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生存手册》 序章 分形图案上的意识渐离去 爆炸发生的时候,我在爆炸的中心的楼下。 起初我并不知道发了什么,直到巨响使我醒来,我本能的扭动着身体,想要移动下床,直到我发现红色的鲜血染红了床单,一根钢筋穿过左大腿,把我钉在了床上,床上布满了混凝土块,大块小块的都有。 我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感到了一阵一阵的眩晕。 直到我发现,在床的旁边,一具被炸的不成人形的东西堆在哪里,从她白色的头发可以推理出,那正是住在我家楼上······ “啊啊啊啊啊!!!” 恐惧只用了一瞬间就包覆了我,疼痛的感觉如潮水一般涌来,我紧握钢筋,妄图拔出,无谓的挣扎让疼痛更加剧烈。 “啊啊……嘶……” 楼上楼板的混凝土块窸窸窣窣的落下,发出令人极度不安咔哒声。 我想我大概要死在自己卧室里了。 一块混凝土击中了我的后脑,剧痛让我从恐惧中脱离出来,被混凝土砸的失去平衡的我再次躺倒在了床上。 意识渐渐离开我的身体,在一片黑暗中,变化的光彩在我的视野里画着分形图案,那是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人影不断旋转,扭曲而形成的,在我模糊的意识中,那个人的胸牌上,曙光黎明四个字写在上面。 我死了么?大概没有。 我醒来的时候,我妈坐在我的床头上在玩电脑。 空调寒冷的风让视野里仿佛蒙上绿色,我尝试挪动了一下左腿,左腿听话的灵活摆动了一番,仿佛不曾有钢筋插在上面过。 “妈?” “你醒了。” “我倒了多久。” “三天。” 我尝试抬了抬大腿。 “不是罢,才三天?我腿有受伤过吗?” “钢筋穿过去,上面还连着一大块建筑材料,惨的不得了。”她用手在自己的左腿上比划。 “不过多亏曙光黎明的新材料,修复过程很快很顺利,顺便一提,材料是你妈我参与开发的,还不谢谢我。” “谢...谢?”我感觉我的意识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醒了我先走了。还有事,住房的事情晚上电话联系。” 她起身正准备出门,却转身回到了我的床头,扣起她放在床头柜的工作证,挂在了胸前——那正是曙光黎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工作证。 “别啊……这就走了。” “感觉没事了你赶紧出院,别浪费你妈我的钱。” “······” 我想开口问问楼上邻居的事情,但是母亲却快速离开了。 “护士!给三号床的病人办下出院!”远远的,我听见了我母亲的叫喊声。 9月来了,送走了匆匆的高一的时光,迎来高二的开学,除了暑假时的煤气爆炸小插曲,曾经期翼过的高中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丰富多彩,伴随着这个18届6班的,大多是些平淡无奇的日常。在新学期里,我内心默默期待着一个转校生能转来这里,期待会发生一些不平常的事情。但是不同于狗血的轻小说剧情,没有转校生能转来这重点高中,即使转来了,大概也会和我毫无关系,在这新的学期里,唯一不平常的事情大概就是我们高一时的生物老师,回家休产假去了。 我就是6班的生物课代表陈宇,等这该死的早班会下了,我就会和另一位生物课代表前往办公室,去迎接我们的新生物老师。 说不定是个博士刚毕业的……大龄女青年。 转头环顾了一下教室,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坐在窗边的几个同学,正望着窗口发着呆,后排的几个低着头,望着桌子下面,大概是在玩手机,坐在后门旁边的女生,正抱着一本厚书,细细的看着。 “和上个学期的状态基本完全一样啊。”我自言自语道,只不过没了上个学期的新鲜和陌生,大家更加放肆了。 下课,我走向了后门旁边的那个座位。 “别看了,大课间,找老师。”我朝着那个抱着厚书的女生这样喊叫。 那个抱着厚书看的女生,自然就是另一位生物课代表了,她叫夏凝。 夏凝的话不多,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直坐在最后一排看书的冰冷女生,她的黑褐色发中夹杂着几缕金,发梢微卷,长长的侧发把耳朵严密的盖住,按照校规那是绝对不允许的,不过也并没人过来管她。 听我叫她,她没有抬头,只是上抬了眼神,褐色的眸子盯着我。 要说的话,她也能算是个美人,比起美人,大概可爱一词更适合她,不过她的气质给人不可接近的感觉,让可爱一词也无法应用在她身上。她无法接近的气质也直接导致了她在班里没几个朋友,女生分成的小团体中也从来见不到她的身影。 也只有平时不得不与她共事的我和她有几分交流和交集了。 夏凝把书倒扣桌子上,站了起来,又把书翻了回去,我瞄到一眼标题,那是《开放的社……》后面的没看清。 这就是她,总是看些这种奇怪的书,无论上什么课,她基本上都不会认真听课,不是在看闲书,就是在发呆摸鱼。老师大概也懒得说她,毕竟去年那么多考试,她的排行一直稳定在全班第十二左右,没有倒退,也没进步。 “喂,走吧,发什么呆呢。”她把椅子一推,发出嘎吱的声响。 “啊,走。” 我们的教室在四楼最东边,而教室的办公室在四楼中区的最西边,要去往办公室,就要穿过中轴走廊,路过中楼梯。在这个移动过程中,夏凝例行着她的沉默。 “哎,你猜咱们新生物老师是谁,一上来就能直接带咱们班,怕不是个很厉害的人吧。”我开口打破沉默。 我这么说自有道理,毕竟我们是全年级有名的生物差班。 “去了你就知道。”夏凝突然显得有点不安心,抬起左手搓起自己的侧发来。 “或许是年轻的女老师,刚刚研究生毕业。” 但是我其实知道,研究生毕业是不可能了,毕竟我们学校只招博士生。 听我这么说,她转过头瞥了我一眼,长叹一口气。 “诶?” 我并不知道她为何叹气。 “要是真的是女老师就好了。” 夏凝超过了我,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前,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门。 “你走慢点等等我,我腿不好。” “报告!”她无视我的请求。 等我进入办公室,马上就看见了一张陌生面孔。 坐在靠门左边的那个原本没人位置上的,是一位穿着学校正装的中年男性,虽然看起来是个男性,看起来年近中年,但是身上意外有一种朝气。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正整理着桌上的书籍和资料,在电脑旁的书架上有着一排大学的生物课本,桌子最中间还有一本近乎崭新的必修二课本。 看这样,应该就是他了。 啧,不是可爱的女老师啊。虽然早已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但是心里还是会这么想。 “啧!”夏凝直接发出了不满的啧声,比在心中悄悄啧的我过分了好几倍。 在收拾桌子的老师听见了报告声,抬起头,看见了我和站在门口的夏凝。 “是六班的课代表么,进来吧。” “夏凝和陈宇,老师好。”我先自报家门。 我可以说是18届生物组的常客了。大课间做操的时候,我时常以抱作业的名义溜到生物组来“做客”。老师们也相当的欢迎我,经常拿出饼干啊零食啊之类的东西来“招待我”。至于夏凝,她一周才可能来生物组一次,毕竟她是老师强制制定的生物课代表,缺少“主观能动性”。 “啊,其他老师提到你了,你就是陈宇吧,那这位就是夏凝。” 夏凝面色严肃,但是比较了解她的我,立刻就注意到她烦躁的摇着自己的膝盖。 她现在相当的不开心。 “上学期留的暑假作业收齐了就先拿过来吧,哦,对了,我姓夏,叫夏澄,夏天的夏,deng清石灰水的cheng。” 我用余光撇了一眼夏凝,她如此不开心的原因或许不是因为留恋旧的生物老师,或许是因为这个和她同姓的生物老师是她亲戚什么的——这些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我稍微研究了一下你们班上学期的生物成绩,说句实话,不容乐观啊。” 这是实话,我们班的生物成绩也只有我们两个课代表能看的过去。不过一上来就聊这么沉重的话题,看来这个老师估计会相当的严格。 “这学期还要拜托你们了。”他拿起了必修二课本。“下午第一节课是生物吧。到时候把期满考试的试卷发下去。这次考试依旧很糟糕啊,必修一的很多知识点都没有学的很扎实。不过这节课我们先讲新课。” “我会告诉他们的,那没什么事情了,我们就先撤了?”我试探性的说道。他摆摆手,示意我们停下来。然后向我的手里塞了两袋红枣饼干——那是学校给老师发的早餐福利,只不过大多数老师都不会吃,最后大多都落到了课代表的手中。 很上道嘛这个新老师。 “好的老师,这学期我也一定配合工作,努力学习。” 新来的夏老师并没有对我这番话做过多评论,只说了一句“你们俩一人一包。”然后给了我们一个阳光的微笑。 在我与老师交谈的这几分钟里,夏凝一直没有吭声,仿佛这次去迎接新老师,她过去只是为了刷个脸,喊一声“报告”,给新老师一个印象而已。即使是出了办公室,在接过我手中的红枣饼干之后,她也是一言不发的走向教室的方向。 “别这样嘛,我觉得这个老师说不定蛮不错的。” 虽然不知道我能不能继续在生物课上补觉,夏凝能不能继续在生物课上看闲书,但是这个老师毫无疑问是个富有魅力的老师。他说不定能振兴六班的生物学习。 我们回到教室的时候,课间操并没有结束,甚至可以说,刚刚开始,我们在办公室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不过在班主任的默许下,我们俩是可以合法的逃过这节课间操的。教室里空无一人,夏凝直接坐回了属于她的后门旁边的座位。 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和她都不喜欢课间操,课间操时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生物组,而她向来会因为身体原因而请假,久而久之,无论是课间操的巡视老师和班主任,都会默认她身体不好而请了假,她也就合情合理的窝在教室里。 “诶诶诶,夏凝,那个夏老师该不会是你亲戚什么的吧。”我凑到她旁边,想套些话出来。 “不是亲戚。”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她剧烈抖动的膝盖无时无刻不宣示着她的不耐烦。 也对,毕竟天下姓夏的那么多,两个姓一样也说不定是巧合。 “是我爸。” “诶?诶嘿?” 我觉得这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以至于从课间操结束的第一节课起,我就开始期待着下午第一节生物课了。 直到中午在食堂吃饭,韩语冰,本班的团高官,来到了我面前。 “小宇,咱们新生物老师咋样啊,男的女的,多大。” “男的,名字叫夏澄,年纪应该不小吧,30多大概?” 基本每天中午韩语冰都会过来和我一起吃饭,她是我妈同事的女儿,就住我家楼对面那栋楼,平常有时候放学回家的时候,我俩顺路就会一起走。我也时常去她家蹭个晚饭什么的,值得一提的是,她母亲做回锅肉的技术一流。 “长得还行?”她撩动着她的未过肩的短发。“还是歪瓜裂枣。” “挺帅气的吧,个人感觉。” “夏老师啊。”语冰的念念有词。“或许会成为你命运的转折点。” 我被她跳跃的思维折服了。 不论生物老师是谁,我的生物成绩都会是哪个样子。毕竟我生物课上从来不听讲,都是靠自学的。他能改变我命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吧。 语冰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命运嘛,不可说不可说。” “看下午第一节课吧,必修二第一章公认很难,教的好教不好就看这章能不能教好了。”我说。 “反正教的好不好你都不会听的。”语冰吐了吐舌头,朝我翻了个白眼。 我一直期待着的下午第一节课恍恍惚惚就结束了。不善于听课的我实在是不知道这个老师讲课怎样,我只知道他是个声音富有磁性,正经又不失幽默的老师——因为他挺能讲段子的。 最直观的表现是,在他下课之后,围在他身边问问题的学生,尤其是女生,比上学期旧老师授课时多了一倍多。我个人认为这并不是必修二太难了的缘故。 回头看看后门,夏凝发着呆,眼睛瞟向窗外。非常的少有的是,她的课桌上竟然放的并不是闲书,而是一本必修二课本。 “看来亲爹上的课还是不得不装样子好好听一下啊。” “什么,夏老师是夏凝亲爹?”前座的男生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自言自语。 “不是啊,我再说讲台上这群女生啊,感觉就像亲爹来上课吧。”我不得不瞬间找借口搪塞过去。 环绕在夏老师身边的人群逐渐散去,夏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朝我探着身体。 “对了,生物课代表第一节自习课下了来办公室一趟,我有事情要说,两个都来。” 夏凝依旧在发呆,100%她无视了这条指令,只能靠我去通知她了。 在打发时间上我大概算的上颇有造诣,若是这世界上有最适合自习课干的事情的话,那一定是看小说了。无论是网文还是正经文学,只要读上那么一会儿,你就感受不到时光的飞逝了。 等自习课下,我就去找夏凝,我想。 但是在我实际操作的过程中,下课铃响的时候,夏凝就已经不再教室了。 “大概上厕所去了?”我自言自语到。 给她留张纸条吧。我随手从我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走到她的课桌前,胡乱的捡起散在她课桌上的黑笔写下“夏老师叫你去办公室。(第三节课下)”这样的文字,这样写应该没有问题。 中央走廊声响嘈杂,有隔壁班的同学追逐打闹着。在走廊的尽头,西楼梯处,韩语冰拐了进来,进入了我的视野。她走向我,“哎?”了一声。 “哎,小宇,意外是个不错的老师啊。”她说的是夏澄老师。 她目视斜下方,拨弄了一下她的短发。 “是啊,挺上心的,这不叫我去办公室呢嘛。” 简短的对话旋即结束,我和她擦肩而过。不过我瞬间想起了什么,转身叫住了她。 “诶,你见小夏叫她来办公室一趟。” 她回头莞尔一笑,对我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奇异的将食指和拇指分开。我脑子里突然出现酶切开细菌质粒的模拟图像,这念头转瞬即逝。 敲开生物组大门,喊过报告,门左边的位置并没有坐人。在收拾整齐的桌面上,一张白纸上的字迹略显潦草。 “三楼西边生物实验室3,下节自习课已经帮忙请假。”白纸这么写着。 反正自习课去了也是打发时间,去实验室帮忙也不是什么坏差事。走出办公室,面对多久就是西楼梯,下去直走在左拐,便是整个教学楼的西区,基本整个学校的实验室,包括机房都在这个方位。就我校来说,西三楼的实验室已经许久没有对学生开放过了,虽然一年前拜曙光黎明公司所赐,引入了一些先进的玩意,但是依旧是鲜有人去使用。 夏澄老师穿着白大褂,坐在实验室三的讲台上。而夏凝仿佛早已到这里一般,慵懒的趴在第一排最靠门的试验台的显微镜旁。 “啊啊,你来了啊,但是这里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我们今年要动用这几间实验室,并且安排实验。我基本上会代行实验室管理员的职责。” 夏老师从讲台上小步跳下来,指了指试验台上的一台台显微镜。“刚从库房里搬出来的新新的。好家伙,我和夏同学搬了一节课呢。” 原来他们上节课就在这里了,光忙着看小说了,根本没有注意后排夏凝座位上有没有有人。 “啊,抱歉啊,夏凝夏老师,让你们辛苦这么久,我应该提前过来的。” “没事,不辛苦,我也没有说让你第一节自习就过来。”夏老师朝着夏凝笑着。 夏凝站了起来,整理了整理自己长长的侧发,把自己的耳朵挡的严严实实。 “是小夏自己要过来的。” “毕竟自习课太无聊了嘛。”我满脸堆笑的替夏凝补充说。 夏凝穿着不怎么合身的宽大白袍,袖口往回卷了两层。下摆远远长过膝盖,但是也不至于蹭到地上,扣子一个没系,里面穿的夏季校服衬衫的领子被翻立起来。遮住了脖子。在白大褂左边胸前的口袋里,有模有样的插着一根红色中性笔。 “不过我还有其他事情要讲。”夏澄老师走到我俩之间。“曙光黎明公司主办的第二届高中生生物知识竞赛曙光杯会在下下个月进行,上一次咱们学校拿了优胜。学生优胜者将会得到近万元的奖学金,优胜者所属的学校也会受到资助。” “嗯?所以我们是要参赛么。”我问。 “是的,学校生物组一致同意你俩参赛。毕竟嘛...你俩是我校生物学习的标杆。”夏澄微笑,眯起眼睛。“为校争夺荣誉什么的我也就不说了,毕竟学校招我过来就是这件事情,难免会对我施压,你们要是能配合工作再好不过了,要是赢了还能拿几万块呢。” 这个老师,并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倒是直接把自己功利的一面拿出来让我们看了个精光。 “学校还会选两位替补队员,会在周内抽调自习课一起来实验室这里培训...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空。” 反正自习课也无所事事,来这里也未尝不可。反正那些生物竞赛大多是无聊的题库里找出来题,对于我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度。 “不会很辛苦的。”夏澄说着摁开了教室前方的投影仪。 然后打开了中央空调。 “现在天还没凉快下来嘛,开个空调凉快凉快。平时也就是你们四个人两个人讨论讨论什么的。” 这是相当明显的利诱。“好的,我完全ok。”我直接选择了同意。 “我也没问题,不过其他两个人是谁,我很好奇。”夏凝直视夏澄的眼睛。目光里带着什么说不出的寒冷感情。 “你们班的韩语冰,学习很好,生物也蛮棒的,但是由于团委和学生会的那边的工作可能抽不开身。讨论学习的时候有一定可能不会出席。我会抽时间给她补补习的。估计这节课上一半的时候就会过来。” 夏澄老师抬了抬眼睛。“还有一个···我记得是4班的转校生来着。正我也通知了她,她应该不久就会过来。名字叫苏···” “苏瑶光。” “诶,说曹操曹操到。”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女性,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不得不注意到,她有着一头梳理整齐的纯白的头发,银白色的光泽,像瀑布一般一直延伸到腰间。琥珀色的双眸,让她和我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叠了起来。 不过她不可能存在在这里,我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个大学老师,我楼上的邻居,在煤气事故中丧生了。 她··· 红色的东西涌入我的脑海,我尽力转移注意力,让我不去回忆事故当天的情形。 “怎么了,陈同学,盯着我看入迷了?”她的面部没什么血色,单边嘴角上扬,奇怪的微笑着。 “啊啊,不不,没有。” “哇,陈宇你真的是过分,一上来就直勾勾的盯着别人看,还盯着胸部。”在这位白发苏姓同学背后,韩语冰走了出来。“夏凝没带来,不过这有别的小姐姐。” 韩语冰说完话后并没有闭上嘴,红润的双唇一张一合。 “是你梦寐以求的转校生哦?”我读懂了韩语冰的唇语。 被语冰这么一点,我聚焦的双眼意识到,这位苏小姐胸部的确发育的不错。 “你的生活马上就要像二流轻小说一样啦!”韩语冰虽然没有说出这句话,但我擅自用她的声音脑补了出来。 “不可能的。”我默念,为了回应脑海中的声音。 “你们好,如夏老师所说,我这次作为附中竞赛队伍的替补,我对我的生物水平颇有自信,让我当正式队员也没问题,由于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缘故,队内的训练我可能会缺席。”她用播音员一般标准而流利的普通话念出了上述句子。 总之是,她也会放鸽子的意思,加之韩语冰也要“处理公务”,意思是平时自习课来这里的就只有我和夏凝两人了。 这么一想莫名的有些激动啊。 “我这里印了四份去年的竞赛笔试环节的题目。你们可以拿去先做一下。”夏澄把题目递到我我们每个人手中,然后站在了夏凝跟前。“今天你们就看看题,讨论一下吧,就在这里,不用回教室了,回去还会影响别人学习。” 白发的苏小姐拿着试题,找了个“还需要处理一些入学手续”的借口,早早的溜掉了。夏老师则是坐在了讲台的电教系统前,点开了一个ppt,投影到了大屏幕上。那大概是去年笔试环节重点考的内容。 而语冰,我,夏凝,则并排坐在实验室的第一排靠门的试验台上。最里面的是夏凝,她随便的翻看着试题,时而撇下嘴。另一边的是语冰,她不知到从哪拿出一根黑色中性笔,认真的做起题来。而我被夹在中间,既没有带笔,也不想出声去问两边的人借一根。 我翻看试题册子,只是看见在试题上第一页上的中间位置,有一道填空题。 6.白化病是由于_____缺乏而导致的或功能减退引起的一种皮肤及附属器官______缺乏或合成障碍所导致的遗传性白斑病。 我能想起这道题的答案,但是出现在我脑海的,依旧是在场事故中丧生的我的楼上邻居。以及刚才那个白发苏同学的,颇有意味的微笑。 第一章 命运之轮上的酶切位点 记得“煤气爆炸事故”发生之后的三天,我妈在病床前给我说会给我提供新的住所。然而现在已经是开学第三天了,我妈依旧没有联系我。她所传达给我的只有在开学那天打在我银行卡上的今年学费,以及1200块钱的生活费而已。 她已经住在了公司实验室里,我已经习惯了。 用钥匙打开自家房门,爆炸事故让天花板的白墙上出现不少裂纹。 物业在我不在的三天里迅速的处理了事故现场,迅速到甚至没有媒体报道这场事故。不愧是全球十强的公司,处理意外事件的速度迅速的让人害怕。如果你非要问我我家的事故为什么曙光黎明要处理。我会回答你,我所住的地方,就是曙光黎明公司的“家属院”。 虽说卧室的混泥土块已经被清理完毕,我床的上方被炸出的洞也已经用水泥填补好了,还“贴心”的打上了白墙腻子,已经可以住人了。 然而我并不想住在这间卧室里。 即使是曙光黎明的对策小组,也有没有处理到的细节。 回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对我的房间大扫除的时候,从床底下扫出了一根不属于我的头发。昨天去生物实验室里我抽空偷偷的用显微镜细细观察了一下,那根头发15厘米左右,在显微镜下是呈现的是有意思的无色透明。我确信我的头上不会有超过10厘米的头发,也不会有这样的白头发。 这一切都在说明,我楼上的那位白化病邻居,确确实实如我所见,被炸的不成人形,死在了我的卧室里。 母亲的卧室从来都是紧锁着的,即使她不在家。因此我只能睡在沙发上。 我坐在沙发上,想看电视,但是没有什么好节目供我看,我很想打开我的电脑去打几把星际争霸2,然而我的电脑在爆炸中被混凝土块摧毁了。 啊,相当无聊。 我花了不少的时间,来在网络上查询我楼上那位邻居的信息,但那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网上没有什么可以用到的信息,住在楼上和楼上的楼上以及我对门的邻居,都在爆炸后迅速搬走了,也无人可以去询问调查。这三层剩下的居民只有我而已。 而且用手机查资料的确挺麻烦的。 客厅的座机响了,平时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我家座机,除了... “嘟嘟嘟,嘟嘟嘟...” 来电显示很熟悉,是韩语冰家的座机,我抄起话筒,放到耳边。 “喂,陈宇,母亲今天熬了黑米粥,晚饭要不过来吃。”那边传来语冰的声音。 “不了,今天回来的晚,我已经在学校食堂吃过了。”我思考了一下,回答她。 “你的房子没问题吧,不会塌了什么的吧。” “不会。你开学那天不是过来看过么,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说句实话吧,我并不认为那是煤气爆炸。” “嘛反正已经没事了,这些都不重要。我正在写作业呢,咱们之后聊。” 韩语冰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只是我不想再继续和其他人讨论这件事情了。我也并不认为那是煤气爆炸。煤气爆炸发生在卧室上方,炸穿了楼板,并且没有引发任何火灾?我认为那是完全不合理的。 但我并不能从中了解到更多了,我拿到了曙光黎明的补偿金,也被他们暗示“不要再去调查这些了”。 但是人的好奇心是无限的——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进入我家书房,那里大多数书都是属于母亲和已经过世的父亲的。存放着各种英文的中文的文献和专着,那些书都是现在的我根本无法理解的。我有时候或许会拿下一本书读一读,但是里面晦涩难懂的专业英文词汇很快就能让我认怂。 我来这里是为了做作业,这里是家里除了我房间以外,最适合做作业的地方了,至少这里有个明亮的台灯可以用。 我把作业铺在书桌上,毫无目的性的看向左侧,在左侧书架靠书桌的角落里,一本侧面没有标题的书引起了我的注意。 坐在书桌前的我直接伸手就可以从书架上取下那本书。 那本书看上去蛮旧的,非常的厚实,标题是英文的《材料学科学基础》。名字听起来像课本,说不定我能看懂一些。不过当我翻开那本书的时候,才发现那本书里别有洞天。 那其实是一本精心伪装过后的相册,准确的说,家庭相册。我的母亲精心的将相册伪装成了一个专业书籍。刚开始几页装模作样的写了几页英文,后面则完全变成了彩页相册。我翻看着那本册子,我看到的第一张照片就是父亲站在母亲旁边而母亲抱着估计出生不久的我的全家福。 自从我上了中学以后,小时候的回忆大多都丢失了,自从搬到这里来,母亲就常年泡在实验室里,一个月也不一定回一次家。这给我了一种我一直是在一个人生活的错觉。翻看着相册,有一种带有奇特甜蜜幸福的感觉逐渐流向了心底——那是观看别人的幸福故事时候会有的感觉,直到有一页过后,父亲的影像从照片中消失了。 我快速的翻动照片,翻到了最后几页,我注意到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在我还没上初中时候拍的,我依稀能记起母亲把我带到了曙光黎明的实验室里,照片的中间,幼小的我好奇的看着桌子上的实验仪器,想要伸手从试验台的架子取下什么东西。而在照片左上方的角落里。出现了其他吸引我的东西。 那是一位看起来比那时的我还年幼的少女,有着微微卷曲的褐色的头发。她矮小的身让她必须踮起脚尖才能把胳膊肘放到试验台上面。她穿着宽松的白大褂,胸前挂着一张工作证,白大褂的下摆由于和她身高的不匹配,拖在了地上。即便如此,她依旧正经的拿着一把移液器,满脸严肃,仿佛在进行着眼前的实验。吸引我的不仅如此,在她的头上,出现了一对毛茸茸的,如猫科动物一般的,不属于人类的耳朵,一对兽耳,估计是可能是充满少女心的装饰品吧。 “她看起来像夏凝,他爸是教生物的,也许曾经也在曙光黎明工作过,那么她出现在曙光黎明的实验室应该也不算奇怪。”我自言自语。“诶,明天拿到学校问问她算了。” 我拿出智能手机,给那张照片拍了一张照,然后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了缘分的奇妙。 在做课程作业之前,先把竞赛发下来的试题写完吧。夏老师前天说,让我们在星期三之前抽空把这份题目做完交上去,他看看情况。题本身难度对我来说并不高,只是我一直拖延着没做而已,而且这一拖延就是两天。 动笔之前,客厅响起沉闷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 会这么敲门的一定是韩语冰。毕竟要是其他人,八成会按门铃。 “等一下!”我按了一下台灯开关,走出去为语冰开门。 我从猫眼里瞅了一下,站在门外的确实是那个空气流海的短发少女。 我为她开了门,她在门外伫立着,左手还提着一个装着东西的塑料袋子。 “赶紧进来哇,你不进来蚊子全都要进来了。” 她走进来,站在玄关前,我回了客厅,把铺在沙发上的铺盖卷卷了起来。 “你不睡你自己卧室么?”她拖下了鞋子,穿着丝袜,踩着木地板走了进来。 “啊,有点阴影,我觉得还是不睡那里比较好。” 她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双手吧塑料袋放在了茶几上。 “母亲刚刚蒸好的豆沙包,叫我给您拿过来,晚上吃过了,早饭也不能懈怠啊。天天吃饼干不好的。” 说句实话,我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吃过早饭了。 “我有点担心你,刚才通话的时候你心情看起来并不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没有,刚开学有点忙而已。无大碍,你费心了。” 她注意到了紧紧关闭着的大卧室的门。 “我认为你应该睡到大房间里面去,而不是客厅。” “啊,我妈从来不让我进大房间。” “那大概是她有不得不保守的秘密。”她作出“嘘”的手势,然后放松的靠在了沙发上。“呼,那我也没什么事情,也就不打扰你学习了。” “嘛,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秘密好守的。”我对她的前一句话作出回应。 “一家人也有秘密的啊,国家机密,公司机密,或许自己的小秘密。”她有些乖巧的吧手放在了膝盖上。她仍然穿着学校的制服裙,过膝的黑色袜子反射着客厅吊灯的白光。 “你肯定也有秘密没告诉你妈啊,是不是。” 那是自然的,毕竟她也不关心我的秘密。不过我没有对着她说出这句话。 “人人皆有秘密,自己的秘密,那是属于人的脆弱部分。”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豆沙包放到要冰箱里去,明天吃前一定记得微波一下哦。” “还没坐几分钟呢,别走别走,我给你倒杯饮料。” “不了谢了,你我两个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她走到玄关,穿上了她刚刚脱下来,估计还尚存体温的鞋子,然后对我说了再见,我对她说了拜拜,她便转身离去,顺便把大门也帮我带上了。 “秘密,我能有什么秘密。”我在她走后自言自语。 我的确是有秘密的,我没有告诉她,在我的卧室死了个人。也没有告诉她,夏老师其实是夏凝的亲爹。 开学第上课第四天,9月5日,周三。 对我来说吃早饭大概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吃饱了肚子早上就容易犯困,第二节语文课上我昏昏欲睡。老师拿着书,在我旁边转悠了好几圈,我也没能打起精神。 行将死去夏天的残热,总让我想起身体浸泡在血液里的感觉。教室里的空气污浊,被65个学生呼吸过的空气在这里富集,韭菜盒子味,肉夹馍味,串通一气,刺激鼻腔。即使如此,沉重的头颅还是无法被撑起来,胳臂随着意识的散去变得软弱无能。 我想我已经爱上下午,那个开着空调,充斥蓝色柔光的生物实验室了。我非常想要倒在某人的怀里,然后听她轻声歌唱。 在我脑海中不知道是谁的歌声里,我进入了梦乡。 “陈宇!” “啊啊啊啊!”我被突如其来的呼唤吓醒。 “夏老师叫你去把作业抱过来发了,第四节课生物课。”将我喊醒的是韩语冰。 “都给你准备早饭了你还这么困,你是不是没吃啊。” 我非常想告诉她我就是因为吃了早饭才会这么困的。 “因为太好吃了,吃的有点多,消化系统利用了太多能量,所以才这么困的。” 我迷迷糊糊的走向后排,眯着眼睛,走到夏凝桌子前。 “走,夏凝,抱作业去。” “走什么走啊,人家都过去了。”我睁开眼,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后排。韩语冰在我后面小声的抱怨。 第二节课下,大课间,拥挤的长廊。 人流把我带向中楼梯,从中挣脱后,我看见了往西区缓慢位移的夏凝。 “哎,等等我。” 她并没有因为我的叫喊放慢脚步,因为她走的已经相当的慢了。 夏凝很少如此的积极的去生物组,今天没有我叫就去取作业,一定是因为生物老师是自己亲爹的缘故。 在夏凝有些充满怨气的报告声中,我进入了办公室。 “作业在桌子上,直接发了就行,第四节课就不讲作业直接上新课了。”夏澄在座位上侧过身,看着我们俩。“诶?你们俩怎么都是这幅生无可恋的表情。” “啊啊,没有没有夏老师,就是有点困。” 他顺手从桌子上的袋子里取了两块饼干,递到我手中。 “学习还是辛苦啊。” 65本作业分成两沓,我和夏凝一人一沓。30多本作业并不重,但是要抱着走过中轴走廊。或许有那么一丝小小的累人。 我们刚抱起作业,准备离开,他却叫住了我们。 “今天下午记得来实验室。” “好的...” “来不了!”闷着声的夏凝忽然间喊了一句。“下午第二节自习,年级体育活动。” 我都忘了这茬了,在每个单周的星期三,第二节自习课,是学校规定的高二年级体育活动课,我们可以去操场上自由活动,还会开设各种体育项目的课程,有老师指导,学生们可以自由参加。 “啊,是这样的啊。”夏澄默念。“那放学后你们能过来一趟么,我还有个事情要说。” “您可以现在说。”夏凝有点毫不客气。 “你...们知道04年的生理诺奖得主吗。”夏澄把右手手放在了桌子,用中指的指甲敲击着办公桌。“他会在一周之后来咱们学校做个演讲。” “龙之介?他来干嘛。”夏凝在我身边小声念叨。 04年生理诺奖得主颁给了曙光黎明的创始人,星野龙之介先生,他找到了减轻甚至完全消除器官移植时免疫排斥的方法,拯救不知道多少人的生命。而且他创立的曙光黎明一直奔走在消灭疾病的最前线,打出的旗号也是“始终为了全人类的健康与幸福”。 “他会在这里待4个月,竞赛结束以后,他会去四川参加会议,他会住在交大那边。学校要求我们要派人接机,然后他会直接来咱们学校,需要有几个学生代当主持人和配合他的演讲。” “这就是你找上我的理由?”夏凝变得越来越不客气。“去找那个韩会长,不要找我。” 我紧张的看了看周围,组里的生物老师吃东西的吃东西,看剧的看剧,不在的不在,并没有人被夏凝的毫不客气的说辞吸引注意力。 “我拒绝。”夏凝抛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了夏老师满脸尴尬又无奈的微笑。 “我问一下,夏老师。”我的好奇心令我想要确认一件事。我尽量压低声音,小声问:“夏凝是,您的...” “唉,你不要在班里乱说就行了。” “那夏老师,你以前是不是在曙光黎明工作过。” 夏老师的鼻孔突然张大了一下,目光向上微微抬起。 “不可能的,曙光黎明待遇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会过来当老师。” “...” “明天再说吧,一会生物课前把竞赛题交上来我看看吧。” 午后,第二节自习,我坐在主席台下的台阶上——这是为了躲避太阳。九月的太阳依旧毒辣,尤其是这种无云的午后。 一瓶冰可乐被扔到我的手里,坐我前桌的同学,李升,满头大汗,站在我面前。 “呦,升哥,刚打完篮球?” “是啊。”他走过来做到我旁边。“热死我了。” 我拧开冰可乐,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 “你说,咱们的那个新老师是个什么来头啊。隔壁四班的大佬说他是留学归来,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牛x的很哩。”李升想跟我聊聊新老师的八卦,但不巧的是,我也实在没什么好告诉他的。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前两天你还说夏凝是他女儿呢。” “瞎xx扯,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看就夏凝讨厌新老师的样子,你觉得可能么。” “叛逆期呗。” 不过约翰斯霍普金斯,我记得星野就在那里执教。 “说不定他是星野的学生。” “星野,那是谁?” “04年的诺奖得主,那才是真正的牛x的很,曙光黎明就是他创立的。” “曙光黎明的老板不是叫刘常青吗。” “那是ceo,和创始人不一样的。” 之后,他又和我聊了几句四班的班主任,抱怨了一下干燥的天气,然后就起身继续打篮球去了。 想要弄清楚夏澄是什么来头,办法多的是。毕竟除了到处打听,还有万能的搜索引擎呢。 新老师和夏凝身上的谜团仿佛又多了一层,疑问困扰着我,驱使我去打听清楚这些八卦。 我选择直接去找夏凝,虽然我大概率无功而返,不过这也是值得尝试的,我知道她体育活动时候会在哪。 夏凝并不是不擅长运动,只是喜欢的东西不常见而已。在操场东边,废弃的体育器材那边,弓箭社会在那边进行活动,体育活动时候,夏凝就会在那里射箭。 过去的时候,她正在给传统弓下弦。毕竟马上就要下课了。 她并不是弓箭社的成员,但是却会参加弓箭社的活动,作为补偿他会给弓箭社帮忙。 比如现在,她相当熟练的将传统弓的一边的弓片夹在两脚之间,把弓另一边向内拉,然后把弓弦卸下来。她卸了好几把弓,然后看见了我。 “把弓和弦放到体育仓库里去。”她指使我“请帮一下忙。”她用相当客气的语气,至少对她来说很客气。 完成了她的指示,我们从体育仓库前面的路口拐弯进了操场,下课的铃声也在此时响了。 我们走在操场跑道的右侧,观众席会帮忙遮挡住西下的夕阳,左侧的足球场上,踢球的同学们还在奔跑吵闹着。 “说吧,想问点啥。”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夏老师。” “我不讨厌他,只是他管得太多了,你可以把这种心态理解成叛逆,但是事实上并不是。” 那事实上是什么呢?我没问出口。 “那今天上午呢,我还是认为在办公室里你应该跟夏老师客气一点吧。” “这就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了。” “那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星野龙之介。” 她停在了球门侧面,转过身。 “唉...” 这是我第一见她叹气。 “你也不要打听了,我没啥好讲的,窥私欲还是不要那么强为好。” 她抱着手,站在门柱前方,面对着我。 “夏老师是霍普金斯毕业的吗?”惯性使我继续提问。 踢球的同学们一直笑着喊叫着。 不过那喊叫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我转头看向他们,他们之中一个紧张的挥着手,向我们这边跑来。 “快躲开!!” 我本能的向右躲。 “咚!” 碰撞声闷响,那是夏凝那边传来的。我把视野拉回到夏凝身上,她向她的左边侧身,因为皮球不偏不倚的命中了她的右边的脸颊。 “没事吧!” 我恢复重心,跑向夏凝的位置,心里做着准备从地上扶起她的准备。 向左倾倒的她却没有倒下去,而是迅速调整了自己的重心,保持了直立,她迅速的转身,向她的右侧迈出了几步,伸出了左手。 正正好的掐住了向我们奔来的那个踢球同学的脖颈。 在她的右侧太阳穴的上方,一只如猫科动物一般的,不属于人类的耳朵耸立着。 “冷冷冷静。”被掐住的同学声音颤抖,但是夏凝显然并没有用力掐住他。 她旋即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松开了手,右手捂着右侧太阳穴,把那只兽耳隐藏起来,然后快速转身,离开了现场。 刚才被掐住同学,小声嘟囔了些什么,然后跑去捡球了,而我走向了夏凝被球击中的门柱旁边,我看见貌似有什么东西掉在那里,那是从被皮球命中的夏凝掉下了的东西。 我弯下腰,捡起了那东西,那是一只人类耳朵,恐惧和慌张旋即涌上心头,但我沉下心仔细打量之后,发现那只不过是一个精致的橡胶假耳罢了。 或许是时候去和他俩谈谈了,我想。我把那东西揣进兜里,走向了教学楼,在向教学区和操场交界的楼梯处,夏凝捂着右脸,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第二章 暗示信息的同分异构体 我从来都没上过学校晚自习,但是今天不一样。 我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要把今天从操场上捡到的东西还给她主人,或者还给她的父亲。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些小小的事情。 夏澄会在四班值班,我只需要叫他出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他几个问题,满足一下我即将崩裂的好奇心。 比如他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以及她女儿头上的那对兽耳。 我在四班后门彳亍,直到夏凝从中楼梯上来,迎面撞见了我。 “啊,陈宇。”她的语气中有一种莫名的绝望气息。 此时夏凝的父亲也出现在了前门,盯着我。 我从制服兜中掏出了那个精致的橡胶人类假耳。 “夏凝小的时候遭遇了一些..事故。失去了右耳。非常感谢你在操场上...” “打住吧夏澄老师。”我掏着我智能手机。“你先看看这个。” 那是我昨天找到的我小时候的照片,长着兽耳的夏凝正在我身后进行着实验。 “你是杨清源女士的儿子。”夏澄显得相当平静,并且相当平静的放弃了抵抗。 夏老师果然曾经在曙光黎明工作过。 “...”我不知道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应该问些什么问题好。我只能保持沉默,等待着夏老师或者夏凝自己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就是那对兽耳。 “唉...过来一下吧。”夏澄带着我们走向中楼梯,下了楼,走向了生物实验室。他用钥匙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然后把我和夏凝邀请了进去。 我进门后,门就被“咣”的一声关上了。 “如你所见的,她只是有些地方和常人不一样而已,我在此郑重请求你不要继续深究了。”夏澄的眼光失去了阳光,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冰冷,我曾在哪里见过这一丝冰冷,那是他女儿的眼睛里,以及来我家处理事故的曙光黎明对策组干事的眼睛里。 “大家都想安静的继续生活下去,挑起事端不是我们所希望的,还请你保密。” 从那一丝冰冷里,我读到的信息和那些曙光黎明的干事所传达的信息是一样的。 请不要继续深究,否则我不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好的,夏老师,我明白了。” “那就好。” “不过我还有两个其他的请求,希望您能满足我。” “力所能及就行。”夏澄并没有思索多久,直接说出了这句话。 “能让我看看夏凝的样子么,真正的那种。” 我不知道我到底吃了什么的胆子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但是这的确是我真实的心声。 “可以。”夏凝替夏老师答应了我的请求。 她远离了我几步,走到了实验室的窗前,也许是想借着外面的光线吧。夏老师站在我的身后,打开了实验室的灯。 冷色调的灯管所发出光充斥了教室,夏凝背对着我,先是卸下了自己的“双耳”——如同我捡到的人类假耳一样的东西,毛茸的兽耳在颅的两侧“刷”的一下立了起来,她并没有直接转过来,而是低下了头,从裙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她的手抬起,仿佛在自己的脸上画着什么。她背对着我大概有一分多钟,或许更长,最后,她转过身来。 夏凝的兽耳摇摆了几下,宣示自己是生物体的一部分,而不是“充满少女心的装饰”,除此之外,她还有与以前不同的地方,她的眼睛是湛蓝色的,而瞳孔缩成了一条竖线,如同我曾见过的猫一般。 她的缝状瞳孔紧盯着我,使我紧张的流出汗来,她仿佛一个正在打量自己的猎物的大型食肉目动物一般,眼神中的杀意让我感觉随时她会扑向我。 不过她没有,她只是盯着我,然后给我了一个的微笑。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她笑。 “很可怕,是吧。” “不不不,我觉得很可爱。” “你额头上的冷汗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有些失望的收起了上扬的嘴唇。 “真的很可爱,你的微笑。” 她没有说话,而是用奇特的手法把兽耳折叠进了头发内,然后戴上了那副橡胶的人类假耳。那副人类假耳仿佛有什么固定装置,能把她的耳朵维持折叠的状态。 “你还有什么请求,说吧。”夏澄在我身后问。 “我想成为你的助手!夏老师。”我并没有思索,脱口而出。 “为什么。” “我非常仰慕星野先生,我听说您师从星野先生,所以想跟从您学习,当然星野先生来这边的时候我也非常想前去协助您的工作,以及协助星野先生的工作。” “唉。”夏澄如释重负,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可以。” “我和你母亲也是老同事了,也算是熟人了,今后大家互相照应一下也蛮好的。” 夏澄拉开实验室大门,关闭了实验室的灯。 “你不上晚自习的话就先回去吧。今天没什么事了,好好学习啊,陈宇同学。你家就在曙光黎明的‘家属院吧’,我也在那边,有什么事情我们在商量,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记一下。” 假如夏澄也在曙光黎明上过班,他有曙光黎明家属院的房产也并不令人意外。 我离开实验室,夏凝跟在我后面,来到了走廊中,我回头看她,昏暗的黄色电灯光中,她已经恢复了平时那个样子,她黑色的瞳,其实是美瞳。但即使是虚伪的瞳也无法阻挡从她眼中自然流露的冰冷。 回家,公交车,天色变暗后一会儿。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那可是活生生的兽耳娘啊。 “你的生活马上就要像三流轻小说一样了。”在脑内脑补着夏凝的声音。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我随着车体的摇晃而摇晃着身体 不过自然,世界上是不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兽耳娘这种存在的。正所谓存在的必有其存在原因,若是只是让我知道有兽耳娘存在,而不让我深究其存在的原因,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然而要调查这件事,我不止到从何下手,也不敢下手。我拿出手机删除了存在里的那张夏凝的兽耳照片。这是为了履行我和夏澄约定好的“保密义务”。 在退出相册之时,我看见了我通讯记录里的韩语冰的好几个未接电话。 马上就到家了,等回到家用座机打吧,估计是她拜访我家,发现没人,不知道我去哪里了。 充满杀意的兽耳夏凝的样貌浮现在我眼前,除此之外浮现的还有我那不幸逝世的楼上邻居,以及星期一见到的隔壁四班的白发苏同学。 在公交车上摇晃了两站路,我回到了“家属院”,今天的“家属院”有些格外安静,夜晚的这个时候,常常有小孩在院子里玩耍,不过今天院子里什么人都没有,我有些悠闲地的在小区内部拐了几个弯,回到了我家所在的九单元。 九单元,没有一户亮着灯,门口拉着警戒线,还聚集了一群人,他们站在门禁前,而其中有几个熟悉面孔。 是曙光黎明的对策小组。 我还没接近门禁系统,他们就转身向我走来了。 我感到一丝紧张,不过应该没有其他事情会让我出刚才见到夏凝时出的那么多的冷汗了。 “陈先生,非常抱歉,您的房屋在下午6.45左右时分发生剧烈的煤气爆炸。我们已经疏散了单元楼以及附近单元楼里的居民,并且正在进一步的控制事故,我们会尽力拯救您的个人财产,并且进行最大程度的赔偿,我们会在几天内检查附近居民楼的煤气管线,以确保不会在发生事故。” “我可【和谐】的吧。” 在和前来协调的对策组争辩了好一会之后,我不得不承认,我无家可归了,现在的我,叫天,天不应,叫妈,妈手机关机,在手机里只有母亲在8点时发来的一条短信“安全,勿念”。 在联系了母亲无果后,我意识到了通信记录中,韩语冰那几个未接来电意味着什么。 我给韩语冰回了电话,迎接我的是一顿劈头盖脸。 “我说陈宇你要是还活着你给我回个电话啊,你家发生爆炸了,你知道我妈有多担心啊,我给你打了快有12个电话了吧,你回个短信也好啊。” “抱歉啊,今天我上晚自习去了。” “你呀偏偏今天去上晚...”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意识到什么一般。 “幸好你去上晚自习去了。” “...” “我没事,不过我现在无家可归了。” “要是我还在这里你可以住我这边,但是我现在在东郊的姥姥家。” “你们也被疏散了?” “12栋,9栋,6栋好多户都被疏散了,说是需要整修煤气管线。母亲刚也赶到公司去了,说是有紧急会议。” “没必要把你们也疏散了吧。” “这点就别多问了,嘛,人没事就行了。” “好吧。” “你照顾好自己啊,保重,没事就行,没事,就行。” 挂了电话,我已经游弋到了“家属院”的大门。 若不是我唱不了高音,此刻正是高歌一曲opera2的好时机。 “啊啊啊啊!”我歇斯底里的大叫。然后一阵后怕涌上了心头,要不是因为夏凝的事情,我恐怕会变的和我楼上的邻居一样了。那长着白色头发的,惨死在我房间的邻居再一次入侵了我的脑海,而我自觉地把自己的形象带入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歇斯底里的叫喊声颤颤巍巍起来,愤怒的宣泄变成了恐惧的表达。 “...” 有视线,正在注视我,不止一个。 我如被箭矢惊动的猫头鹰,紧张的打量四周。在我的左后方,一男一女正注视我。 我仔细一看,那是夏凝和她的父亲。估计是晚自习下了,正在回家路上。 “怎么了,陈宇,大半夜不回家在这喊叫什么呢。” “我家炸了。”我不知如何应答,只知道我的语气里带着哭腔。 四个字,简明扼要,解释了我为何大半夜不回家,也解释了我为什么喊叫。 第三章 纪传史诗的碱基不匹配 在花费了几个分钟,跟夏老师解释了来龙去脉之后。不耐烦的夏凝摇晃着房门钥匙,先离开了我们,留下我和夏老师二人继续谈论。 “是吗,南边的几栋楼都疏散了啊。” “看上去是这样的,韩语冰家也疏散了,然而她并不是和我一栋楼的。” 在交谈中,我逐渐冷静下来,反正家里的值钱东西都不如命重要,不如随他去吧,现在重要的事情是以后怎么办。 “所以你现在无家可归吗,杨清源女士呢,她不管你吗?” “我妈,她住在公司,我总不能也住到公司去吧。” “唉,颇不负责人的家长,有时间一定要拜访一下。”夏澄老师的语气轻松了下来。“我给你妈发个短信,今天要不你就先住我家吧。” “真的吗,谢谢你老师!” “没关系,帮助学生也是老师的职责之一。”夏老师掏出手机,单手敲打着屏幕。“而且你不是我的‘助手’吗。” “非常感谢。” “我家就在前面一期的一单元,4楼401,不用坐电梯,走上去就行。”夏澄老师的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唉,你妈回复了,说可以。” 她不回我的电话不回我的短信,但是夏老师的短信却能光速回复。 不愧为亲妈。 “走,但是在我家住不是个长久之计,你还是尽快找个地方住下吧。”夏澄老师走在我前面,为我带起了路。 一单元是“家属院”的一期工程,属于小高层,户型也比后面的二期三期小得多。但是一期工程住的大多数是在曙光黎明可以算作是“老辈”的人了。就在今年前我和母亲还住在同为一期工程的3单元,如果不是母亲贪图大面积的房子,卖掉了那边的房子,说不定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结果有了大房子,自己没住几天,就被人给炸了。”我自言自语道。 “是煤气爆炸嘛,对策组说的。”夏澄听见我的自言自语,小声反驳我。 “对,被煤气爆炸给炸了。”我修改自己的言辞。 夏澄并没有掏钥匙开门,而是敲响了自家的大门。几秒钟后,夏凝为我们开了门。 “您可是真不把他当外人,今天刚收的跟班,没过几分钟就带回了家里。” 我们进了门,夏凝有些生气的把门砸上。 “打扰了。”我说。 “为人师表嘛,要帮助学生。”夏澄微笑着说。 夏凝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应该是发现看见了我灰头土脸的样子。 而我也打量她一番。 客厅并没有开灯,逐渐适应了不开灯的客厅的光线的我注意到,穿着轻飘飘的蓝色睡裙的夏凝扎着丸子头,流海上还有那么一丝湿气,露在外面的兽耳没精神的耷拉在颅的两侧,我还没有习惯她这个样子,蓝色的虹膜上,原本是竖线的状的眸子,在微光的影响下扩散成了纺锤型,而那纺锤形的瞳孔里泛出丝丝幽暗的绿色光芒。 与第一次见到她那和猫一般的瞳孔时不同,这次我并没有被惊出一身冷汗,因为她的眸子里透露出的不是和几个小时前一样的杀气,而是疲惫和慵懒。 此时夏澄,走到她的面前,戳了她肩膀两下。 “有什么关系,他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 这句话说完,我意识到夏凝的身形被睡裙完美的衬托出来,胸部不算有料,但也算是有发育。而膝盖以下与胸部以上,以及胳膊,大面积的皮肤裸露在外,被阳台上所射进的天光渲染成了青色。 她直视我的眼睛,瞳孔扩散成了正圆形,这让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我的双眼扩散至了全身。 “更何况他连贼心都不敢有。” “你太墨迹(北方方言,指一个人行事拖沓)了我就先洗了澡,冰箱里的牛肉快消耗完了,你明天记得补货。”夏凝对着身边的夏澄说。“明天晚上你没晚自习吧,你答应我的披萨得给我兑现了。” 她解开丸子头,披起了头发,她把头发摇散,然后得意的摇动了两下她的兽耳。 对于我来说,那是相当可爱,令人心跳不已的动作。 “好的,大小姐,玩会就睡吧。”夏老师苦笑着。仿佛在说:“今天有外人在这里,你还是给我点面子吧。” 而夏凝则转身进入了房间,带上了房间门。 “你只能睡沙发了,陈宇。没关系吧。” “有地方睡就感激万分了,夏老师。” “去洗个澡吧,灰头土脸的。打开水龙头就有热水” “好的。” 正当我正准备走进浴室之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打开一看,那是短信,发件人是我亲妈。 那是一条警告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当心,夏澄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突然出现在生命中的白发转校生,以及一直潜伏在我身边的兽耳娘,并没有带来梦幻般的轻小说之中生活,反而将我置入了危险和恐惧之中。 花洒的水洒在身上,把热量传递给我,缺水令我的口腔干涩无比,不知从何燃起的渴觉占据了大脑。 我原本可以在我的卧室,空调房中,喝着可乐,打着电脑,亦或者是窝进被窝,看些小说。但我现在寄人篱下,就连明天要交的化学作业,也在爆炸中化为了灰烬。 “作业被炸没了,这是好事,至少就有借口不交作业了。但是我存在家里的小说也因此付之一炬。”我在浴室自言自语,声音通过墙壁反射回鼓膜,让我有一种自己再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话一般的感觉。 用夏老师给我准备的毛巾擦干身体,穿上了我的衣服。 “今天洗校服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明天必须要直接穿着去上课了。” 离开浴室,夏澄和夏凝正坐在客厅的餐桌前。 “给你倒了杯凉白开,陈宇。”夏澄递给我一个纸杯,里面是水,我一饮而尽后,夏澄继续说:“我可能要去公司一趟,马上会有人来接我。” “您没有离职吗。” “我离职了,但是这次我不得不过去一趟,对策组的车一会就停在楼下了。” “...” 我忽然想起来,韩语冰的母亲也被紧急召回了。 这之中或许有什么联系不成。母亲告诉我,夏澄会是下一个目标,是什么目标呢。“煤气爆炸”的目标吗。 夏澄老师掏出了手机,手机的屏幕闪烁了两下。 “我可能得撤退了,你们在家安分一点,早点睡,明天记得去上课。” 夏澄从餐桌上起身,拉开了自己房门,在自家房门外,那是刚才见过的一位对策组成员的熟悉面孔。 穿着睡裙的夏凝也站起来,无视我一般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之后必定有什么联系。夏澄之前和母亲共事过,而我家遭遇了“煤气爆炸”楼上的邻居说不定也和母亲共事过,才会成为“煤气爆炸”的袭击对象,不过到现在为止从来也没人说过那是袭击,大家也只是认定那是单纯的“煤气爆炸”而已。 我想起那张照片,那是我六年级的时候拍摄的,那时夏凝出现在了照片之中,说明那个时段夏澄有可能和母亲共事,语冰的母亲则一直在母亲的实验室工作,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所以那时应该也和我的母亲共事才对,那么我楼上的邻居和其他人呢。 我有办法了! 我把手机平放在桌面上,这样可以更轻松的搜索。 我在谷歌学术上搜寻了2012-2015年母亲发表的论文,在作者里寻找着其他人的名字。论文的作者要么是有语冰的母亲“韩芳梅”要么就是有一个叫做“夏建华”的男性。按照这个逻辑,“夏建华”有可能是夏澄的曾用名,不过有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是真的。我在手机记事本上记录了好几个经常出现的作者,除过“韩芳梅”,“夏建华”还有两个外文姓名“s·葛瑞菲斯”以及“e·布鲁诺”,在几番查看之后,我发现了发表于2013年的一篇综述,出现了上述所有的作者,《基于胚胎干细胞生物墨水3d打印人的工器官生产与应用:一个回顾》,而在这篇综述的作者中,我惊奇的发现了另一个无比熟悉的人的名字:“夏凝”。 如果夏凝和我同龄,那么她当时也只有六年级而已,她却作为了一篇论文的第二作者,把论文发在了顶级期刊上。 虽然这么表述可能会有些不对劲,但是事实大概如此。 “只有六年级啊,夏凝。” “事实上我没上过小学。”我身后传来声音。 “啊!” 我回过头,发现夏凝站在我身后,有些阴冷的看着我手机的屏幕。她突然在我身后出声,把坐在餐桌前的我下了一大跳。 “一次都没去过小学教室。但是最后还是毕业了,初中也一天都没有上过。” “啊...” 她悄无声息的移动到了我的侧面,然后按下了我手机的锁屏键。 “保护好你自己,那可不是‘煤气爆炸’,那是袭击,或者说是刺杀。” 虽然我潜意识里早都不把那当做是普通的事故了,但是她这么直接告诉我,还是让我花费时间接受了一会。 “那我楼上的那位邻居...” 夏凝在我面前摆出了前辈的姿态,带着有些自豪的语气,她说道: “s·葛瑞菲斯,苏珊葛瑞菲斯,苏珊阿姨,在交大执教,你不熟,但我熟的很,你母亲我也熟的很,可能比你还要熟。” “这...” 楼上那位邻居的微笑一闪而过。 “为什么要袭击他们,还有我。” “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夏凝向了客厅中央。披的头发因为光线原因显得像是灰色一般。“要是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就把它们都给杀了。” “哈...” 我喘了一口粗气,冷汗开始往出冒。我想起了夏凝的充满杀意的眼神,难道把她逼急了,她真的会杀人吗? “别紧张,开玩笑的。”夏凝转身,虽说她说她在开玩笑,但是她的脸上丝毫没有一丝笑意。 她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按开了电视机。花花绿绿的影像投影在了她的面庞上,她靠在沙发上,右腿膝盖上下摇动着。 而我解锁了我的手机,在手机的搜索引擎上搜索了“夏建华”,我发现了一篇发布于2002年的论文。那大概是他的毕业论文,是他和星野龙之介共同发表的。看标题那篇文章是讲灵长类动物嵌合的,嵌合大概是把一个生物的细胞和组织装到另一个物种的身上的过程,很麻烦,我也不想去读。一丝困意席卷了我,我并没打开论文来看,只在趴在桌子上睡着之前,看到了作者姓名里出现了一个陌生名字“hoshino shouko”. 星野翔子...吗。 第四章 异族之天空的瑞利散射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是夏凝把我叫醒的。如果不追究过程的话,那的确可算作“兽耳娘的特别叫醒服务”。 我醒来的时候,脖子和左肩部都出于一种剧烈疼痛的状态,脖子的疼痛来源于落枕——我一晚上都是趴在夏老师家的餐桌上睡的。而肩膀的疼痛,则来自于“叫醒服务”夏凝掐住我的左边肩膀,利用痛苦让我脱离梦乡。 “你干什么啊你!” “叫你起床。” 等我视野中的朦胧散去以后,站在我面前的是平时的那个夏凝,穿着学校制服,头发也被精心打理过,长而密集的侧发爸耳朵隐藏起来,而蓝色的虹膜,也被黑褐色的仿真美瞳遮罩住了。 我从手边抄起手机,按了一下锁屏键,手机的时钟告诉我,现在是bj时间6点半。 “夏凝,才六点半啊。” “你得起来做早饭啊。”夏凝的语气非常冷静,不像是恶作剧。 “我做早饭?” “那你也不能白住在我家吧,你不是夏澄的‘助手’吗。”她着重强调了助手两个字,“夏澄不在你总能代他履行义务吧。” “我不会做饭啊。” “煎鸡蛋和培根会么。” 我稍作思考后,起床气也大概消减了大半,我好歹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煎个鸡蛋煎个培根肯定还是没问题的。而且夏凝说的不无道理,我的确不能白住在她家吧。 “会...” “冷藏室,二层,煎3+n个培根,4+m个鸡蛋。n和m分别是你要吃的培根和鸡蛋数目。” “一大早就让我做代数题么?”我不由自主的抱怨了一句。 我进入了夏澄家的厨房,打开碗橱,找起了用于煎鸡蛋的平底锅。 “锅在水池里,昨天洗过了。顺便热几片面包,5片以上。”透过厨房门,我听见了夏凝的声音。 “油呢?” “案板旁边。” 呦呵,橄榄油啊,讲究。 我打开抽油烟机,发现抽油烟机没有插电源,我插上电源,抽油烟机发出悲伤的呼啸声。 夏凝吃早饭很讲究,五片面包,每两片之间都夹着一个煎鸡蛋,而3条培根则被垫在了最底下鸡蛋的下面,形成了一个巨型三明治。虽然吃法讲究,但是她的吃法却毫不讲究。我刚把我给我自己准备的三明治送进嘴里,咬一口,咀嚼完,咽下去,她便已经风卷残云般的解决掉了那个巨型三明治,说实话,我甚至都没看见她是怎么把那东西放进嘴里的。 我做饭用来大半个小时,因为平底锅实在不大,要煎6个鸡蛋,4片培根,最少也只能分3次煎。 而她吃完这顿饭,则用了远远少于做这顿饭百分之二的时间。 她坐在我的面前,用桌上的餐巾纸擦干净了嘴,然后开始发呆似的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便加快了进食的速率。 当我吃完的那一刹,她收起我俩的餐盘,走进了厨房。 厨房传来了自来水声。 “啊,放着我来吧。”我如是说。 她并没有回应,而是继续洗着盘子筷子。 “煎蛋咋样。” “盐放多了,煎的太久,边煎焦了,没有夏澄煎的好吃。” 厨房里叮铃咣啷的传出瓷器碰撞的声音,我想那是吧洗好的盘子放回碗橱的声音。 而我呆坐在餐桌面前,我想起很久以前,我早上也会起床,给自己煎个鸡蛋,就着馒头当早餐吃的时光。 “上学。”待夏凝离开厨房,她只说了两个字。 “哎呀,等我去洗把脸,刷牙可咋办啊。” “漱口水在梳妆柜第二层,纸杯用你昨天喝水的。” “好的。” “听说你今天早上和夏凝一起上的学。” 前坐的李升自习课一下,就打听起这件事来。 “你小子,最近和夏凝走的相当近嘛,快说说,什么情况?” “没啥,和她一个家属院的,早上遇见就顺道讨论一下生物竞赛的事情,曙光黎明的竞赛,下下个月,11月初。” “有那种竞赛?” “去年也办了,咱们学校也参加了,惜败吧,然而还是得到了一大笔资助。” “真有这事叫你俩参赛也正常,唉,我也想和夏凝一起上学啊。” 你以为我想么,和夏凝一起上学有什么好的,你想和没好脸色的闷罐子上学么?我在心中暗自吐槽。 “那你应该学好生物,这样去竞赛的就是你不是我了。” “当真有这竞赛?” “有啊,李升。”不知何时,面容憔悴的韩语冰站在我面前,为我辩解这件事。“我还被拉去当了替补。” 韩语冰的面容略显疲惫,平时梳的很整齐的中短发看起来略有杂乱,眼睛下方的眼袋也说明了她现在大概非常疲惫。 语冰对我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今天我把学生会和团委的事全推了,我现在就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奔波这么久,你辛苦了,事情还这么多。” 昨天她说她住在了东郊的姥姥家,然而学校在西郊,加之早高峰,她起床的时间应该比我还要早的多才能按时到校。 “我现在就想赶紧下午,唉,我要是住宿生就好了。” “我也是,赶紧下午吧。” 但我必修熬过下午第一节的化学课——我不能把化学作业的余烬交给老师。 “诶诶,你听说了么,咱们学校来了个贼震撼的转校生,我四班的哥们昨天见到了。咱们下课要不去瞅瞅。”李升开起第二个话题。 “你为什么用震撼这个词,震撼是形容人的词么。”我意识到,他说的就是那个白发苏同学。 “你看了就知道了,白毛黄眼,矮个子巨乳——四班人是这么给我说的。” “啧啧啧,不了不了,你自己看吧。” 知道真相的韩语冰并没有提起“苏瑶光”这个名字,而是噗嗤一声。 “哎哈哈,李升你是真的变态。” 下午第二节自习,有空调的生物实验室,在化学课上当堂写完了昨天作业后,我顺手写完了今天的化学作业。星期四的课程安排非常合理,语文课在下午,这样我就可以不浪费自习的时间把上午课程布置的作业写完。 我原本想趁在实验室的机会偷偷补一觉,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今天不仅仅夏澄在实验室,队内的两个替补也在。 苏瑶光,“白眼黄毛矮个子巨乳妹子”,端坐在夏澄平时做的讲台上,看着趴在第一排中间的韩语冰,而夏凝则是例行“蜷缩”在第一排的靠门角落里,读着自己的闲书,夏澄站在苏瑶光的身边,看着电教系统屏幕上的东西,而我面坐在着第一排,韩语冰的右边。 大家都在干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来生物实验室是来准备生物竞赛的,即使是韩语冰也是这样的。 夏澄正在这时候小声的对我开了口:“陈宇,你住的地方找好了么。” “还没有,唉,给我妈打电话她也不接,我的生活费也不够租房的,曙光黎明的补偿也没进账。” “那你继续住我这边吧,我昨天见你妈了,她拜托了一下我。”夏老师走向我,坐在了我旁边,这让我有一丝紧张感。“不过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啊,什么麻烦?”虽然我也不是想赖在夏老师家里,但是我随口究其原因。 “苏瑶光从今天开始会住到我家去,作为交换生。” 夏澄老师说出交换生三个字时,表情略显僵硬。 “啊,那我得去找找别发地方住了。” 不过要是苏瑶光同学住到了夏凝家,那夏凝是兽耳娘的事情岂不是要暴露了,还是说夏澄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看向苏瑶光,她对我礼节性的微笑着,琥珀一般的虹膜以奇怪的方式折射着点灯管所发出的光线,犹如一个远在天边城市的日落时的天空一般。 不,我没有去过那个城市,这个比喻完全不恰当。 我不想问苏瑶光什么问题,因为我不知道该问什么,我只知道她和我记忆中的“s·葛瑞菲斯”如此相似,但“s·葛瑞菲斯”又不可能这么年轻,个子这么矮,年轻到可以混进高中当学生。更何况“s·葛瑞菲斯”已经被炸成了碎片。 “陈宇同学住到夏澄家里可以啊,我可以睡到地板上。” “一般来说不会让交换生打地铺的吧。”我随口反驳。 “那陈宇同学无家可归岂不是很可怜?毕竟你是受害者。” 受害者?什么受害者?“煤气爆炸”的受害者?那倒是这样的。但是她是怎么知道我无家可归,还知道我是受害者的? “这个问题晚上再说吧。”夏澄打断了我们的讨论。 蓝色的窗帘半掩着窗外,淡蓝色的天空逐渐产生了黄色色调。太阳马上落山,宣告着今天白天的结束。而夏霾渐渐散去,这个城市即将迎来的是,秋天。 这节自习就这么结束了,韩语冰借着放学铃声,醒来,在告别后匆匆离开了实验室。夏凝把自己的闲书合上,放进了实验室的抽屉里,站起身,望向我和夏澄。夏澄从第一排的试验台站起身,停止了和我的闲聊,然后走到窗边把蓝色窗帘一个个拉上,一直坐在讲台上的苏瑶光也站起身,关闭了讲台上的电教系统。 我们依次离开了实验室,夏澄锁上门。然后问我们:“你们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我,苏瑶光,夏凝皆是两手空空,但我们都表示收拾好了。 作业早已在今天下午的语文课上写完了,当然除了化学作业,带书包回去完全没有必要,放在书桌抽屉里就ok,我也不是那种没有作业会在家里学习的主。 “那今天咱们走后门。”夏澄对我们说,“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 我们四个人就这么默默无声的从操场旁边经过,如果和夏凝上学是和闷罐子上学的话,那现在我可能掉进了闷罐子堆里。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最闷的闷罐子夏凝,反而先出了声。 “前天晚上承诺的披萨。” “啊,啊啊,我点外卖好吗?”夏澄慌张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平静。“人多,定两个14寸的。” “多放芝士。”夏凝说。 放学后的操场上常常有很多打篮球,踢足球的男生,有的人应该是注意到了苏瑶光,纷纷驻足看向我这边,还有人指指点点的。苏瑶光却毫不在意这些,她甚至有些自豪的行走在主席台左边的跑道旁边。 这么一想,苏瑶光的样貌确实可以用震撼来形容。光是那一头白发,足以震撼人心。 停在学校后门的,是一辆黑色大众,白发的苏同学上了副驾驶,夏凝夏澄也相继进入后座,在我上车之后,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司机的模样。那是昨天出现在夏澄家门口的,曙光黎明对策组成员,那也是和我交涉过的熟悉面孔。 “我怕是被曙光黎明的对策组缠上了。”我自言自语。 插入一:等轴晶系的核聚变残骸 (夏凝视角,9月4日,星期二) 被夏澄拉出去逛街之时,路过了买钻石饰品的柜台,那些闪耀着火彩的精雕细琢的小石块,吸引了我的眼球。 “喜欢么?” 夏澄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固定在了一枚钻石戒指上,便改变了方向,走向了柜台。 “拿出来看看吧!”夏澄对着柜台后面的销售员,又像是对着我说道。 销售员倒是没什么热情,大概是看见了夏澄这副穷酸样子,认为他肯定没能力买钻石吧。 “这副戒指的话,是今年新上市的款式,设计很简洁,钻石是1克拉的,净度是vs2,切工……” 夏澄很快的和店员攀谈起来,夏澄点满了扯皮技能,即使是店员口中的专业名词也应对自如,看来也是做过了功课。这攀谈竟然调动起来了本来毫无热情的店员的热情,店员热情的拿出戒指和放大镜,表示我们可以仔细看看那颗钻石。我要过来了店员手中的倍镜,开始细细打量那颗镶钻。 漂亮,闪耀,五颜六色的光从中折出,即使知道那是物理学的小把戏,还是令人震撼无比。然而其中有着细微的瑕疵,不过这细微的瑕疵也正是其自然产生的证明。 “今天是来给女朋友买戒指的么?” 店员意识到了自己的战略重心错误,把话锋转向了正在细细观赏钻石的我。 “不是女朋友,女儿。”夏澄说。 抬起头来,看见销售员仿佛恍然大悟表情。 “您看起来真年轻,不像是已经有女儿的人。” 他只要不穿他那身白大褂行头,把胡子刮好,绝对看起来只有20多岁,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他才终于肯听我的。 他只是懒而已,不敢现在他已经为人师表了,还是注意一下自己形象为好。 “喜欢么?买一个?”夏澄仿佛很认真的在问我。 放下了倍镜,我从柜台前的座位上站起来。 “一般来说没有父亲给女儿买钻石的吧。”我这样说道。 “给女儿有什么不合适的么。” “如果觉得一克拉的钻石太大的话还可以看看这枚0.8克拉的,切工也非常的不错,价格算下来是一万多。”店员嗅探到了夏澄的贫穷。“切工是钻石的第二次生命呢。” “我倒是觉得切工是钻石的第一次生命呢。” 我呢喃似的反驳。 “钻石是个商业骗局。”夏澄突然开了口。“人们说钻石恒久远,给它永恒的爱的意义,以此来赋予它更高的价值。” “然而钻石根本不是恒久远的。”我望着这些发着彩光的小石头,回应着夏澄的话语。 “虽然硬,但是脆弱,一榔头就能把它敲碎。”夏澄做了一个拿着榔头敲东西的动作,像个小孩似的。“从化学角度说,虽然很慢,但是钻石会自发的转化为石墨。这东西就是碳,点燃了就是二氧化碳,参与到伟大的碳循环之中。” “钻石恒久远是骗局,永恒的爱也是骗局,而且和钻石一样一砸就碎。”夏澄叹了口气,望向了柜台中最闪耀的那颗钻。 “我记得某些人说他会爱我一辈子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来着。” 那天晚上夏澄在楼顶给我说过的肉麻的话再次映入脑中。我不加思索的此话一出,再次逗笑了柜台前刚才被噎的没话说的店员。 “一辈子又不是恒久远。”夏澄撇了撇嘴唇,露出了的微笑。“爱你是自然的,但是我对你的爱也终会有一天随着我回归无机世界而消散,如钻石一般的,尘归尘,土归土。不过在我短暂的生命,属于永恒的一小部分之中的时间里,我会爱你,那是不会消散和被砸碎的爱,这和爱情人的爱是不一样的。” “那你最好给我活久点。”我说 “但我也没有永恒的生命。” 永恒的生命什么的并不是我所喜欢的话题,他的发言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好,拉扯几下夏澄的衣服,小声的说出“走吧。” “那我们先走了,在转几圈考虑考虑,如果她真喜欢,买一个也无妨。”他对店员说。 “慢走。” 离开了柜台,我仔细想想我还是挺喜欢钻石的吧。不永恒的,终将尘归尘土归土爱吗,我想那也挺不错的。 “算了,夏澄,钻石就算了,你请我吃顿披萨吧。”我说。 “可是你刚吃过晚饭。” “那就明天。” “明天晚上我要上四班的晚自习。” “后天。” “好的,后天。” 第五章 晨曦破晓时的生物节律 (陈宇视角,9月6日,星期四下午)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这几天我们经常见面啊,陈宇先生。”驾驶位的司机发动车子,引擎轰鸣。 “唉,我也不想啊,破事太多了。” 我们的车子在公交站前方右拐,跟上了一辆45路,在后面稍微跟了一会后,司机一脚油门从左侧超过了公交车。开过了两条街,又看见一辆45路在前方。 “陈宇,你想吃什么味道的披萨。”坐在后排中间座的夏老师显得有些难受,他蜷缩着双腿,把智能机的屏幕朝向我。 “啊,不用考虑我了,你们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吧,我都行。” 毕竟我是客人,这时候不要发表看法才是正确的。 “好的,那我点两个一样的了。” 面前的45路进了站,们的车滑行着超过了它。下一个路口右拐,在直行半公里,就是“家属院”了,司机毫不温柔的变了道,并到了右转道上,仿佛算好时间一般,在刚好抵达路口之时,路口的信号灯变成了绿色。 车直接拐进了“家属院”,按道理来说,外来车辆是不能进入“家属院”的,不过这辆车貌似可以算是曙光黎明的内部车辆。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苏小姐会和你...们交代的。” “谢谢了。”夏澄在下车的时候说。 苏小姐,苏瑶光?苏瑶光要和我们交代什么,交换生么。难道这个交换生还是通过曙光黎明才到我们学校的?会跟对策组的人牵扯在一起。还是说苏瑶光本身就是曙光黎明的人?不不不,不可能,她只是高中生,不过我现在既然我的生活已经变成三流轻小说,就算苏瑶光跳出来说自己是曙光黎明的人,我大概也不会奇怪吧。 苏瑶光走到车背后,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不大的手提箱,以及一大个铺盖卷。 “我来帮你。”我把铺盖卷接过来,抱着了怀里,觉得稍微有些重,就又扛到了肩上。 “谢谢你,陈宇同学。”她有些客气。 “我是苏瑶光,曙光对策组的特别干员,之前没能好好的介绍自己我深感抱歉,我会负责在星野先生来访期间保证夏澄和夏凝以及陈同学的安全,虽然陈同学本身不在保护的范围内,但是考虑到陈同学是杨清源女士的直系亲属,保护他安全同样重要。” 我x,你还真是曙光黎明的人,我怕是和曙光黎明的人结下梁子了。 “我们现在依旧在和警方联手追查袭击者。再次期间你们的安全将会由我来确保。顺便那么一提,陈同学,你楼上的住的...那位...你可以把她看做我的姐姐。” “啊...是你姐姐啊,我很抱歉。” “无需抱歉,我们都是受害者,现在不能出现更多受害者了。” “关于爆炸案的袭击者你们有任何头绪么。”夏澄问。 “目前没有。” 苏瑶光的普通话过于标准,以至于她所说出的话有一丝特别的撼动心灵感。如果她是“s·葛瑞菲斯”的妹妹,那她或许不是中国人才对。 我发现,她于夏澄对话的时候,我渐渐接受了她是曙光黎明的特务的事实。但我的思维中,始终存在着对现实的一丝质疑。 白发的矮个子公司特务,蓝眼睛的褐色头发兽耳娘,人为造成却被掩盖真相的爆炸案?接下来是什么?我无法继续想象。 “我的身份需要保密,我需要你们配合我的工作,否则你们将身处险境。平时你们就把我当交换生就好了,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 “那您的体质。”夏澄小心翼翼的问她。 “您是说白化病么,无需担心,曙光自有它的办法。” 在紧张讨论之时,夏老师家的门铃响了。 “我去开我去开。”离门最近的我从餐桌前站起来,走向房门。 “等等!”我旋即被苏小姐拦住了。 她打开猫眼,观望了两下。 “美x外卖,送披萨的,请问是夏小姐的家么?” “是的。”苏小姐打开了门,走出了门,用手把门虚掩了起来。我有些好奇,从门露出的缝中观察着外面。 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苏小姐的送餐员,先是小声的“哦~”了一声,然后露出了惊讶的面色,他把披萨盒子递到苏小姐手中,而苏小姐则是小心的在门外打开了盒子,瞅了瞅里面的东西,说了声谢谢,然后在拉门走进家中。 “祝您...用餐愉快。”送餐员在离开之前如此说道。 苏小姐把披萨盒放到桌上,坐在了餐桌前。 “好了好了,别紧张兮兮的了,都来吃饭吧。”夏澄也做在餐桌前,招呼着大家。 夏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以轻快的小跑接近了惨重,并打开了披萨盒子。 两个披萨盒子,装着两个一样的巨大的薄饼披萨,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披萨上你看不到半丁点绿色,连青椒都没有。除了诱人的芝士以外,就是量巨多的肉了。 “洗手去洗手去。”夏澄催促着我们。 “刚刚回来的时候洗过了。”我说。但我还没有说完之时,夏凝就已经开始吃了。 如果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夏凝吃饭的样子的话,我觉的“风卷残云”这个词再合适不过了,不发出声音,高效率而不失优雅。像是打印机打印海报一般啃食着披萨饼。 “喂夏凝,有人在看呢。” 夏凝稍作停顿。 “那又怎样,我在我家,我爱怎么吃怎么吃。” “唉...” “苏同学,你不吃点?”我拿起一块披萨饼,问坐在面前的苏小姐。 “谢谢,但我已经吃过了。”她仪式性的向我微笑。 这微笑有些令人难受,让我想起了她住在我楼上的姐姐,有时我们在走廊相遇的时候,她也会对我微笑,不过那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家披萨味道确实不错,几次在南广场路过这家店的店面,却一次都没有进去吃过,今天也算是尝到了这家披萨的滋味,拜我家炸了所赐。 把披萨盒子扔进垃圾桶,擦干净了桌子,把手机充上了电,然后帮苏同学在沙发上铺好了铺盖。一切都设置的如此完美,就是我不知道我应该住在哪里。 “你直接睡到沙发上吧,这是你母亲为你准备的铺盖,我的铺盖夏老师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从吃饭开始就一直坐在餐桌前苏同学开了口。 “那你睡哪。” 她指了指客厅靠近餐桌的地板。 “怎么能让女孩子睡地板呢?”更何况要和我一起睡在客厅里。 “这是出于安全考虑,这个位置可以最快的对威胁作出反应,也能照顾到房间的各个房间,而且我本身不需要太长时间的睡眠,还请您睡在沙发上,这能保证您的睡眠质量。” “...” 待在夏澄家稍微有些无聊,充电中的手机依旧关机——毕竟它已经两天没充过电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万幸。电视被夏凝占据,她早已经恢复了她原本的样子,穿着一件稍显宽大的连衣裙,瘫坐在沙发上,摇动着自己的耳朵,耳朵里的白色绒状的毛发给人一种毛绒玩具的感觉,她不停的切换着频道,似乎不会再一个台上停留过久,苏同学则是继续坐在餐桌上,一言不发,像一台监视器一样监视着我们客厅的两人,她显然早就知道了夏凝同学的真实样子。 “无聊,看书去了。”夏凝说,然后她按了下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什么书,我也想看书,电视太无聊了。” “我可以借你一本,看完还我。”她站起身,走向了她的卧室。我起身想跟进去,但是我并不能随便进别人的卧室,所以我又坐回了沙发上。 “《人类简史》,尤瓦尔·赫拉利,你看么。” 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书,但是我回应了夏凝。 “看。” 听名字就像是夏凝会去看的奇怪书籍。 她从卧室里走出来,站在她的卧室门口,离我五米左右,她直接把一本厚书抛了过来。 白色封皮,不是小说,作者是个犹太人,这本书以前听说过,貌似还挺畅销的。 而夏凝手中拿的是另一本书,远远地可以看见,封面上写的是《开放的宇宙》。 “看完了放在茶几上。”她转身回到了她的卧室。 嘛,有时候看一些这样的书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洗完澡,躺在了沙发上,我有些失眠,借着灯光看夏凝给我的那本《人类简史》,苏小姐则是铺好了床铺,不过她并不在意我晚睡不关灯,在餐桌上看另一本书。 好奇心升起,驱使我去打听些事情。 “苏同学?你当真是曙光黎明的特工?” “特工这个说法并不正确,我是曙光对策组的特别干员。” “所以你现在是高中生,然后在曙光黎明工作。” “逻辑上是这样的没错。” “高中生真的能保护别人的安全么,你是日本轻小说里的高中生么,有超能力?” 我把后半句话的音量压低,压到我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那本来是我内心中的吐槽,但是我被我合不上的嘴巴出卖了。 “我是没有超能力的,不过您大可放心,我有能力且会尽全力保证您的安全。” 靠你柔弱纤细的身躯?不大现实吧。 “没事,我就问问,我有些睡不着。”我说。 “我可以帮助你,你想睡到几点。” “7点整吧。你又有什么办法。” 她站起身,拿起了身边的手提箱,打开了它。她从中取出一样东西,然后慢慢的走向我。 那是一把像枪一样的东西,黑灰色的涂装,枪口的侧面位置涂上了曙光黎明标志颜色一样的两道落日红色的斜条纹。在枪的侧面,有两个旋钮,而苏同学正调节着那两个旋钮。 她抬起头,看向我,我紧张的靠紧了沙发,恐惧从心底渐渐流露,冷汗也从额头冒出来。 她要开枪射我,我的脑中警告声此起彼伏。 她右手持枪,左手抬手伸出食指,放在嘴前,作出了“嘘,别出声”的动作。 然后她抬枪。 “晚安。” “啪。”小声而清脆的声音。 我浑身瘫软... 第六章 朝阳照耀下的生物钟鸣 有人拿出武器,朝我开了一枪。 但我并没有死去,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是淡蓝色的了。 我听见了厨房中抽油烟机的轰鸣,从沙发上爬了下来。发现苏瑶光和夏澄以及夏凝早已坐在了餐桌上。 “早安,陈同学,昨晚睡得好么。”问我的是坐在夏澄对面的苏瑶光,就是她昨晚拿枪指着我,还扣动了扳机。 “很好...现在几点。”与平时起床不一样的是,这次离开床的我神清气爽,丝毫感觉不到以前经常会感到的疲惫。 夏凝恢复了上学时的样子,面容疲惫,坐在她卧室门旁边的座位上,而苏瑶光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 “六点五十,早啊陈宇,快去洗漱,洗漱用具给你准备好了,绿色的那个牙刷是你的。”背对我坐的夏澄转头对我说。 “啊,谢谢老师。”我起身,把铺盖平铺在沙发上,然后卷了起来。然后我走向了洗手间。 “记得今天去教务处买身秋季校服,还有其他换洗衣物,我这里可没有合适的衣服给你穿。”夏澄向我补充。“除非你想穿夏凝小时候穿过的衣服。” “别开玩笑了。”夏凝呵斥道。 洗漱完毕,坐在了夏澄老师的旁边,面前的餐盘里装着和昨天我做给自己的一样的三明治。我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煎蛋的咸度刚刚好,和培根一次吃,不至于太咸,但也不至于失去蛋白的味道,而整个鸡蛋煎的是非常嫩,只有在蛋白的边缘有一小圈煎焦的部分。 “啊哈,这个煎蛋做的非常好啊,比我做的好多了,是夏老师煎的么。”我想起昨天夏凝对我的煎蛋的评价,的确,我的盐放多了,煎的时间也过于长了。 “不是,这是夏凝煎的,我和她轮流做早餐的,昨天真是麻烦你了。” “哦?”原来夏凝还会做饭的吗。 夏凝的餐盘里放置着和昨天一样的巨型三明治。五片面包四个煎蛋和三片培根,今天大概我有幸看见这个三明治是怎么在三十秒之内消失的了。 “对了,苏瑶光,你昨天是不是...” “是这个?”她把手伸到了桌子下面,应该是从群兜里摸出了一样东西。她把拿东西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那是一把迷你手枪,上面有黑灰底落日红色条纹的涂装。 “麻醉枪,这是曙光黎明最新开发的非致命武器,已经通过公安厅的招标了,再过几年就会配给公安部门的人员。”她把那东西拿在手上,让我们每个人都看了一下。“危急时刻记住,无需上膛,只有命中躯干和头部才能快速麻醉。” “这么先进的么,还能准确的让人睡到七点。” “调整装药,通过左侧旋钮,但是我只让您睡到了一点,在麻药劲过后没有醒来而已。”她把那把小巧的武器装回了自己的裙兜里。 所以她就靠这个东西来保护我们的安全吗?曙光黎明派一个大汉过来更保险一些吧。 光顾着聊天,没能注意到夏凝消灭那个巨型三明治的过程,夏凝的餐盘已经空空如也。 “好吧,挺好的,不过先吃饭吧,吃完我还要洗盘子。”夏澄说。“不过也不急,毕竟有人接送我们上学。” 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诶,我的《人类简史》呢,睡前我在看。” “您睡着以后我帮您放在茶几上了。”苏瑶光说。 “我看在茶几上就拿回房间了。”夏凝说。 “我还么看完呢。”我说 “那我今天拿到学校去。” 今天是星期五,早读是英语早读。在难得充满精神的早晨,认真读读英语课文貌似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我还没读几秒,前座的李升就转过头来,想和我开个小型会议。 “你这个叛徒,何止是叛徒,简直是个叛徒。”李升声音虽然小,语气却恶狠狠的。但是我实在不能理解他想表达什么。 “啥玩意?” “你今天早上,不仅和夏凝一起上学,还和那个白发的转校生一起过来了是吧。” “是吗?” “少装糊涂,今天早上我亲眼看见,你和夏凝从一辆黑色车上下来,在学校后门,后门还跟着那个转校生。” “绝了,你今天怎么走后门的。” “少废话,咋回事。” “都一个院子的,苏同学家的司机顺便就送我们过来了。” “满嘴跑火车,我怎么会相信你这种二五仔,自己说对转校生没兴趣,背地里又偷偷的联系人家。” “我没说没兴趣啊,只是不想去看而已啊。” 我希望韩语冰这时候能出现,帮我解下场子,可惜现在还是上课中。 “还有司机的么,转校生姓苏是吧,叫什么。” “苏瑶光。” “你啊,最近女人缘有点好啊,又是和夏凝上学又是和新转校生上学的。” “只是顺路而已啊。” “唉,为什么我就...” “第六排的,别叽叽喳喳的了。”那是英语老师的声音。 李升愤愤的转过身去,拿起英语书,用巨大的声音读起课文。我懒得用声音盖过他,就跟着他一起读。 自习课下,韩语冰迟到的解场也来了。 “苏瑶光啊,和我一样,是生物竞赛的替补。” “啧,我觉得你俩在合伙骗我。”李升满脸疑惑 “不过她也住在‘家属院’吗,我之前怎么都没见过。” “因为刚刚转过来啊,作为转校生,住在夏...澄老师家里了。” 和昨天不同,今天的韩语冰挺有精神,流海也梳的整整齐齐的。 “我明天就可以回去住了,真的糟糕,最近世道不怎么太平啊,在外面还是要注意安全啊。”她说。 “是啊。”我回应。 “咋了啊。”前座的李升一脸茫然。“怎么不太平了。” “没啥。”我和韩语冰异口同声。 九月二号上的是星期五的课,那是上课第一天。今天是九月七日,星期五,我们还要上一遍星期五的课。 不用说,下午第一节是生物课。 被母亲从小培养过的我并没与夏澄老师并肩作战和摩尔根的果蝇以及孟德尔的豌豆作战的必要性(以上皆为必修二内容)。我可以自信的的讲,在这一方面我根本不需要听课。夏澄讲课依旧风趣,满吸引人。然而最后一排的夏凝不到一周就变回原形,拿着昨天那本《开放的宇宙》看。平时如果是下午的生物课,我会选择拿出作业来写,但是现在是星期五,有两天的时间可以写作业,所以写作业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我拿出夏凝借我的《人类简史》读了起来。 说起同学们是怎么看待夏老师的,简单的概括,他真的非常受欢迎。自从夏老师星期三剃干净了胡子,他就一点中年人的气质都看不出来了,真的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样,在下课以后,围在他身边的女生可以说是一圈一圈的。若是我的生活当真是一部动漫的话,他是主角的概率肯定大一些。 “课代表?把今天的作业发一下,一套小卷,周末回去做。”围着的人散去的差不多了,夏老师探出身体,向我喊道。 教室里泛出几位男同学的哀鸣——毕竟谁也不喜欢做卷子。 “好的!”我应声答到,站起身来。 而夏凝则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默默走向讲台,从夏老师手里接过了卷子。 “今天下午记得来。”夏老师小声交代。 “下周一下午星野五点三十到达,咱们第二节课一下课就出发,穿秋季校服,记得打领结,啊不,领带。”来到实验室,夏老师早已再等待我们,一进门他就交代起了相关星野访问的事宜。“我们是代表学校,还有其他校领导以及高新一中的代表过去,那是咱们竞赛时候的对手。” 毕竟星野过来不止访问我们一个学校,虽然他会第一个来我们学校。 “周二下午就回来我们学校,韩语冰校团委那边已经把海报啊宣传啊什么的工作做好了,咱们负责接待就好了。” “需要说英语么。”我问道。我的英语不是很好,说句实话。 “需要,我会在场,不要紧张。” “唉...”我听见了夏凝小声的叹气声。 “他会和别人一起来吗。” “应该会把,曙光黎明的保镖之类的,我这边没有接到通知,反正校服上都有校徽,我到时候也会带校徽的,他也很好认出来,我们举个牌子就行。” “大学那边没人过来么。” “他们出了车,司机和酒店都是他们安排的,咱们就去接人就好了。” “好吧。” 我马上就要见到我仰慕的人,心中却是没有什么激动的感觉。或许是最近受到的刺激有些多吧,又是兽耳娘,又是特务白发女,接连的爆炸案,还有仰慕之人带出来的高才生。 “唉。”我也叹了口气,略带失落。 “您是星野龙之介的博士生吧。”我问道。 “是这样的,读完博我就回国了。” “那星野先生是不是有个女儿。” “...”夏澄沉默了一会。“是的。”他说。 “是叫星野翔子吗,hoshino shouku。”我用着蹩脚的日语念出我记下的那个出现在论文上的罗马音名字。 “你是怎么知道的?”夏澄皱起了眉头,看上去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在您的毕业论文里看见了她的名字。” 第七章 流淌蒸发的卤素取代物 “你看了我的毕业论文么。”夏澄问我。 “没看。” “那你也别去看了,看懂费劲的,星野先生的女儿已经去世了,记得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来。” 夏澄坐在了讲台前,长叹一口气,把手放在电教系统鼠标上,不断左右晃动着。 “我明白了。”夏澄老师虽然以前给我说过不要深究,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探求这件事情。 “那就好。趁这次自习看看生态学的内容吧,你那边错题较多。” “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我回头一看,夏凝已经回到了那个她已经坐了一周的,第一排靠门的试验台。她不是很高兴的晃荡自己的凳子,把自己的膝盖肆意的摇动着,她没有再做生物生物竞赛相关的事情,而是还在看昨天她就在看的《开放的宇宙》。 非常幸运,在夏末的余热中可以来这个地方吹会儿空调。 “还有,今天晚上你得去买几件衣服啊,我这边没给你准备的换洗衣服啊。” “秋季校服我已经买过了,晚上我要去南广场弄几件衣服,我妈把买衣服的钱已经发给我了。” “你一个人吗,叫个人陪你吧。” “我一个人就好了。” “不安全,让夏凝陪你过去吧,要不然我们一起陪你过去逛逛街?” “不用那么麻烦了吧。” “没关系,反正是周末,正好出去走动走动。” 夏澄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吸气,借着有长叹了一口气。 “夏凝你说怎么样。”他问夏凝。 夏凝没有做出回应,她只是抬起眼睛,给我们了一个视线。 “我觉得可以,毕竟陈宇您已经两天没换衣服了。”门口突然出现了语冰和白发的苏同学,说出这话的正是苏同学。 “哇,你是住到夏老师家去了,混的相当不错啊,我也想住回‘家属院’啊,东郊实在是太远了,上学也麻烦。”韩语冰抱怨道。 “韩同学啊,要不是我家已经没地方了,你住过来其实也没问题的。”夏澄老师看见两位女生走进实验室,挺直了腰板。 “谢谢夏老师,但是我明天就能回去住啦!”韩语冰显得有些兴奋。 在此之前,我已经买了一套我们学校的新秋季校服。除过黑色外套上的校徽改成了盾形,其他和以前的并无太大变化。我现在就穿着新校服的外套,因为实验室的中央空调稍微让这里感觉有些微凉。 “我陪他去就好啦,但是我晚饭就不回去吃了。”闷着声的夏凝应该是经过了认真的思考,说出了这些话。 “那好,你们都在外面吃就行了,晚饭我就做的简便一点自己吃自己的了。” “啊。” 这是要陪夏凝去逛街的意思吗,两个人去逛街,这...难免有些像约会吧。 “下课就去吧,打车过去。”夏澄说。“我把钱打过去了。” 听见她父亲这么说,夏凝掏出手机,检查了一下。然后满意的点了两下头。 “收到了。” 夏凝并不吝惜她父亲给的钱,她没有为了省钱挤公交,坐那么4站车的路去到南广场,而是直接在学校前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做公交车只要2块钱,打车却要12块。 在我上了后座之后,她也上了后座,她整理了两下头发,把自己的兽耳漏了出来。 “南广场的立丰国际,谢谢。”她对司机师傅如此讲到。 “耳朵露出来了。”我小声向她警告。 “这是装饰啊。”她大声的回应我的警告。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很可爱呢。”我说出了真心话。 “谢谢夸奖。” 当你真正的行走在人群中的时候,没人会注意到你头上的兽耳,就算注意到了,也会把那看成戴在头上的饰品而已。毕竟在南广场,很多年轻的女孩子都会带一些如同这样的饰品,有牛角的,猫儿的。只不过这对“饰品”是血肉砌成的真家伙。 人群便是她最好的伪装,只要她颅两侧的橡胶假耳不脱落,没人会把那对兽耳当做她真正的耳朵。 我记得有这么一个说法,在你被危险威胁的时候,在人群中喊叫求救不如抓住一个人紧紧不放,因为人一多救人的责任便会分散开来,在人多的时候,不仅救人的责任会分散,大概发现真相的责任也会分散吧。 “到了,停下车吧,就在前面公交站前面。”夏凝说。 南广场人头攒动,游客,讲着方言的本地人,以及其他穿着我校校服和铁一中校服的学生。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买风筝的小贩吧带着彩灯的风筝放上天空,led灯闪烁着,就如即将落下的金星。 “优衣库随便买几件t恤什么的吧,我不讲究的。”我说。“速战速决,我还背着这么重的书包呢。” 我开始后悔不在今天下午写完周末作业了。 我们路过了那家我们定披萨的披萨店,左拐进了立丰,立丰的门口是m记洋快餐。 “先吃饭吧。”夏凝抬起手,指了指洋快餐店,她真的很喜欢洋快餐,我想。 m记排队的人蛮多的,我和她分别排到了两个队列里。上次去成都的时候,成都的m级都已经支持了手机点餐,然而这里并没有,还得排队。 “你吃什么?”她问我。 “随便,套餐来一个就好了。” 我的预算虽说不少,但是还要买衣服。 “好的。” 她先比我排到,我便离开了自己的队伍。 “你去占个座位去。” “好的。” 等我洗好手,坐到了占好的座位上时,夏凝一手拿着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餐盘向我走来。她把两个餐盘放在桌子上,手也不洗的拿起了薯条开始食用。边吃边坐在了我面前的座位上。 “多少钱。”我问她 “35,这盘是你的。” “这么多叫我过去帮忙拿啊。” “不需要。”她边吃边说话。这样说话显得有些口齿不清,让她平时营造的难以接近的形象荡然无存。 她点了蛮多东西的,保守估计也得70块钱以上,不保守估计的话怕是有100以上。在5分钟内,她不间断的吃着东西,仿佛她的胃袋是个黑洞,用引力无情撕扯着桌上的食物。 “我也不想吃这么多,但是不吃就会饿死,不如让自己吃的开心点。” 看见了我惊异的目光,她向我解释道。 不不不我不是对你的食量感到惊异,而是你效率的进食速度。这句话我没敢说出口。 我吃完了一个汉堡的时候,她已经把桌子上剩下的食物消灭干净了。她用纸巾擦干净了嘴,然后舔了一下嘴唇,把她的红润的嘴唇湿润了一下。她拿出手机,像是在给谁发信息。 “拿上可乐走吧。”她对我说。 “在天黑之前回去是绝对不可能了。”我说。 从m记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飞扬的彩灯点缀着南广场暗红色的夜空,让我想起凝固的血液,又想起了曙光黎明的落日红色的图标。 “要不我在这等你,你自己去买衣服吧。” “好啊。”我对夏凝说。 我离开m记,手机里跳出了夏凝qq发出的短信息。 “我们被跟踪了。” 在被跟踪的时候分开? “那怎么办,我往哪走。” “你去买你的衣服,买完往一层m记旁边的厕所走,然后从厕所右面的商场门离开商场。” 紧张感占据了我的心头,正准备慌张的转头,先要看清到底是谁在跟踪我,但是我即刻看见了夏凝发来的信息。 “别紧张,别四处乱看。” 我本能的加快步伐,进入店面,在忧心忡忡中,挑选衣服成为了一件无比令人烦躁的事情。我随便从货架上挑了几件长袖,然后就去收银台结账去了。拿出手机,准备打开支付软件,马上就看见夏凝发过来的信息。 “三个人,两个在你那边,一个在我这边。” “我买完了。” “按照路线走,脚步放慢点。” 我沿着夏凝刚才制定的路线,先是走到了m记旁边的厕所,在m记旁边厕所又方是一个没什么人走的小出口,走出去以后是一条小巷子。 我拨开门帘,我的面前的小巷开来一辆黑色轿车。 糟了! 我心跳瞬间加速,想要转身跑开,一双手从身后紧紧了勒住了我的脖子,用一块布堵住了我的鼻子和嘴巴。 刺鼻的气味充斥了鼻腔,我懂得道这味道。 是氯仿! 我努力的闭气,使自己不要吸入更多。 “唔唔唔!!” 我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巨大的动作让我耗氧量提升,我紧张的吸了两口气进肺里,让跟多刺鼻的味道通过了鼻腔。 “太不专业了!” 在挣扎中,我听见了夏凝的叫喊声。 抓住我的人被什么东西命中,朝侧方到了下去。被勒住脖子的我也跟着倒了下去,勒紧的手松开,我看见了我装满了书的书包。 黑色轿车的门开了,从中冲出两人,而应该是和勒住我脖子的人同样跟踪我的人则从商场出口包了过来,封闭了背后的出口。我看见了他,他带着口罩和墨镜,穿着厚外套。 这时候求救仿佛是最佳选择。 “救命!绑架啦!”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我破嗓大喊。 被夏凝砸倒的人缓过了劲,再次勒住了我的脖子,夏凝朝我后方奔跑而来,在听见一声男性的惨叫声之后,把我勒住的人松开了我,捂着左臂躺倒在了地上。 我被夏凝扶起来,但是形势眼前的并不好,三个精壮的男儿人封死了我们所有可能的退路,而我们只有两个毫无战斗力高中生而已,还有一位是女生。 “凉了。”我小声嘟囔,绝望已经占据了内心。 “那可不一定。”夏凝面对着小巷子的两个人向前走了一步,迈开步子,用右臂护住了我。“转身,后面的交给你。” 第八章 时间箭头上的粘性末端 我和夏凝被双手反绑,坐在了那辆前来绑架我们的黑色轿车的后排,坐在中间的我蜷缩着身子。左边是一个蒙面的大汉,右边则是满脸怨气的夏凝,拜她所赐,即使被绑架在车上,我现在也无比冷静,我也感受不到一点慌张。 “窝囊废啊。”她骂道。 唯独在此时我想让歹徒把我们的嘴都堵住,来避免这场无意义的争吵。 “拜托啊夏凝,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而已啊。这种壮实的大汉我怎么打得过啊。” 在刚才的打斗中,夏凝成功的制服了两位成年男性,这毫无疑问令我无比佩服。但是显然她敌不过跟踪我们的两位成年男性加上一位男性司机的包围攻击,我们很快就失去了抵抗能力。准确的说,她很快就失去了抵抗能力,因为我没能成功的作出任何抵抗来,我的腹部直接被后面的人来了一闷拳,现在还隐隐作痛。 我们没有被遮住眼睛,所以我们可以记下车辆行驶的路线,比如现在,这辆车就要绕过机场高速的安检,然后上三环路了。 前座上的歹徒始终保持着沉默,我无法看清他们的面部,后视镜里的他们都带着眼睛和口罩。 “太不专业了。”我的大脑中闪过夏凝刚才救我之时的呐喊声。 我在座位上稍微挪动了一下,感受到了我右侧裤子兜里的硬物,那是我的手机。 我用右侧大腿挤了夏凝一下,希望她能感受到我裤子兜里的手机。隔着裤子,我感受到了裤子和她的裙子摩擦的感觉。 “你别挤我。”她毫不高兴的提出抗议。 我看向夏凝,撇向我的裤子兜,给她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把手机偷偷掏出来,给谁发一个求救信息。 “你别碰我。”夏凝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几个字。 手机,我用唇语向她传达着信息。 “你这变态,现在还在占我便宜。”夏凝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看似已经控制不住了。 正当我为夏凝的理解能力发愁时,夏凝一个头槌向我击来,来不及躲闪的我头顶右面太阳穴被夏凝的头槌直接命中,我向左倾倒,左边的歹徒用力将我推向右边,由于我推挤失去重心的夏凝倒面朝前倒在了我的腿上。 夏凝发丝的触感隔着轻薄的裤子传到大腿上,让我感到痒痒的,这种痒伴随着眼前冒出的金星,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异常体验。 “你们给我安分点!” 前座的歹徒发出怒吼。 “我不要和变态坐在一起,让我坐前面!” “少嚷嚷。” 夏凝从倒下的状态恢复直立,而我还没从眩晕中缓过劲来。夏凝看我一眼,右侧的嘴角诡异的上扬了一下。 我意识到了什么,挪动了一下身体,存在于右侧裤子兜的硬物不见了,夏凝看着我,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用左腿撞了我两下。 我紧盯着夏凝的眼,通过动眼睛画出了我手机的解锁图案,我连着画了三次,大幅度的不停转动眼球让我的眼睛酸痛了一阵。我把身体靠在靠背上,瞄向夏凝的背后,我的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她成功的解开了我手机的锁屏,拨通了苏瑶光的电话。 静音,我用唇语向夏凝传递了信息。 “这是要把我们带去哪里。”夏凝装作生气,用生气的语气说。 “谁知道,从机场高速旁边上三环,怕不是要出城。我看咱俩今天是交代了。” “闭嘴你这窝囊废,怪谁啊。” 这样的话信息应该就能传达到了,前面也没什么岔路口,只要保持与苏瑶光的联系,等苏瑶光联系了警察,我们应该就能获救了。 歹徒的车在在三环路上缓慢行驶了一段时间。 前座的歹徒接了个电话,然后对着后座的歹徒做了个手势。 车在没有照明的应急车道旁边停了下来,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左侧的直接歹徒打开了我们右侧的车门,然后把我们推下了车,背双手反绑的我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然后看着那辆车扬长而去。 “这真的是绑架么。”我怀疑的自言自语。 “起来,窝囊陈宇,帮我解开着破烂玩意。” “都已经没事了,就不用叫我窝囊废了吧。” “不,我是觉得你真的是窝囊废。” “唉。” 她背对着我,我也背对着她,夜晚的三环路上,我们背对背,尝试着解开彼此手上绑缚的绳索。 “啊哈,我先解开了。”我解开了夏凝手上的绳结,夏凝的手便恢复了自由,她的手上还拿着我的智能机。 “喂,苏瑶光,我们安全了,我们被劫匪扔到三环的路边了。嗯?什么不对,啊,等等,你说完啊。” “发生了什么。”我听见了夏凝与苏瑶光的对话。 “她还没听我说完,就喊叫着‘不对,中计了’什么的,把电话挂了。” “什么中计了?”我问。 “我也不知道...不不不不...糟了,中计了,夏澄有危险。” “什么意思?” “是调虎离山,夏澄有危险。” “发生什么了。” 我后悔问出口这就话,夏凝现在相当动摇。她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车离开的方向。 “我们得回去。” “我们在三环上,一辆出租都没有,难道走回去吗。” “走一点是一点,快点吧,往回走。” 往前走了一点路程之后,一辆长相熟悉的黑色大众停在了我们前面的路边,我慌张的停下脚步,直到驾驶位上的人摇下了他右侧的车窗。 “需要载你们一程吗。”那是接送我们上学的曙光黎明对策组成员。 “夏澄还好么。”还未上车,夏凝就焦急的问车上的司机。 “苏小姐已经回去处理了。” “唉。”夏凝紧张的叹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紧张。“没有车牌号,那辆车,完蛋了。” 花费了20分钟左右,我们回到了家属院,夏凝把自己的耳朵折回了发中,下了车。在一号单元楼下,停着几辆黑车轿车,给人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夏凝无视了站在单元楼下的少许曙光黎明的人,直接上了4楼。 夏凝家的门是大敞开着的。血腥气味从中传来,几位对策组成员站在屋内。清理着客厅中的血迹。 “夏澄呢?”夏凝焦急的向周围人大喊。 “您父亲的伤势我们已经控制住了,目前无生命危险。嫌疑人也被我们控制住了。夏澄真的是临危不乱,在肺部中枪穿孔的情况下用麻醉枪准确的命中了犯人的头部。” “苏瑶光人呢?” “苏小姐护送夏澄前往医院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曙光黎明对策组,就不能多安排点人来保护他的安全吗。”夏凝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你们差点害死夏澄啊。” 夏凝向着正在解释对策组成员快速的步步紧逼过去,然后抓住了他的领带。 夏凝咬着牙,发出痛苦的叫喊声。“嘶啊...” “算了,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苏瑶光的错,是我的问题,如果我们及时逃离商业区,夏澄就不会有事了。” 夏凝努力的抗争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抓紧领带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窝囊废...”她小声的默念。 在房间被曙光黎明清理完毕,夏凝房间的几面打碎的玻璃也被迅速替换成了新的,回到家时,家门的锁是完全被破坏掉的,现在已经换上了新的防盗锁,而且还把钥匙交付在了夏凝手中。不得不说,曙光黎明对策组的效率真的是搞到不行,哪一家装修公司都做不到这么快的反应和修复速度。 不过等这一切都做完,已经是凌晨3点了。在打扫房间的这一段时间里,夏凝全程的呆坐在餐桌前。在对策组安顿完一切,准备离开时,夏凝开了口。 “联系警方了么。” “在我们获得了足够情报后犯人会被移交给警方。剩下的我只能暂时的说无可奉告了,刘先生会在今晚确保你们的安全,你父亲的事情,我们万分抱歉。” “抱歉没有用,滚吧。” 曙光黎明的人一会会就消失干净了,夏凝依旧神情恍惚,坐在椅子上。 “没事吧夏凝。”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逞强的,我们应该撤退。” “不是你的错,就算我们撤退他们也会抓到我们的,” “我不应该联系苏瑶光,我应该直接报警的。” “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弱了,我要是能打过那个人咱们就能顺利逃走了。” “...” 夏凝例行的沉默让气氛尴尬了起来。沉默了一会之后,她站起身来。 “夏澄没事就好了。”她念叨着,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即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生活也得继续,觉也得睡啊。 我稍加洗漱之后,铺开了沙发上的铺盖卷。即使今天夏澄不在,我也不肯能睡到别人家的卧室里去。 袭击者究竟是何许人也,有这么多帮凶,还有完整的计划。相必必不是个普通的袭击案这么简单吧。 在思考中,我渐渐的入睡,腹部的残痛,让我想起了我楼上爆炸之后,“苏珊”小姐变成的样子,想到那个样子,我的身体便冒出冷汗,无法入睡。起身进入了厨房,想要看看有没有凉开水喝,这个时候我大概真的需要一杯凉开水来让自己清醒清醒,以便让自己更好的入眠。 厨房里,我遇见了同样在冰箱里翻动着食物的夏凝。 夏凝并没有转过身看我一眼,而是默默的念着。 “我自己才是那个最窝囊废的人。” 第九章 大熊座艾塔的日冕活动 在夏老师遇刺的第二天早晨,即使是星期六,我也得早早的起来,一是要做今天的早餐,二是要在十点左右去医院探望一下夏老师。在做早餐之前,我的手机已经接到了苏瑶光的短信,那是5点钟发来的,她告诉我们紧急手术已经完成,夏老师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 基本稳定么,肺叶穿孔可不是那么好恢复的吧。 夏凝起来的比我早,据她说,她7点左右就起床了,由于昨天她又担心又疲惫,我起床之时,她睡眼惺忪的坐在餐桌前,穿着睡裙,头发乱蓬蓬的。她看见我醒来,便对我说:“今天应该是夏澄做早饭的。”我便知道今天的早饭也得我来做。 我按照前天的经验,刷完牙就进了厨房。发现昨天夏老师吃完晚饭既没有洗锅也没有洗盘子,我便只能把这些脏厨具一个一个的洗好,把盘子和碗放进消毒碗柜中,希望热量能加快它们变干的进程,同时拿出那个不大的平底锅,打开抽油烟机,把油先烧热。 这时候我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夏凝。 她穿着拖鞋,蓝色的睡裙轻飘飘的贴在身体上,头上毛茸茸的兽耳一只直立,一只耷拉着。半眯着的眼睛和线装的眸子形成了一个“工”字,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要不今天早饭我来做吧。”她说。 “不了不了,我来吧,不麻烦的,你还是再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昨天没怎么休息好。” 她也并没有对我多客气,直接转身离开了厨房的门口。 “煎蛋的盐量控制一下。”她说。 5个煎蛋,4片培根,8片面包,这一切都在20分钟内准备完全,比上一次快了一些。煎蛋也没有煎糊,希望能稍微对上夏凝的口味。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大概就不会做的这么讲究了,况且我也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我把煎蛋和培根加进切片面包片之间,作出前两天夏凝吃的巨型三明治。然后做了一个我自己吃的“迷你”三明治——这个大小比那个巨型三明治只能叫做迷你。 “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把巨型三明治放在她面前。 “无需抱歉,没死就好。”她显得很平淡。 她比昨天晚上平静了许多,也不会满面愠色的叫我“窝囊废”了。 说实话我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我也想不出有什么高中生能和强壮的成年人叫板的事情。当然夏凝除外,毕竟她不是一般的人类。 “你昨天制服了两个壮汉...”我提起这件事。 “是的。” “你...一直是这样的么。”她的胳膊上肌肉并不是非常明显,也不是很粗,却可以卸脱成年男性的肩关节。 “只是爆发力强而已,没什么好夸耀的。”她语气平缓,桌子下的腿却摇动了起来,弄的餐桌轻微的晃起来。 她与常人不同,肯定是有原因的,夏澄告诉我不要深究,但是我大概做不到。 我想起了夏澄的毕业论文,一篇讲生物嵌合的文章。在作者中,我看见了那个我之前没见过的陌生名字,“星野翔子”。她到底是谁?星野的女儿?为什么去世了?夏老师又和她是什么关系呢?昨天下午问及这些问题时候,夏澄只应付的回答了下,然后沉默的低着头,没有给我任何有用情报,除了她已经去世了这个情报之外。 “耐力不好,但是。”她朝我摇晃了一下手臂。“凡事都是有代价的。你不可能长着一个这么细的胳膊,却有源源不断的巨大力量。” “...”她的耳朵耷拉下来,语气里透露着一丝无奈,让我无法回应她的言语。 她的眸子扩散成圆形,盯着眼前的食物,却没有伸手拿起来或者是直接下口。 “别看着我,我下不了口。”她抬眼看向我的眼睛,我这才发现我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看。 “诶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在咀嚼的声音中,那个巨型三明治消失了。她在我面前吃了三次巨型三明治,我一次都没看见过完整的过程。 “你去洗漱吧,我去把锅刷了。”我看着头发凌乱,衣冠不整的夏凝,对她这么说。 “不了,你放着吧。” 等夏凝洗漱完毕,把锅刷碗的时候,曙光黎明派来确保我们安全的成员已经敲响了夏老师家的大门。 “啊,您好,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我姓刘,叫我小刘就行。” 我并不认为可以称呼一个比我年长的人小刘。 “好的,刘先生,夏凝还在收拾,我去叫他一下。我们这就出发。” “喂!夏凝,出来走了!” 夏凝从她的卧室里走出来,站到了餐桌边上,她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蓝色虹膜下的线状眸子被黑色的美瞳遮盖,兽耳也折进了头发之中,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奇特的项链,那是一个十字架形状挂坠的项链,但仔细盯着看一下,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化合物的模型,那是一条表示着三硝基甲苯(tnt)的项链,被故意设计成了十字架形状。 “喂,走吧,发什么呆呢。” “没事。” 在大约一个月前,我在遭遇了楼上爆炸事故的时候,在这个医院躺了有三天之久——我的头被混凝土砸出了脑震荡,大腿还被钢筋贯穿了左腿。不过也是多亏了母亲搞的研究,我得以早早的出院,“不在医院里浪费她的钱”。 估计这次夏老师的治疗也会用到曙光黎明的开发的技术吧。 很快我们就在医院里找到了夏老师的病房,夏老师已经好转,被转移出了重症监护,而且意识清晰,肺部穿孔成了一天就能治好的东西?这算什么,现代医学的奇迹? “现代医学的奇迹啊。”我站在夏老师的病床前。 “是靠我们自己的...双手创造的,唉...”夏老师躺在床上,用微弱的气息说出话来。 “夏老师,您还是省省气息吧。”苏瑶光出现在了我们跟前,对夏老师如是说,仿佛她是瞬移进来的。 她穿着白色衬衫,加之是白色的头发毫无血色的皮肤,有些完美的融入了医院白色的氛围之中。我注意到了她胸前的巨乳,仿佛要把扣子撑开。 “夏凝同学,我非常抱歉,如此匆忙的行动结果两边都没顾上。” “没事,错不在你,医生给我说要不是发现的早夏澄可能就要挂了。” “我会向上级通报,让他们加派人手的。” “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以后会注意好安全,不单独外出的。” “那也务必让我申请一下。” “不用就是不...用!” 夏凝越说,情绪就愈发激动起来,嘴上说错不在你,其实心里面还是会怪罪我和苏瑶光同学的吧。虽然这种怪罪并不是毫无道理,但是还是控制一下情绪为好。 “对了,犯人,你们现在是怎么处理的。”我插嘴打断了即将到来的争吵,大概吧。 “已经移交给警方了,我们已经获得了足够的信息。”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想杀这些搞研究的。” “他们是谁我们并不知道,但我们知道他们是一个组织,而且袭击这些搞研究的也是出于一个奇怪的原因‘维持人类基因与遗传的纯洁性’。” “‘维持人类纯洁性’?那是什么鬼理由。” “有关曙光黎明的人类研究,我不能透露更多。” 苏瑶光把眼神瞥向了夏澄,夏澄移开了眼神,选择了不与苏瑶光对视。 “那我危险了。”夏凝自言自语道。 在四处张望,确定了病房无其他人的之后,夏凝松开了固定自己兽耳的装置,露出了她的兽耳来,她走到夏老师床前,夏老师看见了她的样子,便露出微笑来。 “玷污人类纯洁的巨大墨点?你看看是不是。”夏凝讽刺搬的用反问语气诘问着夏老师。 夏老师的微笑变成了苦笑。 “还请夏同学平时保护好自己,隐藏好你的身份,必要时候请使用这个,这是给你准备的。” 带着冷冰冰语气的苏瑶光走向了床头,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把武器,那是那天把我麻醉掉的麻醉枪。 “dawn003un,命中头部和躯干有效。”苏瑶光说。 “我离开公司的时候这玩意才开发到一代,把...动物麻醉了以后它们大概率就醒不过来了,现在可...咳咳...靠多了。” 夏澄老师给曙光黎明开发的产品说着好话。 “请忍住咳嗽。”苏瑶光用警告的语气说。 “抱歉。” “我也抱歉,我不需要这东西,你配给陈宇吧。”夏凝边说,边把那武器接过来,塞进了我手里,然后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把兽耳折叠了回去。 那武器沉甸甸的,要不是我知道那是一把麻醉枪,我肯定会认定那是会把人直接杀死的武器。 “嗯...” 苏瑶光看着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认为也可以,让陈同学持有这把枪说不定是个好的选择。” “诶?那我可真的收下了。” “记住,只能开七次枪,命中头部可躯干有效,开枪之前打开左侧保险,像这样,命中四肢的话麻醉速度很慢,甚至只能麻痹四肢。”苏同学走到我的身边,用手拿住枪体,打开了保险,又关闭了它,我的手臂触到了她胳膊的皮肤,传来冰冷而光滑的触感。 我记得左侧有旋钮可以调节装药来着,我把枪翻转了一下,使他左侧朝上。 “我的那把un是原型机,可以调节装药,这把是不可以的。” “啊,我犯蠢了。” “诶,我给你俩说,我星期一怕是接不了星野了,你们跟着四班生物老师一起过去吧,我已经托人联系过她了。你们好好的听她话好好表现。”躺着床上的夏澄想起什么,开始说。 “好的。” “你们自习继续去实验室就好,实验室钥匙就在我房间床头柜抽屉里,家门钥匙也在那一串上,陈宇你拿着吧,当自己家就好,别客气了,杨女士把你托付给我,现在我躺在着,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 “你们在这呆着也没啥事,我也没啥事,几天之后就出院了,唉啊,你们去玩自己的吧。我在这在躺几天就回去了。小刘会保证你们安全的嘛,是吧。” “是的,最近都是刘先生在受累,开车也是,安保也是。”我说。 “没关系,他是公司给你们安排的,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跟他提就好了。”夏老师如此说到。 “我回去了苏瑶光就跟着回去了,是吧。” “是的,夏老师,这几天我会确保您的安全。”苏瑶光又像是回应夏澄,又像是回应我们。 “对了,我有点好奇,犯人是怎么进入房间的。” “从夏凝小姐的房间,我们在房顶发现了犯人生活的痕迹,犯人在你们的楼顶潜伏了好几天,一直在等待机会,在昨天使用绳降的方法到达四楼,然后破窗而入了。” “活在房顶,岂不是这几天...” “是的,这几天犯人一直在我们头顶。我们已经加强了家属院的安保,尽量不让无关人员混入了。” 幸好这次犯人选择的是刺杀,要是在搞一次煤气爆炸,我和夏凝可能都要给夏老师陪葬了。拜楼上的邻居所赐,苏瑶光的白发成了我心里一个解不开的心结。我有时做梦都能梦见我自己被炸的不成人形的样子。 “那他是从哪里搞来的枪支呢。” “那就是警方要考虑的事情了,与我们无关。” 我们与苏瑶光和夏老师闲谈了几句,时间就已经移行到了中午。 “没别的事情了,保重,我们就先走了。”夏凝有些耐不住性子,一直呆在病房里聊天仿佛让她心情烦躁。她在房间里左右踱步,现在半皱着眉头,想要离开。 “也是,已经12点了,你们还是早点去吃饭吧。”苏瑶光也这样说。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撤退了,夏老师再见。” 夏老师点了点头,然后摆了摆手。 “好,那慢走吧。” 出了病房,对策组的刘先生在外面靠着墙干站着。 “刘先生,久等了。” “没关系没关系,两位去哪吃啊,我开车过去。” “去万达吃那家新开的牛排自助。”夏凝脱口而出,她看见了我的表情,我满脸都写着,预算不够四个大字,她才很不情愿的说出“我请客。” “这怎么好意思啊。”其实偶尔去吃顿牛排也不错。 在曙光黎明黑色轿车上,我想起夏老师刚刚交代过的事情。去接星野先生的机,没有他,还要说英文,我的英文实在不好,不知能不能胜任。 想起了星野,我就想起了夏澄的毕业论文,也想起了论文上另一个姓星野的“星野翔子”,我并不能在网上查到相关的东西,夏澄也没对我说什么。 而现在夏凝正好在身边,她正靠在车窗上,用自己的手指打理着自己长长的侧发,贴了膜的车窗倒映出她的脸,她的脸上现出疲惫。 “夏凝,我想问问,龙之介女儿和夏澄有什么关系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她把侧放着的腿立直起来。 “...”我只是好奇心泛滥而已。 “你别在夏澄面前提起她了。” “为什么。”我疑惑不解,因为她窃取了夏澄的科研成果么。 “她是夏澄博士生时期的爱人。” “哦?” “同时是我的母亲。” 夏凝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足以令我惊讶一整个星期的事实。 第十章 内切酶上的无活性残基 按照夏凝的说法,夏老师是她的父亲,星野翔子是她的母亲,星野龙之介是翔子的父亲,那夏凝岂不是星野龙之介的外孙女?星野龙之介是曙光黎明的创始人,还持有巨额股份,那夏凝岂不是商业世家的大小姐? 不过看看她现在,衣着朴素,住着也就90平的家属院小房子,而父亲在自己老丈人开的国际公司里当一个普通研究员,而且还辞了职去学校当了老师,就连现在请我吃个牛排自助也要皱个眉头。(不过在她家白吃白喝几天的我着实也有点挂不住脸面就是了)。 这一切都不在我所熟知的逻辑范围之内。 热腾腾的,在铁板上刺啦作响的黑椒牛排被服务员端到夏凝,我,以及对策组的刘先生的面前,除过黑椒牛排之外,在夏凝的面前还放着一系列餐包,小吃,以及沙拉,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 她并不忌讳在外人面前展现她那惊人的食量,虽然在某种意义上那也是一种可爱。 “夏凝你不要蒙我,这么说你是曙光黎明公司的大小姐啊。”在开饭前准备盘问一下夏凝。 “凭什么。”夏凝举起刀和叉,叉子拿在了左手,然后把餐巾展开,铺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想,你是星野的外孙女。” “那又怎样,dawnlight又不是家族企业,我们和龙之介联系又不深。” 她边说话,边娴熟的切开眼前的牛肉,不到一会儿,她眼前的牛肉就被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 “那...” “你问题真的很多。” “抱歉,我不问了。” “我们能自己活好,不需要借助他也行。” “行吧。” 她把一小块一小块的肉用餐叉送进嘴里,然后迅速却又悄无声息的咀嚼下咽,然后再次叉起一块肉,如此往复,一盘牛排便全部进了夏凝的肚子。而她的吃相则是和我之前形容的一样,“优雅而不失效率”。 然后是餐包和小食,以及甜点。 当夏凝把面前的食物消灭干净的时候,刘先生的盘子的牛排只被食用了二分之一,而我则是完全没有动弹——我看夏凝吃饭看的入了迷。 这是你无法想象的体验,看着食物升华般的消失了,要是举行一个什么大胃王比赛,夏凝绝对有参赛的资本。凭她的颜值,去网上做个主播,怕是也能直播吃饭,月入百万了吧。 “你墨迹什么呢。”夏凝擦了擦嘴,瞟了我的餐盘一眼。 “啊,没事。” “多吃点,我请客,得把我的本吃回来。” “好的。” 其实你一个人就能吃回我们三个人的本,如果你天天来吃自助的话,这家店应该很快就会倒闭了。 “别盯着我看了,我也不想吃那么多的,但是不吃就会饿死啊。” “所以是因为特殊体质么?”我问。 “...”夏凝并没有说话,而是擦干净嘴之后,面对着我,黑褐色的瞳紧盯着我。 “吃。”她说。 被人盯着吃饭,说实话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刚才就是这么盯着她看她吃完桌上的大部分菜品,我也不好抱怨什么,便开始切割牛排,送入嘴中,牛排稍微有些凉掉了,但是对风味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你就是星野龙之介的外孙女啊。” “不信你问小刘。” “刘先生?”刘先生吃完了牛排,正在喝一碗罗宋汤。 “对不起,这是公司机密,我是不可能知道的。” “你告诉她,她是杨清源的儿子,大不了让他签个保密协议。” “那得先签了保密协议才行。”刘先生说。 夏凝抿了抿嘴,翻了个白眼。 “你给上级说明一下,让他们今天晚上6点前把协议传真过来。” “好的。” “好了好了,不用了,就看你这不客气的样子没点背景真的是不敢跟曙光黎明的雇员这么说话,简直就跟是上司一样。” 而刘先生并没有理会我的要求,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然后起身离开了餐桌。 “喂喂喂,夏凝,他还真听你的,你叫他回来,我信了还不成。” 夏凝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微笑,这个微笑只持续了零点几秒,但是还是被我的眼睛捕捉到了。 “你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为了不让你说出去,还是签了为好吧。” “我知道你是龙之介孙女了,你告诉我的,我不会乱说的。” “并不是这个。” 她把头抬起来,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是这个。” 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的话,夏凝的兽耳绝对是和曙光黎明有关系的,在回到了家,吃完了晚饭,看见了客厅传真机所传过来的过来的协议的时候,这个推断变成了确信。因为保密协议的主体部分,竟然赫然写着一条“夏凝的真实相貌及生理特征”。 “乙方不得刺探非本职工作所需要的商业秘密。”我念出合同上的内容。 “因为你问题太多了。”夏凝说。 “无限期保密,直至解密或者秘密信息已经公开。” “我相信你做的到。”她说。 “保密津贴。” “1000块钱每月,快赶上你的生活费。”刘先生说。“你妈,真的是抠门。” “违约责任。” “一个你无法拒绝的开价。”刘先生微笑着说。 有点恐怖,说到底我也不是曙光黎明的雇员,为什么要跟他们签这个协议?再者“夏凝的真实相貌及生理特征”为什么会成为曙光黎明公司的机密? “这也是为了夏凝小姐的安全,我们承担如此大的风险。” 这句话属实,如果那个组织真的是为了维护“人类的纯洁”那么夏凝的身份暴露,她肯定会首当其冲...并不是这样的的!夏凝说自己是人类纯洁性的一个墨点,为什么呢?她并没有说明原因,有兽耳这个条件并不能作为玷污“人类纯洁”的一个论据才对。 “我可以签,但我有个问题。” “乙方不得刺探非本职工作所需要的商业秘密。”夏凝重复合同条款。 “我还没签,所以可以问。” “问吧。” “夏凝,为什么说自己玷污人类纯洁的巨大墨点。” “答案显而易见。” 她把她折叠隐藏的兽耳露出来让我看见。 “所以呢,这怎么玷污人类的纯洁性了。” “因为我整个人都是基因工程和胚胎工程的产物,他们只是肆意的在神所创造的完美无瑕无比纯洁的人类基因与人类胚胎上嵌上人造的东西,对于那个极端组织来说,这是破坏人类纯洁性的行为而且是不可原谅的。” “你怎么知道极端组织是出于这个目的。” “因为他们早就存在了。”夏凝的语气突然平缓下来,从中逐渐读不出一点感情。“我母亲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邪教组织谋害的。” “具体的你可以去看夏澄的毕业论文,论文中他们做实验用的是恒河猴胚胎,实际上他们在胡扯,他们的野心早都延伸到了人类身上,他们用了人类胚胎,不仅如此,他们不但没有销毁胚胎,而且还让它生了出来。而且它现在就站在你面前给你讲故事。” “这...”这对我来说是冲击性的事实。“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对他们。” “我只是个实验品而已,好处就是提出了一个解决免疫排斥的方案,拿个医学奖,最后开个公司赚那么几千个亿吧,陈宇同学,他们不在乎我的感受,只有夏澄...我希望你能明白。” “这也是保密的主体之一。”刘先生说。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签的。我和曙光黎明没有雇佣关系合同生效么。” “生效,我们的法律部门已经铺好路了,你在这里签字就好。” “明白了。” “好奇心会杀死你,陈宇,它已经杀死我一次了。” 我无法杀死我的好奇心,即使知道了无比冲击性的事实也依旧如此。 星期六已经结束,现在是星期天的凌晨,刘先生并没有在家里住下,而是离开家门在外面待命了,据他所说他们现在每天晚上都会在家属院巡逻,进行安保,他让我们放心入睡。 我现在有义务保守夏凝的秘密,而我也更深层的了解到了她的秘密。说到底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操场上那个踢球射门的同学,要不是他我不可能知道这么多,说不定还被袭击者炸成了花。 我不敢继续多想,坐在餐桌上的我想拿出我的作业,却想起我的书包在夏凝对付绑架犯时被扔到了商场的侧门,而我的新买的衣服也丢在了歹徒的车上。 我抑制住想骂脏话的冲动,看向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夏凝,客厅的灯没有开,她借着餐厅的灯在看。 “诶夏凝,明天有安排么。” “...” “我还得去立丰一趟,我的书包丢在那里了。” “你不怕又有劫匪。” “啊...”我想到了我从苏瑶光那里拿到的麻醉枪。 “没事的吧,刘先生也会跟过去,而且我有这个。” 我从裤子兜里面掏出这把略微沉重的微型手枪样式的麻醉枪,我应该给它配个枪袋,是不是。 话说这东西真的合法么,不算是仿真枪什么的? “你想靠这个保护你自己?你真的会用么。” “我对我的射击精度还是有信心的。”我小时候经常和父亲一起,去文化宫的射击摊上打气球,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夏凝站起来,面对着我。 她恢复了兽耳娘状态,眸子扩张成一个梭形。她的睡裙随着从窗户里吹进的风轻轻摇动,窗外的树叶被风拂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吹进的风还混着泥土和灰尘的味道,这说明可能要下雨了。 “你对你的射击有自信?”她脸上写着认真。“那你给我演示演示。” 她站在沙发前。她身后的窗户的风吹拂起她长长的侧发来。 “站起来,后退。” 听见了她的命令,我本能似的站起来,退到了她的卧室门前。 “继续退。” “不行了啊。” “退进我房间。” “可是...” “你有我的许可,开门进去就好。” 我转身打开房门,进入的她的房间,她的房间一片漆黑,我便打开了灯。 她的卧室里摆着一张大床,从床上装饰上来看,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个女孩子的房间,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与床单同是蓝色青色与白色的方块花纹,床的左侧面就是放衣服的立柜,立柜与床之间留出了一个床头柜宽的走道,一台华为的笔记本关了机但是并没有被合上,摆在床左侧的床头柜上,而右侧的床头柜上则摆着一个微型书架以及一个底座是架子的台灯,台灯是粉色的,夹子也是蝴蝶结状,给这个充满棱角与几何体的空间添加了那么一丝少女气息。书架上放着几本书,其中就有她最近借给我的《人类简史》。 “继续退,退到阳台上。” 夏凝的房间和她的阳台是通透的,书架和书桌都放在阳台上,上面放着的大多数是课本,大学的高中的都有,其中就有一套“蓝色生死恋”,那是一套蓝皮的临床医学学生才会学的大学课本,非常的难,在我的书架上也有两本——那是母亲送我的生日礼物,只不过看样子她收集的更全一些,我对生物竞赛知识的获取基本上全部来源于这两本大学课本(其实不止,还有很多其他课本),只不过现在它们都在袭击中化作灰尘了。我与母亲父亲的那精心伪装的相册,也变成灰烬了吧。 看来平时她会在阳台上写作业看书,在放学之后,坐在书桌前,向右转头就能看见夕阳。 “就这吧,不用退了。” 夏凝依旧站在沙发前,从房门中可以刚好看见她的身影。我离她大概十米左右吧,也许。 “射我。”她说、 “啊?” “开枪射我。” “为什么?” “证明你能用这东西保护我...们,证明你自己不是窝囊废。” 我听见窝囊废着三个字,心中燃起了一丝怒意。 “我还是有实力的。” “证明给我看。” 我掏出枪来,想也不想的瞄准了她的脑袋。 三点一线,只要扣动扳机就好了。 “我不想对你开枪,我们可以打些别的东西,比如纸杯一类的。” “你在害怕?” “我没有。” “即使是麻醉枪你也不敢开枪?” “不。” “窝囊废?” “我不是。” 我的手颤抖了起来,说到底我并没有开枪打她的必要性,我们有其他的办法证明我能保护她。 “开枪,我累了。”她说。“让我好好睡一觉。” “好吧。” 在我的右手食指受压之后,伴随着一丝轻微的“突”的声响,夏凝朝后倒下,倒在了我这几天睡到了沙发上。 我把枪放在了餐桌上,走向她,她的双眼轻闭,脸上挂着疲惫而又欣慰的微笑。我靠近她,她兽耳上的绒毛随着风声浮动着。我想去触碰那只精致又毛绒的耳朵,但是把手又缩了回去。我朝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她的耳朵反射性晃动了两下。 “呜...” 我想起了我第一天来夏澄家里的时候,她对夏澄说我“有贼心,没贼胆”之后又说“连贼心都没有”。当时我可能没什么“贼心”,但是现在,夏凝轻薄的睡裙衬出她胸部的起伏。腹部的纱像是半透明,透过它衬出的腹部的隆起上,仿佛能看见她的肚脐眼。 一个正常的青春期男生都会产生“贼心”吧。 我想起了保密协议上的“夏凝的真实相貌及生理特征”。夏凝的肚脐眼形状肯定包含在内,所以我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我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她,她大概是太疲惫了,经历了这么多,也缺少睡眠,今天就用这种方式让他睡个好觉吧。虽然我没法制服一个成年男性,但是抱起一个矮小纤细的女孩子应该是毫无问题的。透过吹裙,那是夏凝皮肤的触感,温热而柔软。 我把她抱进了她的房间,小心的把她放在了床上。把被子铺开,为她盖上。 窗外的风没停,阴云反射着地面上的红光,下雨看来是不可避免的了。我关小了她房间的窗户,拉上了窗帘,窗帘是和她睡裙一样的蓝色。 夏凝在床上,发出小声的呼声,我无法抑制住我内心中的的某个冲动,走上去。 我捏了捏她的耳朵,她的耳朵毛茸茸的,柔软无比,就像猫咪的耳朵一样,年幼猫咪的耳朵。 她的眉毛皱了一下,吓得我赶紧收了手。 “嘛,晚安。”关闭了她房间的灯。 我也睡吧,离开房间之前,我回头看了她一眼。 第十一章 黑夜开始前的回文序列 星期天,早,8点整。 在肩膀的剧痛中,我在夏澄家醒来了。 一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见的便是夏凝的一张面色严肃的脸。 “打的挺准的。”夏凝举起右手指了指她的左眼,表示我使用昨天麻醉枪命中了她的左眼。 “你没事吧。”我在我的语气中添加进关心的成分。 “没事。” 我直起身子,夏凝便后退了几步,走向了餐桌,她今天看起来挺精神的,步伐比平时轻盈的多,在到座位旁边的时候,甚至还小小的跳了一下。 餐桌上放的是早餐,讲究的巨型4层三明治,以及我的迷你一层三明治,除此之外,貌似她还特别的冲了两杯热可可,放在桌上。 之所以知道桌子上的那两杯东西是热可可,是因为我呼吸房屋中的空气时,感知到了混着泥土芬芳的巧克力味道。 窗户外的天阴沉沉的,仿佛时间还在凌晨,屋内因为阴雨的缘故,飘散着一丝湿气。这湿气并不讨厌,不如说在干燥的西北地区,这是难得的湿气。窗户上挂着几滴水珠,外面的雨还未停。 “你昨天是不是对我做了奇怪的事情。”坐在餐桌前的夏凝穿着昨天睡觉时就穿着的睡裙,让我想起昨天晚上... “我没有。”这是候要斩钉截铁,要不然大概率会被缠住。 “我的耳朵。” “你...我没有。”我咽回去了差点说出口的“你怎么知道。”因为我如果这么说的话,她的下一句话肯定是“是你告诉我的”,我甚至能脑补出她这么说出这句话后带着自豪和嘲讽的微笑来。 “你看看我的耳朵。”她灵动的摇动了两下耳朵,露出一个微笑来,那是一个美丽而甜美的微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第二次见她不带其他负面感情的笑容。“耳朵上的绒毛,手感是不是很好。” “是的,超棒的,就像猫耳朵一样,哇。” 糟了,招供了,被甜美的微笑欺骗了。 她甜美的微笑中瞬间混入了一丝自豪和嘲讽,和我脑补的差不多,只不过要更动人些。 “吃饭吧,看来你并不是毫无贼心,我是不是得提防着你。” “不用不用,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 “那可说不定。”夏凝用食指敲了敲桌子。“不过,这也是保密协议的一部分,总不能让你保密你不知道的东西吧。” 所以我现在必须要保密夏凝小姐的耳朵毛茸茸的手感极佳这个事实了。 “有时候看书的时候去摸耳朵上的绒毛,能帮助我集中精神,手感很好。” “那我真的是羡慕死你了。” “但是有好处就又坏处。” 夏凝收敛起她的微笑。 “凡事都有代价,你不可能把这双毛茸茸的耳朵展现给世人看,他们会本能的抗拒这件事,甚至为了这件事作出出格的事情。” “出格的事情?” “维护人类纯洁性。” 夏凝也是有难处的,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在人群中默默无闻小心翼翼的生活。 “不过再说,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出格的事情,没人会承认把人和其他动物‘杂合’起来,是一件多么道德的事情,是吧。” 她用了“杂合”这个词,但是她的创生并不只是“杂合”这么简单的事情吧,甚至可能和杂合这个过程毫无关系。 “我并不觉得你的存在是不道德的事情,不道德的那也是创造你的那些人。” “那我却要因为他们所做的不道德事情承担伤害。”她语气平静,就像抑制住了自己的感情。“这些不必谈了,吃你的饭吧。” “...” 我听从夏凝的建议,拿起了三明治,咬了一口。等我再抬起头时,夏凝已经消灭了那个巨型三明治。 “10点30,去立丰取回你的书包和购置新衣服,刘先生会保护你。” “你不过去吗,我们一起行动安全一些吧。” “我保护我自己。” 她说完这句话,迅速的从她右边的椅子上拿起一把枪,指向了我的头。 那是我昨天晚上放在餐桌上的麻醉枪。就在昨天晚上,我还拿着这东西朝着她头上来了一枪,虽然知道那是个麻醉枪,但是我看见她的动作,本能的往后靠了一下,让椅子和地板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好吧,我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对女孩子非常温柔的人,但是夏凝明显也不是。 “我留下来看家,再者曙光对策组的巡逻队到处都是,‘家属院’目前应该是安全的了。” “嗯...那你打的准这玩意么。” 我后悔问出这句话,我想起了她的小众的爱好——弓箭,她的弓箭水平出众,我想她的枪法也不会太差。 “你想睡个回笼觉?” “不了不了。” 我向前挪了挪椅子,拿起了那个属于我的迷你三明治。 “这里还有热可可,伞在鞋柜上放着。”夏凝用陈述性的语音给我交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然后从餐桌前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那杯热可可进入了屋里。 “懂了。” 在刷完锅之后,时间仅仅过了半个小时,现在是八点三十,现在的我,既写不成作业,也不想看什么电视,要是放在以前,我就会打开电脑打那么几把星际争霸2,或者是在书架上翻几本小说看看。 然而夏澄家并没有什么小说可看,当然也没有电脑可玩。 “好想玩电脑啊。”我叹道。 “笔记本在我床头柜上。”从夏凝房间里传来声音。 “我可以玩吗?” “可以。” 昨天在进入夏凝房间的时候,看见了那台没合上的华为笔记本,那应该是夏凝的电脑吧,我真的可以玩么,再者,夏凝的电脑上应该不会有什么游戏才对吧,她不像是会玩电脑游戏的那种人。 “算了算了,我看看小说吧。” “有游戏的,夏澄平时会玩。”夏凝听破了我的内心,然后说出这句话。 她今天意外的主动呢,难得她会主动挑起话题。 “有星际争霸2吗。” “没有。” “嗯...” “但有星际争霸1,夏澄会玩。” “星际争霸1对我来说太硬核了,我真的打不来。” 我想起了我曾经看过的一个小说里的人物,他星际一的技术就非常高超,又是控兵又是投核弹还有红点打星际的,我自然是做不到的,我也最多只能打打星际2,在白金组和那些人菜鸡互啄而已。 “算了...”我思考了一下,拒绝了夏凝的好意。“今天你心情很好啊,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没有。”夏凝冷淡的回答我。 “我还是看小说算了。” 看小说使时光的流速加快,这是毋庸置疑的。你觉得你还没看多少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迅速的被挥霍干净了,我想起了那个打星际特别好的男主。人家生来是主角,血统纯正,还有背景。若是以我为男主来写一本小说的话,那本小说的男主角一定是一个没特点,没勇气,一点也不温柔,不懂女孩子心的令人着急的垃圾男主才对。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夏老师家的大门被敲响了。 “谁啊?” “我,韩语冰。” 韩语冰,她怎么过来了。 我走上去,想起开门,却想起夏凝还在屋里。 韩语冰知道夏凝的事情吗?她是否知道夏凝是夏老师的女儿,又是否知道夏凝其实是个长着兽耳的与众不同的少女呢? “稍等...一下。” 我得给夏凝说一声,我起身去敲了敲她房间的门,从里面传来一阵声音。 不一会,她就已经站在了家的门前,她收起了兽耳,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是黑褐色的眸子,她已经带了美瞳,恢复了平时在学校的样子。 看来并不能把她是兽耳娘的事实暴露给韩语冰,即使她母亲曾经与夏澄工作,知道这件事情。 “夏凝,你也在夏老师家里吗?”夏凝打开了门,韩语冰显然被出现在她面前的穿着睡衣的夏凝吓了一跳。 “我是她女儿,我住在这里。” “哇,以前你都没告诉我。” “你以前并没有问过。” “那倒也是,毕竟会有诸多不便,如果被同学知道的话。”韩语冰倒是很轻松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进来坐,不用换鞋了。” 韩语冰跨进了夏家的大门,站在了门口的地毯上。 “没啥事情,就来看下陈宇同学,我已经搬回来了,但是母亲住在公司了,现在我是一个人住,虽然有曙光黎明的人做安保,但是果然还是放不下心来,啊哈哈。” “你们聊。”穿着睡裙的夏凝颇显冷漠,转身离开了我和韩语冰两人。 “夏澄老师呢?”韩语冰问我。 虽然我并不想骗她,但是考虑她可能一无所知,而且我也有保密的义务,还是不要说有恐怖组织袭击了夏澄老师为好。 “他去曙光黎明总部一趟,带苏瑶光参观去了。” “那辛苦他了,这是我姥姥包的粽子,交代我特地给你带来的。” “哎呀,不用这么麻烦的嘛。”我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别站在门口啊,进来坐坐。” “没别的事情了,就来串个门。” “你是咋知道夏老师家在这边的。” “我妈告诉我的啊,她以前是夏老师的同事来着。” “好吧。” 刚刚一脸冷漠离开我们的夏凝,从厨房拿出了一杯热可可,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啊,夏凝,不用麻烦了,我这就走了。” “没事,你坐会吧。”夏凝说着,坐在了沙发上,我站在门口的地毯上,与她对视。 “那我就坐一会。” 我们三人坐在了沙发上,韩语冰抱起了夏凝冲泡的热可可,喝了一口。 “哇,真的,雨天喝一杯热可可幸福指数爆表。”韩语冰抱着杯子,瞟了我一眼。“陈同学过的不错嘛,和这么多可爱的小姐姐同住一个屋檐下。” 是啊,过的不错,必须要当心刺杀绑架还有爆炸袭击。 “夏老师也住在这里嘛。”我回答。 话题在这里终止住了,夏凝进入了例行的闷罐子模式,而平时很会聊的韩语冰也只是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的喝着热可可。夹在她俩中间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韩语冰刚把那一杯热可可喝完,就站起了身。 “感谢招待,我这里就先走了。夏凝同学,陈宇同学,明天再见。” “这就走了?不再坐一会?”我说。 “不用客气了嘛,陈同学,一切安全就好啦。”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夏澄家的大门再次被敲响了。 我看了看表,现在是十点二十五,那敲响大门的八成是刘先生吧。是时候去立丰再一次购物了,我想。 “你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对吧。”韩语冰笑了笑。 第十二章 雨夜中的瞬时表达载体 窗外,雨。 雨点打在车窗上,车开动产生的风,将落在车窗上的雨点吹向后方,甚至让有的水滴逆着重力,向着车的顶棚爬去。 车内,即使窗外已经足够凉爽,空调还是被开启了,疾驰在高速公路上,我们并不能打开车窗,夏凝拿着一束康乃馨,面色凝重。她穿着秋季校服,在左边的胸前别了一个盾形的校徽,记得上学期的时候,我们校服上的校徽还是圆形的,这学期不知道为什么,换成了洋气的盾形,据说这是学生设计,然后投票选出的。 铁砧、齿轮、铁锤和书籍,这些东西我认为并不适合放在盾形的纹章中去。 虽然我的校服上已经有那个看上去蛮丑陋的盾形校徽了,但是为了和夏凝保持一致,我也别了一个校徽在左胸上。 按照计划,我们今天会在六点之前抵达国际机场,然后迎接从巴尔的摩飞过来的诺奖得主“星野龙之介”。我们会代表附中,给他献花,至于为什么要康乃馨,今天是9月10日,中国的教师节,虽然国际上的节日不是这天,但是正所谓入乡随俗。 在机场高速上,两辆黑色奥迪疾驰。 “是不是还有高新的人过来接机?”我问前座的带队老师,夏澄上周的时候貌似给我说过,我们的竞赛对手也会过来。 带队的老师是隔壁四班和二班的生物老师,她年龄不大,在车上显得有些紧张,还在我们出发前不停的给我们交代各种各样的事情,毕竟她也是临时拉来的,本来应该来的夏老师受了枪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没有,他们知道我们来了,就不来了,毕竟星野先生是来访问交大的,去高新只是顺道。” 带队的老师姓赵,平时我叫她赵姐,说来我是生物组的常客,和这些生物老师混的都蛮熟的。赵姐现在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作为老师的威严从后视镜里反射进我的眼中,明明她平时蛮平和的。她穿着学校的正装,而她的胸前别的是一个好看的经典圆形校徽。 我想起她上车前给我们交代的话语:“我英语口语一塌糊涂啊。”她的紧张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夏凝虽然面色凝重,但是可以说她绝对不是出于紧张而面色凝重的。其一,平时上学的时候她也不会摆出多么轻松的表情来,其二是她完全没有紧张的必要——毕竟星野龙之介,按理说,是她的亲姥爷。 “你看什么呢。”夏凝仿佛意识到我在盯着她看了。 “我在看你的头发有没有打理好。” 我知道,在她整齐的侧发下面隐藏着一对兽耳,而她所带着的褐色美瞳下面,是猫似的瞳孔和深蓝的虹膜。 “...”她没有回应我,把头扭回了前方。 “见到龙之介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没有。” 一开始说让她去献康乃馨的时候,她是拒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同意了。问她,她也不说,反而反过来说“你问题太多了”。 我的问题是很多,但是我就是想问,问题不多,我便不是我了。 车在t3航站楼的到达层前面停下来,坐在右边的夏凝下了车,进入了已经下车的赵老师撑起的伞下,而我只得自己再撑一把伞了。 她们两人走在前面,而我走在后面,我们就这样进入了航站楼,其实没有必要打伞的,雨不是很大,需要淋雨的路也只有短短几米而已,进入航站楼,收起伞,在过安检时转头看向后方,几个穿着西装的的人,那大概就是交大派过来的人了吧。 这并不重要,t3航站楼人头攒动,在国际到达,不少人守候着出口,有的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人的名字,我们也准备了牌子,一块黄色纸板,上面用着黑色马克笔写着hoshino。那是星野先生姓氏的罗马音拼写。 负责举牌的是我,不过我认为这个活应该让大学派来的人干,龙之介先生是来访问交大的,来我们附中演讲什么的也只是顺道而已。然而叫我们高中生过来,大抵上就是要让我干些杂活吧。 下飞机的人陆陆续续从出口出来,亚洲面孔里混杂着西方人的脸。我们等的人也是个亚洲面孔,我努力的把牌子举高,希望星野先生能在到达出口时就能看见。 我认得星野先生的脸,前几年他经常出现在电视上来着,直到他离开了曙光黎明。 在离港的人群中,我捕捉到了那个白发苍苍却又有着精神劲的亚洲老头,虽然上次在电视上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头黑发。他看见了我举着的牌子,朝着我们的方向挥了挥手,我看见了他的微笑,我便也松开了举着牌子的左手,挥了挥手。 那就是星野先生了,真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星野先生迅速的向我们这边靠近,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健壮的亚洲男性。我有些激动的再次挥了挥手,星野先生可是我崇拜的对象...他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甚至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医学的发展。 待到星野快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这时候按照计划,夏凝应该走向前去送花,而她并没有做任何的移动。 “上啊,夏凝。”我放下牌子,小声的提醒着夏凝。 夏凝依旧不为所动,直至微笑着的星野先生走到了夏凝面前,星野先生先是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我顿时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连招呼也没打出来,他并没有在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夏凝之后,他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露出了一丝惊奇和疑惑。 “shiori?”星野先生开口问。 “haidesu.”夏凝回应冷静而缺乏感情。 准备上前搭话的大学派来的人见到这幅光景,也没敢开口,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而夏凝没有按计划行事,令赵老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long time no see, mr hoshino.”夏凝的语气毫不客气。 “确实是这样的。”星野先生说出了中文,但是有些蹩脚。“怎么你在这里?” “that’s a long story.” 星野先生恢复了他的微笑,夏凝双手递出了手中的康乃馨,而星野先生也双手接过了那束花。 “today is teachers'' day in china.” “谢谢你。” 夏凝和星野先生说着彼此熟悉的语言,这个景象很奇怪。 在夏凝把花送出去之后,大学派来的人迎上来,和星野先生说上了话。这里仿佛并没有我们能够插上嘴的地方。 他们在招呼和聊天中转身离开,星野先生转头回来看了我们一眼,而大学的人则只给我们了一个背影。 “你好,我是星野先生的保镖。”格子衬衫的亚洲猛男走上前来。 冷漠是夏凝常常会抱有的感情,但是现在的她少有的半眯起眼睛来,即使是透过美瞳,也能看见属于她内心深处的一份无奈来。 “他刚才叫你shiori来着。”我问夏凝。 星野先生和大学派来的人渐行渐远,我们不知道为何,跟着赵老师呆站了一会,然后接过那个格子衬衫的亚洲猛男手里的行李,远远的跟上他们。 “他一直叫我shiori,我已经习惯了。” “你以前认识么?”赵老师问她。 “小时候见他一次,亏他还知道我长什么样。” “别这么说嘛。”我说。 赵老师并没有像我一样问问题,深究下去,而是跟着前面的几个人。 星野先生笑着和那帮人聊着天,仿佛很开心的样子,而他的壮汉保镖走在我们的跟前。 星野先生并没有上我们的车,他的硬汉保镖也没有。显然大学派来的车的给他们留足了位置,而我们的车只是用来装行李的。 虽然我知道星野是夏凝的姥爷,但是他们之间...怎么说?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冷漠。一个是带着慈祥微笑的亚洲老头,一个是缺乏表情的褐色头发兽耳娘。 没有久别重逢的时候的拥抱,也没有亲人之间热情的招呼,就是一句普通的问候,一句普通的“谢谢”两人的对话便结束了。 “明天他就来演讲了,夏老师能来么?”赵老师坐回前座。而我先上了车,坐进了车靠里面的位置。 “不知道,你问他啊。”一句话也没跟星野先生搭上,我有些莫名的烦躁,这种烦躁和后悔的感觉类似,但又不尽相同。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这家伙刚来没几天就掉链子啊,不行啊。” “别这么说夏老师嘛,他也不想不来的。” “他就是天天掉链子的人。”正当我想为夏老师辩解之时,夏凝突然接进来一句话,她说话的时候貌似有些生气,右腿不止的抖动着。 “没想到星野先生会说中文啊。”我说。 “我也不知道,被吓了一跳,亏我昨天用英文练了半天自我介绍,结果今天一个词都没蹦出来。” 赵老师恢复了平时待在办公室里时的状态,打开了话匣子。我很自然的和她聊起了天。闷罐子夏凝虽说不怎么开心,但是有时候聊到夏老师的时候,她也会插几句嘴,说几句她父亲的难听话。赵老师也毫不在意这些难听话——她已经知道了夏凝就是夏澄老师的女儿了。 “星野先生看起来满慈祥的啊。”我把话题重新指回了星野先生。 “谁知道是不是装的呢。”夏凝用小到前座赵老师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那声音很小,就连我也不怎么听的清。 “嘛,搞研究的都是这样的嘛。”赵老师回应了我,她应该没有听见夏凝的小声嘟囔。 之后我们又聊了聊夏老师在办公室的表现,夏凝在这个话题上意外的积极,还透露了不少夏澄在家的生活细节。回到学校时,已经将近七点了,但是从前天下起的雨还是未停。 今年的冬天,怕会是个寒冬。 第十三章 未重组的粗线期染色体 星期一晚上回到夏澄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回家之后,我与夏凝惊奇的发现,夏澄不仅已经出院,而且还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欢迎回来孩子们,为了庆祝我出院,咱们吃顿好的吧。” 是回锅肉的香味。 “夏老师,欢迎...回家。”我本想说一句“欢迎出院”想了想这样讲并不是很合适。 “来吃吧,去洗手。” 餐桌上,夏凝坐在夏老师的旁边,而夏老师坐在我的对面,当我们都就坐好的时候,苏瑶光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她端着一盘肉粽子,那是韩语冰的姥姥包给我们的吧。 苏瑶光把盘子放在餐桌上,坐在了我的右边。 “今天的饭菜都是苏同学做的,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开吃吧!” 夏老师显得格外激动,仿佛刚刚写完作业可以出去玩耍的孩子一般,这样的表现甚至让我忘记他是我们的生物老师,我甚至觉得他的年龄可能并不比我大多少。 苏瑶光从餐桌的下面拿出了一大瓶果粒橙,拧开,先满上了夏老师面前的杯子,然后满上了夏凝和我的。 “祝贺夏老师出院,以及...教师节快乐。”我拿起果粒橙的杯子说。 “谢谢,我的助手!” “祝贺。”夏凝也拿起了杯子。 “谢谢,我的好女儿!” “祝贺您。”苏瑶光也给自己倒上了饮料,举起了杯子。 “谢谢,苏同学。”夏老师也拿起了杯子。“干杯吧!” 我们碰杯,然后将杯中的果粒橙一饮而尽。 “哈!要是啤酒就好了,可惜我现在喝不了啊。”夏老师抱怨道。 不得不承认,苏瑶光做饭有一手,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回锅肉的盐放的有点过于多了,碍于面子问题,我并不准备提出这个问题来。但是显然保护别人的“面子”对于夏凝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回锅肉,咸了。”夏凝说。 “啊,非常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控制盐量的。” 我回想起第一天住在夏凝家,早上给她做的煎蛋。她也是嫌放的盐过多,而我的回应则和苏瑶光的回应差不了多少。 “但是比夏澄做的好吃。” 我很少见夏凝认可别人,或许说我和夏凝相处的时间还是过短,我煎的鸡蛋,她评价的时候用了“不如夏澄做的好吃”。 在夏凝的眼里,夏澄大概就是好吃的标准线吧。 “谢谢夸奖,我会努力改进的。” 苏瑶光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就在星期六的时候,我在夏澄的病房里看见了她时她也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只不过这件白色衬衫的左胸的兜上有一个深红色的曙光黎明公司标志,那个标志附着在一个曲率蛮大的球面上,被扭曲的变了形。 她并没有往自己碗里夹任何的菜,甚至她的碗里连白米饭都没有。 “苏瑶光你不吃吗。”我问她。 “我刚才在外面吃过了。”她回答我。“陈同学已经签了曙光黎明的保密协议吗?” “已经签了,怎么了么。” “我只想确认一下您是否会泄露夏凝的秘密。”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泄露的,毕竟违约金是一个‘我无法拒绝的开价’。” “好的,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配合。” 那是经常出现在苏同学脸上的仪式性微笑,基本我每次见她她都会这么笑一会儿。仿佛这么笑可以让她看起来更加礼貌。 “你们见龙之介了么?”夏澄把一口饭送进嘴里,边咀嚼边说。 “见到了,和网上看见的差不多,我是一句话都没跟星野先生说上,夏凝好像还聊了一会。” “聊什么了。”夏澄老师问夏凝。 “什么也没聊。” “那陈宇说你和他聊了一会。” “我和他无话可说。” 夏凝莫名的有些讨厌星野先生。在她第一次知道星野先生要来访问学校的时候,她的表情比现在还要难看的多得多。 “我只能明天再去学校,看看演讲会前后,能不能和星野先生搭上话了。” 星野先生是我非常崇拜的人之一,我很想和他聊几句,但是今天接机时的好时机被我延误了。 “那你去搭话吧,明天我就不去了,我相信你和韩语冰还有夏澄能解决好这件事情。” “韩语冰,她要来搞演讲的事情?”关于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我只知道夏老师拜托了我和夏凝这件事情,而夏凝当场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夏老师。 “因为她是校团委安排过来的。”夏澄解释道。“我明天也不过去,我要在家修整一天。” “所以赵老师会去么。”我想起了夏凝在车上对赵老师说的夏澄的坏话,也想起了夏凝首次得知星野先生要来学校时烦躁而又厌恶的表情。 “你为什么讨厌星野啊,他不是你...” 差点说出姥爷这两个字来,但是夏老师并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星野翔子”是夏凝母亲,而苏瑶光也在跟前,虽然她是曙光黎明的人,但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个事情,所以出于保密,我也不能说出来。 “你的问题太多了。” 夏凝盯紧了的我双眼,我注意到了她的瞳孔收缩,竖线状的瞳孔审视着我。 “好了好了,吃饭吧。”夏老师打断我们,但是夏凝并没有理会他。 “你不是要搭话嘛,你问问他就好了。” “我的问题是有点多,我还是不问了为好。” 夏凝把她的目光重新放回了她自己的碗里,今天晚上难得看见她用普通人的进食速度吃饭。 她穿着校服,红色的领结也没取下来,但是已经恢复了平时她在家时候的样子,本来整齐的侧发有些凌乱。而坐在侧面的我,正好可以看见她右耳耳朵内的绒毛,我记得那绒毛的触感... 她再次抬起头时,发现我正盯着她看,便用她的左耳朝着我扇动了两下,仿佛在驱赶蚊子一般。 “陈宇,吃啊,别愣着啊。”夏老师说。 “好...” “你是shiori的同学?” “您说夏凝吗,是的,我们都是6班的课代表。” 现在是九月十一日的下午第一节自习,我在一楼的报告厅里,见到了我所崇拜的星野先生。和他交流并没有什么困难,他的中文虽然蹩脚了一些,但是足以让我听懂,而我大概也克服了心里的那种恐惧,与星野先生聊起了天。 我见到他时,我组织了一堆语言想要说给他,譬如什么您开创的新疗法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我非常的崇拜您诸如此类的话。但是我都没能说出来,因为他一见到我就问起了夏凝的事情。 “她没来吗,今天。” “并没有,今天来协助您与组织会场的的是我和那边的韩语冰同学。” 我们站在舞台的一侧,而韩语冰穿着学校制服,站在讲台前,正在向电脑上拷贝今天星野演讲需要用到的ppt。她的校服上没有像我们昨天一样别上那个难看的盾形校徽,而我一直别着——因为昨天忘了取下来。 “韩语冰同学,还有陈宇同学。” 在讲台前,赵老师也穿着正装站在那里。她得知了星野会说中文以后就安心了许多,得知了夏澄今天不会来上班以后也没在说诸如“夏澄掉链子”之类的话的。虽然说高中的生物老师和这种大牛交流交流可能并没有什么用,但是这也不失为一种提升自己的好机会...道理是这样的吧。 “shiori在学校里朋友多吗。” “并不多,但是她有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 这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也只能是我,韩语冰还有苏瑶光了。 说道苏瑶光,她作为观众,坐在了报告厅的后排,一头白发引人注目,让人很快就能检索到她的位置。 在检索她的位置的时候,我同时检索到了星野先生的硬汉保镖,今天他倒是没穿格子衬衫,倒是穿着一身蓝色衬衣,在衬衣的左胸口袋上,有着曙光黎明公司图标的刺绣。 亚洲猛男是曙光黎明的人,然而星野先生已经离开曙光黎明了,为什么曙光黎明会派人保护他,但这么仔细一想的话,夏澄已经离开了曙光黎明,而刘先生现在负责他的安全,夏凝更是和曙光黎明一点关系的没有,却被当做了公司机密,还有专人保护。 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那就好啦。”星野先生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考。 “您很关心夏凝啊。” “因为是熟悉的人啊。” 只是熟悉的人而已吗,这里得到的情报都告诉我她是您亲外孙女才对,不过星野先生应该也有星野先生的考虑才对,他并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不是么。 “以后你要多多照顾一下她为好啊。” “好的。” “shiori平时成绩怎么样呢。” 在讲台上的韩语冰,撇着头给在舞台侧面的我们打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演讲可以开始。 “星野先生,演讲可以开始了,夏凝的成绩很好,尤其是理科。” 我目送星野先生走向了讲台,结果我还是没跟星野先生说上一句我想说的话来,他不断的再聊夏凝的事情,我也不敢强势插入表现我对他崇拜的语言。 投影机的幕布缓缓下降,投影上是ppt的标题“基于3d打印的组织修复技术”。 这让我想起了我母亲,还有夏澄,以及夏凝,惨死的“葛瑞菲斯”小姐,所写的那篇关于3d打印综述,那篇文章大概并没有星野先生参与吧。 我站在舞台侧面,这是里讲台最近的听演讲的地方,就是要斜着看投影幕布,稍微有些难受,正当星野先生开讲ppt没两分钟的时候,夏凝,穿着校服从报告厅的前门走了进来,瞟了投影一眼,然后走向了后排,坐在了白发苏同学的旁边。 星野先生则是停下了他的演讲,带着微笑,目送夏凝走向了她的座位。同学们纷纷看向夏凝,有的甚至带着厌恶的眼光,他们大概认为她打断了星野先生演讲。 这里怕很少有人知道星野先生停下演讲的真正原因吧。 第十四章 永生化链上的错义突变 “我的中文还不太好,所以之后的内容会用英文讲,但是ppt上是中文的。” 讲台上放出了今天所讲东西的来源,正是我曾经看过的那一篇综述。 《基于胚胎干细胞生物墨水3d打印人的工器官生产与应用:一个回顾》这篇文章的作者里,有夏凝的名字。 当然,ppt上放出的作者都是英文写法,开头也只放了主要作者,没有人会注意到ppt角落里那个“xia cheng;”也不会有人知道夏澄正在这所学校里教高二,更不知道这个论文的作者之一正坐在教室的后排来听这场报告,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这篇综述成稿与她六年级的时候。 “你激动吗,见到星野先生。”韩语冰,侧站在舞台侧面,小声对我说。 “没有很激动。”我实话实说。 “可是他不是你偶像么?见到偶像不会激动?” “也没有很激动啦,我觉得很平常。” 我见到活生生的兽耳娘,白化的巨乳矮个子萝莉的时候也并没有产生多么激动的心情,因为激动这种心情完全被一种更强烈的感情所掩蔽掉了。 那就是该死的好奇心。 星野先生嘴里吐出来一串一串的洋文来,我的英文实在不好,也只能捕捉到他所说的完整一句话里面的几个词的意思来,我只能结合ppt上的图示和中文,推测他所讲的意思。 “今天本来学校安排夏澄老师上去当翻译的,但是不知道为啥他今天请了病假,你有头绪么。”韩语冰问我。 “啊,他肺出了问题,需要休息休息。” 我并没有对韩语冰撒谎,肺部穿孔是肺的问题,这是完全没错的。 “夏澄洋文很好嘛。毕竟是留学归来。”我说。 “而且是星野先生的弟子啊。”韩语冰回应。 “啊...” 韩语冰已经知道了他们这层关系了。 “来不了夏澄老师应该也蛮遗憾的吧,毕竟是以前的恩师。”韩语冰小声对我说。 “大概是吧,不过星野貌似要待挺长时间的,所以应该还有机会拜访一下他的。” “你最近活的很滋润啊,在夏老师家。” “啊,还行吧。” “哇,你可是跟两个女孩子‘同居了’耶。一个是冰雪美人,一个看上去像冰山的美人。而且现在还见到你偶像,偶像的学生之一还是你的老师,这么说你可以叫他师爷才对啊。” 冰雪美人指的大概是夏凝,而看上去像冰山,大概是指苏瑶光的颜色和胸部的起伏吧。 “‘同居’可别吧。我背不起这个罪名啊。” “那又怎样,反正住在一起了嘛,是不是很梦幻。” “你这么一说,果然有一种虚幻而缥缈的感觉,我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轻小说男主了。” 兽耳娘,白发巨乳的萝莉,这种东西只可能出现在漫画和轻小说里的东西。 “说不定你就是呢,你只是不知道而已,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也多着呢。”这毫无疑问是实话,因为她肯定不知道星野并不是只是我的师爷,还应该是我老师的老丈人。 “假如你活在轻小说里,你希望写你的人是谁。” “西尾维新。”我毫不犹豫的说出来。“要是要漫改我希望能让新房昭之监督,拍成物语系列那样的。” “可是你并不话痨,也不够温柔,甚至不是个滥好人。” “你不能给我贴标签,下定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滥好人。” 我把注意力放回屏幕。 “好了好了,听讲座吧。”在我跟韩语冰聊天的这秒钟里,ppt放过去了好几页。 “就是这样了,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星野先生提问。” 演示结束,赵老师组织同学们提问,按道理来讲,这些提问的同学都是安排好的,准备好了问题,在这个环节直接问出来而已,之前班里一定下达了类似“需要从你们班选一个口语好的同学现场提问。你安排一下吧。问题不用太大,相关的科普性的就行。选好了以后把这位同学的姓名发给我吧。明天下午3点之前完成,可以吗?”这种恶心的要求或者通知。 不过在几个同学用洋文提了几个没营养的问题,星野夜用洋文解答之后,后排的一个人举起了手。 不由分说,那正是夏凝。 “后排的那位同学,有问题吗。”赵老师手掌向上,指向夏凝,示意让她站起来,然后拿着话筒走向了她。 夏凝整理了一下她的侧发,大概吧,我离她相当远,也并不能看的清楚。 她站起来,接过了赵老师递过的话筒。星野先生看着她,脸上挂上了慈祥的微笑,虽然这微笑让他脸上产生了皱纹。 “请问,龙之介先生,我想了解这么做的代价。” “各大医院已经采用了这种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修复治疗也不需要花费很多,来源自体细胞,没有免疫排斥,是性价比很高的创伤快速修复方案。” 夏凝用中文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而龙之介也用中文回答了这个问题。 回答也莫名其妙,像是不知道哪里的医药代表。 “我明白了。” 夏凝就算不问这个问题她自然是明白的,原因有二,一是这篇文章的作者里面就有她,二是她的父亲在昨天刚刚做过这种修复治疗,并且魔法般的快速的康复出院了。 “这是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不会有人因此受到伤害,它也没有缺陷,是这样的吗。”夏凝追问。 “它还有值得改进的地方,这也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不会有人因此受伤。”夏凝进行了更加莫名其妙的追问。 “不会。” “我明白了。” 赵老师提问环节结束,讲座结束,掌声过后,星野匆匆退场,我也没来的及想他搭话,学生们也开始散场,报告厅充斥的噪音让音响发出啸叫来。我和韩语冰开始关闭讲台上的电子设备,学生们也基本散完了场。只剩夏凝还有苏瑶光坐在最后一排。 夏凝双臂交叉抱胸,靠在报告厅的椅子上。 “喂夏凝,退场啦。”韩语冰向她喊道。 我则是走向了最后一排,走到了夏凝身边。 “怎么了夏凝。” 坐在旁边的苏瑶光难得没有摆出仪式性的微笑,但是面容中透露着悲伤。夏凝则是嘲讽的微笑着。 “usotsuki。” “你说什么。”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人渣而已。” “这么说不好吧,他...”毕竟是我的偶像,为人类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而且看起来是个慈祥温和的人。 “看上去是个不错的人啊。”我接着说。 “看上去,这是重要的因素吗?” “他做出了巨大贡献。” “这并不影响他是人渣的事实。” “你也不能这么说他啊,毕竟...”我瞄了一眼舞台上的韩语冰和赵老师,确保了他们并不能听见我的话语,我便继续说下去,“毕竟他是你的亲人啊,他刚才在舞台旁边不停问我你的事情,关心来关心去的。” “这并不影响他是人渣的事实。” “他怎么就是人渣了嘛。”我心生疑惑,甚至有些愤怒。 “你问题很多。” “那你也得给我说清楚啊,你说他是个人渣,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的是你,你要为你根本不熟悉的人辩护,只因为他是你的偶像。” “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人渣是要为他辩护的啊!你告诉我就好了啊,他怎么人渣了。” “你的问题真的很多!”夏凝用相当激烈的语气喊出这句话,以至于讲台上韩语冰都转过来看我们。 “你理性一点。”我劝阻她。 “该理性的人是你!”她喊叫道,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双眼紧盯着我。这种眼神我曾经见过,当我第一次看见她真实的样子的时候,她就是用这种眼神注视着我。 杀意,溢出的杀意,从眼眶里溢出来的令人恐惧的气息。 “好吧,我的确没必要为他辩护。” “...” 夏凝大概并没有想到我会瞬间认怂,竟然没有话语应对我。她站着沉默了一会儿,貌似也逐渐恢复冷静,让她崩坏的冰雪美人的人设恢复正常。 “他并没有把我当成人而已。”夏凝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旁边的苏瑶光,撇过头,并没有直接接受我投去的目光。 夏凝与我擦肩而过,走向了用于退场的前门,而苏瑶光也跟着站起来。 “我建议您少问这些问题,‘乙方不得刺探非本职工作所需要的商业秘密。’是这样的吧。” “连夏凝和星野的私人恩怨都算是公司机密啦?这可了得。”我无意中发出讽刺。 她只是摇了下头,然后跟上夏凝,走了出去。 我可能是个问题多,讨人嫌的人,不会有作者会塑造这么一个人当轻小说男主的,观众们看了也不喜欢,我觉得这就足以论证我并不是活在轻小说里的男主角了。 那么事情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星野在演讲前不停的关心着“shiori”,问东问西,他看起来并不像个所谓“坏人”。 而我们的“shiori”夏凝小姐好像不吃这套,反过来说星野先生是个人渣。 虽然不停问问题令人生厌,就算知道了这些八卦琐事我也不会跟人去讲,但是我的好奇心逼迫我去探寻这些事情,我可以选择不去烦夏凝小姐和夏澄老师,但我一定要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五章 须臾间的细胞分化诱导 我的探寻之路永无终结,这是一句空话大话。 原因1:我的探寻之路会随着我的死亡而结束。 原因2:我甚至不知道怎样开始我的探寻之路,毕竟我已经决定不去打扰夏凝和夏老师了——被不停的提问隐私问题着实是很烦的吧。 但是若是不去提出问题,探寻就不会有任何的进度,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我不肯能就坐在家里,等着真相砸到自己的头上。 除了夏凝夏澄...谁能知道,夏家人和星野的关系呢?难道我要直接去问星野先生吗?那显然是不可能得到结果的。 也许这么放弃就好了,毕竟去窥探他人的隐私也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唉...” “陈宇,咋回事儿啊,你俩这么吵起来了。”韩语冰走到了我的后面,如此问我。 “没事没事,什么事情也没有。” 就是有那么一些小小的问题,夏凝莫名的讨厌她得了诺奖的姥爷——星野龙之介先生。 “虽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是我也懒得管你了,把前三排的垃圾清理一下去吧。” 第二节自习课的上课铃此时响了,一会儿打扫完了,说不定可以直接去生物实验室泡着了。 “好的。” 身边有一个兽耳娘,一个白发的巨乳萝莉,一个短发的负责任的支部书记,我大概要知足了,如果深究的话,我大概就要陷得更深了。 比如被极端组织炸成...不成人形的样子。 “唉,算了算了。”我自言自语。“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吧。”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骚动声,人们的叫喊声。 “糟了!” 是恐怖袭击,针对星野先生的!? 我撒腿径直跑出了报告厅,在报告厅的前门,我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夏凝背对着我,裙子上,外套的背上,被血液染出了红色的斑驳,她跪在了报告厅前门的,右手举着那把曙光黎明的麻醉武器。而在她的左肩上的衣服上,一个破碎的弹孔呈现在我的眼里。而我望向校门的时候,白发的苏同学矮小的身躯直接翻越了校门,追逐着谁一般,迅速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夏凝!!” 我疾跑过去,到她的旁边。 “你受伤了!需要止血。” 我把我的领带解下来,准备缠到她的伤口前面,为她止血。但是她把枪撂在了地上,把我推了一把。 “呃...” “韩语冰,打,快!走走走,夏凝,医务室先。” 我听见了身后韩语冰的脚步声。 “别打,我没事...”夏凝依旧跪在了地上,小声对我说。 “说什么傻话,你在失血!” “我没在失血。” 她捂着左肩,尝试站起来,第一次失败了,她用左手撑着地板,开始再一次的尝试,我走上前想搀住她,她再次推开了我。 “语冰别打了,别打120,我没事。” 她站起来,转身面对我,她的侧发上沾满血液,使她的头发黏连起来。她的左肩衣服上有一个相当大的破洞,无疑表明了她的肩被子弹所贯穿。但是当我看向衣服弹孔,想直视她身上的伤口之时,我看到的是她的...毫无损伤的肌肤。 在被血所染红的衣服破洞中,我所看见的,是白嫩的,未曾沾上血液的肌肤与锁骨。 “进去,全是人。” 夏凝用拉住的我袖口,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捡起了麻醉武器,揣进了裙兜里,然后拉住韩语冰的手,把我俩拖进了报告厅。 “喂喂夏凝同学你怎么了。” 进门之后,看见的是赵老师。 “夏凝受伤了!” “我没有,是恶作剧。”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那里没有任何创口。 “外面同学在骚动,您去管管吧。”夏凝说。 赵老师皱了皱眉头,朝着夏凝的衣服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哎呀”了一声。 “你真没事吧。” “没事,受了点惊吓,我想在这休息一会儿,你去管管外面的同学吧,我不想丢人。” 赵老师听见这句话,看着夏凝和我和韩语冰,然后走出了报告厅。 “都别看了,上你们的课,看什么看什么...散了散了。” 我们听见了赵老师的声音。 “啊,保安同志,没事,有人对我们的学生恶作剧,啊,没事没事,辛苦您了。” 夏凝走向观众席的第一排,瘫坐了下来。然后把手伸进了衣服的弹孔里,从里抽出来一条被血染红的系带,然后随手扔到了地上。然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锁上屏幕,然后把手机放在了腿上,过膝袜上有飞溅产生的血点...至于她扔出来的系带...我想,那应该是bra的肩带...吧。 “陈宇...我饿了...有吃的吗...” “我我我...” “去夏澄桌子上吧那包红枣饼干拿过来。” “我去了,你在这陪着她。”身后的韩语冰貌似还没搞清状况,但是她也转身离开了报告厅。 “啊,曹老师...有个学生被恶作剧了,她现在在报告厅里面,有点受惊吓...” 外面听见了赵老师解释的声音。 “是德育处的人,他马上就要进来了,夏凝。” 她从兜里掏出了那把麻醉枪掏出来,递到了我手上。 “别让他们进来。” 那我也不能对着德育处的人开枪啊。 我把枪装进裤兜里,走出去。 看见赵老师和德育处的曹老师。 “曹老师你好,我是高二六的陈宇,夏凝同学刚才被校外的人士恶作剧了,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现在精神状态不有些恍惚,她希望能一个人待会,我看见了全过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之所以要听夏凝的把老师支走,大概是出于保密协议吧。夏凝绝对是中了一枪,但是却没有留下任何伤口,那绝对不是什么恶作剧,恶作剧怎么会把衣服贯穿,还能把肩带打断。 这背后肯定有夏凝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毕竟她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可算是多了去了。多一个能快速回复伤口的设定也并不是不可能。 我不擅长和老师聊天,尤其是德育处的老师,但我也得费劲口舌把德育处的人支走。在说明了几分钟之后,几个曙光黎明对策组的熟悉面孔站在了校门外,他们看向我们这边,曹老师总算是让我解放了,然后走向了校门口。 “赵老师,不用操心了,我们收拾完把电断了就走。您要不先回去看自习吧,我进去配夏同学一会儿。”我对赵老师说。 回到报告厅里的时候,夏凝眯着眼,抬着头,坐在第一排。 “借下你的外套...” “你的伤。” 我问她。 “等会回去跟你解释。” 她朝我摆摆手,示意让我快点。 “你的身份被那帮匪徒知道了?”我在确认了四下无人之后,边脱下外套边问她。“他们要‘净化’你?” “我不知道...”她也开始脱下她沾血的校服,有些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把校服翻过来,系在了自己的腰上,用校服的背面遮住了自己沾血的衣服。他左侧肩膀的衬衫基本完全被血染红了,让人不忍直视。 我把我的校服外套递给她,她把外套穿上,系上了扣子。 “你的伤...你真的没事么。” 我走到第一排,捡起了她扔出去的沾血的系带。 “别...” “我得把报告厅打扫干净。”我把那系带装进了右侧裤子口袋里。 “夏凝,给!”韩语冰出现在了前门入口,拿着一大包红枣饼干,还有几袋面包和矿泉水。 “谢谢你,语冰。”夏凝坐回了第一排,从小跑过来的韩语冰手里接过了那些吃的。然后并没有多废话的吃了起来。 用她那优雅而不失效率的“风卷残云”吃饭法。 韩语冰显然是第一次见,但是她也并没有过多的作评论,只是在旁边默默的观察着夏凝。 “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 “咱们吧垃圾收拾一下,先走吧。” “歹徒呢。” “自杀了。非常抱歉,夏澄先生,没能保护好夏凝同学。” 我们回到家不一会儿,苏同学也回到了家。我问起袭击者的问题,她如此回答。 “这...” 夏老师皱着眉,抿着嘴,坐在沙发上,而夏凝正在浴室里洗澡——她得换身衣服,然后把身上的血洗干净。 “剩下已经移交给警方处理了,最近恶性案件频发,都是针对和曙光黎明有关的人的,这样下去迟早纸包不住火。” “你们曙光黎明的人还是不靠谱啊。” “您也是曙光黎明的人,夏老师。” “我已经不是了。” “但您保有有曙光黎明的机密,而且是曙光的重要人物,我们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我已经不在永生实验室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纠缠我。” “因为您曾经在哪里过,夏老师。”韩语冰脱下了校服,在她的校服白色衬衫的左胸口袋上,印着一个曙光黎明公司的标志。 “歹徒的攻击目标不是我。” 洗完澡的夏凝离开了浴室,如是说道,我看向她,她穿着深蓝色浴袍,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向下滴水,她的兽耳沾着水,毫无生气的躺在头上,梭形眸子里闪耀着一丝诡异的光。 “他瞄准的是苏瑶光,我把她推开的时候中了枪。” “苏瑶光?为什么要袭击苏瑶光。苏瑶光,是这样的的吗。”夏澄问。 “是这样的,是我的疏忽,没能注意到袭击者。” “我不知道。要是当时我打准一点就能知道是为什么是苏瑶光了。我只命中了他的左臂。” “那你的伤口?” “你忘了今天龙之介的报告了吗。” 我并没有忘记,他介绍的是组织与器官快速修复技术,可以快速修复创伤... “那是拿我研究出来的技术。”夏凝语气平静。 夏澄撇过了头,避开了我看向他的目光,而苏瑶光也不知为何低下了头,抿起了嘴。 第十六章 逆熵而行的向死而生者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夏凝。 夏凝说现在这些医院用的组织修复技术都是基于她研究出来的,的确,她的伤口就像用了组织修复技术一样快速愈合了。 不如说比组织修复技术更加快速,那可是枪造成的贯穿伤。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夏澄和苏瑶光也保持着微妙的沉默。房间里只能听见毛发摩擦产生的沙沙声,甚至仔细听,还能听见夏凝浑浊的呼吸。 她把毛巾搭在餐桌椅子的背上,拿起了放在我面前的餐桌上的水果刀。 “你要干什么。”我紧张起来。 她没有回应我,左手拿着水果刀的刀刃,然后右手拿刀柄,让刀从左手手心划了过去。我把头撇过去,因为那光景看起来就令人疼痛。 她把左手掌心张开,放到了我的眼前。 我看向伤口,伤口在快速愈合,甚至没等流出的血液凝结,手上被刀拉出的伤口就消失了。只剩了白嫩的新生肌肤,唯一说明哪里曾经有伤口的,是那在伤口愈合后才开始在手上凝结的暗红血斑,就像任何一本幻想小说里描述的吸血鬼的恢复能力一般,夏凝利用那种能力愈合了她的伤。 “可是组织修复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用的不是特殊编程过的人工诱导多能干细胞么,然后打印成创口的形状...”我想起了星野的pre,也想起了我看过的那篇综述论文。 “他们从来都不会告诉你用的到底是谁提供的干细胞,夏澄不会,星野也不会。” 她把沾血的水果刀放回了餐桌,刀尖毫无忌讳的指向坐在沙发上的夏澄,然后她冷笑了两声。 “他们都只是为了‘全人类的福祉’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人渣而已。”她小声的嚷了几句。 “他们干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我也算有点言重吧,毕竟我是自愿的。” 夏凝转身回到了她的房间,关上了房门,在此期间夏澄一句话也没说。 “夏老师,这...” 我决定不问他们问题了,便把我的问题憋回了肚子里。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一点都不想回答你,有人可能愿意回答你。” “...” “你没必要知道这么多的,我们也没必要告诉你,我们说的这些话只会让夏凝一步步陷入危险之中,她自己也在一步一步的踏入危险,杨清源,你母亲,你也算是相关人员了,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她吧,她会回答你的,你是她儿子,你知道了也不会乱讲的吧。” “我妈从来也不接我电话。” “那你去找她吧,苏瑶光会和你一起去的,对吧苏瑶光。” “我的任务是保证您的安全。” “刘先生就在楼下呢,他会保证我的安全的,你送他过去吧,总公司没几步路,走过去都可以。” “...” “我得和夏凝谈谈。”夏澄从沙发上起身。 “好的,那陈宇同学,我们即刻出发。” 夏澄起身,迈着有些拖沓的步伐,走向了夏凝的房门,敲了敲门。 “我想和你谈谈。”夏澄的声音略微沙哑。 “进来吧。”房间内部传来夏凝的声音。 曙光黎明的亚洲区总部,就在2站路外,那里还有曙光黎明的研究中心,那是一层建在郊区的42层大厦,设计成了单螺旋的形状,晚霞把大厦上的玻璃镀上一层落日红——正如他们公司的图标的颜色一般。 公司的前台设计的非常气派没什么人,但只有两位接待的小姐,接待台背后的墙壁,是曙光黎明的巨大图标,以及它创始人的箴言:“一切为了全人类的健康与福祉”。这并不是我第一来到这里,但是上一次来到这里,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大厅的左侧就是电梯,我们大概正要去那边,在电梯前,站着两位曙光黎明的安保人员,他们衣服的左侧胸口都有着曙光黎明公司的标志,我仔细看了一下,那标志和曙光黎明的标志其实不同,他们的衣服上在曙光黎明的标志基础上,在标志代表人类dna的双螺旋后方,加入了一个盾牌样式的东西。我仔细一回忆,苏瑶光胸前的标志应该也是这样的,我现在看不到她的正面,更何况直接盯着她胸前的标志看,会显得相当失礼。 苏瑶光走在我前面,她那一头白色的秀发也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要是在学校,她肯定会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她并没有和前台的小姐姐打声招呼,而是直接带着我走向了电梯。 “不预约一下真的没问题么?母亲可能还在工作呢。” “请跟我来。” 她拉着我进了电梯,直接按了顶楼的数字。 “母亲在顶楼工作么?”电梯门关上了,电梯中也只有我和她两人,我转过身,面对电梯门,看着电梯上的数字缓缓增加。 她站在我的身后,我想起了胸前曙光黎明标志的事情,便转过头看她,却发现她拿着那把原型机麻醉枪,枪口正对着我的背部。 “请稍等。”她说。 然后我两腿一软... 我醒来的时候,我坐在一张沙发椅子上。我处在一个四周都是白色的灯光的房间,而苏瑶光正站在我的面前。 “非常抱歉,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上次来的时候都没被人背后来上一枪,你提前给我说一声也好啊,我好做个心理准备。”我抱怨着这件事情。 “上次永生实验室还没有建成,我们必须保密它的位置,才能保证在其中工作的人的安全。”她脸上写着“歉意”两个字,用标准的普通话给我解释。 “行吧行吧,所以现在应该干嘛。” “您应该尝试站起来,然后跟我走。” “我腿还是有点麻,你打到我的脊椎上了吗。” “我已经把装药调到最小了。” 她走向我,伸出了她的手,看样子是她要把我拉起来。我便伸出了右手,她抓住了我的手,冰凉的肌肤触感传到到了我的神经中枢。巨大的轴力作用在了我的胳臂上,把我拉起来。 “诶诶,轻点轻点。” “啊,非常抱歉陈宇同学。” 我跟随她,走出了白光房间,然后走进了走廊,这里就是曙光黎明实验室了,看起来就像科幻片一般,一间一间的单间实验室排列在走廊两侧,而走廊上两列白光灯带一直延续到走廊尽头。有的实验室还有着巨型的玻璃窗,从里面望进去,可以看见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工作证的研究人员。那些研究人员显然注意到了我和苏瑶光,有的甚至放下手头的工作,转头从玻璃窗中看向我。 “请不要在意,这里并不是经常有访客。” 苏瑶光走在我的前面,带我转了两个弯,来到了一间斜着画着两道平行的暗红色条纹的白门前面,这个门的门牌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项目执行人”。我读出门牌。 苏瑶光敲了两下们,然后直接推门走进了那扇门。 “欧呦,葛瑞菲斯小姐,什么风又把你吹来了,别告诉我陈宇那小子被人谋害了。” 从中传来的是我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的母亲的声音。 我从苏瑶光的背后探出头来,看向我的母亲,她坐在一间巨大的办公室里,办公桌凌乱无比,上面对着各种书本和纸张,她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在饮用这。她的背后是一面蓝色的灯墙,发出淡蓝色的柔光,而办公室的两侧,则是被书所填满的书架。 我的母亲,看见了门前探出头的我,之后她脸上的各个器官痛苦的扭曲到了一起。 “就这么讨厌我?妈?” “不不不,不是讨厌,你过来做什么啊,我在工作呢。” “我有事情想问你一下。” “回去。” “我来都来了,还挨了一枪。” “去去去,别捣乱,我忙着呢。” “治我的腿上的伤用的是什么材料,听说是你开发的,我想过来感谢你一下。” 母亲的面部表情舒张了一下,但瞬时又陷入了若有所思的状态,她皱了皱眉头,朝着我打了个响指。 “进来吧陈宇,别站在门口。辛苦你了苏瑶光。” 她朝着苏瑶光点了下头,苏瑶光没说多余话,转过身体面向我,我为了不挡她的路,在门口侧身,她也侧身从办公室里出来,我把吸气把胸部往后缩了一下,以免碰到她的那对巨乳。 “门关上。” 我把那道门关上,一间巨大的办公室,中间放着一张凌乱的办公桌,我的母亲,杨清源,正坐在桌子上,她穿着宽松的白色袍子,头发凌乱无比,手里捧着冒着热气的杯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妈我在这摸爬滚打十几年,现在好不容易混成个实验室主管。也算是知道那么一丁点公司机密吧,结合你最近的生活状态,我大概知道你想问什么了。” “这是哪?为啥还要给我一枪才把我带进来。” “但是这里是曙光黎明的实验室。” “‘永生实验室’?” “你已经知道了,这里是曙光黎明最高等级的研究中心,致力于寻找人类的永生方案。很多疗法都是从这里起家的,包括修复你腿的材料。” 她喝了一口热饮,稍微舒缓了紧皱的眉头。她脸上没有皱纹,头上也没有白发,身段也和少女一样轻盈,声音里充满慵懒,显得稚嫩而不成熟。 “特殊编程过的人工诱导多能干细胞么。” “龙之介去你们学校不是做了个pre,讲的就是这个,你应该去听听的。” “我去了,但我想问的是,那材料到底是怎么制造的,是用异体细胞诱导的么,为什么没有免疫排斥,为什么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诱导分裂分化成组织或者器官。” “你知道多少。”她问我。 “你能给我透露多少。” “我只能给你透露你已经知道的事情,这是公司规定。” “可是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所以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知道什么,我也签了保密协议,这也是公司规定。” “你签了啊,那以后生活费减500块,反正不是有补偿金什么的嘛。” “...” “嘛,你为什么想问这个,这个问题你大可不必来问我,你问你家夏老师都行,你不是他‘助手’嘛,这材料他也参与开发了。” “我想问问关于她女儿的事情。” “夏凝啊,小时候经常见她,挺乖巧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了,你看上她了?想让我给你撮合撮合,成啊成啊。” “没有,我看见那本《材料科学基础》了,放在书房里的那本。” “所以呢,然后呢。” “我看见了夏凝的照片,她有一对兽耳。” “所以你就是看上了她那对兽耳,是吧。” “我没有!我只想知道那兽耳是怎么来的。” 我妈不停的说看上来看上去的,让我显得尴尬无比。 “怎么了,你关心这个干吗。” “今天早前时候,夏凝为了保护苏瑶光而遭到了枪击。” “这倒霉孩子,明明苏瑶光是去保护她的,她反倒保护苏瑶光受伤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她的伤口愈合的非常迅速。” “所以呢,说不定她其实根本没受伤呢。” “衣服都被打穿了,妈。” 我想起了夏凝衣服上的弹孔,那只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而已。 “好吧好吧,那我也不在这给你瞎掰扯了。” “这个材料是用她开发的。”我用一个陈述句提出问题。 “没错,所有用于组织修复的生物墨水从理论上都来自她的体细胞。”我的母亲指了指我的左腿。“所以说,你左腿上有块肉是夏凝的,你要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创口上的皮肤比周围皮肤白嫩许多,是吧。” 说句实话,我并没有仔细观察过。 “那我应该谢谢夏凝才对。” “你这话说的,我们还是做了很多工作的。过程蛮艰辛,你是该谢谢夏凝,她坐了不小的牺牲。” “不小的牺牲?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的母亲抿了一口热饮,然后把被子放在了桌子上,自己从桌子上起身下来。 “很过分的事情。” “具体一点。” “活体实验,还取走了不少组织,别着急骂我,她自己同意的,但是之后她就离开永生实验室了,她父亲也一样,变成半离职状态了。” “她以前住在实验室。” “是的,和我一样。”我的母亲按了办公桌上的一个按钮,办公桌的右侧地面抬升,然后打开盒子似的翻起了一个盖子,里面是一张单人床。“你明白的,她身份特殊,要是被媒体啊,邪教啊,更tm要命的是什么垃圾伦理审查委员会,知道了,她不仅会危险,曙光黎明的处境也会很麻烦。” “为什么。” “因为她...本身...就是...违背人类道德伦理的实验产物啊。” 母亲走到左侧书架,从最高的一层拿下来不少的书,堆在地上,然后从书架上拿下一个带提手的金属箱子。 “你大概没有看过夏澄的毕业论文,谅你也找不到,他以前叫‘夏建华’来着。” “我找到了,我知道他以前叫‘夏建华’是星野的学生。” “哦,那你知道星野是夏凝的...” “姥爷。” “蛮能干的嘛,但是这些事情你根本不需要了解,你知道吗,我现在告诉你的越多,你就陷得越深。” “我好奇而已。”我说出我内心的想法。 “你遗传你爸了。” 我没有想起我父亲的容貌,但我想起了他的声音。以及他曾经哄我入睡的歌唱。 “你想知道么?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当个无知的普通高中生不好么。” “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一下夏凝啊。”只是出于好奇罢了,但好奇会害死人。 母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开始了她的讲述。 “夏凝是被龙之介和夏澄以及翔子小姐,就是夏凝她妈设计出来的存在,设计目的只有一个。”她把金属盒子提下来,放在了她桌子上稀缺的空位上。 “设计...” “你很难想象二十年前是怎么设计一个生物的,人类基因组计划刚刚结束不到十年而已,但是我们,嘛,当时我还只研究生而已,要以一个正常的人类为模板,设计一个全新的生命出来。” “全新?” “夏凝的全部设计都基于在夏澄和翔子的一个受精卵上,从伦理学角度来说,他俩的确是夏凝的父亲和母亲,但是,他们还在基因组里面混杂了许多来自其他动物的基因,而且还修改了很多基因片段,看起来不可思议,但是当时就是实现了。一共42个胚胎,夏凝是第42个,也是唯一成功开始发育的一个。更过分的是,我们不仅混入了别的地方的基因,还往她的身上嵌合了其他哺乳动物的胚胎干细胞,如你所见,猫耳,猫眼,四个肾脏,等等等等的东西,为了测试排斥抑止...这个我就懒得说了,这个你恐怕不知道,她出生的时候还有尾巴哩。” “...我不关心这些,你讲重点。”我说。 “设计出于一个目标,赋予一个生命永恒。” 她打开了那金属箱子,从中取出了一张绘画,递给了我。 “这是,夏凝?” 毫无疑问那画里画的是夏凝,微卷的头发,猫似的瞳,颅两侧的兽耳,脸上的五官位置也与我熟悉的那个夏凝一模一样,画里的她带着甜美的微笑,用梭形的瞳注视着看画的人,再往下看,会发现夏凝的胸部稍微有些贫瘠...等等,为什么是裸体的...喂,老妈。 “不是,着不是夏凝,这只是产物的预期效果图而已,是翔子画的。我们预测她将以这个状态一直活下去,直到她被杀为止,不出意外的话,她永远不会衰老,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永生的人,还有可能是最后一个。我们之后尝试了把已经出生的人改造成永生状态,再制造一个想她一样的胚胎,都以失败告终,之后‘曙光黎明永生实验室’就被龙之介建立起来了,为了寻求人类永生的办法,寻找的同时还搞出了一票治病方法。” “别急,信息量有点大,你概括一下好不好。” “我不想概括了,你知道这么多就够了,没有夏凝,就没有曙光黎明,没有曙光黎明就没有你父亲,没有你父亲就没有你,回去感谢夏凝去吧,要是运气好,夏凝自己会告诉你是怎么回事的。”她合上了金属箱子。 “我们所创造的东西让不少的医生甚至其他行业的人下了岗,直到有一天他们从我们开发的材料里发现了海胆的dna。他们指责我们玷污了人类的纯洁,所以开始猎杀我们,这是我见过的最无理的事情了,虽然我们也不占理。”母亲抬起头,再次对我打了个响指。“最近世道蛮乱的,这大概也算是报应吧,注意安全。苏瑶光,替我送客吧。” “海胆?...诶诶等等,画,这张画你放回去。” “你留着作纪念吧。”母亲向我摆摆手。“有缘再见。” 到头来,母亲还是没给我说为什么夏凝恢复能力如此强。 第十七章 转折处的克劳修斯判据 “诶呦喂,陈少爷,今天亲自来上学啊,三辆车,多有牌面啊。” 发出如此嘲讽的的是李升,毫无疑问,他了解到了今天我是怎么来到学校的了。 那是三辆黑色大众组成的车队,今天浩荡的开到了学校的后门,夏凝,苏瑶光,以及我皆坐在中间的那辆车上,而夏老师则还继续在家中休他的“病假”,我们在保镖的护送下进了校门,然后一路走到了教学楼。 即使是夏凝遭到枪击,学自然还是要上,课也是要听。只不过曙光黎明需要多安插一些安保罢了。 昨天我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11点了,毫无疑问,在离开曙光黎明的实验室的的时候,苏瑶光肯定又毫不犹豫的往我背上打了一枪麻醉枪。连着吃两发麻醉弹,正常人肯定受不了,而我就一麻麻到了半夜。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夏澄和夏凝其乐融融的并排坐在餐桌上,一个玩电脑,另一个人看书,他们脸上的笑容充分表明了夏凝和夏澄谈的貌似还并不错,至少不再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态势了,苏瑶光则坐在他们的对面,我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你妈都给你说啥了。”夏澄注意到我醒来,便问我问题。 “挺震撼的,我妈给我说,夏凝是永生的。” “没有人可以不死,陈宇。”出乎意料的是,回答我的问题的人是夏凝。 “啊...夏凝。”夏凝的眼睛半眯着看着我,我便呼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但是她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的伤口会那么快恢复。” “无所谓了,她告诉你不少东西了,你要知足。”如此说的是夏老师,他边操作鼠标和键盘,边向我说话。 “但是我还是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我的胃发出绝望的咕咕声,我没吃晚饭,已经饿到不行了。 “哎呀,就知道会这样,锅里还有稀饭,你自己去舀一点吧。”夏老师说。“为了防止再有人袭击,曙光黎明又安插了三个保镖。” 这是好事,我们的安全有了更大的保障。 “他们还会在家门口和学校门口轮流执勤。”苏瑶光补充道。 “我们又不是王公贵族,费那么多劲干嘛啊。” “公司自有考虑在内,还请多多包涵。” “大概曙光黎明是因为夏凝建立的。”我想表达出我母亲给我传达到的意思。 “不,陈宇,与其说曙光黎明是因为我创立的,不如说我是曙光黎明的第一个...‘产品’。” 她不带任何感情的说出以上说辞,仿佛她真的认为她是个“产品”一般。 这就是昨晚发生的事情了,之后我喝了两碗稀饭,然后趴在写完了星期二要交的数学作业,写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了,夏凝早都去睡觉了,而苏瑶光和夏老师依旧在餐桌上小声聊着什么,而我在观摩了一会夏老师用夏凝的电脑打星际一之后,也选择了睡觉。第二天早上来送我们上学的并不只有一辆车,而是一个车队,这才有了开头的李升的那句嘲讽。 对于那句嘲讽,我选择的这样回应: “屁嘞,又不是三辆玛莎拉蒂,有个屁的牌面。” 现在是星期三早上的早读,英语老师作为隔壁班的班主任,在早读时常年待在隔壁,早读没人管的时候,班里的各处同学常常便会开始开起自己的小会来。 今天我特意留意了前排几个女生的说法。她们在讨论夏凝昨天被枪击的事情,虽然大家都已经一致认定昨天的事件是恶作剧了——毕竟夏凝现在好好的坐在后排看着讲台发呆呢,一点也不像被枪击的状态。但是关于恶作剧的原因,大家却众说纷纭。 就比我前面的前面的那两位女生,一致认为是夏凝初中时候的男朋友过来寻衅滋事了。 虽然我很想说些维护夏凝形象的话,但是把满嘴跑火车点成天赋技能的我一时间也没法想出一个夏凝遭遇“恶作剧”的合适理由。 除却讨论昨天的“恶作剧”的人,还有人在讨论夏凝今天上学的方式。没错,嚣张到不得了的三辆黑色大众组成的车队,大家的讨论大致可以分为下列说辞: 1.原来夏凝是大小姐啊、为什么陈宇和苏瑶光也会在她的车上? 2.原来苏瑶光是别人家大小姐啊,真的,又有钱又好看。 3.原来陈宇是大少爷啊,左搂右抱的,真不害臊。 当然坐在我前座的李升更偏向于第二种说辞,毕竟他知道我有多穷酸,而且夏凝从一开始上学就保持着她的神秘,也没有所谓少奶奶的气场,反倒是苏瑶光...气质优秀,像个富人家的孩子。 “你给我说,苏瑶光是不是曙光黎明哪个股东哪个总裁的女儿,你三生有幸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了。”李升转过头问我,来确认他的猜想。 “没有,没有的事情。” “那你说你们今天为什么那么气派。” “是商务,商务...” 我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便想封住李升的嘴。今天回去一定要给对策组提个意见,让他们不要弄三辆一模一样的车,要不然肯定会产生误解的啊。 而更多的人则倾向于第一种说辞。毕竟昨天夏凝遭到枪击,今天就要搞这种大场面护送,这种大场面肯定和夏凝有着不可磨灭的联系。 早读课下了之后,夏凝课桌前冷冷清清的,就连她的同桌也不知道干嘛去了,离开了座位,而我的座位,却被班里的几个女生围住了。 之前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过,班里的女生是分团体的,而把我围住的正是一个属于一个大团体的女生。 “哦喂,陈宇,你和夏凝熟,你偷偷告诉我,夏凝是不是,是不是,哪家的大小姐。”其中一个女生打出直球。 夏凝是夏澄家的大小姐,我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遗憾的是我答应过夏老师,我不能暴露他是夏凝父亲的身份。 那么供我选择的选项就少了一个,现在,我只能承认自己是大少爷了么? “好好了,快去准备第一节课吧,你们还是不要听的风就是雨,大小姐家怎么会派大众那么寒酸的车。” 给我来解场的是韩语冰,我很庆幸有她这么个邻居,毕竟每次我被同学的问题(尤其是李升)围困的时候,都是她来帮我脱开身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韩语冰貌似也属于现在围住我的这个女生小团体之一这个团体大多数都是学习比较好的妹子,像夏凝这种学习不差,说不定还是大小姐的女同学或许能成为学生小团体的重要资源,所以想抢夺过来,才从我这边下手的。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看不起大众么,更何况有三辆一模一样的,这场面,平时别人结婚才能看见。”李升突然插了一句。 “闭嘴吧你,李升,上周的生物卷子还没交呢。”我为了不让话题继续,只好捏住李升的把柄。 “有什么关系,今天又没生物课。” “你们别围着他了。” “诶。” 夏凝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身后,我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也会给我来解场。 “是苏瑶光家的车,我们只是搭个顺风车而已。” 围在我面前的女生瞬间哑口无言,呆立在我的面前,对于她们有的来说,这可能的他们入学以来第一次和夏凝说话吧。 “啊,夏凝同学,你的成绩...真的很好。”我面前一个马尾女生,反应过来,堆起来了并不标准的仪式性微笑,这么与夏凝搭话。 “谢谢。” 经过两字的简单道谢,夏凝转过身远离了我的座位,回到了她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这就之前上学期和夏凝对话的感觉,对话基本不能成立,问她问题她大多回答“是”或“不是”,而和她闲聊,基本上像是在对着木桩子聊天,像是平时别人会说的“嗯”,“啊”,“我知道了”,是绝对不会有的。而你夸奖她,得到的回答也只是这两个字“谢谢”而已。 最后解救我的是第一节上课铃,上课铃上了英语老师才进入我们的教室,明明是英语早读来着吧。 周三的课大多无趣,除了生物化学,便是无趣的语文数学英语,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排的课表,竟然吧三门高考150分的课放到同一天的早上,早上的生物课也因为夏澄请假换成了物理,而下午的课,则又有一节数学,跟着一节化学,我很期待下午自习去实验室吹空调的时间,但是说实话,由于前天的雨,天气稍微转凉了那么一点,即使没有空调,下午的课也不会那么烦躁了。 数学课下了的时候,我想掏兜忙里偷闲玩会手机,却同时掏出了一张纸来。 那是一张叠起来了黄色纸片,感觉就像学校草稿本用的那种一样,我一时想不起来从何而来,便将叠起的纸片展开,里面露出的黑色线条让我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糟糕,是那张“产物图”,我迅速再次叠起纸片,将其揣到了兜里。 “啥玩意啊,让我看看。” 后面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是韩语冰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 我紧张的回答,要是让她知道我手上持有夏凝的裸体画,还在课间“偷看”的话,我有大概率会被毁掉吧。 “我自习课过不去了,你帮我给夏老师说一声。” “哦,好。” 韩语冰还不知道夏老师依旧在“请病假”期间。其实他已经完全恢复好了嘛,活蹦乱跳的,他就是不想来上学而已。 “另外,苏瑶光在外面,找你。” “哦吼?苏瑶光?” “前门,去吧。” 苏瑶光?她找我作甚? 我整理了一下兜,站起来,确保那张产物图不会从兜里掉出来。然后走向了教室前门。 “陈宇同学,你是这个班的课代表是吧。”苏瑶光脸上并没有我期望看见的标准的仪式性微笑,而是满脸严肃。 “是啊,怎么了。” “你应该看过你们班同学的作业吧。” “是啊,怎么了,啥事情啊?” “你看看你认得这个字迹吗。” 苏瑶光拿出智能机,调出一张图片。图片上面只有一个字“你”。 这个你字写的歪歪扭扭的,在我的印象里,我们班大多数男生的字迹都和这个差不多,当然包括我在内,不过这个你显然不是我写的。 “不认得,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苏瑶光严肃的面容完全说明,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请您留意一下你们班同学,今天夏凝下午吃完饭回到教室的时候,她在她桌上发现了这个。” 她递过来一张纸片,那是一张计算纸,显然来自我们学校发的计算本上,而上面用歪扭的字迹写着: “请你去死,你这恶魔” “这是谁写的。” 我喊叫出声,苏瑶光给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就是想问你这个问题。” “这...有点过分了吧。” “有可能只是恶作剧而已,但是还是请你留个心眼,多注意一下夏凝身边的人,毕竟最近对于我们而言是特殊时期。” “怎么会有人恶作剧她,她是班里小透明啊!” “那就更得关注她身边的人了。” 苏瑶光抬眼看了看我。然后对我眨了两下眼。 第十八章 诡秘万古后的永眠之人 “夏凝,作为世界上第一个永生的人,你有什么感想。” 生物实验室里,中央空调吹出的是摄氏18度左右的风,这风的目的是把室温控制在27摄氏度左右,空调里面有传感器,时刻对室温进行着负反馈调节。如果室温过低,空调就会停下减缓它的风,就比如现在。 “我说了,没人可以不死。”她没有坐在第一排的靠门位置,而是坐在了讲台上,她转头看向站在门前的我 “我的母亲说了...” 柔软的蓝色光线透过半透膜似的窗帘,流淌进实验室里,把那些长波波段的可见光的隔离在外面,但还有少数的它们从窗帘的缝隙中渗入房间,让蓝色的白色瓷砖上溅上些许金黄,那金黄正是是太阳直射点在轻触北回归线之后,让白天变短的证明。 一缕金色湿润了夏凝的左肩,昨天,正是在那里,一颗子弹穿了过去。 “你的母亲也好,夏澄也罢,他们也只是让一只热带鱼和一只小白鼠活了18年而已,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衰老致死。何况,我还没活到18年。” “那两种动物不像是可以活那么久的生物。”我说。 “可也只能证明我有一定可能可以和他们一样活的超过一般动物的寿命极限而已,亦或者是,和他们同生同死。” 实验室一共有十排,每排都能坐8个人,这是我刚数出来的,理论可以有80位同学来这里做实验,但是它大概并未被这样大规模使用过。大概很久以前,这里就是生物竞赛的同学专用的自习室了,那时候,这些套着防尘布的,死气沉沉的显微镜还没搬到这里来。而现在,那些盖住显微镜的布已落上了少许灰尘,明明只过去了一周半而已。 “可是你恢复能力令人惊讶。”我说。 “代价呢?”她反问我。 这里只有我和夏凝两个人而已,苏瑶光站在实验室外,说是要为我们放哨,夏老师还在“生病”,至于韩语冰,则是代替我去团委哪里开星野先生演讲的报告会去了。 她看着实验室的前门,然后摘下了她的橡胶假耳,让她的兽耳从颅两侧弹出来,那双耳朵的正面随即转向了正在说话的我,耳廓内的绒毛仿佛随中央空调的出风而浮动着。我的眼睛稍微有些散光,只能隐隐约约借着她肩上阳光的反射来观察那些毛发,然而,她看起来毛茸茸的耳如锁定了目标的火控雷达,令我感觉到一种怪异的威严。而当她把头也转向我之时,我发觉她的双眼也正好因为虚假的美瞳而空洞,显得如同舰炮的炮口一般。 真理总在舰炮射程范围之内,这句话不知为何,貌似很适合放在这个情形下。 “正常的人,可以活很长时间,至少对于59天或者3年长得多。”她说。“令人遗憾的是,我大概并不是个正常人。” “但是你活得久,就可以可以看见更多的世界,探求更多的知识,这难道不是很令人激动的事情吗?” “然后呢,把这些知识带到人类毁灭的那天?带到地球毁灭的那天?带到‘热寂’的那天么?”她咧了一下她的嘴角,让她的尖牙露出了一瞬。“这些事情书也能做的到,不需要我来干。” “但是你可以不死啊,无需恐惧死亡!多棒哦。” “没东西可以不死,陈宇小朋友。”她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万物的归宿。 “我年纪应该比你大吧。” “但你我还都是小朋友而已。”微笑少见的画在她脸上,那张“产物图”中人物的笑也是这样画的,甜美而纯净,没有嘲讽也没有戏谑。 “我也一样,我和你是一样的,就我们是生物这点来说,我们只是生理上稍微有那么一点不一样而已。”她接着说。 房间里的温度也许略微升高了一些,空调的风又开始加力的吹了。或许空调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负反馈调节机制,它只是编程好的设定,通过开启的时间来决定,什么时候用大风吹,什么用小风吹而已。 “我听说今天你收到了一封恐吓信。” “看来苏同学已经告诉你了。” “你有什么头绪么。”我尝试问夏凝。 “毫无头绪。” “这人真的过分。”我说。 “我都被子弹贯穿过一次了,这点语言上攻击怎么可能对我造成伤害,他们真的想让我死就应该拿着那把仿54往我头上来一枪,而不是写纸条来让我感到恐惧,写纸条恐吓别人的大多都只是没能力的懦夫而已。” 夏凝的情绪在一瞬间变得非常激动,前一秒她还在淡淡微笑,后一秒的语气中就带上了明显的愤怒。 “...” “别盯着我看,我被杀还是会死,永生?你妈唬你的而已。” “大家都是肉长的。”我补充夏凝的说辞。 “我会找到到底是谁在不停的搞这些名堂的,我不可能永远隐藏这玩意。”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她把自己的耳朵叫做“这玩意”。 “我最后总要去面对这世界上其他的人,是吧,我不能做一辈子的懦夫。” 我俩沉默了一会后,夏凝也渐渐平静下来。 “抱歉。”她说。“控制情绪真的很难。” “没事的没事的,毕竟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生气也在所难免。” 我一说完,火控雷达似的耳朵就蔫了下拉,耷拉在了头顶,但是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从中看不出失落或者遗憾来。 “你刚才说仿五四?” “昨天的歹徒持有的武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自尽了,也算是条好汉吧,就是枪太歪了。” 枪要是不歪,你或者苏瑶光可就完蛋了啊。 “苏瑶光说,昨天歹徒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她。” “是的,我推开她,子弹才到了我身上。” “你觉得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才是目标,苏瑶光只是刚好站在你的前面,歹徒想射穿苏瑶光,然后命中你。”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在他准备射击的时候,苏瑶光正好挡在我前方。”她思考了一会,接着说:“但是歹徒怎么敢确定子弹穿过苏瑶光还能命中我呢。” “五四式手枪,侵彻力强,足以在穿透一个人后再次命中一个人。” 这条知识说实话来源于某本小说。而且是很久以前看的小说,五四也叫“大黑星”来着,那部小说的女主貌似对这把枪有着深刻阴影,我便去网上查了一查,没想到当时了解到的没用知识现在竟然用上了。 “虽然说现在国内很多仿54根本就是64式手枪或者别的手枪。”我继续抖落着我所了解的曾经没用处的知识。 “所以我们要怎样确定歹徒的真实意愿。”夏凝若有所思,提问道。 “先叫苏瑶光进来,咱们问问她。” “54式是警方告诉曙光对策组其他人的,在接受了盘查之后我就获准离开了。”被我们叫房间的苏瑶光如是说道。“至于枪械和物证全部都在警方那里,我们没有权限去获取,目前警方和对策组还在同时调查这个人的家庭背景。” “这件事情警方怎么定性的呢。” “我们没有告诉警方之前夏凝遭受了枪击,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夏凝没有伤口,这件案件据说就对外宣称为为抢劫未遂之后自杀了,抢劫目标是我。” “这怎么可能,警方是傻子吗?”夏凝脸上带了一丝惊异,耳朵也竖了起来。 “对策组在后面运作了一下,请您不要多问。” “没有物证,我们也没办法获取歹徒的真实意图,要是他真想用手枪击穿苏同学的身体然后击中夏凝的话,他手里的武器也必须有这种功能才行。” “况且,夏凝的麻醉枪是命中了他的左臂,那么右臂没有被麻醉的他应该可以再次开枪才对,如果夏凝真的是主要目标的话,他应该可以再开一枪的才对,跪在地上的夏凝应该是活靶子。”我说。 “那应该是我的表述问题。”夏凝突然插了句话。“对我来说是左边,应该是他的右臂,持枪手。” “那也可以把枪换到左手,然后继续射击。”我说。 “歹徒被麻醉之后射击精度会大打折扣,没训练过的人很难用非惯用手完成高精度的手枪射击。”苏瑶光继续替我解释。“他选择了逃跑,如果夏凝没有那种特殊能力,她有可能死于气胸或者失血过多。”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基于刺杀的目标是我,而不是苏瑶光,如果目标是我,那大概率这帮恐怖分子已经知道我才是那个玷污人类纯洁的污点了。”夏凝如此说道,这种推测如果是真的,对她而言真的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这一切也只是推测而已,请您放心,对策组团队一定会全力以赴保证您的安全。” “已经中了一枪,我可放不下心来。” 这种问题当然是直接去审问凶手来的快些,但是凶手这条“好汉”已经于万古中长眠了。 听了夏凝这么说,苏瑶光脸上浮现出愧疚的表情,虽然那更像是硬摆出来的愧疚,但是那的确可以看出来是愧疚的表情。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夏凝中枪的位置,以及劫匪可能的站位,进行着即时的现场重构与推演,歹徒开枪,子弹穿过了夏凝,夏凝恢复了伤口,大家一致认为这是恶作剧。这里面缺失了重要的一环,啊,我有主意了! “苏瑶光,我有办法确定歹徒拿的到底是什么枪了。” “悉听尊便。” “咱们得先去找赵老师一趟。”我说。 夏凝皱了下眉头,仿佛在说:你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十九章 铜锌包覆下的轰击转导 “赵老师,能帮忙借用一下报告厅的钥匙么,我们昨天有东西忘在报告厅里面忘拿出来了。” 我用我灿烂的笑容面对着面容烦躁的赵老师,企图让她相信我的说辞。 “让你昨天检查完东西再走...你啊,粗心大意马虎不认真。” 赵老师接着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直接去就行了,下午第四节课学生会和校团委在那里开报告会,刚才在那边还见语冰来着,现在应该还没开完,你们去给负责人说一声就行了。” “好的,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第二节自习还没下,你怎么就跑过来了。” “因为是重要的东西,有急用,要是现在拿不出来明天就麻烦了。” “啥玩意啊。” “我的生物笔记本。” 我使用技能:“信口开河”。 “你还记生物笔记,不可能的,诶诶,你们刚才听见没,六班的陈宇说他记生物笔记。”赵老师像见了鬼一般和她周围的同事分享着我胡扯出来的借口。 “好了好了,老师,我先撤了。” “走吧走吧,拿回来了以后好好上自习。” 我走出办公室,夏凝靠在办公室门旁边的墙上,兽耳绝对已经被隐藏了起来,而苏瑶光双足开立,面对着办公室的门,等待着我。 “下一步计划是什么。”面对着我的苏瑶光问我。 “直接去报告厅,咱们敬业的韩语冰在那边开会呢。” 韩语冰之前说过自己要开个报告会,大概现在就在报告厅吧。 “去报告厅做什么。”这么问我的是夏凝。 “去确认歹徒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器。”我故意保持了一下神秘。 我们到达报告厅的时候,校团委的会议刚刚结束,韩语冰正站在舞台上的讲台前,操作着讲台上的电子设备。 估计是刚讲完ppt吧她,她额头上挂着几滴汗。刚好遮住下颌角的短发随着她身体的晃动而晃动——那晃动或许有几秒延时。 “你们不好好在空调房里呆着,到报告厅来干嘛,昨天星野先生的报告笔记我已经替你写好交上去了。” “我们来找个东西,昨天有东西留下了。” “我昨天打扫的蛮仔细的,血迹都擦干净了,你又要来找甚么。” “嘛,各种各样的...东西。”对韩语冰鬼扯是没有用的,她知道我从来也不会记生物笔记。 “行吧,走的时候吧报告厅收拾整齐,别再落下东西了。”虽然她肯定不相信我来这里的原因是落下了东西,因为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跟在我后面的白发苏同学和闷罐子夏凝。这两位正是昨天“恶作剧”事件的当事人,以她的智力,肯定能意识到我们过来的原因肯定不止是拉了东西。 我转头看向苏瑶光,她貌似很受欢迎的样子,被学生会的同学搭上了话,她仪式性的微笑应该能为她赢得不少的加分吧,再加之她说话客气,文质彬彬,以及拥有属于她特有的白发黄瞳所营造出的的一种说不清感觉的吸引力,她的身旁迅速聚集了一小群人来。 至于夏凝,坐在第一排,她昨天负伤瘫坐的椅子上,用她的眼睛瞄向我。 “夏凝,来帮个忙。” “什么忙。” 我望了望四周,发现报告厅里还有不少人,我可不能让她们知道我在找什么。 “没事,算了。” 被善于交际的学生会的人包覆,即使是闷罐子夏凝也会被搭话,一男一女两位学生会成员迅速和她搭上了话,聊得话题我听上去像是昨天演讲的主题。 既然这样,我就能专心找我要找的东西了。 报告厅的墙壁上面覆盖有一块一块暗红的海绵似的隔音材料,如同电影院内部一般,这是为了吸收报告厅内部的声音,防止噪声影响报告厅外的同学的正常学习生活。 这种海绵似的材料可以吸收声波,不仅如此,它也必定可以吸收高速移动物体的动能,如果这件事情被轻松的定义为“恶作剧”的话,射穿夏凝的子弹应该不会在学校的墙壁或者瓷砖上留下弹孔才对,根据夏凝中弹的位置来看,哪发子弹应该是在穿过夏凝的身体之后,飞进了报告大厅的前门,然后落在了报告大厅里才对,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发现弹孔,既然没有发现弹孔,那被说成是恶作剧也很是正常。 我在观众席右侧的海绵墙前摸索着,在第二排的正右方,我看见了暗红色的海绵墙的一块破损。在四块吸音海绵的接缝处,一颗黄铜色的东西镶嵌在里面。 是子弹头,我的猜想果然没错。 我把食指塞进接缝里,想把那颗弹头扣出来,但是貌似我的食指直径过于大了一些,便换成了小拇指,然而小拇指的力量并不是很够。 “夏凝,能借一下你的房门钥匙么?” 我朝着第一排的夏凝喊叫道。 被两位学生会盘问的夏凝听见了我的喊叫,向右扭头,她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又眯着眼看了看面前的墙壁,从她的校服兜里掏动了两下,然后提出一串钥匙,转手抛向了我。 我眼疾手快,预测了那串钥匙的抛物线,精准的接住了那串钥匙。 我在那串钥匙里挑选出一把,把那颗弹头从隔音砖的缝隙里撬了出来,那是一颗不小的弹头,非常有分量,难以想象的是,就在昨天,夏凝就是被这么一个东西贯穿了身体... 我把那颗子弹装进了裤兜里,然后走向第一排,把钥匙重新交回了夏凝的手上。 “谢啦。”我对她说,她并没有回应我。 我在第一排,坐下,然后招呼了几下苏瑶光,苏瑶光用余光看了我一眼,继续和学生会的人聊了那么两分钟,然后抽开身,走到了我面前。 我从裤子兜里掏出了弹头,她低着头,瞅见了那个弹头,在确认了她已经看见弹头之后,我迅速的把弹头装回了口袋里。 “叫夏凝一起出去吧,我们重演一遍犯罪过程。” 我小声的对苏瑶光说。苏瑶光虽然站在我面前,但是也不比我高出多少来。以至于我不用抬头就能看见她金黄色的虹膜。她对着我眨了两下眼,然后表示同意的点了点头。 “9月十一日,周二,星野先生演讲结束,约5.45左右,夏凝与我争吵后先离开了报告大厅,走的是前门,在警告我之后,苏瑶光也跟上夏凝,从前门离开。”我开始回忆。 “没有问题。” 我们现在正站在报告厅门口,离枪击不足五米的地方。 “那案发时,苏瑶光为何会站在夏凝前面呢?她明明是后出门的。”我产生疑惑,便提出了问题。 “出门之后,苏瑶光忽然跑到我前面,挡住我的去路,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夏凝没有感情的陈述着过去的事情。 “夏凝说的属实么” “属实。”苏瑶光回应。“我想了解夏凝同学关于龙之介先生的看法,就拦住了她。” “之后,你们是面对面的状态,苏瑶光站在夏凝前面,就在离报告厅大门几米远的地方。与此同时,夏凝看见了歹徒,夏凝,你能告诉我歹徒的位置么。” “东边花坛的前面,13m开外,和我与苏瑶光处于同一条直线上,我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举起枪了。” “你们保持当时的姿势不要动。” 我小跑跑到这个夏凝所说的歹徒所在的位置,举起了右手,装作瞄准了苏瑶光,的确,从这个角度来看,歹徒除非射穿苏瑶光,否则应该是很难射中夏凝。 在瞄准了一会儿后,我对夏凝喊道。 “你推开苏瑶光,像昨天一样。” 她伸出左手,把苏瑶光向她的左边推过去,由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夏凝的身体也向右倾斜了不少,夏凝从裙兜里快速掏出那把麻醉枪,指向了我。 “别别别别,别。” 我喊叫道,夏凝又迅速的把那武器收回了她的裙兜,而苏瑶光也恢复了平衡。我走回她俩的位置。之后的事情她们之前给我说了一遍了,夏凝命中歹徒持枪手,然后由于疼痛跪在了地上。歹徒认为任务完成,准备撤离,未遂后自尽。 “幸好第二节自习还没下,否则就要被同学看见夏凝在恶作剧后掏出‘枪’来反击的情形了。” “你有什么结论么?”夏凝好声没好气的问我,仿佛她刚才所有的行为都是在配合我演出。 “凶手瞄准的是苏瑶光的背部,你向左推开苏瑶光,你同时向右倾倒,歹徒才会开枪射中你的左肩,子弹穿过你的左肩进入了报告厅,报告厅的墙面吸收了子弹剩余的的动能,我们才没有听见子弹打在墙上的声音,而只注意到了中枪的你。” “所以歹徒的目标是穿过苏瑶光,杀死我。” “那要取决于这子弹属于什么枪了。” “你不是很熟吗?”夏凝问我。 “不,我不可能只看过百度百科的词条就知道54的子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还需要专业一点的靠谱人士才行。” “那交给我吧,曙光黎明中也许有您所说的‘专业人士’。”苏瑶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瞟向了左方。 “那就拜托你了。”,我把子弹攥在手心里,递给了苏瑶光,苏瑶光从我的掌心里接过子弹,然后对我和夏凝点了点头。 “一定还是要注意身边的人,夏凝同学,您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给那帮恐怖分子了,我们会竭尽全力保护您的安全的。”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安全,你得说到做到才行。” 第二十章 流言蜚语的摩尔吸光数 “是54式手枪使用的51式手枪弹,这点我们可以确定。” 回到家里,我,夏凝,苏瑶光,以及夏澄老师围在餐桌前,开着所谓“方桌会议”。苏瑶光坐在我的旁边,把她去问“专家”而得出的结论告诉了我们,歹徒使用的,是货真价实的仿54。 听闻此言,我倒吸了一口气,幸好当时夏凝推开了苏瑶光,否则受伤的就是两个人了。凶手大概率瞄准的是要害部位,如果歹徒真的击穿苏瑶光之后击中夏凝,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毕竟苏瑶光可没有像夏凝一样的恢复能力,而且夏凝也不一定能恢复的了致命伤害。 “我已经把陈宇提出了可能上报给了对策组,对策组相当重视,在‘家属院’附近再次加派了人手。”苏瑶光摆着认真的表情。“我们推测有人泄露了夏凝的身份,或者她自己暴露了身份,从而被极端组织盯上了。” 这对夏凝并不是个好消息,夏凝烦躁的抖着自己的右膝,眼睛半睁着盯着苏瑶光。 “我们会调查清楚这件事情,还请大家不要恐慌。” “你有没有说让他们明天不要再弄个车队来送我们上学了。”我说。 “明天会有不同颜色的三辆车,将我们四人分别送到学校去,以防止流言蜚语的产生。”苏瑶光回应我。 “既然如此,夏凝需要更加小心才是。”坐在我对面夏老师说。 “知道了。”夏凝回应夏老师。 “知道了就好,开饭吧。”夏澄说道。“我刚才点了烤鸭的外卖,马上要送过来。” “现在所有的外卖都没法进入曙光黎明家属院内部了,一律由保卫处代收,如果需要我会联系楼下组内人员,让他帮你送上楼的。” “这点小事不用麻烦组里的人了吧,要不我下去取?”夏澄老师说道。 “这是为了您和您家人的安全着想。” “那好吧,你给组里的人讲一声。”夏澄说。 “今后袭击还会继续吧,我们和警方大概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没有找到这个组织现在在何处,更不知道组织里有什么人,说不定这些恐怖分子就在我们旁边,毕竟夏凝今天在学校收到了一封恐吓信啊。”我补充到。 “恐吓信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等我明天去上课了我尝试一下用班里同学作业的字迹做对比,实在不行还可以去保卫处调监控。”夏澄说。“其实我想让夏凝停课在家的,但是她死活不愿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学校明明比在家里还无聊。” “你管我!”夏凝对着夏澄翻了个白眼。 “就是啊,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闲书,又热又闷。你在家里,可以吹着空调,躺着床上,边玩电脑边看书,岂不美哉?”我也跟着夏老师调侃起她来。 “别多嘴。”她转过头,扑棱了一下耳朵,也向我翻了个白眼。 对于我来说,能得到夏凝的白眼莫过于一种恩赐,毕竟平时我在说她并不爱听的话时,她一般只会选择无视我的存在。 至于苏瑶光,她现在正在给不知道谁打电话,估计是对策组的人吧,受过训练的保镖拿外卖,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大概只过了10分钟左右,穿着西服的大汉就把夏老师点的外卖送上了楼,苏瑶光与那个对策组成员聊了两句,就以要去总部开一个报告会的缘故离开了家门,两只烤鸭片下来的肉就被我和夏家父女二人分而食之了,虽然大部分的肉都是夏凝消灭的。 分开并低调的上学的能避免相当多的流言蜚语,这是我所想的。 周四的早晨,天是阴的,我坐在曙光黎明派来送我上学的一辆银色别克上。按照计划,我会在7.15左右抵达学校前门,避免了与苏瑶光以及夏家的父女同时进入学校。苏瑶光会和夏澄坐在一辆车上,而夏凝则另有专人保护。 没有流言蜚语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因为当今天跑操完了的时候,我发现班级内的流言已经进化到了难以遏制的程度。 跑操完了以后,喜欢八卦的小团体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围在我的桌子旁边,向我打听夏凝的事情,而只是远离我的地方聚成团,窃窃私语。我问我的同桌发生了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咋回事,我戳了前座的李升两下,这小子一反常态的没有理我,拿着语文课本在看。 “咋回事啊。” 直到同桌传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韩语冰”。 我朝前排看了韩语冰一眼,她正低头“刻苦学习”呢。 我展开那张用草稿纸写的纸条,默读出上面的文字。 “你昨天把你的画落在报告厅了,被副会长捡到了,她问我这是谁的,我想了想说可能是你的,我可没有出卖你,当时我不知道画里的内容如此劲爆啊,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没想到你竟然绘画技术如此高超,但是你要考虑影响啊,你要是影响到人家夏凝的正常学习生活了那可咋办啊,我可没给人乱说,都是副会长说的,我为你辩护了几句,就被扣上了‘你是不是暗恋陈宇’的帽子,这个帽子我带不起,毕竟你喜欢的是夏凝,是吧。” 这段话的逻辑并不能很好的连接起来,至少对于我而言,在反应了大概5秒之后,我想起了韩语冰所说的“我的画”是指什么。根据韩语冰所说,她显然已经知道了画的内容,而且她提到了她没有给人乱说,是副会长说的,可以充分证明副会长把这就事情“乱说”了出去,考虑到那幅画的内容及其冲击性,以及现在班里的有些女生边偷看我边窃窃私语,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我大概要在这个高中社会性死亡了。 “我xxx,韩语冰啊韩语冰,你怎么会找了个多嘴的货色来当学生会的副会长啊。这你可让我怎么活下去啊。”我小声抱怨,并在脑中拟定着如何拯救我形象的计划。 然而,令我头痛的不止是这张纸条,俗话讲的好,大难不死,必有补刀,我的同桌又递来了一张纸条,我接过纸条,纸片上面工整的写着“来自最后一排”,我知道那是夏凝递过来的纸条,便转身回头看向最后一排的夏凝,她也在“认真”的看着一本闲书,与她的常态相同。 她递来的纸条是一张折叠起来的黄色纸片,质感有那么一丝丝熟悉,正当我想展开它时,无垠的恐惧淹没了我。那恐惧只有我被钢筋定死在我自己的床上,并且受死亡威胁时的恐惧可以与之匹敌。 我合上还未完全打开的纸片,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化学书,把纸片夹进去。然后把化学书装回书包,把书包拉链拉紧。 一定是昨天在报告厅,给苏瑶光掏弹头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出来。 这张黄色纸片,不由分说,就是这次危机的万恶之源,没错,就是那张我母亲送我的,夏凝母亲所绘制的“产品图”。 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我能抱有憎恨之情的人有很多,不论是把这张冲击性的“裸照”赠与的母亲,还是那个到处八卦我的副会长,以及把这张画送到夏凝手里的好事之徒(大概率还是那个学生会副会长同学),我心中都对他们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憎恶,不过我,最应该憎恶的人还是我自己啊! 不行不行不行,我得找韩语冰谈谈,还得面对夏凝,毕竟现在我正寄住在她们家,然后找多嘴的副会长算账。 我如是想着,直到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响了,夏澄老师走进教室,对着我喊道: “陈宇,上周的卷子发了么。” 我精神恍惚,回了一句:“完了。”当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我随即又改口,说了句“发完了。”,这句比上句的声音小了很多,因为我的底气正在渐渐流逝。 在恍惚了一节生物课之后,我把走到夏凝桌子旁边,准备把她叫出去解释两句。我一走到夏凝的课桌前面,背后就响起叽叽喳喳的谈论声。 我朝后瞪了一眼,叽叽喳喳的声音停止,没有一个人的视线与我相接触。 “夏...夏凝。” 我的声音颤抖着。 她并没有多说,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她正在看的那本黑皮书扣在了桌子上,然后走出了后门,我便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那是翔子的画吧。”她慢悠悠的背对着我,向着西区的生物组走,边慢悠悠的说。“怎么在你那里。” “是我妈给我...的。” “你妈以前和翔子的关系蛮不错的。” “...呃,要不那张,还是给你保管吧,毕竟是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我说道。 “你留着吧,是你妈给你的,再说画里的人又不是我。” “那是...” “是他们希望我的样子,是shiori,你去看那张画的左下角就知道了,那里写着呢。” “我没有仔细看那张画的,我...” 我想起了那张纸片上画着的内容,即使没有仔细的看,但是还是在脑中留下了印象。 正当我支支吾吾的时候,韩语冰从西楼梯上来,撞见了我们。她从楼梯拐上来,一看我和夏凝走在一起,把眼睛睁大了一下,瞬间转身,几欲先走。 “韩语冰!留步!”我对她大喊。 “哎呀!” 她转过身,尴尬的笑着。 “是误会啊韩语冰是误会啊,你不帮我澄清也不能继续抹黑我啊。” “诶嘿...诶嘿嘿,我没有啊。” “你给我说说现在班里已经传成什么样子了,简短一点。” “我可没乱传。” “你告诉我就好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夏凝还在旁边,不太好吧。”她瞅了一眼我旁边的夏凝。 “都是我的责任和疏忽,夏凝要是因此受到牵连就很麻烦了,你说说把,我好去解决一下。”毕竟在学校里夏凝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要是因为有这种谣言... “咳嗯,那我说了。现在6班里主流说法是这样的:你追夏凝,夏凝因为甩掉了她初中时期的男友,她的前男友为了报复她,就跑到学校里恶作剧了夏凝。由于那张画的缘故,现在她们一致认为你是‘淫魔’了。我维护你形象的任何言辞都是徒劳的,毕竟你拿着那张画...是...客观事实是吧。至于在四班,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这... “我我得想和你们副会长聊聊。” “她...在高一四班...你...” “求你了,韩语冰,我不是淫魔啊。” “不用那么麻烦了。”夏凝打断了我们的谈话。“韩语冰,你去给她们说,那张画是我画的就行了,昨天我也在报告厅。” 真的可以么? “啊...夏凝。” “这种事情她们会相信吗。”韩语冰说。 “那我亲自跟她们说吧。” 夏凝瞪了我一眼,仿佛抱怨一般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凌乱的侧发。 夏凝走回教室,我和韩语冰和她保持着距离,目送她进入了教室门。 她走向了正在一团正在讨论八卦的人群之中,人群看见她,瞬间停止了讨论,有些惊慌的盯着她看,她张嘴说了几句话,听见这句话的人,都摆出一副茫然的表情,然后继续暗暗的互相交流了些什么。 我想不善交际的她可能并不能凭一己之力改变班内舆论的走向。 直到她发疯似的抓起一个女同学的衣领,把她从座位上提了起来,然后把她按到了后排的桌子上。 我想冲进去阻拦夏凝的行为,却被韩语冰阻拦住了。 她的行为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整个教室都变得安静了起来,在全班人的注视之下,她张开嘴,用足以撕裂空气的冷峻语气说道。 “这么传别人的谣言真的很失礼,立刻停止。” 第二十一章 非真实信号的第二信使 星期四,下午,第二节自习,是我们生物竞赛小队四人众的例行集会时间,夏凝,韩语冰,我,苏瑶光,以及夏老师,我们几个人在讲台前围成一个圈。 我们大概也许有那么一个星期没有正经的准备生物竞赛,由于各种原因,生物竞赛的准备基本是变成了在空调房里面玩手机上自习。 就在今天上午,平时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夏凝,一次性把存在感刷了个满——她把那位传谣言的女同学直接提着衣领提起来按在了课桌上。 虽然这样是能消灭现正在流传的谣言——毕竟谣言要是真的被按在桌子上的人就应该是我才对。但是如此行为又会让新的谣言四起,就连我的同桌都问我,在我平时和夏凝一齐履行作为生物课代表的义务的时候有没有使用过暴力。 虽然答案是当然没有,夏凝没有对我使用过暴力,但是现在貌似班里都把她当成一个暴力女了。 仔细那么回想一下,夏凝的确有一次差点对别的同学使用了暴力,就在上周三,她因为头部被足球击中而暴露她的兽耳的那次,她掐住了前来捡球的同学的脖子,虽然没有使劲就是了。 现在,她和我面面相觑。而夏老师则在给两位替补队员,讲些分子生物学的知识。 夏凝自然不会去听她父亲讲了什么,她或许已经在家里听过上十遍相同的课程了,我想,说不定她小的时候,就是听着她父亲讲着dna的转录和翻译过程入睡的。当然这是毫不负责任的猜测而已。按照她自己的说法的话,夏凝对这些乱七八糟知识太熟悉了,就不必要听夏澄讲课了。 韩语冰认真的记着笔记,而苏瑶光则是捧着脸,脸上带着暗暗的微笑,专心的听着夏老师讲的话。至于我的思想,已经飘荡到我自己也琢磨不到的地方去了。 “你们自己看一下,做做题。” 夏老师结束了他的讲解,让我们回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 “诶诶,夏凝,事情现在变得更加复杂了啊。” 一向听话老实的韩语冰这次并没有听从夏老师的指令,去安心做题,而是向夏凝搭起了话。 “咋了咋了。”听见事情变得更复杂,我便凑过去了。 “她们现在不停的再问我夏凝和苏瑶光是不是有一腿,她们现在一致认为那画是苏瑶光画的了,然后夏凝和苏瑶光是...百合...情侣。” “我应该让她们彻底闭嘴。”夏凝看着眼前的辅导资料,如此说道。 “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在这打小报告,你可不敢出卖我啊。你要是在作出什么暴力行径,怕是在这个班待不下去了呀。”韩语冰说。 “不也挺好的么,夏凝同学。”正当我们在讨论之时,白发的苏同学也凑过来,插了这么一句。“咱俩当一对苦命鸳鸯。” “...” 夏凝沉默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 “嘛,让高中生不去八卦身边的事情是很难的,前天她们还在八卦高新有个高三男同学自杀的事情。”韩语冰说。 “高新?咋回事啊。”我问。 “你看,果不其然,陈宇自己也是个八卦脑,有八卦就想问。” “我只是好奇而已。” “有什么八卦啊,让我也听听。”夏老师也凑近到了我们四个人之中。 “哇,夏老师...”韩语冰像犯了错的初中生一样,音量瞬间小了一个量级。 “我和苏瑶光变成了百合情侣,陈宇变成了淫魔,韩语冰变成了无间道。”夏凝说。 “这么厉害的吗,我今天去四班上课,还有人问我和苏瑶光是什么关系呢。我说是住在我家的交换生,他们就没在问了。至于陈宇...你不是说陈宇贼心都没有么,怎么就成淫魔了。” “一言难尽。”夏凝接着说。 “有些谣言只要说清楚了就自然破裂了,当然最难的部分也就是给人说清楚这件事。总结一下就造谣一分钟,辟谣跑断腿。”夏老师说。 “但是当你没法说清楚的时候,谣言放在那里就好了。”韩语冰说。“毕竟...” “对了,陈宇,你咋就成淫魔了。”夏老师话锋一转。 “对啊,陈宇,那画不是你画的,难道真是夏凝画的?”韩语冰突然跳起跟着夏老师提起了画的事情。 “你...唉...”韩语冰啊,你注意一下,不要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卖我。 “翔子的画,画的是shiori。”夏凝说。 “翔子?”不解的人是韩语冰。 “我母亲。”夏凝对韩语冰回答。 “噢...那就是杨清源女士给你的吧...翔子的画...莫不是那张图...”夏老师若有所思,转过头,思考着什么。 “就是...”我不得不回答。 “陈宇你这淫魔,还把这种东西带到学校来。”夏老师像小孩子一样皱起眉毛鼓起腮帮子,老师的尊严荡然无存。“要不你把那张画给我把,我帮你保管,你要是弄丢了,事情就很麻烦了。” “哎呀...” “反正事情已经变得麻烦起来了。”夏凝打断了对话,完成了最后的补刀。 “什么,你把我女儿裸体画给丢在学校了?” 喂喂喂!就算这是事实你也不应该在大庭广众说出来啊,何况你就这样把夏凝是你女儿的事实告诉韩语冰啦?虽然她这周天就已经知道了就是。 “夏老师也知道那张图片的么。”这么问的是韩语冰。 “我当然知道了,她妈画那张图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哇,您妻子是个兽耳控吗。” “她是......啊不是,兽耳是你加的吧,陈宇,你这个兽耳控。”夏老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话的音量衰减了不少。 “唉...”我叹气,但是这事情的确是我惹出来的,夏凝真的有兽耳这件事无论如何必须要隐瞒下去“是...”。 “是我加上去的,我只是觉得女孩子长一对猫耳很可爱就是了。”一直闷着声微笑的苏瑶光同学跳了出来,为夏老师圆了这个谎。 “哦哦,苏同学也见过这张画么。”韩语冰问。 “见过,现在我承蒙夏老师照顾,住在他们家里。” 于此同时,夏凝把下嘴咬进嘴中,用食指敲打着桌子。自己裸体的样子被不少人见过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必定是莫大的尴尬,更何况她的父亲现在正和一群其他人谈论这件事,她肯定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现在画在哪?”夏老师问我。 “在我书包里。” “拿过来拿过来吧。” 我把放在地上的书包拿上来,从中取出那本化学书,说来今天并没有化学课,因为化学课和昨天的生物课互换了,但是我还是把化学书装进了书包里。 我翻动书籍,从中取出那张折叠完好的黄色纸片,递给了夏澄老师,夏澄老师接过纸条,打开了它,他看着其中的图画,长长的叹了口气。 “翔子啊...” 夏凝站起来一把把那张画从夏澄手里抢了过来,折叠起来,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转头瞪了我一眼。 “陈宇啊...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夏老师说。 “有些传言就让它传吧,时间会让这些传言被人遗忘的。”他接着说。 夏澄抿了下嘴,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长呼了一口。 “继续学习吧,你们有问题互相帮助一下,11月初就正式竞赛了。”然而夏澄老师的话音刚落,放学的铃声就响了。“行吧行吧,先放学吧。” 夏凝说她今天来实验室之前并没有收拾好书包,说要回教室一趟,虽然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但是还是陪着夏凝走上了回教室的路,而夏澄老师因为要带晚自习留在了实验室,苏瑶光因此也留在了学校,上今晚的晚自习,毕竟她的主要目标是保护夏澄的安全。 夏凝回到了教室,我也进入了教室。天色已稍微变暗了些,教室里只剩几个人在打扫卫生。我们的劳动委员,一见到夏凝便热情的上去打了个招呼。 “呦,夏凝,今天干的漂亮啊,那些传谣言的人就应该吃些教训。” 夏凝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两下头,没有做出语言回应。 劳动委员许同学走到夏凝身边,拍了拍夏凝的肩膀,对着前排擦黑板的东西喊道:“擦干净些!别留下白印子!一会儿班主任可要来检查啊。”然后爽朗的笑着离开了夏凝。 我站在后黑板前,注意到了夏凝的桌子上,除了书籍和文具,还有一封学校计算纸折成的信封。 夏凝肯定也注意到了那封信封,她打开信封,从中抽出一张纸条,当纸条被完全抽出的时候,一个金属的片状物从信封里滑落出来,掉在了夏凝的课桌上,发出“哒”的一声,在弹了几公分后,拿东西停止在了夏凝的桌子上。 我定睛一看,那是一张闪着寒光的刀片。 “嘁...”夏凝发出不屑而气愤的声音。 “啊喂,夏凝。”我想走过去,仔细看看那张纸条。 但是夏凝不等我过去就直接把纸条连着信封揉成了纸团,然后从桌子上捡起刀片,用纸团把刀片包了起来。她左手捏着纸团,举起了她的右手,猛地向桌面砸去,但是就在手即将碰撞桌面之时,她的手却减速了,轻柔的落在了桌子上。 她把纸团扔进了抽屉斗里,拿起了桌子上的那本黑封皮的书。 “走吧陈宇。”夏凝说。 “喂,那是啥...刀片么。” “恐吓信。” “又是恐吓信么。”我小声的说,以免值日生听见我的发言。 “无所谓了。”我从她脸上捕捉到了微小的愤怒神情。 “夏凝,回去了吗,明天见。” 站在第一排指导擦黑板的劳动委员许同学,看见了正在离开的夏凝,对着夏凝喊道。 “再见。”我招招手,对她说。 夏凝也转过身,对着后面的徐同学招了招手。 “你们真要好啊。”徐同学补充了一句。 插入二:世界之癌症的根治疗法 (未知视角,9月12日,星期三) 我打车赶到东郊的别墅区的时候,警方才刚刚到达不久,这几天我们天天都在和警方打交道,对于那几辆停在这栋小楼门前的闪着警灯的警车习以为常了,闪烁的红蓝光线交替的进入的我眼睛,弄得我更加烦躁。 我看了下手表,现在是二十三点四十分。 “这里闲人免进。”站在警戒带后的片警对我说。 “我是国家安全局生物武器及污染防控与对策组的罗文斌,这是我的证件,我们将与你们共同接手此次案件,让我见你们刘队。” 片警是个新面孔,这新人疑惑着上下打量着我递过去的证件,对于他来讲,对策组估计是个他们听都没听过的部门,保持警惕也是正常的。 我当刑警的时候他怕是还没上警校吧。 曙光黎明和我国的生物武器研究和国家安全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情况,也只有那帮曙光黎明里面专业搞研究的家伙才能处理过来。甚至我们现在自己都开始自称“曙光黎明对策组了”,道理上来讲,曙光黎明是我们监管的对象,但虽然我们表面上是正规的政府部门,不过我们是由曙光黎明科技公司协助建立并在后台操控着的,现在,我们最优秀的行动队人员大多秘密宣誓直接效忠于龙之介先生,我就是其中一个。 我宣誓了效忠于曙光黎明的创始人,我也宣誓了忠于国家忠于政府,讽刺,不是么? 曙光黎明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公司,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为他擦屁股。 又就比如现在。 “受害者是个交大副教授,叫林铣,32岁,推算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凌晨1点左右,法医说的,死因失血过多,今天下午七点左右,他没有去上他的晚课,助教在联系未果后通知学校,学校联系未果就报了案。我们也算是费力几番功夫才找到他在东郊的这个住处的。” 一位刑警给我讲述着案情梗概,我面前的刘队面色凝重。右手摸着拴在自己腰侧的的警用腰带。 “你小子,我们干嘛你都要过来掺和一脚,说吧,这又是你们曙光黎明的什么人。” “二期工程的研究员。”我看见受害者的脸,那已经僵硬的脸痛苦的扭曲着,眼睛睁大,满脸都写着两个字。 恐惧。 他上身赤裸,浑身都是伤口,躺在门口过道的地板上,血迹斑布,地毯之上,还有几处奇怪的血脚印。 “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了,身上一共二十九道伤口,大部分皆为锐器所导致的长而浅的创口,很奇怪,这些浅层伤口都是是三道平行伤口为一组,长度大多都在十二厘米左右,分布在肩部胸部和腹部,在背部也有分布,致命伤则是脖子上的刺伤,共两个,右侧的刺伤导致了颈外动脉破裂,很明显,刺伤周围有齿痕。” “就像被狼袭击了。”我说。 “在别墅区被狼袭击,不如说是被疯狗袭击的吧。”刘队说。 “我们在附近还发现了这种血脚印。像是人类的脚印,但是比人类的脚印要大的多,还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了划痕。” 我正准备去检查尸体,身后却传来了别人的脚步声。 “请稍等,罗文斌先生,我是对策组的苏瑶光,前来接替你的工作。”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声。 我转过身一看,谁都没看见,直到我低下头,才发现有个穿着校服的头发花白矮个子女人,此时,她正看着我的胸廓,让我蛮不舒服的,她背后开着的大门把外面不断闪烁的红光和蓝光打在她头上。 “你们曙光黎明是没人手了吗,弄了个高中生过来办案?”刘队的嘲讽声从身后传来。“小黄啊,你怎么把高中生给放进来了。”刘队接着朝外面大喊。 苏瑶光,上面怎么会把她派过来,她应该在“家属院”负责安保工作才对啊,她的底细我可稍微知道一些,她看着客客气气的,但可不是个好伺候的家伙。 “苏小姐,你怎么穿着校服就过来了,你这不是成心让咱刘队笑话我们嘛。”我晚下腰小声对她说。 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对我微笑了一下,这微笑相当不合时宜。 “您可以离开了,辛苦您了,接您回去的车辆就在外面。”她说。 我向外瞅了一眼,看见了对策组常常会使用的黑色大众。她应该就是就是被那辆车扔过来的。 “你这个家伙从来不听人话。”我对这个矮个子说。 “刘队长,我是国家安全局生物武器及污染防控与对策组的苏瑶光,我前来接手这个案件,你们可以离开了。本次案件被已经定性为一次生物武器恐怖袭击,以你们现有技术无法调查清楚,你们继续调查可能会扩大案情和生物污染。” “你他妈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刑警,你是什么东西,来接手我们的工作?” 姓苏的家伙并没有多说话,抬起手,手心向上,指向了刘队长的电话。 “请您接电话。”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刘队嘲讽的笑了起来,在这样的尴尬情形下的过了十几秒,刘队的电话终于响了。 “梁局长?”刘队接了电话。 我认为我必须要离开这里,继续呆在这里一点意义都没有,我继续呆在这里,这个姓苏的只会把这一切搞得越来越麻烦,我还是离开为好。 毕竟这是生物武器恐怖袭击,搞不好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黑大众把我从东郊送到了西郊,最后把我在“家属院”门口放了下来,我并不住这里,我的家在两站路外。 有人来接替我的工作应该是好事才对,我可以安心的寻点吃的,我的晚饭还没吃,就被对策组叫过去做调查。不过我实在不怎么放心那个姓苏的家伙,没想到上级会让她来调查这件事。 我从家属院向东走,走了大概10分钟,走到了交通大学的门口,现在已经是13号的凌晨了,想找家还在营业的面馆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终于,我在交大南侧找到了一架拉面店,我决定进去小酌一杯。 然而拉面店里有着一个我做一万年梦也想不到的人。 “龙之介先生?”我下意识的喊叫到。 一个白头发老头,长得异常像曙光黎明公司的创始人,与一位体格健壮的带着墨镜的亚洲人,正坐在那家小面馆里面,吃着拉面。 “您是?”那个白发老头抬头看我,而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罗文斌,我是...曙光黎明分公司对策组成员。” “罗先生。想不到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也能遇见组里的人啊。”那个酷似龙之介的人转身对着后厨喊。“老板,拉面,在来一碗。” 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哪个自己从未亲眼见过的救命恩人,那个我曾宣示效忠的人。 第二十二章 未被编程过的细胞凋亡 (陈宇视角,9月14日,星期五) 今天的早餐构成并没有什么改变,只不过鸡蛋还是溏心的就出锅了,盐的量也没有之前早餐精细。倒不是说我的嘴变的刁钻了,只是,连着吃了一个星期不换花样的早餐,即使早餐只有点微妙的变化,我也能很快的意识到。 今天做早餐的是夏凝,显然可以看出,夏凝还在为那个放着刀片信封而闷闷不乐。昨晚晚自习,我们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保卫处要求调监控,不过保卫处的负责人表示,只有在考试的时候后面的监控摄像头才会打开使用。 衡水中学的摄像头可是全天都开着的,怎么到了这里就只有考试的时候才开,装这么一个摄像头岂不亏本? 当然,我们学校的校训可是“发展适合每个学生的素质教育”。变成衡水中学那样着实不是什么有趣之事,然而没有监控,就凭对比字迹来找到底是谁,也太难了一些。虽然这项工作夏澄老师已经在做了,据说还取得了一定进展。今天早饭结束,他就要宣布他的进展了。 夏凝照旧消灭了她的专属巨型三明治后,夏澄开了口。 “昨天晚自习我对照了6班所有人的字迹,用上周发下去的那张小卷,说实话,找到了几个字迹相似的,但是实在没什么参考价值...我感觉你们班男生写字都一样乱。” “所以嫌疑人是谁呢?”我问。 “一共有10个,这里是名单,但是无法排除有其他人模仿别人写字。”夏澄老师递给我一张纸条。 10个人?我们班一共也就65个人...虽然十个人已经是个很小的范畴了,如果没有明确的证据的话,我们也没法去指认其中任何一个人。 更何况这字可能并不是自己班同学写的。 “为什么我的名字也在上面。”我在纸片上看见了我的名字。 “没办法啊,你写的字有点像的啊。”夏老师回答我。 “这十个根本就是这个班写字难看的10个男生好吧。” “可是试卷里根本就没有出现与字迹相似或者完全一样的字体啊。”夏老师辩解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请一个字迹专家。”夏凝说。 “老师,您是约翰斯霍普金斯的高材生啊,您想想办法啊。” “我学的是发生学,不是字迹鉴定啊,陈宇小朋友。”夏老师把纸片从我手里夺过去。 说到字迹专家,之前的德育处有一位姓“贺”的老师,愣是通过男同学写给女同学的情书的字体找到了那个男同学,并且对他进行了“德育”,最后还把男方女方家长都叫过来一起进行了“德育”。 那时候学生里流传一句话:“德育可不会声张自己”。也是我已经毕业去了国外的学姐告诉我的。 不过那个老师现在已经调走了,现在的德育处最多也就是没收没收手机,叫学生好好穿校服这样的,根本没有之前仿佛特务组织一般的感觉。 “我认识一个能帮助我们的人,今天下午我将会去找他。”坐在我旁边,手握牛奶盒子的苏瑶光突然说道。“事实上就是他帮助我们搞清楚了子弹的型号,他以前在刑警队工作,应该认识做这种工作的人。” “哇真的是帮大忙了。”我说。 她没有喝完她的牛奶就直接站起了身,走向了客厅的另一头,从茶几上拿起了她充了一晚上电话,正准备拨号之时,她皱起了眉头。 她拨通了电话。坐在餐桌上的三个人都听见了她的“怎么回事?” 在电话那边的人叨叨了一会之后,从问出“怎么回事”之后一直沉默着的韩语冰挂掉了电话,然后把电话放回茶几,走回了餐桌前。 “我想我们并不能去寻求他的帮助了。”苏瑶光说。 “怎么了么,瑶光。”夏老师问道。 “昨天凌晨他临时接到保护星野先生的任务,就在今天早些时候,在二环南路东侧发现了他的尸体,他被杀害了。” “什么?...” “我现在必须要去调查此事,请夏老师帮我请个假,刘先生会确保你们的安全。” 苏瑶光拿再次转身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电话,脱下了校服外套,穿着那个印着曙光黎明标志的白色衬衫直接走向了房门。 “请夏老师和夏同学务必注意安全。”她站在门外,回头,把她金黄色的眼瞪的大大的。 三辆车分别把我,夏凝和夏澄送到了学校,今天我们晚出发了一会,但是并没有影响到我们到达学校的时间。我想或许这个对策组员或许已经有了多年的驾驶经验,在的车流中穿行,从各式各样的小道绕开拥挤路段,并且从不吝惜由于不停踩油门而浪费的燃油。 虽然“家属院”离学校也就两站路而已。 我从后门走到教学楼的时候,早读课还有8分钟才上,从前门进入校园的夏凝已经端坐在最后一排的她的位置上,看起了闲书,而我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人。 韩语冰坐在我的位置,回头看着教室后门,直到从前门进来的我交了她一声。 “喂,韩语冰。” “陈宇,来把书包放下。出去我给你说个事情。” “不用了,你直接出来吧。”我说。 教室门外,韩语冰站在班级的后门牌下。 “昨天星野先生联系我了。” “啥玩意?” “他让我给他留了联系方式,让我经常联系,主要是想了解夏凝在学校怎么样,他叫夏凝shiori,嘛,无所谓的,他特别关心夏凝,昨天他给我发了个短信,问夏凝在学校咋样。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么。” “啥,你还给他留了联系方式,想知道夏凝状态应该给我留一个啊,我跟她都住一起了。” 我把后半句的音量压的异常低,我害怕班里的其他人会听见。事实上,我们离后门挺近的,要不是班里嘈杂不堪,我们根本不敢站在这里聊天,毕竟夏凝可能听见。 “星野先生哪知道你跟夏凝住一起,而且我就是来问你这件事啊。”韩语冰跟着压低了音量。“夏凝今天早上闷闷不乐,又咋回事啊。” “她怎么闷闷不乐了,她不是每天都这样么。”虽然我说的是事实,但是夏凝闷闷不乐显然也是事实。 我开始了思考,我并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告诉韩语冰恐吓信的事情,也许她值得信任。但是我还在记星期三的事情的“仇”。虽然那件事完全是我的错,但我总要推卸责任让自己好受一些,不表现出来,只在心里这样。 “说实话,你答应我先给星野说夏凝在学校开开心心的非常安全。” “那你对星野先生异常关心夏凝有头绪么。” “没头绪,但是夏凝闷闷不乐是因为受到了夹着刀片的恐吓信,就在昨天自习课下。” “夹刀片?我去,这有点太过分了吧...已经超出恶作剧的范畴了吧。” “事实上,星期三她就已经收到一封恐吓信了,星期四又收到了一封,看字迹应该不是一个人。” “字迹,写的什么。”韩语冰问。 “第一封是潦草凌乱的‘你这恶魔,请你去死’像是男生写的,第二封是‘去死’两个字,写的蛮工整,用蓝色中性笔写的,像是女生的字迹,昨天下午自习你有没有见到人接近夏凝的座位?前天早上呢?” “没有,谁没事往后看空座位,字迹呢,咱们班的人的字迹你应该熟吧,好歹你是生物课代表。” “不可能的,咱班的作业我翻都没翻过,我要是知道早把那人逮住了。” “快上课了,我最近会留意的,有什么情况给你汇报。” “那麻烦你了。” 我说完,从后面走进了教室。坐在最后一排的夏凝瞥了我一眼,正好在我看她的时候,我们的视线就这么接触了。她移开她的视线,移动回书上,而我也向着我的座位继续移动,我坐到了座位上,回头再次瞥向最后一排,我的视线再次跟她接触了。 刚回座位没多久,就听见了前座女生叽喳的讨论,只不过她们这次没在讨论我夏凝或者苏瑶光的绯闻话题,而是另一个敏感话题,一宗谋杀案。 我想起了今天早上苏瑶光出门时的样子。 “喂,李大哥,快给我讲讲,什么情况哦。”我戳了戳前座的李升。 “什么什么情况?”李升转过来,显然,他对准备英语早读毫无兴趣。 “张总在那儿说什么呢。” “哦,你说这个,你过来,我悄悄的给你说。”李升挥挥手,示意我把耳朵凑过去。我照做了,他小声的继续讲。 “今天凌晨,兴庆路旁边小巷子里发现了俩惨不忍睹的尸体。” 他说完这句,就停顿下来了。 “这,这就完了?” “完了啊,你还想知道啥,昨天她们还在传你的绯闻,今天你就要成为她们中的一员了,‘心胸宽广’啊陈宇。” “少损我,说细节。” “我要是会说细节,全班人都知道你喜欢夏凝了。” “闭嘴。” 果然,这小子传了我的谣言。 “你到底是让我说还是让我闭嘴。” “我让你说谋杀的细节。” “两瓶可乐。” “妥。” “第一发现人报案后还发了微博,但是被很快删除了,现在你去网上找‘兴庆路谋杀案’你什么都搜不出来了,信息已经完全被封锁住了,但是我还是看见了那张图,哇,惨的一批你知道么,残肢啊,血肉模糊啊,比去年那张掏肠案的照片还刺激,我确信你一点也不想看。” “你不确信,拿来给我看看。” 李升咧开嘴,做了一个“噫,真是恶心”的表情,转过身,从桌抽里摸出手机来,翻动了一会。然用手挡住屏幕,防止我同桌看见上面的内容。 两个人死相惨烈,其中一人手臂已经“离开”肩膀,放在一旁,这个人仰面躺着血泊里,浑身都是伤口,另一人扑倒在地,身上的休闲西装破碎不堪,背上满是刀子的划伤,脖子上有着巨大的切口,就如被巨斧砍中一般,更惨的是,他的后脑勺开一个缺口,从中流出淌在地上的红色物质。 那光景令我一阵反胃,不过我恶心不堪的原因并不是那张照片上惨死的二人,而是那红色的血让我想起了八月份,死在我房间里的葛瑞菲斯小姐,那是我出现在我噩梦中的我不愿回忆起的东西。 “好了好了,我看够了,中午午饭的时候请你喝可乐,呕。” “我就知道你会恶心,我也恶心了老半天。” “那你还存这张照片。” “我知道这张照片不久就会从网上消失,先存下来比较好,‘先斩后奏’?貌似不是这个用法。”李升解释道。 “真是变态。”我说。 第二十三章 基因调控下的组织坏死 第二节课下,教学楼西区,生物组。 据说日本的黑道,也是叫什么组什么组的,“集英组”?那是什么黑道团体来着?但是假如说生物组是个黑道组织的话,战斗力我想也肯定不凡,毕竟全中国有那么多的生物老师,分布在各个不同的高中和初中。 “诶,陈宇,今天收的作业改不完了,你下午就不用发了。” 打断我妄想的是夏老师,他面色看起来并不好,我知道,他昨天熬了夜,为了对比恐吓信的笔迹,我在昨天下课时收上的小卷纠错还是没有白收的,只不过夏澄老师就算是熬夜用小卷对比笔迹,也毫无进展,而那个苏瑶光给我们说的,可以帮助我们的以前的刑警,也在小巷子里被谋杀了。 比起在校园里给夏凝留恐吓信的人,还有更大的威胁,那是死亡威胁,毕竟我家已经爆炸两次了,而我现在寄住的夏澄家依旧是那些极端分子袭击的目标。 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解决。 “好的,夏老师。”我回应。 “收齐了么,我没数。” “我刚才查过了,两个人没交,华禹和李升。华禹同学今天请假了,没有交作业的就只有李升。” “李升...是哪个?我还不太熟悉你们班的人。” 毕竟夏老师到现在为止只给我们班上了四节课而已。 “坐我前面哪个,挺壮实,国字脸,公鸭嗓。” “没什么印象,你还是去催一下吧,我周三晚上都没数小卷。” “小卷我查了,李升也没交,我去催一下。” 李升基本不交生物作业,这就是他在我手里的把柄,每次只要我一催促他交生物作业,他就会顾左右而言他,这便是我岔开话题的好办法。 “这个周末不给他们布置作业了,好好休息吧。” 夏老师用了他们这个词,把我和其他学生隔离了起来,大概他认可了我已经与他组成了一个小团体,毕竟我是他忠实的“助手”。或者他只是单纯的未经考虑随便用词而已。 “得令,我给他们传达一下的。” “下午讲新课。” 夏老师塞给我两包红枣饼干,对我挤了一下右眼。 “明白了。”我说。 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除了夏凝没别人,夏凝依旧在看闲书,我把一块红枣饼干放到她桌子上,她看都没看我一眼,把包饼干握在手心里,然后装进了上衣口袋。 “今天没生物作业,数学作业也不多。” 我尝试与夏凝搭话,但是她并没有回应我。 “你给韩语冰说了信件的事情。” 我走回了自己座位,趴在了桌子上,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听见了夏凝的声音。 “是的,我说了,我觉得她或许能提供一定帮助,早上你听见了啊。”我并没有回头,趴在桌子上回应她。 “你很信任她。” “她的确是个值得信任的对象,也挺靠谱的。” “...” “你同桌知道这件事么。”我问夏凝。 “我问了她,她一无所知,昨天一下课她就离开了,她自己说的,不知是否可信。” “这样么?毫无进展啊。” 我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我一会儿还得催李升的生物作业呢,催他的生物作业难于上青天。” 夏凝并不会回应我说的这种话,也不会去催教室里任何一个人的生物作业,所以说我完全就是在自言自语。 课间操结束了,同学们一小撮一小撮的走回了教室。无论女生和男生都是成群结队的,当然,也有少许不合群的家伙是一个人走进教室的——那都是少数。 在经常一起打篮球的群体里,我看见了李升那小子。 “李升,生物全品你交了么。” 李升与一行人谈笑风生,进了前门,听见我的喊叫,他笑着转过头,眯着眼睛。 “没!” “下午上课前必须交了。” “那你借一本给我抄一下。” “群里有答案,自己抄。”我今天早上已经把答案发进了班群,为的就是方便这些不交作业的人...当然,这个行为侧面助长了不交作业势力,而且可能培养出一大批的抄答案党。不过学生嘛,我太了解了,有答案的时候抄答案,没答案的时候抄学霸。 “抄答案好麻烦。”他走回了他的座位,面朝我做了下来,满脸堆笑。 “麻烦你x个头。少废话,要不然下午的那瓶可乐就别想了。” “好好好,给你写,给你写。” 你是在给自己写作业,虽然很想这么回他一句,但我既不是他妈也不是他爸。 “现在就写,一节课绝对能写完,上个星期生物小卷的纠错你交了么。” “没有,改都没改纠个屁的错。” “那你赶紧交了去,要不然别怪夏老师劈头盖脸你。” “他不是那种劈头盖脸的老师,我懂的,我看老师太准了。” “是么,那你要不试试?” “不了不了,陈宇,小卷的答案有么。” “你还没写,惊了!” “我写了,但是想对下答案。” “昨天夏老师对答案的时候你在干嘛,梦游么。” 说实话,不仅他在梦游,我也在梦游,就算我的小卷上会出错,也是低级错误而已,没有纠错的必要。 “直接给我罢。”我对他讲。“我给你检查检查有没有错。” 他在桌子斗里翻动了一会,然后把上个星期五布置的小卷递给了我。 “呕吼,隔周作业堪比隔夜菜。”他讲道。 我接过他的小卷,开始按照记忆中的答案为他纠错,但是当他的字进入眼帘的时候,给我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熟悉感并不来源之前他的作业而是来自于...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你这错的有点多,这道题,这道题,还有这道。”我指着卷子上的题。给他说,他的生物不好众所周知,不过现在,我需要验证一个猜想。 “这道题,拿笔改,答案不是细胞凋亡,是外伤所致的细胞坏死。”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拿起笔,在纸面上写下了我所说的答案,那一瞬间,我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细胞坏死,死,请你去死。 这就是夏老师无法在试卷中发现恐吓信的书写者的原因,恐吓信的书写者根本就没有交生物小卷。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其他人模仿他的字迹,我想不出他给夏凝写恐吓信的任何动机,除非他是极端组织的人,如果如此那事情就会变得危险起来。所以我并不能现在劈头盖脸的指认他,我得先给夏家人还有苏瑶光共享一下情报,和他们商量一下对策才行。 “没啥了,剩下的都差不多是对的。”我说,“我现在立刻给夏老师拿过去。” “急啥啊,马上上课了。”李升对我说。 “早给他拿过去,他就能晚生一会气。” “怎么会,他可不是那种学生不交作业会生气的老师。” 虽然不是,但是他可是如果女儿受到生命威胁会去杀人的父亲,这点我可以确信。 我并不是想出卖李升,因为他如果跟这件事情有关,我不得不去出卖他,这件事不仅跟夏凝的安全有关,还跟夏澄与我以及苏瑶光,我母亲息息相关。我脑中想起了“葛瑞菲斯”,便毅然起身,然后走出了后门。 夏凝瞅了我一眼,默不作声。 我拿着李升的小卷,奔跑向西区的生物组,期间和几个做操回来的人肩膀猛地碰撞了几下,我没敲门,直接报告了一声,冲了进去。 “夏老师!” “着什么急呢。” “您出来一下。” 夏老师一脸疑惑,但他肯定能察觉到我脸上焦急带着兴奋的表情。他便起身走出了生物组大门。 “您看看这个。” 我指着李升写下的“死”字。 “明白了,这是那个李升的试卷么。”他皱下眉,语气平静,丝毫没有兴奋,这显得在他旁边喘气的我愚蠢无比。 “昨天我白比对了那么久,这臭小子。”他首先产生的感情是愤怒。 “应该怎么办。” “先回去上课去,让我想想。” 第三节课上课铃响,我慢悠悠的往教室走。第三节课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擦着上节课上完值日生没有去擦的黑板,我回到我的座位。李升转过头。 “夏老师说啥。” “他挺生气的。” 我的回应有气无力的,虽然他大概率就是写恐吓信的人,但是毫不犹豫的出卖他还是让我的心里产生了那么一丁点多余的罪恶感,平时他经常请我喝可乐,但是转念一想,这些债务我大概已经用我自己作业还清了。 下午第二节课,生物课,天气,多云,夏老师状态,非常好,与之前的几节课不一样,今天他的视线不停的扫过我座位所在的区域,时而上下打量,时而目不转睛。这种视线让我有些毛骨悚然,使我不敢在课上打盹。 艰难的熬过三刻钟,下课铃也并没有解放我,一下课,夏老师的就直勾勾的看向我...这边。 “李升,下午第二节课来楼下西区生物实验室一趟,我想和你谈谈话。” 然后夏老师将视线移到最后一排。 “陈宇,今天的生物竞赛课程取消了,你给队员们通知一下。”他的嘴角往下撇着。 插入三:分析纯魂灵的裁决之刃 (星期四,深夜,未知视角,血腥描写警告,不读也不会影响今后的阅读) 游荡在夜空下的猎手,寻找着他的猎物。 前天是他第一次品尝到猎杀的快乐,血液形成的雾气向来会让他无比快乐,只不过,前天他第一尝到了人类血液的味道。 他还想再次狩猎。 他记得他猎物的味道,那个出门之前还要给自己喷两下香水的的中年男人,罗文斌。 罗文斌必须死,他想,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将要狩猎的人的名字,所以是拥有罗文斌气味的人必须死。 他追逐着气味,追随着直觉,追随着他所追随之人的指示,趁着夜色行进。 他从东郊追踪到了西郊,他一直在追逐着西南方向的月牙,仿佛那月牙昭示着猎物的方向。 天空漂浮着的,是月神的猎弓,阿尔忒弥斯搭在弦上的箭,为这位猎人指明了方向,不过这位猎人大概并不会使用弓箭。 月落之时的时候,他来到了东郊,林立的矮小楼房,让他可以轻松的借着头顶快速移动,拉面的香气掩盖了猎物的味道,他知道,他身下是一间拉面店。 他不饿,也不想吃拉面,他只对狩猎有着执着,他渴望的是那个人,罗文斌,那个人的鲜血。 他的狩猎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这么低贱的理由,他的目的是净化自己的灵魂。 罗文斌,前天那个可怜蛋,以及其他那些亵渎的魂灵,他们都是一样的,是玷污者,他们玷污了这个高贵的猎人。 所以这个高贵的猎人需要复仇。 他复仇的方式是猎杀。 很简单粗暴。 他从楼顶跳下来,街上还有不少人,但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小胡同里没有摄像头,而他的真容隐藏在帽衫之中。 他把前肢插进帽衫兜里,用后肢行走着,他并不喜欢这样,但是他不得不这样。 背对着拉面店,他嗅到了许多人的气味,那亵渎者的气味被许多杂乱的东西所埋没,但是他还是从中找出了那个亵渎之人的气味。在哪众多掩蔽亵渎者气味的气味中,他分离出一个熟悉的味道。 是属于一个他熟悉的人的味道。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他知道那个人他一定熟悉。去寻求那个人是谁无关紧要,必须猎杀...猎杀那个亵渎之人。 天阴了,但是不会下雨。 他能嗅到放线菌的气味,那些东西告诉他,今天晚上大概不会下雨。 天空被地上的霓虹染成了暗红色,他不喜欢暗红色,那是属于亵渎者的颜色,但是他又很喜欢暗红色,因为那是血的颜色,他喜欢血。 这个高贵的追猎者在立交桥的底下行走,他快速扫视着四周,记录下每个摄像头的位置和视野范围,他便得以避开——这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今天看似是一件难事,但是,请记住,他是一个优秀的猎人,优秀的猎人知道怎样隐藏自己的气息,完成自己的狩猎。 他发现了他的猎物,那个男人,名为罗文斌,很久之前他是一个光荣的人民警察,但是现在他沦落成了亵渎者的走狗。 既然如此,那他必须要死。 罗文斌,与两人同行,走进了那个没有监控的小巷子,他的猎物犯了一个致命的愚蠢错误,给了他动手的好时机,不能有任何差错,任何遗漏,所以那三个人都必须要死。 不会有其他的需要处理掉的目标,他的生物钟告诉他现在是星期五早上的两点二十二,那个小巷子里也没有其他人的味道。 那就是时候了。 他在黑夜中穿梭,他手上的利刃,将夺取这三人的性命。他一想起这件事,就分泌过量肾上腺素,让他的生物节律不稳定起来。 狩猎,愉快。 他用只有自己听的懂的言语默念了这句话。 然后从立交桥下跟进了小巷子。 他决定先杀死那个对他威胁最大的人,走在后方的,穿着夏威夷衬衫的,健壮的亚洲人,然后杀死那个亵渎之人,亵渎者个子很高,但是没什么抵抗力,罗文斌手里的武器也对他毫无效果——那些都是没用的小把戏而已,对高贵的猎人造不成一点伤害。最后是哪个白发苍苍,味道熟悉的人,他刚刚在拉面店的时候就已经闻过这个气味,现在他再次闻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绝对属于熟悉的人,毋庸置疑。 他不想思考,肾上腺素不让他思考,他脑里的神经递质也并不想听他的思考,他现在需要的是杀伐,杀伐的本我。 悄无声息的接近了那个壮实的男人,然而那个壮实的男人察觉到了他,他的气息,那个男人转过身,拔出了武器。 “嘎啊!” 发出叫喊的是那个壮硕的男人。 猎手如此之迅速,在男人拔出武器之前就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刃永远不会离开他的手,手挥动了一下,男人的右臂便离开了他的肩膀,从肩膀上绽开一朵血的紫罗兰。 飞翔在天空的手臂,上面的肌肉纹路被他所看见,肌纤维细微的颤动,也被他的眼睛捕捉,他喜欢这样。 阴云密布的无星夜空,被初血染成了暗红。 他嗅到了血的气息,他想要尖叫,发出那种任何猎物都会为之胆颤的吼叫,但是他不能,他不能惊动这些熟睡的人。 男人大概还想继续喊叫,但是男人已经无法叫出声音了,跪在地上,男人的喉咙已经被他所刺穿,血液从伤口,从嘴里,从鼻孔里喷涌而出,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但是他还有使命在身。 “星野先生,跑啊!!!” 亵渎者的声音,让这场原本激动人心狩猎多了一丝恶心和反胃。 罗文斌,这个懦弱的家伙,甚至不能正面与为敌,他虽然掏出了武器向他射击,但他毫发无伤,亵渎之人散发出的惊恐气息,让其转身准备逃跑。 他的刃可不会让他跑远,连着衣物一起被刃所撕碎的血肉从背部飞溅出来,形成了堕落天使的血之翼,也让亵渎之人的骨直接与空气相接触,亵渎者趴到在地上,呻吟了一声,但是这不足以让亵渎者死去,他必须让亵渎者死去,然后他的灵魂才能被拯救,他必须摧毁亵渎者的灵魂。 罗文斌,这个可怜人,最后来不及呻吟第二声,就被这个高贵的猎手了结了,他的后脑被刃所穿刺,若是人真有灵魂的话,那罗文斌灵魂的栖身之所已经变成了浊液。 他的任务完成了,那是来着猎杀的无上快感,让他冲着暗红的天空呢喃了起来,但是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需要完成。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身上有熟悉的味道,他目睹了一切。 他移动到了那个老头子身边,老头子没有逃跑,也没有后退,而是直视了猎人的眼睛。 “green eyes.” 那个老头子说。 他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便扼住了那个老头子的咽喉。老头子没有挣扎,也无法挣扎,迅速的晕了过去,与亵渎者同行的也是亵渎之人,正当他想举起刃,结束这场漂亮的狩猎之时,他想起了那味道的为何如此熟悉的缘由。 那是他自己的味道。 狩猎结束了。 三个身体躺着了这个无人的小巷,大概等巷子里的拉面店明天早上开门的时候,这次狩猎就会变成众所周知的事情,狩猎还会继续,只不过这个高贵的猎人将反过来被当成猎物。因为,他犯了一个无法被原谅的错误。 第二十四章 雨滴与表皮的水接触角 (星期五,下午,陈宇视角) 终于,天,开始下雨了。 2018年开学之后的第二场秋雨,让空气变得更加凉爽,等这场雨下完,估计就算是去楼下实验室,也不用开空调了吧。 毕竟现在的教室就像开了空调一样凉爽。 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自习,大家都少有的宁静,这种宁静并不代表大家在学习或者在看书,而是大家无心说话。再过10分钟,放学的铃声就要响了,大家就会迎来周末,届时,大家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也不差这十分钟时间。 这安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暴风雨前的宁静。 马上6班的人会像砸碎的陶瓷罐子一样,四处飞溅,只不过现在,他们还只是一个完整的陶瓷罐而已。 李升灰溜溜的从后门溜了进来,低着头,压着身子溜回了他的座位,他转过来,面容疲惫,准备开口跟我讲话,但发现教室是如此的安静,就又闭上了嘴,转了回去。 不用着急,再有五分钟你就能说个痛快了。 他大概忍不住,转头给我递了个纸条。 “夏老师真xx恐怖,你可千万别把他惹到了,你那个组织坏死可把我害惨了” “咋了”我在纸条上写下这两个字,戳了戳他,把纸条放进了他的衣领子里。 “懒得告诉你,反正这个老师惹不起”传回来的纸条上写着这样的文字。 “我知道了,你帮我宣传宣传,这样大家就都会按时交作业了”我这样回应他。 “不是作业的事情” “那是什么” 我传过去纸条,但是他没把纸条传回来。我知道那是恐吓信的事情,他现在还能这么乐观开朗的和我在这传纸条,说明夏澄老师并没有对他做什么恐怖的事情嘛。 下课铃响了,李升背起了早已准备好的书包,迅速的走向前门。我叫了他两声,没能留住他。 班里沸腾了起来,就像之前任何一次周末放假的时候一般,我看向后门,夏凝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那我也走。 我也并不是看不起那些上自习课提前整理好书包的,毕竟我也是他们其中一员。我甚至在第一节自习就收拾好了东西。我提起我的书包,走向后门,却被人给叫住了。 “诶,陈宇。” 是韩语冰的声音。 “怎么了?” “算了,改天再说。”她对我摆了摆手。“周末愉快,陈宇。” “别啊,你明知道好奇心会杀死我。” “没事,反正你终究会知道了,别着急。” “哎呀,韩语冰。” 韩语冰眯着眼微笑着,把她的流海甩起来了一下。 几天来接我放学的车在后门,夏凝和夏澄估计已经从前门撤退了吧,在操场旁边,为了避雨顺着观众席的雨棚走的我这样想着。 今天苏瑶光没来学校,除了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今天一天都没见她了,估计她处理完案件,就会回家等着我们吧。 我来到后门,那里并没有等着我的车。 雨虽然不大,但是假如我一直站在这里,不出一会儿我就会被淋透。 “烦死了。”我自言自语。 现在的时间是6.45,从后门出去的学生渐渐的稀少了起来,这时出校门的大多数都是周末不回家的住宿生,他们都没被书包,三五成群的人们打着伞,从后门走出来——他们要出学校去吃晚饭。 不对啊,按理说,曙光黎明的车应该到了才对。 我等的有点不耐烦,向着后门的东侧走了一会,哪里有一家便利店,或许我可以进去买瓶可乐,顺便少淋一会雨——我没有带伞。 但是还没有走一半路,一两黑色大众就开到了路边,给我打了两下大灯。 “可乐泡汤了,我也泡汤了。” 我拉开车门,苏瑶光在里面正襟危坐。 她侧过头,露出她标志性的微笑。 “请上车,陈宇同学。” 我并不是不想上车,想在外面淋雨,只是被后座上这个五官标志的白发女性惊艳到了。即使这几天我天天见她,甚至还跟她住在了一个屋檐下(无歧义)。但是在阴柔天空的光照下,她病态的白色肌肤让她显得像是精致上色过的人偶一般。 “哦...好。” 我侧身进入了车内,用衣服袖子擦了擦有些湿润的头发。 “陈宇小同学,和两位美少女的同居生活怎么样?” 从前排副驾驶上传来的是我想也想不到的人的声音。 “怎么,被苏瑶光迷住了?我可是给她说了不少你的好话呢。” “你还能说我好话,你笑死我算了。” 坐在前排的副驾驶上的,正是我的母亲,杨清源。 “这不是杨女士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怎么给你妈我说话呢。”她语气并不生气,因为平时我大概也是这么给她说话的,毕竟我一个月都基本见不到她一次。 “发动。”母亲对着驾驶座的司机说,司机发动了车,但是没有打开雨刷器。雨滴在前挡风玻璃上随机分布着,有的由于张力作用聚成了团,顺着重力场线向下滑动,在玻璃上留下一条转瞬即逝的水迹。从后视镜里,我看见了司机先生的褐色眼睛,也看见了后排座位上坐着的苏瑶光的白色眉毛,还有她的流海和额头。 “今天确实是有事情才出来的。”前座上女声有些尖锐。“很麻烦的一件事情,必须要拜托你。” “说吧,想不到我妈也会有拜托我事情的一天。” “请你劝说夏凝回到永生实验室。” “不行。”我甚至没有继续思索,就拒绝了母亲提给我的请求。 “不行,凭什么。” “你们以前对夏凝做过很过分的事情吧。” 我必须给我的拒绝找一个理由,我想。 “你们自己说的,你们用她做实验,还把她的身体组织变成了商业化的东西。”我说。 说完我就后悔了,毕竟我可不知道前座的司机知不知道这件事,毕竟我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这次不是这样的了。”我的亲生母亲对我说。“这次事关重大。” “怎么个重大法,说出来听听。” “我不能透露更多,这和最近频发的谋杀案有关,来永生实验室也能更好的保护夏凝的安全。”我的母亲杨清源,停顿了一下。 “算我求你了。”她说。 “我才不,你求我有什么用,你去求夏凝她爸去啊,我就是个局外人。” “这事情只有你能干。”她说。 “你不说原因我怎么配合你。”我发现,我仿佛是在故意不配合她。 “这是为了不让更多的受害者出现。” “夏凝和谋杀案有什么关系,你们难不成怀疑是夏凝去做的?她把人捅的满身是血,还把人肢解掉么?” 我脑中想象着这样的情景,在午夜,眼里闪耀着绿色光芒的夏凝,用她的利爪撕开那两个可怜人的真皮组织... “但是有她的帮助我们可以很快的找到凶手。将其绳之以法。” “你们把夏凝当什么?警犬么?” “事实上。” “事实上什么啊,你们这么想让她配合你们你们自己去找她啊,她上次不是自愿配合你们的么,管我毛线事情。” “陈宇,你听点话。” “听个毛线话,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我说完这句话,才注意到自已经情绪激动。我的手紧紧攥着前座的座套,而后视镜里,一双金黄色的眼睛审视着我。 “你也没为我做些什么,对吧,从小到大,我的妈。”我用激动的语气继续说着。 “没事了,就这样吧。”前座的声音减弱了不少,里面多了一份疲惫。“送他回去吧。” “到现在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得住在别人家里。” “和两个美少女住在一起不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么。”我的母亲用平缓的声音说。 “我想要...回家。” 坐在我身边的苏瑶光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仿佛这次对话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回头看她了一眼,她心情不怎么好,少有的皱着眉头,敛起了她的微笑——即使那只是摆出来的仪式性微笑而已。 “你已经到了,‘家属院’回去吧,苏瑶光会送你回去的。” 车停在了家属院门口的路对面,苏瑶光打开了她那边的门,走下了车。她站在外面,看着车内的我。 “你现在的地方也算是我给你找的吧,没我,你也不可能在人家夏家待这么久。”前座的母亲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她一眼。她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头发也乌黑浓密,完全不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人。 “我走了,你们自己想办法。” 我走下了车,雨已经下的蛮大的了,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苏瑶光并没有为自己大起伞来,而我也没有伞。 斑马线另一边,信号灯的红色光线,穿过蒙蒙的水雾,直接射进晶状体,投影在视网膜上。 “抱歉,陈宇同学,我也没有伞,非常抱歉。”苏瑶光已经被淋湿了,她白色的头发上挂了几滴水珠,早上穿出去的白色衬衫也已经被打湿,变成了半透明的。 “该抱歉的是我,该死的鬼天气,我就应该弄把伞的。”我说。 苏瑶光在我下车后关上了车门,然后转身面向“家属院”的大门。我有些担心起她的身体来,毕竟她大概是特殊体质,白化病病人都很脆弱,在我的印象里是这样的。 我或许可以把我的书包给她挡雨,但是我不知道为何打消了这个念头。 绿光并没有红光穿透力强,但是足以让我们透过水雾看见那边的信号灯变成了绿色。 我们俩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淋着雨,用并不算快速的速率,走过了马路。 被雨水的淋洗透明的的衬衫贴合在了苏瑶光肩膀的皮肤上,让我得以透过它,看见她内衣的颜色,是白色的。 和很多青春期男生一样,我在体育课下之后也会去观察那些大汗淋漓的女同学的内衣颜色,那时我大概会抱着一丝色情的心态,但是此时此刻,我却难以用色情的眼光去审视前面的这个人。 内衣被天光染成了灰白色,凌驾于皮肤的灰白之上,在皮肤的灰白之上,贴合着衬衣的灰白,衬衣之外,是灰白色的,挂着水珠的发丝,而那些发丝前方,则是家属院里被灰白色瓷砖被包覆着的小高楼,行走在灰白的斑马线上,天也是灰白的,雨也是灰白的。整个世界都被有层次的灰白所占据,让我的大脑白质和灰质也逐渐被灰白填充起来。 只有那信号灯的绿,和她回头看我时,突兀在灰白眼球之上的,黎明般的金黄,能让这些灰白色消散一些。 “走快点吧。”我对她说。 第二十五章 润湿表面的冷冻干处理 苏瑶光用毛巾一缕一缕的擦拭着自己的头发,她的身上披着夏老师递过去的浴巾。而我,依旧站在夏家的大门前的地毯上,水滴不停的从我身上滴落。 “我今天审了那个写恐吓信的小子,他全都招了,你猜我怎么审的?” 夏老师非常自豪的向苏瑶光搭话。 “他招了什么。”苏瑶光擦完头发,把毛巾递回夏老师手里,而夏老师把那还是湿乎乎的毛巾扔给我。 “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晚,咋还淋雨了。”夏老师没有回答苏瑶光的问题,转而问我问题。 “啊,遇见了一些小小的琐事。”我回答夏老师。 “李升那小子被校外的一群混混收买,要他给夏凝写一封恐吓信,原因是她甩了她初中时候的男朋友,还给了李升一笔不菲的报酬。”夏老师回答了苏瑶光的问题。 “可以确定两拨小混混是同一拨人么。”我用苏瑶光擦过头发的毛巾擦干净脸上挂着的水珠,然后把毛巾包在头上,试图吸干头上的水。 “没有证据,但是我们会进行调查。” “今天的谋杀案调查的怎么样。” 夏老师关心的问苏瑶光。 “感谢关心,案件调查顺利,我们已经确定了实施犯罪的人的身份,但是要实行抓捕难之又难。” “哦?为什么。” “暂时不能透露。” 苏瑶光把浴巾裹在了身上,裹严实了,然后从浴巾的开口下脱下了她的白色衬衫。 此时,夏凝从厨房里走出来,两手一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可可。她的头发散着,两只耳朵立起来朝向我们,收集着我们的对话。 “热可可。”她把两杯东西放在了茶几上,而苏瑶光也坐在了茶几前的沙发上。苏瑶光拿起了热可可,直接喝了一口,她没有像平常一样说谢谢,而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夏凝同学,曙光黎明需要您的协助,我们请求你回到永生实验室,我们可以更好的保护您的安全,并且更快的找出对付罪犯的方法。” “苏瑶光你胡说些什么呢,对付罪犯和夏凝有什么关系,我们不会回曙光黎明的,现在我们有自己的生活。”夏老师的语气里瞬间多了不情愿和疑惑。 “你们的生活已经被威胁了,解决方案是回到曙光黎明,我们将一起找到方案。” 苏瑶光说。 “你们不是处理的很好么,又是安保,又是巡逻的,我觉得现在我们的生活没有收到威胁。”夏老师回应道。 “那我们去曙光黎明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被实验室的安保限制人身自由?天天窝在看不见阳光的地方?就像陈宇他妈一样。” 夏老师说的话一点也不假,但是他提起我母亲的时候我本能的想要去反驳,但我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事实上我今天也遇见我妈了,就是因为她我才淋成这样的。” “杨清源?”夏老师激动的叫了一声我妈的名字。 “她让我劝夏凝回到曙光黎明去,而且告诉我事关重大。”我说 “到底怎么个事关重大法了,你妈没给你讲吗?” “是‘greeneyes’,夏澄老师,‘greeneyes’。” “什...这...这...” 夏澄老师结结巴巴的说了几个组不成含义的词,然后闭上嘴沉默了一会。苏瑶光已经喝完了她杯子里的热可可,但我手里的那杯依然烫舌头,我觉得大概是苏瑶光的热觉传感器坏了,她才能如此之快的喝完这杯东西。 “greeneyes...”夏澄敏察觉到了什么,站在茶几边上复述着这个词。 “或许杨清源说的对,我们应该回去一趟。”夏澄老师改变立场,让我始料未及。 “不可能,我不会再踏进永生实验室一步了,夏澄。” 这么说的是夏凝。 她蓝色虹膜上,瞳孔扩散成一个面积巨大的正圆形,黑洞洞的。她满怀敌意的盯着坐在沙发上的苏瑶光。 “这是你们自己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对,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已经离开这个公司了。”夏澄老师再次改变了立场,但是皱起了眉头。“greeneyes....”他默念着这个名字。 “greeneyes,那是什么。”我问。 “无可奉告。”苏瑶光貌似有些不怎么高兴,但是我又无法确定她是否是不高兴。 态度真差...虽然我的态度也不怎么好,至于greeneyes到底什么,我自己会搞清楚。 我的脑子里浮现出晚上夏凝瞳孔中会泛出的绿光来,那光景相当诡异。 “巧克力粉没有没有了,牛肉也没有了,补货,夏澄。” 夏凝转头看向夏澄。 “一个星期没吃牛肉了,夏澄。” “我懂我懂,明天星期六,我去补货,我去补货。” 夏澄老师放松了皱紧的眉头。 “it it doesnt make sense.” 然后自言自语般的放了句洋屁...虽然我能听懂。 “没事,今天的会就算开完了,有什么议题咱们下次在讨论,先来吃饭吧。”夏老师说。 “好的,夏老师,我去换个衣服,请稍等,你们先吃吧,我在现场吃过饭了。” 苏瑶光上身裹着那条白色浴巾,走进了夏老师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她手里那着一套新的白色衬衣,她拿着衬衣走进了浴室,不一会,她就穿着衬衣走了出来。 “我在想,苏瑶光,你或许可以和我们一起去逛逛街,买几身新衣服什么的。”夏老师如此提议。 “感谢建议,但是我明天有工作上的安排,非常抱歉。” 我坐在餐桌上,面对着苏瑶光,苏瑶光并没给自己准备餐具,她就是端坐在哪里。而坐在她旁边的夏凝同学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今天餐桌上的菜品了。 “工作真是忙啊,苏同学。”夏老师的语气仿佛抱怨一般。 我书包里的书被雨淋了个透心凉,现在那些书都瘫在夏老师家阳台的瓷砖地板上,夏老师说这样可以让书干的快一些,但是会无可避免的在书页上留下卷曲。他说他知道有一个不会留下卷曲的方法——把书放进冰箱冷冻室里,这样书页上的水会结冰然后慢慢升华。 但夏凝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把自己的书放进冰箱里的请求,即使冰箱里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东西了。 “你要是敢放,明天早上你就吃化学书和物理书做成的三明治。”她如是说。 在幽默感上,夏凝或许有那么一丝建树,但是她认真的样子并不像是给我在开玩笑。 饭后,由于书全部阵亡的原因,我不能写作业。正当我无聊之时,夏老师拿着夏凝的电脑,和夏凝一起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 “陈宇,你前几天是不是说你会打星际争霸2。” “诶,我没说啊。”记忆中我没跟夏老师提起这件事。 老师毕竟是老师,如果自己的学生天天不好好学习打游戏的话,估计是会不怎么开心的吧。 “夏凝告诉我的,而且前几天你看我玩星际1的时候,还认得里面不少单位呢。” “呃...这。” 我看向夏凝,夏凝平稳的呼吸着。 “我下载了个星际争霸2,来来来,咱们打打看。”夏老师把电脑放在餐桌上,弯腰在餐桌下方插上了电源,然后招呼我过来。 “我,我菜的很啊。” “没事,你来打,我看看现在星际争霸成什么样子了。” 我环顾四周,仿佛现在我是一个在网吧里偷偷上网被抓住的孩子一般。白发的苏同学坐在我晚上将会睡在那里的沙发上,玩着手机,而夏凝则坐在了电脑旁边的位置。她用手拨弄了两下耳朵,回头看我。 虽然她没什么表情,但是她仿佛就是在说:“发什么呆,还不快过来。” 在自己的生物老师,以及生物老师女儿兼同班同学的围观下打游戏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四场定级赛,失误频发,不过好歹是赢下了三场。 像某小说家在某小说中写的某小说男主角(指路〇非)一样潇洒的打星际是不可能的,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玩玩imba的神族,在钻石组混混日子这个样子。 “打的不错啊,练过啊,陈宇。” 听见了自己班级生物老师的夸奖,让我本来就像帕金森一样颤抖的手更加的颤抖了。 最后一场定级赛,我面对的是一位名叫“cosin”的虫族选手。 “好好打,我对你有信心。”我自言自语。 比赛开始。 “诶呦,这个操作,有点强啊。”是夏老师的声音,对面的玩家熟练地拉扯着自己的单位,拉扯着我的部队,让我无所侍从。 “by,你折跃忘升了。”是夏凝的声音,她连着说了一大串的游戏内专业术语。 “夏凝,你还说你不玩游戏?”紧张的操作中,我抽空问了她一句。 “我不玩,但是看你玩这几局我大概能会一点。” “不可能,我...” 话音未落,对面浩浩荡荡军队就破开了我的家门口,涌进了我的家里。 “糟糕了。”夏澄的声音。 “凉了啊。”我自言自语。 三胜两败,我被分在了白金组。 “白金组,不错了啊,有点强啊,陈宇,可以啊你。”夏老师兴高采烈的夸奖起我来。 不不不,完全不是这样的,星际争霸这个游戏,你分到白金组只能说你还没入门而已。我很想这么说,但是我只能给夏老师陪个笑脸。 “这个‘cosin’是个什么水平啊。”夏老师问我。 “不知道,他也在定级,不过有点强啊这个人,根本打不过。” “是你自己失误太多了。”这么说的是夏凝。 “你行你上啊。”我有些小小的生气,毕竟夏凝一局这种游戏都没打过,让她来打,可能也是漏洞百出。 “我不行,但是你可以让夏澄上。”她并没有被我激怒,而是保持了理性和平静。 “正合我意,来来来,陈宇,让为师我来打定级赛。” 我和两位夏家的孩子的电子游戏时光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一点,最后是夏老师困得不得不去睡,我们才结束了战斗。日子还是得过,游戏还是要适当的打,小说还是要看,那些爆炸枪击,还有苏瑶光口中的“绿眼睛”...大概还不足以打破夏家父女生活的宁静吧...我的宁静已经被打破了,他们的宁静还能持续多久呢? 我不知道。 苏瑶光同学关闭了客厅的大灯,坐在了刚才放电脑的位置的对面,她眼睛里反射出她面前手机里的光芒。 “晚安,陈宇,好梦。”她对我说,然后是她为我发放了她的额定微笑。 第二十六章 线性故事中的发夹结构 第二天早上我起的蛮晚的,虽然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平时的周六都是直接睡到12点。但是相比于平时的起床时间,10点起床已经是蛮晚的了。 9月15日,早晨10点15,天气阴,做早饭的应该是夏澄。 难得睡到自然醒,我想。 放在之前,不是夏老师在6点半左右就把我叫起来洗漱,就是被夏凝当做“疼痛应激起床法”的实验对象。 大概昨天大家都熬了夜,所以都起的比较晚吧。 我一醒来,就闻到了厨房中飘出的些许橄榄油香气,夏澄老师大概正在做早餐吧。 我把铺盖卷起来,然后走向了厨房门,推开厨房门,从厨房中传来的不止是香气,还有煎炸时油所发出的刺啦声响。 “陈宇,早啊。”夏老师瞅了我一眼。“去把夏凝弄起来,饭马上做好了。” “啊,夏老师早。” 我把厨房门关上,走到夏凝卧室门前,敲了两下门。 “夏凝!起床。”我冲着房门喊叫。 “陈宇,你进去叫她。”厨房里发出夏老师的叫声。“你进去给她说,今天的培根只剩1片了。” 这样直接进去不太好吧...不过这是夏老师的请求,我便没了顾虑,直接推开了夏凝卧室的房门。 “有何贵干。” 夏凝头发蓬松,靠着床头,睡眼惺忪,现在正眯着眼睛打量着我,她穿着那件我经常能看见的蓝色睡裙,下身蜷缩在蓝白格子花纹的薄被子里。 “起床...然后,培根只有一片了。”我说话时音量逐渐衰减。 她的眼睛迅速睁大,她拨弄了两下自己的长发,让埋没在其中的耳朵显露出来,她把头和耳朵同时转向我,然后问道:“你再说一遍?” “起床...培根只有一片了。” 听闻此语,她一把把盖着上身的薄被子掀起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站在床上,用一直手捋动自己的刘海。她飞身向前一跃,在“咚”的一声从地板上发出的闷响传来后,她站在了我们面前,歪着头,单手拽着流海看着我。 “轻点,底下住着人呢。” “没住人,闪开。” 站在门口的我刚好挡住了夏凝的去路。 “啊!”我连忙闪开为她让路,她拖鞋也没穿,就走进了厨房。 “夏澄,我上周三就告诉你要补货了,在记忆没出差错的情况下,我连着给你说了三天。” “没办法的啊,上周出了事情嘛。”夏老师说。 “周内你也没去。” “是咱们没去。” “没有培根了。” “哎呀,没事的嘛,一会中午请你吃顿好,反正你要出去补货嘛。”夏老师苦笑着,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 “我去?你不去?” “我今天,有点事情...要不让陈宇陪你去,你说怎么样,陈宇。” 话锋莫名其妙转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看戏的我。 “啊...我...要不苏瑶光...”我结结巴巴的。 “苏瑶光一早就出去了,说公司有紧急安排。” 我细想了一下我周六的时间安排...貌似也没有什么亟待解决的时候,出去转一圈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好啊...今天中午么。” “夏澄。”夏凝呼唤了一声她父亲的名字,语气里略带一丝烦躁和无奈。“你就是想呆在家里打游戏。” “没有么有没有。”夏老师翻动着锅里的鸡蛋,然后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盘子来,把鸡蛋盛进了一个盘子里。他把煤气灶关了,抽油烟机关了,然后从冰箱里提溜出来包切片面包。 “面包多加一片。”夏凝说罢,便转身走出厨房,站在厨房门口的我自觉的为她让出了一条路来。她走进回她的卧室,然后把门关上了。 之后她穿着上次我见过的那条连衣裙,带着那个形似十字架的分子结构项链,在烦躁抖腿中迅速消灭了今天夏澄做的“不完整的三明治”。吃完饭,夏老师直接递给了我500块钱现金。 “别,别给我啊,给夏凝。” 我假若继续像这样说话的话,迟早要变成一个结巴。 “给夏凝怕她乱买东西。”夏老师对着我挤了下眼睛。 夏凝可正听着呢! 然而夏凝并没有对此提出反对意见。 “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一下,要是太过分了,就否决掉。” 夏凝盯着那500块钱看了几秒钟,从餐桌上站了起来,她没有多说话,从鞋柜上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对橡胶耳朵,开始往头上佩戴。 “哈,我明白了。”我接过那笔巨款揣进了兜里。“我们是不是应该跟曙光黎明的安保说一声。” “你们出去他们自然会知道的,没关系。” 听闻这句话的时候,夏凝已经佩戴好了她的人类假耳。正当她准备弯腰拿自己的鞋子的时候,她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直起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中,大概过了不到20秒,她提溜着那把曙光黎明研制的麻醉枪来到了客厅。 “两手准备。”她把枪抬起来,枪口对着天花板,说道:“陈宇,你快点。” 说完,她便把枪揣进侧兜里,走向了玄关,站在地毯上上回望我。 “稍等。”我迅速的解决掉餐盘里7的三明治残骸,然后奔向了玄关鞋柜处,把脚踩进鞋子里。我弯腰把被踩在鞋后缘用手提起来,抬头看见了低头看向我的夏凝。 “你就穿着校服去么?”身后传来的是夏老师的声音。“记得带伞。” “没关系的嘛。”我说。 今天我可不想被雨淋成落汤鸡了。 我们没有得到曙光黎明对策组的专车接送服务,我们自己打了车,前往了两站路开外的,交大对面的商业区,那里有一家大超市,暑假的时候我去过一次,为了充实的我的零食储备。 今天中午这个超市显得有些冷清,完全不像是一个超市在周末时应该有的样子,大概是现在刚好是饭点的缘故吧。我没有多想,走进了超市大门,却发现夏凝并没有在身边,我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夏凝就推着一辆空购物车出现在了我身旁。 她抬头用下巴指了一下超市内部,示意让我跟她一起前进。 这感觉...就像是约会一样?虽然大概没有人穿着校服约会,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讲,假若这次算作约会的话,那么上周末夏凝陪我去南广场那边买衣服的时候也可以算作约会,只不过那次我们的“约会”被绑票的歹徒打断了。 “诶,夏凝,都买什么,牛肉?培根?切片面包,还有啥。”我想起夏家空空如也的冰箱,即使这样,夏凝还是没同意我把被雨打湿的书放进冰箱里去“冻干处理”。 “转。” 她说。 就在超市里漫无目的的游荡,看见什么想要的就买什么...反正夏老师给了500块钱的预算呢,估计足以满足夏凝的贪欲了吧。 “牛肉。” 我们漫步到超市的冷库附近,红色的生肉映入眼帘,夏凝把手中推着的购物车推给我,自己走向了卖肉的货柜前,超市的冷库散发出的冷气让人不自主的战栗了两下。她却毫不在意的在冰柜前溜达着,明明她穿着的是短袖连衣裙。 “牛肉,5公斤。”她抱着一大块牛肉,走回了购物车身边。 5公斤?10斤,一斤牛肉40块钱...这5公斤牛肉也足够划掉4\/5的预算了。 “这么多的么?少买点吧,我们还要买别的吧。” “最多够吃一个星期。”她回应我。 她把那一大块牛肉放入了购物车,然后从我手里抢过了购物车。但她又瞬间发现了新的目标。 在肉类货架的尽头,生鲜货架上,放着一整条三文鱼。夏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条鱼,用上牙咬了下下嘴唇。 “350块钱一条啊夏凝,没有任何预算了啊。” 我对夏凝说。 用500块钱满足夏凝的贪欲完全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夏凝的鼻孔扩张了一下。她叹口气,舔了下嘴唇。 “去那边买饼干的专柜看看吧。”她说。 剩下的一百预算,买些饼干应该还是充裕的,然而要补的货不止只有牛肉而已,早餐要吃的培根也在那份不存在的“补货清单”之中,一袋子培根也得80多块钱吧,买了以后,能够机动的预算也只有20块钱。 夏老师的账算得有些略微精确啊。 我并没有之处我们其实预算不足的事情,跟上了推着购物车的夏凝。在超市里兜几圈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我自己手里还有零花钱,加上曙光黎明给我的保密费用,这个月我手里的钱大概还是蛮充裕的,或者,我甚至可以帮夏凝买下刚才那条三文鱼。 “夏凝,要不...” “饮料,家里没饮料喝了。”她推着车子,突然改变了逛街的方向。 的确,夏凝家里的可可粉也快喝完了,昨天她也提到过。 “上楼看看生活用品,应该要换牙刷了。”到了买饮料的地方,她却看都没怎么看,就立刻说出了这样的句子。 等到了二楼的生活用品区域的时候,她把购物车递到我的手里,把右手插进了兜里,右手食指比了一个“钩”,她钩了钩手指,示意我弯下腰,她有话要悄悄的跟我讲。我便侧着弯腰,把自己的耳朵凑到了她的嘴边。我听见了她“嘶”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呼”的一下把气体呼进了耳廓之中,弄得我耳朵痒痒的。 “说啊。”我对她说。 我的腰这样保持了一会,她开了口,用说悄悄话音量说道: “我们被跟踪了,两个,就在背后。” 第二十七章 断裂剧情的非线性拟合 又是被跟踪这种老套剧情,上次我和夏凝一起出门就被跟踪了。 “是曙光黎明来保护我们的人吧。” 我提出一种可能性,如果曙光黎明知道而且他们肯定知道我们离开家门去购物的话,那么他们肯定会派人保护我们才对。 “或许我们跟他们打个招呼就好了。”我对夏凝说。 夏凝眉头紧锁,抬头盯着我。 “我过去打个招呼。”夏凝说。 夏凝把购物车停在了我面前,右手插进了兜里,走向了我们刚才走来的方向。 “哟!”夏凝剧情左手,向着摆放着儿童玩具的货架冰冷的打了声招呼。 “没人啊,夏凝,你跟谁说话呢。” 我的话音未落,夏凝一个翻身,躲进了放着电饭煲货架的后方,我听见了她的吼声。 “找掩体!” 啊? 这声嘶吼应该是激发了我边缘系统的“战或逃”机制,我的脑中失去了思考,也让我的身体失去了反应,我呆站在购物车前面,看见两个男人从儿童玩具的货架后面走出来,他们手里持着儿童玩具似的枪,枪口指向我。 我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被枪瞄准所带来的恐慌并没有让我快速的脱离身体冻结,而是冻结的更加彻底,求生的欲望被冻结的躯体禁锢住,无法挣脱。 直到枪响,两个男人应声倒地。 被麻醉了,是曙光黎明人干的么? “嘎啊...”我的的嘴半张开,发出一声从喉咙里发出的气泡音,我并没有中枪或者是怎么的,只是我的反射弧貌似绕了近地轨道一周,让我现在才感觉到我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夏凝冲过来,拉住我的衣袖。 “跑啊,窝囊废。”她对我吼道。 “打的真准啊。”我如是夸奖着夏凝,她拽着我,开始了逃跑。 “他们看起来并不怎么友善。”夏凝便跑边说。“该死,从哪下去。” “前面左转,有个电梯。”我对这个超市了解并不多,但是我记得我们来时的路,我的少许理智回到了我的大脑,让我重新开始思考,既然他们并不友善,那他们一定是极端组织的人了,进入大摇大摆的跟踪我们进了超市,这地方可到处都是摄像头啊! 等我们跑到电梯前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这个扶梯只有上行,没有下行,要离开超市,只能走二楼的收银通道。 “联系苏瑶光,快,让她速派人来华润1楼。” 拉着我的夏凝直接跃上了正在下行的扶梯,推开了站在扶梯上挡住她路的无辜群众,然后一路下行。 “诶诶诶诶,别急别急。”被拽住衣袖的我花费了大量精力才保持好平衡,直到我们的后方电梯口出现了另外的一个男人,他显然是来追击我们的,因为他的手上拿着武器。 “低头!” 在我前面的夏凝吼到,然后把一条胳膊压在了我的肩膀上,在耳边响起一声击锤敲打金属的声音,以及一声“嘭”的气体爆裂音后,追击而来的家伙也倒在了电梯前,显然这声枪响吓坏了刚才夏凝推开的无辜群众,那个可怜的男人双手抱头,和被麻醉的歹徒趴在了电梯口。 “走,继续移动。” “稍等,我得联系苏瑶光。” “先下电梯啊。” 我们还在不断上行的电梯上。 夏凝并没有放开我右手的衣袖,奔行在扶梯上,我用左手去套我的右边裤子口袋,把自己的手机攥在手上。 我单手解锁手机,找到了苏瑶光的电话号码,拨打了它。 “蹲下!” 这次我反应极快,怕是刚才用完了我身体的冻结时间,我瞬间下蹲,一阵风从我头顶掠过。 “我x”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苏瑶光却迟迟不接电话。 夏凝扑向前去,握住了那个男人持枪的手,朝着反方向猛劲的拧过去,她的腿也没闲着,左腿一个撩腿,膝盖直接顶中了那个男人的要害部位,那人痛苦的松开手,武器掉在地上,但他并没有失去战斗能力,他的左手抓住夏凝的手腕,猛的向下压去,夏凝“嗯!”的一声,她的武器也同样掉在了地上,男人把夏凝的枪一脚踢开,但是很不巧的是,他刚好踢到了举着手机正等着苏瑶光接电话的我身边。 “你知道该怎么做!” 夏凝按住了那个男人,将他压在膨化食品的货架上。她的连衣裙在她不断的踢击时不断的被撩起,或许...这并不是重点。那男人没有停歇,他掐住了夏凝的脖子,让夏凝痛苦的“哈啊。”吸了一口气。 我捡起那把麻醉枪,瞄准了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只要开一枪,就能救下夏凝了。 “嘎...哈啊...哈啊...” 矮个子的夏凝被男人掐住,从地板上提了起来,她挣扎着,双手握拳猛击着那男人的肘关节与手腕,但是她的力量已经在渐渐流逝。 开枪,只要开枪,不会有人受伤,这是麻醉枪,不会有人受伤。 夏凝转过头,用眼睛瞟向我。“咔啊...”她发出鸣叫,我看她那副样子连着扣了两下扳机... “你这个歪把子...哈啊...” 夏凝半跪在地上,面前的是被麻醉枪击倒的男人,她头发凌乱,让她耳朵的少许绒毛露了出来,她喘着粗气,努力的站了起来。 “你打中我的右手了。” 说着她愤怒的用左手抢过了我手中的麻醉枪,然后奔向了超市入口。 我和她直接从入口处冲了出去,她暴力的撞开了超市入口的闸门,这个做法惊动了保安,几个站在门口的黑衣服制服保安,“诶!”了一声,加入了追击我们的行列,不过他们并没有武装,所以不值得夏凝消耗子弹去放倒他们。 和我想的一样夏凝头也不回的奔向门口,推开了一切敢于当她路的路人,为我开辟了一条完全没有障碍的逃跑路线。 然而在超市的入口,一个穿着粉色t恤的男人早已候好了我们。 他带着个墨镜,对着夏凝举起了手里的枪。 然而夏凝并没有减慢她的速度,她在那男人开火之前的一瞬间,压低了脑袋,犹如电影里一般躲开了那男人的弹道,然后低头猛冲,一个头槌痛击了那男人的腹部。 “咕啊。”男人由于冲力向后倒下,痛苦的在地上呜呜的叫着,而夏凝停也没停的继续向前跑。 “窝囊废!跑快点!” 夏凝跑向前的马路,她的步伐已经开始不稳定起来,或许是我误击她的那枪起了作用,前面的马路那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前排的车窗被摇下了,里面露出了白色的人影。 “是苏瑶光,得救了!”我喊道。 “苏瑶光,你可算是来了”我对着前座的白色身影喊道。 夏凝打开车门,滑入了后座,我也跟着她,也踏入了那辆黑色轿车的车厢,关上后门,车并没有发动,赶来的两位保安渐渐的追上来。 “开车啊。”说。 两个人拦住了前来追击的保安,看上去他们应该是对策组的人。 “嗯呵...”旁边夏凝的喉咙中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苏瑶光?”我向前座提问。 副驾驶位置的她转过身,白色头发,黄色眼仁,以及带曙光黎明图标的白衬衫下的巨乳,毫无疑问是她本人。 “下车!陈宇!下车!” 夏凝左手举起麻醉枪,直接指向了前座苏瑶光的脑袋,我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但还是听从了夏凝的命令,想要打开车门,但是后座已经遭到了锁死。 我的身后传来的弹簧摩擦金属的微小咔哒声,我知道,夏凝扣下了扳机,但是麻醉枪气爆似的枪响并没在车厢内响起。 没子弹了? 夏凝从后座上直起身子,左手持着枪,想用枪背袭击前座的苏瑶光。 但是,伴随着一声气爆,她直接被苏瑶光一麻醉枪撂倒在了后座上。 “什么情况啊,苏瑶光,你们要干什么。” “抱歉,我们一会儿会跟您解释清楚的。”前座传来苏瑶光的声音以及另一声枪响。 我的视线模糊起来,鼻子边上有哈密瓜味道的气息。 “抱歉,夏先生,我们不能透露更多了。” “我没让你透露更多!你们把夏凝带到哪里去了。” “就在实验室里,夏先生,在危机解除之前我们需要对她进行控制和保护。” “她不是杀人犯!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不在场证明!” “她当然不是,夏先生,但是我们必须在她身上找到对付那个杀人犯的方法。” “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们绑架过来!” “我们当然可以,我们有权力在特殊时期收容实验品。如果事态继续发展,过来干预的就不是我们而是军队的cbrn了,夏凝的事情败露对谁都不好。” “她才不是你们公司的财产!她是我女儿!” 我醒来的时候,我坐在一张沙发椅子上。我处在一个四周都是白色的灯光的房间,而苏瑶光正站在我的面前,与上次我这么醒来不一样的地方是,在这个白色房间的入口,夏老师正和两个人争论着什么,其中一个人正是那个被夏凝一头槌击倒的粉t恤。 “苏瑶光?” 我醒来后,唤了一声哪个攻击我的人的名字,腿稍微有些抽筋,我便用双臂撑起身体。 “打的是自己人啊!”我对她说。 她看着我,满脸都是失落。 我从未看到她这样,平时见到的都是脸上画着仪式性微笑的她。 “非常抱歉,我也不想这样。”她说。 门口,夏老师和两个男人推攘着,粉t恤把夏老师的肩膀按住。说道:“还请您理解。” 苏瑶光站在我面前沉默了几十秒,等那两个男人把夏老师带离了视野。她小声的说:“感觉怎样。” “抽筋了,夏凝呢?” “无可奉告。” ...... “为什么要绑架我们,我们不是友军么?” “无可奉告。” “你刚才说给我解释的。” “陈同学,有人能给你解释,我相信我们还是友军,只不过我们有些小小的琐事需要解决,需要借助夏凝的协助。” “谁。” 她把一把麻醉枪递到了我手上,然后摘下了别在胸前的工作证,把它揣进了我的裤子兜里。 那把枪是我见过的麻醉枪的原型机,曾经她用这把枪让我睡了一个好觉,纠正,睡了好几个好觉。 她趴到了我的耳边,她触碰到了我的肩膀。 “帮帮夏凝,我也不想这样的。”她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对我说。 “来吧,带你去你暂时居住的地方,非常豪华。”粉衣服男人出现在了门口,但是看见了弯腰对我说悄悄话的苏瑶光。“我的天,你俩...” 苏瑶光猛地直起身子,对后面的人说:“你回去吧,我带他过去。” “你们...”粉衣服男人伸出左右手两根食指,指着我们俩人,然后食指对称的左右摆动。 “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大声解释。 “这里没你事情了,解散。”苏瑶光喊道。 “好好好,你是老大。” 粉衣服男人离开了,苏瑶光转身。 “上次你去过的地方,你明白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这个白色灯光房间。 插入四:无法被发表的实验记录 (多年前中二时期的存稿,不读不影响任何今后阅读) 1:1起初她生在透明的混沌中 1:2天是清澈的地也是清澈的她漂浮于严寒的冰雾中 1:3他说她要醒来她便醒来了 1:4他见她是好的便将她的身体分开 1:5他将她聚集的部分称为内将她发散的部分称为外 1:6他将内外之间称为中 1:7他说外中内要混合其他事就这样成了 1:8他就将她深埋其中叫她生那是第二十一日 1:9他说她中的海洋要流动起来事情便这样成了 1:10他称隆起的地方为上称延伸的地方为下他看她是好的 1:11他说上下之间她要连接连接要有交换交换要有能量事情就这样成了 1:12于是她就与之相连连接有了流动她的灵分开各从其类他看着是好的 1:13能识清她的身那是第四十二日 1:14他说她的形要正确要能行走要有智慧 1:15他看她的血已入海她的魂已入壳事情便这样成了 1:16于是他造了两个躯壳置于她之上 1:17躯壳就附着于她和她结合 1:18她生他看着是好的 1:19有智慧有结合那是第六十三日 1:20他说她要看见神所造的光触到神所造的物 1:21她便看到神所造的光触到神所造的物 1:22他便求神赐福于她说她将生生不息 1:23能感觉那是第一百一十二日 1:24他见她获得了灵巧 1:25他看见她的数是四十二便叫她四十二 1:26他说她已长成了他的模样 1:27他便看见了她的模样 1:28他说神所造的一切都会滋养她 1:29地上一切结种子的菜蔬和一切树上所结有核的果子,全部将为她所用 1:30至于地上的走兽和空中的飞鸟,并各样爬在地上有生命的物,全部是她求知的方向 1:31他见她甚好。有声音,有生命,那是第二百七十七日 第二十八章 细胞核膜下的改造模组 永生实验室,我不知道它在哪里,上次到达这里的时候被苏瑶光麻醉了,这次同样也被麻醉了。 科幻片一样的隔间实验室或许没那么高端,那些仪器虽然我之前未曾见过,但绝不是什么未来科技。让这里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概就是头上走廊上方的冷光灯带,以及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空调出风口,把周围的空气控制在适宜的温度。 实验室里面的人匆匆走着,有的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有的则是休闲装——这里比上次热闹了许多。 苏瑶光上次带我去了我母亲的办公室,这次我要自己过去,虽然母亲办公室的位置在记忆里模模糊糊的,我在这个地方绕了一会儿,还是找到了那个挂着“项目执行人”的牌子,斜着画着两道平行的暗红色条纹的白门。 “葛瑞菲斯?顺利么?” 我并没敲门,而是直接推开了门。从中传出的是尖锐的母亲的提问声。 她坐在她的办公桌前,用指甲剪上的锉刀打磨着自己的左手小拇指指甲,听见开门声,她抬头看我。 “呦呵,陈宇,我还以为是苏瑶光呢。” “是我。”我说。 “有何贵干?”她把指甲刀折起来收好,然后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办公桌上凌乱无比,资料,书籍,咖啡杯,加之刚才放下的指甲刀,胡乱的排列着,就像爆炸案后我的卧室一般凌乱。 “是夏凝的事情。”我不想和她拉家常,和她拉家常是徒劳的,毕竟她也没有什么家常好跟我拉——她都不回家。 夏凝跟杀人案有什么关系,greeneyes又是什么。我准备将这些话问出口来。 “与你没有干系。”她貌似也不想多说,意图把话题扼杀在发育的早期。 “夏凝现在在哪?” “在一区,她很安全,你真的很在意夏凝。”她脸上泛起笑容来。“进来进来,别把门开那么久。” “所以我是被我自己的亲妈绑架了?”我对我现在的处境作出假设,并向可以解决这个假设的人提出疑问。 “噫,谁稀罕绑架你。”她把一小摞资料从桌子上搬到了桌子下面,找出了一个蓝色的开关似的按钮,她按了一下,一张沙发床从旁边的地板上升起来。 “坐会儿。”她对我说。 我坐在了那张沙发床上,她坐在她的转椅上,那转椅是白色的,上面还有革制材料才会有点反光。这和这件办公室的风格很搭。 “我是把你接到这里来,你在外面呆着说不定有生命危险。”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搞研究的。”我说。 “这次不一样了,这次的杀人犯可比之前的专业的多也凶狠的多。”她从桌子上拿起那个咖啡杯,往里望了一眼,那杯子大概空空如也,因为她失落的把杯子再次随便的放回了桌子上。“更何况你上次都差点被炸死了,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greeneyes?那个杀人犯?”我试探性的提出那个苏瑶光提起的词语。 “无可奉告。”她左侧嘴角上扬,一副“就不告诉你”的样子。“陈宇,如果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能靠问别人问题解决的话,那我们这群搞研究的早都没饭吃了。更何况,有些问题你问出来是不会得到答案的,不是么。” 她说着,从桌上拿起来一本日语书籍。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妈我以前也是个日语专家,现在全都荒废了啊。” “夏凝现在人呢,你们还要在她身上做实验么?” “我们不得不,陈宇,我们不得不。” “你们绑架她。”我说。 “我们会征得她同意的。” “我需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说,用渴求的语气。 “你需要无知,并且保持自己的无知。” 她站起身来,轻声叹气,从上次取出那个装着“产品图”的铝手提箱的书架处再次将手提箱取出来。 “我是什么?小说作者给你安排的机械降神?”她自言自语了两句,然后自嘲的笑了,把刚刚取出来的手提箱放了回去。 “夏凝在一区,出门右转一直走,你会找到她的。” “我还以为你要给我交代一下你们到底要在夏凝身上做什么呢。” 母亲隐藏的秘密大概就在那个手提箱里,她刚想给我交代清楚这一切,却有把拿东西放了回去。 “这是机密啊,陈同学。”她忽然学起了苏瑶光的腔调。“你应该离开了,嗯。” “那我的学怎么办。”现在是周末,周末一过,学校就要开学了。 “给你请假了,你在这里慢慢玩,好好玩,反正你在学校也是玩。”她坐在了椅子上,不耐烦的对我挥挥手。“走吧。” 我当然不能离开,母亲说的对,问问题的确解决不了什么,但我我手里还有苏瑶光提供的另一种方法。 我用左手大拇指压了一下无名指的指关节,让其发出一声“咯噔”的声响。 我的右手则从裤子兜里掏出了那把麻醉枪原型机,但是我犹豫了。 “那东西是我参与开发的,我知道怎么克制它,但是为了配合你我就不那么做了,你有20分钟时间,不许带走任何东西,否则之后我就要叫安保了。” 母亲看穿了我的行动,但是她说出了我意料之外的话。 “呃...” “你偷了苏瑶光的id,闯进了我的办公室,击晕了我,然后看了你想看的事情快速离开,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我包庇了你,剧本替你写好了,动手啊。” 她打了个响指,然后把手比成枪的样子,然后对着我“砰”了一下。 我没能抬起拿枪的手,即使我知道那是麻醉枪。 “你和你父亲很像。” “我...” 我想说我不,但是我还没说完我的手就自己抬了起来,我用那把麻醉枪指着自己母亲的头然后扣下了扳机。 我激动的把枪装回裤袋里,起身飞奔向那个放着铝手提箱的书架,把手提箱放在地上。我跪下来,打开那个手提箱,这个手提箱有密码锁,但是密码锁是打开状态的,我留意了一下密码,那是“317”。 在手提箱里,是一沓泛黄的手稿,和曾经被我拿走的那张“产品图”类似,它们大概都是夏凝的母亲,翔子留下来的。除过手稿,其中还有不少的照片,我翻动着那些手稿和照片,这些看起来年代有些久的纸张上面都或多或少的留下了几行字迹。正当我翻动的时候,一张照片从一沓纸张里滑出来,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 因为在那张照片上,我看见了母亲的面孔。 那是母亲和一位女性的合照,照片里的母亲的样子和现在她的样子没差多少,唯一不同的是,她在照片里腼腆的笑着,她身旁的女性有着一头金发,碧蓝色的眼睛,但是却是个亚洲面孔,那个女性咧着嘴,对着镜头张大了眼睛——她长得和夏凝很像,毫无疑问,这是夏凝的母亲“星野翔子”。 照片的背景,是一栋建筑,在建筑前面的石碑上,赫然写着“johns hopkins”几个大写字母,毫无疑问,这是在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拍摄的,在照片的右下角,清秀的字母组成了三个我不认识的单词。 “维而...威尔塔斯...”我尝试读出这三个单词。 “veritas vos liberabit.” 我的身后传来的母亲的声音,这声音吓我一跳,让右手抓着的手稿“咔”的一声散落到了地上。 “你忘记设置装药了,陈宇,这就是原型机的坏处。” “你...这。”我结巴起来,随时准备着跑出这间办公室。 “我当做没看见,你继续吧。”她说。 “你也是星野的学生?” 母亲和翔子有过合影,在约翰霍普金斯,她从未告诉过我她有过海外留学经历...我甚至不知道她本科的学业是在哪里完成的。 “无可奉告。” 我收集起散在地上的手稿,手稿上画着各式各样的不同的男男女女,它们大多与常人不同,有的长着羽毛,有的还长着鲨鱼的鳍,手稿中画着的大多数东西都像夏凝都有着动物一般的耳朵,身高或高或矮,体型也不尽相同。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就是翔子制造的其他胚胎的“产品图”了。 夏凝是第42个胚胎,唯一一个成功开始发育的胚胎,这是母亲的原话,但在这些手稿中,我发现了我所寻找的东西。 一个体表被覆着黑色皮毛的东西,有着狼似的耳朵,画里的他眼神锐利,眸子像夏凝一般缩成一条线,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见到夏凝真正眼睛时,她的眼神。而最最最令人在意的,是他的四肢的指尖,从那里长出长而锋利的爪,属于掠食动物的獠牙从上嘴唇里露出来。即使拥有许多掠食动物的特征,这张画中的这个怪物,表现出的气质却是一丝的冷静和从容。 在这张画的右下角,赫然写着“greeneyes-06”。 这... 李升分享给我的现场照片重回我的脑海里,我在脑海中构想出这个体表被覆着黑色毛皮的怪物,用自己的利爪,砍下别人的胳膊的画面。 “你说过只有夏凝一个胚胎成功发育了!”我喊出声。 “无可奉告。” 然而我的浏览还没有完成,在照片中,我找到了一张标题是“the chromosome plement of shiori”的照片,标题的意思是夏凝的染色体组。和生物书上看到的差不多,一对一对的同源染色体被放置在图中的不同位置排列在一起。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我迅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一,二,三...”我尝试数着图中染色体的对数。 “不用浪费时间了,25,多出来两组,这是翔子父亲半辈子的心血了。” 母亲走向我,从我手里抢过了那些手稿,装回了铝手提箱里面。然后把那箱子放回了书架上。 “那是杀不死的怪物,永生的怪物,理性的怪物,嗜血的怪物所会拥有的东西,反正不是人类会有的。”她说道。 她走到我面前,让我只能看见她的头顶,她从我的裤兜里掏出了那把麻醉枪,拧了两下上面的旋钮然后又插了回去。 第二十九章 欺瞒者的自噬信号通路 “夏老师。” 在母亲所说的一区,我见到了在走廊里踱步的夏老师。 “陈宇...你去哪里了?” “夏凝呢?” “她在自己房间里。她有点生气...”夏老师撤了下自己t恤衫的领口,然后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头。“她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区”虽说走廊的风格并没有变化,但是两侧的门让我想起了酒店的布局。这里就是生活区了,每一扇带着紫色条纹的门后面都是一间功能齐全的小房间,沿着这条走廊往深处走,听说还有一个大餐厅,里面的食物免费提供,而且非常美味。 “她知道她自己不是人类么?” 我直接问出的这句话,让夏老师瞪大了眼睛。 或许她长得像人类,但是有二十五对染色体的话,很难讲她和人类没有生殖隔离,所以说她是一个不同于人类的新物种也无可厚非。 “说什么呢,夏凝是我的女儿啊...” “二十三加二。”我暗示。 “这和基因型没有关系,她是我的女儿,一直都将是。”夏老师舔了下嘴唇,他乱了阵脚一般的左右摇晃着眼睛。“二十五对,那是事实,但是这又如何呢。” 他转身向后方踱了几步,活动了几下脖子,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她背对着我说。 “她不知道,陈宇,我们从来没告诉过她,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奇异的绝望感。他转身,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greeneyes也是您的...”我问。 “不是,他不是,只有夏凝是我的孩子...。” “那greeneyes是翔子的...” “它只是个失败的实验品而已,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嗯...” 夏老师急于澄清他和greeneyes的关系,但说不定背后还有别的秘密。 “他们要在她身上实验抑制快速恢复的药物...昨天早上对策组的人追查到了greeneyes的位置,他们与他交火,但是步枪基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他的恢复能力过于强大了。他和夏凝的基因组型一样的,都是23+2,但是他们完全不是一种人,你要知道。” 他把手拿开,接着说道: “说实话,他们已经试过了,那种药物,没有经过夏凝的同意,夏凝就在因此发飚呢,我被她关在外面,她都不让我进去。” “那我能和她聊几句么。” “谁知道!01房,你自己去敲门吧。”他说。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但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了。但你要记住,夏凝可不是什么嗜血的怪物。” 我并不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我只是个局外人...如果按照韩语冰说的,我真的活在小说里,我大概就是那种除了推动剧情什么用都没有的人物,如是一想便有些悲哀,我仔细想了想我大概真的是那种一无是处的人,就连后宫向男主都有的“亚撒洗”属性也没有的悲哀角色。 所以我大概率不是后宫向的小说的男主角,作者的描写的重心大概从来都不会在我身上,散发着光线的永远是长着兽耳的夏凝,白发巨乳的苏瑶光,或者别人云云。 至于夏凝是不是嗜血的怪物?肯定不是,否则我肯定已经喋血在夏家的沙发上了。 我走向走廊深处,01号房间的房门刷着一道紫色的斜向矩形条纹,就如这条走廊上的其他房间的房门一样,01号房间之所以不同,原因有二,其一是它是这条走廊的第一个房间,其二的就是这件房里住着的正是夏凝。 “夏凝!”我敲了敲门,蛮大声的呼喊,这扇房门看起来隔音效果不错,我怕在里面的她听不见我的声音。“是我,陈宇。” “夏澄在么?” 房间里传出闷闷的声响,是隔着房门的夏凝的声音。 “不在。” “进来。” 我推开门,门背后的房间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里和夏凝在家属院的卧室布局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只有两处,一是那阳台的落地窗,变成了白色的发光板,而是床头粉色的小台灯,变成了毫无特色的黑色。 夏凝穿着一件白色浴袍,面容疲惫的靠在床头上,床上叠好着的是蓝色白色格子条纹的被子,与床单的风格一致,那件白色浴袍像是从某个星级酒店里传出来的,在蓝色调的床单上凸显出她的身材来,客观的说,起伏并不大。她的大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刚刚好遮住了浴袍下端的开口处,让我无法窥见其中的奥秘,她把鼠标放在了胯的侧面,这是在床上玩电脑的完美姿势,在我进门之前,她大概就是这样靠在床头玩电脑吧。 “嘛,超市里的事情抱歉了,貌似是我拖了后腿,浪费了一发子弹。” “曙光黎明想要我过来他们有的是办法,不怪你,陈宇。” “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她的兽耳一只向左,一只向右——这大概是为了收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像是在警戒着什么,她把鼠标放下,把白色浴袍左臂的袖子撸起来,一段白色的绷带缠在她的小臂偏上的部分。 “也不算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只不过在我身上打了一针,还开了一个6厘米长的口子,到现在还没愈合。” “哦...天哪,这已经很过分了吧。” “一般过分吧。”她抬手指了指阳台上书桌前的椅子,示意让我不要站在她卧室的门口。我听从了她的指令,走向了那个三块发光板构成的“阳台窗户”前,在书桌前做了下来。 “苏瑶光让你去杨清源哪里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她给我说的,杨清源有什么情报,关于这个greeneyes。” “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反正很难对付就对了。” “哼。”夏凝轻蔑的哼了一声。 “那是什么,恐怖组织培养出来的怪物么?” 制造怪物的并不是恐怖组织,而是曙光黎明自己。 “所以你来干什么。” “不知道,就想过来转一圈而已,这破烂地方挺无聊的。” “你不是向往实验室的工作么,把龙之介当偶像。”她说。 “这...大概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吧。” “曙光黎明最核心的地方,这里破烂,就没有地方供你挑选了。”她接着说,然后把手放在键盘上,键盘发出脆响声。 “你在干嘛。” “写日志。” “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么。” “所以你过来找我闲聊,你该去找夏澄,他话多。” “我找过他了,他心情不是很好,因为在你这里吃了闭门羹。” 她没做过多解释,保持了固有的沉默状态。 “他们对你说上学的事情了么。” 我的确是来找她闲聊的,因为我不敢和她聊起我刚刚知道的正事,毕竟那是关于她本身的事情。 “没有,但是一时半会不大可能再放我离开,这次他们“请”我过来可是费劲了心思。” “他们有些无视人权。”我说道。 严格的来说,曙光黎明这是绑架行为,还有非法拘禁,虽然我妈说我随时可以离开,但是不知道离开的方式我,也没有任何办法离开这里。 而且外面听说还有一只怪物,到处猎杀和曙光黎明有关系的人,所以或许待在这里是个更好的选择。 “无所谓,不去上学毕业证也会搞到的。” 毕竟据夏凝所说,她小学初中都没有去上过学,但是还是来上了高中。 她打字的手没有停下,但是耳朵恢复了正常状态,双耳朝向我,聆听的我的话语,大概是已经放下戒备了吧。 “你高中毕业了想干嘛,考大学么。”我提出问题。 “是。”她并不拖沓的回答了我,手里的键盘并没有停止发出声响。 “考哪里呢。” “随缘。” “上完大学有什么打算。” “考研。” “然后呢。” “读博。” “毕业了呢,工作么?” “也许。” “结婚么?” “结。” 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她思考了一两秒中,改了口。 “或许结。” “欧哈...择偶标准呢?” “你是来审问我的吗?”她抬眼看了一眼我,虽然这里是她自己的房间,但是她还是带着那个褐色的美瞳,即使她最应该保密的的耳朵已经露在了外面。 “抱歉抱歉,我就是有点好奇。” 当一个问题被回答时候,你很难不问出第二个问题,问着问着你的问题就会多到问不完了——毕竟窥私欲是好奇的一部分。 “没有标准。” 她虽然对我不断的提问产生了意见,但是还是回答了那个之前我提出来的问题。 “没有标准可还行。” “有一定概率他会死的比我早,甚至我们的孩子死的比我也早,这时候就有机会尝试不同的人了。” 她说道。 键盘再次喀哒的响了起来。 我差点忘记了夏凝身上,还有一个“永生”的设定,虽然她说过“没人可以不死”这种话,但是她依然有概率活的比我们都长久,作为“永生”这一事件的当事人,不用我说她也应该思考过很多很多情况了吧。 “只要我喜欢就行,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去喜欢人,至少被关在这个笼子里我很难做到这件事情。” 她停顿稍许。 “而且我想过这件事情,我无法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否能够接受我。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避免这件事情。” 夏凝口中的“这件事情”指的是喜欢人。 但是她或许不能跟喜欢的人生出孩子,大概,所谓的生殖隔离便是如此吧。 “兽耳很可爱啊,大家应该都能接受的吧。” “如果如此,我们也不至于被人追杀。” 除过“永生”这个设定,就在刚才,我的母亲又擅自的在我的世界里给她加了一条“有25对染色体”的设定,这个设定夏凝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我告诉她,她之前所建立的思考都会当即崩溃的吧。或许这正是我的母亲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意图,让她的世界观崩溃,好让她永远的留在曙光黎明当试验品? 我妈不会这么恶毒,我这样想着。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夏老师刚才的话语回荡在了耳边。 我并不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也不知道什么是不该说的,我说我想说的话,但是我甚至不知道我问夏凝未来打算的意图到底如何,假如我告诉她她并不是一个“人类”她对未来的构想或许就是一团泡沫了。 “等这件事过去了,他们会放我走的,他们已经有我的很多干细胞了,不需要我也能为了‘全人类的健康与福祉’奋斗。至于我,我得为了自己奋斗,不是吗,陈宇。” “是这样的。” “或许去交大学机械?我不知道,我不会选择去学生物学的,这世界上学生物的人太多了,其中一半都在曙光黎明。”她突然像打开了话匣子,长句子从她的嘴里蹦了出来。 这便是属于她自己的抉择了。 “你有很多时间,你能学很多东西。”我为她补充道。 “夏澄那家伙是不会懂的,我不能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如你所说的‘破烂地方’。他们应该补偿我,至少他们现在已经做了不少工作了。” 她指了指自己左手上缠着的绷带。 “他们大概想尝试抑制那近乎病态的恢能力,说不定是件好事。”她把左手放到鼠标上,两声鼠标点击声后,她合上了那台电脑。 “不过他们最好能够找到帮助我控制情绪的方法。” 她接着说了下去。 “我是大概真的是个暴力狂吧,不适合交朋友。” “你不是暴力狂啊,夏凝,你不是,你只是不擅长与人交往而已,没关系的,慢慢来。”我连忙安慰她,但是她貌似并不需要这样的安慰,她板着脸,就像她平时那般一样冷漠。 她不是暴力狂,那个在外面滥杀的怪物,greeneyes,那才是真正的暴力狂。 第三十章 适合安眠休憩的培养皿 冷漠是冷漠之人的名片,这张名片不需要递出去就会到每个人的手上。 夏凝沉默良久,我也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这种尴尬的气氛令我想要离开夏凝的房间,事实上是我也应该离开了, 要是在学校,打破尴尬的肯定是韩语冰...不知道她是否也被曙光黎明绑架过来了。讲实话的话,一天不见韩语冰,甚是想念她的解场能力。 “吃饭吗?” 夏凝用一句简单的话语撕碎了她用冷漠制成的名片,这句话是属于中国人的,特有问候语的衍生产物。 “啊,不知道,我还没吃午饭呢,现在几点。” 我的手机没电了,自从来到了曙光黎明的实验室里,我就失去了时间流逝的概念,这里看不见天空,也没有每个教室里都会挂的挂钟。除了刚刚夏凝提起吃饭,才迟迟涌现的饥饿感。 “18点43分。”她回答我的问题。 “已经六点了!我的天,我们逛超市的时候也就11点吧,七个小时过去了啊。” 她无视了我的惊呼,接着说起食堂的事情。 “餐厅供应晚餐,星期六按照惯例会给研究人员供应一道松鼠鱼作为特别餐点。我们应该在19点30之前过去。” “哇哦,这里食堂待遇这么好的吗?” “我要换个衣服。” “哦好的,我等你。”我说。 “你是榆木脑袋吗?” “对不起,我马上滚出去。” 女孩子换衣服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这是不知何时我所产生的错觉,事实上,我离开01号房不到3分钟夏凝就推开房门走出来了。 白色的白大褂,左侧胸前的口袋上别着一张工作证,和苏瑶光刚才给我的那张基本一样,她没有系上白大褂的扣子,里面的白色衬衣便露了出来,白色衬衣貌似是苏瑶光的同款,因为在敞开的白大褂后面,可以看见被衣服遮挡一半的暗红色的曙光黎明商标刺绣。 她的脑袋上,两只兽耳悠闲的立在上面,她半睁着的上眼睑遮住了她线状眸子的上半部分,让她的眼仁中浮现一个大写的“t”字。我仔细看她胸前的那张工作证,证件的左侧有张2寸证件照,上面她的脸比起现在稚嫩的多。除此之外,右上角还有曙光黎明的商标,夏凝的姓名,以及一行英文小字,写在证件左侧居中位置,我眯起眼才能读出那行英文字母,“t0 ess on non-ant non-tr immt e42”,若不是我视力不赖,这个距离绝对看不见。 白大褂并不长,不像她在学校实验室穿的那件,她那次穿的那件快要拖在地面上了。她把自己的衬衣扎进了裙子里,如果没看错的话,那绝对是学校的制服裙没有错,车轮褶的灰色裙子,没法遮住她的膝盖,当然,她也并没有穿丝袜诸如此类的东西,鞋子也是一双灰色的棉拖鞋,她小腿上的肌肉曲线被白色的白大褂后摆现出来,被我一览无余。 “nice.” 这是我由衷的赞叹。 “陈宇。” 叫出我名字的人并不是眼前的夏凝,而是身后的人,听声音,应该是苏瑶光。 “你从杨女士哪里回来了,请问现在你有什么打算或者安排。” “哦,苏...瑶光,我正要和夏凝去餐厅,你要一起吗。” 苏瑶光把视线移动到夏凝身上,和我刚才一样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的余光看见了苏瑶光的脸,她的嘴角上扬了那么半秒钟,然后恢复了正常表情。 她刚才绝对是微笑了一下。 “感谢您的邀请,但我还有其他事情,请问您能将我的工作证归还我吗。” “哦!好的好的,在这呢。”我从右边的口袋中掏出苏瑶光的工作证,手指碰见了硬邦邦而冰冷的东西——那是那把麻醉武器,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把这个也还给她。 “这是为您准备的id卡。”在我把她的工作证递给她之后,她把一张和夏凝胸前挂着的那张证件排版布置一样的id卡递给了我,那张我的两寸的证件照略显可笑,那是我一年前为了办学生证拍的。除了我的姓名,同样有一行英文小字“t2 ess abp”这串英文显然没有夏凝的那张上的长,但也让我搞明白了夏凝胸前id上那串英文小字中的“on”是什么意思。 ab指的是ab型血,p代表着rh阳性,那么夏凝的on就是o型血rh阴性了。 “夏凝是o型血啊...”我自言自语。 虽然她有二十五对染色体,她的证件上还是谢了她的血型。她依旧可以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接受他人的输血,我只得作出如此推断。 “你知道rh的意思吗。”夏凝突就向我提出了问题。 “知道啊,血型系统的一种,大概就是抗原抗体的那一套,什么d抗体乱七八糟的。” “rh是恒河猴的意思。” 夏凝貌似被自己的话逗到了,咧着嘴“哧”了一声,但我完全没有理解到这句话中任何的笑点。 但这句话貌似弄得苏瑶光有些尴尬,她的动作忽然不自在起来,草草的向我们道别,然后朝着远离我们所要去的地方的方向离开了。 “走吧,别愣着。”她说。 她白大褂的后摆扬起来,而我也沉默的跟在她后面,这么走过了一段两边没有门的走廊后,开学时的回忆不知为何与现在重叠了起来,开学第一天,我们去找夏老师的时候,在学校四楼的走廊,我们就是像现在这样一般行走的吧。 走廊尽头,一扇玻璃做的感应门为她敞开了,白色的地板瓷砖,如同学校食堂一般的一个个整齐排列的桌子,头顶上铺满了白色冷光的发光板,散射出的光线让影子基本不会投影在地上,每个桌子都配了四个蓝色椅子,在餐厅中,不少人正在进餐,但是穿着白大褂的却很少见——没人会穿着白大褂吃饭,除了夏凝,大概。 她挑了一张在中间的桌子坐下了,还没两秒钟,一个穿着t恤男人就不知从哪里凑上来了。那男人金发碧眼,欧洲面孔,百分之一千万不是个中国人。 “夏凝!好久不见啊!”但是他的普通话却地道和流利。 那两个男人相当热情,但是夏凝依旧是把她名为冷漠的名片举过头顶。 “周六,松鼠鱼马上准备好!” “谢谢。”夏凝嘴里吐出两个字。 “请问这位是。” “同学。”貌似两个字就是她的极限了。 “你好,我是陈宇,是夏凝的...” “啊!是杨女士的儿子!我知道了,杨女士最爱吃的回锅肉,马上为您准备上来!” t恤男一溜烟的跑了,留下了什么招呼都没打的我坐在夏凝斜对面。 “那是...”我问夏凝。 “主厨。” “这里的主厨真热情...” “他是这里的一期研究员。” “这...搞研究的做饭么,还是说就是研究怎么做饭?” “他是星野的学生。” “啊?” “这里所有的厨师都是兼职,你要吃的红烧肉有概率是韩语冰母亲制作的。” “这么,恐怖的么...” 一群天天接触天平微量移液器的人去做饭...我开始脑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用量筒量酱油的情景,用电子天平称味精,用尺子和铅笔量取特定长度的蒜苗,在上面没隔几厘米就做一个记号,然后用菜刀切成小段。 如果真是如此,这里的饭菜被说成“好吃”也就有了理由。有了一个完全量化的标准,有一定基础的人都可以做出好吃的饭菜来。 一定是这样的。 “真!好!吃!” 正宗的回锅肉,跟我上次在四川吃到的味道差不多,但还要更合我的口味一点。为我们端上饭菜的穿着t恤的主厨听见了我的评价,特意的笑着。 “我亲自为你们做的!” 并不是韩语冰的母亲为我们做的。 “为了庆祝夏凝的回归。” 主厨说着,他的手提着里一瓶红酒,另一个手里捏着三个高脚杯,他把高脚杯放在夏凝,我,和桌子的侧面,“砰”的一声打开了红酒塞子,把酒倒进了夏凝面前高脚杯里。 “啊抱歉,我不喝酒的。”我说。 “没关系!给您准备了这个。” 主厨打了个响指,一个人小跑着递来了一瓶玻璃瓶装的紫色饮料。 “葡萄汁,你一定喜欢!” 我无法拒绝这样的邀请。在夏凝和他的杯子里装上红酒,我的杯子里装满葡萄汁后,他站在桌子侧方,举起了高脚杯。 “干杯。” 我站起身,与他碰杯,但夏凝坐在斜对面,象征性的向上举起了杯子一下,然后一口把杯子里的红酒闷了下去。 主厨笑呵呵的,和夏凝又饮了一杯,然后把红酒留在桌上,说了句“不打扰你们约会了!”,自己拿着高脚杯离开了我们的桌子。 夏凝拿着红酒瓶子,给自己的高脚杯中再次倒入红酒。 “喂,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我国法律没有这样的规定。”她说。 “有的...吧。” “没有。”她再次把红酒喝了个干净。 微风拂过,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餐厅的玻璃门前。 “凝,我想和你谈谈,有些事情我...” 那是夏老师,他走到我们的桌子旁边。 “等我吃完饭再说。” 夏凝打断他。 拿起了筷子,伸向了松鼠鱼。 第三十一章 抗噬希望体的抗体价效 “你要对我说什么。”夏凝快速的解决完了她的午饭,虽说这个午饭是踩着下午饭的点吃的。 夏老师坐在我旁边,夏凝的正对面,用夏凝的杯子喝着红酒,然而夏凝并不在意自己的父亲用她的杯子喝酒。 虽然在八卦的高中生眼中,这绝对是间接接吻行为没错了。 “没事,就是最近我们可能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外面不太平,而且...” “我知道了我会对他们的研究提供一部分协助,但是必须在我允许的范围内。” “我和他们说过了,他们不会在未经许可对你动手了。” 动手这个词在我的理解里会产生相当大的歧义。 “理应如此。”夏凝说。 “那我呢,我在这没啥用啊,要不我回去上课好一些?”我说,这是实话,这里不通网络,如果天天没事情干,干窝在这里,我大概率会闷死在这里。 “你不是我助手么,来实验干活啊。”夏老师边对我说,边把红酒倒入夏凝杯子中,夏凝拿起来饮了一口。 “你还没复职,夏老师,你得回去教书。”夏凝说,“你可没被软禁在这,你想走就走罢,你最好现在就走。” “呃......”夏老师即将说的话梗在了喉咙里。“我,得在这陪你。” “都是小时候的老熟人,不差你一个。”夏凝直接说。 “老熟人?”我问。 “我从小在这地方长大的,老牌都是熟人。” “一群不怀好意的老熟人。”夏老师说。 “你知道为什么他给你准备这么好的红酒,他要观察一下你的酒精代谢过程,夏凝,他想研究的是怎么麻醉你。”夏老师压低声音。 “酒不错,他挺上心的。”夏凝往高脚杯里添酒,边添边说。 “夏老师,你也是一样的,你想研究的是灵长类嵌合生物体。”夏凝接着说。“你做的事情可比给我一瓶好酒过分的多。” 夏老师沉默了。 “陈宇,一会我带你出去。一会和我回01我把我家钥匙给你,冰箱里只许放吃的,电脑在我房间床头柜,不许翻我的衣橱。” 或许是酒精作祟,夏凝的话变得多了起来,但是她的脸上没有醉酒时人们脸上会有的红晕,表情也是平常的那副看不出感情流露的样子。 “夏凝……”夏老师呼唤了一声夏凝的名字。夏凝没有回应,直接提起了桌上没喝完的一整瓶红酒,把塞子塞回瓶口。她站起身,理了一下白大褂的后摆,对我钩了两下手指。 “行吧,那陈宇你继续回去上课罢,我得留在这,记得锁门,别让家里进贼……不过无所谓,对策组在那边,应该不会有事。”夏老师同意了夏凝让我一个人住在夏家的提议。 “这样真的好吗。”我说。 “班里总得有个课代表嘛,助手。” “嘁。”夏凝发出不屑的声音。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我问夏凝,我和她回了01房,她在衣柜里翻动一会,扔给我一串钥匙。我们走在走廊里,走出了生活区。 她直接对瓶吹了一口红酒。 “我是看着这里建起来的,陈宇。” 她大概并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如果有些讲究的人见了她如此喝红酒,怕会挤眉弄眼好一段时间吧,但话又说回来,她同时又蛮挑剔的,每天早上的三明治也好,对牛肉质量的要求也好。 我被夏凝带到了来时我醒来的房间,我暂且叫它光墙房间罢。 “这张沙发。” “坐下么?”我说。 “不用了,站好。” “啊?” 夏凝走到了我面前,想要给我一个拥抱似的靠了过来,我隔着t恤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来。 她抬手。我也抬手,正当我以为她要抱上来的时候,她从我的裤兜里掏出了那把苏瑶光给我的麻醉武器掏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瞄准了我的下巴。 “这是保密需要。”她说。 她扣下扳机。 我醒来的时候,我蜷缩在曙光黎明大楼的电梯里,我的旁边站着的是一位曾经见过几次的人。 “刘先生?” 是上次夏老师受伤时过来照顾我和夏凝的刘先生。 “陈先生,我送你回去。” 我摸了摸口袋,那把麻醉武器还在兜里,那张永生实验室的id卡也在。 这两样东西都是苏瑶光给我的。 电梯到达了一楼,厚重的电梯门打开,门外是苏瑶光。 “你没把绿眼睛的事情告诉夏凝。”她没等我走出电梯,就劈头盖脸的质问我起来。“她的组型的事情你也没说。” “我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有点摸不清情况。“你想让我告诉她?” “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事情。”苏瑶光说。 “那你们应该自己告诉她,而不是借助我的嘴。”我说。 她无奈的抬下眼皮,走进了电梯,按键关上电梯门。 “我们告诉她只会伤害她。”转身面对电梯门。“跟我回实验室,你来讲出来这件事,就算是曙光黎明这段时间保护你的报酬。” “你刚才才说她有权知道。”我说。“你们保护我了?你们让我家炸了个底朝天,还把我绑架过来。现在让我过去说一件伤害别人事情?” “你是无关人员,你告诉她很合理,能把她的情绪控制在最稳定的状态。”她说。 “我就不回去了,你回去就行了。”我想按电梯的开门按钮,被她的手拦住了。“苏瑶光,我不明白你的逻辑。” “请你帮个忙!”苏瑶光少有的调大了自己的音量。“我们不想做这件事情,只能拜托你了,你是夏凝在外面唯一的朋友了!” “为什么你们不想自己给她说!”我和苏瑶光对喊。 “因为我们感到愧疚!愧疚!罪恶感!我们对不起她!你满意了吗?” “夏凝说的对,你们大概都是自私的混蛋。” 她按了一下四十二楼按键,电梯开始爬升,无论是苏瑶光还是刘先生,都默不作声。 爬升到四十二楼的时候,门开了,刚刚和我分开的夏凝,站在门口。 “夏……夏凝?” 夏凝身上的白大褂上溅上红色的东西,不知是血还是红酒,但是电梯门一开,酒精的味道就涌进来了,夏凝的味道就像半夜烧烤摊喝了不少酒的醉汉,但是她的脚步依旧稳健。她走进电梯,猛地把苏瑶光推到电梯的后墙上,苏瑶光装在电梯的后墙,发出“哐”的一声。她关上电梯门,按了一下一楼的按钮。 她低着头,深呼吸着。“呼哧呼哧”的声音让气氛无限紧张。 “我不陪他们玩了。”夏凝眼睛睁大,瞳孔近乎占满了整个虹膜,嘴却是奇异微笑的状态,嘴角上扬,嘴唇抿起,令人恐惧。 “夏凝,请你冷静。”苏瑶光并没生气,摆正了自己身体的位置。 “我知道人有普通的耳廓的时候,你们告诉我我没有,我知道人有两个肾的时候你们告诉我我有四个。我身边的人得病的时候你们告诉我我不会,今天夏澄,你们,你们这些人终于敢鼓起勇气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了,祝贺你们,你们真勇敢。”夏凝明显在尽力抑制自己吼叫的冲动。 “我们必须这么做,外面有一个怪物在肆意谋杀我们的人。我们需要您的协助,寻求对付他的方法。” “你们必须怎么做,告诉我这件事情,还是杀死那个怪物?”夏凝面对着我们,面对着苏瑶光,面对着我,也面对着站在角落的刘先生。“那个怪物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你们可真能搞,你们不是跟我说前41胚胎都死光了么,如果有活的,你们为什么还要继续这个实验!” “夏凝,你喝醉了。”苏瑶光拍了拍右肩上的灰尘,但曙光黎明的电梯打扫的相当干净,精致一般的金属轿厢上并没多少污物。 “我醉了?那真是太好了。”夏凝握紧拳头,一拳打向苏瑶光的腹部,苏瑶光相当敏捷的多开了拳头,她的拳头猛砸在轿厢上。金属的泛音回荡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夏凝,请你冷静,暴力什么也解决不了。” “暴力能解决不少事情。”夏凝皱起眉头,左手捂着自己的右拳。 疼痛让夏凝冷静了不少,至少她的拳头不再是握紧了的。 “我要回去上课,苏瑶光。” “好的,我们会送你的,我们会确保你的安全。” “不必了,那怪物是我的兄弟,他要是想杀我就杀吧。” “那我们依旧需要保护陈宇同学的安全,还请您多多包涵。” “好啊,别让我看见你们。” “还请您三思,如果您不协助我们的研究,我们无法制服绿眼睛的话,可能会有更多的人遇害,军方也可能会介入。” “被杀的人说不定是他们该死,军方介入是好事,他们也没法让我的人生变得更加惨淡了,哦,抱歉,貌似我现在不太能使用‘人生’这个词了。”夏凝讽刺道。 电梯门开了,夏凝拉住我的衣袖,把我拉出了电梯。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只有玻璃门外的玻璃楼房,反射着天空的最后一丝深蓝色。深蓝色中,浮现,一个亮点,可能是玻璃楼内的灯光,或许是即将落下的金星。 “夏凝,你是比人类更为强大的存在,你是人类进化的方向。”苏瑶光朝着走向玻璃门的我们喊叫到。 “那个绿眼睛的滥杀的怪物呢,也是人类进化的方向?” “他只是是失败的作品而已。” “恩,失败的作品,作品而已。”夏凝默默念叨。 外面楼房的亮点不是金星,因为门外的地面湿润,雨滴敲打着瓷砖,雨声敲打着鼓膜。 “陈宇先生。” 叫我的是刘先生。 “不用了,我和夏凝自己会回去的。” 第三十二章 心弦上的电压驻波波腹 公司外的雨天并没有阻碍夏凝回家的步伐,曙光黎明大门口放置着一排伞架,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置着两整排的黑色长雨伞,她从中直接抽出了一把伞,走出玻璃门,走入了雨幕之中。 说实话,我本能的想去制止夏凝,但我不知道放在伞架上的这两排雨伞到底是他人财物还是公司提供的可以随意取用的租借伞,所以我也并不知道夏凝这种行为是否构成偷窃。 既然大门口的安保人员没拦住她,那八成这伞是供人们取用的,那我是否应该去取一把呢? 夏凝没有给我取一把的机会,她在雨幕中撑开伞,拽着我的袖口把我拉倒了伞下,伞很大,足够为我们两人遮雨,但她却把伞压低,伞直接压住的的头颅,让我失去了前方的所有视野,我想从夏凝手里接过伞,我才发觉,她用她最本真的样子走到了室外,走到了天幕之下。 她的兽耳上挂着几滴细微的水珠,那水珠还不足以润湿她耳朵上的毛发,平时梳的相当整齐的头发,现在就像雨幕中的雨点,凌乱交织在一起。 她目视前方,没有正脸对我,我只能在侧颜中看见她海色的虹膜,几个白色的光点在她的角膜上滑行过去,我听见了从身边开过的车声,才发觉那眼里的光点是车灯的反光——天已经彻底黑了。 秋天带来的不仅是不断边长的黑夜,寒冷的秋雨一遍一遍的浇灭着炎日的余火,最后,风透过我的衣裳,让我感受到一丝寒冷。 “夏凝。” 我呼唤她,前面是公交站,坐一个四十五路,两站之后便是“家属院”。 夏凝沉默,一如既往。 她打着伞,路过了公交站,走向了她的家的方向,两站路并不算远,然而天色已晚,路上的安全... 我下意识摸了摸我的裤兜,麻醉枪还安好的躺在里面,如果不是被多个人围住,安全应该是有保障的。而且,曙光黎明的人说是不跟过来,但是肯定还是会在不远处观察着我们,远远的护送着我们。 嗅觉感知到的是泥土味伴着酒精的味道,夏凝这一身装扮可以说是相当显眼了,白大褂上染着红酒,不过还好的一点是,这里是郊区,没几个人会看见她这幅样子。 “你应该把白大褂脱了。” 我向她提议。 夏凝沉默,一如既往。她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们第一次共事时,她就是这样面无表情的保持安静。 我回想起去年开学时,竞选生物课代表时,班里需要两位生物课代表,全班上下只有我一人举手。摸底考试生物第一的夏凝便被班主任硬点成了另一位。她对此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时,想来可笑,前座李升看见夏凝当选课代表,还曾经让我把我当课代表的机会让给他。他刚入校的时候暗恋夏凝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不到两个月他就彻底放弃了。他倒不是吃了闭门羹,而且连敲门都不敢去,就算去了,夏凝这个绝对冷漠之人,怎么会给你接近她的机会呢? 我也是借职务之便才...像这样深陷泥潭的。 遐想之中,我们已经向前行进了一站多路了,街上没了行人,夏凝便把伞举高,让我也能看清楚前面的路,两边的街道变得空旷,呈现一幅近郊的荒凉景色,路灯的黄光让我的视野变成了黑黄,上面是伞的黑,下面是地砖的黄色反光。 “到家了。” 直至曙光黎明家属院的大门出现在我们俩的面前。 “嗯...”夏凝小声的通过声音回应了我。 回到夏家,这里空间不大,但是足够住下四个人,不过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夏老师不回来了么?” “是。” 一个单音节表肯定的词。 她把那染了酒污的白大褂直接脱下来,随手直接扔到了我即将要睡的沙发上,她里面穿的衬衣上也沾上了一些酒,应该是从白大褂上渗透进去的。她便当着我的面,把那件印着曙光黎明标志的短袖衬衫也脱了下来。 我也许有些期待看见衬衫下夏凝的内衣,但是夏凝早有准备一般,衬衣脱下,留下的是一件灰白色的t恤,这件衬衣显然没有白大褂那么幸运,还能待在沙发上,这件衬衫直接被夏凝揉成一团,抛向了客厅阳台,衬衣在飞行的途中展开来,由于阻力没有飞到阳台就落了地,掉在了地上。 “哈...”夏凝出了口气,坐在了餐桌靠门的位置。 她思考着什么,左手把腮帮子支在桌面上,她皱起眉头。 “饿了。” 她说。 “那咋办,点外卖么?你要吃什么?” “肉。” “什么肉,鸡肉?牛肉?” “牛肉。” “我们今天刚买的牛肉...” 在混乱中,大概我们挑选的那好几公斤的牛肉也被遗落在了超市之中,现在夏家的冰箱肯定是空空如也的状态。我看向阳台,被夏凝扔过去的衬衣盖住了我晾在阳台地板上生物书的一角,昨天我有机会填满夏家的冰箱——用书填满。 “我...要不点个牛排的外卖?” 我想掏出手机,想起手机毫无电量,我准备去鞋柜的抽屉里找出我的充电线来,却看见夏凝趴在了餐桌上。 “夏凝?” 她没有回应,我不知道她是为了保持一如既往的沉默,还是疲惫的睡了过去,她的耳朵无力的摊在颅骨两侧...我无法做出推断。 直到我隐隐听见了幻听一般的她的低声的啜泣声。 “夏凝?没事吧?” 她没有抬起头,只是抬起一只手,朝着我摆了摆,示意让我走开。我想这时或许我应该给她递一张纸,或许是走上前去安慰她。 但那又说不定只是徒劳而已,我自然无法理解她的痛苦,做不到共情,便无法去真诚的安慰她,但是如果我遭遇和她一样的命运的话。 说不定这时我应该在开心才对。 永生,快速恢复伤口,长着可爱的兽耳,脱离人类这个物种的身份而存在。 这都是我等凡人求之不得的事情,这四种能力其中的任意两件,都是可以让我奋斗一生去追寻的。 她的啜泣声旋即停止了,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就直接站起了身,虽然眼睛红红的,但是表情已经是平时那般了。 “陈宇。”她对我说。“没事。” “啊,没事就好,所以吃牛排么?我点了啊?” “点。”她说。 “我们应该写一下周一要交的作业。”我说。 “行。” 我听见了夏凝肯定的答复,走向了阳台,从地上捡起了满是褶皱化学课本。 不论怎样,日子还得过,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天还是要过啊,学还是要上,饭还是要吃,难不成还有提前一天自杀的道理存在?夏凝自己应该也能想通这件事,等明天过去,那和打碎瓷器一般散落在城市各处的六班同学,就又会像是违反热力学第二定律一般重新聚在一起,有序的坐在教室里,我们也是六班的人,而且是课代表。 上述想法出现在脑海中,它如此滑稽,现在的情况是和曙光黎明有关系的人都被一个难以杀死的怪物威胁生命,我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回学校上课?然而除过回学校上课,我也难以想出其他的解决方案。让夏凝回曙光黎明是不可能的了,对付那个怪物,曙光黎明还是要靠自己。 说到底,曙光黎明已经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了,对于整个人类,曙光黎明进行未被伦理道德的实验,对人的胚胎动手,还让其发育甚至出生...对于夏凝,单单是把她制造出来让她承受与他人的不同这一点,曙光黎明罪行就已经可以说是罄竹难书了。 更别说,还让夏凝有了一个和人性背道而驰的嗜杀哥哥,据目前今天母亲给我的情报,它已经造成超过十人遇害了,前去追查和讨伐它的对策组成员,也只有一个活着回来了。 他会来寻找我们么,我不知道,对于我来说,我是和曙光黎明完全没有干系的“无关人员”才对,绿眼睛的屠戮无论怎样也不应该落在我头上,而夏凝,和绿眼睛一样,也算是受害者,绿眼睛本身也是对“人类纯洁性”的“玷污”,如果绿眼睛服务于极端组织,那么极端组织又有什么理由来迫害夏凝呢? 然而极端组织之所以是极端组织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其心思我们无法摸透的缘故。要是能摸透心思,他们也不至于牺牲如此多的人来追查和消灭这个极端组织了。 “你写,我抄你的。”夏凝把作业铺开在餐桌上,盯着看了一会,如此对我说。 夏凝毫无疑问是一个好学生,班里65个人,她稳定前15,好学生也是会抄作业的,只要你实力够强,考试能考好,当然我不是在鼓励抄作业这种行为,但是假若夏凝在班里没朋友的话,她平时又是抄谁的作业呢? 或者说只有今天,她想抄我的作业? “平时你抄谁的作业啊。” “讲台上的作业堆里顺便顺一份。” 我们早读前会把作业交到讲台上,晚自习下,那些在晚自习下前写完作业的同学就会把提前作业交到讲台上,第二天早读前早点来学校,就可以在讲台上顺手牵羊到完好的作业。我也这么干过,但没想到夏凝也这么干的。 “你经常抄作业么?” “偶尔。” “那你今天自己写啊?” “拒绝。” 她对着面前的练习册发着呆,盼望那本练习册能写完自己,她真的是不会做题么?不是的,只是把自己脑中的东西变成写在之上的文字,这个过程过于浪费能量而已。 第三十三章 液氦冷冻中的第一极体 9月16日,早晨6点30,在左肩的剧痛中,我从梦境中坠落回了现实,如果说我此时最想的做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设置一个明天的六点整的闹钟,如此疼痛的“兽耳娘叫醒服务”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严格的来说,我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起床时的痛苦了。 “疼疼疼疼疼!”我从夏家的沙发上飞跃起来。“夏凝,你就不能换一个温柔的叫人起床的方法吗?” “没用。”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 “是的。” “那你...” 我意识到夏凝所说的“是的”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我睡得并不是很死,应该一叫就能起来才对...难道这是错觉? “现在是六点三十,今天又不上课!” 我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手机昨晚写作业的时候就在充电了,写完作业就充满,我便把它拿到了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我想起昨晚夏凝抄我作业时的速度...就像她进食一般,没有多余动作,我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写完的化学作业,她只用了不到六分钟就抄的完完整整,而且无论格式还是字体都要比我写的还要好看许多,不仅如此,她还在这短短六分钟里找到了我作业中的好几处错误。 看了她抄作业,我才正正的理解到,“有实力的人是不需要写作业的”这句话的真正内涵。 有实力的人不会把自己的能量浪费在写作业上,她们宁愿把能量浪费在玩电脑。昨晚我写作业的时候,她便一直用着夏澄老师的战网账号打我常常玩的游戏“星际争霸2”,要不是我定力足,也许我的化学作业三个小时也写不完。 “没有食材。” 夏凝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昨天我们购置食材时被曙光黎明的人偷袭绑架了,夏凝显然不能从空空如也的冰箱变出食材,来完成今天的早餐,她是兽耳娘,不是召唤师。 “今天去买啊,你这么早起来有什么用啊,超市还没开门。” “k记的早餐出了法式鸡蛋帕尼尼。”夏凝说。 “那你自己去吃啊。早餐9.30才结束吧。” “你不吃早餐吗?” “我不吃早餐也没关系的。” 夏凝抿了下嘴,无奈的看着我。这表情可不像是再说:“抱歉这么早叫你起床。” “那我继续睡了。”我要趁着我脑中的困意还没有消逝的时候,赶快让头回到枕头上,否则就很难再次睡着了。 然而我意识到了这件事说明现在我的脑子已经变得非常清醒了。 “罢了,我好久没吃k记了。” 我立马改了口,穿上了沙发底下的拖鞋,等我洗漱完,大概就会是七点,最近的k记刚好就在昨天我们逛过的超市旁边,吃完早饭就刚好去采购,昨天夏老师给的500也完全没有花。 这样明天早上我做早饭的时候就不牵扯没有食材这档子事情了。 “可以。” 夏凝说,我看了眼她的样子,她已经洗漱完毕,头已梳理整齐,兽耳已经隐藏,美瞳已经带上,穿着校服,脖子上挂着那条以前见过的分子式十字架项链,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看来她早就起来了,她没有一起床就把我捏起来,这一点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一下她。 “今天你怎么没穿那套裙子。”我问起那套夏凝经常穿的是连衣裙。 “留在曙光黎明了。” “你就没别的衣服了?周末的穿校服。” “有。” “那你...”我说,但我想到我也没有任何必要管她周末穿什么,我没有发言权。 如果我是生活在galgame里的角色,这件事情就很好解释了,为了不增加绘制立绘和cg的工作量,其中的人物除了一件私服就是校服,最多还有一件特殊服饰。 然而并不是。 我看一眼窗外,秋雨还在外面缠绵。 也罢,害怕自己的衣服被雨和污泥弄脏,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校服结实耐用——才怪,自从大前年,附中的校服就换成了西式制服,完全没有之前的运动服好打理维护。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夏凝只是顺手抄起一身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 “麻烦。” 她扬了下头说道。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我也穿校服算了。”我说。 出门,她撑着昨天从曙光黎明哪里拿到的伞——那把伞很大,足够两个人站在伞下。我本想自己打一把伞,然而昨天我和夏凝的伞都锁在超市的存包柜里。 夏凝坚持自己打伞,按理说,个子高的人应该打伞,否则就会被遮住视野,然而夏凝并没有管这件事。 我们乘公交车到了昨天的商业区,现在是七点十分,周末,街上没有几个人,零星的交大学生在街上行走,超市入口前面站着两个个保安,四处张望着,前天的命案,就发生在不远处的巷子里。 最近命案频发,街上人变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大家都很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 k记在商场北侧的二楼,哪要从从一楼的楼梯上去,雨在我们下公交车之后就大了起来,夏凝身体右侧的裙子被雨打湿了不少,要是我打伞就不会产生这种问题了。 “xi...夏凝。” 男人的声音,在我们到达了k记楼下大门的遮雨棚下从身后响了起来。 那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个人,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我一辈子也不会想到我会在街头的k记门口遇见这个人。 一个白发的亚洲男人,有幸和他聊过天,他就是星野龙之介,他举着和我们同款的黑伞,站在了我们的后面。 夏凝没有转身,她拍了一下我的肩。 “星野先生。” “啊,这不是,陈宇,同学。” 星野先生露出微笑。 “看来我没有认错,看见校服就,试着叫了一声。” 夏凝转身,在雨棚下收起了伞。她歪头看星野先生,手举着伞,就像举着一把日本刀,巧妙的把星野先生拦在她的面前。 “今天雨有点大啊,让我想起了seattle。” “啊。” 我们堵住了星野先生前往k记的路。 “夏凝,我们先上去。” 我对夏凝说,夏凝一言不发,把伞放下来,转身推开门,朝着楼上走上去了。 三份法式煎蛋帕尼尼,那是夏凝点的餐。她默认了我和星野先生会吃和她一样的东西。她端着餐盘,做到了星野先生的斜对面,我的旁边。 “那我...” “别动,这是我的。” 我伸手想去拿夏凝餐盘里的纸包着的汉堡,她用手背拍落了我的手。 “啊,陈宇,同学,你吃什么,我去点” 面前这个慈祥的亚洲老头露出微笑,没等我说不用了,他就站起来,走到了桌旁。 “不...不用了,我去点。” “他随便。”夏凝拆开第一个她餐盘里的东西,抬起头对着龙之介先生。 “猪柳蛋套餐,怎么样。”龙之介听从了夏凝的话,对我提问。 “啊,可以。” 龙之介转身离开。留下我和身边的夏凝。 “哇,世界真小。”我感叹。 “他就住在旁边的酒店,对面就是交大,这也不算是巧合。”夏凝说。 “好吧。” 说完这句话,夏凝已经再拆自己餐盘里的第三个帕尼尼了。 在等龙之介回来,估计夏凝能吃将近30个帕尼尼,如果夏凝餐盘里有无限个帕尼尼的话。 “星期五袭击的时候他在场。”夏凝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话。“我当时还在纳闷他为什么捡了条命,结果夏澄就跟我讲实话了。” “什么?” “greeneyes的线索就是他提供的。”夏凝解决完餐盘里最后一个帕尼尼,用手背擦了下嘴,又用餐巾擦了下手背。“被杀的是他的保镖和一个对策组的倒霉蛋。” “什么?” 那个上周还见过的,穿着夏威夷花衬衫的亚洲猛男就这样没了? “那为什么星野先生幸存了。” “因为行凶的是他的外孙子。他被认出来了。” 或许昨日夏凝曾为此啜泣,但是她现在格外理性和平静,或许不用别人去开导安慰她,她就能接受事实。 “我吃好了,下去买东西去了,钱给我。” “哦,好的...” 我在兜里摸了一会,摸出昨天夏老师给我的五百块钱,扔到了夏凝手里。 “你不跟星野先生聊聊嘛。” “我和老混蛋没话聊。” “别这样啊,他好歹是你姥爷。” “他还是greeneyes的姥爷。” 夏凝吭了一声。拿起放在桌子底下的伞就走了,我想说句挽留她的话,但是我一时间憋不出话来,直到端着餐盘的星野先生来到了我的面前。 “shiori...夏凝同学呢。” “她去采购了,星野先生,您住在这附近?” “这几天早上我都是来这边的,这边的早餐很棒。” 他点了两份猪柳蛋套餐。 “我请你吃的。”星野说。 “您很关心夏凝同学啊。” “我和夏凝,关系很好。” “她貌似有点在避着您的意思。”我单刀直入,虽然面前的这个人是我的偶像,而且我们不甚熟悉,但是夏凝讨厌他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我们是之间有些小摩擦,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夏澄老师是您的学生吧。” “是的,夏澄是很优秀的年轻人,他教你们一定可以。” “您带过不少的中国学生吧?” “是的,我的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好像也在这个城市,比夏澄还要优秀的。” 我的猜测没错。 其实我也并不知道遇见我所仰慕的人我应该问些什么问题,问些专业上的东西,我的知识量不多,了解的也不多,问这些的话显得自大而无知,说些溢美之词,我不会说那种话,狂且我也不愿意说。 不如趁此机会,赶紧让他解答一下我心中的关于我母亲的困惑。 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能解决很多问题,问问题也一样。 “请问她叫什么呢。” “杨清源!我记得很清楚的很!” 星野先生在句子里用了两遍很,表达了一下他记忆的鲜明。 第三十四章 梦魇造成的脑电波红移 我做了一个梦。 许久许久以前,微信还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网上就流传着这样的一种流言,说是“k记的肉鸡有8个翅膀4条腿”。我记不清这流言的细节,但是这流言大抵上就如我描述的一样。 我梦见一只黑色的猫,左眼是黄色,右眼是绿色,它盘卧在夏家的茶几上,背上长着三对羽翼,它看见坐在沙发上,便对我张开翅膀,就像不知道哪些我曾经看过的奇幻小说里所描写的炽天使一般。不知道在哪里的星野先生的声音为我解说,这只猫的翅膀会被摘下卖给快餐店,而剩下的则会卖给宠物店。 这诡异的梦以我感知到湿乎乎的裤腿的时候结束了。 我睁开眼,眼前是漆黑,我怀疑那是我的梦还没醒,便再次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漆黑依旧在。 我才发现那漆黑是一把黑伞。 我背上的,人工草坪上的小石块造成的刺痛感说明了我正躺在学校的操场,我想起来我是在体育课上在操场上睡着了。 雨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停了,现在又下了起来,虽然上课时下雨的可能性很大,但谁能阻止压力如此巨大的高中学生下楼上体育呢? 我从操场上爬起来,看了看那把黑伞,上面有赤红的曙光黎明标志。 昨天我看见了星野,我们在k记里聊起了他以前研究起来过的胚胎工程,我便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筋,说起了前几年的流言。 星野先生对我说,他们的确搞出过四条腿的鸡,但是肯定不会买到快餐店里去,一是成本太高了靠鸡腿百分之一百万没法回本,二是该死的伦理审查委员会。 伦理委员会该死不该死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在那之后,在交大的小巷子里,见到了那该死绿眼睛。我差点就在夏凝和星野先生的面前交代了。 狼一般的黑色毛发,隐藏在兜帽下的绿色眼睛隐隐发着光,当他用尖锐的声音不连续的说着只有夏凝和星野才能听懂的中文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有智慧的东西。但是它架在我脖子上的利爪迫使我不敢这样去想。 简单的来说,它是来策反夏凝的,夏凝是它的同类,它如是说。 夏凝不是他的同类,就像我和杀人变态狂不是同类一样,我和杀人变态狂也没生殖隔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我现在的记忆如此朦胧,就连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也感觉是一个月前才发生的。夏凝告诉我对策组的人不知从哪赶过来,对着我和挟持着我的绿眼睛用麻醉枪展开了饱和攻击,然后我便一觉睡到了今天早上上学的时候。 夏凝做了双倍的早饭,填饱了我的饥肠,但那丰盛的早饭同时也让我早上犯困,才使得我睡倒在了操场上。今天应该是我做早饭,辛苦她让我心里有些许的负罪感。 我收起了伞——雨不大,不需要打伞,但是现在已经是早上第四节课了,我掏出手机看看表,第四节课已经上了一半,我摊在操场上,旷掉了大半节语文。 干脆下半节课也不去了,反正去了也没用,干脆直接去餐厅吃午饭,夏澄老师离开夏家,会夏家吃午饭肯定不现实。再说我现在已经被绿眼睛盯上了,能再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何必要把能量浪费在上课上。 不过雨会越下越大,我得把这伞还给夏凝,要不然她就得淋着雨去餐厅了。 我迫使自己从操场走回教学楼,但我实在是懒得爬楼梯,便在中楼梯的楼梯口等待夏凝下来,她总得下来,不是么。 我把伞收起来,想了想,又再次撑起来。我个子高,应该我来打伞,否则我就会湿半边肩膀。 夏凝并没有像我意料之中的从中楼梯下来,她是从西楼梯下来的,但她还是走到了中楼梯,她知道我在那里等她。 “夏凝,你的伞。” 她没有对这句话产生反应,只是走到了我的旁边,我理解了她的意思,便撑起伞,走出了教学楼。此时,下课的铃声响了。 “你怎么还没下课就出来了。” 我向夏凝提问,但说实话我没有脸面问出这个问题,我可是翘了一整节课。 “快走。” 夏凝说。 她走在我的前面,我不得不把伞往前倾了一点,防止她的头发被雨打湿。 学校的饭菜很难吃,但是价格很亲民,一旦吃习惯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我少有的会在学校食堂看见夏凝——平时她总是准备了盒饭,而且不知道在学校的哪个角落里进食,亦或者是她的进食速度过于迅速,以至于我还没有机会观察到她吃她父亲准备的盒饭。 本来夏老师提议给我也准备一份,但被我拒绝了。倒不是我喜欢吃学校的饭菜,只是我稍微有些面子上过不去。 我们到达学校最北侧的学生食堂,学生食堂空荡荡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学生已在桌上吃起了饭,再过不到5分钟,这里就会堆满人。 我和夏凝在此分开。我在那个卖烤肉饭的老窗口买了一份烤肉饭,就近坐下,我正想去取一双筷子,一个身影把一双筷子拍在了我的餐盘上。 “韩语冰。”我叫出那身影的名字。 “长话短说,少饭快吃。” 韩语冰端着一盘烤肉饭,坐在了我的正对面。 “另一个给夏凝写恐吓信的人是我的副会长,就是在报告厅找到你的画的那个。” “她?她叫什么,她有什么动机。” 我惊讶的叫了一声她,然后压住自己的声音,食堂已经嘈杂了起来,我害怕我的声音传不到韩语冰哪里。 “她没有动机,因为这事情不是她自己要去做的,是她的父亲让她去干的。” “什么?什么什么?” “他父亲是我母亲的同事,也是你母亲的同事,我去问了母亲,他们一起工作过。” “那她父亲又有什么动机去恐吓夏凝呢?”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福尔摩斯,能帮你问清楚这恐吓信是谁写的就不错了。”韩语冰低下头,小口快吃着盘子里的烤肉饭。虽然没有夏凝高效,但是也算是快速的在吃饭了。 她吃完半盘,抬头看向我的右后方,循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坐在我后面的夏凝。 她和另一个女生坐在一起,那个女生仿佛在跟夏凝谈论些什么,那女生是我们班的,我有些印象,她挺八卦的,生物作业老是在第一节课下了之后才自己拿给生物老师。 “哇,她可真敢,明明上周夏凝才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按在桌子上的。” 我这才意识到,她就是上周传起夏凝谣言的人之一,之后还被夏凝“教育”了一下,虽然这事情有百分之九十都是我的责任。 “另一个写恐吓信的你知道是谁了么。” “啊,李升。”我说,但我仍然拧着头,看向夏凝那个方向。 “他有什么动机干这件事情。” “他也是受人指使,显然有什么人想害夏凝。不行,我的给过去看一眼。”我有些在意那位女同学和夏凝的谈话,站起身来。 “你只吃了四分之一。” “我一会回来吃。” “那我就先走了,学生会的事情有些多,你要多了解一下情况,就去楼下20届5班找小奥。” “小奥?” “我的副会长,你可别对她动粗,她是个好同志。” “好同志会给不怎么熟的人写恐吓信?” “不是她自己要写的。” “那只是一面之词。”我说,然后我便走向了夏凝的方向。 那位章姓女同学,就是传出夏凝流言的那位显然对我的到来有些不知所措。在众多流言之中,有一个版本便是我和夏凝有一腿。 事实上并非如此,我和夏凝的关系如此普通。 “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走到她们的旁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能想喜欢打探八卦的同学一样用一句“通用插入语”来插入这场对话,但我很快意识到对话大概率是不成立的,十有八九是这位章同学自己一个人对着木桩一般的夏凝喋喋不休。 夏凝的盘子空空的,在空盘子旁边还有两个空盘子。夏凝早已经解决了中午在食堂的战斗,但她却没有离开。 “啊,没事,我就是为了那天的事情道个歉。”章同学开口对我讲。“是我的问题,瞎传谣言。” “原谅你了。”夏凝说了一句。 夏凝将视线移动到我身上,我透过她的瞳孔,仿佛看见了什么奇异的感情流露出来。 “关于夏凝的那些事你是听谁说的。”我问道。 “是低年级的人在传的,我只是告诉咱们班同学她们在传什么而已。” “低年级...”我默念了一句。 给夏凝写恐吓信的女同学,“小奥”是20届的学妹,让李升写恐吓信的不良少年团,到现在负责调查的对策组成员也没有给出一个答复。明明连greeneyes这种怪物都能进行快速的调查和应对,在学校摄像头留下影像不良少年团却迟迟追查不到? 这一切并不是巧合,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心里大概已经有了个结果,或许夏凝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盟友”了。 第三十五章 主动脉中的不和谐泛音 我没想到,李升会主动找到夏凝为恐吓信的事情道歉,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喜欢逞强怂狗。在目睹了夏凝讲散布谣言者暴力的按在桌子是之后,还敢去主动道歉,倒是一反他之常态。或许他觉得,夏凝的那点劲也只能欺负欺负没事反抗能力的女生而已,自己好歹胳臂上有点肌肉,还不至于被夏凝这种细胳膊细腿给欺负了。 当然,夏凝的体型从头到尾都在否认她是一个“暴力女”诸如此类的说辞,但这只是错觉而已。夏凝虽然不是一个“暴力女”,但她有行使暴力的能力,也并不忌惮使用暴力来达成目的。 下午第一节课一下,李升便走到最后一排,和夏凝搭起话来。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有点滑稽,竟然还在后门给夏凝鞠了一个90度的躬,这光景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抗日剧里的日本鬼子,又进一步让我想起了星野先生……只不过星野先生是美国籍,不算是日本人,大概。 夏凝对此事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克制,她没有对这位李升同学使用暴力。她也没有必要那样做。李升能诚心诚意的道歉是好事,不论夏凝是否原谅他,使用暴力是没有必要的,夏老师大概已经给他了一个教训了。 我也一反常态,我并不关心李升那小子根夏凝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因为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去见见我校的学生会副会长,见见韩语冰所说的“小奥”。 她散布了夏凝的流言,以及写下了第二封恐吓信。在韩语冰的运作之后,她答应我今天下午让我和她聊一聊。夏老师不在学校,我也没法去依靠他。班主任年级主任这些人也不好把他们卷进来,毕竟夏凝还有个隐藏的身份,要想解释清楚这一切是完全不切实际的。 “小奥”是高一五班的人,这个高挑的女生迅速点燃了我之前的回忆,我在报告厅里见过她一面,她和另一位身材同样高挑的男生搭话了夏凝。如果如此那她也算和夏凝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给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写恐吓信?除了一见就感到无比厌恶之外貌似没有其他解释。 “你好...请问,怎么称呼。”我并不能叫这个人小奥,那是韩语冰对她的称呼,韩语冰毕竟是她上司。 “叫我小奥就行,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您和夏凝有什么矛盾么。”我开门见山。 东方人所具有的的谦逊和迂回,仿佛并不存在在我的身上,但这毫无疑问是好事,那些繁冗的东西并不能在此刻帮助我。 “你是来问这个的啊,我还以为你要就前些日子拿你的画乱传谣言来把我批判一番呢。” “这些都不是重点问题,你为什么要传她的谣言,还有这个。” 我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相册,翻动了几下,找到了她所写的恐吓信的照片,清秀的字体,毫无疑问是出自女生之手。 “是我写的,没错,韩语冰也告诉你了,没错,都是我干的。“ “我姑且能问下理由么?” “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但如果你想知道,你就应该问问夏凝,问问夏凝的父亲,看看他之前对我的父亲做了些什么。” “小奥”的音调抬升了大概半个八度。 这番话让我之前建立的假说瞬间站不住脚了,难道说夏家在这学校里还有仇家?小奥的父亲是曙光黎明的人,他被夏澄排挤下套,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若是仇家的女儿进行报复,想要把仇家女儿的风评做差,那也是说的通的假说。 “抱歉,并不了解。您能给我详细讲讲。” “你天天和夏凝厮混在一起,何不让她给你讲讲。问问她父亲对奥晨星做了什么。” 小奥露出了 “...” 奥晨星,这个新出现的人名触及到了我的情报盲区。 “我明白了,打扰你工作了。” 高一年级的教室就在高二年级楼下,想要弄清楚这个新冒出来的人到底是谁,听这个“小奥”去问问夏凝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不巧的是,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响了。 我慢悠悠的爬楼梯,看到了贴在楼梯口的墙上的电脑研究社的海报,绿色的,发着光的半球体,下面是几个“深度学习学习会”字样的艺术字,这张海报的设计毫无疑问可以放在“如何气死你的设计师朋友”的系列中,但它却不知为何扳动了我内心的恐惧开关。 绿色的发光的半球体,让我想起了绿眼睛。 以及它钢刀一般的刃爪。 它在我的脑海中和夏凝突然产生了重叠,夏凝的眼睛了闪耀着绿色的诡异的光芒,对我嗤笑着,我突然看见了尖锐的犬齿,不知那是属于夏凝的还是属于那个绿眼睛怪物的。 “发什么楞。” “啊!” 是化学老师的声音。 这节课是化学课,化学组在楼下,化学老师走中楼梯上楼,遇见了我。 我的冷汗冒出来,脑子飞速的分析着当前局势。这并不是一个对我有威胁的局势,化学老师虽然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老师,但至少我不会因上化学课之前在中楼梯发愣而丢到性命,即便如此,我还是能清楚的听见我的心跳声加快了不少。 “啊,脚抽筋了。” 也许我反应了几秒,但我还是说出了能最好的把我从这困境中解脱出来的谎言。 “赶紧让下,别挡着路嘁。” “啊啊,我这就走。” 我健步的走上楼梯,虽然这和脚抽筋的谎言有些冲突,但我不能在这里堵住化学老师的路。 “你知道奥晨星是谁么?” 好不容易熬过了化学课,之后就是两节自习了,虽然夏老师不在,但我们依旧可以去实验室里呆着。夏凝搞来了实验室的钥匙,毕竟她也不喜欢待在人挤人的教室里,我待在哪里还有周围同学可以聊聊天,闷罐子待在那里,八成是承受煎熬吧。 于是我们俩就在下雨天,坐在空调开放的实验室,即使室温和外温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知道。” “他和你爹有仇?” “没有。” “我今天见了她女儿,她女儿就是给你写第二封恐吓信的人,她说你爹貌似对她爹干了挺过分事情。” “你还记红酒吗。”夏凝说。 “啊?” “太干,没糖,不甜。” “你在说什么。” “被我倒掉了小半瓶,可惜了。” “噢噢噢噢!” 她说的是哪天回到曙光黎明实验室,食堂的主厨给她开的那瓶红酒。我是一口没喝,谁知道是干是甜。 “主厨。”夏凝说。 “是,主厨送给你的,怎么了,你现在突然想喝酒?这是学校,不太合适吧。” “主厨就是奥晨星。”夏凝很淡定的说。 “啊?奥晨星?他?金发碧眼,欧洲面孔,百分之一千万不是个中国人,他能生出那么亚洲的女儿。” “而且我看你关系和他挺好的啊,怎么会搞得像是仇家一样...等等,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夏澄那天是不是说他想研究你的酒精代谢过程。” “是的,我喝不醉,值得研究。” “他给你了一瓶很‘干’的葡萄酒,你刚才是不是这么说的,干就是糖含量低,酒精含量高,没错吧。” “是。” “之后他要求你配合他了么。” “没有,但要配合他们进行例行生化检查。” “什么,生化检查?” “化验,只要我在那里,拿到我的血样就不是困难的事情。” 我之前在内心的构想渐渐复苏,突然在这一套分析之后又有说的通的机会了。 “奥...奥晨星在曙光黎明混的怎么样。” “比你妈低一个级别。” “那就是混的不好?” “你妈是曙光黎明的cto。” “啥?” “你妈是曙光黎明的首席技术官。” 夏凝怕我不知道cto的意思,替我翻译了一遍,她可真是贴心,但是我并不是不知道cto的意思,去往母亲办公室的时候,门牌上分明写着的是“项目执行人”,这职位最多也就算个总监,挂上cxo的名头还差的太远吧。 “我妈混的那么好?” 夏凝未对我做出回应,她只是白了我一眼,我在有生之年第二次吃到了夏凝大小姐的白眼。 “你一会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忙么。” “不能。” “你能帮我去道个歉么?给奥晨星的女儿。” “收到恐吓信的人给写恐吓信的人道歉?” 夏凝叉腰,她坐在讲台上,瞪大了她的眼睛,我怕她的眼睛突然冒出绿光来,想要后退一步,但我抑制住了这冲动。 “我有点事情想要验证一下,要验证就必须要知道‘小奥’到底从她的父亲那里听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说辞。” 我挤了下眼睛,接着说。 “到底为什么,她能狠下心来给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写死亡威胁信。” 夏凝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扬起头。 “报告厅里的那个,我就知道她不怀好意。” 夏凝从讲台上下来,走到了我旁边。 “会会她。” 她说。 “等这节课下了。”我说。 第三十六章 致歉之言的氧化性损伤 “你好,我是夏凝,为我父亲所作出的过分之事前来道歉。” 这是我事先给她写好的道歉致辞,从夏凝嘴里说出来,显得僵硬无比,这自然不是夏凝发自内心的道歉,不过至今我还没看到过夏凝为某事道过歉。至于我,几乎每学期我都要向我们敬爱的劳动委员许同学道歉至少两次,由于卫生打扫的并不完美。 不过许同学是真的很严格,我敢说这个班的大多数学生都向她道过歉。不过大家也并不因此讨厌她,作为一个劳动委员,她就是身先士卒的典范,每次大扫除都冲在最前面。 我并不记得夏凝在大扫除的时候打扫过卫生,这部分记忆出奇的朦胧。 “我不能接受你的道歉,想要道歉你得让你父亲和你站在一起同时给我道歉。” “小奥”同学对夏凝说。 “我并不了他做了什么。” “现在到装起傻来了。” “小奥”从一开始说话的音调就提高了一个水平,仿佛提高音调会让自己更加占理,夏凝则在尽量压低声音,她的声音差不多已经是从腹部发出来的了。 “要我来细数你和你爸干的好事?” “愿闻其详。” “都在这干嘛呢!” 突然插入的是韩语冰,她突然出现在高一五班的门口。 “韩会长。” “小奥”的声音降了几个半音,就像是卸掉了变调夹的吉他。 “来的正好,这两位和你是同班吧。” “是的,策划我都写好了,发到你邮箱里了,你叫干事去把海报打了吧,马上报告厅,爱国主义专题讲座,兵贵神速。” 韩语冰刻意转移话题,但此刻我并不想让她来解场。 “先不着急,你来评评理。” “凭什么理,你最占理。” 韩语冰“啧”了一声,接着说。 “先把事情干了,对吧,马上放学了。” 韩语冰的音量小了些,她貌似意识到此时不应该解场,而是应该任由事情发展。 “我父亲当初来中国,放弃教职,去曙光黎明工作,上任第一天就受到你爹的排挤,这就算了,我父亲待在曙光黎明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升了职,去年被你和你父亲设下计谋陷害,现在沦落到只能在食堂当厨子了。” 啊? 食堂当厨子是没错...但是也不是沦落到去食堂当厨子吧。 “你和你父亲工作上处处为难他,是吧,你说说为什么,就是怕他抢了你父亲的位置,你父亲位置就比曙光黎明的首席研究员低吧,我爸怎么会威胁到你们,他就是个普通的小研究员而已,近些天你们又去刁难我父亲,我...” “小奥”接着说。 “打住。”夏凝的声音从气道深处发出。 “陈宇我明白了,我需要见这个人的父亲一面。” “你什么意思?” “小奥”的音调上升了,去掉了变调夹吉他没弹两下,又接着一个大横按。 “我收回我的道歉。” “你?” “应该道歉的人是你父亲。” 夏凝直接转头,离开了“小奥”。 这在旁人看来,是毫无逻辑的行为,事实上韩语冰也觉得毫无逻辑。“小奥”的话并不像是假话,而更像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如此看来受委屈的的确是她没有错,给夏凝写恐吓信也有了可以原谅的理由。 韩语冰皱着眉头,看向了夏凝,她现在觉的夏凝才是不占理的那一方了,她大概会认为如果夏凝此时离开,那就是逃避责任的行为。 “夏...是这种人么...” 韩语冰小声嘟囔。 “不是,稍后解释。” 夏凝已经离开我们有一段距离,她背对这我们,洪亮的说出这六个字。 “你今天下午是否有时间。”夏凝背对着我,边上楼梯边说,制服裙摆摇晃,几次拍打在了支撑楼梯扶手的栏杆上。 “是。” 夏凝说的应该是放学之后,她过于吝惜她的言语。 她转身,面向我,居高临下。 “走。” “去干嘛?” “曙光黎明一趟,在晚饭前。” “现在?你准备怎么出去?” “后门。” “就这么走出去?”我问道。 “门卫不会拦。” “你怎么知道门卫不会拦。” “我知道。” 夏凝推了一下我的肩膀,站在楼梯上的我本能的向前调整重心。 “很危险啊!夏凝。” 她沉默,抿着嘴,盯着我,第二节自习的铃声也在此刻响起。 “走。” 她再次说。 “走...” 我说。 我不敢相信一个优秀的学生会抄袭作业,喝酒,旷课,乃至逃学。我认为优秀的学生应该和这种事情完全无缘才对,夏凝刷新了我的认知。她用行动告诉了我,学生是否优秀只和成绩挂钩,只要学习够好,你就能无视许多的校规。 对于在第二节自习离开学校,夏凝大概已经是惯犯了,只要装作是提前下课的高三学生,就能毫不受阻力了离开学校,至于留在教室那些没写完的作业。明天早上起来在早读前抄一下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我们俩若无其事的离开了教学区,在后门的公交站等待着公交车。 “先去交大,超市。” “你要买东西?” “是。” “买什么东西。” “赔罪礼物。” “你爸真的整奥晨星整的那么惨?” 我吓了一跳,夏凝的这个表现,让我一时间以为小奥说的都是真的。 “假的。” “啊,那就好。” “你知道为什么奥晨星要给她女儿说这些。” “我有个想法。” “说说。” 公交车此时进了站,前门打开,伴随着“呲”的一声。 夏凝走在前面,把四枚一元硬币投进了投币箱里。 “他想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回实验室去,他好继续他的研究。” 我概括了一下我的想法,如果夏凝没有骗我,那这结论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还有疑点。” 夏凝并没有认同我的结论。 我们在最后一排挑了位置坐下,公交车内空空如也,一是因为这里是始发站,二是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有人在这偏僻的地方乘坐公交车,除过了几个早放学的高三学生,在前面静默着坐着。 “曙光黎明想让我自己做出回到实验室的决定,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们会不会为此派出杀手。” “杀手?” “曙光黎明让小混混找李升写恐吓信,这应该是你的推论。” “没错。” “星期二在学校门口引开安保注意好让枪手翻越进来了是一群小混混。” “没...错。” “两波小混混是一波小混混,那么是曙光黎明指示小混混引开安保注意,让枪手翻进来,枪手也是曙光黎明指使的,来取我性命?” “那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两拨人其实并不是一拨人,曙光黎明派人让李升写了恐吓信,极端组织派人来引开注意。” “其二是,是极端组织让人给你写恐吓信。” “极端组织有什么动机。” “策反你,绿眼睛作出了同样的动作,想让你意识到你和人类的不同,好让你承认你是天生有罪的,我其实并没有搞清楚他的逻辑,他明显被宗教化的东西控制了,宗教是没有逻辑的。” “宗教很有逻辑,其他的认同。”夏凝叉腰坐在左侧靠窗位置,那里离空调出风口更近一些,她看着窗外的风景,还有五站我们就到交大了,昨天她刚去过那里。 在公交车上和夏凝争辩宗教讲不讲逻辑没什么意义,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结论。 “那他们可真是有默契,我在短短两天里就受到了两封恐吓信。” “但还有一个疑点。” 我意识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是我们一直没能解决的。 “谁向恐怖组织出卖了你。” “你?”夏凝转头看我。 “怎么可能。” 但在夏凝的视角,我的确有嫌疑,我是个无关人员。 “那就是内部人员了。” 她指的是曙光黎明,尤其是永生实验室的那些“内部人员”。 毕竟只有他们才能出卖她。 “这就牵扯到一个终极问题了。”我说。 “极端组织为什么会弄到绿眼睛。” 在公交车上谈论这个问题已经不合适了,人已经多了起来。我和夏凝便都闭了嘴,一会之后,我们便到了站,下车之后,我看了眼时间,离第二节自习下还有十多分钟。 “等着。” 夏凝示意让我在门口等待,她一人进入超市,我有点担心她,但我想起,基本我们每次一起购物,都留下了不怎么愉快的经历。和她一起购物与不愉快的经历当然是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的,但我隐隐约约还是感觉到了什么联系似的东西,这可能就是人迷信的原因吧。 夏凝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在离第二节自习还有五分钟下课的时候她就从超市里走出来了。 “我有点后悔了。” 夏凝说。 她手里提溜着一瓶干红。正是前几天她在曙光黎明大肆饮用的那一瓶。 “但我还是得还他一瓶。” 防空警报响起了,鸣6秒,停6秒,在鸣六秒,短短18秒,不是美帝国主义来空袭我们,而是今天正是九一七,九一八的前一天,估计是在测试明天十点的防空警报是不是好用。 星野龙之介的脸进入了我的脑海,随之进入的是绿眼睛的长嘴,以及它钢刃似的利爪,它会不会有一天割断我的喉咙,让我连防空警报似的悲鸣都发不出呢? 第三十七章 旧伤痕的错误倾向修复 “我宁愿喝工业酒精,也不会喝你的东西。” 夏凝瞪大了眼睛,右手揉搓着紧握成拳头的左手,我站在她的旁边,替她拿着本来要送奥晨星的那瓶干红。 奥晨星,那个怎么看都不像中国人的研究者主厨,捂着自己的嘴,面色痛苦,坐在曙光黎明的大堂里,几个保安围住了我和夏凝。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但也不算毫无征兆,在此之前,夏凝一直保持克制的状态,直到我用手机拨通了小奥的电话。 小奥对夏凝的态度说明了一切,而她叫奥晨星的那一句父亲,彻底的打碎了他父亲的谎言。 “你听我解释。” 奥晨星口齿不清,他刚刚挨了一记夏凝的上勾拳,能说话,看了没有咬断舌头也没有掉牙。 “退下!” 奥晨星摆了摆手,示意曙光黎明的保安后退,围住我和夏凝的保安按兵不动,既没有上来制服夏凝,也没有按照奥晨星的指示退下。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在学校待不下去的,身边还有不少威胁。” 奥晨星缓缓的站起来,再次对保安招了招手。 “实验室里不好吗?什么设施都齐全,还有海量藏书的图书馆,我们能教你的比学校老师能教你的多得多,你不用思考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我们会把你培养成优秀的的人的。” 夏凝面无表情,但是右手依旧揉着左手,看来那拳打在奥晨星身上,疼的不只是奥晨星,牛顿说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你现在回来,我们一起能寻找解决当前亟需解决问题的方法,对你我都好。” 所谓亟待解决的问题,大概就是绿眼睛把,不仅仅对曙光黎明,对我而言那也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至少我敢说奥晨星没被那利刃似的爪子抵住喉咙过。 围住我们两的保安依旧没有动弹,前台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神色紧张的提起座机电话想要给谁通话,此时她的后面走来一个人,把她提起电话的手按回了座机上。 “苏瑶光。”我说。 苏瑶光站在接待台后,看向发生骚动的这边。 “奥晨星,你回去吧。”苏瑶光喊道。 奥晨星用手抬着下巴,神色有些不甘。 “咱们接待室里聊。” 苏瑶光看着夏凝,如是说道。 我感觉我有些日子没见到苏瑶光了,但其实我前天才见过她。曙光黎明的接待室很气派,沙发茶几,我们头顶上甚至还有一台投影仪。 夏凝一言不发,手里提溜着给奥晨星的礼物——那瓶我们逃学出来买来的红酒。 苏姚光拿来了两个高脚杯,放在了我们的面前,然后递给了夏凝一个开瓶器。 “喝点吧,还是说您更想喝工业酒精。” 苏姚光仪式性的微笑,但有一丝违和感,违和感来自糟糕的幽默感。 “你们今天来这里是来找事的?” “我们找到了第二封恐吓信的写信者,是奥晨星的女儿,自从夏澄离开曙光黎明之后他就一直给女儿灌输要排挤夏凝诸如此类的话,还安排了她来我们高中,最后还写了恐吓信。” 我说道。 “夏凝本来就没什么朋友,现在雪上加霜了,低年级已经传开了流言,高年级也再传,班里的人也一致觉得夏凝是个暴力狂了。” “他们没错,我是个暴力狂。” “砰”的一声之后,夏凝给自己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上了红酒。 “或许奥晨星说的对,或许绿眼睛也说的对。” 夏凝接着说。 “你和绿眼睛不是同类。” 我连忙反驳。 “这话你说的不算。” 夏凝端起高脚杯,又放下来。 “我们已经追查到了第一封信件是谁指使你们班同学写的了,也是奥晨星,他并不想让你轻松的待在班级里。我们找到了奥晨星联系的‘小混混’都是你们学校的高三学生。” “也就是说两封信都是曙光黎明内部人员指使别人去写的?” “我们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了。”苏瑶光说。 “而你们没有告诉夏凝,因为你们也希望夏凝在学校的日子不好过,想让她想要自己回到曙光黎明,是这样的吧。”我说。 “是的。” 苏瑶光点头。 “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我们不想绑架夏凝同学。” “现在你们坦白有什么用。” “因为你们查出来了,我们只好坦白。” “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情么。” “因为保密协定的关系,我们瞒着您的事情很多,但我们瞒不住夏凝同学。” 苏瑶光端坐在在夏凝对面的沙发上,眼神飘忽不定。 “前日我们通过麻醉饱和攻击成功的制服了绿眼睛。” 什么? “那太好了啊!” 我激动起来,无论怎么说,绿眼睛被消灭掉对我来说都是好事,这种好事夏凝怎么没告诉我,害的我快要神经衰弱。 “在运输过程中他脱离了收容,逃跑了,它之后的行事肯定会更加谨慎的。” “你们为什么要收容它,消灭掉不好么,它手上那么多条人命呢!” 落得空欢喜一场。 “这是上级的指示。” 苏瑶光道。 “他们需要研究资材。” 一直沉闷着的夏凝开口了。 “我走了,他们需要新的东西填补他们失去我造成的空缺,绿眼睛是个完美的替代品,它也有着和我一样的生物特性。” “那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吼道。 “您不回到实验室,高层就不会停止收容绿眼睛的行动,其中要耗费的人力物力是难以想象的,而且在收容之前,绿眼睛一直都会逍遥法外,只要您能回到实验室,我们就能迅速通过您找到消灭绿眼睛的方法。” “这是胁迫!”我喊叫到。 “这就是胁迫,我们别无选择。” 苏瑶光站起来,扭了一下脖子。 “我们别无选择,不代表你们别无选择,只要有别的人消灭了绿眼睛,绿眼睛就不再是曙光黎明要挟你们的工具了。” 苏瑶光四周张望了一下。 “夏凝,你有着和绿眼睛一样的生物特性,身上还有着永生实验室的零级许可,我就说到这里了。” 夏凝的红酒一口也没喝下去,她哀叹一口气,吧高脚杯里的红酒倒回了红酒瓶,然后把塞子塞回了红酒瓶口。 “给奥晨星。” 她把红酒递给了苏瑶光。 苏瑶光有着谜一般的态度,我的母亲也是,她们都是曙光黎明的那边的人,但是有在暗中或多或少的给我们提供着信息。 这次苏瑶光传达给夏凝的信息,可以如此总结。 回到曙光黎明,曙光黎明消灭掉绿眼睛,让绿眼睛不在逍遥法外。 亦或者是靠自己消灭的绿眼睛,让绿眼睛不再是要挟夏凝回到曙光黎明工具。 我不知道着个白色头发的矮个子女生心里在想什么,也从来摸不透我母亲的心思。我也不知她们是否是真心的想帮助夏凝,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从中起到什么作用,我只知道我和这件事大概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夏凝和我离开了曙光黎明,几个保镖紧张兮兮的跟着我们,远远的跟着我们走出好远。直到我们上了公交车,才转身离去了。 “你知道苏瑶光的话是什么意思么。”夏凝在公交车上问我。 离第二节自习下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 “她想让你回到曙光黎明,或者去消灭绿眼睛?” “也许,但绿眼睛在外面为非作歹并不能成为要挟我的理由。”夏凝说。 “但是只要你回到曙光黎明,他们就能很快的找到对付绿眼睛的方法,就能结束绿眼睛的罪恶。” “绿眼睛的罪恶和我无关。” “但是你可以救很多人,那些即将被绿眼睛杀掉的人?” “我不会去冒风险和它为敌,也不会回到实验室。” “那就让它在外面肆虐?” “你在乎它杀害的那些人么,那个前任刑警,龙之介从西雅图带过来的保镖,对策组的那些人,你听都没听过的研究人员。” 夏凝把脸靠在窗户上,眼睛的虚像从玻璃里反射出来,天色已经暗了,街灯也明了。她列举了几个被绿眼睛杀害的人,这些人或许和我有一面之缘,但是说句实话,他们的生死也对我没什么影响。 就像灾难来临之时的死伤者,他们只是变成了“统计数据”而已。 不如那可怜的,惨死在我窗边的白头发苏珊来的深刻。 “可他们都是命啊,活生生的命。” “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命,值得么?” “值得什么。” “值得让你付出代价。” “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吧。” “你牺牲你的自由,乃至牺牲你的生命,可以延长世界上所有人的平均寿命,你愿意作出牺牲么?” 夏凝问我。 非叫我我回答这个问题的话,我的回答肯定是“凭什么”,凭什么要牺牲我的东西来造福那些和我没有什么关联的人。但是我现在没有立场这么说。 “我没有机会面对这种选择,所以我回答不上来。”我说。 “嗯。”夏凝嗯了一声。 “...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下车请当心...”公交车停下,发出“呲”的一声,后门开了,寥寥几个人下了车。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我应该劝说她回到曙光黎明去,找到打败绿眼睛的方法,但是这会牺牲夏凝的自由?或者让她冒着生命危险,打败绿眼睛? “明天早上你做早饭。”夏凝说。 “行吧。” “曾经我面临过那种选择。” 夏凝说。 “现在,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在重伤之时通过基于我开发出的技术被拯救了,包括我的父亲也是。” 她朝着玻璃哈了一口气。 “这也许是个错误的选择,我牺牲了我15岁之前的全部时光?大概。” “我觉得很正确。” 我拍了拍我的左腿,我的左腿曾经被钢筋穿过,但是不到一个星期就恢复如初了。 “我也是那种技术的受益者。” “那只是你觉得正确而已。” 第三十八章 转入前的必须准备工作 我已经做好了做周二早饭的工作,然而当夏凝用钥匙捅开她家的家门之后,晚饭的香气从中飘出。 好消息是明天早上我不用做早饭了,因为夏老师回到了家里。 坏消息是我可能要被卷入一场两个家庭成员的争辩之中。 “啊,回来了。” 夏老师的声音传来。 “白大褂给你洗了,晾起来了,红酒蛮难洗掉的,唉,雪白袍子翻酒污啊。” “嗯...”夏凝冷冷的作出回应。 从前日夏凝身上打翻的红酒来看,她貌似和夏老师闹的挺僵的,夏老师星期六星期天两天也完全没有回家,不知道是处于何种原因。 是内疚?还是恐惧? 夏凝在门口脱下鞋,穿上拖鞋,然后随便的把脱下来的鞋子朝着鞋柜的方向一踢,哪里同样倾倒着的还有一双皮鞋,大概是夏老师的皮鞋吧。 “饭做好了,吃吧,陈宇记得洗洗手,你们今天回来的这么晚。” “你们无计可施了。” 夏凝冷不丁的爆出一句话来。 “啊...是啊。”夏老师长吸了一口气。 “我放弃了,陈宇的母亲他们还在奋斗,对策组不停的给我们压力,让我尽量想办法搞定,搞不定啊可是,还不如回家陪女儿。” “你们不是昨天成功的麻醉了它么。”我提出疑问。 它指的是那个怪物,绿眼睛。 “不会有第二次了,他会适应这种麻醉。只要它不愿意,我们谁也麻醉不了它。” “这是什么意思。” “它会分泌大量激素来与麻醉效果抗衡。” “我们在捕获它之后一直在给它静脉注射麻醉剂,然而它还是醒来挣脱逃走了,第二次对它的饱和攻击没有任何效果,我们之后研究了从他身上采集的血样。” “你们应该消灭它的。” “我也想,但是我无能为力,我也不想让这么个东西让我夜不能寐,但是对策组的那群东西同样让我夜不能寐,该死,我明明已经离开该死的曙光黎明了。” “你离开也没有用。”夏凝说。“你已经是曙光黎明的一部分了。” “我不是。”夏老师突然像孩子一样吼叫道。 “只要我还是曙光黎明的一部分,你就别想离开曙光黎明一步。”夏凝说道。 “你不是曙光黎明的一部分,你是你。” “没有我之后,他们就这么着急寻找一个替代品,不惜让一个嗜杀的怪物肆虐。” “那也是因为没有你,你太重要了,夏凝,他们没了你一步也走不下去啊,这两年他们毫无进展,西雅图方面已经不再支持永生实验室的运作了,他们奄奄一息了啊。这也只能说明你对他们很重要而已,你不是曙光黎明的一部分,你是你。” “但愿。”夏凝坐下来,拿起了筷子,桌子上的锅里有着满满一锅的红烧肉,还有六七个卤蛋。 “只要对策组愿意,他们完全可以把我带回去。”夏凝说。“为什么他们不。” “他们想尊重你的选择,因为你不是曙光黎明的部件,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些被绿眼睛杀掉的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生命不值得尊重么?” “你是怎么回事?你还要替加害于你的人讲道理。”夏老师皱着眉,坐在了餐桌前,他们俩无视我的存在,吵了起来。 “我是在替你讲道理。” 夏凝一幅相当冷静的样子,动了筷子,她夹起几块肉,放进了自己面前的碗里。 “别吵了。”我想要劝架。“这不重要吧,你们得解决眼前的事情,绿眼睛,对吧,大家都不想看到它。” “是啊,有解决方法,夏凝回到曙光黎明,对策组用杀伤性武器把它毙了,完美。但是我不想这样,夏凝也不想这样。” “说不定我想呢。” 夏凝让餐桌的气氛陷入了死寂的状态。 她加进自己碗里的肉她也一口没吃。 “今天我见了奥晨星。他建议我回去,我或许应该听他的建议。”夏凝说。“人们在死去。” 她刚刚在公交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些死去的人和她没有关系,她当时说。 “呜...” 夏老师呆住了,过了几秒,他随即迸发。 “我都说了你不是曙光黎明的一部分了,你要活成你自己啊!这可是你说的,你要选择你的生命是怎样的,这可是你说的。” “那假如我选择回去,你应该尊重我的选择才是。”夏凝双眼无神,我知道那是美瞳在作祟。 “啊...”夏老师喘着气,仿佛受了什么委屈。 “吃饭吧。”夏凝说。 “你真的要回去么?”我问夏凝。 饭已经吃完了,一锅红烧肉一半被夏凝吃完了,剩下的一半的一半被我吃完了,再剩下的进了冰箱。夏老师满面愁容,并没有什么吃饭的欲望,不过吃完饭他还是进了厨房开始洗碗。 “不。” 夏凝摘掉了美瞳,把笔记本电脑搬到了餐桌上。 “那你刚才说,要选择回去。” “骗他的。” “你骗他干嘛啊,你看他现在满脸都是惆怅。” “恩。” 就像肯定客观事实一般,她“恩”了一下。 “前天我听到一个词,cbrn,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百度。” “我百度了,里面都是彩虹六号什么的。” “是军队。” “军队过来会解决这件事么。” “会。” “他们会查到你么。” “会。” “查到了会怎样。” “我会被烧死,就像中世纪女巫审判那样。” 她突然扣击了一下笔记本键盘,发出“当”的一声响。 “喂!”我被她开的玩笑下了一跳。“你别吓我啊。” “谁知道。” “你不会有事吧,到时候。” “谁知道。”夏凝说。“与你有什么干系,军队来灭绿眼睛,大家都能睡安稳觉。端掉背后的极端组织,皆大欢喜。” “但是你呢?” “就算我被烧死了,不出两天也会有新的生物课代表继任的,韩语冰说不定还会当两天代理。” “你别说烧死不烧死的啊,现在是文明社会。” “文明社会怪物也是要被杀死的啊。” “你又不是怪物。” “绿眼睛是怪物,我和绿眼睛是同类,我是怪物,证毕。” “一定有逻辑谬误,但我说不出。不如你告诉你的逻辑谬误是什么。而且这事也和我有大关系,我妈可是曙光黎明的人啊,万一她有个什么事情,嗷嗷待哺的我可咋办啊。” 她哐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夏澄老师此时也从厨房里面出来了。 “你们俩今天怎么没带书包回来,作业都写完了么?” “写完了。”我撒谎。 “没。”夏凝与我同时说,但她说了实话。 “没写完作业怎么办。”夏老师说。“明天不交么。” “不怎么办。” “那也得写作业啊。”夏老师拿着抹布,在餐桌上抹了两下,就像猫洗脸一样。“明天早上记得把我上周布置的作业收上来,我现在备课去了。” “啊,辛苦了。”我说。“明天他们会自觉交到讲台上的。” 其实自觉的同学们今天就已经把生物作业交到讲台上了,我把那一沓作业抱到生物组去,夏老师的座位空着,电脑也没开机。 很久以前,我觉得写作业仿佛是天大的事情,学生第一天不写完作业,第二天就见不到升起的太阳一般,到了高中,作业逐渐变多,写作业也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我细胞核里的“懒”基因就大量表达,让我觉得作业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写作业并不是高分的必要条件,但认真写作业是高分的充分条件。 不要拿“谁谁谁”每天“认真”写作业但是成绩还是差的不行来反驳我的论点,因为那些所谓的认真,都不是真正的认真,我说的认真可是把没次完成作业都当做考试。而不是随便的问人,百度,无限期的加长写作业的时间,亦或者用整齐的字体自我安慰自我陶醉,用红笔的纠错让自己自我膨胀。 逃避将要写的作业和逃避将要作出的选择大概是一样的,你知道提交作业的死线会在明天早读课下到来,也知道世界会逼迫你作出选择。不交作业你也不会怎样,逃避选择也并不是一个不可以的选择。 “想什么呢。”夏老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 “啊,我在想作业呢。” “实在不行明天早上你去学校随便顺份作业抄了。”夏老师对着夏凝说。“还是要把作业交了啊。” 这可是人民教师当场教唆学生进行学术不端行为的现场! “夏老师,抄作业不太好吧。” “你知道不太好,还天天抄,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作业是不是抄的一眼就看的出来,你也是抄出了新水平了陈宇,被抄的作业上有错你还在自己作业上改过来,还故意改错几道题,狡猾的不得了啊。” “哇...这怎么看的出来。” 夏老师轻笑一声。 “哼,我就知道是这样。” 中了夏老师的奸计,他让我说出了自爆发言。 他语重心长的接着说。 “不过啊,有些作业还是得自己做,因为从未有人做过同样的作业啊。” 夏凝仰起头,看着站在桌子前的夏老师。 夏老师眯着眼,看着夏凝,接着说。 “大家都干过不太好的事情,不要因此后悔就行了。有些事情我很后悔,但也无可奈何,有些事情我不后悔,因为我坚信那是正确的。” 这句话传到了夏凝的耳朵里,夏凝抖落了下耳朵,仿佛被这句话背后的深层意思触动了。夏凝微微的皱起眉头,张开嘴想说什么话。 “你也不要后悔才行,夏凝。”夏老师微笑道。 不管明天会怎样,今天的饭还是得吃,日子还是得过。这是我不知道从谁哪里学过来的人生哲学,我之前不止一次的质疑过自己的这套理论,但是今天我觉得这句话颇有道理。 我有些疲惫,也有些无聊,或许我应该用夏凝的电脑打两局星际争霸2,但是星际争霸2也是个令人疲惫的游戏,你在其中要面临很多很多的抉择。如果你作出了错误的决策或者是决策的太慢,迎接你的就大概率是战败。 我悄悄的走到夏凝的后面,但我知道,她已经听见了我的脚步,她的耳朵敏锐的立起来,朝向了我的方向。我看一眼屏幕,她正在打的是那个我想去打的游戏。 “我还以为你不会玩游戏呢。”我说。 “...”她不语,但她听见了我的声音。 “对面是虫族啊,啊,这个id似曾相识啊。cosin,之前我被他暴打过啊,我记得他是钻石组选手吧。” “闭嘴。”夏凝直接丢出两个字给我。 不出3分钟,她便败下阵来,新手在那种高手面前,活不过三分钟纯属正常。 “哈,菜鸡。” 我习惯性的嘲讽了一下夏凝,但我意识到,夏凝并不是那帮平时和我一起打游戏的男孩子们。 “啊,抱歉,抱歉抱歉。” “你有后悔的事情吗?” 夏凝突然问我。 “我有吧。” 我脱口而出,但是却一时间想不出具体事例来,我作出的错误决定我个人认为真的是不少,或许当时在操场上去深究夏凝为什么又兽耳也是个错误决定,但是我还没因此后悔。 “比如后悔刚才说你...菜?” “问这个干吗?” “就问问”。 她故意激起我的好奇,她知道我马上要开口深究。 “什么事情,你在后悔什么事情吗?” “...”她沉默,我也不指望她能告诉我。 “咚咚咚!” 是急促的敲门声。 未等我和夏凝反应过来,夏老师卧室里就传来了夏老师的大叫声。 “谁啊!” “苏瑶光!” 门外的声音的确是苏瑶光的声音。 夏老师没穿拖鞋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不过夏家铺的是木地板,这也无伤大雅。 “你来干嘛啊,这么晚。”夏老师问道。 “我来确保你的安全,十三分钟前我们接到报告,我们新设置的摄像头捕捉到了绿眼睛出现在了附中附近,我们已经快速做出反应,我负责你们一家以及陈宇的安全。” “附中?”夏老师用疑问语气说道。“它去附中干什么。” “目前对策组的人正前往与其解除,请不要惊慌。” “我惊慌不惊慌有用么?你们又对付不了它,派人过去送命么。” “我们会把伤害尽量控制在最低。” “控制在最低?你们应该把它灭了!要我说!灭了就行了。” “夏老师。”苏瑶光的神色突然变得焦急,接着她猛的皱眉。就像是故意皱眉一样。“夏老师,我别无选择。” 第三十九章 镌刻于核仁上的祈祷词 夏家又回到了我刚来时的状况,无言的苏瑶光坐在靠墙远离门的位置,发呆似的望着阳台外面,她旁边是夏凝,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不过也只是眼睛聚精会神而已,她头上的耳朵不断抖动,不知是因为烦躁还是在捕捉房间内细微的声响,夏老师在他的卧室,说是在备课,然而夏凝占着电脑,上课要用的ppt他是肯定准备不了的。 至于我,我已经在沙发上铺好了被褥,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九月十七日的结束。 这让我想起了我家刚刚爆炸之后不久的事情。 失眠的我最后还被苏瑶光用麻醉枪给当头来了一枪。现在,夏家的沙发已经像我自己的床一样了,我在夏家只住了半个月而已,但是却感觉已经过了两三个月之久,或许是因为事件频发的缘故。又或许是有神奇的力量压缩了时间的流逝... 这般宁静不得不让我怀疑我是否陷入了某种时间循环中,直到苏瑶光开了口。 “陈宇,已经零点了。” “啊,谢谢提醒。” 九月十七日结束了。 下午六点的放空警报并没有给我留下太多的印象,爱国教育观影活动也没轮上我,我的思绪倒是自觉的吧星野龙之介和日本侵略者形象联系到了一起。 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是对策组直接效忠的对象。 对策组之所以要活捉绿眼睛,也大抵是出于他的命令把。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能理解夏凝为把自己的姥爷叫做“混蛋”了。 因为他的确是混蛋,为了全人类的利益,甘愿让无辜的人失去生命? 但照这么说,夏凝就是混蛋中的混蛋了,为了自己的自由,而让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死去。 她可以选择回到曙光黎明,曙光黎明方面就没有了抓捕绿眼睛的动机,绿眼睛就能被消灭,他的杀戮也可以被制止。 “最近绿眼睛搞出了什么案子了么。” 我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用随意的语气问出这句话。 “它差点把您给杀了。” 苏瑶光回答道。 “然后呢。” “没了。” “就没了?” “马上就会有了,我们的人已经在在周围待命了。” “你别这么说啊,我还怎么睡安稳觉。” “我这里有prototype三的麻醉枪,您想睡到几点。” “6点,我明天早上得早点去学校,诶诶诶诶,别急着掏枪,我还没洗澡,而且我自己能睡着。” 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 “诶我说苏瑶光,不是麻醉不了绿眼睛么,你带个麻醉枪来保护夏家有什么用。” “我还有生命来保护夏凝。” 这就是所谓热血少年漫画里面的台词了。 “别开玩笑,你们最近怎么都有些奇怪的幽默感。” “大概是黑色幽默。” 夏凝说道。 “夏澄!”她大声喊道。 “来喽!你终于肯把电脑让给我啦!我还以为我要连着三天不睡觉了。” 夏老师打开他的房门,朝着夏凝走去,夏凝合上电脑,弯腰想要去拔掉苏瑶光身后的电脑插头,但苏瑶光直接把电脑电源的插头递给了夏凝。 “啊...谢谢。” 夏凝起身,敲了一下桌子。 “你去洗澡。” 她面朝着我。 的确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趁着早读还没上,把要交的作业抄完。 如此算下来,今天我大概只剩下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不过比起夏老师刚才说的他已经两天没睡,一天只睡五个小时也不算什么,听说那些可怜的毕业生有点一天只能睡4个小时,还要抽空在课间甚至在课堂上补觉。 一想到我明年也会变成这样,心里莫名有些慌张,但再仔细一想,在课间课堂上补觉已经是我的常态,又平静了许多。再者,能不能活到高三也是个问题,说不定等我入睡,绿眼睛从窗户里进来进行一场屠杀,我就挂了,这么一想反而更加平静了。 “陈宇。”夏凝的声音响起。 她还穿着校服,她的校服大概已经两天没洗了,不过星期天她也没怎么穿,所以算是1.5天没洗,洗衣服这种家务活平时都是被夏老师包揽,只有我和夏凝在家,夏家的洗衣机是不会开张的。 我自己的内衣当然是自己手洗,那她的呢?平时也不见她把内衣晾在阳台上。 “陈宇!” “啊,我马上就去洗,等会,我去拿我要换的衣服。” 在九月十九日的早晨,我终究还是活着醒来了,左肩的剧痛就是我还活着的证明。 我还活着,这是好事,要面对今天早上八点四十的作业死线,传言中的“非人哉”的高三生活,以及从身体每一个角落传来的困倦之意,那是坏事。 我直起身子,朝左拧头,看见的不是夏凝,而是银发的苏瑶光,她仿佛一晚上没动,保持着坐在餐桌前的姿态。 夏凝从我视野右侧进入,路过了电视机,然后坐在了餐桌前。 早餐已经做好了,是煎蛋,橄榄油的味道已经进入鼻腔了,现在的时间,让我看看。 我伸手去摸茶几上我的手机,按下锁屏键厚,电子屏幕上的像素点告诉我现在是五点五十五。 “才五点啊。” “你四舍五入一下就是10点,你都睡到第二节课都下了。”夏老师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盘子上是一个巨型三明治,和两个迷你三明治。 “四舍六入五成双*!1是单数所以5要舍去,现在应该是零点,我一分钟都没睡。” “少扯,你今天的化学作业看了是不想交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去她面前给你说好话。” “妥妥妥,我起我起。” 当我真正从沙发上下来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刚才是在跟我的生物老师对话。 “等我有机会我替你们班主任教育教育你们,要不然我就要成那个政治不正确的人民教师了。” “您教育了我们也不一定听的进去啊。” “今天没有曙光黎明的人送咱们把。” 我问道,看似我在问夏澄老师,其实这个问题是问苏瑶光的。 “有,毕竟昨天绿眼睛就在学校附近现身了。” 回答我的是夏老师。 “你们先出发,我随后就到,记得早读下了把作业抱过来,你们不会周末作业也没做吧。” “昨天就收上去了,但是昨天您不在,就放在办公桌上了。” “哦,那就好,辛苦了,赶紧来吃饭吧。” 等我洗完脸,到餐桌之上的时候,夏凝已经在擦嘴了,夏老师的三明治也吃完了一班,看来这个家里起床最晚的就是我了,他们能最后叫我起床,我应该凭此感激他们才是——虽然我之前都是七点多才起床的。 “夏老师。” 白发的苏瑶光扭头给夏老师打了个招呼。夏老师便把剩下的半块三明治塞进嘴里,快速的咀嚼然后吞咽了下去。 “车已经在楼下了,拿下去吃呗。” “在车上吃东西不好吧。” “曙光黎明的车,随便吃。” 我拿起三明治,苏瑶光叫住了我。 “稍等,请你拿好这个。” 苏瑶光把一个钥匙扣递了出来。 为了防止三明治里的煎蛋掉出来我单手拿住三明治的一边,用嘴咬住另一边,然后接过那个钥匙扣,揣进了兜里。 “紧急联络,按上面的红色按钮就行。” 曙光黎明的黑色大众给我留下的记忆很多,我家刚刚被炸的时候门口就停了好几辆。这两周我也经常坐着它来上学,还因此传出了流言什么的。今天我和夏凝乘了一辆车,她和平时一样,脸贴着车窗,望着窗外。 她的头发已经梳理整齐,兽耳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车窗上倒映的是褐色的虚伪的瞳,没什么神采,我校的校徽从没神采的瞳上划过,校门开了,但是没有一个人进去。 现在正好是六点三十,学校开门的时间,但是没有学生会无聊到六点三十就到学校去吧,除了值周生和教师,以及忙着早上去抄作业的人。 作业是挺多的,但是加上早读,一共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抄作业时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车子在前门停下,我和夏凝下了车,教学楼里灯光零星,只有两间教室亮起了灯光。在我们踏进校门的时候。第三盏灯亮了,那是我们教室的灯。 “这么早就有人上去了啊,别是班主任把。” 校门口停下了第二辆黑色大众,从车上面下来的是苏瑶光。她撩了一下头发,和我们一样望向了教学楼里亮起的灯光。 “六班,三班,高三四班。”她快步追上我们,对我说道。 此刻我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不知谁给我发了条短信。 高二六班的灯亮着,我偷偷摸摸的从前门的窗户望进去,班主任并不在讲台上,而讲台上堆放着昨天晚自习下之后上晚自习的同学交上去的作业。 既然班主任不在,我便可放心大胆的推门而入了。 “哇!这么迅速的么,我刚给你发短信不到五分钟。” 声音从最后一排传来,是韩语冰。 “哇,韩大佬,你搞什么啊,来这么早。” “我值周,但现在出了一些状况。” 夏凝从前门走进来,看见了后排的韩语冰,忽然皱起了眉,她的视线转移到了她自己的桌子上。我的视线也跟着转移了过去,很奇怪,夏凝的桌子上密铺着书籍,一本一本的接连放在一起,把桌面挡的严严实实。 “什么状况。”我说,我掏出手机,看见了韩语冰给我发来的短信。 出大事了,速来学校!八个字,简明扼要。 “出什么大事了。” “你们快过来。” 她走到夏凝的桌子前面,让我内心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揭开一本数学书,露出木质桌子上一道深深的划痕,木屑被填在歪歪扭扭划痕里。 “这是谁干的!”我说。 “没完呢,夏凝,你...” “你继续。”夏凝语气冷静。 正当韩语冰准备把第二本书揭起来,的时候,夏凝抓住了韩语冰的手腕。她把韩语冰牵开,然后走回桌子前,一把把桌上的书推到了桌下。 白塑料面被划开,伤痕深至下面的木板上,划痕成纵成列,几个歪曲的大写英文字母被暴力的镌刻到了夏凝的桌面。 h,e,r,e. “here,这里。”我默默的说。 夏凝又用隔壁扫过桌面,把书籍直接的推到了她同桌的桌面上。 h,e,r,e,t,i,c. 我不认识这个词,或许是我在这里的意思,这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夏凝同学,我今天一早...” 韩语冰向夏凝解释。 这字不可能是她刻下去的,她没有解释的必要。 “heretic,你才是heretic,我不是。” 夏凝喃喃自语。 “你知道是谁干的么。”我急忙的问韩语冰。 “我哪知道,我昨天都没上晚自习”韩语冰也急忙回答。 “砰!!” 巨响,伴随着空心金属杆件碰撞的清脆响声,以及刺啦的滑动声,夏凝把自己的课桌掀翻在了地上,几本课本惨淡的的趴在地上,几本杂书散乱堆在了她同桌的课桌上,她的书包在她的桌抽里大开着口,仿佛在对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嚎叫。 “出什么事了。” 前门有人推门而入,是夏老师和苏瑶光。 “我刚上楼,就听见教室里有响声,你们在...” 他注意到了最后一排的惨样,也应该注意到了桌子上的刻痕。 “哎...这...”夏老师走向了最后一排。 “夏凝,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掀翻桌子可不是冷静的表现,但此刻不是和她抬杠的好时机。 “是绿眼睛,它在挑衅我。” 她说。 凶恶的目光从她眼睛里透出,不知是从她的视网膜里射出来,还是从她眼眶周围的肌肉里传出来。 那种目光我曾经见过两次,最近的一次是前天,绿眼睛在讲它的刃抵在我脖子前时,目光也是如此。 “我去给你找张新桌子,陈宇,帮忙收拾一下。”夏老师说。“韩语冰,还请您保密,别让班里人知道这事情。” *“四舍六入五成双”是一种比较精确的数字修约,这里“四”是指≤4时舍去,“六“是指≥6时进上,“五“指的是根据5后面的数字来定,当5后有数时,舍5入1;当5后无有效数字时,需要分两种情况来讲:5前为奇数,舍5入1;5前为偶数,舍5不进(0是偶数)。这种修约机制高中生会在化学竞赛中接触。 第四十章 可检索信息的靶向识别 直到7点整,我们才解决了桌子的问题,高三五班隔壁的空教室里有几张能用的桌子,我和苏瑶光两个人将其搬了下来,又将夏凝原本的被刻上文字的桌子搬了上去。 就结果而言,绿眼睛的这种行为给夏凝造成了不小的苦恼:她趴在她的新桌子上,用潦草的字体复制着昨日的作业,而她的父亲则在旁边掩护她——班里的同学已经来了不少,有很多都是住宿生。晚自习全程都会有老师在教室,而且常常坐在后排,住宿生在晚自习期间是不可能有向桌子上刻字的机会的。 按夏凝所说,字是绿眼睛刻上去的,问她原因,她回答我是直觉。 绿眼睛昨天的确出现在了交大附近,它又怎么知道这张课桌属于夏凝,又为何要往桌子上刻下“heretic”这个词呢? 更何况它竟然能刻下一个有含义的单词? “heretic是什么意思。”我贫瘠的词汇量里面并不能检索到这个词汇。 我问韩语冰。 现在是早自习前,我已经抄完了作业——多亏了韩语冰,她的作业整齐而正确率高,然而她是走读生,平时便绝无机会抄到她的作业。 “异教徒。”韩语冰说。“夏凝信什么教么?我有次见她,见她挂着一个十字架项链来着。” 那个三硝基甲苯分子式形状的十字架项链,我见过几次,夏凝几乎每次周末出门购物都会带着它,但是要因此说夏凝是个信徒的话,我觉得太过武断了。 “你有什么推测么,夏凝刚才说绿眼睛,绿眼睛是什么。” “不知道,谁知道。” “别是我那不懂事的副会长干的把。”韩语冰说,副会长指的便是小奥了,她有过给夏凝写恐吓信的前科。 “我觉的她还不会无聊到这种程度吧。” “为什么说夏凝是异教徒她会怒不可遏呢。” “哈哈哈哈,谁知道,有可能她真信教?” 如此说来,“heretic”翻译成异教徒,倒不如翻译成异端者。 夏凝,非人存在的生物,因为信仰了禁忌的技术而诞生出的异端之物。 我内心活动如此,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夏凝,我回头看她一眼,她坐在最后一排,抄着作业,就抄作业来说,她还是太稚嫩了些,大摇大摆的把模板摆在左侧,右侧的右手进行着“转录”。任何有经验的抄作业者,都会把模板压在自己作业的下面。从这点也能看出,虽然她对抄作业不以为然,然而她平时也并不是常常抄作业。 就在我观察她之际,她完成了她的抄袭,把两本作业合上,叠在一起。夏澄从她的桌上拿起两本作业,走向了讲台,夏澄把夏凝的作业放在了讲台那一沓作业的最上方,把模板放在了最底下,然后给最后一排的夏凝招了招手,从前门离开了教室,几个人在教室外面站着,其中不乏熟悉面孔——他们是对策组的人。 或许夏澄抄过的作业比夏凝还要多。 我将视线再次转回最后一排,她抬头,与我四目相对,她的视线如从真实存在的点光源发出的强光,传入我的眼中,我把眼睛一撇,回避了她的视线。 “哇,陈宇,物理作业搞定了没有,快。” 前排的李升到了教室,教室后排的挂表告诉我此时是七点三十。 “交了。” “哇!那韩语冰的呢,交了么,快快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找团高官要作业抄,也不怕我报告给学委。” 韩语冰说。 “我的也交了。” “那我上讲台顺一本。” 离早读课越近,抄作业的风险就越大,来到教室的不止有班主任,还有语文老师,甚至时常还会有年级主任和教导主任进入教室巡查。但这都不重要了,在作业死线面前。 我向后瞥了一眼,确认了夏凝没在看我,便再次扭头去观察她,她呆呆的望向自己的空无一物的桌面,那张新桌子上面没刻下文字。她是他还是如盯着那些字母一般望着那张桌子。 绿眼睛才是heretic,它相信杀死那些创造他的人是为了赎清他的罪。他还想让夏凝也干同样的事情。 它是心里扭曲的异端者。 但若让我去审判那些创造出夏凝和绿眼睛的人,我也会认定他们“有罪”吧,不管怎样,滥用技术在人类胚胎上动手都是不符合伦理的,况且他们还最终给夏凝这个存在,这个个体带来了如此多的痛苦。 夏凝应该是痛苦的,她痛苦的把课桌掀翻,痛苦的把酒瓶里的酒洒自己一身,痛苦的掐住谁的脖颈。 如果我是她,我也会痛苦么? 我自然没有定他们罪的权利,我甚至没有定自己的罪的权利,毕竟抄作业也是一种罪过 也许我今后不应该再抄作业了,我想。 夏老师从后门出现了,他拍了一下夏凝的肩膀,示意让她出去,夏凝没回头,缓缓的整理了一下落在肩膀上的长发,然后起身走出了后门。早读的铃声即将响起,学校的上午,在此刻开始了。 教室里并没有传出什么流言来,关于夏凝的。但是总有东西成为高中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今天他们再说的是隔壁学校一位自杀的高中生。 “新中的高三学生,上周三自杀了,特别优秀,哥哥去了美国,自己马上也要去美国,然而不知道为啥就跳楼了,新中一直压着消息,最后还是他在咱们高中上学的初中同学爆出来的料。” 李升一直是我获取班里传闻的窗口,今天也不例外。 “高三压力太大了,是吧。” 我突然想起昨天夜里睡着之前在脑中构想的“非人哉”的高三生活。 “怕不是哦,背后另有隐情,他家可是有钱的不得了,他人也优秀,去美国留学稳的很,而且他哥哥也在美国,这种人压力大,我都不信的。” “那有啥不信的,自己给自己压力,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有些人就是这样的。” “你这么说,大家不就没得聊了嘛,大家不去聊跳楼的公子哥,就只能聊你了啊,刚才还瞅人家夏凝,你别是嘴上不承认,身体很老实,怕不是真的喜欢人家夏凝哦。” “你可别瞎xx传,我好不容易才把流言镇住的。” “你镇住个屁,人家夏凝刚正不阿,制止传言,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拿自己当主角不成。” “你还有脸说我,传夏凝流言你也有份。” 不仅有份,而且他还加重过流言,毕竟他也往夏凝桌子上放过恐吓信。 虽然说是被人指使,而且我还向夏老师出卖了他,就这点上说,我挺不够哥们的,所以我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好。 “你还是再说说那公子哥的事情吧。”我说。 “陈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本来开始就是在说公子哥的事情好吧,你知道什么内幕么,或者传言的内幕,你不是说背后定有天大的秘密。” “你还别说,还真有,我给您讲,这公子哥在美国的哥哥,几个月前也自杀了!你说奇怪不奇怪,莫非这自杀是传染病?现在听说新中人心惶惶,校园传说层出不穷了已经。” “人一死就消费死者,他们是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么。”我说。 “诶呦喂,您就别装正派了。”李升用夸张的语气讲。“您也是那‘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的一员啊,您要是不是,就别揪着我在这给您讲绯闻咯。” 这倒是实话。 有一天我要是死了,举个例子,我要是被绿眼睛杀害了,教室里我这些生前的同学传起我的传说来,我是并不会在意的——我已经死了,已经失去了“在意”这项技能,真正会在意的也只有我的亲人和我生前的好朋友而已。 如果我死了,有人传起我的流言来,夏凝会不会跳出来抓住传流言的人的脖子,将其按在课桌上警告他呢?我不禁这样想。 “你最近还是离新中远点,别染病死了。”李升笑着。 “别扯了,你物理作业抄完没。” “早完了。” 到第二节课下,夏凝也没回到她的新课桌前,这不由的让我惦记起来。 我也并不知道去哪找她。 比起夏凝的去向,还有其他的东西需要我来惦记。 那就是生物作业,两节课的时间,不知夏老师能否改完生物作业,我想是不可能的,早读课没上他就被对策组的人叫了出去,还把夏凝也叫走了,直到现在夏凝都没回来,那我想他也不会在办公室里。 但是我又实在不愿意下去跑操,去办公室里和其他老师侃一会儿是个不错的选择。 防空警报此时响起了,鸣六秒,停六秒,如此往复了一分钟。 最近的秋雨一场接着一场,再过上半个月,估计就没法穿着短袖出门了,走廊里人挤人人挨人,他们都是准备下楼跑操的同学,人群的呼吸大概让环境温度提高那么一两度,我不知道二氧化碳浓度会不会也提高了那么点,走廊里的通风并不好。 “报告。” 嘈杂的叫嚷声中,自己的声音通过骨传导传到耳中。 “啊,陈宇,作业改完了,一会儿发了,夏凝没跟你一起来么。” 出人意料的是,夏老师已经在办公室里了,面色平静,仿佛无事发生过。: 我接近夏老师。 “夏凝从早读课被你交出去就没回过教室啊。” “那她去哪了,我赶紧给她打个电话。” 夏老师没露出焦急的神色,掏出他的智能机。 “不接电话啊。” 夏老师说。 “啊,来了,短信,她在健身器材那边。” “健身器材那边?” “他们在跑操是吧,我下去,找找她。” “那我把作业抱回教室。” “不用了,今天下午上课前我自己抱过去。”夏老师当即站起身来。 他拍了拍我的背,我刹那间产生了这个拍我背的人是我的同学的错觉,毕竟夏老师面容太年轻了,如果不说,这个学校肯定有很多人会把他当成发育过快的学生吧。 我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我本来是不想下去操场的,天气虽然没那么热了,但太阳不是假的,白光依旧会炽灼露在外面的肌肤,给我不舒适的体验。 只过了几分钟,走廊里就没几个人了,大家都很快速的走到了操场,站好了队伍。 记得前几周,我将周末放学的同学比作了打碎的在地上的瓷器形成的碎瓷片,那周末开学的同学便就是打碎的碎瓷器自发的又重新变回了完整的瓷器,这毫无疑问是违反热力学第二定律的,所以这种类比就毫无参考性,第二节课的下课铃把“六班”这组瓷器搬到操场上,这瓷器上只有一点点小小的瑕疵,一块空洞是我,一块空洞是夏凝,或许还有一块化学课代表或者语文课代表。 我们到达健身器材的时候,操场上同学们嘹亮的口号已经回荡在操场上了。 夏凝和两位同学,拿着弓与箭,站在运动器材的一侧,而另一侧,看上去厚重的靶子上,几根箭插在靶纸的红色部分。 “夏凝,你不去上课。”夏老师用平淡的语气说,我本以为他会更严厉些。 “啊,老师好。” 两位站在旁边的同学忙向夏老师打招呼。 “黄线以内是箭道,别过来。” 夏凝举弓,搭箭,开弓。 弓弦从她的嘴角扫过,再扫过搭在她胸前的长发,发被弓弦激起,朝着箭羽的方向摇荡了下,红色的一道影就划过眼前,最终钉在了靶子上。 “正中靶心。”旁边的同学叫到。“你应该来比赛的,真的,我们肯定能拿一等奖啊夏凝。” 夏凝从箭道上让开,另一个女同学走了上来。 她看上去比夏凝专业的多,左臂带着护臂,手上还有着护指,使用的弓甚至都是现代反曲而不是夏凝手中木质传统弓。 她也射了一箭,箭只落在了夏凝射出的那只箭的旁边。 “射的好,会长!” 旁边的同学再次叫道。 “夏凝,你要不要考虑回去上课。” 夏澄说道。 “无聊。” 夏凝回答。 “当初是你要来上学的,现在别嫌上学无聊啊,好好遵守校规啊。” 夏凝和弓箭社的社长默契的互换位置,然后把箭搭在了弦上。 “我请过假了,我来指导弓箭社的训练,十月中旬有比赛。” “其实是她提出要指导我们比赛的,我觉得让她去参赛更合适一些,夏老师,是吧,您女儿真的是射箭的好材料。” 会长好声没好气的说。 “你劝她加入我们弓箭社把,弄点奖状,说不定还能弄个国家级运动员,加分可不少,您应该支持她的爱好才对。” “夏凝。” 夏老师呼喊着夏凝的名字。 她自然不是为了比赛而在这里射箭的,她内心中的情感,如同箭锋,不射出去,便会射向自己的胸口吧。 特别篇:月神的弓与七夕节的猫 (夏凝视角,8月17日,农历正月初七) 上弦月爬上了天空,那是月神开始了她的狩猎。 阿尔忒弥斯手持着短弓,在水泥丛林寻觅着她的猎物,她的猎物的是,是那些那些无心之人,皎洁的月光是她的箭,群星的光是她箭的羽,被其射中之人,将失去睡眠。 我坐在楼顶上,望着那轮上弦月,我知道我已经被她所猎杀。 这栋楼并不是我家楼的楼顶,在我家的楼顶,享受这样宽广的夜空是不可能的,后方的高楼,也就是这栋楼,遮挡了天空。 夏澄警告我最近不要出门乱走,前日,这个小区里,就在这栋楼的楼下,刚刚发生了一起爆炸案,虽说是爆炸案,但最终也被当成了煤气爆炸事故被压了下来——这不重要。 在爆炸案中遇害之人是我的熟人,她之前常常对我说,要在明年情人节前找个男朋友,或者是找个老公,但是她最终死在了2018年中国传统的情人节之前——孤独而死。 我没什么感触,真的没有,虽然她就是那个在我小时候,在我的枕边讲着古老的希腊神话的那个人,她柔和的音是我幼时深刻的记忆之一,跟我讲那些故事的时候,她可能只比现在的我大一点吧。 希腊神话我差不多忘了个干净,但我记得阿尔忒弥斯,在我的记忆之中,阿尔忒弥斯便是个子高挑,有着月全食一般赤红的双瞳,以及月光一般顺滑的白色长发——和她一样。 每到每个月的初七或者二十三,这样的阿尔忒弥斯便会拿着机械效率极低无比的石英做的正曲弓,在夜空中狩猎,当然,她是女神,拿着机械效率低下的弓并不影响她狩猎的效率。今夜,不少人都将失去睡眠。 “呦,夏凝。” 叫我的是夏澄。 他左手提着把折叠板凳,右手提着塑料袋子,塑料袋子里几罐青岛啤酒,他把凳子放下,又看见我直接坐在地下,便索性也坐到了地上,但假若这样,拿凳子上来便成了浪费atp*的行为。 但是人生的能量本来就是用来浪费的。 他往我旁边挪了挪,往我伸出的手中递来一罐啤酒。 二氧化碳从狭小缝隙中喷薄而出声音,随之一起喷薄的还有啤酒花,白色的,呲。 “咋样,我带了不少上来,你在这单相思谁呢,大半夜的。” 单相思的人可不是我,单相思的人是夏澄才对。 “你喝慢点。” 我把空啤酒罐子扔到了身旁。 喝酒并不能让我愉悦,进入身体的酒精总能被我的肝脏快速的代谢掉,微醺,那是不可能的,或许有人会说不会醉是好事,这样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但是如果喝酒不会醉,那喝酒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喝酒不就是为了喝醉时的满足感么? 大家都喜欢喝酒,喝酒能让多巴胺分泌,能让人成瘾,这正是喝酒使人满足的有力证明。 我无法从喝酒中获得这种满足,甚至无法获得空虚感。 喝酒对我来说只是自我暗示而已,毕竟暗示总是比酒精有用的多。 “想哪个小姑娘呢。” 我问夏澄。 “我想你妈!” 夏澄大喊。 当然,他不是在骂脏话,我是他女儿,他在情人节想我妈也是理所应当,但是我母亲已经去世十六年有五个月了,他能如此坚守,也实则令人佩服。 “你在想那个小姑娘。” 夏澄问我。 “阿尔忒弥斯。” 我回答他。 “啊,你喜欢月神啊,厉害了,看来你真的是小型哺乳动物。” 月神是小型哺乳动物的庇护神,但我不是小型哺乳动物, “猫?”我说。“我不是猫。” 不能说我长着猫的耳朵就说我是猫。 “在很多文化里面,月亮都和猫有关系。希腊神话里面,贝斯特,就是月亮神,而且是猫面人身,而且还代表着女性魅力。” “生殖神。” 我说。 月亮和生殖扯不开关系,在中国,月球上的动物是兔子和蟾蜍,这两种动物繁殖力之强我们有目共睹,究其原因,月亮和猫牵扯上关系,还是因为古老的生殖崇拜。 把月亮与女性的生理周期联系在一起,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就连现代人,也会掐着日历来规划自己性行为,以此来避孕或者备孕,古代的人,或许也会抬头望向天空之明月。口中念叨,今日是上弦之月,行房事必能得子。 楼下又有多少人此时正在行房呢?大概不多,因为前日的爆炸案,许多居民都已经迁离了这栋楼,也正因如此,我便能独占这里的好风景。若是放在平时,没人在这约会我都不信。 我的阿尔忒弥斯,你是否曾在这栋楼顶,与心爱之人一起仰望星空呢? 答案是否定的,阿尔忒弥斯的父亲,宙斯,曾赠与了她礼物,除了那把石英制成的机械效率极低的正曲弓,还有着世间所有的山脉,以及永恒的处女之身。 她也是带着处女之身死去的吧,我想,阿尔忒弥斯应该庇护她的。 “这么说还有点冲突。”夏澄说。 “阿尔忒弥斯是处女神,但是贝斯特却是又是生殖崇拜的化身。”他仿佛发现了我话语中的漏洞一般洋洋得意。“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研究神话,我并不清楚这些东西之所以是这些东西的缘由,倒是知识渊博的夏澄应该知道这些事情,喜欢神话故事的苏大姐也应该知道,但那时她大概是觉得我还太小,生殖崇拜什么的,如此这般的东西是并不适合讲个小孩子听的。 我宁愿从她嘴里听见这些神话,给夏澄讲出缘由来,也不愿意给夏澄机会来质疑我的说辞以及与我争辩。 “你说。” 但我实在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变向夏澄认输了。 “我也不知道。” 夏澄说。 如此这般,我俩便应该是战成了平手。 “别喝了!”夏澄喊。 “管我?” “未成年人保护法,监护人应当关注未成年人的生理、心理状况和行为习惯,制止未成年人的酗酒行为。” “不。”我拒绝他。 “给我留点!” “不!”我再次拒绝他。 他才是应该少喝的那个,要是有一天他喝多了,肝不好了,有一天离开了,我便是孤身一人了。 “你可别喝死了。” “我迟早要死。”夏澄说道。“而你就不一样了。” “我也迟早要死,你可别早早的就喝死了才是。” “喝不死,你爸这几年的研究也不是白做的,喝不死的,肝喝坏了就换一个。” “你也得有钱换才行。” 他还真有钱换。 他也不是没钱,也不是装穷,只是他手里的那些钱,他不愿意花出去而已。 那是从曙光黎明里面榨取出来的钱财,以及她那逝去了16年零五个月整的女朋友留下的遗产。 “敬月神!不管是哪个,敬月亮!感谢她给我了个这么好的一个女儿,敬月亮。” “你喝高了吧。” “我没有。” “你有多喜欢我妈啊。” “比爱你少那么一点吧。” “那她可真惨。” “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 他把喝完的啤酒罐子装进塑料袋。 “拿少了啊,啧,夏凝,你一身酒气,你妈都从来不喝酒。” “你也应该少喝。我是为了你好,才都帮你喝光的。” 阿尔忒弥斯是处女神,却又庇护孕妇和新生儿,我便又有了和夏澄争辩的资本。 月亮阴晴圆缺,如同怀孕的女性的小腹一般。 可是母亲再生育我之时却没受到阿尔忒弥斯的照顾,正如苏珊还是在处女之身时死去时,月神也没能庇护她。 月神是个没有信用的神,我想,但是月亮还是照常阴晴圆缺,月神怕不是把所有的信用积分都用在了维护月亮的运转上了。 “我母亲死的时候不是处女吧。”我问。 “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就问问,说不定你和她之间是柏拉图式的爱情。” 要是放在平时,我问出的问题绝对可是算是胡话,但是在多种既定事件已经发生过的这种考量下。这个问题还是有值得探讨的必要的。 毕竟我是个幸运儿,生命开始不是从母亲的输卵管里,而是在培养皿里,住在母亲子宫里的时间甚至没有住在液氮罐子里的时间长。 我是直接被人工植入到子宫内膜的,我的出生并不能当做前面的事情有没有发生过的充分条件,我想,但是如果直接把这话说出来,绝对会变得很奇怪。 所以我选择了一种更奇怪的问法。 主要还是想凸显出月神没有信用,要是我母亲死去的时候还是处女,那么我便没有信仰阿尔忒弥斯的动机与动力了,虽然我之前也不信仰阿尔忒弥斯。 “你是公然打探你父母的性生活。” “怎样,我还酗酒。” 我数了数罐子,我喝了能有六瓶把,一瓶330毫升。 “但你是个好女孩,我知道,像你这种好女孩应该找一个配的上你的人。学校里有没有看上的小哥哥。” “没有。” “就真的一个都没有?” “没有。”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不知道。” “真不知道?” “找个喜欢我的吧。” 我说,这边是我心里所想的了,告诉夏澄也并无任何不妥。 “你肯定很招人喜欢,美丽可爱动人。” “并没有。” “学校有没有想要追你的人。” “有。” “哇,还真有,你怎么说?” “他没勇气来追我。” “没勇气怎么能叫想要追你嘛。” “没勇气追和不追是两回事。” 夏澄步步紧逼,我必须做出反击。 “你才是,你实验室里最近怎样,有没有小姑娘追你,杨清源呢,有谁追杨清源。” 我并不想打探别人的桃色新闻,我只是想让话题从我的身上转移开来。 “我已经离开曙光黎明了,彻底离开,了,里面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杨清源,你问杨清源干嘛。” “你俩都孤苦伶仃。” “我有女儿,人家杨清源也有个儿子。” “我就问问。” “别说杨清源了...杨清源...算了算了,告诉你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啧啧,你也没别人好告诉。” “说。” “当年我在霍普金斯,你杨阿姨可是我情敌。” “嗯?” “也不算是情敌吧,怎么说呢,你妈喜欢我,杨清源喜欢你妈。” “嗯?” “算了,我不想说了。” “...” 夏澄知道如何勾起我的好奇心,也知道我在抑制自己好奇时有多么痛苦,他宁愿让我痛苦,也不愿意继续说下去,这大概足以证明他不是个好父亲。 “我喜欢杨清源,杨清源喜欢你妈,你妈喜欢我,结果杨清源回国就立马结婚了。” “你喜欢的不是我妈。” “我先喜欢的不是你妈而已。” “杨清源对你母亲是真的...热情。” “或许我母亲就应该和杨清源在一起。”我说。 这样我就不会出生,我母亲也不会因为生我而死亡。 “然后我给他们当电灯泡,说不定也挺好的。” “你后悔了?” “我不后悔,绝对不后悔。” 夏澄拍了怕我的肩膀,我闻到了他鼻腔中喷出的酒气毫无疑问说明他已经醉了,人在喝醉之时经常说胡话,但我并不觉得他说的是胡话。 这算什么,酒后吐真言? “夏凝!在我死之前我会一直爱你的!你放心啊!但是我死了,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那你就别死!给我永远活下去。” 我吼叫。 月神,轮回之神,不朽的象征。却无法让人不朽。毫无能力却被人信仰?这不公平。 有一天,我的这具身躯也会腐坏吧。 “回去吧。” 我对夏澄说。 这边是我的七夕节了,没有情人,只有一个纪念情人与往事的父亲。 *atp,腺嘌呤核苷三磷酸(简称三磷酸腺苷)是一种不稳定的高能化合物,是由腺嘌呤、核糖和3个磷酸基团连接而成,水解时释放出能量较多,是生物体内最直接的能量来源。 第四十一章 终将畸形者的胚胎着床 太阳已经位移到了西边,九月十九号的课程结束了,今天的生物课如同之前任何一节一样无聊,夏老师顶着几圈黑眼圈,毫无生气的讲了两套卷子。 他毫无生气也并不是因为他两天没睡觉了,而是因为她的女儿下午也没来上课。 夏凝并不喜欢那张新课桌,也许吧。 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上午她去指导弓箭社训练去了,但是下午,第二节课下我过去看的时候,健身器材那边除了一个箭靶,就再也见不到射箭相关的东西了。但我最终还是找到了夏凝,在生物实验室,她一个人坐在生物实验室的第一排,愣在那里。 “呦,夏凝。”我向他打招呼。“你今天一天都没去上课啊。” “嗯。” 这便是“优秀”的学生了,只要足够优秀,你就可以各种理由向班主任请假,例如弓箭比赛或者生物竞赛,来逃过今日的课程。 “你到底咋了啊,昨天还好好的。” 我问道。 关心只是出于好奇,即使面临巨大的选择,她在昨日也能保持冷静,但今天却跟崩溃了一般,彻底脱离了一个正常高中生应该有的作息时间表。 “或许我不应该和人群待在一起。”夏凝向我讲。 “别呀,大家都挺喜欢你的,今天还有人说你刚正不阿呢。” 我说道,这是实话。 “班里还有人暗恋你来着。” 这也是实话,李升去年确确实实暗恋过她。 “所以暗恋我的人最后并没有给我写一封情书,而是写了封恐吓信。” “他也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课桌里面找到了其他的东西。”她说。“是绿眼睛给我的信件。” “哦?它还会写信。” 它只是一个嗜血的怪物,我一直觉得是这样的。 “它写信叫你加入他?” “他只是写了一些客观事实。” “客观事实,什么客观事实。” “就如同它刻在我桌子上的那个词一样客观的事实。” heretic? “你可不是异端,我觉得你正常的很。” 夏凝站起身来,从裙兜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片,她把那张纸展开,我发觉那是一张a4打印纸,我朝上面瞥了几眼,上面是油墨印上去的中文字体。 “你易怒,总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原因变得愤怒异常。” 夏凝读起了上面的句子。 “大家都是这样的啊。”我赶忙插嘴。 “当你愤怒的时候,你的理性人格会从你的人格中抽离出来,以第三视角审视你的行为。” “呃...” “你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克制你的情绪,尤其是愤怒和悲伤。”夏凝接着读。“为了克制情绪你不得不减少你的发言,减少你的面部表情,因为如果不去克制,你的情绪就会立刻爆发。” “人人都有情绪,也有爆发的时候。” 夏凝抬头,微笑着看着我。 那是弥足珍贵的微笑,她很少笑,对着我笑少之又少,我见多了韩语冰开朗的笑颜,也经常看见苏瑶光仪式性的微笑,但夏凝...双唇交界之处微微扬起,对称感告诉我那并不是轻蔑的笑,可这封信也绝非好笑的东西。 那是绝望时的微笑,我如此理解。 她把褐色的美瞳摘下来了——那只是她的伪装而已,她的头发和耳朵也是伪装的一部分。但是她的微笑不是。 那是真诚的微笑,发自灵魂的的微笑,充满着绝望的微笑。 “你渴望破坏,你喜欢杀死和弄坏东西的感觉,尤其是比你弱小的生命,你想要折磨那些生命,并且你迷恋这种感觉,动物的鲜血让你不自觉的兴奋。” “大家都是这样的,小时候那放大镜烧蚂蚁什么的,而且你也没表现出来这种...” “这不是你说的算的。”夏凝说。 “你经常理发,你的头发长得很快,以至于你不得不通过激素类药物来抑制身上毛发的生长,如果你停止服用药物,你的体毛会非常旺盛。” “那又怎样。” “他说的都是事实。” “这些很好就能调查清楚吧。”我说。“你觉得它在表达什么。” 夏凝的眼睛快速的扫过那张a4打印纸,最后,她的视线停在了最后一行。 “你和我一样,shiori,你我都是heretic,你是,我也是,认识你自己吧。” 夏凝把这页纸再次折好,塞进了裙兜里。 “你和它不一样啊。” “我当然和他不一样,但我又和他一样。” 夏凝说。 “他便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同类了。” “你...” “它和我大抵上都不太适合活在这个世界上。” 夏凝说。 “我作出选择了,我要回到曙光黎明去...明天可能是我最后一天留在学校了。”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 如果她的选择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介入的了,她回到曙光黎明是一件好事,绿眼睛会被消灭,曙光黎明会开发出更多的新技术,带给人类福祉的同时赚到更多的票子。人类的寿命会因此延长,而少女的心愿,只是微不足道的,可以被随意的牺牲东西而已,更何况那位少女是否可以被称作少女都是一个问题,毕竟她自己已经觉得自己和嗜血的怪物没两样了。 “你很奇怪,陈宇。”夏凝微笑着说。 “我不奇怪啊?我怎么奇怪了。”我咧起嘴,想要回应微笑,我知道现在我脸上的表情肯定不会太好看。 我感觉没什么话可以说,转身准备离开实验室,转身之后,我才意识到我莫名有些愤怒,但我的理性人格并没有从我的人格中剥离出来,让我审视自己的感情,而是被愤怒所淹没了。 “随便啊,反正不管我的事情。”我对夏凝说道。“我本来就是被卷进来的。” “能陪我去购物么,今天放学。” “好啊。”我说道。 虽然和夏凝一起购物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不是被跟踪就是被绑架...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夏凝回到曙光黎明,夏老师也会跟回去的吧,那我去住哪里呢,今天晚上还是给母亲打个电话吧,她高概率不接我的电话,但是如果不打这个电话,她接电话的概率就是零。 我打开实验室门,苏瑶光站在门外,她穿着校服的短袖衬衫,衬衫胸口的红色曙光黎明标识格外显眼。 “我们把绿眼睛的上线全部清理干净了,绿眼睛现在孤立无援,抓到它只是时间问题,目前有各路行动小队在负责安全,应该不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了,夏凝你不要急着作出选择。” 苏瑶光大声讲到。 “苏瑶光你到底想让夏凝留下还是想让她离开,你才是最奇怪的那个人,你应该是曙光黎明对策组的人吧。” “我们的立场很明确,我们要把损失降到最少,但是同时失去夏凝和绿眼睛是不可接受损失。我们必须要让夏凝作出选择。” “夏凝想要回去的的时候你们让她不要回去,夏凝不想回去的时候你们又逼迫她,你们是魔鬼么?还是说你们的领导脑子有什么问题?” “我们的头是星野龙之介,陈宇同学,我听闻他是你的偶像。” “真的是莫名其妙,你们对策组。” “闭嘴。”插嘴的是夏凝。 “绿眼睛对你使用了激将法,夏凝,正如它所说,认识你自己,你和它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夏凝接着说。“但这也并不是激将法,他只是把他的痛苦告诉我而已,你们替我结束他的痛苦吧。” “...” “你们一会要去哪里购物。”苏瑶光说。“或许你们可以带上我。” 绿眼睛是一个难以捉摸的生物,他不断的暗示夏凝他们是同类,但是他大概也明确的知道夏凝无论如何也不会加入哪个极端组织,说到底,自己是异端和极端行为并没有联系,我不是人类也并不能说明我是有罪的,而且必须通过杀死创造出有罪的人来净化自己。 绿眼睛到底是什么目的?策反夏凝?既然它是有理性的动物,就应该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而且要打垮曙光黎明,将夏凝直接杀死也应该是不错的选择,按照夏老师的说法,若是没有夏凝,曙光黎明保持创新力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你是不是应该买几件衣服。”我对苏瑶光说。 她的确应该买几件衣服,我基本每次见她,她都穿着校服。除了校服,她大概是没别的衣服了。 我不禁好奇,她作为葛瑞菲斯的妹妹,监护人都不去关心和照顾她的么。而且她作为一个高中生,是对策组成员这一点本身也有问题。 她是来复仇的,我一直这么觉得,为了她被杀害的姐姐。 “感谢您的关心,但现在不怎么需要。”她说。 夏凝在挑选着衣服,她没带美瞳,两只兽耳也高傲的露在外面,除了那对人类的假耳,她卸下了一切伪装——这么做风险并不大,在这偌大的商业区,没人会认为她头上那对毛茸茸的耳朵是真实的,有生理功能的,而对于她的敌人,那群天天搞事情的极端组织成员,她也不需要隐藏她的身份了,毕竟大抵上他们都知道她就是那个和绿眼睛一样的存在了。 “其实没必要的。” 夏凝默念。 “实验室都是老熟人。” “穿衣服又不是穿给别人看的,是穿给自己看的。” 我揣摩着她的心思。 “你要穿的是你喜欢的衣服。” 正在此时,苏瑶光插进了一句话来。 “我要是说我喜欢穿校服呢?学校的学生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的的吧,他们都会觉的喜欢穿校服是不可理喻的事情。别人的眼光当然可以不在乎,但是世界上存在其他人却是客观事实,他们会审视你,用自己的观念衡量你,然后做出行为来改变你,无论有心还是无心,就像你建议我买身衣服一样。” “...” 我被怼的没话可说。 道理确实是这样的,但我并不能就此认输。 “你话里绝对有逻辑谬误。” “您得指出来才算数。” “你真的是高中生么,苏瑶光。” “我在高中上学,所以我是高中生,这个逻辑很清晰。” 她给了我一个仪式性微笑。 比起绝望的微笑,仪式性的微笑更能温暖人心也说不定。 夏凝随意的在商业街上游荡着,没什么目的性,直到其他人的声音响起。 “哎呀夏凝,好好好好好好可爱啊!” 那是我们班劳动委员的声音,她也穿着校服,与我们在商业街偶遇了。 “许老板?” 我说。 “你咋在这呢。” “我啊,来,购,物。”她瞅了一眼我身边的银发女子。“这位是...苏瑶光?没错吧。你可是大名人啊,在我们班,有一打男神说要去追你呢。” “你醒醒,咱班哪有一打男神啊。” 苏瑶光给许老板一个微笑,很客气,但她的微笑的见得多了,便也并不觉得这是客气的表现了。 “好可爱啊!夏凝,在哪买的啊,我刚刚在负一楼的饰品店赚了好几圈,都没看见,真的好可爱啊,可以,可以摸一摸么?” 她说夏凝的耳朵可爱,这无可厚非,夏凝耳朵的确很可爱。我有幸摸过一次,在夏凝被我麻醉倒的情况下,毛茸茸的...就像猫的耳朵一样。 “这是真的,不是买的。” 夏凝把头稍微一低,给许老板示意,许老板欣然前来,伸出手来,揉捏了一下夏凝的耳朵。 “哇,和真的猫的耳朵一样啊,真的跟真的一样。” 夏凝微微点头。 “你们也来买衣服么。陈宇,哇,真的幸福,陪着两个小姐姐来买一衣服。” “我有什么幸福的,你的一打男神的名单里都没我。” “你这种擦黑板都摸鱼的人不配当男神。” “你可拉倒把你。” “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也去超市弄点零食,明天见?” “啊,明天见。” 当许老板离开后,我小声问夏凝。 “诶,你让她摸你耳朵没问题吧。” “不会有问题的。”她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反正明天见,就是见最后一面了。” 终章(上):亵渎之人的非同卵双生 (夏凝视角 2018年9月19日) 这便是故事的最后了。 故事之所以成为故事,是因为被人讲述。如果一段记忆不被讲述出来,就无法被称之为故事,最终这段记忆也会被埋葬,变成二氧化碳和水?大概。 现在我在打的这款游戏是陈宇推荐给我父亲的,他们俩出奇的拥有着极为相似的兴趣爱好,我的心情很不好,因为有一个名字叫做“cosin”的玩家一直在比赛中狙击我。他比我强的太多,我没有任何的胜算,我却不知为何,总能排到他。 或许是因为现在已经是凌晨4点了吧。在周三凌晨四点还在玩游戏的人不多,我就是其中之一,但这个cosin又是哪里来的闲人呢? 陈宇在外面的沙发上熟睡,苏瑶光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眯着眼打盹——正如前些日子一样。今天结束,这屋子就会变得空荡荡的了,我就要回那间白色的笼子里,那里没网,所以我也许是最后一次玩这破烂的要命游戏了。 或许夏澄会大发慈悲把房间的钥匙留给陈宇那小子,毕竟他是杨大小姐的儿子。 回到了曙光黎明,按着日程表过日子,得知绿眼睛被杀死的消息,这是可以预见的未来... 绿眼睛会被怎样的手法杀死,我不禁在脑中构想。 被手里拿着步枪的干员包围,在枪林弹雨中化为肉泥?有可能吧。 这对于它来说是个好归宿——它一直觉得它是有罪的,但事实上,有罪的只是创造出他的人们,以及将他作为杀戮机器培养的人。他的痛苦源于他身边的人,也需要他身边的人来结束——只有死亡能结束他的痛苦,我想。 这就是我同情他的理由了,我同情他,同时也羡慕着他——至少他不用压抑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冲动,自己的理性,他活成了他自己,虽然是他的人格也是他人塑造的。他在这世界上全力的发泄着自己的冲动,却无法从痛苦中解脱,最后,死亡解救了他。 就这点来说,我比他要惨得多。 我没有信仰,为了周围之人迫不得已压抑自己... 这是无病呻吟么?当然不是。 压抑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你不能对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使用暴力。 以及... 不能用手撕开他们的胸膛,不能用手捏住他们的升主动脉,让他们死于大脑缺血,也不能随意的切下别人的四肢,看他们在地上爬行蠕动。 这是一个游戏里机枪兵死掉流出的是石油的地方,这种渴望伤害他人的想法是亵渎。 我要是把我所想过的事情写成小说发在网络上,会被立刻删掉的吧。 啊真恶心,我自己,真恶心,恶心的想要马上消失掉。 所以干脆消失掉算了?不行,我得活下去... 死亡解救得了我么?我不知道,她们告诉我我是不会死的,我犹如希腊神话中的神明一般,青春永驻。 一想到这点我就忍不住的哆嗦。 我要在那间白色的笼子里待上多久呢,或许5年,或许60年,或许一直待到全人类能永生以后,又或许,会有cbrn的人拿着步枪冲进实验室,用子弹射穿我的头颅?我会被绑在巴尔的摩的火刑架上,被当做女巫烧死? “你在苦恼什么呢,少女?” cosin给我打字,这也许是这个游戏嘲讽人的方式,我不懂。 虫子一波接着一波的摧毁着我的基地,机枪兵身体里的石油也流的遍地都是,这并不能让我兴奋起来,折磨的死去的东西只是数据和点阵,不会和真正的血液一般令我迷醉。 “?” 我也给他打字。 “真是刻苦啊”屏幕上出现字体。“这么晚了还在练习” “随便玩玩” 我也打字。 “这么卖力,可不像是随便玩玩啊” 屏幕上出现白色的字体,红色的“cosin:”写在前面。 “你为什么总是卡我”我打字。 “因为晚上玩这个游戏的人太少了,你一输就立刻开下一把,我一赢也立刻开下一把,所以就不停的匹配在一起了,你我也是有缘人,让你赢一把吧” 对方到的虫子瞬间停住了攻击,如同被打了麻药的小白鼠,等着我去拿着解剖刀划开它的肚子。 我也确实这么做了,我用我剩下的少许部队一点一点的点掉他的虫子,地图上,黑色的模型和石油似的血液飞溅,但我感受不到快乐。 这样和折磨一个人偶一般无趣,还不如被折磨来的爽快。 但我还是将他的基地一点点的拆完了,最后,绿色和银色的徽章出现在我的屏幕里,宣告了我的胜利。 游戏就像啤酒一样。 “早点睡吧,别在熬夜伤身体” 游戏右下角的对话框里出现了cosin发来的密聊。 “谢谢” 我对他打字。 但我今天还是要给大家把早饭做好,毕竟轮到我做饭了。 回到了曙光黎明,大概我就很少有给自己做早饭的机会了。 奥晨星,不知道会往我的早饭里塞什么药物。 如果他还是做培根三明治的话,想动些什么手脚我应该立马就能尝出来,这些日子我已经把橄榄油培根鸡蛋三明治的味道铭记于心了,有什么改变我应该可以立马察觉,但察觉了也并没有什么用处。大家依旧会兴奋的取走我的血样,开开心心的生化一下,然后开开心心的开发新药物,新疗法。 哈,哈哈哈。 我不应该成全他们,我干嘛要回去呢? 全人类的福祉?跟我有屁的关系。 我看见了熟睡的陈宇,是时候叫醒他了。 “陈宇!” 我用不会影响到邻居的最大音量叫喊。 这自然是没用的,只有疼痛能让他少做一会梦。 我捏住他的左肩,稍加用力,他便惊叫着睁开眼睛捕捉我的位置,就像哪里的食草动物一般,啊对了,瞪羚。 陈宇就像瞪羚,又烦又跳。 “哎呀,夏凝你轻点。” 我已经很轻了,要是我下手重一点,我的手指就会陷入二头肌的肌腱之中。让你的肩膀血肉模糊。 但我没说话,只是离开了沙发,然后坐在了靠近我房间门的座位上。 今天的鸡蛋煎老了,就像陈宇煎出来的一样,可能是我做早餐的时候走神了。 周三没什么有意思的课程。 我已经和曙光黎明的人打好了招呼,今天放学,曙光黎明的车辆就会把我接回曙光黎明去,我跟这个家就应该要说再见了。 没什么好留恋的,我也只在这个不到九十平的小地方生活了大概一年而已。这一年也平平淡淡的。学校实则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大家都很正常,正常的上学,正常的生活着,陈宇,这种母亲是恶魔一般工作狂的人也好好的在社交。 陈宇的朋友不少,周围和谁都聊得来,谁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要忍住不把叽叽喳喳的烦人的同学掐住按在桌子上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没次陈宇叫我去生物办公室的时候,我都想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摔在后门上,他太积极了,这点和夏澄一点也不一样。不过最近这种情绪好转了很多,可能是和陈宇相处的时间长了,已经习惯了了吧。 吵吵闹闹或许也挺好的,虽说我和夏澄平时也已经够吵闹的了,家里来了这么两个客人,反倒和夏澄吵不起来了。 等我回到了那间...大概我又会不停的和夏澄吵起来吧,不过也好,总比一个人自己和自己吵架好多了。 星期三,除了数学课,其他时间都可以用来看书,但是回到了曙光黎明,我一天到晚都可以在图书馆泡着了,所以也不差这一天。 那么认真听课也是一个选择。 当初我只是想知道那些和我年龄一样的人,都在干些什么事情而已,才选择了来到学校。学习大抵上也算不上辛苦的事情,那些课堂上教的东西夏澄,苏大妈,以及魔鬼一般的杨清源已经早早的给我灌输过了。 大家过的都很愉快,大家放学以后,有去网吧学习的,有去商业街闲逛的,有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奋斗的,至于我的未来...我不知道...未来这个词对我来说意味模糊...之前的每天我都是一个只活在现在的生物...直到我离开了曙光黎明,我才知道未来一词对于人们有多么重要。 我们的班主任,我们的数学老师,曾经问我,你将来准备做什么。我思考了良久,回答了他“不知道”,他对我说,那你应该马上立刻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人的生命不是无限的,没有给你那么多时间思考这些问题。 或许我会在曙光黎明当一个研究者,每天开开心心的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血样,然后开发新的疗法,制造新的医疗器械,为了人类的福祉骄傲的走上迫害自己的道路。又或许就这么待在那间白色笼子里,等待着生命的结束。也许我会看上一个新晋的研究员,和他一件钟情,给他的研究提供便利,帮助他不断爬升,最后爬到杨清源的那个位置,然后抛下曙光黎明私奔。 这太理想化了,预测未来是不靠谱的,但是大家都在预测,而且乐于预测。 星期三课程,结束了,如同平时一般,前面的陈宇每隔上三十分钟就要转头看我一眼,在他看来,我没在看他,只是在发呆而已,但我看他的一举一动看的一清二楚,他也许不知道猫为什么瞳孔是纺锤形状的,那是为了更宽广的视野。 我没和他有视线接触,只是他觉得而已。在他看来,我只不过是在抬着头假装看黑板而已吧。 也许我应该举手回答个问题,好让我的校园生活显得圆满一些。 的最后一节自习,是体育活动。 去运动器材那里射箭吧,最后跟刘道个别。 “夏凝,你来了。” 我给弓上弦,传统弓。 说话的是弓箭社会长,刘黎萍。 “昨天的那个是你爸吧,夏澄,是不是教五班和六班生物。”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许陈宇出去跟谁乱讲了吧。 “他也不是不支持你射箭吧,你干嘛不加入弓箭社。” 我从放在旁边的箭筒里提出了一根箭,红羽。 “你这个人...我们也是看你技术实在不错才让你在这用我们的器材射箭的,你不加入弓箭社本来是不能使用器材的。” 我把箭搭在弦上。 “你报名下个月的射箭比赛,咱们还有赢的希望,你那个奖项,多增光添彩啊。” 靶子上没有贴靶纸,但没有关系。 “你从来都不听人说话,咱们社剩下的那些歪瓜裂枣怎么能上的了赛场,团体项目怎么办,你不是还会复合弓嘛,再去那个复合弓项目的奖项多好,你有奖金,咱们社团脸上也有光。” “不用了,我并不想参加比赛。” 在方形靶子的对角线的交点,大概是那个位置,一根红羽箭插了上去。 “你别射了。” 她抓住了我的弓,想要把弓从我的手里扯下来。但是她的力道明显不足。 “这是弓箭社成员集资买的弓,你无权使用。” “好。”我说。 我给弓下了弦,把弓扔到了她手里。 “你去参个比赛又不会掉块肉,你在弓箭社这里玩了两个学期了,夏凝,你能不能做个人。” “可以。”我说。 反正这是我最后一天留在学校了,这些事情都和我即将无关,弓箭比赛也好,曙光黎明举行的生物竞赛也罢,期中考试,期末考试,高考。 我注意到了我的声音在颤抖,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从情绪夺回身体的控制权限,但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我从箭筒中抽出了一根铝箭,在箭道上助跑了两部,猛地向前一扔,铝箭飞行了一会儿,扎在了靶子上方。 “我不欠你人情。” 我说。 “嗯...”刘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看不见我的脸,但我知道现在我大概很愤怒,这是莫名的愤怒,无理由的愤怒,我的确欠了刘的人情,我想,我免费在这射了一年的箭,但也不是毫无贡献。平时器材也是我收拾的。 但我没法说出这些话,因为我的肉体被感情充斥了。 肩膀酸痛,饥饿... 我离开了运动器材,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我应该买瓶饮料。 空气中传来了熟悉的气味,一根能量棒被扔到了我手中,我伸手接到,觉得能量棒有些沉重。 那气味... 一个穿着校服,带着鸭舌帽的人站在我的面前,他舔了下嘴唇,把犬齿露出了一点。 “绿眼睛,你来这干嘛,想制造校园屠杀案么。” 并不,他说,他的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那应该可以放心了。 我随即坐在了附近的台阶上,这里离学生宿舍蛮近,但是现在这里没什么人,大家都在操场上玩耍呢,没人会注意这个脸上黑乎乎的“同学”。 我撕开能量棒,一口咬下去,咸味涌入嘴中,膨化食品的碎末吸干了我的唾液。 “渴死了,有雪碧么。” 我问我面前的那个生物。 没有,他回答。 “你来学校不是为了给我来送小吃的吧,有话直说,要取我性命?” 那个女人冒犯到你了,要我帮你取她性命么,他说。 “不了,谢谢,有话直说。” 跟我走吧,离开这里,他说。 “去哪啊。” 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他说。 “为什么我要跟你走。” 因为咱们一样,他说,你也不想就这么回曙光黎明。 我自然不想回去,那里有的只是一群混蛋而已,但是那些混蛋还罪不至死,至少他们还是为人类做了贡献的。 但是,我此刻意识到了我并不是一个人类,他们给人类做贡献和我根本无关。 杨清源,夏澄,还有最后的星野龙之介,他们是我的最后目标了,我只要他们三个人的性命,我就离开这里,他说。 绿眼睛这是在干嘛?求婚么? 和绿眼睛私奔?哈哈哈哈哈,真的好笑,和他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安度余生?做他的妻子,生一堆孩子?我们是同类,没有生殖隔离,那还真是美好,我们就此就能创造出一个民族来。 但是他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你说我友人的母亲,我父亲,以及我的外祖父,我劝你不要碰他们。” 我的愤怒诡异的消减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他们给你带来的只有痛苦,他们污秽的灵魂让我们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他说。 “你的痛苦很快就能结束了,我会回到曙光黎明去,他们立刻就会杀了你。” 他们会囚禁你,继续折磨你,你永远都不能自由的活下去,他们的罪会成为你的罪,你要为他们偿还罪行,他说。 他们只是些人类,他们的罪让你降生,他说。 “我不知道你被什么宗教洗脑了,但是你有你坚信的东西,我也有我坚信的东西。” 这句话不明所以,我并不知道我坚信的是什么,保护人类?为了全人类福祉而奋斗,这不是我坚信的,但上次我为了救下陈宇,跟他做了笔交易,那笔交易让他继续逍遥法外,他也不知夺去多少人的生命。 我是何时觉得陈宇的生命比其他那些最多和我见过两面的研究员的生命重要的呢。 离开这里,没了那些高层研究员,曙光黎明,你恨他们,没了你,他们很快就会完蛋的,他说。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怎么会跟怪物走在一起。” 即使你也是怪物?他问我。 “是啊,但你是真正的怪物。” 我不能让曙光黎明得到你,曙光黎明必须消失,我别无选择。他说。 我只能杀了你,他说。 “你刚才说你不是来杀我的,你是个守信用的东西,不是么,上次你也没对陈宇动手。” 你答应我了提供曙光黎明麻醉药的配方,不是么,你也是个守信用的东西,他说 立刻就用上了,那次我差点就被抓住了,他说。 但是陈宇的母亲活不了,我可没答应你不杀她,他说。 我们在傍晚相见,他说。 绿眼睛弯下了腰,如同野猫。 “我不是异端,我是人类。你才是异端。” 我喊叫。 你的话毫无说服力,shiori,他说。 他爬上了宿舍楼,躲开了宿管阿姨的视线,然后消失在了视野中。 “苏瑶光,出事情了,立刻部署,马上。” 我掏出手机,拨通的苏瑶光的电话,苏瑶光马上就接听了,但我注意到我的声音异常急促。 终章(中):次级溶酶体的辞世之辞 (陈宇视角 2018年9月19日) 这便是故事的最后了。 夏凝离开了这里,给我渴望的的生活之中的变数彻底画上了句号。 我根本不可能是小说中的人物,但这几日我所活过的日子,遇见的人,也足以让我写上一本半本奇遇记了。 第二节课下,夏澄老师就替我请好了假,我们回到了曙光黎明家属院。夏老师很慷慨的把他在曙光黎明家属院的房子借给了我——他和夏凝马上就要搬到实验室去了,这里与其空着不如借给无家可归的我住。 一,他要收拾夏凝的东西,把该带的东西带到永生实验室去。 二,他要给我交代交代这间屋子的注意事项。 “这是煤气总闸。”夏老师说。“这样关闭以后,煤气灶和热水器都是用不了的,要用热水器必须要,陈宇,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当然在,先开总阀在插上热水器电源,我知道了。” “安全起见,先插电源后通煤气,别真的弄煤气爆炸了。” “炸不了,我家热水器也是这个牌子的,万家乐,乐万家,炸不了的。” “9月初你...” “那是恐怖袭击,和煤气没有关系。”我说。“有人想取走我母亲的性命,或者我的。” “你之后还是要注意...苏瑶光可能会经常来住在这里负责你的安全,你就住我房间,让她睡夏凝的大床吧。” “啊...”夏老师的床是硬板床,不过无所谓了,我也没有和苏瑶光抢床睡的理由。 所以我会和苏瑶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别吧,前几天我和夏凝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一定会发生什么。 “床单懒得手洗就机洗,抽油烟机用一定把插座拔下来,有火灾隐患。” “懂了。” “冰箱里的牛肉要是不会做的话就直接扔了把,别在冰箱里冻太久。” “我会做。”好歹我也自己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对吧。 “房间里的wifi路由器的登录密码在我房间抽屉里的纸条上,还有电话号码和服务密码,以后网费你就自己充,夏凝把她电脑送给你了,她给我说,你还是要好好学习,少玩点电脑,明年就高考了。” 今天夏老师的话格外的多,或许是马上要把自己的房子交到一个不怎么靠谱的未成年人手里,心里放心不下吧。 “夏老师,夏老师,夏老师!!” 敲门声,相当急促,是苏瑶光。 夏老师前去开门,苏瑶光站在门外,身穿校服。 “第二节自习刚上不久吧,你怎么就跑出来了,啊。” “紧急部署,我们在此区域得到了绿眼睛活动的情报。” “哇,什么意思?绿眼睛大白天活动。” “夏凝刚才接触了绿眼睛,并且说绿眼睛可能会威胁到包括您在内的一些人的安全。” “夏凝,夏凝现在没事吧。” “她还在学校,我接到她电话就立刻赶过来了。” “她还安全么,她和绿眼睛接触了?没受伤么?” “您放心,我们会派人过去确保她的安全的。” “你们每次都这么说,但是你们大概只是说说而已吧。” “夏凝是不可或缺的资源,保护她的安全是优先级最高的事项。” “哦,是这样的,我忘记了。”夏老师说。“之后你睡大房间吧,大房间的衣柜我都已经清空,你把放在我房间了的衣服挂上去就行了,书柜里的书...你随便看吧,反正夏凝那有一整个图书馆。” “夏老师,我建议您暂时离开这里,我们马上前往曙光黎明。” “东西还没收拾完呢,我还得跟陈宇交代点事情。” 苏瑶光转头瞪着我,比起这种不怀好意的表情,我还是更喜欢她仪式性的微笑。 “啊,夏老师,人身安全重要,要不您先撤退?”我想要见风使舵。 苏瑶光的手机响了两声,她掏出手机,瞅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什么?”她皱起眉头,自言自语。 “怎么了,我问她。” “没有事情,只是又多出了两个受害者。” “谁,曙光黎明的人么。”我问。 “不是,是极端组织的人,一个死于看守所,一个死于押运途中,死相惨烈,是绿眼睛动的手,估计是为了销毁人证。” “绿眼睛毫无人性,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已经被捕的自己人也毫不留情。” 苏瑶光补充道。 “它的下个目标,是我?夏凝说的。”夏老师说。 “是的。” 房门再次被敲响,苏瑶光去开了门,几个穿着整齐的男人走进了屋子。 “生物危害控制组。” 来者自曝身份。 “请你立刻动身,夏老师。” 苏瑶光使用了一个祈使句。 “行吧,那陈宇你注意安全,我就先离开了,苏瑶光,叫你的人把手提箱帮我拿上。” 苏瑶光给其中一个男人递了个眼色,那男人拿起了放在客厅的手提箱。 “还有个旅行包在里屋。”夏老师说。 “我去拿我去拿。”我说道。 我走进里屋,一个绿色的双肩旅行包放在夏凝的床旁边。它被装的满满当当的,从重量上来看,那应该就是夏凝的衣服了吧。 “哎,我忘记了,抽屉里还有夏凝的项链,你帮忙拿出来,床头抽屉。”客厅里传来了夏澄的声音。 我拉卡床头柜的抽屉,除了电脑电源线,我看见了夏凝平时会待在脖子上的,那个分子式样式的十字架。她自然应该是不信基督教的,她的书架上连本圣经都没有。 我拿起吊坠,背上背包,走出了夏凝的房间。 视线扫过客厅,三个男人站在门口,其中之一提着手提箱,苏瑶光站在夏老师的旁边,和夏老师小声交谈。一个不和谐的黑影从客厅阳台上闪过。 乓啷,那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随即而来的重击把我狠狠的摔在了夏家的的木地板上。 巨响让鼓膜近乎碎裂,在耳鸣未结束之前,我缓缓的睁开眼睛,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它挡住了阳台上传来的光线,呛人的灰尘味道混杂着血腥味。 绿眼睛,这个东西是绿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惨叫,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的辞世之辞了吧。 “快跑,夏老师。” 绿眼睛没对我做什么,转身去往了客厅。 客厅七零八落,墙纸被炸得粉碎,水泥块散落在地板上。作为我的睡床的沙发被炸得稀烂,阳台外墙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几根钢筋,三个男人靠着墙,护着头,而苏瑶光,用身体把夏老师护在了身下。 所幸,苏瑶光还活着,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破片划出了不少破口,夏老师躺在之前餐桌拜访的位置,头部受了伤,血液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绿眼睛路过了躺在地上夏老师,缓缓用双腿走到正门边上,它用它的双臂提起了那三个可怜的对策组男人,直接将他们从阳台上扔了下去。 苏瑶光转身扑向了绿眼睛,但她大概是已经身负重伤了。绿眼睛猛地锤击苏瑶光右侧脸颊,将她直接打飞在了我面前的洗手间门上。 洗手间的玻璃门本来就已经碎裂,她用手撑着地板上的随玻璃,皱着眉头,那是介于痛苦与平静之间的,说不出到底属于什么的表情。 “对不起,夏澄。”苏瑶光默读般的嘟囔着。 “啊...” 我浑身疼痛,被冲击波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并没有让我身体受什么外伤。但绿眼睛在这里,除非有神相助,否则我可能是要在这里失去我年轻的生命了。 但不巧的是,我可能是个无神论者,即使我的手中抓紧了那个分子式样式的十字架,我也无权向主祈祷些什么。 “停手!” 我听见怒吼声,在四楼的阳台,那个被炸得不成样子的阳台上,另一个身影出现了,两只耳朵竖立在头上,朦胧之中,蓝色的双眼散发着暗暗的幽光,她怒目而视的是我看不见的位置,绿眼睛应该就在那里。 “放开他。” 这语气不像是一个女高中生,而像是一头雌狮在给她的猎物下最后通牒。 我没向神作出祈祷,但夏凝,她还是到来了,她来拯救她的父亲...顺便拯救我和苏瑶光? 她真的可以与绿眼睛为敌么。 “呃啊啊啊啊。” 男人的吼声传来,伴随着什么有机物撕裂开的声音。 “抱歉,夏凝。” 声音伴随着怪物的低语。 夏凝张开了嘴,瞪大了眼睛,她嘴角令人恐惧的上扬,然后她发出声音,她嘶吼着,痛苦的尖叫着,绝望的呐喊着。 绿眼睛进入了我的视野,挡住了夏凝,它把一条沾着血的胳膊扔在了地上。 终章(下):激素促使的意识渐离去 (陈宇视角 2018年9月19日) “活下去。” 苏瑶光朝着痛苦的夏凝喊道。 她从自己的侧兜里掏出了什么,然后放在了地板上,滑了过来。 一把原型麻醉枪,但这东西对绿眼睛毫无用处,在这里,朝着绿眼睛用麻醉枪射击,除了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苏瑶光掏出了另外的东西,她举起了那东西,指向了绿眼睛所在的方向。 那是一把手枪,真正的手枪,与网上的,我所见过图片一样的手枪。是54式,曾经,夏凝的肩膀就是被这样的一支手枪射穿的。 她没来的及手里的枪就被黑色的身影踢飞了。 撞击声。 枪械掉在地上,被夏凝捡起。 绿眼睛没等夏凝举枪,便直接扑向她,他们直接向后倾倒,从四层楼上跌落了。 我踉跄着站了起来。想要拉起靠在满是玻璃碎屑的门上的苏瑶光。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 “救,夏...澄,快,我没事。” 枪响从楼下传来... 几个黑色的人影,从家的正门里走了进来。 “苏小姐,您没事吧。” “快救夏澄。” “陈先生,您能先离开这里么,现在这里是危险区域。” 夏澄躺在地上的血泊里...他失去了他的左臂,胸前一个巨大的裂口。 惨不忍睹... 我两腿发软... “夏老师。”我轻声叫喊。 一个对策组的成员将我把我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想要将我搀扶出门外。 “先救夏澄,这是命令。” “苏小姐,夏澄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 “把他搬下去...快点。” “是。” “联系技术组,快点,联系技术组。”苏瑶光喊叫道。 想要搀扶我的对策组成员从我身边离开,和另一人搬起了夏澄,他们搬着夏澄,从房门离开。 “陈宇,你快下去,这里感觉要塌了,夏凝她...失去理智了。” “苏瑶光。” 我走向她,她却朝我摆摆手。 “快下去。” 曙光黎明的家属院里,穿着黑色衣服的对策组成员手持着麻醉武器,严阵以待。 夏凝和怪物玻璃的碎屑和混凝土块中厮扭在一起。 他们没有做出干涉。 做出的干涉是多余的,绿眼睛对麻醉武器免疫,而麻醉武器又将会误伤夏凝。 夏凝死死握住了绿眼睛钢刃似的利爪,想用另一只手的手枪指向绿眼睛的头颅,可是夏凝那柔弱的身板又怎是那怪物的对手呢? 血液从夏凝的手里流出来,那怪物用膝盖踢击这夏凝的腹部,但夏凝却毫不退缩。 “杀了你。” 夏凝吼叫道。 带给你给你痛苦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这句话是怪物嘴里吐出。 你看见了么,那边穿着黑色衣服人们,他们让你降生于世界之上,他们给你痛苦,他们赋予你罪恶,这些人都是一样的,不可宽恕。 怪物的声音异常有辨识度,丑陋的低音不断颤动。 天色暗沉了下来,九月份的秋雨又要来临了,在夏家的楼下,血液已经率先染湿了地面,两个身影的动作忽然缓和下来,她们就像是小学生打架一样,我打你一下,你打我一下,但可以说,他们之间的每一击都是充满力量的,因为你可以看见机械波,在绿眼睛肉体上传播的样子。 如同将石块砸入湖面之上所泛起的涟漪。 那是有些滑稽的打斗,但无法介入,钢刃似的爪被绿眼睛的怪物挥舞着,不断的陷入夏凝的血肉之中。 你只剩下但仇恨了,shiori,你该仇恨的人不是我。 怪物说。 我想要朝着夏凝呐喊,但是喉咙却被什么哽咽住了。 你根本不想呆在这种地方,你是shiori,不是那帮研究员的玩物,我也不是。 怪物说。 夏凝猛地用左手拿着的枪砸向绿眼睛的肚子,绿眼睛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夏凝钳住绿眼睛的双手,将其按在地上。 已经没有人限制你了,你应该自由的活着,而不是去给那帮充满罪恶的人当奴仆。 怪物吼叫。 他们只是利用你而已。 怪物继续怒吼。 “你不也是被人利用嘛?你这怪物。” 他们都死了,利用我的人,他们也是罪恶的,他们要替我赎清罪。 怪物吼叫。 “你自己赎清你的罪吧。” 夏凝带着哭腔怒道。 夏凝的眼睛瞪的巨大,此刻,绿眼睛才是那个被怪物压在身下的,想要挣脱的猎物。 你恨他们,不要让他们得到你! 怪物厮叫,那是他最后的叫喊声了,夏凝用枪口抵住了它的额头,它也无力继续反抗了。 枪声响了,然后,四周终于,归于平静。 血从绿眼睛倒在地上的头颅旁流出来,它的脑袋被精密的机械开了一个洞。夏凝浑身是伤痕,血液从肩膀上顺着左臂流下,流到了枪上。 她跪在绿眼睛身上,将视线投到我们这边。 按兵不动的几个对策组成员想走上前去,夏凝提起枪,瞄准了他们。 “后退。” 夏凝说道。 “绿眼睛说的对,我恨你们。” 夏凝说。 微笑,她。 扬起眉毛,那是满足的微笑,又像是绝望的微笑。 “夏澄。” 夏凝默念。 她将手枪的枪口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她微微的合上眼睛。 两行眼泪从她的蓝眼睛里流出来。 “夏凝!” 一直在喉咙里哽咽的东西爆发了出来。 这城市下起雨了。 {未完待续} 坏结局:分解者弥撒的残存回音 秋分时节,昼夜平分。便是,九月二十三日,中秋节的前一天。 夏家没法迎来月圆时分的团圆了。 曙光黎明公司的会客厅,里面稀稀疏疏有几个人,那都是熟悉面孔。 坐在靠前席位的奥晨星愁眉苦脸,站在会客厅后排的苏瑶光面容呆滞,几个对策组的家伙守在门口,低着头,而我的母亲,杨清源,站在会客厅的展台前。 我便是这里最格格不入的那个人了,穿着学校的正装,站在这帮人之中。 会客厅的沙发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几排小板凳,会客厅的讲台上装饰着白色的花,麦克风歪斜着摆放在上面。 我的母亲和门口的几人寒暄起来,声音很小,听不清内容。 另一个格格不入的人走进来,那就是同样穿着正装的,韩语冰。 学校的各位大概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曙光黎明家属院,一期工程一单元四楼楼401,九月二十日下午六时二十五分许,发生了一场剧烈爆炸,共造成一人死亡,多人受伤,然后大家就接到了夏凝再也不会来上学了的消息。 这两件事被自然的联系到了一起。 从二十一号开始,大家就完全没提及这件事,该上课上课,该写作业写作业,班里不断传播的流言忽然销声匿迹了,那些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的嘴也意外的闭上了。 直到二十二日早晨,一束百合花被放在了最后一排的靠门位置,一本被翻开的生物书上。大家才真正意识到,媒体所报道共造成一人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前面的李升开始向我打探消息,传言小心翼翼的在班里弥散开来了。 班里蒙上了一层灰色气氛,始终没有褪去。 明明夏凝只是一个没存在感的透明人而已,不是吗?对于这个班的绝大多数同学,夏凝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现在却是这样一幅悲叹又带着惋惜的样子,隔壁新中有人跳楼的时候,我怎么没看见你们悲叹惋惜呢? 但我没有立场说他们,我也是无意识杀人团的一员而已。 那束百合是韩语冰放上去的,她总是一早就到教室里去,她得到了爆炸案的消息...毕竟她的母亲,也是曙光黎明的人。 而且这不,她也受邀参加了夏凝的葬礼。 夏凝死于爆炸案,这或许就是这场葬礼的主旨了,等夏老师到了这里,母亲将念起悼词。 她将要悼念的是为信念而死的自由灵魂?还是一个虚伪的为了人类福祉无私奉献的工具呢? 谁知道。 夏老师从前门缓缓走入,他失去了他的左臂,但保住了性命,但夏澄失去了她,这四天,夏澄苍老了不少。原本的他就像青年一样,现在却像个老人。 夏凝在生命结束之后又救了她父亲一命,原本用于修复夏澄肺部的组织在夏澄胸部受伤后再次修复了损伤,让夏澄保住了性命。 但我知道,苏瑶光也知道,夏凝并不是死于爆炸案。 在将绿眼睛杀死之后,夏凝,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枚7.62乘14毫米铅心弹头,从她左侧太阳穴射入,从右侧的太阳穴射出,具体的细节我已经不愿意去想起了。 我只记得一朵曼珠沙华盛开的样子。 那朵曼珠沙华连续三天出现在了我的噩梦里。 今日早晨,躺在永生实验室,我母亲的床上,我梦见夏凝没事,我们在星期四一起把作业抱到夏老师办公室里,年轻的夏老师微笑着递给我和夏凝两块红枣饼干,然后我们一出办公室门,就吃下饼干,而红色的彼岸花,此时,便开放在了夏凝右侧的耳朵下。她向后倾倒,倒在了盛开在生物组中的红色花丛中,黑色的五四式掉在地板上,滑到了我的脚下。我用左手捡起那把枪,枪连着我的左臂消失了。 “无论多强的恢复能力,都没可能恢复那种损伤,那是对大脑的直接破坏。” 母亲告诉我。 我本能阻止夏凝的,也许。 大概吧。 母亲念起了悼词,如同讲台上讲课的数学老师,有意义的句子和言语就像被打乱了顺序,变得无法理解起来,我隐隐的听见有人啜泣,我也想哭,但我哭不出来。 我想起了夏凝扣动扳机前的微笑,混杂着满意的,绝望的微笑。 她死去了,绿眼睛也死去了,也许有一天曙光黎明也会跟着死去吧,死去的曙光黎明,这或许就是夏凝所期望的? 我不知道她活着有多痛苦,我不是她...但死亡对于她毫无疑问是一种解脱,否则她就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在世间的旅程。或许绿眼睛会明白吧,但他还是毫不留情的对夏澄动了手。 若是他不对夏澄动手,夏凝还不至于彻底丧失理智,和绿眼睛去死斗吧。 幸存者的弥撒持续了几分钟,或许几小时,或许半天,反正等我离开会客厅的时候,夕阳已经在对面的玻璃楼上留下了投影。 散会之后,人群逐渐散开了,他们大概都有要紧事情要忙,只剩下我,母亲,以及夏老师还在会场。 两个身影出现在了曙光黎明门口,母亲走过去,和他们说起话。 “杨导,关于夏凝遗体的事情。” “人死不能复生,感谢你们不离不弃的研究与奋斗,你们尽快休息吧。” “不,这里...有点不方便谈。” “就在这说吧,这里都是相关人士。” “我们恢复了她的部分生命体征,她头上的伤口已经自愈了。” “什么?” 我母亲还没说话,我却惊叫了起来。 “但是大脑的破坏是不可逆的。” 两个身影其中之一说。 “人死不能复生,正如杨导...杨女士所说,二位还请节哀。” “可是,不是说恢复生命体征了么。” “别问了,陈宇。”夏老师沙哑的声音传来。“别问了。” “夏老师,她恢复了生命体征了啊。” “但她已经回不来了,那只是一个...空壳而已。”夏老师说,他语气平静,正如夏凝之前的那样一般。 这可能真的就是遗传吧,当需要压抑感情之时,这两人的表现竟然出奇的一致,本来像孩子一样活泼的夏老师,现在,用平静的语气叙述着不可逆的悲伤事实。 “可是不是恢复生命体征了么,能呼吸,有心跳。是这样的吧,是吧。” 我追问,但我不知道这些追问的意义何在。 “陈宇,有生命和活着,是两种意思。”夏老师说。“那只是活着的遗体而已。” “夏建华,你...” 我母亲说。 “你们拿去用吧,说真的,曙光黎明没有她不是就活不下去么,你们现在开心了,你们可以永远拥有她了。” 夏老师说。 “什么意思,你要把夏凝的遗体交给他们么,这是夏凝所期望的东西么?她选择这条路,不就是想让曙光黎明完蛋么?” “大概不是吧,陈宇,我们不需要照顾死者的感受,因为死者是没有感受的。”夏老师说。“我们要照顾的是生者的感受,这世界上还有70亿人呢,陈宇同学。” “那您呢,您希望把夏凝交给他们么。” “在众生之前,一人的祈愿连砂砾都不如。” 夏老师站起了身来,朝着我母亲点了下头,我的母亲失去了锐气,侧着脸,不敢直视夏老师的眼睛。 “就这样吧,明天是假期。”夏老师说着,走出了会客厅。“记得星期一,不,星期二收生物作业。” 好结局:伤痛消逝后的小步舞曲 “嘎啊啊啊...” 我不知道肩膀被子弹撕裂竟然是如此疼痛。 啊... 夏凝当时是怎么撑下来的... 当夏凝用手枪指着自己的头颅之时,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我冲上去,夺过她手中的枪...当然,这个过程了一些小小的意外,枪械走火,子弹穿过了我的肩膀,打的我血肉模糊,至少在我感觉是这样的。 流血,救护车,手术... 这样过去了两天...假期到来了。 但这些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夏凝还活着,这就是一件最好的事情了,而且她现在正坐在我的病床床头,削着苹果。 这就是故事最好的首尾呼应了,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也有一个女人坐在我的床头,拿着水果刀,给我削水果,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她削好的水果最后也进了她自己的嘴。 “夏凝。” 夏凝把水果皮扔进了放在床头的垃圾袋,切下了一块苹果,用刀扎住,送进了自己嘴里。 “你不会再用水果刀自残吧,我现在手都抬不起,你要是还要搞,我可要自责一辈子了。” 这是谎言,如果她还要伤害自己,我会立刻制止她。 自然,我还在为前一天夏凝的自杀倾向而担心,但是她却毫不在意,把水果刀也放在了我的床头,然后伸手将手中还剩四分之三的苹果递给我。 “我右手还抬不起来呢,谁都像你一样,中一枪吃点面包片就好了。” 这是我矫情的发言,我已经完全好转,肩膀已经像新的一样了,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大概在希望她能削下一片苹果,喂到我的嘴中吧。 “噫,陈宇,你知足吧,你还有左手可以用呢,我现在连左手都没了,成杨过了。” 隔壁病床上躺的就是夏老师,我们俩被安排到了同一间病房。 夏老师,虽然身受重伤,但是还是保住了性命,这是夏凝的功劳,要不是之前夏老师她的身体组织修复了自己的肺部,在手上时再次修复伤口,估计夏老师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夏老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想要让夏凝手中的苹果。 “我也算是见了两次阎王爷的人了。”夏老师说。“你可得谢谢人家陈宇,要不是他冲上去把你制止住了,谁知道那时候你要干出什么傻事来。” “曙光黎明不是说可以给你安装一个机械仿生手臂么,你怎么拒绝了。”我问夏老师。 夏凝沉默着。 “我拒绝了,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彻底和曙光黎明决断了,反正绿眼睛也死了,世界也那么和平,他们自己的信条就让他们自己去践行去。”夏澄说。“我一定得让夏凝,自在的活下去,不要再受制于人了。” “啊...这样的么,那夏凝也不回实验室了?” 夏凝点点头。 “那...你们准备住哪里啊。” 我开始担心住处的问题,夏老师他家的阳台也被炸的稀烂,而且一时半会修不好,我的母亲也不知道会不会跟我提供房子。 总不能住在医院里吧。与曙光黎明决裂,住到实验室也是绝无可能。 “我决定在附中旁边租一套房子,你要不要也住过来,离学校近。”夏老师说。 “那可是学区房,哪有那么好租啊。”我说。 “没事,我已经托人在干这件事了,毕竟住房是个大问题,虽然你妈毫不在意这个大问题。。” “是谁,还有得此种神通,能在开学之际找到学区房。” “是我,谢谢您的夸奖。” 白发的苏瑶光,捧着一束康乃馨,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啊,这么厉害啊...” “我还会继续在附中教书的,这次全职,就是以后可能会有诸多不便,你们两位课代表还请多多帮助啊。” 夏老师的口气里流露出一份遗憾来。 失去了左臂,教案什么的都得让课代表帮忙吧,操作电教系统也是。 不过还好,右手没事,板书还是毫无问题的。 唯一的问题便是那群喜欢传谣言的学生了,他们会怎么看待夏老师呢? “对策组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屋子,已经租下来了,如果有需要,我们会把旧屋的一些可用家具生活用品搬过去。” “啊,辛苦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一切都是我们的责任。” “明明已经离开曙光黎明了,还在寻求你们的帮助。” “请不要有心里负担,您可以当成现在是学生在报答师恩。” “哈哈哈,我没教你几天啊,苏瑶光。”夏老师笑了,感觉他笑的像个害羞的少女。 “没有关系。” “陈宇明天就能出院了吧。” “应该,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还得多亏了夏凝。” 是她提供身体组织开发出的修复技术快速修复了我的伤口。 “还得多亏你。” 夏凝说。 她从背包里再拿出一个苹果,然后走到我的床头,拿起了水果刀。 我的心突然提起来,但当我看见她坐在我的床尾,拿起水果刀削起苹果之时,我便安心了。 失去左臂看来并没有让夏老师失去希望。 大概是因为他保住了更重要的东西吧。 比如说夏凝。 “我们今天晚上就会把所用东西搬过去的。”苏瑶光把康乃馨放在了夏老师病床前的床头。 “夏澄,非常抱歉。”她借着说。 我在中秋节早上离开了医院,我亲爱的母亲并没有出现过一面,只是打了个电话寒虚问暖了一番,先是称赞了我的勇敢,又就我的智商问题把我批判了一番。 但是救下别人的性命并不是什么“愚蠢的行为”,虽然那让我置身危机之中。 最后还是苏瑶光帮我办的出院手续,还给我垫了医药费。 前往附中旁边的院子,夏老师的租的新家只有不到八十平,夏凝被安排进了大房间,夏老师住在小房间,而我,客厅依旧是我的地盘,只不过在原本应该放沙发的电视机前,一张睡床摆在那里。 但是这里离学校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脚程,六点起床做早餐的日子应该一去不复返了。 “以后你就是正式居民了,不是客人了,所以早饭以后咱们三个人轮流做。”夏老师说道 “您...要不就我和夏凝吧。”毕竟现在夏老师做饭不是很方便。 “你可不要歧视残疾人,我给你讲,政治不正确!” “没有没有,没有。”我连忙辩解。 “那就你俩做饭吧,我的确不太方便,少条胳膊。” 这便是所谓顺水推舟了。 “啊,家,美妙的新家。” 夏老师喊着。 “可惜大不了电脑游戏了,算了,备课去,夏凝,电脑借我。” “电脑送给陈宇了。”夏凝说。 “陈宇,借下电脑。” “我不知道在哪。”我说。 “床头柜。”夏凝坐在了餐桌前,靠近她房间的位置。餐桌是新的,但是还是放在了靠近插头的位置。 “中午饭怎么办。” “自己做吧?怎么样,你俩来打下手。不过冰箱空空如也了,要不你们现在去采购。” “我才刚出院。” 我有些想抱怨,但是我现在精神状态极佳,连着在医院躺着,什么都不做。 “好啊。”夏凝提问回答。“反正超市就三站路。” 夏凝朝着父亲伸出手。 “一会支付宝转你,500够了吧,600,买点月饼,豆沙的多买点,记得带伞。” 交大门口的商业街,这里发生过不少事情,我们拿着麻醉枪和曙光黎明的人枪战...在k记的门口与星野龙之介偶遇...现在,事件结束了,极端组织的残存余部也会被一扫而净的吧。 这就是最后了,安静的和夏凝行走在超市里,没有绑架犯,没有极端组织袭击,没有绿眼睛,没有危险,一切都显得各位完美,我推着购物车,走在瓷砖上,车轮在瓷砖之上发出咯噔的声响。夏凝从后边小跑过来,将一盒月饼放在了购物车里。 她没有带任何的伪装,就连人类假耳都没带,她已经毫无所忌惮了吧,对于自己头上的这一对兽耳。 “今后怎么办呢,考大学么。” 我想问问题,夏凝看来已然挣脱了命运,那她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便不是遥不可及的梦了。 “不知道。” “之前你不是说过,你要高考的么,考哪里。” “看命。” “没有命运。” “随缘吧。”夏凝说。“或许考个大学,学个还行的专业,将来从事个还行的工作,找个还行的人结婚,最后过还行的日子。” “这样的么,不是很刺激啊。” “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足够刺激了。”夏凝说。“现在开始想还来得及,我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想这件事。” “或者说干脆不想了。”我说。“过好今天?” “你也可以替我想想。”她说。 “谁知道,我自己都没想好。” “谢谢你救我。” “不不...不客气。” 我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要感谢我。 夏凝说着,走到了我的旁边。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想。”她瞥了我一眼。“今后还有不少时间一起想这件事,关于未来。” “就这样思考,然后自由的活下去。”我说。“很简单。” “不过”夏凝说,“结婚估计蛮费劲的,毕竟我和你们是两个物种啊。” “那只是生孩子费劲,你有人权当然可以结婚了。” “那也将是相当久远以后的事情了。” 我俩都不做声,向前行走着,路过饼干柜台,她取下两盒曲奇,放进购物车。 “杀掉绿眼睛,我很难受。”她说。 “没什么,它罪有应得,你为民除害了。” “恩...”她停下来。 “陈宇。”她呼唤我的名字。 手腕被她抓住,我也停止了我前进的步伐。 我回头,充满希望的微笑终于刻在了她的脸上,那便是我见过的最温暖最令人心动的笑容了。 真结局:调和嘈杂音的宿命复调 “停手!” 我喊道。 喊叫什么也解决不了。 夏凝用那把枪指向了自己的头颅,只要扣下扳机,一切就都完了。 我的时间在此凝固了。 冲上去救她?来不及? 什么都不做?不可能。 难道我要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夏凝自杀么? 我的腿紧张的颤抖,这颤抖让我感受到裤兜里冰冷的东西。 对了...麻醉枪。 只要她不想被麻醉,那就不会被麻醉,这是苏瑶光给我说过的话,她说的是绿眼睛,但,绿眼睛和夏凝不是同一物种么? 只要夏凝不想被麻醉?那即使我扣动扳机,她也会扣动扳机的吧。 没时间思考这些了。 我抽出麻醉枪,瞄准了夏凝,我强力抑制住颤抖的双手。 在几周前,我也用麻醉枪击倒了夏凝,她甜美的睡在了沙发上...我的枪打的很准,一枪命中!一枪命中! 我自我暗示着自己。 夏凝倒在了地上。 万幸的是,先扣下扳机的是我,而不是夏凝。 夏凝的身上满是伤痕,她的身体大概已经没有能量来修复这些伤口了,衣服上撕裂出不少口子,校服也依然变成了挂在身上的几块破布。 她并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也并不是被感情完全控制了,要不然这一麻醉枪,怕是无法放倒她。 曙光黎明的干员走上去,抬起了夏凝,一个人捡起了五四式,另一个人紧张的给谁在打电话。 这些东西都在离我而去。 我的身体变得瘫软,腿失去了力气,跪在了雨滴刚刚打湿的灰色地砖上。 慌张和恐惧姗姗来迟,但我知道,已经没事了。 白色的身影从一单元的门洞里走出来。 安静的家属院,连一个围观的人都没有,曙光黎明的那些家伙,抬着夏凝和夏澄散去了。 只剩下了我和苏瑶光,虽然她也是曙光黎明的那些家伙之中的一员。 没人帮助她,她捂着胳膊,走的摇摇晃晃的。 我起身,费尽力气的爬起来,也摇摇晃晃的向她走去,将她搀扶住。 “要叫救护车么?” “不用了,送我去曙光黎明,呃喝...陈宇,谢谢你,啊...一点都不痛,有点难受。” “怎么了,真的没事吧。” “谢谢你。” 苏瑶光神神道道的念着话语。 “谢谢你救下夏凝。” “先别说了,去医院吧。” “打车,曙光黎明,曙光黎明,必须救夏澄。” “先救你自己啊。” “我,一切正常。” 夏澄保住了性命,在医生和死神进行的一番搏斗之后保住性命,这其中也有夏凝的几番功劳,虽然夏凝现在静静的躺在永生实验室,她自己的床上。 夏凝把这里叫做白色笼子,但是这里染着蓝色调,房间的装潢也和她自己的家中无异。 我,苏瑶光,守在旁边,静静等待她醒来,本来我的母亲也在这里,但是她貌似还有其他事情,便离开了。 房间里的尖锐物体全都被移除了,门口还有几位安保人员与对策组成员待命,随时准备冲进房间,这些安排都是为了防止夏凝再有自裁倾向。 “我死了么。” 床上的夏凝猛地睁开眼,如是说。 “真有死后世界啊,狗屎。”她接着说。“也好,夏澄。” 夏澄还活着呢。 “夏凝。”我说。 夏凝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哇,陈宇,你也死了?跟我殉情了,别啊。” 这算什么,死去之人的特有幽默感? “你还活着,陈宇救了你,用麻醉武器。” “啊,这样的嘛,那可惜了。” 夏凝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涌出来了。 面无表情,如同人偶般的流出了眼泪。 “啊啊啊啊啊!夏澄!啊啊啊啊啊!” 夏凝喘着气...低声的念着。 “夏老师没事,上次他胸口的修复组织再次发挥了作用。” “啊...”夏凝默念。“那就好。” “这是哪里。” “你的房间,01房。” “是我的房间啊。”夏凝说。“手,麻痹了。” “你在战斗的时候消耗的太多能量了,我们已经静脉注射了不少葡萄糖,但是你恢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苏瑶光说。 “带我去见夏澄一眼。” “夏澄在武警医院。”苏瑶光说。 “带我去。” 夏澄躺在病床上——他的意识还没有苏醒,几台仪器监视着他的生命体征,看起来很稳定,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吧,大概。 “啊,你们真的不是我死前产生的幻觉?” “不是。” “那就好。”夏凝说。“你们确定?” “我们确定。” “那就好,我要是现在突然死了,大概会...不过死了就不牵扯什么后悔了。” “你差点就作出让人后悔的事情了,夏凝。”我说。 “死了就不会后悔了。”夏凝说。“是这样的。” “夏澄活着,无论我的死活,我都不会感到后悔了,活着不会后悔,死了就无法感知到后悔了,但如果夏澄死了,我还活着,那才是最令人后悔的事情。”夏凝接着解释。 “别这么说,好好的活下去。”苏瑶光说。 “夏澄。” 夏凝远远的呼喊夏老师,躺在床上的夏老师没有任何反应。 “啊,你们怎么在这里。” 是我母亲。 “你才是,你在这里干什么。” 母亲走近夏澄,从兜里掏出什么,然后朝着夏老师的脖子上按了一下。 “你对夏老师做什么啊。” “肾上腺素,别慌。” 母亲一巴掌扇在了夏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啊...” 这声惨叫声便是夏老师还活着的有力证明了。 “夏建华同志,我很不幸的通知您。”母亲说。 “夏凝她没事吧!”这是夏老师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 “我很不幸的通知您。”母亲对于被打断略显烦躁。 “啊!!”夏老师惊叫,马上就要哭出声似的。 “我还好。”夏凝说。 “我x,杨清源,我xx刚活过来你就要把我吓死?” “我很不幸很不幸的通知您,您的左臂院方安不回来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夏凝有什么事情。” “事实上,差点...”我想说什么,但是夏凝捂住了我的嘴巴。 “但是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技术组有一个机械臂原型机,仿生机械臂,可以直接用神经电信号控制,还有感觉反馈,如果可以,明天就可以给你装上。” “不用了吧...”夏老师朝左望去,他看见了他空空如也的袖筒,但还是不假思索的否决了。“我刚才想明白了,我不想再受制于曙光黎明了,夏凝,你也别回去了,咱们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啊...我的手臂...” “没关系的,夏澄,没关系的。” “我不想让你在回到那个空荡荡的笼子里去了,你在外面,照样生活的很好,还有关心你的朋友,陈宇,不是么,还有韩家的女儿,苏瑶光也是吧。” “你不会受制于曙光黎明的。”母亲说。“对策组表示这是他们的过失,所以是免费提供给你,只要来公司定期维护一下就好了。” “没事。”夏凝说。“没关系的。” “我也想通了,并不是去协助曙光黎明就是失去自由意志。”夏凝说。“我可以出于自己的意志协助他们,不是么?” “你的意思是。” “我要留在外面,做我想要做的事情。”夏凝说。“当我想要协助他们的时候,我就提供协助。” “为了全人类的福祉么?夏凝,你没有必要为了全人类的福祉作出牺牲。” “没关系,我为了我自己。”夏凝说。 我不知道夏凝协助曙光黎明有什么好处,但事情便可以这样了结了,母亲确认了要给夏澄装一个机械臂,夏凝也表示,要继续参加学校的课程,苏瑶光倒是没说话,我也无法做出评判来,我是一个局外人,但还有一件事,我得知道怎么解决。 “今天晚上我们住哪里啊。”我问的母亲。 “你可以住在曙光黎明。我的办公室里。” “不了吧...”我有些嫌弃的说。 “那也行吧,我在北郊有套房,你一个的小表舅的,但是我警告你,那房子死过人。” “嗯?” “你那个小表舅,一个星期前自杀了,在学校。” “学校?” “就是你们学校吧,还是隔壁新中,忘了。”母亲说。“总之过去再说吧。夏凝也可以住哪里。毕竟自己儿子受了那么多照顾。” 新中自杀的那个高三学生,扑朔迷离的和我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 (第一卷,完结) 特别篇:过渡金属上的血液凝结 凌晨四点,柔和的天光将阳台外的万物堵上一层薄薄的铝。无心睡眠的我离开床,走向了屋外的客厅——这让我与夏凝不期而遇。 夏凝安静的坐在客厅阳台的摇椅上,面朝屋内。她手捧着一本书,嘴里还叼着盒装纯牛奶的吸管。当我的眼睛适应了凌晨的光线时,天空的淡蓝,让她淡褐色头发的边缘模糊不清,她的眸子扩散成了一个正圆,眼睛里映出与阳台玻璃门一样的条状高光来。 我尽量的放轻脚步,接近她。 她弯着腰,淡蓝色的睡裙有些吃力的贴在她的胸前,随着缓慢的呼吸上下起伏。她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仿佛一只毫无防备的幼猫一般。 不不,收回前言,她就是一只毫无防备的幼猫。 正当我这么想时,夏凝的耳朵突然立了起来,警觉的转向了我的方向。她的眼神也从书上聚焦到了我身上。 “凌晨读书不开灯,你的用眼习惯真是好。” 她的眸子缩成了椭圆形,然后缩成了一条线。 “.…..” “我开灯了啊。”我走向阳台灯的开关,准备按下去。 “停。”一条线的眸子盯着我。“对于我,这个时间开灯读书才是对眼睛莫大的损伤。” 我接近客厅的阳台,渐渐的我能模模糊糊的看见她正在看的书的书名。那是她开学时候就在看的《人类简史》。 “人类简史么,你怎么还在看人类简史?” “.…..” 在种种机缘巧合的驱使下,我和她也已经交往了四个月了。虽说如此,她可是一点都没有变——从来不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上浪费atp,换句话说,就是懒,尤其是懒得说话。 即便是对我也是这样。 “所以你弄清楚人类的本质是什么了么,你的本质。” 与众不同的她从记事开始就开始寻求她自己意义了。不同于普通的人类,她的生理结构和他人不同。但是和他们一样的是,她也有一颗渴望自身意义的心…吗? “homo sapiens,正如图鉴上其他冷冰冰的拉丁语名称一样。”她这样说。“大家都是动物。在进化树里面都有自己的位置。” “那你呢。” “我也是,和你们一样,和这世界上所有的动物都一样。” 我不知道世界上其他动物的拉丁语名字,或许知道那么几个。不过我不认为人类和动物都有拉丁语名字可以作为我们和动物一样的论据。 “我们大概还是和动物有不同的吧。” 她的视线早已不在我身上,而是回到了书中。 “说吧,有什么不同。让我听听。”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 不同的太多了,人类有自我意识,有感情,有大脑皮层… 更重要的。 “人类会爱。”我这样回答。 “噗嗤?”夏凝仿佛没忍住似的的笑出来。 “你确定?”夏凝把拿在吸管插回了放在摇椅旁边躺着的纯牛奶盒子里,然后站起了身。她把书反扣在摇椅上。那光景,让我想起了学期初的时候。我叫她去生物老师办公室,她用同样慵懒的身姿,把书反扣在了桌面上,当时她读的书名是《开放的社会及其...》。 “说到底这些东西还是受激素调控的,不是么,生物课代表。”她渐渐的走近了我。“你以为你的爱是受主观意志调控的?” “说到底那也是生物本能行为的一部分而已。”她抿起嘴,脸上略带嘲笑,但是由于她本身的可爱,我很难用面目可憎来形容那种表情。 “我不能苟同。”我这样说。 夏凝收敛起了笑容,继续接近我。淡蓝色的裙摆随着步伐飘荡。胸前的布料不再紧紧的抱住她的肌肤,让锁骨下有些圆润的部分若隐若现。 “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血压也在升高。”她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然后她坏笑了起来。 “你看,对不对。果然还是像动物一样。” 这并不一样,爱是爱,和因为被异性所吸引,而表现出的欲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我想张口反驳她,她先开了口。 “呐,我问你,你爱我吗?” 她双手背后,侧着身子,让她睡裙的肩带掉下来了一侧。她抬起头,用反色着窗外短波长射线的蓝色的双眸注视着我。 我咽了口吐沫,将已经挂在嘴边的爱字吞了下去。我和她的较量,或者是辩论已经开始了,这时候需要谨慎的选择自己的言辞。 毕竟我坚信我对她的爱不是出于生物的本能。 “我当然,喜欢了。”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爱我?” “并不是这样,我爱你,但是我对你的爱绝不是出于对你肉体的渴望。”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推着我,让我倒退着走到了沙发的前面,我无法抗拒她的臂力,做到了沙发上,现在换我仰头看着她了。 “其实你不爱我,我觉得你没有爱人的能力。”她这么说着。“你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开心,你不懂爱,很不巧,我也不懂。所以在这个话题上争辩肯定没有结果。” “.…..”我大概可以承认,喜欢一个人是出于肉体和心灵的欢愉。但是爱呢?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了。 “和我在一起,那大脑也只是奖赏他自己多巴胺而已吧。” 她如是说到。 “不过我们可以试一试爱是什么感觉。”她转过身,坐在了我身旁。我离她足够近,以至于我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和我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我问你,爱的时候大脑都用什么激素啊。”她在我的右边耳语。 “后叶…催产素?” “怎么才能有这种激素呢?” 我快速的检索脑中的数据库,想要检索出方法来。她却直接靠了过来。 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让我的数据库一片空白。 特别篇:破旧棋盘上的纯合致死 本故事发生在一个陈宇不存在的平行世界,请酌情阅读 (2019年3月15日) “3月了,日子不多了。” 巴尔的摩郊外,废弃研究所,我出生的地方。 “你母亲就倒在这里。”夏澄指着一个破旧病床的旁边,语气平缓而无力,仿佛在陈述别人的事情。“她生完你,你很虚弱,我们刚把你抢救过来,她就...” 此行的目的是西雅图,曙光黎明生物有限公司的西雅图总部。来巴尔的摩基本上可以算是南辕北辙。但是出于我的要求,夏澄还是同意了此行。 “你和她真的很像。”夏澄说。 “毕竟我是基于她设计的。” 我不愿意承认我是被设计出来的生命,不过事实如此。 “走吧。” 夏澄转过头来,俯视我的眼睛。我想开口问,是否我的母亲也和我一样矮,但我闭上了嘴。 “有时候看见你,就感觉她还在我身边一样。你俩的性格简直如出一辙,不过她打不过我倒是真的。” “所以你经常和她争论?”我问。“要是你天天和像我吵一样和她吵的话,你们应该早分手的才对。” 我的脖子上的汗腺在分泌汗液,那是肾上腺素。无名之火在我的心中酝酿。 “你不明白,有个亲密的人能陪你吵架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当你灵光乍现,好点子涌上心头的时候,最令人痛苦的事情不是遭人嘲笑或与人争吵,而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你的想法时,发现你孑然一人。”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和我吵架。”夏澄如是说。“我很幸福。” “再给我讲讲吧,我母亲的事情。”我调整情绪。 对于我来说,情绪是一件很难控制的事情,与其去费力调整,还不如干脆放弃来的痛快。然而我并没有放弃情绪的权利,就像我被设计的时候,我自己并不能参与到设计其中一样。 “她...那时候就抱着你,那时候的你还在液氮罐子里装着。跑过来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她瞒着你姥爷,在你的基因组里面加入了大量的,属于我的...基因。” “她笑得很开心来着,说这个胚胎成功了,是042号。当然你姥爷也很开心,但是他当时不知道你是我的种来着。” “不过无所谓了,你也不会把我的种继续延续下去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然后回到了这里。”他摸摸我的头。“在这里再次为你庆生。” “说不定你还能找到当时装我的液氮罐子呢。”我尽力的想要开玩笑。 “能找到的,042,就在楼上的305里面,你姥爷的办公室。” 夏澄抛下我,从正门走出去。我听见咚咚的上楼梯的声音,然后在金属碰撞的回声消散之后,又听见了下楼声。 “诺,你当时就住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比在你妈肚子里的时间还长。” 半人高的蛋壳色液氮罐子,黑色盖子,上面标签落上了不少灰烬,透过灰烬,看见了042的字眼。 奇怪的感情涌上心头,破帘外红色的夕阳光,仿佛让我回到了故居一般,又让我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 “挺重的这玩意,真亏你妈当时抱得起来。”他把液氮罐子放在了地上,清脆的咣当声。 “真的很过分,把我冻在这里面,冻死了怎么办。”我用尽量温柔的话语宣泄我的无理取闹的欲望。 “你要是死在这里面了,也许会有043,044,谁知道呢,说不定她也不会死了。” “你在抱怨我?” “没有,我只是对未来进行毫无意义的设想。”他说。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掐着我父亲的脖子,把他摁在了蒙着灰的手术台上。灰尘没有被扬起来,因为他并没有挣扎。 “你们也好,星野家的人也罢,你们都是些自私的混蛋罢了,为了自己的私欲什么都干的出来,是的吧,制造一个怪物?亏你们想的出来,你们考虑过被你们搞出来的怪物的感受么?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我流出了眼泪,那是从眼眶到两颊温热的触感。 我本想飚上几句脏话,但是我发现,无论我怎么骂,骂到的都是自己的亲人,虽然他们都很混蛋就是了。 “但你活着,活得不比谁差,不是么。”被掐着的夏澄用气息吐出这些话。 我注意到我把手松开了一些,那是我情绪逐渐弱化的表现。 “原谅你了。”我轻易的原谅了这个人,如同我之前很多次原谅他一样。 但我并没有因此松开手来,我不知道这时出于什么感情。 他用食指指背擦下我的眼泪。 “生日快乐,夏凝。” “生日快乐,恩。一般快乐而已。” “那怎么才能让你更快乐呢。” “让我咬一口,肩膀。”我微笑了一下,那是肌肉不受控制收缩的感觉。 我拉开夏澄的领口,让他的半个肩膀露在外面。透过衬衫的领口,隐约看见夏澄大臂上的肌肉。 “早上刷牙了么。” “刷了。” “那,你请。” 应力先是分布在我的尖牙上,然后是磨牙,最后到了切牙上。温热带有铁锈味的液体流入了我的嘴中,让腥味充斥着鼻腔。 “疼...疼疼疼。” 松口,向下移动牙齿,继续施加压力。 我想起我在原野上奔跑的岁月,猎杀瞪羚和斑马的岁月。我咬住猎物的脖子,把他们拖上树。不不不,那并不属于我的记忆。那是写在基因里的猎杀本能? “好了好了,我感觉我已经像吸血鬼一样了。”理性重新回到大脑,我重新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我松开嘴,趴在他身上,说出这句话。 “不介意你多喝点,拿馒头沾着吃也没问题。据说能治肺结核。” “这个液氮罐子,要拿回去作纪念么。”夏澄问我。 “好啊,不过在这之前。”我用舌头舔舐着夏澄肩膀上的牙印。“呜...我有问题要问。” “我和智人确实是有生殖隔离是吧。” “是的。” “夏澄你是智人是吧。” “是的吧。” “那么我和夏澄有生殖隔离的话,我还能把夏澄当做父亲么。” “从传统伦理角度来看是这样的。” “那实际上呢。” “我想我们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你是比我更高级的存在了。就是性格上有点小小的缺点。” 他歪头看了看肩上的伤口。鲜血流到了脖子上。 “啧。”他啧了一声。“一会得来上一针破伤风,狂犬病疫苗是不是也得来上一个疗程。” “我看你是没被咬够。” “哇哇哇夏凝同学夏凝同学,你不要对老师使用暴力。” “怎么突然开始卖老师的设定了。” “因为你从来都不叫我爸啊。” “我们没啥血缘关系来着。” “实际上也没啥血缘关系。毕竟我们是两个物种了。” “爸!”我不知道又出于什么感情,叫了这么一声。 “诶,诶诶...哎。”他有些惊异的看着我。 后记:隐于校园的理性掠食动物 大家好,我是零决,如你们所知,我是本文的作者。 懒得看我废话的朋友可以直接跳过这章,毕竟这一章所说的都是我本人的片面观点,和我的故事毫无干系。 当然,后记也并不是水字数,假如有编辑有幸看到这一行字的话,请注意,我有在好好的履行合同义务,我有好好的写故事。 先说说本文的标题《少女的生存手册》,其实来源于《美军野外生存手册》一书,挺有意思的,但是和轻小说毫无关系,里面介绍的一些求生方法能读到本文的人大概一辈子也用不到,用到了也差不多是一辈子的终点了(笑)。 至于章节标题,命运石之门gal的标题就是一些不明所以的科学名词の一个词,所以我只是拙略的模仿而已,模仿模仿就模仿成了强迫症,这一章下一章章节不对齐就会浑身难受... 当然,这样下去我贫乏的词库储备肯定会被用完,章节标题和章节内容的相关性大抵上也会有显着下降...但是我已经开始了这样的一个习惯,想要停下来的蛮难的。 至于卷标题,理性掠食动物...夏凝比起掠食动物大概更像是家猫,所以掠食动物其实是指绿眼睛,绿眼睛的理性是完全超脱于他自身的,是生命之上的,人们无法理解的理性,这是我的说辞,事实上只是牵强附会而已。 校园中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隐藏的掠食动物,不是么? 如果你愿意看我豪不理性感情宣泄的话,凑字数的废话我尽量少说。 如你们所见,第一卷草草的结束了。 但把结束安排的如此草率也是有目的性的,有句早已经被人用烂了都话说的好。“在虚拟世界中寻找真实感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我就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不仅要在别人所构建的虚拟世界中寻求真实,还要在自己小说里“构建”真实。有位老哥跟我说过,小说最求的说现实,而不是超现实……我承认这句话但我本能的不愿去践行。 我想要去构建的其实是“无力”。 人在大多数时间做出的决定都是无力的,能够影响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人。 小陈宇是无力的,小夏凝也是无力的,夏老师,甚至星野龙之介,他们都是无力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顺应事物的自然发展,反叛也好,妥协也罢。一切个体的决定都只是河流中的漩涡罢了。 当然,我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想你们是不喜欢的,我自然也是不喜欢的。我当然也喜欢呼风唤雨,动一动手指就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感觉,而且我有权柄将其在我构建的世界中实现,但我做不到,这是就是只属于我的毫不理性的偏执最求。 我是一个偏执之人,而下一卷我会写几位偏执之人的故事,活着的偏执之人,死去的偏执之人,打开笔记本电脑,对着word发呆的偏执之人... 敬请期待第二卷。 解释页第一卷标题的名词解释 一个大概的解释,以及与章节内容关系的说明 分形:通常被定义为“一个粗糙或零碎的几何形状,可以分成数个部分,且每一部分都(至少近似地)是整体缩小后的形状”,即具有自相似的性质。常见的分形图案有...von koch曲线等等等等,有研究表明人眼获取信息时,眼球的移动方式有分形有关,给你脸上来一圈冒出的金星也是某种分形。 酶切位点(restriction enzyme cutting site):dna上一段碱基的特定序列,限制性内切酶能够识别出这个序列并在此将dna序列切成两段。可能存在同尾酶,不同酶的识别序列不同。可以用限制酶切开环状的质粒,而环状的质粒就像是旋转的命运之轮。 粘性末端:限制酶在识别序列进行交错切制。结果形成两条单链末端,这种末端的核苷酸顺序是互补的,可形成氢键,所以称为黏性末端,简称黏端。可以被dna连接酶所连接,酶切连接,就像是交错的命运。 同分异构体:是一种有相同分子式而有不同的原子排列的化合物。简单地说,化合物具有相同分子式,但具有不同结构的现象,叫做同分异构现象,表示夏凝在生理结构上和人类的相似和异构 瑞利散射:一种光学现象,属于散射的一种情况。又称“分子散射”。粒子尺度远小于入射光波长时(小于波长的十分之一),其各方向上的散射光强度是不一样的,天空是蓝色的就是因为此现象 等轴晶系:等轴晶系( isometric system)又称“立方晶系”。七个晶系之一,属高级晶族。其对称特点是,必定有四个三次对称轴,同时,不是还有三个相互垂直的四次轴,就是还有3个相互垂直的2次对称轴。此3个4次轴或2次对称轴即选择作为晶体的3个结晶轴,并必定有:轴角a=β=γ=90°,轴单位a=b=c。钻石为等轴晶系。均质体。 生物节律,生物钟:有机体内部发生的周期性变化过程。最典型的例子是睡眠与觉醒的周期性交替。交替之所以表现出准确的节律性,一方面决定于身体器官和细胞机能状态的周期性变化,另一方面是环境的影响,如太阳和月亮升起、下落的周期变化。用法就是生物钟完全乱了。 卤素取代物:卤素取代烃基上的氢原子或羟基等官能团的取代物。文中的氯仿就是一种卤素取代物,chcl3 时间箭头:物理学在微观的层次几乎完全是时间对称的,这意味着物理学定律在时间流易的方向倒转之后仍然保持为真。但是在宏观层次却显得并不是那么回事:时间存在着明显的方向性。时间箭头(又称时间之箭)就是用于描述这种不对称的现象。 大熊座艾塔:就是,大熊座η,天上的星星,古代称摇光,也叫瑶光。 日冕活动:太阳大气的外层被称为日冕。强大的日冕物质喷射会导致太阳抛射出大量带电粒子,形成所谓的太阳风暴。太阳风暴会对太空中运行的卫星和地球上的通信等造成音响。指代苏瑶光的失职。 残基:在蛋白质的序列中,氨基酸之间的氨基和羧基脱水成键,氨基酸由于其部分基团参与了肽键的形成,剩余的结构部分则称氨基酸残基。 回文序列:回文序列是双链dna中的一段倒置重复序列,当该序列的双链被打开后,可形成发夹结构。例如 5'' gctagc 3'' 3'' cgatcg 5'' 发夹结构:参见上一条,有些原生生物的转录终止依靠mrna形成发夹结构。发夹结构也代表着故事线的不连续,有一部分内容遭到了隐匿 瞬时表达载体:即瞬时转染后的初期,质粒或dna片段是游离在细胞中的,能够进行表达,称为瞬时转染表达,在表达之后这些dna片段会遭到降解,或者插入细胞中稳定的表达。(工具人) 粗线期:是指在减数第一次分裂前期中紧接偶线期的时期。在这一时期,已完成染色体联会的两条同源染色体互相紧靠,进而缠绕在一起,基质开始附着到染色丝上,成为一条短而粗的染色体。此期间染色体要进行重组。 永生化链:有科学家认为:成体干细胞分裂时总是将含有相对古老的dna链(永生化链)的染色体分配给其中一个子代细胞,使其成为成体干细胞,以减少永生化链上的基因编码错误。 错义突变(missense mutation):是编码某种氨基酸的密码子经碱基替换以后,变成编码另一种氨基酸的密码子,从而使多肽链的氨基酸种类和序列发生改变。错义突变的结果通常能使多肽链丧失原有功能,许多蛋白质的异常就是由错义突变引起的。比如镰刀形细胞贫血。永生化链的错义突变代表着原有信息的彻底改变。 细胞分化:是指同一来源的细胞逐渐产生出形态结构、功能特征各不相同的细胞类群的过程。 诱导:诱导细胞分化的过程。(差异化处理) 熵:体系混乱程度的度量。越大体系越混乱。 克劳修斯:德国数学家鲁道夫·尤利乌斯·埃马努埃尔·克劳修斯(rudolf julius emanuel usius, 1822年1月2日-1888年8月24日),德国物理学家和数学家,热力学的主要奠基人之一。生于普鲁士的克斯林(今波兰科沙林),卒于波恩。他重新陈述了萨迪·卡诺的定律(又被称为卡诺循环),把热理论推至一个更真实更健全的基础。重述了热力学第二定律。 克劳修斯判据:熵判据ds-δq\/t≥0自发过程的体系趋向于有序转变为无序,导致体系的熵增加,叫做熵增加原理,一切,都在变得无序,生命也是如此,从有序的人,变成无序的尸体。 诡秘万古后的永眠之人: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奇妙的万古之中,即便死亡亦会消逝. ——斯蒂芬·金《重生》 颗粒轰击转导:基因枪技术(颗粒轰击)是一种全新的基因导入技术,它把遗传物质或其它物质附着于高速微弹直接射入细胞内的物理方法 铜锌:铜锌合金,仿制手枪弹的弹壳,黄铜材料。 摩尔吸光系数(mr absorption coefficient):也称摩尔消光系数(mr extinction coefficient),是指物质对某波长的光的吸收能力的量度,当浓度用克\/升表示时,摩尔吸光系数在数值上等于吸光系数与物质的分子量之积。 第二信使:激素等为第一信使。第二信使是指在胞内产生的非蛋白类小分子,通过其浓度变化(增加或者减少)应答胞外信号与细胞表面受体的结合,调节胞内酶的活性和非酶蛋白的活性,从而在细胞信号转导途径中行使携带和放大信号的功能。(传谣者) 细胞凋亡(apoptosis):指为维持内环境稳定,由基因控制的细胞自主的有序的死亡。细胞凋亡与细胞坏死不同,细胞凋亡不是一件被动的过程,而是主动过程,它涉及一系列基因的激活、表达以及调控等的作用,它并不是病理条件下,自体损伤的一种现象,而是为更好地适应生存环境而主动争取的一种死亡过程。 细胞坏死:生物体由于遇到突然的损伤引起,如车祸对人体组织的伤害,引起细胞结构的破坏而死亡,出现严重的坏死性反应(这是急性坏死)。 水接触角:指在气、液、固三相交点处所作的气-液界面的切线,此切线在液体一方的与固-液交界线之间的夹角θ,是润湿程度的量度。 冷冻干燥:又称升华干燥。将含水物料冷冻到冰点以下,使水转变为冰,然后在较高真空下将冰转变为蒸气而除去的干燥方法。物料可先在冷冻装置内冷冻,再进行干燥。但也可直接在干燥室内经迅速抽成真空而冷冻。升华生成的水蒸气借冷凝器除去。升华过程中所需的汽化热量,一般用热辐射供给。 非线性拟合:线性数据拟合通常是采用一组简单的、线性无关的基函数来逼近试验数据。而对于非线性数据拟合问题,通常分为两种情形进行处理,一种是利用变量代换,将其转为线性问题再求解。另一种是不能线性化的问题,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自噬是一个吞噬自身细胞质蛋白或细胞器并使其包被进入囊泡,并与溶酶体融合形成自噬溶酶体,降解其所包裹的内容物的过程,藉此实现细胞本身的代谢需要和某些细胞器的更新。(我吃我自己) 自噬信号通路:一个细胞信号通路,和细胞自噬有关。 抗体价效:是用抗体的物理状态及其在体内的滞留时间,以其与抗原反应的多少来表示其免疫效果的一种反应。 驻波:频率相同、传输方向相反的两种波,沿传输线形成的一种分布状态。其中的一个波一般是另一个波的反射波。在两者电压(或电流)相加的点出现波腹,在两者电压(或电流)相减的点形成波节。 第一极体:是由卵细胞减数第一次分裂(不均等分裂)产生的小的细胞,大的细胞称之为次级卵母细胞,第一极体和次级卵母细胞存在于放射冠和透明待之内,冷冻的第一极体暗示了冷冻的次级卵母细胞。 红移:指物体的电磁辐射由于某种原因波长增加的现象,在可见光波段,表现为光谱的谱线朝红端移动了一段距离,即波长变长、频率降低。 泛音:是物体局部振动产生的,基音和泛音的叠加成为了真实的声音。 氧化损伤:氧化损伤主要是形成了含有未成对电子的自由基导致,是衰老成因的一种猜想。 sos修复:细胞处于危急状态时所诱导的一种dna修复方式,修复结果只是能维持基因组的完整性,提高细胞的生成率,但留下的错误较多,故又称为错误倾向修复(瞎几把修复) 核仁:是细胞核中一个折光率较低的区域.该区域是大量解旋的处于转录的状态的rdna的集合,rdna转录成为核糖体rna.也就是说,核仁是核糖体rna合成的中心。 靶向:是在细胞分子水平上,针对已经明确的致癌位点(该位点可以是肿瘤细胞内部的一个蛋白分子,也可以是一个基因片段),来设计相应的治疗药物,药物进入体内会特异地选择致癌位点来相结合发生作用(特异性很重要) 胚胎着床:着床是胎生哺乳类动物的胚泡和母体子宫壁结合,从而建立母子间结构上的联系以实现物质交换的过程。着床后的胚胎摄取母体血液营养继续发育。 异卵双胞胎:在受孕时存在两个卵子分别和两个精子结合,然后分别发育成两个独立的个体,长大后差异比较大,并且可以为同性也可以为异性。 次级溶酶体:此类溶酶体中含有水解酶和相应的底物,是一种将要或正在进行消化作用的溶酶体。根据所消化的物质来源不同,分为自噬性溶酶体、异噬性溶酶体。去向可能是高尔基体或者胞吐(要么被同化吸收,要么被当做异端放逐←浪漫的瞎扯) 弥撒曲:是天主教弥撒祭曲活动咏唱的歌曲,是宗教音乐中一种重要的体裁。安魂曲归于弥撒曲一个分支,唱词基本与普通弥撒相同。 复调:指欧洲18世纪(古典主义)以前广泛运用的一种音乐体裁,它与和弦及十二音律音乐不同,没有主旋律和伴声之分,所有声音都按自己的声部行进,相互层叠,构成复调体音乐,是一个和谐的整体。 纯合致死:指某生物的某对基因,由于其自身特性,该基因型为显性纯合子或隐性纯合子的子代不能存活,而为杂合子的一定可以存活的现象。(近交容易导致隐形基因纯合←别说了你这个变态) 序章 灰红天空包覆的永昼之地 (陈宇视角) 我今日最终还是住在了母亲的实验室里,毕竟明天还要上学。从北郊到东郊,至少要花40分钟,再者,那边的房子还没有收拾好。 至于夏澄和夏凝……他们决定再在武警医院再住一天,福大命大的夏老师看上去已经完全好了,被利刃刺穿胸膛,只过了不到几个小时,就根一没事人一样了,虽然他失去了左臂,但是曙光黎明的技术组准备给他安装一个“比原装的胳臂更厉害的替代品”。 比原装身体还要优秀的人工替代品,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用机械的东西代替身体部件,这种事情只有在科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罢。虽然曙光黎明走在世界前列,但是……能直接用大脑控制,还有感觉的时候防生机械臂,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而夏凝……她今天差点给自杀了,我不得不担心一下她的精神状况,不过她今天一整夜都会和夏老师在一起,外面也有对策组的人守护…… 星期三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星期四早上两点,扣着指头想想,我最多还能睡五个小时…… 并且我现在一点也不困。 永生实验室里并没有4g信号,3g也没有,这里方法和外界完全断绝联系,如此说来,我给母亲打电话打不通也是情有可原的,她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屏蔽信号法拉第笼里,大概。 “我想上会儿网。”我说。 “睡你的觉,上尼玛的网啊。”我的母亲说。 “你就是我妈啊。” “唉,有道理。” 我的母亲仿佛被我说服一般,走到了办公桌前,对着自己的电脑操作了几下。 “wifi,密码,。” “名字呢。” “就只有这一个wifi,连就行了,开心罢,这可是这里唯一的外网接口啦。”母亲拍了拍桌子。 看视频么?有了网络,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但这个密码引起了我的注意,着数字的确似曾相识,曙光黎明的很多地方都和42有关……永生实验室在大楼42层,wifi密码里也有42。 “wifi密码是生日么?”我好奇的问。 “夏凝的生日,真正的生日。” “还有假生日的么。” “她证件啥的生日是2001年,如此说来她比你小,但实际上她的确比你小一岁。” “所以是我妹妹咯。” “她一降生,我就回国了,然后就和你爸结婚了,然后马上就有了你。” “什么?” 这句话里有巨大的逻辑漏洞。按照母亲的说法,夏凝去不是比我大很多。 “啊,口误了……夏凝在两千年就已经制作好了,那才是她降生的时候,2000年。”母亲说。 “制作……” 我不是很喜欢“制作”这个词,把它用在一个活的生物身上方法是一件禁忌的事情。 “她在液氮罐子里呆的时间可比在娘胎里呆的时间长。” “哇哦。”我惊叹,但这惊叹有百分之八十都是装出来的。 母亲不说话了,她大概也没什么其他的好给我透露。 “那个房子多大啊。”我对我未来的住处提出疑问。 “很大很资本主义。”我妈给我说。 “那我岂不是赚了。” “夏家也会住过去,毕竟人家照顾你蛮长时间的。” 那说实话也并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夏家也只有90平不到,还不是住了四个人。 我不想继续说了,或许上贴吧看看是个不错的选择,平时我不上贴吧,但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玩过星际争霸了,我得去获取一点最新资讯。 比如种族平衡。 但我打开贴吧,最先看见就是一个奇怪的挂人t帖子。 《最近天梯上出现的那些cosin到底是谁的号》 cosin,这个id我很熟悉,我和夏凝都在天梯上见到过他,这帖子在首页,下面有超过500的回复,点开那个帖子,大多数是不同段位的吧友在天梯上排到cosin,然后被打的落花流水的故事。 有人怀疑他是外挂,也有人怀疑那是职业选手的小号,甚至有人猜测,那是google开发的星际争霸战术ai,还有写看似有实力的玩家大放厥词,表示可以战胜cosin。 “这个选手蛮强的,但我发现了他的战术缺陷,我肯定能赢。” “那你别打嘴炮,上去打啊。”我默默说,我很想这么回复他,但我最后还是没有,一丝困意席卷了我。 手里的手机莫名的有些发烫,我把手机放在枕边,闭上了眼睛。 “哟,小少爷,睡觉了?” 耳边传来母亲令人不悦的声音。 “别吵。”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来到一个全部是高楼大厦的星球。 高楼大厦是黄铜制成的,巨大的齿轮与机械传动装置在其中缓慢转动着,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环形的橙色光源贴附在地平线,仿若有无限个落日,被放在了地平线上方的每一处。 环形的太阳把靠近地平线天空染成绯红,在高一点,天空是蓝紫的,而头顶的天空是深蓝色的——一颗蓝色的明星悬挂在天极。 我站在悬浮在空中的黄铜广场,这里应该是这个星球的最高点。在广场的中央,一个身穿铜丝编织成的华丽晚礼服的金发女性杵在哪里,背对着我。若不是她侧身看我,我绝对会把她当成一个黄铜雕塑——说不定她真的是黄铜雕塑,会动的那种。 毕竟这是梦境。 直到我看见了她绿色的瞳,空洞的如同宇宙最深处的黑色天体。 “你是谁。”我问。 这里有空气,因为我能说话。 但是梦境不需要逻辑。 “啊,这个接口……”她默念。“陈宇?” “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梦境里的人知道我的名字不足为奇。 “我是一个热心人。”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就像敲打空心黄铜管。 “哦,那这里是哪里。” “这是你的大脑,你在做梦,你意识到了罢。” “那这里是我的心境?似曾相识啊,我是不是可以在这用无限剑制,还是无限黄铜建筑物制。” “这是机械蒸汽朋克!”就像传动轴破坏掉的声音一般,黄铜一般的少女生气的说。 “所以呢,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因为我。” “你是谁?” “不重要。”她说。“你的母亲有事情瞒着你。” 这很正常,母亲瞒着我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不足为奇。 “是关于你自己的事情。” 她说。 “时间不够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醒来…… 不知现在是几点……母亲的办公室没有窗户。 我想打开手机瞅一眼,却发现手机电量已经用完。 “啊,插头……”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并没有将手机充电器带到这里来。 母亲已经不在这里了,灯光也被跳到了最暗。 我离开床,打开门,想要找到母亲的位置,但这里我人生地不熟。 我来到走廊,走廊空空如也。 “诶,这不是苏导的绯闻男友嘛,你怎么在这。” 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出现在了左侧。我见过他,那次我被绑架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和苏瑶光在一起。 我和他解释。 “原来是杨导的儿子,苏导说的话竟然是真的……你要手机充电器是吧,走,我给你找一条去。” “谢谢。”我说。 第一章 命运之轮上的侧链区块 这里是北郊。 面前这栋别墅,就是我之后的住所了。 两层洋房,还有车库,之前生活在这里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我等平民能住到这等建筑之中,怕不是三生有幸,做梦都不敢想。 但如此说来,我应该也不算平民了,我的母亲应该是全球前5强生物公司的技术首席,月薪起码也得有3万多罢。如此说来我应该是富二代才对,但我每月的生活费也只有1000块左右,也没有眼前的这种大洋房可住。 夏凝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 她站在我旁边,斜挎着电脑包,还拖了个旅行箱,面无表情,对如此豪华与巨大的住所毫无激动与赞美之情。 “房主叫什么。” 夏凝问我。 “罗韧,是新中的高三学生,就在几天前自杀了,我竟然和他有联系,惊了,前几天我和李升还聊起过这件事。” 夏凝默哀似的再屋子前低下了头。 今天夏老师去了学校,也给我们上了课,但是他他的左手始终没有动过。 为了不让自己的袖管显得空荡荡的,他用了一个不可动义肢,当然,班里的学生也不是傻子。立马就意识到了夏老师今天的不同,向我打听起来这件事情。 他们听说了昨日的爆炸案,也知道夏老师就在爆炸发生的地方居住,这件事就自然就被同学们的大脑,联系在了一起,事实证明这种联系是正确的。 但在我的装傻装楞下,他们并没有从我这里拿到可用的信息。 而现在,夏老师去了曙光黎明,技术组貌似要给他安装一个“比原来的胳臂还要好用的新胳臂”。 这就是为什么在放学之后,新家的门外只有我和夏凝两人的原因。 新婚的夫妇去欧洲度假?我的脑中出现了奇怪的光景。 这种联想直到我在脑中勾勒出夏凝身穿婚纱,手持花团的身型之后才结束。 夏凝穿婚纱的时候一定很美,我想,有一天夏凝穿上婚纱的时候我希望她能是笑着的,不论她今后和谁结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和以为脸板着像沉积岩一样的女子结婚。 “钥匙。” 夏凝说。 “在兜里。” 我把我的行李放在了地上,去掏钥匙,在夏家住多了,已经习惯了让别人用钥匙开门了。 “现在是夏家人住我家了,嘎哈。”我有些小小的得意,希望夏凝不会介意。 “奇怪了,拧不开。”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但拧动钥匙并没有让方面打开,钥匙就像在锁中空转。 我来回拧了几周,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把钥匙拔出来,正准备发牢骚之时,房门却自动弹开了。 “诶,这是什么意思,有钱人家里的防盗系统?” 我给夏凝撑着们,夏凝瞅了我一眼,走进了房门。 开了们,是鞋柜与空无一物的巨大鱼缸组成的玄关,鱼缸里面没有水,两层玻璃像是一个巨大的薄膜,透过鱼缸可以直接看见客厅,白色的瓷砖上,白色的布沙发,这便是简洁装修的直接体现。灰色的花瓶里插着一只白纸叠成的百合花放在了位于白色地毯之上的客厅白色的方形塑料茶几上。这个白色的空间给整个客厅提供了一种禅意。 走进客厅却发现这白色的空间里大大小小的填充了不少的黑色矩形——是液晶显示屏。 除过挂在客厅墙上的巨大液晶电视,黑色的显示屏还在沙发旁悬挂,茶几是镶嵌,甚至在大液晶电视的左侧还有一个小屏幕,这个房间的主人仿佛屏幕狂人。这种黑色镶嵌在白色房间里,给人一种马列维奇绘画的感觉。 禅意在此刻变成了至上主义。 餐厅里也用了类似装潢,餐厅餐桌后,离地面一米高的墙壁里,甚至镶嵌了一条带状的显示屏。 “白上白。” 夏凝说。 她说的正是马列维奇画,她或许有些艺术素养。 “你要是从上面看,你就会发现地摊和茶几的空间构图完全抄袭那副画。” 她接着说。 的确,茶几与地摊形成了一定角度,若是在天花板上看,的确就像是白上白。 这句话促使我望向屋顶,一个黑色球状物体映入眼帘。 “啊,客厅这么显眼的地方有摄像头?”我问道。 “卧室呢?” “卧室在二楼,一共两间,但是一楼书房里也有一张床。” “那我睡书房吧。”夏凝说。 “不不不,你睡主卧,书房夏老师已经预约了。” “啧。”夏凝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楼上还有一间书房呢,不要啧。” “嗯...” 夏凝站着不动,提着行李。 “去放下啊,提着多累啊。” “带路。” 从客厅与餐厅的间隔处左拐,进入一条走廊,走廊左侧是一楼洗手间,右侧就是上楼的楼梯了,一楼还有两件房间,一间大的,据说被当成了钢琴室,另一间是书房。 上了二楼,我并不知楼上的两间那间是主卧,便随便推开了一扇门。 大床,书桌,书架,电视,个人电脑...这就是映入我眼帘的东西了,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上面画着星星与月亮。 这里是主卧,是这个房间原来主人的房间。他在几日前自杀了,自杀之后这个房间就没人踏进过了。 今天是第一次有活人再次踏入这个房间。 “会不会有点晦气...要不我睡这里吧。” 我对夏凝讲。 “不会。”夏凝望着天花板。“但还有一个问题。” 夏凝指了指天花板,我顺着天花板看过去。 一个摄像头挂在天花板,房间的角落里。 “卧室里面还安摄像头,这人...” 心里有问题吧,我想说,但是说句实话,心里没问题的人是不会想自杀的,但这么说,夏凝也算是心里有问题的人群之中的一个,毕竟就在昨天他还用手枪指着自己的额头,并且差点扣动扳机。 要不是我,现在我怕不是在参加她的葬礼。 她昨天晚上和她的父亲谈心谈了一晚上,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今天早上上课的时候,夏凝全程是趴在桌子上的,直到第四节课生物课的时候,她才醒来,看着她父亲走进教室来上课,她父亲倒是非常精神,下课一问,原来是熬夜熬惯了。 毕竟这周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熬了两天夜的状态了,然而,即使熬了两天夜,夏澄讲的课也不会出什么披露。 然而年轻的夏凝却经不起熬夜。 精神状态本来就不佳,这么一熬夜,精神状态会不会更不佳啊。我不禁如此担心。 “用胶布粘起来。” 夏凝说。 “啊,粘什么?” “摄像头。” “是个好主意,但是房间里有个摄像头,你不觉得渗人么?反正我觉得有点。” “你的电脑上也有摄像头。”夏凝说。 “我不用笔记本。”我说。“你不觉得晦气么,这屋子的主人才刚刚死去。” “我不觉得。” 夏凝说。 “要是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应该开心才对,而不是感到恐惧,假如这世界上有鬼,你甚至不需要恐惧死亡,因为你即使死了,你的意识与记忆还会通过鬼魂的形势保留在世界上,而更好的是,你甚至能作为鬼魂移动。” “但是...”我本能的想要去反驳。 因为提到鬼魂,仿佛恐惧才是第一反应,见鬼还能开心的人,一般会被称作“脑子有问题吧”。 “你为什么会恐惧死亡。”夏凝问我。 “我...我不知道死亡之后会发生什么。” “那如果有一天你见了鬼,你知道了死亡之后会发生什么,那你还有必要恐惧死亡么?” “我...我还是会怕吧,当鬼很可怕?大概。” “有什么可怕的,你无形无踪,还能思考,能行动,甚至还能作祟干涉活着的人。” “啊...” “应该巴不得见鬼才对。”夏凝接着说。“我就巴不得见鬼。” “但是...你是永生的啊。”我指出重点。“你没必要靠变成鬼...” “陈宇同学,我不是永生的,我会死,有一天。” “但是。” “活着的东西终将逝去,陈宇同学,尘归尘土归土,谁都不例外。”夏凝说。“曙光黎明妄图创造出一个例外,他们的努力终将是徒劳。” “就算她们创造了永远活着的东西,那么当宇宙毁灭之时,那个生命又何去何从呢?”夏凝把电脑包扔在了床上,拉开拉链,把电脑拿出来,走到了书桌前,把电脑放在了书桌上。 “所以你也天天在思考死亡么?” “天天思考死亡有什么意义,最简单的是不思考,你思考也克服不了恐惧,毕竟总有一天你会死。” 她并不忌讳谈论死亡,当然,这可能和她是永生的有关,我面前的这个存在,这个生命,可是地球上唯一的永生之人,至少在理论上是。 她打量了两眼床,啧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 “床太大了,我的被单不匹配。” “那咋办,去买么?” “用现成的吧。” “那怎么行,这是别人的被褥。” “洗一下就行了。”夏凝说。“等夏澄回来叫他弄。” “别把,夏老师手臂都...” “曙光黎明给他安装了一个比之前更好用的,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可惜了。” 夏凝说。 “夏老师大概几点会回来。”我问夏凝。 “不知道。”夏凝说。 “他放学之前没说?” “最快现在,最慢明天。”夏凝回答我。 “啊?这么随机的么,那他明天回来你今天睡哪。” “睡这里。” “那被子怎么办” “不洗了。” “那怎么行。”我的语气提高了一个八度。 “没什么不行的。” 我拗不过夏凝同学,便离开了主卧,出了主卧门右拐,就是附卧,对面就是二楼书房。我进入卧室,装潢简介,一切都很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卧室也有一个摄像头。 “房主是控制狂么。” 我默默念叨。 说不定是监控放屋里的鬼魂。 我轻松的被夏凝说服了。 恐惧死亡是每个活着的人都会有的感情,大概吧,毕竟我不是所有活着的人,但我可以说,我身边的这些人还没有一个有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被夏凝一说,世界上有鬼魂存在莫不是一件好事,自己肉体死去,灵魂还能继续得以存在,这的确是一件做梦都会让人笑出来的事情。不用担心死亡,便可以抛去许多顾虑去虚度光阴了,不是么? 如此一说,往房屋中架设许多的监视器,来检测鬼魂是否存在,便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了。 据说房主成绩优异,还百分之百可以出国,看这个屋子,还有钱有素养,怎么想都不是会轻易自杀的那种类型,说不定,屋主用这些监视器真的发现了鬼魂,然后抛去了对死亡的顾虑,然后抛弃了肉体,前往了彼岸世界? 我不禁联想。 “能看见保存的监控录像就好了。” 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看见了鬼魂,而不是想窥探他人的生活隐私,真的不是。 “夏凝!!” 我喊叫夏凝,我想要问她借用一点电工胶带,来吧这个摄像头粘起来。 既然她提出了用胶带粘起来,那她应该有才对。 然而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 我只得进入夏凝的房间。 门没关,我走进去,夏凝正站在书桌前的板凳上。 她脱了鞋,但是没脱丝袜,穿着黑色的小腿袜,惦着脚尖。由于肌肉收缩的缘故,她小腿的曲线被匀称的勾勒在了后方的白墙面之上。小腿袜以上的部分到裙子的下缘,正是所谓绝对领域?不然,绝对领域是过膝袜与裙子下缘的那块裸露皮肤,但是现在并不是搞学究的时候。那块皮肤映衬在白墙上,形成另一种白上白——雪白上的肌肤颜色。 她双手举起,手里那着双面胶——双面胶,虽然不是电工胶带,但是也不透光,挡住一个摄像头也是毫无问题的。她有些吃力的向上够着天花板,她个子有些矮,贴摄像头着实有些吃力,伸展的双手,和黑色的校服,将她上半身的曲线也勾勒出来。曲线向下蔓延,直到最下面,仿佛一笔划出在画布上一样。 在她的额头上,两只耳朵挺立着,对准她要贴住的摄像头...她很好的保持着平衡,头上的发丝甚至没有一丝晃动,就如行走在围墙上的猫猫一般。 她真的很像一只猫猫,我想。 “哦~”我由衷的发出感叹。 平时我没怎么注意,但这样子向上伸展双手,的确会把女孩子的胸凸显的有些大。 她回头看见了我,碧蓝虹膜上的眸子扩张成了梭形。 “你有贼心了?” “我有贼心没贼胆。” 青春期的男神对可爱的女性有贼心是正常表现,而夏凝也并不像是会介意别人对她有贼心的那种类型,这时候真诚的说自己有贼心的话反倒应该是对她的一种溢美。 毕竟那是认可了她作为女性的魅力? 但如果跟不熟的人说,或者跟介意这种说法的人说,无疑会被当成性骚扰吧。 “要不我来帮个忙。” 但是在承认了自己有贼心之后提出要去帮忙的请求,就难免会被当成动机不纯。 不知道夏凝会怎么想吧。按照正常的流程,夏凝会无视我的请求,然后把事情按照自己想法处理完,然后潇洒的意识到我的来意,然后把交带扔给我,避免多余的话语。 “好啊,来。” 她嘴角上扬,看似开心,面向我,把胶带扔了过来。 “啊...”我有些惊讶,这种发展和我的预期不符, “很惊讶么?”她问我。 “没有...” “懒惰是人的天性。” 她哐的一下,坐在了主卧的床上,丝毫不在意这是别人的床,也并不在意这床的主人几天前死于自杀。 用胶带把我房间和她房间的摄像头都封上,我决定去楼下的钢琴室看一看,富人家里配套一个乐器是常有的事情,在这个看起来人人都学了乐器的年代,会乐器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是遗憾的是,我没有任何的哪怕一丝丝的音乐天赋。最多也只到听一听的那种程度。 但是我依旧对钢琴这种乐器充满了兴趣,钢琴是优雅的机械,设计巧妙而声音动听。 即使摆在家里当摆件,也是非常好的。 钢琴房在一楼,书房的对面,推门进去,是半个客厅大的房间,一架三角大钢坐落在那里,三角大钢的左侧就是落地窗,白色透明的窗帘。房间铺设的是木地板,按理说,房钢琴的房子不应该铺设木地板,因为钢琴的重量会把木地板压坏,但是这房间的主人并不是这样死板的人。 这个房间,一架钢琴,一张琴凳子,一盏节能灯,一扇窗,以及非常不和谐的,屋顶上的摄像头。 真的是每个房间都有摄像头,有钱人真的这么怕自己的家被偷盗么。 我偷偷的打开琴盖子...但也不算是偷偷。这处房产,以及其中的东西,按照我妈的说法,已经全部赠送给了她,因为她是罗韧在国内唯一的亲人了。 “或者说,她是唯一算的上亲人的人。” 那这个钢琴就是我家的钢琴了,我可以随便乱动。 我按了下钢琴正中的白键,磅礴而悠长的声音传出来。 那是非常棒的音色,但我也并不是很懂钢琴什么音色才算好,但我只知道那是非常棒的音色。 我语文学的不好,不知如何形容。 我想用这键盘演奏什么,但是这时我便后悔了,后悔我把本来可以按在琴键上的时间花在了按在键盘上,而按在键盘上的这段时间也并没有让我变成一个游戏大师。 但细细的想,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家并没有乐器供我演奏,放钢琴的地方也没有,而在这个人人都练乐器的时代,弹钢琴也成了一种廉价的技能,把我按在键盘上的时间花在按在琴键上,我最多也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只是可以“把钢琴砸响的”菜鸡而已。 想到这里,苦涩的感情便涌上了心头。 “你在这啊,夏澄房间里也有摄像头,麻烦粘起来,这屋藏书不少,够看了。” “你会弹钢琴么。”我问推门而入的夏凝。 “不会。”夏凝说。 “啊,会钢琴真好啊。” 这钢琴的音色吸引了我,当我翻下琴盖,想要去看着钢琴是什么牌子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应该有商标的地方空荡荡的,只有一片黑色。我围着钢琴走了一圈,也没看见商标在哪里。 “当你敲打我,我将歌唱。” 夏凝说。 她指着琴侧,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钢琴,金色的中文铭文浮现在了钢琴的琴侧。 她走到了黑白键之前,张开手,按下了一个大三和弦。 “这琴是定制制作的,所以没有厂商么?” 我小声念叨。 domiso组成的和谐泛音,这就是故事再次开始的地方了。 第二章 于平面上波动的水之势 能睡在床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这件事只有在你睡了半个月沙发之后才能意识到。小卧室虽然床只有1.5宽,但是睡起来也要比夏家的沙发以及母亲办公室的床睡的舒服的多。 现在只有晚上八点而已,我却已经摊倒在我新家的大床上,享受咸鱼一般的生命了,明天是完美的星期五,等完美的星期五已过,便是秋分!紧接着就是中秋节,星期六到星期一的三日小长假,便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和这栋房子充分磨合磨合。 夏澄今晚是回不来的了,他给我发了短信,而夏凝,破天荒的要用这里的厨房做晚饭,她还积极去附近的超市里购置了食材。她不仅要做晚饭,还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的帮忙。说是要先适应一下新房间的厨房,这样做早饭的时候就不会有问题了。 事实上,这栋房子如此之高端,以至于这里的厨房有着我们想都不敢想的设备:自动烹饪机!夏凝应该是想试试这新鲜玩意,要是把这玩意试验好了,即使夏澄不在,我们也不用从北郊进程去下馆子了。 你只需要把食材切好放进去,机械部件和自动化程序便会自己烹饪,将美食呈现给你。 而我,自然是要趁晚饭没好之前享受人生了。 我有些担心起来楼下厨房的情况,毕竟这里的煤气灶夏凝之前也没有用过,,但这该死的席梦思不愿意放开我。 “唉唉...哎哎哎哎哎!” 在这张床上完成一次仰卧起坐难于上青天。 难于上青天本来是形容蜀道的,但是现在蜀道一点也不难了,随着高铁的开通,从这里到蜀地,也就只要不到四五个小时的车程,高速铁路,座位舒适,座位下还有用于充电的插座,实在是非常安逸,比起飞机,高铁还更便宜一些。 地崩山摧壮士死?不可能的,挖隧道的确地崩山摧,但是那些工人和工程师显然没有蜀道难中所写出的壮烈,在施工条例的指引之下,壮士们的死亡率便可以大大降低... 扯远了... 最终我还是离开了床,因为我是一个有自控力的男人。 我下了楼,楼下传来的是红烧肉的香味。 “啊,饭做好了?” 夏凝端坐在餐桌前,对着面前的饭菜一动不动。从背后来看她,会以为是哪个基督徒在饭前祝祷...说道基督徒,夏凝那个十字架项链被我放在了母亲的实验室里,改天还得挑时间给她拿回来。 “怎么了,你怎么不太高兴。” 我懒得洗手了,坐在了夏凝面前,夏凝贴心的给我盛了一大碗米饭,她知道我已经“穷凶极饿”了,大概。 夏凝板着脸,虽然她向来喜欢板着脸,但是这次她的脸上大大的写着烦躁两个字,她的腿在桌子下不止的抖动,这个行为彰显着她的不耐烦。她的耳朵斜向下耷拉着,眼神里透露出的是迷离,她的瞳孔开散,散成正圆形,若不是她的耳朵,现在的我肯定是无法意识到她与常人的不同的。 “吃啊。”我拿起筷子,看向夏凝。 若是在之前,夏凝定然会用她那优雅而不失效率的进食方法,快速的解决桌上的饭菜。 我看了眼桌上的饭菜... 以红烧肉为核心,小炒肉,丝瓜炒鸡蛋,蘑菇豆腐为辅菜,紫菜蛋花汤为汤食,伴以米饭的常规家常菜,看上去就非常美味,尤其是红烧肉,有着红色的油量光泽,就像是高端中餐馆做出来的。 “怎么样,那机器好用么?” 她拿起筷子,往我的碗里夹了一块瘦肉,不好的预感便从装着米饭的碗里余出来,流到了桌子底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嘛...” 毕竟是我家,我不是客人,所以不需要客气,我想。 我夹起了那块红烧肉,放入了嘴中。 我是七岁那年学会做饭的,起因是一件事。小时候,我的父母本来会在晚班之前回家,在我放学之后回到家里,然后给我做好饭,但是那天,他们都要加班,而我就不得不饿肚子。 那时的我已经知道了人体的能源来自于碳水化合物,饿极了的我就潜入了厨房,想要寻找一些碳水化合物。 对于那时的我来说,碳水化合物就是糖,不是葡萄糖,是特指蔗糖——白砂糖。我想,只要抱着糖罐子吃上几口,就能饱了。 于是我就拿起来了一罐白色透明的,方形晶体粉末,一勺子干了下去。 人在将死之时会有走马灯,我现在可能就要死了,死于巨大的渗透势...这块肉实在是太咸了,以至于让我直接回想起了小时候直接吃盐时的体验。 “我x夏凝,水,水水水水。” 我忍不住骂脏话,这红烧肉竟然像是海绵一般吸干了我所有的唾液。 对了,紫菜蛋花汤。 夏凝非常嫌弃的把那一大碗紫菜蛋花汤推给了我。 我本想直接端起那一大碗汤咕咚咕咚喝下去,但我想起了,在餐桌上并非只有我一人在进食,便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勺汤,送进了嘴中。 夏凝可能是蓄意谋害我,因为这汤就像是氯化钠饱和溶液一般咸。 夏凝板着脸放松了一些。 “我以为我的味觉出问题了,原来不是。” 夏凝说。 “水,给我水!” 如果再没有水,我想我可能会变成一根腌黄瓜。 在饮用了大概半升水之后...我坐在夏凝对面,和她一起板着脸注视这一桌菜。 “你确定你是按照说明上写的来加食材的么。”我开始进行推断,推断其一就是夏凝的操作出了问题。 “确定。” “你确定没有看错盐的单位,比如要加2毫克眼,你加了两克。” “没有。” 当然没有,两克盐已经是小小的一堆了,不可能有人会把那种东西加在一小盘菜里的。 “事实上,机器根本没有让我放盐,盐是自动加的。” “那就是机器的问题,啊...果然不能信任这种东西...这...”我斩钉截铁的下了判断。 屋主怕不是吃了过咸的食物,被咸死的。 “所以现在怎么办,重新做么?”我问。 “你做。”夏凝说。“食材还有剩下。” “啊...” “就没别的选项了么。” “这里是北郊。”夏凝说。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这里是荒郊野外,要想去下馆子,基本要坐30分钟的公交才行。就连最近的超市也要打车15分钟的车程。 “那怎么办,硬着头皮吃?” 夏凝皱着眉头。 “行,去倒两杯水。” 她拿起了筷子,在那一堆红烧肉里翻搅了几下,加出来一片海带来,那应该是这道菜里面最不咸的食物了。 “以后还是自己做饭吧...机器里就没有口味的设么...啊...” “有,我选了偏清淡。”夏凝抖着膝盖,让餐桌也一起摇晃。 “故障了吧。”我说。 夏凝抬起头,仿佛在盯着我的眼睛看。 “啊,我脸上有饭粒么?” “你回头。” 夏凝说。 我听从她的指示,回过头,看见的我的倒影,那是关闭的液晶显示屏反射出的虚像。 “刚好跟你一样高。”夏凝说,她指的是镶嵌在餐桌桌子后方的液晶屏。 “半人高啊...”我说。 我难得看见了夏凝以正常人速度进食的样子,最终的最终,这一桌子饭菜还是被我们消灭干净了,虽然我最多只消灭了其中的五分之一。而我的肚子里也只有五分之二是饭——剩下的都是为了咽下饭菜而喝的水。 夏凝倒是坚毅异常,她从头到尾只喝了两杯水,但是她进食的速度则大大缩减了。按理说,这种东西就不应该让它在嘴里多待上一秒,而夏凝却硬是用细嚼慢咽的方式吃完了这一桌东西。 吃晚饭已经是九点半了。 厨房里有洗碗机,但鉴于烹饪机的原因,我决定拒绝信任那个洗完的机械,这些盘子和碗还是自己洗为好。 “啊,对了,夏凝,这些盘子和碗是本来这边就有的,还是...” “消毒过的。” 夏凝在厨房里,和我一起洗完洗锅,但是她基本没有干什么,只像是在当监工。 当把洗完的碗筷再次放进消毒碗柜,我长叹一口气。 “啊...洗澡睡觉吧,我心情好差。” 明天还要在六点起床,曙光黎明会有车来接我们,送我们去学校。而用自动烹饪机来烹饪早餐的设想则是直接泡了汤,这机器有故障。 “我在楼下洗...”夏凝说。 这座别墅有两间洗手间,而且每间洗手间里都有浴室。 这样子,当时间紧迫的时候就不用抢浴室了。 “你在楼上洗吧,洗完直接回房间就行了,床单铺不上,被子还是用自己的吧。” 毕竟那是男孩子睡过的床——没人知道他在那床上做了什么。你没法去调这件房间里摄像头拍摄的视频。 “不用了。” 夏凝说。 但我的确对这间房间的摄像头拍摄的东西感兴趣,说不定,那些东西就藏在主卧的pc里,或者楼下书房的pc里,谁知道,等放假了,调查一下那些东西,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今天还是算了,楼下书房里的pc懒得去开,楼上了pc在夏凝房间里,这么一说,仿佛只有我的房间里没有电脑。 “想打游戏怎么办...”我自言自语。 “电脑在我床头柜上。”夏凝听见了我的自言自语。 “不用了,你还要玩的啊。” “那是你的电脑。”夏凝说。 “啊?”我表示疑问,毕竟我的电脑已经在上个月的爆炸案中,消逝了。 “我之前送你了。”夏凝说。 “但是你现在不回曙光黎明了,所以我得还给你。”我说。 “谢谢你的慷慨。”夏凝说,这句话不想发自真心,但也绝对不是敷衍或者讽刺。 这座房子的wifi密码,我还并没有摸清楚,但是这座房子绝对是有wifi的,毕竟在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强烈的,名为lrena的wifi信号。等明天放学,我就去找到这间房子的路由器,初始化操作一下。 今天晚上就还是用流量吧。 我打开手机,打开贴吧,昨天那个关于出现在天梯上的神秘选手的帖子热度不但不减,还反倒增加了起来,被那个神秘选手打败的人越来越多,发牢骚的人也越来越多,以至于凡是上贴吧的人,在天梯上遇到cosin作为对手,都会在这个帖子下面回个帖。看发帖纪录的话,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每过几分钟,就会有人在下面发帖,甚至还有上传游戏录像的,但这样显得也太频繁了,仿佛cosin并不是一个玩家,而是一群玩家,用着同样的id,在天梯上各个分段同时进行着排位赛,但是据帖子所说,cosin在今天下午就没在出现过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星际争霸了,大概。这么一说,我也想和cosin交个手了,虽然我也是一个菜鸡,但是能与强者为敌,还是很令人陶醉的一件事。 “cosin啊,挺想和他打上一把的。” 我自言自语。 我渐渐的变得昏昏欲睡,而柔软的床垫也缓缓把我拉入梦乡... “先睡吧,先睡吧。” 我想设定一个闹钟,但是我没能拿起手机。 第三章 枯叶叶脉上的十二平均 我没能在梦境里多待几分钟。 人在憋尿的时候,会在梦中寻找厕所,这是真的,小时候我经常做这种梦,现在长大了,我再次做了一次这样的梦。 这种梦也很好解释,床很舒服,你不想醒来,便要在排泄和待在床上之间寻求一个平衡,这种平衡在梦境之外很难实现,但是在梦境里,待在床上和解小手,并不是两者取其一的选择。 但我已经快是一个成年人了,尿床是不可能尿床的,所以我醒来了,然后用了全身力气一个鲤鱼打挺,然后扭了腰。我坐在了床边上,感觉到下腹部内的一个器官涨涨的。 非要说的话,那诚心想要害我的烹饪机器才是我无法安眠的罪魁祸首。 因为饭菜太咸,所以饮用了太多水,因为饮用了太多的水,我才难以安眠,恩,就是这样的。 我并不是很熟悉这个房间的构造,所以我决定把灯打开,要是在我原来的家里,我就算是被戳瞎了双眼,也能走到洗手间去。 我下了床,走到门前,想要按开房间的灯,但是我如此循环往复的按了几下,房间的灯还是未开。 “停电了么。” 有可能是停电了,在北郊的富人区,半夜三更,竟然停电了。 我从床头柜上摸起手机,手机有些发烫,可能是充电充久了,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手电筒仿佛失去电量般的闪烁了两下。 马上就是秋分了,这座城市已经变得些许寒冷,而且加之晚饭实在是没有吃饱,所以现在我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寒意。 这种寒意让我感知到了奇异的感情...是恐惧... 顺着手机手电筒的惨白光芒,我握住了门把手。 这座宅子主人就在几天前去世了,那么这座宅子肯定是凶宅——这些想法都是自己吓自己!毕竟说句实话,今天白天夏凝给我说的那番话着实有些道理,要是这世界真的有鬼,那也是令人开心的事情,毕竟成为鬼魂意味着以另一种方式永生! 道理是这样讲的。但永生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成为鬼魂,会让你永远的存在在痛苦之中,那还不如死了为好,这便又是死亡值得恐惧的一点了,即使是知道了死后会成为鬼魂,但是你还是不知道成为鬼魂后会怎样。 啊... 突然有些害怕,但这中感情又瞬间变成了羞愧,我竟然回因为在家中抹黑上厕所而感到害怕,我简直是枉活十年有七! 我打开了房门。 寒风从楼道里涌入了房间之中,吹拂着穿着短袖和睡裤的我。 我走入走廊,走向了书房相反的方向。 要走向洗手间,要路过上二楼的楼梯,但当我路过那里之时,恐惧却再次从我的内心最深处升起了。 那是纯粹的,不加载其他感情的恐惧。 我听见了琴声... 从房间的一楼,琴弦激起的空气震动顺着楼梯一阶一阶,一小节一小节的爬上来,幽暗沉闷的琴声,抚摸着我胸前的薄衣,让它与耳膜一同轻轻震动。 “是夏凝吧,她骗我她不会弹琴。” 我如此自我暗示。 “她其实会弹,而且弹的非常好。” op.25 no.11,冬风。 “夏凝!!!”我朝着楼下喊叫道。 肖邦的练习曲声没有减弱,反而还更加激烈了起来,曲子中的每一个重音,都如真的冬风一般让我的体表降温,我的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 “夏凝!” 我需要确定是她在弹琴。 我咽了口吐沫,走下了楼梯。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魂,一切灵异事件都是自己吓自己!就算不是,也一定有解释。 毕竟钢琴不会演奏它自己。 我每下一节楼梯,我听见的声音就变小一些,而当我到达一楼的时候,我耳边弥散着的琴声消失了,当我走到琴房门口,琴房的门紧闭着,我没敢打开琴房门。 没有琴声,那我在楼上听见的琴声大概率只是幻听而已。 “啊,果然是自己吓自己而已,真的。” 既然下来了,干脆就在一楼的洗手间解决一下就好了。 房间大抵上是停电了,一楼的厕所灯也无法打开,我迅速的解决了一下我的生理问题,转头准备离开。 “ding,dingdingding...” 紧闭着的琴房门内,冬风再次吹起! 由弱渐强的琴声,从琴房的方向传来,由高到低的音节一次又一次的被演奏。 “夏凝?” 我的好奇心盖过了恐慌,它迫使我走向了琴房的门口,但是我一点也不想过去。 我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门把手在共振!我听到声音便绝对不是幻听了。 “豁出去了!” 我推开了房门。 皎洁的月光透过了白色的窗帘,投射到了黑白键上,冬风停止了,留下的只是一台开着盖子的三角钢琴,夏凝没在琴前,而琴前也没有什么穿着燕尾服的,半透明的高中男生,这架钢琴就在那里站着,无辜的站在月光下。 “不可能。” 刚才肯定有人在弹琴! 我一步一步的接近了那架琴。 琴房的落地窗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从缝隙透出来的微风,将半透明的白色创窗帘吹拂飘动起来,就像一个真的阿飘一样,但是窗帘是不可能去演奏钢琴的,钢琴只能由人来演奏。 “夏凝,你不要吓我。” 我走到了琴前,摸了摸琴凳子,琴凳子是冰冷的。 “或许是录音什么的。” 我把手放在了琴上。 “或许是录音,这台琴的声音不是那种沉闷的,声音,这是三角大钢,三角大钢,声音很磅礴清脆的。” 我手放在了钢琴的mi键上,冬风的第一个音就是mi,只要我按下这个琴键,就知道刚才我听见的东西到底是不是这张琴弹出来的。 “hit me.” 有人在我耳边耳语。 “hate me.” 钢琴凭空在我眼前演奏了起来。 “我x,夏凝!夏凝!夏凝!快tm醒醒。” 我失声大叫。 “我...钢琴...在自己弹自己!它还让我hit它!” “你在做什么醒梦。”夏凝穿着淡蓝色的睡衣,睡眼惺忪,她的眸子缩舒张成了梭形,把她的眼睛分割成了左右两部分,尽力适应了我手电筒的光线。 “停电了!钢琴在自己演奏自己!” “你在做什么醒梦。”夏凝重复了一遍她的说辞。“把手电筒关了。” “刚才,琴在,弹冬风,没人弹。” “你在做什么醒梦。” “你跟我下楼。” 夏凝跟着我来到了楼下,楼下的琴房门开着,刚才我夺门而出,来不及关上琴房门,刚才我的相当失态,但是幸好没人看见。 “刚才我起床上厕所,下面有人再弹冬风!我下去开门,发现没人弹,我想过去看琴,琴直接开始弹了。” “你怀疑有鬼?” “我不怀疑!但是琴还在我耳边耳语。” 我说。 当我想按下钢琴的mi的时候,有人在我耳边耳语。 “有人在我耳边耳语,它说hitme.” “敲打我,我将歌唱。”夏凝说。 夏凝指了指钢琴的琴侧,钢琴的琴侧有金色的铭文。 “你没睡清醒,出现了幻听,进入琴房,被这种灵异风格房间吓到了,由于下午你看见了这个铭文,它进入了你的潜意识,所以你产生了有人在你耳边耳语‘hitme’的错觉。” “你这么说好像有一丝道理。”我说。 “我胡说的。”夏凝说。“这是自动演奏钢琴吧。” “哦?可是停电了啊,而且我没看见有电线啊。” “停电?”夏凝问我。 “灯都打不开。” “我手机在充电。”夏凝说。 “啊,怎么会。” 她这么一说,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打开手电筒之前,我的手机的确是发烫的,而我推测的原因便是充电充久了。 “那...” “检查一下。”夏凝说。 “...” 我看向三角钢琴的顶盖里,但光线太差... 我没有夏凝那样的夜视能力,便再次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之前我特地的检查了一下手机电量。 “没有自动演奏的系统啊...”我说。 等我回过头,夏凝低着头,叉着腰,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明天早上在看吧。”我说。“抱歉啊夏凝...” 但这时候,我实在不知道应该依靠谁。 若是正常剧情,应该是小姐姐半夜起来听见钢琴声,吓得不轻,然后去找小哥哥起来保护她,到我这里则是彻底反过来了。 毕竟夏凝比我强大太多了,而且在一些事情上的理解也意外的深湛。 “对了,再确认一下,你不会弹钢琴吧。”我问夏凝。 “不会。”夏凝说。 她走到钢琴旁边,把琴盖盖上了。 “的确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夏凝说。 “怎么了。” “今天...昨天离开房间的时候,我把琴盖盖上了,现在却又被打开了。” 夏凝把半眯着的眼睛张大,她的瞳孔里透出了绿色的幽光。 “的确有东西打开了琴盖子,你可能真的遇见鬼了。” 夏凝说。 第四章 枕边之寒风的五度相生 营造气氛绝不是夏凝擅长的事情,但她的那一番话的确吓着了我。一想到有一个鬼魂游荡在这间房子里,回到房间的我也难以入眠。 夏凝把琴盖合上,便不耐烦的上楼睡觉了,为了不被一个人丢在楼下,我紧跟着她上了楼。 凌晨三点,房间黑乎乎的,我先要开灯,灯打不开,我只能解锁了手机,用微弱屏幕的亮光把天花板照亮那么一丁点,蓝紫色的壁纸,仿佛只会让这种气氛更加诡异。 但无所谓了,我堂堂男子汉,活了17年,竟然被一首肖邦练习曲吓得睡不着。 就算有鬼魂,那也是有文化的鬼魂——至少他懂肖邦啊。要是真遇见他,说不定还能聊是两句,是吧,根本没有任何害怕的必要! 但钢琴边上,不知是谁的耳语,那句“hit me”。真的如鬼魂所以说出来一样,那如此真实,以至于和琴声一样不可能是幻听。 我的身体一阵哆嗦,就像被泡在了冬风里。 起来玩电脑?没有电脑,我现在很后悔没有把夏凝的电脑要过来,否则我现在就能在屏幕的强光下来上几把星际争霸来熄灭我心中的恐惧之火了。 这房间的房主好歹是我的小表舅,就算他变成鬼魂了,也不至于难为我罢!我与他无怨无仇……难不成,是因为我搬家搬过来,打扰了他的安宁? 如此这般理清逻辑,我便突然有些怨恨我的母亲。 毕竟是她把这里的钥匙给我的。 我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大概有两个小时,钟表就转到了5点半。 这半个小时,我想了很多事情。 生命,死亡,宇宙的起源与终结。 总结一下,就是我花费了宝贵的两个小时睡觉时间,去思考了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这种思考只会加剧我的恐慌,以及再次让格瑞菲斯小姐那近乎成为碎片的肉体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鬼说不定是susan小姐,她死在了我旁边。 我还想了维护人类纯洁的极端组织……他们真的很喜欢搞爆炸案——可能他们之中有一群化学家。 如果爆炸是一门艺术,经历了三场爆炸案的我应该是当之无愧的艺术品罢。 “起来做饭罢,正好熟悉一下厨房。” 今天应该是我做早饭,但是我们已经不在夏家了,就不用遵循夏家的规矩了罢。 “夏老师今天就会回来罢。”我离开床,边穿着衣服边自言自语。 两个小时过去了,鬼魂弹琴也该累了,现在下楼,应该不会再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了罢。然而现在天还没有亮起来,如果还打不开灯的话,估计是做不了早饭了罢。 “要不要去叫夏凝起床。”我说。“算了,今天已经吵醒过她一次了。” 让她自己靠闹铃起来吧。 我拧开房门,然后开启了房间的灯,房间的灯开了,白光照亮了房子。 “来电了!”光总能很好的驱散恐惧。 我一路开灯,开到了客厅,直至厨房,当我打开厨房门的时候,一个大三明治一个小三明治装好盘,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已经放在了案板上。 “哦,夏凝已经起来过了么。” 我端起了盘子。 “还睡回笼觉的么,夏凝。” 我走到了餐厅,听见了咚咚咚的沉重脚步,那是夏凝下楼的声音…… 她没穿拖鞋,裸足走在了客厅的白瓷砖上,她没有穿着平时经常穿的蓝色睡裙,而是穿着蓝色白色横竖细条纹的睡衣睡裤,睡衣很宽大,这么看她感觉胸部平平的,方法没有一般。她头发散乱,左耳被包埋进了发丝里,而右而竖着。她眯着眼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欠她什么东西一样,但其实,她大概只是还没睡醒而已。 “早。”她说…… “早啊,你拖鞋呢,走在瓷砖上不冷么,回笼觉睡得怎么样……” “糟糕。” 她揉了揉眼睛,然后张开眼。 “非常糟糕。”她再次强调。 毕竟牛奶都没凉,估计她也没睡多长时间。 “吃饭。洗漱的东西你带过来了么。”我问 “买了。” 她穿着睡衣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手都没洗,就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快速蚕食了那个三明治,优雅而不失效率。我有幸今天目睹了她吃早餐的全过程。 我也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有点淡了,放的盐比平时少。”我说。“怕不是昨天把盐都放完了。” “嗯,还有盐么。”夏凝问我。“昨天我买了盐,应该不会不够用。” “不知道。”我说,说着又咬了一口三明治。“但其实味道还不错,用的油不是橄榄油罢。” “不知道,我昨天买了一瓶,你刚才没用么。”夏凝说。 “啊?”我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早饭不是你做的么,夏凝,你不要吓我,我现在神经过敏。” 夏凝站起身,她瞬间精神了起来,兽耳耸立,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的三明治。 “不会吧,夏凝。” 我差一点要哭成声来。 “这三明治是你做的罢,只有咱们三个人会做这么讲究的三明治,是吧,是夏澄,夏澄回来了!” “没有。”夏凝说。“去厨房,检查一下烹饪机。” 她拿起我的三明治,在我咬过的那边的另一边咬了一口。 “的确不是橄榄油。” 烹饪机开启过,现在正在运行自洁程序…… “你预约了烹饪机?”我问夏凝。 “怎么可能。”夏凝说。“烹饪机怎么可能会做三明治,还是那种多层三明治。” “那到底是怎……” 我想起了今天的早上的钢琴声。 “莫非是……啊啊啊啊……” “别吵!”夏凝严厉的对我说,她用手卷起一缕侧发,皱眉思考着什么。 “陈宇,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夏凝!我当然觉得奇怪,我不仅感到奇怪,还感到害怕。” 我苦笑着说出这句话。 “你梦游么,陈宇。” “我今天一晚上没睡,梦什么游啊。” “那是谁呢。” 夏凝的思考让我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是自动化系统,是的。” 我如此安慰自己。 “钢琴自动演奏,烹饪机自动运行,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计算机控制的。” “计算机知道我要吃三层三明治?”夏凝立马指出其中漏洞。 “肯定有原因。”我说。“早上黑灯瞎火的,没能好好看钢琴,那一定是自动演奏钢琴,嗯,现在再去看看。” “去琴房,你去,我把衣服穿上。”夏凝说。 我咽了口吐沫。 我对这里的钢琴房没有好感…… 钢琴房的门是开的,琴盖也是翻开的,我打开灯,黑色的烤漆反射着房顶的白色灯光。 这架琴定有一套自动演奏机制,它是定制的钢琴,所以绝对有可能。 我先在琴键上下功夫,之前我曾见过,一套安装在琴键上的演奏系统。 模拟人的手指按在键盘,啊不,琴键上的感觉。 不过不大可能,这张琴的琴键上并没有悬浮着奇怪的击锤。 那就要从内部做文章了。 昨天琴在我眼前自动弹奏的时候,琴键的确是按下去的,所以机构有概率是装在琴胆里。 我绕到了琴侧,想要把头伸进琴顶盖下。无意中瞥见了琴上的铭文。 敲打我,我将歌唱。 “hit me.” 诡异的耳语出现在耳边。 “啊,我x,我x,夏凝,夏凝!”我后退着大声喊叫。 曙光黎明的车辆停在了家门口。 今天早上,我在那架琴前失态了两次,我难免会被夏凝数落一顿,不过这是应该的,我活该被数落。 我看见铭文,出现了幻听……这应该就是最优解了,至于琴,等夏凝今天放学,让她去检查罢,我算是已经被吓怕了。 我刚从琴房里出来,曙光黎明的电话就来了,好不遮掩的黑大众,就停在了屋子门口。现在只有6点而已,不过,毕竟要错开早高峰,否则估计下早读才能到学校。 夏凝穿好了衣服,在门口叉腰站着等我。 “你书包呢。”我问。 “在学校。”夏凝说。 我穿着短袖,出了门,门外着实有些冷,吹着冷风,梧桐树叶虽然还没变黄落下,但在秋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不可语冰的寒蝉,怕马上也要死去了……我匆匆穿上外套……已经是秋天了,已经完全是秋天了。 车发动了…… “你信鬼神么。”夏凝坐在后座,靠着车门,冷不丁的问我。 “不信啊,当然不信。” 我回答,我从小受的就是唯物主义者的教育,我大概也能自称一个唯物主义者罢。 “那你为什么要害怕。”夏凝问我。“那都是可以解释的东西。” “可是你不知道怎么解释。”我说。 “搞明白。”夏凝敲了敲车窗。“我也不想吃莫名其妙的产生的三明治。” “行吧,我也不想住在鬼宅里。”我说。“今天夏澄就回来了罢。” “是的。” 夏凝答复我。 天渐渐亮了起来,群星也在熄灭……这光景,只有在郊区才能看见,城内的雾霾太重了。 “对了,那你是无神论者么。”我问。 “不是。”夏凝说。“但这和我没有信仰不冲突。” 夏凝给出了一个我难以理解的答案。 “不是么。”我默念。 “不是。”她回答。 “我以为你是个唯物主义者。” “大概罢。”她模棱两可的回答我,音量也减少了一半。 东方既白,现在,便是黎明之曙光行将出现之际。 “你真的不信仰基督教,我是说,你,带着那个十字架,还在永生实验室呢。” “我叫夏澄取回来了。”夏凝说,然后她扭过头,盯着我的眼睛,虚伪的褐色瞳孔里仿佛透出暗暗的蓝... “不信仰上帝的,陈宇。”她接着说。 “那你为什么要佩戴一个十字架。”我接着问,这是我一直想要搞明白的一件事情。 “为了提醒自己。”她说。 “提醒什么。”我问。 她沉默了。 这沉默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我们在校门口下了车,校门还没完全打开,只留了可以过去两个人大小的缝隙,而抬头望望教学楼,四楼的灯已经亮了几盏。 大概语冰已经在教室里了吧。我想。 第五章 源头为虚无的二叉树图 这是我第一次迫切的想要从八卦众中套取情报,虽然关于前几天高新同学自杀的新闻已经在班级里过了时,而且这帮喜欢八卦的同学也总喜欢往情报中添油加醋,使得他们的发言十句话里面至少有八句话是失实的,但他们有恰好是最方便,也是拥有最多消息的群体了。 “快,再给我讲讲那个新中自杀的。” “讲个辣子鸡哦,我前两天不是才给你讲过。” 前座的李升非常不耐烦,这种不耐烦是可以理解我,我打扰到他抄作业了。 毕竟早读一下,今天的巨量多的物理作业就不得不被上交了。 我知道,要从这小子嘴里套出话来,必须要付出代价才行。一两瓶可乐仿佛并不是一个好的开价。对于八卦众来说,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是新的八卦! “你知道我遇见个什么事情。” “没兴趣听。” “我住到罗韧的家里了!” 罗韧,这是目前告诉我的名字。 “啊?” 正在抄作业的李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新中自杀的学生,你猜怎着,他是我的表舅!他家人都在国外,留下的房子就给他在中国的亲人,最后给到了我母亲手上!” “啊??” 信息量可能太大,李升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住到鬼宅里面了!李升。” “你可在这少吹点牛b了,哪有你这么套情报的。”李升说。 “真的!” “真的个屁,他要是真是你表舅,你问你妈去啊,问我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穷学生,有毛线线用处啊。”李升接着说,并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真的,里面还有一座三角大钢琴,哇真的,昨天晚上它还自己弹肖邦,吓的我半死不活的。” “诶~您接着吹。” “爱信不信。” 失败了。 “算了算了,我抄完了,你想问什么。” 那可是巨量多的物理作业啊,你抄完了?真的。 “你不是说过,这罗韧自杀的传言是罗韧之前同学传出来的么,你给我说是谁传的,我想找找他。” 找他的目的很简单,我得了解一下罗韧这个人,毕竟他现在貌似成了鬼魂,在他的家中游荡着。了解一下罗韧说不定会对现在这个事态有些帮助,从母亲那里获得情报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狗屎。”李升说。“你问这个干嘛。” “我不是说了,我住到他家了,而且他家在闹鬼,要是过几天我也自杀了,你一定要离我的遗物远远的,真的诡异。” “诡异个大头鬼啊,你就是给您自命清高的八卦脑找借口,得嘞,我告诉你,是四班的霍狗告诉我的,他,数学课代表,你们课代表之间都熟悉的吧。”李升说。 “你这逻辑有问题,我怎么会认识四班课代表。” “那你四班认识谁嘛,你随便在门口拦住个人,说找霍泛平,不就得了。” 如果李升说,他是从别的班的人嘴里得到的情报,那么向上回溯到情报的源头就并不难,情报一传十十传百,大概几次回溯,就能找到源头了吧。 谁知道? 但总归得试试才行。 韩语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悠哈,你们俩又在讨论什么八卦呢,让我也听听呗。” 韩语冰穿着制服,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优等生的发型,什么发饰也没带,她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今天突然关心起来八卦来了。 “啊,陈宇问我...” “问你啥啊,别问了,班主任大人找你,你昨天数学作业是不是又没交。” “呕吼,完蛋,昨天数学作业抱走的太早了,根本就抄不到啊。”李升一拍脑门。 “赶紧过去,一会他亲自找你,怕不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么。”韩语冰说道。 “啊啊啊,惨。”李升抬起屁股,一溜烟了溜走了。 “所以说,你真的搬过去了。” 韩语冰是知道夏老师家发生爆炸案的,她也知道我即将搬家,但他不知道夏老师失去了左臂。 而韩语冰坐在了他的位置,问起了我问题。 我瞅了眼同桌,他在聚精会神的看英语课本,我便放心的点了点头。 “真的闹鬼?” “我再次点点头。” “哪有什么鬼神,心理作用吧,你好好学习,别被鬼迷心窍了,对了,夏...” 她打听起夏凝来,为了不让周围人听见,她无限制的缩小了她的音量,用嘴型说出了夏凝的姓氏。 “啊,她没事,也来了。” 我用尽量隐晦的说法,我相信她能明白我的意思:夏凝没有事情,一切安好,而且也搬进了新家里去。 “那没啥事了,好好学习吧,我还在西郊呢,哈哈哈哈,你们今天不到7点就到了,真的辛苦。” “唉,你不也是,彼此彼此吧,当会长真的是很辛苦呢。” “好好早读,要不然老班下个翻你的牌子你就哭吧。” 四班,一个神奇的班级,整个年级公认的最八卦的班级,苏瑶光就在这班里。 但是这种偏见是不正确的,我们班还是公认的年级差班呢... 差班怎么了,差班也有尊严的好嘛。 “喂,同学,我找一下霍泛平。”我四班拦下一个看起来文静的女生 “啊,稍等。”她转头向着教室里面。“霍狗!六班的生婊找你!”她吼叫。 “啊,麻烦了。”我对她点点头。 教室里,一个头发颇长的帅气男生从人堆里抬起头来,他之前在谝闲传。 他朝着我微笑了一下。 “啊,陈宇同学,你在我们班是大名人啊,你方便透露一下,苏瑶光平时在家都是什么表现啊?” “啊,并不了解。” “嗨,算了,有什么事么,陈宇同学。” “关于,新中自杀的同学。” “啊,罗韧,是吧,你想打听什么,我,专业情报贩子。” “我想打听一下他小表侄子是谁。” “这...我并不知道啊。” 呵呵,他小表侄子是我,想不到吧,八卦贩子。 “好了,开玩笑的,我想知道你是从哪听说这消息的。” “您问这个干吗。”情报贩子谨慎了起来。 “实不相瞒,我就是他的小表侄子,但是我对他,我的这个小表舅并不了解,所以我得了解了解。” “哦哦哦哦哦,真的啊,哇,缘妙不可言啊。” 专业情报贩子就是不一样,敏锐的嗅到了我话语中的真实。 “但是不够劲爆。”他说。“比起罗韧的小侄子是谁,我们更想知道,嗯...” “苏瑶光根本在家里就不会换常服,她向来穿着校服,她说过她穿着校服是喜欢校服,我觉的她穿校服很合适。” “哦哦哦,很懂嘛,小侄子。” “是班群里高三的学姐告诉我的,她在群里说新中有个人自杀了。然后我就去高三年级打探了一番,弄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你想要听?” “不了,我是小侄子,你说的那些我大概都听过了。” “哦?那你给我讲讲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家在北郊的别墅区,家里两层巨大,一楼还有钢琴室,里面摆了一架巨大的三角大钢。”我说。“学姐叫什么,请给我说说。” “陈若雨,高三三班,她就是那个‘自杀者的初中同学’,能和苏瑶光住在一个屋檐下,您也真的是走运啊。” “走什么运啊,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我到了别,径直,朝着五楼走去,四班的教室里不见苏瑶光的踪影,她大概出去了吧,我想。 “陈师...学姐?啊,我是高二六班的陈宇,是罗韧的侄子。请问你是不是...” “啊,我是他初中的同学,你想问什么。罗韧的侄子?” 学姐意外的好说话。 “我想问一下,他生前大概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因为我刚刚继承了他留下来的遗产,但是却对他一无所知,这让我愧疚无比。” 事实上我也并不是愧疚无比,我只想弄清楚罗韧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但是在合适的地方要说合适的话。 “陈宇同学么,嗯...其实我们也很久没联系了,只是在班级群里知道了他的死讯而已...很悲伤,但是无可奈何,高三是这样的。”她说。“他是个很开朗的人,人际关系很好,家里也很富有,但是听说是个孤儿,哥哥也在美国。” 这些都是我知道的情报。 “那有没有他最近的情报呢,我想了解一下他自杀的真正原因。” “啊,这样么...”学姐思考了一会。“这样吧,我把他在高新的同学电话号码给你,你要不...” “啊,没有问题,谢谢学姐。” 在第三节课下课的10分钟课间,我就完成了情报的彻底回收。 溯源这件事比我想象的轻松,只向上溯源了三次,就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高新中学的那位学长,在午饭的时候接到了我的电话,我告诉他我住在了罗韧家里,还继承了罗韧的遗产,他便慷慨的答应了和我一起喝咖啡的请求,今天下午一放学,我就要去交大门口的商业区,找间星巴克,和那位学长喝喝咖啡,叙叙旧了。 说实话,我也没旧可跟他叙,只是他方面的,把那些旧事情新事情抖搂给我吧。 我得给夏凝和苏瑶光说一声... 让曙光黎明的车晚上不用等我,直接回去罢了,今天我可能要坐公交坐会那边了。 此时正值午休,夏凝应该已经吃完了饭,回到了教室中,享受清闲的午后,和曙光黎明协调的苏瑶光也不知道在哪里游荡,苏姚光貌似也是四班风云人物,我一出现在四班门口,就被问起了苏瑶光的事情。 苏瑶光大概是真的讨男生喜欢,毕竟长相精致,胸部巨大,而且还有特点。 “白发黄眼么。”我说。 “陈宇同学,您在找我?” 苏瑶光的声音出现在我背后。 “苏瑶光,今天晚上我要去和别人喝个咖啡...你要不先让他们把夏凝送回去,我自己会去。” “陈宇同学,请放心,我们会在送你去咖啡厅,并且在外面等候你把咖啡喝完的,现在事件还未完全解决,我们必须继续保证您的安全,您觉得呢。” “啊,也好。” 我顺着话说,毕竟我也不想和对策组客气,对策组能送我送到西自然是不错的。 “那么今天您准备在哪喝咖啡呢,和谁呢。” “交大门口星巴克,新中的学长。” “是学长啊。”苏瑶光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一下。” “对了,夏老师呢,夏老师什么时候回去。”我问起夏老师来。 “夏老师现在就在办公室,今天他会和夏凝一起回去的,他的左臂状态良好,请勿担心。” “那你现在住哪里。”我问苏瑶光。 “如果有必要,我会住过去保护你们的。”苏瑶光并没有正面回答我。 “那你今天有时间过来看看吧,我觉得这宅子在闹鬼。”我说。 “闹鬼?” “对闹鬼。” 她露出了仪式性微笑。 “别开玩笑了,陈宇同学。”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