ 人们只记第一，而不看第二。 见众人已然明白，那道严肃的声音再度响起。 “就算你们不要求看公布曲真的试卷，她的试卷也会作为最后一题的完美答案，给你们观摩。” “阵法盟公平公正，自然不会在排名之事上弄虚作假。” 哪怕声音没有强调，此刻也没有人再质疑曲真排名的问题。 因是困扰阵师多年的问题，且最近才解出，九龙水阵一题的分数，是整个卷子分数的一半。 这一半分数，不多不少就让曲真这得了第五十名。 曲真这九龙水阵都能解，更何提前面那些基础题？ 曲真是自己不想做，她若真想，怕是这第一，也是她的囊中之物，没跑了。 唐舒兴奋地拍了下曲真的肩膀：“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啊，那你前面的题怎么都没做？” 曲真被拍得咳嗽了一下，苦笑道：“这位道友，你是想杀了吗？” 唐舒的手掌瞬间僵直了，“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你身子这么……” 曲真平静地接话：“弱，我身子弱，所以前面那些简单的，自然是能不写就不写。” 曲真说的半真半假，她身子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不写只是因那些题简单到无聊罢了。 听到曲真这话，众人立即为自己方才声讨曲真感到羞愧。 看向苏卿目光不由充满了怜悯惋惜。 如果他不参加这场笔试，都不会被虐得那么惨烈。 怎么以往都没有参加测试，偏偏遇到曲真时就参加了呢？ 真是时运不济啊！ 被无数炙热目光包裹着，苏卿低着头，手紧紧握场拳，让人看不出神情。 众人发现不对，赶忙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有细小的血从苏卿拳头处流出来。 显然是被气狠了。 心中不由感叹。 得罪了苏家的小公子，曲真再天才，也可惜了。 偏偏，曲真似乎还不怕死。 笑意盈盈，语气颇为关切地询问苏卿：“苏卿道友好像受伤了？不要紧吧？会不会影响后天的实战？” 耀眼夺目的少年天才，脸上第一次露出阴沉的神色，咬牙切齿：“一点小伤，不碍事。” 曲真莞尔一笑：“还是去看看吧，不然实战的时候，排名不到苏卿道友的期望，可不好了。” 可不要手受伤，来为自己找借口啊。 苏卿听懂曲真的话外之音，脸顿时涨得通红，如同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般：“我不会这么做！” 不说他光明磊落的性格不会让他做这样的事。 就说实战跟笔试不同。 曲真才筑基，能用得阵法本就不多。 他虽也是筑基，可他早些年得了机缘。 只要领悟了，哪怕是元婴期老怪才能用的高阶阵法，他都可使出。 苏卿的心情慢慢平复，竟对着曲真粲然一笑：“很期待跟曲道友在实战中狭路相逢，希望曲道友保护好自己啊。” 阵法盟的实战，是模拟魔族战场里面的景物，无论是气候，魔兽，魔族，战争，都逼真无比。 也因此危险重重，死个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为了表示自己手没问题，苏卿当即就布了个阵。 曲真本不欲理会，目光不经意落到周遭。 夕阳落下，霞光漫天。 被淘汰的人已经稀稀疏疏的离场，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落寞，很好认出来。 曲真当即飞快布置了个小阵法。 淡黄色的光晕落在人身上，被苏卿更耀眼的阵法金光遮挡。 没有人察觉。 曲真心情颇好，对着无知无觉的苏卿笑得灿烂：“苏卿道友这阵法使得真好啊，看来是我想多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苏卿以为曲真被他吓到，暗自得意。 第二日是阵法盟给各测试者修正、准备实战的。 曲真盘腿而坐，探寻自己昨日布下的追踪阵法。 这次来参与测试的女子尤为多，曲真布下的追踪阵法，可以感知那些已淘汰女子的位置。 下一瞬，她眉头微微蹙起。 “笃笃笃” 轻缓的敲门声有规律地响起。 曲真睁开眼：“进。” 随即，门被打开，月惜朝走了进来。 “小师妹，那些被淘汰的女子，今日已全部出城，再也不能查到她们的踪迹。” 月惜朝缓缓说道，眉头不自觉地曲起，语气担忧：“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太快了。” 出城出的太快了。 明日的测试实战，哪怕只是观者，都会受益良多。 部分可能有急事来不及观看还好，不可能全部都有急事。 还都是女子。 这不由让人联想到墨池城的少女失踪。 曲真勾起个笑，笑里没什么情绪：“大师兄的直觉真是敏锐，她们确实没出城。” 月惜朝愣住，片刻后竟不觉意外：“没出城，她们在哪？” 曲真说：“苏家。” 她设下的阵法，全部都出现在了苏家。 能来阵法盟参加高阶测试的，无疑是阵师中的佼佼者。 其中不乏家世惊人，修为高深者。 可一夜之间，这些人竟全被悄无声息带进了苏家。 看来，涉及这件事，是苏家的高层人物。 月惜朝目含担忧：“那我们得在她们出事前找到她们。” 曲真点点头，站起来：“我设置的阵法能让人传达信息，如果二师姐在，她定然会察觉，我们今晚先去探一探。” 月惜朝应了声。 两人刚准备出发。 曲真脚步便一顿。 “怎么了？”月惜朝侧目望过来。 “我的追踪阵法，被人触动了。” 曲真说。 第166章 组队 “危险，勿来，我会想办法出去。” 这灵力波动，是来自江如水的。 她动作很快，几乎一下子就发现了曲真阵法的玄奥，也认出了阵法上曲真的灵力。 立即传了个信息过来。 她看起来还没有性命危险。 曲真跟月惜朝哪怕心中焦急，还是相信江如水，没有轻举妄动。 他们贸然前去，可能还会拖江如水的后腿。 曲真心念微动，给江如水回了条。 暗不见底的石室内。 “滴答滴答的”声混合着轻微的抽泣声。 江如水脸色苍白地靠在冰凉的石壁上，腰杆挺直。 她前面蹲着一个少女，她埋着脸，低低哭泣着。 石室内还有许多少女，有些陷入晕厥，有些四处走动寻找办法，有些化为森森白骨积在一块。 淡黄色的字缓缓浮现在哭泣少女的裙子上。 “二师姐，我们能帮上什么忙？你需要什么东西？” 江如水眼神微动，却是写下了三个字。 “不需要。” 不需要任何东西。 她有办法能救所有人出去，哪怕有代价。 曲真看到了江如水回过来的消息，抿唇。 她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还得再找办法。 曲真去找了苏少奇，让他带自己去找苏钰。 苏钰作为苏家的家主，哪怕夜已深，书房灯依旧亮着。 苏少奇敲了敲门，叫了声：“父亲。” 苏钰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苏少奇推开门，带着曲真进去。 苏钰的书房堆满了书跟卷宗，在书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哪怕再多不见半点凌乱。 他单手支撑着脑袋，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正在翻看一叠厚厚的卷宗。 抬眼看到苏少奇身后的曲真时，他愣了愣，赶忙站起来：“曲小友，你怎么来了？” 曲真道：“苏家主，半夜来找您，属实是无奈之举，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苏钰笑了笑：“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恰好我看卷宗也看乏了，你们来我还能提提神。” 曲真：“那我接下来这话，可能还真能给苏家主提提神。” 苏钰愣了下。 曲真接着说：“墨池城的少女失踪，是跟苏家人有关。” 苏钰脸上的笑容收敛，语气严肃：“曲小友，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要知道，在我面前开这种玩笑，是什么下场？” 曲真认真道：“是真的。” 苏钰仔细打量曲真的神情，没有看到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半晌后，苏钰收回了目光，人一下子疲劳了许多。 曲真才发现，苏钰正当壮年，鬓角已生了华发。 “岂有此理，苏家居然有人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曲小友，你放心，我马上彻查此事！救出那些被困的人！” 曲真：“多谢苏家主。” 她自然不会期待苏钰能找出幕后之人。 将此事告诉他，也是为了威慑幕后之人，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让二师姐她们的处境更好些。 包括上次告诉苏钰，她跟月惜朝调查到的假消息，也是为了幕后之人松懈。 曲真跟苏少奇出门。 苏少奇扶着门，看了书房内重新坐下的苏钰一会，才将门关上。 曲真察觉到他的情绪：“是在担心苏家主吗？” 苏少奇怔愣了瞬，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好半会才解释道：“听爷爷说，母亲死了之后，父亲他就这么拼命了，爷爷说这样对身体不好。” 曲真道：“你可以跟苏家主说，哪他不听你的，他也会很开心的。” 苏少奇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会开心？” 曲真说：“因为你关心他。” 苏少奇没有说话，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曲真问他另外的一个问题：“明日实战，你跟谁一队，苏卿有来找你邀请你跟他一队吗？” 高阶阵法测试的实战，除了自己之外的都是敌人。 但为了存活到最后，人们常常会选择与人组队。 阵法盟默认了这件事，并且规定小队最多不能超过五个人。 苏少奇听到苏卿的名字时，眼睛黯了黯，摇摇头。 “没有，他不会来找我，我也不会跟在他屁股后面了。” 苏少奇之所以对苏卿言听计从，是苏卿开朗活泼的性格，是苏少奇没有的。 且他阵法天赋比苏少奇的好，苏少奇痴迷阵法，便总是跟在苏卿身后。 可是如今，苏少奇才知苏卿厌恶自己，曲真的阵法天赋跟苏卿比也不差。 曲真有些讶然地挑挑眉，倒是没想到苏少奇这么快就与苏卿生了嫌隙。 “那你不如跟我一队吧，不过苏卿来找你的时候，你别后悔跟我组队哦。” 曲真主动邀请。 苏少奇很高兴的就答应了，强调：“小卿不会来找我的，他很烦我。” 曲真没有说什么。 事情总是没有绝对的。 第二日。 偌大的广场上，五十名参与测试的人四处走动。 他们要在测试开启之前，抓紧找齐自己的队友。 曲真跟苏少奇，作为风云人物，自然有很多人盛情邀请。 只是那些人还未来得及走过来，苏卿就气势汹汹地往曲真那里走，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人，是名气颇大的阵师。 其他人立即停了脚步，屏住呼吸。 不是吧？ 苏卿要跟曲真他们组队，那他们还有没有活路啊？ 苏卿却看都没看曲真一眼，目光直直地盯着她身边的苏少奇。 第167章 实战开始 “苏少奇，你怎么在这，害得我们找你浪费了好多时间，到时候你得多补偿补偿我们，多干点活啊！” 苏卿灿然一笑，好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公子，话语里的怒气全是莫名而实在的。 苏卿身后的几人没有说话，神色看不出山水，看着苏卿的眼中却透着怪异。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苏卿跟苏少奇的相处模式。 竟是一点都不像堂兄弟，反而如同主子跟仆人。 苏少奇眉头微微拧起。 其实苏卿从来如此，只有在长辈面前才会称他堂兄。 苏少奇却突然觉得不舒服了。 苏卿见苏少奇不说话，又转头炮轰起曲真。 “还有，曲道友，他在你这你怎么也不跟我说，让我好找，不会是存着什么恶毒心思吧？” 曲真耐着性子，垂下眼眸，不说话不争辩，好似心虚。 苏卿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苏少奇的话却让他的嘴角僵住。 “我是跟曲道友一队的，在这里才是正常，你找我有何事？” 苏卿诧异地看向苏少奇。 苏少奇也在看着他，向来疏离的脸是真切的疑惑，跟愤怒。 愤怒？ 苏卿被当头一棒。 苏少奇居然会对他愤怒？ 苏少奇不应该永远跟在他屁股后面，言听计从，眼中只有仰望跟崇敬吗？ 苏卿想不明白，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笼罩了他。 苏少奇的话语里也染上了怒意，他一字一顿，说得缓慢，清晰。 “曲道友什么都没做错，请你不要恶意揣测，她是个很好的人。” 曲真挑挑眉，这时才慢悠悠地开口：“苏卿道友，我跟你堂兄确实早已组队，如果你是为了组队之事，是来迟了。” 苏卿脸上有一瞬间发白，紧接着便是恼怒，脱口而出道：“我就是想着，好歹是我堂兄，若是没人组队，实在是可怜了，我可以勉强收收。” “没想到曲道友心肠那么好，善心大发，希望我这蠢笨的堂兄，千万不要拖曲道友的后腿才是。” 他的话苍白无力，怒气将其变成最伤人的锋利剑刃。 苏少奇的眸色在一瞬间黯淡下来。 曲真的语气淡了下来：“不如你的，便是蠢笨吗？” 她的眸子盯着苏卿，苏卿没有说话，默认了。 “那你不如我，也是蠢笨啊。” 苏卿气急：“你！” 他转身带着人就走，下定决心要在实战中，给曲真一个大教训。 他身后的几人脸色有些不好。 看了看曲真，又看了看苏卿，对曲真二人行礼，跟着苏卿走了。 他们并不厌恶曲真怼苏卿那一下。 反而，他们的心情因此舒畅了不少。 苏卿那话，将他们也骂了进去，谁会好受？ 没想到这个盛名在外的苏小公子，是这样一个性格。 哪怕有他的天才之名，几人也有些开始后悔找他组队了，但就选择而言，他确实是最好选择。 忍忍吧。 几人对自己说。 曲真并没有急着组队。 惹了苏卿，众人哪怕知道不是曲真二人的错，也歇了跟二人组队的心思，宁愿去找他人。 两人周围甚至隔出了空地。 苏少奇虽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总觉曲真有自己的打算。 且他跟着曲真是为了学东西，对实战的排名倒不是很关心。 曲真二人太过显眼，唐舒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们，跑过来跟他们组队。 奇怪的是，有了唐舒，居然开始有人在旁蠢蠢欲动，显然想跟曲真她们组队了。 最先过来的是对兄妹，他们衣着朴实，明明是能力出众的阵师，行为却有些拘谨，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意味询问曲真能不能跟他们组队。 唐舒在身旁明显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曲真倒是跟两个人说自己不包实战的排名，不对他们负责，自己可能随时会退出。 她跟苏少奇唐舒都说过这事。 二师姐如今不知是何情况，如果有发生什么事需要她，她会马上从实战中退出来。 本身来这，也是为了二师姐。 苏少奇不介意这点，唐舒虽奇怪，但也接受了。 那对兄妹愣了愣，对视一眼，而后笑道：“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想找个人组队。” 唐舒在一旁忽的冷哼出声：“我们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对兄妹依旧坚持。 曲真便跟他们组队了，毕竟，跟谁组队都可以。 “叮当” 悠远的钟声响起，热闹的广场在一瞬间寂静。 温和如玉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 “接下来阵法盟会模仿魔族战场建一个幻阵，幻阵中的一切与魔族战场无异，利用阵法斩杀的魔兽数量，是决定排名的关键。” “前十名者，通过高级阵法师测试，升为高级阵师。” 是苏钰的声音。 他的声音不徐不疾，让人如沐春风，将实战规则讲解得清清楚楚。 “也请各位，哪怕在竞争中，也对自己的对手留有一丝余地，不得恶意伤人，若是想要退出实战，捏碎手中玉牌即可。” 五十道绿色流光划到他们的手中，化为方方正正的莹绿色玉牌，底下有流苏点缀。 曲真握住手捏了捏，触感一阵冰凉。 “在实战正式开始之前，我作为父亲，有一点点私心，想单独跟少奇说句话，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苏钰忽的说。 众人愣住，好奇苏钰想说什么。 “不管如何，你都是名很优秀的阵师，聪明而有天赋，让我骄傲，希望你能知道件事，坚持自己的道。” 围观了苏卿找曲真苏少奇麻烦的人立即明白了。 苏钰显然是知道广场上发生的一切，于是作为父亲，他才在众人面前鼓励苏少奇。 苏卿狠狠咬着牙，怒气又开始在胸口处翻涌。 苏少奇没明白他父亲的用心，心中因苏卿的话带来的阴霾散去了些。 所以，他也不会拖曲真后腿，是吗？ 苏钰轻咳一声，回归正题。 “接下来，实战正式开始，望各位注意安全，取得好名次！” 苏钰年轻时是享誉一方的高级阵法师，后来当了城主，治理的墨池城也远负盛名。 这里的许多人都十分仰慕他，被他这么一祝福，立即热血沸腾，充满斗志。 广场五角同时有金柱竖起，金黄的屏障迅速在众人头顶上合上。 真正合起来那刻，眼前的景色倏地变了。 不再是阵法盟的广场上，四处断壁残垣，上面有灰色烧过痕迹。 天空是诡异的橘红色，不时传来凄厉怪异的野兽叫声。 或者说，是魔兽。 第168章 没担当了些 阵法盟模拟的是魔族战场的最边缘，这里有天然的阵法，魔兽不如中心区那般多。 是最后的实战选择模拟地。 曲真周围已没了其他人 这幻境竟能让人分散？ 她微微蹙起眉，手中的玉牌还在，她却将玉牌随意地挂在腰间。 好在进来之前，曲真给一队人布了阵法，五人可以相互感知对方的位置，既而快速找到对方。 当务之急，是要先找齐人。 曲真站在原地，等待着众人来找自己，借此机会打量四周。 遇到魔兽，便用阵法解决了。 大概杀了五头魔兽时，众人就先后找来了。 各人或多或少都杀了几头魔兽。 汇合的过程很顺利，曲真眉头却又不经意地皱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曲真一队人开始了斩杀魔兽。 唐舒跟苏少奇发挥了他们的实力，斩杀的魔兽最多。 路上偶然遇到另外的队伍，都相安无事。 橘红的天空下，众人的魔兽斩杀数以及排名，被请清清楚楚地放着。 苏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短短几天竟斩杀了八十七只魔兽。 应该是淘汰了其他人，继承了魔兽数量。 苏少奇跟唐舒的排名也在前面，另外的两兄妹的排名有些落后。 但也是中上。 曲真几日来遇到魔兽，都是交给其他四人。 偶尔遇到跟其他队伍打起来，也是放个小阵法锦上添花。 表现得不温不火，排名也在倒数第二。 并且有一直这样下去的趋势。 曲真不是没有察觉到那对兄妹欲言又止的神情，装作没有看到。 直到晚上，那对兄妹中的妹妹忍不住来找曲真。 她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面上的踌躇显而易见。 站了一会，见曲真没有反应。 她一咬牙，走到了曲真的身旁：“曲道友，这几日大家都挺辛苦尽力的，我看你也没受伤，却只是放些小阵法，是只会放这些还是？” 曲真漫不经心地抬眸，目光落在朱黎的身后粗壮的断树干上。 她的哥哥朱齐正在那后面。 “既然都有疑问，不如一起来？叫你妹妹出面，会不会有些没担当了些？” 朱黎神情一僵。 好一会，粗树干才走出个人来。 身形很高，就是胆子挺小。 朱齐走到朱黎身边，讪讪笑着：“谁问不是问，我们就是想了解下情况，没有别的意思，曲道友您千万别生气啊。” 曲真不清不淡地收回目光：“了解情况？你们看到的是什么，情况就是什么，何必来问我？” 朱齐立即急了：“曲道友，你若是有能力有良心，跟着别人身边过安逸日子，应是做不出来的！唐舒道友跟苏少奇道友都很努力啊!” 曲真没有反驳，黑沉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直直看破朱齐心中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 朱齐眼中精光闪过，“除非，曲道友你会的阵法，根本就不能解决魔兽，只是利用我们活到最后！” 曲真的修为方才筑基中期。 来参加的高阶阵师测试的，最不济也是筑基后期。 以金丹初中期为最多。 修为低能使出的阵法也就少，朱齐的推测不无道理。 曲真说：“那我现在告诉你们，就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可以现在就离开。” 朱齐跟朱黎顿时噎住。 离开？ 自然不可能离开！ 他们从一开始，就猜测到曲真会的阵法不会多，本不打算跟曲真组队。 只是他们又看不上其他人。 正踌躇要不要因为苏少奇跟曲真组队。 唐舒就先一步跟曲真组队了。 唐舒的爷爷名头不输阵法盟，又极其溺爱这个宝贝孙女。 他们才当机立断，选了跟曲真组队。 朱齐跟朱黎对视一眼，慌忙摆手：“不不不，我们做不出抛弃队友的事，真的只是问问，只是问问。” 曲真说：“懂了，在我这还有利可图。” 朱齐朱黎：？ 不是姐，这么犀利的吗？ 就一点表面和平都不给？ 曲真看着两人如遭雷劈的神情，噗嗤笑了出声：“随你们。” 收回目光，眸色变得平静冷淡。 不用她驱赶，这两人若是再遇到些什么事自己会走的。 不走，对自己也没损失，多两个打手。 她如今要保存灵力。 这幻阵将魔族战场模拟得十分逼真，连灵力灵气匮乏都模拟出来了。 不出曲真所料，朱家两兄妹，在几天后，心思又开始不稳了。 那时冤家路窄，遇到了苏卿一队人。 那时苏少奇正用中型阵法绞杀八只魔兽，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只是光芒落下，阵法即将将魔兽剿灭的时候，另一道更快的阵法落下。 先一步将魔兽灰飞烟灭。 曲真几人循着望去。 苏卿跟他的队友们正站在不远处，苏卿眼中看好戏的意味很明显。 天空上的排名，苏卿的击杀魔兽数量从108变到了116。 到手的猎物被人抢了，是件很常见的事。 苏少奇冷淡地接受这个事实，转身回了曲真身边。 只是苏少奇还没找麻烦，苏卿便先忍不住了。 “真是好巧啊，曲道友，堂兄，还有……唐大小姐！” 苏卿笑得灿烂地打招呼，友好得不像样子。 将唐舒捎上，是因为记恨之前他第一个就邀请唐舒组队。 结果唐舒干脆拒绝，转头跟曲真他们在一块了。 朱家两兄妹不知道苏卿打招呼的人是因为被他记恨上。 见漏了自己，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苏少奇的眉头不自觉拧起来，苏卿规规矩矩叫他堂兄，总感觉是阴阳怪气。 曲真笑，“是很巧啊，”她目光落在苏卿腰间的玉牌上，“怎么，苏卿道友是准备要淘汰我们？” 苏卿的队友被曲真这直白的话语弄得猝不及防，纷纷尴尬地笑笑。 第169章 这次我可没那么仁慈了 他们确实有这个打算。 苏卿耸耸肩:“修仙就是适者生存，曲道友，这也是规则允许的。” 阵法盟确实允许淘汰，被淘汰的人斩杀的魔兽数量继承到淘汰他的人身上。 他们五人依次站开，手中飞快结着阵印。 曲真队里的四人立即反应过来，各自结印。 五彩光芒划破天幕，纠缠在一起。 曲真身躯微微往后一步，在旁隔岸观火。 苏少奇跟唐舒表现强悍，带动朱家两兄妹生生跟苏卿队伍僵持了会。 但到底缺了一人，朱家兄妹的水平较之苏卿队伍也显得不够。 曲真这边很快就被阵法压制，纷纷败下阵来。 苏卿哈哈哈大笑，却也不急着淘汰几人。 “曲道友怎么也不出手，害得你们的人毫无悬念的就输了，不过这也是堂兄跟了你应得的，自己看不清。” 曲真表情不见丝毫慌乱，跟苏卿斗气，才是冲动的做法。 于是她笑笑：“苏卿道友真是不愧天才之名，身边的几位也是实力深厚，我自愧不如，自然也便不出手了。” 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让唐舒直接瞪大眼睛，小脸顿时涨红。 “曲真，你不动手便算了，我要是实力够硬，我可以一带四，但是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舒正值年少，于阵法一道又天赋异禀，这样的人，自然更想着扬名立万，方才对高级阵师测试充满期待。 跟曲真组队，一是被她那手解答惊艳，二是性子孤僻，除了曲真她不想与他人组队。 她自信骄傲，认定哪怕曲真不出力，凭自己也能让曲真走到最后。 这几日几乎日夜不合眼地绞杀魔兽。 可曲真这番话直接让她气狠，整个人都要炸了。 曲真看着她，真诚道：“当然，在我看来，他们都不如你。” 唐舒的火猛地往下掉了掉，却还是道：“别以为这么说就没事了，你今日要是不给我一个解释，我今后就自己一个人走！这都比跟你们一起要容易的多。” 朱家兄妹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苏少奇跟唐舒，少了任何一人，都带不动他们！ 这样可不行啊！ 朱家兄妹在一旁讪讪劝道：“曲道友，你快解释啊，快些跟唐道友道歉啊？还有唐道友你……” 唐舒一记眼刀甩了过去：“闭嘴！” 朱家兄妹吃瘪，咬牙不再说话了。 苏卿对曲真几人的内讧很乐见其成，眼珠子一转，露出为几人着想的表情。 “大家都是同伴，我实在看不得你们因为我吵架，这样吧，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你们成为我们副队，在实战结束之日自愿被我们淘汰，我可以现在不淘汰你们。” 唐舒跟朱家兄妹脸色一变，唐舒怒道：“苏卿，你我抬头不见低头见，别太过分了！” 苏卿“嘿”了一声，竖起食指摇了摇：“要不说你性子急吗？这不还有第二个选择，你们主动放弃苏少奇和唐舒其中一人，我们这次也可以不淘汰你们。” 如果不想五个人被淘汰，只能两个选择二选其一。 唐舒咬牙：“行，既然两个选择都不是人，我还是自己开出另外一条！” 唐舒手中光芒变幻，风沙狂嚣而过，吹得几人几乎都站不稳，眼前渐渐看不清。 她要用自己仅剩的灵力，跟苏卿几人同归于尽。 苏卿几人脸色顿时一变，已然认出这是唐舒爷爷的独门绝阵，威力巨大，但后劲也十足。 不被逼急了是绝对不会放的。 苏卿暗骂唐舒一句疯子，却是真真切切地慌了。 “有事好商量，我都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了呢？别…………” 苏卿队伍里的其他人也急忙劝阻，额头肉眼可见地渗出汗珠。 他们可不想这么早淘汰！ 唐舒手中的动作不停，苏卿几人见劝解无望，面色铁青地布阵企图防御。 想象中的被淘汰的场景变幻迟迟没有到来。 最后时刻，曲真拉住了唐舒的手，阻止了她。 苏卿几人不免松了口气。 唐舒虽听话停下了手，却变成了炸药桶，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曲真，为什么阻止我，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把你送去跟他们一块淘汰！” 曲真向唐舒道歉，看了眼其他人，将唐舒单独拉走。 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舒回来时，脾气已经完全收敛，眼底还有隐隐的急躁，看着苏卿几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是曲真先开的口：“苏卿道友，我们商量了一下，二选一，我们选第二个。” 除曲真唐舒外的人都愣住了。 曲真这是傻了吧？ 明眼人都知道有唐舒那杀招在，不是曲真他们被迫做选择了。 而是苏卿求着曲真几人放过自己。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唐舒身上，她面色平静，没有反对。 朱家兄妹急了：“曲道友，根本不用这样！” 苏卿却喜出望外，并未察觉出异样。 好好好，真是天上掉馅饼，唐舒也傻了！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那好，你们决定选谁出局。” “我。” 这一次，不是曲真回答的，而是她身旁的唐舒。 险些收不住自己笑容的苏卿僵住，嘴角慢慢敛起。 探究的目光在唐舒曲真二人身上来回转，却看不出什么。 饶是没脑子的苏卿也察觉出不对。 唐舒天赋出众，只是被她爷爷的名声笼罩，人们更在意的是她是谁谁谁的孙女。 唐舒一直想打破这种局面，自己的名字被修仙界知晓。 阵法盟的高阶阵师是最好的途径。 她居然……主动放弃？ 苏卿犹豫的功夫，唐舒已然不耐烦：“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说罢，她捏碎了自己身上的玉牌，下一瞬身影消失不见，整个人被淘汰出局。 众人眨眨眼，一时还是接受不了方才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唐舒，居然这么干脆利落地走了。 曲真开口，将他们拉回现实。 “苏卿道友，现在该轮到你们履行承诺了吧。” 苏卿回过神来，狡黠一笑，灿烂得不像话：“自然。” 苏卿几人转身就走。 朱家两兄妹还没从地上起来，苏卿几人又再度出现。 “好巧啊，曲道友，这次，我可没那么仁慈了。” 第170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曲真捏了捏手骨，倒不是并不意外。 她是恶人，苏卿再过分的行径她都设想过。 面前一道阴影投下，苏少奇挡在了她的身前，看不到脸，声音是罕见的怒气起伏。 “苏卿，你有没有信用？” 苏少奇却似乎也很愤怒：“你叫我全名？你凭什么叫我全名？” 稀碎的光芒在曲真跟苏少奇二人脚下升起。 苏少奇反应极快地想要破除，曲真却被一人压身上来，掐住了脖颈。 是朱黎。 刚刚出手的不是苏卿，竟 是朱家兄妹。 曲真被挟持，苏少奇怕伤到她，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 朱家兄妹一改往日的怯懦，脸上的狰狞还未褪去。 朱齐咒骂道，将积攒了许久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本来你就是个废物，还把这么厉害的唐舒淘汰出去，你真是疯了，苏少奇你也是，她都这样了居然还护着她，既然你们这样对不起我们两兄妹，我们只能拿你们来铺路了！” 朱黎没有她哥哥那么激进，只是道：“算是当初我们选错了队伍，我们及时止损，也没错吧。” 苏少奇瞳孔微睁：“当初我们早已将情况告知，你们自己坚持，如今怪上我们也是奇怪。” 朱齐呸了声：“谁知道你们说真的，一个两个全是懦夫！” 苏卿在一旁笑得直捂肚子，他掐去眼泪：“好好好，真是一场好戏啊！精彩！” 苏卿的队友也神情莫测地看着这一切。 朱齐被笑了，表情还变得谄媚，对苏卿道：“我愿意用曲真跟苏少奇投诚，不知道苏卿道友能否同……” 意字还未卡在喉咙间，朱齐已然失声。 曲真反手将朱黎掐着自己的手折断。 苏少奇极快跟上，破了朱齐阵法，紧接着给朱黎套了个阵法。 朱家兄妹顿时没了反抗能力。 苏卿挑挑眉，也不期待朱家兄妹真的能拿下曲真二人。 “抱歉，但是要加入我的队伍，你们可能还需要继续沉淀，而且，心思不稳的，我收了也不知道何时会背叛我。” 朱家兄妹脸色刹那煞白，瞪大的眼珠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朱齐喃喃道：“我们可是因为你才……” 苏卿却不听，手中飞快布阵结印：“曲道友，自求多福吧。” 苏少奇见到那缓缓显现的阵法，瞳孔微颤：“这是......影杀阵，你什么时候能用出这个阵法？” 影杀阵，是广为传知的高阶阵法，起码要元婴期才能使出来。 苏卿怎么会？ 苏卿咧嘴一笑：“堂哥，你真以为我自己三年闭关，只是修为突破了吗？” 曲真皱眉，苏卿的身体里，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似乎还有些熟悉。 “对付他们，你无需用影杀阵。” 苏卿回道：“我就是气不过，必须让曲真知道，她答出那一题又能怎么样？跟我还不是天差地别！” 而且他早就听柳姐姐说了，这个曲真总是欺负她，坏得很，他要拿曲真的血祭阵！ 那道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铺天盖地的阵法顷刻形成。 无数血人影猛地出现。 苏少奇熟通阵法，既然知道影杀阵，也自然知道这影杀阵，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应对的。 苏少奇猛地护在曲真身前，等待着预想的疼痛，或是淘汰出局。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苏道友，你不看看，我怎么对付这阵法的吗？” 苏少奇身躯僵住，缓慢睁开眼。 少女乌发雪肤，唇色极淡。 她咬破了自己手指之后，极淡的唇色便添了几分焰红。 清秀的脸莫名添了几分魅惑。 带血的手指翻转结印，速度并不快，手上的血却不见滑落。 风似火，点着了血上水蓝色的火焰。 巨大的灵气波动向他们涌来，天空有巨大的闪电划过。 蓝色的阵法纹路如同一只矫健的飞鱼，迅速将影杀阵原本的血色的纹路覆盖，所到之处，血人影抖着，发出阵阵惊恐地鸣叫。 影杀阵的阵法纹路没有一点抵抗余地地节节败退，只剩下苏卿几人那一点点地方。 到最后，将苏卿几人吞没。 强行被人覆盖阵法，苏卿道心受损，猛地吐出口血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呢！” 他身体里苍老的声音大叫起来。 苏卿的队友呆若木鸡，甚至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他们认不出这个阵法，只是凭这阵法气息便可知，这是绝对不低于影杀阵的高阶阵法。 曲真一个筑基，怎么能使出这种阵？ 实在是……恐怖！ “不，不对，苏卿，这不是……你，怎么了？” 苏卿身躯里苍老的声音发现了不对，正想要说明。 却发现苏卿太过脆弱，道心破损吐血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曲真看向还清醒的苏卿其他四名队友，勾唇浅笑道：“我这个人呢，比较善良，只要你们将身上剩余的符箓交出来，我就不淘汰你们。” 因是阵法的实战，除了跟阵法有关的法宝都被收走。 阵师身上只有跟阵法息息相关的符箓。 被曲真的阵法架势吓到，那些四人也没有反抗，麻溜地将自己身上全部的符箓都交给了曲真。 曲真果然放他们走了，只留下苏卿。 苏卿的队友想要争取，曲真似笑非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主意，我劝你们抓紧时间走哦。” 四人心尖一紧，立即走了。 本来队伍最后都是要散的，大难临头自然各自飞。 曲真看了会四人慌张的身影。 转过身来，便对上苏少奇亮晶晶的眼睛。 “曲道友，你刚刚使出的是什么阵法，高阶阵法里我怎么没见过他们啊？” 曲真余光瞥见耳朵动了动的朱家兄妹，道：“你当然没见过，那根本就不是高阶阵法。” 苏少奇愣住：“怪不得我总觉得不对，但是那气息，跟高阶阵法一模一样啊。” 第171章 变天了 曲真蹲下，手指捏着苏卿的玉牌，一把将其扯下，放在手里掂了掂。 冷淡的眼眸低垂，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苏卿。 果然是不一样的，哪怕让所有人入局，都舍不得自己的小公子死吗? 可惜了…… 曲真站起来，跟苏少奇解释道：“那只是一个能以假乱真的中阶幻阵，没什么威力，但特别能唬人，所以才成了中阶阵法。” 苏少奇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幻象阵？可是……” 中阶阵法中，确实有曲真说的这个阵法，可是那刚刚的，也不像幻象阵啊。 曲真看了他一眼，笑了下：“还没想明白吗，苏道友？” 此时，苏卿身躯里那道苍白的声音却早已想明白了。 哀叹了一声，要是还有身体，估计都要直接拍腿大叫了：“不过是中阶幻阵，加了个混淆视听的低阶阵法，苏卿你竟然被这样骗过去了！” 还道心破碎，他这个老头子都觉得丢人！ 这里都是阵师中的佼佼者，曲真若是只是单纯的一个中阶幻阵，自然很容易认出来。 但若加了另外的阵法，就不一样了。 大陆上复合阵法稀少，人们很少会往那方向去想。 苏少奇愣了下：“幻阵本身没有任何攻击作用，中阶阵法跟低阶阵法都敌不过影杀阵，小......卿他是因为道心受损，晕了过去，影杀阵也因此消散。” 曲真勾唇，没有否认：“我运气不错，赌对了。” 说是赌，其实苏卿会如此，皆是必然。 苏卿年幼时便有天才之名，又是阵法大家的小公子，遇到曲真前他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如今一朝受挫，心中信念崩塌，自然就如曲真预料中的发展。 苏少奇心中震惊，也就是说，曲真用两个唬人的阵法，赌赢了苏卿的道心破损，昏迷不醒。 赌下了他队友身上的符箓。 若是那四人知道了，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毕竟他们要是再多想想，愿意搏一搏，结局绝对不一样。 苍老的声音接连叹了好几口气，自顾自地碎碎念：“找继承人也不能光看天赋，还要看心境，不然老子这一找，就找了个瓷瓶子！真是蛋了个蛋！” 曲真愈发觉得这道声音熟悉，只是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但这苍老的声音，竟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哎呦喂，老子怎么那么命苦啊，嘶，其实这个小娃娃也不错，看着命短了些，但是胜在机智过人啊！” 曲真皱眉：“别说话。” 那道苍老的声音猛地闭嘴。 苏少奇不明所以：“什么？” 曲真望着远处的天幕。 依旧是诡异的橘红色，只是比起先前雾蒙蒙、似乎隔着什么东西总让人看不清不同。 如今的天，连零星半点的血云，都能看出什么形状，如同一张正在打哈欠的魔兽。 口中的尖牙都被血云点缀出来，隔着那么远看着，都锋利得让人生寒。 朱家兄妹也看到了那抹云，朱黎奇怪道：“咦，怎么感觉那云越来越大啊。” 朱齐嗤笑一声：“你真是眼花了，这明明是离我们越来越近，才会看起来越来越大。” 朱齐说完，众人立即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 曲真立即布了个隐匿阵法，她跟苏少奇的身形立即消失在原地。 苏少奇站在阵法范围内，乖乖地没有出去，“我们藏起来作甚？” 无需曲真回答，苏少奇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那朵兽形血云，以肉眼不可见之速，迅速变大，向地面扑来。 那根本就不是云，而是魔兽！ 它的身躯离地面极近，几乎要擦过苏少奇的头发，腥臭的气息，让苏少奇几乎晕厥。 血红阴狠地大眼珠，一寸寸地扫过地面，不放过一点。 没有发现什么。 它可怖嗜血的眼睛浮现出疑惑的光泽。 又巡视了几圈，才摔摔尾巴，不甘心地离去。 离开时，两只短短但胖胖的爪子踩了踩跟死了一样的苏卿泄愤。 苏卿直接疼醒，险些要睁眼。 修者的直觉让他阻止了自己的做法，咬牙忍着，青筋都要突出来了。 心中恼怒惊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又重，脚还他妈滂臭！ 脸忽的被拍了拍，苏卿没动静。 在他耳中听起来有些可恶的声音响起：“看来苏卿道友还没醒啊，那便放他在这里吧。” 曲真装作没看见苏卿颤动的睫毛。 对着苏少奇道，“我们现在先去找其他队伍，跟他们汇合。” 苏少奇不明所以，其他队伍不是敌人吗？ 为什么要跟他们汇合？ 曲真的神情是罕见的严肃，橘红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眉眼多了几分异样的色彩。 “变天了。” 低低的，轻轻的声音，众人心中莫名生起恐慌。 朱齐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也许是跟曲真撕破了脸，朱齐如今都不伪装了。 尤其是刚刚曲真想都不想只顾着她跟苏少奇，更是让朱齐心中恼火。 要不是他跟妹妹有些手段，就要被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吃了！ 曲真笑了笑，让苏少奇狠狠打了朱齐两巴掌，朱齐瞬间安静了。 “要变成魔族战场的天了。” 曲真说。 “我们这里不就是魔族战场吗？” 曲真摇摇头，意有所指：“是真的魔族战场的天。” 苏少奇，包括朱家两兄妹，神情骤然一变。 第172章 会点针线活 “曲道友，你的意思是？” 曲真声音平静，说的事却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阵法盟布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幻阵，而是传送阵，我们早就离开了阵法盟。”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所有人传送到了魔族战场。 这其实不难分辨。 大的阵法，都有阵眼。 曲真感知到的唯一阵眼，其上只有屏蔽作用，而非生成幻象的作用。 魔族战场的最边缘，有天然的阵法，让普通人无法进入魔族战场，里面的魔兽也不能轻松出去。 曲真感知到的阵眼，怕就是这个天然阵法的。 且最重要的是，她在每个人的玉牌上，感知到了黑裂缝的气息，唯有苏卿的没有。 苏卿不愧是难得一见的阵师，一个影杀阵，将魔族战场的天然阵法压制了。 短时间内不会再起作用。 当然，曲真也不否认这后面还有那道苍老的声音的推力。 不过账不用她算。 巨大的阵法波动让魔族战场上的东西发现了这里有异常。 很快就会像潮水一样往这来。 苏卿道心受损，身又受重伤，要逃过那些东西，可不是件易事。 阵法盟。 看着这一幕的众人纷纷笑了。 皆觉曲真异想天开。 阵法盟那么大一个组织，为什么要当他们的面谋害人？ 原本温和看着的苏钰却面色一变，不知想到什么，猛地站起来。 众人的惊呼声纷纷从底下传来。 巨大的阵法纹路如蚕茧包裹整个阵法盟。 无数裂缝从地面出现，从中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 曲真跟朱家兄妹按理说撕破脸皮之后，就应该分道扬镳。 但是朱齐眼珠子一转，拉着朱黎跟在曲真两人身后，像个甩不掉的牛皮膏药。 朱齐的心思打得很好，他可不信曲真的胡言乱语。 阵法盟可是修仙界最权威的组织之一。 而且玉牌还在呢。 他可是亲眼看见，唐舒捏碎玉牌之后，消失不见了。 一定是回到阵法盟了！ 曲真反正要去找其他队伍，他们跟着，到时候物色下新队友。 曲真也懒得理朱家两兄妹，只要他们不舞到自己面前就可以了。 之前，都是苏少奇唐舒他们领头，他们去哪，曲真去哪。 如今，曲真没有丝毫犹豫，就挑了条路走。 且很快就遇到了另外的队伍。 那原本五个人的队伍，只剩下三人。 无一不脸上脏乱，头发乱糟糟的。 看见曲真他们，三人反应极大地被吓了一跳，紧接着目露警惕。 曲真嘴角扬起个弧度，眸子是恰到好处的澄澈，如同一只无害的小兔子，能降低人不少戒心。 “几位道友，发生了什么事吗？” 轻缓的声音安抚了三人紧绷的情绪，他们微微放松下来。 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的，吞了吞口水，说起了他们遇到了很多魔兽。 跟他们之前遇到的只有炼气期的魔兽不一样，都是些筑基魔兽。 其中修为最高的，快要突破金丹了。 筑基魔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魔兽成千上万只，源源不断。 曲真跟苏少奇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定论。 曲真快速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三人。 三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阵法盟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曲真也没解释。 不一定是整个阵法盟出了问题，而是阵法盟的高层，出了问题。 极其可能是苏家的人，被苏家中的黑裂缝污染的苏家人。 她转身带着苏少奇走了。 给那三人的弄懵了，他们以为曲真会再多纠缠。 压根不知道，曲真也不是非要他们一起走。 救不救人，都无所谓，只是一起走，又多几个帮忙的人。 只是这些忙，可有可无。 曲真走得果断，那三人便开始犹疑不定，对视一眼，咬了咬牙，小跑跟上曲真他们。 “曲道友，如今危险，我们还是走一起吧！” 曲真他们只找到了十几人。 整整五十人，被淘汰的淘汰，如今只剩下的这十几人。 这十几人不一定是信曲真的，但他们也察觉到自己所在地方的异样。 想抱团取暖总好过自己单独一人走。 多杀点魔兽为自己争排名，实在不行，还有玉牌兜底呢！ 对曲真的提醒玉牌不能用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曲真决定往魔族战场的中央去。 这个决定，众人有不同的意见，但都默契地没有提。 如果这里真的还是幻阵里，魔族边缘都不一定能不能出。 ······ 阵法盟。 阵法盟东倒西歪一群人。 黑裂缝化作了一双双黑色的巨手，从地面伸出，将所有人锁在地面上。 人们挣扎着，无数灵力浮现，却总是显得无力。 也只有此刻才惊觉，曲真说的是真的。 阵法盟真的出问题了，不知何时被黑裂缝污染入侵。 心中被绝望溢满，悲凉之感袭满全身。 这黑裂缝需要古天大树的树叶才能解决，他们压根都不知道阵法盟有黑裂缝。 哪里会带着古天大树的树叶？ 他们今日难道就要到这了吗？ “大家不要害怕。” 温和的声音倏地响起，极能安抚人心。 众人一愣，纷纷循声望去。 是一个他们从未放在心上的人，好像跟曲真是一伙的。 他眉眼温润，芝兰玉树，平和的眼眸看着他们，似乎极为可靠。 但是…… 众人默默流泪。 兄弟，你自己都被禁锢住了，就不要安慰他们了！ 连苏家主为了救他们，都被黑裂缝重伤困住了！ 月惜朝面上平静。 他似乎遇到什么事都是这样平静，不徐不疾的。 有人已经被黑裂缝污染，眼白上翻，没了神智，向自己昔日的同伴出手。 黑气萦绕的手，堪堪要碰到惊恐的目标。 却再也不能前进。 月惜朝就这样不徐不疾地打出九根银针。 银针带着没有尽头丝线，准确无误地将所有人包裹，绣出不能进攻的地带。 注意到众人震惊的眼神。 月惜朝笑笑：“会点针线活，但是不是很多。” 还没入忘忧宗前，他穷困潦倒，衣服都是自己缝的。 众人心道：这是一点吗！？ 逃过一劫的短暂喜悦过去，众人又开始担心起来。 “这样也是不行的啊，就算黑裂缝不能将我们怎么样，我们也会耗死在这里！” 月惜朝道：“我们不会熬死在这里。” “什么？” “我们，就要得救了。” “嘭！” 巨大声响响起。 众人惊疑不定望过去。 苏家的天空上，一束巨大的光亮猛地升起，恍若一盏银色的灯。 两人站在那柔和的光中，往阵法盟这里飞速而来。 一人眯起眼睛，张大下巴。 “是唐舒，她怎么会在这里，另一个是谁，怎么没见过啊？” 离得近了，众人才发现另一个女子手里还攥着个人。 看清楚那人的脸，众人立即呆在原地。 第173章 无药可医 那人满脸血污，看不清五官，双目紧紧闭着。 唯有身上的服饰，能认出他是阵法盟的高层人员。 江如水将昏迷的那人扔在地上。 手指轻挥，手中翠绿色光芒若隐若现，一片稚嫩的树叶缓缓浮现。 众人脑子都麻了，都来不及质问江如水。 震惊得不能言语。 江如水正要将手中的东西丢到那人的身上。 眸色忽的一凌，提着唐舒脚尖一跃。 她们原本在的地方，一道灵力击过。 江如水凤眸微眯，看向以保护姿态站在那人面前的苏钰。 声音很冷：“苏家主，麻烦让开。” 苏钰微微愣住，“你认识我？” 江如水去苏家的时候，没见过苏钰，苏钰也不认识她。 江如水没有回答，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微微颤抖，面无表情道：“再不让开， 我把你一起解决了。” 苏钰缓缓摇头：“我不能让开，其中应是有误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打伤苏盟主。” 众人瞪大眼睛。 地上那看不清模样的人，竟是苏尚？ 江如水耐心耗尽，冷哼一声，“本想给你们阵法盟留个面子，既然如此......” 苏钰眼中惊讶一闪而过，江如水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猛地转头。 江如水出现在他的身后，一盏银灯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微微弯腰，低身，银色的光辉撒落在血污之上。 迷雾褪去。 苏钰浑身一软，整个人如遭雷击，方才所有想调解的话卡在喉间，再也不能说出口。 血污之下，黑色的细小裂缝隐匿其中，几乎是长在肉里，充满不祥气息。 被黑裂缝污染的苏家人，是苏尚。 这个声名远扬，在阵法盟里顶梁柱的老人。 为什么无人察觉黑裂缝在墨池城出现，因为它污染的是苏尚一人，经苏尚手去遮掩谋划一切。 少女失踪，就是黑裂缝这次出现伴随的祸事。 有人喃喃出声：“怪不得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换传送阵法，他可是苏盟主啊……谁能察觉？” 江如水举起手中的树叶，就要往苏尚身上丢。 苏尚身体却扑上一人，将其死死护住。 苏钰眼神满是沉寂，看不出一丝光亮，如同执行任务的木偶，只会护着苏尚一件事。 “我爹……苏盟主不是那样的人。” 唐舒急得不行：“苏家主，你能不能别这么绉啊，你爹现在是想将墨池城以及来参加阵法盟大会的人全部绞灭！我们去参加实战，可他根本不想让我们活着回来！” 那时曲真跟她说了这事，也说只要捏碎玉牌，就会传送到墨池城失踪少女被关押的地方。 墨池城有少女失踪她也有所耳闻，也查过，可惜线索到最后都断了。 唐舒下意识不信曲真的话。 可是比起在一战中声名远扬，她赌不起曲真说的事情是真的可能，也赌不起那么多女子的性命。 于是她带着曲真给她的，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盒子，捏碎了玉牌，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唐舒不愿意回忆那个地方，腐烂的气息填充着一切，几十具腐坏的尸体随意抛在一起。 好在，那里有曲真的二师姐，能护住剩下的人。 只可惜她到的时候…… 也就是那时，她才知道曲真闷不作声，给她的竟是古天大树的叶子。 有了这东西，对付受黑裂缝影响的东西就容易的多了。 如今见苏钰如此， 唐舒强行将苏钰跟苏尚分开：“苏家主，江道友也不知道能撑到何时，你也要跟你父亲一样害人性命吗？” 这句话让苏钰回过神来，他愕然的目光落到江如水的身上，仔细打量。 唐舒是从小被娇养出来的，周身的气度异于常人。 江如水站在她的身边，气质却半点没有被压到。 凤眸上挑，压迫感十足，明艳美艳，却让人不敢靠近。 哪怕如今唇瓣微微颤抖，发白，也是如此—— 她受伤了。 不，不是受伤。 苏钰失神的站在一边，没有再上前，往日的温润，也失去了色彩。 他想要护住苏尚，却做不出害人性命的事。 哪怕，他已经认出来，知道江如水已经无药可医，必死无疑了。 小小的树叶落到离苏尚几寸的位置。 躺在地上的人忽的睁眼。 ······ 跟着曲真走的众人渐渐觉得不对劲—— 灵气怎么越来越少，怎么还有一种不祥的气息蔓延。 他们好像被人紧紧缚住了脖颈，呼吸有时变得困难。 对此，曲真笑了笑，平常道：“因为我们已经出了魔族战场的边境，往中央去了啊。” 众人脸色大变。 没有想到真的能走出来。 这意味着，曲真说的是真的，阵法盟的阵法真出了问题。 远处忽的传来怪异的兽类声响，交织，缠绕在众人的心尖。 地面开始地震山摇，一行人踉跄，有几个摔倒在地上。 曲真当机立断，立即布置了个阵法将自己隐匿起来。 其他人有样学样。 很快，那些诡异的鸣叫声愈来愈近。 一群三丈高，尖牙利嘴，耳朵奇长的黑色魔兽，追着前面十几个妖兽。 大抵是觉得逃跑无望，十几个妖兽朝天咆哮，开始反扑回去。 瞬间干翻了前面一排跑得快魔兽。 凶猛异常。 但是…… 在其中艰难求生的一行人默默流泪。 能不能等过了他们这再打？ 现在他们不仅要藏住自己，还要躲开误伤。 已经有人被一爪子踹翻在地上，屁股朝天还被踩爪子了！ 他们好歹都是有名气的阵师，这样丢脸以后还要不要活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害怕惊惧，唯恐被卷入纷争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曲真却注意到两个格格不入的人。 第174章 惹她干嘛 阵法若隐若现，被妖兽咬得奄奄一息的魔兽最后都被阵法击杀。 曲真目光落到天空上两个分数飞快上升的名字上。 朱齐，朱黎。 曲真挑挑眉，真看不懂这两兄妹了。 明明看起来怂得要死，却要搏一搏那虚无缥缈的排名。 意外来得很快。 朱齐捡漏得太尽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灵力耗尽，阵法无法维持。 龇了个大牙的朱齐跟朱黎，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魔兽群中。 魔兽们迟缓地反应下，属实没想到鲜美的肥肉就这样从天而落，到他们的嘴边。 黄白的口水从大嘴里流出来，也不管那些妖兽了，纷纷往朱家两兄妹扑去。 妖兽们见状，飞快抓住机会逃跑。 曲真想也不想，那些妖兽身上留下一道气息。 妖族的大将，渝笛的母亲渝兰，正率领妖族在魔族战场厮杀。 她来中央区，也是为了找渝兰接应，不是单纯因为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这虚无缥缈的理由。 希望这些妖兽是渝兰的部下，认出了她带有妖灵花的灵力，会赶过来。 朱家两兄妹哪怕太过相信阵法盟，认定只要捏碎玉牌，自己都会相安无事。 可他们颤抖的手已经紧紧攥在玉牌上了，还是没有捏碎。 就等着看有没有哪个大冤种能来救他们。 金黄色的阵法刹那笼罩二人，纹路荡开，击退了二人周围的魔兽。 苏少奇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他没想那么多。 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魔族源源不断，先前苏少奇跟苏卿对上时也消耗了不少灵力。 他救不了朱家兄妹，反而将自己赔了进去。 有的人做不到袖手旁观，纷纷出手，暴露了自己。 之前肆无忌惮地消耗灵力，他们的灵力所剩无几。 见到这么多食物，那些魔兽也不去追妖兽了。 目光紧紧盯着暴露出来的人，猛地扑过去。 这成十上百的魔兽一扑，连那些隐蔽了身形的人都没有办法躲。 他们跟朱家兄妹不一样，对阵法盟的权威并没有信任到变态的程度。 自然也不会尝试捏碎玉牌，知道自己死定了，抱着头，心中五味杂陈。 八滴血忽的落在了八方，众人愣住。 谁被咬死了？ 血还甩得那么有规律，甚至有些像布阵。 等等....... 众人神情一震，若有所感地抬头。 便见曲真染血的手指夹着数张符箓，眼中符文流转，以她为中心，阵法纹路逐一显现。 阵法合成的那一瞬。 巨大的银色莲花花瓣从地面升起，合上，成为一朵 含苞欲放的莲花。 隔开了众人跟魔兽。 魔兽狰狞的兽脸挤在一块，却始终碰不到他们。 众人松了口气之余，不免震惊于曲真的阵法造诣。 “曲道友，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藏得够深啊！” “对啊，曲道友，若是日后能出去，我定然会报答你！” “没想到曲道友你现在还有这么多符箓啊，真是有先见之明。” 被薅了符箓的苏卿四名队友，欲哭无泪：抢符箓确实挺有先见之明的。 对于众人说要报答自己的话，曲真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众人一愣，他们本也不是口嗨。 是以只是觉得曲真性格不扭捏，对曲真便更有好感了。 有人却不这么觉得。 朱齐跳出来，十分不忿，“各位，你们可不要被曲真骗了，我们落到如此境地，还不是因为她？” 他可不愿意平白欠曲真一个人情。 他跟妹妹是可以靠玉牌出去的。 朱黎看了看他的哥哥，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纠结褪去。 “是啊，曲道友，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并没有求你，求苏道友救我们，若是你要因此让我们为你做什么，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朱家兄妹没有察觉到其他人各异的神色，两双眼睛紧紧盯着曲真，唯恐曲真占自己一点便宜。 曲真顿了顿，朱齐像是想到什么，连忙道:“但是曲道友，你也不能赶我们出去吧，你是修者，断做不出这等事的！” 曲真没接朱齐这一茬，“拿道德绑架我之前，先绑架绑架自己，脚长在朱道友你自己身上，还有，我没有道德，若是你们现在不给我些宝物，那便请出去吧！” 朱家兄妹眼珠子飘忽一瞬，暗恼曲真真是铁石心肠。 他们常见河边走，总不能今日湿了鞋吧！ “曲道友，我家祖上三代都是穷的，我跟妹妹修炼多年，也没半点像样的宝物，你这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把其他人都看得恼火了。 “二位道友，话不是这么说的，曲道友好心救我们，还被你们这样质问，要是我都将你们直接赶出去了，别管有没有宝物了！” “是呀，你们这么做，过于没脸没皮了些。” 朱齐掏了掏耳朵，放在眼前吹了吹，面上是一副“您说的都是”的恭敬表情。 看着就知道没有把话放在心上。 将众人气得够呛。 曲真却笑了起来，露出她那颗小小的虎牙，是真的笑得开心。 紧接着朱黎脸色一变，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从她的袖口中飞出。 朱黎慌乱伸手去抓，下一瞬整个人都僵住，不知如何是好。 又一个刻着繁复纹路的罗盘，从朱黎袖口中出现，飞向曲真。 只单单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定然不是凡品。 朱齐这下才是真慌了神，急忙道：“你蠢吗，快捂住啊！” 朱黎反应过来立即将自己的袖口捏紧。 无济于事。 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曲真一起拿了朱家两兄妹五个宝物。 任何一件的宝贵稀罕程度都令人咂舌。 看着朱家两兄妹的眼神都带上了怜悯。 惹谁不好，偏偏惹了曲真，曲真是他们能惹的吗？ 对上朱家兄妹杀人的目光，曲真微微一笑：“本来只想拿一件的，但二位说身上没宝物，定然是看不上身上的东西。” “我这个人特别穷，什么都看得上，就全拿完了，多谢二位割爱。” 朱齐额角青筋直跳。 曲真是属狗的吗？ 藏那么好的也全给他翻出来了，那么多年辛苦搜罗来的，一个都没给他们留！ 心中开始后悔，早知曲真这么难缠，自己早前就该忍忍的！ 如今怕曲真把他二人赶出去，又不敢直接问曲真要回来。 朱家两兄妹暂时安静了。 只是那眼睛东转转西转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忽的，朱齐眼睛一亮。 第175章 我有病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这莲花阵维持需要很多灵力，好在曲真之前储存自己的灵力，加上有符箓顶着，消耗的灵力比没有符箓的要少。 应该能支撑十日有余。 只是曲真盘腿打坐，没有等到妖族，反而等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陌生的阵法波动忽的传来，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这破阵法给我传送到什么鬼地方了？” 声音猛地消失。 曲真睁开眼，独自一个人走的苏卿站在前面。 看着众人集聚，魔兽环绕的局面，苏卿眼中震惊与恼怒一闪而过。 顷刻明白了，自己耗尽最后一丝灵力的布下的传送阵，让他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你是......苏卿道友？” 有人不敢置信，迟疑地询问。 也不怪他如此，苏卿此刻衣服破破烂烂，袖口处像被什么猛兽撕咬下一截，露出里面红肿的抓痕，脸也是尘污。 跟以往那个骄矜的少年郎一点都不一样。 苏卿自然听懂了那人话中的 潜在的意思，心中更是恨透了曲真。 他也是曲真走了之后，才发现玉牌消失不见的。 曲真说的话他也听见了，他对阵法要比其他人要了解深入许多。 曲真那么一点醒，他是第一个相信确实不是在幻阵中，而是在真的阵法盟。 只是他总想着，阵法盟不会让自己真的去死，定然给自己留了后路，也就是玉牌。 曲真拿了自己的玉牌，也让他坐实了这一点。 曲真这个疯女人，自私地想自己走，害得自己差点被魔兽潮弄死。 简直比柳姐姐说得还要过分，他一定要将其付出代价！ 当务之急，是要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缓了缓神，问道：“是我，各位道友，这是怎么回事，外面怎么那么多魔兽，有想到办法解决这些魔兽吗？” 立即有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此事说来话长，但是哪有办法，本来想等这些畜生自己走的，结果就一直盯着我们，眼睛都不移开，饿了多久啊这是，非得等我们这一顿？” 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冷冷开口：“饿了多久都不行啊，老子才不要当它的食物，难道真的要跟它们耗死在这？” 苏卿身躯里苍老的声音公鸡打鸣般地尖叫起来。 “我他娘的苏卿哟！你这是给我干哪来了，比刚才的魔兽还多，早知道就不选你当继承人了，还得跟着你被魔兽咬死！” 曲真被吵得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苏卿身体里的那道声音，果然是他。 苏卿耳膜传来阵阵刺痛，他不以为意，除了他，其他那些蠢笨的谁还能当继承人？ 但他还是被这话激得手背紧握，若不是这么多人在，都要直接跟那道声音吵起来了。 苏卿静了三秒，幽幽叹了口气，语气懊悔：“唉，若是我早些发现曲道友拿走我的玉牌，可能就能去回去搬救兵了。” 各自焦灼的众人都愣了一下，“曲道友拿你玉牌？” 苏卿点了点头，沉痛异常。 “曲道友说其他玉牌不能用时，我就信了，只是我的玉牌不知道为何跟其他的不一样，能有用，曲道友那时也察觉到了，趁我不注意，便将我的玉牌拿走了，如今应是已经离开了魔族战场。” 苏卿的话半真半假，但他深知，只有这样的话才能让人深信不疑。 众人的眼神愈发怪异，一时没有人说话。 苏卿以为是在怨曲真，并没有在意。 好一会，才有人试探道：“苏卿道友，你确定是曲道友拿走了你的玉牌吗，会不会是小心掉在哪个地方了？或者，曲道友拿走了，是有别的原因，不是想独自跑呢？” 这人平日与苏卿有交集，对其好感不低，不愿意相信苏卿是个喜欢造谣的人，故有此一问。 苏卿坚定道：“就是曲道友，不会有其他人，曲道友还在的时候，我的玉牌也在，她走了，我的玉牌便也不见了，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自私，拿我的玉牌独自离开，不然我们哪怕被困在这里，也有机会等我出去叫人来救你们出去。” 说完，苏卿就察觉出不对，连问他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开始变了。 身后鬼魅般，响起个幽幽的声音：“是呀，苏卿道友，我跑了。” 苏卿浑身一颤，缓缓转头，曲真站在他的身后，看不出什么表情地盯着他。 苏卿整个人呆若木鸡。 方才他一直背对着曲真，是以没发现曲真也在。 曲真慢悠悠地继续道：“我跑了之后又重新跑回来，布置个阵法，陪你们待在这里耗着喂魔兽。” 顿了顿，她勾了勾唇：“我有病啊？” 苏卿说不出话来，看着曲真的目光惊悚。 有什么比当面说人坏话被抓包的还要尴尬？ 其他人语气有些不好：“苏卿道友，曲道友支撑阵法已经很耗费精气神了，你不要再恶意揣测她了。” 本来这些人对苏卿还有着对天才的敬意，如今这么一搞，对苏卿纷纷改观。 也没了讨好的心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卿只能讪讪地道歉，独自到一边待着。 也没人愿意关心他。 苏卿没有发现。 他怎么都没想通，曲真为什么没有捏碎玉牌就跑？ 她不是个坏女人吗？ 还是说，曲真不知道那玉牌的玄妙，随意将其丢了，拿他玉牌只是为了膈应他。 他没看见曲真身上有他的玉牌。 只是如今要如何出去？ 他可不能陪着喂魔兽。 “苏卿道友。” 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苏卿抬头。 发现是曲真原本那队的两兄妹，正谄媚地看着他。 ...... “哎呀，快来人啊，有人摔出阵法外面的了！” 苏卿的大喊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看过去。 果真看到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修士，他半个身躯，已经离开了阵法内，很快就会完全离开阵法范围内。 在阵法外守着的魔兽精神一振，四爪肌肉绷紧，就等将修士完全出阵法，将其收入口中。 他身旁的朱齐，似乎也被苏卿叫得搞得懵了瞬，手在半空还未完全收回。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来不及谴责朱齐，立即想办法去拉跌出去的修士。 朱黎趁魔兽注意力都被吸引，护着苏卿猛地跑出去。 至于朱齐，他不想放过机会，待在这里看能不能捡漏魔兽，实在不行再捏碎玉牌。 变故往往发生得很快。 众人眼疾手快将那被推出去的修士拉回来。 魔兽便立即发现了浑水摸鱼的朱黎与苏卿。 扭头向二人扑去。 朱黎见状拿出阵符，拼命想护着苏卿。 手却忽地被攥着，身躯被一股劲推了推，腾空。 第176章 从天而降 朱黎反应迅速地握住玉牌，捏碎。 下一瞬，她还在原地。 冷汗瞬间席卷朱黎的大脑，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被魔兽席卷淹没。 苏卿借着这个机会，逃回了阵法中。 看来还是不行啊。 苏卿有些懊悔，那对兄妹果然还是实力不行，不足以护住他安全离开。 如果是苏少奇的话，估计会中用些。 苏卿第一次开始怀念苏少奇了。 注意到朱齐僵硬的身躯，苏卿难得和颜悦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妹妹修为不济，我护不住她。” 刚刚苏卿动作隐秘，几乎没有人发现是他将朱黎推出去给自己挡魔兽。 苏卿因此一点都不心虚。 朱齐扯了扯自己僵硬的嘴角，语气很快变得讨好自然：“苏卿道友说的是……她该多练练的，死了也是她活该。” 苏卿惊讶于朱齐的冷血，忍不住笑了：“你妹妹真是有个好哥哥啊。” 想要攀附他，让自己的妹妹护住他出去，可是这么多魔兽，一个修炼不精的人怎么护得住他呢？ 又怎么配护住他。 苏卿转身，没有注意到朱齐阴鸷地盯着他，用力捏碎了自己小心翼翼护着的玉牌。 朱齐随后自然是被众人质问。 可是朱齐声泪俱下，下跪道歉，言明自己不是故意的。 咬死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朱黎会带着苏卿冲出去。 在场都是久经世事的人精，自然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猫腻。 那个被推的修士叹息一声。 到底朱齐的妹妹刚死，自己也没什么事。 只是跟朱齐结下了梁子，却终究没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起来。 哪怕知道朱齐可能对他妹妹的死无动于衷。 众人纷纷散开。 唯有苏少奇在苏卿面前停下。 苏卿微抬起下巴，看着苏少奇，没有说话，以为苏少奇又是来黏着自己的。 等着他开口为他先前拒绝自己的组队道歉。 谁知，苏少奇只是冷冷道：“我劝你，既然待在曲真道友的阵法里，就好好待着，不然你现在就出去。” 苏卿不敢置信，苏少奇居然是为了警告自己来的。 苏少奇警告完就走了，苏卿留在原地，气恼之余，还有丝丝缕缕的恐慌。 苏少奇这次，记仇记得有点久了。 难道他这次真的不会做自己跟屁虫了？ 目光不由自主停在苏少奇的身上，他真的一眼都没有回头看，径直找到曲真的身边。 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曲真看过来，微微一笑。 挑衅意味十足。 苏卿眸色几乎要点燃火，苏少奇可以不做他的跟屁虫。 但绝不能是因为曲真！ 苏少奇不就是因为他说的那几句话生气吗，他这次就拉下些面子道歉。 下次可不会了！ 没等到苏卿付出行动。 在众人以为自己真要耗死在这里的时候，那些虎视眈眈的魔兽忽的有了异动。 一个个焦躁不安地磨着爪子。 “嗷嗷嗷” 一声比一声高的兽鸣排山倒海涌来。 众人面上顿时灰败一片。 本来这么多魔兽就够他们喝一壶了，又来了这么多妖兽。 基本没有活的希望了。 虽是这么想着，众人依旧跟魔兽一起警戒地盯着不远处。 “嘭！” 毫无预兆的，阵法边缘忽的被砸开一个大坑。 那里的魔兽被砸进土里，四爪子一蹬，死了。 一个白衣女子赤手空拳，从天而降。 矫健地跟魔兽们打了起来，拳拳到肉，将魔兽打得满地找牙。 几十个妖族紧随其后，快速地加入战局。 他们后面，还有一群还未化为人形的小妖族。 没花多少时间，这群在众人看来十分棘手的魔兽，就这样被清理完了。 一簇簇魔兽尸体堆叠得小山样高，血流入了阵法内。 众人惊诧于这些妖族的身手，明白应是专门在魔族战场跟魔族厮杀的妖族，心下顿时又活络了些许。 妖族虽近年来跟人族冲突不断，但表面的和平到底能维持的。 应该不会对他们出手......吧？ 只见白衣女子随意将手上没了气息的魔兽一丢，擦了擦脸上染到的血，微微上挑的眼睛扫了过来。 在他们其中打量了一番，最终落到了曲真的身上。 此刻曲真已经撤去了阵法，白衣女子顺畅无比地走过来。 单膝下跪，双手放在胸前行礼，“圣女大人。” 想上前将曲真护住的众人僵在原地，眼珠子都瞪出来。 圣女是谁？ 谁是圣女？ 曲真反应算得上淡定：“来得有些迟了，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吗？” 渝兰站起来，“没什么事，只是那些小兽们蠢笨，没有认出圣女妖灵花的气息，我那时正准备成婚，他们来玩闹，方才认出。” 众人怀疑自己听错了，成婚？ 在魔族战场？ 曲真顿了顿：“渝笛知道这事吗？” 渝兰闻言，立即凑近了曲真，小声恳求：“圣女大人，小笛不知道我这事，他一直以为我是个好母亲，你能否帮我保密？” 曲真默了默，提醒：“你们的家事，我不会管，可这不是只有我一人知道。” 渝兰咧嘴一笑：“这好办！” 说罢，她凌厉冰寒的眸光看其他人。 其他人立即抖着手拍胸脯保证自己绝不外传。 渝兰带着曲真一行人回到他们驻扎的地方。 越往里走，高阶魔兽就越多，甚至出现了魔族。 都被渝兰的人一一击杀。 渝兰一路上说着她这个新认识的心上人有多好多好，性子活泼到不像一个沉稳的大将军。 第177章 再见林无陆 曲真偶尔附和。 直到看到了真人。 曲真第一时间扇了苏少奇胳膊一下。 问苏少奇疼吗？ 苏少奇愣愣的，说疼。 曲真面无表情地想，好的，看来真的不是幻觉。 被带上来的男子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夺人心魄，除了打扮得有些邋遢外，没有任何的瑕疵。 不是林无陆还能是谁？ 曲真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渝兰以为曲真是觉得林无陆形象有些差，连忙解释道：“圣女大人，他就是不注重打扮，我们这里是战场，也就偶尔有闲暇的时光，也就没衣服时间给他休整。” 曲真思绪略微回笼，“嗯”一声。 渝兰重复强调道：“但是他还是很好看的啊！我第一眼看见他就喜欢上了！” 林无陆看见曲真，焉焉的模样瞬间褪去，惊喜喊道：“小石头，快救救你师父！” 曲真此刻才完全回过神来，勾唇笑道:“师父，要成婚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不厚道啊。” 林无陆脸色一僵:“小石头！” 渝兰本来听林无陆那话不明所以，曲真再开口，大惊失色：“什么，圣女大人，他是你师父？” 曲真点点头，也不知道林无陆为什么会突然来魔族战场这么危险的地方。 渝兰看起来被吓了一跳，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赶紧让人松开林无陆，道歉。 一气呵成做完这一切，渝兰拍了拍胸脯舒气：“还好还好，没真成婚，差点成了圣女大人的师娘了，那样辈分可乱了！” 曲真道：“渝将军，毁了你一桩姻缘，我下次给你找十桩。” 渝兰眼睛一亮，“谢谢圣女大人，”顿了顿，她道：“不过这种事情随缘。” 渝兰其实很忙，每日都要去魔族魔兽厮杀，还要教导小妖族怎么击敌，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 成婚的空暇时间都是挤了十天挤出来的。 但她将曲真一行人安排得很妥当。 除了苏卿，其他人都对渝兰感激不尽，深知这是托了曲真的光，对曲真是打心底感谢。 曲真去找林无陆。 林无陆看起来来了魔族战场有一段时间了，她跟月惜朝都没有收到消息，二师姐应也是没有收到消息的。 曲真对这习以为常。 其实他们各自的出行，都是独立的，偶尔想起来，会和其他人说一下，但不会特意通知。 很自由，像是方便能随时跑路似的。 这种感觉其实在曲真刚来的时候更为强烈。 只是在曲真偶尔刷好感，四下串门下，减弱了些许。 曲真走进林无陆的帐篷里时，随手布置了个阵法，薄薄的光晕荡开。 察觉到阵法波动，林无陆抬眸望过来。 见是曲真，林无陆挑眉笑道：“小石头，怎么，一会没见，就想师父了？” 身上那股不靠谱的劲，怎么都藏不住。 曲真坐下，看了看林无陆放在桌面上的剑匣。 林无陆为在上面镶嵌的九颗木珠，日积月累 ，已经积起了浓浓冰霜。 那不知道是什么兽类的木雕，尾巴跟脚处也染上了冰寒，消融，再染冰寒。 如此往复。 曲真忽的想到，若是白霖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乌漆木剑匣，被雕成珠子木雕，怕是脸都要黑一个度吧。 “师父，”曲真忽的开口：“你特意接近渝兰，是为什么？” 林无陆向来不修边幅，方才见到他时也是那样。 只是比起以往的样子，能看出这次有特意休整过。 既能俘获人的好感，又能降低人的戒心。 林无陆愣了愣，没有反驳，无奈笑开:“我们家的小石头怎么那么聪明啊，想瞒都瞒不住。” 他目光低垂，落到剑匣上，隐隐有哀伤流转。 “我只是想要再听听它的声音。” 曲真很快反应过来，它是指剑匣中的那截枯木。 还未开口问，林无陆的目光就一变，带上了些许自嘲:“也就是，为了我自己。” “我需要渝兰手上的一个东西。” 曲真:“什么东西？” “炎火珠，一颗永远滚烫的珠子。” 渝兰不知道将炎火珠放哪了，林无陆来了十日便找了十日，找到自己就要成婚入洞房了，都没找到。 这次，不用林无陆解释，曲真都知道也是为了他剑匣内的枯木。 曲真站了起来，心中有了决断:“我知道了，师父等下。” 曲真去问渝兰要了炎火珠，渝兰很爽快地答应了。 一边拿一边问曲真还要不要其他东西。 曲真说暂时没有其他想要的，渝兰看起来还很失望。 曲真有些招架不住渝兰的热情，拿了珠子就想道谢离开。 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里，是远处有什么东西飞快奔过来。 曲真抬眸，渝兰的神色也变了:“圣女大人，我出去看看，你跟那群小兔崽子一起，他们会保护好你的。” 曲真:“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跃上树梢。 血月当空，远处浓烟滚滚，尘土飞扬，无数魔族魔兽在往这边飞奔而来。 渝兰脸色大变:“这群畜生，莫不是要拿我们当他们新魔主的贺礼？” 曲真微微侧头:“新魔主？” 渝兰点点头:“圣女大人，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三日前，魔族诞生了新魔主，整个魔族都在为此庆祝。” 曲真思索了一会，这新魔主，想来便是墨渊。 渝兰跳下树梢，带着曲真去将这事告诉所有人。 阵师们听了，纷纷停止打坐、推演阵图，戒备起来。 独独不见苏卿跟苏少奇。 曲真眼神微暗，还有朱齐。 魔族来得很快，为首是五个人形男女，应是魔族大将。 他们冷笑一声，率领魔族跟曲真他们厮杀在一块。 第178章 谁教你这样暴殄天物的 魔族这次有备而来，一百头高阶魔兽，六百多低阶魔兽，还有相当于金丹中后期的五位魔族大将。 妖族人应对得仓促，渐渐落到了下风，好在有曲真带来的阵师吃了妖族给的补灵丹，能帮不少忙，压力才小了些许。 曲真决定先去找林无陆。 林无陆金丹是丹药堆上来的，比起其他人，他的处境要危险的多。 去的路上正撞见苏卿一脸怒意，鬼鬼祟祟跟苏少奇拉扯在一起。 “堂哥， 你不跟我一起跑吗？我们以前总是在一起的不是吗？没理由有了曲真，你就抛弃我了！” 也就是危险的时候，苏卿才意识到苏少奇跟着的好。 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干，他什么都不用想，有苏少奇为自己收拾烂摊子当小厮。 苏少奇疑惑地蹙起眉，有些烦躁，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居然没看清苏卿是这么一个人。 语气严肃道：“苏卿，妖族救了我们，我跟你都有这个能力帮他们，你不想着报答，一心想逃跑，我没资格说你，但是你妨碍了我做我想做的事，这是不行的。” 苏卿面色有些扭曲，他不拉上苏少卿不行啊。 先不说没有他，自己会多吃多少苦，就说妖族看自己跟曲真的关系不好，独独没有给他发补灵丹。 他现在如同废人一人，自己跑出去就是送死。 “堂哥，你必须要跟在我身边保护我，你忘了吗？就是因为你爹，因为你，我爹娘才会死，爷爷才永远最注重你，我才从小没有人管，没有人陪着我玩，都是因为你，你不能不弥补我！” 苏少奇安静地看了自己的堂弟半晌，说：“我这些年已经尽力在弥补你了，不是吗？哪怕那根本不是我跟我爹的错，我们只是个受害者，可是你丝毫不在意，反而很厌烦。” 苏卿面色愈发狰狞。 苏少奇却十分冷静：“爷爷总是很关照我，但是他最喜欢，最亲近的人，却是你，这些你一概不管不顾，只愿意看自己想看到的。” 没有人陪苏卿玩，那他苏少奇是什么？是连人都不配称作吗？ 苏卿从小就长得玉雪可爱，又是苏家小公子，许多人排队等着跟他玩。 是他看不起比自己天赋差的，嘴巴又毒，才渐渐没人再敢找他。 “苏卿，比起我的苦难，你的不过是无病呻吟，可你实在脆弱，导致你变成了这样一个性格糟糕又扭曲的人。” 苏卿瞪大眼睛，大叫道：“苏少奇，你胡说！不就是你娘被爷爷杀了吗，这有什么？谁让她是魔族，她活该！” 顿了顿，苏卿似是想到了什么,右手手指一直上上下下地抖着。 “我知道了，这次阵法盟把我们传到魔族战场，就是你爹的手笔，他恨爷爷很久了，就想毁掉爷爷的心血阵法盟！” 苏少奇脸上浮现出怒意，厉声道：“苏卿！” 苏卿猛地住了嘴，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苏少奇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我以后会如你所愿，不再缠着你。” 说罢，苏少奇直接走了。 苏卿看着苏少奇的身影，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 他想服软。 多年来在苏少奇面前肆无忌惮的惯性，让他注定说不出什么好话。 好半会才哼了一声：“他以为他是谁啊，没有他，我一样能逃出去！” 没有苏少奇，也有的是人争着抢着当他跟班。 心中刚这么想，苏卿抬眸便见到不远处的朱齐。 朱齐不知道在那里听得多久，脸上没什么异样，还是那副谄媚的表情。 曲真将一个光团装进储物袋中，无视他的吵吵囔囔，继续往林无陆的住处走去。 路上遇到躺着没了气息的人，曲真面色如常地踩了一脚，走了过去。 苏卿的死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 再弱小的人，也不是泥人。 尤其是……他还杀了朱齐的妹妹。 他看不起朱齐，也没有防备，就这样被自己最看不起的人用并匕首连刺了几下心脏。 曲真本来心中一直想着将东西给林无陆来着， 林无陆察觉到动静，抱着剑匣跑了出来。 慌张叫道：“发生了什么，外面魔族来袭了？” 看见曲真，他眼睛一亮：“小石头！怎么办啊，怎么办！” 曲真被林无陆这一弄，将炎心珠的事情忘了，笑了下：“师父，能怎么办，运气好点赢了这场，运气坏点不就是变成白骨吗？” 林无陆冷静下来，觉得曲真说的有道理。 曲真说：“我得去帮忙，师父，我是妖族的圣女，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她拿出了从苏卿那拿到的玉牌，这她一直有好好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师父，你捏碎这个，就可以安全出去，出去搬救兵。” 她笑了下，露出那小小的虎牙：“师父，我们会努力撑到你搬救兵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忘了啊。” 林无陆蓦然沉默下来，望着那枚玉牌，没有动。 好半会才笑开，松松肩膀：“不需要，你像你说的，大不了变成白骨，修仙嘛，总是能想到有死的一天的。” “我陪你去帮忙。” 曲真没有坚持，收回了玉牌，叮嘱道：“那你可千万要小心点啊，师父，你要是没了，我可是会哭瞎眼的。” 林无陆：“不信，你啊，最没良心了。” 二人赶到的时候，局势已经变得不好了。 渝兰一人可单挑两名魔族大将，但耐不住魔族太多，精神也太过亢奋。 妖族节节败退。 忽的，渝兰一时不察，被一名魔将割破了手臂。 渝兰一声不吭，没有防御，反而借此猛攻过去，给了那魔将一拳。 那魔将吃疼，低骂了一句，其他魔将趁机砍向渝兰的腹部。 曲真双手结印，水龙腾空而起，向半空上的几名魔将贯穿而去。 有道身影比她更快。 厚重的剑匣挡在了渝兰的前面，林无陆双手一用力，将几名魔将的挡了过去。 曲真看呆了。 这丹药吃出来的金丹，这么厉害吗？ 早知道她也问二师姐讨几颗了。 林无陆救下渝笛后，落到了地上。 心疼地拿着自己的剑匣打量，片刻后松了口气。 完好无缺，还好。 魔将被突然冲出的陈咬金挡住攻势，皆是一惊，眉目一横，分了人出来向林无陆打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使剑的魔将。 离得近了，看清楚林无陆的手中的东西，双目倏地变得通红。 头顶的魔角一动一动：“谁教你这样暴殄天物的？？” 第179章 一言不合就下死手可不合适 魔族大将，有由魔化而成，也有天地出生的魔物。 普通的魔物吞噬高阶魔物，也有可能晋阶为魔将。 曲真认得这位魔族大将。 名唤离剑。 是天地出生的魔物，传闻出世时口衔一把宝剑，方圆百里的魔物都不敢靠近。 离剑。 喜剑，爱剑。 若不是魔族，定然是修仙界当世剑修排名第二者。 他于剑一道实力仅次于天曦宗宗主。 也是白霖，一直想超越的人。 曲真立即站远了些，对着林无陆用口型说：“师父，你完了。” 在师徒二人没用的默契下，林无陆立即读懂的曲真的意思，大惊：“为什么，我的剑匣还好好的啊？” 曲真默了瞬，还能为什么。 离剑爱剑，自然知道乌漆木剑匣，因他的剑染上了魔剑，剑灵孕育十分艰难。 离剑可谓是一直在苦苦找寻乌漆木剑匣。 任谁发现久寻的宝物被你“五马分尸”，就算被分得再好看，也会暴怒啊！ 林无陆无知无觉之时，离剑便已出剑。 凌厉的剑气，风般劈向了林无陆跟曲真。 万万没想到自己离得居然还不够远，这下换曲真大惊了。 她一个翻身跳跃，躲开了剑气的波及。 林无陆在地上滚了几圈，虽有些狼狈，但到底是有些是躲开了。 他爬起来，吃了满嘴的灰：“小石头，你就不管管你师父？” 曲真离得比方才更远，喊道：“我这不是相信师父的实力吗，我就不行了，身子经不起折腾。” 林无陆一想也是，心里被曲真哄舒坦了：“那你躲远点吧，看你师父我的。” 离剑怒道：“你们是不是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 他转头对林无陆骂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也算剑修吗？乌漆木剑匣这种宝物你就用来雕那些小玩意，有病吧你？” 看得出来离剑是真的气得狠了，赫赫有名的魔族大将，将那些气度全丢了，对着林无陆破口大骂。 林无陆恍然大悟，终于知道离剑为什么生气了。 但是林无陆这个人吧，有时候他就是贱。 正常人看见能一巴掌将自己拍死的人生气，第一反应是缓和他的怒气。 林无陆他咧嘴一笑，十分得意，双手举起剑匣生怕离剑看不出细节似的。 “没办法，徒弟孝顺，这么好的东西随手就送我了，跟我说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好徒弟就不用羡慕我了。” 轰。 离剑炸了。 身影消失不见，须臾却是出现在渝兰的身后。 他握剑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他的剑本就难躲，渝兰此刻跟其他魔将缠斗在一起，自然也是躲不开。 离剑想的问题直击本质。 渝兰是这群妖族中的战力主心骨，她要是没了，这群妖族就败得更快。 妖族败了，跟妖族一伙的林无陆，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就算没他一剑，妖族们也撑不了多久了，渝兰已经受伤吐血。 渝兰察觉到离剑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可是她躲不开，身体还在麻木地反抗，心中却在想能最后护住曲真跟妖族的办法。 想了想，渝兰觉得无解，整个人被晦暗笼罩。 森寒的剑闪过剑芒，在即将击中时，停滞下来。 剑的另一端，是一截细小干枯的树枝。 树枝上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离剑愕然地跟手的主人对上视线。 林无陆眉目微弯:“一言不合就下死手，这可不合适啊。” 离剑沉眸，握剑的手压着剑往下，另一只手搭在其上，手背隐隐有青筋凸起。 林无陆依旧以单手扛住，左手自然垂落在一侧，握着剑匣，看起来十分轻松。 甚至于，他手上的枯枝都是在地上随手捡的。 离剑的剑却近不了分毫。 那天众人都没有想到。 会有人枯枝败叶之躯，胜断刃饮血之剑。 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万马，护他们平安。 …… 曲真看着林无陆道:“师父，你藏得够深啊，也不跟你亲爱的徒弟说一声，他们都来问我，我都不知如何答。” 魔族在林无陆的出手下，顺利被吓退，他救了所有人。 那些阵师跟妖族对他崇拜死了。 连渝兰也忍不住对她感慨:“如果他不是圣女大人的师父，那我一定舍不得他！” 林无陆唇角浅浅往上勾，弧度有些抖：“能力越大责任越重嘛，谁让我们之中就小石头最靠谱呢？” 曲真看了林无陆：“师父，你没事吧？” 林无陆将自己的剑匣从背后取下，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上面，也只有这样，他脸色才自然了些。 “没什么，好久没遇到这么强大的敌人了，师父害怕，方才要不是你们看着，怕是腿直接下软了。” 曲真想了想，将一颗通体赤红的珠子，递给了林无陆，笑了笑：“师父，你的剑挥得可真好，以后我可以在大陆横着走了。” 林无陆听到曲真的话，刚想说什么，目光触及那颗珠子，顿时怔愣住。 炎火珠内永远有一团热烈的火在变幻燃烧，很好认。 而且，林无陆曾经一遍遍找寻它，此刻便第一眼就认出珠子来了。 见林无陆不动，曲真将炎火珠一把塞进林无陆的手中，林无陆的手泛着凉意，还有些僵硬。 “师父，你快拿着呀，你不想要我可还回去了。” 林无陆触电般合上了手，感动得热泪盈眶：“要，自然要多，小石头，你真的太好了，师父一定会养你一辈子的！” 曲真眯了眯眼睛：“难道之前师父不打算养我一辈子吗？” 林无陆心虚了。 因着这心虚，林无陆那晦暗不明的情绪潮水般消退，再无暇顾及。 曲真本意也不是为了追究，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个。 让林无陆赶紧去做自己想做的，曲真发现传信玉牌来了二师姐和大师兄的消息。 大致意思都是。 阵法盟背后被黑裂缝污染的人已被擒，是苏尚，现已消亡。 他们正在带人赶往这里救他们。 看完了消息，曲真才恍然大悟。 按理说苏尚这样意志坚定的人，不应是被黑裂缝第一个污染的。 但由于他多年前将苏钰被其他魔族利用、不知情中窃取阵法盟机密的妻子误杀了。 苏钰的妻子虽也是魔族，但未曾伤天害理，拿到机密也未传递出去，甚至在苏尚不知道的时候救过她一命。 那时苏少奇刚刚出生，就没了亲娘，苏钰不敢相信是自己最敬爱的人杀了自己的妻子。 几经崩溃，但他愚孝，没有动手，只是跟苏尚关系到底不如从前。 苏尚内心煎熬之余，无意中认出了苏钰的妻子曾救过自己。 内心反反复复，被黑裂缝趁虚而入。 怪不得苏钰总是唤苏尚苏盟主，而不是父亲。 曲真想。 她也不得不佩服苏钰，这样的情况下，被黑裂缝污染的人居然不是他，而是苏尚。 不过，二师姐看起来已经成功脱困，就是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出事？ 曲真心中不免开始有些焦灼。 她将那道苍老声音的光团放出来。 一放出来，有些哑的声音便连珠炮弹地响起。 第180章 小师妹，对不起 “老子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果然能听到我说话，你这个古怪的女人，赶紧放开我！你知道我师姐是谁吗？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小心我让他们来弄你！” 曲真颇有兴趣地“哦”了一声：“你师父嘛，我若是猜得不错的话，是阵春道人，阵法一道空前绝后的天才，千年前的人物了，不过你的师姐嘛……我还真不知道。” 她也没听说过。 “阵春道人不是传闻只有一个顽劣的徒弟，让她几乎要与其决裂，这估计就是你吧？” 那道苍老的声音反应慢了半拍，哼哼道：“知道我师父是谁就赶紧放开我，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至于我师姐，岂是你们这等庸俗之辈能知道的？” 曲真没说话，那道苍老的声音一变：“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是谁？” 他跟师父的身份他就给苏卿那小子说过。 原因自然是那小子太嚣张，必须得把自己跟师父搬出来压压他才肯听话。 曲真微微一笑：“既我能猜出你是谁，不妨你猜猜，我是谁？” 那道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消散了。 好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响起：“我管你是谁？可别在你爷爷这里装神弄鬼，识相地赶紧放开我！” 细听之下，声音还隐隐变调，混入了年轻的嗓音。 他娘的哟，这个女人怎么知道他身份的，莫不是闹鬼了吧？ 不对，他就是鬼来着…… 久违的熟悉感让曲真脾气好了些许，她挑挑眉：“小笼子，你再说一遍呢？” 熟悉的称呼让龙苍怔了许久。 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会这么叫他。 一个，死于非命。 一个，不见踪影。 “师姐？” 这下，换曲真愣住了。 她跟阵春道人其实并没有相处太长时间，双方都没有提拜师收徒之事。 没想到竟会把自己当做她徒弟，连龙苍也把她当做师姐吗？ “不会是认错人了吧，小笼子，我是……” 龙苍却坚定快速地道：“我没有认错！就是师姐……师姐呜呜呜……” 龙苍的声音变成一个年轻少年的声音。 “呜呜呜，师姐……师傅死了……我去找你也没找到你……后面我死了……呜呜呜……” 龙苍声音咽哽，哭起来曲真一点也没觉得违和。 她与龙苍见面的时，他便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如今的龙苍，怕只是一缕魂魄。 曲真静静听着龙苍哭，偶尔安慰他。 龙苍自己哭累了，缓过来了，咽哽着问她：“师姐，当初跟你在一块的那个姐姐呢？” “怎么没见她。” 曲真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封闭内心又受了重伤，死了，也许是正在昏迷。” 她曾经寻过，可身躯内，已经感受不到半点善魂的踪迹。 龙苍又不说话了。 曲真跟龙苍相认后，回了自己的住处。 江如水他们的行动可以说是十分迅速，第二日中午，就找到了妖族的驻扎地。 因曲真提前打过招呼，渝兰也没有拦他们。 月惜朝，江如水，还有天曦宗的一些人，包括白霖跟柳楚，以及一些阵法盟跟苏家的人都来了。 月惜朝跟江如水看见月惜朝都小小的惊讶了下，看到二人都没事，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江如水道：“师父，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难得啊。” 林无陆道：“狗子啊，我就胆大这一次，你可得好好珍惜。” 曲真则是在打量江如水脸色，心慢慢沉了下去。 江如水的脸色并不算好，有些发白，额头上也冒着汗。 趁着江如水没注意，曲真拉过月惜朝到一边小声地问：“大师兄，二师姐她没事吧？” 月惜朝本来在浅浅笑着，闻言弧度有一瞬间掉下去，苦笑。 “你二师姐她本不想让我把这事告诉你们的，怕你们担心，但我们都忘了，小师妹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可能瞒着住？” 月惜朝声音低低地解释。 江如水为了护住那些失踪的女孩，吃下了苏尚给的苏家独门断肠散。 好在那时唐舒突然出现，她手里的古天大树树叶让苏尚本能觉得恐惧。 江如水抓住机会，反击，没有将断肠散全部喝完，并且将苏尚抓获，将失踪少女全部解救了出来。 虽然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好歹增加了能医治的可能。 看到曲真脸色一沉，月惜朝轻轻摸了摸曲真的头，安慰。 “但好小师妹之前将凶手是苏家人的信息告诉给了苏家主，惊动了苏盟主，他不敢赌，只能自己亲自去干事，才让他这么顺利被揪出来。” 曲真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意。 月惜朝向来温和的神情也覆上了点点阴影,多了几分沉重。 曲真倏地问：“大师兄，二师姐的断肠散，你能解吗？” 柳楚说，上辈子二师姐在几年后死了，也就是大师兄解不了。 但这辈子 没有将断肠散完全喝完，应该能有些办法的吧。 月惜朝没有马上回答，他想了一会，道：“小师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