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娘娘娇又媚,在后宫杀疯了》 第一章 先跳窗后跳湖 “四爷,皇上得了消息,如今圣驾往这边来了!” 知愉意识回笼时就听到这一句, 脑子自动替换成了“皇上来捉脏了!” 随后看也没看旁边胤禛, 顺手搬过手边的凳子,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旁的暗卫都忍不住抬头诧异的瞧了瞧, 看到胤禛的黑脸后,又快速低下头,额角不由渗出了冷汗。 胤禛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直接给自己气笑了, 然后一抬脚把那个凳子给踹了个粉碎。 知愉才不管二人是怎么想的,用手拎着花盆底鞋,跑的飞快, 如果可以,知愉很想仰头问问老天,是不是在玩她? 她不就是做了个春梦吗, 还是第三视角的春梦, 梦中一个清朝阿哥,和一皇上后宫妃嫔在亲热, 她还在惊叹清朝玩的花, 结果睁开眼, 就发现自己穿越到了梦中的清朝世界,还成了春梦中的女主角——康熙后宫的妃嫔之一和妃。 刚和四阿哥胤禛那啥完, 结果不知康熙是得了什么消息, 即将带着人来捉脏了! 她不跑才怪呢,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知愉觉得她的选择很正确, 正想要往原身宫里跑,结果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知愉步子忍不住慢了下来, 没有记忆?! 也不对, 不是没有,是只有她自己的身份,和胤禛身份的记忆, 其他的事是一概想不起来, 真是见鬼! 知愉看着前面的岔路口,犹豫了一秒钟,往左边跑了, 结果没跑多远,就听到一群侍卫的声音, “快,把这里包围起来,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 听着脚步声慢慢逼近,知愉立刻掉头,想要走另一条路, 结果另一边也传来声响, “快,你们去那边,所有假山也都搜一遍。” 知愉暗骂一声,停下步子,看了眼身后的湖, 随后快速把花盆底鞋穿上,然后深呼吸一口,悄声跳了下去, 如今刚入秋不久,湖水倒也不是很凉, 但一入水,意识本能就想操控身体游动上浮, 知愉压制住自己的念头, 放松呼吸,猛的吸了一大口水,往更深处沉, 没过多久又飘了上来。 “大人,湖里好像有人!” “看着像是……快,把人捞上来!” 知愉再次有意识时,就见身边围着一群人, 一抬头就对上了康熙那张老脸,眸光似鹰, 知愉来不及害怕,就被随之而来的记忆冲击咳嗽出声, “咳咳……皇上……” 知愉还未说完,康熙威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和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知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正常对嫔妃的态度,应该是关心几句, 问身体如何,或者为何会掉下湖才对, 知愉一时也拿不准,康熙到底是知道了她和胤禛的事,特地过来捉脏, 还是,仅仅把她当成了和人私通的嫔妃…… 心思急转,知愉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犹豫, “回皇上话,臣妾本带着冬菊去御花园,不料起了风,冬菊去取斗篷咳咳……” “臣妾便在此处歇息等待,突然瞧见两人鬼鬼祟祟,本欲要查看,” “没承想,一转头就被人推到了湖里……” 说完知愉便开始哭诉,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有人要害臣妾呀……” “住嘴!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康熙面色含怒,呵斥道。 知愉瑟缩了下身子,哭诉的声音弱了弱, 一旁跟着的荣妃见此,上前问道:“和妃妹妹可有看清那二人长相?” “并未!” 知愉利落的答复, 结果又瞄到康熙探究的眼神,话锋忍不住一转, “不过……” 知愉咬咬牙, 不好意思了,四爷! 不是故意要出卖你,实在是形势所迫, 如果一问三不知,被怀疑的可就是她了! “不过臣妾被推下湖时,余光瞧着其中一人衣袖处似乎、似乎……” 康熙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着实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 “似乎什么?” 知愉恍似没看到,继续吞吞吐吐,好似不敢说的样子, 最后在康熙越来越不耐烦中,终于说道: “似乎,似乎面料极好,且……绣着蟒纹!” 一句面料极好,就能突出那人身份不是奴才,是宫中主子, 又绣着蟒纹,那就证明是阿哥。 康熙眼中的怒火几近要喷涌而出,“逆子!” 一旁的荣妃连忙安抚, “皇上消消气,也许是和妃妹妹看错了。” 知愉也接话道:“是是是,也许是臣妾看错了也说不准!” “和妃妹妹可看到他们往何处去了?” 知愉小心翼翼的抬手,指了指前方, 康熙立即看了眼旁边的侍卫统领, 那人立即拱手回道: “回皇上,此处,包括绛雪轩臣已经率人包围,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康熙说完转身就要过去,旁边一众人也迈步跟随, 知愉突然出声道: “皇上,臣妾此时身子着实难受,可否容臣妾下去更衣?” 康熙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一旁荣妃立时会意,忙让身边宫女解下身上的斗篷, “瞧本宫,真是糊涂了,妹妹穿我这件斗篷吧,可别着凉了!” 知愉面上的微笑僵了僵, 知道康熙对自己的怀疑还没完全解除,遂也不再坚持离开, 苍白着脸接过斗篷系好, “谢荣妃姐姐!” “妹妹客气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前走。 知愉维持着虚弱的表情,实则心里焦躁不安, 万一一会进去,看到胤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供出她来, 胤禛作为皇阿哥, 自然不会有什么危及生命的惩罚,顶多是无缘大位, 但她一介可有可无的后宫嫔妃,若被发现与阿哥私通,赐死都是简单的。 想到这,知愉忍不住握了握拳, 难道刚穿越过来,就要死了吗? 也不知道死了能不能穿回现代? 绛雪轩这名虽然听着像宫殿, 但实则就是一个破败的屋子,荒废许久了, 要不然原身也不会和胤禛到这里来, 一路上连个宫女太监也没有, 很快一行人来到绛雪轩门外。 知愉看着这道门,心忍不住颤了颤, 情绪紧张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屋子内传来的细碎声响, 可其他人却都注意到了, 荣妃还微不可察的看了眼知愉,心中感叹, 还以为与人私通的是和妃,自导自演跳湖,没想到她倒是真受了无妄之灾! 康熙目光幽深,命令道:“把门打开!” “是!” 两名守门的侍卫立即上前, 门被缓缓打开, 知愉本以为会看到胤禛的黑脸,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两个正在做运动的男女, 这是什么情况? 胤禛呢? 康熙冷着脸让侍卫把人拉开, 那俩人的面容也露了出来, “老三?” 第二章 不是老四,是老三! “老三?!” 只见那床榻上正在做运动的男人,正是三阿哥诚亲王, 荣妃一下就昏了过去, 康熙只淡淡扫了一眼没理会。 和诚亲王搞到一起的女人,是张庶妃, 一个汉姓包衣, 进宫后只承了一次宠,就被康熙抛之脑后, 在这偌大的后宫里,存在感极低, 知愉对于这看到人才刷新出来的记忆,也习惯了, 没露出什么异样来。 另一边康熙瞥了眼张庶妃,不由拧眉,显然是忘了此人是谁, 梁九功连忙上前提醒, 康熙想起来后,也不甚在意,随意一指, “把这贱妇拉去慎刑司,凌迟处死,夷九族!” “至于老三……” 瞧着如今还不清醒的模样,康熙有两分迟疑, 梁九功上前去查看了一番,又退回到康熙身边耳语道: “皇上,诚亲王瞧着好似有些不对劲。” 康熙闻言眯了眯眼,“叫个太医来。” 听闻皇上传召,太医来的很快,一同前来的,还有胤禛。 “给皇阿玛请安,见过和妃娘娘!” 知愉侧身避过他的礼, 看着他好似毫无所知的表情,是真的震惊了, 要不是看胤禛那身衣服没变,她真的要以为刚才发生的是一场梦了, 康熙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请安,反而问道: “老四你怎么来了?” “回皇阿玛话,儿臣去永和宫请安,见额娘面露倦色,近日似乎睡不安稳,便去太医院瞧瞧是否有安枕的方子。” “碰巧听闻皇阿玛传太医,担心之下,便跟过来瞧瞧。” 说完胤禛面露难色,一副没想到会是这样情况的模样, 随后跪下请罪道:“儿臣自作主张,还请皇阿玛降罪!” “罢了,你起来吧。” 这一番话语、动作下来,看的知愉都想给他鼓掌了, 真不愧是下任皇帝, 既为他自己洗脱了嫌疑,又为他的出现给出光明正大的理由。 太医诊完脉,过来禀报, “回皇上,诚亲王是被人下了虎狼之药,如今身子亏损严重,还需静养为上。” 躲在后面的知愉不由挑了挑眉, 合着这诚亲王是被人算计了? 是谁? 知愉不经意的一抬眸,正巧看到胤禛眼底的寒光, 心脏不由跳了跳,一股寒意从脚后跟蹿到脊背, 胤禛好似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眼皮一抬,对上她的目光,而后又漫不经心的移开, 对康熙拱了拱手, “皇阿玛,三哥想来是受人算计,此事疑点颇多,还需彻查一番才是。” “此事就交给老四你了,三日之内务必查清。” “至于老三,就先回府静养吧!” 说完一转头,仿佛这时才注意到了昏倒在一旁的荣妃, “把荣妃带回宫去。” 说完康熙又看了眼还白着脸的知愉,“你也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 知愉压下喜色,快速的行礼告退。 永寿宫, 一众宫人看到自家主子妆发凌乱,浑身湿淋淋的回来,都吓坏了,连忙上前小心伺候, 知愉神色冷淡了扫了众人一眼,和记忆中一一对应上后, 盯着其中一个身穿浅荷色衣服,圆脸的女子问道: “冬菊,本宫让你回来取斗篷,可是有事耽误了?” 冬菊愣了一下,待看到知愉的眼色后,立即反应过来, “是,娘娘,您那件秋香色斗篷收在库房,费了些工夫,奴婢正要去寻您呢!” 知愉得到满意的答案,神色放松下来, 抬手揉了揉眉心,边解斗篷边吩咐道: “备水,本宫要沐浴,顺便去御膳房要点姜汤来。” 几人得了命令,连忙下去安排。 宫里的奴才手脚还是麻利的,一刻钟后,耳房里热气腾腾的浴桶就准备好了, 知愉被伺候着进了水,让众人出去后,这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经历的事,比她现代二十几年的人生都要精彩, 先是穿越到自己春梦的女主角身上不说, 还切身感受了下,后宫和夺嫡争斗, 胤禛刚才那眼神,诚亲王和张庶妃的事,估计就是他做的, 那康熙会让他去查此事,他难不成也算到了? 真是可怕! 她真不懂了, 原身好好一个康熙的嫔妃,为什么非要和胤禛搞到一起去, 是嫌命太长了吗? 还有这破记忆, 搞什么触发, 非要看到人才会想起相应的记忆,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去跳湖! 想到这知愉狠狠锤了下水。 外面冬菊听到动静,连忙询问,“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知愉看着自己皱皱的皮肤,这才意识到泡的时间够久了, 遂收敛心绪扬声让众人进来。 知愉打定主意要远离胤禛,安安分分的待在她宫里, 等康熙一驾崩,就能躺平做太妃了, 到时候什么后宫争斗,什么九龙夺嫡,都去见鬼去吧, 她只需要舒舒服服的躺着,自有一大堆宫女太监伺候, 可还不等她憧憬未来美好生活,冬菊就传了瓜尔佳家秘信来。 简单看过后, “啪!”的一声, 知愉把信狠狠的拍到桌子上,气的眼都红了, 什么叫瓜尔佳一族的兴衰,都系于她一人身上了? 什么叫皇上年事已高,不如仔细笼络好雍亲王的心? 什么叫多想想你额娘? 合着她还非得冒着生命危险,去讨好胤禛了不成? 瓜尔佳氏一族到底把她当成什么? “娘娘,娘娘您消消气,大人也是关心您……” 旁边冬菊见此连忙宽慰, “而且,若不是那位关照,咱们永寿宫早就,早就……” 知愉从脑子里扒拉出之前原身的记忆, 她当初选秀进宫后,有管宫务的同族堂姐太子妃照料,一开始过得还算不错, 但太子倒台后,墙倒众人推, 她的日子也难过起来,最悲惨时,连冬天的碳都不够, 机缘巧合下,和胤禛有了联系,在胤禛暗中派人照料下,才在这深宫中活下来, 抛开俩人的私情不说, 这些人情,和为了接下来的生活,也由不得她“说散就散”, 但是, 她刚穿过来就得罪胤禛了啊! 不仅丢下他独自逃跑,还在康熙面前卖了他, 可以说若不是胤禛有后手准备,那被捉住的肯定就是他了, 本来她早就打算好远离了, 就算胤禛是下任皇帝,也不能光明正大对他爹的嫔妃动手吧, 可现在事实证明,她根本是异想天开,脱离不了, 那怎么办?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第三章 被小心眼的四爷记恨了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就凭胤禛在绛雪轩看她的那两眼,她敢保证, 这人绝对在心中给她狠狠记了一笔。 知愉闭眼揉了揉眉心,挥手想让冬菊把秘信先拿去烧了, 却突然福至心灵, 等等! 信? 她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冬菊,把这信烧了,不留一点痕迹,顺便准备笔墨!” “娘娘,时辰已经这么晚了,仔细伤了眼睛,不如明日再备笔墨?” “不必多言,快去!” 知愉抬眸看了眼她, 就是要这么晚了,才适合她“陈情”, 这样胤禛也会通过冬菊这些人的嘴,知道她是如何忐忑,如何着急,如何真心。 笔墨备好, 知愉刚提笔写了个“四”字,就嘴角抽搐着,放下了笔, 看着纸上仿佛蚂蚁爬的字迹, 知愉默默叹了口气,把冬菊等人打发下去后, 点着蜡烛,练了半宿, 才终于把原主的梅花小楷的字迹练了回来, 第二日一大早, 知愉盯着俩黑眼圈, 在一众奴才心疼的眼神中,把手中的信,交给冬菊, “务必仔细小心让人送到雍亲王手中。” “是,娘娘放心,奴婢定不辱命。” 冬菊面带严肃,眼神坚定,仿佛要去做什么大事一般, 瞧着冬菊这明显误会了的神色,知愉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她就是要这效果! 雍亲王府, 胤禛下了朝,刚回来,就收到了苏培盛递过来的信, “瓜尔佳氏着人送过来的?” “是,冬菊姑娘还特地嘱咐了,让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中,不能有一丝差错。” 胤禛眉峰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嫌恶, 瓜尔佳氏怎么也搞这些手段? 纵然心中不喜,但顾念旧情,以及之前做的安排, 胤禛还是接过了信, 半响后, “呵!” 胤禛轻嗤一声, 信里对昨日的事并没有提及,反而就像日常随笔的信件, 字里行间尽皆透露着关怀, 先是问他身体如何,是否安寝,又问及孩子们, 最后说自己夜不能寐,无时无刻不念着他, 说安嫔出去赏花的排场, 说她现如今闭门不出,怕再出什么岔子,牵连到他! 谄媚又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她一人在宫中生活的艰难, 虽然嘴上不说,但胤禛这两天积压的怒气,散了大半, “苏培盛!” 苏培盛立时低眉顺眼,躬身上前,“奴才在!” “送信来的人怎么说的?” “回爷,冬菊姑娘说娘娘寝殿的烛火燃了一夜,晨起时精神不济,想来是彻夜未眠。” 胤禛抬手点了点桌角,沉思半响道:“爷知道了,你去吧!” 苏培盛似乎想到了什么,大胆抬头提醒道: “那爷您之前的吩咐?” 自昨日事发后,胤禛被知愉跳窗逃跑的行为气到, 就吩咐苏培盛让安插在内务府的人,停止对知愉的照顾, 同时原本要安排给知愉兄长的差事,也给了李侧福晋的一个表兄, “和之前的吩咐有何干?” 苏培盛心头一跳, “奴才多嘴!”说着作势就要自扇耳光, “好了,” 胤禛虚抬手制止,“此事日后再议!” 总要给瓜尔佳氏一个教训才好! “嗻!” 苏培盛低眉顺眼,恭敬应下,心头却在思量 虽不知那位主到底写了什么, 但依他对四爷的了解,应当是消气了, 即使没有立即恢复对那位的照料,但想来也是不远了, 苏培盛原本想要,把安排在永寿宫的徒弟叫回来的想法,瞬间消失殆尽。 知愉对此毫无所知, 她在信送出后, 除了打听了下后宫风向, 确保诚亲王与张庶妃的事,没牵连到自己身上, 就安心待在永寿宫,闭门不出, 对外说法是落水后,受了风寒,实则是在熟悉原身的一切。 “娘娘,娘娘,不好了……” 知愉正穿针绣着荷包, 冬菊慌慌张张小跑进来,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知愉头也没抬,用针线继续勾勒着手中的鸳鸯,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何事?” 冬菊先是挥手让殿内其他宫女下去,安排亲信守好门, 这才又凑到知愉面前,焦急道:“娘娘,咱们这次月例比之以往差了许多,” “不提别的,那鸡鸭、冰例一瞧就是给别宫后剩下的,” “金银布料更是差劲,只勉强能过眼而已……” 听到这,知愉手上动作不由一顿,抬起头示意冬菊继续往下说, 冬菊把声音又压低一个度, “奴婢去内务府打听了,看康复路的神色,这,似乎是四爷的意思。” 说着冬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知愉的神色,担心问道: “这可如何是好啊娘娘?” 知愉没有回答,反而放下手中的针线,缓步来到窗前, 窗外一个高挑瘦削的太监, 正指挥着其他几个小太监,把院内积水的水缸清扫干净, 瞧着做事利落,且极为尽心, 看到此处,知愉无声勾了勾唇, 一直在关注着知愉神色的冬菊见此,不由慌道: “娘娘事到如今,您怎么还笑呢?” 冬菊紧皱着眉,嘴里不停地小声嘟囔着, “瞧四爷这态度,应当是对您不满了,四爷也真是的,您熬了一夜亲手写的信,四爷不说更加怜惜您,居然还、还……” 知愉回过神,就听到冬菊慌不择言,都开始对胤禛不满了, 不由暗笑摇摇头, 冬菊对她倒是忠心,连胤禛都吐槽上了, 要知道古代阶级尊卑,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主子就是仗杀了奴才,奴才都不敢心生怨恨, 尤其是胤禛还是皇子, 冬菊为她心抱不平,以及极为难得了。 “莫慌!” 知愉在冬菊不解的眼神下,意有所指道:“小路子还本分老实的做事,你急什么?” 小路子是苏培盛的徒弟, 若胤禛真的弃了她,那小路子应当是最先会寻后路的, 如今他却还在尽心做事,证明根本没多大事。 冬菊看了眼窗外,目光从不解,到恍然大悟, “娘娘说的是,是奴婢多虑了。” 忠心是忠心,就是脑子转的实在太慢了, 知愉暗中摇了摇头,又看了眼窗外, 随后收回视线,缓步回了软塌前,拿起针线,继续绣着那鸳鸯, 没承想,一个小太监快步进入殿内,行了一礼,禀报道: “娘娘,皇上今日翻了您的牌子。” “什么?” 第四章 康熙要来了 “什么?” 冬菊惊叫出声。 知愉看了她一眼, 有些不懂她为何这般惊诧, 原身本就是康熙的妃嫔,被翻牌子召侍寝也是再正常不过, 难道就因为她和胤禛有私情,康熙就不翻了? 这不是开玩笑嘛。 知愉轻咳一声示意冬菊,还有外人在呢,注意收敛神色, 冬菊当即反应过来,露出个喜极而泣的表情,对知愉道:“真是太好了娘娘。” 知愉淡淡笑了一下,瞥了一眼面前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倒是规矩不错,自始至终都躬身低垂着头,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嗻!”那小太监恭敬应了声,转身退出殿内。 知愉这才放下针线,看向冬菊, 不过她没开口,只等待冬菊自己说, 不得不说,冬菊虽然脑子转的不够快, 但这个特点,实在为她提供了不少便利, 若不然换个精明的奴才来, 依照知愉这触发的记忆,还真不一定能完美的瞒过去。 “娘娘,皇上怎会突然召您侍寝,自康熙五十年冬后,就再也没翻过您的牌子,如今这是?” 康熙五十年冬十月,正巧是康熙二废太子的时间, 自那之后,原身就再也没得过宠, 随后才在走投无路之下,和胤禛有了首尾, 若是按照现代说法,那一个是前任,一个是现任,倒也不算太过分, 但如今不知为何康熙突然翻她牌子,又是在她惹怒了胤禛这种情况下, 冬菊怕是担心,本就对她不满的胤禛,会更加愤怒, 胤禛嫌恶她还算事小, 但万一一个不小心,东窗事发, 永寿宫这满宫上下,脑袋都保不住。 穿过来后, 她也是费了不少劲,才说服自己,作为康熙的妃嫔,却和胤禛有私情的事实, 又在瓜尔佳氏一族半是恳求,半是威胁的情况下, 决定紧跟胤禛,一条路走到黑,只待熬成太妃,再安心享受, 结果康熙这一下,彻底扰乱了她好不容易构建的心理建设, 但如果说她安心给康熙侍寝,后又坦然讨好于胤禛, 不说别的,她都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可如今再找人给胤禛递消息,请他想办法,已经来不及了! 知愉抬头看了眼墙边的自鸣钟,眼眸微眯, “你去把这消息,让人添油加醋说给李庶妃、密嫔等人,这样说……” 装病也是来不及的, 只期盼那些平日里得宠的小嫔妃,以及和原身素有仇怨的,能半路劫人, “小心些,做的隐蔽点,最好找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宫女,装作背后闲谈的样子。” “是!” 冬菊听了知愉的吩咐,立即转身去办。 知愉看着冬菊的背影, 握了握掌心,才惊觉自己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至于那绣了一半的鸳鸯,也早已没了兴致,遂随手丢在一旁, 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希望能一切顺利。 另一边,如知愉所愿,李庶妃轻易就被鼓吹动了, “那两个宫女说的没错,和妃当年恩宠甚重,后虽被废太子牵连失宠,但也没听说过的不好,” “皇上突然翻她牌子,没准就是想起了旧情,” “如今皇上本就进后宫少了,僧多肉少,密嫔,张氏等人,一月也占去不少日子,” “若是再加上个和妃,哪里还有我等的地方……” 想到这,李庶妃搭在宫女腕间的五指逐渐收拢, 宫女忍不住轻轻痛呼一声, 李庶妃回过神, 不行,一定不能让皇上再想起瓜尔佳氏的好来! “快,回宫!” 说着李庶妃不管那宫女如何,只快步往自己宫里走, 她要抓紧时间,亲手做道糕点送去乾清宫。 差不多的场景也同样在密嫔,张庶妃等人宫中上演, 不同的是相比于其他有宠无子,看重恩宠的庶妃来说, 密嫔就淡定多了, 听那专门打探消息的小宫女说完, 眼皮都没抬,手上搅动了两下盅碗里的燕窝,缓缓送入口中, 随后捏起帕子擦拭了下唇角,才抬起眼眸, 贴身宫女红木见此,立即作势把那小宫女轰出去, “咱们娘娘有十五、十六哥傍身,和妃一个多年无宠无子、年老色衰的女人,算什么牌子上的人物,也值当娘娘费心,去去去!” “是是,是奴婢多虑了。” 小宫女闻言跪下直磕头请罪, 密嫔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让人下去, 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偏头问道:“正殿可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并无。” 是了, 有已经长成的雍亲王和十四阿哥在,德妃又怎会把瓜尔佳氏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密嫔抬眸看了眼窗外对面的正殿,回过神来吩咐一声, “更衣!” “娘娘?”红木有些不解, 在看到密嫔瞥过来的眼神后,瞬间一个激灵, 不敢再问,只手脚麻利上前帮其更衣, “走吧,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密嫔嘴角含笑,伸出纤纤玉指搭在红木手背上,出了永和宫后殿。 说是瞧热闹, 但密嫔脚步未停,直直的去往了乾清宫到永寿宫,必经的路上, 她虽不在意和妃是否能复宠, 但既然能给瓜尔佳氏添添堵,那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的恩宠多不是! 显然密嫔自信满满的,从未想过自己能不能真的劫下康熙。 永寿宫, 接到李庶妃、张庶妃等人送去的糕点、羹汤,皇上压根看也没看的消息后, 知愉缓缓吐出一口气, 正欲要说些什么, 外面小太监来报, “娘娘,圣驾往永寿宫来了!” “娘娘!”冬菊紧张的看向知愉, 知愉没有理会,摆了摆手,让小太监下去, 随后起身吩咐道:“更衣,准备迎驾!” 不管怎么样, 不能失了礼数,惹恼康熙, 到时候她再随机应变就是了。 冬菊看着知愉镇定自若的神情,以为自家主子还有后招, 于是也不慌了,应了声“是!”,就招呼小宫女忙活起来, 知愉换了一身素雅的旗袍,头上梳了小两把头, 就到了宫门口迎驾, 结果左等右等,康熙的銮驾却一直没出现。 第五章 你可怨朕? 又一刻钟后, “娘娘,要不奴才去打探下消息?” 有小太监上前,自以为机灵的要为知愉“分忧”, 知愉眸光微深, 康熙这么长时间没到, 没准就是她派冬菊散下去的消息,起了作用, 不知是被哪个妃嫔在路上拦住了。 “不必,皇上在路上有事耽搁了也未可知,” 知愉看着永寿宫门前那条宽敞的青石板路,轻声道: “若来,早晚能等到,若是不来的话,也定会派人来告知,就不必你们再跑一趟了。” “主子说的是!” 小太监呐呐的应了一声,退回到自己的角落里安静侯着。 知愉瞥了眼身后的一众奴才,挺了挺腰背,盯着前方的路口, 他们都在等, 不同的是,这些奴才在等好不容易才来一趟的皇上恩宠, 而知愉和冬菊几个心腹, 在盼康熙派人来说,皇上有事耽误,来不了的消息。 天色越来越暗, 可惜, 就在冬菊几人逐渐放下心来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知愉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收紧, 转瞬又面色如常的蹲身行礼, “臣妾永寿宫瓜尔佳氏,恭请皇上圣安!” “奴才等参见皇上!” 康熙一身鸦青绣金黄龙纹常服,缓缓下了御撵, “起嗑吧!” “谢皇上!” 知愉在冬菊搀扶下起身, 退到康熙一侧身后, 康熙抬头看了看永寿宫的匾额,“朕许久没来永寿宫了,永寿宫倒是一切如常!” 知愉垂眸没有作声, 康熙显然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感慨了一句后,抬脚就迈入了宫门。 进了正殿后,康熙打量了一眼后,轻笑出声, “朕才说一切如常,却发现殿内早就不是原先的模样。” “皇上说笑了,这么些年过去,总有一两个些摆件破旧损坏,” 知愉亲手斟了一杯茶,低头恭敬递给康熙, “况且有些喜好也随着年岁增长,而变得不同,摆设自然也就发生了变化。” 康熙接过茶盏,轻吹了一口升腾而起的雾气, 默念一声,“喜好随着年岁增长,而变得不同……” 又突然偏头问她: “人也是吗?” 是, 人也如此, 不止原本的瓜尔佳氏,被迫跟了胤禛, 就连人,如今也换成了她! 知愉暗暗感叹, 面上却又瞬间跪下去请罪, “臣妾不敢。” 殿内奴才也随即跪了一地。 康熙抿了口茶,摆摆手, “起来吧,不必如此紧张。” 知愉默默起身, 垂首站在一边,没有轻易上前,和主动挑起话题, 许是看出了知愉的拘谨,康熙指了指旁边的座椅, 知愉微不可察的吸了一口气, “谢皇上!”随后坐了过去。 “方才朕遇到了密嫔,密嫔提到了方棋谱,” 康熙看了她一眼, “朕想到从前你也是爱下棋的,只是许久未和你下了,不知棋艺可有增长。” “臣妾许久未下棋,恐怕都退步了。” 知愉捏着茶杯,低声道。 二人说着,立即有识趣的奴才去准备棋盘。 转眼工夫,棋盘就备好放置在火炕之上, 康熙率先迈步过去, 知愉闭了闭眼,只能跟了过去。 二人对坐,康熙执黑子,知愉执白子, “哒”的一声,一枚黑子被康熙放到了正中央, 知愉边回想着记忆里原身常用的路数,边佯装随意把手中的白子放在棋盘之上, 殿内寂静一片, 康熙又下了一子,随后向身后挥了挥手, 梁九功顿时会意,无声招呼着殿内奴才退下, 冬菊连忙看了知愉一眼, 知愉垂首看着棋盘上交错遍布的线条,没有理会, 在康熙注意过来之前,冬菊跟着梁九功退了出去。 门外, “冬菊姑娘可是在担心,和妃娘娘会触怒皇上?” 梁九功看出冬菊的焦虑,想起皇上的态度,不由安慰道: “要杂家说,冬菊姑娘大可安心,娘娘温婉贤淑,皇上呀,心里还是有娘娘的。” 冬菊顿时欲哭无泪, 她就是担心皇上心里还有娘娘, 万一若是发现什么不对,那她这上下九族都不够砍的。 心中再如何焦急,面上却不敢再有丝毫表露, 只对梁九功感激道: “多谢梁公公提点。” 梁九功一甩拂尘,点了点头, 随后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听着屋内的动静,随时等候差遣。 屋内, 手谈还在继续, “朕许久没来看你,可怨朕?” 知愉抬头快速的看了一眼,起身想要行礼, 康熙盯着棋盘,嘴上却制止道:“不许跪。” 知愉动作一顿,又坐了回去, “臣妾不敢!” “不敢,不是不会,”康熙示意她继续下,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不过后宫众多姐妹中的一个,” 知愉捏起一白子,放于黑子上方,继续轻声道: “虽也常常盼望着皇上能来,但也知晓皇上国事繁忙,是万万不敢生出这等心思的。” “爱妃识得大体!” 知愉微微垂眸,掩饰心中不可抑制的想法, “皇上谬赞。” 康熙落了一子,吃掉知愉许多白子, “你谨慎了许多。” “年少不知事,总归要学着沉稳的。” 知愉瞥了眼康熙身后的自鸣钟,心里不由有些发虚。 “扣扣扣!” 敲门声突然响起,梁九功的声音从外传来, “皇上,乾清宫传来消息。” “进来。” 梁九功缓步进入殿内,躬身回道: “启禀皇上,乾清宫来报,户部李大人前来求见。” 知愉捏紧手中的白子,眼眸看着棋盘,耳朵就悄悄竖起, “有事明日再说。”康熙姿势未变,随口吩咐道。 知愉手上一松,白子险些落回棋盒,反应过来后又紧紧抓住, 面对康熙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开口, 只眼睁睁看着梁九功快步退出殿外,重新关好房门。 “你想劝朕?” 康熙扫了知愉一眼,看出了她的想法, “臣妾不敢逾矩。” 康熙这些年积威甚重,尤其是后宫, 别说她了,哪怕极得脸的四妃,在康熙面前都不敢对朝政多说一句, 相信此时,她若敢自作聪明的开口劝康熙国事为重,一句“后宫不可干政”就能砸死她。 “继续。” 康熙没有理会知愉是如何作想,指了指棋盘,示意该她了。 知愉看着棋盘上节节败退的白子,深吸一口气, 捡起一枚棋子,稳稳的落在黑子旁。 第六章 这就走了? 雍亲王府, “爷!” 苏培盛走进书房内,小心看了眼书桌前胤禛脸色,垂头低声道: “李大人没能见到皇上!” “啪!” 书桌上一侧摆放着的白玉镇纸,被大力挥到地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胤禛周身气息冰冷,板着脸,五指握拳,越攥越紧, 一转身,把身后的凳子,踢了个稀碎, “爷息怒!” 苏培盛包括屋内奴才瞬间跪了一地,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滚出去!”胤禛冷声喝道。 苏培盛立即带人快速退了出去,并仔细关好房门,静静守在门外。 只听“吱呀”一声,屋内重新恢复寂静一片, 胤禛立于书桌前,眸中深沉似海,怒火漫天, 死死盯着墙上“戒急用忍”四个大字。 永寿宫, 知愉节节败退下,棋盘上黑子已经占据大半,她看着仅剩的寥寥白子,皱眉思索下一步该下到哪儿, 康熙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喜怒, “你愈发像你堂姐了。” 瓜尔佳氏一族,子嗣不说多繁茂,但也众多,知愉的堂姐可不止一个, 但能被康熙记得并提起的堂姐,唯独太子妃一人, 可自从太子二废后, 康熙一听到事关废太子的话,就勃然大怒, 当初小佟佳氏不过是提了一句废太子身边的嬷嬷,就被康熙冷落三月, 小佟佳氏一介贵妃尚且如此,其他人自然不用说, 奴才们都纷纷遭殃, 更不用提太子妃了, 满宫上下都不敢再提起与废太子相关的人, 生怕康熙一个迁怒,直接断了自己前程。 如今好端端的,康熙怎么提起太子妃了? 知愉心头警铃大作,手下一松,白子就落在了黑子的陷阱中, “太子妃贤良淑德,是皇上也夸赞过的,况自入宫后就对臣妾关照有加,耳濡目染,臣妾自然学习几分。” “太子妃是个好的,可惜,保成太过无状,被小人挑唆,欺君罔上,毫无父子手足之情。” 听到康熙这饱含不满的话,知愉瞬间想要垂下头,不敢多言, 她不明白, 为何康熙会突然找她来说这些, 她常年无宠,又无子嗣, 难道就因为她是瓜尔佳氏、与废太子、太子妃有着一层亲密的关系,康熙就以为她会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吗? “这些日子,朕总是想起保成、保清他们几个幼时,还在上书房读书时的样子,保成是朕一手带大,倾注无数心血,是一众阿哥中最得朕心,最符储君之风范,” 康熙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对往昔的追忆, “其之仪表及学问才技,俱有可观,不曾想……”(注1) 知愉微微抬眸,视线落在康熙泛白的发丝上,不由一顿, 刚穿过来时,她就被康熙威势吓住, 所以面对康熙,她下意识的谨慎小心,再加上担心和胤禛之事暴露,所以从未认真观察过康熙, 可仔细一想,如今已经康熙六十一年,距离眼前之人驾崩已剩为数不多的时间, 这位千古一帝也即将迎来最终的结局, 如今也仅仅像是一个年迈的父亲,诉说着儿女的不顺心。 有时候,英雄迟暮,比红颜衰老,更加让人唏嘘, 可她能说什么? 说谁也没能想到你这个皇父会这么长寿? 说胤礽做了三十年的太子,究其根本,不是被兄弟拉下来的,而是被你这个皇父的猜忌硬生生逼反的? 这样的事,在历史中,每一位长寿的帝王和太子之间都不断重复上演, 如果汉武帝能穿越时空和康熙见面,她相信二人肯定会很有话说。 但是,如果康熙是希望她来顺着他的意思说些什么安慰,或者怀念的话,那就算错主意了, 她并不期望康熙的恩宠,也只想明哲保身,安稳的度过康熙六十一年。 想到这,知愉又低下了头,摩挲了两下手中的棋子,一言未发。 看着她小心翼翼、不敢多言的模样,康熙冷哼一声,也没了兴致,随手丢下一枚棋子, 让知愉苦苦维持的局面,瞬间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朕还有国事,改日再来看你。” 康熙看也没看知愉的神色,直接丢下这一句,就迈步走出殿门。 知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屈膝行礼, “臣妾恭送皇上!” 夜色朦胧中,康熙一行人越走越远,直至走出永寿宫。 “娘娘,皇上就这么走了?”冬菊扶起知愉,低声诧异道。 知愉忍不住瞪她一眼, 冬菊瞬间嘘声,呐呐不敢再言。 知愉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寝殿内,看了眼墙角的自鸣钟, 吩咐一声“安置吧!” 和康熙这样的人相处,实在太累了, 应付的她身心俱疲,现在什么也不想再想,只想上床睡觉。 一声令下,冬菊带领着几个小宫女快速服侍知愉洗漱更衣,上了床榻。 随着烛火熄灭,永寿宫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雍亲王府书房外, 一暗卫前来禀报, “爷,宫中传来消息,皇上不到子时,就回了乾清宫!” 本以为知道消息后,主子心情会好上几分, 谁承想,屋内又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暗卫不解,扭头看向苏培盛,“苏公公,这?” 苏培盛面色凝重,对他示意噤声, 下一刻,胤禛怒气冲冲的出了书房,冷声丢下两字“备马”,就走出了前院。 见此暗卫低头小声问道:“苏公公,这是好消息啊,可奴才瞧着爷怎么听完这话,愈发不高兴了?” 苏培盛摇了摇头, 暗道你小子还有得历练, 爷哪里是为那位的事不高兴, 分明是为自己没能力护住自己的人,而不高兴, 所以不管皇上是否临幸和妃,爷心里都会不高兴, 他打小就跟着爷,不说是爷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能一清二楚, 但也瞧得分明,他们爷对那把椅子如今已是志在必得, 可此事一出,简直明晃晃的告诉爷, 一个男人都护不住想护住的女人,最后还是看皇上的心意,这能不憋屈? 不过,这些话,苏培盛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随意敷衍了那暗卫两句,就跟随胤禛而去。 第七章 和好,如初? 第二日一大早, 冬菊提来早膳,摆上就悄悄的说: “娘娘,奴婢瞧着小路子有些不对,再加上昨日的事,您看,四爷那边?” 知愉捡起筷子,夹了一箸烩银丝,放入口中,吃完后才问:“小路子怎么了?” 不过才一个晚上,昨日康熙来时宫里也下钥了,就算胤禛有什么吩咐,小路子也没那么快得消息, 难道就见昨日康熙来看她,小路子就觉得胤禛会彻底厌弃了她? 所以开始阴奉阳为起来? “回娘娘,奴婢晨起让人去提膳食,看小路子似乎是去了御膳房。” 宫里传递消息,除了自身有眼线钉子,其次就是靠御膳房的采买, 小路子要是想要传递什么消息,那对象,可就显而易见了。 知愉搅动汤羹的手一顿,思索半响, 屏退众人,招冬菊近身,吩咐道: “你去,悄悄给苏培盛递个消息,就说昨日皇上特地提起了二阿哥。” 想了一个晚上,她也想通了, 一味讨好求情,对当日她卖胤禛的事,就算能解释过去,也是勉强, 与其抱希望于胤禛对原身的情分,不如让自己变的有用起来, 一个能明确传递消息的合作伙伴,可比一个只能提供情绪价值的女人强多了。 如今康熙看起来身体康健,还能宠幸小妃嫔, 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康熙会在今年十一月驾崩, 同时,康熙也没表示出,对胤禛、十四这两个呼声最高的阿哥,到底更中意哪个, 所以她有着天然的优势, 再加上有瓜尔佳氏一族的助力,她就不信胤禛还会舍得晾着她, 她求的也不多, 只希望胤禛登基后,她能安安稳稳做个尊贵的太妃就行, 到时候,哪里还需要像如今这般谨慎小心。 “是!” 眼看冬菊应声立即去办,知愉放下心,继续享受她的早膳, 要说穿过来,最好的首先是有众多奴才伺候,其次就是宫中这膳食, 御膳房的大厨可名不虚传,再加上种类花样繁多,简直是重口腹之欲者的福音, 所以每次一到用膳,知愉心情都会好上几分。 胤禛那边得了消息,是如何作想,知愉不得而知, 她如今忙的很, 一边忙着到后宫乱逛,以期望多看到人,触发原身的记忆, 一边还要应付那些得知康熙没歇在永寿宫,特意来嘲笑她的“宠妃”。 康熙近些年,不知是对朝堂把控更加得心应手,还是真的年纪大了,万事顺着自己心意来,宠幸了许多的年轻汉女, 最上头小佟佳贵妃身份优越,看不上这些人,四妃有子嗣有脸面,也不屑与下面那些小妃嫔争, 可以说康熙晚年后宫简直是汉姓包衣和汉军旗女子的天下, 但凡有宠爱的,都是年轻漂亮、一眼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但实际言辞、手段都十分狠辣的女人, 毕竟自小从后宅里走出来的,汉人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后院阴司,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知愉还真有两分招架不住,幸而仅仅是想触发完原身的记忆, 不用过多接触, 同时胤禛对她的态度逐渐好转,有胤禛派人关照,知愉的日子过的还是十分舒心的。 转眼入了冬, 这日,知愉正琢磨着晚上是吃锅子,还是简单吃点,等宫门下钥后,再悄悄让奴才用火盆烤红薯, 冬菊便端着方礼盒进来,挥退众人后,悄声禀报, “娘娘,方才苏公公着人来说,四爷到了,在角门处等您!” 知愉瞬间回神, 自从那次她给胤禛递消息后, 胤禛对她的态度,又回到了原身在时的样子, 时不时的送些东西,让内务府的人关照, 但担心会再次不小心走漏风声,除了过节家宴匆匆一瞥外,二人再也没私底下见过, 如今怎么会在不提前派人告知的情况下,突然来见她? 心存疑惑, 知愉在冬菊的服侍下,快速简单的收拾了下妆容,避开宫人出了门, 一路上,还在不断猜想胤禛来此的目的, 到底什么事非得见面说才行? 正想着,身旁冬菊的脚步停下了, 知愉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角门了,抬眸看去, 一道修长扳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许是听到了动静,那人转过身来, “有些日子没进宫了,娘娘近日可安?” 胤禛转过身来,露出宽阔光洁的额头, 下面是一双斜飞的浓眉,宛若天际翱翔的鹰, 细长的眼眸顺着眉上挑,透出一泓清透的眸光, “有些日子没进宫了,娘娘近日可安?” 冬菊悄悄退出二人视线,和苏培盛站到外面望风, 知愉福了福身,“多谢王爷关怀,本宫,一切都安,不知四爷近日身体如何?” 为什么觉得有些尴尬, 算起来,这还是二人私底下头一次正式见面,知愉有些不自然。 胤禛不知是否察觉到,收敛起神色,“爷一切都好,娘娘不必挂心。” “四爷来此,是有何要事吗?” 知愉忍不住开口询问, 言下之意就是有事快说, 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刚穿来的尴尬场景了, “怎么,不想见到爷?”胤禛挑眉看向她, “……不是,只是宫中人多耳杂,多有不便,万一若是被旁人瞧到了,可就不好了。” 知愉正说着,突然看到胤禛抬手解下了墨色狐裘, 她挑了挑眉, 这是要要做什么? 下一刻,一阵暖意传来,那墨色狐裘已经被胤禛披到了她的身上, “怎的出来也不带个暖炉。” 边说着边给她系上,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近, 知愉瞳孔微张,略一垂眸,便能瞧见他光洁的下巴, 嗅着胤禛身上墨泠松香的香气,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 是谁? 是谁说雍正帝是个面冷心黑,眼里只有工作的劳模的? “这,四爷,若是被旁人瞧见……” 系好狐裘后,胤禛便退回到方才的距离, “无妨,爷已经让苏培盛清扫过附近了,回去时避着些人便是。” 知愉温顺的点了点头, …… 又是沉默! 知愉张了张嘴,正纠结话题时,胤禛开了口, “听闻你近些日子精神不济,若是无事,出去走动走动也无妨。” 嗯? 知愉抬头看胤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八章 康熙驾崩 “四爷此话怎讲?” “无事,若想走动便走动,若不想,躲懒也无妨,” 胤禛看着她水盈盈的双眸,想说的话在心间转了一圈,变成了: “有爷在,总归日后不会委屈了你。” 胤禛想起之前苏培盛所说的, 知愉原本经常去逛御花园,和其他妃嫔聊天, 不知是不是前几日出去时,却听到几个庶妃背后嘲笑,年老色衰,无宠无子, 故而不大爱走动了,近日精神也有些不济。 想到此,胤禛又瞧了知愉一眼,摩挲了下拇指间的扳指。 “谢四爷惦记,不过近日天气愈发寒了,懒的动罢了。” 正说着, 一点凉意触及肌肤, 知愉抬头一瞧, 下雪了! 纷扬的雪花飘转落于二人发、肩之上, 胤禛也注意到,看了过来, 二人视线不经意间撞到一起, 胤禛抬手拂去她肩上落下的点点雪花, 知愉一愣, “回宫吧!” 胤禛发了话, 知愉自无不可, 不经意的一回头, 瞥见胤禛仍旧立于原地,就那样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不知为何,心里没由来一暖。 回到永寿宫, 冬菊出去了一趟,后又端着几个礼盒进来, “娘娘,四爷待您可真是上心,听闻您最近精神不佳,便着人送来了许多安神药材和饰物,” 冬菊从一方礼盒中拿出一串玛瑙沉香木串, “您瞧,” 知愉没有接过,反而皱眉看向冬菊, “是你跟四爷说本宫最近不大舒坦?” “是……苏公公上次着人来送东西时,说四爷担心您,便向奴婢打听了打听您近日情况……” 见知愉眼神不大对,冬菊立即跪下请罪, “奴婢妄议主子,还请娘娘责罚!” 知愉抚了抚额,想到之前这种事时有发生, 毕竟二人有情, 无论是在瓜尔佳氏还是冬菊、苏培盛这些之情的奴才眼中, 这都是胤禛对她的关心, 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知愉虽隐约觉得这样不太好, 但一代入到瓜尔佳氏,也觉得是两个“有情人”之间的正常关心, 遂摆摆手让冬菊起来, “本宫不过是听到方才四爷关心,有些惊讶,故问问你罢了,不必如此。” 冬菊点头称是, “皇上……如今身体如何?” 自从上次康熙被她的态度所恼,气走后,就再也没来过, 她也从未打听过和康熙相关的事, 眼看即将进入十一月,康熙驾崩的日期, 她怎能不关心? 虽然疑惑知愉为何突然问起皇上,但冬菊还是老老实实的答了, “皇上自然康泰福安。” 知愉点点头, 冬菊这么说,想来前朝后宫也是这样, 康熙虽然在六十一年驾崩, 但直到驾崩前,都没有传出任何身体抱恙的消息, 不管身体是无恙还是假无恙, 既然大家都这么以为,她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清楚, “如今六宫事是哪位娘娘摄管?” 知愉拿过那串玛瑙沉香木串,瞧了瞧,似不经意的问道。 之前只顾着刷记忆,忽略了如今后宫的情况, 胤禛竟然不顾之前差点被发现的事,再次出现在后宫, 不由让她有两分好奇, “回娘娘,是佟佳贵妃娘娘总理,惠、宜、德、荣四位妃主娘娘协助。” 怪不得,胤禛能时不时的给她送些东西,而且还能来去自如, 小佟佳氏是孝懿仁皇后的妹妹,按理胤禛还要喊一声姨母, 虽然佟家摆明支持八爷, 但她可是清楚, 这位小佟佳氏,可是接收了孝懿仁皇后大部分的人手, 对胤禛也有几分尽心, 知愉问完,决心要好好再理一理后续的思绪, 便让冬菊下去,自己回了里间休息。 是夜, 知愉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 脑子里一会是,电视剧里康熙驾崩的紧张画面, 一会又是白日里,胤禛给她披上狐裘、拂去肩上落雪的画面, 别看知愉死前已经23岁了,但她至死都还没谈过恋爱, 一是因为毕业后周围不是秃顶大叔,就是邋遢又大男子主义的程序员, 二是因为对爱情抱有极大的期望,而看了太多快餐式爱情,心里不免失望, 如今胤禛的一番动作,打的她措手不及, 再加上历史上雍正帝冷面帝王的名号太响, 相比本就温和人,毫无差别的体贴, 冷清人的柔情,简直是直戳心房, 虽初见并不如意,但这种类似于感受到偏爱的情绪, 还是让她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朝代,心莫名的安了下来, 胤禛的眉眼,和冰冷又随意的关心再一次出现在脑海, 让知愉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又快速的收敛。 ——分割线—— 康熙将死, 前朝后宫都在隐隐动荡,光鲜亮丽下是波涛汹涌的暗流涌动, 这个时候就算知愉有未来皇帝在背后撑腰,也无济于事, 稍不注意,就容易小命不保。 于是按照原身的习惯,知愉又借口担忧自己和四爷的事事发, 便让冬菊带着另外两个心腹,把永寿宫上上下下严查了两遍, 这不查不要紧, 一查知愉不仅发现了两个其他宫的眼线, 还知道了底下那些小庶妃, 不是依附着有子有势的四妃,就是扒上了几个“有名的”爷。 如, 废太子当初还是太子时, 不也跟郑氏偷情,不过时值康熙壮年, 事发后郑氏被废除妃位赐死, 但如今康熙年迈,又推行仁政,前朝贪官污吏盛行,后宫也出了不少幺蛾子, 这些小妃嫔一开始也并不想如此的,毕竟谁也知道个伦常不是, 但问题是,如今的局面,不依附人,她们就真要活不下去了, 内务府哪个不是看人下菜碟儿,四妃或者有子的妃嫔,还能有人孝敬, 她们这些无宠无子的,视而不见都算好的, 吃穿用度,虽不至于真不给, 但若不给银子,那就真敢给上馊饭和潮碳, 所以只能靠自己想法子寻出路了。 不过康熙的头上是真绿啊! 知愉端坐主座,抿了口茶,感叹一声, 这下她的心是彻底安了, 只要不是她一个人与康熙儿子有牵扯就行, 去掉胸口的大石,知愉好心情的眯了眯眼, 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个钉子,心里也没那么膈应了, 抬手用锦帕拭了拭嘴角,直接对冬菊吩咐道: “咳!把人绑了,送去贵妃娘娘处,就说这两个奴才手脚不干净,请贵妃娘娘做主。” 处理好一切,知愉就安安分分的等最后的“钟”声。 十一月十三日, “不好了,不好了……” 殿外跑腿的小太监着急忙慌的小跑进来,叩首禀报, “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龙御殡天了!” 第九章 和荣贵太妃掐架 几乎是话音刚落,殿内就响起了哭声, 知愉虽然早有准备,但此时也还是需要作一作样子, 脑海中想遍伤心的事,知愉成功红了眼眶,呆愣愣道: “怎么会……” “呜呜呜呜……” “请娘娘节哀!” 殿内奴才一边哭,一边安慰知愉, 那跑腿的小太监继续禀报: “娘娘,皇上临终遗命雍亲王继位,新皇正在处理一众事务,” “先皇停灵在乾清宫,如今后宫各位主子都敢往佟贵妃处了。” 得, 这下不仅知愉哭不出来了, 冬菊几人也哭不出来了, 实话说她们没笑出来,就算定力好的了。 知愉连忙在冬菊几人的服侍下换了丧服,准备前往哭丧, 临出门,冬菊递上了方新帕子, 知愉接过一沾鼻子,泪“唰”一下,是真掉下来了。 “呜呜呜……” 知愉捂着帕子,泪眼朦胧的看向冬菊, 冬菊你可真是本宫的贴心宫女, 知道她哭不出来,这手帕里不知加了多少生姜和洋葱的汁水, 默默给了冬菊个赞赏的眼神, 随后一边呜呜呜,一边匆匆赶往小佟佳氏处。 然后就是哭灵,守孝,迎新皇,升太妃, 一切结束后,知愉作为先帝妃嫔,也该搬家了, 按照胤禛的意思, 挑了个良辰吉时,知愉就带领一众奴才,整理好家当, 浩浩荡荡搬去了寿安宫, “娘娘,这寿安宫布置的可真不错,瞧着和咱们永寿宫不相上下呢!” 冬菊说话还是顾及她的脸面了, 这何止是不相上下,简直是好太多了好嘛! 这时的永寿宫,可远远比不上雍正朝翻新过的永寿宫那般富丽堂皇, 如今的永寿宫,只能称得上一句能住人而已, 自然比不过,这精心收拾一番的寿安宫, 知愉被冬菊扶着, 慢悠悠的走进寿安宫, 后面跟着一众拿行李的奴才。 微不可察的左右观察了下, 知愉暗自感叹还是有靠山好啊! 尤其是这个靠山还这么硬。 如今已经是康熙驾崩后第二个月了, 胤禛登基后, 她们这些先帝妃嫔,也按规矩搬出东西六宫, 除却成了太后的乌雅氏,其他都转而称太妃嫔了, 小佟佳氏为皇贵太妃,她也成了和贵太妃, 与当初四妃中的惠、宜、荣贵太妃三人平起平坐, “哟,这不是和妃妹妹嘛,哦,不对,应该称呼和贵太妃了。” 这时,荣妃的仪驾路过寿安宫,看到知愉,眉头一挑,阴阳怪气道: “妹妹真真是好福气,不仅升了贵太妃,还能独自居住这寿安宫,恐怕连佟皇贵太妃也羡慕呢。” 马佳氏这是吃错药了? 好好的,上赶着来找她事干嘛? 知愉皱了皱眉,直接怼了回去, “荣姐姐言重了,此番都是新皇旨意,本宫一介妇人,能做的不过是遵从天意罢了。” 荣贵太妃冷笑了两声, “走吧,本宫可没本事,不像某些人,寻到了个好主子,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说完扶着贴身宫女的手,转身欲走, 突然又不屑的回头看了知愉一眼, “哼,什么东西!” 知愉心中的火蹭蹭往外冒,上前两步想要拦住马佳氏, 冬菊连忙拦住, “娘娘,娘娘您消消气!” “如今佟皇贵太妃和惠贵太妃,以及宜贵太妃住在寿康宫,” “荣贵太妃只能与下面那些小妃嫔挤在乐福宫,想来心里不痛快,才这般。” 本来按照规矩, 寿康宫应该是佟皇贵太妃,和惠贵太妃居住, 寿安宫由宜贵太妃,和荣贵太妃居住, 知愉这种后宫里排不上号的太妃和那些小嫔妃们挤挤, 但架不住知愉和胤禛的关系, 胤禛一个私心,就让知愉自己居住这偌大的寿安宫, 寿康宫又放不下四位太妃,荣贵太妃就被挤走了。 胤禛这个态度,二人的关系就有些瞒不住了, 马佳氏自然回想到了,当初老三和张庶妃在绛雪轩的事,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显当初老三就是被,胤禛二人算计了, 同时胤禛忌惮作为兄长的诚亲王,只给了个闲散差事, 马佳氏心里能痛快才怪呢! 知愉想到这,心里才好受了些,但终归还是气闷, 吩咐冬菊几人把行李安排妥当,就去寝室躺着了,晚膳气的也没吃两口。 是夜, 胤禛的龙撵悄无声息的降临寿安宫后殿,结果就看到漆黑一片的宫殿, 胤禛眸光幽深,看不清情绪, “你们主子呢?” 冬菊跪倒在地,想到知愉胆大的吩咐,声音微颤道: “回皇上,娘娘,娘娘已经歇下了。” 胤禛摩挲了两下拇指间的扳指,“这么早便歇下了?” “是,娘娘晚膳用的不多,用了盏玫瑰露后便歇下了。” 玫瑰为理气之物, 这么说瓜尔佳氏,被荣贵太妃气到了? 这事的前因后果他也清楚,要不然也不会特地来寿安宫探望, 只是没想到知愉还会给他个闭门羹, 别说是做上皇帝后, 就是当贝勒、王爷时,他后院的女人也不敢这般大胆, 一时之间倒是有两分新奇, 胤禛嘴角抿着抹笑意,甩了甩手,“朕进去瞧瞧!” 说完胤禛便大迈步进入殿内, 苏培盛早就让小太监拿了烛火, 保证不会惊扰和贵太妃的情况下,又能给皇上照明, 殿内, 知愉本是打算让胤禛知道她被欺负了, 或者如果胤禛进来,就上上眼药,吹吹枕头风, 好叫马佳氏知道,她也不是吃素的, 至于讽刺她寻了个好主子的话,开玩笑,有靠山不用,当她傻? 结果胤禛忙着政事,来的有些晚了, 她躺着躺着,一不小心就给睡着了…… 胤禛进来后就看到知愉恬淡的睡颜,不由一哂, 他还以为这女人会有什么大动作呢,结果…… 胤禛缓缓伸出食指,轻点在知愉眉间, 见她不适的皱了皱眉,忍不住勾了勾唇, 又瞧了两眼, 给身后苏培盛打了个手势,悄悄的走了。 冬菊看着皇上进去后又快速的出来,心中不免疑惑, 待圣驾走了后,便进去查看,一看就傻眼了, “这……” 当即咬牙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又不敢吵醒知愉, 只能悄悄的出去了。 第二日,知愉醒了后也是满心的后悔, 本以为要放弃胤禛这条线,想着其他出气的办法呢, 没承想前朝突然传来消息: 诚亲王胤祉被皇上训斥,守孝不诚,令其归家自省。 第十章 一碗毒药 “娘娘,荣贵太妃得了消息后昏过去了!” “是嘛。” 知愉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面上虽面无表情,心里却爽翻了, 胤禛这人真可以啊! 知愉还等着看马佳氏醒来后会怎么办呢, 结果就很快就听闻马佳氏醒后,直接奔寿安宫来了, “娘娘,荣贵太妃来了!” “哦?” 知愉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既如此,那便见见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马佳氏憋闷的脸了, “荣姐姐安,荣姐姐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 “和妹妹,昨日是姐姐口无遮拦,这回去后便反思了许多,” “今日特地带来东西给妹妹赔罪,还请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马佳氏说完便深深的行了一礼,让后面奴才把东西呈上, 不愧是康熙后宫着名四妃之一,果然能曲能伸, 知愉心中感叹, 不过她向来睚眦必报,无理尚且辩三分, 现如今有理,她当然要好好出出气, “姐姐哪里的话,昨日之事妹妹都忘了,还劳烦姐姐带这么多东西过来,真是……” 马佳氏微笑着的嘴角,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妹妹不嫌弃就好!” “怎会,先帝还在时,您是四妃之一,协理宫务多年,不知有多少好东西,稍微露出这一星半点,都是咱们没见过的好东西。” “妹妹此话,倒是折煞姐姐了,不过是有幸协理宫务罢了,若说好东西,自然比不过佟皇贵太妃。” “话虽如此,但姐姐有诚亲王这位孝顺儿子,时不时孝敬,那也比妹妹这种无根基的好太多,” 知愉瞧了眼外面湛蓝的天,话锋一转, “不过,倒是听闻诚亲王被皇上下旨勒令回府思过,还是因为先帝守孝不诚,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 马佳氏再也忍不住下去,双目盈满怒气,狠狠瞪着知愉, 知愉莞尔一笑, “姐姐这样看着妹妹作甚?妹妹可是说错话了?” 知愉说着上前一步,盯着马佳氏的眼睛,微笑道: “妹妹在宫中毫无根基,什么东西也不是,若是哪句话惹怒了姐姐,还请姐姐多多担待。” 马佳氏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 知愉恍惚间,都好似听到了她磨后槽牙的声音, 担心马佳氏被气的太过,会动手,于是悄无声息的退后了一步, 没承想,马佳氏竟是忍了下来, “出来许久,本宫也有些乏了,就先行回宫了!” 知愉看着马佳氏气冲冲的背影,嘴角上扬,挥了挥手帕。 “姐姐慢走!” 寿安宫门口, “娘娘……” 马佳氏的贴身宫女见马佳氏矗立在寿安宫门口许久未动,忍不住担心的喊了一声, “瓜尔佳氏!好,真是好的很!” 马佳氏阴沉着一张脸,回首死死瞪着寿安宫的牌匾, “还真当她自己是新皇的宠妃了?没人伦的东西,走,去宁寿宫!” 寿安宫内, 知愉对此毫无所知,还在高兴的喝着茶, “娘娘,皇上待您可真好!” 眼看自家娘娘仅仅三言两句,就把荣贵太妃气跑了, 冬菊连忙奉上一盏茶,笑容满面道。 知愉接过茶盏,嘴角勾起,眸中满是笑意, 虽没应声,但心里也是极为高兴, 其他奴才一看,也纷纷奉承起来, “是呀,昨日皇上刚知晓此事,今日就处理了诚亲王给您解气,连荣贵太妃都要上赶着来给您道歉呢!” “可见咱们娘娘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这话说的, 她虽然和胤禛是那种关系, 但明面上她到底还是贵太妃, 这些话怎么能大喇喇的说出口? 知愉不禁皱起了眉头, 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呵止道: “好了,越说越不像话了,皇上的事是你们能置喙的?” “就是,出去做事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冬菊也看出知愉不高兴,连忙把其他奴才轰了出去, 转身又哄起了知愉, “娘娘,您何必与这些不长眼的愚笨奴才们置气……” 知愉左耳进右耳出的点了点头,思绪已经飘远, 其实说实话,她一开始心里是没底的, 她虽和胤禛差不多年纪,但却实打实的是康熙的后妃, 胤禛也有不少女人, 如今登基做了皇帝,那女人只会多,不会少, 她潜意识里, 是一直担心胤禛会顾忌自己名声,狠心把她给无声无息“处理”掉的, 虽然依原身和胤禛之间的情分,以及瓜尔佳氏一族提供的助力, 这种概率不高,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看到了胤禛的态度,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知愉还在欣喜胤禛对自己的重视, 结果刚用完晚膳,就迎来了个自称是太后宫里的陌生小太监, “太后娘娘召和贵太妃去宁寿宫一趟。” “可是有事?” 知愉放下净手的方帕,凝神问道。 “娘娘一去便知。” 小太监垂首恭敬答道。 “好,那公公稍等片刻,容本宫更衣。” “太后娘娘吩咐让和贵太妃立即前往宁寿宫,娘娘现在就请吧!” 知愉皱了皱眉, 暗中给了冬菊一个眼神,示意她悄悄去请胤禛。 见冬菊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声无息的退出去后, 知愉才甩了甩帕子,把手递给旁边的宫女, “那便走吧!” 知愉本来还怀疑这小太监是马佳氏的人,要故意引出她来,想谋害她, 但见他丝毫不错的, 按照她记忆里去宁寿宫最快的路线走,又有些不解了, 她和太后乌雅氏可没什么交集,更何况乌雅氏能做太后还多亏了胤禛, 应该是不会为了马佳氏,而承着惹怒胤禛的风险来整治她吧? 宁寿宫, 知愉普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凝重的氛围, 坐在上首的乌雅氏一身宝蓝色旗装,并未看她,而是垂首在搅动着手边的汤羹, “给太后娘娘请安!” 乌雅氏把汤匙随手一丢, 汤匙与青瓷的汤盅相撞,发出清脆“叮”的一声, 随后乌雅氏转过头,面色低沉的看着知愉,冷声道: “罪妇瓜尔佳氏,罔顾人伦,玷污皇帝名声,哀家作为太后,就替先帝做主,送你一程。” 说完一挥手,旁边嬷嬷端着托盘,摆放在知愉面前, 知愉瞳孔不由一缩, 托盘上赫然顺序摆放着白绫,鹤顶红,匕首三样物品。 “和贵太妃请您选一样吧!” “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乌雅氏竟然光明正大的要处决她, 要知道乌雅氏和胤禛母子二人,关系可是众所周知的不好, 难道就不怕胤禛知晓后发怒吗? “哀家说的还不够清楚?” 乌雅氏此话一出,旁边几个大力嬷嬷和太监就围了上来, “太后娘娘的话,臣妾自然不敢不听……” 知愉面色发白,五指收缩,尖锐的指甲嵌了手心,强行冷静下来继续说: “反正臣妾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如今距离先帝驾崩、新皇刚登基不久,” “太后娘娘口口声声的为先帝,新皇着想,难道就不怕臣妾死后,此事传出去白白惹人笑话吗?” 知愉已经顾不上话中是否有漏洞,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拖,拖到冬菊喊来胤禛, “呵,哀家做事还不需要你来说教!” 乌雅氏冷笑一声, “你是在等皇帝来吧?” 第十一章 死了,又活了 知愉心脏一紧,猛的抬头看向乌雅氏, 对于她的反应, 乌雅氏仿佛在意料之中, 面色不变,拿起手帕擦拭了下嘴角,淡声道: “可惜,皇帝不会来的,你等不到了!” 随后挥了挥手,“既然你不愿选,哀家便替你选吧!” 又看向手边摆放着的汤盅,继续冷声道: “这碗汤熬了两个时辰,耗费了无数珍贵秘药,如今就赐给你了,兰瑛!” 旁边叫兰瑛的嬷嬷,立即端着那盅汤走向知愉, 知愉转身想跑, 结果却被周围的大力嬷嬷和太监齐齐按住身子,掰开下巴, “不……咕噜咕噜……胤……禛……” 苦涩又难闻的毒汤被生生灌进口鼻里, 知愉不停的挣扎,却丝毫没有用处, 她绝望的望向宁寿宫的门口,期望那个熟悉的身影马上就出现, 可惜她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等到! 盅里的毒汤被尽数灌进,钳制知愉的嬷嬷和太监也松开了手, 知愉双手扼着喉咙,干呕了两下, 抬起头,就看到乌雅氏不屑的眼神, 知愉反应过来快速起身往殿外跑去, 可, 已经来不及了, 没跑两步,知愉就被药性冲击着倒了下去, 右手手指还在奋力的向前伸展,一字一顿的呼喊着, “胤……禛……” 知愉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逐渐模糊, 到最后已经感受不到了痛, 终归一点点没了声息。 “太后可是忧心皇上知晓此事会龙颜大怒?” 兰瑛见乌雅氏扶额,开口问道。 “不求皇帝能明白哀家的苦心,只要他不会怨恨哀家、迁怒十四,哀家就安心了。” “皇上是您的亲生儿子,定能明白您的苦心的。” “唉,期望如此吧。” 乌雅氏嘴角微微勾起, 低头看了眼知愉破败的尸身,嫌恶的挥了挥手, “处理好。” 兰瑛垂头应声:“是!” ———————— “呼……” 知愉猛的睁开双眼,面色惊恐的坐起身来, 手臂挥舞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环境也不是宁寿宫, “主子您醒啦?” 旁边一个梳小两把头的圆脸宫女,惊喜看过来, 知愉看到她的一瞬间,立即捂住了头, 这次记忆不再是触发的了,反而一股脑涌了出来, 庞大的记忆,让本就身体虚弱的知愉头痛欲裂, 在接收完全部记忆后,知愉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 “主子!” 小宫女连忙上前查看,随后惊慌的跑出去喊人, “快,来人啊,贵人主子昏过去了!” ——分割线—— “贵人小主骤然小产,气血损伤极大,还望莫要多思多虑,悲伤过度。” 知愉面色苍白的斜靠在床榻间的软枕上,看着白胡子太医收起诊脉工具, 转头对一旁的金盏,也就是方才那个小宫女,仔细交代修养及吃食注意事宜, 她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前一刻被乌雅氏灌下毒药,睁眼就又穿越到了胤禛后宫刚小产不久的郭贵人身上, 时间上,仅仅距离她作为和贵太妃身死方两个月, 郭氏四个月身孕, 在自己宫里散步时,不慎小产,如今还在小月子中, 眼看金盏送走了王太医,又回了殿内, 知愉思量了片刻,吩咐道: “金盏,我记得库房里有尊白玉佛像,你去拿出来在耳房供奉上。” “是!” 待金盏把佛像供奉好后, 知愉在金盏服侍下来到佛像前,虔诚的上了一炷香,恭敬跪下闭眼祈祷: 她关知愉,蒙上天厚爱,侥幸苟活了两世,却浑浑噩噩,不知所谓,故尽皆死于非命, 如今重活一世, 必将手刃仇人,并尽自己所能,消除晚清被剥削被压迫的情况,恩泽百姓,反哺天恩! 默念完便深深一拜。 再次起身睁开双眸,眼中尽是坚定之色。 知愉作为一个经过九年义务教育,深受社会主义熏陶的现代人, 原本是不信神佛的, 但两次死亡又以新的身份复活,让她再也无法不信, 如今在佛前立誓, 一是感恩上天给她两次活着的机会,二是表达、坚定自己的心。 知愉再次起身,复又奉上三炷香, 这是为瓜尔佳氏,和小产死去的郭氏、及其未出世的孩子, 一旁的金盏还以为她单纯是在给未出世的孩子祈福,不禁眼含泪光,安慰道: “小主这般虔诚,小主子泉下有知,定能投个好胎。” 知愉没有理会金盏的话, 直接在她的搀扶下起身,又淡淡看了眼佛像,转身回了寝殿。 床榻边还摆着婴孩的肚兜, “小主,这些东西,让奴婢拿去烧了吧。” “不用。” 知愉拿起来瞧了瞧,又轻轻放下, 郭氏虽期盼这个孩子,但更多的是想要凭此荣升高位, 小产后,郭氏虽伤心, 但并没有对这还未出世的孩子有多少母子之情,只是遗憾和愤怒居多罢了, 遗憾孩子没能出生,愤怒不小心遭了算计, 不过郭氏也坚信自己还能生,所以重心还是放在养好身子上。 再者她不是郭氏,自然也不会触景生情。 闲话间,宫里的跑腿太监突然来报, “小主,小主,圣驾往咱们延禧宫来了!” 嗯? 知愉的手上动作一顿,思绪忍不住飘散, 胤禛来了? 二人实际虽不过两日未见, 可对于如今的知愉来说,已经相隔一世生死, 而对于胤禛来说, 她,也已经不再是她。 也不知,他有没有为自己的死,而伤心呢? “皇上驾到!” 一袭雪青色绣五爪金龙常服的胤禛大迈步进入殿内, 一如当初的模样,让知愉忍不住模糊了眼眶, 无视周围奴才跪拜的声音, 知愉就直立在那里,愣愣的盯着胤禛, “小主!” 跪倒在地的金盏见此,惊讶的立即悄声提醒, 却被胤禛挥手制止, “怎的下了床,王太医不是说要卧床静养为上?” 被满宫上下嘲讽她寻了好主子时,她没哭; 被强灌毒药时她没哭;再次得以存活她没哭, 如今,听到这熟悉的声线, 知愉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心中无法诉说的委屈和依赖,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可,想到郭氏记忆里,她的小产并不是意外, 她知道如今这延禧宫,到处都是别人的钉子, 所以, 她不能告诉胤禛她的身份, 也不能问,当时为何没有等到他来救她, 只能压下万千思绪,哽咽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第十二章 小产的郭贵人 胤禛亲手扶起,拍了拍她的手, 对一旁的金盏道:“还不把你主子扶回塌上。” 金盏应“是”,迈步上前轻轻扶住知愉。 知愉收敛起情绪,“嫔妾让皇上忧心了。” “既知朕忧心,就合该早日养好身体。” 胤禛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郭氏,与从前大不相同, 相比以往的矫揉造作,要沉稳许多, 不过也没多想, 只当她骤然小产,学会稳重了。 “是嫔妾不中用!” 知愉垂下头,说郭氏,也说自己。 胤禛瞥见她床头摆放着的婴儿肚兜儿、虎头帽等物什, 心里也难掩涩意, 毕竟是他登基以来第一个孩子,他子息又单薄, 确实抱有不少期望, 如今郭氏骤然小产,他比看上去要伤神的多, 知愉见良久没有回音,不由抬头,一眼就瞧见了胤禛的神色, 把自己代入到郭氏,捏着帕子,就小声啜泣道: “往日嫔妾心中苦涩难抑,宫女们就劝说,若是皇儿瞧见嫔妾如此,定不肯安心去投胎转世,” “如今还请皇上保重身子,那孩子若看到他皇阿玛这般,担忧之下,也定然去的不踏实。”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 “延禧宫上下维护,宽慰主子有功,各赏一月份例。” 殿内奴才们立即跪地,“谢皇上隆恩!” 胤禛转头又知愉道: “朕特意让王太医着重看护,你莫要多思,养好身子才是眼下第一要紧事。” 胤禛原本是没想来延禧宫的, 还是皇后劝说郭氏失了孩子, 若能见到他,心里也会有几分安慰,才来的, 本来已经做好了,被郭氏歪缠哭诉的准备, 如今看郭氏这态度,倒是不觉得勉强,便多费了些口舌安慰。 知愉默默点了点头,柔声道: “是,嫔妾听皇上的,定好好养护身子,以盼早日再侍奉皇上身边。” 胤禛见她心情似有好转,便起身要回去继续批折子, 对旁边金盏吩咐一声,“好好照料你们主子!” 又对知愉嘱咐道:“朕前朝还有政事,改日再来看你。” “国事虽重,皇上也保重龙体,夜间寒凉,多添些衣物才是。” 知愉说着就要起身, 胤禛把她按回床上,拍了拍她的手道: “不必多礼,朕知你心意,且好生歇息。” “是,嫔妾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 在满屋的恭送声中,胤禛身影逐渐远去。 知愉看着他的背影,心绪十分复杂, 如今她是他的郭贵人,此后,也只能是他的郭贵人了。 金盏见她盯着皇上去的背影愣神,以为是在伤心皇上不多待, 遂上前一步,安慰劝道: “主子莫要伤心,来日方长,等您养好身子,皇上定会多来咱们延禧宫。” 知愉回过神,见她误会,也想再多解释, 只倚回床上,吩咐道:“倒杯茶来。” 金盏立即挥手,示意一旁的小宫女倒茶, 倒好后,又亲手端给知愉,想要喂她喝, 被知愉拒绝, 知愉自己端着茶,轻抿一口, 瞥了眼殿内众多奴才,给了金盏一个眼神, “让她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么多人,本小主看着伤神。” 金盏应是,把人都赶了出去。 待众人都走后,知愉端着茶, 一边看花样子,一边佯装漫不经心的问: “听闻和贵太妃逝了?” 金盏一愣,似是没想到主子会问起先帝妃嫔, 反应过来后,立即答道: “回主子,确有此事,两个月前的事儿了。” 说着接过知愉递过来的茶杯,垂头行礼, “当时主子身体不便,又不是要紧的人,便自作主张未告知,还请主子降罪。” 知愉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挥手让她起来, “虽不是要紧的人,但到底是长辈,没能去上柱香,心里总归有些过意不去。” “主子不必费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吩咐过的。” 金盏恭谨站在下首,老实回道。 “皇上,吩咐过?”知愉挑眉看去, “是,皇上特意嘱咐一切以您身子为重,可见,皇上心里有您。” 知愉默了半响, 想到金盏确是郭氏从小到大的心腹,终究按耐不住, 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皇上对和贵太妃仙逝一事,如何?” 金盏内心虽诧异她有此一问,但也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自然是按规矩,好生安葬。” “除此之外呢?” 金盏有些不明白了,“除此之外?” “是,可有伤神?” 话一说出口,知愉就知道自己说多了,立即转了口风, “咳,本小主也是担忧皇上龙体。” “主子说笑了,和贵太妃是先帝妃嫔,皇上自然不会多加费神。” 知愉一愣, 是了, 在外人看来她和胤禛,没有半点干系, 胤禛自然不会对他皇阿玛妃嫔的死,而伤心难过。 一瞬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虽然一穿来清朝,不欲和胤禛多有牵扯, 但在身边心腹都认为二人有情的情况下,想处那么长时间后, 到底还是有了几分不同和在意, 她被太后毒死,不清楚胤禛是如何想,如何做的, 但如今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话, 仿佛二人之间从未有过什么, 胤禛对她的死,也毫无波澜, 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但若说多期盼胤禛有什么反应,也并没有, 只是私心里觉得,依照二人的关系,他不应该这样平静。 知愉又张了张嘴,想要问下冬菊的去向, 是否一并被太后借由头处理,还是被胤禛护下? 但想到依她如今身份,再问太多,未免让人起疑心, 便又把话咽了下去, “罢了,你下去吧。” 说完知愉就闭上了眼睛,作势要休息。 “是!” 金盏帮她整理了下被子,才缓步悄声退出殿内。 ——分割线—— 知愉到底不是郭氏,对于小产,不会真的伤心, 而且想要心念报仇之事, 如今太后在明,她在暗,也并不急于一时, 本着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所以每日吃好睡好,身体很快好转。 “贵人主子,如今已经大安了,日后只需注意,莫要多食寒凉之物便无碍。” 王太医收回诊脉的手,拱手恭喜道。 金盏等人也纷纷露出喜色, “多谢王太医,这段时日劳王太医费心了!” 知愉弯了弯唇,示意金盏送赏。 第十三章 雍正后宫众妃嫔 王太医收完赏,客气谢恩后,便在金盏相送下离开。 整个延禧宫上下都喜气洋洋的, 知愉在这样气氛当中,也被感染的高兴了几分, “上下赏半个月份例,算是小主我,感念你们这段时间的尽心侍奉。” “奴才等多谢主子,主子福寿安康!” 一屋子奴才高兴的谢了恩,知愉就让他们退下了。 “奴婢刚让小林子跑了趟敬事房,跟张公公说了您身子大安的事,” 金盏从外面端着一碟子点心进来,看知愉正在卸发簪, 立即上前帮忙,并继续禀报道: “想来,今日就能把您的牌子重新挂上去了。” 知愉手上动作一顿, 其实挂不挂的,她不是很在意, 说实话,她心里上虽然对胤禛有几分在意, 但身体上,还没准备。 她做和妃时,除了一开始那个梦,还真没和胤禛,有什么其他更亲密的举动。 不过想是这么想,面上还是十分欣慰金盏的妥帖, 拍了拍她的手,微笑赞道: “还是你做事周全!” “当不得主子夸赞,这是奴婢应当做的。” 这边主仆二人相得, 另一边景仁宫内, 大宫女芙蓉打发走来报信的人,进殿向乌拉那拉氏禀报, “娘娘,延禧宫着人来报,郭贵人身子修养好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账本,头也没抬,“嗯。” 芙蓉转身欲退下,后面传来一句,“把消息传出去。” 芙蓉步子一顿,转身应是,随即立刻出去办。 另一个大宫女茱萸奉上一盏热茶,看了眼乌拉那拉氏的神色, “娘娘,听延禧宫那边钉子来报,这郭氏小产后,性子都温和了不少。” 乌拉那拉氏依旧专注看着手中的账本,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流掉了一个孩子,总归要学着稳重些。” 说着乌拉那拉氏似乎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问道: “那盆花还在那放着呢?” “是!” 茱萸点了点头,低声继续说: “要奴婢说,这郭贵人也够蠢的,至今还以为是意外滑倒致使小产的呢。” 乌拉那拉氏哼笑一声,放下账本,端起茶抿了一口, “虽愚蠢,运道倒是不错,这些年除了年氏,也只有她怀上一个,可惜……” 乌拉那拉氏放下茶盏, 接过茱萸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继续道: “宫里的聪明人太多了。” 茱萸闻言,便知道乌拉那拉氏想到了熹妃等人, 垂头不敢再多话。 和乌拉那拉氏报备了,也就意味着该恢复去请安了, 第二日一大早, 知愉就被金盏请了起来,意识模糊的被伺候洗漱,更衣, “那套榴红的吧。” 知愉瞥了眼小宫女捧来的两套旗装,抬了抬下巴示意, 小宫女应声,上前给知愉换上, 后面金盏手指上下翻动,不过三两下便为她梳好一个小两把头, 捧来首饰匣子给知愉看, 知愉随手挑了一根蝴蝶簪子,一双碧玉坠子,并几朵绒花, 金盏接过,小心给她一一戴上,“主子,收拾妥当了。” 知愉抬眸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不得不说郭氏以一介汉军旗之身,被选中进入后宫, 容貌也是不俗的, 瓜子脸,一双灵动的双眸下,是玲珑小俏鼻,花瓣唇樱桃口, 以往娇纵了些,咄咄逼人的架势,使得姿色也被压下去几分, 如今换了这身榴红旗装,再加上知愉三世为人的通身气质, 看上去也更美了几分。 知愉不由点点头, 小产后复出,略张扬些正好,也不会让人就此看扁了去。 “走吧,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说着知愉伸出手, 金盏立即上前扶住,搀着她出了门。 知愉如今位分不过贵人, 依照规矩,到景仁宫时,嫔位仅来了个常年无宠的懋嫔, 其他嫔位,及以上妃嫔都还没到, 不过底下位分比她低的,却是已经基本到齐了, “好久不见郭姐姐了,妹妹可想念的紧啊!” 知愉刚坐下,右下方李常在就开了口,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李常在主动开口,往日也未有仇怨,她自然也没不给脸面的份, “累李妹妹惦念,姐姐在宫修养时,也十分想念后宫姐妹。” 张常在对二人和和气气的模样十分看不上,冷哼一声, “有些人,见一个扒一个,也不看人家愿不愿搭理你。” 张常在说的正是李常在, 李常在是齐妃族妹,原本进宫后是指望齐妃帮衬她的, 结果谁承想齐妃压根看不上她,理也不理, 反而对张常在比较看好,张常在也得以顺利投靠了齐妃, 李常在就连二人一块恨上了, 同为常在,张氏,李氏日常就是打嘴仗, 李常在一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即也和知愉聊了, 与张常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互呛起来。 知愉静静听着,没有作声, 直到—— “只可惜,咱们没郭姐姐这等福气。” 此话一出口,殿内为之一静, 见此,张常在似乎才反应过来, “瞧我,昨夜没睡好,至今脑袋还浆糊着,郭贵人莫怪。” 知愉还未开口,熹妃携裕嫔到了, 众人一番起身见礼, 重新落座后,知愉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下, 确如历史所说,长的不是很好看,但是很有福气的长相, 这好像是钮祜禄一族的基因问题, 不管是原身记忆里,还是她上辈子作为和妃的印象中, 钮祜禄一族的格格,基本全是一水的正宫长相, 按现代说法,就是方圆脸,苹果机充盈,骨架大,身材略丰满。 熹妃如今还不像雍正晚年那般,受重视,地位还在齐妃之下, 倒与裕嫔关系十分要好,同进同出,平常也一副温和做派, 到了后,简单关心了她一下,就坐在座位上,默不作声。 紧跟着齐妃也到了, “哟,郭贵人也来了。” “是,给齐妃娘娘请安!” 齐妃轻瞥她一眼,张了张口,欲要说些什么, 却被一声“皇后娘娘到!”唱喝打断, 众人连忙行礼, 乌拉那拉氏在芙蓉的搀扶下,缓缓步入殿内,坐于上首凤座, “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众人再次重新落座, “郭贵人今日气色不错。” 第十四章 火药味十足 见乌拉那拉氏率先提起了她, 知愉起身,勾起公式化的微笑道: “托皇上和娘娘的福,嫔妾身子修养好了,气色自然比以往看上去好些。”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温和道: “身子是根本,你能想通,可见是真稳重了。” “皇后娘娘说的是,这身子养好了,才能继续为皇上绵延子嗣。” 齐妃抿唇一笑,嘲讽道。 还真是人哪疼,她往哪戳, 但可惜的是,知愉不疼, “齐妃姐姐此言有理,齐妃姐姐身体素来康健,又有三阿哥在前,想来定还能为皇上绵延子嗣。” “噗!”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众妃嫔嘲笑, 这宫里谁人不知,皇上已经很久没去齐妃处了, 绵延子嗣,她自己绵延吗? 齐妃脸色“唰”就落了下来,冷笑一声, “郭贵人小产后,倒是愈发伶牙俐齿了。” “齐妃娘娘作为妃主,一直都是嫔妾等学习的榜样,当不得您一句夸。” 齐妃气狠了, 当着乌拉那拉氏和众人的面,就目含冷光,狠狠看向她, 知愉面不改色, 瞪着俩大眼,吓唬谁呢? 她是死过两次的人了, 会怕她?笑话! 熹妃见两人如此,不由低头,拿帕子抿嘴一笑, 抬起头看向乌拉那拉氏, “皇后娘娘,今日怎的不见年贵妃娘娘?” “福惠昨夜发了热,年贵妃要照看着,今日便告了假。” 乌拉那拉氏淡淡看了熹妃一眼,收起继续看戏的心思, “好了,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说完就起身回了后殿, “臣妾\/嫔妾等恭送皇后娘娘!” 随后众人也纷纷走出景仁宫, 齐妃走前,又特地狠狠瞪了知愉一眼,才离开, “主子……” 身旁金盏注意到,周遭投来看好戏表情的妃嫔, 担心之下,不由低声提醒一声, “莫慌。”知愉满不在乎, 齐妃就算记恨上她又如何, 这宫里哪个女人,对其他女人不是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 她就算不做什么,齐妃该算计嘲讽她,还是会算计嘲讽, 那她为何还要憋屈着。 齐妃位分是比她高, 但刚才她怼齐妃,皇后都没反应,齐妃面上也不敢做什么, 至于私下里,虱子多了不痒, 她如今什么也不怕,有本事尽管来! 知愉在一群常在、答应的注视下,离开景仁宫, 看着这熟悉的青石板路, 思绪逐渐飘散,谋划着如何报乌雅氏那碗毒药的仇, 脚下只随身体的本能往前走, 却没注意到走的不是回延禧宫的路, 金盏倒是注意到了, 但以为她是许久没出门了,想随意逛逛,就也没提醒, 直到知愉抬头看到了永寿宫的匾额,才发觉到自己走错了路, 转身刚要回去,无意间却看到永寿宫内,胤禛的身影, 熹妃在他对面一福身,不知说着什么,笑容可掬, 下一瞬,似乎是发现了有人,熹妃的目光掠过胤禛看了过来, 发现是她,弯了弯唇,对她露出个灿烂的微笑, 随后拉着胤禛进了殿内。 知愉顿了顿,“回吧!” 金盏见此,以为知愉是伤心了,连忙劝道: “主子,您别多心,熹妃娘娘膝下有四阿哥,皇上是给四阿哥脸面才……” 不,伤心是其次的,她更多是觉得被挑衅了! 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只拍了拍金盏的手, “回吧!” 金盏觉得自己主子受委屈了, 明明伤心,还不表露出来,只往肚子里咽, 这么一想,心中难受,眼里都带了些泪光, 知愉叹了口气,怎么莫名有种冬菊在身边的感觉! 只能一边往延禧宫走,一边转移话题,顺便问问自己关心的, “太后娘娘最近身子如何?” “太后娘娘一直在礼佛,轻易不见人,倒从未传出有何不好,想来身子是康健的。” 知愉这下是真难受了, 她重活一世,被胤禛后宫打压、嘲讽, 那个老太婆竟然还活的好好的,享受着太后尊位,满宫上下没有不敬的,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但如今她一没人手,二没地位的, 多说两句话,还要担心别人会不会谋害她。 算了,先往上爬吧,只有爬的高了,对上太后,才有胜的可能, 想到这,知愉就快步回了延禧宫,打发走一众奴才后, 转过头就盯着金盏看, 金盏被看的心中一慌, “主……主子,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知愉端坐于软塌之上,严肃的看着她, “金盏你伺候本小主多长时间了?” “回主子,奴婢自六岁跟着您,便一直伺候在您身边,如今已有十六年了。” 金盏小心看了她一眼,战战兢兢道。 “咱们一道长大,你又是我的陪嫁,我也不瞒你,这次小产,看似意外,实则是人为。” 金盏瞬间瞪大双眼, “那主子,您既知晓,为何不请皇上,皇后娘娘做主?” 知愉面色凝重,悠悠一叹, “你以为我不想吗,实在是没有证据,仅仅猜测而已。” “就算贸然说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彻查,孩子已经没了,最多不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可不是知愉瞎诌, 两世,她看了那么久,也看明白了, 宫中之事多半是如此,虎头蛇尾已不新鲜了。 “所以,我想拜托你悄悄寻一个人,是额娘表姐妹手帕交的侄女。” 知愉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继续道: “你是我的心腹,这延禧宫上下已经成了筛子,不知有多少旁人的眼线,我能信的,唯你一人了。” 知愉直接称“你我”、“拜托”,又一番温情的话下来, 金盏已经感动到无以复加, 当即跪下,抬掌指天发誓, “我金盏蒙主子恩惠,吃穿不愁,如今主子有托,自然竭尽所能,若起背叛、他意,定当不得好死。” 古代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还是很看重誓言的, 金盏这一番话下来,可信度就增加了大半, “快起来!”知愉欣慰的扶起她,“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主子,您要寻的这人,是谁?” “已故和贵太妃贴身宫女——冬菊!” 第十五章 冬菊下落 知愉这么急着寻冬菊,倒也不是说因为主仆情谊有多深, 而是因为冬菊作为瓜尔佳氏的心腹, 自跟随瓜尔佳氏进宫后, 冬菊就掌管着宫中瓜尔佳一族,留给瓜尔佳氏的所有人手, 尤其是太子二废后, 太子妃手中的人脉,也顺势全交到了瓜尔佳氏的手中, 瓜尔佳氏一并让冬菊管着, 她做和妃时,用不着这些,也就没多管, 但她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自然想起了这部分人, 再者她也十分想知道,她死后,冬菊到底是何下场。 之前刚重生,到底是对金盏等人不太信任, 不过经过小产修养的这半个多月,她也看清了金盏的为人, 而且记忆中,金盏自从伺候郭氏,从未有过二心, 她这才敢将此事,托付给金盏去做, 但说寻,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寻到的, 果然, 金盏拿着知愉给的打点人的银子,悄悄的转了两天, 依旧没什么消息。 “主子,几个太妃宫的宫女太监,奴婢也遣人悄悄问了,都没有点消息。” 金盏凑近她,躬身低声道: “奴婢想着,和贵太妃已逝,这若是悄悄出了宫,也是有的。” 不可能, 不提她和胤禛的情分, 就说冬菊手里握着那么些人,胤禛也不会轻易让她出宫, 怕只怕,乌雅氏为了封口,直接…… 知愉打了个寒战, 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碗药硬生生灌进口鼻的窒息感。 知愉闭了闭眼,抚平心跳, 转身到了书桌前, 取笔纸,写下一行字,随后折好,递给金盏, “你亲自去趟御膳房,点名要一碟叫茉莉茶酥的点心,” “这道点心只有一个叫阮嬷嬷的会,届时你把这个悄悄给她。” 金盏双手接过,点头应是, 知愉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句,“切记,千万小心,莫让旁人发现。” 这个阮嬷嬷是瓜尔佳一族的人, 当初太子妃还掌权时,原本是想在御膳房安插个厨子, 结果发生了意外, 御厨没能安插进去,就退而求其次安插了个宫女, 也没太上心扶持, 没想到这个宫女,倒是个有些真本事的, 靠自己手艺当上了点心嬷嬷。 太子妃被废太子牵连后,份例不在那边出,也就只用伺候瓜尔佳氏一人, 但瓜尔佳氏对吃食没那么上心,一直也没怎么用过, 还是知愉穿过去后,经常传她做点心吃食。 郭氏和金盏到底是刚入宫不久,根基人脉不深, 能动用的人有限, 她也不求这个阮嬷嬷,能继续为她卖命,只是让她帮忙寻一寻冬菊而已, 她就不信,冬菊那么大个活生生的人,说消失就消失了。 金盏领命下去办。 知愉让外面奴才进来, 不过也没多吩咐他们做什么, 除了金盏,这些奴才,她看谁都觉得是别人的钉子, 遂挑了本棋谱,倚在软榻边随意翻着, 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才能筛一筛这些奴才。 正想着,金盏就端着茉莉茶酥回来了, “主子!”金盏福了福身,把手中的点心递到她面前, 看了眼殿内的奴才,先是高声说了句, “这是奴婢特地亲自去御膳房,让擅长点心的嬷嬷做的,主子您尝尝?” 后又压低声音, “阮嬷嬷听后,并没说什么,只是做好了糕点,让奴婢带回来。” 知愉点了点头,心中有数了, 顺手捏起一块茉莉茶酥,轻咬上一口, 熟悉的味道,瞬间从口腔沁满全身, “外皮酥香,内陷香甜绵软,很久没吃到这般合本小主的点心了,不错,赏那点心嬷嬷。” “是!” 金盏也领会了知愉的意思, 不过这次就没专门亲自去,反而让小宫女去送了赏。 知愉看着那小宫女的背影,暗里握了握拳, 希望阮嬷嬷能给点力,顺利查到冬菊的去向。 阮嬷嬷不像金盏这种半吊子, 一直在宫中服侍的她,要找旧日经常接触的人,自然容易的很。 隔日, 知愉从景仁宫请完安回来后, 就等到了御膳房点心嬷嬷,前来谢恩求见的消息。 “传!” 知愉端坐上首,佯装漫不经心的吩咐一声, 小宫女立即出去传人进来, 顷刻, 一个身穿石青色宫女服,瞧着不过三十左右的嬷嬷,端着一碟点心,进了殿, “奴婢御膳房点心嬷嬷阮氏,给郭贵人请安。” “起来吧!” “听闻贵人主子喜欢奴婢做的点心,奴婢心中不胜欢喜,” 阮嬷嬷起身,捧着托盘道: “今日特又做了些,特来孝敬贵人主子。” 知愉满意的点点头, “你有心了,呈上来吧。” 金盏立即上前一步, 接过阮嬷嬷手中的托盘,和暗中塞过来的一方小小字条, 轻放于知愉面前,不动声色的轻轻点了点头, 知愉勾起一抹微笑,转头对阮嬷嬷温声道: “你手艺不错,日后还需多劳烦你。” “能让贵人主子喜爱,是奴婢的福气。” “赏!” 一声令下, 金盏递上个厚厚的荷包, “谢贵人主子。” 阮嬷嬷收了荷包,就退下回去了。 知愉没有立时查看, 反而等到她日常午间小憩时, 把殿内奴才挥退,独留金盏一人, 这才拿出阮嬷嬷留下的字条,展开一看, “心”! 其上只这一个字, 金盏十分不解,看向知愉,“主子,这是?” 知愉没有理会,沉吟片刻, 突然灵光乍现, 心?养心殿? 冬菊在养心殿! 知愉猛的抬起头, 是了,一定错不了! 依照她的推测, 当日,冬菊去寻胤禛,胤禛定会带着她一同前往宁寿宫, 却发现她中毒身亡,定勃然大怒, 但太后作为胤禛亲娘,胤禛也不会对她真做些什么, 最多对外宣称太后在礼佛, 到如今太后也还在宁寿宫礼佛,轻易不见人, 想来就是胤禛的手笔。 而冬菊作为她的心腹,知晓她和胤禛二人之间一切事宜, 自然不会去伺候旁人, 胤禛就让她去了养心殿伺候…… 知愉觉得,这一切事都顺下来了, 手指微微收紧,字条被攥得满是褶皱, 随后回过神,把字条递给金盏,“烧了,不要留一点痕迹。” 金盏应是,利落的烧掉了字条, 刚烧完,还不待主仆二人有其他动作, 外面就传来一声尖细的唱喝: “皇上驾到!” 第十六章 胤禛:怎么这么熟悉? 知愉连忙看了眼金盏,见彻底清除字条痕迹后, 才快步上前,蹲身行礼, “给皇上请安!” “朕倒是不知,你还有午间小憩的习惯。” 胤禛挥挥手让她起身,迈步到里间炕上坐下, 后面小宫女端来一盏热茶, 知愉接过,亲手递到胤禛面前, “前些日子养成的,左右午间无事,便歇一歇,皇上可莫要嫌嫔妾惫懒。” 这话就是打趣了, 胤禛虽出了名的对别人要求严,对自己要求更严, 但也不至于连嫔妃午睡,都不许, 知愉不过是因为知道了冬菊的下落, 一时高兴,话赶话,顺嘴说了, 没承想,胤禛还真回了她, “喝了贵人的茶,哪里还敢嫌弃。” 知愉不由挑眉, 胤禛平日里,可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怎的,难道朕喝了你一盏茶,就心疼了不成?” 胤禛见她面带惊奇,不言语,就又加了一句。 这语气太过熟悉,让她不由想起那个下雪天, “……怎会,嫔妾巴不得皇上爱喝,日日来延禧宫呢!” 此话一出,殿内奴才都忍不住抿嘴偷笑, 胤禛却从她方才的表情,想到了别处, 和她好像…… “皇上?” 知愉见胤禛盯着她似乎走了神,疑惑的喊了声。 胤禛回过神,没有回话,偏头捡起手边一块点心,放入口中, 意外的味道还不错,配茶吃倒是十分合适, 不由多看了一眼, “这点心不错,以往倒是不曾见到过。” “这是御膳房阮嬷嬷做的,名叫茉莉茶酥,是嫔妾近日的新宠。” 茉莉茶酥? 胤禛手不由一顿, 瓜尔佳氏尤爱用的点心? 胤禛抬眸盯着知愉看,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知愉心头一转,一个主意从脑中升起, 面上如常,疑惑问道: “皇上这样瞧着嫔妾做什么?可是嫔妾哪句说错了?” 胤禛又盯着她看了两眼,见她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 便收回了视线, “无事!” 难道是他多心了? 郭氏并不知晓他与瓜尔佳氏的事,此事仅仅是巧合? 知愉对此看在眼里,暗中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她一时确实不能告知胤禛,她就是瓜尔佳氏, 但可以通过日常的动作,和喜好暗示, 虽说君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古人一向信奉世间有神明, 届时若身份揭露,她只需往那上面扯上几句,就有信服力了。 于是知愉更加卖力了, 胤禛也觉得那股熟悉感更重了, 看着眼前的郭氏,不知为何,总想起瓜尔佳氏来, 虽然当初先帝在时,二人相处不算太多,但有奴才传信, 尤其他登基后,与瓜尔佳氏同在宫中,见面不再受阻, 还是算得上了解她的, 可如今,这郭氏,气质神态,以及一些喜好,动作, 怎么看怎么像瓜尔佳氏, 郭氏从前也是如此吗? 还是听人说了什么? 胤禛刚下去的疑心又上来了, 首先就怀疑郭氏是从哪里知道了,他与瓜尔佳氏的事, 遂刻意模仿,以此争宠? 想到这,胤禛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不耐, 正巧此时,苏培盛来报, “皇上,张常在身边的桔梗,前来求见。” 知愉微微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手指在杯壁轻轻滑动,没有作声, “何事?” 胤禛看了一眼知愉,放下手中的茶盏,随口问道。 “似乎是张常在有些不适,寻了太医,想请您过去瞧瞧。” 胤禛一直没有回话, 知愉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但依旧没有作声, 她的确是需要胤禛的恩宠,往上爬, 以实现自己的报仇大计,和施展身手, 但不代表面对这种情况, 她还要像后宫所有女人一样,故作贤惠。 “朕去瞧瞧!”胤禛终于开口, 说完不等知愉说什么,就已经站起了身, “嫔妾恭送皇上。” “奴才等恭送皇上!” 知愉盯着胤禛的背影,眼眸微眯,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果然自古以来的男人都一个样,枉她那般费力,去暗示他。 “主子,皇上也是情非得已,心中还是有您的。” 金盏似乎发觉到了她的不满,连忙上前宽慰道。 知愉无所谓的甩了甩帕子,坐回火炕上,捏着点心吃起来, 她虽心里不舒服,但也是觉得被落了脸面, 对胤禛感情还没深到,看他跑去别的女人那,就要死要活的, 而且内耗要不得, 她还是好好琢磨下,如何和冬菊搭上话吧! 启祥宫,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胤禛面无表情道:“身子不适,便无需多礼了,” “太医来了吗?怎么说?” 胤禛还以为叫他来,张氏必定会是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结果太医没看到, 张氏还好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张常在见胤禛问起,不由开始低声哭诉, “皇上您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做主? 要做主不应该找乌拉那拉氏? 胤禛眼中划过一丝不耐烦, “发生了何事?” 张常在抽抽搭搭的捂着脸,低声说: “嫔妾,嫔妾今日午后用点心,尝着味儿不大对,用过后不消一时半刻,便觉得腹有轻微痛感,” “叫来太医一瞧,却是那糕点中加了紫草、黄柏等寒物,” “嫔妾实在害怕,却不敢声张,恐打草惊蛇,命人瞧瞧闻讯,” “才知,近几日后宫姐妹未有任何异样,唯独,唯独郭贵人重赏了个点心嬷嬷……” “你的意思是,郭贵人收买御膳房的嬷嬷,给你糕点中,下了大寒之物?” 胤禛眸光微深,锐利眸子一眯,盯着张常在看。 “事关御膳房,嫔妾不敢多言,只能请来皇上您做主。” “你一不把这东西交给皇后彻查,二不声张此事,只让奴才用身子不适寻来朕,” 胤禛手指着那碟子糕点,呵斥道: “心中到底是作何打算?当朕不知?” 胤禛没说出口的是, 况且刚在延禧宫, 郭氏把那点心嬷嬷做的茉莉茶酥,就大喇喇摆在那儿, 他问,还毫不遮掩的说了, 若此事真是郭氏所为, 那绝不会闹的人尽皆知, 暗里收买那嬷嬷岂不更好? 第十七章 原来赏赐是这么来的 “皇上?” 张常在惊讶的抬头看向胤禛,立即跪倒在地, “皇上,嫔妾万万不敢包藏祸心啊,请皇上明鉴!” 胤禛没有理会,反而低喝一声,“苏培盛。” “奴才在!” “去把这碟子点心,送到景仁宫,告诉皇后彻查此事。” “嗻!” 苏培盛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端着那点心,就去了景仁宫, 胤禛看了眼面前伏跪在地的张氏,直接甩袖回了养心殿。 张常在看着胤禛的背影,身上力气一松,瘫坐在地上, “小主,小主!”桔梗立即上前搀扶, 张常在回过神,揪着桔梗的手,慌乱道: “快,快去长春宫,将此事告知齐妃娘娘。” 长春宫, 齐妃得知了此事,直接就砸了个青瓷杯子, “蠢货,这点事都办不好!” 齐妃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恨不得立刻去启祥宫, 揪着张常在,问问她脑子是不是被面糊塞住了? 怎么就想了个这样的蠢主意? 前来禀报的桔梗,也很替张常在委屈, 齐妃娘娘的吩咐,自家小主也尽心去办了, 她知道齐妃原本是如何想的, 不就是想让她家主子以身犯险,真吃了那有大寒之物的东西, 当做不知情,再叫太医诊出来,而后彻底闹起来吗? 但能叫太医诊出来的,必定身子也真亏了, 主子总不能为了她这个吩咐,就用身子去搏, 自然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而且还不敢直接找皇后娘娘,反而让人寻了皇上, 没承想皇上一眼就认定,不是郭贵人所为, 御膳房那边都白布置了! 桔梗一边想,一边抿唇躲过了齐妃丢过来的茶杯, “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回去让你家主子想法子?” 齐妃现在看着张氏身边的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呵斥一声,让她赶紧滚。 桔梗连忙应声,飞快的跑出长春宫, “反了,真是反了!” 齐妃还在挥着帕子,张牙舞爪的在殿内发泄, “若是早听本宫的话,哪里还会生出这许多的事端!” 胤禛冷着脸回了养心殿, 虽然表现的气极, 但实则对张氏此事,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日后不宠了就是, 他更在意的,还是郭氏那股熟悉的感觉, 一路上回想了许多,发觉郭氏方才一举一动,都极为自然, 若真是从旁人那得知瓜尔佳氏的事,存心模仿,自此争宠的话, 短时间也做不到这样自然。 胤禛坐在龙椅之上,眸色愈发深沉, 挥手叫来粘杆处暗卫统领, “你去,查一查后宫郭氏近期所有事!” “嗻!” 粘杆处的情报手段可不是一般,不消三个时辰, 就把知愉身边最近大小事,无不巨细的呈到胤禛的龙案之上。 七月二十日, 卯时三刻,前往景仁宫请安; 辰时过半,回延禧宫,用早膳,用了三个奶饽饽,两个汤包,一碗百合银耳粥,并一碟酱菜; 巳时,练字; …… 除了后宫嫔妃, 最近的,也只是尝着点心合胃口,赏了个点心嬷嬷, 除此之外,并没有与延禧宫之外的人接触, 但,除了请安,这练字,翻看棋谱,下棋,针线,吃食…… 这一项项看过去, 若不是明知道他让暗卫查的是郭氏,还以为看到了之前瓜尔佳氏的日常, 胤禛闭了闭目, 以往去郭氏处,也只记得她娇纵歪缠, 过去郭氏身上的事已不可考, 自她小产后稳重了,就一直是如今这副模样, 不过是他今天才想起她, 去了延禧宫,又正巧郭氏喜欢上了一道新的点心, 这才发现而已。 这么看来,郭氏没有问题, 与瓜尔佳氏相像也只是巧合。 胤禛放下了心, 倒涌起一股莫名的欢喜。 知愉不知自己阴差阳错的躲过了,齐妃与张常在的算计, 以及胤禛这已经越来越偏的想法, 还在研究如何能不动声色的,透露出自己就是瓜尔佳氏, 知愉斜倚在软塌上,闲闲的想着, 想到最后,打了个哈欠, 懒洋洋的琢磨, 就算胤禛看不出来,也要做个铺垫, 以免后期她再告诉他时, 太过突兀,胤禛一下接受不了, “主子,夜深了,您看?” 知愉回过神抬头一瞧,这才意识到已经太晚了, “安置吧!” 第二日, 知愉还没来得及去请安,就收到了胤禛送来的东西, 苏培盛亲自来的, 一张脸,笑成朵菊花, “贵人主子,这都是从皇上私库里出的,可见皇上对您的上心。” 知愉看着眼前, 摆满的各种苏绣锦缎、金银首饰、摆件古玩, 有些不解, 胤禛怎么会突然送来这么多东西? 昨日她只听说胤禛到了启祥宫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便气冲冲的回了养心殿, 难道是张常在做了什么,让胤禛觉得亏欠她了? 不解归不解, 但东西既然送到,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多谢皇上恩赏,本小主十分喜爱!” 知愉温婉笑道。 金盏适时上前,给苏培盛递上一个丰厚的荷包, “这是我们小主的心意,请苏公公喝茶!” “贵人主子客气了!” 苏培盛收了荷包,一弯腰,恭敬道, “您的好福气还在后头。” 这话太过耳熟, 知愉忍不住笑了两声, 挥着帕子送走了苏培盛。 随后去给皇后请安, 到了景仁宫,她才明白这赏是怎么来的。 “启祥宫张氏昨日自导自演,用夹杂大寒之物的糕点,妄图构陷郭贵人,” 乌拉那拉氏端坐凤座之上,精神有些疲惫,但仍强撑着道: “本宫和皇上已然查清,张氏降位答应,禁足三月,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委屈你了。” 乌拉那拉氏说着看向知愉, 知愉一愣, “有皇上和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嫔妾不委屈。” “你是个懂事的。” 乌拉那拉氏挥了挥手, 大宫女芙蓉立即送上一副翡翠头面,到知愉面前, “这是本宫一点心意,给你压压惊。”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慈爱。” 知愉微笑着谢恩,实际心里已经开始骂了, 延禧宫的奴才简直就是吃干饭的,消息已经闭塞到了这种程度, 连旁人都谋害到身前了,还只当人家是正常争宠呢! 第十八章 杀鸡儆猴!侍寝? 知愉脸色着实不好看, 乌拉那拉氏也看出来了, 心中不由嗤笑一声,就凭那跟筛子一样的延禧宫, 她郭氏能活到如今,仅仅掉了个孩子,已经算是运道好了。 乌拉那拉氏按了按头,不愿再费神想这些, 直接看着下面众嫔妃严肃道: “今日也把话放在这里,谁若是再想在后宫挑起事端,本宫绝不轻饶!” 众妃嫔起身,行礼恭敬道: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臣妾\/嫔妾等必将铭记于心,不敢生事。” 乌拉那拉氏再次揉了揉太阳穴, 昨夜她收到苏培盛送来的糕点,和消息, 连夜叫了太医和御膳房的人, 详细询问,折腾了足足一夜,觉都没能睡上, 晨起又想着亲自公布结果,敲打一番众嫔妃, 就没有免了请安, 如今精神实在不济, 见已经威慑了众人, 遂直接叫散,回了寝殿歇息。 出了景仁宫, 熹妃看向知愉,温声道: “郭妹妹,真是受惊了,没想到这张常,张答应会这般大胆。” 受惊? 走在前面的齐妃,听了这话,忍不住暗嗤一声, 又是被皇上赏,又是被皇后赐的, 郭氏受哪门子的惊? 况且她压根就不知道此事吧? 要不是张氏那个蠢货,郭氏早就进冷宫了。 想到这,齐妃就来气, 再看熹妃、知愉等人就更加不耐烦了,转身就走。 知愉注意到齐妃的动作,心中冷哼,面上不显, “多谢熹妃娘娘关怀,嫔妾铭记在心。” “都是自家姐妹,郭妹妹不用太过客气。” 熹妃说着,看了眼齐妃的背影,又意有所指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张常在位分不显,也不是多受宠,” “竟然有那个胆子,谋害嫔妃,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指向性就有些明显了, 满宫上下谁人不知,张常在是齐妃一党, 熹妃这话,几乎就是明说张常在是受齐妃指使, 才会想要来一招苦肉计,从而陷害她, 事实虽如此, 但熹妃可不是好心来提醒她的, 熹妃不过就是想挑唆她,跟齐妃对上,她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毕竟,这后宫里,最恨不得齐妃消失的, 不是素有仇怨的皇后,而是眼前同样有子的熹妃。 知愉看的分明,勾起个公式化的微笑, 顺着熹妃的话,就还了回去, “是啊,平日里,不说关系甚好,却也相处的不错,以姐妹相称,妹妹也实在没想到,张常在会这般,” 知愉说到这,顿了一下,对上熹妃的视线,笑容加深,继续道: “可见,知人知面不知心,熹妃娘娘也要小心啊。” 熹妃面上温柔的笑容,不由一僵,讪讪的笑了下,道: “多谢郭妹妹提醒,本宫宫里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一直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裕嫔,也跟了上去。 “恭送熹妃娘娘,裕嫔娘娘!” 知愉福身,在二人背影逐渐消失后,方起身回了延禧宫。 延禧宫,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主子我还是到了景仁宫才知晓,” 一进寝殿,知愉就发了难, “是不是哪天你家主子我被人毒死了,你们还当我睡觉呢?” 知愉是真气狠了, 尤其是想到了上一辈子,那冲鼻的毒药,仿佛还在面前, 如今虽只是他人陷害, 来日,保不齐就真有人给她下药了, 这群奴才这样不顶用, 她这白得来的性命,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就交代出去呢! 想到这, 知愉的眼神愈发深谙, 金盏等人立即跪倒在地,磕头求饶,“主子息怒!” “息怒?” 知愉直接给气笑了, 除了金盏,没一个能用的上的, 出了事,让她被旁人看了笑话,这些奴才只会一句“息怒”? 她真是奇了, 她在宫里不出去,这些奴才也是死的不成, 满宫上下都知道的消息, 偏就她这延禧宫,跟“世外桃源”似的,什么也不知道。 亏她原本还以为是郭氏太过娇蛮,才和下人离了心, 原来也不过是个面上蛮横的, 实则,内里全被这些奴才哄骗了, 想到此,知愉声音愈发冷硬, “谁负责在外打探消息?” “回,回小主,是奴才!” 一个有些贼眉鼠眼的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回了话, “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延禧宫上下,都去观刑,打完送回内务府!” 说着,吩咐一旁的金盏道: “跟汪大海说,本小主庙小,留不住这尊大佛。” 延禧宫目前就知愉一个嫔妃住, 这点子小事, 她还是做得了主的, 就算消息传出去, 不过是处理一个不得力的奴才,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多说什么。 “小主饶命,小主饶命啊……” 那小太监立即不停的磕头,求知愉饶了他, 金盏见此,立即呵斥一声, “还愣着做什么,主子的话没听到?还不快堵住嘴拖出去!” 小太监立即被捂嘴拖了出去。 “啊!小主,饶了奴才吧!” “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啊!” 不消片刻,外面就响起了那小太监的参叫声, 知愉在金盏的搀扶下,缓步走到殿外, 面色平静的看着两个太监用一指宽的板子,狠狠打在那小太监身上, 周遭一众奴才都纷纷低下头,不敢细看, 知愉心里这才稍稍吐了口气, 希望这次杀鸡儆猴,能吓一吓那些背后另有主子的奴才, 二十板子打的不慢, 很快就打完了,那小太监也被拖去了内务府, 又眼神威慑了一番, 知愉回到殿内, 刚让其他奴才退下,金盏就跪了下来, “主子,此次是奴婢不够周全,累及主子,还主子降罪!” 知愉没及时叫起, 虽然她现如今身边无人可用,全都要倚仗着金盏, 但今日之事,确实也是金盏的纰漏, 有错就该罚, 刚才没提也是想看下她的态度,如今看来,金盏还知些分寸, “既如此,便罚你一月月俸,你可认。” “谢主子宽宥,下次必不敢再犯。” 刚说完, 外面有人来报, “主子,敬事房的张公公来了!” 张起麟? 知愉一愣,随后挥挥手,示意让他进来, “贵人主子大喜,” 张起麟一进来,就笑容满面拱手行礼,对知愉道: “皇上今日翻了您的牌子,还请您预备着,届时凤鸾春恩车会来接您!” 第十九章 冬菊? 在小宫女禀报张起麟来时,知愉就已经猜到了, 所以此时再从他口中说出来,也并不惊讶, 只面色平静的客气了句, “这点子事,哪里还值当公公亲自跑一趟,随意打发个小太监来就是了。” “主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奴才哪里敢有丝毫怠慢!” 张起麟很是恭敬,一直是笑呵呵的, 说完就留下两个嬷嬷,然后告退离开, 知愉示意金盏给了个丰厚荷包。 “主子?” 金盏回来就到知愉身边,等着她的差遣, 知愉有点囧,思量了一番, 最终还是决定,就只按照郭氏从前侍寝的流程来, 备热水沐浴,熏香,重新梳妆,检查去除一切利器, 其实说白了,就是变相搜身, 只要是侍寝, 无论是去养心殿,还是皇上到嫔妃宫里, 都要事先检查一番, 避免有心人会借此谋害皇上, 当然了, 面对那些比较受宠的高位妃嫔,敬事房的人也就只做做样子, 有的甚至打点一下,就直接免去了这一项, 前提是,足够受宠! 知愉在回想郭氏这段记忆时,就做好了打点的准备, 结果稍微用了点晚膳,然后只是沐浴一项就用了整整一个时辰, 主要还是头发的原因,太长了, 需要两三个宫女,不停换用整洁干燥的布,一点一点的擦。 然后依次进行, 只不过,熏香一项, 知愉觉得有些呛鼻,就没让燃, 妆也没化,只轻点了个口脂, 头油看起来油腻腻的,知愉直接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整理完一切,也就戌正了, 凤鸾春恩车也到了。 养心殿, 知愉躺在龙榻上,静静等着, 一直等到了亥正,胤禛的身影才出现, “参见皇上。” “等久了?” 胤禛接过宫女递上来的热帕子,净了净手,看向知愉, “并未,皇上日理万机,嫔妾明白的。” 知道胤禛是个工作狂,知愉甚至已经做好了等到子时的准备, 没想到亥正他就来了, 相比下来,确实不算久。 正说着腹中传来一阵“咕噜”声, 在寂静的殿内,尤为清晰, 知愉呼吸一滞,窘迫万分, 到底是头一次,紧张了,晚膳只匆匆用了几口, 又一直折腾侍寝流程, 方才还没觉得,没想到此时会饥饿难忍。 胤禛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随后转头呵斥道:“糊涂东西,也不知上些点心羹汤来。” “是是是,是奴才思虑不周,还请贵人主子恕罪。” 苏培盛作势自打耳光, 知愉连忙制止, “苏公公言重了,是嫔妾,想着即将见到皇上,难抑心中激动,晚膳没怎么用。” 说着声音逐渐降低, 胤禛发觉出来,吩咐道: “正巧,朕也有些饿了,让御膳房做些温软好克化的点心羹汤来。” “嗻!” 御膳房可能也没想到,这后妃侍寝,还叫上吃食, 不过到底是做惯了的,很快就送上来两碟子糕点并两碗粥, 其中,赫然就有知愉喜爱的那道茉莉茶酥, 知愉挑眉看了眼胤禛, 见他没什么反应,直接吃了, 便也没作声,在宫女服侍下净了净手,也小口吃着, 用了一碗粥,两个点心, 知愉才住了手,用帕子擦拭了下唇, 胤禛见此,放下手中的汤匙, “用好了?” “是,多谢皇上。” 知愉知道胤禛是陪着她用的,实际自己根本不饿, 无他,胤禛面前的那碗玫瑰山药粥, 他仅仅只用了几口,至今还剩大半, 别说,这男人某些时候,在一些细节上, 总能让人感觉突如其来的暖心, 她做和妃时,也是如此。 见两人用好,旁边宫女立即十分有眼色的,上前收拾, 随后在苏培盛的带领下, 鱼贯而出,并关好了门。 “夜深了,安置吧!” 胤禛说着上前一步,揽住知愉的腰, 知愉觉得那双手,带着灼人的热意,从腰间,一路燃到心间, “皇上……” 一夜无话。 第二日晨起时,身边早已经没了胤禛的身影, 问了一句,得知胤禛是已经去上朝了,便没再提, 只在这群宫女的伺候下,起身洗漱,更衣上妆, 不经意的一个抬眸,却瞥见其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知愉顿时清醒, 微不可察的又看了几眼, 终于确定,这个穿一等宫女服,在后面不显眼的宫女, 正是,她寻了多日的冬菊! 知愉稳了稳心神, 趁她们上前伺候更衣穿戴后, 手指轻动,护甲尖尖部分似不经意划过冬菊手心, 冬菊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去,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只当知愉是不经意,便没放在心上, “贵人主子真是受宠,晨起时皇上还特意嘱咐了,不让吵醒您,” 有宫女主动搭话,笑容满面道:“可见皇上体恤您。” “皇上确实十分体贴,” 知愉勾起一抹微笑,语气中带了几分追忆,继续道: “本小主还记得,有年冬日出门,皇上见本小主未拿暖炉,亲手为本小主披上了,自己身上的墨色狐裘,” 几个宫女听了这话,顺着知愉奉承了几句, 心中实则不以为意, 唯独冬菊一人, 听到这句话中的墨色狐裘时, 愣在了原地, 她想起了康熙六十一年的冬日, 她家主子,和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见面时, 皇上见娘娘没带暖炉,就给娘娘披上了自己的墨色狐裘, 那件墨色狐裘, 至今还完好无损的,随着娘娘棺椁随葬,入了妃陵。 事情和东西,都对上了这郭贵人说的,唯独人不是, 冬菊想到这,一抬眸, 却不妨对上知愉的视线, 知愉对她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她心中所想, 随后起了个话头, “听闻这几日御花园景色不错,” “贵人主子说的是,御花园近些日子景色确是十分优美。” “本小主许久未走动,真巧也想去瞧瞧,可虽入了秋,这日头还是有些恍人。” “申时初就凉爽许多,贵人主子可那时去。” “你说的对。” 知愉嘴上虽时赞同这宫女的话,但眼睛却是看向后方的冬菊, 冬菊瞬间福至心灵, 知愉见她已经懂了自己意思,便不再多言, 穿戴好后,便去了景仁宫。 第二十章 郭贵人为何在此处? 申时初,御花园隐蔽的一角, 知愉见冬菊过来,从假山后面出来, “参见郭贵人!” 冬菊行了一礼,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她, “免礼。” 知愉给了旁边金盏一个眼神,金盏会意,退了很远, 知愉这才看向冬菊, 一别数月,冬菊憔悴了许多, 再次看到她,知愉也有几分感慨, 一时没有出声,正在措辞, 冬菊却“噗通”一声跪下, “娘娘,是您吗娘娘?” 冬菊自从昨日傍晚看到那叠茉莉茶酥,就发觉了几分不对劲, 后晨起又被明晃晃的暗示,就有了猜测, 但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刚才来御花园前,她还悄悄去找阮嬷嬷问了下, 阮嬷嬷没直说郭贵人,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但说前几日,郭贵人着人悄悄给了她一个字条, 上前写着茉莉茶酥的配方, 与当日娘娘交给她的那张,无论字迹还是内容,一字不差。 冬菊这才确定, 回去狠狠哭了一场,未到申时就直奔御花园这个熟悉的角落, 果然在这儿看到了郭贵人,不,是娘娘! 再三确认下,冬菊心中已经认定这郭贵人,就是娘娘。 知愉瞬间回神,伸手扶起她, “是我,冬菊,你受苦了。” “奴婢不苦,娘娘才是受苦了。”冬菊红了眼,小声啜泣着。 “你去见了阮嬷嬷吧?” 知愉替她擦了下眼角,轻声解释道: “我死后不知为何,再次睁眼就到了小产的郭贵人身上,” “身边没可用之人,寻你不得,只能去找了阮嬷嬷。” “是,阮嬷嬷给奴婢看了您的手书,再加上晨起的事,奴婢这才敢确认。” 知愉点点头,她猜到了, 是的,茉莉茶酥的配方,是她给阮嬷嬷的, 这个点心是她在现代经常吃的,还特地花钱买过配方, 穿过来后,十分想念, 正巧听说瓜尔佳氏在御膳房有人——也就是阮嬷嬷, 就写了方子交给了她,让偶尔做做给她吃, 这也就是偌大个御膳房, 只有阮嬷嬷一个点心嬷嬷,会这茉莉茶酥的原因, 同样也是,阮嬷嬷一看字条,就会选择帮她的原因。 “冬菊,那天我去了后,还发生了什么?” 知愉迫不及待的问道。 “当日,您去了宁寿宫,奴婢在您的示意下,飞快前往养心殿请皇上……” 据冬菊讲述, 那日她去养心殿, 没想到胤禛正在面见大臣,苏培盛都被赶了出来, 一时求见不得,却又无法, 等了许久,才等到胤禛出来, 着急忙慌禀报完后,就由胤禛带领,前往宁寿宫, 可到了后,却是看到了知愉的尸身, 她悲痛欲绝,伏上前哭诉, 胤禛大怒,质问太后, 太后却毫不在意,直说为胤禛与先帝名声着想, 然后她和一众奴才,就被赶了出来, 具体胤禛和太后是如何聊的,冬菊并不清楚, 只知道从那之后,太后一直在小佛堂礼佛,闭宫不出, 胤禛给知愉追封为惇怡皇贵妃,衣物一应物品随之下葬, 随后冬菊就遵从胤禛安排,一直在养心殿伺候。 这些与知愉所猜测的,没有太大出处,知愉也彻底安了心, “……真是阿弥陀佛,神佛保佑,没想到,娘娘还有这样的际遇,可见,您是有福之人。” 冬菊说完双手合十,对知愉认真衷心道: “阎王爷都不敢收的,娘娘您怕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吧?” 被冬菊的语气可爱到的知愉,抿唇一笑, “我也不知,只知咱们主仆又续一世情分。” “娘娘!” 两人相视一笑,冬菊上前扶住知愉,相携转身,欲要回去, 没想到一回头, 却对上胤禛黑沉的眸子。 知愉呼吸一滞, “皇,皇上!” 冬菊惊呼出声,随后“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怎会来此?” 说着,知愉余光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金盏, 见她也一脸茫然、且慌张的跪下, 一副也才注意到的模样, 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望个风都望不好, 但如今看胤禛正盯着她, 也没闲心再多想,只脑子飞快思考,该如何解释。 “郭贵人为何会在此处?” 胤禛清冷的嗓音从耳边炸开, 一瞬间,知愉仿佛回到了刚穿来这里时, 面对康熙质问她——“和妃你怎么会在这里?”时的情形下, “朕没记错的话,冬菊你应该在养心殿伺候的,” 胤禛没等知愉回答,又看向旁边伏跪在地的冬菊,面无表情道: “你又为何在此处,还与郭贵人一起?” 冬菊瞬间一个激灵,悄悄看向知愉, 知愉余光注意到,知道她是想把这事告知胤禛, 但现在还不行, 现在还不是时候, 知愉偏头,给了冬菊一个“不能说”的眼神后,便开了口, “回皇上,嫔妾听宫女闲聊,说近日御花园的景色甚美,” “午后闲来无事,便来逛逛,没想到遇到了冬菊姑姑,前来采做熏香用的花瓣,” “便让金盏帮忙采,和冬菊姑姑闲聊了两句。” 说着知愉跪地请罪,“嫔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根据金盏的反应, 知愉猜测胤禛也没来多久, 她现在只能赌,赌胤禛没听到她与冬菊的谈话内容, 也幸好她提早做了些准备, 只见她话音刚落,金盏便颤颤巍巍掏出荷包,双手举过头顶, 苏培盛连忙上前取了,递到胤禛面前, 胤禛一瞧,里面确实装满了各色花瓣, 便挥挥手让苏培盛撤下。 冬菊见此,却没有放下心,替知愉辩解道: “皇上明鉴,郭贵人担忧皇上龙体,才多问了几句,告知奴婢夜间多注意提醒皇上添衣,用膳。” “旁的,便一概没有了,郭贵人也是心忧皇上,请皇上明察。” 胤禛闻言,垂头看向二人。 知愉感受着头顶那道视线,在身上停留了良久,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攥紧帕子,在她心中越来越焦灼时, 胤禛的声音再度响起, “爱妃既是关怀朕的身子,何罪之有,起来吧。” 说着伸出手,亲手扶起知愉。 知愉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嫔妾虽是关心皇上,但过问御前的人,也是逾矩,皇上不怪罪嫔妾,嫔妾就知足了。” 第二十一章 毒舌版胤禛轻拿轻放 “朕知你心意!” 胤禛拉起知愉的手,轻拍了拍,“不是说来赏景了?” 说着拉知愉走向更深处, “走吧,随朕逛逛!” 知愉看了眼二人交握的手,跟上胤禛步子, 主子都走了,奴才自然都连忙跟上,首当其冲的就是苏培盛, 留下金盏、冬菊二人, 冬菊立即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金盏见此上前去扶, 冬菊感激的看向她,“刚才多亏你了。” 金盏温柔一笑, “当不得姑姑一声夸,都是主子的吩咐,说是以防万一,没想到倒真用上了。” “是了,娘、贵人主子向来谨慎,真是万幸。” 冬菊情绪缓了过来,在金盏的搀扶下起身, “咱们也快过去吧!” 说着二人,就连忙跟了上去。 知愉由胤禛牵着,穿过花丛,慢慢逛着, “皎若芙蓉出水,艳似菡萏展瓣。” 知愉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前方突然传来胤禛这一句, 抬头就看到了眼前一株木芙蓉,花瓣洁白如玉,正艳丽盛开, “今年的木芙蓉,似是开的早了些。” “也就这一枝,想来是太过靠近宫墙,霜露不易消退所致。” 胤禛抬手抚了抚那花瓣,淡声给她解释。 知愉恍然大悟,真心夸赞道: “皇上博学,听皇上这一番话,嫔妾才恍然。” 胤禛轻瞥了她一眼, “但凡你多看些正经书,而不是整日埋头于那些话本子,也能知这些。” 知愉笑容一顿,“呵呵……” 胤禛没再理会她,迈步继续走,知愉跟上, “这花可真美。” 知愉站在一株看着眼熟,但不记得名字的花前, 伸手抚了抚花冠,夸赞道。 旁边侍花的太监连忙介绍说: “回贵人主子,此花名叫千日红,以色彩艳丽着称,花序还能止咳祛痰。” “原来如此,此花既能入药又能观赏,着实是朵好花。” 胤禛听了眉头一皱, 着实是朵好花? 这是什么形容词? 旁边几个太监点头哈腰,不敢说什么, 知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后, 顿时面色一红, 现代这种玩笑用多了,下意识就用到这儿了,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刚转头,却听胤禛对旁边苏培盛呵斥一声, “还不快去暖房,给你贵人主子搬一盆回去,免得日后和旁人一起赏花,丢了朕的脸。” 知愉:…… 倒也不必如此! 胤禛吩咐完就背手继续往前走,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身后,知愉动了动唇,甩帕子跟上, 穿过一排木槿, 走向树木深处, “什么味道?” 知愉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煞是好闻,不由开口问道。 “回贵人主子,是迷迭香,生长时会散发一种清香气味,有清心提神、醒脑镇静的功效,” 那侍弄花草的太监又出来了,语气中带着些说不清的自豪, “虽然已过花季,但奴才们特地移到了这几棵树木下,” “利用形成的阴凉,再加上正午遮阳,只早晚见光,也就培养出了。” 解释介绍完,侍花太监又退到了后面, 知愉点点头,这群太监还挺厉害的。 胤禛看着她的神情,摩挲了两下拇指间的翡翠扳指,淡声开口: “你宫里平日燃的香料,其中就有这味香。” 知愉又嗅了嗅,顺口回了句,“是嘛?” 惹来胤禛一声轻笑, 知愉从中听出了嘲笑, 对此,她回以微笑, 心中暗道: 回去就叫人停了,日后再也不许燃香! 一行人再度走动, 眼看,胤禛又在一丛不知名的花前站定, 在他开口前,知愉忙拉了拉胤禛的袖子, “皇上要不今日便先到这吧,嫔妾看天色不早了!” “怎的?” 胤禛回头看她,“不赏了?” 再赏下去, 她就快要压不住火了, 这赏花就赏花,总嘲讽她做什么?这谁能受得了? 知愉忍不住腹诽, 不过面上也没敢表露出来,只打哈哈道:“有些饿了。” 胤禛转过头,迈步向前走去, 知愉有些懵, 难道这人还要继续看? 不免有些失望,毕竟胤禛不发话,她也能走, 正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想着一会不开口了,省得胤禛还接机发挥他的毒舌, 前方却传来胤禛的声音,“还愣着做什么?不说饿了?” 嗯? 知愉眸子一亮,快步上前,走到胤禛身边, 胤禛伸手又拉过了她的手, “走吧,去你宫里尝尝你的份例。” 知愉:…… 话虽如此,但晚膳上的,还是胤禛的皇帝份例, 毕竟作为皇上, 胤禛不可能委屈自己,用她那点份例, 刚才虽说经历了一番胤禛的毒舌,但过了受惊后的恍惚,和那个气氛, 知愉也清醒过来, 给胤禛象征性布了几道菜。 自从上次张常、答应的事后,后宫再也没人敢轻易劫人, 晚膳后,胤禛就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郭贵人自小养在深闺, 知愉来了后,虽说修养了身子,但底子还在那儿, 今日走了半个下午, 再加上和胤禛一阵运动, 事后再也忍不住,就沉沉睡了过去, 没注意到已经闭上眼的胤禛,又悄悄睁开了双眸, 眸色深沉如夜,落在知愉的身上, 胤禛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旁, 脑海中不禁又回想起,方才午后看到知愉与冬菊相谈的情形, 她今日罕见的穿了一身素色,像是瓜尔佳氏常穿的那样, 本就行为举止相像的情况下,再有冬菊陪在身旁, 他恍惚间,仿佛又看到瓜尔佳氏在世时的模样, 尤其是那一回眸低笑, 让他恍若又回到了,康熙六十一年的那个冬日, 在身后看着瓜尔佳氏披着他的狐裘远去,她突兀的那一回首, 这个情形,他以为自己忘了, 却没想到至今,那天的细节都深深刻在脑海里, 郭氏像个开关,轻轻一碰,就放出了那段记忆…… 这也是,他选择对郭氏与冬菊小动作,轻拿轻放的原因。 如若不然,按他平日的性子, 后宫妃嫔与御前宫人私相授受,打探御前消息, 都不用证据,直接一道旨意下去,二人都不用活了。 想到这, 胤禛又看向身侧的知愉, 抬手触碰了下她的眉心, “这般,就很好……” 第二十二章 赐下冬菊 第二日, 胤禛在苏培盛等人服侍下起身,走出殿外, 正欲走,余光却注意到后面的冬菊, 胤禛脚步不由一顿,来到冬菊面前, 冬菊连忙跪下, “你今后就在郭贵人身前伺候,不必回养心殿了。” 说完看也没看冬菊的反应,抬步就走出了延禧宫, “皇上起驾!” 随着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胤禛的御驾逐渐没了踪影, 冬菊深深嗑了一头, “奴婢,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知愉醒来时,已经卯正, 睡眼惺忪的起身,揉了揉酸软的腰,“冬菊,倒杯水来。” 冬菊立即去倒了温水,递了过去, 知愉下意识接过,喝了一口后猛然发觉不对,“冬菊?” “回主子,今晨起,皇上让奴婢日后跟在您身边伺候,不必回养心殿了。” 知愉动作一顿, 第一反应就是胤禛看出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皇上,可还有别的吩咐?” “回主子,并无!” 知愉把手中的茶杯递回给冬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实在不懂胤禛的用意, 但冬菊能光明正大的回到她身边,确实是好事, 起码她能稍微放开点手脚了。 至于胤禛…… 知愉盯着冬菊的动作走神, 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想通,索性就丢到一旁, 反正日子还长,不急! 当下急的是,要去景仁宫请安, 这一耽误,她马上就到迟到了。 于是延禧宫奴才都动了起来,伺候知愉快速洗漱更衣。 景仁宫, 众妃嫔还未到, 芙蓉掀开书房内室帘子, 悄声进去,对书桌前的乌拉那拉氏禀报道: “娘娘,皇上给了郭贵人一个宫女,之前在养心殿伺候的人。” 乌拉那拉氏捏着毛笔的手一顿,一滴豆大的墨汁,滴在了宣纸上, “本宫还只当她仅仅是稳重了,原来,是会藏拙了。” 乌拉那拉氏接过茱萸递过来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余光瞥见芙蓉面色不大对, “还发生了何事?” “皇上知晓郭贵人退回太监,到内务府的事后,把延禧宫奴才尽皆换了个遍,” 说着芙蓉抬头, 小心看了眼乌拉那拉氏的神情,压低声音继续道: “咱们安插的人手,全部都、都被清扫了。” 说完便跪了下去, 乌拉那拉氏眼神晦暗不明, 盯着窗外上的纱布不语,似在深思, 直至一刻钟后,才回过神,叫起: “罢了,你起来吧,日后,总还有机会。” “娘娘说的是,其余宫里安插的,也都被打扫干净了。” “看来咱们这位郭贵人,是真学聪明了!” 乌拉那拉氏端起桌上的热茶,吹了吹上方溢出的热气, 轻抿一口,漫不经心的吩咐道:“去把这消息,传给翊坤宫的知道。” 年氏躲了那么久,也该出来了操心操心了, 免得, 真被她给养好了那个病秧子! 芙蓉立即会意,应声出去去办。 尽管在一众奴才侍候下,尽快更衣梳妆, 但请安到底还是迟了, 知愉到景仁宫时,连齐妃都已经到了, 正坐在座位上喝茶, 看到知愉,齐妃不由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上下打量她一眼, 悠悠开了口: “哟,这得了宠的,就是不一般,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敢怠慢了。” 知愉没有理会,直接跪下给乌拉那拉氏行礼, “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来迟,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乌拉那拉氏一如既往的端庄微笑,面色不曾变分毫, “作为皇上嫔妃,伺候好皇上是最重要的,给本宫请安来迟,又有什么值当的。” “皇后娘娘是大清的国母,又是六宫之主,咱们做嫔妃的,” 齐妃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知愉,红唇微启,继续施压, “别说晨昏定省了,时时侍奉在侧都是分内之事,又岂能怠慢?” 知愉垂头不语, 正思索什么惩罚比较轻, 自请责罚,也好堵住众人的嘴, 没想到此时对面熹妃开了口, “侍奉皇后娘娘是分内之事,但伺候好皇上更是本分,” “郭贵人请安来迟实属不该,但究其根本,还是为了伺候皇上,” 说着,熹妃微笑看向上首的乌拉那拉氏,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事事以皇上为先,又怎会为这等小事,责罚郭贵人呢!” 乌拉那拉氏笑容加深,温声道: “熹妃说的对,况且郭贵人平日里请安不曾有丝毫懈怠,只偶尔这一次,自然算不得什么。” 说着,乌拉那拉氏看向知愉, “郭贵人快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宽仁。” 说完,知愉动了动发酸的膝盖,在金盏的搀扶下起身, 坐到了自己的座位处。 刚一坐下,众人又发了难, “听闻皇上赐了郭贵人,一个养心殿的宫女,怎的没见郭姐姐带出来?” 苏常在作为皇后一党,一向唯皇后马首是瞻, 如今问出这话,就证明是皇后示意, 看来,皇后对此事,也甚是在意啊! 知愉凝神,勾起一抹公式化的微笑,先是阴阳了下, “苏妹妹消息灵通,嫔妾宫中奴才实在不顶用,” 说完,又看向乌拉那拉氏,半诉苦,半自嘲道: “前几日那通报消息的小太监,竟玩忽职守,眼中毫无嫔妾这个主子,” “皇上得知后,觉得嫔妾被奴才欺压,丢了皇家脸面,这才赐下个有经验的姑姑。” “真是大胆,这群奴才简直愈发没了规矩,” 乌拉那拉氏 “茱萸,去内务府,让汪大海好好管教下这群奴才。” 知愉眼看着,茱萸应是转身出去,不由垂了垂眸, 复又抬头,佯装感激,对乌拉那拉氏道: “多谢皇后娘娘!” “无需如此多礼,” 乌拉那拉氏又看向众人, “你们宫中也是如此,若有哪个奴才不尽心,早早打发了便是,” “若是有那等胆大包天,敢欺主的,就是打杀了,本宫和皇上也不会怪罪!” 众人起身,“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乌拉那拉氏满意的看着众人,挥挥手又让她们坐下。 知愉刚随众人一起再次落座,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唱喝, “年贵妃娘娘到!” 第二十三章 年贵妃出山 “年贵妃娘娘到!” 随着这一道尖细的唱喝声, 一位身着藕粉色旗袍,珍珠披肩,梳架子头的貌美年轻女人, 扶着贴身宫女的手,缓步踏入殿内, 柔中带刚,气质清冷,又带了病西施的姿态, 是,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美人类型, 知愉不禁感慨,这小年糕的容貌果然名不虚传, 怪不得能盛宠多年。 众嫔妃看到她的身影,立即再次起身, 知愉余光瞥见齐妃不屑的翻了白眼,却又不得不咬牙起身行礼, “臣\/嫔妾等,给年贵妃娘娘请安!”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乌拉那拉氏虚抬了抬手, “免礼赐座!” 年氏起身,转头先道: “众位妹妹起来吧!” 而后才坐到了,齐妃刚才坐的左首位置, 知愉明显感觉齐妃周身气息,又降低了一个度, 心中不由暗笑一声, 这齐妃还真是…… 年氏不在时,齐妃不是和皇后对上, 就是和熹妃,或者她对上, 年氏来了,就又立即和年氏暗暗较上劲了, 可见齐妃,才真是后宫斗的最积极的人。 知愉重新坐好,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后宫向来如此, 胤禛在谁那歇了,第二日众嫔妃必定酸言酸语一阵, 她方才只承担了一会,众人的嘴仗,就略有些吃不消了。 幸亏年氏来了, 这下,这些人估计就不会全冲着她来了, 再加上齐妃刚才的反应, 知愉心里顿时,升起了看好戏的想法, 果然, 刚坐下没多久, 齐妃就开了口, “许久没见年贵妃妹妹了,本宫这心里还惦念呢,可巧妹妹今日就来了。” 按理说,后宫姐妹之称,一向照位分来, 位分高的为姐,反之为妹, 可齐妃就按曾经雍亲王府中的来,喊着人家位分也要叫妹妹, 年氏压根就懒得理她, 轻掀了下眼皮,淡声道: “许久不见齐妃,本宫也甚是思念,这几日睡得都好了。” 齐妃一噎, “噗!”后面李答应没忍住,笑出了声, 齐妃立即丢过去个狠厉的眼神,吓得李答应一哆嗦, 看得知愉心中一乐, 没想到年氏,看起来病殃殃的,说起话来,却这么直白, 倒是有点林妹妹那味儿了, 正想着, 没想到下一刻年氏的目标,就对准了她, “郭贵人小产后,身子可养好了?” 知愉面上一僵, 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拿她小产说事? “托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福,嫔妾身子已经养好了。” 年氏看到知愉僵硬的表情,心里满意了,但也不忘再插上一刀, “那就好,养好了,才能继续为皇上绵延子嗣。” 知愉抿了抿唇, 这话术怎么这么熟悉,她记得之前好像听过一次了, 这后宫嫔妃的嘴仗技能,莫不是都从一个地方培训出来的? 就这, 还想戳她心窝子? 呵! “是,嫔妾自当向贵妃娘娘学习,多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齐妃嗤笑一声, 然后生一个死一个? 年氏别的本领没有,就生孩子快,死的也快, 这点她李月如是佩服的, 毕竟一般人,还真没这本事。 “郭贵人还是歇歇心思吧,年贵妃妹妹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 这话真是拿刀子,直往年氏心口上扎啊! 知愉觉得与齐妃相比,自己还是太温柔了。 果然, 年氏一听这话,仪态都顾不上了,一双美目狠狠瞪向齐妃, 齐妃也不甘示弱。 就像……两个乌眼鸡! 知愉连忙用护甲划拉了两下手心,止住自己的想法,和笑意。 “好了,时候不早了,今日请安就到这儿吧。” 乌拉那拉氏看着两人的模样,面色一黑, 她叫人刺激年氏出来的目的,是期望她整治郭氏,分宠的, 不是希望看她,和齐妃二人,打嘴仗的, 于是连忙叫散。 出了景仁宫,知愉没理会旁的,也没留下来看戏, 直接就告罪一声,率先回了延禧宫, 毕竟她可没忘记,刚才众人全部把炮火对准她的情形, 再晚走一步,等众人想起这茬,又开始了,她就难走了。 延禧宫, 知愉一回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咱们宫里的奴才?” 金盏一拍脑袋,懊恼道: “瞧奴婢这脑子,主子恕罪,早上皇上走后,汪公公带来一批太监宫女。” “说是奉皇上之命,给您重新送来伺候的奴才,之前的人,都带回去了。” “早上太过匆忙,奴婢就忘了禀报,还请主子责罚。” 这都是小事,知愉并不太在意,她在意的是—— “那这些人是谁挑的?” 她都还没醒。 “回主子,是、是冬菊姑姑代劳。” 说着,金盏小心翼翼的看向知愉,仿佛生怕知愉发怒, 知愉却点点头,揭过此事, “那就好!” 她还是信冬菊的, 既然人是冬菊选的, 那应该大部分是家世青白,或者,是瓜尔佳一族的人, 比那些背后另有主子的强多了。 她本以为小年糕出来了,胤禛就会去翊坤宫了, 还想趁夜深人静,与冬菊合计一下,如何报太后毒杀之仇, 结果没想到今日, 胤禛又来了延禧宫, 然后一连五日, 胤禛都来了延禧宫。 每多来一日,就多赐下许多首饰衣物, 让知愉的库房,肉眼可见的丰厚了起来。 知愉,包括延禧宫, 一下在后宫炙手可热起来, 份例不仅早早送来,连么内务府、御膳房都时不时的有孝敬, 同时,也成了众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仅请安时,酸言酸语多了起来, 连知愉的吃食物件,都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也幸好如今冬菊在身边,带着新来的人手, 小心的筛查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没让她着了算计。 这日午后, 知愉正拿银叉叉果子吃, “主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金盏在一旁犹犹豫豫道。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副做派了?” 知愉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什么直说便是!” “是,那奴婢便直说了,” 金盏应声点头,看向知愉, “不知您有没有注意,您的衣着打扮,与之前的风格所差甚远,” “奴婢一开始也没发觉,只今日翻库房,才猛的想起。” 第二十四章 我是我自己的替身? “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奴婢看您的装扮,也是与从前大为不同。” “奴婢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注意到,就跟您提一下。” 从前的郭氏偏爱艳丽的颜色, 从衣衫到妆容,都十分明艳,人也浅显,喜怒都在脸上, 如今自从小产后,城府眼瞧着就深了不少, 近些日子风格也变了, 若不是十分清楚,眼前之人就是主子,金盏还以为是换了个人, 不过到底是小事,金盏才犹豫要不要开口。 对于金盏来说,是小事, 但此话彷如一道惊雷,炸响在知愉耳边, 连忙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冬菊, 冬菊会意上下左右看了看知愉,默默点了点头, “像您又不像您。” 这话说的有些饶,但知愉一下就懂了, 冬菊意思是说她像和妃时的她,不像作为郭贵人的她, 可她重生后,从未刻意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如今这些衣衫首饰,胭脂水粉一应物什,尽皆胤禛所赐, 再联系胤禛前后对她的态度,以及 知愉脑海中,突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她被当做替身了? 还是自己的替身? 抬手揉了揉眉心,知愉吩咐道: “去拿这几日皇上恩赏的礼品单子来。” 虽不知为何突然让拿这个, 但金盏也不敢耽误,很快就找了出来,呈给知愉, 知愉一项一项看过去, 蜀锦两匹、 藤紫素罗纱四匹、 琉璃屏画宫灯一盏, 紫铜鹤顶蟠枝烛台两对、 白底金字玉佩…… 没有郭氏喜好的东西,皆是按她真正的喜好,也就是—— 和妃的喜好! 胤禛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她的穿衣装扮风格, 按照她作为和妃时的喜好,养成现在的她, 知愉长吁出一口气,随手丢开那锦册, 果然如此, 自己成了自己的替身? 实在太过荒谬, 知愉顿感哭笑不得, 她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啊! 金盏看着她和冬菊,这样严肃的神情, 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情不自禁的喊了声: “主子!” “无事。” 知愉摆摆手,左右这些东西,本就是她喜欢的, 等她处理完太后,再告诉胤禛真相,免得妨碍她报仇的计划, 金盏不知其中内情,十分替她委屈, “皇上怎能如此?” 怎么能就这样,把她家主子当做旁人的影子, 亏,亏她还以为,皇上终于看到了主子的好…… 知愉见此,拍了拍金盏的手, “无妨,总比从前无宠的好。” 既然胤禛如此,那也别怪她不藏着掖着了, 知愉想通此事后,再次面对胤禛,就一切随心来, 反正这是他所期盼的。 胤禛看着愈发像瓜尔佳氏的她,就更满意了, 这一满意,就不由多来了几日。 导致后宫看知愉不顺眼的,也更多了。 这日, 知愉午后小憩完,闲来无事, 就带着冬菊出去随意逛了逛, 刚走进御花园,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声响—— “娘娘,这郭氏可真是个狐媚子,整日扒着皇上。” “皇后娘娘也不劝劝皇上,这月皇上都接连去延禧宫七日了。” 这话中的酸味儿都溢出来了, 知愉无言翻了个白眼, 脚下步子未停,走了过去, 就看到齐妃、苏常在、伊答应等人, 几人看到知愉,面色一僵, 尤其是苏常在,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知愉的脸色, 知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才那酸气冲天的话,十成十就是苏常在说的, 随意瞥了她一眼,甩甩帕子,福身行礼, “嫔妾给齐妃娘娘请安。” “嫔妾等参见郭贵人。” “郭妹妹起来吧。” 知愉起身,随手也让那几个常在、答应起来, 坐到石凳处,微笑道: “齐妃姐姐好兴致,和几位妹妹来御花园品茶。” 齐妃敷衍的挑了挑嘴角, “比不得妹妹,有圣宠在身,本宫也就只能叫着几个妹妹,来解闷了。” 苏常在见知愉面色无异,还以为她是没听到刚才的话, 这会儿又有恃无恐起来,跟着齐妃一道阴阳, “是啊,如今论圣宠,谁又能比得上郭贵人姐姐。” “依本宫看,郭贵人到底年轻不知事,这侍寝也是有祖制的,” 齐妃紧跟着又开了口,都拿出祖宗规矩来了, 开始教训知愉: “作为后宫嫔妃不仅不知规劝皇上,还勾的皇上忘了规矩,实属不该。” 知愉心中不屑一笑, 腿长在胤禛身上,他不是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能管得了? “齐妃姐姐此言差矣,皇上是天下之主,何处去不得,又岂是嫔妾一届妇人能插嘴的?” 齐妃被堵的哑口无言, 觉得在一众小嫔妃眼皮子底下,失了脸面, 不由恼羞成怒,对知愉怒目而视,呵斥道: “郭贵人真是好教养,顶撞高位,简直肆意妄为,恃宠而骄。” 顶撞高位她认, 但肆意妄为,恃宠而骄在什么地方? 齐妃见知愉坐在原处,没有动作,更不求饶, 不由更加怒火中烧,厉声道: “郭贵人不知尊卑,本宫今日就替皇后娘娘好好教教你的规矩,跪下!” 跪,是不可能跪的。 她又没说错什么。 知愉抬头看向齐妃,动了动唇,想要怼回去, 结果余光看到不远处,假山后一道明黄的衣角一闪而过, 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转而,捏起帕子捂脸开始哭: “齐妃娘娘,嫔妾知您不喜嫔妾,三番五次针对嫔妾,这些嫔妾都认了,” “但皇上去哪个宫的事,嫔妾真的无法左右,还请齐妃娘娘不要因此说到嫔妾教养上,” “您让嫔妾跪,嫔妾跪就是了。” 说着知愉就站起身,佯装要跪下去, 心中默默倒数, 3, 齐妃得意一笑,下巴微抬,期待的看着她的动作, 2, 后面几个常在,答应,开始幸灾乐祸,嘲讽的看着她, 1, “朕看谁敢让你跪?” 胤禛冷着一张脸,大迈步走了过来, 知愉佯装惊讶的抬头, 余光锁定齐妃, 齐妃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龟裂,惊恐的看向胤禛, “皇,皇上!” 知愉心中暗笑一声,面带委屈的看向胤禛, “嫔妾给皇上请安!” 第二十五章 宠冠六宫 其余人好像这才反应过来, “臣妾\/嫔妾等参见皇上!” 胤禛没有理会众人,伸手拉起知愉, “刚去你宫里,没看到你,没想到倒是出来闲逛了。” “闲来无事,便出来逛逛,皇上也不着人通知嫔妾一声,” 知愉顺着力道起身,眉眼弯弯,故意语气亲昵道: “若知晓皇上要来,定然不会出来,只在宫里等着皇上。” 胤禛闻言一笑, 觉察出了知愉的用意,心里倒是十分受用, 拉着她坐下, 这才转头看向齐妃等人, “起嗑吧。” “谢皇上。” 齐妃起身后就垂着头,呐呐不语,期望胤禛就此揭过刚才的事, 但显然并不可能, 胤禛叫起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刚才的事, “方才朕听齐妃你要罚跪郭贵人,不知她所犯何事?” 齐妃看了眼胤禛的神色,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这……郭贵人目无尊卑,公然顶撞高位,臣妾便想替皇后娘娘教导下郭贵人的规矩。” “后宫之事,有皇后主理,齐妃你若无事,便多逛逛,” 胤禛端起宫人新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看也不看齐妃,继续道: “朕瞧你宫里最近膳食,似乎尤其的好。” 胤禛的毒舌,果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就这一句,齐妃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了, 知愉暗中给他鼓掌, 真不愧是你雍正帝, 一击必中, 专往人心窝子上戳, 齐妃这几日,确实是肉眼可见的丰腴了些, 连她一向的对手,年氏,熹妃等人都没说, 胤禛一下就打到了七寸。 胤禛说完又看了眼其余人, “你们也是,若是太闲,便多管教管教手底下的宫人,” “方才朕来时的路上,还听到有两个宫的宫女,在妄议主子,” “已经叫苏培盛处理了,下次若是再让朕见到这等事,主子一并责罚。” 众人被冷面的胤禛吓到,连忙应声, “是,嫔妾等谨遵皇上旨意。” 知愉全程垂着头不语, 胤禛回过神,就看到她这副小媳妇儿的作派, 还当她是因为方才的事,委屈了, 便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几个常在,答应一步三回头,慢悠悠的走了, 只齐妃看也没看胤禛,步子丝毫不见缓的,快速离去, 看样子, 是真被胤禛的话伤到了, 知愉抿了抿唇, 强行忍住了笑意, 一回神,却听胤禛安慰她道: “别担心,有朕在,必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知愉抬头,直直望进胤禛眼底,感动道:“皇上您真好。” 胤禛却避开知愉的视线, 揽她入怀,贴着她耳边轻声道:“朕会一直待你好。” 只要你一直如此。 胤禛未说出口的话,已经不重要, 此事的氛围太过温馨,让知愉都暂时放下了旁的打算, 只专心沉浸其中, 二人又温存了一阵, 胤禛亲自送了知愉回宫,这才说还有政事,回了养心殿。 御花园的事, 从二人走后,就飞一般的传遍了整个后宫, “皇上当真如此说?” 翊坤宫, 正在看书的年氏,听了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当即追问道。 大宫女寄奴笑着认真回道: “是,听御花园的奴才说,齐妃娘娘当场就落泪了。” “哈哈哈好,这下看她李月如还怎么在本宫面前拿大,咳咳……” 年氏帕子捂嘴,一口气没喘匀,咳个不停, “娘娘!”寄奴连忙为年氏顺气,“奴婢再去煎一副药。” “咳咳……不必了,左右都是一样的。” 年氏拉住寄奴,凄惨一笑, “传话让福惠这几日别来正殿了,让宫人们用心伺候。” “是!” 寄奴十分听话,又给年氏倒了杯水, 想着过会儿,就让人去养心殿请皇上, 娘娘不吃药,可不行呢, 她们做奴才的,又劝不动, 只能求皇上来劝了。 相比年氏的高兴,其他嫔妃更多的是嘲讽, 熹妃:“齐妃还真是自不量力,早就无宠了,还非要跟新宠过不去。” 裕嫔:“看不清时事的蠢货,日后不必多费心思打听!” 懋嫔:“她李氏竟然也会有今天,还真是可笑。” 知愉才没心思管这些嫔妃的心思,她在琢磨着如何报复乌雅氏, 她已经想好了,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熬一碗和那天一模一样的毒药,同样给乌雅氏灌下去, 结果一问冬菊, 宁寿宫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手可用, 这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也是,宁寿宫之前是孝庄在住,孝庄去了后, 仁宪太后为了对孝庄表示尊敬,也没搬过去, 只一直住在寿康宫,直至去世, 瓜尔佳一族在孝庄在时,安插不进去钉子, 在瓜尔佳氏入宫后,宁寿宫又是空置状态, 也就没费心思再往安插人, 导致现在无人可用, 但是现在再安插,也安插不进去了, 只能想办法,先把乌雅氏弄出来了。 知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可行的方法,主仆二人正商量着, 外面有奴才来报, “主子,翊坤宫的人,去了养心殿。” 知愉微点了点头,不以为意, 左右胤禛今日没翻她牌子, 只是御花园遇到,又送她回宫了而已, 也没说会一定来延禧宫, 年氏愿意争,就争吧! 结果冬菊和金盏先急了, “主子,年贵妃这是想要劫人了。” “主子,要不要奴婢送些羹汤、糕点去养心殿?” 知愉哭笑不得的看向二人, 很想问问她们,是不是被近些日子的恩宠迷了眼, 就认定,胤禛一定会来她这儿了? 那可是小年糕, 无数史料、野史中胤禛的真爱,哪能说斗就能斗的过得。 知愉直接打消了二人的念头, 让她俩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结果本以为,今日胤禛就不会再过来了, 没想到晚上,宫门快要下钥时,他又来了。 一时之间,知愉风头无两, 在众人眼中再上一个度,真正称得上一句宠冠六宫! ——分割线—— 景仁宫, 乌拉那拉氏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琉璃瓦,低声问道: “这是第几日了?” 芙蓉为她搭上一件披风,“回娘娘,已经第十三日了。” 乌拉那拉氏垂眸,轻声一叹, “年氏也不中用了啊!” 第二十六章 雨露均沾,伊答应有孕? 乌拉那拉氏十分不解, 从前,也没见皇上对郭氏有任何不同, 怎的突然就宠起来了, 还宠的这般张扬,颇有种唯她一人的感觉。 上位者几乎都擅长平衡之道, 乌拉那拉氏也不例外, 自弘晖去后,她与胤禛的夫妻情分逐渐消磨殆尽, 对下面嫔妃掌控愈发得心应手, 年氏得宠,就抬举齐妃, 齐妃过分张扬,就偏向年氏, 再加上年氏虽得宠有子,但还算恭敬, 年氏身子不好,孩子又生一个死一个,如今只留下了个病歪歪的福惠, 乌拉那拉氏虽忌惮,但也没有太过把年氏放在眼里, 至于熹妃、裕嫔?不过是肚子争气, 一个不得宠,另一个就是个畏畏缩缩的背景板, 郭氏如今就不同了, 自乌拉那拉氏嫁给胤禛起, 她还没见过胤禛对哪个女人,像郭氏一般,连去十三日的。 虽然不理解,但并不妨碍乌拉那拉氏前去规劝, 隔日,养心殿内, 胤禛正坐在龙案前批奏折, 乌拉那拉氏行礼问安后,便直白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郭氏独得恩宠,后宫嫔妃免不得有些怨言,长此以往,必使六宫不睦,” “臣妾斗胆,恳请皇上雨露均沾,莫让老人寒心,令后宫不宁。” 说着蹲福身,垂头等待, 胤禛丢下手中的御笔,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 盯着她看了半响,才悠悠开了口, “皇后说的有理。” 说着, 胤禛饶过书桌,行至乌拉那拉氏身前, 亲手扶起,并拍了拍她的手, “皇后有心了,难为你不仅管理着偌大的后宫,还惦念着这些。” “有皇上体恤,臣妾甘之如饴。” 二人视线相错,其中深意,只有二人自己清楚, 胤禛突然对苏培盛吩咐道: “云片火腿、糟鹅掌鸭信两道菜是皇后素来喜爱的,让御膳房备上,晚膳朕同皇后一道用。” “嗻!”苏培盛应声去办。 乌拉那拉氏再次福身, “臣妾谢皇上!” 和乌拉那拉氏用了晚膳后,胤禛就把她留在了养心殿, 隔日起, 胤禛就开始了雨露均沾的道路, 后宫无论大小妃嫔,按位分高低为序,都去了个遍, 都转了一圈后, 又在延禧宫待了三日, 又去高位妃嫔那再次转了一圈,再次回延禧宫待了三日, 这样下来一轮后,就只经常去延禧宫以及翊坤宫, 偶尔想起,才会去其他宫里, 然后就形成了年氏、知愉二分“天下”的局面, 知愉占大头吃肉, 后宫都有汤喝, 如此一来,后宫众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知愉斜斜的歪在软榻上,嗤笑一声, 她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会忍不住, 不过也无妨, 她早就清楚,胤禛不可能会一直来她这, 何况,胤禛现在还把她当成替身, 现在这样就很好! 正想着, 冬菊打帘子进来, 知愉漫不经心的看了眼,随口问道: “都布置好了?” “回主子,一切布置妥当,相信中秋夜宴,太后就会克制不住了。” 知愉闻言,不由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戏台子已经给乌雅氏搭好了,就等她到时候开始唱了! “对了,你去查下伊答应。” 回过神,知愉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吩咐一声, “伊答应?可是有何不妥?” 伊答应本是雍亲王府一侍妾,胤禛登基后,施恩封了个答应, 恩宠不多,一直默默无闻的, 就连前几日胤禛转圈,都只去了她那一次, 存在感实在不强, 也难怪冬菊疑惑, “主要看看月事,和有没有私底下煎保胎药之类的。” 今早请安时,她就注意到,伊答应总是下意识的护着小腹位置,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伊氏应当是有孕了! 冬菊瞬间会意,猛的一惊,如临大敌, “奴婢这就去!” 还没等冬菊查出来, 金盏便来禀报: “主子,皇后娘娘头风犯了,现在正叫各宫主子前往景仁宫呢。” “知道了,更衣!” 几个小宫女手脚利落的,给知愉重新梳妆一番后, 知愉就带着金盏,快步前往景仁宫, 路上, 金盏低声开口, “主子,皇后娘娘是不是想叫人去侍疾?” 尤其是主子,一旦多叫主子去侍疾,就好分主子的宠了。 知愉看出了金盏的想法,却缓缓摇了摇头, “应当不是!” 若是为了分她的宠,乌拉那拉氏为何不早病发, 反而到这时候才说头风犯了。 依她看,乌拉那拉氏的目的,应当是中秋夜宴。 事实证明,知愉猜的不错, 到了景仁宫,一番见礼关心后, 乌拉那拉氏看人都都齐了,就展开了正题, “中秋宴会将至,本宫身子却实在不中用咳咳……” 乌拉那拉氏顺了顺气,又在宫女服侍下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 “为不耽误中秋宴会,本宫和皇上商议过后,决定把中秋宴会的筹备交给几个高位嫔妃打理。” 此话一出, 知愉就看到齐妃、熹妃等人脸上出现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不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齐妃忍不住先开了口,面带期盼的看向床榻上的乌拉那拉氏, “齐妃姐姐这般着急作甚?皇后娘娘都如此了,您还只关心宫务分配问题,着实令人寒心。” 年氏直白的点出, 让齐妃面色一僵,小心看了眼乌拉那拉氏, 在看到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后,连忙开口描补, “臣妾也是担忧中秋夜宴,到时那么多皇亲国戚在,若是出了岔子,不就丢了皇上脸面?” 说着看向年氏, “贵妃妹妹此话何意?” “皇后娘娘的身体,臣妾自然是也是首要关心的,臣妾愿意自请侍疾。” 乌拉那拉氏闻言,眉头一动, 淡笑看向齐妃,“哦?齐妃竟有此心?” 齐妃信誓旦旦的表情一顿, 她只是随意一说,乌拉那拉氏不会当真了吧? 这番作态落在众人眼里,不由都暗暗嘲笑, 年氏一向直白,当场就嗤笑一声,不屑之意极为明显, 齐妃脸上无光,十分尴尬, 为了她自己的脸面, 就在张了张口,想要咬着牙认下时, 却被乌拉那拉氏出言打断, 第二十七章 烫手的宫务 “好了,齐妃的心意本宫领了,但宫宴筹备,还需人手,本宫就不留你了。” 乌拉那拉氏此话一出, 齐妃立时一喜,得意的瞥了眼年氏, 就期待的看向乌拉那拉氏,等她的下文, 乌拉那拉氏也没叫她失望, “本宫和皇上商议,中秋夜宴就交由年贵妃和齐妃主理,熹妃和裕嫔协助,” 齐妃得意的表情一僵, 不是她一人? 后面的熹妃表情反而一喜, 本以为就年氏和齐妃了,没想到还能有她, 这可是意外之喜! 知愉心中暗笑,乌拉那拉氏也是够可以的, 这么多人,想动点手脚,或者悄悄摸些油水,也不容易。 相比于齐妃和熹妃对此事的在意,年氏就淡定多了, 在乌拉那拉氏话音落下后,立即推辞道: “皇后娘娘,臣妾身子实在病弱,更何况还有福惠要照顾,恐难担此重任。” “这……”乌拉那拉氏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齐妃立即开了口, “皇后娘娘,贵妃妹妹身子平日里就不大好,” “筹备宫宴一事,又十分繁琐,再给贵妃妹妹累到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总归有臣妾在,哪怕少了贵妃妹妹,臣妾也有信心打理好。” 齐妃言语之间,十分恳切, 不知真相的旁人看了,恐怕还以为她和年氏有多要好呢, 可实际心里想的却是, 最好全都撂挑子,只她一人才打理才好呢! 年氏低头不语,压根就当做没听到, 反正她是不会做的,齐妃着急正好, 熹妃看乌拉那拉氏面上犹豫,心下一急,连忙说道: “皇后娘娘,齐妃姐姐所言甚是,还是以年贵妃娘娘身子为先才是啊!” 乌拉那拉氏看了齐妃,熹妃二人两眼,思索一番,同意了, “也罢,既然你们都如此说,那此事便由齐妃主理、熹妃,裕嫔协助吧!” 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能不开口绝不来口的裕嫔,又跳了出来, “皇后娘娘容禀,臣妾不如两位姐姐聪慧,笨手笨脚的,恐不能胜任,还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一个也就算了,但一个两个的都这样, 乌拉那拉氏自然就有些不高兴了,一掌拍在床榻上,肃声道: “怎么,一个个,就这么不把本宫的吩咐,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息怒!” 知愉等人见此,齐齐跪地, 裕嫔更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再言, 可知愉在她身边,却瞧的清清楚楚, 裕嫔那眼底,可没一丝惧怕,皆是平静, 似乎算准了,乌拉那拉氏不会真的动怒。 藏拙吗? 有意思! 知愉收回,自以为不动声色的视线, 却没注意到, 裕嫔在同一时间掀了掀眼皮, 转瞬又恢复瑟瑟发抖, 这次可就没有丝毫破绽了。 熹妃见素日里的好姐妹如此, 连忙站出来说: “皇后娘娘息怒,裕嫔平日里不同俗物,是真无法胜任,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看似是为裕嫔说话,实际上心里所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乌拉那拉氏又端过茶盏,轻抿一口,欣赏够了众人的姿态, 才幽幽开口道: “也罢,裕嫔不愿,本宫也不强迫,那就齐妃、熹妃二人共同主理吧。” “是,多谢皇后娘娘!” 齐妃与熹妃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齐齐道: “臣妾等定当竭尽所能,不敢丝毫怠慢!” 此事交代完, 乌拉那拉氏又按起太阳穴,咳嗽两声, 看起来似乎疼痛难忍,借口打发她们离开。 知愉看了一场大戏,十分满意的回了延禧宫, 卸了首饰,换了轻便的衣裳, 倚在软榻处,闲闲的品茶, “主子,年贵妃不要这宫务,奴婢能够理解,但裕嫔娘娘为何不要这么好的差事?” 金盏把想了一路,也没想通的事,忍不住问了出来, 知愉弯了弯唇,露出一抹微笑,“这才裕嫔聪明的地方。” “啊?”金盏更不懂了。 “等你冬菊姑姑回来,你就知道了!” 依她看,伊答应有孕一事,应当是板上钉钉了, 果然, 没过一会儿,冬菊就匆匆来报,“主子,您的猜测是对的,” 冬菊压低声音, “有人看到伊答应的宫女小春,偷偷从太医院取了药材,回去煮,” “奴婢着人悄悄取了些她倒掉的残留药渣,一验,果然是保胎药。” 金盏在旁边听着,瞬间瞪大了双眼, “主子,伊答应有孕了?” 知愉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 “果然如此!” 她就说好好的,乌拉那拉氏怎会突然说病就病, 看来是得了消息, 伊答应有孕,想瞒着,但手下人手脚不够利落, 如今隔了这么多日子,冬菊都能查了出来, 那恐怕后宫中,知情的人不在少数, 恐怕就对伊答应这一胎,起了心思, 想要悄无声息的处理了,她肚子里这块肉, 而中秋夜宴,众目睽睽之下,是最好动手的时机, 乌拉那拉氏不想沾惹,就装病躲了去, 依照刚才在景仁宫,众人的反应来看, 年氏无疑是知情的, 裕嫔不知是真知情,还是生性谨慎, 宁愿不要即将到手的权利,也要脱开身去, 齐妃满眼急切,一心只有权利,应当是还不知情, 就是熹妃? 这位后来乾隆的老妈,声明赫赫的人,说不知情,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她还在想着,金盏忽然问道: “主子,那如今怎么办?” 知愉回过神,抬眸看去, “什么怎么办?” “伊答应有孕,那岂不是……” “不急,要急的可不是咱们。” 知愉笑了笑,又仿佛想起什么,叮嘱道: “近日你们多盯紧了咱们宫里,莫让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混了进来。” “是,奴婢明白。”金盏、冬菊二人异口同声应道。 “主子,您刚才说的,是不是就是裕嫔知晓了此事,才不愿接手中秋夜宴的事?” 金盏想到刚才自己的疑惑,不由再次问道。 冬菊也看了过来,“什么中秋夜宴?” 知愉见此,不由一笑, “正好,你跟冬菊说说,让你冬菊姑姑给你分析分析。” 二人就交换了下信息, 冬菊虽然原本脑子转的也不够快,但在长时间耳濡目染之下, 也懂了许多阴司之事, 这一听就知晓其中的意思,就给金盏掰开揉碎的讲了, 知愉看着二人一个说,一个听的,心情一片大好, 众人只知晓伊答应之事, 不知晓她还为太后准备了一场, 这次中秋夜宴, 可真有不少好戏看了! 第二十八章 中秋夜宴 很快就到了中秋夜宴这一天, 许是头一次接手宫务, 齐妃和熹妃二人都想表现下, 这次中秋宴会,瞧着比之以往盛大了许多, 知愉穿了压箱底的榴红吉服,装扮的甚是艳丽, “许久不见主子这样,乍一瞧上去,像是仙女降临呢!” 金盏搀着知愉的手,夸赞道。 知愉抿唇微微一笑,手指虚点,“就你嘴贫,好了,快走吧,莫失了礼数。” 到了太和殿, 筹备着齐妃、熹妃已经入座,懋嫔和裕嫔也早早到了, 打眼一瞧, 她的座位在裕嫔下手, 右手方是苏常在,紧挨着就是伊答应, 知愉先拜见了齐妃等人, 又到了座位处,与裕嫔见礼, “见过裕嫔娘娘!” “郭妹妹快请坐,今日瞧着你的装扮甚是明艳,让人眼前一亮,皇上看了,定然喜欢。” 裕嫔正端坐着,欣赏殿中央的舞女跳舞, 看到知愉,态度十分和煦, 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况知愉对这位擅于藏拙的聪明人,也十分感兴趣, 也就就势亲近了一二分, “多谢娘娘夸赞,您今日也十分耀眼夺目。” 裕嫔见她坐下,小声和她交谈起来, “齐妃娘娘和熹妃娘娘对这次宴会十分上心,这瞧着也有些新意。” 知愉点点头,以帕子遮挡嘴角,低声道: “娘娘说的是,想来皇后娘娘看了,也定会满意的。” 裕嫔和她对视一眼,二人都笑了笑, 这次筹备宫宴, 让齐妃、熹妃二位有子的妃嫔,提前开启了争斗, 底下奴才都隐隐分了两派,暗中押了宝, 这还只是个筹备宫宴,就弄成了这样, 可想而知,若是协理六宫宫务,那还了得, 就是不知乌拉那拉氏知晓后,会如何做。 知愉瞧着这些身姿曼妙的舞姬,喝了口茶,淡笑欣赏起来。 没过一会, 年氏也到了,装扮也比以往鲜艳几分, 不过到底身子常年不好,脸上的脂粉略厚重,以遮盖面下憔悴, 众人一番见礼后,重新落座。 “这大好的日子,年贵妃妹妹怎的没把福惠带来?” 弘时、弘历、弘昼早已经过了六岁, 胤禛登基后,他们一入宫就搬去了阿哥所,宫宴也就自行前来, 如今在后宫里住的阿哥,也就只有年氏生的福惠一个, 看年氏没带着他, 齐妃才有此一问。 年氏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 “夜间风大,本宫担心福惠吹了风回去再发热,特地和皇上求了,不必前来。” 齐妃尴尬一笑,讪讪道: “如此,是姐姐思虑不周了。” 知愉在底下瞧着,忙捏起帕子掩了掩唇角, 每次听到齐妃喊年氏妹妹,自称姐姐, 她就忍不住的想笑, 裕嫔注意到她的神色,以为她是在笑齐妃的做派,不由也笑道: “看来经过这次筹备宫宴,齐妃娘娘气势愈发足了啊!” 可不,这都干起皇后的活儿来了, 连比她高一级的妃嫔,带不带阿哥来,也要过问。 许是二人窃窃私语的动作,太过密切, 引起了齐妃等人的注意, 齐妃和熹妃都看了过来, 知愉也就端正身子,顺势转移了话题, “裕嫔姐姐,怎的不见海贵人?” “说是身子不好,告了罪,在宫里歇着了。” 裕嫔也会意,不再和她聊些上位的事, 只答了一句,随后二人就看起了歌舞,不再聊天。 随着时间推移, 皇亲国戚也陆陆续续到了, 知愉看着殿内几近坐满,就知道胤禛二人也该出场了, 果然, 下一刻就响起了尖细的唱喝声: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胤禛一身龙袍, 携手同样一身明黄吉服的乌拉那拉氏,双双踏入殿内,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二人落座上首后,叫起众人, 胤禛又率先端起酒杯,简单说了两句,就宣布开宴, 刚才的舞姬再次上来跳舞, 胤禛向下一看,一眼就注意到了正在和裕嫔说笑的知愉, 胤禛看了两眼,眼眸微眯,顺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乌拉那拉氏在他身边,余光很快注意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郭贵人今日的装扮甚是明艳,亦合今日之景。” 殿内礼乐声瞬间停止, 让乌拉那拉氏的话,清晰的传到了每个在场人的耳中, 不由纷纷看向知愉, 知愉停下和裕嫔的交谈, 起身福了一礼, “多谢皇后娘娘夸赞,都是宫女手巧,才让嫔妾今日出了风头。” 乌拉那拉氏笑着点头, “有其主必有其仆,郭贵人素来是个有巧思的,奴才也随主子。” 说着,乌拉那拉氏看了眼知愉身旁的金盏, 张了张口,想要提及胤禛赐下冬菊一事, 没承想身旁胤禛突然开了口, “赏!” 知愉低眉顺眼,仿若没看到乌拉那拉氏的欲言又止, 平静谢恩,“谢皇上!” 乌拉那拉氏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笑着向旁边的宗室福晋们道: “郭贵人虽年轻,但十分知礼,皇上和本宫最是喜欢。” 宗室福晋们也很给乌拉那拉氏面子,立即开口夸赞起知愉, 可后宫高位妃嫔那么多, 知愉不过一届贵人,哪里担的起这些, 这一下,就把知愉架起来烤, 知愉垂了垂眸, 心中冷哼一声,乌拉那拉氏还真是时刻不忘给她拉仇恨, “这一盘胭脂鹅脯,朕记得贵妃爱吃,给她拿过去。” 胤禛突然指着桌上一道菜,吩咐道。 苏培盛立即动作起来, 年氏收到,面色瞬间红润起来,起身对胤禛福了福身, 美目含情,羞涩道:“臣妾谢皇上。” 胤禛摆摆手让她坐下, 宗室那边瞬间转了话风, “看来还是年贵妃娘娘得圣心啊!” “年贵妃娘娘有宠有子,岂是一些家世不显的小嫔妃可比的。” “是啊!” …… 乌拉那拉氏脸上端庄的笑容一顿,转瞬又恢复如常。 宴会继续正常进行, 知愉却在默默算着时间, 直到—— “太后娘娘到!” 好戏来了! 知愉默念一声,随着惊讶的众人起身行礼, 乌雅氏一身太后吉服,缓步进殿,扫视众人一眼, 在都看了一圈后,落座于苏培盛刚在胤禛身边摆好的座位上, 第二十九章 太后发难 众人重新落座, 知愉借着喝酒的工夫,悄悄抬头瞥了眼上方三人, 乌雅氏脸色不好看, 胤禛脸色更不好看, 乌拉那拉氏似乎察觉到,这略有些僵持的气氛, 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起身对乌雅氏道: “儿媳以为您还在礼佛,便没让人打扰,是儿媳的不是,还请皇额娘降罪。” 可众目睽睽之下,乌雅氏又怎会真的降罪皇后, “皇后是个孝顺体贴的,哀家又怎会责罚,皇后快起来吧。” “谢皇额娘宽宥。” 乌拉那拉氏坐下,继续活跃着母子二人之间的氛围, “皇上常念着您,总是想送些东西,却又担心惊扰到您,” “便让臣妾平日里多关注宁寿宫,生怕短了东西和人手。” 面子话罢了, 这话别说旁人了,就连胤禛自己听着都假的紧, 遂一直面无表情, 乌雅氏不惊不喜,面子工程般的夸赞一句, “皇帝有心了。” 乌拉那拉氏有些尴尬的笑笑, 心中暗道,今日太后怕不是来找事的, 平日里母子感情虽然不好,但好歹面子上还过得去, 如今皇室宗亲都在,竟然这么不给面子,语气都是硬邦邦的, 这般想着,乌拉那拉氏忙看向下面宗室方向, 生怕因此,传出什么母子不合的皇家丑闻, 但好在这么些年,宗室里也都清楚这母子俩之间什么情分, 纷纷都眼观鼻鼻观心的,装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知愉隔的远,听不太清上面三人在说些什么, 但只看三人神色, 也能猜到大概, 知愉拿帕子掩嘴微微一笑, 不枉她费劲心思,谋划一场, 正期待着,接下来乌雅氏会有什么动作, 却不想旁边裕嫔幽幽开了口, “太后娘娘竟然会来,这着实让人意外啊!” 其中之意味深长,让知愉不禁侧目, “裕嫔姐姐此话怎讲,太后娘娘虽平日里都在礼佛,但这毕竟是团圆的大好日子。” 裕嫔回过神,连忙调转话头, “郭妹妹说的是,姐姐不过一时惊讶,口不择言罢了。” 仿佛方才那话,真是惊讶之下的脱口而出, 知愉回想到裕嫔说第一句话时,似乎视线不经意越过她,看了眼后面, 后面…… 伊答应! 知愉瞬间明白过来, 看来, 裕嫔果然知道伊答应有孕, 以及有人会借机,在宴会上动手一事, 乌雅氏的出现,在旁人眼中是个意外, 裕嫔这样,怕不是在担心此事会有什么变数! 想到这,知愉勾唇一笑, “不过一句闲话罢了,裕嫔姐姐无需放在心上。” 裕嫔也对她笑了笑, 二人继续看着场中央的舞蹈, 直到—— “怎的不见十四?” 乌雅氏的声音猛然拔高, 舞姬动作瞬间一停,然后在苏培盛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众人纷纷看向上首, 乌雅氏没有理会众人视线,盯着胤禛,似乎在等他回答, 胤禛还没说话, 敦亲王就端着酒杯大声道: “皇额娘您不清楚,十四弟被皇上派去给先帝守陵了,故而没能前来。” 闻言,乌雅氏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见此,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皇额娘有所不知,十四弟……” 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乌雅氏打断, “荒唐!” 乌雅氏一拍桌案,怒道: “哪有好好的王爷,去看守皇陵的?皇帝对待十四,是不是太过苛责了些?” 胤禛面色瞬间冷了下去, 苛责? 他就是对那个混账弟弟太好了,才仅仅让他去看守皇陵, 若不然,就凭十四做的那些混账事,圈了他都不算过分。 这头胤禛憋着火,不愿开口, 乌雅氏也认为这个大儿子,故意为难小儿子,怒气满满, 眼神逼退,想要再次开口的乌拉那拉氏, 一双愠怒的双眸紧盯着胤禛, 一副不顾皇家脸面,势要胤禛给个说法的样子, “” 怡亲王站了出来,对乌雅氏拱了拱手,解释道: “皇额娘有所不知,十四弟对皇上不敬,衙门的差事也不理,皇上无法只能让他去为先帝守陵,” “十四弟去了后,皇上想念非常,让臣弟几次三番去叫,” “但十四弟刚硬太过,一直赌气不肯回来。” 怡亲王说完,给乌拉那拉氏眼神示意, 乌拉那拉氏也连忙开口来劝, “是啊皇额娘,皇上也经常提起十四弟,可十四弟似乎就认准了似的,多少人去劝也没用啊。” 敦亲王这时,也被自己福晋劝着,开口解释: “十三弟说的对,都是十四弟太过执拗,都多大人了,还跟皇上闹脾气呢哈哈。” 乌雅氏黑着脸, 见胤禛一直板着脸,似乎打定主意不说话, 又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好闹的太过, 也就顺着几人的话下了坡, “那是哀家误会皇帝了,皇帝一直顾念手足亲情,是哀家情急之下,想左了。” 一直顾念手足之情? 胤禛? 知愉挑了挑眉,觉得乌雅氏是在给胤禛戴高帽子, 就是想逼得胤禛,好好的把十四请回来, 都一样是亲生儿子, 乌雅氏可真是偏心到家了。 不过,也不枉她特地周转,寻了好些人,把消息传到了宁寿宫, 没错, 乌雅氏就是听了这个消息,觉得胤禛在为难十四, 才会特意出来,想给她小儿子做主。 那边,胤禛也在想, 情急之下? 恐怕只要沾上十四,他这个亲额娘,就没有不情急的, 心中嗤笑一声, 胤禛终于开了口, “皇额娘此话,朕不敢当,只要十四弟能明白朕的苦心就好。” 乌雅氏不知想到了什么, 脸上神情一虚,不再执着此事,语气温和道: “皇帝此话在理,哀家会派人去跟十四说说,定让他好好向皇帝你赔罪。” 胤禛依旧面无表情,淡声道: “多谢皇额娘。” “哀家精神不济,就先回宫了。” 说完这一句,乌雅氏就甩袖匆匆离去, “恭送太后娘娘!” 乌雅氏的身影彻底消失, 知愉满足的随众人起身, 无意间往后一瞥,倒是吓了一跳, 来时她特意看了眼伊答应,面色还算正常, 如今她却一脸惨白,看上去好像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一般, 看样子,是快撑不下去了, 果然, 刚坐下没多久, 后面就传来一道宫女的惊呼声, “啊!主子,血、血……” 第三十章 伊答应小产 殿内一静, 众人纷纷看过去, 只见伊答应面色惨白,整个人都伏在桌案上, 裙角边不断在向外在渗血, “啊!” 知愉身边的苏常在被吓到,顿时惊呼一声, 知愉也拿帕子掩住嘴,佯装在克制自己的惊叫声, 随后转头看向上首的胤禛, 胤禛面色深沉,盯着伊答应没有作声, 在场的都是人精, 一看伊答应这副模样,心中就知晓她是小产了, 殿内窃窃私语声顿起, 乌拉那拉氏见此连忙吩咐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伊答应扶去偏殿,传太医来!” 底下奴才闻声立即去办。 一个答应小产,之前还未听闻过有孕的消息, 明面上到底要顾全大局,在伊答应挪去偏殿后, 众人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殿内宴会继续, 不过未到戌时,就都散了, 宗室陆续离开,后宫妃嫔一个未动,她们都在等胤禛开口, “伊答应如何了?” 负责方才看顾伊答应的芙蓉,立即上前回话, “回皇上,王太医说伊答应有孕月余,不过经寒物沾身,如今已经小产了。” 话音未落,胤禛已然起身,甩袖去了偏殿, 众人见此,连忙跟上, 到偏殿时, 伊答应正在床榻上低声啜泣, 见到众人前来,欲要起身见礼, 被乌拉那拉氏及时制止, “伊答应节哀,日子还长,日后总还有机会怀上龙嗣的。” 伊答应没回话,还只是哭, 胤禛坐在一旁,冷声开口: “后宫每旬请一次平安脉,太医院竟没人诊出伊答应有孕吗?” 王太医立即跪下请罪解释, “请皇上恕罪,小主有孕不过月余,月份尚浅,诊不出来也是有的。” 胤禛转头看向伊答应, “伊氏你自己也没发觉出,有任何不对?” 当然发觉出了,这就是她故意瞒着的, 但此时自然不会如此说, “嫔妾月事一向不准,这次还只当和以往一样,万万没想到会是有孕……” 说着,伊答应呜咽声加大, 胤禛冷着一张脸,也不好再说什么, 年氏却转了转眼眸,似不经意提道: “伊答应月份虽浅,但怎会突然在宴上流血小产,可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年氏此话一出,众人视线纷纷投向王太医, 胤禛更是给苏培盛一个眼神, 示意他去取伊答应在宴会上,食用过的东西, 苏培盛动作很快,转眼就带了一堆吃食回来, “王太医,这些都是伊答应宴上的膳食,还请您查探一番。” 王太医点头,一一拿起轻嗅气味,并口尝是否有异, 众人都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生怕漏过其中一个细节, 床榻上伊答应却没关注这些,还在小声啜泣, 知愉回想了下方才宴会上的情形,偏头看了眼侧后方的苏常在, “张妹妹似乎有话要说?” 苏常在听到她提及自己,脸上纠结的表情一顿,猛然抬头, 此时,殿内众人也都纷纷看了过来, 乌拉那拉氏看了眼胤禛的神色,直接问道: “苏常在你有何话说?” “嫔妾、嫔妾……” 苏常在有两分犹豫,似乎在纠结应不应当说, 伊答应此时也停止了啜泣声, 没有抬头,但耳朵却时刻注意这边。 苏常在还在纠结, 胤禛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有话直说。” 苏常在小心看了眼胤禛,咬了咬牙,道: “回皇上,皇后娘娘,方才嫔妾挨着伊答应坐,看到她并未食用宴上任何东西……” 这话可就有意思了, 众人意味深长的看向伊答应, 尤其是齐妃和熹妃二人,仔细打量了伊答应两眼, 伊答应连忙解释: “嫔妾,嫔妾近日胃口不佳,便没吃宴上的吃食,没想到,没想到会是……” 伊答应解释到这儿,又继续开始哭, “闭嘴!” 胤禛不耐烦的呵斥一声,看伊答应收住啜泣声后, 吩咐王太医道: “去查伊答应贴身物品!” 王太医应声而动,伊答应贴身宫女也连忙上前帮忙, 一盏茶的功夫后, 王太医捧来一个素色香囊, “回皇上,伊小主小产的原因,就在其身上这个香囊上。” 伊答应惊讶的忘记顾及表情,难以置信道:“不可能!” 见众人纷纷看向她,又快速收敛起情绪,解释道: “回皇上,这个香囊是嫔妾进宫前,家里特地去寺里求来的,” “里面装的是寺中的香灰和平安符,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故嫔妾才觉得,不可能会是这个香囊的问题。” 这话就有些质疑太医的医术了,王太医立即高声禀报道: “回皇上,这香囊的问题,并不是其中装的东西,而是出在这布料上,” “此布料由大量红花、香附子等物熬制之水浸泡过,” “女子长期佩戴便难以有孕,若是有孕之人佩戴,不消一时三日,便会小产。” 王太医解释的有理有据, 伊答应备受打击,嘴里还在喊着“不可能,不可能,母亲绝不可能害我!” “王太医,你方才说,这东西,女子长期佩戴,会致使不孕?” 乌拉那拉氏发现其中疑点,开口询问, “回皇后娘娘,是的。” “那按伊答应所言,是从皇上登基入宫后开始佩戴,” “这么长时间过去,那根本不会有孕才是,如今又怎会怀上龙嗣后,又小产?” 伊答应闻言,立即来了精神,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 王太医不由沉思,“这……” 伊答应的贴身宫女小春,大着胆子上前, 又仔细查看了下,那个素色香囊, “皇上,皇后娘娘容禀,这个香囊,不是我们小主的那个香囊,是被人调包了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嫔妃惊呼出声,“什么?” 胤禛皱眉看向小春, 乌拉那拉氏立即说:“你详细说来。” 小春点点头,随后抬起手中的香囊,给众人示意, “我们小主的香囊经过长时间的佩戴,其上针脚处有些松动,” “小主还念叨着要修补一番,但一直没来得及,” “可这个香囊外表,虽与小主的一般无二,可针脚却十分细密,” “由此可见,是被人调包了的。” 第三十一章 明白了,冲她来的! 小春说完, 伊答应也反应过来,忙让小春拿过香囊仔细查看, 看了两眼后,看向胤禛, “皇上,小春说的是,这个香囊不是嫔妾那个,” 说着开始哭诉出声, “皇上,有人要害嫔妾呀,皇上,求您给嫔妾做主!” 乌拉那拉氏让人拿过香囊, “这个布料虽然瞧着是普通布料,但细看之下,似乎是宫中锦缎,芙蓉,” 芙蓉会意,接过仔细瞧了瞧, “回皇上,皇后娘娘,确是锦缎,奴婢记得近些日子,只有延禧宫得过两匹,” “是郭贵人小产休养好后,娘娘赏下去的。” 在芙蓉提到延禧宫时,知愉就忙回头看了金盏一眼, 主仆二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芙蓉话音刚落,众人视线纷纷投向知愉, “郭贵人?” 乌拉那拉氏轻念一句示意, 齐妃立时直接给知愉扣下帽子, “天哪,郭贵人好狠的心,好狠毒的法子!” 伊答应也眨着一双泪眼,面带凄苦,高声哭诉道: “郭贵人,嫔妾与您素无仇怨,您为何要害嫔妾?” 知愉十分平静,抬眸迎上胤禛视线,没有辩解,只反问一句, “皇上容禀,伊答应都不知晓自己有孕一事,那嫔妾又从何而知?” 胤禛眸色深沉,没有回话, 其他嫔妃见此,可就坐不住了, 齐妃率先站了出来,嘲讽道: “谁知道郭贵人从何处得知,郭贵人有孕育经验,许是从伊答应平日行为看出此事,也未可知。” 苏常在想起方才知愉推她出来一事, 也顺着齐妃的话风,继续说: “齐妃娘娘说的是,若是郭贵人不经意看出伊答应有孕一事,确实能够提前算计。” “那依齐妃娘娘和苏常在所言,嫔妾有孕育经验,” 知愉闻言瞬间讽刺一笑,把后宫生、孕过的嫔妃都点了个遍, “那皇后娘娘、年贵妃娘娘、齐妃娘娘、熹妃娘娘、裕嫔娘娘、懋嫔娘娘皆有孕育经验,” 然后把齐妃的话还了回去,继续说: “岂不是都早已经看出,伊答应有孕一事?” 齐妃瞬间哑口无言, 年贵妃看了后,眼含轻蔑, 心中轻嗤一声, 她就知道李氏不中用, 还是需她来, 年氏清了清嗓,声音柔弱,却不容忽视, “郭贵人还是莫要转移话题,现在不是深究,如何暗中得知伊答应有孕之事时,” 说着,年氏看了眼上首坐着的胤禛,和乌拉那拉氏一眼, 随后视线转回到知愉身上,继续说: “是物证在此,唯你郭贵人宫中近日有锦缎,你自然是有极大可能是谋害伊答应之人。” 乌拉那拉氏也赞同道: “年贵妃此话在理,郭贵人,这其中是否有何误会?” 齐妃也被年氏的话点醒, 不再纠结“如何得知伊答应有孕”这个点, 反而直接怂恿道: “皇后娘娘,事已至此,还能有何误会,依臣妾看,郭贵人谋害皇嗣,理应打入冷宫才是。” 结果得了胤禛一个冷眼, 瞬间讪讪,闭了口, 但眼睛还一瞬不瞬的盯着知愉看,就想看到她直接撑不住认罪。 知愉没及时回话,而是看向胤禛,“皇上也认为是嫔妾所为?” 胤禛盯着她压襟佩戴着的白底金字玉佩,没有作声, “郭贵人,还是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乌拉那拉氏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为防止胤禛偏心, 直接提醒了一句。 “可是嫔妾宫里那两匹锦缎,还未拆封动用过,” 知愉 “如何能拿来做香囊,调包伊答应的?” “不可能!” 齐妃立即顾不得胤禛的冷眼,指着知愉反驳道: “你在说谎!” 周遭嫔妃也纷纷投来,“不相信”的目光, 知愉没理会这些目光,迎着胤禛的视线,坦然一笑, “皇上,和诸位姐妹若是不信,可让苏公公随嫔妾贴身宫女,去延禧宫取来那锦缎一观。” 乌拉那拉氏立即看向胤禛,请示道: “皇上,您看这?” 胤禛看了眼苏培盛, 苏培盛会意,立即带着金盏去了延禧宫。 二人走后,殿内寂静的落针可闻, 连伊答应也不再发生声响, 只老老实实的躺在床榻上,默默流眼泪。 知愉面无表情, 众人也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只能默默等候, 知愉微不可察的,瞧下殿内众人的神色, 想要看清是谁想要陷害她,可惜却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正欲低下头,身侧的手却被轻碰了下, 知愉偏头看去, 却注意到斜前方的熹妃,与贴身宫女鹿竹对视了眼, 鹿竹微微点了下头,熹妃隐蔽的露出了抹笑意, 瞧二人的样子,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 知愉心头猛然一震, 又立即回过头,当做没看到。 待余光瞥见那边没了动静后, 才微微偏了偏头,看向一旁的裕嫔, 却发现裕嫔垂着头,似乎在走神, 好似方才,仅仅是不小心碰到她而已, 知愉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又端正身子,专心等待着。 不消片刻, 苏培盛和金盏捧着两匹锦缎,匆匆而回, “皇上,延禧宫的锦缎,都在这里了。” 胤禛看了一眼,心下了然, 挥了挥手,示意拿给众人看, 苏培盛给众人一一展示, 看着上面完好无损的包封,齐妃惊讶出声, “怎么可能?” “齐妃娘娘此话何意?” 知愉似笑非笑的望着齐妃,意有所指道: “难道嫔妾不是谋害伊答应腹中龙嗣之人,齐妃娘娘失望了不成?” 胤禛闻言,也不由看向齐妃, 齐妃在胤禛的眼神压迫下,讪讪道: “不,不是,本宫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乌拉那拉氏见此,也露出个端庄温和的微笑, “既如此,看来此事,确非郭贵人所为!”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年氏:“本宫看郭贵人,也不像这等心狠手辣之辈。” 苏常在:“方才一时情急,误会了郭姐姐,还请郭姐姐莫要同嫔妾一般计较。” 就在众人以为知愉洗脱嫌疑,纷纷转变话风之时, 一道声音响起, “且慢!” 熹妃突然出了声, “皇上容禀,臣妾突然记起一事,臣妾在家帮臣妾额娘打理中馈之时,” “有些奴才为了偷藏油水,把未开封的布匹,悄悄从中间裁下一截,” “事后又恢复原状,瞧着,就像崭新、未开封过一般。” 第三十二章 是齐妃所为? 熹妃此话一出, 殿内众人猛的抬头看向知愉, 知愉原本扬起的笑容,瞬间一顿,“熹妃娘娘此话何意?” 熹妃坦然一笑, “郭妹妹莫急,本宫不过是由此想起,幼时被底下奴才糊弄一事,有感而发而已。” “熹妃所言,也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齐妃好像抓住了什么光芒一般,又跳了出来, “还请皇上明察。” 知愉讽刺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方才芙蓉指认,要嫔妾拿出未开封的锦缎自证清白,” “熹妃娘娘又说这些,那待拆开查看后,是否又有旁的名头?” 这话在众人看来, 知愉就是心虚了, 现在根本就是拖延时间, 故意委屈给皇上看,想让皇上起怜惜之情,借此揭过此事。 是以纷纷开口,从各个角度,来堵知愉的嘴, “郭贵人此言差矣,众姐妹就是觉得你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辈,” 乌拉那拉氏看了眼众人,也佯装公正劝道: “才会想要明察此事,彻底还你一个清白,免得日后再拿这等事嚼口舌,也让六宫安心罢了。” 胤禛也看了过来, 知愉对上他的视线,故意凄惨一笑,别过头去, “既如此,那便验吧。” 说完,拿手中的帕子擦拭了下眼角, 胤禛对此看在眼里,摩挲了两下拇指上的扳指, 最终还是挥挥手,对苏培盛示意, 苏培盛一躬身,叫上已经准备好的工具, 当中拆开那两匹锦缎,与从内务府新拿出来的布匹,拿尺比对, 宫中的布匹一向有定矩, 长度约为13米,宽1.4米, 苏培盛为确保严谨,不仅用尺子测量, 还用内务府新拿过来的布匹,与知愉这两匹锦缎对比, 反复两次当众验完, 苏培盛收起东西,恭敬回道: “禀皇上和各位娘娘、小主,郭贵人宫中这两匹锦缎,合宫中定例,” “与内务府新拿来的布料长宽一般无二,确为从未开封用过的。” 熹妃从知愉松口让验时,就发觉有些不对, 如今得知结果,更是瞳孔一缩,控制不住的回头瞪了鹿竹一眼, 知愉将之默默看在眼里, 而后拿帕子捂脸,突然啜泣一声, “这……” 乌拉那拉氏有些尴尬, 看了知愉一眼,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安慰, 胤禛的脸色也跨了下来, 众嫔妃注意到,也纷纷不再在多话, 唯有齐妃, 似乎早已经认定此事,是知愉所为, 如今见知愉洗脱嫌疑,难以置信之下, 口不择言,继续给知愉扣罪名, “不可能,没准是郭贵人买通了内务府,送来的布和尺有问题,或者早就备好了新的锦缎,就等……” “够了!” 胤禛冷眼盯着齐妃,狠狠呵斥一声, “你三番五次针对郭贵人,到底是何居心?” “臣妾、臣妾……” 齐妃顿时吓了一跳,讪讪不敢再言, 年贵妃见此,心里暗笑一声, “齐妃这般着急想把此事,推到郭贵人头上,莫不是心虚不成?” 齐妃立即站起来,怒道: “你说什么?本宫压根不知此事,又有何心虚?” 年贵妃对此不以为意,面对齐妃勾唇一笑,慢悠悠道: “说起来,本宫倒是突然想起,有一年年节宫中赏赐,齐妃姐姐就是得了匹锦缎啊!” 知愉抬眸眯了眯眼,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年贵妃:“方才只一心看苏公公查验了,刚看到齐妃姐姐才猛然想起的。” 乌拉那拉氏懒得再和她们打机锋,直接看向齐妃, “齐妃,年贵妃此言当真?” “臣妾,臣妾也记不清了。”齐妃自然不会承认, “苏培盛!”胤禛看也没看她,直接喊了一声, 苏培盛立即上前躬身,听候吩咐。 “去搜!” 苏培盛应声转身去往长春宫。 苏培盛的动作很快, 回来时不仅带着那锦缎,还带来了长春宫管库房的宫女茴香, “回皇上、娘娘、小主们,长春宫确实有一匹用剩的素色锦缎。” 说着,苏培盛呈上手中的托盘, 趁众人查看的功夫,苏培盛又继续说: “奴才去搜长春宫库房时,注意到守库房的宫女茴香,神色慌张、异常惊恐,” “奴才发觉不对,便一同押了过来。” 说着,苏培盛瞪向,身后被两个小太监押着的茴香, “皇上,娘娘当前,还不快如实说来?” 话至此,众人心中都确认此事为齐妃所为, 这个茴香就是其中知情人, 于是纷纷看向茴香, 茴香在众人的眼神压迫下,抖抖索索的开了口, “皇上,齐妃娘娘早就知道了,伊答应有孕一事……啊!” 茴香还未说完,齐妃就忍不住跳出来,打了过去, “你个贱婢,竟敢胡乱攀咬主子?” “拦住齐妃!”乌拉那拉氏立即出声命令道。 两个大力嬷嬷快步上前,拽住齐妃, 齐妃动弹不得,还在不停的叫嚷, “你个吃里扒外的贱婢,是谁?是谁指使你攀咬本宫?” “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真不知此事啊!那锦缎,锦缎是很久之前用过的了。” 齐妃自己也记不清这锦缎,是什么时候用过的了, 甚至年氏不提,她都不知道她库房里,还有这么一匹锦缎。 胤禛被吵的心烦,立时扔了个茶杯下去,“住嘴!” 茶杯碎在齐妃身前,杯中的茶水溅了一身, 齐妃吓了一跳,不敢再喊,眼泪直流,身子也逐渐软了下去。 “那宫女,你继续说。”乌拉那拉氏抬眸示意, “是,我们娘娘知道伊答应有孕一事后,十分生气,正逢皇后娘娘让娘娘筹备宫宴,” “便打算悄悄在伊答应的膳食中,加了许多大寒之物,” “但木香提醒伊答应知晓自己有孕,又生性谨慎,应当不会吃宫宴上的东西,” “为以防万一,就买通伊答应身边的宫女,调包了她一直随身佩戴的香囊。” 说着茴香抬头看了眼知愉,埋头继续说: “又想起郭贵人那同样有两匹锦缎,便想着栽赃给郭贵人……” 众人瞬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向齐妃的眼神中,带了两分忌惮, 齐妃真是好谋算, 不仅算到了,伊答应不会吃宫宴上的吃食, 还想着让郭氏给她顶锅, 若不是郭氏还没用过那锦缎,齐妃这谋算还真就成了! 第三十三章 还有反转 但胤禛关注的点,却在众人没想到的地方, 胤禛冷眼盯着茴香, “你方才说,‘伊答应知晓自己有孕’,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茴香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 似乎没想到皇上不生气于齐妃的算计,反而对这件事格外关注, 伊答应从方才茴香提到,“她知晓自己有孕一事”时,就暗道不好, 如今看到胤禛果然听出了不对,心中警铃大作, 惊惧之下,直接昏了过去, “主子,主子?”小春立即惊呼一声, 王太医忙从角落里出来,过去查看情况, 众嫔妃的视线,也纷纷看了过去, 知愉暗笑一声, 伊答应恐怕也没想到, 她这苦苦隐瞒的消息,在后宫几乎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如今这小宫女不知情说漏了嘴, 胤禛知晓伊答应故意隐瞒,致使被暗算滑了龙胎, 依胤禛的性子,可不会轻饶了她。 果然, 胤禛却看也没看这边的动静, 看到茴香呆愣愣的,有些不喜,再次冷声说了一句, “朕在问你话。” 茴香这时才发现不对,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只能结结巴巴如实禀报道: “回、回皇上,奴婢,奴婢去帮娘娘去太医院,取玉容膏时,偶然发现……” 说着,飞快抬头看了眼上方,又低下头继续说: “偶然发现,伊答应的宫女小春,偷偷拿着几副药,匆匆而去。” “奴婢担心有异常,悄悄跟去查看,发现是给伊答应煎的。” “回去禀报给娘娘,娘娘查探一番,得知伊答应有孕,但想隐瞒消息,” “私下里其实一直在偷偷煎安胎药,这才,有了后面的安排!” 胤禛锐利眸子一眯,怒极反笑,看向一旁的乌拉那拉氏, “一个有孕不报,一个谋害龙胎,栽赃妃嫔,皇后,这就是你打理的后宫?” 乌拉那拉氏立即跪了下去, “请皇上恕罪!” 殿内众人见此,也纷纷跟着跪了下去, 胤禛站起身,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这些妃嫔, 足足一刻钟后,才吩咐道: “伊答应,有孕瞒报,致使龙胎不保,禁足三月,抄宫规百遍,为龙嗣祈福,身边奴才一律仗杀。” “齐妃,谋害龙嗣,栽赃妃嫔……” 胤禛还未说完,知愉抬起头, “启禀皇上,嫔妾有话要说!” 胤禛看过来,“郭氏,你有何话要说?” 难道还要为齐妃求情? 这般想着,胤禛的眼神中就闪过一道暗光, 知愉却道:“回皇上,方才那宫女话中漏洞颇多,况嫔妾看齐妃娘娘不知情的神色不似作伪,” 此话一出,众妃嫔顿时吃惊的看向她, 知愉看也没看,继续说: “担心此事另有隐情,特请皇上重新查探,” 说着知愉抬头,看向胤禛,一字一句道: “且,嫔妾不想真正想要栽赃嫔妾的人,逍遥法外。” 话音刚落,齐妃顿时回过神, 挣脱开两个嬷嬷的辖制,跪直身子,重重嗑了个头, “皇上,伊答应有孕,以及在宫宴膳食上动手脚的事,确实为臣妾所做,” “但调包伊答应香囊,并嫁祸给郭贵人一事,臣妾属实不知,” 说着,狠狠瞪向茴香,“这个奴才怕是身后另有主子,” 又面带祈求的看向胤禛, “求皇上看在三阿哥的份上,明察此事,还臣妾一个清白。” 齐妃身边的木香,也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奴婢从未提出伊答应不会用宴上吃食,娘娘也确实不知此事,还求皇上明鉴。” 胤禛眼神有所松动, 如果一切真是齐妃所为,她完全没必要再说这些。 年氏不屑的瞥了眼齐妃, “都到这份儿上,齐妃就犯不着再说‘清白’二字了吧。” 知愉也觉得十分讽刺, 她提出这事仅仅是想抓出,背后隐藏更深的人, 而不是想替齐妃开脱罪名, 齐妃属实也算不上“清白”, 胤禛眸色深沉,看了眼知愉,又看了眼齐妃, 话锋一转,问向乌拉那拉氏, “皇后如何看此事?” “回皇上,郭贵人说的有理,齐妃神情也不似作伪,” 乌拉那拉氏垂着头,面上神色谁也看不清, “以防万一,依臣妾看,不如再详细拷问一番?” 听到这话,方才还理直气壮的茴香,吓的不停得发抖, 此时已经接近子时,外面夜色深沉,但殿内灯火通明, 胤禛在这些跪着的妃嫔中,一个接一个的看过去, 或平静、或不屑、或痛恨、或紧张…… 胤禛一一看在眼里, 转身又坐了回去,凌厉道: “皇后说的有理,朕倒要看看,朕这后宫,到底还有多少藏龙卧虎之辈。” “苏培盛!” “奴才在!” “就在这殿中用刑,拷问此宫女。” “嗻!”苏培盛应声,下去准备, 没过一会儿,殿内就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一众妃嫔,看的心惊胆战, 有些胆小的,直接别过了头, 但茴香一直死咬着没松口, 随着时间逐渐推移,众嫔妃都觉得茴香说的就是真话, 再拷问也拷问不出什么来了,暗怪知愉多此一举, 知愉却不动如山, 她知道,茴香肯定是被收买了的,甚至已经猜想到背后是熹妃, 但没有证据,无法直接指出, 只能期盼茴香撑不住,会说出实情, 好在,几个高位,也终于发觉出了不对, 本着能拉下一个是一个的原则,也开始想法子, 乌拉那拉氏突然想起,宫中收买奴才惯用的手段, 沉吟片刻,挥手制止行刑的小太监,对茴香道: “茴香,若是你家人被控制,你说实话,本宫可保你家人无恙,” “但你若隐瞒不报,一旦被查出,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知愉也附和道: “皇后娘娘说的是,知情却隐瞒者,罪加一等,事后查出,你家人也不得善终。” 茴香眼神闪过一丝惊恐,但仍然死咬着嘴不松口, 知愉皱了皱眉,暗中着急, 乌拉那拉氏也叹了口气,扬手让小太监继续行刑, 没想到, 此时不远处的一个宫女,却猛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身子小幅度的颤抖着。 第三十四章 是奴婢一人所为 是年氏身边的寄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 年氏出声问道:“寄奴你怎么了?” 乌拉那拉氏搭眼望过去,“寄奴是吧?你可是知晓些什么?” “奴婢,奴婢……” 年氏瞥了她一眼,似乎极看不上她这副样子,呵斥道: “做什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直说便是,皇上,皇后娘娘,本宫都在这儿,有什么可怕的?” “是,回禀皇上,娘娘,小主们,奴婢突然记起,月前曾在御花园里,” “见到茴香与熹妃娘娘身边的鹿竹举止亲密,窃窃私语,瞧着极为相熟,”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偏头,看向熹妃, 唯有知愉盯着寄奴, “那你为何此时才说?” 寄奴又嗑了个头,一脸懊悔道: “当时私以为二人是奉了主子命令,便没放在心上,看到茴香时,也没能及时想起此事。” “可方才不经意又看到鹿竹,对着茴香无声用口型,比划了什么,” “这才想起,平日里多次有看到二人私下见面。” 乌拉那拉氏肃着一张脸,“此话当真?” 寄奴垂头高声道: “奴婢万不敢有半句假话。” 乌拉那拉氏盯了她半响,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当即喊道: “鹿竹何在?” 鹿竹从熹妃身后走出,恭敬跪到殿中央,“奴婢,在。” “你与茴香可是熟识?” “奴婢与茴香确为同乡,但实在不知她会这般大胆。” “好一个不知。” 乌拉那拉氏手拍桌子,怒喝一声, 转头挥挥手,让行刑的小太监停下,对奄奄一息的茴香问道: “茴香,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 茴香手脚十指,被长长的银针,扎了个遍, 此时已经疼的快要说不出话, 但看已经查到了鹿竹,心里也再没了底气, 咬了咬牙,拼尽力气,断断续续说: “熹、熹妃娘……” 茴香话还未说完,鹿竹便大声开口, “是奴婢,此事是奴婢暗中一手谋划!” “哦?” 乌拉那拉氏的视线从鹿竹身上,饶了一圈看向了熹妃, 其余嫔妃也是如此, 她们都不相信这么大的事,会是一个奴婢能做的了, 年氏嗤笑一声,意有所指道: “一个奴婢,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和心计,谋算到那么多主子?” 鹿竹没有理会,还在埋头继续说着, “皇后娘娘让齐妃和我们娘娘筹备宫宴,齐妃却处处打压我们娘娘,挑唆下面奴才为难。” “我们娘娘在王府时,就时常受齐妃的气,奴婢实在替娘娘委屈,” “而奴婢恰好与齐妃宫里的茴香是同乡,自幼熟识,就想要给齐妃一个教训,” “正巧得知伊答应有孕一事,便想了这个法子,” “先由茴香挑唆齐妃出手,又暗中调包伊答应香囊……” 鹿竹说的有理有据,把所有事都连起来了, 唯有把栽赃给知愉的事,还没有说, 知愉适时开了口, “可本小主,与熹妃娘娘可没什么仇怨。” 鹿竹抬头看了眼知愉,垂眸低声平静道: “郭贵人,如今是后宫最得宠之人,少了她,皇上才能多来永寿宫看看娘娘。” “鹿竹……”熹妃以手帕掩面,泪水横流,欲言又止, 鹿竹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对上首嗑了个头, “此事为奴婢一人私心所为,奴婢愿以死谢罪。” 鹿竹说完,突然起身朝一旁的柱子狠狠撞去。 乌拉那拉氏:“快拦住她。” 意识到鹿竹要做什么,乌拉那拉氏立即大喊。 不过还是晚了, 只听到“嘭”的一声响,她已经撞到柱子了。 鹿竹撞得狠,头都撞裂了, 血染红了柱子,也溅了一地,总之死得惨烈。 胆小的嫔妃顿时吓得大叫, 乌拉那拉氏眸光微深,吩咐一声,“芙蓉,过去看看。” 芙蓉立即过去查探了一番,转身回道: “娘娘,鹿竹已经去了。” 乌拉那拉氏看向胤禛:“皇上?” 胤禛面色平静,看起来似乎毫无波澜, “齐妃谋害妃嫔,行事妒忌无状,褫夺封号,降位为嫔。” “熹妃御下不严,禁足三月,罚俸一年,抄金刚经百遍。” “郭贵人无辜蒙冤受惊,即日起晋位为嫔,以做安抚。” 说完就再也没看众人,迈步走出殿外, 路过茴香时,脚步未停, 只淡淡吩咐一句,“赐死!” 便彻底消失在太和殿。 “臣妾\/嫔妾等恭送皇上。” 胤禛身影不见后,众人起身, 年氏抬手抚了抚鬓角,意味深长的说: “可真是一出大戏啊!” 说完又盯着默默流泪的熹妃,又看了两眼, 见她毫无反应后,才转身对乌拉那拉氏挥了挥帕子, “皇后娘娘,天色已晚,臣妾精神不济,先行告退。” 审问了这么长时间, 乌拉那拉氏也不由心力交猝,有些乏累,直接对年氏挥了挥手, 年氏得到准许,转身就要离开,行至门口,又忽然转过身, “郭贵人,哦不对,要称呼郭嫔了,恭喜郭嫔你晋位之喜。” 知愉平静的对上她的视线,勾出个公式化微笑, “不过一报还一报,当不得年贵妃娘娘贺喜。” 年氏没再言语,直接离开了太和殿。 众人这才注意到了知愉, 伊答应落了个龙胎,齐妃降位,熹妃禁足罚俸, 唯独她郭氏一人,得晋为嫔, 底下小嫔妃,动了动唇, 刚想要说什么, 没想到知愉却先一步开了口, “熹妃娘娘倒是好手段,能调教出这样的好忠仆。” 在场但凡有点脑子的,就知道鹿竹是替熹妃顶了嘴, 熹妃着实好手段, 算了这一大圈,几乎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如今却不过折了个奴才, 这个仇,她记下了。 知愉此话一出, 在场的人都心有戚戚,看向熹妃的眼神中,也带了几分防备, 素日与她交好的裕嫔,面上瞧着也同样如此。 “好了,此事皇上已有决断,便到此为止,” 乌拉那拉氏揉了揉眉心,看向众人, “郭嫔受委屈了,快回去歇息吧!” “是,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知愉福了一礼,乖巧的告退,回了延禧宫。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第三十五章 事情背后的一点真相 直至最后,只剩下乌拉那拉氏主仆二人, “娘娘,此事明显是熹妃所为,为何不?” 乌拉那拉氏眸色深沉,看着地上这血迹斑斑,嗤笑一声, “是与不是有何要紧?只要皇上相信不是,不就行了?” 有四阿哥在,熹妃就倒不了。 乌拉那拉氏没有说出这一句, 但显然,胤禛不是看不出来, 不过就是看在四阿哥的面上,权当做不知罢了。 “不过熹妃此次,不仅折了一个心腹,瞧着裕嫔娘娘也与之生疏了,想来日后也会安分几分。” 芙蓉扶着乌拉那拉氏,缓步出了太和殿偏殿, 想起方才裕嫔都没有如往日一般,和熹妃一道回宫, 不由说道。 乌拉那拉氏勾唇一笑, 不过是个畏畏缩缩的胆小之人,左右多不多个裕嫔,也不会有什么多大用处, 不过熹妃此次,确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给自己树了满宫的敌人, 如今这后宫,可没几个会再信任她那伪善的脸了, 更别提李氏、郭氏二人, 恐怕如今都恨上熹妃了。 “快些回宫吧,本宫乏了。” “是!” 说着,主仆二人不再交谈,快速回了景仁宫, 另一边, 知愉二人刚回到延禧宫, 冬菊便急匆匆迎上前,问道:“如何?” 金盏一笑,“多亏主子有先见之明。” 知愉嘴角也扬起一抹微笑, “那个宫女呢?带过来!” 冬菊瞬间会意,立即去寻人。 片刻后, 知愉斜躺在软榻上,瞧着冬菊带过来的圆脸宫女金盈, “此事你做的不错。” “此乃奴婢分内之事,当不得主子一句夸。” 知愉满意的点点头,接过金盏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 “赏二十两银子,本小主记得你家中有一兄长,还闲赋在家,” “本小主外头有一铺子还缺个管事,就让你兄长去吧。” 金盈闻言不由大喜,跪下不停的磕头,高呼: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奴婢定当忠心耿耿,肝脑涂地。” “起来吧,库房日后还需你牢加看管。” “是,奴婢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主子所托。” 知愉点点头,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殿内恢复寂静, 知愉望着桌边的烛火,思量半响,突然问道: “那匹锦缎呢?”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悄悄处置了,断不会有丝毫痕迹。” 知愉满意的看了冬菊一眼, “安置吧!” 转身卸了首饰,妆容,在奴才伺候下,洗漱安寝, 却一时有些睡不着, 脑海中回想着这整件事, 其实茴香指认的不错, 伊答应那个被调包的香囊,确实是由她库房里的锦缎做的, 只不过从她得知,伊答应有孕的消息后, 就一直提防着,几个重要的地方都换上了自己人, 熹妃恐怕也没想到,金盈会这么忠心, 茴香刚接触收买这看守库房的金盈,金盈转头就上报了, 她那时还不清楚,这个茴香到底是谁的人, 冬菊和金盏都提议,直接禀报给胤禛, 让胤禛出面,查清其背后的主子, 届时,不管茴香背后是齐妃还是旁人,都落不得好, 但那样就太便宜她们了, 知愉则想了个更好的法子, 那就是让金盈假意被收买,截了锦缎去给茴香, 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引出更大的事情,再反转, 顺势摸出大鱼, 相比直接请胤禛直接去查, 这样的方法,不管最后是谁,此事都不会轻易过去, 事实证明,也果然如此。 若不是那个鹿竹太过于忠心,替熹妃顶了嘴, 非要扒下熹妃一层皮。 不过如今这般,知愉也很满意了, 她清楚的知晓这位,未来孝圣宪皇后的战斗力, 也明白一时是搞不死的她, 不过也不急,日子还长呢! 黑暗中, 知愉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 至于为何那锦缎截了一块,还能做到未拆封,且丝毫无损, 这就有些巧了, 知愉还在做和妃时,这样的锦缎多的数不胜数, 其中就挑着几匹素色的。赐给了冬菊, 恰恰好与这次的锦缎相似, 所以一开始,茴香拿去的那锦缎,就不是她库房的那两匹上的, 而是从前赏赐给冬菊的那些,其中一匹上的。 知愉偷笑着叹了一口气, 只能说太巧了, 似乎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 她这才能顺利得以顺利展开计划,得了个嫔位…… 不过这事还不算完, 如今满宫上下,包括胤禛,都知道她被栽赃陷害了, 那宫里肯定是有内应啊, 她不做点什么,也无法说通, 但她又要保下金盈, 只能换个人推出去, 唔, 推谁出去呢? 不如就年氏最近新收买的,她殿外一个洒扫宫女出去吧! 真是对不住了,年贵妃! 这才刚刚收买好, 就要被她打一顿,轰出去了呢! 隔日, 就传出延禧宫,知愉发落了一个洒扫宫女的消息, 后宫众妃嫔得知,也满不在意,谁都知道的事, 若是不发落,才有鬼呢! 内务府汪大海得知后,不敢有丝毫懈怠, 当即点了一群宫女、太监, 来了延禧宫,顺便把知愉升位后,缺的奴才定例给补足了。 唯独年贵妃,得知此事后, 在翊坤宫窗口处,狠狠盯着永寿宫的方向, “终日打雁,不想有朝一日,却被啄了眼。” “娘娘您消消气,多亏这次您有先见之明,不仅没接手宫务,还让奴婢假意举发茴香鹿竹有私一事,” 寄奴一边为年氏披上披风,一边宽慰道: “熹妃纵使提前收买了人,假意投靠咱们,想要拉您下水,也无从下手。” 是的, 年氏和寄奴都以为她收买这洒扫宫女,是熹妃早早备好的人, 就是想要用来陷害她的, 幸亏她早早发觉不对,提前安排好了。 年氏也有几分后怕, 若不是这次, 她还从未发觉,钮祜禄氏是这样一个城府深沉,谋算甚大之人。 知愉虽不清楚年氏对此事,到底如何作想, 但也大概能猜到个七八分, 在默默为熹妃又拉了个仇后, 知愉满意的用着晚膳, 等着让人提前告知了消息的胤禛前来, 顺便琢磨着太后那边,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第三十六章 把年氏挤兑哭了 中秋宴半月后, 太后正式开始活跃于,后宫众人视野中, 当知愉得知, 日后给乌拉那拉氏请安时, 还要顺便去宁寿宫,给乌雅氏请安的消息后, 不由扬眉,露出个愉悦的笑容, 乌雅氏,等着吧! 本宫一定要让你也尝尝, 被生生灌下毒药,绝望等待死亡的滋味! ——分割线—— “走吧,随本宫一同去宁寿宫请安。” 这日, 在众嫔妃到齐,在景仁宫闲话几句后, 乌拉那拉氏就开口吩咐道。 众人自然遵从, 嫔位以上乘坐步撵,嫔位以下靠自己的双腿, 众嫔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宁寿宫, 知愉坐在摇摇晃晃的步撵上, 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景色,一个个从眼前掠去, 眼眸中闪过一抹追忆, “郭妹妹似乎有些精神不济?” 身旁响起熟悉的声音,知愉瞬间回过神, “多谢裕嫔姐姐关怀,不过昨夜有些没睡好罢了。” 裕嫔对她笑了笑,意味深长道: “后宫之事向来如此,郭妹妹还要放宽心才是。” “裕嫔姐姐说的是。” 知愉挑了挑眉,没有戳破裕嫔自以为是的猜想, 自从伊答应小产一事后,裕嫔与熹妃的关系逐渐远了, 知愉初还以为裕嫔是看好她,才会几次提醒,想要依附她, 如今看来, 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中秋宴之事,裕嫔不过在背后看的明白, 只是想借此,来脱离熹妃罢了。 因为熟知历史,她先入为主的认为裕嫔会选择依附他人, 却忘了,裕嫔是胤禛后宫唯四皇子之一的额娘, 人家本身就有资本,自立起来。 这不, 如今高位妃嫔里,齐妃降位,熹妃禁足,懋嫔一向背景板, 除了年氏,和她,也就裕嫔了一个显眼的了, 也会以老人的身份,对她“教导”指点几分, 想到这, 知愉不由失笑, 收回逐渐跑远的思绪, 专心盯着前方的路, 片刻后, “落!” 随着乌拉那拉氏总管太监黄德样这一道声音落下, 宁寿宫的大门,彻底显露在众人面前, 知愉被金盏扶着,缓缓下了步撵, 抬头, 匾额上“宁寿宫”三个大字, 在初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愈发熠熠生辉, “娘娘!”金盏提醒一句, 知愉立即收回视线,迈步跟上乌拉那拉氏等人。 普一进入宁寿宫, 就有嬷嬷迎了上来,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各位小主。” “兰瑛嬷嬷。” 乌拉那拉氏拉住她要俯身的动作,端庄笑道。 兰瑛面色微缓,恭敬道: “太后娘娘得知您们来请安,特地让老奴在殿外等候。” “皇额娘一向宽仁体恤臣妾等。” 听到乌拉那拉氏这话, 知愉眼神微闪,强行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随众人一同进入殿内。 “儿媳给皇额娘请安。” “臣妾\/嫔妾等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乌雅氏一身宝蓝常服, 端坐于火炕之上,正在搅动着手里的一盅燕窝, 听到动静,抬头随意瞥了她们一眼, “免了。” 众人起身, 知愉微不可察的抬头,看了乌雅氏动作一眼, 动了动满是汗液的手心,面色有些苍白。 殿内一时无声, 众嫔妃也只敢静静站着, 直到“叮”的一声, 乌雅氏用完燕窝,丢下汤匙,挥挥手示意, 兰瑛立即递上帕子,撤走那盅燕窝, 乌雅氏擦拭了下唇角, “兰瑛,没看到皇后她们还站着吗,也不知道提醒哀家一声。” 兰瑛立即请罪, “是奴婢的不是,一心只顾着太后娘娘的,竟没注意到这些,还请太后责罚。” “你这老货,愈发惫懒了,” 乌雅氏虚点了点她,笑道: “给哀家请什么罪,应当去跟皇后请才是。” 兰瑛十分听话,转头对着她们的方向福身请罪, 乌拉那拉氏展颜一笑, “兰瑛嬷嬷不必如此,臣妾等人年轻,身子康健,多站些时候,也是不碍事的。” 兰瑛嬷嬷脸上的微笑一顿, 反应过来后,又恢复如常, “多谢皇后娘娘!” 知愉抿了抿唇,默默给乌拉那拉氏竖了个大拇指。 乌雅氏笑容丝毫未变, “赐座!” “谢皇额娘\/太后娘娘。” 众人依次落座, 乌雅氏挑起话头, “看到你们这些鲜嫩的模样,不由想起哀家年轻时,在后宫和众多姐妹相处的场景,” “先帝子嗣丰厚,哀家和后宫姐妹平日里讨论的,也多为皇嗣之事,” “倒是皇帝如今子息单薄,哀家也无福享受儿孙绕膝之乐。” 这话就是在说她们无能了, 毕竟作为嫔妃,第一要务就是为皇家开枝散叶, 众嫔妃对视一眼,连忙跪下, 乌拉那拉氏倒是十分平静, “是儿媳的不是,从前只想着不扰皇额娘清净,却没想到皇额娘孤寂之情,” “回去这便吩咐让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日日来给皇额娘请安。” 乌拉那拉氏垂眸敛眉,权当做没听懂乌雅氏的弦外之音, 你说无福享受儿孙绕膝,我就让你那四个孙子过来“绕膝”, 有问题吗? 没有丝毫问题! 知愉垂着眸,又想给乌拉那拉氏竖大拇指了。 乌雅氏冷冷看她一眼, “罢了,哀家老了,经不起折腾,还是让他们各自玩耍吧。” 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 “六阿哥身子可好了?” “回太后娘娘,六阿哥在太医的悉心照料下,身子已恢复如常。” “那便好,年氏你膝下只留下这一个阿哥,能身子康健,便万佛了。” 这话,简直是直接往年氏心窝子上猛戳了, 虽然说的是事实罢了, 但一个孩子接一个孩子生, 又一个接一个的死, 换谁谁能接受得了? 说实话,年氏能撑到如今,还没崩溃已经算是心态够好的了, 平日里, 连胤禛都不敢提这事, 乌雅氏倒是一上来,就引了个大雷, 知愉同情了年氏两秒, 结果发觉年氏一直没回话, 不对劲,太安静了, 知愉微微抬眸,看向年氏所在的方向, 年氏哭了。 别说,哭的还挺好看的。 双目通红,梨花带雨, 但又不敢发出声音,只拿帕子抹着眼角, 乌雅氏当没看到,她们这些嫔妃也不好说什么, 当然了,能说她们也不会说。 乌雅氏十分不以为意,又看了眼下方, “郭嫔何在?” 第三十七章 还有这种好事? “嫔妾在。” 知愉站起身,福了一礼。 “郭、嫔!” 乌雅氏沉吟片刻,继续问道: “哀家记得你初封时,是常在,怎么短短功夫,就成了嫔位?” 知愉面色一顿,没有开口, 乌拉那拉氏替她开口解释, “皇额娘有所不知,郭嫔当初怀有龙胎,皇上龙颜大悦,晋了贵人,后……” 乌雅氏挑起眉,佯装不知情的问道: “哦?可是已经生了?阿哥还是格格?” 乌拉那拉氏听出了乌雅氏的嘲讽之意, “这……当时郭嫔不小心滑倒,致使小产。” “倒也无福,”乌雅氏挥了挥手,“那又如何晋了嫔位?” “前些日子,被不长眼的奴婢栽赃陷害,郭嫔受了委屈,皇上便晋了位分,以做安抚。” 乌雅氏叹了口气,“也是个不中用的,罢了,你坐吧!” 话音刚落,一些嫔妃就忍不住捂帕子偷笑, 知愉顿时有些窝火, 她的确不在意郭氏小产, 后面被陷害的事,还是她自己设套给别人钻的, 但这不代表,旁人拿这事戳她,她就会不生气, 知愉挑起一抹公式化微笑, “太后娘娘说的是,嫔妾是个不中用的,保不住腹中的孩子,又被人陷害,” “都是嫔妾不中用,不知这后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嫔妾,不知没有人会像太后娘娘这般,关心嫔妾。” 乌雅氏可能当上太后后,就再也没被人怼过, 如今乍被阴阳,不由一愣, 反应过来,立即大怒, “放肆!” 放肆? 呵,她放肆的还在后头呢! 知愉当即跪下,抬头望着乌雅氏,一脸无辜问道: “可是嫔妾说错什么了?嫔妾不中用,听不出什么弦外之音,也看不懂什么旁的眼色,” “若是有说错什么,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乌雅氏气极,手指指着知愉,气的说不出话, 乌拉那拉氏呵呵一笑, “皇额娘消消气,郭嫔一向耿直,有口无心,若是有哪里得罪了皇额娘,儿媳替她给您赔罪。” 知愉这时候和乌拉那拉氏无比的默契,当即附和道: “皇后娘娘说的是,若嫔妾有哪里冒犯到您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乌雅氏看二人一唱一和的,不由更生气了, 但底下还有这么多嫔妃看着, 知愉表面上话也挑不出错, 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好不容易顺匀了气,黑着一张脸看向二人, “不过闲聊罢了,你二人不必如此,都坐吧。” “是,谢皇额娘\/太后娘娘。” 知愉二人坐下, 无意间一偏头,正巧看到年氏看过来的目光, 知愉动作一顿, 随后对她笑了笑, 年氏一愣,飞快的回过头去, 留下知愉满脑子问号, 不过稍微一想, 就明白年氏这恐怕是看她应对乌雅氏的法子,太过出人意料, 又和她方才委屈哭的样子,形成对比, 好奇之下,才会悄悄看下她。 知愉表示,只要自己不在乎, 旁人再怎么拿这些事戳,都能想法子怼回去。 年氏你学不来! 乌雅氏本想着,再度开口刁难旁的嫔妃, 但看后面那小猫三两只,连开口必要都没有,遂歇了心思, “皇帝子嗣凋零,哀家看着实在心中难安。” 众嫔妃一听这话,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难道太后要给皇上塞女人了? 没想到,乌雅氏下一句却是: “哀家打算每日为皇帝祈福,郭嫔,” 说着,乌雅氏看向知愉, “你如今最得圣宠,又曾怀过龙胎,便随哀家一道为皇帝祈福,” “不会耽误你伺候皇上,也可为你自己求求,早日再怀龙胎。” 知愉猛地抬头, 还有这种好事? 她正愁没机会接触乌雅氏呢,乌雅氏就送上门来了? 当然, 这事不是一鞠而蹴的, 还得细细谋划才是, 知愉忽略掉,众嫔妃幸灾乐祸的表情, 收敛神色,起身恭敬应道:“是,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答应的速度之快, 让上首乌雅氏有些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有种郭氏很开心的感觉。 乌雅氏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可能真看错了, “那你一会儿请完安,便留下来吧,今日便开始。” 知愉自无不可。 又假意寒暄关心了几句, 乌雅氏便让众嫔妃退下, 当然,知愉没有离开, “太后娘娘,您看嫔妾是在这儿抄,还是?” 众人走后,知愉便开口问道。 乌雅氏瞥了她一眼, 猜测她是想去偏殿,或者佛堂偷懒,直接便吩咐道: “在这抄便是。” “兰瑛,给郭嫔备桌椅,文房四宝。” 兰瑛应声下去, 很快就给知愉备齐了所有东西, “郭嫔娘娘,请吧。” 知愉看着眼前这皮笑肉不笑的兰瑛嬷嬷, 嘴角勾起一抹得体的笑容, “多谢兰瑛嬷嬷。” 迟早把这条乌雅氏好狗手脚,给她弄折了。 知愉想着, 给了金盏一个眼神,示意她仔细观察, 便佯装乖巧坐下,抄写佛经。 知愉在乌雅氏眼皮子底下,抄了足足一个时辰的佛经, 乌雅氏才以“乏了”为由,赶她回去。 出了宁寿宫, 知愉忍不住活动了活动手腕, 打定主意,回去先让两个宫女给她好好按摩一下, 没想到回了延禧宫, 却看到胤禛在等她, “嫔妾给皇上请安。” 在被胤禛亲手扶起后,知愉便忍不住问道:“皇上怎的来了?” 且不说这个时辰, 胤禛一向不是在养心殿,和他最爱的折子奋斗,就是会见大臣, 就算来后宫, 她也以为胤禛会先去翊坤宫, 毕竟方才年氏在宁寿宫,哭的那么惨, 满后宫如今都传遍了, 对这个宠爱多年的贵妃,胤禛不可能不心疼, 没想到却来了她这儿。 “怎么?朕来不得?” 胤禛拉着她坐下,挑眉问她。 知愉微微一笑,“不是,嫔妾只是好奇罢了。” “委屈你了。”胤禛拍了拍她的手, 知愉一愣, “太后……”胤禛似乎不知该如何说这件事, 苏培盛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招呼着殿中奴才都退下, 并贴心的关好了房门。 胤禛还在措辞,想要安抚这来之不易的和“她”相似之人, 知愉直接开了口, “皇上,嫔妾不委屈的。” 第三十八章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 知愉看向胤禛那黝黑的眸, “太后娘娘是长辈,嫔妾自从孝顺,况且是为皇上抄佛经祈福,嫔妾主动还来不及,何谈委屈。” 乌雅氏无非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 来逼胤禛把十四调回来而已。 所以才会选年氏和她——如今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嫔刁难。 可胤禛是什么性子? 越逼,他反而越会硬刚, 知愉看的十分明白, 何况, 她还想通过在宁寿宫抄佛经,看看乌雅氏身边,有没有什么空子可钻, 所以她真不觉得委屈。 但胤禛显然不这么想, 他望着眼前温顺的知愉,忽得伸手揽过她的腰肢, “爱妃识得大体。” 二人视线相对, 知愉把头埋进胤禛的怀里。 二人静静相拥而立, 不提各自想法,殿内气氛一时之间,倒也格外温馨和悦。 但, 总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 “扣扣扣!” 叩门声响起,苏培盛的声音,从外传来, “启禀皇上,翊坤宫寄奴来报,说年贵妃娘娘昏倒了。” 知愉瞬间睁开双眼,脱离胤禛的怀抱, “年贵妃娘娘晕倒了,皇上不若去瞧瞧?” 胤禛仔细看了她两眼,点头, “朕过去瞧瞧,晚上再来看你。” 说完转身,迈步离去。 “恭送皇上!”知愉福身。 胤禛身影彻底不见后, 金盏起身凑到知愉身边,顺着知愉的视线看着宫门方向, “娘娘怎的不拦住皇上?” 知愉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刚才来的是谁?” 金盏虽然不解她为何突然这般问,但仍是老老实实的答了, “年贵妃身边的寄奴。” “你也知道那是有宠有子的年贵妃啊,你家娘娘我,如今不过是个无子的嫔位,拿什么拦?” 说着,知愉收回视线,走到软榻边坐下,仔细揉着手腕, “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快去叫两个宫女,给本宫好好揉揉。” 金盏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去叫了两个手艺好的宫女来。 翊坤宫, 胤禛一进内殿, 就瞧见了床榻上,面色苍白、昏睡过去的年氏, 福惠在一旁被吓得哇哇大哭,奶嬷嬷怎么劝都劝不好, 许是注意到胤禛来了, 福惠哽咽的哭喊着:“皇、皇阿玛,要皇阿、玛!” 胤禛快步上前, 抬手摸了摸福惠的小脑袋瓜,又接过手帕,替他擦了擦眼泪, 福惠打着哭嗝,断断续续的讲着:“额娘,额娘……” “皇阿玛知道了,你额娘只是睡过去了,福惠先下去玩会儿,一会儿你额娘就醒过来了。” 说着胤禛冷冷扫了一眼旁边, 跪在地上的奴才们,立即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苏培盛立即站出来呵斥一声,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把六阿哥抱下去,仔细悉心哄好?” “是是是。”奶嬷嬷连忙起身,接过福惠, 福惠乖巧的投进奶嬷嬷怀里,对胤禛奶声奶气的说: “皇阿玛,一定要喊醒额娘,儿子过会再来看额娘。” 胤禛对儿子微弯了弯嘴角, 待福惠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太医呢?” 寄奴小心翼翼回道: “回,回皇上,刘公公已经着人去请太医了,只是还没到。” “苏培盛,你亲自去催。” “嗻。”苏培盛应了一声,快步前往太医院。 胤禛行至床榻边,坐到宫女搬来的凳子上, 静静看着床上的年氏, 年氏未着粉黛,眼角也有了些细纹, 许是生育太多,又常年为逝去的孩子伤怀,显得人格外的憔悴, 胤禛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未如这般仔细看过她了, 心中叹了一口气,抬手握住年氏的柔夷。 苏培盛亲自去请,太医来的自然快了很多, “臣太医院院使张德州,参见……” “行了,快给年贵妃瞧瞧。” 张太医立即上前,皱眉一番把脉后,犹豫回禀: “回皇上,年贵妃娘娘此乃悲伤过度,引起惊厥。” 说着,上前施针, 不消片刻, 年氏悠悠转醒, “皇,皇上?” “朕在。”胤禛应道。 年氏微微起身,扑到胤禛怀里,轻轻啜泣。 苏培盛见此,立即悄无声息的招呼着众人退至殿外。 “皇上,臣妾是不是太不中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格格、福宜、福沛都,都……” 殿内年氏还在哭诉, 胤禛动了动唇,半响才拍了拍她的背, “都过去了!” “他们就在臣妾怀里,一个接一个的没了声息,还那么小……” 胤禛动作停顿,眸中一抹悲色闪过, “福惠还在,咱们的福惠还在,你为着福惠,也要振作些。” “可是臣妾真的好累,” 年氏抬头看着胤禛, “后宫女人那么多,就算没了臣妾和福惠,对于皇上您来说,又有什么要紧?” 胤禛皱了皱眉, “贵妃。” 年氏凄惨一笑, 郭氏还未起来前,他从不会喊自己贵妃, 到底是与以往不同了, 罢了, 事已至此,她还能强求什么? 年氏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眸中只有坚定, “是臣妾失言了,今早给太后娘娘请安,提起这些事,让臣妾有些感怀,皇上莫怪。” 胤禛心中浮动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戛然而止, “太后说了什么?” “太后娘娘无心之言,是臣妾太过在乎那些孩子,多心了。” 年氏拿着帕子啜泣道。 “你日后不必再去宁寿宫请安。” “多谢皇上。” 年氏重新依偎在胤禛怀里,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胤禛却并无什么动作, “朕前朝还有政务,你且将养好身子,朕改日再来看你。” 年氏面上笑容顿时一僵, “皇上?” 胤禛却没再理会, 轻轻抽出身体, 毫不流连的迈步出了翊坤宫。 胤禛一路回了养心殿,批了几道折子, 心中却难以抑制的,不停想起方才的事, 年氏终究与往日不同了,也学会了算计,也学会了上眼药, 其实他是知道她的委屈的, 就像安慰知愉一般,他原本也是打算去安慰年氏一番, 但年氏使得这些小心思, 装晕、故意把福惠抱过去、眼睁睁看着福惠哭闹,引他心疼, 包括张院使回话时的犹豫, 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他体谅年氏的委屈,也就当做不知道, 但没承想,她会那般直白的上眼药, 相比知愉那识大体,委曲求全的态度, 年氏的做法,让他十分不喜。 第三十九章 知愉醉酒,一夜荒唐 知愉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又给年氏挖了个坑, 在舒舒服服一阵按摩后,就安心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然黄昏, 出去一瞧, 接近西边的天空,皆被染成鲜艳的红,斜斜的压下来, 她的心上憋闷许久的事,也在这一刻有瞬间的释放。 回过神,不由想念起,现代的烧烤来, 做和妃时,言行举止不敢有丝毫差错、出格, 也许久没吃上这些了, 如今没有那么需要小心, 再者这个时期也有烤肉,做法稍微偏一些也不妨事, 满宫又均是可信的人, 知愉顿时来了兴致, “去,拿火盆架个架子,到御膳房取些牛羊肉,时令蔬菜,” 知愉迈步走出屋门,站在院子里,语气轻快的吩咐道: “切成小块,串起来,拿回来,关上门,咱们自己烤着吃。” 话音刚落,金盏就立即领着人去办。 金盏去取食材, 知愉也没闲着,由冬菊扶着, 指挥着周全喜和那些小太监,布置烧烤要用的东西, 还不等金盏带回东西来,就全都准备好了, 此时,恰巧金盏也回来了, 还拎了两个坛子,对知愉笑吟吟道: “奴婢瞧着御膳房有新上的果子酒,想着配这些吃正好,便一道拿过来了。” 知愉眼神一亮,“做得好!” 这些奴才们,也是许久没见知愉这样喜形于色了, 心头也不由跟着高兴, 整个延禧宫气氛都十分融洽。 知愉脱了护甲,拿了串羊肉的烤串,亲自在火盆子上烤上了, “娘娘,这,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呢,还是让奴婢等人来吧。” 知愉摇摇头,“冬菊你不懂,这烤肉要自己亲自烤的才香。” 结果话还没说完一会儿, 手里的肉串就被她烤糊了, 知愉看着手中黢黑的肉串,面色不由一愣, 还有些焦苦的气味,不停的往她鼻孔里钻, 亏她还觉得自己,烤的似模似样的呢, 大意了,她果然还是只适合现代那种电动烤串机器! 冬菊几个看着她的神色,没忍住低头偷笑起来, 知愉瞪了她们一眼, “好啊你们,都胆敢嘲笑起主子来了!” 几人连忙收敛起神色, 冬菊上前一步, “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吧。” 知愉只能放弃自己亲自动手的想法, 退到一旁,斟了杯酒,小口小口的喝着, 别说,这果子酒还挺好喝的, 入口酸甜,没有白酒的涩感, 喝起来更像果汁, 正喝着, 扭头看到冬菊手里的肉串, “哈哈哈,冬菊你还好意思说你家娘娘我哈哈哈。” 知愉看着她手中同样焦黑的肉串,笑个不停, 冬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讪讪的笑道: “没想到看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挺难的。” 知愉又不加吝啬的嘲笑了一番,还了方才被她们嘲笑的因, 这才放过了她, 最终,还是有经验的总管太监周全喜接手了烤串一事, 知愉在一旁边吃边喝, 觉得一个人不过瘾,还拉上了冬菊、金盏二人一起, 对着渐渐黑起来的夜色, 兴致上来,还吟上两句诗。 最终酒意上头,坐在矮凳上, 倚着冬菊的肩,仰头认真看着天空, 胤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憋闷半个下午的心头,不禁放松下来, 挥手制止住小太监的唱报,以及众多奴才的行礼, 缓步走到知愉身边, 在她意识朦胧的情况下,悄悄接替了冬菊的位置, “在想什么?” 胤禛轻轻开了口, 院子的奴才,在苏培盛的示意下,悄悄退了下去, 只留下苏培盛、冬菊、金盏他们三人, 知愉动了动头,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手指指向天空, “在想……是那颗星星更亮一些,还是旁边那颗星星更亮一些。” 胤禛失笑, 刚想要回她说,这两颗其实都差不多, 最亮的,还是那个隐隐高于这两颗那一个时, 却不妨知愉突然转过头,直直望进他的眼眸, “哦,原来是你这颗最亮!” 胤禛一愣, 在她漆黑的瞳孔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眸, 气氛逐渐升温, 知愉却抬手打掉了他的手, 胤禛惊愕的看着自己被打下来的手,挑了挑眉, 抬手抑制住旁边三人,靠近的步子, 静静等着知愉的下一步动作, 没想到, 知愉仅仅只是盯着他看, 仿佛他的眼中,有什么深刻吸引她的东西, 胤禛扬了扬唇, 这女人真是喝醉了! 就在胤禛以为, 知愉会继续看下去,打算让奴才过来,把她送回寝殿时, 唇上徒然传来温润的触感, 带着一股淡淡的果子香气,一触即分, 胤禛眼神一顿, 猛的看向知愉, 却见她仿佛没事人一般,转头倒了一杯酒, “长得好看,请你喝酒。” 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递到他的唇边, 见他没有动作, 又凑到他眼前,低声说: “这是本宫,本宫的好酒,一般人,都不给喝的。” 胤禛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顺着她的手,就喝了这杯酒, 知愉见他全部喝完, 晃晃头,点了点,满意道:“不错,算你识……唔。” 胤禛吻了上去,把口中的酒尽皆渡了过去, “这么好的酒,自己留着喝。” 知愉被迫咽下温热的酒, 眼中带了些雾气, 胤禛起身,抬手抱起她, 知愉手上一松, “啪”的一声,手中的酒杯摔到了地上, 胤禛低头,嘴角轻挑,对她弯唇一笑 随后抱着她,大步走向寝殿。 身后苏培盛与冬菊、金盏二人对视一眼,纷纷默契的跟了上去。 与郭氏不是第一次了, 说实话,后宫这些女人,其实大部分都是一样的, 但胤禛这是第一次感受到,郭氏身上真正的魅力, 白日里,那些恼怒、失望的情绪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胤禛如今只全心看着眼前之人,并深深沉浸其中。 延禧宫的烛火燃了一夜, 第二日, 知愉醒时,身边早已经空无一人,艰难起身, 睡眼惺忪的由小宫女伺候着洗漱,更衣, 知愉迷迷糊糊的想, 胤禛失控起来,还挺迷人的。 她当然没真醉, 七分醉,三分演罢了! 第四十章 郭嫔娘娘,您请吧! 事实上, 从胤禛踏入延禧宫那一刻起,她就清醒了, 后面的发展,无非是想撩一下他,再巩固一下,她在胤禛心中的位置, 虽然很不想把感情一事,牵扯太多其他,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况且她如今处于劣势, 需要胤禛的宠爱,来完成她想要达到的目的。 而对于男人来说, 一下子把自己所有优点都暴露在眼前,只会得到片刻的新鲜, 唯有慢慢袒露出自己的魅力,再加上时不时的一点情趣, 才能逐渐加深他对自己的爱惜。 这一点很快得到了印证, 临去请安前,知愉就收到了苏培盛亲自送来的大批量赏赐, 对此她更满意了, 而且看样子, 胤禛应该也挺满意的。 知愉好心情的想着, 就到了景仁宫,照例被后宫一众嫔妃酸言酸语后,去了宁寿宫, “难为你们还来给我这老婆子请安。” 一番见礼后,乌雅氏轻蔑的看了她们一眼,讽笑道。 “瞧皇额娘这话说的,给您请安,是臣妾等的本分。” 乌拉那拉氏垂眸低眉,十分温顺。 乌雅氏瞥了她一眼, 端起茶杯,吹了吹升腾起的热气,哼笑一声: “你有这孝心自然好,可在那起子不知情的眼里,倒成了哀家刁难你们。” 这话里话外说的,无非就是年氏了, 昨日年氏昏倒, 胤禛去了翊坤宫, 而后发话让年氏日后无需来给太后请安的事,早就传遍了后宫, 如今宫人私下里,都说乌雅氏苛责, 不仅磨磋知愉这个新晋宠妃, 还把年氏给羞辱病了, 乌雅氏心里自然不痛快, 知愉垂眸盯着自己袖口的云纹研究,假装没注意到乌雅氏二人之间的交锋, 其余妃嫔也同样如此, 唯独齐、李嫔,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跳了出来, “太后娘娘此话便是折煞臣妾等了,莫说皇家,就是那平头百姓,晨昏定省都是规矩,” “旁人如何想臣妾不知,但若说臣妾,那可是恨不得时时服侍在太后娘娘身边的。” “你倒是识礼数。” 乌雅氏嘴角轻扯,满意的看了李氏一眼, “当不得太后娘娘一句夸赞,” 李氏敛眉低首,说的十分真诚,末了,还不忘拉上众嫔妃, “臣妾不过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罢了,相信后宫诸位姐妹都是这般想的。” 知愉等人表示,你说你自己就行,别带上她们。 乌雅氏也看出了,她们这些人的心里的想法, 嗤笑一声,看向李氏, “依哀家看,这满宫里,唯李嫔你一人最知礼,最得哀家心。” 知愉暗地里挑了挑眉, 李氏这是彻底对胤禛的宠爱,不抱希望了,改走讨好乌雅氏的路线了? 毕竟胤禛与乌雅氏关系不好,也不是什么秘密, 别说后宫了,前朝都知道, 所以至今为止, 满后宫的女人,没一个敢对乌雅氏示好的, 就怕惹得胤禛不高兴,丢失宠爱, 如今李氏这个作态, 怎么看怎么像一心要寻求乌雅氏庇护的样子, 许是乌雅氏也是这么觉得, 夸完她后,觉得还不够表达她的对李氏态度的接纳,又吩咐道: “兰瑛,把匣子里那个羊脂玉玉镯拿来,” 兰瑛嬷嬷应声去寻,很快就递到了乌雅氏的手上, 乌雅氏对李氏招招手, 李氏先是偏头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看她没什么反应后, 这才上前,凑到乌雅氏身边, 乌雅氏面色和缓,亲手给她带上了手中的玉镯, “这个玉镯是哀家封妃时,先帝赐给哀家的,哀家如今把它赐给你,” “望你也能如哀家一般,为皇家教导出个优秀的阿哥。” 知愉眉梢微动, 虽然知道乌雅氏这话,十有八九指的是十四, 但旁人心里,默认乌雅氏养出的这“优秀的阿哥”是胤禛, 毕竟再优秀,还能优秀过当今圣上不成? 所以乌雅氏此话一出, 无论有子还是无子的妃嫔,都皱眉看向李氏, 知愉悄悄看了眼,侧前方的乌拉那拉氏的脸色, 不由有些佩服, 乌拉那拉氏不愧是六宫之主, 乌雅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她居然还能维持得住这端庄得体的微笑,也是个狠人。 而李氏听完这话,已经乐的找不着北了, 压根顾不上众人的神态,欢天喜地的接了,连声道: “多谢太后娘娘,臣妾记下了,定不负太后娘娘所托。” 乌雅氏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意有所指道: “你不必与那起子拎不清的人计较,这宠爱是一时的,唯有子嗣才是咱们女人的依靠。” “太后娘娘说的是,臣妾必当时刻铭记于心。” 知·有宠无子、拎不清·愉:呵呵。 乌雅氏用李氏给了皇后个没脸,还觉得不够,又继续打压, “皇后,你作为六宫之主,不要只顾着宫务,也要多关怀皇帝的身体,” “雨露均沾,才是子息繁茂、六宫和睦之道。” “皇额娘说的是。”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就没变过, 如今也只说完这一句,就不出声了, 乌雅氏仿若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火气顿升, 乌雅氏心头憋着气,自然可着劲儿折腾她们, 好在有乌拉那拉氏这个经验丰富的皇后,顶在前面, 没多久,乌雅氏就没了和她们继续互相阴阳的兴致, 众嫔妃也就顺势退下, 但知愉也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自觉留下后, 乌雅氏却看也没看她,直接进了内室歇着了, 兰瑛走过来,对知愉道: “郭嫔娘娘,太后娘娘吩咐了,今日暂缓抄经书,请您前往小佛堂拣佛豆。” 知愉面色顿时一冷, 宫中的拣佛豆,与平民、寺院中的不同, 宫里拣佛豆的方式—— 是先把豆子先撒在佛堂的地上, 念一声“阿弥陀佛”,跪下去拣一颗, 起身,把豆子放入钵盂中, 再念一声“阿弥陀佛”,跪下再拣一颗, 如此反复, 方显心诚, 也是宫中明为祈福,实为惩罚的手段之一。 知愉想到这些,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攥紧, 兰瑛就当做没看到她难看的神情,伸手示意, “郭嫔娘娘,您请吧!” 第四十一章 知愉:感谢这个没有监控摄像的时代! 知愉一时之间没有动作, “兰瑛嬷嬷,太后……” “郭嫔娘娘,太后已经吩咐了,此乃为皇上以及您自己祈福,还请您莫要懈怠。” 兰瑛继续保持着,伸手请她去的姿势, 二人僵持片刻, 知愉深吸一口气,迈步前往宁寿宫的小佛堂。 小佛堂里, “哗啦”一声, 一钵盂的豆子,被撒在佛像下方的地上, “郭嫔娘娘,您请吧。” “兰瑛嬷嬷,这怎么也没有个蒲团,这么多豆子,要捡完最少要一两个时辰,” 金盏望了眼四周,不由提出质疑,为知愉抱不平, “没有蒲团,人怎么能承受的住?” 兰瑛不屑的看了眼金盏,转头对知愉敷衍的福了福身, “太后娘娘平日里拣佛豆,也是如此拣的,” “故而宁寿宫里,并没有备下蒲团,只能委屈郭嫔娘娘您,忍耐一时了。” “你……” 知愉拉住了想要争论的金盏,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太后娘娘能做得,本宫作为晚辈,自然也能做得。” “郭嫔娘娘识得大体。” 兰瑛皮笑肉不笑的夸了一句,转头叫来外面守门的一个小宫女, “阿月,你在这里侯着,郭嫔娘娘若有吩咐,及时去办。” 叫“阿月”的小宫女身材粗壮,面色看起来就是凶凶的, 听了兰瑛的吩咐后,立即应了,恭敬的站在一侧。 兰瑛转头要回正殿,却又想起了什么, 回头看着知愉身后的金盏道: “郭嫔娘娘,这拣佛豆还需虔诚以待,为避免有投机取巧之嫌,不如让您这宫女在佛堂外等候?” 金盏立即怒目而视, “兰瑛嬷嬷,您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已经让人看着娘娘了,怎还会有投机取巧的事发生?” 兰瑛似乎早有准备,没有犹豫,就开口堵上说辞, “郭嫔娘娘明鉴,奴婢也是为了娘娘您的声誉着想,” “在场的奴婢们是知晓您心诚,自己动手,” 但外面看不见的人太多,万一流传出您祈福不诚,让奴才顶替,” “被皇上知晓,也有损皇上心中您的形象不是?” 一句一句,不仅有理有据,还带着隐隐的威胁—— 如果不按照她所说的去做,那就会传出她祈福不诚的流言, 知愉暗道一声“好狗”,面上点点头, “金盏你去外面等着吧。” 反正有这个“阿月”在,金盏想替她捡,也是不可能的事。 金盏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兰瑛到了门外, 兰瑛又叫守门的另一个宫女盯紧金盏,这才满意的回了正殿。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 佛堂内只剩下她,和立在门口监督她的阿月。 鼻间充斥着点燃的檀香味道, 看了佛像两眼, 知愉俯身跪下, 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跪下去捡, 脚上的花盆底鞋歪歪扭扭,十分不方便, 知愉低头看了一眼, 一边捡豆子,一边心里琢磨起主意来, 这手上动作不由就慢了下来, 阿月看着她跪在地上半响没动,踌躇了下,上前低声提醒, “郭嫔娘娘,您,还请您快些拣吧。” 这小宫女语气温软,面色和缓,看起来就十分好吓唬的样子, 知愉顿时来了主意, 随着阿月的话,就势起身, 脚下微动,看起来仿佛扭到了一般,就要往地上倒, 阿月一惊,连忙上前去扶, 但刚伸出手, 知愉就已经倒下了, “放肆,你胆敢推本宫。” 知愉不顾那些豆子,坐在地上,指着阿月怒道。 阿月一愣,惊讶说:“奴婢没有推您。” “本宫不过动作慢了些,你仗着有太后做靠山,便推搡本宫。” “奴婢是看您脚下不稳,想要搀扶您的。” 二人争执不下, 外面听到动静,金盏想要进来查看, 但那另一个守门的宫女, 以为阿月在按照兰瑛嬷嬷的吩咐,为难知愉, 顿时出言拦住了金盏。 殿内知愉还在继续, “本宫到底是皇上的宠妃,太后娘娘再怎么为难本宫,也是皇上的亲额娘,” “若是本宫向皇上哭诉,皇上发起怒来,” 说着,知愉眼神凶狠,看向阿月,意味深长继续道: “你觉得太后是会袒护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是会推你出去承担皇上的怒火?” “这,这……” 阿月都不用想,也知道太后会如何做, 面上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语气也软了下来, “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是想扶您的。” “娘娘!”阿月跪倒在地,“求娘娘饶奴婢一命。” 知愉见此,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悠悠的开了口, “本宫也不想为难你,但太后娘娘对本宫太过得宠略有微词,” “特意用拣佛豆这种法子,来磨本宫的性子,” 知愉彻底发挥了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能力,继续说: “如今本宫扭到了脚事小但这佛豆没拣,太后娘娘怕不是会以为本宫是故意的,” “所以本宫也无法,只能推你出去了。” 阿月一脸惊讶, 没想到知愉会如此坦然的,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想到知愉刚才说的后果,害怕之下,阿月顿时咬了咬牙道: “奴婢,奴婢可以帮您拣。” 知愉闻言,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诱哄道: “这本是本宫的事,本宫也不想你劳累,说到底,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 “不如这样,索性这里也没旁人,直接把这佛豆拿到钵盂里,” “然后咱们假装一切如常,” 阿月欲言又止,犹豫起来, 佛堂外二人,似乎听到里面没有了动静, 那另一个守门的宫女,觉察到有些不对,立即出声询问: “阿月,可是郭嫔娘娘有何吩咐?” 知愉看着眼前纠结的阿月,没有说话, 那宫女一时没有得到回答,皱了皱眉,再次扬声问道: “阿月,到底怎么了?” 说着动了动步子,伸手想要退开门, 眼看人影到了门前,阿月急忙出声制止, “阿银姐姐,无事,是,是我催促了两句。” 外面的动作顿时停了, “阿月你仔细着些,郭嫔娘娘第一次来拣佛豆,还是要多加注意。” “是,阿银姐姐放心,我一定会仔细看着的。” 说完,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阿月小幅度的松了口气, 一抬头,就看到了知愉似笑非笑的表情, 面色不由一红, “还请郭嫔娘娘,为奴婢保密。” 说着就拿起钵盂,去收敛地上那四散的豆子, 知愉一笑,“那是自然。” 随后放松身子,坐在地上看着她的动作。 第四十二章 拉拢阿月 那些四散的豆子,被阿月一捧捧的抓起, 很快就都被拣回了钵盂里, 阿月把钵盂放到知愉身边,恭敬的站在一侧, 知愉捡起其中一枚,随手把玩着,“你一直就待在宁寿宫?” “是,奴婢是康熙六十一年进宫的,一进宫,就被分来了宁寿宫,做洒扫宫女,” 阿月压低声音,详细解释道: “后来皇上登基,太后搬来了宁寿宫,奴婢就被分到了小佛堂守门。” 怪不得,如此好哄骗, 原来是从未经历过后宫的争斗,也就面上看着凶而已。 知愉弯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现在也没旁人,你也不必拘着了,来,坐。” “这……” 阿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知愉,见她面色不似作伪, 这才轻轻的过来坐下, 知愉见此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来,咱们俩说说话,左右还要一两个时辰后,才能出去。” 说着知愉拿出随身的荷包, 露出里面几块,用油纸包着的肉干, 这是之前她担心在宁寿宫被刁难,饿着, 就让冬菊备了些,这样简单易储的吃食, 如今,倒正好派上用场, 递到阿月眼前, 阿月愣了愣,不敢有动作, 知愉拿起两块放到她手里, “吃吧,就当本宫赏你的。” “谢娘娘。” 阿月这才敢伸手拿起一小块,放入口中的瞬间,不由亮了亮眸, 知愉笑了笑, 这肉干不同于御膳房的做法, 是知愉按照现代的做法,先用各种作料腌了,后烤的, 完全不腥,且干而不柴,肉香浓郁, 阿月这样的小宫女,自然从未尝过这种好吃的味道, 果然,这肉干一下就俘获了阿月的心, 快速吃完手中那两块后,又眼巴巴的瞅着知愉手里的, 一副很想吃,但又不敢说的模样, 知愉微哂,把手里的肉干都递了过去, “都给你了。” “谢,”阿月回头看了眼外面,把声音压低了两个度, “谢娘娘。” 知愉嘴角含笑, 看着她克制的小口小口吃着,余光瞥到佛像,忽然道: “不过,你在佛前明目张胆的吃这些荤食,不怕佛祖怪罪吗?” 阿月咀嚼的动作一顿, 猛的抬头看向上首的佛像,又惊恐的转头看知愉, 看的知愉一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别担心,这俗话说的好,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佛祖不会怪罪于你的。” 阿月哭丧着脸, 随后把手中剩余的肉干小心收好,垂着头貌似在检讨, “奴婢,奴婢从未吃过这样好的东西,一时失态了,还望佛祖莫怪。” 说着面对佛像跪下,“梆梆梆”嗑了三个头, 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奴婢幼时家里穷困,爹娘早逝,只留下两个弟妹,奴婢不得已把自己卖到了宫里,这才活了下来……” “……逢年过节吃得最好的东西,便是嬷嬷恩赏的糕点,” 知愉一直没做声,只看着她在一旁小声念叨, 凭这三言两语,把她情况摸了个大概, 心中当下便有了主意, 措了措辞,在阿月忏悔完后,悠悠开了口, “本宫初进宫时,不过一介常在,当时又不得宠,” “吃用的份例不多,若想用点什么东西,还要额外给银子。” “看到你这样的,在太后或者那位娘娘宫里的宫女,哪怕不得重用,也要恭恭敬敬的喊声姑姑。” 阿月静静听着,面色有些惊讶, “原来,您也有这样的往事……” “人活着,谁又容易呢!” 知愉拿起帕子,帮她擦了擦额头上沾染上的灰尘, 继续安慰道: “你看,就连本宫如今这样得宠,还不是要被太后派来拣佛豆?” 阿月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擦了擦眼角, “娘娘,您别坐地上了,地上凉,万一沾染寒气就不好了。” 说着上前作势要扶起知愉, 知愉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顺着她的力道起身, “您是奴婢见的第一个,这样温婉和煦、不会看不起奴才的主子,” 阿月扶着知愉的手,断断续续的说: “您,您是好人,怪不得皇上会宠您,” “太后娘娘许是还没发现您的好,才会让您做这活计,” “不过您别担心,太后娘娘迟早会发现的……” 阿月说着,眉间带了些懊恼之色, 似乎在责怪自己嘴笨,连宽慰的话也说不好, “太后娘娘是长辈,不论如何,本宫做晚辈的,理当敬着、顺着……” 知愉没有说乌雅氏的不好, 只暗暗透露出她对自己的刁难, 以及顺势营造出懂礼数,识大体,温婉的宠妃形象, “……这次幸亏有你,不然本宫恐怕会给太后娘娘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就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知愉看着面前阿月动容的眼神,悠然一笑, 成了! 佛堂内气氛融洽, 知愉趁热打铁,又关怀了阿月几句,树立好她心中自己的形象, 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信任激增后,这才住了口。 “扣扣扣!” 碰巧,这时门外传来叩门声, “郭嫔娘娘,太后娘娘心念着您,不知您拣完没有?” 知愉和阿月对视一眼, 顿时摆好动作, “进来!”知愉捧着阿月递过来的钵盂,扬声道。 兰瑛走了进来, 先是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知愉旗袍膝盖处的灰尘, 又看了看她手中盛满豆子的钵盂, 最后看阿月没有什么异色, 这才收回视线,低头道: “奉太后娘娘令,来看看郭嫔娘娘您的进度。” “本宫铭记太后娘娘吩咐,一刻不敢停歇,终于拣完佛豆,为皇上、太后娘娘祈福。” 兰瑛闻言没有立即回话,反而看了眼旁边的阿月, 阿月顿时配合着点了点头, 兰瑛这才面色缓和, “辛苦郭嫔娘娘了,太后娘娘口谕,您拣完,便可回宫了。” “为皇上和太后娘娘祈福,谈何‘辛苦’二字,” 知愉面上装乖客气了一句, “既如此,本宫也不再去打扰太后娘娘了。” 说着,知愉动了动腿,动作迟缓,有些艰难的向外走去, 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停起身,跪下反复后,膝盖酸痛难忍的模样, 金盏见此,连忙上前来扶。 第四十三章 她其实真不委屈 临走前, 知愉隐晦的偏头,和阿月对视一眼, 随后二人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走吧。”知愉一声令下,几人迈步走出小佛堂, 从小佛堂出去,会经过正殿,再到宁寿宫门口, 知愉在金盏的搀扶下,由兰瑛带领着,缓慢走着, 经过正殿时, 知愉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忍不住动作一顿, 回头仔细看了两眼, 兰瑛注意到她的动作,转身询问:“郭嫔娘娘?” 知愉回过神,温和一笑, “本宫是想着回去前,要不要再去和太后娘娘通禀一声。” 兰瑛面无表情,果断回绝了她, “您有这心是好的,不过太后娘娘这会儿正不当空,您自便便是。” “兰瑛嬷嬷说的是,来日方长,倒也不急于一时。” 知愉点了点头,又抬起步子,直接走出了宁寿宫。 走在回延禧宫的路上, 知愉忍不住想起方才看到的,在宁寿宫正殿门口等候的宫女, 那宫女,看起来貌似是李氏身边的木香啊! 难不成李氏真依附上了乌雅氏? 方才请安时,乌雅氏说的明显就是场面话, 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羞辱乌拉那拉氏,和她们这群嫔妃而已, 李氏不会因为那句——“望你同哀家一般,给皇家培养出个优秀的阿哥。” 就真的以为乌雅氏会帮她吧? 有些搞不懂李氏想法, 知愉心中正不断琢磨着, 旁边突兀的传来一道啜泣声, 知愉瞬间回神, 偏头就看到金盏眼圈红红的,正努力克制眼眶中的泪水, “怎么了?”知愉诧异问道。 “奴婢、奴婢是替娘娘委屈,太后娘娘也太为难您了!” 金盏皱着眉,一脸心疼的望向知愉,小心请示着: “您腿若疼的厉害,不如让奴婢悄悄去传步撵?” 知愉摇头失笑, “本宫无事,不过是装给宁寿宫那群奴才看的罢了。” 说着,知愉松开金盏的手,抬了抬腿示意, 随后又立即变了回去, “本宫这样一瘸一拐的回去,满宫的人就知道太后苛责本宫……” 后面的话,知愉没明说,但她相信金盏已经能懂了, 金盏确实是懂了,但眼眶中的泪水依旧在打转, “就算娘娘您腿未真伤着,但这将近一个半个时辰,反复下跪,又没有蒲团,” “肯定也……,如今还要装作如此模样,您受委屈了。” 知愉:…… 这还真没有, 她统共就跪了一次,拣了一颗佛豆, 其余时间不是看阿月拣,就是拉拢哄骗阿月, 真的不委屈, 但这话,有些不大好说明白, 知愉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解释,决定先回延禧宫再说, 也没再劝金盏, 左右她还要装这一路, 金盏这副模样,也无形中加深了她被乌雅氏磨磋的可信度, “走吧,先回宫再说。” “……是!”金盏抽了抽鼻,压制住泪意,应道。 知愉略有些心虚,但脚下步子又不能过快, 只能在金盏心疼的眼神中,缓缓向延禧宫走着。 知愉主仆二人还没到延禧宫, “郭嫔被太后磨磋,拣了两个时辰佛豆后,一瘸一拐回宫”的消息, 就飞一般的传遍了整个紫禁城,连在养心殿批折子的胤禛都知道了。 于是知愉回到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迎来了亲自送赏的苏培盛, 苏培盛陪着笑,一一介绍了一番胤禛让送过来的东西, 又小心的宽慰了几句,诸如:“皇上知晓您委屈了”, “皇上十分心疼您”, “但太后到底是太后,让嫔妃祈福,面上也不算过分” 等等之类的话后,才回了养心殿给胤禛回她目前的情况。 “娘娘,您腿上伤势如何?要不要传太医?” “娘娘,不若您跟皇上求求情,也学年贵妃,不去给太后请安了吧!” 才送走苏培盛,冬菊、金盏二人就依次开了口, 知愉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感受到一阵暖心, 挥退殿内其他奴才, 这才和二人详细解释了一番, 包括在小佛堂拉拢阿月一事。 “这么说,娘娘您真的没事?” 金盏听完知愉的话,立即惊讶道: “奴婢还以为那个阿月,在佛堂内刁难您,” “可惜另一个守门的宫女,盯奴婢盯的紧,奴婢无法进去。” 知愉点点头,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 “也幸亏她盯着你,若你冒然进来,恐怕本宫也无法拉拢到阿月。” 一旁冬菊也点头道: “没想到这个阿月,看起来凶,实则内里是个纯善的。” “金盏也便罢了,冬菊你竟然也跟着慌乱,真是……” 毕竟冬菊是十分清楚,她和乌雅氏的仇怨,以及她的想法的, 没想到看见她却丝毫没深想,也跟着慌乱起来, 这叫知愉还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冬菊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她还自觉是宫里老人了, 平日里被金盏等人“姑姑”、“姑姑”的叫着, 捧的她也有些姑姑的架子, 如今却还是不够稳重, 未免觉得有些丢面子,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回过神便立即向知愉认错道: “奴婢知错,实在是看到您那般模样,担心之下,便……” 知愉看了二人一眼,也知晓她们是担心自己, 遂温和的拍了拍二人的手, “本宫知你们的忠心,但出了事,也不要自乱阵脚,免得被人趁机钻了空子。” 冬菊、金盏对视一眼,齐齐恭敬道: “娘娘教训的是,奴婢等必定铭记在心。” 知愉见此,满意的点点头, “那娘娘,如今怎么做?要不要传个太医?”金盏又开口问道。 知愉沉吟片刻,否决了她, “不必了,传太医反而会显得刻意,就这样便好,” 说着,知愉踱步至窗边,看着远处的琉璃瓦,意味深长道: “越是假装无事发生,后宫众人便越是深信不疑,流言也就传得越快。” 冬菊\/金盏:“娘娘聪慧,奴婢等万万不及。” “对了,冬菊你去查一下,李氏以及前朝最近有何动作。” 知愉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吩咐道。 她怀疑, 乌雅氏见胤禛一直不松口,让十四回来, 被逼狠了,要开始有大动作了! 第四十四章 流言四起,怒火中烧的太后 知愉吩咐是吩咐下了, 但真查探起来,还是有些不太好查, 原因无它, 她的人手,目前主要还是集中在后宫, 前朝的事只能打听个大方向、 例如前些时候的—— 十四被胤禛派去给先帝守陵,这种人尽皆知的消息, 其他更细致些的,就轻易打探不到了, 当初她做和妃时,有瓜尔佳一族在外面,消息自然来的容易, 如今知愉作为郭氏,娘家式微,也不在京城, 朝堂上毫无根基,基本无人可用, 况且知愉也不想和瓜尔佳一族,再牵扯上什么关系, 自然前朝的消息,就有些不好探查。 冬菊前来回禀后,知愉也一时无法,只能让她先慢慢打听, 不过李氏这边的情况,倒是搞清楚了, 她还真抱着依附乌雅氏的想法去的, 乌雅氏不知有何打算, 在正式出现在后宫视野中后, 就悄悄在暗中拉拢有子的嫔妃, 只不过年氏一向得宠,紧跟胤禛的态度, 压根不接乌雅氏抛出的橄榄枝, 福惠又瞧着病歪歪的,乌雅氏也就没多下心思, 有四阿哥的熹妃被禁足,裕嫔的老五又是个不着调的, 挑来看去,也就只有有三阿哥,又刚被降位的李氏好拿捏, 关键乌雅氏抛下橄榄枝,她是真接啊, 昨日知愉看到的,那个等候在宁寿宫正殿前的宫女,确实是李氏身边的木香, 不仅如此,二人还不避讳了, 今日在众妃嫔请安过后, 乌雅氏直接大喇喇的留下了知愉,和李氏二人, 李氏是留下与乌雅氏说笑逗闷, 而知愉则依旧要去小佛堂拣佛豆,幸而她已经拉拢好阿月, 二人还是和昨日一般,关起门来闲聊, 然后等兰瑛过来后,知愉再一瘸一拐的被金盏扶回宫, 如此三日, 后宫流言蜚语愈发厉害, 这日知愉照例拣完佛豆,走在回宫的路上, 忽然听到假山后,传来些宫女窃窃私语的声音, “唉,郭嫔娘娘那样温和的人,竟然被太后娘娘这样刁难!” “谁说不是呢,虽然面上是说为皇上祈福,但拣佛豆这种差事,不就是变相磨磋……” “我一同乡的妹妹的邻居的侄女就在宁寿宫当差,听说这几日郭嫔娘娘腿伤严重,但又不敢请太医,出行全靠宫女扶着呢!” “是吗?” “可不” “唉,快别说了,赶紧干活吧,一会嬷嬷来了要查的!” …… 宫女小声八卦的声音,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知愉微微一笑,脚下未停,扶着金盏的手,慢慢走回延禧宫。 宁寿宫, 乌雅氏让李氏退下后不久,手抚着十四福晋递进来的家书, 看着其中那一句句关怀,以及对十四的思念, 乌雅氏心头也难以抑制的,思念起小儿子来, “兰瑛,最近养心殿如何?皇帝态度可有转变?” 兰瑛垂头,低声道: “回太后娘娘,并未听闻皇上对十四爷之事,有何变动。” 乌雅氏抬手抚上额头,嗤笑一声, “皇帝如今到底是皇帝了,不似以往,连哀家的态度也视若未闻,毫无手足之情。” 兰瑛接过小宫女递过来的茶,亲手奉上, 看了看乌雅氏的神色,温声宽慰道: “皇上许是还有旁的考量,十四爷到底是皇上的亲兄弟,想来皇上不会真的为难的。” 乌雅氏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目光放远,冷笑一声, “哀家生的儿子,哀家清楚,皇帝是个心狠的,只可怜了哀家的十四……” 兰瑛垂眸低首,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作声, 乌雅氏回过神,也知自己话说过了,胤禛如今到底是皇帝, 遂转移话题问道: “前朝还有何消息?” “回太后娘娘,并无,不过后宫倒是……” 兰瑛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 乌雅氏直接皱眉看向她, “怎么?后宫有何不对?” “后宫内近日有些流言,说年贵妃来宁寿宫后便病了,” “说郭嫔被磨磋的腿伤严重,却不敢传太医,只日日挨着,说您,说您……” 兰瑛在乌雅氏眼神逼视下,默默说出后面的话, “……说您对后宫嫔妃,太过苛责。” 说完就跪了下去,殿内奴才也瞬间跪了一地, “好,好,好啊!” 乌雅氏怒极反笑, 手上一个动力, “啪”的一声,上好的青花瓷茶杯被扔到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太后娘娘息怒!” “息怒?” 乌雅氏眸中怒火冲天, “哀家作为太后,不过让皇帝的妾室请个安,祈个福,便成了苛责?” “皇帝和皇后,还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好儿媳,由着这群奴才传出这样的话来,” 乌雅氏气极,厉声吩咐道: “兰瑛,明日不必让郭嫔拣佛豆了,让她直接跪在佛前念经祈福,” 她怀疑这些流言不是年氏让人传出去的, 就是郭氏这个贱人,派人传的, 而胤禛和乌拉那拉氏,本身就和她不亲,又在十四的事上与她作对, 便眼睁睁看着她这个亲额娘,被这些奴才秧子议论, 乌雅氏越想越气,一挥手,把炕桌上的摆件全都扫了下来, “噼里啪啦”声响作一团, 乌雅氏收敛神色,冷嗤一声, “哀家倒要看看,那起子贱人,还能让那些奴才传出什么话来?” 说着,乌雅氏眉梢一挑,冷眼扫向殿内一众奴才, 这群奴才们感受到她的视线,瞬间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兰瑛也打了个冷颤,连声应“是”。 隔日, 知愉随众嫔妃一起来请安, 发现乌雅氏的态度又冷了不少,都没阴阳怪气, 上到皇后,下到答应,直接挨个怼了个遍, 见一个个的,都垂首低眉,不敢言语,才放过众人, 乌雅氏嫌恶的挥挥手, “好了,今日便到这吧,郭嫔留下。” 知愉应是, 内心正想着,今日竟然没让李氏也留下,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唱报声,“皇上驾到!” 紧跟着一身龙袍的胤禛,大迈步进入殿内, 众嫔妃纷纷亮了亮眸,停住动作,福身行礼, “臣妾\/嫔妾等参见皇上!”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第四十五章 养心殿侍墨 知愉抬眸一瞟, 眼尖的看到乌雅氏面色有些不好看,但转瞬又恢复正常, “皇帝来了,坐。” 胤禛坐到乌雅氏对面,挥手让众嫔妃起来, 知愉等人重新坐回座位,谁也没提刚才乌雅氏让众人退下的事, 乌雅氏抬了抬眼皮,看向胤禛, “皇帝国事繁忙,怎么有空来哀家这?” 胤禛面无表情, “儿子国事再繁忙,也不敢忘了给皇额娘请安。” 乌雅氏对此话,压根是一个字都不信, “你有这个孝心便好,但一切还是以国事为重。” 胤禛没有回话, 殿内为之一静, 乌拉那拉氏开口解围, “皇额娘关怀皇上的心,皇上是知道的,但皇上惦念着皇额娘,时刻想着来给您请安呢。” 乌雅氏轻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眼看殿内气氛愈发僵硬, “既然皇额娘不喜儿子来给您请安,那下回儿子在殿外问安就是。” 乌雅氏嘲讽一笑, 她就不信皇帝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还巴巴的贴过来, 难不成,让后宫传出她苛责嫔妃的流言还不够, 还想传出她苛责儿子的流言来? 乌雅氏想起那流言一事,心里就梗着股气,嘴上忍不住阴阳: “哀家当然惦念着皇帝,只是先帝所托,哀家一介妇人,不敢让皇帝因此耽误国事。” “皇额娘此话言重了,大清以孝治国,给您请安是儿子本分。” 胤禛依旧面无表情,嘴上的话更像是客套, 这不禁让乌雅氏更是窝火, 果然,这个儿子生来,就是来气她的! 知愉微不可察的悄悄看去, 从乌雅氏脸上看出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如果乌雅氏有的选,她可不想看到胤禛这张冷脸, 若是换成十四,她可巴不得能日日来。 知愉念及此,心中笑意顿生, 连忙低下头,捏起帕子掩饰嘴角,压制住自己的笑意。 上首大清最尊贵的两位主子,却沉默起来, 从先帝胤禛出宫建府后起, 他日常请安,母子二人就像是对待外人般客套, 连胤禛登基后也是如此,毕竟母子二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互相客气问候一声,请安也就基本结束了, 今日胤禛倒是待了久了些, 乌雅氏不由有些疑惑,再看向胤禛时,眼神就带了两分探究, 胤禛盯着面前的崭新的茶具,看了两眼,站起身, “前朝确实还有事,儿子改日再来给皇额娘请安。” 乌雅氏看也未看,直接示意他自便, 胤禛起身,迈步打算离开, 众嫔妃再次起身恭送, 胤禛路过知愉时,步子一顿, 看着她温顺的眉眼,忽然开口道: “朕还缺个侍墨的,郭嫔随朕一起吧。” 知愉动作一愣,不由抬头望去, 却不想,直接对上了胤禛的黝黑的眸, 而后看向身后的乌雅氏, 胤禛也随之看过去,“皇额娘不会有意见吧。” 乌雅氏面色脸色僵了一瞬,又瞬间恢复如常,扯开微笑道: “郭嫔这几日拣佛豆辛苦了,哀家原本也是想让她今日回去歇歇的,” “既然皇帝想让她去伺候,哀家自无不可,郭嫔你便随皇帝去吧。” “是。” 知愉微微一笑,应了声, 没理后面众嫔妃嫉妒的目光,跟随在胤禛身后,出了宁寿宫。 一路无话,直到到了养心殿, 知愉也没想明白,胤禛这突如其来的做法是为了什么, “愣着做什么,磨墨!” 胤禛看了眼,还楞在原地的知愉,挑眉吩咐道。 知愉瞬间回神,点头应是,上前拿起墨条磨起来, 胤禛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只端坐龙案前,拿起奏折一一批起来, 好似今日去给乌雅氏请安,以及顺道叫她来侍墨, 仅仅就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但依照胤禛的性子,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知愉垂头默默磨着墨,心里却在不停的思量, “这几日委屈你了。” 胤禛独有的清冷嗓音传来, 知愉一愣,看向胤禛, 却发现他看也没看她,还在看着奏折, 仿佛这句话,是她的错觉, “为皇上祈福,谈何委屈。” 知愉还是这句话, 胤禛却忽然伸手拉过她, 知愉一个不注意,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抬头直接对上胤禛的视线, “爱妃这般懂事,让朕心生怜爱。” 这实在不像是胤禛平日里能说出的话,知愉面色忍不住一红, “有皇上关怀,还特意去宁寿宫解救臣妾,臣妾自然感动万分,日后拣佛豆也不难么难挨了。” 胤禛闻言一笑, 捏了捏她的手, “那若朕今日不去解救你呢?” 知愉默了默,似在认真思索, 随后在胤禛眼神注视下,悠然一笑, “那臣妾只能,以平常心为皇上拣佛豆祈福了!” 胤禛眉头一挑,“有何不同?” “感动万分,自然更加真心,佛祖没准就听到了,” 知愉眼珠转了转,强词夺理: “而以平常心给皇上祈福的人那么多,佛祖又怎会注意到臣妾的。” 胤禛哑然失笑,觉得知愉是在拿他当三岁小儿哄, 抬手轻拍了她的臀, “促狭。” 知愉这次是真脸红了, 她实在没想到胤禛这种严肃性子的人,会做出这种动作, 尤其是当着殿内这么多奴才的情况下,虽然这些奴才都不敢抬头看, 但她整个人还是呆了一瞬, 胤禛看着她那明显泛起红晕的脸,十分新奇, 在胤禛印象里, 知愉平时就算害羞,也仅仅是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在他面前更多的,还是沉稳自若, 像如今这样失态,还是头一次, 胤禛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兴味和满足感, 知愉反应过来,推了推胤禛,有些不好意思, “臣妾、臣妾还是继续磨墨吧。” 胤禛薄唇弯起,顿了顿, 暂时还是放过了她,松开了手, 知愉重新站好,继续磨墨, 胤禛继续批起了折子, 殿内气氛一片融洽,又有着些似有似无的愉悦。 但随着胤禛专心批阅奏折,这股气氛很快就荡然无存, “啪”的一声响起, 胤禛看完手中新拿起的折子,眸中怒火顿生, 忍不住把手中的御笔,狠狠丢在了桌上。 第四十六章 爱妃此言有理 知愉手上动作一顿,目光微斜,飞快的瞥一眼那份奏折, 只看到了“雅尔江阿”、“十四爷”等字眼, 就快速收回视线。 胤禛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或者说他如今已经被这份奏折,气的没空理会她, 知愉连忙放下手中的墨条,上前给胤禛顺气, 又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茶盏,亲手奉上, 胤禛回过神,端起茶,轻抿了一口,突然看向知愉, “简亲王联合几位大臣,一起上表,劝朕把十四调回京中。” 知愉一愣, 原来是这事,怪不得胤禛会如此生气, 她知道,胤禛不仅仅是为十四一事发火, 而是简亲王雅尔江阿此人,一直是八王一党, 如今他联合大臣上表, 就证明八王一党没有彻底根除,还联合起来,想逼胤禛把十四调回京中, 这背后恐怕就是老八在操控, 如今此事,已不单纯是胤禛和十四兄弟二人关系如何, 而是胤禛与老八宿敌之争, 而且照乌雅氏近日态度,她很难不怀疑,乌雅氏也掺和了一脚, 知愉不过转瞬就想明白了此事, 那厢胤禛还在继续说着, “你也觉得朕这个兄长的,对十四太过苛责了吗?” 知愉回过神,把措好的言辞,飞快在心中绕了两圈, 觉得没问题后,才装作随意的模样回道: “皇上是大清之主,又是十四爷兄长,常言道长兄如父,不过是让十四爷守陵这等小事,谈何‘苛责’二字。” 胤禛闻言,面色和缓不少, “那你也支持把十四调回京中?” 知愉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后宫妃嫔不可议政,臣妾不敢妄言。” “此乃家事,但说无妨。” “是。” 知愉福了一礼,走到胤禛身后, 一边帮他捏起肩膀,一边轻轻开了口, “前朝的事,臣妾不知,但如今后宫上下,也在关注着十四爷之事,” “按理说,十四爷作为先帝之子,为先帝守陵是尽孝心,事及尽孝道,莫说是守陵,再怎么做也不为过,” “可十四爷不仅仅是儿子,更是大清的恂郡王,一介王爷,若日日守陵,” “传出去,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还不知会怎样编排皇上,” “臣妾为皇上声名着想,也是赞同将十四爷召回京中,” 说着知愉转回到胤禛身边,让他看清自己眸中真切, 继续佯装随意说着: “不提什么差事,十四爷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哪怕不做事,日日闲赋在家,” “那起子小人,又怎敢再多说些什么。” “况且……” 胤禛挑眉,“况且什么?” 知愉从中看出了些探究之色, 明白胤禛这是起了疑心, 不过此事关乎到她日后的安排,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 “况且,简亲王掌管宗人府一事,在宗室内有些声望,为十四爷之事操心,道理上也说的过去,” “但臣妾估摸着,简亲王也仅仅是作为宗人府令,才上折子表述,皇上实在不必为此事忧心,” 胤禛的疑心病,简直深得康熙真传, 方才他虽让知愉发表看法, 但她不过多说两句,就有些起疑心, 所以知愉打算把话,说到其他不重要的方向, 再把真实想要提醒的点,隐藏其中, 这样胤禛听了,再思量一番,便能想到关键所在, 同时又不会认为是知愉的想法,反而会觉得是他自己想到的, 如此也能打消他对自己的怀疑, 果然,胤禛听完此话,眸色愈发深沉, 沉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忽得勾起抹浅淡的笑意, 看向知愉,赞赏道:“爱妃所言有理。” 知愉迎上胤禛的目光,微微一笑,十分坦然, “臣妾不懂什么宗室之事,只关心皇上的身子,皇上能顺心安泰,便是臣妾之福。” 胤禛薄唇弯起,拉过她的手,轻柔拍了拍, “朕知你心意。” 知愉回以一笑, 殿内气氛又回归融洽。 知愉不知胤禛最后,是如何回的这道折子, 但看他的神色,是明显放松愉悦起来, 想来是和她暗示的想法一致, 知愉也就暂时按下心思。 她在养心殿侍了一上午的墨, 下午在胤禛批完折子后,二人又下了回棋, 胤禛顺势就把知愉留下,一道用晚膳, 这还是知愉头一次在养心殿用膳, 虽说之前胤禛来延禧宫,她也用过他的御膳, 但到底延禧宫离御膳房太远,送过来后,菜都不热了, 只能再热一次, 这样菜色都失了原本的味道, 如今在养心殿,膳食送来的快,而且御膳基本日日都不重样, 自然要比她在延禧宫时,吃的要好吃许多, 知愉不知不觉就放开了, 各类菜品都用了一些,还喝了整整一碗汤,吃的香极了, 看的胤禛都多用了半碗饭, 理所当然,就有些撑了, 胤禛便拉着她出去散步消食。 夜色如水,此时天气也凉爽起来, 知愉看着眼前拉着她的手,一边跟她讲有趣小事,一边慢慢走着的胤禛, 恍然间,忽然觉得,如果一直这般,也不错, 正想着,胤禛回过头瞧她, “怎么了?” “无事,只觉得此刻之景,是臣妾梦中念了许久了,如此有幸实现,自然心生欢喜。” “爱妃还真是容易满足,那朕日后日日传你来陪朕散步。” 还不等知愉回话, 胤禛抬手,温柔的抚上她的鬓角,夸赞道: “你今日穿的装扮,比以往好看许多。” 知愉嘴上笑容一顿,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杏色圆领,喜鹊登梅旗袍, 和她作为和妃,与胤禛相见时穿过的一件极为相似…… 她都快要忘了,这男人,目前还在把她当做替身, 虽说是她自己的替身吧, 但他偶尔这种透过她,宛若看别人的神色,还是让人心中膈应, 知愉呵呵一笑,并未接话, 胤禛也并未发觉什么不对, 只二人又逛了一会,知愉便说累了, 胤禛就又拉着她回了养心殿, 简单收拾过后,在胤禛一声“安置”过后, 随着殿内奴才鱼贯而出,二人辗转到了床榻上。 第四十七章 朕就如你们的意 隔日, 知愉醒来,身旁已经没了胤禛的身影, 心知他已经去上朝,便没多问, 只一如既往,穿戴整齐去了景仁宫,经历日常的被众嫔妃酸言酸语后,随乌拉那拉氏去了宁寿宫, 乌雅氏不知是不是昨夜没睡好,面色瞧着憔悴不少, 连语气都是淡淡的,比之平常阴阳、硬怼她们好了许多, 可不等众嫔妃松口气, 一个小太监从外匆匆进来,在兰瑛耳边说了什么, 兰瑛面色十分难看,随后又快步凑到乌雅氏身边,对她耳语, 知愉等人顿时停下交谈声, 垂眸竖起耳朵悄悄听着。 兰瑛声音极小, 众人只细碎的听到了几句: “皇上下令”、“十四爷回京”、“雅尔江阿”、 就完全听不清了, 知愉眸光闪烁,猜到了大概是昨日之事, 顿时捏着帕子掩住嘴角,做好了乌雅氏发怒的准备, 果然,乌雅氏听完,勃然大怒,手狠狠一拍桌角, “岂有此理!” 殿内众人立即下跪, “太后娘娘息怒!” 乌雅氏看也不看她们,冷声吼道:“滚,都给哀家滚出去。” 知愉与众嫔妃对视一眼, 在乌拉那拉氏的带领下,纷纷退出宁寿宫, 刚出正殿,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瓷器摔碎的声音, 几位妃嫔对视一眼,纷纷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好奇之色, 乌拉那拉氏也没多说,直接挥挥手,让她们各自回宫。 众嫔妃实在太过好奇,到底何事能让乌雅氏发这么大的火, 也就没再多寒暄,直接四散,各自回了宫。 知愉回到延禧宫,卸了繁重的首饰, 斜倚在软榻上,听着冬菊让人打探来的消息, “皇上下令召十四爷回京,但又以十四爷为先帝守陵心不诚为由,令其于府中内省,” “此外,皇上还下令,让恒亲王接替简亲王身上,宗人府宗令一事,” 听完周全喜的禀报,知愉点头示意,挥手让人下去, 转头起身,迈步行至窗边,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胤禛果然按照她所暗示的,去想了,并真的把十四调回京中软禁, 还把雅尔江阿身上的差事,给撸了, 这下八王一党赔了夫人又折兵,损失惨重, 而乌雅氏,不管是否与老八一党合谋, 单十四被禁足府中一事,就足够让她难受的, 知愉朱唇微勾,目光遥望远处宁寿宫的方向, 太后娘娘,这仅仅是个开始,希望您是真的心疼小儿子, 按照她设想的一步步走下去! 知愉所料全然不错, 乌雅氏如今已经气疯了, 把殿内奴才轰下去,只留兰瑛一个,随后在殿内大声宣泄,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老四这个逆子,他怎么能这样对待十四?” “十四,哀家苦命的十四啊!” “老八是做什么吃的?哀家是相信他能把十四安好的弄回来,才借他人手,” “可他实在太过无能,辜负哀家所托,” 说着说着,乌雅氏也逐渐冷静下来,转头看向兰瑛, “兰瑛,你去着人告知老八,让他快想法子把十四弄出来,否则,哀家就手下不留情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乌雅氏看着兰瑛的背影,面色依然扭曲, 老八,你最好能赶快给哀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否则她就会直接把手中那些把柄,一并交给皇帝。 养心殿内, 得知太后大怒的消息后,胤禛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 额娘、老八,这不就是你们所求吗? 朕如你们所愿,把十四调回了京,怎么还不开心呢? 回过神,胤禛转头看向前来谢恩的恒亲王, “老五你不必如此,雅尔江阿其人甚卑鄙,终日沈醉诸事,” “宗人府宗令一事,还是由你担任,朕才放心。” 恒亲王顿时大为感动, “谢皇上,定不负皇上所托,定当尽心竭力,办好差事,” 胤禛看了,心中也微暖, 二人到底是兄弟, 自幼年纪相仿,关系不错, 况且夺嫡时他这位五弟也没参与, 在他心中,还是保留有很大兄弟手足之情, 当即亲自扶起恒亲王, 留他在养心殿一同用膳,回忆往昔,交流感情, 恒亲王更感动了, 他作为先帝亲子,在先帝时,都没受到这么重用, 如今老四登基,他还能有这么好的差事, 老四九五之尊,却待他还似以往, 瞧瞧这“老五”、“老五”叫的多亲热,毫无勉强之意, 到底哪个不长眼的,说皇上毫无手足之情的? 他恒亲王第一个不同意! 被胤禛态度,感动得无以复加的老五, 决定回去就给胤禛,好好宣扬宣扬, 励志要把胤禛为人刻薄寡恩、不念手足之情的名声, 给扭转好了。 无意中扭转了自己形象的胤禛,还不清楚他五弟心中所想, 正拉着他一同用膳赏画,共述兄弟之情。 这边气氛一片大好, 廉亲王府上却是一片阴云密布, “是兄弟对不住你啊!”老八面带愧色,看着雅尔江阿, 雅尔江阿凄惨一笑, “不怪八王你,都是老四这个……” 雅尔江阿开口想骂老四, 但想到人家如今已经是皇帝了,他还刚被撸了差事, 这又不是自己府上,隔墙有耳,就收住了口, 老八也看出了他的想法,闭了闭目, 想起方才太后身边来人的吩咐,面色十分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四会玩这一手, 不仅没拉出十四不说,还让雅尔江阿丢了宗人府宗令一职, 损失实在惨重, 旁边老十也气的不轻, “都怪老四,他果然是个不念情分的刻薄寡恩之辈,真不知皇阿玛是看中他哪点……” “十弟慎言!” 老八及时劝住了老十,就算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但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老四,就不能把这些话宣之于口,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法子拉出十四,咱们已经赔上一个宗人府宗令了,不能什么也得不着。” “八哥说的对。”老十也意识到自己说过了,连忙应道。 老八垂眸深思,却突然发觉有些不对, “老九呢?” 老十面色一顿,打着哈哈道: “九哥昨夜吹了凉风,有些染了风寒,担心过了病气,便没来。” 殿内瞬间为之一静。 第四十八章 热闹的御花园 “哦?可严重?十弟怎么不早说,我合该去瞧瞧才是。” 老十及时制止了他,憨厚的笑笑答道: “八哥不必如此,就一点小风寒,九哥也是不想劳动八哥,才让弟弟代为转告。” 老八点点头, “那就好,一会让何玉柱拿药材给九弟送去。” 话虽如此, 但三人心中都明白, 不过是老四把宗人府宗令一职,给了老五, 老九作为老五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自然不会再来和他们一起骂老四,就避开了, 但老八也不能明说什么,只能顺势派人去给老九送药材补品。 旁边雅尔江阿自嘲一笑,他如今也看明白了, 再怎么样,人家也是一家的兄弟, 老四再下狠手,也不会危及性命, 他这种外人,再掺和,没准爵位和小命都保不住了。 想明白的雅尔江阿,立即起身告辞, 老八挽留无果,只能放任他离开, 心里也明白,恐怕日后雅尔江阿不会再像以往一样支持他了。 转回头看到正专挑糕点里奶饽饽吃的老十,再想到没来的老九, 心里对于他一直坚持的事业,头一次有了一丝动摇,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 老八还是那个老八, 打定主意就算拉不下老四,也要膈应膈应他,以报素日之仇, 回过神,就着手布置下一步计划。 隔日,知愉难得请完安早早回来了, 瞧着冬菊那一闪而过的惊讶眼神,知愉挑唇笑了笑, “太后派人传话,说精神不济,妃嫔这几日便不必过去请安了,你家娘娘我自然也就不用去拣佛豆了。” 冬菊闻言一喜, 就差把“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忙搀着知愉另一只手,就往殿内去, “奴婢也是正疑惑呢,那娘娘,可要给太后娘娘孝敬些补品药材?” 知愉笑着点点头, “嗯,让金盈看着,挑些不容易动手脚,看的过去的东西,随着裕嫔后送过去。” 反正乌雅氏,估计也没闲心思看这些, 她估计乌雅氏是因为十四被胤禛软禁的消息打击狠了,忙着给心爱的小儿子想办法呢, 没功夫再磨蹉她这个不入眼的小嫔妃。 “又做衣裳吗,本宫记得前几日绣房不是刚送来了两件?” 知愉这才注意到冬菊身后两个小宫女手中捧着的布料,不禁疑惑问道。 “是,前两日绣房送来的是秋装,这是预备做的冬装。” “这不才……” 知愉刚想说这不才十月初, 然后突然想到宫中大小事都是按照位份先后来,做衣裳也是如此, 按照皇后、年氏、熹妃、李氏、懋嫔、裕嫔这一圈排下来, 她今年这冬装,能一个月后做出来就算不错了, 便住了口, 挥挥手让她们去绣房, 她则接了金盏刚倒好的茶,润了润唇, 又想起方才请安时的场景, 不得不说, 不用去给乌雅氏请安,连后宫众妃嫔之间的气氛都温和许多, 难得她今日都没听到什么酸言酸语, 和裕嫔聊了衣裳首饰,和底下苏常在聊了点心吃食, 乌拉那拉氏还关切的问了问,她宫里刚开的小厨房人手够不够, 简直是她穿来清朝后,最融洽的一场请安, 唯独李氏面色不大好看, 不过想来也是, 李氏这刚攀附上乌雅氏,结果人就没闲心搭理她了, 想想李氏那表情,她就想笑。 知愉笑着起身,放下手中的杯盏, 伸了个懒腰,卸了首饰,进内殿睡回笼觉去了, 还想着胤禛今晚会不会过来, 结果午后,周全喜就匆匆前来禀报, “你是说,苏常在逛御花园时,偶遇到了皇上,皇上如今已经去了启祥宫?” 知愉斜歪在软榻上,手中正把玩着一方玉如意, 听完周全喜的禀报,略抬了抬眸,反问出声, 周全喜弓着身,忙不迭连的点点头, “本宫知晓了,你退下吧。” “嗻!” 挥退周全喜,知愉放下手中的玉如意, 在金盏等奴才担忧的眼神中, 转手拿起桌边的银叉,叉了块剥好的枇杷吃, 甜甜的想, 看来胤禛心情是真不错,都会来后宫逗弄嫔妃了, 就依照往日胤禛那工作狂的态度,轻易不出养心殿, 更别提发生这种偶遇嫔妃,并顺势宠幸的事了。 看来, 这几日,御花园是要热闹一番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 自今日起, 一连三日, 底下那些常在、答应们在给乌拉那拉氏请安过后, 就成堆的往御花园去, 基本上,不逛上个一下午,是不会回宫的, 当然嫔位以上的几个,在胤禛心里到底有些脸面, 每月就算不侍寝,胤禛偶尔也会过去坐坐, 自然不屑于这样的争宠方式, 但别看胤禛后宫高位妃嫔不多, 贵人位分上更是自知愉升了嫔,出现了空置情况, 但下面答应、常在人数可不少, 大部分都是当初府里那些不起眼的格格、侍妾之流, 导致现如今御花园热闹的很。 “今日还是如此?” 知愉立于窗口,遥遥看向御花园的方向,突然开口问道。 身后冬菊清楚她所问何事,点头应道: “是,那群常在、答应小主还一道品茶赏花。” 这个天儿,赏哪门子的花, 知愉顿时失笑, 这群女人还真是有毅力, 胤禛就去了那一次, 她们就能坚持日日去,期望也能偶遇,得宠, 知愉一时也不知该夸赞,还是该悲哀, “走吧,咱们也去瞧瞧。” 知愉抚了抚鬓角的点翠簪子,将手递给冬菊。 主仆二人缓步出了延禧宫,向御花园而去, “皇上,嫔妾新学了煮茶,不如嫔妾亲手煮给您喝?” “皇上,您瞧,这朵花,开的可真好看。” “许久未见皇上,皇上可还能认出嫔妾?” “皇上……” 知愉站在不远处,挑眉看着围在胤禛身边的莺莺燕燕, 不是说胤禛一直没再来御花园吗? 这怎么就凑巧给她碰上了? 还是在他被众嫔妃“围攻”的时候! 从不关心后宫嫔妃动向的胤禛表示,他此时也有些懵, 本来批完折子,打算来御花园放松下, 没想到平日里,不怎么见到人的御花园,一下多了这么多嫔妃, 见到他还十分热情, 连他一如既往的冷脸,都不害怕了。 第四十九章 郭嫔,随朕走吧! 眼看在一众小嫔妃堆儿里,被烦的眉头越皱越紧的胤禛, 知愉忍不住无声笑了笑, 抬步上前,福身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凉亭内纷杂的声音瞬间一静, 胤禛亲手扶起知愉,“倒是极少见你来逛御花园。” 知愉顺势起身,对胤禛展颜一笑, “臣妾惫懒,不过听闻这几日,御花园尤为热闹,便想着也来瞧瞧,没想到会遇到皇上您。” 后面几个常在、答应,听到这话,已经在暗戳戳揪帕子腹诽了, 结果在注意到胤禛,和知愉扫过来的目光, 又立时恭敬的福身行礼, “嫔妾等参见郭嫔娘娘!” 知愉微微一笑, 无视她们虎视眈眈的目光,温和自然的叫起, 随后便在胤禛示意下,坐到了他身旁位置上, “谁方才说完亲自泡茶的?” 胤禛眼皮一抬,示意她们继续, 人群中一个身穿桃粉色旗袍的,顿时惊喜出声, “嫔妾!回皇上,是嫔妾,” 是汪答应, 许是没想到有知愉在,还有她们出头的机会, 眼眸亮晶晶的站了出来。 在胤禛示意下,一旁宫女太监准备好了泡茶的工具, 汪答应净了净手,便在众人注视下,正式开始了, 取水、洗杯、投茶、浸泡、倒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不止胤禛点了点头, 知愉也眼含赞赏之色, 现如今清朝基本都是喝盖碗茶,由奴才泡好后,再奉给主子喝, 所以对于泡茶的方式不太注重, 泡茶的手艺少有这般精湛,汪答应这一看就是真下功夫了, 最后一道流程结束,汪答应亲手奉上一杯给胤禛, “请皇上品鉴!” 见胤禛接过,又再次亲手给一旁知愉奉上一盏, “郭嫔娘娘请喝茶!” 知愉微笑点头接过, 端着这陶瓷小杯,轻嗅了嗅, 顿时一股西湖龙井独有的香气,扑鼻而来, 抿上一口,茶香顺着喉管,一路滑进肚子, “不错。” 知愉还在细细品味,旁边胤禛已经开口赞赏, 知愉咽下口中的茶,赞同道: “嫔妾不通茶道,但汪答应此茶,嫔妾也觉得十分可口。” 汪答应一脸骄傲自得,福身: “多谢郭嫔娘娘赞赏。” 知愉温和的笑了笑,默默放下了杯子, 怪不得汪答应容貌不俗,却还是不得宠,这也太容易飘了, 丁点小事就如此,得宠后指不定飘成什么样呢, 往日定没少被后宫妃嫔打压, 也难怪至今还是个答应。 知愉在暗暗腹诽, 胤禛挑眉一笑,瞥向知愉, “你哪是不通茶道,你是把精力全放在吃食上了,若论吃食,这满宫里,没一个及得上你的。” 汪答应骄傲自得的笑容,顿时一僵, 知愉看也没看她,悄悄瞪胤禛一眼,“皇上~”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嘲笑她好(si声)吃了,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要面子的啊! “郭嫔娘娘喜研究吃食?” 没想到这话都有人接,知愉诧异看去, 只见李答应眸光微亮,一脸殷勤的看向知愉, “嫔妾也甚是喜爱研究吃食,不知是否有幸能得到娘娘指点,一起做些点心吃食。” 知愉对此并不想接,只公式化微笑,温声道: “说出来不怕李答应笑话,本宫是喜爱吃,但若说做,那可就不成了。” 胤禛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没有作声, 李答应见此,讪讪一笑, “可见娘娘是有福之人。” 知愉眉梢微动,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并未接话, 眼看气氛逐渐落了下来, 一旁小妃嫔怕胤禛直接走了,便开口提议道: “皇上,正巧众位姐妹们都在,不如一道行个令,岂不合今日热闹之景?” “也好,就以‘秋’开始吧。” 见胤禛点头应允,提议此事的苏常在顿时面色一喜, “请郭嫔娘娘先。” 知愉:“本宫肚子里笔墨不多,就不贻笑大方了,你们来,本宫就随皇上一道看看。” 笑话, 她虽然背过数不清的唐诗、宋词、元曲等, 但若论起诗词, 她可比不上这群,自幼就饱读诗书的汉家“才女”, 万一到时候真被难住,说不出来, 岂不是丢了她作为嫔主的脸面? 还是算了! 况且,此为这一众常在、答应争宠之手段, 她又不屑于同她们争这一星半点的宠,何必掺和进去。 苏常在对此也没有意见, 亦或者说她巴不得知愉不参加, 这样就不会抢她的风头,届时她力压众人,定能得皇上青眼! 苏常在美滋滋的想着,率先便开了口, “那便由嫔妾先开始吧,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潺!”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接上, “秋浦长似秋,萧条使人愁。” …… 知愉看着铆足劲头的一众小嫔妃, 再看看身边老神在在,边品鉴边充当裁判的胤禛, 莫名有种胤禛是花魁,这一众嫔妃是恩客, 以斗诗为名,赢者便能与胤禛一度春宵的感觉, 知愉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再看向胤禛,眼神便不由自主的漏了些许的不对劲出来, 胤禛察觉到知愉的目光, 视线依旧还是看着正在行令的众嫔妃, 石桌底下的手,却轻轻的覆到知愉手上,不轻不重的握了握, 知愉一惊, 连忙回过神,不敢再多想。 约小半个时辰后, 一众小嫔妃终于斗出了结果, 汪答应这个泡茶美人,才高众人一头, 以一句“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终结了这场飞花令, 胤禛赞赏的点点头, “不错,赏。” “谢皇上。” 汪答应喜不自胜,下巴微微扬起,看着就仿佛那斗胜的母鸡, 旁边提出飞花令的苏常在,却揪着帕子暗暗瞪向汪答应, 似乎在气愤自己一番口舌,却为他人作了嫁衣。 胤禛站起身, 众人的视线不由随之移动, 尤其汪答应,满眼期待的望着胤禛, “天色不早了,众爱妃便早些回宫,朕……” 胤禛这话一出, 知愉觉得汪答应眼中的光,都要溢出来了, 其余众人,也纷纷投去嫉妒的目光, “朕有些想念延禧宫的香杏凝露蜜了,郭嫔,随朕走吧!” 众嫔妃:? 第五十章 宠? 知愉脸上看戏的笑容,还没消下去, 听到这句话,顿时强行收住,偏头看向胤禛, 却不想对上他兴味的眼神, 知愉扫了眼四周,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后忽地弯起个灿烂的微笑,“臣妾听皇上的。” 说着起身,拉上胤禛递过来的手,一同离开, 留下一众嫔妃恨恨的揪着帕子,盯着二人的背影远去。 苏常在瞥了旁边汪答应一眼,哼笑道: “有郭嫔这个宠妃在,皇上又怎会真注意到其他人,某些人就像个咋呼不停的老母鸡,结果,还不是做了无用功。” 汪答应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脸色立时就垮了下来, “哼,都是一样的人,某些人却偏偏只看到旁人身上黑,殊不知自己就是个笑话,技不如人,还虚伪至极。” 这就是在说刚才苏常在兴致勃勃提出做飞花令,却输给她的事了, “你?”苏常在果然恼了,狠狠瞪着汪答应,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得意的看向她, “汪答应可真是尊卑不分,不过本常在宽容,便不与你一般计较了。” 这下可是戳到汪答应的痛处了, 她自认容貌不俗,却偏偏一直待在答应位份上, 如今还要被苏氏这般羞辱,自然很是气愤, 动了动唇,还想要说什么,却不妨被打断, “两位姐姐消消气,” 李答应站出来劝架,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闹的如此不愉。” 自家姐妹? 苏常在和汪答应对这个词,都十分不屑, 但李答应后面的话,却不得不让她们重视, “何况皇上与郭嫔娘娘刚离开,咱们就闹成这样,传出去,被人笑话是小,万一惹怒皇上,事可就大了。” 李答应的话没错,无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 惹怒胤禛确实是她们都不想的结果, 苏常在和汪答应立即偃旗息鼓, 但难以抑制的,对知愉升起更大嫉妒心理, 苏常在盯着胤禛与知愉相携离开的那条路,恨恨道: “郭嫔一直最得宠,皇上好不容易出来逛逛,她还要来同我们争。” 李答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点头, “是啊,只要郭嫔在,皇上眼里哪里还容得下旁人。” 吉常在:“她一人吃肉,连汤都不给我们喝,就算年贵妃当年盛宠的时候,也没见这样啊。” 汪答应:“她与年贵妃可没得比,年贵妃到底大族出身,世代忠勇。” “呵,小门小户的,就是眼皮子浅。” …… 众嫔妃的嘲讽、贬低持续的整整半个时辰,这才纷纷散去, 另一边, 御花园回延禧宫的路上,知愉在胤禛侧后方,盯着二人交握的手, 并不是对胤禛在一众讨好他的嫔妃中选择拉她走这件事,而感到高兴, 亦不是对大庭广众下这样的亲密举动而感到羞怯, 而是觉得自己就像被竖起来的一块靶子, 胤禛真的很喜欢她吗? 相信稍微知道点清朝历史的人,都知道胤禛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他的心中只有他的江山大业, 唯一被历史承认偏爱的年氏, 如今还病歪歪的,带着同样病弱的福惠躺在翊坤宫, 那她,表面上胤禛心中的一个替身, 难道就真值得他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耗费心思,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不同吗? 知愉想不到其后的答案, 但她清楚, 胤禛目前对她的宠爱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飘渺浅显的一戳就破, 正如她的位份一般,是个随时可以舍弃的,连封号都没有的嫔。 念及此, 知愉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深思, 胤禛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头,眼神询问“怎么了?” 知愉微微抬头笑了笑, 胤禛还以为她是当着这么多奴才面,不好意思,遂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皇上就这样拉臣妾离开,那几位妹妹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知愉跟在胤禛身后,突然勾唇微笑打趣道: “汪妹妹那失落的眼神,臣妾想起来,还有些替她难过呢。” 胤禛偏过头,盯着她瞧了两眼,面无表情, “你如今是愈发大胆了,连朕都敢打趣。” “明明是皇上让众位妹妹施展才能,后又拿臣妾做挡箭牌,臣妾不过是取些‘报酬’罢了。” 知愉以玩笑话做进一步试探,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看来是朕宠你太过了,都作起这小女儿横吃飞醋的姿态来了,” “你若不想朕陪你,朕便回去寻让你心疼的汪答应等人。” “皇上~” 知愉伸手拉上胤禛的衣袖, 胤禛瞥她一眼, 知愉笑着回望,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二人一路通行无阻回了延禧宫, 一道用完晚膳后,胤禛便就势歇在了她这儿。 景仁宫, “娘娘!”芙蓉挑帘子进来,福了福身, 乌拉那拉氏跪在佛像前,闭目,拨着手中佛珠, 听到声响,也没睁开双眼,只淡声问道: “御花园那边散了?” 芙蓉点头,“是,皇上随郭嫔去了延禧宫。” 乌拉那拉氏没作声, 身旁的茱萸感叹一声, “郭嫔还真是得宠,那群答应、常在们近日可下了不少功夫,皇上眼里却还只有郭嫔一人。” 得宠? 乌拉那拉氏睁开双眼,在二人搀扶下起身, 嘴角噙着笑,神色莫名的遥望了眼窗外的天, 要说郭氏得宠吧,皇上宠的又那样大张旗鼓, 仿佛生怕旁人不会嫉妒,不会暗地里陷害、使绊子似的; 可若说不得宠,如今这宫里有什么好东西, 除了她这个皇后,第一个就紧着延禧宫, 而且只要郭氏在,皇上眼里又就只有她一人…… 乌拉那拉氏自认与胤禛也是少年夫妻,默契配合至今, 对他的心思,不说尽皆清楚,但也基本上能猜到, 可如今面对于郭氏这件事上,她愈发是看不懂了。 乌拉那拉氏敛眉深思, 那边芙蓉还在禀报: “李答应按照您的吩咐,让这些答应、常在小主们,对郭嫔愈发嫉妒了。” 乌拉那拉氏满意的点点头, “小李氏还算得用,让她安心为本宫做事,本宫不会亏待她的。” “是!” 芙蓉躬身退下,殿内再次恢复平静。 第五十一章 万寿节 隔日清晨, 与以往不同的是, 知愉很早就醒了,在胤禛清醒前, 她静静的躺着,任由自己处于半梦半醒间的状态, 听着苏培盛低声的跪请, 听着胤禛悄声的起床,收拾妥当,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在这一刻, 知愉忽然觉得,自己昨日那突如其来的质疑,毫无意义, 她明白作为人,感情的复杂性, 事实上, 她自己对胤禛的感情也并不纯粹, 在眼睁睁看着胤禛临幸后宫一个又一个女人,而她自己内心并无多少波澜时, 知愉就明白,自己对他并无多少爱意, 所以何必要考虑那许多, 无论她目前是否是胤禛刻意立起来的靶子,亦或者兴致上来时,逗趣的女人,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经历过两次生死, 知愉如今早就没了心思考虑其他,有的只是对活着和复仇的渴望, 而且胤禛宠爱她的感情基础,是作为和妃替身的她, 等她悄无声息的处理完太后, 再与他坦白身份,届时他的态度,才是她真正要考虑的, 想着,知愉又任由自己的意识沉下去,直到再次被冬菊叫醒, 一边洗漱梳妆,一边听着冬菊在耳边小声的禀报, “娘娘,宫外都布置好了。” “没被人发现吧?” 冬菊点头应是, “娘娘放心,奴婢寻的本身就是十四爷府上的人,太后那儿定然不会发现出什么不对。” 知愉给了她个赞赏的眼神, 冬菊如今做事愈发周全了, 如今有她在,做事都舒心了许多, 就按照乌雅氏偏心十四的态度, 但凡沾上十四的事,就失了以往的理智, 相信此次谋划定能万无一失, 况且她这也是“助”乌雅氏,与老八一党一力, 相信他们双方,都会喜欢她送的这份大礼, 知愉微微一笑,伸手,由她给自己戴上玉镯,再次询问: “信也悄悄给郭家送过去了?” “是,娘娘放心,是亲手交到郭大人手上的。” 知愉满意的点点头, 希望“她”的娘家能聪明些, 按照她信上写的治水,以及提高粮产关键, 别说官位上升了,就算抬个旗也是轻而易举, 法子是给他们了,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若是真成了,届时她在朝堂上,也能有个助力, 若不成,也算她对这副身子的娘家尽心了。 “娘娘,已经收拾妥当了。” 耳边传来金盏提醒的声音, 知愉回过神,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见并无不妥后,便起身,带着金盏去景仁宫请安, 然后被通知,乌雅氏精神不济的毛病好了, 从明日起,要恢复去给宁寿宫请安了, 这也就意味着,若无意外,知愉又要继续拣佛豆了, 顶着众嫔妃或幸灾乐祸,或嘲笑的目光, 知愉颇为平静的回了宫, 看来乌雅氏是真被十四软禁的事,给急慌了, 还真按照她谋划的往下走, 这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她现在要考虑的还有一事,那就是万寿节要来了, 作为清朝最重要的三个节日之一,又是胤禛的生日, 她作为如今后宫最得宠的嫔妃,当然要好好准备一番, 但目前还没想好,要送胤禛什么礼, “娘娘不如亲手缝制件衣物?这样皇上也能看到您的心意!” 冬菊开口提议道。 知愉摇摇头, 虽说她已经把原身的女工捡回来了,但并不精通, 绣个荷包都勉强,更别说缝制衣物了, 届时拿出来,只会让人笑话, 就照胤禛那小心眼和毒舌的性子,别再心里给她记上一笔, 金盏也跟着出主意,“那娘娘不如送些珍玩摆件?” 知愉再次否决了, 她库房里那点东西,基本上都来自于胤禛, 怎么着,羊毛出在羊身上? 送来的赏赐,再当做礼物送回去? 这还不如缝制衣物呢! “那跳一段舞?” “作画?” “亲自下厨做些吃食?” …… 金盏、冬菊二人七嘴八舌的,不断提出各种想法, 知愉脑海中,又把历代小说中穿越女的那些点子,都过了个遍, 最终颇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招来冬菊, “你去悄悄打听下,后宫妃嫔都送些什么?” 她想借鉴个省事儿,又能凸显心意的法子。 就在知愉与众嫔妃准备礼物时,万寿节也随之来临。 当日寿宴在太和殿举行,场面极大, 知愉一身榴红吉服,跟随乌拉那拉氏等人入席, 连年氏这种素日喜爱素净的,都换上了身鲜艳的吉服, 脸上也乐呵呵的,不见任何病弱之色, 一切气氛都喜洋洋的, 乌拉那拉氏受了礼后,和宗室几个福晋说笑聊天, 众嫔妃在座位上也小声交谈着, 实际都在悄悄关注着,上首龙椅边,乌拉那拉氏座位对面的另一个座位—— 属于乌雅氏的座位, 可乌雅氏迟迟没有出现, 场中央歌舞不断,还有太监不停的唱报礼品单子, 知愉脸上挂着公式化温和微笑,一边看着歌舞,一边想, 乌雅氏不会是因为十四的事,就故意给胤禛难堪吧? “听闻李答应准备了一支舞,要作为寿礼献给皇上?” 旁边裕嫔的声音传来, 这已经是后宫人尽皆知的消息了,裕嫔怎么还专门提起? 知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发现殿中央那舞姬的样貌十分不俗,比之李答应更甚, 不由意会裕嫔的意思, 李答应要献舞,这就来了个容貌身段更好的舞姬, 李答应这段日子再怎么费尽心思练,也终究不如舞姬专业, 届时,有这舞姬珠玉在前,也不知胤禛还能不能注意到李答应, 看来就是有人故意针对了, 就不知道是哪位安排的。 知愉环顾一圈,也没发觉什么异样,不由对裕嫔笑笑, “看来咱们今日,有眼福了!” 裕嫔也对她展颜一笑,二人眼神中皆是看好戏的神色, “太后娘娘到!” 突然一声唱喝声响起, 乌雅氏终于出现,身边还跟着一个温婉命妇, 众人顿时连忙起身,福身行礼, “臣妾\/嫔妾\/臣妇参见太后娘娘!” 乌雅氏温和叫起,一副慈爱模样, 知愉悄悄看去, 这才发现乌雅氏身边那温婉命妇,就是一直没出现的十四福晋, 不禁恍然, 难怪乌雅氏迟迟没出现, 想来是在与十四福晋沟通如何“解救”十四之事了。 第五十二章 万里江山图 十四福晋其人不止看起来温婉,性子也是真十分柔和, 想来这种才是乌雅氏满意的儿媳, 知愉重新落座, 瞧着乌雅氏拉着十四福晋嘱咐了一句,十四福晋才去了命妇座位处, 与旁边仿佛对待外人一样的乌拉那拉氏,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过乌拉那拉氏看起来也是习惯了,面色丝毫没有什么变化, 乌拉那拉氏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遥遥看过来, 知愉坦然一笑, 乌拉那拉氏愣了一下,对她点头笑了笑, 随后二人默契的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场中央的舞姬,佯装欣赏。 胤禛在接受完群臣的朝拜后,也很快过来了, 一番行礼后,胤禛举杯示意,说了句吉祥语,才正式开宴, 乌拉那拉氏率先领着一众后妃敬酒为胤禛祝寿, 然后是命妇、大臣们, 接着开始当场献礼环节, 乌拉那拉氏送了一串在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佛珠,以及自己亲手抄的佛经; 年氏送的自己亲手缝制的衣物; 其他几个嫔位送的东西,也都中规中矩, 挑不出错,但也没什么新意, “郭妹妹备的什么寿礼?” 裕嫔呈上寿礼后,又给胤禛敬了一杯酒,坐下就偏头看向知愉, 知愉还未说话,旁边苏常在就插了进来, “郭嫔娘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比咱们呀,更懂皇上的心,自然寿礼也不同于咱们这等寻常之物。” 知愉淡淡瞥了她一眼,没作声, 裕嫔不屑的看了眼苏常在, “苏妹妹此言差矣,郭妹妹最得圣心,就算是寻常之物,皇上想来也十分高兴。” 苏常在撇了撇嘴,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 另一边负责唱报的太监,却已经高声念出了知愉的寿礼, “延禧宫郭嫔娘娘,晋,万里江山图一副!” 知愉顿时起身,在胤禛惊奇的眼神下,朗声道: “月前,万寿节将至,臣妾冥思苦想许久,还是没定好要送何寿礼,” “正巧一日去御花园赏景,福至心灵,便想着不如把这天下的景色画下来,给皇上一观,” 说着知愉挥挥手,让手拿此图的太监徐徐展开, 其中可见,烟云风雨、山石峻岭、山间小道、樵夫行旅; 乘风破浪的小舟、穿云破雾的飞鸟、山谷中的屋宇、村落、归庄的农民、深山古寺等等, 可谓东起吴越、西至巴蜀、 着重描写江山壮丽景色,气势雄伟, 万里江山、气势宏大、一气呵成。 殿内众人看到这副图,纷纷感叹其精妙, 就连乌拉那拉氏等后妃, 以及见多识广的大臣们,也能看出其中的用心, “臣妾自幼远在边陲之地,虽未真正见过大清所有的风光,但看过许多臣妾阿玛书房中的游记,” “凭借这些游记,和想象,画出这些景观,” 知愉无视众人的窃窃私语,抬头对上胤禛的视线,继续道: “臣妾想着皇上作为大清之主,这万里河山之主,定会喜欢这样的寿礼,” “故臣妾手绘此图,以赠皇上为寿礼,愿大清世代昌盛。” “好!” 胤禛高呵一声,看向知愉, “今日这许多寿礼,还是爱妃的寿礼最得朕心。” 当着众多大臣、命妇的面,胤禛也丝毫不掩饰眸中的喜爱之色, 让一众嫔妃对知愉的忌惮,又上了一个台阶, 台下大臣、命妇那一片再也抑制不住的响起赞誉之声, “这位就是近日皇上的新宠?” “短短时间从一介常在,升为嫔位,果然不同常人。” “郭嫔娘娘不同内宅妇人,皇上的眼光果然不会出错。” …… 知愉微微勾唇,面色平静的谢恩, “能让皇上喜爱这份寿礼,便是臣妾之幸。” 胤禛说了句赏,随后便吩咐, “苏培盛,把这副万里江山图挂到养心殿去。” 知愉又敬了一杯酒,这才在胤禛的注视下,回了自己位置, 坐下后,看向一旁的苏常在, “苏常在若是还对本宫的寿礼有何意见,不如细细说来,也好让本宫再多注意些,长长经验。” 苏常在在知愉拿出那万里江山图时,面色就十分难看, 觉得仿佛被郭嫔拿着那图,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似的, 尤其在裕嫔似有若无的视线注视下,更觉得难堪了, 想到这是宴会之上,好不容易调节好神色, 万万没想到知愉回来,还会提起方才的事, 苏常在嘴唇微动,呐呐道: “嫔妾不敢,郭嫔娘娘这副万里江山图,气势磅礴大气,就连皇上也赞不绝口,嫔妾一介小小常在,又岂敢妄言。” 知愉扬起唇畔,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才施施然移开视线, 转头夹了筷子面前的清炖蟹粉狮子头,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等着继续看接下来的嫔妃献礼, 不过有她的万里江山图珠玉在前,后面那些寿礼就有些不够看了, 尤其是下面那些常在、答应手里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 大部分都是送些荷包、唱个歌、跳个舞祝寿, 尤其是李答应精心准备了半个多月的舞蹈,愈发平平无奇, 乌拉那拉氏本还打算着,能够让小李氏靠着这支舞,升个位分, 结果胤禛看了,连个“赏”也没说,只平静的让李答应下去了, 李答应眼中尽是不甘心之色, 知愉小口喝着杯中的果酒,暗暗十分不真诚的说了声不好意思, 没办法,她让冬菊去打听后宫众嫔妃预备的寿礼, 虽然除了李答应这种,没法遮掩的, 其余众人捂的都比较严实,但基本上也打听出来了个大概, 结果知愉就发现,所有创意几乎都有了, 投其所好的佛珠、亲手做的衣服、荷包、古琴、屏风、歌舞…… 知愉无法, 突然想起穿越女除却做蛋糕吃食之类的,最常见的就是送皇帝万里江山图, 再加上没有一个皇帝,会不喜欢这样的礼物, 而且还不是太费功夫, 所以她就直接用了这个想法,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知愉想着,不由抿唇一笑, 胤禛看着下方,对面前一道燕窝冬笋烩糟鸭子笑的开心的知愉,不由挑眉一笑, 挥手示意,让苏培盛把他桌上这道菜,也给她端过去。 第五十三章 李氏复齐妃之位 胤禛身旁的乌拉那拉氏注意到他这番动作,眸色愈发深沉, 正巧听到下面挨得近的几位宗室命妇,正在讨论方才那万里江山图,不由展颜一笑,夸赞道: “郭嫔德才兼备,平日里又乖巧知礼,不止皇上,本宫也是极为喜爱的。” 知愉心中还对李答应,做极其不真心的抱歉, 结果就收到了胤禛赐下的菜,以及乌拉那拉氏这声赞赏, 顾不上其他,立即起身挂上得体的微笑, “多谢皇上赏赐,臣妾正尝着这道菜好吃呢。” 知愉先谢了胤禛的赐菜,又对乌拉那拉氏亲昵笑道: “也多谢皇后娘娘赞赏,不过臣妾实在当不得这等赞誉。” 年氏抚了抚鬓边的钗,看着桌边同样一道燕窝冬笋烩糟鸭子, “郭嫔太过自谦了,本宫倒觉得皇后娘娘说的极为公正。” 李氏:“是啊,郭妹妹若不是品德兼备,又怎会如此得圣心。” 李答应:“是啊,郭嫔娘娘是极有福气之人,还怀了……” 说到这,李答应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 小心翼翼的看了知愉面色一眼,起身行礼呐呐道: “郭嫔娘娘恕罪,嫔妾不是有意提起此事,实在有口无心。” 李答应这一下, 殿中原本还没注意到后妃这边动作的,也投过来看戏的视线, 知愉垂首敛眉,适时露出个惨笑,后才像反应过来一般,重新扯开嘴角, “李答应不必如此,本宫、本宫知晓你不是有意的。” 李答应顿时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展颜笑道: “多谢郭嫔娘娘宽仁,您这般温容,想来不久便还能再传出好消息。”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 “郭嫔你到底还年轻,子嗣一事,不必担忧,早晚会再有的。” 知愉收敛起面上本就有些勉强的笑容, “……皇后娘娘说的是。” 众嫔妃见知愉那苍白了一瞬的伤怀之情,自认为戳动了她的痛处,纷纷满足、开心了, 知愉看出众人所想, 心中不屑一笑,面上却做足了难过之色, 也不再开口,只坐下后默默垂着头,吃着金盏布的菜, 胤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盯着知愉看了半响,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宴会继续进行, 下面就到了众阿哥献礼环节, 三阿哥作为实际上的长子,自然率先站了出来, 除却一些手抄的经书,以及珍奇之物, 他还专门做了一首诗词—— “千里渥洼种,名动帝王家……一觞为饮千岁,江海吸流霞……”(注1) 三阿哥端着酒杯念完,对胤禛一举杯,干了! 胤禛十分给面子的喝了,还点头夸赞道: “到底长进了,可见近日读书没少下功夫,不错。” 怡亲王看出胤禛内里的高兴,跟着笑呵呵的赞道: “何止是不错,三阿哥这首词作的不仅情真意切,又含风流豪迈气度,大有皇上年轻时的风范啊!” 恒亲王也奉承了一句,“是啊,不愧为皇上长子,确龙章凤姿。” 隆科多:“三阿哥大才,微臣等愧不能及!” …… “哈哈哈!” 虽然这些夸赞有些言过其实,大部分有拍马屁之嫌, 但胤禛听到众人夸赞儿子,心里还是十分高兴, 难得面上露了开怀的笑容, “弘时近日确实长进,有何想要的?皇阿玛赏你以做褒奖。” 三阿哥闻言顿时喜不自胜, 但想起之前八叔的嘱托,还是收敛了几分,只拱手谦虚道: “皇阿玛言重了,为皇阿玛贺寿,儿子岂会贪图什么褒奖,只要皇阿玛能开颜,儿子这番苦工便值了。” 一番话下来,说的胤禛愈发开怀, 眸中带着些许感动,赞赏之色,对三阿哥点点头, 三阿哥还是头一次在自家皇阿玛脸上,看到这种赞赏的神色, 瞬间激动的脸都红了, 胤禛把他的神态都看在眼中,心下不由更加软了, 琢磨着该赏儿子些什么东西, 旁边一直未开口的乌雅氏,终于站了出来, “皇帝,弘时为长子,额娘却仅一嫔位,实在不妥,不若加恩于李氏,也能顾全弘时脸面。” 此言一出, 下面嫔妃众人立即抬眸看去, 李氏也露出期待的目光, 知愉心道一声,来了! 却没有跟着抬眸看去,只依旧默默盯着桌上的吃食, 一副方才被李答应的提及的伤心事打击到,还没缓过来的模样, 只悄悄竖起耳朵,仔细等候着胤禛的反应, 胤禛放下手中的酒杯,环顾一周, 着重看了眼嫔妃席位处,与弘时的神态, 而后微微颔首, “皇额娘说的有理,” 说着看向李氏,“养育三阿哥有功,李氏,即日起复齐妃之位。” 李氏、哦不,齐妃当即起身谢恩,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 三阿哥也十分高兴,转头看了眼亲王座位方向, 而后随着齐妃一同谢恩, “多谢皇阿玛!” 胤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眸光微动,却不动声色的摆手让二人起身,随后示意宴会继续, 紧跟着就是四阿哥的献礼, 相比于三阿哥的巧思,四阿哥就中规中矩很多, 胤禛也象征性的夸赞了一句,赏了点东西,就让他坐下, 五阿哥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虽然只比四阿哥小几个月, 但看起来就是个淘气,不沉稳的样子, 送了个砚台,和自己亲手抓的一对蛐蛐, 胤禛黑着脸,见怪不怪的让人拿下去, 无视弘昼那期待的目光,不轻不重的骂了他两句, 六阿哥还小,只说了些吉祥话,寿礼由年氏一同代劳了, 下面大臣看着皇家这几位阿哥,纷纷小声讨论着, 提及最多的还是三阿哥,四阿哥, 尤其是三阿哥,此次出了大风头, 不仅难得被胤禛夸赞,还帮自己额娘复了位, 让一众大臣,不由心生好感。 知愉默默看着, 忽得抬眸, 正巧看到乌雅氏看向三阿哥,脸上挂满慈祥的笑容, 就像一个真正疼爱孙子的祖母? 知愉不置可否,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笑道: “看来,咱们齐妃娘娘,可是要得意一段时日了。” 裕嫔看了过来, “妹妹圣眷优渥,还用担心这个?” 第五十四章 大聪明齐妃 知愉微微一笑,红唇翕动, “妹妹到底没有子嗣傍身,哪里比得过裕嫔姐姐这样有子万事足的。” 提到五阿哥,裕嫔不由露出个真心的微笑, “郭妹妹到底还年轻,又得宠,往后不愁膝下没有阿哥。” “借姐姐吉言。” 知愉与裕嫔共同举杯,遥遥相敬,饮尽,相视一笑。 知愉所料不错, 万寿节后,齐妃背靠乌雅氏,又刚恢复妃位,一时间十分得意, 在满后宫耀武扬威, 这几日不少地位妃嫔都遭了殃, 苏常在在御花园遇到了齐妃, 言语间仅仅提了句“齐妃近日很得太后青眼”, 齐妃听到,就以为她是在嘲讽自己, 直接以位份压人,罚苏常在跪了两个时辰; 李答应穿着光鲜,去养心殿来后宫必经的路上,期待和胤禛偶遇, 被齐妃看到,阴阳怪气的指责下作,只想着勾引皇上, 李答应不服气顶撞了两句,就被赏了两个耳光,罚抄十遍宫跪; 还有其他常在,答应等人成为了齐妃此次复位立威的工具, 导致前些日子热闹不已的御花园,都变得冷清起来, 许多妃嫔除了日常请安,轻易都不出门了。 知愉得到消息后,没怎么当回事儿, 左右齐妃也只靠着乌雅氏罢了,又入不了胤禛和皇后的眼, 再者如今齐妃仅仅拿低位妃嫔做筏子,想来也不会牵扯到她身上, 也就没多加理会, 谁料,这日知愉照例在宁寿宫出来,却在回宫的路上,正巧碰到了齐妃、裕嫔二人, 齐妃一身湖蓝旗袍,梳着大拉翅,红唇上下阖动,看起来很是气愤, 裕嫔背对着知愉的方向,所以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何情况, 只见齐妃脸色愈发难看, 忽而一扬声的“跪下!” 知愉向前的步子一顿,皱眉往一侧门后处靠了靠,隐藏了身子, 眼看齐妃迈着步子,绕着裕嫔走了一圈, “本宫是妃,你只是个小小的嫔,竟然胆敢冲撞本宫?” 裕嫔垂着头,看不清神色,说话声音也低低的, 知愉没能听清, 但依目前这形势,和裕嫔一向的藏拙性子来看, 左不过什么是些“不敢”、“求饶”或者解释的话, “不知裕嫔可听过,前朝有句话,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齐妃哼笑一声,扬眉厉声道: “本宫今日让你跪,你就必须得跪。” 说着齐妃绕着裕嫔又转了一圈,目光看向长街远处的青石板路, “本宫可不是郭嫔那个蠢货,被人栽赃都不清楚到底是何人。” 知愉听着这句,眼神不由一冷, 心中哼笑一声:就你齐妃是明白人, 这满宫的妃嫔、还有她,个个都是瞎子傻子, 都看不清事情背后的真相! 那边齐妃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止住了话茬, 继续盯着裕嫔,冷笑道: “其他事本宫就不再提了,只说今日你冲撞高位,” “本宫也不是苛责之人,便罚你在这跪一个时辰,好叫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裕嫔忽然抬头对上齐妃的视线, 二人僵持半响, 眼看裕嫔微微俯下身,似乎真要跪下去, 知愉及时站了出来,“两位姐姐真是好兴致,在这里闲话。” 裕嫔动作一顿,又直起了身子, 齐妃眸中闪过一丝厌恶,看向知愉, “本宫还不知郭嫔你,还有这等听墙角的喜好。” 知愉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福身行了一礼, 没待齐妃叫起,就站起身,扬起唇畔, “齐妃姐姐在说什么,臣妾不过是在宁寿宫祈福后,打算回宫歇息,凑巧看到两位姐姐在此处闲聊罢了。” 什么听墙角,她可听不懂。 齐妃哼了一声,意味深长道: “也是,郭嫔妹妹好歹是一介嫔主娘娘,又怎会跟那起子没有教养的奴才秧子一般,做这等下作的事。” 知愉勾唇一笑,反讽回去, “这长街人来人往的,齐妃姐姐若是怕被人瞧见、听到些什么隐秘之语,” “不如回长春宫,免得被特意来长街听墙角的,坏了兴致。” 齐妃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翻了个白眼,又看向裕嫔, “怎么?方才本宫的话没听到?” 裕嫔垂着头,没作声, 知愉从选择站出来开始,就表明要插手这档子事了, 见此,便开口为裕嫔说情, “裕嫔姐姐这是怎么齐妃娘娘了?要臣妾说,到底都是后宫姐妹,何必闹到如此地步?” “郭嫔还真是心善,可惜,用错了地方!” 齐妃抚了抚鬓角,看向知愉,眼神中明晃晃就是“你个蠢货”, “郭嫔不会不知,裕嫔与熹妃交好一事吧?” “这等人尽皆知的事,臣妾自然有所耳闻,不过与此事何干?” 她自然清楚齐妃想要表达什么, 无非就是当初伊答应小产,栽赃陷害之事明面推出来了宫女顶锅,实则是熹妃所为, 而裕嫔与熹妃交好,没准也在其中掺和了一脚, 这也是齐妃今日,针对裕嫔的原因, 也就熹妃还在禁足中, 若不然,齐妃恐怕就仗着如今得势,冲到永寿宫去了, 不过知愉既然能和裕嫔心平气和的聊天,如今又愿意站出来, 自然是早就查清了,当日那事的前后因果, 确认裕嫔从未出手害过她。 齐妃显然没那个本事去查清, 同样也坚定的认为,裕嫔和熹妃蛇鼠一窝,暗地里就想谋害她, 看知愉那仿佛还未反应过来的神情,齐妃十分嫌弃, “郭嫔还真是天真。” 齐妃还是那一副看蠢货的表情,甚至有些哀叹同情, 认为知愉只看到了表面上那个宫女,压根没深思其中, 不像她,早就发现了不对, 唉,也是, 毕竟后宫中有脑子的人不多, 郭嫔也就一张脸能看了,花瓶而已,皇上估计也就新鲜一阵, 等皇上腻了,郭嫔下场定不会太好, 宠爱什么的,哪里有阿哥重要? 就像她,就算做错了事, 皇上不还看在弘时的面子上,复她妃位了嘛, 这后宫啊,还是明白人太少! 齐妃感叹一声, 那“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太过于明显, 让知愉、以及知晓一切的裕嫔都沉默了,二人一时一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行吧,你开心就行! 第五十五章 这后宫是容不下你了吗? 齐妃回过神,想起方才的事, 继续开口让裕嫔跪下,还扬言让知愉也一同跪下, 要教导她们规矩, “不关郭妹妹的事,一切都是臣妾不对,臣妾跪便是。” 裕嫔开口,为知愉开脱, 齐妃眸光冰冷 “哟,你二人如今关系倒是好,不知熹妃得知会如何作想?” 裕嫔皱眉,“齐妃娘娘……” 知愉:“这就不劳齐妃娘娘您费心了,您得太后娘娘青眼,还是多下功在那上头吧。” 齐妃面色十分难看,伸手指着知愉道: “大胆,郭嫔你竟然敢这么和本宫说话,” “真是有了一点宠爱,便目无尊卑了,胆敢顶撞高位,给本宫跪下!” 跪是不可能跪的, 知愉丝毫不惯着她, “皇后娘娘为六宫之主,皇后娘娘尚且还未说些什么,齐妃娘娘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 “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不错,但太后娘娘才是大清最尊贵的人,” 齐妃十分不屑的看着知愉,继续道: “本宫得太后娘娘教导,位分又高于你二人,自然可以代皇后娘娘教导下你二人的规矩!” 闻言,知愉、裕嫔二人双双挑眉看向齐妃, 齐妃压根没觉得自己此话有何不妥,继续自顾自的说: “且不说旁的,单就说太后娘娘作为皇上生母,咱们作为后宫嫔妃,对太后娘娘只有敬着,顺着的份儿,” “听郭嫔这意思,怎么像皇后娘娘比太后娘娘还尊贵似的?” “况且郭嫔日日在宁寿宫的小佛堂祈福,怎的不明白太后娘娘一番看重与苦心,” “今日郭嫔这话若传出去,恐让人觉得郭嫔你是那等忘恩负义,不明事理之辈。” 齐妃一番唱念做打, 直接倒打一耙,把知愉说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知愉在一旁站着,面上再也无云淡风轻之色, 旁的也便罢了, 齐妃竟然还想让她对乌雅氏敬着、顺着? 齐妃自己巴巴的舔上去,如今倒还舔出优越感了,还开始教训起旁人来了, 呸,真是可笑! 还太后看重她,对她有恩? 呵! 知愉简直要气的要绷不住了,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拳,掐了两下,才让她稳住情绪, “既然齐妃娘娘觉得在宁寿宫拣佛豆,是太后娘娘看重臣妾之意,” “不若臣妾也跟太后娘娘请示一番,让齐妃娘娘也来和臣妾一同拣,免得齐妃娘娘眼羡。” 说着,作势转身要去宁寿宫, 齐妃急忙开口拦下她, “本宫不过举例,郭嫔何必断章取义,本宫是说你对太后娘娘的态度!” 态度? 知愉转过身, 面无表情的看向齐妃, 她没有冲到宁寿宫直接拿刀砍死乌雅氏,就算是态度好得了, 知愉再也忍不住,嗤笑一声, “齐妃娘娘真是孝顺,巴巴的万事奉着太后为先,只可惜,就是太以太后为先,忽略了皇上的态度,” “做错事,还要连累三阿哥,帮着说情,也不知三阿哥对于您是如何看待?” “你,大胆!” 齐妃听她提到三阿哥,顿时火了, “郭嫔你实在太过放肆,皇阿哥也是你一介小小嫔位,能置喙的?” “本宫今日便好好教教你的规矩,”说着伸手,就要打上知愉, “这是怎么了?” 一道严肃又不失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 齐妃动作却未停, 知愉时刻注意她的动作, 眼看巴掌就要落下来,利落的一个闪身, 齐妃打空,踉跄了下,差点扑倒在地, “真是胡闹!”呵斥声响起, 三人同时转头, 便看到乌拉那拉氏由芙蓉搀扶着,缓步走近, 不由纷纷停下动作,福身行礼,“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 乌拉那拉氏肃着脸,扫视她们一眼,并未叫起,直接问道: “到底有何事,让你们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闹成这样?” “回皇后娘娘……” 齐妃率先开口, 却被乌拉那拉氏抬手打断, “那宫女,你说。”乌拉那拉氏指着知愉身后的金盏, 金盏看向知愉, 知愉在众人注视下,不好说什么,只眸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齐妃跳出来打断,“皇后娘娘,还是让臣妾……” “本宫在问话,齐妃。” 乌拉那拉氏偏头,盯着齐妃, 语气不轻不重的,但十分有震慑力, 齐妃动了动唇,讪讪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收回视线,再次看向金盏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 金盏也明白了知愉的意思, 遂立即开口,把方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没有偏向知愉,也没有添油加醋,仅仅把三人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乌拉那拉氏听完满意的点点头,看向齐妃, “齐妃,这偌大后宫是容不下你了吗?” “不不,皇后娘娘,臣妾没有……” 乌拉那拉氏丝毫不理会齐妃慌乱的解释,眸中泛寒,继续道: “你若觉得本宫这个皇后做的有失偏颇,想要取而代之,不如直接回禀了太后娘娘,” “只要太后娘娘下令废后,本宫立即奉上凤印与中宫笺表。”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 乌拉那拉氏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纷纷跪了下去,直呼: “皇后娘娘息怒!” 齐妃此时更慌了, 这话若是传出去, 别说皇上会更厌弃她,就连太后,估计也不会再给她撑腰, 当下哭喊道:“臣妾一时失言,还请皇后娘娘息怒,臣妾知错了,” “皇后娘娘此言,臣妾是万万担待不起,求皇后娘娘恕罪!” “齐妃目无尊卑,越俎代庖,罚抄女德、宫规各十遍,以儆效尤。” 说完,乌拉那拉氏便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开, “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齐妃盯着乌拉那拉氏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应下, 起身后,又恨恨瞪了知愉与裕嫔二人一眼, 这才面色阴沉的转身离开。 知愉看着齐妃阴云密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都是姐姐不好,连累郭妹妹你了,有这一遭,齐妃日后定然记恨上你我二人。” 一旁裕嫔面带愧色开了口, 知愉收敛神色,看向她,在心中飞快措了下辞,开口道: 第五十六章 知愉:你完了,本宫说的! “姐姐不必如此,妹妹与齐妃积怨已久,就算没有今日之事,齐妃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 何况还借此拉拢了裕嫔,让她心存感念, 知愉觉得此次她真不亏, 裕嫔闻言,感激的笑笑,拉住知愉的手, “不论如何,今日是姐姐引起的,郭妹妹出言维护之情,姐姐铭感五内,日后定当……” “不过小事,自家姐妹,裕嫔姐姐何至于此,” 眼看裕嫔要说出什么重话来,知愉连忙打断了她, 随后又随意道: “方才不觉得,如今倒是拣佛豆的疲惫感上来了,妹妹便先回宫歇息了,” “改日请姐姐来延禧宫喝茶,姐姐届时可要给妹妹这个面子。” 裕嫔露出个微笑,“那是自然,妹妹相邀,岂有不去之理,” 说完拍了拍知愉的手,“拣佛豆确实辛劳,你快回去歇着吧。” 二人就此告别, 知愉回了延禧宫。 另一边长春宫, 齐妃一回去便发怒,把殿内能砸的瓷器,全都砸了, 殿内奴才纷纷吓得跪倒在地,垂着头大气不敢喘, “郭氏这个贱人,贱人!” 又一个青花瓷茶杯砸下,齐妃目光凶狠,恶狠狠道: “本宫就知道,遇上她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人蠢还多管闲事,压根没有好坏之分,真不知皇上是怎么看上这么个蠢货,” “还有乌拉那拉氏那个贱……” “娘娘!” 眼看齐妃越说越过分,都攀咬上了乌拉那拉氏, 木香连忙开口提醒, 又看了眼殿内其他奴才,眼神示意齐妃, 齐妃反应过来,恨恨舒了口气,没好气的看了眼殿内的奴才们,“都滚出去。” “都下去吧。”木香挥退众人,又仔细掩好房门, 这才到了齐妃面前,低声劝道:“娘娘消消气,” 说着递上一方手帕,继续道: “您也说了,郭嫔是个蠢的,自然不足为惧,” “而皇后,依奴婢看,不过是看您得太后青眼,心中忌惮罢了。” 齐妃坐回座椅,伸手接过手帕,“忌惮?” 木香点头, “是啊,娘娘您想,皇后娘娘无宠无子,又不得太后娘娘看重,空有皇后之位,” “若不是忌惮您得太后娘娘看重,岂会说出那样的重话来?” “奴婢瞧着应当是害怕太后扶持您,夺宫中的权利,再加上您还有三阿哥,她又岂有不忌惮的?” 齐妃眼眸一眯,“继续说。” 木香小心看了眼齐妃的神色,踌躇片刻,继续道: “所以皇后才会趁着方才的事,借袒护郭嫔、裕嫔二人,敲打警示您。” 齐妃点点头,喃喃自语:“怪不得。” 说完又抬头看向木香,“你说的对,乌拉那拉氏是怕了本宫。” 齐妃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乌拉那拉氏你也有今天。” “不过,”齐妃从美好的幻想中跳出来,话锋一转, “即便是如此,郭氏那个贱人实在碍眼!” “可她又实在得宠,乌拉那拉氏如今又拿她作矛,来打压本宫。” 齐妃心中怒火又起, 若不是郭氏那个贱人,她也不会被皇上嫌恶, “每次本宫遇上她,不是被皇上奚落,就是被乌拉那拉氏敲打……” 齐妃说着,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厌恶, “娘娘,您如今可不是一人,太后娘娘如此看好您,” 木香一笑,不屑道: “她郭嫔不过有些圣宠,家世低微又无子,若要整治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齐妃听了这话,不由开怀, 与木香对视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齐妃被开解一番,又有了主意,打定要让知愉好看, 吩咐让识字的宫女帮她抄女德和宫规后,就悄悄带着木香去了宁寿宫, 不知如何说动了乌雅氏, 隔日请安,乌雅氏就下令, 让知愉不必再去小佛堂拣佛豆,改为抄写金刚经百遍, 言语间还斥责她不敬尊长,给了她好大个没脸, 知愉面色十分不好看, 但当着众人的面,乌雅氏又是长辈,也不好回怼, 只在心里又狠狠记下了一笔, 请安结束后, 知愉无视众嫔妃幸灾乐祸的目光,快步出了宁寿宫, 结果刚走出宁寿宫没多远,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郭嫔娘娘留步。” 知愉转过头,“阿月?” 阿月福了福身, “给娘娘请安,奴婢得知您日后不会再来拣佛豆,特意把您昨日落下的手帕送回。” 说着递上一方素色锦帕, 知愉挑眉,接过锦帕, 给了身旁金盏一个眼神,示意去看着四周,莫让人过来, 因为她压根没落下什么手帕,显然阿月是有话要对她说, 阿月凑近知愉,压低声音道: “齐妃娘娘昨日午后,悄悄来过宁寿宫一趟。” 知愉眼瞳深眯,垂眸冷笑, 怪不得,她说呢, 难怪好好的乌雅氏会突然停了拣佛豆,而是改让她抄经书, 原来是齐妃在背后告状,来让乌雅氏撑腰来了, 知愉暗里嗤笑一声,十分不屑, 面上又把刚接过来的帕子,递了回去,朗声感激道: “本宫就说这帕子怎的突然不见了,原来是落在了小佛堂,难为你巴巴的送过来,这帕子就赏你了。” “多谢郭嫔娘娘。” 阿月意会,又接回这方锦帕, 随后在知愉示意下,快步回了宁寿宫。 知愉叫回金盏, 路上也没再遇见什么人,一路直接回了延禧宫, 冬菊也得知了知愉被罚的消息,忙上前询问详情, 得知是齐妃背后使绊子,回昨日之仇后, 与金盏二人,同仇敌忾,在知愉一旁小声骂着齐妃。 知愉没理会她二人, 面无表情盯着桌上棋盘,实则内里想的也是齐妃: 很好,真的很好! 齐妃这一遭,又让她想到了马佳氏去挑唆,乌雅氏命人生灌毒药的记忆, 知愉盯着棋盘,思量了良久, 最终随手丢下手中的棋子,冷冷一笑, 她原本是打算饶齐妃一命的,如今看来,倒是没必要了, 齐妃既然这么作死,她就成全她! 自这日起, 后宫妃嫔就突然发现知愉这个宠妃,好似被打压了气焰一般, 开始变得寡言少语,在齐妃面前还有两分畏畏缩缩的。 第五十七章 对此,有人十分不解, 直到猛然撞到知愉私底下在齐妃面前伏小做低, “姐姐不必如此,妹妹与齐妃积怨已久,就算没有今日之事,齐妃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 何况还借此拉拢了裕嫔,让她心存感念, 知愉觉得此次她真不亏, 裕嫔闻言,感激的笑笑,拉住知愉的手, “不论如何,今日是姐姐引起的,郭妹妹出言维护之情,姐姐铭感五内,日后定当……” “不过小事,自家姐妹,裕嫔姐姐何至于此,” 眼看裕嫔要说出什么重话来,知愉连忙打断了她, 随后又随意道: “方才不觉得,如今倒是拣佛豆的疲惫感上来了,妹妹便先回宫歇息了,” “改日请姐姐来延禧宫喝茶,姐姐届时可要给妹妹这个面子。” 裕嫔露出个微笑,“那是自然,妹妹相邀,岂有不去之理,” 说完拍了拍知愉的手,“拣佛豆确实辛劳,你快回去歇着吧。” 二人就此告别, 知愉回了延禧宫。 另一边长春宫, 齐妃一回去便发怒,把殿内能砸的瓷器,全都砸了, 殿内奴才纷纷吓得跪倒在地,垂着头大气不敢喘, “郭氏这个贱人,贱人!” 又一个青花瓷茶杯砸下,齐妃目光凶狠,恶狠狠道: “本宫就知道,遇上她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人蠢还多管闲事,压根没有好坏之分,真不知皇上是怎么看上这么个蠢货,” “还有乌拉那拉氏那个贱……” “娘娘!” 眼看齐妃越说越过分,都攀咬上了乌拉那拉氏, 木香连忙开口提醒, 又看了眼殿内其他奴才,眼神示意齐妃, 齐妃反应过来,恨恨舒了口气,没好气的看了眼殿内的奴才们,“都滚出去。” “都下去吧。”木香挥退众人,又仔细掩好房门, 这才到了齐妃面前,低声劝道:“娘娘消消气,” 说着递上一方手帕,继续道: “您也说了,郭嫔是个蠢的,自然不足为惧,” “而皇后,依奴婢看,不过是看您得太后青眼,心中忌惮罢了。” 齐妃坐回座椅,伸手接过手帕,“忌惮?” 木香点头, “是啊,娘娘您想,皇后娘娘无宠无子,又不得太后娘娘看重,空有皇后之位,” “若不是忌惮您得太后娘娘看重,岂会说出那样的重话来?” “奴婢瞧着应当是害怕太后扶持您,夺宫中的权利,再加上您还有三阿哥,她又岂有不忌惮的?” 齐妃眼眸一眯,“继续说。” 木香小心看了眼齐妃的神色,踌躇片刻,继续道: “所以皇后才会趁着方才的事,借袒护郭嫔、裕嫔二人,敲打警示您。” 齐妃点点头,喃喃自语:“怪不得。” 说完又抬头看向木香,“你说的对,乌拉那拉氏是怕了本宫。” 齐妃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乌拉那拉氏你也有今天。” “不过,”齐妃从美好的幻想中跳出来,话锋一转, “即便是如此,郭氏那个贱人实在碍眼!” “可她又实在得宠,乌拉那拉氏如今又拿她作矛,来打压本宫。” 齐妃心中怒火又起, 若不是郭氏那个贱人,她也不会被皇上嫌恶, “每次本宫遇上她,不是被皇上奚落,就是被乌拉那拉氏敲打……” 齐妃说着,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厌恶, “娘娘,您如今可不是一人,太后娘娘如此看好您,” 木香一笑,不屑道: “她郭嫔不过有些圣宠,家世低微又无子,若要整治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齐妃听了这话,不由开怀, 与木香对视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齐妃被开解一番,又有了主意,打定要让知愉好看, 吩咐让识字的宫女帮她抄女德和宫规后,就悄悄带着木香去了宁寿宫, 不知如何说动了乌雅氏, 隔日请安,乌雅氏就下令, 让知愉不必再去小佛堂拣佛豆,改为抄写金刚经百遍, 言语间还斥责她不敬尊长,给了她好大个没脸, 知愉面色十分不好看, 但当着众人的面,乌雅氏又是长辈,也不好回怼, 只在心里又狠狠记下了一笔, 请安结束后, 知愉无视众嫔妃幸灾乐祸的目光,快步出了宁寿宫, 结果刚走出宁寿宫没多远,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郭嫔娘娘留步。” 知愉转过头,“阿月?” 阿月福了福身, “给娘娘请安,奴婢得知您日后不会再来拣佛豆,特意把您昨日落下的手帕送回。” 说着递上一方素色锦帕, 知愉挑眉,接过锦帕, 给了身旁金盏一个眼神,示意去看着四周,莫让人过来, 因为她压根没落下什么手帕,显然阿月是有话要对她说, 阿月凑近知愉,压低声音道: “齐妃娘娘昨日午后,悄悄来过宁寿宫一趟。” 知愉眼瞳深眯,垂眸冷笑, 怪不得,她说呢, 难怪好好的乌雅氏会突然停了拣佛豆,而是改让她抄经书, 原来是齐妃在背后告状,来让乌雅氏撑腰来了, 知愉暗里嗤笑一声,十分不屑, 面上又把刚接过来的帕子,递了回去,朗声感激道: “本宫就说这帕子怎的突然不见了,原来是落在了小佛堂,难为你巴巴的送过来,这帕子就赏你了。” “多谢郭嫔娘娘。” 阿月意会,又接回这方锦帕, 随后在知愉示意下,快步回了宁寿宫。 知愉叫回金盏, 路上也没再遇见什么人,一路直接回了延禧宫, 冬菊也得知了知愉被罚的消息,忙上前询问详情, 得知是齐妃背后使绊子,回昨日之仇后, 与金盏二人,同仇敌忾,在知愉一旁小声骂着齐妃。 知愉没理会她二人, 面无表情盯着桌上棋盘,实则内里想的也是齐妃: 很好,真的很好! 齐妃这一遭,又让她想到了马佳氏去挑唆,乌雅氏命人生灌毒药的记忆, 知愉盯着棋盘,思量了良久, 最终随手丢下手中的棋子,冷冷一笑, 她原本是打算饶齐妃一命的,如今看来,倒是没必要了, 齐妃既然这么作死,她就成全她! 自这日起, 后宫妃嫔就突然发现知愉这个宠妃,好似被打压了气焰一般, 开始变得寡言少语,在齐妃面前还有两分畏畏缩缩的。 第五十八章 一箱子游记话本 “可是冷了?” 胤禛注意到此, 转头开口让外面侯着的奴才进来,关好了窗,又奉上热茶, 知愉捧着白烟缭绕的热茶,与胤禛相对而坐, “多谢皇上如此惦念,还特地带臣妾来这角楼。” 后宫嫔妃平日里是不能出内宫的,她如今能来这午门角楼一观, 的确是属于皇恩浩荡了, 说着知愉起身,行至胤禛身旁, “皇上待臣妾如此之好,臣妾真不知该……” 胤禛拉她入怀,轻抚她的脊背,声音低沉飘渺, “你是朕的爱妃,朕自然会对你好,” “皇上!” 知愉依偎在他胸膛之上,言语间颇为感动, 但谁也看不到的眸中,却是平静一片, 殿内一片平静, 众多奴才纷纷低着头,不敢抬头,知愉二人温存片刻,才分开, 此时正巧苏培盛去而复返,给知愉奉上一厚实的披风, 知愉没有立时接过,反而看了胤禛一眼, 见胤禛端坐窗边,面无表情的喝着茶, 知愉这才接了,亲自动手披上系好, 又重新落座,命人打开窗户, 二人一边欣赏着外面,夕阳下紫禁城的风光, 一边叫奴才取了旁边摆放的棋盘,对弈起来, 知愉本身棋艺不错, 尤其是做和妃时,又接收了瓜尔佳氏全部的棋艺, 自然能和胤禛打个来回,不落下风, 在不明显的情况下,还能暗暗让他两子, 让原本仅仅兴致上来,想要随意下两局解个闷的胤禛,越来越沉浸其中, 待尽性后,天色已然微暗, 胤禛丢下棋子,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朕本想去延禧宫的,但奈何前朝琐事缠身,不能陪你了。” “是,臣妾明白,国事为重,皇上不必顾虑臣妾。” 知愉对胤禛展颜一笑,温声道: “况且今日能来此地,臣妾已经是极其欣喜,又怎敢奢求太多。”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满意点头,“爱妃识得大体,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立即站出来,躬身等候吩咐, “送你郭主子回宫,” 见苏培盛恭敬应了, 胤禛又转头对知愉道:“你回宫早些歇息,朕改日再去看你。” “是,更深露重,国事虽忙,皇上也要注意龙体。” “朕知你心意,去吧。” 知愉温顺的点点头,在胤禛的注视下, 一步三回头的由苏培盛带领下,向外走去, 回了延禧宫,还来不及与苏培盛客气两句, 知愉便注意到殿内,放着一口大大的木箱子, 瞧着很是朴素, 不像是用来盛放什么金银首饰,珍贵摆件的样子, 她出门前还没有呢! 知愉放开冬菊的手,走过去,一看,发现里面放着的全是书, “这是?”知愉挑眉询问, 苏培盛笑,“回娘娘的话,这是皇上特地挑来,让给您送的游记、话本等书籍。” 知愉这下是真惊讶了, 这满满一箱子全是? 她忍不住捡了其中一本,简单翻了两页,发现还真的是, 不由十分惊喜, 天知道她日常有多无聊, 不是和那群后宫女人周旋,查探有没有人来害她,谋划报仇之事, 就是看看书,下下棋,作作画、写写字, 偶尔想一两道现代吃食的做法,让小厨房看着做, 其余便没了, 做和妃时,还有一两本这样的话本子和游记解闷, 但成了郭氏后,便再也看不到了,已经想念了许久, 没想到胤禛会给她送来这么多,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会稍微有趣一些, 想到此,知愉忍不住弯了弯唇, 放下手中的游记,对苏培盛真诚道: “帮本宫谢谢皇上,本宫很是喜欢。” “嗻。”苏培盛陪着笑脸, “既如此,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知愉挥了挥手,金盏又悄悄塞了个荷包, 苏培盛才回了养心殿。 知愉喜滋滋的抚着那一箱子的书,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下去, 今日后, 她请完安,就直奔宫里,不停看着这些游记和话本, 偶尔又和裕嫔聊聊天,约着喝喝茶, 日子过的惬意极了, 而胤禛原本说来延禧宫的话,一直没兑现, 倒不是因为有了新宠, 而是胤禛与乌雅氏的争斗,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乌雅氏不再满足于折腾后宫嫔妃, 尤其是利用齐妃变相打压了知愉,以及年氏以福惠身子不好为由,闭宫不出后, 后宫这小猫三两只,压根挑不起乌雅氏折腾的欲望, 于是,又换了个法子,每日直接派人叫来胤禛责骂, 反正先帝已经驾崩,满后宫就她这个太后最大, 一时之间,还真没人能拦得住, 大清以孝治天下, 乌雅氏作为长辈,即使骂的内容站不住脚,也必须得受着, 胤禛对此见怪不怪, 正如乌雅氏这个做额娘的了解他一般,胤禛也十分了解乌雅氏, 实话说, 自从最开始乌雅氏让知愉去小佛堂拣佛豆开始,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但事关他那个混账弟弟, 胤禛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责骂,就妥协, 一直梗着,半点不松口, 更甚着, 直接下令让十四府上女眷也同十四一起内省,不得出府门半步, 变相圈禁了十四。 知道消息后的乌雅氏顿时暴怒,砸了不知多少珍贵摆件, 母亲护孩子的天性完完全全被激发了出来,她发誓一定要给胤禛点颜色看看! 她这个时候,已经忽略了胤禛也是她儿子的事实, 不知是如何与宫外老八商量的, 隔日老八就联系了几个御史, 让他们上折子申诉胤禛这个皇上,对太后不孝, 民间也有了耳闻,要皇上给个交代。 御史一上折子,事情就大条了, 但胤禛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尤其是以胤禛不是胞弟胜似胞弟的怡亲王, 与刚得了宗人府权,正对胤禛感激涕零的恒亲王为首, 开始有理有据的帮胤禛说话,打压那个老八一党的官员, 胤禛看着下面吵作一团的群臣,脸越来越黑,周身气息越来越冷, 他登基时,明明已经清扫了老八面上所有人手, 如今竟然还能冒出这几个官居要位的官员,还有御史, 老八竟舍得让这几个埋的如此深的人冒头,时机又如此之巧,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五十九章 反常的太后 都不用说怀疑了, 他几乎能肯定自己那亲生额娘,与老八勾结到一块,给她亲儿子使绊子了, 丢下一道冷冷的“退朝”声后,胤禛大步流星回了养心殿, 刚踏入养心殿的门,就叫来了暗卫血滴子的统领李俭, “你去,查查太后近日私下里的动作,尤其是和宫外的。” “是。” 眼看李俭飞一般去打探, 胤禛挥退了殿内所有奴才,独自站在书桌前, 很快李俭回来了, 带着一沓写满乌雅氏近期,做了何事的纸张, 事无巨细,上到乌雅氏见了何人,指派谁出了宫,又联系了何人, 下到乌雅氏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几时入睡,都查的一清二楚, 给了李俭一个满意的眼神, 胤禛就细细看了起来, 一刻钟后, 胤禛看完,大力把这些纸张拍在了书桌上, 死死盯着对面墙上挂着的“切急用忍”四个大字,看了良久, 他实际上也是个火爆脾气, 幼时还被康熙说“喜怒无常”,特地赐下这四个字, 胤禛就此开始学会了隐忍, 生生憋成了如今这表面清冷、冰山一样的性子, 这四个字自从康熙赐给他后, 他就一直放在身边,以做时时警戒自身之用, 但如今已经无法让他压制心中的愤怒了, “啪”的一声,上好的镇纸被砸到地上,李俭和苏培盛顿时跪了下去, 胤禛双眸气的通红,捏着御笔的手上青筋直暴, 虽说他早已经对母子之情,不抱有什么期待, 也早已经看清乌雅氏此人, 但这亲生额娘为了能拉出小儿子,而选择与自己政敌结盟,给他使绊子,甚至暗中调兵的行为, 还是让他感到了愤怒,与些许寒心, 乌雅氏到底想做什么? 逼宫? 就为了十四? 她还知道自己是太后吗? 如果可以, 胤禛真的很想撬开亲娘的脑子,看看她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得不说,乌雅氏此等行为,已经触及到了胤禛的红线, 也让他潜意识里, 与乌雅氏那最后一丝微乎其微的母子之情,彻底断尽, 在发泄一番过后, 胤禛冷静下来, 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不仅背后做了安排, 还直接下令,说左右先帝已仙去,后宫那些满五十岁以上有子的太妃,可以让儿子接出去奉养了。 此令一下,前朝后宫直接沸腾了, 有子且满五十岁的太妃,高高兴兴和儿子商议出宫的日子,等着被接出去享福, 有子没满五十的太妃们,也有了盼头, 胤禛的声望,瞬间就上升了好几个高度, 那些个说胤禛不孝的声音,一下就被压了下去。 胤禛趁机对后宫来了个大清洗, 借着清扫几个要出宫的太妃下边奴才的名头,把宁寿宫的包衣奴才撤了大半, 一大批包衣世家被抓入狱的,被被削职的,被贬斥进辛者库的,数不胜数, 若不是年关将近,见不得血,恐怕还会有一大批人头落地, 乌雅氏瞬间少了近七成的人手,打听个消息都要费半天功夫, 但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会跳墙呢, 乌雅氏这一急,就更会下狠心了, 直接动用了最后的暗线,给老八递去了消息。 宫外廉亲王府, 老八看着手中那字条上,小小的一个“可”字,以及后面跟着的一串人名, 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老八不由挑唇一笑, 转头看着老十身边空空的椅子,又眯起了眸, “九弟还没来?” “是,九哥如今忙着同五哥抢宜额娘的奉养权,今日来不了了,托弟弟给您告个罪,” 老十拱了拱手,“望八哥您别生他的气。” “无妨,无妨,奉养额娘才是重中之重,九弟还有这个福气,” 老八摆摆手,温和又略带些伤怀继续道: “倒是你我兄弟二人,就算想要争这个,也已经有没额娘,可以来奉养了。” “八哥……”老十神色有两分动容, 兄弟二人又借此,一同抒发了下思念额娘的感情, 让近日由于老九,使得和老十也有些疏远的兄弟之情,又被老八拉了回来, 无人看到的地方,老八眼眸微深,而后缓缓露出一个,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的阴冷笑容。 胤禛此番清扫主要还是宁寿宫,其次寿安宫、寿康宫等几个宫, 后宫众妃嫔那儿,倒是没怎么受到影响, 不过奴才们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牵连其中, 变相让宫中风气肃清不少。 知愉近来日子过得不错, 一是胤禛忙着前朝和太后那边的事,没空来后宫, 后宫妃嫔都一样无宠,请安时自然也不会再阴阳怪气的说些酸言酸语, 二是乌雅氏也忙着收拢人手,背后谋划, 直接免了众嫔妃的请安,连齐妃最近都进不去宁寿宫, 也没工夫搭理知愉,再让她抄书、拣佛豆什么的, 再加上胤禛送的那一箱子的游记、话本,以及天气渐冷, 知愉除了去景仁宫请安外,干脆就窝在宫里, 不是叫着人涮锅子,就是看话本,偶尔裕嫔也会过来,二人一起说说话, 过的快乐极了, 不过俗话说,快乐的日子都是短暂的,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 胤禛写完给各心腹大臣们的福字,也就封了笔。 除夕大宴,男女分开赐宴, 后宫嫔妃以及各命妇们,都由乌雅氏带领着,在后殿入席, 胤禛和宗室皇亲,以及前朝众大臣在太和殿前殿, 乌雅氏一改往日作风,今日整个人都格外和煦、慈爱, 不仅没在众多太妃、宗室命妇前给后宫众嫔妃下脸, 还与乌拉那拉氏,做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让整个知道内情的宗室福晋们,都直呼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也没敢说出来,只在暗暗给左右旁边的人,使眼色, 俗称眼神交流, 知愉坐在裕嫔下手位置, 抬头瞧了眼上面乌雅氏二人,心中嗤笑一声, 刚想和裕嫔闲聊两句,掩饰自己表情, 偏头却看到裕嫔头侧向上手熹妃方向,小声说着什么, 也对,她竟忘了钮祜禄氏如今禁足时间到了, 也参加了这次除夕大宴, 作为素日与其交好的裕嫔,正和对方低声聊着, 不知是不是在说最近宫里发生的事。 知愉眯了眯眼,抬起手边的酒杯饮了一口。 第六十章 逼宫? 一直到了子时前边散席后,胤禛才到这边露了面, 同时带来了宗室一众皇亲国戚,美其名曰和各自家眷一同守岁, 可这都过了子时,还守哪门子的岁? 知愉手指轻点了点杯壁, 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胤禛身旁站着的弘旺,和身旁裕嫔小声聊着衣裳首饰。 不光知愉注意到了老八亲儿子侍候在胤禛身边, 殿内众人也注意到了, 纷纷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毕竟胤禛与八王胤禩关系一向不好,当年九龙夺嫡最关键时期, 双方更是撕破脸皮,斗得十分凶狠, 如今胤禛把昔日政敌的亲儿子带在身边,怎么看怎么诡异, 胤禩立时瞪了眼弘旺,呵斥道: “弘旺,怎得如此不知礼数,到皇上身边去了,还不快下去?” “哈哈哈老八不要担心,是朕让弘旺跟着朕的,” 胤禛端着酒杯,看向老八, “许久未见弘旺了,如今才发现这孩子已经长这般高大了,朕心甚喜,让他在朕身边待着,” “老八你不会不舍得吧?” 说着,胤禛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八, 老八一时语塞,眉头狠狠蹙起,“臣……” 怡亲王放下手中酒杯,看了眼老八,朗声豪迈笑道: “能让皇兄喜爱,是弘旺的福气,八哥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舍得,你说是吧八哥?” 老八身侧右手不知觉的攥紧,面上却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是,十三弟说的对。” “不过今日这么些宗室长辈,以及后宫娘娘们都在,” “弘旺这孩子毛手毛脚的,臣弟也是怕他冲撞了皇上,惹得皇上不喜。” 老十虽然看不明白这其中内情,但也发觉出有两分不对劲, 何况他亲亲八哥还一直阻止,他自然要站在他八哥这边, 立即起身,一同劝道: “八哥说的对,这不合规矩,皇兄还是让弘旺来这边坐吧。” “老八最是脾气温和,弘旺又怎会不知礼数冲撞,老八啊,孩子有时候不能拘得太紧了。” 怎么可能拘得不紧,今日毕竟…… 老八想到今日打算做的事,眼前就有些发黑, 早知道,他就应该让弘旺装病告假,不来宫宴, 也免得被老四这个阴险的拿住命脉, 他膝下可就弘旺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老八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什么, 胤禛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好了,若是你实在不放心,弘旺真出了什么错,朕不追究便是。” 胤禛都如此说了,他再说什么,就真显得有问题了, 老八只能点了点头,说了句“多谢皇上抬爱。”便不再开口, 老十还想再说什么,被身旁一直没做声的老九一把按了下来, 老九朝他隐晦的摇了摇头,而后对台上的胤禛拱了拱手, “都是一家子,弘旺是皇上亲侄子,皇上疼爱还来不及,又怎会忍心罚他,八哥真是多虑了。” 老八笑着点点头,连声应是,又自罚一杯,算是揭过了此事, 老九却在座位上沉默下来, 老十是个直肠子,他看不出其中不对来, 但老九可是看出来了, 就依照他八哥这模样,都不用猜,他绝对是打算趁宫宴做些什么, 被老四发觉了,才把弘旺带在身边,以做人质。 关键他八哥连最亲近的弟弟们,都没告知一句,可想而知此事有多大, 老九实在不敢深想,他八哥到底想做些什么, 如今心里也是深深的担忧, 老十虽然不解,但他九哥都表明了态度,他也就没再坚持, 在老十心里,八哥是亲,但谁都亲不过他九哥。 于是殿内一时无人说话, 老八看了眼在胤禛身后,垂头不语的弘旺,手掌用力收拢握拳, 他敢保证,老四绝对是发现了端倪, 要不然不会单单把弘旺拎出来, 老八被胤禛突如其来的此举, 搞得此时心是彻底乱了,但又不能表现半点异样, 只借着敬酒的工夫,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眼上头的太后, 乌雅氏不是没注意到老八的目光,也十分清楚他在担忧什么, 但是人马已经备齐,外头都在等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岂是临时说停就能停的? 再说了她又不是真的看重老八,想要扶老八上位, 她们联盟的约定是早就说好了的,必须由十四接任老四, 那老八的独苗,跟她有什么干系? 没了就没了,左右不过一介庶子, 大不了日后十四成事,过继个儿子给老八,以承继他那一脉的香火。 甚至她还希望弘旺就此没了呢,也省得老八这个内里藏奸的,再起异心, 给十四将来登基后,惹出什么功高震主的祸事来。 乌雅氏想的是十分美好,显然已经沉浸在十四做皇帝的美事里, 压根没接老八的暗示。 老八一看,顿时心里更气了, 他就知道,老四母子二人都是心狠手辣,阴险毒辣之辈, 已经有些后悔与乌雅氏密谋了,但此时确实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今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喊停了,只能沉着心,静静等待时机, 另一边,后宫妃嫔席位处, 对于弘旺能站在胤禛身后,众嫔妃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也就几个有子的嫔妃会想“为何皇上不带亲儿子,反而带个侄子”, 因为她们不是常年在后院,就是在后宫,压根不懂朝堂之事, 也不知胤禛与老八一党素日的仇怨, 就连政治敏感度不错的年氏, 也仅仅是惊讶了一瞬,就抛开手去,专心和齐妃阴阳怪气的斗法。 唯独知愉这个, 不仅十分清楚胤禛和老八之间的恩怨, 还在一会即将发生的逼宫事上,做了很大推手的人, 才很能感受出殿内祥和,喜气氛围下的暗潮涌动了。 知愉深吸了一口气,安抚住自己躁动的心, 虽然她十分信任胤禛,相信他肯定做好了安排, 但头一次面对逼宫这种事, 尤其还是乌雅氏和老八勾结引起的宫变,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生怕一个不小心,胤禛就真被弄下去了。 “郭妹妹,瞧你面色有些不好,可是有些不舒服?” 裕嫔敏感的注意到知愉的异样,忍不住偏头低声询问。 第六十一章 正戏来了 知愉顿时呼吸一滞,而后对裕嫔温和笑了笑, “劳裕嫔姐姐惦记,妹妹不过是酒水喝多了,有些头昏罢了。” “那妹妹可要出去透透气?” 裕嫔眼神关切,的确是真心在为她考虑, 知愉自然领了她的心意, 但此时她真不能出去,撞见什么不该看的还算事小, 若万一被疑心重的胤禛误会是,与老八及乌雅氏谋划逼宫的同伙儿, 借机溜出去避开此事,或者传递消息,那她就直接玩完了! 遂知愉连忙微笑,跟裕嫔解释了一番, 表明她还好,不用特地出去透气, “况且如今宗室皇亲、命妇们都在,也不好贸然离席。” 裕嫔想想也是,“就是委屈妹妹你了。” 知愉温柔一笑,又和裕嫔简单感谢聊了两句, 这才挂着公式化得体微笑,继续看殿中央的舞姬跳舞, 暗里掐了掐自己手心, 安心,龙椅上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雍正帝, 已经在九龙夺嫡惨烈的角逐中,赢过老八一次了, 如今他还是皇帝,手下人才辈出,怎么可能还会输。 正如知愉所想, 胤禛由于早就发现了端倪,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此时就如等待好戏开场的观众一般,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漫不经心的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尤其是乌雅氏与老八, 只见乌雅氏和宗室一个福晋正说着话,不经意一个转手, “啪”的一声脆响, 手边的酒杯摔到地上, 殿外守着的一队人马仿佛得了信号一般,唰的一下冲进殿内, 团团围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些胆小的命妇瞬间尖叫出声:“啊!”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内情的宗室:“护驾!护驾!” 后宫席位这边,众嫔妃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知愉也佯装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慌乱抓住身后冬菊的手, 唯独台上胤禛好整以暇的看着这群死士,似乎在期待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为首之人面上一道长长的疤,从眼角斜到了下巴,瞧着很是骇人, 先是目光凶狠的环顾一周, 随后去到老八身前,微微垂首,恭敬喊了声,“八爷。” 宗室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八、八哥,这?” 老十一脸惊讶的看着老八, 显然没想到他直接逼宫, 而且还没告诉自己和老九,这两个和他最亲近的兄弟, 老九眯了眯眼,趁老八还没出声,朗声笑道: “哈哈哈八哥这是不是你安排的什么取乐的玩意儿,连我们和弘旺都没告诉,真是的。” “我们也就算了,弘旺这亲儿子都不知会一声,你这阿玛当得可不道义,看看把弘旺那小子吓得哈哈哈。” 老九为了他八哥也是煞费苦心, 不仅提醒老八——你亲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呢,老四应该是早已经看出来,有了准备,别轻举妄动, 还给了台阶,暗示让他赶紧顺坡下驴。 老八坐在原位,默不作声, 抬头看了眼老九老十,又看了眼上面吓得面色苍白的弘旺, 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正要收回视线, 却忽得对上胤禛玩味的目光, 作为多年政敌的默契, 老八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输了, 他赫赫有名的八贤王,今日可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心中不由叹了口气,又嗤笑一声, 他没想到,乌雅氏居然还摆了他一道, 原本的安排是让十四带着人马进殿,如今却换成了个小头领, 乌雅氏这分明就是想,成了,是十四取代老四, 若败了,也不会牵扯到十四身上, 真是好一番慈母之心! 老八眸中快速闪过一丝怒意和阴冷, 那厢,郭络罗氏已经等不及站了出来, “放弃挣扎吧,九门已经关闭,宫中也已经被层层包围起来,任何人也逃不出去。” “只要皇上你识趣些,主动写出退位诏书,我们还能饶尔等一命。” 此话一出,老八再也没了退路, 老九心中叹了口气,不再作声,还拉住了想要起身的老十, 上首乌拉那拉氏登时怒道: “郭络罗氏你放肆,这是太和殿,皇上和本宫以及众多宗室皇亲均在此,你夫妻二人还想谋反不成?” 郭络罗氏挑唇,不屑的看向乌拉那拉氏氏,红唇阖动: “谋反?哈哈哈皇帝苛待大臣,刻薄寡恩是为不仁义,” “上对母不恭,三番四次惹怒太后,是为不孝,” “下不念手足之情,毫无缘由,幽禁十四,是为不悌,” “此等不仁不义、不孝不悌、昏庸之君,难道不该反?” “郭络罗氏你大胆,还不把这罪妇给本宫擒下?” 郭络罗氏却丝毫没理会她, 抬脚缓步行至老八身边,却是抬眸看着台上, “太后,您老人家可说句话啊!” 太后?! 众宗室王爷觉得自己好像是守岁时间太长了,累的出现了幻听, 老八福晋这意思是,太后也掺和了谋反之事? 太后啊?皇上亲额娘! 不是,她图什么啊? 他们觉得自己心很累, 不知听到这等辛密之事后,还能不能活着走出皇宫。 太后微微一笑,也不再装死, “皇帝,你确实不适合接管这个江山,先帝所托非人,不如为大清另择个明主。” “另择明主,” 胤禛重复了这句一次,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挑眉问道: “皇额娘是指老八,还是,十四?” 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到胤禛这句,众多宗室王爷瞬间绕过弯来了, 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眼不动如山的怡亲王, 心里瞬间有了数,也纷纷不慌了, 好整以暇的看起这“大清最尊贵的母子”二人斗法来。 乌雅氏压根没看出殿内愈发诡异的氛围, 还当胜券在握,沉浸在未来美好幻想的她,老神在在道: “十四德才兼备,勇武又不失谋略,是先帝在时,亦夸过的,” “皇帝你却处处打压,哀家不得不猜测,先帝遗诏的真实性。” 胤禛冷眸微眯,心中嗤笑, 为了十四,都开始质疑先帝的遗诏了, 他这额娘,可真是亲额娘! 胤禛没立即开口, 老八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站起身,直言道: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皇上得位不正,本王如今不过拨乱反正。” 第六十二章 有孕?! “拨乱反正?” 胤禛挑眉嗤笑出声,招手示意倒酒, 苏培盛立时上前,却被胤禛眼神制止,随后看向一旁的弘旺, 弘旺此时面色更白了, 他不明白, 既然他阿玛与太后要谋反, 连嫡额娘都知情,就不能知会他这个亲儿子一声吗? 他若要知晓此事,一定不会出现在皇上眼前, 他还是阿玛的儿子吗? 哪怕他如今被皇上捏在手里,哪怕九叔明明已经给了台阶了, 阿玛却依旧还要继续他的计划, 他的命,在阿玛眼里,就那么不值钱是吗? 弘旺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掉进了冬天的冰窖里, 在这一刻,他竟然奇迹的,有些共情到他这位皇上四伯的心情, 他们都是被亲人抛弃的那一个, 不同的是,皇上四伯是被太后,他是被亲阿玛。 想着,弘旺注意到胤禛的视线, 后咬了咬牙,压制着有些抖的手,上前一步,帮胤禛倒好酒, 胤禛满意一笑,挑眉看了老八一眼, 仿佛在说:看,就算你再怎么谋反,你亲儿子不还要给他倒酒? “好一个拨乱反正!” 胤禛仰头饮尽杯中酒,视线下垂,环顾殿内一周, “朕自登基日起,案牍劳形,严查贪官污吏,为民减赋,” “自认,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 此话说的铿锵有力, 不知旁人如何作想,但知愉认为胤禛这话是实打实的, 不论其他,胤禛确实已经算是清朝难得的好皇帝了, 不仅收拾了康熙丢下的烂摊子,还给下一任皇帝,奠定了基业, 康乾盛世,若没有胤禛在中间撑着, 就冲乾隆那个败家子,都不一定能撑过三年去。 知愉在这边胡思乱想,又趁机大骂了乾隆一番。 另一边胤禛已经站起身,盯着众人,眸中含怒,冷声道: “而今,朕的生母却与朕的兄弟联合谋反,实属让朕寒心。” 殿内, 除了老八、老八福晋郭络罗氏、太后乌雅氏, 其余众人闻言,纷纷跪了下来,高呼:“皇上息怒!” “四哥!” 老八突然开了口, 这是他在太子二废后,头一次喊胤禛四哥, 胤禛眸光微深,盯着他, “事已至此,就不必再多言这等抒情之事,” 老八还是那样一副温和的模样,温声继续道: “还是仔细看看如今这处境,为一众追随你的兄弟,女人谋个出路。” 那厢,郭络罗氏已经等不及站了出来, “放弃挣扎吧,九门已经关闭,宫中也已经被层层包围起来,任何人也逃不出去。” “只要皇上你识趣些,主动写出退位诏书,我们还能饶尔等一命。” 此话一出,老八再也没了退路, 老九心中叹了口气,不再作声,还拉住了想要起身的老十, 上首乌拉那拉氏登时怒道: “郭络罗氏你放肆,这是太和殿,皇上和本宫以及众多宗室皇亲均在此,你夫妻二人还想谋反不成?” 郭络罗氏挑唇,不屑的看向乌拉那拉氏氏,红唇阖动: “谋反?哈哈哈皇帝苛待大臣,刻薄寡恩是为不仁义,” “上对母不恭,三番四次惹怒太后,是为不孝,” “下不念手足之情,毫无缘由,幽禁十四,是为不悌,” “此等不仁不义、不孝不悌、昏庸之君,难道不该反?” “郭络罗氏你大胆,还不把这罪妇给本宫擒下?” 郭络罗氏却丝毫没理会她, 抬脚缓步行至老八身边,却是抬眸看着台上, “太后,您老人家可说句话啊!” 太后?! 众宗室王爷觉得自己好像是守岁时间太长了,累的出现了幻听, 老八福晋这意思是,太后也掺和了谋反之事? 太后啊?皇上亲额娘! 不是,她图什么啊? 他们觉得自己心很累, 不知听到这等辛密之事后,还能不能活着走出皇宫。 太后微微一笑,也不再装死, “皇帝,你确实不适合接管这个江山,先帝所托非人,不如为大清另择个明主。” “另择明主,” 胤禛重复了这句一次,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挑眉问道: “皇额娘是指老八,还是,十四?” 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到胤禛这句,众多宗室王爷瞬间绕过弯来了, 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眼不动如山的怡亲王, 心里瞬间有了数,也纷纷不慌了, 好整以暇的看起这“大清最尊贵的母子”二人斗法来。 乌雅氏压根没看出殿内愈发诡异的氛围, 还当胜券在握,沉浸在未来美好幻想的她,老神在在道: “十四德才兼备,勇武又不失谋略,是先帝在时,亦夸过的,” “皇帝你却处处打压,哀家不得不猜测,先帝遗诏的真实性。” 胤禛冷眸微眯,心中嗤笑, 为了十四,都开始质疑先帝的遗诏了, 他这额娘,可真是亲额娘! 胤禛没立即开口, 老八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站起身,直言道: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皇上得位不正,本王如今不过拨乱反正。” 眼看平息下来, 知愉忽然觉得一阵头重脚轻, 晃了晃头,想要清醒下,却没什么作用, 瞬间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娘娘!娘娘!”身旁冬菊连声惊呼, 引得众嫔妃纷纷看了过来, “哟,郭嫔这是吓昏了?” 眼看太后被大力嬷嬷强行带下去,内心慌乱不已的齐妃,仿佛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 不屑的看了眼晕倒的知愉,扬眉继续讽刺道: “郭嫔这胆子也太小了点,有皇上这般英明神武的君主在,哪里会出什么事,还能给吓昏了……” 年氏鄙夷的看了眼上蹿下跳的齐妃,幽幽开口道: “齐妃,大家都是后宫姐妹,你就算不关心一番,也用不着说这些吧?” “是啊,再说了,这般胆大妄为的谋反之事,在场的,又有哪个不害怕的,齐妃娘娘这意思是自己不怕,莫非……” 熹妃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齐妃惊讶道。 齐妃顿时气急败坏的否认, “熹妃你胡沁什么?本宫怎么可能……” 胤禛眼中的不耐一闪而过,不想再听众人叽叽喳喳,直接下令: “传太医。” 第六十三章 不是,胤禛你别这么笑。 齐妃不屑的看了眼晕倒的知愉,扬眉继续讽刺道: “郭嫔这胆子也太小了点,有皇上这般英明神武的君主在,哪里会出什么事,还能给吓昏了。” 年氏鄙夷的看了眼上蹿下跳的齐妃,幽幽开口道: “齐妃,大家都是后宫姐妹,你就算不关心一番,也用不着说这些吧?” “是啊,再说了,这般胆大妄为的谋反之事,在场的,又有哪个不害怕的,齐妃娘娘这意思是自己不怕,莫非……” 熹妃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齐妃惊讶道。 齐妃顿时气急败坏的否认, “熹妃你胡沁什么?本宫怎么可能……” 胤禛眼中的不耐一闪而过,不想再听众人叽叽喳喳,直接下令: “传太医。” 齐妃抬眸,对上胤禛那冰冷的眼神,心都抖了,呐呐不敢再言, 宗室这边如今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面上不动如山,心中实则都在呐喊,希望胤禛赶紧放他们出宫, 他们真的不想再看什么宫中辛密了! 但并没有什么用,胤禛此刻压根顾不上他们, 让人把知愉扶到后殿等太医来了诊脉,就面色如常的和宗室大臣推杯换盏, 新年第一日要开大朝会, 这眼看就要到时辰了,也没必要再回去歇息了, 索性就继续,待一会儿直接更衣上朝就是了。 众嫔妃—— 熹妃:“也不知郭嫔如何了,方才瞧着她那模样可真是骇人。” 齐妃:“哼,矫揉造作之辈,在场这么多嫔妃,也没见哪个同她一般。” “都是长居内宅,或深宫的,哪里见过此等局势,” 裕嫔想了想,还是开口帮知愉说了句话, “再加上郭妹妹身子弱了些,才会昏过去吧,真是可怜见的。” 苏常在不屑的抚了抚鬓, “若是真昏也便罢了,就怕有些人借此等不入流的手段,来争宠,谋取皇上怜惜啊!” 这边众嫔妃窃窃私语的讨论, 另一边, 听闻皇上下令传太医,太医院的人来的很迅速, 一把白胡子的院判李太医,搭上知愉的手, “脉若滚珠,往来流利,郭嫔娘娘此乃滑脉之兆,为喜脉。” 李院判原本还担心牵扯进后宫阴司争斗,没想到却是个好消息, 又是在新年伊始,实属大吉之兆,乐呵呵的点头恭喜, “恭喜这位姑姑,郭嫔娘娘已经有孕月余了。” 冬菊也是又惊又喜,“多谢李院判,可我们娘娘前些日子诊平安脉并没有诊出啊?” “姑姑不必慌张,娘娘月份尚浅,诊不出也是有的。” “是是是,李院判说的对,劳烦您了。” 冬菊说着,给李院判塞了个厚实的荷包, 李院判捏了捏,笑呵呵的收下了,“微臣就也沾一沾娘娘的喜气,对了,” 李院判说着转过身,从随身医箱中取出一纸方子,递给冬菊, “这是一些孕妇忌讳之物,想来郭嫔娘娘也需要这个,就赠与姑姑了。” 冬菊笑着点头收下, “多谢李院判,还需要回禀皇上及众位主子一声,还请李太医稍候。” 李院判:“应当的。” 冬菊说着,就让殿外守门的小太监去正殿通禀, 正殿, 众人还在闲聊着, 眼看有后殿小太监求见,纷纷止住了话茬,就等着听听这郭嫔是怎么回事。 结果小太监进殿后,就一脸喜气洋洋的跪下磕头, “给皇上报喜,” 众嫔妃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死死盯着这小太监, 小太监继续说: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众位主子,经太医看诊,郭嫔娘娘已经有孕月余了。” 胤禛不由挑眉,放下手中的酒杯,“哦?当真?” “是,太医院李院判还在给郭嫔娘娘看诊,冬菊姑姑让奴才过来回话。” 胤禛大笑两声,“哈哈哈好,赏。”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小太监不住的磕头谢恩,高兴的合不拢嘴, 与之相反的是一众后妃, 个个神色都有些僵滞,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是宗室那边率先反应过来, 怡亲王站起身拱了拱手,对胤禛遥遥一举杯, “恭喜皇兄,新年第一日郭嫔娘娘便有孕,此乃吉兆啊!” 众后妃被这一句惊醒, 乌拉那拉氏回过神,立即道: “是啊,恭喜皇上,天佑皇上,天佑大清!” 众嫔妃与宗室那边也齐齐道: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胤禛爽朗一笑,显然也是十分高兴,也端起酒杯回了怡亲王, 方才经过逼宫一事,还有些僵硬的氛围,瞬间变得喜气洋洋, “时辰也不早了,便都散了吧,朕去瞧瞧郭嫔。” 说着胤禛起身,大迈步去往后殿, 乌拉那拉氏见此,连忙跟上, 众妃嫔也反应过来,互相对视一眼,抬步跟了过去。 后殿, “郭嫔如何?龙嗣可有碍?” 胤禛带着一脸喜色出现,先是看了眼床上的知愉, 而后转头看向李院判,询问道。 李院判连忙恭敬的拱了拱手, “回皇上,郭嫔娘娘的身子目前没有大碍,不过气血有些虚,才会发生昏倒之事,” “待微臣开服方子,调理一番也就好了。” “可郭嫔七日前刚请了平安脉,怎得没诊出来?” 紧跟着过来的乌拉那拉氏,问出了和冬菊同样的问题, 李院判立即又解释了一遍, “是了,月份尚浅,诊不出来也是有的,” 乌拉那拉氏顶着胤禛的目光,点了点头,还顺势说: “何况平日里给郭嫔请平安脉的,还是寻常太医,到底不如李院判医术高明。” 李院判自然不敢接这话,连道不敢。 眼看乌拉那拉氏这个做皇后的败下阵来, 众嫔妃也不敢言语,只静静在后面看着。 胤禛:“既然无事,那郭嫔何时才能醒来?” 李院判:“回皇上,不消一刻钟,娘娘想来就能醒过来了。” 知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胤禛那张黝黑的眸, “皇,上?” “朕在,可有哪里不舒坦的?” 胤禛点点头,握住知愉的手,勾动唇角,语气难得的温和。 知愉眉梢微动,十分不解, 这前脚刚发生宫变, 后脚胤禛你平日里一个冰块脸,就笑成这样, 真的不是她昏睡久了,出现幻觉了吗? 第六十四章 和嫔 “郭嫔,恭喜你了。” 恭喜? 知愉看向乌拉那拉氏,眼神中透着满满的不解。 乌拉那拉氏勾唇一笑,“你有喜了,一个多月。” 眼前胤禛也符合的点点头, 知愉眨眨眼, 她怀孕了? 她怀孕了! 一个多月? 知愉看了眼旁边侍立着的冬菊,冬菊满脸喜色的对她点点头, 她猛然想起一个多月前,胤禛是好像忙中抽空来了一趟延禧宫, 刚巧是她排卵期, 但是之前也不是没在排卵期行过房,都没中, 只有这次,偏巧就中了, 知愉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这里面,如今有一颗小小的生命,正在缓慢的生长, 知愉还未回过神, 后面的嫔妃们可憋不住了, “到底是郭嫔妹妹有福气,不仅怀上龙胎,还是在这大喜的日子,真真是吉兆。” 年氏自诩皇后下众嫔妃中第一人,自然第一个开了口。 齐妃顿时接过话茬, “是啊,郭嫔妹妹真是好福气,如今宫中许久不闻新生儿的啼哭声了,” “妹妹这一胎,若生下,必定让皇上和皇后娘娘欣喜。” 齐妃一如既往的说话不好听,不过此时,也没人有空理她, 熹妃刚解了禁足,还是比较低调,只随着贺了声“恭喜”。 裕嫔:“恭喜郭嫔妹妹。” 一众常在、答应:“郭嫔娘娘福缘深厚。” 知愉瞬间回过神,扯出温和的笑脸,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众位姐妹,瞧臣妾,真是高兴坏了,” “此时还有些没回神,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胤禛一直在看着知愉, 她那从难以置信到惊喜,再到回神平静, 以及抚摸小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中, 心里莫名的一软,在乌拉那拉氏开口前,直接道: “无妨,哪里有怠慢。” “皇上说的是,” 乌拉那拉氏端着一向贤淑的笑容,安抚着知愉, “你如今怀有龙嗣,身子是最为重要的,旁的,都是小事。” 说着,乌拉那拉氏又转头看向胤禛,提议道: “郭妹妹一直以姓氏为号,今喜怀龙嗣,又逢新年,皇上不如给郭妹妹赐一个封号,以做褒奖?” 胤禛神色一顿, 他原本是想直接给个妃位的, 毕竟郭嫔这样的……也难得,这些日子的侍候,也很得他心, 但既然乌拉那拉氏这样说了, 他也不好驳了发妻的面子, 胤禛摩挲了两下拇指间的翠玉扳指,抬眸看了眼知愉, 知愉垂着头,只挂着温柔得体的微笑, 装作一副,还沉浸在自己突然有孕的惊喜表情, 胤禛心中暗暗点头, 日后待阿哥降生,再封妃亦可,随吩咐道: “既如此,那即日起,郭嫔赐封号‘和’,为和嫔。” 知愉猛的抬头, 一侧的冬菊手上动作一个不稳,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摔了, “和嫔?” 乌拉那拉氏挑眉,也有些惊讶, 她记得先帝惇怡皇贵妃,生前封号就是“和”, 皇上应该也清楚才是,怎得还用这个字作为郭氏封号? “怎么?皇后有异议?”胤禛注意到乌拉那拉氏的低声反问, “臣妾不敢,”乌拉那拉氏回过神,温顺应道: “皇上取的,自然都是好的。” 左右惇怡皇贵妃已经仙逝,前朝嫔妃的封号,又不是不能用, 那“德”、“贤”、“淑”几个字,可是历朝历代都有用的, 再说了也不是给她用, 胤禛既然选了这个,她自然没有异议。 “恭喜和嫔了。” 知愉扯了扯嘴角,克制自己没露出什么异样, “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其余嫔妃对于乌拉那拉氏的反常,有些不理解, 但看胤禛这副模样,也不敢询问, 只打定主意,回去好好查查,这个封号的含义, 面上还是和煦的同知愉道喜。 “皇上,时辰到了,各位王公大臣都到齐了。” 苏培盛收到了消息,悄悄凑到胤禛身旁,低声禀报着, 声音虽低,知愉也听了个全, 直接仰头对胤禛笑笑,温顺乖巧劝道: “国事为重,皇上快去吧,不必担心臣妾。” “一会儿坐软轿回去,好好修养,朕晚上再去看你。”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嘱咐道。 见知愉点头应了,才起身,让奴才伺候更衣后,抬步去上朝。 “郭、和嫔娘娘还真是得圣心呀……” 眼看胤禛离开,底下小嫔妃就忍不住了,想要再说些什么, 却被乌拉那拉氏出言打断, “好了,和嫔刚醒来,还需静养,都散了吧。” 乌拉那拉氏这个皇后开了口, 其余妃嫔自然不敢不听, 另外熬了整整一夜,还经历了这许多意料之外,紧张刺激的事, 她们精神也有些不济, 遂十分干脆的告退离开, 乌拉那拉氏临走前,还特意又嘱咐了两句, 知愉一一应了,全了这份后妃之间的面子情后,就恭送她离开。 殿内重新恢复平静, 知愉看着门外,想起众嫔妃临走前的眼神, 心中感叹一声: 昨日之事算是完了, 但针对她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娘娘?” 冬菊见知愉一直走神,忍不住开口提醒了句, 知愉收回视线,敛眉吩咐道: “本宫已无事了,收拾一下,咱们回宫。” 冬菊:“是。” 乘坐软轿,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延禧宫, 知愉没有理会旁的,直奔床铺而去,好好睡了个觉, 醒来后先是被宫中奴才恭喜有孕,以及得赐封号, 后还来不及吐槽她这个封号,就接到了前朝传来的消息—— 胤禛在朝堂上,细数宗人府连夜整理的老八罪状, 下旨把老八,及老八福晋郭络罗氏贬为庶人, 还觉得不够,同时还让郭络罗氏自尽, 爱新觉罗家倒是没有弑兄的传统,胤禛就直接把老八圈禁了, 当然私下里,各种刑罚不断。 不过表面上,倒是无形中,给他自己谋了个好名声, 民间纷纷说,胤禛宽仁大度, 连兄弟谋反都能饶一命,这不是宽仁大度是什么? 让他那“毫无手足之情,刻薄寡恩”的谣言不攻自破。 知愉得知后呵呵一笑,不予评价, 一口气喝完李院判给开的药后,谋划着如何悄悄去宁寿宫一趟。 第六十五章 太后娘娘,您不记得本宫了吗? 众妃嫔回宫后,立即着人去打听知愉封号一事, 但这到底涉及先帝嫔妃,与胤禛的隐秘往事, 她们只打听出了个“和”此字,是惇怡皇贵妃生前的封号, 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就这?” 年氏皱眉,把手中的纸张随手丢在了桌上, “仅仅是与惇怡皇贵妃生前的封号,重了?” “是。”打听消息的小太监,跪伏在地上,恭敬回道。 年氏的直觉告诉她,此事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但除此之外,又查不出任何别的东西, 年氏只好烦躁的摆了摆手,让那小太监退了出去。 这样的情形,在后宫大部分宫里重复上演, 众嫔妃无论抱着何等心思去查,最终都得了同样的答复, 不过,到底还是有几个人,查到了些线索, 一是家族根基深厚的满姓后妃——即乌拉那拉氏与钮祜禄氏, 乌拉那拉氏作为皇后,掌管六宫,宫中遍布眼线不知何几, 先帝时期又时常入宫请安,是知晓和妃的, 再稍微留心一下,就不难查出此事, 而熹妃, 靠着前朝遗留的几个钉子,查清了这个封号的含义, 再加上一点点猜想,推断出,知愉为胤禛心中,先帝和妃的影子, 二是,在熹妃跟前留有极深暗线的裕嫔, 在熹妃知晓消息后的后脚,她就原原本本得知了此事, “娘娘?” 紫苏动作小心奉上一盏茶, 望着自从得了永寿宫消息后,便一直沉思的裕嫔, 低声唤了句, “怎么了?”裕嫔回过神,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皇上,去了延禧宫。” “郭、和嫔如今怀有龙胎,皇上自然欢喜。” 平日里就没少去,如今怀了身孕,更得去了。 裕嫔十分不以为意, 紫苏小心抬头看了眼裕嫔神色, “可今儿是……” 是初一,按规矩,逢一或五,是皇上去皇后宫里的日子, 裕嫔轻瞥她一眼,“初一又如何?” “皇上喜欢才是关键,况且咱们皇后娘娘那般‘贤良’,又岂会同有孕的宠妃计较?” 紫苏垂头,“娘娘说的是。” 裕嫔嫌弃的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一侧侍立着的紫芙见此,嘴角微不可察的勾动了下, 而后凑到裕嫔身前,给她轻捶着腿, “娘娘,可是在想方才时雨递过来的那个消息?” “本宫还真是没想到……” 裕嫔叹了口气, 她原本也在好奇郭氏能在小产后,快速重获恩宠,甚至宠冠六宫的原因, 才屡次三番的与之交好, 后更在有意下,让郭氏借齐妃之事对自己施恩, 只为与其交心,探查消息, 没想到,郭氏得宠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她依旧想不通,既然是作为和妃的影子, 那从前怎的不见皇上对郭氏另眼相待? 难道就因为和妃那是还没死,西贝货比不上正品? 而且郭氏自己,到底知不知晓此事? …… 知愉此时压根不清楚,替身这事已经被人知道了, 她回去只顾着睡,以及对突然有孕的惊讶, 压根忽略了今日是初一, 直到胤禛来了,二人闲话两句,偶然提起日子, 知愉才突然想起来, 她是从未打算过,用这种方式彰显自己得宠的, 所以她当然不会留下胤禛, 借着有孕睡的不安稳, 说胤禛在这不仅休息不好,也会让她睡得更不安稳, 催着他去了景仁宫。 乌拉那拉氏对于知愉这般识趣的做法,很是受用, 隔日请安时, 不仅对她面色温和,还在众嫔妃为难她时,出言挡了几句, 而后,胤禛只顾着处理那日逼宫后续留下的烂摊子, 偶尔来后宫,仅仅是去知愉这里,或者几个高位有子的后妃那儿去坐坐, 知愉一时,只需注意防护暗中来的谋害, 其余如今还没有孕期反应,又有奴才伺候,过得还算如意。 这日,终于感觉有孕一事的风波降下去, 知愉换了身不显眼的衣裳,带着冬菊,以及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出了宫, 一路避着宫人去了宁寿宫, 知愉让跟来的小宫女,引开了守门的侍卫片刻, 趁机带着冬菊溜进了小佛堂, 宁寿宫奴才人数锐减,小佛堂前如今只有阿月一人守着, 阿月见到她的身影,连忙躬身福礼,“娘娘。” 知愉点了点头, “阿月,本宫进去探望下太后娘娘。” 阿月没有多想,给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外的光透了进去, “郭嫔?” 乌雅氏听到声响,转头抬眸皱眉,“你来做什么?”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知愉敷衍的挥了挥帕子, 乌雅氏没有理会,转回头,继续面对佛像,闭目数着佛珠, “太后娘娘,您还不知道吧,本宫有孕了。” 乌雅氏继续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那又如何?” 难不成还指望她这个太后,会因此高兴赏赐不成? 简直是笑话, 乌雅氏勾动嘴角,想要大肆嘲笑知愉一番,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乌雅氏彻底笑不出来了, “皇上给臣妾赐了个封号,您一定想不到是何字,” 知愉面色平静,却紧紧盯着乌雅氏,一字一句道: “是和,和嫔。” 和? 和她亲手解决的瓜尔佳氏,同一个封号? 乌雅氏手中转动的佛珠一顿, 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快速划过一丝讥讽, 嘴上毫不留情的戳道: “哀家从前只以为皇帝仅仅是凉薄,对待自己的女人,还算用心,” “一如皇后,虽无宠,却敬重,再如年氏,有宠有子,” “哀家原本瞧着你会是下一个宠妃,没承想,皇帝竟是把你当做瓜尔佳氏的替身。” 乌雅氏转过头,眸中带笑,盯着知愉, 本以为知愉听了这话,会控制不住情绪,吃惊亦或者难以置信之类的, 没想到,知愉却是似笑非笑的对上她的视线, 乌雅氏眉间得意之色瞬间一滞, “怎么?你没查探?‘和’字为先帝和妃之封号,” “事到如今,哀家也不怕告诉你,先帝和妃曾与皇帝……” 看着乌雅氏拼命想要借机刺激她的模样, 知愉摇了摇头,红唇翕动, “可惜啊,可惜!” 乌雅氏被她平静的气到,“装模作样,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知愉挑起一抹微笑, “太后娘娘,您真的不记得臣妾了吗?” 第六十六章 是在等皇上来救你吗? 说着,知愉步步逼近乌雅氏, “您真的不记得被您亲自下令,灌下毒药,活生生死在您面前的和妃瓜尔佳氏,究竟是何模样了吗?” “本宫,今日便来向您复仇来了!” 乌雅氏面色瞬间大变。 “你……你在说什么?哀家,听不懂。” “太后娘娘,您已经猜出来不是吗?” 知愉瞧着乌雅氏满目惊恐的模样,感到十分讽刺, 直接戳破了她最后的幻想,弯下腰,盯着乌雅氏的双眸,一字一句道: “本宫,就是已故的和妃——瓜尔佳氏。” “不不不,你,你是郭嫔,是皇帝的妃嫔郭氏,怎么可能……” 乌雅氏如今已经顾不上任何仪态,瘫坐于地上, “太后娘娘,您不知道,这世间有一词,名叫‘借尸还魂’吗?” 知愉直起身,眉头挑起,挂着笑容,高高在上的俯视, 乌雅氏双眸瞪大,十分惊恐的后撤, “不,不可能,世间怎么会有这等事?” “怎么不可能,冬菊!”知愉扬眉唤来冬菊, “奴婢在!” “抬起头,让太后娘娘好好瞧瞧你的脸。” 冬菊应声抬头,把那张乌雅氏印象中的容貌露了出来, 乌雅氏顿时瞳孔一缩, “太后娘娘,这位宫女,您可眼熟?” 知愉眼瞧着乌雅氏的神色愈发惊恐,嗤笑一声,故意继续说着, “不眼熟也没关系,毕竟当初本宫也不怎么去永和宫,您没印象也没关系,” “不过,她就是当初本宫身边的贴身宫女,” “皇上也是知情的。” “皇帝……也清楚?” 乌雅氏抬手哆哆嗦嗦的指着知愉,囫囵起身,步步后退, 知愉唇角的笑容愈发深了, “是啊,若不然,也不会特地再让她回来伺候本宫。” 乌雅氏面色青白,张口想要大叫,却仿佛被扼住喉咙, 只好一退再退,直至奉着佛像的桌案前, 冬菊托着知愉的手,缓缓逼近, 花盆底鞋与地砖相撞,发出“嗒”、“嗒”的声响, 乌雅氏此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也随着那个声音,“嗒”、“嗒”作响, 先帝,你快来看看你的嫔妃! 她、她、她借尸还魂了! 知愉瞧着乌雅氏这副模样,暗中一笑, 很好, 乌雅氏已经跟着她的节奏走, 并且对此深信不疑,生怕她是来索她命的, “太后娘娘,您当日让人给臣妾灌下毒药,眼睁睁看着臣妾死在面前,可曾想过,” “臣妾还会爬出来,来寻您啊?” “和、和妃……哀家告诉你,” 可惜,皇上已经不认你这个额娘了! 对此,有人十分不解, 直到发现知愉在宁寿宫时,面对齐妃,格外的小心恭敬, 这才咂摸出点其中意思来, 可以依旧有人不解,如: “娘娘,皇后不是在长街罚了齐妃吗?郭嫔为何还会如此?” 寄奴听了下面人报来这个消息,不由疑惑出声, 年氏挑唇一笑,满不在意道: “你不会真的以为太后罚郭嫔抄金刚经,与齐妃没半点干系吧?” “娘娘的意思是,太后是在给齐妃撑腰?”寄奴震惊了, “可这也没听到消息啊?” 太后不止对皇上一直不冷不热的,对后宫嫔妃也是持看不上的态度, 前些日子那更是个个刁难, 后来宫里人都传齐妃巴上了太后,她还不信, 如今居然会愿意为了齐妃,光明正大的罚郭嫔这个宠妃, 关键郭嫔还真被打压下去了, 这几日的做派,压根就不像个宠嫔模样, 反倒像是底下那些答应、常在, 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年氏端起茶抿了一口,不屑嗤笑道: “这还需要什么消息,看齐妃那模样便知,跟个哈巴狗一样,处处讨好,” “太后难道还不给她点甜头?不仅复位齐妃,还如此打压郭嫔。” “可不是三阿哥……?” 年氏白她一眼,没理她,自顾自的说: “郭嫔算什么,有太后那个老虔婆在,皇后不也得老老实实的?” “说是太后在给齐妃撑腰,实则不过借齐妃立威罢了。” 更多的还是接机与皇上叫板,为十四爷出来想法子罢了, 不过这话涉及前朝,年氏没有说出口, 只悠悠了看了眼窗外,去偏殿看儿子了。 不得不说年氏到底是年家这种世代为官的勋贵出身,政治敏感度还是不错的, 光靠这面上露出的一点,就能把其根本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后宫大部分人,是没年氏这个政治敏感度的, 看到的仅仅只是太后插手,在背后给齐妃撑腰,齐妃得势, 连皇后都顾忌几分,只敢罚齐妃抄书, 知愉点点头,迈步进入其中, 胤禛背对她,正扶窗了望, “皇上。”知愉福身行礼, 胤禛转过身,对她伸出手,背后有夕光映衬,“来。” 知愉起身,缓步上前,展颜一笑, “皇上怎得突然叫人传臣妾来此地?” 话音未落,知愉就注意到了角楼下的风光, 午门角楼是阖宫上下最高的地方,能俯瞰整个紫禁城, 知愉抬头望向窗棂时, 夕阳橘红色的晖光正照来,洒在那些红墙绿瓦上, 翘起的檐角层层叠叠,蔚为壮观,那种君临天下的豪迈之情,猛然涌上, 一瞬间,未说出口的腹诽,以及一路上的担惊受怕,消失殆尽, 知愉的这个表情,仿佛在胤禛的意料之中, 他面色未变,拉着知愉到他身侧, “朕看到你那万里江山图时,瞬间就想到了此地,” 胤禛看着这紫禁城的整个风光,目光悠远,语气却平淡, “朕想着,与其描述给你听,不如让你亲自一观,” “也好让你下次画万里江山图时,添进这紫禁城的风光,” 说到这,胤禛收回视线,偏头看向知愉, “想来,紫禁城的景色,与那江南小镇的风光也不差。” 岂止,那些民间日常生活,又哪里能同这巍峨皇宫的风景相比, 但万里江山在她眼中是山水河山,是市井生活,是天下万民, 在胤禛眼中却是如这皇城代表的意义一般,是手握天下,与无上的权利, 如今又正逢十一月,高处风大,有些寒意, 知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第六十七章 灌下去 知愉眸光渐冷, “毒妇?” “呵,本宫还有更毒的呢,冬菊!”知愉轻唤一声, 冬菊立即把手中一直提着的食盒打开,端出一盅“汤”。 知愉垂首抬手掀开盖子,拿汤匙轻轻搅动, “怎么样,太后娘娘,可眼熟?” 乌雅氏似乎想到了什么,惊恐之色顿显,转瞬又变成愤怒, “你想动用私刑?” “哀家可是大清的太后,你怎么敢?” “本宫如何不敢?” 知愉随手丢下汤匙,挑眉看向乌雅氏,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在期盼皇上前来救你吗?” 知愉居高临下的看着乌雅氏,一字一句的打破她的幻想, “可惜,你伙同老八谋反,皇上,已经不认你这个额娘了!” “不然你以为,本宫是如何在层层侍卫中,一路通畅来到这儿的?” 这句话犹如惊雷在乌雅氏耳边炸响,乌雅氏踉跄了几步, “不可能,皇帝不可能这般对哀家,哀家可是他的生母!” 乌雅氏尖锐的声音响起, “大清以孝治天下,老四他怎么敢?” “哀家不信,哀家不信,哀家要去见皇帝……” 知愉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你是胤禛生母了, 偏心小儿子,同老八谋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想虽这般想,但知愉已经懒得再与乌雅氏多费口舌, 挥手让冬菊拦住了她, 乌雅氏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婆,力气自然是比不上冬菊这种宫女, 冬菊简直都没费什么事,就治住了她, “是你!”乌雅氏动弹不得,恶狠狠的看向知愉, “都是你这个毒妇,在皇帝身边挑唆的。” 知愉勾唇一笑,“没错,就是我这个毒妇!” 说着知愉不再看她, 转身端起汤盅,擒着乌雅氏的下巴,就往下灌, “唔……咕噜咕噜……呕……” 乌雅氏不停的挣扎, 知愉同样身子瘦弱,并没有灌进去多少, 这盅汤,大部分还是洒在的乌雅氏的衣襟上。 眼看汤盅内不留一滴,知愉甩了甩手,松开了乌雅氏, 把汤盅放回食盒, 一边欣赏着乌雅氏不断干呕,想要吐出被迫咽下的汤, 一边接过冬菊递上的手帕,擦了擦手, “太后娘娘,不知这被人生灌毒汤的滋味,可好受?” “咳咳……哀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咳咳!” 知愉嫌弃了看了她一眼,踱步到一旁, 眼神示意冬菊把押回佛像前, 乌雅氏还没吐干净,就又被压着跪了下去, 素日里,一丝不苟的旗头,如今凌乱的不能看。 乌雅氏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也出现了憔悴与疲惫之色, 知愉踱步到佛像前,取了三柱香,点燃敬上, 转头面对乌雅氏道: “太后娘娘,您戾气太重了,还是趁着这最后所剩无多的时日,好好跟佛祖忏悔一下,” “免得连地府也不要您,成了孤魂野鬼!” 知愉瞧着双手扼住喉咙,还在想尽办法吐出方才那汤的乌雅氏, 唇角微扬,张了张口,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却被打断, “和嫔,你在做什么?” 一道尖细的女人呵斥声,徒然在外响起, 随后小佛堂的门被大力撞开, 第六十八章 太后娘娘为何要污蔑臣妾? 知愉皱眉回头望去,只见胤禛、乌拉那拉氏为首, 身旁是一脸义愤填膺的齐妃,后面是一连串的宫女太监。 齐妃看到乌雅氏如此模样,顿时跳了出来, “和嫔,你对太后究竟做了什么?” 胤禛与乌拉那拉氏的视线,也投了过来, 知愉丝毫未见慌张,上前福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见过齐妃娘娘。” “起来吧。”胤禛随意挥了挥手, 乌拉那拉氏看了看,还在扣嗓子不断干呕的乌雅氏一眼, 挑眉看向知愉,“和嫔,你这是在做什么?” “臣妾……” “她在谋害哀家,方才不顾尊卑,硬生生给哀家灌下了毒药,” 知愉刚开口,就被乌雅氏打断, 简明说了下前因后果,乌雅氏就连忙呼喊,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来!” 胤禛静静看着,没作声, 胤禛不发话,其他人自然不敢有什么动作, 唯独齐妃,在指使着宫女,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传太医来?” 那宫女有些为难,拉了下齐妃的衣袖,没有动作, 乌雅氏顿时气急败坏, “好啊皇帝,你就是这对哀家这个生母的?” “不孝不悌,没人伦的东西,哀家怎么就生出了个你这样的儿子!” 面对自己生死危机,乌雅氏也顾不上其他, 一边口不择言的骂着,一边往外冲去, 不过胤禛之前下的令还没解,如今也还没发话, 门外跟来的侍卫、奴才自然不敢随意放她出去, 忙给拦下了,乌雅氏动弹不得,不停的咒骂着, 齐妃惊讶的瞪大双眸,看向胤禛, 她本以为, 再如何,太后终究是太后, 就依照胤禛初一那日只下令软禁太后, 她还以为胤禛是在顾念母子之情, 才会在今日得了和嫔私自来宁寿宫,意图不轨的消息后, 派人请了胤禛与皇后,一同前来, 可如今来看,她却是想岔了, 齐妃瞧着胤禛那深沉的眸子,退后几步,呐呐不敢再言。 眼看胤禛眉间不耐之色愈发明显,乌雅氏还在门口闹着, 知愉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嘴角,上前一步,佯装委屈道: “太后娘娘为何要污蔑臣妾?” 乌雅氏的动作一顿, 胤禛挑眉看过来, 乌拉那拉氏眼中玩味的神情一闪而过。 知愉无视这些目光,捏着帕子轻声啜泣, “臣妾感念太后娘娘昔日教导,冒着被皇上厌弃的风险,前来为太后送养生汤,” “未曾想,太后娘娘竟然,竟然会拿臣妾作筏子,以此出小佛堂。” “臣妾知道,太后娘娘如今就如同当日臣妾一般,在为皇上与大清祈福,” “有些倦怠是能够理解的,想要回寝宫歇息也无可厚非,” “可太后娘娘您的说辞,也未免太过牵强,” “您口口声声说臣妾下毒药害您,但从皇上来后,过去了这么久,您还好好的站着……” 知愉连珠炮似的说完, 还一副极为委屈的模样,跪倒在地,看向胤禛, “臣妾虽是小辈,但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担此罪名,” “还请皇上传太医来查验,还臣妾一个清白。” 闻言,胤禛嘴角勾起了个不明显的弧度。 第六十九章 失心疯!禁足!降位! 知愉垂着头,没有去看乌雅氏, 不过她的反应并不难猜, 无非就是片刻劫后余生的喜悦以及对自己失态的恼羞成怒, 果然,下一刻耳边就响起了乌雅氏的怒呵声, “瓜尔佳氏你这个毒妇……没人伦的……唔……放开,哀家……” 胤禛早在乌雅氏说出第一句时,就被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苏培盛会意,忙让人堵了乌雅氏的嘴。 乌雅氏的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咽声,恶狠狠的瞪着知愉与胤禛, 知愉心中暗笑,她早就猜到胤禛会是这个反应, 毕竟没人希望替身知道自己是替身, 遂面上无辜的眨了眨眼,看向乌雅氏, “什么瓜尔佳氏,太后娘娘在说谁,臣妾怎么听不懂?” 说着暗含得意的对乌雅氏笑笑, 乌雅氏气急,不断的挣扎,呜呜呜个不停, 她想说出这个女人就是和妃瓜尔佳氏,以及方才二人交谈的一切, 但胤禛压根不给她机会, 胤禛盯着知愉看了半响,没有回她的话,转而吩咐道: “太后得了失心疯,需封宫静养,日后不准任何人探望,传个太医来,给太后看诊。” 有小太监得令而去, 乌雅氏也在胤禛授意下,继续被捂住嘴,再次关进了小佛堂。 这次她可就没那么容易能出来了。 知愉默默看着小佛堂的门关上, 与守门的阿月对视一眼,又悄无声息的移开视线,继续垂首温顺站着。 胤禛环顾一周,最终目光再次落在知愉身上, “和,和嫔无故擅闯宁寿宫,扰太后清修,禁足一月。” “齐妃,往日刁难后宫嫔妃,飞扬跋扈,搬弄是非,实无为妃之德,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答应,以儆效尤。” 相比于知愉乖巧温顺的应下, 齐妃脸色瞬间煞白,垂在身侧手微微颤抖, 一句“无为妃之德”,便从此彻底绝了她做妃位的可能, 更何况还一撸到底,直接从三品的妃降至七品答应, 齐妃伏跪在地,想要开口求情,却被胤禛冷漠的视线逼退, 最终还是颤着嗓音道:“嫔妾领旨,谢恩!” “皇上,后宫还有一位李答应,李氏降为答应,二人倒是不好区分。”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戏的乌拉那拉氏突然出声, 胤禛看了她一眼,摩挲了两下手上的扳指,沉吟片刻,道: “原李答应,赐封号顺。” 知愉眉梢微动, 要她说胤禛可真够损的, 不过一个答应,就算抬了常在,也没有什么, 偏偏赐了个封号,还是个“顺”字, 这样同为答应, 小李氏要比李氏更尊贵些,同时这个封号,也是暗讽李氏。 原本瞧不上眼的旁支庶女却压了自己一头,这让李氏怎么能好受。 果然,听了这话,李氏面色更加难看,手指紧紧攥着衣摆下角, 乌拉那拉氏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她原本也以为能给小李氏抬个位份, 毕竟这事儿,自从小李氏投靠她后,就在一直谋划着,奈何三番四次的不成, 此次实属良机,没承想,胤禛仅仅是赐了个封号, 但有总比没有强, 乌拉那拉氏忙小拍了下马屁,替小李氏谢恩应下。 一切事了, 胤禛甩袖带人离开。 留下知愉三人, 知愉与乌拉那拉氏,都没有在意瘫倒在地的李氏, 二人面面相觑,乌拉那拉氏率先开了口, “本宫倒是没想到和嫔同太后感情这般深厚,还特地来送养生汤。” 知愉回以一笑, “臣妾于宁寿宫祈福,得太后教导多日,自然心怀感念。” “臣妾被罚了禁足,不便于此再同皇后娘娘闲聊,便先行回宫了,皇后娘娘赎罪。” “皇上的命令,本宫自然不会阻拦,不过你到底怀有龙胎,” 说着,乌拉那拉氏瞥了眼知愉的肚子,柔和道: “今日便罢了,日后有机会,本宫会向皇上求情,早日解了你的禁足。” “如此,便多谢皇后娘娘了。” 知愉微微福身,带着冬菊出了宁寿宫。 “娘娘,皇后娘娘方才是何意?难不成在同您示好?” 长街青石板路上,冬菊小心扶着知愉的手,疑惑道。 “你觉得可能吗?” 知愉没有回答,反而偏头看向冬菊, 冬菊垂眸,压低声音, “奴婢觉得皇后并非好心,但看其模样,也确实是想跟皇上求情,给您尽早解了禁足。” “禁足不一定是坏事,皇后城府一向深,怎么可能会真心为本宫求情,” 知愉遥遥看向景仁宫的方向, “不过是因为……” “不过是因为,和嫔再有一个月便坐稳了胎,届时再想做些什么手脚,难度又上升不少。” 景仁宫,乌拉那拉氏端起茶杯轻抿了口, 看也没看提问的芙蓉,继续翻看着敬事房刚送来的彤史, 茱萸突然挑帘子进来禀报, “娘娘,顺答应来了,说是来谢恩。” “打发了,有这工夫,让她多研究研究如何才能得宠。” 乌拉那拉氏合上彤史,没好气的说。 皇上这个月除了初一、十五来了景仁宫, 偶尔去延禧宫歇息,其余的日子尽皆去了翊坤宫, 年氏病歪歪的,却还是这么得宠,让她怎能顺心, 和嫔到底仅仅是一介西贝货,虽有孕,但也不足为惧, 年氏这种盛宠多年,膝下有阿哥的宠妃, 如今又大有当年独宠的架势,才让她心忧不已。 乌拉那拉氏看着茱萸的背影,悠悠一叹, “或许该把选秀提上日程了。” 知愉回到延禧宫时,就发现金盏正在宫门口翘首以盼, “娘娘,您回来了,您没事吧?” 金盏看到知愉二人的身影,连忙迎上前,一同搀扶住知愉, “方才传出太后得了失心疯,您被禁足的消息后,奴婢等都吓坏了。” 知愉拍了拍她的手, “放心吧,本宫无事,禁足也正好养胎了,免得那些不长眼的,总是来打扰。” 自从她曝出有孕那日起, 便有许多嫔妃打着探望的旗号,来延禧宫, 知愉应付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如今被禁足,不仅能让她的计划正常进行, 还能挡一挡这群心怀不轨的嫔妃,何乐而不为? “娘娘说的是,借此机会,咱们也正好可以清扫下宫里。” 主仆三人相视一笑,踏入延禧宫内, 身后,是被严严实实关起来的宫门。 第七十章 这场大选是办不成的! 养心殿, 胤禛正手持御笔批着奏折, 苏培盛悄声进殿,把手中写满的纸张,呈了上去, 胤禛随意一瞥,淡声问道:“说了什么?” “回皇上,太后娘娘说和嫔娘娘,就是已故的惇怡皇贵妃,还说、说……” 苏培盛说到这儿,不由停了下来, 毕竟君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不是君子,但恐这些话污了皇上的耳, 而且太后说的那些话,简直就像真得了失心疯, 还真有些难以回禀。 胤禛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苏培盛咬了咬牙,继续道: “说什么死而复生,借尸还魂什么的,” “借尸还魂?”胤禛嘴角噙起一抹讽笑, 太后怕不是真得了失心疯, 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 胤禛丝毫不信, “是,说是惇怡皇贵妃变成和嫔娘娘来寻仇来了,言语间还提及您……” 苏培盛弓着身,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但就算他不说,胤禛心里也十分清楚, 无非就是些骂他不顾人伦、刻薄不孝的话, 胤禛随手扔掉笔,捡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太医怎么说?” “李院判去诊了脉,说是太后可能急怒惊惧攻心,精神上有些失常。” 苏培盛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实际上方才李院判看了后,也是十分为难, 到底在宫中久了,见得多了的苏培盛, 一眼就看出,太后那脉象应当是正常的, 但正常、不正常的,又有什么要紧, 皇上说太后得了失心疯,那就是失心疯。 胤禛满意的点点头, 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询问: “那汤呢?查了没有?有没有问题?” “回皇上,李院判也查过了,汤并无问题,确实如和嫔娘娘所说,是盅养生补汤。” 看来, 和嫔此番,仅仅只是故意吓唬太后, 来报当初,日日被勒令拣佛豆之仇, 左右他与太后已经绝了母子之情,只要不是真的毒药, 和嫔这种程度的做法,他也能够容忍, “和嫔回宫后如何?可有异状?” 相比于此, 胤禛更在意的,还是知愉到底有没有发现她是替身一事。 “并无,和嫔娘娘只叫来了延禧宫所有奴才,说了禁足一事,后又清查了延禧宫所有物品了。”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满意的挥了挥手,让苏培盛退下, 后, 随手把桌边那写满乌雅氏所说之话的纸张, 丢进了盛放众多杂纸的箱子里,看也未看。 和嫔私自去探望太后被禁足;太后得失心疯; 齐妃被褫夺封号,降位答应;李答应得封号“顺”, 这些消息,飞一般的传遍了整个后宫, 顺答应不提,后宫嫔妃没一个把她当回事儿的, 齐妃李氏,在当初除夕宴太后所做的事爆出来后, 她们就知道,齐妃好日子也肯定没两天了, 如今被皇上降位也在意料之中,不算惊讶, 就只知愉一个的事,让她们十分好奇, 她们可不相信,什么“感念太后教导之情”的说辞, 要知道后宫之中可没有傻子, 而且除夕宴会上,太后所犯的罪已经被钉的死死的了, 若不是皇上顾及皇家名声,早就直接赐自尽了, 和嫔又怎么会冒大不韪去探望, 她们私下都猜测,是不是皇上让和嫔特地去送毒汤去给太后, 这样一来既保住了皇家名声,又达到了处罚的目的, 至于生母不生母的, 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她们都清楚胤禛是什么样的人,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 太后都敢谋反了,谁还管你生母不生母的, 齐妃怕不是想要救她那旧主子,打乱了和嫔与皇上的计划, 这才被降位答应。 可以说这群妃嫔的想法,也是挺不着边际的, 但不管怎么说,宠冠六宫,又有身孕的和嫔被罚禁足了哎! 那岂不是能多出好些日子,她们也更容易得宠了? 尤其是看到皇后,劝胤禛去顺答应那,胤禛真去了后, 底下一众小嫔妃,更加激动了,纷纷拿出十八般武艺,费尽心思争起宠来, 但可惜的是, 胤禛除了一开始,去了顺答应那一次, 又去了苏常在,汪答应那两次, 偶尔去皇后,以及几个有子的高位那去转转, 其余的时日又都去了翊坤宫, 这跟和嫔禁足前又有什么两样? 众低位小嫔妃纷纷怒了!合着她们就没用得宠的命? 恰在此时, 乌拉那拉氏又在跟胤禛商议后,又下了即将大选,以充盈后宫的命令, 众低位妃嫔顿时更加难受了, 就这些人,她们还争不来皇上呢,那来了新人,可还得了? “选秀?” 知愉依靠在床头处,用小银叉叉着酸杏脯,缓缓送入口中, 咀嚼咽下后,诧异问道:“皇后怎得突然想起要办大选了?” 虽说知愉已经禁足,但她到底还怀着身孕, 平安脉也需五日一请,太医总不可能给拦在外面, 另外采买食材什么的,也是不可能停的, 甚至御膳房、内务府负责采买的人, 还特地挑最新鲜的,头一个给送过来。 如此,这个禁足仅仅是限制了延禧宫里众人的出行, 但探听、传递个消息,还是非常简单的。 “回娘娘,这,奴婢并没有打探到。” 知愉也不恼,随意摆了摆手,让打探消息的小宫女退下, 继续闲闲的一边看游记话本,一边叉杏脯吃, “娘娘,可要奴婢让人去查探一番?” 冬菊奉上一盏热牛乳,轻声道。 “不必。”知愉掀了一页书,淡声阻止, 冬菊若是下令,定是让瓜尔佳一族那些钉子去查, 没必要动用这么些人手, 毕竟那些人都有着各自任务,也不清闲, 查这种小事,属实是大材小用了, 左右,这场大选是办不成的! 知愉合上书本,放下银叉,起身行至窗边, 遥望宁寿宫的方向,轻声吐出几个字, “时间可以了,让人动手吧!” “是!”冬菊恭敬点头应下,转身出去。 知愉望着冬菊的背影,微微勾唇一笑。 半个月后,一则消息传遍前朝、后宫: 太后,暴毙了! 第七十一章 实诚的弘时 一石激起千层浪, 前朝不知情的大臣,都惊讶于太后突然暴毙, 后宫大部分嫔妃,则觉得这是胤禛的意思, 胤禛对此倒没多少惊讶, 毕竟之前李院判说过乌雅氏是真的精神失常, 而太医院则也认为这是皇上的意思,毕竟之前皇上就发话说太后失心疯了, 于是过去看诊的李院判,直接说这是失心疯引起的暴毙,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反正没人怀疑到还在禁足且有孕的知愉身上, 知愉可没有那么傻,会让自己暴露于人前, 当日明目张胆的去宁寿宫, 一是为自己出口气,让乌雅氏也经历一番自己经历过的绝望; 二是就想要让人知晓,最好是引得胤禛过去,罚了她, 然后她借此闭宫不出, 以便日后真正动手后,消除自己的嫌疑, 没想到李氏这般给力,直接就让她被胤禛禁足。 不论乌雅氏做了什么,明面上她还是太后, 太后崩逝,属国丧,前朝后宫上下都要去哭灵, 听着远远传来了哭喊声, 延禧宫上下都换上白衣,紧忙收了色彩鲜艳的摆件物什, 知愉也在金盏等人的伺候下换了孝服, “周全喜,让门口侍卫问问皇上皇后,看本宫是否要去灵堂?” 周全喜得令而去, 结果还未出正殿,就迎来了御前传旨的小太监, 小太监利落的下跪,也没客套,直接把来意说了, “奴才参见和嫔娘娘,皇上口谕,让您护好腹中龙胎,继续禁足,不得踏出延禧宫半步。” 正好,还省事儿了, 知愉顿时坐会软榻上,温和笑道: “多谢这位公公,本宫知晓了,劳皇上惦念,本宫定当护好腹中龙胎,不敢有半点闪失,还请公公代本宫向皇上谢恩。” “不敢担娘娘一句谢,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奴才一定把话带到。” 小太监不卑不亢的应下,得了荷包后转身麻利出了延禧宫。 “都看着本宫作甚?”知愉扫了一眼殿内的奴才, “宫里物件都清查完了?” “回娘娘,并无,奴婢\/奴才这就去。” 知愉摆摆手让众人退下, 在殿内活动了会儿,就挑着小厨房做的酥酪吃。 另一边宁寿宫, 最早来哭灵的一批,除了后宫妃嫔,就是各宗室皇亲, 也就是知道乌雅氏到了什么事的那一群人, 导致宁寿宫的气氛很是古怪, 哭是都哭了,但简直毫无悲意, 如果靠的近了,基本每人身上都透着些洋葱汁子味儿。 但这其中有个异类, 那就是三阿哥弘时, 弘时至今还觉得除夕宴上的事有误会, 他压根不相信一向对他慈眉善目的皇祖母会谋反, 一朝太后会谋反?图什么?同伙还是一向对他最好的八叔, 简直是笑话! 所以弘时从除夕宫宴后, 就一直在暗里查这件事,就想找出他八叔和太后没有谋反的证据, 结果还没能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宫中就传来消息,他额娘被降位了。 弘时只能先放下这边的事,进宫安抚李氏,顺便帮忙想办法, 没想到还没过多久,太后就突然暴毙了, 本就因最亲近的八叔被贬为庶人,再加上额娘降位下, 有些情绪崩溃,一直在强撑的弘时,一下就绷不住了, 尤其看到这往日熙熙攘攘、富丽堂皇的宁寿宫, 如今却一片缟素,恰如他从前与今日的处境对此, 顿时悲从中来,哀嚎一声,伏跪在地,就开始哇哇哭, 四周宗室皇亲国戚见此,互相对视一眼, 忙眼观鼻鼻观心,埋头研究眼前的地砖,只当没看到。 唯有对面后宫嫔妃的占位处,在后面角落里的李氏,忧心忡忡, 想去劝,却又担心以自己如今身份,贸然过去,会被人说嘴, 刚想让贴身宫女木香,去和弘时的随侍太监说一声, 这时,胤禛来了, 扫了眼在一旁哭的双目通红,仪容不整,悲痛万分的弘时, 没多理会,就抬头看向前方乌雅氏的棺椁, 胤禛此时的心绪很复杂, 他觉得自己对这个生母,应该是怨的, 毕竟自幼乌雅氏用他换来了嫔位,又在他最需要额娘的时刻冷眼相待, 最后甚至为了十四,与老八谋反,让天下人都看他的笑话。 虽然从未说过,但其实他幼时是羡慕过十四的, 曾几何时, 他也很想坐下来,同乌雅氏好好聊聊, 就像她与十四一样, 想问问她:额娘,朕同样也是你的儿子,你为何从未认真看过朕一眼? 他以为自己,对乌雅氏一直是憋着口气的, 既然她不需要他这个儿子,那他也会证明,不需要她这个额娘。 可如今,他站在这儿,看着樽那乌雅氏躺的棺椁, 有的却仅仅是没意思, 真的没意思! 母子一场, 曾经的期盼也好,怨恨也罢, 尽皆随着乌雅氏的逝去,而变得毫无意义。 胤禛收回目光, 接过一旁苏培盛递上的香,上了一炷, 又面色平静的烧了几张纸钱。 随后几个极有眼色的心腹大臣,缓步上前, 以“不宜过度悲痛,恐伤龙体”为由,劝说胤禛回了养心殿。 胤禛一走,殿内气氛为之一松, 众人忽略掉,还在前头哭的悲痛的三阿哥弘时,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眼神加小动作交流起来, 恒亲王一抹泪,看向的身旁老七淳亲王的眼中明晃晃的写着: “弘时这孩子可真‘实诚’啊!” 淳亲王一仰头,“嗐,就是实诚过了头。” 前边老三诚亲王注意到,也插入到二人的交谈中, “也够不容易的,依本王看,弘历还算拎得清,还是满妃出身。” 恒亲王还想“说”什么, 结果一偏头,注意到了怡亲王看过来的视线, “噤声,老十三看过来了!” 三人顿时默契的止住小动作,专心哭丧。 众妃嫔处情况也差不多,底下不乏窃窃私语的, 乌拉那拉氏倒也没理会。 “娘娘,和嫔没来。” 芙蓉小心踱到乌拉那拉氏身边,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 乌拉那拉氏捏着帕子,擦拭了两下眼角, “和嫔还在禁足,又怀有龙胎,自然不会来。” 话虽如此,但乌拉那拉氏的眼神还是冷了下去。 第七十二章 一盆花 知愉还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又惦记上了她, 她正在盯着面前的一盆四季海棠, 这盆花是许久之前,就放在寝殿内窗台处的, 她未重生在郭氏身上时, 郭氏对这盆花很是喜爱,日日都要亲自浇水, 知愉重生成了郭氏后,念及此,四季海棠又是常开的花, 便一直放在原处,没让撤走。 结果近几日让奴才筛查宫中物什, 一个懂侍弄花草的太监,禀报说这盆花底下的土似乎有些不对。 冬菊、金盏、周全喜等几个管事的得知后,纷纷吓得一激灵, 这盆花可是日日摆放在寝殿,这若是有何不对,那岂不是…… 顿时忧心忡忡的上报, 于是,就有了知愉盯着这盆花看的一幕, 知愉又看了两眼,拿帕子掩住口鼻,挥手让冬菊把它端远了, 转头看向那提出此花盆不对劲的小太监, “有何不对,你且细说。” 那小太监头一次进内殿,还有两分战战兢兢的, 听到知愉问话,立即小心翼翼道: “回娘娘,平日里宫中的花盆都统一用的松针土,另加了肥料,看上去颜色会暗些,” “可这盆四季海棠底下的土,奴才也不知是何缘故,却隐隐透着些许的红……” 知愉看了冬菊一眼, 冬菊会意,立即垂头仔细查看这盆花底下的土, 半响后,对知愉点了点头, 知愉仰头闭目,微叹一声, 或许当初郭氏小产,并不是意外! “娘娘,这土平日里看着也看不出来什么,唯有仔细查看或者懂这方面才能看出不对劲来。” 知愉点点头,睁开双目看向地上伏跪着的小太监, “你叫什么名儿?” 小太监面色一喜,当即道:“回娘娘,奴才本姓刘,都叫奴才小刘子。” “小刘子,此事你做的不错,本宫赐你一名,就叫刘玉来,” 知愉点点头,夸赞道: “你胆大心细,日后便跟在周全喜身边,给他做个副手。” 刘玉来大喜,不停的磕头, “多谢娘娘赐名,多谢娘娘恩典,奴才定跟着周公公好好学,服侍好娘娘,忠心不二。” 知愉微微一笑,算是应了,挥手让他下去, 冬菊、金盏二人连忙跪地请罪, “请娘娘责罚,奴婢等这么久也没发觉出什么不对,着实有负娘娘信任。” “别说你们了,本宫日日在寝殿,也没发觉出什么不对,” 知愉揉了揉眉心,摆手让她们起来,“起来吧,不怪你们。” 二人对视一眼,感动应是, 金盏亲手倒上热牛乳, 冬菊上前帮知愉揉着额头, “娘娘,可要着人去告知皇上和皇后娘娘?” “不急。” 知愉微眯了眯眼,接过金盏奉上的杯子,轻抿一口,淡声道。 她方才仔细想过了,最近一段时间没感受出自己身体有何异常, 证明这花盆中的土,危害并不严重, 或者说,还未真正影响到她, 而乌雅氏刚刚崩逝, 这个时候,在不知这土中到底掺杂着什么的情况下, 贸然去请胤禛和皇后,实在不太妥当,容易引起胤禛厌烦, 而且她也不想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指望给旁人, 起码,她需要先知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知愉指挥着冬菊,把这盆花再次放到窗台边上, 而后缓缓起身,行至窗边, 挥手打掉, “嘭”的一声,花盆瞬间摔的四分五裂,其内的土撒了一地, 知愉小心蹲下身子,往衣角和裙边处沾染了些许的土, 金盏和冬菊对视一眼,虽不解,但仍上前小心翼翼的帮忙。 弄好一切后,知愉在二人搀扶下起身, 一边往床榻边走,一边吩咐道: “金盏,去请太医,就说本宫方才赏花时,突然腹痛不止。” 金盏眼瞧着知愉的动作, 立马反应过来,挂上慌乱的表情,小跑出去, 冬菊此时也明白了知愉打算,连忙扶着她到床榻躺下, 高声喊了几句,“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娘娘您撑住啊,金盏已经去请太医了!” 而后延禧宫的奴才们,纷纷慌乱起来, 金盏很顺利的和宫门口的侍卫沟通好,让手脚麻利的小太监出去请太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前朝不知情的大臣,都惊讶于太后突然暴毙, 后宫大部分嫔妃,则觉得这是胤禛的意思, 胤禛对此倒没多少惊讶, 毕竟之前李院判说过乌雅氏是真的精神失常, 而太医院则也认为这是皇上的意思,毕竟之前皇上就发话说太后失心疯了, 于是过去看诊的李院判,直接说这是失心疯引起的暴毙,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反正没人怀疑到还在禁足且有孕的知愉身上, 知愉可没有那么傻,会让自己暴露于人前, 当日明目张胆的去宁寿宫, 一是为自己出口气,让乌雅氏也经历一番自己经历过的绝望; 二是就想要让人知晓,最好是引得胤禛过去,罚了她, 然后她借此闭宫不出, 以便日后真正动手后,消除自己的嫌疑, 没想到李氏这般给力,直接就让她被胤禛禁足。 不论乌雅氏做了什么,明面上她还是太后, 太后崩逝,属国丧,前朝后宫上下都要去哭灵, 听着远远传来了哭喊声, 延禧宫上下都换上白衣,紧忙收了色彩鲜艳的摆件物什, 知愉也在金盏等人的伺候下换了孝服, “周全喜,让门口侍卫问问皇上皇后,看本宫是否要去灵堂?” 周全喜得令而去, 结果还未出正殿,就迎来了御前传旨的小太监, 小太监利落的下跪,也没客套,直接把来意说了, “奴才参见和嫔娘娘,皇上口谕,让您护好腹中龙胎,继续禁足,不得踏出延禧宫半步。” 正好,还省事儿了, 知愉顿时坐会软榻上,温和笑道: “多谢这位公公,本宫知晓了,劳皇上惦念,本宫定当护好腹中龙胎,不敢有半点闪失,还请公公代本宫向皇上谢恩。” “不敢担娘娘一句谢,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奴才一定把话带到。” 小太监不卑不亢的应下,得了荷包后转身麻利出了延禧宫。 “都看着本宫作甚?”知愉扫了一眼殿内的奴才, 第七十三章 朕定给你和孩儿一个公道 是啊,还有当初那个孩子, 那个人人都以为是主子不小心滑倒流掉的龙胎。 “娘娘……” 想到当初小产后,知愉伤心难过的模样, 金盏顿时悲从心来,哭喊一声,上前安慰。 知愉紧紧握着金盏的手,无声留着泪水, 这幅场景,不论谁看了,都忍不住悲叹一声, 冬菊也默默上前,和金盏一同轻声安抚知愉, 半响后,知愉收住眼泪,捏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李院判,不知本宫如今的身子?” “是啊,李院判,不知我们娘娘身子如今可有大碍?” 金盏、冬菊二人也齐齐看向李院判, “娘娘莫要惊慌,微臣观您脉象,如今还未有大碍,只需臣开上几副安胎药,喝了便可保无虞。” “多谢李院判了,” 知愉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对李院判略带歉意的笑笑, “本宫如今情况,李院判也是知道的,传一次太医不容易,碰上李院判来更是不容易,” “如此,还要麻烦李院判帮忙查看下这宫中可还有其他不对的物什。” “娘娘客气了,此乃微臣分内之事。” 李院判躬身拱手,随冬菊在宫中各处查验, 最后查出了香料盒里掺了一点不知名的香,以及库房里一匹未拆封的云锦有问题, “这安息香中掺的香料,微臣也叫不上名字,想来是自制的香料,作用上同零陵香相似,均是燃之对孕妇有害的香。” “而这这云锦所用的丝线则浸染了红花,应是被大量红花药水泡过……” 李院判指着那桌上一一解释道。 知愉的眼神也随之愈发冰冷, 她不喜熏香,所以自打穿过来就没动过宫中的香料,香料倒是无妨, 但衣服是常做的, 可想而知,若不小心用了这云锦,定然也会落个稀里糊涂小产的下场, 知愉盯着那匹云锦,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怕, 这后宫阴私手段真是防不胜防, 也怪她,没及时想到这一层,提前笼络些懂医的人。 “没想到宫中还有这样阴毒的手段,真是让人害怕。” 金盏看着那香料和云锦,也是十分后怕。 冬菊点点头,“是啊,谁又能想到会把丝线浸染红花,用来害人呢!” 李院判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他在宫中沉浸多年,对这等阴私手段已经见惯不惯了, 这也是他能这么快,就筛查出这些东西来的原因。 “娘娘,当务之急,是将此事禀报给皇上和皇后娘娘。” 知愉幽幽一叹, “可如今太后娘娘刚刚崩逝,正是事情繁多之际,本宫身子到底无事,也不忍心去打扰皇上与皇后娘娘。” 金盏连忙劝慰, “娘娘此话差矣,太后娘娘崩逝之事固然重要,但龙嗣之事亦是重中之重。” 冬菊微微点头,亦是仔细分析道: “是啊娘娘,龙嗣之事也是大事,幸亏此次发现的早,若是没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若是不请皇上、皇后娘娘两位主子出面震慑一众宵小,日后延禧宫恐怕也不得安宁。” 知愉抚摸了下小腹,又看了眼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的李院判, “既如此,李院判,还需要劳烦你向皇上、皇后娘娘通禀一声。” 李院判连忙拱拱手,口称“应当的”,就转身出了延禧宫。 胤禛比乌拉那拉氏来的快些,到延禧宫时, 知愉刚觉得有些饿,用了一碟子牛乳糕, 吃时不觉得,吃完觉得嘴里有些腥、反胃, 正叫金盏取了温水漱口,碰巧被胤禛瞧见, 胤禛大迈步上前,“可要紧?李院判不是说无碍吗?” 说着冷眼就看向身后的李院判, 李院判顿时抖着身子就要请罪, 知愉忙拦下, “皇上误会了,是臣妾贪嘴,用多了糕点,有些反胃,便漱了漱口,与李院判的诊断无关,” “李院判医术高深,做事谨慎尽责,臣妾原还想赏的,皇上倒是指责上了。” 知愉微笑看向胤禛, 仿佛丝毫不担心自己这略带埋怨的语气,会惹怒他, 殿内奴才纷纷垂头,金盏眼含担忧,悄悄抬头瞥了眼, 李院判知晓知愉这是为他说话,面露感激, “多谢娘娘夸赞,不过微臣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日后定当更加尽心。” 胤禛面色这才好看不少,伸手接过冬菊手中的锦帕, 挥退她到一旁,自己上前,亲手给知愉擦拭了下唇角, “饿了就叫奴才做些好克化的吃食,宫中小厨房岂是白设的?非要吃那些腻歪的糕点。” 知愉温柔一笑,目光如水, “皇上体贴入微,臣妾不过是看到那些脏东西,有些烦心,” “左不过也吃不下太多,不想再兴师动众罢了。” 胤禛面色顿时更黑了,蹙眉转头问道:“那些脏东西呢?” 冬菊立即恭敬回道: “回皇上,奴婢担心放在殿内,会危害娘娘,便拿到殿外,让人盯着了。” 李院判见胤禛的视线看过来,躬身提醒道: “皇上、和嫔娘娘放心,那些东西若没有长期间接触,是没有太大危害的。” 言下之意,只这一时片刻,倒也无妨。 胤禛看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顿时会意, 转身出去指挥小太监把那破碎的花盆、香料以及云锦带了过来, “皇上,都在这儿了。” 胤禛扫了一眼,视线尤其在那盆花土上停留片刻, 听了李院判的禀报,他对这盆四季海棠还有点印象, 之前确实有看到过郭氏亲自给其浇水, 胤禛眼眸微眯,冷声吐出一个字,“查!” 苏培盛躬身应声领命出去。 “委屈你了。”胤禛转回头,收敛了些眉间怒色,看向知愉, “你放心,此事,朕定当查清。” “臣妾不委屈,”知愉垂着头,盯着胤禛放在她身侧的手, 略哽咽道:“只不过想起先前那个孩儿,心中忍不住的难过,” 说着,微微侧头,一滴泪缓缓滑落, “是臣妾没用,没能护好它,连罪魁祸首都没能发现。” 胤禛的手微动了动,一时没有作声, 片刻后伸手拉知愉入怀,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放心,这次,朕定给你和孩儿一个公道。” 知愉伏在胤禛肩膀上,闭目,任由泪水四溢,打湿他的衣衫。 第七十四章 有了危机感的皇后 胤禛感受到肩膀处的濡湿,身子有片刻的僵硬, 眸中飞快闪过了一丝心疼,手掌轻抚摸着她的背, “都过去了,如今你又怀上孩儿了不是吗?没准就是之前咱们那个孩儿不舍得,又回来了。” 胤禛开口低声安慰着,语气中是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和, “会吗?”知愉抬头,看向胤禛的眼中,带着满满的希冀, 胤禛心中一动,抬手抚上知愉四散着发的头, “会的。” “那臣妾这次定会护好他,谁也别想再害了他。” 知愉微微牵动唇角,垂眸抚摸自己的小腹处, 在胤禛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露出一抹狠厉, 郭氏没用,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她可不是郭氏, 无论是谁,若来谋害她腹中的孩子,她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胤禛瞧着眼前的知愉,心中微微触动, 亲手扶着她倚靠在软枕上,拍了拍她的手, “还饿吗?可有何想用的?” 知愉摇了摇头, 胤禛看了她半响,转头吩咐道:“去取些蜂蜜水来。” 冬菊应声去办,转瞬就端着一盏温热的蜂蜜水回来, 抬手想服侍知愉喝下,却被胤禛制止, “朕来。” 说着,胤禛伸手接过,拿汤匙搅动两下,舀起一勺, 轻吹了吹,送至知愉嘴边, 知愉温顺的低头喝下, 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喝, 殿内气氛一时间,格外的温馨。 但好景不长,这盏蜂蜜水还没用一半,殿外就传来道唱喝: “皇后娘娘驾到!” 得,皇后到了。 知愉收敛目光,抬眸望去, 乌拉那拉氏一身孝服,头上也尽皆银饰, 不得不说, 没有往日盛服华装加持,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娴和不少, “臣妾参见皇上,” 乌拉那拉氏福了一礼,随后便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不知和嫔如何了?方才听了奴才禀报,可把臣妾给吓坏了, “怎么好好的,会有这么些腌臜东西流进延禧宫。” “你是皇后,你都不知,朕从何而知?” 胤禛把手中的蜂蜜水放下, 挑眉看向乌拉那拉氏,语气中丝毫没有往日的敬重, “皇后,这个后宫你若打理不好,朕会再寻一个能打理好的接手。” 乌拉那拉氏一惊,猛的抬头看向胤禛, 却发现胤禛看也没看她,一门心思只在床榻上的和嫔身上, 乌拉那拉氏动了动唇,半响才轻声道: “臣妾知道了,定查清此事,给您一个交代。” 乌拉那拉氏身后跟来的一众后宫妃嫔,见此,也不敢贸然开口, 只静静行了礼,而后退至一旁, 知愉斜靠在床榻上,眼观鼻鼻观心,不作声,也不喊冤, 只静静的看着,指尖似无意的轻掐着指腹, 温顺乖巧的模样,让胤禛看了心里都发软, 胤禛只当她在害怕,心中微叹一声, 伸手拉过她的那只手一看,果然给自己掐出一个印子, 而后就握在手中,没再放在,无声的安抚着。 知愉抬眸似刚反应过来,惊讶的看了眼胤禛, 而后又佯装不好意思的微微侧头,躲避了胤禛看过来的视线, 胤禛看出了她的害羞,没再看她,手却也没放开, 惹得旁边一众嫔妃,暗地里揪着帕子,不住的暗骂, 乌拉那拉氏此时可顾不上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叫来了自己的总管黄德样, 命其去寻苏培盛,立即尽快去查清此事。 其实,这盆四季海棠的事,她是清楚的,当初还推了一手, 所以查起来很是容易, 不过那云锦和香料均是出自内务府,中间又辗转了好几层人, 查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好在先拉出一个,交了差,安抚住胤禛的怒火, 过后再慢慢查便是! 乌拉那拉氏如是想着。 她可不想就此,丢掉这六宫的权柄, 若没了掌管六宫的权利,她这个皇后,可就仅仅只是个空壳了。 乌拉那拉氏坐在金盏等人搬来的绣凳上,闭目数着手中的佛珠, 心中不停的思索这整件事,想找出最可疑的人来, 可惜,后宫妃嫔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嫌疑。 乌拉那拉氏暗叹一声,缓缓睁开双眼,静等着黄德祥,与苏培盛查探的结果。 知愉此时,也已经转回了头,面色恢复如常, 只微肿的双眼,能彰显出她心中并不平静, 面上看似在发呆,实则在悄悄观察殿内每一位嫔妃, 年氏,一副疲倦不堪的模样,眼下乌青尽显, 微微垂头,似乎也在发呆; 熹妃,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从她脸上是看不出什么来; 懋嫔,一向的背景板, 此时也如同木头桩子一样坐在她的位置上,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裕嫔,眉眼间带着些许担忧, 似乎注意到知愉看过来的视线,抬眸看向她,眼神询问她身子是否要紧? 知愉微微勾动唇角,对她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好。 裕嫔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看到胤禛好似要看过来,忙垂首盯着自己衣摆处的花纹。 “你在瞧什么?” 胤禛发觉到了知愉的暗中观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扫了眼众嫔妃,开口问道。 众嫔妃这才注意到知愉的动作,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知愉坦然收回视线,对胤禛温声道: “臣妾不过看着苏常在坐的,似乎有些不安稳,” 说着知愉转头看向苏常在, “便想问问苏妹妹,可是那绣墩坐着不舒服?” 苏常在面色白了一瞬,转眼又恢复如常, 在胤禛与众多后妃的注视下,略有些慌乱的解释道: “多,多谢和嫔娘娘关怀,嫔妾不过有些口渴,才……” “瞧臣妾,自有孕后便时常精神不济,” 知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对胤禛解释自责道: “方才只一心想着那些脏东西,怠慢了皇后娘娘和众位姐妹。臣妾实在该打!” 说着,立即转头吩咐下去: “冬菊、金盏,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妹上茶?” 冬菊、金盏齐齐应是,又给知愉开脱, “是奴婢等人的不是,一心只担忧娘娘,怠慢了各位娘娘小主,还请皇上、娘娘、小主们恕罪。” 乌拉那拉氏还没开口,胤禛便饶了她们, “担忧主子,人之常情,无妨。” 乌拉那拉氏等人面色一黑, 第七十五章 解除禁足 “皇上也太惯着她们了。” 知愉扯了下胤禛的袖子, “众位姐妹若因此生臣妾的气,可怎么是好?” 知愉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乌拉那拉氏等人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端起一向贤淑大度的微笑, “无妨,不过一时疏忽,不碍事。” 年氏抚了抚鬓角,接过话茬, “是啊,咱们可没怀着龙胎,不过略站会的工夫,出不了什么事,和嫔不必担忧。” 连公认身子娇弱的年贵妃都这么说,其余人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意见, 胤禛也拍了拍知愉的手, “事出有因,若这些奴才胆敢仗着主子宠爱,忘了本分,朕定替你好好罚她们。” 冬菊、金盏等一众奴才齐齐跪下,朗声道: “奴才等定当谨记,不敢再犯!” “罢了,既然皇上和众位姐妹不予追究,本宫也好再说什么,” 知愉忽略掉众嫔妃不善的目光,微叹一声,斜眼看向跪着的一众奴才, “你们需要得牢记,若敢再犯,哪怕皇上和众位姐妹不追究,本宫可是不会再轻饶了你们。” 冬菊、金盏等人默契高声称“是”, 而后连忙四散,奉茶的奉茶,端点心的端点心。 殿内气氛再次平静下来, 知愉瞧了眼众嫔妃,又垂首看了看自己与胤禛交握的双手, 似漫不经心的勾动指尖,搔了下胤禛掌心, 胤禛挑眉看她,见她目不斜视, 似乎方才手心处传来的瘙痒,是他的错觉, 胤禛微勾了勾唇角, 反手压下她的手,拇指摩挲了两下她手肘内侧, 引得知愉一阵痒意,抽了抽手,却没抽动, 忍不住抬眸瞪了眼胤禛, 胤禛嘴角弧度瞬间加深, 二人一番作态,被坐在正前方的乌拉那拉氏看个正着, 不禁瞥了眼侧后方的年氏, 哼,即使当初再得宠又如何, 如今还不是只能在旁边,看着皇上同旁人调笑! 年氏注意到乌拉那拉氏的目光,抬头看了过去, 二人目光相接, 中间似乎火花激烈迸发, 转瞬又分开,目视前方的目视前方,研究帕子的继续研究帕子,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让在一旁看到整个过程的知愉,不禁心中感慨, 这俩不愧是斗了多年的宿敌,仅仅光靠眼神,就能打一架了, “和嫔身子如何?可有大碍?”乌拉那拉氏开口关心道。 知愉微微一笑,老老实实回答: “多谢皇后娘娘挂心,多亏李院判来的及时,臣妾身子没有大碍,只需喝些安胎药便好了。” “如此便好,你怀着龙嗣怎么样小心都不为过的,”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脸上那端庄的公式化微笑就没变过, “若觉得有哪处不舒坦,随时着人去太医院传太医,不必管什么禁足不禁足的。” 乌拉那拉氏这话,听起来像是兴师问罪的, 知愉偏头看了眼身边的胤禛,把话从脑子里转了一圈,才道: “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定当万事以皇嗣为重。” 乌拉那拉氏略略扬眉,看向胤禛,温声道: “皇上,要臣妾说,和嫔如今怀有龙胎,” “私自探望太后一事,真论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哪里就有皇嗣重要了呢。” “不若直接解了和嫔禁足,如此一来,传个太医什么的,也方便。” 胤禛听了,沉吟不语,似乎在思考乌拉那拉氏的话是否在理, 知愉眨了眨眼,对胤禛笑道: “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妾做错了事,自然要处罚,” “若仅仅为了皇嗣,就免去对臣妾的责罚,那岂不是给后宫树了不好的例子,恐难服众,” “再者,臣妾也不想日后让您与皇后难做。” 知愉悄悄拉动胤禛的手指,表明自己的态度。 “和嫔乖巧懂事,皇上和本宫都是喜爱的,” 乌拉那拉氏听了知愉的话,先是夸赞,后又继续劝道: “不过和嫔实在有些多虑了,这不过小事而已,” “有皇上在,又岂用担心发生不能服众的情况。” 知愉眸色一暗,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些什么, 此时,胤禛回过神,对她安抚一笑, “皇后说的在理,你如今有孕,再禁足下去,不免有些不便,” “况且已经有半个多月的禁足,相信已经起到了惩戒作用,” “至于‘恐难服众’一事,” 胤禛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扫视下方众嫔妃一眼, 众嫔妃立即会意,纷纷开口, 年氏:“皇上此言甚是,和嫔情况特殊,臣妾等自然能够理解。” 熹妃:“是啊,和嫔肚子里揣着龙胎,万事自然以龙胎为重。” 裕嫔:“臣妾等,亦是赞同就此解了和嫔的禁足。” 其余低位嫔妃,也纷纷点头附和。 胤禛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 “如此,自今日起,便解除和嫔禁足。” 乌拉那拉氏见自己目的达成,嘴角的笑容逐渐加深, 还在胤禛面前卖了个好, “皇上英明,臣妾过会儿便吩咐内务府,和嫔孕期份例位比妃位,” “尤其补品药材,一切先紧着延禧宫。” 胤禛眼中顿时涌现欣慰之色,满意的看向乌拉那拉氏, “皇后费心了。” “夫妻一体,皇上又何须同臣妾这般客气,” 乌拉那拉氏温柔一笑, “况且和嫔这一胎,臣妾也是极为看重的。” 此话说的极为漂亮, 胤禛也不免有些动容, 伸出空的一只手,拍了拍乌拉那拉氏交叠的双手, 而后收回,赞道: “有皇后这个贤内助在,朕可放心专注前朝之事了。” 眼看胤禛方才对乌拉那拉氏的不满,如今已尽数消散, 知愉心中不由一沉, 面上倒半点没有表露,只面带感激笑道: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德,臣妾铭感五内,” “日后定当尽心服侍外侧,以做报答。” “和嫔不必多礼,只要看顾好你腹中的皇嗣,” “争取给皇上生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便是答谢皇上和本宫了。” 乌拉那拉氏虚抬了抬手,笑容满面,仿佛是真心这样期盼一般。 “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知愉垂眸应道。 胤禛见此,私以为妻妾和睦,老怀甚慰, 面色缓和,丝毫不见往日冷脸。 第七十六章 讨要嬷嬷 乌拉那拉氏嘴角噙着笑, 此番不仅扭转了胤禛对她的态度,还让和嫔能再现人前, 简直一箭双雕,心情自然不错, 相比之下,知愉如今心情实在算不得好, 她本想着趁禁足,把胎坐稳, 方才又借宫中出现那些腌臜东西,来让胤禛对乌拉那拉氏不满, 结果没想到乌拉那拉氏仅凭三言两句,便顺利揭过, 还借力打力,让她不得不再次暴露人前,承担后宫众人的炮火。 知愉微微垂眸, 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她眸底沉下一片暗影, 是她想的简单了,输了一局, 不过此事,可不算完! “皇上既解了臣妾的禁足,臣妾却不得不再跟您提个请求,” 说着知愉缓缓起身,要跪下行礼,“求皇上应允。” 胤禛看了,一把按住, “有何事,你说便是,不必多礼。” 知愉动了动身,坚持跪在床上,看向胤禛, “臣妾想同您讨个懂孕期禁忌,经验老道的嬷嬷,” “臣妾年轻不经事,自从上一胎不明不白的没了,臣妾心里就难受得不能自已……” 知愉说着,语气逐渐哽咽, 脑中回想着自己穿越以来,种种身不由己的委屈, 成功模糊了双眼,泪水滴落床榻上, 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冬菊、金盏二人连忙递上帕子,安抚情绪, 知愉接过,擦了擦眼角, 没等胤禛开口,便继续道: “如今、如今又在宫里查出了这许多脏东西,臣妾实在害怕,” “只能跟皇上您讨人了,还请皇上体谅臣妾,就算是安臣妾的心了。” 其实不怪她讨人讨的如此慎重, 只是此番有不信任胤禛,与乌拉那拉氏之嫌, 怎的, 是觉得胤禛后宫乱的不行,还是觉得皇后无法打理好后宫, 需要特地请人,来防范了? 虽然事实如此, 但在胤禛眼里,他这个皇后极为贤德,后宫妻妾和睦, 若贸然直接说要个经验老道嬷嬷,难免破坏她在胤禛心中形象, 所以她就直接卖惨了,也借此举堵住悠悠之口。 “不过两个嬷嬷罢了,哪里值当你就如此了。” 胤禛轻斥一句, 随即又想到她还怀有身孕,又刚发生了这些事,害怕也是难免, 后面想要训斥她小题大做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只看向一旁的冬菊、金盏, “还不快扶你主子躺好?” 冬菊、金盏连忙应声,扶着知愉重新倚靠着软枕躺好, 知愉手捏着帕子,抿唇看着胤禛, “你呀。”胤禛拿过知愉手中的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一会儿就让苏培盛挑了懂孕事的嬷嬷,给你送过来。” 知愉破涕为笑,亲昵道:“臣妾多谢皇上。” 见此,底下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肉眼可见的淡了两分, 底下一众嫔妃面色也不好看, 尤其是那些已经生育过的高位嫔妃,已经暗中揪起了帕子, 她们哪个不是,自有孕起,便自己战战兢兢一路走过来的, 皇上当初,也没想过要赐下嬷嬷什么的, 怎的到了和嫔这儿,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允了, 那和嫔这一胎,还真就动不了了? 想到这,众嫔妃不由都眯了眯眼, 和嫔无子时都这般得宠了,那有子后,还了得? 在这一刻,众嫔妃心中默契的下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和嫔平安生下这一胎! “和嫔也真是的,不过个嬷嬷罢了,直说便是,” 乌拉那拉氏又开了口, “为着皇嗣,皇上哪会有不应允的,怎还用得着这样小心。” 这话就是在暗中指责知愉小题大做,不信任胤禛了, 知愉早就有所防备,此时自然毫不犹豫的看向胤禛,俏皮道: “是臣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皇上恕罪。” 直接坦言认罪了, 乌拉那拉氏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至于胤禛,也不会因此真的恼了她, 果然,胤禛关注的点,压根没在这儿, “乱用什么成语。” 胤禛瞥了眼知愉, 什么小人、君子的,形容起自己来倒是丝毫没有顾忌。 知愉温顺讨好的笑笑,伸手戳了戳胤禛的手背, 胤禛依旧面无表情,但转手又把她的手握在掌中, 乌拉那拉氏被忽略个彻底,面色不由垮了下来, 身旁芙蓉见此,不动声色的上前提醒, “娘娘,喝盏茶润润喉吧。” 乌拉那拉氏瞬间回过神,接过芙蓉递上的茶, 借着手中锦帕遮掩,只略沾了沾唇, 再放下时,面色已然恢复如常。 知愉察觉到此,暗中勾唇一笑,这一局,到底给她扳回来了, 有了胤禛应承的嬷嬷,不出意外, 这些阴私手段,应当能防范个大概。 这时,苏培盛、黄德祥二人回来了, 瞧着二人身后带着的一串太监宫女,以及各色账目, 知愉微微松了一口, 跟乌拉那拉氏说话太累人了,尤其胤禛还在身边, 她就生怕一个不注意,跳进乌拉那拉氏的语言陷阱里, 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不想再同乌拉那拉氏过多言语了, 二人正巧回来,想来定然已经查到了点东西。 知愉倚靠着软枕,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培盛与黄德祥躬身行礼,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以及众位小主们,” “奴才等奉旨清查和嫔娘娘宫中四季海棠花盆花土、香料、云锦一事,” 苏培盛把前因后果交代一番,再继续说着查验结果, “如今已有些进展,特前来回禀,皇上、众位主子请看,” 说着,苏培盛恭敬给胤禛呈上手中的账目, “和嫔娘娘宫里这盆四季海棠,乃是雍正元年三月一十八日,经内务府送来延禧宫,” 知愉回想了下,具体日子,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但的确是那年刚开春,郭氏刚怀上孕的月份送来的, 遂点了点头, 苏培盛注意到了,对知愉微微一笑,继续道: “奴才叫来了内务府与花房经手的奴才小史子,小路子二人,” 随着苏培盛的声音落下, 两个小太监微抖着身子上前, “奴才等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见过众位小主们。” 第七十七章 招供 “直接说。” 胤禛不耐烦的瞥了一眼抖着身子的二人,吩咐道。 二人连声应是,忙不迭的挨个回答道: “奴才小路子,负责花苗的培育,当日这盆四季海棠亦是奴才送去内务府的,” “但花房一直都有定例,用的都是上好的松针土,断无半点问题。” “奴才小史子,只负责往各宫送花,当日只是凑巧送这盆四季海棠,同行的还有几个其他小太监,奴才也不敢做什么手脚啊。” “哟,这倒是奇了,” 年氏修长纤细的手指滑动,抿唇一笑, “你们二人一个‘断无半点问题’,一个‘不敢做什么手脚’,那这些腌臜东西,难不成是自己长腿跑进去的不成?” 知愉微勾了勾唇, 年氏虽然性子傲了些,但说话从来一针见血, 此番恰好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知愉目光沉沉的盯着两个小太监,只等着二人松口, 但小史子、小路子二人只不停磕头,直言“奴才等绝不敢欺瞒主子。” 知愉薄唇轻启, “那除了你二人可还有什么人,碰到这花盆?” 小路子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相隔实在久远,当日之事,奴才实在记不清了。” “奴才亦是。”小史子也点头道。 知愉眉头一皱, 也确实,相隔时间太久了, 这样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就算这些奴才清楚,但只要咬定没有问题,论谁也没办法, “记不得?” 乌拉那拉氏嗤笑一声,看向二人,“在宫中做事,这么不上心……” 胤禛直接挥手打断乌拉那拉氏的话,给苏培盛一个眼色, 苏培盛立即会意,招呼门外的侍卫前来, 拖了小路子、小史子出去就打, 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的响起, 苏培盛盯着二人,一甩拂尘, “杂家也不跟你们废话,什么时候想起来,这板子什么时候停!” 说罢,又招了小太监,去搜小路子、小史子住的太监房, 结果什么也没搜到。 知愉垂着头,盯着锦被上的福纹,脑子不断捋着郭氏记忆中关于那盆花的事, “皇上,这似乎确实不是这两个小太监所为,” 年氏再次开了口, “或许,这四季海棠是到延禧宫后,才被人动了手脚,” 一顿分析后,年氏又提议道: “不若,再查一查这延禧宫中的奴才?” 此话有理, 但知愉面色微滞,蹙眉看向胤禛, 当初她刚重生到郭氏身上时, 可是借胤禛的手,清理过延禧宫一批奴才, 当时没有明说,但侧面呈现给胤禛的就是——那群奴才阴奉阳违,眼里没她这个主子, 胤禛看到后,直接下了令,让内务府给换了一批人, 清理掉的那群人,都是其他宫里的钉子, 没准在花盆中动手脚的,就在其中, 可如今都四散而去, 不是在慎刑司、浣衣房等地,就是已经死了, 这要查起来,可就难了! 胤禛面色也不大好看,显然是也想到了这一层, 命令是他下的, 人也是苏培盛亲自让内务府的人带走的, 但总不能让他一个皇帝,在众多妻妾前说自己命令下的不好, 况且当时,是真的为知愉着想,才换掉那群奴才的。 胤禛转了转手上扳指,一时未作声。 “年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当初臣妾小产后不久,觉得这宫里的奴才不够尽心,” 知愉苦笑一声,缓缓解释道: “便求皇上给臣妾换了一批新的来,所以……如今再想查探,便有些困难了。” 此番话,给胤禛留足了面子,把责任全揽到了她身上, 胤禛手上动作一顿, 年氏不知内情,还真当是知愉复宠后,恃宠而骄,迫不及待的清理宫中的钉子, “这倒确实有难办了,和嫔你……唉!” 知愉维持着脸上的苦笑,微微垂头, “不过既然如此,那……” 年氏还想再继续打击一下知愉, 胤禛眉头微皱,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事已至此,不必再多言。” 胤禛都开了口, 年氏只能咽下口中的话,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平, 看向知愉的眼中明晃晃的写着: 真不知你郭氏有什么好的,都这样自作自受了,皇上竟然还愿意袒护, 要她说,郭氏就是活该! 知愉注意到年氏的视线,略略扬眉, 而后继续维持她那乖巧温顺的模样,没有理会年氏, 这副做派,看的年氏在暗地里轻嗤:矫揉造作!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尽皆在三人身上, 无人注意到一侧,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的,给了身旁大宫女芙蓉一个眼神, 芙蓉悄悄退了出去, 片刻后又悄无声息的返回, 紧跟着,外面响起一声叫喊, “奴才、奴才说。” 是小史子! 众人齐齐望去, “苏培盛!”胤禛喊道。 苏培盛会意,立即出去让那些侍卫住手, 小史子此时满头大汗,面色发白,喘着粗气道:“奴才、奴才有话要说。” 苏培盛挥挥手, 两个侍卫立即架起小史子,进入殿内,往地上一扔, 小史子忍痛跪到地上, “回禀皇上,奴才方才突然想到一事,那段时日后,小路子手上极为阔绰,” “不仅请人吃酒赌钱,还认了内务府曹公公为干爹,” “奴才等人疑惑他钱财来路,争相询问,小路子却从未正面回答过,奴才怀疑……” 后面的话,小史子没明说, 但在场的都懂了, 这是怀疑小路子收了人的贿,在那四季海棠中动了手脚, 毕竟宫中认干爹,需要孝敬的钱财不少, 何况他还到处请人吃酒赌钱, 仅仅靠主子的赏赐,可拿不到这样多的钱财。 胤禛眸色深沉,“传小路子。” 苏培盛一直在旁等着, 听了吩咐,立即到殿外,让侍卫也把面色惨白的小路子拎了进来, 小路子知晓小史子已经说了, 回想到方才那个宫女的话,也不再梗着, 当下立即颤着身子,招了个一干二净, “皇上饶命,非是奴才不报,实在是没想到,” “当初苏常在身边的锦绣,经常来花房,碰巧碰到内务府吩咐下来,要给各宫里送花,” 第七十八章 这个套路怎么这么眼熟? “锦绣便,便塞给了奴才一个厚厚的荷包,说,” 小路子说着,飞快抬头看了一眼知愉, “说当时还是贵人的和嫔娘娘,仗着怀有龙胎,便飞扬跋扈,欺压嫔妃,” “若是得罪了,便有奴才等的好果子吃,怂恿奴才把应是嫔位份例的四季海棠贴上延禧宫的签。” 此话一出,众嫔妃尽皆似笑非笑的看着知愉, 知愉心中也不由一叹, 郭氏那么喜爱这四季海棠,其一确是因为喜爱艳丽的颜色, 其二原因就是在这, 她以为这是内务府的意思,而内务府的意思就是胤禛的意思, 这嫔位份例的花,在郭氏心里就代表着,她即将升为嫔位, 自然喜爱非常,日日亲自浇水。 如今她已经是嫔位,自然没人再用一盆花的份例说事, 若不是小路子指出,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能说明郭氏的虚荣心, 这也不能成为,他们往里放活血药物的理由, 知愉忽略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继续看着小路子, 等他下文,结果没承想,说到这小路子这条线就断了, 小路子直接认罪求饶了, “皇上饶命,奴才是真不知,那四季海棠里的土为何有异,” “方才也压根没想到这层,奴才实在该死,求皇上饶命。” 说着小路子便“咚咚咚”的不停磕头, 知愉忍不住扶额, “苏常在。”胤禛看向下方, 从小路子把“锦绣”二字,供出来那一刻开始, 苏常在,及其身后的锦绣便跪了下去, 此时听到胤禛呼喊,当即应声,“嫔妾在。” “此事你可知晓?” 苏常在看了眼身后的锦绣,咬牙道: “回皇上,嫔妾并不清楚此事,也从未吩咐过锦绣如此做。” “苏常在这话倒是可笑,只锦绣一个宫女,有怎能有那样多的钱财去贿赂太监?” 底下顺答应发出异议,看向小路子, “那太监,你说,锦绣给的荷包里,合计多少?” 小路子垂着头,不敢看众人,只呐呐回道: “回小主话,里面一共一张五十两银票,并一根金簪。” “哟,可真是阔气,试问宫中,哪个宫女身家能如此丰厚?” 顺答应挑眉,举例讽刺道: “恐怕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都不能只为了怂恿旁人,便给出这么多的荷包吧?” 惹得乌拉那拉氏皱眉,暗瞪她一眼, 这是举得什么例子?竟然敢拿她身边的人说嘴。 顺答应接收到乌拉那拉氏的视线,瑟缩了下身子,不敢再言。 乌拉那拉氏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转头看向胤禛, “皇上,顺答应说的,也不无道理,” “锦绣不过一小小宫女,身后若无主子撑腰,恐怕是不会仅仅为了怂恿人,就舍得拿出这么多钱财。” 乌拉那拉氏没说的是, 不过一盆份例外的花而已,就算是光明正大给了郭氏, 她对外形象一向宽仁大度,也不会就因为治罪郭氏, 所以逻辑完全说不通, 乌拉那拉氏瞥了眼知愉, 心中暗道郭氏今日实在不够机灵,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看不出是谁做的来, 乌拉那拉氏微叹一声,打算继续引导下, “不过如今查的是何人在花土中动手脚,” “锦绣若只怂恿小路子给和嫔份例外的东西,倒不如压后再审?” 说着乌拉那拉氏见胤禛没异议,便转头看向小路子, “小路子,你只说锦绣怂恿你,可有看到她在那四季海棠中,动手脚?” “回皇后娘娘,并……” 小路子摇摇头,正要否认, 结果后方锦绣出声打断,直接认下了此事, “回皇上,皇后娘娘,此事是奴婢所做。” 知愉随众人视线抬头望去, 锦绣对着苏常在嗑了个头,而后看向胤禛, “在那四季海棠花土中动手脚的,确实是奴婢,” “奴婢先是收买小路子,把不属于当时还是贵人的和嫔份例,贴上延禧宫的签,” “后趁着小路子不注意,往其中埋下了撵成粉末的活血药材。” “可是……” 顺答应想要质疑,锦绣立即解释道: “是,那银票与金簪,都是主子往日赏赐,奴婢积攒下来的,” “奴婢怕少了,小路子不答应,以防万一,便多塞了些,毕竟这要查出来,也是掉脑袋的事。” 听到这, 大部分嫔妃对视一眼, 还是觉得锦绣的话,有些牵强, 倒是乌拉那拉氏自从说完那一句,便一直没作声, 如今也只静静看着。 知愉扫视众人一眼, “你既然认罪,那动机呢?” 年氏也看了过去,挑眉问道: “是啊,你为何要这般针对和嫔?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不惜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谋害皇嗣?” 锦绣面色平静,不慌不忙道: “当时还是贵人的和嫔,仗着有孕,不仅目中无人,欺压低位,还经常动不动就打骂奴才,” “奴婢就被罚跪过,奴婢的妹妹在延禧宫当差,也没少被和嫔打骂,” “奴婢怀恨在心,蓄意报复,和嫔最在意的就是她肚子里的龙胎,奴婢便想从此下手……” “混账!” 锦绣还未交代完,胤禛忍不住一个茶杯就砸了下去, 手指着锦绣,“真是反了你们,做奴才的,不想着怎么服侍好主子,” “却因为主子一点责罚,便怀恨在心,谋害皇嗣,谁给你们的胆子?” 眼看胤禛发火,众嫔妃立即跪下,“皇上息怒!” 殿内奴才们不由瑟瑟发抖, 生怕胤禛一个迁怒,直接仗杀殿内所有奴才。 锦绣凄惨一笑,“是,奴婢们的命不值钱,只能任由主子打骂。” 说着锦绣深深一叩首,实实在在的嗑了个响头, “奴婢大不敬,实乃死罪,奴婢不敢妄想饶恕……” 随后起身猛的向旁边墙上撞去, 事发突然,没人拦住, 锦绣又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不过顷刻间便头破血流。 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锦绣是认罪,撞柱身亡了, 但回过味儿,冷静下来众嫔妃,却觉得这一幕眼熟的很, 知愉心中也起了同样的念头: 这个套路怎么这样熟悉,就像是当初熹妃手下宫女做派一般! 第七十九章 演技拙劣苏常在 知愉动了动手指,看了冬菊一眼, 其实有了锦绣这条线为引,后面的就不难查了, 见冬菊懂了自己的意思,知愉就没再继续深究花土这事, 毕竟人已经认罪自戕了, 时间又过去那么久,表面上再想深挖,胤禛和乌拉那拉氏也会不喜了。 下方苏常在面色苍白,惊恐的盯着满头血迹,身子已经软下去的锦绣, 随后猛地侧头朝一旁干呕出声, 在她右手边的顺答应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抬起帕子抵住鼻头, 身旁的胤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血腥之气弥漫四散,殿内众嫔妃也纷纷嫌弃地用帕子捂住鼻尖, 知愉动了动唇,用帕子掩嘴,干呕一声,“呕!” 胤禛回过神,伸手捂住她的眼,转头呵斥一声, “混账东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拖出去。” 锦绣的尸身很快被侍卫们拉了下去,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知愉接过金盏奉上的温水,压了压那股反胃劲儿, 稍微舒服了点后,对胤禛温和笑笑,侧头不再看那边, 周全喜忙指挥着宫女太监清扫。 “好了,今日便先到这儿吧,” 胤禛轻拍了拍知愉的背,吩咐道: “苏常在御下不严,着降为……” 胤禛处罚的话还没说完,下方徒然传来顺答应一声惊呼, 苏常在晕倒了! 殿内瞬间一静,众嫔妃诧异的看向倒下去的苏常在, 心思在这一刻,竟然默契的达到了一致, 苏常在不会是装昏吧? 但这样也没用啊,就算昏倒了,也不会逃过皇上的处罚的。 怎么,苏常在还把自己当宠妃了? 她又不是和嫔,难不成还觉得晕倒就能得到皇上怜惜? 众妃嫔面色十分不屑, 但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反倒觉得苏常在不像是装的, 看了眼面色微冷的胤禛,乌拉那拉氏吩咐道: “来人,把苏常在先移到软榻上,李院判。” 角落里一直在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李院判应声站出, 见胤禛没有异议,便麻利上前给苏常在诊脉, 殿内众人视线纷纷紧盯着李院判的动作, 李院判轻搭上盖着丝帕的苏常在的手,忽地挑眉,手捋了捋胡子, 这等作态,自然没能逃过众人的眼睛, 众嫔妃眼含期盼,都希望下一刻李院判就说出苏常在是装晕之类的话, 知愉却皱了皱眉, 虽然李院判除了把脉的第一下时,露出了些诧异神色,面色很快就恢复平静, 但她怎么看,李院判那表情都不像是面对一个装昏妃嫔应有的神色, 该不会是…… 这时,李院判收回手, 起身对胤禛一拱手,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苏常在已经有孕一月了。” 仿佛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知愉心道:果然。 苏常在昏倒的时机真的太巧了,就在胤禛将要说出处罚的前一秒, 哪怕再晚一点,降位命令一下,哪怕苏常在再被查出有孕,胤禛也不好朝令夕改。 若不是此事涉及谋害她,知愉都要拍手给苏常在叫好了。 这下就连乌拉那拉氏都有些维持不住表情,猛地看向软榻上昏迷的苏常在, 胤禛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苏常在腹中龙胎可有碍?” “回皇上,苏常在气血虚亏,刚又惊吓过度,有些动了胎气,” 李院判一时之间也无法琢磨出胤禛态度,只一五一十的答道: “不过大体无碍,只需微臣开两副安胎药喝下便可。” “嗯,苏培盛!” 侍立在旁的苏培盛立即伸手,“李院判,这边请。” 眼看李院判下去开药,众妃嫔忍不住打开了话匣, “苏常在这胎来的可真是巧啊!”年氏斜了一眼, 可谓一语双关, 不仅指苏常在昏倒的时机巧, 还指苏常在在太后崩逝的日子查出有孕。 知愉暗笑一声, 说的也对, 这时代人还都相信投胎转世, 这乌雅氏刚死,苏常在就有了, 若届时苏常在再生出个公主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知胤禛到时看着公主,会不会觉得是乌雅氏转世。 显然不止知愉从年氏的话中,想到了这些, 其余嫔妃也想到了这层, 嘴边那阴阳怪气的话,瞬间化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顺答应:“苏常在还真是好福气!” “是啊,嫔妾等万万不及。” “皇上,苏常在既已怀有龙胎,这处罚上……您看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 胤禛沉思片刻,“皇后如何看?” “皇上子息不丰,宫中如今算起来,阿哥还未到一掌之数,” 乌拉那拉氏条理清晰,且客观的分析道: “当前最紧要的,便是皇嗣一事,可谓重中之重,” “当然,有错自然要罚,不如就挪后施行,待苏常在请安倒下龙子,再进行处罚,皇上您看呢?” 说着,乌拉那拉氏看向胤禛, “皇后说的有理,”胤禛微点下头,“就按皇后说的办吧。” 这时,一道“嘤咛”声响起, 苏常在醒了! 知愉挑眉望去, 她几乎可以确定了,苏常在方才就是装晕, 无他,这昏倒和醒来的时机都太巧了, 而宫中,从来没有巧合! “嫔妾、嫔妾这是怎么了?” 啧,这拙劣的演技! 知愉微微垂眸,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而旁边的胤禛也没开口,丝毫不像是得知自己嫔妃有孕的模样, 知愉坏心眼的想, 胤禛应当是也看不上苏常在这拙劣的演技,遂懒得理她。 乌拉那拉氏倒是依旧笑的贤淑端庄, “恭喜苏常在了,方才李院判为你诊脉,诊出一个月的身孕。” “真的吗?”苏常在难以置信看向乌拉那拉氏, 随后给在场众人表演了个喜极而泣,“嫔妾实在没想到……呜呜呜!” 知愉静静看着她表演,余光看到乌拉那拉氏嘴角微抽搐了下, 不由抿了抿唇,忙用指甲划拉了两下手心,忍住升腾而起的笑意, “行了,”胤禛突然发话, “苏常在有孕,处罚一事暂缓,待日后诞下皇子,再一并论处,” 闻言,苏常在面色肉眼可见的一僵, 胤禛理也没理她,继续吩咐道: “至于这剩下的香料、云锦就交由皇后你了,务必三日之内,找出幕后主使,” 第八十章 臣妾不过爱屋及乌 “是,臣妾必不负皇上所托。”乌拉那拉氏起身福礼应下。 “都退下吧。”胤禛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其实也是为宁寿宫那边, 毕竟现在各位王公大臣、宗室命妇都还在那边哭灵, 他这个皇帝没在就算了, 皇后以及众后宫嫔妃都长时间不在,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遂事情处理完,胤禛连忙挥退众人, “是,臣妾\/嫔妾等告退!” 说完,乌拉那拉氏率先一步,领着众人退出延禧宫, 苏常在仗着肚子里那块肉,走的是一步三回头, 就差直说想留下来,跟胤禛多待会儿了。 知愉严重怀疑,胤禛是在给自己拉仇恨, 无他,同样是有孕, 她得了胤禛开恩,不用去给乌雅氏哭灵, 胤禛看样子,还会在延禧宫再陪她一会儿, 而苏常在,如今还是戴罪之身,不可能逃过哭灵的, 给太后哭灵,是要一直跪守在灵堂七日, 那些身子弱的,有的都扛不住,更别提怀有身孕的了。 往年因为大丧哭灵,小产的嫔妃、宗室命妇不知凡几, 就连年氏上个阿哥福沛, 就是因为碰巧遇上了康熙驾崩,孕晚期哭灵,熬伤了身子, 致使福沛刚生下来没多久,就去了。 但也没法,这是尽孝道, 除非有特殊情况,皇上愿意开恩,且不去的理由能堵住悠悠之口, 要不然,就甭想了! 所以,知愉才说像苏常在这样的戴罪之身,压根逃不过。 知愉一个抬头,正巧对上苏常在那满是嫉妒的目光, 苏常在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看过来,随即飞速生硬的扯出个微笑。 啧,还不如不笑! 苏常在那扭曲的笑,看的知愉怪难受的, 维持着公式化的微笑,对苏常在点了点头, 知愉就转回头去,不再看她, 苏常在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有多怪, 见到知愉如此作态,只觉得她是在嘲讽自己, 心里忍不住骂道:呸!狐媚子,有孕还勾引着皇上不放, 不就是会些矫揉造作的下作手段,看不起谁呢? 等她生下阿哥,升了位分,定要郭氏好看! 苏常在如今,满心已经是对未来生下阿哥,而知愉被害小产的幻想了, 甚至想到了待自己封妃,力压知愉一头时,要好好的磨磋知愉一番。 “苏氏你可还有事?” 胤禛顺着知愉的目光看去, 正巧看到呆愣在原地的苏常在,不由蹙眉询问。 苏常在瞬间回神,对上胤禛的冷脸,结结巴巴道: “臣、不,嫔妾,无事。” 胤禛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但又想到苏常在如今还怀着龙胎,到底没说什么重话, 只淡声吩咐道:“无事便退下吧。” “是。”苏常在失望应下, 又看了眼胤禛,见他一心只看着眼前的和嫔, 苏常在终于死心, 抱着“皇上真是不公”的心态,紧赶慢赶的跟上众嫔妃的步子。 一众后妃的身影彻底离开延禧宫, 胤禛看向知愉, “可还有不适?” 知愉摇了摇头, 胤禛摩挲了两下扳指,淡声安抚道: “朕也是没想到,苏氏会突然有孕,为龙嗣着想,只能如此,” “不过她纵容亲信,谋害你之事,待她诞下龙嗣,自会清算。” 知愉莞尔一笑,“臣妾明白的,” “皇嗣为重,哪怕皇上就此揭过此事,臣妾也毫无怨言。” “爱妃识得大体,”胤禛揽过知愉的肩,“爱妃如此懂事,让朕心甚慰。” 在他看不见的下方,知愉依靠在胤禛怀里,眸色平静无波, “皇上是臣妾的夫,臣妾自然爱屋及乌。” 相比于直接陈述对他的感情,显然这句话的效果更好, 知愉明显感觉胤禛揽着她的手,收紧了一瞬,转眼又恢复如常, “朕知你的心意,待你诞下皇子,朕就……” 胤禛后面的声音太低,知愉没有听清,忍不住抬头问道: “皇上您说什么?” “无事。” 胤禛看着知愉清澈的目光, 想着不如到时候再给她个惊喜,便没再多说,只道: “朕前朝还有事,你且好生歇着,朕晚上再来看你。” “是,臣妾恭送……”知愉佯装起身, 不过行至一半,还未下床,就被胤禛按回床上, “不必做这些虚礼了。” 转头,胤禛又看向一旁的金盏,“照顾好你家主子。” 金盏连声应“是。” 随后胤禛拍了拍知愉的手,这才大跨步离开。 知愉目送他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后,这才收回视线, 拿起帕子,掩住口鼻,起身对金盏吩咐道: “扶本宫去侧殿,” “把寝殿的窗都打开,再让人拿掺了皂荚的水和抹布,好好擦洗下这墙上地上。” 虽然方才周全喜命人收拾了, 但她还觉得那股子腥气,依旧弥漫在殿内,让她几欲作呕, “是,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让周公公盯着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半点异味不留。” 知愉点点头,就去了侧殿歇息, 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冬菊已经回来了, “娘娘!” 冬菊见知愉醒来,立即凑上前, 知愉瞥她一眼,“如何?” 冬菊垂头低声道:“确是熹妃所为,” 说着,一句一句,把查来的事说的了清楚, “苏常在是熹妃的人,熹妃又收买了锦绣,” “当初锦绣就是在熹妃的示意下,怂恿苏常在对郭、哦不,对还是贵人的您下手,” “但苏常在实在胆小,最终也仅仅是让花房送超出您份例的东西,” “想以比,让您成为众矢之的,令皇上不喜,” “熹妃不满,直接指使锦绣收买小路子,把早就安排好的有问题的四季海棠,趁机送到延禧宫,” “这样一来,就算查出来,也是苏常在顶在前头,” “就算苏常在招了,后面还有锦绣……” 冬菊说完,便静静立在一旁。 哼,她就知道, 明面上,熹妃是满后宫妃位里,最老实本分的妃主儿, 实际上, 私底下,熹妃就像是条阴暗的毒蛇,死死盯着这后宫呢! 偏生她对外表现的,太过祥和无声争, 若不是她知晓熹妃才是最后的赢家,也不会想到她那一层。 第八十一章 锦绣……没死 熹妃倒是好手段,算无遗漏, 若不是锦绣行事作风,太过像熹妃调教出来的人, 旁人一时半刻还真联想不到她的身上。 这已经第二次了, 知愉眼眸微眯,默默呢喃一句, 她本不愿和这些女人起冲突,亦从未主动招惹她们, 原本知愉仅仅是想着报完仇, 然后维持着不多不少的宠爱, 为华夏未来尽自己的一份力,协助避开近代屈辱史, 过完这来之不易的一世, 但她如今也看清了, 只要在这宫中一日,不论是否得宠,这些女人都不会放过她, 明枪暗箭总是来的措不及防, 她们用事实告诉她,在这宫里,要么争,要么死, 既如此,那便争吧! 正巧她觉得乾隆这个败家子,不配接胤禛的班儿, 与其便宜了旁人, 不如她自己亲自培养出个满意、优秀的帝王。 知愉轻抚上自己小腹位置,倏尔温柔一笑。 “娘娘,还有一事。” 冬菊踌躇片刻,开口道。 知愉回过神看她,“何事?” “锦绣……没死!” 知愉猛地抬头, 没死? 不能吧,这些尸体被丢去乱葬岗之前,是会再查验一番的, 若没死透,定会上报, 不对,不对, 知愉沉吟片刻,转念一想也没准, 毕竟在现代医疗技术,那么发达的情况下, 都有出现医院开了死亡证明,临进火化炉突然“诈尸”的, 那在这古代,假死的情况也不是不会发生。 “苏培盛知道这事儿吗?”知愉问。 冬菊摇了摇头, “也是凑巧了,咱们人去搜查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观察了一阵子,发现锦绣居然还留有一口气,” “奴婢已经让人带去宫外,寻大夫安置好了。” 知愉点点头,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你做的不错,让人务必治好她,留着日后有用。” “是,奴婢明白。”冬菊恭敬应下。 “冬菊你如今愈发有个姑姑的样子了,做事周全有序,机灵又不失沉稳。” 说着,知愉缓缓从软榻上起身, 冬菊立即上前搀扶, “当不得娘娘夸赞,不过是跟在娘娘身边久了,耳濡目染,学到娘娘两分皮毛罢了。” “不必谦虚,确实长进不少,想到不久后到了年纪要把你嫁出去,本宫还真是不舍。” 知愉这话是一点也不掺虚,冬菊从当初到如今的事事周全, 她刚觉得用着趁手了,冬菊就到了能出宫的岁数了。 冬菊一听此话,连忙摇头, “奴婢可不愿出去嫁人,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主子。” “傻话,哪有一辈子做伺候人的,”知愉伸手轻点下冬菊的头, “本宫给你寻个侍卫或者官宦之家,做个正室夫人,让你也能有人伺候岂不好?” 冬菊却看向知愉,拒绝道: “主子对奴婢的好,奴婢心里清楚,但奴婢自幼就跟着主子,早已经把主子当作亲人一般,习惯了跟在主子身边的生活,” “对于奴婢来说,就算出去做个正室,有人伺候,也及在主子身边伺候的日子舒坦。” 知愉动了动唇,打算再劝, 冬菊却跪地仰头认真道: “主子,奴婢已经决定自梳了,还请主子成全。” 见她一脸恳切,毫无勉强客气之意, 知愉明白这就是她心中真实所想,不像是其他宫女那般面对嫁人扭捏羞涩、故作姿态, 遂也不再坚持, “好了,本宫答应你便是,快些起来吧。” 知愉作势拉起她,摇头笑道:“只可惜了本宫背地里悄悄物色的人选。” 冬菊弯了弯唇,起身再次搀扶住知愉的手臂,笑道: “不可惜,娘娘可以给金盏相看啊。” “相看什么?”正巧金盏挑帘子进来,对知愉福了福身, “娘娘,寝殿已经收拾好了。” 知愉笑着点头示意, 金盏迫不及待的问道: “方才奴婢进来时,正巧听到冬菊姐姐提到了奴婢的名字,娘娘和冬菊姐姐在说什么?” 知愉但笑不语, 冬菊促狭的眨眨眼, “还有什么,当然是娘娘想给你相看夫婿啦!” “哎呀!娘娘你看冬菊姐姐。”金盏面色瞬间涨红。 知愉拉过金盏,拍了拍她的手, “此乃人生大事,不必不好意思,你若有心仪的人选,就告诉本宫,免得本宫选了个你不喜欢的,届时成了一对怨偶,就是本宫的不是了。” “娘娘你怎么也……哎呀!” 金盏满面羞红,跺了跺脚,转身就要跑出去, 知愉笑得合不拢嘴,说不出话, 冬菊也笑得快要流出眼泪,但见她要跑,连忙拦住她,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 “今日日子特殊,你这样跑出去,让人瞧见可不好。” 闻言,金盏的步子慢了下来, 但依旧梗着不肯转回头, 冬菊连忙装作伏低做小的模样,哄了她两句, 金盏这才恢复如常。 “娘娘,小厨房来问,要不要传晚膳?” “传,”知愉微笑看着她,没再继续打趣,“走吧,回正殿。” “是。” 知愉主仆三人回到正殿,晚膳已经摆好了, “娘娘,御膳房孝敬了两道菜,一道清炒芦蒿,一道鲜蘑菜心。” 一旁负责摆膳的二等宫女,忙禀报道: “奴婢瞧着都是娘娘素日爱用的,便让他们留下了。” 知愉擦净了手,看了一眼桌上那绿油油的两道菜, 这才刚入春,青菜也极为难得, 可见御膳房的用心, 虽然延禧宫有小厨房,但平日里御膳房那边也没少孝敬东西, 就连她禁足这段时间也一样, 知愉自然不会吝啬恩赏, 一句“赏”传下,立即就有奴才去办。 虽说乌雅氏崩逝,满宫上下都要守孝,不能沾荤腥, 但宫中大厨手艺都不差,素菜做的也极为好吃, 再加上有各色食疗补品,知愉也不用担心营养不够, 一顿晚膳用的也十分香甜。 用完晚膳,殿外周全喜来报, “娘娘,苏公公来了!” “快传。”知愉放下手中的糕点,微微端正身子。 转眼,苏培盛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 “奴才给和嫔娘娘请安。” “奴婢等参见和嫔娘娘!” 第八十二章 点心与太监 知愉虚抬了抬手,“苏公公请起。” 苏培盛起身给知愉介绍身后两人,“娘娘,奴才奉皇上之命,去挑了两个懂孕期事宜的嬷嬷,” “这位,是窦嬷嬷。” 左侧,瞧着不过四十岁左右,身穿褐色旗袍,圆脸微胖的嬷嬷闻声立即上前一步,福身行礼, “奴婢唐窦氏,参见和嫔娘娘。” 苏培盛指了指右侧,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方嬷嬷。” 另一个看起来瘦削不少,面色有些凶,丹凤眼的嬷嬷上前, “奴婢方史氏,参见和嫔娘娘。” 苏培盛躬身对知愉一拱手, “两位嬷嬷会一直伺候到娘娘平安产下小阿哥,” “娘娘您看看,若是不满意,奴才再去给您挑别的。” 客气话罢了, 苏培盛既然只领了两个人过来,而不是带一群人来让她挑, 就说明是已经选好了的, 知愉若是再说不满意,那就有些不通人情了, “苏公公的眼光,本宫自然是信的过的。” 知愉点点头,嘴角抿起和煦的笑容, “两位嬷嬷安好,日后本宫以及皇儿的安危,就拜托两位了。” “娘娘言重了,奴婢等愧不敢当,定当尽心竭力,服侍好娘娘及腹中皇子。” 窦嬷嬷、方嬷嬷二人立时笑的慈眉善目,语气倒是不卑不亢, “冬菊,领二位嬷嬷下去安置。” “是,两位嬷嬷这边请。” 冬菊伸手指路,领着二人下去, 知愉又看向苏培盛,“多谢苏公公费心了。” “哎哟您这就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过是奉旨办事罢了,可当不得娘娘您一句谢。” 苏培盛一张老脸笑成了朵菊花, 他在宫中多年,分得清知愉这句感谢是真心还是假意, 说实在的,到了他这个位置, 那些赏赐、荷包,都不如这份主子把他当个人似的感激。 “本宫近日新得了个点心嬷嬷,顺天府来的,” “听闻苏公公老家也是顺天府,正巧她刚做了点心过来,” “苏公公拿去吧,也回味下家乡的味道。” 知愉令一下,旁边金盏立即端了桌上的点心,递到苏培盛身前, “哎哟这,这……” 苏培盛一时愣住, 明显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回过神来便满是感动, “不瞒您说,奴才啊,一直想着这口呢,” “奴才也不跟娘娘客气了,多谢娘娘赏。” 苏培盛双手接了那点心,千恩万谢的走了。 出了延禧宫, 旁边在门口等着的小太监,要接过苏培盛手里的点心, 不想却被苏培盛挥退, 小太监虽有些疑惑,但见苏培盛要自己拿,也就没再坚持, “倒是极少见金盏姑姑没给荷包呢,往日延禧宫都是出手最阔绰的。” 小太监搓搓手,对苏培盛讨好的笑笑, 无他,往日这送东西的活计,油水最是丰厚, 尤其这宠妃宫里, 今日出来前,他还是和其他几个小太监争了一番,才能跟着苏培盛过来, 想的就是苏培盛得了赏,指甲缝里也能漏出一点给他, 没想到,今日延禧宫竟然只赏了盘点心, 嘿,这够干嘛的? 他们御前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御膳房的点心嬷嬷,见了他们都抢着给塞点心呢, 谁又能看的上延禧宫的这一盘? “去,你小子懂什么?” 苏培盛横他一眼, “往日捞的油水够多了,怎的,差了这一日的,就忘了当奴才的本分?” “这我哪儿敢啊苏爷爷,奴才这不是替您委屈嘛,” 见苏培盛语气不对,小太监忙讨好的笑笑, 回头看了眼,已经远的不见影儿的延禧宫,小太监压低声音道: “您是御前总管,皇上心腹,和嫔就算是皇上宠妃,也得顾忌些不是?” “您忙活了一下午,选了人特地亲自送过来,结果就赏了盘点心,这也说不过去……哎哟!” 小太监还没说完,就被苏培盛一拂尘打在帽檐处,顿时惨叫一声, “苏爷爷?” 苏培盛看他那蠢样,懒得多费口舌,直道: “你懂什么,再多的赏,都比不过这一盘点心。” “往日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仗着在御前伺候,捞的还不够?” “下次再让杂家听到这种话,小心你的皮!” 到底是御前的人, 听到这话, 小太监一下就懂了,这点心对于苏培盛恐怕意义不一般, 忙自打了两下嘴巴, “苏爷爷息怒,奴才忘形了,下次再也不敢。” 苏培盛冷哼一声,没再理会他,转身走了。 小太监摸了摸后脑勺,转头看了眼延禧宫的方向,心中感叹: 到底是宠妃啊! 不仅能讨皇上欢心,连皇上贴身太监总管的心思,也能拿捏住, 如今和嫔又怀有龙胎, 若是生下个阿哥,这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想到这,小太监眼眯了眯,心下起了个主意。 延禧宫内, 知愉压根不清楚自己一时兴起,送出去的点心, 还引起了这些事, 她现在正盯着,面前新来的那两个嬷嬷, “虽说二位只在本宫孕期服侍,但既然来了延禧宫,” “本宫少不得要把延禧宫的规矩,同两位嬷嬷说上一说,” 窦嬷嬷、方嬷嬷对视一眼, 齐声道:“但凭娘娘吩咐。” 知愉没立即开口,而是端起手边的牛乳茶抿了一口, 咽下后才缓缓说道: “本宫不是什么心慈的人,只奉行‘本分’二字,” “分内的事该做的做好,本宫便赏,相反的,” 知愉拉长声音,“咚”的一声放下茶杯,盯着二人, “若是分内的事没做好,或生出二心,本宫少不得要杀鸡儆猴一番,让宫中人以此为戒。” 窦嬷嬷、方嬷嬷忙跪下口称: “奴婢等定当老实本分,服侍好娘娘及您腹中皇子。” 知愉满意的点点头, “当然,两位嬷嬷也不必太过紧张,只要做好分内之事,” “待本宫平安生产后,定向皇上进言,你二人居首功,好好奖赏一番,” “甚至夫家在内务府的官职,更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打完大棒再给一个大枣,才是御下之道, 画大饼,自古至今,都是最好用的手段, 果然,两个嬷嬷瞬间干劲满满, “奴婢等,定当尽心竭力。” 第八十三章 有问题的大力太监 “娘娘,您这就歇下了吗?” 知愉拢了拢寝衣的衣袖,“不然呢?” 金盏:“奴婢记得皇上说,晚上来延禧宫……” 知愉微微一笑,“你也不看看这都几时了。” 这都快子时了,胤禛他要来,早就来了。 金盏呐呐道:“可是……” “好了,这几日事多繁琐,皇上一时顾不上本宫也是有的,” 知愉开口打断她,并安抚道: “本宫无事,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顾全好自己的身子,至于旁的,不过都小事。” 冬菊递上漱口杯子,赞同道: “娘娘说的是,如今啊,最重要的,就是娘娘腹中的小阿哥。” “是,是奴婢想左了。”金盏点点头, 皇上宠爱什么的,确实不如有阿哥傍身重要。 知愉漱口结束,擦了擦嘴,眸光微动, 她觉得胤禛那儿,怕是出了什么事,才没能过来, 毕竟胤禛一向言出必行。 不过, 她如今是顾不上这些了, 作为孕妇,还是早睡早起的好! 知愉微伸了个懒腰,让宫女熄了烛火,一夜好眠。 事实证明,她对胤禛还是了解的还算透彻, 果然隔日,周全喜就来报, 说昨日前来哭丧的十四爷,大闹太后灵堂,指责皇上不堪为人子, “皇上当场大怒,若不是怡亲王在一旁拦着,怕是要直接对十四爷动手了。” 知愉换了个姿势,倚靠在软枕上,嗤笑一声, 十四就是个拎不清的蠢货, 都二三十的人了,好像中二期还没过呢, 每次都能精准打击到胤禛,让他暴跳如雷, 用胤禛的话来说,“就是个混账东西”。 “皇上如何处置的十四爷?” 知愉轻声开口,有些好奇的问。 “回娘娘的话,皇上直接令恒亲王把十四爷拎去了宗人府。” 好嘛,直接给关起来。 知愉抱了个汤婆子到怀里, 她就知道胤禛不会轻易饶了十四, 就凭胤禛那个万事都憋心里的劲儿,恐怕是一夜未睡, 也难怪昨日没来, 略思索一番后, 知愉打算去瞧瞧,开解一番, 毕竟胤禛待她不错,又刚给她送了嬷嬷, 昨日说好来延禧宫的,这没来,她也应当去慰问一下, 不过,去寻胤禛之前,她还要去宁寿宫露个面, 禁足时还好,有名正言顺的名头, 可如今她已解了禁足,面上也该做做样子,以免有人借此说嘴, “走吧,叫上窦嬷嬷,咱们也去宁寿宫,给太后上柱香。” “是。” 刚入春,正值春寒料峭, 冬菊惦念着知愉身子,给披了件狐狸毛斗篷, 又特意给换了新碳的暖炉,让金盏带上, 可知愉出来时,还是觉得面色一冷, “娘娘可是冷了?奴婢再让人取件厚实的大氅来?” 金盏瞧见知愉打了个冷颤,连忙问道。 “无妨,不过是待在屋子里面久了,乍一出来,有些不适应罢了。” 知愉摇了摇头, 不算不知道, 这一算,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半个多月没出屋了, 平日里在屋里待习惯了,竟也没觉得有何不对, 如今出来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空气也新鲜不少, 感觉心情也舒畅了几分, “不坐轿了,慢慢走过去便是。” 知愉一时兴起,想多溜达溜达, 索性自有孕后,就换上了平底鞋,不怕摔倒, 再者运动运动,也对身子有益处, 听到这,几个等候在侧的大力太监一愣, 金盏动了动唇,想要开口劝, 没想到旁边窦嬷嬷倒先开了口, “娘娘多走走也不错,适当运动下,对小阿哥也有益。” 见有经验的窦嬷嬷都这般说,金盏也就咽下了劝说的话, “嬷嬷说的是,” 周全喜说着,指着身后两个随行的小太监, “你们两个,先去前方探路。” 两个小太监麻溜儿的得令而去, 见此,金盏更没有异议了, 只小心的扶着知愉的手,同时仔细观察前方的路,搀着她往前走, 没想到其中一个抬轿的大力太监,倒开了口: “这春寒料峭的,娘娘万一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况且皇上让奴才等人,来给娘娘抬轿,就是想给娘娘行方便, “您自行走动当然也好,但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奴才们可就遭了殃了……” 知愉眉头一皱, 金盏立即转头对他们呵斥出声,“呸,你们算什么东西?” “竟然还敢咒我们娘娘?” “皇上让你们过来,是来伺候娘娘的,不是让你们质疑娘娘的吩咐的……” “周全喜,拿下。” 知愉拦住还想再骂的金盏,直接让周全喜扣下人, “嗻!”周全喜得了令,立即挥手, 宫内立即涌出全部的小太监,瞬间就合力制住了几人, “和嫔娘娘恕罪,和嫔娘娘恕罪,奴才也是担忧娘娘啊!” 几个大力太监,尤其是方才说话的那个,立即诉冤, 周全喜狠狠给他头上来了一下,“闭嘴,老实些。” 知愉揣着暖炉,面色微冷, “让冬菊去查查这几个太监。背后是什么人?” 金盏一惊,“娘娘是说?” 知愉点点头, 不错, 这几个大力太监,尤其是方才开口的那个,绝对背后另有主子, 若不然也不会多这个口舌,一副巴不得她上轿的模样, 金盏和周全喜对视一眼, 周全喜立即上前,仔细查看这暖轿, 看了半响,突然伸手拽了下横木,发现有些不对, “娘娘,这暖轿也不对劲,似乎被人动了手脚。” 知愉毫不意外的点头, “一并扣下,待冬菊查过后,和这几个大力太监,一起送到苏培盛那儿。” “嗻!” 几个大力太监纷纷哭喊求饶, “和嫔娘娘饶命,和嫔娘娘饶命,奴才等不知情啊!” “娘娘饶命,奴才是真心为娘娘着想,才劝的,实在不知这暖轿有问题啊!” …… 金盏一拧眉,目光凶狠的看向他们,厉声道: “不知情?你们日日抬轿,这暖轿不对劲,你们会察觉不出来?” 知愉挥挥手,“好了,不必同他们多费口舌。” 随后示意周全喜把他们嘴都堵了,让刘玉来盯紧他们, 就带着一众奴才,继续迈步前往宁寿宫。 第八十四章 和嫔竟是来了! “多亏娘娘机警,若是您没看出来,那下次坐轿,可就危险了!” 金盏扶着知愉的手,低声道。 知愉微叹一声, “还是他们太过急切了,这才漏了马脚,被本宫看出来不对。” “若是换个稳得住的来,本宫也不一定能发觉。” 窦嬷嬷自从方才那大力太监开口后,就一直在旁没出声, 如今倒是开口宽慰道: “娘娘小心谨慎,那起子小人,再多的阴谋诡计,也定然对娘娘无用。” 知愉扬了扬眉,微微一笑, “后宫但凡有孕,便如那箭场上的活靶子,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本宫是恨不得小心再小心,生怕一个不当心,就没了这孩子。” 说着知愉轻抚了抚小腹,眸中闪过一丝深思, 或许,是到了她该像胤禛坦白身份的时候了, 如今胤禛虽看重她腹中之子,但仅仅如她所愿赐下了嬷嬷, 实则并没有过多关注, 后宫中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这两个嬷嬷能帮她看出后宫阴私,却不一定能发现物理上的手脚, 但如果有了上一世和妃的情分,那便不同了, 胤禛应该会出手,帮护住这个孩子的。 一路想着可行性的方案、措辞,知愉很快就到了宁寿宫, “和嫔娘娘到!” 随着守门太监一声尖细的唱报, 知愉缓缓踏入一片素白的灵堂,同时顺势往金盏肩头一歪, 捏着浸了洋葱汁子的手帕,掩鼻微泣, “呜呜呜,太后娘娘……” 有没见过知愉的大臣, 见她一身样式精致的孝服,周身气势不凡, 不由悄声向身旁人问道: “这是后宫哪位小主?” “这你都不知?”旁边大臣斜了他一眼,解释道: “这就是近日宠冠后宫的和嫔娘娘,如今还怀有龙嗣!” “啊原来这就是和嫔娘娘啊!果真仪态万千,不愧能这般得圣心!” “嘘,噤声!” 那给他解惑的大臣,对他竖起指头示意, “皇上嫔妃,这岂是咱们能讨论的?” 那人反应过来,忙住了口, “是是是,多谢李大人提醒。” 听着不远处的几个大臣的交谈声逐渐消失,知愉暗笑两声, 随后借着帕子遮挡,抬头看了眼上方乌雅氏的牌位—— 大行皇太后乌雅氏之灵位。 呵, 知愉嘲讽一笑, 如今还未上谥号,不过有乌雅氏做的那些烂事在, 不知胤禛还会不会给她上个,“孝恭宣惠温肃定裕赞天承圣仁皇后”的谥号, 不过就乌雅氏那偏心样, 胤禛能给她办个体面的葬礼,都是宽容的了, 乌雅氏在地下,应当知足了, 就是不知,乌雅氏如果看到她,会不会气的想要活过来! 知愉正想着, 这时已经有随侍的宫女,帮知愉点了炷香,递到她眼前, 知愉接过,面上恭敬的一拜,亲手插上香, 一旁后宫嫔妃的位置处,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 “和嫔竟是来了?” “哼,惯会装模作样!” “呸,矫揉造作,哭的可太假了些!” 可待知愉上完香,一回头,声音尽皆消失殆尽, 乌拉那拉氏于众嫔妃身前,扬眉道: “皇上和本宫都顾念你有孕在身,不忍心让你前来,没承想,你竟是来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体恤臣妾,臣妾也不能恃宠而骄,” 知愉在人前表现的一向温顺乖巧,如今也不例外, “况且太后娘娘是皇上亲额娘,臣妾哪怕身子再虚弱,也应当来上柱香。” 意思就是之前不来,是因为身子虚,动不得, 如今来了,也仅仅是看在太后是皇上生母的份上,才来的, 乌拉那拉氏维持着端庄贤淑的模样,微点点头, “和嫔的规矩,一向是宫中最好的,” “不过尽孝道是大事,龙嗣亦是大事,太后泉下有知,自然也会先顾全孙儿,” “和嫔也应当保重身子才是!” 知愉眸光微动, 乌拉那拉氏这话, 是在指责她不顾腹中皇嗣安危,非要来宁寿宫上香? 若她顺着应下, 在场人就会认为她和嫔只顾龙胎,眼中没有孝道, 若她反驳, 就彰显尽孝道更重要, 但乌雅氏的做了什么事,知情人也不少,显得她就有些蠢了, 这还是其次, 万一要传到胤禛耳中, 怕不是会认为她压根不重视他们的孩子,从而迁怒于她, 乌拉那拉氏还真不愧是皇后, 三言两句,就能给她挖个明目张胆的大坑,让她左右为难, 想着,知愉抬眸对上乌拉那拉氏的视线, 二人之间的交锋,不仅后宫嫔妃看的一清二楚, 连众大臣命妇也悄悄看了过来, 有的同情知愉,有的在幸灾乐祸,有的在等着看好戏, 知愉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微微垂眸,对乌拉那拉氏一福身,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这就回去,好好养胎!” 这一下,四两拨千斤的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这都是皇后的吩咐,她只是一介嫔妃,自当遵从, 至于乌拉那拉氏话中的深意, 以及她这反应,让乌拉那拉氏戴上了“看皇嗣比太后更重要”的帽子, 那是什么啊? 她可不清楚, 她只是听话而已。 说完,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知愉利落的转身,转头就迈步出了宁寿宫, 待众人反应过来后,知愉都快出了宁寿宫大门了, 乌拉那拉氏眸色阴沉的,盯着知愉远去的背影, 心中狠狠念了一声,“郭氏!” 随后转头面无表情的一一扫过那些,幸灾乐祸的嫔妃目光, 乌拉那拉氏的神色,让众嫔妃纷纷打了个激灵, 连忙垂头继续低声哭着,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后宫众嫔妃都如此,更别替那些大臣命妇了, 她们自从反应过来后, 便连忙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衣裳下摆,不敢乱看, 只当什么也没听到。 出了宁寿宫, 知愉连忙让金盏,把那沾了洋葱汁子的手帕收起来, 这个味道真的太难闻了,熏眼又刺鼻, 天天用它的那群人,竟然也能忍的下来! 动了动鼻头,缓解了那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的感觉, 知愉不禁有些佩服他们。 第八十五章 争锋相对,暗中筹谋 “走吧,去养心殿瞧瞧!” 知愉缓缓伸出手,在金盏的搀扶下,慢悠悠往养心殿去。 知愉走后, 灵堂内, 虽碍于乌拉那拉氏的威慑,面上没人敢讨论方才的事, 但众嫔妃、以及各位命妇们,心中都各有计较, 年氏维持着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则眼神中十分平静, 眼瞧着身前不远处,乌拉那拉氏挺直的背影, 年氏中嗤笑一声: 她乌拉那拉氏竟然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不过依照她对乌拉那拉氏的了解,乌拉那拉氏定不会善罢甘休, 日后郭氏有的受了, 不过郭氏也不是个好东西,最好二人狗咬狗,她便可…… 想到这,年氏眸中快速闪过一丝笑意, 不曾想,一阵气没缓上来,猛的咳嗽出声,“咳咳咳……” “娘娘!” 一旁的寄奴见此,连忙上前轻拍年氏后背,帮她顺气, “年妹妹若身子实在撑不住,可先去耳房,让太医瞧瞧。” 乌拉那拉氏瞥了身后一眼,维持着垂眸流泪的模样,开口道。 “咳咳……”年氏抚了抚胸口,终于缓了过来, “劳皇后娘娘惦念,臣妾还撑得住,” “左右臣妾不像和嫔怀有龙胎,哪怕是不适,也能多撑撑的。” 年氏捏起帕子,擦拭下鼻尖,不动声色的挑拨。 “本宫还以为,年妹妹是想起了福沛,才……” 乌拉那拉氏装模作样的忧叹一声, “唉,罢,是本宫多思了,妹妹别放在心上。” 两句话,成功让年氏青了脸, 只草草的敷衍两句,年氏便垂头不再多言, 乌拉那拉氏见年氏那一副被提起伤心事的模样,心中不屑哼笑一声: 呵,年氏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真当她不知? 想坐收渔翁之利?她倒是想的美, 和嫔如今仗着肚子里那块肉,再加上皇上的宠爱,得意忘形,目无尊卑的, 可她年氏当初盛宠时,恃宠而骄的就少了? 乌拉那拉氏垂眸,掩饰住眼中的厌恶之色, 闭目落下一滴泪,暗道:这后宫真的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见到前方地位最高的二人如此, 熹妃与裕嫔对视一眼,接收到彼此默契的眼神, 而后垂头默默的捏着帕子哭,没作声。 懋嫔也没做声,倒不是也跟熹妃二人一样看出了什么, 而是看似恭谨的背后,实则已经神游天外了, 不过懋嫔一样沉默寡言,充当后宫背景板的存在, 旁人也没注意到她有何不对。 后面小嫔妃们倒是热闹, “和嫔如今真是恃宠而骄,得意忘形了,竟然大庭广众下,敢给皇后娘娘没脸!” 作为新加入皇后一党的顺答应,时刻不忘表现她的忠心, 斜前方的苏常在听了,垂首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顺答应还真是,时刻不忘给皇后娘娘分忧啊!” “这是自然,皇后娘娘作为大清的国母,六宫之主,咱们理所应当的恭敬有加,” “哪能同和嫔一般,仗着、仗着皇上恩宠,就目无尊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 顺答应其实想说是“仗着肚子里那块肉”, 结果说到一半, 想到苏常在如今也怀有龙胎,又在大庭广众之下, 就把话又咽了回去。 苏常在不是蠢人,自然听出了她原本的意思, 但并不恼,反而十分得意, 毕竟,这龙胎,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苏常在想着,抬手抚了抚小腹位置,心情一片大好, 嘴上跟顺答应小声打起嘴仗, “皇后娘娘贤德大度,才让有孕的和嫔,保重皇嗣,回去歇息,” “怎么到了顺答应嘴里,就成了那等目无尊卑之人了?” “和嫔娘娘也不过奉旨办事罢了。” 最好,她也能蹭蹭和嫔的光,被皇后允许,回宫养胎。 作为同样怀有龙胎的嫔妃,苏常在虽然不喜知愉, 但存了私心,期望自己也能同知愉一般, 面上自然为知愉说了两句话。 顺答应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苏姐姐说的是,和嫔娘娘如今怀有龙胎,身子自然金贵。” 言下之意, 和嫔素来得宠,才能有如此特殊待遇, 你苏氏不过一介常在,在想些什么不切实际的美梦? 苏常在闻言,眼眸微眯,看向顺答应,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 却听到乌拉那拉氏一声“苏常在!” 苏常在瞬间一个激灵, 下意识的以为,皇后是发现她在同皇后一党的顺答应斗嘴,迫不及待的来为顺答应撑腰了, 苏常在连忙抬头,低声应了句,“嫔妾在!” 乌拉那拉氏回首,看着她, “你亦是怀有龙胎,若觉得身子不适,可千万别忍着。” “是,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嫔妾铭记于心。” 苏常在敛眉,态度十分恭敬, 随后也不敢再同顺答应说什么,只老老实实在她位置处跪坐着。 乌拉那拉氏开了口,证明已经注意到了这边, 底下那些常在,答应们也纷纷回过神,不再看戏,专心哭起丧。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宗亲命妇们,纷纷开始口头称赞乌拉那拉氏贤德, 实则,却是默契的用眼神交流起来, 恒亲王福晋挥了挥帕子: 不愧是能在年贵妃盛宠下,冲出来的和嫔, 瞧瞧如今的后宫,基本都是以她为中心展开争斗了。 诚亲王福晋抹了把泪:是啊,连皇后都忍不住了,可见其盛宠! 简亲王福晋:年贵妃从前那般得宠,谁能想到……唉,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沉默, 倒不是简亲王福晋说的有何不对,而是—— 简亲王与恒亲王不和, 她们这些女人,都是跟着自家丈夫的政治立场走的, 故而简亲王福晋一加入,恒亲王福晋就没声了, 这恒亲王。又是近日胤禛跟前红人, 其他福晋命妇们,见恒亲王福晋沉寂下去,自然也不使什么眼神了。 简亲王福晋见此,内心嗤笑一声,也不再理会众人,只专心哭她自己的。 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注意到,宗亲命妇这边的状况, 她如今,只顾着听下面奴才传来的消息—— “娘娘,和嫔往养心殿方向去了!” 乌拉那拉氏眸色微暗, 思索片刻,突然轻声道: “本宫记得御书房有些画,许久没整理了。” 第八十六章 还在这装什么深情? 知愉顾念着身子, 虽然穿的平底鞋,但走的也不是很快,累了还歇上一歇, 绕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才到养心殿, “给和嫔娘娘请安!” 远远瞧见知愉的身影,苏培盛忙迎上前打了个千, “苏公公有礼,”知愉虚抬了抬手,“皇上在殿内吗?本宫特来谢恩。” “皇上方才独自去了御书房,还勒令不让奴才等人跟着,” 苏培盛压低声音,语气有些急切, “奴才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呢,幸亏娘娘您来了!” 知愉不禁挑眉,“方才吗?可是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让胤禛连苏培盛都丢下了! 苏培盛面色有些为难, 他的确知道发生了何事, 也知道皇上是为何去的御书房,但这些确实是不能说…… 知愉看出苏培盛的为难,没有再追问,只道: “苏公公放心,本宫这就去瞧瞧。” 御书房坐落于景阳宫的后殿,也属于后宫范围内, 知愉也是能去的。 “哎,拜托娘娘您了。” 苏培盛顿时点头哈腰,目送知愉去往御书房。 知愉一边是好奇,一边也是略微有些担心, 脚程上就快了些, 再加上御书房离养心殿也不算很远,很快就到了, 景阳宫大门前守门的太监,自然不敢拦知愉这个宠妃, 知愉一路通畅来到后殿, 行至拐角处,一道浑厚的男人声音冲破殿门—— “老四,你也配为人子?” 嗯? 不是说胤禛独自来了御书房吗? 怎么还会有其他人的声音? 知愉摆摆手,让周全喜等人等候在原地, 只留了金盏一人扶着,慢慢往殿门方向走。 御书房内, 胤禛立于龙案前,黑脸看着下方的十四上蹿下跳,厉声冷斥: “放肆!” 十四压根不吃这套,老四的冷脸他看的多了, 索性如今额娘也去了,他还能有什么可顾忌的, 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跟老四论道论道, “放肆?哈哈哈爷就放肆了,大不了皇上也把爷像八哥一般,关进宗人府!” 胤禛气的手都抖了,狠狠抓着桌边的书本,手上青筋暴起, “你的规矩、礼仪、尊卑呢?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实话,胤禛现在就想抄起旁边的剑,去砍了这个混账弟弟, 别说登基后了,就是登基前,也没人敢对他这样大呼小叫的。 “是,爷的规矩都学到肚子里去了,但爷好歹知孝道,不会……” 十四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 胤禛手中的书本,再也忍不住扔到了十四头上, “你是谁的爷?你若真懂孝道,就该懂天地君亲师,与‘长兄如父’。” 十四嘴角微挑,不屑的阴阳怪气道: “臣弟懂不懂的,先帝和额娘在世时,都不曾说过,” “倒是皇上您,这满朝上下,哪个不知你刻薄寡恩、苛责生母!” 十四说着眼圈都红了, 他不清楚他额娘与老八做的事, 只知道宫中最后传来消息—— 额娘好好的,却被以精神失常为由,关进了小佛堂, 而后不久,就传来崩逝的消息, 这其中说没有猫腻谁信? 依他看,就是他这个好兄长,苛责生母,暗地里做了手脚, 毕竟老四和额娘关系向来不好,老四又是冷心冷情的, 只可怜了额娘,被老四这个不孝的儿子裹挟, 最后他也没能尽尽孝心, 当初康熙六十一年一别,不曾想竟是他母子二人的最后一面! 想起额娘素日对他的好,十四顿时眼圈更红了, 胸口仿佛被人拿刀生生剜下去一块,呼呼的漏着风,忍不住往地上一瘫, 十四入宫前,就是急冲冲的, 想着来给胤禛添堵,是压根没顾上自己的仪容, 整个就是一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形象,衣服都没换, 如今又一副悲伤气愤到不能自已的模样,活脱脱就像个流民, 胤禛见到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气略散了一些, 正想好好教育教育他, 谁知道十四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猛的站起来, 拿起身侧桌子上的画,“啪”的一声摔到胤禛眼前, 画轴滚动落地,画纸上画着的人物显露出来, 其上是一身着藕粉色带珍珠披帛旗袍的女人,柳叶眉桃花眼, 尾端缀着一个小字——“和”, 微微有些褪色,一看就是画的主人经常抚摸此处。 若是知愉在此,恐怕便能一眼认出,那是她,做和妃瓜尔佳氏时的她。 十四指着这副画像,厉声道: “你当爷不清楚,你实际是什么样的人?” “大逆不道,没人伦的畜生,一心只想着皇位,” 十四气狠了,口不择言的骂着, 又一字一句的说出,老八最后留下的暗线,递给他的消息: “你先是同瓜尔佳氏亲近,以此得到瓜尔佳一族,与废太子旧部的支持,” “后又假借额娘的手,除掉了对你名声有碍的瓜尔佳氏,抹掉这个污点,” “还在这装什么深情?惇怡皇贵妃,瞧瞧,多好的谥号,” “可怜额娘还不清楚是你暗中做的推手,在世前,还真的后悔过贸然除掉瓜尔佳氏……” 听到之前隐秘的往事,就被这么抖落出来, 胤禛狠狠抖了抖眉, 周身气息愈发冰冷,殿内的温度骤然直降, “你、说、什么?” “怎么?被爷戳穿心事,恼羞成怒了?” 十四见胤禛彻底色变,被激出了真火,不由十分得意, 扬眉哼笑道: “听闻你后宫郭氏同当初的瓜尔佳氏,无论行为举止,还是言辞谈吐都十分相似是吗? “故而得以封嫔,还赐下封号‘和’、宠冠六宫,” 胤禛的眼神死死盯着十四, 十四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激怒胤禛道: “若是和妃知晓,她不顾人伦,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就是冷艳旁观,甚至是暗中推手,眼睁睁瞧着自己被太后毒死的幕后之人,不知会如何作想啊?” “嘭!” 一盏热茶,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十四的头上瞬间涌现血迹,衣服也被打湿, 但他嘴角依旧挂着微笑, 仿佛,为自己能把胤禛激到这份儿上而高兴! 第八十七章 多可笑,她就像个笑话 知愉一字一句的听完, 明明是初夏和煦的天气,却觉得从脚底蹿上来一股寒气, “娘娘?” 金盏没注意,或者说没听懂胤禛的意思, 只是见知愉突然停住脚步,便低声提醒一句, “回、宫!”知愉听到自己从喉咙挤出这两个字, 随后转身,大步往前走, 一直离开御书房的范围, 小腹内突然传来一股刺痛, 知愉只觉得双腿发软,重重摔在地上, 脑子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清。 恍惚间看到身后的金盏冲过来,嘴巴一张一合的好似在喊着什么, 周遭慌成一片,混乱的声音在她耳边化作尖锐的轰鸣。 “龙胎已经保住了,但切记定时服药,不可让和嫔娘娘再过于激动,” “此次娘娘的情况着实凶险,若再有下次,微臣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保住龙胎了啊!” “是,奴婢记下了,多谢李院判。” “冬菊姑娘客气了,微臣明日再来为娘娘施针。” 恢复意识时,知愉耳边便传来李院判与冬菊的这几句话, 模模糊糊的听着,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眼皮沉的很, 费劲力气也只睁开一点缝隙, 殿内的光影亦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下一刻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暗,外面传来些许淅淅沥沥的雨声, 知愉只觉头疼欲裂,抬手抚上额头,“冬……菊。” “娘娘!” 正巧冬菊端汤药进来,见到知愉的动作,放下药碗,快步上前, “娘娘您醒了,真是太好了。” 说着冬菊轻轻扶起知愉,塞了两个软枕到她背后, “几时了?”知愉扯动嘴角,嗓音有些沙哑, 冬菊连忙去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下, “您已昏睡整整一天了,如今是第二日申时正。” 冬菊温声说着, 小心翼翼的瞧了眼知愉的神色,生怕提起昏倒的事,会再刺激到她, 知愉的确又想起了在御书房外面听到胤禛与十四的交谈,心底顿时又起寒意, 五指并拢,忍不住抓紧锦被一角, “娘娘!”冬菊惊叫一声, 知愉回过神,发觉身下一片凉意, 垂头一看,发现被褥里渗出些许血迹, “娘娘您别动,”冬菊连忙扶着知愉, 随后连声呼喊,让外面的小太监去把李院判请回来。 “娘娘您现在身子,不宜情绪起伏过大,无论何事,求您看在小阿哥的份上,顾惜身子。” 冬菊红肿的双眼触动了知愉的心,又想到腹中的孩子,知愉试着控制自己不去想, 可惜压根没有任何用处, 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十四说的那些话—— “你先是同瓜尔佳氏亲近,以此得到瓜尔佳一族,与废太子旧部的支持,” “后又假借额娘的手,除掉了对你名声有碍的瓜尔佳氏,抹掉这个污点,” “还在这装什么深情?惇怡皇贵妃,瞧瞧,多好的谥号,” “可怜额娘还不清楚是你暗中做的推手,在世前,还真的后悔过贸然除掉瓜尔佳氏。” 这一字一句, 宛如针扎般刺进她的脑海,让她生理性的反胃, 多可笑, 被她当做救命稻草般枕边人,却是害死她的幕后真凶! 怪不得, 怪不得当初她拖延了那么久的时间,也没能等到胤禛前来救她! 怪不得乌雅氏说她等不到皇帝来了! 怪不得他会把冬菊,一直扣留在养心殿, 她早在直面胤禛陷害诚亲王时,就该想到的, 胤禛实际就是一个冷心冷情,为坐上皇位而不择手段的人! 呵,也是,毕竟是能隐忍这么多年的人, 为皇位牺牲区区一个女人而已,还是会影响自己名声的女人, 又有何要紧的! 历史名人的滤镜、九龙夺嫡的胜出、以及手握大权的君主形象,给他渡上一层光辉, 试想一下,如果跨过历史长河, 一个众所周知,赫赫有名的冷面帝王,独独对你温柔体贴, 恐怕,换做谁,都会有所触动的吧! 她认为自己对胤禛是不爱的,可前世相处,信任是有的,重生朝夕相伴,触动也是有的, 可如今才发现他隐藏在背后的真实模样,且他想要自己的命! 算计也好,谋划也罢, 为报乌雅氏那一碗毒药的仇,她费劲了心机, 可如今才看清,自己这场报仇,就像个笑话…… 她就是个笑话! 感受着腹中传来阵阵痛意, 仿佛是那未出世的孩子,在感同身受般,替她伤悲, 知愉垂眸,深吸一口气,尽力放空自己, 她曾欣喜、彷徨于这孩子的到来,也曾想过孩子出生后,对于她与胤禛之间感情的改变。 可如今,都不重要了…… 这孩子, 若能保住,是她的命数, 保不住,亦是他的命数。 “李院判,您可算来了!”冬菊一声惊喜呼喊下, 李院判那张缀满白胡子的老脸,浮现在知愉眼前, 顾不上请安,李院判立即上前, 让随侍药童,取出药箱里的银针, 开始为知愉施针。 知愉没作声,只淡淡看着李院判的动作, 李院判不愧是院判,几针下去, 她就感觉小腹的下坠感,缓解了许多, “娘娘哎,您是何苦?” 李院判捻着她隐白穴上的银针,忍不住微叹一声, “就算是有何想不开的,也要顾惜您自个儿的身子啊!” 知愉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说半句话, “好了,” 李院判瞧着知愉的模样,动了动唇, 最终还是摇头一叹,不再多言,只拱了拱手,“微臣告退!” 一旁冬菊抹着泪,见状连忙让周全喜亲自去送。 “娘娘……” 冬菊小心翼翼的开口,想要宽慰知愉, 却又担心自己哪句不对,再次影响她的情绪,正在踌躇, 知愉看也没看她,微微动了动身子,把头转向床榻里侧, “你退下吧。” 冬菊先前挪动了下步子,想要再说些什么, 犹豫半响,还是没敢开口, 只上前服侍知愉重新躺下,掖好被角, “奴婢就守在门口,娘娘您有事,就传唤奴婢。” 等了片刻见知愉还是没反应, 便咬牙福了福身,一步一回头的出了殿门。 第八十八章 十四被削成白身 “吱呀”一声房门关闭, 殿内只剩知愉一人, 静悄悄的,她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知愉盯着床柱边的福纹, 良久, 伸手拉动被角,蒙过头,任泪水肆意。 门外, 周全喜送完李院判回来, 瞧见冬菊在门口抹着眼泪,连忙上前询问: “娘娘如何了?” 冬菊忍着泪花,摇了摇头, 周全喜心里也不好受,急得后背全是汗,不过还是安慰劝道: “你快收着些吧,金盏如今……唉,娘娘身边贴心的只剩你一人,” “宫中上下,还指望冬菊你帮着宽慰下娘娘,” “你再如此,若被不怀好意的旁人瞧见,岂不是白白把把柄送到人手中?” 冬菊晓得周全喜的意思,点了点头, 把涌上来的泪意,尽数压下, 如今娘娘不知何故,突然出事,情绪瞧着也不大对,顾不上旁的, 她作为娘娘心腹,自然应当替娘娘撑起来, “宫中都看好了吗?可别趁娘娘这般,便出了乱子。” 周全喜抹了把额角的汗,“放心,有我和刘玉来时刻盯着呢,” “宫里的事不必担忧,只娘娘这……” “唉!还需你多费心,好歹……” 好歹也该知道娘娘是因何故如此,也好开解一番。 周全喜看了眼内殿,微叹一声, 冬菊顺着周全喜的视线,看向紧闭的房门, 刚压下去的泪意,又蓦然腾起, 冬菊忙眨了眨眼,“放心吧,娘娘这儿有我呢!” 不知是在安慰周全喜,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周全喜闻言点头,看着冬菊的眼中满含期盼, 而后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忽得一拍脑门, “对了,娘娘醒了,也该禀报给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声。” “是,你快些去吧。” 打了声招呼, 周全喜便连忙分别去养心殿,与宁寿宫报信。 可惜,到了养心殿,也没能进得去,只低声告诉了苏培盛, 随后便去了宁寿宫寻皇后。 苏培盛瞧着周全喜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宫门口, 随后一甩拂尘,进了殿内, “是延禧宫的人?” 胤禛立于龙案前,抚摸着桌上的画,听到声响,扬眉问道。 苏培盛如今也拿不准胤禛的心思,只恭敬回道: “回皇上,是延禧宫的周全喜,说和嫔娘娘已经醒了,龙胎没有大碍。”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苏培盛躬身而退, 胤禛突然开口:“那日和嫔确实是进了御书房?” 苏培盛后退的步子一顿, “是,据景阳宫守门的太监来报,和嫔娘娘确实是进了宫中,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后,便出来了,” 说着苏培盛一撩下袍,“噗通”一声跪下,头紧紧贴着地砖, “都是奴才太过担心皇上,自作主张,泄露了皇上行踪,想让和嫔娘娘去宽慰皇上,” “这才使得和嫔娘娘身子受损,险些小产,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说完, 苏培盛心中也有些打鼓, 自从昨日,和嫔娘娘一身是血的被抬回延禧宫, 皇上回养心殿后,便不让任何人伺候, 只今早用了一碗粥,其余时间没用任何东西, 至于当日到底发生了何事,苏培盛对此虽有些猜测, 但御书房当日伺候的奴才,也都被皇上赶走, 自然是无从得知真相, 如今和嫔怀有皇嗣,险些小产,皇上竟也没有去探望, 他这个贴身总管太监,一时之间,也揣测不到上意, 自然心中忐忑, 好在胤禛也没让他忐忑多久,很快就发了话, “下去领二十杖,领完去库房里寻些药材补品给和嫔送去!” “嗻!”苏培盛响亮的应了一声,“多谢皇上宽宥。” 虽然有杖责,但也代表皇上没迁怒于他, 挨了打,此事自然也就揭过了,苏培盛心里自然高兴, 至于那二十杖, 这宫中的杖责, 其内大有门道,大概分为三种情况, 这其一,便是正常打,不收力,也不太使劲, 二十杖打完,也就瘫在床上修养半月便能好了; 其二就是下死手,由功夫了得的侍卫打, 别说二十杖了,十几仗下去,就能要了人的命; 其三嘛,自然就是从轻发落了, 提前和侍卫沟通好,收着力打, 二十杖下去,顶多破点皮,还能走动,几日便能修养好。 而皇上又说打完去给和嫔送东西,也就代表,是从轻发落, 苏培盛不由松了一口气,出去领打。 胤禛看了眼再次关闭的房门,视线又转回桌上的画像上, 抬手轻抚过落款处小小的一个“和”字, 心道一声“可惜”, 胤禛眯了眯眼, 他确实不怪苏培盛, 也并不在意郭氏听到了那些不该听的, 只是可惜郭氏知晓了,她自己是瓜尔佳氏影子的事实, 还差点因此小产, 看起来应当是十分为此伤怀,让他一时之间有些不忍面对她, 何况如今郭氏又怀有龙胎, 他担心他去延禧宫,会让她情绪更加激动, 便一直没去探望。 潜意识里也有些惋惜,不能同郭氏再如往日一般。 念及此,胤禛微叹一声, “苏培盛!” 喊完才想到刚让苏培盛去领了罚,殿门已经被推开, 高无庸走了进来,躬身应道:“皇上。” 随后侍立一旁等候吩咐。 胤禛点了点头,双手背于身后,淡声开口吩咐道: “传朕旨意,恂郡王允禵,目无尊卑,为太后守孝不诚,以下犯上,实属大逆不道,” “即日起,褫夺郡王尊号,废除郡王之位,于宗人府反省己过,无诏不得出。” 是的,他不怪苏培盛,可惜郭氏之事, 直接把错,全都怪在了十四身上, 若不是十四,郭氏也不会知晓自己是瓜尔佳氏的影子, 自然也就不会险些小产,他也就不用于心不忍, 当然, 有一层胤禛是自己都下意识忽略的,那便是,他对于十四,有些恼怒之情在, “嗻。” 高无庸领命, 立即取出明黄的圣旨,写上胤禛刚下了令, 请示胤禛看无误,用印后,飞一般出去传旨。 胤禛看着高无庸的身影消失,摩挲的两下手上的扳指, 收敛心绪,取出一宣纸,亲自研磨书写着什么。 第八十九章 各方反应 “娘娘,延禧宫的周全喜来报,说和嫔已经醒了。” 灵堂下, 芙蓉从外面进来,凑近乌拉那拉氏耳边,低声禀报着。 乌拉那拉氏捏着帕子拭泪动作一顿, “龙胎如何?” 芙蓉垂眸,“保住了。” “哦?和嫔还真是福缘深厚。” 这都能让她保住肚子里那块肉,真是便宜了她。 乌拉那拉氏给芙蓉使了个眼神,“处理好那边。” 芙蓉知晓她说的是御书房那边的钉子,立即会意点头, 而后和旁边茱萸对视一眼,转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芙蓉吧?” 汪答应小心凑近了顺答应,眼神示意。 顺答应挑眉抬头看去, 汪答应怎么回事?连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大宫女都不认识了? 还没等顺答应回话,汪答应就继续道: “这和嫔都昏睡两天了,这时芙蓉过来,难道是来禀报和嫔醒了。” 虽是询问的话,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顺答应这才绕过弯来,不由惊奇的看了眼汪答应, 汪氏的脑子怎的突然这么好使了? 一旁的苏常在撇撇嘴, “汪答应是刚看到延禧宫的周全喜过来了吧,刚才兰茜也来禀报说看到周全喜来了。” 顺答应恍然, 原来如此, 方才她哭的太投入,走神了,没注意到这些。 汪答应还以为,方才只有自己注意到了, 没想到却被苏常在拆穿,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不及苏常在眼光目明。” 眼看二人又要对上, 想起皇后的吩咐,顺答应连忙出声,打断二人,转移话题, “听闻皇上至今都没去延禧宫瞧过一眼呢!” 一听这话,苏常在、汪答应二人纷纷偃旗息鼓,顺着顺答应的话说起来, “是啊,按理说和嫔往日那般得圣心,可如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 苏常在看了眼周围,微微侧身凑近二人,压低声音继续道: “听闻若不是李院判过去,龙胎都差点保不住了,可皇上依旧没过去瞧一眼,是不是……” 汪答应勾了勾唇,眼中是十足的幸灾乐祸之色, “和嫔往日是得宠,但此次听闻是在御书房附近无故见红,许是惹怒了皇上也未可知。” 顺答应微叹一声,“就是不知,和嫔腹中龙胎如今如何了……” 最好虚弱到直接流了才好。 这句未说出口,但依照后宫嫔妃彼此之间的默契, 苏常在与汪答应,也都猜到了她话中的意思, 三人对视一眼,眸中尽是对此话的希冀。 “唉,真是可怜见的,旁的也便罢了,只可怜那和嫔腹中的龙胎,遭受如此波折。” 苏常在右手拿锦帕擦了擦眼角,左手微微抚摸小腹。 嘁,装模作样! 汪答应对于苏常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做派,十分看不上眼, 再者说了,人家是嫔位,就算没了龙胎,失了宠,那也是嫔主, 哪里轮到她一个常在,在这怜悯上了, 真是不知所谓! 就显得她肚子里也有块肉了! 汪答应瞥她一眼,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 余光却看到乌拉那拉氏看了过来,连忙敛眉收嘴,垂首专心哭丧。 苏常在和顺答应觉察到她的异样,顺着汪答应视线看去, 正巧看到了乌拉那拉氏微沉的双目,二人顿时齐齐打了个激灵, 忙学着汪答应的做派,垂首低眉,不敢再多言。 灵堂统共就这么大,妃嫔们哭灵的地方也仅占据一角, 三人的窃窃私语,实际上,听见的并不在少数, 年氏都不用听几人的言语,单看乌拉那拉氏肃着的脸, 就知道和嫔腹中的龙胎,定然没出什么大事, 不过皇后还真是“贤德”, 不仅要操心太后丧礼,还要操心和嫔腹中龙胎一事。 别看没证据能证明, 但她就不信,和嫔见红一事,与乌拉那拉氏毫无半点干系, 毕竟,乌拉那拉氏背地里腌臜事,可没少做, 就像她…… “咳咳咳……” 似乎想起什么,年氏胸口起伏不定,猛的咳嗽出声, 乌拉那拉氏听到声响,视线从苏常在三人处,移到年氏身上, “年妹妹若是身子不适,可传太医来瞧瞧。” 年氏不动声色的收起染红的手帕,对上乌拉那拉氏探究的视线,微微一笑,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的身子一向如此,都是老毛病了,” “不过咳两声,哪里需要在这节骨眼儿上劳动太医,臣妾回去自己吃些药丸便可。” “年妹妹一向识大体,顾全大局,皇上同本宫都是喜爱的,” 乌拉那拉氏也随之一笑, 视线划过年氏紧握的帕子,意味深长道: “只是身子为重,切勿讳疾忌医啊!” 年氏神态毫无波动,十分自然的温声应道: “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若真感不适,必定传太医来瞧瞧。” 眼瞧着乌拉那拉氏转回头去, 年氏动了动手,把手中的帕子塞给身旁的寄奴, 又在其担忧的眼神中,不动声色的换了条新的,握在手中。 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在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让本欲要同裕嫔说些什么熹妃,暗暗按下游离到嘴边的话, 灵堂内,再次恢复一片平静的啜泣声。 延禧宫, “本宫真的吃不下。” 知愉面色苍白的看着冬菊身后,众多小宫女端着的各色粥品、补汤,淡声道。 “娘娘,这两日您昏着,已经粒米未沾了,若再不用些吃食,身子如何受得了?” 冬菊眸中尽是焦急、担忧之色, “娘娘,您就算不顾惜自己身子,也要怜惜腹中小阿哥啊!” “娘娘!”冬菊凑上前,轻握着知愉的手, “就算奴婢求您了,好歹用一些吧,” 说着冬菊招手,让离得最近的小宫女上前, “这是您素日最喜爱的绿豆百合粥,就用一点,娘娘!” 瞧着冬菊那期盼的眼神,知愉苦笑一声,“罢了,端过来吧。” “哎,奴婢喂您。” 冬菊面色一喜, 连忙接过那碗绿豆百合粥,一勺一勺的喂给知愉, 眼看知愉吃下,众人喜色还没能露出, “呕”的一声,知愉刚吃进去的粥尽数吐了出来! 第九十章 和嫔,赌气也要有个限度。 “娘娘!” 冬菊顿时惊呼一声,连忙放下粥碗,帮知愉顺着背, 旁边众小宫女也顿时忙活起来,拿清水的拿清水,递帕子的递帕子, 淑过口,感觉嘴里味道淡下去的知愉,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 “好了。” 叫停冬菊帮她顺着背的手,知愉吩咐道: “撤下去吧,本宫真的吃不下。” 冬菊急得跺脚,但看知愉的模样,确实吃不下去东西, 连忙下去让刘玉来去太医院,请李院判帮着想法子, 知愉看着冬菊急匆匆的背影,知晓她是去想办法了, 但也没在意,只拉动被角,翻了个身, 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 无非就是情绪影响到了胃,再加上两日没进食,应激反应罢了, 知愉闭了闭目,苦笑一声, 她是真的吃不下。 生理性的恶心,压根控制不了,勉强也勉强不进去, 看来,这就是这个孩子的命数…… 哪怕救回来了,也会因为母体潜意识的抵制,而无法存活, 知愉动了动手,抚上小腹,眸色微深, “吱呀”一声,冬菊又端着一个小匣子进入殿内, “娘娘,奴婢听闻有孕之人,口中无味,最喜用这酸杏脯,” “恰巧库房还有,便取了来,您尝尝,可还能入口?” 说着,冬菊用银叉,叉起一块,递到知愉嘴边, 知愉瞧着眼前这橙黄泛黑的杏脯,毫无半点食欲, 摇了摇头,“你下去吧,本宫想睡一觉。” 她觉得自己好累, 一方面觉得自己蠢的要死,识人不清,对自己充满自厌, 一方面理智上又想安慰自己,这是胤禛太过心狠手辣, 自己不应该这样颓废, 应该奋起,应该复仇,应该憎恨,应该不择手段,让胤禛也尝尝她如今的滋味儿, 而不是如个乌龟一般,龟缩着,自暴自弃着。 知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罢了。” 冬菊看出知愉想要说些什么, 已经做好了倾听,并为主子排忧解难的准备, 可最终只迎来一声“罢了。” 纵使知晓主子不是对自己,但心里也止不住的难受, 冬菊如今其实很后悔,后悔当日跟着知愉出门的不是自己, 如今眼看着主子这般,金盏又…… 冬菊想着,悄悄的抹了把泪, 见床榻上,知愉已然闭上了双眼,再无半点动作, 只能帮她掖了掖被角,转身悄然出了寝殿, 去寻刚回来的周全喜,一同想办法去了。 知愉一觉醒来,天色已然昏暗, 因她歇息,殿内未点灯, 知愉就这样睁着眼, 在黑暗中,默默看着头顶上的床幔, 寂静的寝殿,心脏一声声跳动着, 眼前,一会儿是胤禛在她面前的温柔体贴,一会儿是各种从前未注意过的细节, 一会儿又是,她在宁寿宫被逼喝毒药时的情景, 各色人等神情交汇,心中杂乱,又忍不住的怨恨, 知愉忍不住抚上额头, 这时,外面断断续续传来些许零碎的说话声, “……娘娘这般,看的我怎能不难受?” “咱们做奴才的,连为主子分忧都不能,又有何用处。” “最担忧的是,不清楚娘娘到底为了何事,金盏又……唉!” 是冬菊与周全喜的声音, 她此番受到真相打击,可忙坏了他们, 这宫中虽处处豺狼虎豹, 但这群奴才却是一直兢兢业业,不辞辛劳,忠心待她, 让她在怨恨老天与命运时,又涌现一股力量, 心绪略松了一瞬,精神也恢复了几分, 这一回神,突然想到冬菊二人提到的金盏, 对了,还有金盏,金盏如何了? 怎的一直未见到金盏! 知愉忽然想到此事,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不由动了动唇,轻声喊道: “冬菊!” 听到殿内动静,冬菊连忙止住话音,推门而入, “娘娘您醒了,可有不舒服之处,要不要用些吃食?” “金盏呢?”知愉有些气虚, 毕竟一直没吃任何东西,也使不上力气, 但还是双目紧紧盯着冬菊,不错过她丝毫异样, 果然,提到金盏,冬菊面色僵硬了一瞬, “金盏,金盏自然好好的,在外忙活着,还去小厨房盯着阮嬷嬷给娘娘做些好克化的吃食呢!” 冬菊只磕巴了一下,便神色如常的回道,仿佛真的煞有其事, 但知愉已经看出,又怎会被她轻易哄骗过去, “你莫要瞒我,金盏到底如何了?为何一直不见她?” 冬菊没有犹豫,立即回道: “奴婢岂敢欺瞒娘娘,娘娘多虑了,金盏真的是在外忙着。” 知愉眯了眯眼,“那你去叫金盏过来,本宫有事要嘱咐她。” “这……”冬菊神色一顿,又立即回道: “是,娘娘您先歇着,奴婢等下便去传她来。” “现在就去!”知愉紧紧盯着她,眼神逼迫,厉声道。 冬菊咬了咬牙,眼看瞒不下去,正欲全盘托出, 一道声音响起, “娘娘,皇上来了!” 外面,周全喜快速小跑进来禀报。 知愉猛的抬头,双手忍不住抓紧被角, “去跟皇上说,本宫睡过去了。” “娘娘?”冬菊几人疑惑不解, “快去!”知愉见几人犹豫,忍不住催促道。 可,已经晚了, 胤禛已经在一片请安声中,踏入了内殿, 一身鸦青色绣五爪金龙纹常服,黝黑的眸,面无表情的脸, 一如往昔, 但在冬菊几人的行礼声中,知愉连忙侧头闭目,不再去看, 她怕她再多看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过去, 拿不远处的绣凳,砸他的头, 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凭什么? 胤禛看到知愉的动作,眯了眯眼,心道一声“果然”, 随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不过片刻,殿内只剩下胤禛与知愉二人, 殿门也被小心的关好。 脚步声响起,不断逼近, 知愉感觉到胤禛已经到了她床前,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唇, 胤禛看着床榻上紧闭双目的知愉,背过手摩挲了两个扳指, 也没有立即开口。 一时之间,殿内落针可闻, “和嫔,赌气也要有个限度。” 胤禛在警告她, 知愉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胤禛那冷峻的眉眼, 知愉眼中忍不住划过一抹讥讽, 这个男人,终于忍不住表露出自己真实面目了吗? 第九十一章 朕心里自然有你 知愉没有开口, 她知道,胤禛想的点和自己不一样, 再者,她也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胤禛微微垂头,皱眉盯着知愉,似乎想在她脸上看出什么, 知愉面无表情迎上他的视线, 二人对视,彼此都想要从对方的眼中,看清什么, 可看到的唯有倒映出来的自己, 胤禛微叹一声, “如今多事之秋,前朝后宫动荡,你自来乖巧懂事,此次定然也能让朕放心。” 知愉手指微动,心中嗤笑一声,闭目不再看他, 她怕再多看一眼,就掩饰不住自己眸中的讥讽。 胤禛见状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眸中探究之色止不住的扫视知愉, 半响后,胤禛又道: “朕让苏培盛送了些补品药材过来,让奴才们瞧着用了,帮你补补身子。” 知愉翻动眼珠,暗里轻“呵”一声, “朕吩咐了太医院的李院判,让他先紧着你这里,旁的不必他操心。” …… 沉默…… 胤禛微眯了眯眼, 袖中的手指忍不住并拢握拳, 此时,知愉缓缓睁开双眼,语气淡淡, “臣妾,谢过皇上恩赏。” 胤禛目光微顿, 觉得知愉服了软,心里很是受用, 随后一撩下袍坐到知愉身边,隔着锦被,拍了拍她的手, “你且将养好身子,待来日诞下小阿哥,朕就晋你为妃。” 语气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床榻边的桌上点了灯, 此时烛花跳动,将胤禛的脸,映照的也带几分暖色, 可知愉透过那烛火,望向外面黑沉沉的天, 觉得心里憋闷的喘不过气来, 在这一刻, 这几日的怨恨、不甘、疑惑、委屈、彷徨尽收于心, 恍若变成另一颗心脏,扶持这原本的心缓缓跳动, 她觉得自己仿佛又死了一次, 真正活在了这个时代! 往日, 哪怕她再三警告自己, 伪装的就像是,原本就生长于这个时代下的闺阁女子, 可大部分时间,她看着这里的每个人,包括胤禛, 都不自觉的带着些居高临下的审视, 她来自三百年后的现代, 这些人在她眼里,不过历史里的一抔黄土, 她知晓他们所有人的命运走向,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认为凭借自己脑子里,那些先进的东西, 就算再不济,也能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 表面确实也如此, 能够活跃于清朝最盛名之二的两朝, 和两代帝王有了牵扯,说出去,也够她吹嘘了。 事实上, 在她一次次沾沾自喜时, 这个时代,以它独有的方式,把她的愚蠢暴露于阳光之下, 一次是自认为可以苟活躺平,却身不由己的被迫讨好胤禛; 一次是自认为能够安心享受,却被乌雅氏狠狠上了一课; 这一次自以为给自己报了仇,却被现实给了重重一击。 知愉凄然一笑,在胤禛眼里, 她恐怕就像个看不清现实、耽于情爱的女人罢了。 人最害怕的,就是突然知道了自己的渺小和无知。 “皇上,”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响起, “臣妾对您来说,究竟算什么?” 胤禛面色一愣,垂头看着知愉略显苍白的脸, 而后微微侧头,避开她的视线,“朕心里自然有你。” “臣妾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 胤禛瞧着她面上凄然的笑容,忽得起身, “朕还有要事,你且养好身子,朕改日……” “皇上!” 知愉轻声开口,打断了胤禛的话,“您真的有爱过惇怡皇贵妃吗?” 提及这个词,胤禛猛的转头盯着她的双目, “放肆!” 胤禛眉眼间染上怒色,皱眉厉声道: “和嫔,你莫要以为怀有龙胎,便可口无遮拦,忘了作为嫔妃的规矩,与本分。” 知愉抬眸,看着这个男人鲜有的恼羞成怒的表情, 忽得很想笑, 于是她就笑了, 不是含蓄的微微抿唇,而是露齿的开怀大笑, 胤禛见此,心中愈发恼怒, 一挥手,把桌边的茶杯尽数扫到了地上, 发出刺耳的“噼里啪啦”声, 殿外仿佛听到了声响,人影动了动,却不敢进入殿内, 知愉甚至在想, 外面会不会是冬菊想要闯进来,被苏培盛拦下了。 “和嫔!” 胤禛冷厉的声音响起,将知愉的视线调动回来, 她看得出,这是他给自己最后的警告, 再继续下去,他可就不是这样的好说话了。 知愉侧了侧头, 想问问他,作为嫔妃的本分到底是什么? 刚张了口,却又没了兴致, 只回想着乌拉那拉氏素日里,那恭敬端庄,又公式化的模样, 摆了个同样的表情,淡声道: “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胤禛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温顺模样,动了动唇,微微收紧拳头, 最终只是板着脸,冷声道: “看顾好你自己的身子,莫要让朕再听到半点不顾腹中龙胎安危的消息。” 说完甩袖就走,步子没有半点的犹豫。 是了, 帝王的心里,又如何会有情爱这种东西呢? 更何况是胤禛这种皇帝, 心中只有他的大业,他的天下,又怎么会悔恨一个女人的死, 如今这番, 不过是装模作样、且自以为是的深情, 用来欺骗旁人,欺骗自己罢了! “如此啊……” 知愉对着胤禛的背影,轻轻一叹, 房门打开又紧闭,“吱呀”声掩盖了她的喃喃自语, “如此,臣妾便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恭送皇上。” 外面的喧闹声响起,又停歇, 待胤禛的銮驾彻底消失后, 冬菊着急忙慌的冲进殿内, “娘娘,您没事……吧?” 在看到知愉面色平静的倚靠在床榻边时,语气也弱了下去, 随后回过神,又一脸担忧道: “方才皇上走时,一脸的怒气,奴婢等人又听到殿内摔碎茶杯的声音,实在担心您的安危。” 知愉抚了抚袖口,没有回答冬菊的话,而是直言道: “本宫有些饿了,去取些好克化的汤羹与饽饽来。” 冬菊一愣,而后猛的大喜, “哎、哎,奴婢这就去,您,稍等片刻,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第九十二章 众后妃前来探望 知愉在众奴才惊喜的眼神下,慢条斯理的喝着手中的汤, “娘娘,您尝尝这道鸡蛋羹,特意用梅子汁去了腥气的。” 冬菊一脸喜色的给她布菜, 知愉用勺子轻舀了一点,缓缓放入口中, “嗯,不错,赏这个厨子。” “是。”冬菊欢喜的应了, 知愉又舀了两勺,又转而喝一旁熬的细腻浓稠的红豆粥, 满满一桌的膳食,知愉用了个七七八八, 这顿不算晚膳的晚膳用完, 知愉让众人下去,只留了冬菊一人, “好了,说吧,金盏到底如何了?” 用清水漱了口,知愉紧盯着冬菊的双眼,逼问道。 “这……”冬菊面色犹豫,仿佛在纠结要不要说出口, 最终还是没抗住知愉的逼视,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垂首低声道: “非是奴婢等人故意瞒而不报,实在是,” “实在是担忧娘娘的身子,怕您得知后,愈发激动,对身子无益,” 知愉听了这话,不由更好奇了,眯了眯眼,“你直说便是。” “是。”冬菊点头, “那日,您见红昏倒于御书房前,惊动了皇上,奴婢等人在看到您被抬回来时,都吓坏了,” “正担忧看着太医诊脉时,皇上突然下令,以没伺候好主子为由,打了二十大板,拖去了慎刑司…… 冬菊说完,伸手擦了擦眼角, 这几日她们都担忧以金盏的身子,能不能扛过去, 但娘娘自从醒来后,不,或者说自从娘娘昏倒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 仿佛连腹中的小阿哥,都不在意了, 她们也不敢禀报此事,只好守着娘娘,小心伺候着,期望娘娘能振作起来。 知愉听完,面色一沉, 打没打板子另说,但那慎刑司是什么地方, 别说人了,就是畜生进去也得蜕一层皮, 知愉双手忍不住攥紧,立即吩咐道: “你快去着人,拿些金银荷包,去慎刑司给那掌事嬷嬷,与总管太监,打通关系,让她们不要为难金盏,” “顺便看下金盏可有事,让她宽心,本宫这就想法子救她出来。” “娘娘放心,奴婢早就给了厚厚的荷包,那边的人想来不会太为难金盏,” 冬菊点头,解释道:“只是那边到底条件艰苦,金盏又挨了板子,只怕身子受不住。” 知愉蹙着眉,“你说的是。” 只可惜胤禛刚发了火,甩袖离去, 这时想要去求情,只怕胤禛也不会松口, 更何况,她实在不想再对仇人行小意讨好之姿…… 知愉颇为头疼的扶了扶额, “娘娘不必忧虑,” 冬菊见状立即凑上前安慰, “金盏想来也不会这般脆弱,如今更重要的,还是您的身子,” “何况如今情况,上下都是了解的,金盏若知晓您因此这般为难,心中定然也不好受。” 知愉摆摆手, 她知道,冬菊等人这是被她这几日不吃不喝,暮气沉沉的模样吓到了, 生怕她再如此, 知愉心中划过一丝暖流,目光温和的看向冬菊, “你放心,本宫已经想开了,” “你去取库房里的金疮药,让人悄悄去给金盏用上,让她再坚持些时日,本宫会尽快救她出来的。” “是,有娘娘在,奴婢等也有了主心骨,您也不必担心,金盏定能撑住的。” 知愉点点头,挥手示意冬菊去办。 转头自己琢磨起可行的法子,结果绕来绕去,都绕不开胤禛。 知愉盯着床角的纹路,扯了扯嘴角, 也罢,左不过已经如此,还有什么可放不下的, 不过一时的尊严罢了! 脑中的想法又转了两圈,确认无误后, 知愉才放松心神,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隔日一大早,周全喜便来报, 乌拉那拉氏带着后宫众嫔妃,往延禧宫来了! 知愉撑着身子,一边漱口,一边掐算了下日子, 原来乌雅氏七日哭灵已经结束了,难怪乌拉那拉氏她们有功夫过来。 “娘娘可要上些粉?” 身后负责梳妆的锦湖突然问道。 知愉回神,对梳妆台上的铜镜扬了扬下巴示意,锦湖立即取了来,对着她照, 知愉一看,不过面色苍白些,神态还好, 倒也不必为了撑场面,就特意上妆,遂一声“不用”下去, 锦湖等人立即得令退下,各司其职。 刚站好,乌拉那拉氏等人便到了, “见过皇后娘娘。”知愉半倚靠在床榻上,身子微动,只头微微侧了下,佯装要行礼, 乌拉那拉氏果然连忙伸手制止, “快些歇着,你身子还没好全,不必多礼了。” 知愉头又收了回去,“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皇后都如此了,年氏和熹妃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行礼的话, 知愉这寝殿并不大, 几个高位带着贴身宫女就站满了, 后面的常在、答应们都只能远远的站在正堂,连知愉的脸都瞧不真切, 也就同样没行礼,左右和嫔的心神都在几个高位上面,压根不在意她们。 “冬菊,快去给皇后娘娘与众位姐妹上茶。” “是。”冬菊应声而去, 乌拉那拉氏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眼,忽然出声道:“到底还是皇上身边的人懂规矩,” “不像那些野路子,连主子也伺候不好。” 说着乌拉那拉氏回头看向知愉, “和嫔你如今真是要紧的时候,容不得出一星半点的错,” “若再有那些不得力的奴才,直接告诉本宫,打杀了就好。” 知愉眸色微沉,放在被子中的手用力攥紧,面上不露半点, 只温和一笑,“多谢皇后娘娘,若有这等不中用的奴才,臣妾必定请皇后娘娘做主。” 乌拉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头, “你放心,本宫为六宫之主,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皇后娘娘对和嫔妹妹就是好,咱们这些人啊,都入不了皇后娘娘的心,更别提关心底下的奴才尽不尽心了。” 熹妃抿唇一笑,佯装吃醋道。 知愉垂首淡笑不言, 年氏倒是先开了口,“熹妃若是羡慕,不若把宫中的奴才都去给皇后娘娘过过眼?” 说着瞥了一眼熹妃, 她就看不惯熹妃这副装模做样的矫情样, 容貌不出众,性情也最是狠毒, 偏偏爱做等温柔小意的神态,没得膈应人。 第九十三章 这话真是恶心 熹妃瞬间脸色一黑, 知愉唇角微勾,顿感一阵好笑, “好了,你们本宫都是疼的,熹妃若是觉得手底下奴才不尽心,本宫就做主给你换一批。” 乌拉那拉氏视线掠过二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她带着人过来是给和嫔添堵的,可不是让人来斗嘴给和嫔逗闷的。 年氏嗤笑一声,看向熹妃的眼中是满满的看好戏神色。 熹妃浑然不觉,面色如常道: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永寿宫奴才都是尽心的,臣妾不过是看您对和嫔太好,有些醋而已。” 这句倒是让知愉对熹妃高看一眼, 毕竟年氏讽刺在前,乌拉那拉氏趁机将军在后, 熹妃还能面不改色,以如此亲昵的语气说出这话来,还真需要拉的下脸面的。 当然起的效果也不一般, 乌拉那拉氏脸色肉眼可见的温和起来,含笑嗔她一眼, “你是一宫之主,又何必跟本宫来讨这个巧。” “皇后娘娘是主子娘娘,您的宠,臣妾自然也是在意的。” 这话真是恶心, 知愉眉头微蹙,惊奇的看了眼熹妃,转眼又恢复如常, 余光看到年氏也是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心里瞬间好受不少, 看来大家都一样,都受不了熹妃如此做派, 但唯独被舔的乌拉那拉氏很是受用,抬起捏着帕子的手,虚点了熹妃一下,“你呀!” 熹妃就抬头对着乌拉那拉氏讨好的笑, 知愉刚恢复如常的眉头,忍不住又皱了起来, 垂头不错眼的紧盯着身上锦被的福纹,作研究状, “和嫔身子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显然年氏也看不过去了,转头对知愉的问道。 “劳贵妃姐姐惦念,臣妾已经好多了,李院判说只需再好好养上半月,便可大安了。” “如此便好,可见和嫔妹妹是个有福的,” 年氏抚了下头上的翠玉步摇, “那日的情况如此凶险,腹中龙胎都好好的,” “可见啊,这妹妹这胎是得神佛保佑,定能平安出生。” 知愉挑眉,她还是头一次在年氏嘴中听到如此中听的话来, “贵妃说的是,宫中许久不闻婴啼,如今又刚逢国丧,正需要喜事冲一冲,” 乌拉那拉氏转过头,嘴角带笑继续道: “若和嫔这胎平安生下,不论阿哥、公主,想来都能让皇上欢心。” “借皇后娘娘与贵妃姐姐吉言。” “话说回来,和嫔妹妹究竟是因何事动了胎气啊?以致于这般严重。” 懋嫔捏着帕子,对知愉抿唇一笑,佯装关心道。 这话问的可真好, 乌拉那拉氏也挑眉看着知愉, 在看到她面色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后,不由心情大好! 后面的常在、答应们听到这话,也坐不住了,纷纷开了口, “是啊和嫔姐姐,究竟是所因为何?” “近日宫中流言四起,纷纷猜测此事,正巧众姐妹都在,和嫔娘娘不妨说上一说,也好止住那起子小人的嘴。” “是啊和嫔娘娘,嫔妾等都是担心您啊!” …… 前方除了懋嫔,其余几个高位嫔妃倒是没有开口, 皇后、熹妃、裕嫔是知情, 年氏是见皇后与熹妃都不开口,发觉其中有蹊跷,便也没作声, 只随众人齐齐看向知愉, 知愉眸色深沉如夜,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她眸底沉下一片暗影, 呵,这群人还真是找死, 她倒是敢说,但就不知这群人有没有命听, 毕竟, 明面上,她见红的原因,还是因为知道自己是替身的事, 所以一时情绪起伏激动,才昏倒的, 而作为已故惇怡皇贵妃替身的事,属实算是皇家的丑闻了, 她敢打包票, 今天这群人从她嘴里知道了这事,明日就得齐齐被胤禛赐死了。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知愉微微抬眸,目光从开口的众人身上,快速划过, 随后看向乌拉那拉氏, 她就不信,这么大事,乌拉那拉氏会不知其中内情, 于是看着乌拉那拉氏的眼中, 明晃晃的写着“你不阻止,我就要开口说了”, 乌拉那拉氏欣赏够了知愉变换的脸色,此时才出声制止, “好了,既已过去,便不必再提了。” 说完回头扫视众嫔妃一眼, “虽然和嫔腹中龙胎无事,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日后谁若是再提及此事,让本宫听到,便全部禁足、抄宫规。” 闻言,众嫔妃明显有些不甘心, 但皇后已经发了话,她们自然也不敢公然作对, 只能齐声应道:“是,嫔妾等谨遵懿旨。” 唯独方才率先提起这个话题的懋嫔,面色有些难看, 但谁也不会在乎这素日的后宫背景板, 乌拉那拉氏更是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懋嫔见状,面色扭曲了一瞬,随后垂头不再多言。 殿内气氛略有几分凝滞, 知愉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道: “说来,臣妾还真有件要紧事要求皇后娘娘做主。” “哦?” 乌拉那拉氏看了过来,眼神中带了些探究之色,“是何事?” 知愉犹豫片刻,似乎有些为难, 乌拉那拉氏见状,眼眸微眯, 脑海中不断猜测着,她可能想要请求的事情, 其余嫔妃等人也纷纷看着知愉,等她的下文, 知愉看了眼一旁侍立着的冬菊, 冬菊一惊,以为她是要提金盏之事,忙给知愉使眼色, 金盏一事是皇上亲自下的令,皇后怕是不会沾惹, 以此来向皇后求情的话,不仅毫无作用,还会白白让皇后以及一众嫔妃笑话。 乌拉那拉氏注意到知愉与冬菊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 突然福至心灵,也当知愉是想要跟她求情,要回那个心腹宫女, 心中不由暗自笑嘲笑,面上也带了些笑意, 身旁的芙蓉注意到,忙不动声色的悄悄扯了下乌拉那拉氏的衣袖, 乌拉那拉氏瞬间回神,忙用话遮掩, “和嫔不必为难,有何事直说便是,若是后宫的事,本宫定然给你做主。” “那臣妾就直说了,” 知愉对乌拉那拉氏笑笑,“臣妾出事当日……” 来了! 众嫔妃暗道一声,眸光微亮,双目紧紧盯着知愉的神色, 第九十四章 不然呢?皇后以为是什么? 知愉迎上众人的目光,微微展颜一笑, “臣妾出事当日,急匆匆去宁寿宫前,暖轿被抬轿的几个大力太监动了手脚,” “臣妾若不是一时兴起,想要散散心,就差点着了他们的道,” “也不知是受何人指使,见臣妾不愿乘轿,还敢口出狂言,” “着实胆大包天,还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怎么? 不应该是心腹宫女的事吗? 乌拉那拉氏皱眉, 这太监往暖轿上动手脚的事,是从何而来的? 知愉眼皮一翻,对于乌拉那拉氏的神情,丝毫不意外, 只静静瞧着, 乌拉那拉氏也很快反应过来, “啪!”的一声,乌拉那拉氏的手,重重拍到座椅把手处, “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胆敢谋害皇嗣!” 说着,乌拉那拉氏面上染上怒色, “和嫔你放心,本宫定然查明此事,给你个交代。” 知愉捏着帕子,佯装感动, “多谢皇后娘娘,有皇后娘娘给臣妾做主,臣妾就安心了。” “臣妾当时一怒之下,让周全喜把那几个大力太监绑了,送去了苏公公手中,” “但许是事务繁多,如今也能查出个结果,如此,还要多劳皇后娘娘您费心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眉头一皱,视线直直的望进知愉的眼中, 知愉也不闪躲, 二人的目光相接,不过片刻又分离, 乌拉那拉氏扯动嘴角,端庄道:“既有苏培盛帮忙,此事也就更好查了些,和嫔你便放心吧。” “是,多谢皇后娘娘。” “好了,和嫔你好生歇息,早日养好身子,本宫便先回宫了。” 乌拉那拉氏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知愉低眉顺眼,看也没看, “恭送皇后娘娘。” “臣妾\/嫔妾等恭送皇后娘娘!” 踏着众人的“恭送”声,乌拉那拉氏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乌拉那拉氏前脚刚走,后脚年氏就起身,抿唇一笑, “本宫出来够久的了,有些放心不下福惠,便也先行一步,” “和嫔妹妹好生修养,药材上若有什么缺的、少的,知会一声,” “本宫库房里多的是这些东西,着人给你送来。” 知愉:“是,多谢贵妃娘娘,臣妾若有缺的,定然不跟您客气。” “嗯。”应了一声,年氏便甩甩帕子,也出了延禧宫。 知愉看着年氏的背影消失,转头扫了众人一眼, 眸中的意思很明显: 这皇后和贵妃都走了,你们难道不走? 熹妃虽不得宠,但自持是妃主, 自然也不会把她那一套做派,用到知愉身上, 更何况如今乌拉那拉氏和年氏都走了,知愉与她又有旧仇, 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客套的随着乌拉那拉氏与年氏的话,面子上的关怀了两句, 便也走了。 裕嫔更是紧随其后,二人几乎一同出的延禧宫, 不过裕嫔走之前,倒是微不可察的看了知愉一眼, 知愉明白她的意思,点头示意她随着熹妃离开就是。 懋嫔在这丢了脸面,自然不会想再多待, 说实在的,若不是乌拉那拉氏一直没动,她方才就想走了, 如今自然走的毫不犹豫,连关怀的客套话都没说,直接就离开了。 这高位都走完了,下面那些常在、答应,更不需要知愉理会了, 没直接开口让她们退下,就已经是给她们面子了, 但偏偏就有个不懂眼色的, “和嫔姐姐可要好好修养,嫔妾听闻这女子,若是孕期养不好,胎儿出世,身子也会格外的弱呢!” 知愉皱眉,眼皮微抬,看向说话的苏常在, “苏小主这是何意?为何要咒我们娘娘和小阿哥?” 一旁的冬菊,忍不住上前一步,怒目瞪着苏常在, 苏常在掩唇一笑, “哎呀,怎么会呢,这位姑姑可真是多心了,” 说着,苏常在又转头看着知愉,福了一礼, “嫔妾可没有恶意的,只是好心提醒和嫔姐姐,若是引得您多心,嫔妾向您请罪。” 知愉眼眸微眯,上下打量苏常在一眼,嗤笑一声,缓缓道: “苏常在不必如此,不过闲话而已,本宫在这谢过你的好心,” “不过本宫也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女子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恶事,可是会报应到孩儿身上,” “苏常在,可千万小心啊!” 说着知愉视线直直的望过去,紧紧盯着苏常在的双眼, 苏常在被吓得一激灵, “嫔妾、嫔妾……多谢和嫔娘娘,嫔妾宫中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知愉暗里哼笑一声, 就这点胆子,还敢站出来挑衅她, 真是揣个龙胎,就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随后扬声吩咐一旁的冬菊,道: “苏常在亦是怀有龙胎,你亲自去送一送,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是。” 冬菊会意,凑近苏常在,动作幅度极大的伸手示意, “苏小主,这边请。” 苏常在在冬菊伸手的时候,还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了, 吓得赶紧拉住贴身宫女的手,后退一步, 结果看冬菊没有其他动作,不由十分庆兴, 反应过来后,就是羞恼, 尤其是其他常在、答应注意到她的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常在瞬间面色潮红,更加难堪了, 顾不上其他,立即转身甩帕子离开。 眼看苏常在走了,知愉视线再次扫过众人, 众人见此,纷纷止住面上的笑意,齐声道:“嫔妾等告退。” 知愉随意挥了挥手, 众人鱼贯而出。 殿内重新清净下来,知愉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应付这群嫔妃还真够费神的, 尤其是乌拉那拉氏,说句话,能转好几个弯,实在费脑子, 让她有种劳累一天的感觉, 片刻后,冬菊回来,对知愉笑道: “娘娘您是没瞧见,苏常在方才出咱们宫的时候,那个表情,可真是……让人看了就想笑。” 知愉勾唇一笑,由着冬菊把她背后的软枕抽出, “就苏氏那个胆子,方才竟然敢主动开口,也是让人意外。” “苏常在不过眼热娘娘罢了。” 冬菊看的分明,娘娘这虽然一波三折,时不时就遭受陷害, 但好歹这胎皇上和皇后都是看重的,而 第九十五章 娘娘大喜 而苏常在虽然同样有孕,但由于位份低微,皇上和皇后看起来是不怎么在意的。 知愉眸光微动,只一眼就看出了冬菊的想法, “别太把苏常在不当回事,她如今到底怀着个龙胎,” 知愉舒展了下身子,把头上为了不失礼插上的两只钗拔下来,随手丢到旁边的矮桌上,继续道: “有时候不打眼,反而会让她能私下好好养胎。” 冬菊恍然,侧头小心问道:“娘娘说的是,那咱们可要……?” “不必,” 知愉摇了摇头,“到底是怀着龙胎,不过一时不显眼罢了。” 众妃嫔私下里的动作没准只是没表露出来而已, 且不说旁人,就说乌拉那拉氏,一准在暗里盯着她呢! 还有后宫这些女人,相信她们不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苏常在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的, 所以,哪怕现在真的不在意,但届时苏常在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视觉冲击下,那群女人也肯定会忍不住出手, 又何必脏了她自己的手。 “你这几日把底下的人手收拢一番,之前的产业和安排先不必做了,沉寂一段时间。” 冬菊点头,“是,不过外面经营着几个铺子,没什么大事,其他也就朝堂上的一些不起眼的小布置,娘娘放心,很快就能收敛好的。” “嗯,”知愉点了点头,对于冬菊的安排,她还是放心的, 思索一番,又道: “把之前本宫让做的一切痕迹擦除干净,宁可错杀,也绝不要放过一点,” “尤其也要看看内部的人,若是发现有任何不对之处,立即处理了。” 她此时无比庆幸没有和瓜尔佳一族外面的人有什么牵扯, 从前只想着处理完乌雅氏,便跟胤禛坦白, 吩咐下去的事,虽然一直在暗地里不动声色的做,但到底没顾及太多,想必她露的马脚也不少, 旁人查起来是困难, 但胤禛作为皇帝,又有着血滴子、粘杆处这样的顶端暗卫组织,要是起了心思想查,那肯定是一查一个准, 只不过如今他还没起这个心思而已。 日后……可就没准了, 知愉握了握拳,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一定要以最快的时间,把这些痕迹清理干净。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冬菊看出知愉面中的疲态,上前为她掖了掖被角, “您身子还没好,不宜太过操劳,还要多歇息才是,娘娘您放心,奴婢一定办好此事。” 知愉拍了拍她的手,“你办事,本宫放心,你去吧,这里让金盈和周全喜先盯着。” “是。”冬菊应声退下。 知愉一阵困意袭来,也渐渐睡去。 另一边, 乌拉那拉氏回到景仁宫后,就立即给总管太监黄德祥下了令, 让他去查知愉说的暖轿被动手脚一事。 “这样的事,发生在后宫,本宫竟然不知,反而叫和嫔先一步拿住了人,给御前知道了,本宫这个皇后,做的和个睁眼瞎有什么区别?” 上好的金丝楠木桌被拍的啪啪作响, 景仁宫的奴才跪了一地,个个垂着头,不敢吱声, 乌拉那拉氏简直要被气笑了,“过去这么些时日了,人都被送去御前了,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见,本宫要你们这群奴才到底有何用?”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茱萸壮着胆子,小心抬头看了一眼,低声道:“许是、许是和嫔故意隐瞒也未可知。” “哦?”乌拉那拉氏轻笑一声,一双凤眼紧紧盯着茱萸,“你这意思是,和嫔故意隐瞒,本宫就该被她瞒了去?” “不,娘娘恕罪,奴婢万不敢有如此作想,” 茱萸听出了乌拉那拉氏语气中的不对,立即连连磕头求饶,“请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此时,端着一盏茶的芙蓉挑帘子进来, 面色如常,好似看不到这跪了满地的奴才, 只悄声上前,把手中的茶放于乌拉那拉氏手边, 而后行至众宫女太监身前,撩起衣裳下摆跪了下去,朗声道: “娘娘息怒,此次是奴婢等人的疏忽,让景仁宫失了威严,日后定当谨慎小心,为娘娘分忧。” 说着给身旁的茱萸使了个眼色,茱萸立即会意, “奴婢等定当吸取此次教训,不敢再犯。” 后面众人也反应过来,齐声重复道:“奴婢\/奴才等定当吸取此次教训,不敢再有丝毫差错。” 乌拉那拉氏没好气的瞥了她们一眼,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端起手边的茶杯,掀开盖子吹了吹升腾而起的热气,轻抿一口。 底下众人见此心底不由松了一口气,静静跪着等待黄德祥回来。 延禧宫,将近午时, 知愉是被饿醒的, 醒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起前一日的情形,不免自嘲一笑, 身体倒是比她心里要诚实许多。 “金盈!” 轻喊了一声,房门就被打开, 金盈步子极快的凑到床前,“娘娘您醒啦,可要传膳?” 知愉点头,“传吧,冬菊还没回来吗?” “是,冬菊姑姑还没回来,” 金盏让后面跟着的小宫女去传膳,自己则一边小心扶起知愉,一边禀报道:“您睡着时,景仁宫那边的黄公公传了周公公去问话。” “嗯。”看来乌拉那拉氏已经开始查探此事了。 知愉没再多想其他,只专心用了午膳,又喝了一大碗苦涩的安胎药, 才去了书房,用纸笔一边梳理心绪,一边琢磨着如何才能救金盏出来。 去跟人渣胤禛求情,是一定要去的, 不过上次二人不欢而散后,不提她能不能过的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去求情, 现在的情况是,就算她去求情了,只怕胤禛也不会见她, 知愉在宣纸上狠狠划了一道,随后把纸张团作一团,随手丢在地上, 为避免被有心人拿了去,做文章, 知愉都是画的简笔画,且用是那种不会被旁人看出来的、极具现代特色的画风,所以不必担心被人看了去, 知愉也就没费力气去烧它, 抬手揉了揉眉心,她正想着要不先派人去给胤禛送点东西,示示弱, 外面周全喜突然着急忙慌的小跑进来,朗声道:“娘娘大喜!” 第九十六章 郭父升官,救出金盏 知愉眉梢微挑,看向地上跪的周全喜, “喜从何来?” 周全喜一张老脸笑成了朵菊花,“南方水患,郭大人上书治理章程,并在辖下率先试用,水患得到很好治理,” “皇上大喜,连夸郭大人大才,特按照郭大人上书之法,治理南方水患,还提拔郭大人为巡抚一职,令郭大人巡视指导水患治理之事。” “当真?”知愉也极为惊喜, 她当初给郭父送去了治水的方向,只是一步闲棋,没想到还真给郭父研究并实用了出来, “千真万确,”周全喜脸上的笑就一直没下去, “奴才等人谨记娘娘的令,不敢随意打探前朝之事,此事现如今却是前朝后宫都传遍了。” “好好好。”知愉唇畔微扬,从书桌后迈步出来, 周全喜见状立即上前小心搀扶, 知愉一边往正殿走,一边吩咐道:“此番确实是大喜事,传本宫令,延禧宫上下各赏一个月月钱,也沾沾本宫娘家的喜气!” “是,多谢娘娘恩赏。” 知愉到正殿时,冬菊也回来了, 看到知愉第一眼,就连忙福身给她道喜, 知愉笑着叫起,在听冬菊禀报完暗地里的人手已经按照她的意思,收拢后,心情不由更好了。 “娘娘福缘深厚,如今不仅怀了小阿哥,郭大人又得到升迁,可见老天爷也是庇护着娘娘的呢!” “娘娘宅心仁厚,自应当得老天爷厚爱。“ “娘娘是有福之人,奴才们能跟着娘娘,才是奴才们的福气呢。” “刘公公说的是,只有跟着娘娘,奴才等才能有此等福气,日后定当尽心竭力,以报娘娘恩德。” …… 宫内奴才领了赏银,都纷纷说着讨巧话,奉承着知愉, 知愉面带微笑听着,瞧着众人喜气洋洋的脸, 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个好主意, 知愉捏着帕子,对一旁冬菊招了招手, 冬菊立即上前,附耳过去, 殿内奴才见此,连忙止住嘴,默默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垂头不语。 半响后, “是,娘娘放心,奴婢一定配合好娘娘。”冬菊听完知愉的吩咐,立即点头应道。 知愉微微颔首,挥手让她退下,目光隔窗遥遥望向远处的风光, 如今, 郭父从一介从五品知州,一下子升任巡抚,简直是坐火箭一般的升迁, 不过这还仅仅是个开始,郭父应该在巡抚之位上待不长, 但若是水患都被治理好,估计郭父一个工部侍郎是跑不了了。 此等大事,胤禛没道理不过来延禧宫一趟, 届时她就有机会救出金盏了! 正想着, 外面就传来一声尖细的唱报声,“皇上驾到!” 知愉与冬菊对视一眼, 知愉连忙站起,而后一个转身躺回床榻上, 冬菊利落的帮她盖好被子, 主仆二人刚弄完, 便见胤禛大迈步进入殿内,不似往日神色冰冷,面无表情,如今是肉眼可见的欢心, “臣妾给皇上……”知愉佯装挣扎着起身, 却被胤禛快步上前,一把按了回去,“你身子还没好全,不必多礼了。” “臣妾谢皇上。”知愉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暗地里指甲却狠狠掐着手心, 是她高估自己了, 看到这个人渣,她还是忍不住的生理性恶心, 只能这般,抑制住自己翻涌的心绪。 “你可知你父亲立了大功?” 胤禛也没含糊,直奔主题。 “皇上可是指父亲升官一事?”知愉抿了抿唇,“方才听下人来报,说父亲被升任巡抚一职,臣妾还担心呢,听皇上这般说,父亲原来是立了功吗?” 装还是要装的, 虽然这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但胤禛可不知道, 若是知愉上来就说知道是何事,胤禛没准就会认为她故意打探前朝消息了, 知愉如今,已经看清了这个狗男人的真面目,自然会做的周全些。 “岂止是立了功,此等功绩就算是名留青史都是能够的!”胤禛眼中光芒闪烁,极为郑重道。 知愉心里呵呵一声, 她当然知道, 这可是现代人民经过无数次水灾后,用生命堆积出来的办法, 自然够得上名留青史的分量。 面上却是惊讶的瞪大双眼,“竟是这般大的功劳吗?” 说着,知愉面容染上作为女儿的自豪与略有些担忧的神色, “臣妾在家中时,父亲便案牍劳形,常常为百姓之事,彻夜不眠,忙碌奔走,也常听到父亲教导幼弟要在其位谋其职,做好分内之事,” “如今父亲做出这般大的功绩,作为女儿,臣妾自然欣喜,但一想到,暗地里,父亲定然为此不知付出多少心血,多少日夜不眠不休的思虑,就十分忧心父亲身体,” “为国尽忠自然是好事,但若是可以,臣妾宁愿父亲一辈子守着知州之位,身体康健,也不愿父亲为此这般耗费心神……” 知愉说着默默低下头, 把一个不懂朝堂之事,且十分懂事孝顺的形象立的很牢, 起码胤禛听了很是动容, 又想到, 之前知愉因为知道自己是瓜尔佳氏影子的事后,伤心难过到动了胎气, 心中定然爱惨了他, 如今又视功名利禄为无物,只看重亲人身体康健, 不由感慨:真是个重情重义,孝顺有加的女人, 不愧是朕看中的女人! 胤禛那感性的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伸手揽过知愉肩膀,温声安慰道: “郭大人尽职尽忠,实为大清肱骨之臣,有郭大人这般官员在,朕何愁大清不兴盛,” “大清正是用人之际,郭大人还需操劳些,” “不过爱妃不必担心,朕会给郭大人赐下个太医,日夜照看,定然不会让郭大人过度劳累。” 知愉伏在胤禛胸膛前,面色平静,眸中毫无波澜, 声音却带着十足的感动,“如此,臣妾就放心了,臣妾替父亲谢皇上恩典。” “娘娘,这是刚熬制的燕窝,您看在这大喜之事的份上,好歹用些吧!” 冬菊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回来时端着一盏煮好的燕窝, “皇上,希望您能劝劝娘娘,这再大的事,也要用膳啊,如今娘娘还怀着小阿哥,若是终日进食如此之少,” “不提娘娘的身子,就是腹中的小阿哥也撑不住啊!” 第九十七章 金盏回归 “冬菊住口!”知愉面色一凛,佯装呵斥道。 胤禛眼瞳微眯,朝知愉看过来, “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故意如此,实在是胃口不佳,已经尽力……” 知愉垂眸,小声辩解着,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打鼓,毕竟上次胤禛刚刚警告了她, 不知这次以此挑起话头会不会让他发火,认为自己是故意苛待他的孩子? 不过事态紧急,她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知愉闭了闭目,而后微侧了下头,故作小心的看了眼胤禛, 没想到下一瞬,后背便附上一温热的手掌, 灼热的温度袭来,让知愉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战栗,身体疯狂的叫嚣着想要躲开, 知愉藏在锦被下的手狠狠收紧,压制着自己的身体,抬头望向胤禛, “朕明白,”胤禛也低头看过来,“朕看你近日是消瘦了些,改日让李院判给你开些生津开胃的药。” 说着,胤禛的手从知愉的后背绕到前方,在她小腹处轻抚了抚, 知愉眸光微动,僵着身子道:“臣妾多谢皇上。” “皇上容禀,娘娘不仅是因为胃口不佳,更是因为……” “冬菊!”知愉猛地看向冬菊,“你近日的话,是愈发多了,皇上在此,岂容你放肆,还不快退下?” 胤禛伸出手制止她的话,“欸,爱妃莫恼,” 说着又看向冬菊,“你继续说!” 冬菊闻言,没有立即开口,反而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知愉, 胤禛见此,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知愉,在看她偏过头,不再盯着冬菊看后,才转头吩咐道:“朕在此,你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是,”冬菊垂头,声音虽低却又吐字清晰道:“自从娘娘昏倒,金盏被皇上罚去慎刑司,娘娘便一直吃不好睡不好,” “时常对着慎刑司的方向哀叹,说是自己连累了金盏,” “金盏往日也是贴身侍候在娘娘身边的,一直尽职尽心,骤然去了别处,娘娘不适应也是有的。” 胤禛听完,摩挲了两下手上的扳指,忽地看向知愉,“不过一个宫女,又不是何大事,为何不跟朕说?” 知愉对上胤禛的视线,柔柔道:“皇上日理万机,此等小事,臣妾又岂敢去劳烦皇上?” “况且、况且的确是臣妾做错了事,无论是身子受损,还是失了宫女,皆是臣妾该受着的。” 这话说的太过违心,让知愉自己面色都升起一丝的扭曲, 只好低垂下头,掩饰自己的神色, 但胤禛显然很吃这套,面色都和缓了许多, 何况知愉摆出一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的模样, 暗里又带着些检讨之意—— 不该去听那些不该听的话,也不该大胆忤逆质问他,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她做错了,受惩罚也是应当的。 这等态度,大大取悦了胤禛那颗大男子主义的心,也不由升起几分怜惜, 看向知愉的眼神中都带了些许柔色,心中更是就此揭过此事。 那厢,知愉还在顺着自己提前想好的话,自顾自地说着: “只是金盏毕竟是臣妾的陪嫁,自小陪臣妾一同长大,一直侍奉的都很尽心,” “臣妾不敢奢求皇上能饶过金盏,只求皇上能看在腹中皇儿的份上,让金盏能少受些刑罚。” “朕知晓了!”胤禛掰过知愉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 知愉被迫仰头看着他,那双黝黑的眸子中,倒映着自己那张有些僵硬的脸, 耳边响起胤禛独有的清冷嗓音, “爱妃不必如此,既是忠仆,又是爱妃的陪嫁,哪怕为了哄爱妃欢心,朕也会饶她一命。” 胤禛说着,松开了知愉的下巴,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培盛, “你亲自去一趟慎刑司,把这个叫……” 说到这,胤禛停顿的一瞬,似乎是想不起金盏的名字, 冬菊见状,立即低声提醒了句,“回皇上,是金盏。” “嗯,叫金盏的宫女领回延禧宫,告诉她,朕看在和嫔为她求情的份上,便饶了她这一遭,日后若是侍奉不好主子,两罪并罚,直接赐死。” “嗻!”苏培盛得令,立即转身去办。 知愉看着苏培盛的背影,目的达成却没感受到有多喜悦, 满脑子都是方才被迫与胤禛对视时,他那个眼神, 一个明晃晃告诉她,他对她这个,与冬菊配合让他饶恕金盏的谋划,一清二楚的眼神, 知愉后背忍不住升起一丝寒意, 身侧胤禛让冬菊把那碗燕窝递给他, 而后用手背试了温度,确认还是热的后,便拿汤匙舀起一勺,送到她的嘴边, 知愉心里存着事,下意识的张开口, 温软略带些粘腻的触感传来,让她立即回过神,不由动了动唇, “皇上,臣妾自己来便好。” 胤禛见此,也没再坚持,却没把碗送到她手上,反而递回给了旁边的冬菊, 嘱咐道:“好生伺候你家主子。” 冬菊立即应道:“是,奴婢必定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胤禛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眼知愉, 随后甩袖大迈步离开。 “奴婢\/奴才等恭送皇上。” 知愉盯着胤禛的背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加深了自己对他的防备。 “娘娘,太好了,金盏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冬菊起身,对知愉笑道。 知愉回过神,看殿内奴才皆是一脸的崇拜与欢喜之色, 微微笑了笑,“派个小宫女去迎一迎。” 金盏身子定然还没好全,这么远的路,若没人扶着,想来是难以走下来。 “娘娘思虑周全,奴婢这就传令下去。”冬菊立即转身出去,吩咐了个小宫女,就回来和知愉一起等候。 苏培盛亲自去,动作也快, 不过小半个时辰工夫,金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正殿, “娘娘!”金盏看到知愉第一眼,就立即松开扶着她的小宫女的手,深深拜了下去, “奴婢给娘娘请安,奴婢,终于又见到您了!”金盏埋下去的头,传出一阵哽咽声。 看的殿内一众奴才看的都十分动容,冬菊更是偏头擦了下眼角, “快些起来,”知愉上前两步,亲手扶起金盏,“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第九十八章 身子大安 知愉仔细打量了金盏两眼, 她如今说是一句蓬头垢面也不为过,面上憔悴的很,一点也看不出昔日机灵活泼的神气模样, 可见纵使她让冬菊使了银子托人照顾,也依旧受了不少苦楚。 金盏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奴婢不苦,能见到娘娘和腹中小阿哥好好的,奴婢就是死了也愿意。”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娘娘还有着身子,你也不知道忌讳。” 冬菊凑上前,搀扶着知愉的手臂,不轻不重的呵斥了她一句。 金盏连忙道:“是是是,冬菊姐姐教训的是,是奴婢一时欢喜坏了,竟失了规矩。”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 知愉见此,心中也划过一丝暖流,拍了拍金盏的手, “回来就好了,这几日你便好好养伤,一会让刘玉来给你请个医女来,好好瞧瞧,别留下什么病根。” 金盏一脸感动,“娘娘对奴婢的好,奴婢谨记在心,不过奴婢乃是低贱之身,娘娘能让奴婢躲懒修养就是极大的开恩了,哪里还用的着请医女,” “况且如今满宫上下,又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娘娘,何必在这点子小事上惹眼?” “本宫说请就请,不过一介医女罢了,怎么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奴婢岂敢!”金盏眸中又蓄满了泪,又是一拜,“如此,奴婢,多谢娘娘大恩!” 知愉扶起她,“别的不用你操心,你如今最大的任务,就是养好你的身子,好待来日,能再侍奉本宫在侧。” “是,奴婢谨遵娘娘懿旨。” 吩咐安抚完,知愉便让小宫女扶了金盏下去, 而后又在冬菊的搀扶下,回了床榻躺着, 如今解决了金盏一事,可算让她心神放松了些,她也要好好养一养自己的身子。 说是养,其实不过又喝了几天李院判给开了苦汤子, 这事只要知愉自己看开了,也就没事了, 自然好的快。 不过三五日的工夫,李院判日常诊脉后,便发话说知愉身子养好了,可以不必再喝那些苦药,能够下地了。 此话一出,延禧宫上下自然喜不自胜,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这些日子劳烦李院判了。” 李院判忙拱拱手, “娘娘言重了,此乃微臣职责所在,况且能看到娘娘和腹中小阿哥平安无事,微臣心中亦是欢喜的。” “李院判尽心竭力,本宫自然铭记在心,” 知愉素手抚上鬓角,幽幽道:“本宫记得李院判的孙儿,也快到了能考取太医院太医职位的年纪,” “李院判如此圣手,想来你孙儿的医术也不差。” 此话简直就是在明说,你孙子进太医院的事包在本宫身上了。 李院判自然惊喜万分,忙打了个千,“微臣多谢娘娘大恩。” 可不要看什么电视剧、小说中,那些真正的神医都不屑功名利禄,居于深山老林,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事实上,在古代这些神医可都在皇宫太医院里了, 太医也是人,世代以医术为生,自然也会想让自己一族的名头闻名于世。 君不见什么事只要沾上皇权二字,那就是大大的有脸面。 李院判家中的情况,知愉也早就命冬菊打探过了, 别看李院判如今位高权重,实乃当代太医院第一人, 但其儿子倒是酒囊饭袋之徒,天赋不佳,没有半点真才实学, 这让一心想振兴家族的李院判深感失望,于是早早给儿子娶了一房娇妻美妾,生下了孙子, 这个孙子倒是天资聪颖,自小由李院判亲自教导,如今在民间也是有一定名声,但距离考上太医院还是有一定差距, 遂知愉直接借李院判照顾的好为由,抛出了自己的回报。 知愉也没说什么拉拢,不过是感念李院判的照看之恩罢了, 何况还正是他日思夜想之事,李院判自然只有欢喜感激的份儿。 眼看着李院判千恩万谢的走了,知愉也满意的挑了挑嘴角, 她也不求李院判能为自己效命,只求他能竭尽所能看顾好她这一胎。 “娘娘,您如今大安了,可要着人去养心殿以及景仁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禀报一声?”冬菊奉上一叠牛乳糕,轻声请示着。 知愉涅起一块放入口中,“去吧。” 得了令,周全喜就亲自带着两个小太监去上报了。 周全喜的动作也不慢, 基本上这边李院判前脚刚回了太医院,后脚知愉身子大安的消息,就飞一般的传遍了整个后宫。 景仁宫里,乌拉那拉氏一句“知晓了”,便没了下文。 翊坤宫那儿,除了下面几个小宫女太监,压根没人关心这个消息, 寝殿里,几个心腹宫女围着年氏,眸中是忍不住的担忧, “娘娘,您如今的身子不能再拖了,还是让奴婢禀报皇上一声,请李院判来日日问诊才是。” “咳咳咳……”年氏倚靠在床榻边,满脸苍白之色,未语先咳, 待缓了一会后,放下手中捂嘴的帕子,里面分明带着抹刺目的红色, 寄奴几个见此,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可年氏不发话,她们没一个敢去私自禀报的。 “本宫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本就油尽灯枯了,看不看太医又有何用呢……咳咳咳!”年氏刚说了半句,又咳了上来, 寄奴连忙帮着顺气,又端过雪梨汤喂年氏喝下, 年氏这才稍微好了些许,又吩咐道:“你们记着,这件事不得传出去半分,若是漏了半点消息,本宫唯你们几个是问。” “娘娘!”寄奴几个哭丧着一张脸,喊道。 “听到没有……咳咳!” 眼看这群奴才不应声,年氏心中急切,忍不住呵斥一声, 情绪起伏之下,又开始咳了起来, 寄奴几人见此,顾不上其他,连忙应下,又纷纷动作起来,拿雪梨汤的拿雪梨汤,煮药的煮药。 翊坤宫这边乱作一团, 其他几个高位妃嫔得了知愉大安的消息,则纷纷一叹:看来这后宫又要热闹起来了。 下面常在答应们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只看着几个高位的动作,跟着送来礼品。 只除了苏常在一人, 第九十九章 再现人前 启祥宫侧殿, “怎么会这么快,和嫔那个贱人倒是好福气。” 苏常在死死揪着手中的帕子,盯着门外延禧宫的方向, “皆是怀着龙胎,本小主位份不及她,待遇相差那么多便罢了,怎的连皇上和皇后的重视态度,都差上那许多?” “本小主别说晋位,如今连个封号都没有!” “都是汉军旗,出身低微,和嫔这个狐媚子她凭什么?” “主子……” 新被提上来的大宫女连翘动了动唇, 其实她想说,和嫔如今身份可不低了,父亲作为从二品巡抚大员,她又怀着龙胎,别说嫔位,就是一个妃位都是担的起的, 但看自家主子这模样,这些话若说出口,恐怕她也要挨挂落。 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苏常在没好气的瞥了她们两眼,“畏畏缩缩的,成什么样子,” “本小主这儿可不是圣眷优渥的延禧宫,没那么多人盯着!” 听到这话,连翘几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苏常在看她们这副模样,也没了兴致,摸着小腹白了她们一眼,“行了,都下去吧。” 几人瞬间松了口气,连忙下去了。 只留下苏常在一人垂头抚摸着肚子,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 身子好了,自然也要恢复日常给皇后请安了, 隔日一大早, “娘娘,您看这件可合适?” 知愉从梳妆台前,转头望过去, 小宫女手上捧着件月白绣合欢花的旗袍,奉到她眼前, “不错,就这件吧!” 在几个小宫女伺候换上,知愉又在首饰匣子中挑了支喜鹊登梅素色步摇插到头上, 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伸出葱白的纤纤玉指,递给已经养好身子的金盏,“走吧,去景仁宫。” 她今日出来的不算早,一路上也没遇见其他妃嫔, 基本是踩着请安的时辰到的景仁宫, “和嫔娘娘到!” 随着守门太监一道尖细的唱报声,知愉踏入正殿, 殿内除了年氏,已然都到了,就连乌拉那拉氏也已经坐到了上首凤座处, 在众嫔妃注视下,知愉缓缓一福身,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后方一众低位常在、答应们起身对知愉行礼,忍不住的窃窃私语, 顺答应看向身旁的海常在,“这来的也太晚了些。” 海常在点头,“谁让人家肚子里怀着龙种呢!” 汪答应不屑的撇撇嘴,语调微扬, “不过到底是和嫔位份高,又得宠,你看同样怀着龙胎的苏常在,不也要日日和咱们一同来,而且也没见皇上过问过。” 知愉不由微挑了挑眉, 苏常在扭头狠狠蹬向说这话的汪答应, 汪答应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有本事你也让皇上关心关心你,只会在这耍什么威风? 苏常在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摸着小腹的手微微收拢, 心中暗道:等着吧,等本小主平安生下阿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本小主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和嫔你身子重,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对于后方低位妃嫔的闲话,乌拉那拉氏只当没听到,挂着端庄贤淑的笑,虚抬手让知愉起身, “谢皇后娘娘!”知愉转身落座,又挥手让后方那群常在、答应等人起身, “昨日听闻和嫔妹妹已经大安了,今日怎的这样晚,可是身子还没好全?” 知愉刚坐下,座椅上的软垫还没捂热,前方熹妃就佯装关心发了难, 说着,还一脸温柔的对着知愉关切的笑, 知愉勾唇一笑,理都没理她,再次起身对乌拉那拉氏福了一礼,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自有了身子后,便常常嗜睡难忍,不曾想,今晨贪睡,请安来迟,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熹妃笑着脸瞬间一僵, 乌拉那拉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熹妃,而后对知愉大度笑道: “如今你怀有龙胎,嗜睡些也是难免,请安不过小事,何况辰时才是正式请安的时辰,来的也不算迟。”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知愉亦是笑道。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摆手示意,“坐吧。” 知愉又福了福身,重新落座。 熹妃面上不禁有些尴尬,捏起帕子,佯装自然的掩了掩鼻尖。 知愉见此,暗中嗤笑一声,端起手边宫女刚奉上的茶杯轻抿了口, 嗯? 知愉尝着滋味不对,不由低头一瞧, 竟然是掺了花露的牛乳,既没有牛乳的腥气,又酸甜可口, 知愉忍不住又喝了口。 “皇后娘娘还是对和嫔妹妹好,瞧着这茶都与咱们的不同呢。” 裕嫔作为熹妃的交好姐妹,注意到此,难得主动开口,为熹妃解围。 知愉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拿锦帕擦了擦嘴角, “裕嫔姐姐好眼力,” 而后又看向上首的乌拉那拉氏,“皇后娘娘巧思周全,臣妾喝着这别样的牛乳茶甚是可口。” “本宫想着你怀有龙胎,不能饮茶,而牛乳又带着腥气,恐你喝着不适,便让人掺和了些花露到里面,”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不由又加深了几分, “你喜爱便好,本宫这里还有许多,一会走时,给你包些回去。” 知愉也没推辞,“如此,臣妾便不客气了,又偏了娘娘的好东西了。” “不过一点子花露,不值当什么东西。” 二人在这扮演着妻妾和睦、姐妹情深, 下方苏常在手心都快被自己掐紫了, 瞥着自己那盏正常的碧螺春,心里是止不住的憋闷, 都一样是怀着龙胎,待遇上差那许多她也就认了, 如今不过一盏茶,皇后竟然如此厚此薄彼, 让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但她偏偏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成了皇后思虑不周, 她本就位份低、不得宠,若在得罪了皇后,这日子还不知该如何艰难呢! “啊对了,”乌拉那拉氏做出一副刚想起什么事的模样, “正巧和嫔也来了,本宫有件事要说。” 什么事情,要等和嫔来了才说? 众嫔妃心中好奇,不由齐齐看向乌拉那拉氏,竖起耳朵。 “数日前,和嫔……” 第一百章 这宫中也该进些新人了 “数日前,延禧宫搜出浸泡过红花的云锦,香料里掺杂活血通络杂物,” “以及和嫔去宁寿宫当日,暖轿被大力太监动手脚一事,如今已经有了眉目,” 除却知愉,其余众妃嫔不由互相对视一眼, 这云锦和香料一事,她们清楚,但这暖轿被动手脚一事,又是怎么来的,她们怎么没听到风声? 乌拉那拉氏没理会下方众人的眼神交流,继续道: “经过仔细查证,那云锦和香料乃是前朝嫔妃遗留,涉及已故太妃,也只能如此,那些脏东西,确认已经没了后,本宫已经让人销毁,” “至于暖轿被动手脚一事,乃是内务府的疏忽,本宫已经处死了掌管此事的太监总管,以及那几个大力太监。” 说着,乌拉那拉氏还让景仁宫总管太监黄德祥拿着罪证,与那些奴才的证词, 一一传给众嫔妃看, 当然,其他人对此毫不关心,她们只要保证此事沾不到自己身上就行, 知愉倒是仔细翻看了下, 看着这一张张拿鲜血画上的押, 知愉心中人不知嗤笑一声, 呵,她就知道! 交给皇后,就会得个虎头蛇尾的答复, 连前朝遗留都牵扯上了,还已故太妃,连具体是哪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真难为她乌拉那拉氏能想的出来, 耗费了这么些时日,看来作假证也是挺费精力的。 翻看完,知愉面无表情的把纸张交回给了黄德祥,面上没表露出半点不满。 乌拉那拉氏对于她的反应,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便没再多言,反而扫视下方众妃嫔一眼,肃起脸,敲打道: “宫中久不闻婴啼,好不容易和嫔与苏常在有了龙胎,若是让本宫知晓有谁,在背后动些歪心思,再搞出这些脏东西来,” “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一律赐死,以儆效尤!” 乌拉那拉氏威严的嗓音响彻整个大殿,众嫔妃不由纷纷起身,齐声应道: “臣妾\/嫔妾等谨记皇后娘娘教训,必定约束宫人,不敢有丝毫差池。” 乌拉那拉氏见此,满意的点点头,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又转头看向知愉, “此事,倒是委屈你了,芙蓉!” 听到传唤,芙蓉捧着一方打开的锦盒送至知愉面前, 乌拉那拉氏继续道:“这套银质鎏金累丝点翠头面以及一双羊脂玉镯,便给和嫔你压压惊。” 事已至此,礼又送到了自己跟前了,知愉岂有不收之礼, “多谢皇后娘娘,臣妾便却之不恭了。” 知愉发了话,金盏便上前一步,从芙蓉手中接过锦盒,又退到知愉身后。 乌拉那拉氏温和一笑,对她点了点头, 后任由众人又闲聊了两句,才叫散。 “臣妾\/嫔妾等恭送皇后娘娘!” 踏着一众嫔妃的恭送声,乌拉那拉氏施施然回了后面寝殿。 年氏不在,熹妃自然为众妃嫔之首, 她没动作,其余嫔妃自然不敢先行, 熹妃盯着知愉看了两眼,忽地道:“和嫔妹妹此胎怀的倒是艰难,这事是一件接着一件,” “不过也是说明皇嗣贵重,想来和嫔定能顺利产下个小阿哥。” 知愉迎上熹妃的视线,二人目光相接, 知愉清晰的看出了熹妃眼底深藏的不屑,与嘲讽, 知愉勾唇,对她缓缓一笑,“熹妃娘娘是有福之人,膝下更有着四阿哥这样聪颖伶俐的阿哥,想来您的话也定能成真,” “臣妾在这儿,就承熹妃娘娘吉言了。” 熹妃眸中光芒闪烁,“你我姐妹,和嫔妹妹何须如此客气。” 知愉淡笑不语, “好了,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宫了。” 说完熹妃便率先转身,甩着帕子先一步离开, 裕嫔紧跟其后。 知愉盯着二人的背影,倏尔一笑, 随后丢下一句,“本宫也先行一步,众位妹妹自便。”便也出了景仁宫。 景仁宫后方寝殿, 芙蓉搀扶着乌拉那拉氏的手,跟随她行至窗边,遥望着众嫔妃离去的背影, 顺着乌拉那拉氏的视线,芙蓉看到了熹妃,忍不住好奇询问道: “熹妃的手,未免伸的也太长了些,娘娘,奴婢不明白,您为何要保住熹妃?” 乌拉那拉氏伸手轻点着窗边花盆的枝叶,眼神还是盯着众嫔妃的背影, 不以为意道:“三足鼎立,总好过一家独大,年氏眼看就要不中用了,得有人牵制和嫔,后宫才不至于脱离本宫的掌控,况且……” 乌拉那拉氏偏头瞥了芙蓉一眼,嘴角抿着意味深长的笑, “况且,你真当和嫔不知情吗?” 芙蓉被乌拉那拉氏的眼神吓得一惊,“您是说……那和嫔为何不直接揭穿呢?” “那谁又清楚呢,许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或许是想留作日后,一击毙命,和嫔心里想什么,咱们又从何而知。” 乌拉那拉氏收回视线,继续道:“不过不管她想些什么,只要后宫还掌控在本宫手中,便不怕她扰出乱子。” “娘娘说的是,是奴婢多嘴了。” “方才苏常在,可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乌拉那拉氏像是想起什么,又突然问道。 “是,娘娘所料不错,苏常在在听到和嫔喝的那杯是您特地命人备下的牛乳茶后,脸色都挂不住了,难看的很,” 芙蓉压低声音,仔细禀报着方才悄悄观察的情况: “奴婢瞧着,她那手心都快被恰出血来了!” 乌拉那拉氏挑唇一笑,“那便好,也不枉本宫这些日子,对她的‘特别关照’,且瞧着吧,这心中有了不平,才容易做出些事来。” 见状,芙蓉小小的奉承了句, “娘娘思虑周全,奴婢等万万不及,这后宫没人能翻得出娘娘您的手心。” 这话说的有些粗俗了,但乌拉那拉氏还是很受用, 目光流转,给了芙蓉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宫女啊,只要机灵忠心就够了,这诗书言辞方面差点,反而让她更放心! “不过,” 乌拉那拉氏又看向宫门方向,眯了眯眼幽幽道:“如今这后宫还是人少了些,是时候该进些新人了!” 第101章 爱妃的心意,朕珍之重之 “娘娘,熹妃方才那脸色难看极了,可真是大快人心。” 金盏搀扶着知愉的手,小心走在长街的青石板路上,轻声道。 知愉想起那情景,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不过往日也没见皇后同熹妃的关系如何要好,没想到这次,皇后竟然会包庇熹妃,真是让人气愤,只委屈了娘娘您!” 金盏只知晓暖轿一事是熹妃动的手,云锦与香料一事,还真只当是前朝遗留之物, 知愉也没多说,只眸光一暗, “又何止是皇后!” 自从她让周全喜把那几个大力太监交给苏培盛后,几日都没得到回复消息, 就知道胤禛定然是想包庇背后之人。 “娘娘您的意思是?”金盏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不由惊讶的捂住嘴。 在金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知愉略点了点头, “皇上怎能如此对待娘娘您?” 金盏忍不住替知愉气愤委屈, 原本她是真觉得皇上喜爱娘娘,对娘娘也好,可自从娘娘那次晕倒后, 她就彻底看清了皇上对娘娘的宠爱, 就如那水中花、镜中月,略起些波澜,便荡然无存, 好在娘娘如今怀有小阿哥, 待来日诞下小阿哥,哪怕没了恩宠,后半生也有了依靠。 知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看了眼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 “三阿哥愚笨,优柔寡断,又看不清眼色,五阿哥年幼顽劣,不堪大用,六阿哥体弱多病,能不能长成都是个问题,” “唯独四阿哥还能看些,皇上自然会顾及些四阿哥的脸面,” “况且这龙胎如今还好好的在本宫肚子里,就算扯出熹妃,皇上和皇后也不会重罚。” 所以她才会选择把这事,再转交给皇后, 届时胤禛定会给皇后暗中示意,表明自己的态度,皇后便只会拉出几个奴才出来顶锅。 她此番以退为进,不仅面上是委屈了她,暗地里,胤禛定然也会给熹妃好好记上一笔, 虽然胤禛包庇熹妃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次数多了,积少成多,熹妃在胤禛心中的形象只会愈发的差, 到时候她再放个大的,定能一举至熹妃于死地,让她再也翻不了身。 知愉想着,抬头长吁了一口气, “本宫心中有计较,此事便不必再提了。” “是。”看知愉已经有了谋算,金盏自然不会再多嘴,只应了一声,便继续小心搀扶着知愉往延禧宫走。 结果刚远远看到延禧宫的匾额,便看到刘玉来在门口焦急的来回转圈, 注意到知愉二人的身影,刘玉来急忙迎上前, 对知愉打了个千,压低声音禀报道: “娘娘,皇上来了。” 知愉面色一凛, “既如此,那边走快些吧,莫让皇上等久了!” 话虽如此,但她脚下的步子,不仅丝毫没有变快,反而更稳当了, 金盏和刘玉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皇上来了,怎的也让人去喊臣妾一声,免得臣妾走的太慢,让皇上苦等。” 普一踏入殿内,知愉便先发制人的开了口, 瞧见胤禛看过来,挂上浅显的笑意,略福了福身, “臣妾参见皇上。” 胤禛正坐在桌前,一手撑着头,一手翻看着她昨晚看的游记, 注意她回来,随意挥了挥手, 知愉起身,维持着笑意上前,被胤禛一把拉进怀里, “朕来时,正看到这些奴才备早膳,怎的,没用早膳,就去请安了?” 知愉挑眉,瞥了眼角落里侍立着的冬菊,见她微微点了点头, 便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抬手轻扶着胤禛的胸膛,垂头低声解释道: “臣妾自有孕以来,便有些嗜睡,晨起贪睡,念着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便没顾上用早膳,” “即便如此,臣妾到时,熹妃姐姐和众姐妹们都已经到了!” 胤禛放下手中的书,抬手捉住她的柔荑, “不过请安这等小事,哪里值当这般看重,皇后宽仁,即便是晚些,也不会同你计较。” “皇上说的是,皇后娘娘宽仁大度,这等小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知愉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调转了个方向,揽着胤禛的脖颈, “可宫中人多眼杂,臣妾若仗着皇后娘娘宽仁与腹中皇儿,便视请安规矩为无物,岂不是让宫中人闲话?” 胤禛皱眉,“有朕在,何人敢多嘴。” “有皇上给臣妾撑腰,旁人自然不敢再多嘴,”知愉伸手抚平他的眉头, “不过皇上对臣妾好,臣妾也不想因为臣妾,让您被他人非议。” “爱妃的心意,朕珍之重之。”胤禛捏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呵呵! 知愉差点被逗笑, 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眸中的讽意, 呈现在胤禛眼里,就是她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有些羞涩不好意思了, 便盯着她光滑的下巴,勾唇一笑,随后十分自然的松开了她的手, 对后面吩咐道:“传膳。” 宫人得令,立即动作起来, 不过片刻工夫,就已经把她殿中那张大圆桌摆满, 胤禛拉着知愉的手,缓步行至桌边,率先撩下袍坐下, 知愉则接过苏培盛手中的银箸,作势要给他布菜, “过来同朕一起用,有苏培盛在,这些事哪里用得上你。”胤禛握着筷子示意, 苏培盛立即点头哈腰,笑着对知愉道:“是啊,娘娘,有奴才伺候皇上,您就放心吧。” 知愉也没坚持,“看来皇上这是嫌臣妾笨手笨脚,没苏公公伺候的尽心了。” “哎哟,娘娘您这话可就折煞奴才了。”苏培盛连道不敢。 胤禛认真看了她两眼,“你确实不如苏培盛伺候的用心。” 知愉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不轻不重的斜了他一眼, 胤禛见此,仿佛被逗乐,顿时开怀大笑两声, “你是主子,还同他一个奴才比上了,”胤禛笑完,又对她摆摆手, “快些过来用早膳吧,可别饿着朕的小阿哥。” “是。” 知愉顺势收神敛眉,坐到胤禛对面。 由于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她早膳也没能用多少, 但宫中妃嫔一向吃的少, 她与胤禛又不经常一道用膳,胤禛便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第102章 苏常在被气的动了胎气 用过早膳, 胤禛又嘱咐了几句,便施施然离开了, 旁的半句也没提,好似是真的只为了跟她一起用顿早膳来了。 恭送了胤禛离开, 知愉漱了漱口,便让殿内奴才下去,留了冬菊一人, 随后歪在软榻边,拿过胤禛看的那本游记,细细翻着, 看到明显有淡淡翻阅痕迹的地方,不由停下来仔细查看, “高风水夜,宝铎和鸣,铿锵之声,闻及十余里。” 正是描写水宁寺的巍峨壮丽、庄严肃穆之景。 知愉放下游记,暗叹自己小题大做,想多了, 不过是胤禛一时兴起,才翻看的而已,看的还是寺庙,胤禛本就是喜钻研佛道之人,应当没其他隐含的意思。 知愉觉得有些草木皆兵了,抬手揉了揉眉心,看向一旁的冬菊, “窦嬷嬷与方嬷嬷二人呢?” 自从知晓一切真相后, 知愉心中担忧,在加上看到这二人就下意识想起胤禛,便疏远了些, 这几日都让她二人在小厨房和库房,帮忙盯着吃食与入库的东西,没让近她身边伺候, 如今想起担心她二人阴奉阳为或是心怀不满,便有此一问。 “娘娘放心,奴婢让金盈盯着她们呢,二人都老老实实的做着分内之事,没什么不对之处,” 说着冬菊又凑近知愉身前,低声禀报道: “奴婢又从里到外,重新查了下二人,都是家世清白,没问题的。” 知愉点点头,“毕竟是苏培盛亲自挑选出来的人,这方面本宫还是放心的,怕只怕……” 怕只怕,二人听的还是胤禛的令,万一会把她每日的所作所为私下传到养心殿,而她恰好没防备着,让二人听到些她的谋划,岂不是暴露了。 知愉幽幽一叹,余光看到冬菊张了张口,似乎是有话要说,便道: “有话你直说便是,咱们主仆之间,哪里还用顾忌那许多。” “是,奴婢是觉得,这毕竟是皇上赐下的人,若您讨了来,不贴身带着,反而让她们一直待在小厨房、库房等地,” “反而会让皇上对您有些猜忌,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着,冬菊偏头看着知愉的神色, “奴婢也清楚娘娘您的顾虑,娘娘您若是担心她们听了什么去,禀报给皇上,那有事时,不如就再着人支走她们。” “你提醒的对,是本宫过于草木皆兵了,忽略了这茬。” “娘娘要烦忧的事何其多,不过些许小事,自然不必让娘娘多费心。” 知愉怕了拍她的手,夸赞道: “有你和金盏在,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本宫才能稍稍放心些。” “奴婢等能帮上娘娘,才是奴婢等之福。”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温情流转其中。 “对了,锦绣如何了?” 知愉又想到那一步至关重要的棋,不由正了正神色,开口问道。 “回娘娘,锦绣如今已经快好全了,下面人回话说瞧着人也精神不少。” “让她把她知道的东西,都写下来,尤其是关于熹妃的。” 冬菊上前给她捏着肩,“是,娘娘放心,如今底下那群人没旁的事,审她一人还是能审好的。” 知愉顺着她的力道,松了松肩颈处,闭目道:“本宫还需要些人手。” “这有何难,娘娘您且说何样的人?” 知愉蓦地的睁开双眼,“本宫需要几个在养心殿的人手!” 冬菊的手不由一顿,惊讶的看向知愉,“娘娘您?” 知愉目光微沉,没解释什么,只定定看向冬菊, 其实不必多言什么,多年来的主仆情分,让二人早已经有了深切的默契, 冬菊垂头,“既是娘娘所望,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此事不必着急,事缓则圆,收买也好,安插也罢,只需要稳妥可靠便可。” “是。” 交代完改交代的, 知愉便抵挡不住困意,卸了首饰,缩回床榻上又睡了会儿。 往后几日除了请安,知愉就龟缩在延禧宫中养胎,几个低位嫔妃的邀约都推了没去, 延禧宫被冬菊、金盏、以及两个懂孕事的嬷嬷守着,简直就是围得如铁板一般,她又不出门, 自然让一众藏了心思的嫔妃们无从下手。 “娘娘,听闻今日午后苏常在逛御花园时,碰见了汪答应,二人起了口角,苏常在被气的动了胎气。” 这日,知愉正想着晚膳的单子,周全喜便匆匆过来禀报。 “哦?”知愉抬眸,这群女人终于忍不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是,” 周全喜应声详细说了打听来的消息—— “苏常在听太医说孕期适当活动,有益腹中皇子康健,便每日午后会出去走走,” “这日就碰巧碰到了也来逛御花园的汪答应与顺答应,三人本来聊的好好的,汪答应忽然提到了苏常在当初在御花园重获恩宠一事,” “许是有哪句不对,刺激到了苏常在,苏常在大怒,作势要掌汪答应的嘴,汪答应不服,二人争执了几句,苏常在就喊肚子疼,” “紧跟着就见了红,把汪答应、顺答应都吓了一跳,急忙传了太医,太医来得及时,龙胎并无大碍,” “不过皇后娘娘知晓此事后,依旧大怒,把汪答应叫去景仁宫狠狠训斥了一番,还罚了汪答应抄写百遍佛经。” 知愉听了不由挑唇一笑, 汪答应那张嘴,她是知道的, 何况苏常在与汪答应素日关系便不好,能被气到动胎气,也在意料之中, 就是听周全喜这打探来的消息,顺答应当时也在场, 顺答应作为皇后一党,深得皇后挑唆能力的真传,她就不信这其中,没顺答应的事儿, 而且从皇后狠狠呵斥、又罚了汪答应的态度来看,定然是在暗中袒护顺答应,帮她撇干净干系, 依她看,这背后,没准就是皇后一手操控的。 “皇后可去探望苏常在了?”知愉轻声问道。 “回娘娘,皇后娘娘一听龙胎无事,便只赏赐下去了些补品药材,并没有过去探望。” 果然! 知愉暗道一声,又转头看向身旁的金盏,“你去库房,挑些不好动手脚的东西,待一会,跟在裕嫔之后送去启祥宫。” “是。” 第103章 都去了?本宫不去! 皇后都没去, 其余几个高位妃嫔,平日里同苏常在也没什么交情, 自然不会去自寻麻烦, 均如知愉猜测一般,送了些补品过去,便作罢。 最终苏常在动胎气一事,以胤禛下令禁足汪答应七日结束。 启祥宫侧殿, “小主,喝药了!” 连翘轻轻扶起头戴抹额的苏常在,把药碗递上前,作势要喂她, 苏常在看着这黑漆漆的药汁子,嘴里就发苦,有些不想喝, 连翘心中一叹,柔声劝道: “小主,良药苦口,您不为自己的身子着想,也要顾惜您腹中的小阿哥呀。” 苏常在闻言,伸手接过药碗,直接闭眼一口气闷了下去, “噗咳咳咳……” 连翘连忙放下药碗,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递上甜嘴的蜜饯, 苏常在忙含住蜜饯,压制住自己想要呕出来的冲动, 待缓过来后,才揉了揉眉心, 挥退连翘,半倚靠在床榻上,幽幽问道:“皇上可有来瞧过?” 连翘默。 苏常在一看连翘这反应,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顿时觉得自己心里那口气更堵了,垂眸自嘲一笑, “皇上真是狠心!” “小主莫要伤怀,皇上心里还是有您和小阿哥的,” 连翘忙开口宽慰,“若不然,也不会禁汪答应的足,还让苏公公送来了那许多补品药材。” 苏常在想起那日汪答应嘲讽自己的话,心中火气顿起,忍不住道: “不过禁足七日罢了,汪氏那贱人就合该被处……” “小主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察觉到苏常在要说什么,连翘连忙开口打断了她。 苏常在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但也无法否认连翘的谨慎是对的, 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即将冲出口的怨怼之言, 结果一口气还没吐匀,余光便注意到窗台摆放的东西,不由惊叫一声,“那是什么?!” 连翘被苏常在的惊叫声吓了一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疑惑的看向苏常在, 苏常在慌的身子的都快扭下了床,指着窗台,尖声怒喝道: “为何要在寝殿摆放花盆,和嫔当初还是贵人时,就因寝殿窗台的花盆中被撒了活血通络的药粉,才导致身体虚弱,散步时小产,” “这事你你难道不知?还是说你背后另有主子,想要谋害本小主?” 苏常在用食指指着连翘,尖声质问着。 连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辩解道: “望小主明鉴,奴婢绝无此意,这盆花是瞧着没问题才摆放上去的,往日亦是在此处摆着几盆花草的,” “奴婢断断不敢做出背主之事,亦不敢谋害皇嗣啊,求小主明鉴!” 她敢发誓那盆花绝无问题, 但不论如何,苏常在到底是主子,还怀着龙胎, 连翘是生怕苏常在仅凭臆想,就给她定个谋害龙种的罪名, 她只是个奴婢,不管这罪名是不是真的,光是这猜测,就够皇后处死她的了。 连翘吓得脸色苍白,“梆梆梆”的磕着头,不住的解释, 苏常在却充耳不闻,继续惊恐的尖叫着, “来人,人呢,快传太医来,快传太医!” 殿外的奴才听到动静,慌忙进来, 结果就看到主子发髻凌乱,在不住的尖叫“有人要害本小主”、“快传太医”等言辞, 而他们一向的主心骨—大宫女连翘在一旁不停的磕头, 几人对视一眼,也是没了主意,最终还是按照苏常在的意思,着急忙慌的去请了太医。 启祥宫一阵鸡飞狗跳, 消息传出去,就成了“有人用当初谋害和嫔的法子,谋害苏常在腹中的龙胎”, 到底还是惊动了乌拉那拉氏, 众嫔妃一听这个消息,也纷纷坐不住了,不约而同都来了启祥宫。 “都去了?”知愉一掀眼皮,问底下的周全喜, “回娘娘,除了年贵妃与还在禁足的汪答应,其余宫的主子,现下都过去了。” 金盏看向知愉,“娘娘,那咱们?” “不去。” 知愉换了只手肘支着身子, 另一只手捏起旁边矮桌上的银叉,插了一块切好的茉莉茶糕,缓缓放入口中,咀嚼咽下后, 才淡声道: “左右此事与本宫无关,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何况,她也不信真有人那么蠢,会用已经被查出来的阴私法子再去谋害苏常在, 要知道,自从她这爆出花盆、云锦、香料有问题后, 后宫那群女人对此是慎之又慎,私下里都悄悄把自己宫里筛查了一遍, 如今是连香料都不怎么燃了, 一个如此,个个如此,都已经有了防备,又怎么还会用这招。 “娘娘不去也好,免得人多事杂,若万一冲撞了娘娘,可就得不偿失了。” 冬菊拿着几卷书册进来,正巧听到知愉最后的话,不由出声道。 闻言,金盏也忙点头应和。 “周全喜你派人悄悄去盯着,等有了消息,便即使来禀报。” “嗻!”周全喜恭敬应道。 知愉挥手让周全喜下去,随手把小银叉丢到一旁, “往日不觉得,近来再用这茉莉茶糕,倒觉得有些甜腻了。” 金盏上前把碟子收起,“娘娘若是用腻了,让那些点心嬷嬷琢磨新的方子便是。” “罢了,宫中的糕点向来如此,再如何精进,也就这样了,让小厨房那几个心思灵巧的宫女,做些爽口的果脯来。” 知愉吩咐完,对着冬菊一招手, 冬菊立即上前奉上手中的书册, 知愉拿着翻了几页,觉得有些看不进去, 冬菊看出了知愉的烦闷,提议道:“娘娘若是觉得看得费神,不如叫两个识字的小宫女,念给娘娘听?” “哦?咱们宫里还有识字的宫女?” 知愉惊讶道。 毕竟宫中有规矩,一般情况下,宫女太监不得识字,就是担心历史上宦官干政的祸事再发生, 唯有那些专门做这等差事,或者得到主子允许的,才能有识字的机会。 她是没想到,自己宫里还有这等人才。 “有个三等宫女,名叫子叶的,其父乃是个落魄秀才,未入宫前,学过一些。” 第104章 苏常在成笑柄,皇后邀听戏 知愉点头,听着这身世,似乎也经历些波折, 她也是惜才之人,打定主意,若是这个叫子叶的念的好,她索性就放提个二等,放殿内伺候了,不过—— “那这不才一个?本宫听你方才不是说两个?” 难道是量词? 冬菊笑,“这不是还有奴婢和金盏在嘛。” 说着促狭的对知愉眨眨眼, 知愉一乐,那指头虚点了点她,“罢,快把人叫进来吧,本宫先听听她念的如何。” “瞧娘娘,这是嫌弃咱们二人了。”冬菊一边应承,一边对金盏打趣道。 金盏顺势道:“欸,冬菊姐姐可别掺上奴婢,娘娘这话一看就在点您呢。” 知愉笑着点头, 冬菊佯装悲愤,狠狠的一跺脚,夸张的指着金盏道: “好啊你个小蹄子,定然是在背后讨好娘娘了,既如此,奴婢可不在这碍眼了,省的耽误您二位‘亲香’。” “哈哈哈……”知愉看着二人耍宝的模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个促狭的,还不快去。” 金盏亦是笑着帮知愉顺气, “是是是。” 不过转眼工夫,冬菊就领了个身材瘦弱,但眉眼见暗含坚韧之色宫女进来, “奴婢参见娘娘。” 声音也煞是温柔动听,许是头一次见她,有些紧张,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不必多礼,听冬菊说你识字,本宫正想寻个人,给本宫念念话本解闷,便让冬菊寻了你来,” 知愉温声安抚两句,“不必紧张,你只管念便是,错了免罚,念的好了,本宫有赏。” 说着知愉还让金盏给她搬了个矮凳坐。 “是。”子叶情绪被安抚,也不像方才刚进来时那么紧张, 略微准备了一番,清了清嗓,便开始拿起话本,朗声读起来, 别说,这宫女的先天条件很不错, 知愉听着跟现代的播音也不差什么了,只不过是没受到过什么专业训练,一些细节方面还差些, 不过已经很不错了,知愉听的津津有味, 结果只刚念了三五页的话本, 周全喜便进来禀报启祥宫那边的消息, “……太医到了启祥宫,先是给苏常在诊脉,结果并未发现沾惹什么活血药物的迹象,又查验了苏常在说的花盆,亦是没有问题,” “苏常在不相信,让太医上上下下又筛查了一边,结果也没发现什么脏东西,” “可苏常在还是不信,叫嚷着一定是有人要谋害她,若不然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仅仅被汪答应激了两句,便动了胎气,” “说什么是去的赵太医无能、才查验不出来之类的话,” “皇后娘娘闻言大怒,当着各宫主子的面,便呵斥苏常在无理取闹,直说若苏常在继续这般,便禁足宫中养胎。” 冬菊、金盏二人听了,忍不住的憋笑, 知愉嘴角也微微上扬,“苏常在如今,真是……” 知愉摇摇头,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准确的词,来形容苏常在的行为, 其实她也清楚,苏常在觉得她二人同样都是有孕,事事总想比照着她来, 但,不是知愉自夸,二人身份地位、荣宠手段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苏常在当然比不上她, 如今还闹出这样一场笑话,真是让人苦笑不得。 “后来呢?苏常在是何反应?”一旁的冬菊忍不住问道。 周全喜亦是忍笑,“苏常在自然不敢忤逆皇后娘娘,但瞧着还是觉得有人在她殿内动手脚,” “被各种主子好一番嘲笑,当场就有些缓不过来,差点真的动了胎气,好在赵太医在,及时给苏常在施以针灸,才稳住苏常在腹中龙胎。” “各宫主子又是出言讥讽,但这下苏常在可不敢再动气,最终还是皇后娘娘看不下去,带着各宫主子离开了启祥宫。” 这下知愉是真忍不住笑出了声, 冬菊几人,包括子叶亦是垂头低声笑着。 待笑够了,知愉抚了下衣袖,吩咐道: “这事笑笑就好了,出了宫谁也不许再提,你们几个也约束好下面的人,若有胆敢非议主子的,让本宫听见,通通撵出去,省得给延禧宫招来事端。” “是,奴婢\/奴才等省得。” 知愉挥手让周全喜下去,继续听着子叶念话本, 结果没过一会,周全喜又进来禀报, 说皇上让苏培盛去启祥宫侧殿,给苏常在下了口谕,让她消停养胎,无事少出来。 好嘛,这下苏常在是真成了满后宫的笑柄了! 如知愉所料, 一连几日,请安时,众嫔妃都拿此事,大肆嘲笑苏常在, 听闻苏常在觉得实在难堪,借口身子还没养好,干脆闭宫不出了。 这日午膳后, 知愉散步消食后,正打算卸了首饰,小睡一会儿, 不曾想,外面周全喜来报, “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芙蓉姑姑来了。” 芙蓉? 她来做什么? 知愉有些纳闷,但也没纠结,直接止住了金盏给她卸首饰的手, 吩咐道:“带去花厅。” “嗻。” 知愉被金盏搀扶着到花厅时,芙蓉已经静静等在那儿了, 看到知愉的身影,忙福身行礼,“奴婢参见和嫔娘娘。” “芙蓉姑姑不必多礼,”知愉虚抬了抬手, “芙蓉姑姑此番前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何要事吩咐?” 芙蓉也没过多客套,上来便说明了来意,顺便呈上了乌拉那拉氏的帖子, “听戏?” 知愉看着手中的帖子,挑眉问出声, 乌拉那拉氏平日里也不是爱听戏的人,怎得突然叫众嫔妃一起去听戏? 还这般正式的下了帖子。 芙蓉福了福身,不卑不亢道: “是,皇后娘娘明日午后于畅音阁设了宴,邀请您和众位主子,前去同乐,请和嫔娘娘您务必前往。” “好,本宫知晓了,明日必定准时到。”知愉点头应下。 “请帖既已带到,奴婢便先行告退。” “金盏,送一送芙蓉姑姑。” 金盏应声,“是,芙蓉姑姑这边请。” “娘娘,需不需要奴婢着人去查探下?”冬菊见知愉盯着手中的请帖,不由出声提议道。 知愉思量片刻,而后随手把帖子扔到桌上, “不必了,左不过就是明日的事,去了便知。” “是。” 第105章 呸,她熹妃算个什么东西 第二日午后, 知愉简单装扮了一番,就乘坐步辇,去了畅音阁, 知愉坐在摇摇晃晃的步辇上,支着手肘,遥看前方的路, 突然想到今天的日子,猛地坐直了身子, 不对啊,这还是国孝期,皇后怎的都安排上听戏这种娱乐聚会了? 乌拉那拉氏虽然城府深,但对外的形象一向是宽仁大度,知礼孝顺, 听闻做福晋时,也是众多宗室长辈提起就夸赞的,最懂规矩的福晋代表, 在历史上,也是贤良淑德的皇后形象, 不可能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再者说,就算不顾及乌雅氏那个老虔婆的脸面,也要看在康熙的脸面上, 康熙的二十七月国孝期可还没过呢,等于现在众人身上都是两层热孝在, 乌拉那拉氏居然敢邀请众嫔妃听戏? 胤禛这个最龟毛的皇帝,居然能容忍妻妾在国孝期听戏? 知愉眉头不自觉皱起,抬手扶额,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视线扫过下方众人,发现她们竟然没觉得有半分不对,顿觉脑仁有些抽痛。 “这不是和嫔妹妹?”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步辇被降下, 知愉回神,看清来人,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制止,“免了,你身子重,不必多礼了。” 知愉也没坚持,坐回了步辇上,笑道:“贵妃姐姐安,倒是许久不曾见贵妃姐姐了。” 年氏脸上的脂粉有些重,但精气神看起来还算不错。 暗中掐算了下日子,距离年氏的死亡时间还有一年多的时日, 遂知愉也太在意,只当她是最近老毛病又复发了。 “本宫许久未出来了,正巧皇后着人下了帖子,便也来凑凑热闹。” 年氏抚了下鬓,笑得温柔,“正巧遇上了妹妹,不若同行?” “贵妃姐姐相邀,臣妾岂有不从。” 步辇一前一后重新动起来, 知愉瞧着前方年氏的衣角,垂眸深思起来, 翊坤宫去畅音阁最近的路可不是这条,而且按照年氏的地位,远不该这个时辰出门, 还偏偏那么巧,让她给碰到了。 要知道,宫中从来没有巧合, 所以这只能说明,是年氏故意的, 故意和她偶遇,年氏到底所图什么? 前方年氏似乎是听到了知愉的心声,手指轻点了点步辇的把手处, 瞧着前方的青石板路,微眯了眯眸,心中暗叹一声:和嫔,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知愉不知年氏目的,便没有贸然开口,年氏亦仿佛仅仅是偶遇一般,没有同她多聊, 一路无话, 很快就来到畅音阁前。 随着年氏身边总管太监刘在祥一声“落”,二人的步辇缓缓落下。 知愉随着年氏,在“年贵妃娘娘到!和嫔娘娘到!”的唱报声中,踏进畅音阁, 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一众低位妃嫔,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同身边的人耳语, 见到她二人,忙起身行礼,“嫔妾等参见年贵妃娘娘,见过和嫔娘娘。” 乌拉那拉氏作为东道主,早已经在上首等着了, 年氏\/知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乌拉那拉氏眸光微深,“二位妹妹免礼,倒是不常见你二人一道。” “臣妾惦念着皇后娘娘相邀,出来早了些,路上凑巧碰到了和嫔,便一道来了。” 年氏随口答道,随后甩着帕子,施施然坐到了皇后斜后方左首位置。 知愉跟着点点头, 眼看着乌拉那拉氏的神色和缓了不少,便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身边是同样有孕的苏常在, 知愉见她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也没同她搭话, 不消片刻,其余几个高位嫔妃也都到了, 在看到年氏百无聊赖坐在座位上,悠悠品着茶的模样,个个面色都不大好看, 毕竟这个时代的潜规则,就是按照身份地位规定出场顺序, 这场宴是乌拉那拉氏组的,她作为东道主早早出现,是没什么问题, 但年氏作为如今嫔妃第一人,竟然来这么早, 显得她们好像多不知礼似的, “臣妾今日还早出门了会儿,没承想年贵妃娘娘比臣妾还要早。” 熹妃见完礼后,对年氏抿唇笑道。 知愉听得手上动作一顿, 熹妃这是什么话,在质问年氏? 依照年氏那个清高劲儿,会理她? 果然,年氏闻言,只淡淡瞥了一眼熹妃,便继续慢悠悠的品着茶,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熹妃脸上是笑顿时一僵,有些下不来台, 乌拉那拉氏看够了戏,见殿内气氛愈来愈僵,这才开口解围道: “好了,既然众位妹妹都到齐了,便都入座吧。” 如今众人都已经坐到了自己位置上,唯独熹妃一人站着, 乌拉那拉氏这句话,显然就是对熹妃说的, 熹妃自然就顺着杆子下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不过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就是了, 年氏瞧着熹妃那难看的脸,暗嗤一声, 她钮祜禄氏算个什么东西? 在潜邸里就不过是个不得宠的格格而已,给她提鞋都不配, 如今仗着肚子争气,生出了四阿哥这个种,封了妃位,就敢来诘问她了? 呸,谁给她的脸面,一肚子阴谋诡计,两面三刀的玩意儿。 年氏不动声色的白了一眼,便继续品着茶。 “皇后娘娘,您下帖子说邀臣妾等来此听戏,怎得也不见戏班的人?” 知愉左前方的裕嫔,忽地开口询问道。 知愉眸光微闪,也竖起了耳朵, 其余嫔妃,包括那些低位常在、答应们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下上方,清冷寂静的戏台子, 随后仿佛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开口, “是啊,嫔妾来的早,也是不曾见过有戏班的人出入呢!”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啊?” “难不成邀咱们前来,是另有要事不成?” “咳咳。” 乌拉那拉氏清了清嗓,殿内瞬间为之一静,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乌拉那拉氏,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乌拉那拉氏的目光扫过众人,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袒露她此次邀请众人前来的真实目的, “今日叫众位姐妹来,实则有一事要说。” 第106章 皇后怕不是疯了 养心殿, 批了半响折子的胤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手中的御笔, 抬眸问侍立在一旁的苏培盛:“皇后那边已经开始了?” “是,现下各宫主子已经全都去了畅音阁了。”苏培盛躬身回道。 胤禛放下手中的御笔,拿起桌上的手帕净了净手,才淡声道: “既如此,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嗻!” 畅音阁, 乌拉那拉氏的声音还在继续, “宫中子嗣稀少,在皇太后在世前,就曾对本宫说过,十分忧心皇上的子嗣问题,” 知愉闻言抿了抿唇,她想,她或许是猜到皇后叫众人前来的目的了。 乌拉那拉氏没理会众人各色的表情,只继续说道: “原定好今春就开启大选的,但没承想,太后她老人家的身子,没能撑住,先一步去了,” “但太后的遗愿,还是期盼着皇室能子息繁茂。” 说到这,乌拉那拉氏作势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众妃嫔互相对视一样,都觉得乌拉那拉氏演的有些过了, 太后对皇上究竟什么样,她们也都清楚, 别说不给她守孝了,就是皇上直接废了太后位,她们也不惊奇, 还什么担忧皇上子嗣大事,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但她们如今也是看明白了,皇后八成就是借此想要给皇上塞女人了, 那她们哪里还能坐得住, 首先开口就是位份最高的年氏,“皇后娘娘说的是,太后娘娘的苦心,臣妾等也是知晓的,” 年氏说着,捏起帕子,跟学着乌拉那拉氏的模样,擦了擦眼角, 知愉微微垂眸,猛掐了把手心,防止自己笑出来, 她是没想到,年氏这样清高的人,还会做出这等姿态来, 要知道,年氏和乌雅氏也是有仇怨在的, 这话说出来,别说年氏自己了,她们听着觉得违心。 其余众人,包括乌拉那拉氏,都惊奇的看了眼年氏, 乌拉那拉氏止住自己的哽咽声,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 没想到,年氏压根没理会众人,继续道: “好在,如今和嫔与苏常在都怀有龙胎,想来太后在天之灵,若是知晓,定能安息了!” 其余嫔妃也反应过来了,忙跟着哽咽出声应和, “是啊,太后娘娘在天之灵,若是见此,想来也是极为欢心的。” “太后娘娘对皇上真是一片慈母之心,仙逝前还不忘惦念着皇上!” “是啊,好在和嫔与苏常在争气,这么快就怀上了。” 知愉轻咬了下唇,感觉脑后的黑线简直要溢出来了, 不是她说,这群女人够了吧,乌拉那拉氏说的话是假,这群女人说的话比乌拉那拉氏的还假, 苏常在就不提了,她可是在乌雅氏还在世时,就已经怀上了。 还什么见此,极为欢心、慈母之心什么的,乌雅氏若真听到,没准都要气活过来。 相比于知愉的腹诽,苏常在如今听自己仿佛功臣一般,被众人一句句的喊着, 心里是极为受用,不自觉地挺起胸膛,得意的看了众人一眼, 惹得看到她这副模样的几个嫔妃,都纷纷对她投去不屑的目光。 乌拉那拉氏听着众人嘈杂的声音,嘴角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下, 忍不住又咳了一声,止住众嫔妃的话茬,继续肃声道: “虽和嫔与苏常在争气,但如今后宫嫔妃还是稀少了些,尤其高位空虚,” “老祖宗定下规矩,后宫当皇贵妃一、贵妃二、妃四、嫔六、贵人、常在、答应不定数,” “可如今妃位上只熹妃一人,嫔位份上倒是三人,贵人位份上却是空缺,” “又逢和嫔与苏常在有孕,后宫嫔妃稀少,皇上连进后宫的兴致都没有,又谈何开枝散叶呢!” 乌拉那拉氏这话简直就是在众嫔妃脸上掌掴了, 作为嫔妃,连最基本的让皇上进后宫的兴致都没有,那简直就是大大的失职了, “臣妾\/嫔妾等惶恐!“众人起身,蹲跪在地,齐声道。 乌拉那拉氏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叹了一口气,幽幽道: “所以本宫想着也该充盈下后宫了,亦正好完成太后在世时的嘱托,” “不过,到底如今还在孝期,不宜大张旗鼓的举办大选,但已经过了二十七日的热孝期,” “本宫便打算传几个官宦之女入宫,以供皇上挑选贤德之人,” “这也是本宫今日邀众位妹妹来此的原因,让大家一起帮着掌掌眼。” “什么?”顺答应惊呼出声, 众嫔妃也不由纷纷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 知愉虽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乌拉那拉氏这话,心中亦是惊讶了, 这是大老婆带着一群小老婆,要给丈夫选更多的小老婆? 别说,孝期听戏,的确比不上这事更惹人眼, 怪不得要拿听戏为由,邀她们一同过来,这众人都看过了, 若万一出了什么事,被御史弹劾,胤禛在前面要是顶不住,那就满后宫一起担责任, 皇后不愧是皇后,想的法子,就是出人意料! “多增加些姐妹伺候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臣妾等自然不敢有何意见,” 熹妃沉吟片刻,突然开了口,又有理有据的继续分析道: “但此事不同其他小事,也是需要照顾到众位官宦之家的格格闺秀们的脸面,此番这般在宫中这样挑选,是否有些儿戏了呢?” “是啊皇后娘娘,此事确实有些草率了,不如让内务府拿个章程,先安排下去,再由钦天监择个吉日,再行计较!” “是啊皇后娘娘。” …… 众人纷纷开口, 知愉随着大流,也一同应和了几声, 乌拉那拉氏看着众人,眉目间已经有了些许不耐之色,抬手压制住众人, “此事,本宫前两日已经同皇上提过了,皇上也默许了此事。” 意思就是,本宫不是来征求你们意见的,而是来通知你们的, 能让你们一同掌掌眼,就已经是本宫的仁慈了,别不知好歹! 众嫔妃互相对视一眼, 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个想法:皇后疯了不成,怎得就非要给皇上塞起女人来了? “可是皇后娘娘,如今到底还是孝期,这……” 年氏眸光微闪,率先开口,想要拿礼法,压下此事, 但还没说完,就被外面一尖细的唱报声打断, “皇上驾到!” 第107章 皇后此法甚好 胤禛大迈步进入殿内, 众人维持着蹲跪的姿势,齐声道:“臣妾\/嫔妾等参见皇上。” “怎么都跪着?” 胤禛坐到乌拉那拉氏旁边位置,挥手让众人起来。 乌拉那拉氏老神在在的端着茶杯,不发一言, 众人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呐呐不敢言。 良久, 年氏对胤禛温柔一笑,开口道: “皇后娘娘方才说,要在此给皇上挑选新人,熹妃觉得这般太过草率,恐失了皇家颜面,提议让内务府重拿个章程,再由钦天监另则吉日,” “众姐妹也觉得有些不妥,正在同皇后娘娘商议。” “哦?”胤禛转着手中的佛珠,眼皮一掀,“有何不妥?” “这……” 年氏沉默下去,“还在孝期”这个理由,堵堵皇后的嘴还行,但用来堵胤禛,就有些过了。 见年氏沉默,胤禛转头看向熹妃, “熹妃你说,有何不妥?” 熹妃在听到年氏开口就提及她时,就心道不好, 如今更是觉得胤禛看向自己的眼中隐含怒火, 吓得心中直发颤, 本不欲再开口,却没想到胤禛会突然点到自己, 这下想不开口也不行了,只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 “臣妾、臣妾只是觉得此事就这般,未免过于随意了些,有损天家威严,” “也对官宦之家的格格、小姐们,不够重视,便提了两句,不过是臣妾个人之言罢了,当不得数……” “嗯,”胤禛沉吟片刻,却是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熹妃猛地抬头, 众嫔妃也互相对视一眼, 她们都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赞同熹妃的话, 那,是不是就代表,皇上对此事也持不赞同之态呢? 实则只是皇后一厢情愿,想要彰显自己贤惠的做法?! 众人被自己的猜想惊喜到了, 瞬间也不顾乌拉那拉氏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纷纷争相开了口, 裕嫔:“是啊皇上,能进些新妹妹,一同伺候皇上,臣妾等自然欢喜,但此事确实操之过急了些,不如就如熹妃姐姐所说,延后再议?” 苏常在:“是啊皇上,如此这般更为周全些。” 海常在:“嫔妾亦赞同熹妃娘娘所言。” …… 知愉轻扶着桌角,垂首微微一笑, 这群人还是看不清当前形势, 乌拉那拉氏都说此事已经过了胤禛这边了,就证明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 怎么一个个的,还抱着能阻止新人入宫的想法呢? “和嫔,你是如何想的?” 正在腹诽的知愉,听到自己被点名, 连忙收敛心神,挂上公式化的微笑,抬头望去, “臣妾认为熹妃娘娘确实不无道理……” “那你也是赞同此事延后再议了?”胤禛盯着她道。 知愉对上胤禛黝黑的眸,下一瞬便低下头去, “并不是,臣妾以为,如今情况特殊,况正逢南方水灾、国库空虚,” “如这般‘选秀’一事,不应劳民伤财,皇后娘娘所想的法子,不论是在这时日上,还是节俭上,都是极好的。” 第107章 和嫔说的有理! 旁边苏常在听了这话,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有个好爹, 刚在水患上立了功嘛,至于在这儿还提一下嘛? 苏常在不屑的撇了撇嘴,跳了出来, “那依照和嫔娘娘所言,这不选岂不是更好?” 知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对胤禛道: “后宫空虚,开枝散叶亦是大事,故臣妾以为,皇后娘娘此法,实乃上佳之法。” 此话一出, 殿中众人纷纷把视线投向她, 众嫔妃想得是,和嫔怕不是脑子发昏了吧? 乌拉那拉氏:哟,这还有个看得清形势的聪明人! 胤禛定定的盯着知愉两眼,握着佛珠的手微微收紧, “和嫔说的有理。” 一个熹妃的不无道理,一个和嫔的有理, 尽管众嫔妃再怎么不想承认,也足以展现胤禛的态度, 但她们依旧不甘心, 罕见的没人应和胤禛的话。 胤禛抚了抚掌,给了乌拉那拉氏一个眼神, 乌拉那拉氏会意,“和嫔还怀着身子,先入座吧。” 知愉勾唇一笑,“谢皇后娘娘。”随后便坐回椅子上。 乌拉那拉氏复开口道:“众位妹妹不过是担忧损失皇家颜面,” “但天家威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能被选进宫侍奉天子身侧,那些官员又岂会在意这等细枝末节?” “依本宫看,众位妹妹害死人多虑了!” 众嫔妃互相对视一眼, 也看清了如今形势, 纵使再不甘心又如何? 皇上和皇后的态度已经如此决绝,哪里还是她们能说动的, 只好应声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是臣妾\/嫔妾等多虑了。” 乌拉那拉氏瞧着众人眼中的不甘,暗笑一声,面上却端着贤德的模样, “众位妹妹亦是为皇家颜面着想,不必如此。” 说完,便让众嫔妃都落座。 众嫔妃感受到身上胤禛视线的消失,不由皆松了一口气, 坐下时,都微不可察的瞪了眼知愉, 知愉对于众嫔妃的视线,不是没感受到, 也能猜到她们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无非就是骂她而已, 但她丝毫不在意, 只轻抿了口杯中掺了花露的牛乳,静静等着乌拉那拉氏的下一步动作, 乌拉那拉氏却转头吩咐道: “芙蓉,传众格格、小姐们上来吧!” 话音未落, 知愉微微挑眉,唇角微扬, 好嘛,乌拉那拉氏贤惠起来,还真是够贤惠的! 众嫔妃纷纷看向乌拉那拉氏, 什么意思? 合着是已经把适龄的官家格格、小姐们,都已经传进宫中了吗? 那还说上这一通给她们听做什么? 直接下命令不是更好? 非要搞这一出,让她们被皇上不喜,皇后才开心吗? 手中的帕子,几尽被众嫔妃扯断,目光愤愤的盯着戏台子上,缓步走上来的一众格格、官家小姐们。 知愉随着一起抬头, 看到的就是约摸六七个稚嫩的小姑娘们,眼神忐忑又带着期盼的,排着队上了台, 如今到底不是正规选秀,乌拉那拉氏也没大张旗鼓的寻太多人, 统共也就这七个人, 都是在京中的,各家十四以上,十七以下的年轻姑娘。 第109章 武氏宁妃? 到底还年轻,几个小姑娘的眼神也活泛, 当着一众后妃的面,就敢明目张胆的偷看着胤禛, 在注意到胤禛看过去后, 一个个的都羞红了脸,做足了娇憨的少女情思的姿态, 知愉暗里嗤笑一声,不再细看, 这时几个高位嫔妃也收到了这几位小姑娘的名册, 看着这上面一个个详细的家世籍贯,几人心中更不好受了, 这般详细,指不定乌拉那拉氏是从何时就开始搜罗出来的了,也就她们想个傻子,什么风也没听到! 几人暗中打量着这花名册,同台上众格格、小姐们的站位,一一比对着, 知愉却盯着上面一个熟悉的姓氏,渐渐出了神。 “开始吧!” 胤禛一甩佛珠,吩咐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挥手示意在台上角落负责唱报的黄德祥, 黄德祥一躬身,展开手上的花名册,朗声念道: “参将索绰罗·武德之女,索绰罗·惠敏,年十七,上前觐见!” 随之上前的,便是一个略有些圆润小眼睛的格格上前, “奴才索绰罗·惠敏,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及各位主子。” 前方胤禛和皇后,都还没所有表示, 后面几个离得近的高位嫔妃,就率先皱起了眉, 知愉微微垂眸, 胤禛的审美一向是温婉娇俏的汉家女子, 尤其是江南一带南方那种温柔如水的女人,才是他的心头好, 这位索绰罗不愧是武将家出身,略壮硕了些, 这一瞧,胤禛就看不上。 事实一如知愉所想, 对于索绰罗氏这副容貌,胤禛是第二眼都看不下去, 直接一挥手,让人下去了。 索绰罗氏面上倒也没什么伤怀的表情,简单一福身,就退了下去。 这倒是让众人对她高看一眼, 不过想想也是,这满洲格格一向娇养,在家中地位高, 想来,人家也不会太在意是否被选中, 没准出去就能寻门好亲,做当家福晋了, 那可比来宫中为妃做妾的日子,舒坦多了。 想着,众人便收回了视线, 那厢,黄德祥继续唱报,“户部侍郎……” 一连两个,满洲大姓格格,胤禛都没看中, 反倒看中了个汉军旗的安氏, 这统共七个人,四位满军旗的,三位汉军旗的, 胤禛也不好太不给满军旗的面子,于是后面两个他他拉氏、那拉氏,便都留了。 紧跟着就到了最后一人, “知州武柱国之女,武安宁,年十六,上前觐见!” 随着黄德祥的唱喝声, 知愉不动声色的微眯双眸,盯着台上的武氏看了两眼, 要知道乌拉那拉氏这次安排的站位,很是有意思, 按往常规矩,应当是先满蒙,后才是汉军旗, 可是这次却是没顾及尊卑,而是穿插交错站位, 知愉也不会就这样,以为乌拉那拉氏是随意安排的, 这显然就是乌拉那拉氏另有用意, 尤其在看到武氏第一眼,知愉便明白了, 前边这些人,都是为了衬托这站在最后的武氏的, 只见武氏一身素雅的月白旗袍,头上简单梳了个小两把头, 瓜子脸,桃花眼,微微抿唇一笑,就仿佛能笑进了人心坎里, 让人怎么能不喜欢呢? 这明显就是按照胤禛审美来的样貌,仪态, 而刚被选中的安氏,亦是这类柔美的长相, 若按规矩站,这安氏就应当站在武氏前, 那呈现的效果,可就不如现如今这般,有个平平无奇的在前头衬托,后面再出场的武氏,来的好。 知愉放在一侧手,轻点了两下座椅的把手, 应该说不愧是,后期大名鼎鼎的宁妃吗? 哪怕不是按照历史上的大选来,哪怕她父乃是外地官员, 也凑巧让她这次能出现在这。 余光瞥见众嫔妃,尤其是年氏看到武氏后,都忍不住攥紧了身侧的手, 知愉轻抿了下唇, 良久,又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微笑。 那边胤禛也亲自开口留下了武氏,随后便起身, “朕前朝还有政务,此地,皇后便看着安排吧。” “是,臣妾定安排妥当。” 胤禛点了点头,转身迈步离开, “臣妾\/嫔妾等恭送皇上!” 目送胤禛离开,乌拉那拉氏转头又让众嫔妃落座, 而后和颜悦色的看向台上, “好了,今日事了,众位格格可回去了,” “中选的,隔日会有圣旨下达,未被选中的,本宫也会让人给你们安排门好亲事。” 一众格格、小姐们立即福身,齐声道: “是,奴才等多谢皇后娘娘,奴才等告退。” 乌拉那拉氏摆摆手,便有小宫女领着这群人下去了。 众嫔妃见众人退下,再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皇后娘娘贤良,选来的人都是极好的。” 年氏捏着帕子,抿唇一笑,看向乌拉那拉氏。 “是啊,臣妾看那武氏,极其有贵妃娘娘的风范呢,” 乌拉那拉氏还没开口,熹妃先接了话茬, 先是点了武氏,又膈应年氏道: “待来日进宫后,必定亦能同贵妃姐姐一般受宠。” “熹妃姐姐看的倒是仔细,臣妾只大略看了几眼,只觉得个个都好,” 知愉莞尔一笑,看向熹妃, “说来,那索绰罗氏,远远瞧着倒很有熹妃姐姐的风范,不过可惜,却是没被皇上选中。” 此话一出, 众嫔妃都忍不住拿帕子,掩了掩唇角, 这一个像年氏,却被皇上亲口留下, 另一个像熹妃,却是被干脆的舍了,瞬间高下立判。 众嫔妃看向熹妃的眼中,都隐含笑意, 别说,和嫔说的还挺对! 方才看时,她们都没觉得, 如今被知愉点出来,却发现二人确实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那身材和眼睛,简直是如出一辙, “熹妃娘娘,那位索绰罗格格,怕不是您那位远方亲戚吧?” 一直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李答应,突然出言讥讽了句。 熹妃面色一僵,斜眼瞪向知愉,皮笑肉不笑道: “和嫔妹妹还说本宫看的仔细,和嫔妹妹不也如此?” “这索绰罗氏是远远看去就像,熹妃可不要一概而论。” 年氏感激的看了眼知愉,随后开口为她挡下熹妃, 第110章 查年氏和年府 “贵妃娘娘此话何意?” 熹妃双目隐含怒火, 怎么,旁人说得,她说不得? 索绰罗氏那个貌若无盐的,岂能同她比? 年氏同和嫔这两个贱人,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竟然还互相帮着说话? 年氏不屑的瞥了熹妃一眼, “本宫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熹妃紧紧咬着牙,一双丹凤眼愤恨的盯着年氏, 很想怒骂出口,但尚存的理智紧紧拉着她, “好了,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乌拉那拉氏适时开口,打断众人,“今日事了,都散了吧。” 皇后还真是用完就扔,毫不留情。 知愉腹诽一句,随着众人一道行礼, “是,臣妾\/嫔妾等告退。” 年氏起身,略带得意的看了眼熹妃, 便率先一步,甩着帕子,离开了畅音阁, 熹妃咬咬牙,破天荒的头一次没等裕嫔, 转头就踩着花盆底鞋“哒哒哒”的走了。 裕嫔见此,也没跟上,反而等着懋嫔走后,才不慌不忙的离开。 “娘娘小心脚下!” 知愉被金盏小心扶着,缓步出了畅音阁, 回到延禧宫,便卸了衣裳首饰,斜靠在软榻上,挑唇笑道: “真是好一出大戏啊!” 冬菊等人不解,疑惑的看向金盏, 金盏犹疑片刻,把方才在畅音阁的事说了一遍, “皇后娘娘还真是贤惠。” 冬菊听完,忍不住开口道。 知愉捋着袖口,淡笑瞥她一眼, 谁说不是呢! 乌拉那拉氏真不愧其贤德之名,今日真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打探一下,这几位新人的底细?” 冬菊瞧着知愉的神色,小心开口提议道。 知愉沉吟片刻,“也好,悄悄的查,别走漏了消息。” 虽然这四人中,她只略微在意武氏而已, 至于其余几人,在史书上都没能留下丝毫痕迹, 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之辈, 不过避免有何变数,查探一番也好! 但如今她最担忧的,还不是这个, 而是年氏, 细细回想起来, 不知何时,年氏对她的态度,便从敌视,转变为了保有善意, 这可不像是年氏的作风, 难不成…… 知愉眯了眯眸,想到某种可能,忙对冬菊招手示意, “去悄悄查一下翊坤宫,以及宫外的年府。” 冬菊看着知愉凝重的神色, 心里也不由把此事的紧要程度,提高了几个档次,“是!” 熹妃此次被下了好大的脸, 回去自然十分的不忿, 一路气冲冲的回了永寿宫,刚进内殿,便吩咐人关了殿门, 随后挥手把目及之处,能砸的都砸了。 大宫女维叶带着殿内一众奴才,小心翼翼的跪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眼看着熹妃面色扭曲的疯狂发泄怒骂, “年氏这个贱人,不就是有个好爹、好兄长,真当皇上是重她啊?” “整天摆出一副清高样儿来,也不知做给谁看?” “如今失了宠,看到和嫔,就巴巴的舔上去,呸,亏她还是个贵妃,没骨气的哈巴狗!” 熹妃喘着粗气,紧紧撕扯着手中的锦帕, 第111章 四位常在 “还有郭氏这个贱人,不过是旁人的影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肚子揣块肉,就敢同本宫叫嚣,等着吧,本宫定要你好看!” 殿中众奴才听着熹妃这涉及两位宠妃的怒骂声,纷纷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虽然知晓这话传不出去,但依旧听着害怕。 身为心腹的陪嫁宫女维叶,亦是不敢上前去劝, 只等着熹妃发泄完, 随着殿中瓷器全都摔的四分五裂,熹妃终是冷静了下来,但目光是愈发凶狠, “维叶!” 听到传唤,维叶立即起身上前,低首垂眸,“娘娘!” “翊坤宫那边,该加大剂量了,三个月,本宫便要看到年氏再也下不得床。” 熹妃眸光冰冷,红唇微扬,恶狠狠的吩咐道。 “奴婢明白,这就吩咐下去。” “还有和嫔那边,她威风的够久了,此前多次下手,均没能得手,本宫已经对你很失望了,” “这次,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本宫都不希望再听到什么失手、和嫔安然无恙的消息了。” 维叶咬了咬牙,跪下应道: “此次奴婢定不敢有丝毫马虎。” 熹妃点点头,眺望着窗外的天,说出的话却是十分的渗人: “另外,传令外面,让索绰罗氏那个贱人,永久的消失!” 维叶微微抬头,想说索绰罗氏到底无辜, 况且娘娘钮祜禄这一支,与索绰罗氏家中也带了些亲, 不如饶她一命, 可触及熹妃那漆黑摄人的目光,维叶被吓得又猛然低下头, “奴婢遵旨。” 另一边, 乌拉那拉氏瞧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回宫歇息了会,便去了养心殿, 胤禛此时正巧批完部分奏折,正在火炕上喝茶歇息, 看到乌拉那拉氏进来,便随意挥了挥手,止住了她弯下的腰, “皇上,臣妾让内务府安排了四位新妹妹,居住的宫室,特来请您看看可妥当?” 乌拉那拉氏凑到胤禛身边,呈上手中的册子, “不过小事,你拿主意便可。” 话虽如此说,胤禛还是接过了乌拉那拉氏手中的名册, 打开一瞧, 他他拉氏,居咸福宫; 那拉氏,居翊坤宫; 安氏,居永寿宫; 武氏,居延禧宫。 胤禛眉头一皱,吩咐道: “延禧宫与翊坤宫,往后均不必安排新人。” 乌拉那拉氏嘴角的微笑顿了顿,转瞬又恢复如常, “是。” “这那拉氏和武氏,便分别安排到长春宫与启祥宫吧。” 胤禛把后宫几个宫室扒拉了个遍,最终定了下来。 “还是皇上思虑周全。” 乌拉那拉氏点头,不咸不淡的奉承的句, 随后又道: “另外,还有一事,臣妾不敢自专,也需要皇上给拿拿主意,” “您看给四位新人,什么位分为好?” “满军旗的两位,出身虽好,但父亲官职皆不显,余下二位,虽是汉军旗,但家中父亲官职要高些,尤其是武氏。” 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禛的面色,小心提醒着。 胤禛点了点手中的册子,沉吟片刻道: “既如此,也不好厚此薄彼,便均封为常在吧。” 乌拉那拉氏顿时展露笑颜, “皇上英明。” 第112章 美的令人动容 胤禛瞥了眼乌拉那拉氏,放下册子,抬手拉过她的手, “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乌拉那拉氏羞涩一笑, “臣妾与皇上夫妻一体,皇上何须如此,不过是臣妾分内之事罢了。” “有皇后在,朕才尽可安心处理朝堂天下之事啊!” 这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心中自然更是欣喜, 嘴角的弧度,止不住的上扬, 胤禛瞧着乌拉那拉氏,突然喝道:“苏培盛!” 苏培盛躬身上前,听候差遣, “晚膳让御膳房多加两道皇后喜爱的菜,朕今日与皇后同进晚膳。” “嗻!” 苏培盛转身去办, 留下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对视一眼,闲话起了近日宫中之事。 位分和宫室都定了,这圣旨下得也快了, 不过隔日,连同给几位新人的圣旨以及教养嬷嬷,就到了各自的府上, 此次情况特殊, 乌拉那拉氏便也没让教养嬷嬷教导一个多月,直言以半月为期, 届时半月后,四位新人便一同入宫。 是以四个教养嬷嬷那是均制定了极为紧凑的教授计划, 就怕教不好这几位小主,来日入了宫,被说规矩不好, 自己也要跟着受牵连。 导致四位刚入选的新人,还来不及开心,就被盯着整日的学规矩。 按下四人水深火热的日常不提, 宫中,这几日倒是十分的平静, 除了日常请安,一众后妃都默契的在自己宫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养胎的养胎、消遣的消遣,很有种暴风雨前平静的模样。 “平静?”知愉放下手中的汤匙,挥手示意让金盏把这盅补汤撤下, “面上是够平静的,但私底下谁知道都在做些什么?” 冬菊适时递上手帕,“娘娘说的是,此次充盈后宫之事太过突兀,各宫主子私下必定会有所防范。” “新人入宫居住的宫室可是已下来了?”知愉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 “虽未明言,但皇后娘娘已经叫人收拾了咸福宫东配殿、长春宫后殿、永寿宫后殿与启祥宫东配殿,想来就是为四位新入宫的小主准备的,就是不知具体是如何安排的,” “不过娘娘放心,索性咱们宫里想来是不进人。” 知愉对此不置可否,只淡声吩咐道: “想法子,各宫都悄悄安插个人,不拘是做洒扫的,还是殿内侍奉的,能探听到消息即可,尤其是启祥宫。” “是,娘娘放心,此事奴婢定然安排妥当。”冬菊点头应道。 “对了,本宫让你查探的事如何了?”知愉想起前几日的吩咐,不由问道。 冬菊面上浮现一丝为难之色, “娘娘恕罪,不论是翊坤宫还是宫外年府上的消息,都极难探听,奴婢至今只探得一些浅显的消息。” 知愉点点头,也没有失望, 不说年府,就是翊坤宫,年氏沉浸后院宫廷高位已久,又是武将世家出身, 耳濡目染之下,调教奴才定是一把好手,轻易探听不到消息,也属寻常。 “倒也不必太急,只要谨慎小心,别走漏了风声便可。” “是。” 知愉挥挥手,让冬菊下去忙, 自己瞧着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抚上小腹, 如今她已经怀孕四月有余了,肚子已经微微显怀,旁人也许看不出,但她自己日日摸着,感受倒不同以往, 虽说不像寻常孕妇有害口的反应,吃喝如常, 但吃东西时也精心了许多,往日不吃的,一听到太医说对胎儿好,多少也会用上两口,相反,往日爱吃的,听闻有碍于胎儿健康,就一口都不碰了。 知愉微微垂下头, 真是神奇! 从前她不论是在现世,还是来了清朝,都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听到婴儿啼哭,就觉得心烦,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孕育一个小生命,而下意识的多般精心, 纵使这个孩子,并不被她期待! 但脑海里时不时的便想到,有关于他的各种问题, 他是男是女? 像她多些还是像那个人渣多些? 出生后若不听话怎么办? 若是他更喜欢胤禛多些,阻止她复仇该怎么办? 若再有不长眼的来害她,一不小心没了,又该如何? …… 一个一个纷杂的念头,就这样时不时的在她心中回响, 但最终归拢成某天梦中一个可爱的小团子,依附于她身旁。 知愉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手掌轻柔的来回抚摸了下腹部。 门口胤禛盯着面色柔和的知愉,脚步下意识一顿, 不知为何, 明明自有孕起,微微有些发福,举止也变了许多的郭氏, 与他把她看作瓜尔佳氏影子的初衷愈发相悖, 他也渐渐没了兴致再多来延禧宫,只不过顾念着她腹中的孩子,偶尔过来悄悄罢了, 所以在乌拉那拉氏提及充盈后宫时,他也没拒绝, 但在这一刻,让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比瓜尔佳氏,不、甚至比后宫所有女人,都美的令他动容, 美到他下意识地不想去破环此时的氛围, 起码在这个女人以这样的目光看着腹中孩子时,不想。 “奴婢给皇上请安。” 知愉身边一道声音徒然打断二人的动作, 知愉迅速回过神,敛眉抬头望去,小幅度的动了动身子,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来了,怎得也不让人喊臣妾一声?” “这些奴才也是被臣妾惯的愈发惫懒了,都不知道通传一声。” 门口的奴才闻言立即跪了下去, 胤禛迈步上前,按住她要行礼的动作,“是朕不让人通传的,担心扰了你的午睡。”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知愉扯动嘴角,拉着胤禛的手坐下。 后面金盏不动声色的瞪了门口处一眼, 这几个不机灵的,就算皇上不让通传,就不会弄出点声响来提醒? 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 浅浅腹诽了两句,金盏就连忙去上茶。 “朕瞧着,近日肚子是大了些。”胤禛打量了知愉肚子处两眼,对她笑道。 知愉温柔一笑,“已经四月余了,可不就有些显怀了,皇上不常见,才看着大些,臣妾日日瞧着自己,倒是没觉得有太多变化呢!” 第113章 知愉:都怪臣妾…… “爱妃这是嫌朕来延禧宫来少了?” 胤禛挑动嘴角,看向知愉。 知愉淡笑不语,胤禛反倒觉得猜中了她的心思, “是朕的错,朕日后定当常来看你,和腹中的小阿哥。” 说着胤禛伸手轻轻抚上知愉的小腹处, 知愉身子一僵,不动声色的躲过胤禛的手,“阿哥、阿哥,难不成是个公主,皇上就不喜欢了吗?” “怎会?公主朕一样欢喜。”胤禛起身揽过知愉的肩膀,垂眸低声道。 “皇上这莫不是在哄臣妾罢了,这眼看新选了四位妹妹入宫,届时哪里还顾得上臣妾和皇儿?” 知愉佯装吃醋,起身走远了两步,侧头不看胤禛,轻哼道。 殿内奴才见此,纷纷垂下头去不敢细瞧。 胤禛倒是面色露出几分兴味, 在他眼中,知愉是极少做出这样小女儿姿态的,但也恰恰证明了她心中十分在意他不是吗? 胤禛的封建大男子主义心态,得到极大满足, “哪里,那些不知轻重的新人,哪里能及得上爱妃对朕的心。” 胤禛起身上前,从后面拥住知愉的身子,嘴唇轻触及她的耳骨处,轻声道: “别说四个、就是再来四十个,也不及爱妃啊!” 知愉听得从心底里涌上一股恶寒, 但这么多奴才在场,也不好再做什么旁的动作, 若不然就真被瞧出端倪来了。 便老老实实的窝在胤禛怀里,语气中染上丝欣喜,“这可是皇上说的,臣妾可没说新妹妹半句不好的。” 她此时十分庆幸自己选的角度好,任何人都不能看清她的神色变化。 “好好好。” 胤禛动作未变,依旧在她耳边低语,“只要爱妃欢喜,朕便再多说几句。” “这满后宫上下,唯有爱妃才是朕的心头好,” “哪里有一人能同爱妃相比!” “哎呀~” 知愉甩着帕子,脱离了胤禛的怀抱,瞥胤禛一眼,“皇上真是的!” 得了个美人瞥的胤禛,朗笑两声,抬步追上知愉, 突然又转头吩咐道:“苏培盛,传令下去,晚膳朕就在延禧宫用了。” “嗻!” 眼看苏培盛得令下去安排, 胤禛复继续抬步,跟上知愉的步子,去西侧间。 结果就看到了许多堆放在桌前的话本子, 胤禛抬手拿起一本,随意翻了翻,“朕没想到,爱妃对此倒是长情。” 知愉眼皮抖了抖, “不过是闲来解解闷罢了,虽然都已看过,但让下面的奴才,再念给臣妾听,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胤禛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话本,不再多提, 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并无其他意思。 胤禛不仅在这用了晚膳,还顺势歇在了延禧宫, 虽然知愉有孕,二人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但听着身侧传来有序绵长的呼吸声,知愉还是觉得睡不着。 侧身盯着胤禛放松的睡颜看了半响,突然一个重重的转身,闭眼惊呼道:“啊!” 胤禛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人!” 外面守夜的奴才慌忙进来,点了烛火, 知愉这才作势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环抱住胤禛, “皇上!” 胤禛此时是彻底没了睡意,轻抚摸着知愉的后背, “朕在,爱妃可是被梦魇着了?” 知愉抽抽嗒嗒的低声啜泣着,只点了点头, 问什么也不开口,只说忘记了梦到了什么。 胤禛也是有几分无奈,让奴才们下去,留了盏烛火, 自己温声哄了知愉两句,见她睡去,才躺下重新酝酿起睡意。 结果刚睡下没多久,知愉又是一声尖叫…… 如此反复两次,一直折腾到了二更半, 知愉自己真有了些睡意,这才放过胤禛,真的入了眠。 延禧宫这边动静并不算小, 其他各宫得知胤禛去了延禧宫,还在那儿歇下了的消息, 个个揪着帕子,面色扭曲, 尤其是苏常在和顺答应,仿佛默契般,私底下直骂: “和嫔这个贱人,都有孕了,还扒着皇上不放!” 这一夜,除了知愉,几乎没一人睡好,尤其是胤禛。 第二日一大早, 自有孕后便睡眠略浅的知愉听到身旁的动静,亦是睁开了双眼, 入目便是胤禛那略微泛着青色的黑眼圈, 知愉咬了咬唇角,垂首低声道: “都怪臣妾,自有孕后,便时常被梦魇着,睡不安稳,昨晚真是扰到皇上了,臣妾有愧。” 胤禛一晚上没能睡好,心里自然是压着几分火气的, 但见知愉如此,再加上这乃外因,她也不是故意的,便隐忍道: “无妨,爱妃怀着皇儿辛苦了,”胤禛行至床边,抚摸了下知愉的发, “不过这般日日睡不安稳,也对身子有碍,” “苏培盛!”胤禛转头吩咐道:“传李院判来,给和嫔瞧一瞧。” “嗻,奴才这就打发人去。” 苏培盛恭敬应下,转身就出去叫了个腿脚麻利的小太监吩咐下去, 小太监得了令,立即飞一般的去了太医院。 “皇上莫要担心臣妾,”知愉抬眸佯装感动道: “臣妾睡不好没关系,索性那么多的空工夫,何时不能小憩,” “反而皇上您,日理万机的,夜间没能睡好,简直是耽误了大事,臣妾罪该万死!” 知愉知道眼前这小心眼的男人,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肯定是记着了, 为避免后期再起事端,不如她率先坦白认错,让他出了气, 只要她说的足够严重,胤禛就不会真的怪罪。 果如她所料, 看到她的态度,胤禛心中的火气也是去了大半, “不过小事罢了,爱妃无需如此。”胤禛又拍了拍她的背,“这时辰还早,爱妃昨夜也没睡好,便再歇歇吧。” “臣妾想亲自送皇上出门。” 知愉摆出一副,虽然很困,但心中愧疚,坚持要送他出门的模样, 胤禛这下气是真消散了,“有这些奴才在呢,哪里还用得着劳动你,” “听话,你腹中还怀着朕的皇儿,不宜劳累,再歇歇吧。” 知愉见胤禛语气彻底软了下来,便不再坚持, “臣妾听皇上的。” 说完就又躺回了温热的被窝, 目送着胤禛穿戴收拾妥当,对他温柔的笑了笑。 胤禛见此又伸手点了点她眉心,随后大迈步,出了延禧宫。 第114章 索绰罗氏之死,年氏身子这般差了? 早上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去景仁宫请安, 纵使众妃嫔依旧如往常般冷嘲热讽,说些酸言酸语, 知愉只要想起早上看到胤禛那泛青的黑眼圈,心头就忍不住的想笑, “怪道皇后娘娘要选新人充盈后宫呢,这满后宫竟无一人能得皇上心,皇上还要去有孕的和嫔娘娘宫中歇息。” 顺答应瞥了眼知愉,又讨好的对乌拉那拉氏笑笑。 惹得众人忍不住皱眉瞪她, 要说就说自己,你顺答应没本事笼络皇上的心,捎带上她们做什么? 年氏最听不得这话,作为盛宠了好几年、至今依旧有宠的宠妃,没人比她更有发言权, “这宫中得宠的人可多了去了,顺答应不得宠,可得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周围也投来许多看好戏的眼神,顺答应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慌忙看向上首的乌拉那拉氏, 可乌拉那拉氏喝着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顺答应只能僵着笑,唯唯诺诺道:“是嫔妾失言了。” “顺答应的话是过了些,不过和嫔确实得圣心,有着身孕还能让皇上留宿宫中。” 熹妃端起茶盏,掀开盖子抿了一口, 随着她的话,众人纷纷转头望向知愉, 知愉视若未闻,捋了捋手中的帕子,没作声。 见此,立即就有人坐不住了, “和嫔娘娘怎么不说话?可是觉得咱们姐妹不配同您聊天?” 知愉挑眉望去, 是苏常在! 知愉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苏常在此话怎讲?” 苏常在气结,努力维持着唇角的微笑道: “嫔妾倒也没旁的意思,不过是看不论是顺答应,还是熹妃娘娘说话,您都没理会罢了。” “哦~原来熹妃娘娘的话,是同臣妾说的,瞧臣妾,看您话中之意不是询问臣妾,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知愉看向熹妃,抿唇笑道:“熹妃娘娘过誉了。” 过誉? 熹妃皱眉盯着知愉, 心中暗道:这和嫔怕不是还没睡醒吧,本宫何时夸赞她了? 苏常在面色也极为难看。 知愉见此,又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常在, “苏常在还有何要教导本宫的?” “瞧和嫔娘娘您说的,嫔妾怎敢教、教导您?” 苏常在面色一白, 这后宫,除了皇后,谁又能,不、谁又敢谈得上教导嫔妃。 苏常在被知愉的话吓得不轻,慌忙解释着,“嫔妾不过是提醒一句罢了。” 说着,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上首的乌拉那拉氏。 知愉轻哼一声,转回头去不再理会。 年氏见此不由抿唇一笑, 其余众人见顺答应、熹妃、苏常在一个个败下阵来,也不敢再轻易去惹知愉。 乌拉那拉氏见无人开口,便挥手让众人散了。 “臣妾\/嫔妾等告退。” 众嫔妃有序离场, 乌拉那拉氏端着茶杯,慢悠悠的抿了口,瞧着众人的背影,内心很是平静, 左右不日新人就入宫了, 现如今皇上去何地过夜不重要, 只待新人一来,旁的不论,她就不信凭借武氏那张脸,会能不得宠! 她还巴不得近日皇上都去和嫔那里,反正和嫔有孕侍不了寝, 也好过再多个复宠的老人同新人争。 “娘娘!” 耳边传来芙蓉的呼唤声,乌拉那拉氏回过神,看向芙蓉,示意她有话便说, “索绰罗格格去了!” 乌拉那拉氏一惊,“何时的事?” 芙蓉垂头低声道:“昨夜三更的事,今早才传出消息,说是夜里吹了风,发高热,没及时发现,就去了。” 乌拉那拉氏眯着眸,眼中冷光一闪而过, 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何况,因为吹风发热去的?还没能及时发现? 大家族的格格,若发现身子有恙,哪里不会先去寻大夫? 还有,别说是满洲姑奶奶了,就是寻常人家的千金身边,那个没有些守夜的奴才,怎么就会没“及时发现”到人去了的程度? 还恰恰就在出宫后的没几天日子里…… “当”的一声,乌拉那拉氏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桌子上, “给本宫查!” 芙蓉小心抬眸,直接对上乌拉那拉氏那冷峻的面容,心头一惊,连忙垂下头去,“是。” 另一边, 知愉回了延禧宫,正巧碰到苏培盛来送胤禛的赏, 看着眼前无数的金银首饰、锦缎摆玩, 知愉勾了勾嘴角, “辛苦苏公公亲自跑着一趟了,” 知愉说着,亲手拿了两个做工精美的金元宝递了过去,“本宫的一点心意,请苏公公喝茶。” 苏培盛也没有客套,躬身笑着对知愉道: “还是娘娘想着奴才们,不过相比这些身外之物,奴才还是更惦记您宫里的糕点,上回侥幸吃过一次,味道之精美,让奴才十分难忘啊!” 知愉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这有何难,能让苏公公惦记,,才是那点心嬷嬷的幸处,金盏快去小厨房让平嬷嬷做些来。” 金盏应声而去。 “奴才多谢娘娘。”苏培盛见此,脸愈发笑得像朵菊花。 打发走了苏培盛,知愉随意瞥了桌上这些东西一眼, “锦缎拿去绣房裁衣裳,摆玩看有符合规制的,便摆上,其余的,清点好入库。” 金盏:“是。” 胤禛虽是气消了,但不知是有了阴影,还是前朝事务繁忙, 一连几日都没再进后宫,皆是在养心殿歇息。 胤禛都不来,一众嫔妃自然消停不少, 乌拉那拉氏又忙着查索绰罗氏真正的死因,以及新人入宫的事, 自然也没有工夫给知愉等人找事,宫中难得真正清净了几日。 这日,冬菊摸着衣袖,步履匆匆的进入殿内, “娘娘,查清了!” 说着,冬菊呈上手中的纸张, 知愉接过一瞧,神色不由一凛, 年府倒是没什么异常,年羹尧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倒是年氏的身子…… 她着实没想到,年氏的身子如今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 可这才雍正二年,历史上年氏明明雍正三年十一月份才逝世, 难道……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的事? 知愉眼眸微眯, 不论是或不是,她都要做些准备了! 第115章 新人入宫 知愉这边忙碌谋划着, 时间也很快到了新人入宫的日子。 五月初六,大吉,宜嫁娶。 难得的大晴天下,四顶粉色小轿,同时到达了顺贞门偏门。 “落!”一声令下, 四顶小轿同时落了地,四位新人在陪嫁丫鬟的搀扶下,缓步下了轿, 均是在中选那日见过的,自然都不陌生,又是同品阶, 就互相行了个平礼,道了声“安。” 随后便在内务府派来接引的小太监的带领下,各自去往自己的宫室。 武氏带着自己的陪嫁小心跟着前头带路的小太监走着, 虽不是头一次进宫, 但上次是来参选,这次却是要后半辈子就留在宫里,心境自然大不相同, 又有了个常在主子身份,心中难掩好奇,便小心四处打量了两眼, 这一打量,步子不由就缓了下来, 前面带路的小太监注意到,不仅没表露什么,反而也跟着缓下步子,还一一给武氏介绍着路过的各处宫殿, “这处是永和宫,太后娘娘生前,做妃嫔时居住的宫殿,如今也空着,” “但皇上和皇后娘娘感念已故的太后娘娘,特意让宫人看守着,时刻清扫。” 武氏闻言,立即对着永和宫的大门施了一礼, 那小太监静静瞧着她的动作,也没说什么, 只等着她行完礼,又继续领着她们往前走。 “那处是?” 走了不久,武氏身后带来的陪嫁,突然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宫殿询问道。 “哦那儿啊,”小太监脸上浮现出一丝恭敬来, “那是延禧宫,如今宫中最得宠的和嫔娘娘就住在那儿。” 听闻是和嫔娘娘的住处, 武氏脸上也带上了些许的郑重, “奴婢听闻和嫔娘娘如今还怀着小阿哥,圣眷优渥,是比年贵妃还得宠呢!” 小太监听到这话,顿时眉头紧皱,目光不善的望向武氏的陪嫁, “不是杂家多嘴,实在是姑娘这话太有失体统,和嫔娘娘再得宠也只是嫔位,年贵妃娘娘却是贵妃,姑娘把二位娘娘相比,是何意啊?” 武氏的陪嫁豆蔻顿时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忙福身道:“奴婢知错,还请公公恕罪。” 武氏也连忙陪笑,“我这陪嫁是在宫外被本小主惯了,刚入宫还不太懂宫中的规矩,一时失言,公公莫怪。” 说着对豆蔻使了个眼色, 豆蔻立即会意,上前一步,暗中塞了个厚实的荷包。 小太监隔着袖子捏了捏荷包,神色顿时缓和起来, “罢了,有武小主求情,又是头一回,奴才就当没听到,” “不过奴才再多一句嘴,这入了宫,合该学会谨言慎行才是!” 豆蔻忙点头,“公公教训的是,奴婢自当谨记。” 武氏也十分客气道:“多谢公公了。” “武小主不必这般客套,咱们,接着走吧。” 小太监躬身伸手示意, 武氏和其身后的豆蔻,连忙跟上。 一直绕了大半个后宫,武氏才到了自己要居住的启祥宫, “小主,这便是启祥宫了,您住东配殿的春熙殿,同住启祥宫的还有苏常在、与张答应。” “有劳公公,辛苦了。” 武氏说着,豆蔻又递上个荷包, 小太监欢喜的接了,暗中捏了下,笑得见牙不见眼,还多提点了句, “您客气了,这都是奴才的分内之事,三日后皇后娘娘会传新人去景仁宫见礼敬茶,这几日您可好好修整歇息一番。” 武氏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多谢公公提醒。” 又客套一番,小太监就此告退,留下武氏和豆蔻二人。 豆蔻扶着武氏的手,“小主,咱们快进去吧。” 武氏抬头望了望写着“启祥宫”三个大字的牌匾,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 主仆二人普一踏入启祥宫,就有个早已等候的宫女等着了, “是武小主吧?”一个方圆脸,笑起来十分讨喜的宫女迎上来,“奴婢白芍,参见武小主。” 武氏点点头,温和的叫她起来。 “奴婢给武小主带路,奴婢们已经将春熙殿收拾干净利索了,只等着您来了。” 白芍这样亲昵带着隐隐讨好的态度,彻底抚平了武氏初入宫的点滴紧张之情, 不由对白芍的印象顿时更好了,对于她上前搀扶的亲近动作也没起丝毫不适, 由着豆蔻、白芍二人扶着,缓步去往了不远处的春熙殿。 “奴才\/奴婢等参见武小主。” 春熙殿内众奴才瞧见武氏的身影,立即叩头高呼, 看的武氏心中极为满意, 随后一番恩威并济的动作,自不必说, 武氏训完话,便让众人下去忙,只留豆蔻、白芍二人, 跟豆蔻配合着,同白芍打听后宫的消息与注意事项, 白芍自然明白自己自分到这春熙殿日起,日后的命运就已经同眼前这位武小主联系到了一起, 巴不得武小主是个聪明、有手腕的,见她来问,自然知无不言,一一说了。 其余几个新人处,同武氏这的情况也都大差不差。 “新人都已经入宫了?” 延禧宫内, 知愉翻着手中的书页,突然想到这茬,出声询问道。 金盏点头一一回道: “是,他他拉常在去了咸福宫东配殿,那拉常在去了长春宫后殿,武常在去了启祥宫东配殿,安常在去了永寿宫后殿。” 知愉点点头,和她料想的差不多, 其他人无所谓,只要武氏在启祥宫便好。 “你们觉得这批新人,谁会拔得头筹?” 知愉合上书本,嘴角勾笑看向冬菊、金盏二人, “这……” 冬菊犹豫思索片刻,继续道: “应当是那拉常在吧!” “他他拉常在与那拉常在皆是满军旗的,他他拉氏与那拉氏又都是满洲大姓,” “出身上,要比安常在、武常在尊贵两分,皇上重规矩,应当会对二位小主多看重几分,” “而那拉氏同皇后娘家有连宗,皇上应该会先去那拉常在处,再去他他拉常在处,之后才是安、武两位小主。” “冬菊姐姐此话未免有失偏颇,奴婢倒不这么觉得。” 金盏显然持有不同意见, 知愉对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第116章 什么新妹妹旧妹妹的 金盏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他他拉、那拉二位小主是满军旗出身不错,但这四位新人中,安常在的父亲的官职最高,” “如果以出身论的话,奴婢倒觉得皇上会先去安常在处。” 冬菊金盏二人分析的有理有据,让知愉十分诧异, 胤禛的确重规矩, 但进了后宫,可就看位份论高低了, 四人如今可都是常在位份, 凭借武氏那出众的容貌,难道还不能拔得头筹? “你们怎么没人猜武常在?” 知愉没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 “武常在父亲官职仅在安常在父亲官职之下,况且武常在的容貌在四人中最出众,为何不会是她拔得头筹?” 冬菊:“若论容貌,汪答应的容貌在宫中也是数的上一二,可至今不还是答应位份。” 金盏:“是啊娘娘,武常在的出身论起来,不及两位满军旗的小主高贵,其父官职也比不上安常在的父亲,只凭借容貌的话,恐怕难以争得过其余三位小主。” 冬菊、金盏二人带了几分惊奇的神色, 知愉在其眼神中明晃晃的看出了——“没想到娘娘你这般肤浅”。 知愉淡笑着摇了摇头,对此不置可否,只淡声道: “那便瞧瞧吧,左右三日后新人向皇后请完安,也就能挂上牌子侍寝了!” 冬菊和金盏对视一眼,纷纷觉得不大可能是武常在,但见知愉坚持,便没再继续说什么。 “娘娘您今日看书的时辰够久了,再看下去该费神了。” 眼看知愉又翻开了手中的书,冬菊忍不住劝道。 “本宫知道了,就再看完这一页。” 知愉嘴上敷衍了句,手却不停的又翻了一页, 如今她拿的可不是那些游记、话本, 而是借着给腹中孩儿做“提前教导”(胎教)为名,跟胤禛求旨,去景阳宫借来的中庸,书桌旁还堆着后汉书等史书, 这拿出来的不易,知愉自然倍感珍惜,想着尽快看完,把里面的东西记在脑子里,化为己用, 好待来日,能借鉴用于后宫布局,也支撑她教导腹中之子。 不过知愉也没太过逞强,觉得眼睛有些干涩,便收起来,起身回寝殿歇着了。 隔日,知愉去请安,发现近日有些懒散的众嫔妃,竟然精神奕奕的, 皇后还没出现, 早就到了的众嫔妃便和左右相近之人,低声闲聊着。 知愉挑眉看向身后的金盏, 昨夜难道又发生什么事了?这群女人怎么看起来像是在聊八卦的样子? 金盏也有些懵,默默对知愉小幅度摇了摇头, 表示没听到什么消息。 知愉回神,看了眼对面闭目养神的懋嫔,又看了眼下手盯着自己袖口不知在想什么的苏常在, 默默收起了想要沟通打探的想法,只是凝神细听后面那群小嫔妃的低语, 结果听了半天,也只听到几句—— “那拉常在规矩极好,身边的奴婢做事也十分周全。” “安常在财大气粗,听那群奴才说,给的荷包都是大额的银票。” 之类的话, 知愉这愈发有些不懂了,这有什么好八卦的,能证明什么? 那拉氏作为满洲八大姓之一,老族出来的格格,规矩教养自然是最挑不出错的, 安氏父亲官职最高,家底足,自然携带的金银细软之物最为丰厚, 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 知愉持续疑惑, 直到其余几个高位到齐,乌拉那拉氏出来,她这才明白过来, 这群女人是忍不住了,都跃跃欲试的要给新人摆弄摆弄老人的姿态呢! 类似于现世大学中,已经在学校待了一年,好不容易淌过了所有坑,知道部分潜规则的大二生,看到新生入学时的心情, 当然,后宫的规则要更为要命些, 这群老人也丝毫不报什么善意,都抱着看戏,巴不得新人出什么岔子的心态,开始从细节小事上入手,八卦并且观望着四个新人的情况。 之前好不容易安生几日的和谐气氛一扫而空, 这新人来了,请安时的气氛自然也就热闹起来了。 头两日,众嫔妃就在聊新人的八卦, 第三日,四位新人正式来觐见,那更有话题了, 旁的不说,作为老人,该给新人的下马威得给啊! 众嫔妃是默契非凡,纷纷拿出了平日里参加宴会见命妇宗亲的架势, 连往日一向清高淡然的年氏都换上了贵妃服制的杏黄色旗袍, 若不是还顾忌这到底是在孝期,不好明目张胆的, 这群女人怕不是脑袋上都得多插几支贵重的簪子, “望尔等谨记为妃嫔的本分,侍奉好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 “嫔妾等谨记皇后娘娘教诲,必不敢有丝毫忘怀。” 随着皇后训完话,四位新人起身,一一见过几个高位,拿了见面礼后, 一众嫔妃也开始了, “瞧着四位水灵灵的新妹妹,本宫不由想起自己当初刚进潜邸时的模样,真是岁月悠悠不饶人,一晃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年氏捏着帕子,微微仰头,似乎在感叹。 “可不是,到底是比不过这几位鲜嫩的新妹妹了。”熹妃笑吟吟接过话茬, 裕嫔:“皇上本就极少来咱们老人宫里,这新妹妹们一来,想必皇上就更瞧不见臣妾这些旧人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和嫔妹妹应当不用担心,毕竟和嫔妹妹一向得宠,如今又怀着龙胎,皇上忘了咱们谁,也忘不了妹妹你啊!” 知愉看了眼挑事的熹妃,嘴角弧度不变,不轻不重的顶了回去, “熹妃姐姐此言差异,这新妹妹们一来,臣妾就算往日再得宠,如今也是旧人了。” 四个新人到底刚入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之间插不进话,也不敢言语, “好了,什么新妹妹旧妹妹的,都是一家的姐妹,何必这般区分,” 乌拉那拉氏见她们越说越不像样,连忙开口制止了她们, 不轻不重的呵斥了句,见给新人下马威的目的已经达到, 便露出疲态,“好了,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说着,乌拉那拉氏起身欲要离开, 结果又仿佛想起什么,回头对四位新人道: 第117章 无他,不过是皇上也是男人罢了 “对了,你们四人的绿头牌,敬事房那边已经赶制好了,今晚便会挂上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嫔妃看向四人的眼神中,顿时带了些审视,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也从彼此眼中看出了跃跃欲试和争锋相对, 随后同时福身,齐齐应道:“是。” 乌拉那拉氏离开后,一众嫔妃有序出了景仁宫, 年氏率先登上步辇,看也未看众人,略扬了扬手, 步辇便轻抬而起,逐渐远去, “恭送年贵妃娘娘。”众嫔妃福身行礼, 起身时,知愉不经意的一偏头, 余光便不经意看到四位新人之首——他他拉常在眼中一闪而过的艳羡与渴望, “娘娘小心脚下。”耳边传来金盏的提醒声, 知愉回过神,发现裕嫔已走,自己的步辇抬到跟前了, 便对金盏笑笑,由她搀扶着,小心上了步辇。 坐稳后,大力太监还来不及抬起,就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 “和嫔娘娘,您的手帕。” 知愉垂头看着那拉氏敛眉恭敬的模样,以及双手捧起的素色锦帕, 勾唇露出个灿烂的微笑,挥手让金盏收起来,对那拉氏道: “多谢那拉常在,本宫竟没注意,是何时掉的。” 那拉氏温顺道:“不过随手的小事,和嫔娘娘无须同嫔妾这般客套。” “也是,都是后宫姐妹,本宫便不说什么谢了,那拉常在有空来延禧宫喝茶。” 那拉氏闻言面色露出两分激动,“是,娘娘相邀,嫔妾自然愿往。” 后面那些老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纷纷流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苏常在嗤笑一声:瞧,这就巴结上了! 海常在面露不屑:这那拉氏也是满洲大姓,怎得眼皮子这般浅显? 顺答应:哼,谄媚。 …… 唯独其余三位新人面色有些不好看, 安常在看了眼那拉氏,又看向知愉,“那拉姐姐细心谨慎,嫔妾等不及。” 那拉氏笑着的脸瞬间一僵, 知愉只当没看见,对安常在等人亦道:“当然诸位妹妹有空,都可来延禧宫,同本宫一道品茶消遣。” 安常在、武氏、他他拉常在齐齐行礼,“多谢和嫔娘娘!” “诸位妹妹自便,本宫先行一步。” 话音刚落,步辇便被轻轻抬起,缓缓前行, “嫔妾等恭送和嫔娘娘!”身后是众嫔妃的恭送声, 知愉抿唇微微一笑,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蓝天, 知道争就好, 有得争,才有得看,热闹起来了,才无人总天天盯着她这肚子。 随着所有嫔妃各回各宫,景仁宫前四位新人争锋相对的这一幕,也像风一样传开, 对此众嫔妃对此褒贬不一, 有的认为那拉氏太蠢,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和立场, 有的则认为那拉氏是聪明人,想借着知愉往上爬, 不过不论是持哪种意见的,都认为安常在锋芒太过,恐怕长远不了。 “不说旁的,就单说和嫔,又岂会容忍在她面前摆架子的安氏?” 熹妃瞥了眼东配殿的方向,薄唇微启,“想来用不着咱们动手,安氏就把自己作死了。” 维叶垂首,“娘娘说的是!” “暂时先不用管这些人,派个小太监去养心殿那边守着,看看今日皇上会翻谁的牌子。”熹妃轻抚摸着手中的玉如意,随口吩咐道。 “是。”维叶点头出去传令。 其余各宫情况也是如此,都是派了手脚麻利的小太监去探听消息, 众嫔妃都在等着养心殿的动静,就想看看这四人,究竟谁能拔得头筹, 事实上,也不止众嫔妃,就连那些宫女太监,私下里都是设了赌局的。 延禧宫中, 冬菊和金盏也念着当日同知愉聊的,纷纷让刘玉来留心着敬事房的动静, 她们二人都没想到,竟被自家娘娘一语成谶, “果真是武常在,你没听错?” “哎呦喂两位姑姑,这能错吗?”刘玉来抹了把额角的汗,“敬事房的张公公此时都带着人去启祥宫了!” 冬菊和金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娘娘说的果然不错。” “什么?”刘玉来不懂二人在说什么, 金盏摇了摇头,“没什么,快去给娘娘回消息去吧。” “哎对对对。“ 说着三人齐齐往内殿去。 知愉这边正收了书,翻看着绣房新制出来的衣裳, 听到冬菊三人挑帘子进来的声响,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 就看到冬菊、金盏二人那费解的神情。 “娘娘……”刘玉来打了个千, “可是敬事房那边有消息了?” 刘玉来点头,“是,皇上今日翻得是……” “是武常在吧!”知愉直接道出, 刘玉来十分惊讶,反应过来后,又连忙道: “娘娘神机妙算,这消息出来后,满宫上下都很震惊,没想到娘娘您竟然能猜到,可见娘娘最懂皇上的心,真是让奴才……” “行了行了!”知愉见他马屁拍起来没完了,忙打断了他, “打探的不错,去忙你的吧。” 刘玉来憨厚的笑了两下,“奴才告退。” 看刘玉来的身影消失在殿内,金盏再也忍不住,凑近知愉, “娘娘,您怎么会猜到会是武常在拔得头筹啊?” “本宫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知愉手上动作不停,头也没抬道:“因为武常在的容貌在四位新人中,最上乘啊!” “可汪答应……” “汪答应是因为她那个性子,才至今还是个答应。”知愉放下手中的衣裳,抬眸看向还难以置信的二人, “你们尽可以去打听打听,看看当初汪答应刚进潜邸时,是不是受宠过一段时间的?” “你们啊,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四人同为常在,武常在怎么就不能凭借容貌,让皇上头一个翻她牌子?” 这自古以来男人皆是如此,在还没接触过,不清楚性情时,都是先看脸的, 就算胤禛是皇帝,就算他最喜守规矩,但他也是个男人! “娘娘说的是,是奴婢等想左了。”冬菊一副反思自己的模样, 金盏也点头,“奴婢知错了。” 知愉摆摆手,“好了,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这般,去库房看看,给武常在备下礼吧。” “是!” 第118章 连翘劝主,孕妇双滑 武氏也没能想到,自己在四位新人中脱颖而出, 本来都预备洗漱一番歇下了, 没想到白芍突然来报说张公公来了,惊得武氏“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双美目紧紧盯着白芍, “你说谁来了?” 白芍一脸喜色,再次道:“小主,是张公公,敬事房的张公公,皇上今日翻的,是您的牌子!” 豆蔻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忙扶着武氏,笑道:“小主大喜。” 武氏高兴过后,理智逐渐回归,忙对白芍道:“快去张公公进来。” “哎!” 启祥宫东配殿的一番忙乱、准备,自不用提, 后殿苏常在处,听到前面东边的动静, 原本就不高兴的她,自然更难受了, 行至窗前,一只手撑着腰,摆出副月份很大的孕妇模样,对着东配殿的方向,就不满地骂上了, “不过刚入宫,凭借那张狐媚的脸才能头一个侍寝,就这般张扬,哼,日子还长呢,本小主就且看你能走到什么地步。” 连翘知晓,苏常在这是嫉妒武常在刚入宫就能和她一个位份, 对武常在作为新人刚入宫,却没来拜见她这个老人,心中一直不满,这才口出恶言, 但自从上次花盆的事后,连翘也学聪明了,一切都顺着苏常在的意思来, 苏常在愿意骂,就骂,反正她是不会再多嘴提醒什么了。 连翘这个大宫女都如此,下面那几个小宫女太监自然也不敢出声。 苏常在骂了一通,见身边奴才也没个理她的,不由更憋气了, 嫌弃的看了眼几人,没好气的说:“一个个的,是锯了嘴的葫芦不成?本小主在这说的口干舌燥,你不说替本小主说上两句,连个奉茶的都没有,” “怎么,这武氏来了,你们一个个也都在本小主这后殿待不住了是吧?” “正巧武氏这眼看着就要得势了,你们若想要巴结上去,就尽早去,本小主也不拦着你们享富贵。”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殿中奴才纷纷都跪了下去,口称“不敢”、“绝无次心”之类的话, 连翘也忙倒了温水上前,“小主息怒。” 见苏常在含怒瞥了她一眼,并不接茶杯后,心道不好,生怕上次的事再次重演,立即开口顺着苏常在的话说: “依奴婢看,这武常在到底是新人,早晚都会侍寝,如今头一个,反而是好事,” 苏常在闻言,顿时瞪她一眼,“好啊,本小主就知道你是个吃里爬外的。” “小主莫急,” 连翘感觉自己头一抽抽的疼, 但摊上个这样不动脑子的主子,她也没办法,只好捋了捋心绪,一句一句,掰开揉碎了,解释给苏常在听, “您想想,她这头一个侍寝,风头都压过了满军旗大姓的两位小主,那他他拉、那拉两位小主,岂会轻易饶过她,” “届时一个不注意,这武常在可就没什么前程可言了,” “哪里像您,您如今怀着小阿哥,满宫上下谁又能越过您去,这待来日,小阿哥出生了,您的位份怎么可能不动,” “这启祥宫,到时候还不是您说的算,届时武常在的日子如何,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苏常在听完,火气顿时消散殆尽,惊奇的看向连翘,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脑子。” 连翘微笑,“小主谬赞,若论聪慧,奴婢自然不比小主您,只不过小主一时没顾上,奴婢不过把小主您的想法传达出来而已。” 苏常在满意的看了连翘,“不错,你说的对,只要本小主的小阿哥出生了,什么武常在、那常在,都及不上本宫尊贵!” 苏常在似乎幻想到了什么美好的未来,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 连翘见她都自称上“本宫”了,哪里还不知她在幻想什么,僵着笑脸忙垂下头。 启祥宫这边后殿、侧殿都不安生, 景仁宫里, 正在翻开账本的乌拉那拉氏听到这个消息,嘴角不由抿起一抹微笑, “本宫果然没看错她,” 说着乌拉那拉氏看向一旁,“芙蓉去准备好贺礼,明日一早便给武常在送过去。” 芙蓉点头应“是”。 知愉就知道各宫听到这消息后都不会安生, 便早早用了晚膳,洗漱后歇下了,养精蓄锐,只等着明日请安的大戏。 结果隔日一大早,还没能踏出延禧宫,就接到了个重磅消息, “启祥宫出事了?” 知愉迷迷糊糊的盯着下面的刘玉来,“可是武常在没能伺候好皇上,皇上发火了?” 不能吧,武氏头一次侍寝,有专门的嬷嬷教导,还能闹出什么事来? “不是武常在,是苏常在,” 刘玉来连忙解释, “苏常在今早出门时,没注意脚下,不慎滑倒,当场就见了红,如今皇后娘娘等各位主子,已经前往启祥宫了!” 知愉顿时醒过了神,“备辇,去启祥宫。” 说着起身,在金盏的搀扶下,出了延禧宫, 结果上步辇时,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好在金盏和旁边的周全喜眼疾手快,上前撑住了知愉, 尽管如此,知愉也是出了一身冷汗,皱眉盯着脚下, 周全喜立即仔细查看,“娘娘,是油。” “不必去启祥宫了,走,回去,周全喜去太医院请李院判来,” 知愉沉吟片刻,马上就有了主意, “再让刘玉来去给皇后和皇上传个消息,就说本宫担忧苏常在身子,想去探望,结果出宫时,不慎踩到撒了油的石砖,摔倒了。” “嗻。” 知愉在金盏以及闻讯赶出来的冬菊搀扶下,小心的回了内殿, 冬菊一边给知愉奉上温热的水压惊,一边道: “那起子恶毒的小人,暗的不行,就来明的,往宫门前的路上撒油这种事,也亏她们想的出来,” “纵使娘娘避过了,那抬步辇的大力太监,也不一定能避过,真是好阴毒的法子。” 知愉抿了口温热的水,肚子里暖和起来,心神也落了地, “多亏金盏和周全喜了。” 金盏摇摇头,“娘娘说这些做什么,您没事就好。” “看来苏常在不是不小心,是有人同时算计了本宫和苏常在!” 第11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茶杯被知愉重重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长时间的主仆情谊,让三人都有了默契, 知愉只这一句话,就让冬菊、金盏二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连忙下去, 一个去联系放在别宫的钉子,看到底是哪处有异常, 另一个则去查延禧宫众奴才。 半响后, 知愉听完二人的回禀,眉头一挑,诧异问出声:“苏常在?” “是,咱们放启祥宫的钉子,是这么回的。” 冬菊一副也很惊讶,但查出来确实如此的表情。 金盏也说: “守门的那两个小太监说没看到什么人来,只夜间迷迷糊糊的听到有零星的泼水声,以为是外头粗使在做洒扫,便没当回事儿。” 冬菊和金盏对视一眼, 冬菊:“想来那便是苏常在派来洒油的人。” “娘娘,这莫不是苏常在在自导自演,就想着从中摘出她自己?” 金盏看向知愉, “实则是假摔,就想要拉走所有人的注意力和太医们?” “应当不是,”知愉抬手按了按额角,沉吟思索片刻,道: “刘玉来既然说太医以及皇后等人都过去了,想来苏常在是真的有流产之兆,” “苏常在有多看重肚子里这一胎,你们也知道,她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冬菊点头,“娘娘说的是,背后做出此事的应当另有其人,也许是故意引咱们查到苏常在身上。” 金盏一脸恍然之色,“苏常在是给别人挡了枪!” 知愉眸色渐深, “不,本宫更觉得此事,苏常在定然是出了手,但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背后隐藏之人,又把相同的招数用到了苏常在身上,这样查出来,就是苏常在自作自受,想要害人,却也害了自己!” 知愉同二人对视一眼,“此事,当为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想不到背后之人,心机城府如此之深。”金盏听完,恶狠狠怒道。 冬菊思量片刻,小心询问道:“娘娘可是有了猜测的人选?” 知愉微微点头,“能隐藏这么深,证明肯定是嫔位之上的人。” 而她与懋嫔素无交集, 同裕嫔又能称得上关系不错, 年氏如今又自顾不暇, 剩余的, 有这样心机和手腕的,还能有谁? 无外乎皇后和熹妃二者其一, 再加上上次锦绣的事,足以昭示,这背后的黄雀八成就是熹妃。 “奴婢这就再去查探。”冬菊立即请示。 “不必,”知愉挥手制止了冬菊的动作, 都有了结论还浪费时间查什么? 反正她与这些女人都有仇,就算猜错了,又有什么的, 这些人,她都不打算放过!况且…… 知愉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 “这背后之人既然如此做,定然还有后手,现在与其浪费时间去查这些,不如想想该如何应对接下来。” “娘娘说的是,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知愉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抬头对二人淡声问道: “如果你们是幕后之人,发现本宫无事,为避免自己被发现,你们会如何做?” 金盏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是尽皆推到苏常在头上,指使是她自导自演!” “但若苏常在真的落了胎呢?”知愉继续发问。 “那就推到……”金盏接话,说到一半,猛地惊讶看向知愉, “推到,推到您身上?说是您在幕后谋划,自导自演,为的就是铲除苏常在腹中的龙胎?” 知愉扯了扯唇角,赞赏的看了眼金盏,对冬菊道: “不错,这是长进了。” 冬菊也附和的点点头, “金盏自上次事后,便处处学着,如今果然头脑转得快些了。” 金盏愈发惊讶的看着二人,急得忍不住跺脚, “哎呀我的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和冬菊姐姐,怎么还关注这些?” 冬菊上前一把按住金盏,拍了拍她的肩, “虽然长进了,但到底还不够,” “放心吧,娘娘既然这般松弛,便证明娘娘心中定然已经有了主意。” 知愉伸手抿了口茶,瞧着金盏淡笑不语, 金盏见此也冷静下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揪了下衣摆, “娘娘智珠在握,是奴婢多虑了。” 知愉放下茶杯摆摆手, 金盏足够忠心,又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懂得自己下工夫, 至于其余的,历练到了,也就沉稳了。 殿内气氛恢复自然, 知愉又想到什么,看向冬菊, “对了,启祥宫那边的人,保证没问题吧?” “娘娘放心,那几人埋的深,轻易查不出来是咱们的人,” 提到挑教出来的人手,冬菊十分自信, “就算真的查出来,就是自尽,也不会连累牵扯到娘娘半分。” 知愉满意的点点头, 这方面,她对冬菊还是很信任的。 “好了,叫外面的奴才进来,你们也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估摸着太医,和皇后等人也快到了。” “是。”二人齐声应道, 服侍着知愉去床榻上躺下,盖好被子, 又出去安排好了下面奴才, 便回来同知愉一起,等着乌拉那拉氏等人的到来。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李院判先到了, 诊脉后发现并无多大事,只是受了些惊, 略嘱咐一番,便跟着金盏下去开方子熬药了。 紧跟着,乌拉那拉氏等人也到了, 不止是一众后妃,最前方还有胤禛, 知愉在众多“参见皇上”的声音中,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 正好,人都到齐了, 也省得一会她再派人去叫了。 “和嫔如何了?” 胤禛一边大跨步向床榻走着,一边询问旁边的冬菊道。 冬菊张了张口,还没来的及回答, 知愉便直起身,一把环住胤禛,佯装哭诉道:“皇上!” 胤禛也拥住知愉的肩,拍了拍她的背,面上带出了几分焦急的神色, “朕在,朕在呢。” “李院判方才给娘娘诊了脉,说是受到惊吓,动了胎气,” “好在金盏,周全喜等人及时搀扶住了娘娘,腹中小主子才并无大碍。” 冬菊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细细禀报着, “李院判已经下去开药房,煎药了。” 第120章 所以意思是和嫔自导自演? 胤禛听到知愉腹中皇嗣无事,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也没理会旁的,只轻拍着她的后背,以做安抚, 乌拉那拉氏等人,倒是暗中打量了知愉一番, 默契的想:这都没能让她落了胎,这贱人还真是好福气。 那边知愉还伏在胤禛肩膀处,咬唇啜泣着, “皇上,臣妾好害怕!” “臣妾自有孕以来,便三番五次的被谋害,看您给赐了嬷嬷,暗的不行,这又开始来明的了,” “臣妾简直不敢想,接下来还有什么等着臣妾和皇儿,” “若是万一,万一哪日,被人刺杀于宫中,也未可知……呜呜呜,臣妾实在害怕!” 茶杯被知愉重重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长时间的主仆情谊,让三人都有了默契, 知愉只这一句话,就让冬菊、金盏二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连忙下去, 一个去联系放在别宫的钉子,看到底是哪处有异常, 另一个则去查延禧宫众奴才。 半响后, 知愉听完二人的回禀,眉头一挑,诧异问出声:“苏常在?” “是,咱们放启祥宫的钉子,是这么回的。” 冬菊一副也很惊讶,但查出来确实如此的表情。 金盏也说: “守门的那两个小太监说没看到什么人来,只夜间迷迷糊糊的听到有零星的泼水声,以为是外头粗使在做洒扫,便没当回事儿。” 冬菊和金盏对视一眼, 冬菊:“想来那便是苏常在派来洒油的人。” “娘娘,这莫不是苏常在在自导自演,就想着从中摘出她自己?” 金盏看向知愉, “实则是假摔,就想要拉走所有人的注意力和太医们?” “应当不是,”知愉抬手按了按额角,沉吟思索片刻,道: “刘玉来既然说太医以及皇后等人都过去了,想来苏常在是真的有流产之兆,” “苏常在有多看重肚子里这一胎,你们也知道,她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冬菊点头,“娘娘说的是,背后做出此事的应当另有其人,也许是故意引咱们查到苏常在身上。” 金盏一脸恍然之色,“苏常在是给别人挡了枪!” 知愉眸色渐深, “不,本宫更觉得此事,苏常在定然是出了手,但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背后隐藏之人,又把相同的招数用到了苏常在身上,这样查出来,就是苏常在自作自受,想要害人,却也害了自己!” 知愉同二人对视一眼,“此事,当为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想不到背后之人,心机城府如此之深。”金盏听完,恶狠狠怒道。 冬菊思量片刻,小心询问道:“娘娘可是有了猜测的人选?” 知愉微微点头,“能隐藏这么深,证明肯定是嫔位之上的人。” 而她与懋嫔素无交集, 同裕嫔又能称得上关系不错, 年氏如今又自顾不暇, 剩余的, 有这样心机和手腕的,还能有谁? 无外乎皇后和熹妃二者其一, 再加上上次锦绣的事,足以昭示,这背后的黄雀八成就是熹妃。 “奴婢这就再去查探。”冬菊立即请示。 “不必,”知愉挥手制止了冬菊的动作, 都有了结论还浪费时间查什么? 反正她与这些女人都有仇,就算猜错了,又有什么的, 这些人,她都不打算放过!况且…… 知愉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 “这背后之人既然如此做,定然还有后手,现在与其浪费时间去查这些,不如想想该如何应对接下来。” “娘娘说的是,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知愉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抬头对二人淡声问道: “如果你们是幕后之人,发现本宫无事,为避免自己被发现,你们会如何做?” 金盏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是尽皆推到苏常在头上,指使是她自导自演!” “但若苏常在真的落了胎呢?”知愉继续发问。 “那就推到……”金盏接话,说到一半,猛地惊讶看向知愉, “推到,推到您身上?说是您在幕后谋划,自导自演,为的就是铲除苏常在腹中的龙胎?” 知愉扯了扯唇角,赞赏的看了眼金盏,对冬菊道: “不错,这是长进了。” 冬菊也附和的点点头, “金盏自上次事后,便处处学着,如今果然头脑转得快些了。” 金盏愈发惊讶的看着二人,急得忍不住跺脚, “哎呀我的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和冬菊姐姐,怎么还关注这些?” 冬菊上前一把按住金盏,拍了拍她的肩, “虽然长进了,但到底还不够,” “放心吧,娘娘既然这般松弛,便证明娘娘心中定然已经有了主意。” 知愉伸手抿了口茶,瞧着金盏淡笑不语, 金盏见此也冷静下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揪了下衣摆, “娘娘智珠在握,是奴婢多虑了。” 知愉放下茶杯摆摆手, 金盏足够忠心,又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懂得自己下工夫, 至于其余的,历练到了,也就沉稳了。 殿内气氛恢复自然, 知愉又想到什么,看向冬菊, “对了,启祥宫那边的人,保证没问题吧?” “娘娘放心,那几人埋的深,轻易查不出来是咱们的人,” 提到挑教出来的人手,冬菊十分自信, “就算真的查出来,就是自尽,也不会连累牵扯到娘娘半分。” 知愉满意的点点头, 这方面,她对冬菊还是很信任的。 “好了,叫外面的奴才进来,你们也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估摸着太医,和皇后等人也快到了。” “是。”二人齐声应道, 服侍着知愉去床榻上躺下,盖好被子, 又出去安排好了下面奴才, 便回来同知愉一起,等着乌拉那拉氏等人的到来。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李院判先到了, 诊脉后发现并无多大事,只是受了些惊, 略嘱咐一番,便跟着金盏下去开方子熬药了。 紧跟着,乌拉那拉氏等人也到了, 不止是一众后妃,最前方还有胤禛, 知愉在众多“参见皇上”的声音中,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 正好,人都到齐了, 也省得一会她再派人去叫了。 “和嫔如何了?” 第121章 现在查还有什么用? “左右、左右,自怀了这孩子之后,便三番五次的出事,” 知愉看向胤禛的眼中逐渐盈满泪水,颇有些歇斯底里的哭诉着, “没了这次,还会有下一次,今日不成,保不齐下一回,就叫暗地里人做成了,” “凭借臣妾微薄之力,应当也保不住他,不如臣妾和他一起,就这般去了,” “也免得臣妾日日心惊胆战,夜夜不得安眠!” 这话说的就十分严重了, 众嫔妃听完顿时暗叫不好, 果然, 见知愉说完,便转头躺下,头歪到床里侧,看也不看众人, 一副哀莫大于心死,万事随便了的模样, 胤禛立即软了态度, 上前一步,坐到床头,伸手拉住知愉的手,安抚道: “别听旁人胡沁,不过胡乱揣测而已,你何必大动肝火,” “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也要顾及些腹中的皇儿。” 见此,乌拉那拉氏立即扭头给了顺答应一个眼神, 顺答应会意,上前一步,福身行礼道: “和嫔娘娘莫生气,都是嫔妾胡乱揣测的,做不得数的,” “您可千万别因为嫔妾胡言乱语,便伤了身子。” 知愉侧着头,也没抽出自己的手,只轻啜泣了两声,低声道: “臣妾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既然顺答应这样猜测,想必这样想的人,也不在少数,” “臣妾自请清查臣妾及延禧宫,也好还臣妾一个清白,望皇上应允。” 乌拉那拉氏等人见此,手中的帕子都要扯坏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 此番和嫔不仅为自己正了名, 还让皇上觉得,是她们这群人逼得她不得不以此自证清白, 皇上心中,此时定然已起怜惜之意。 “无需如此,朕信你!”胤禛锐利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 迫使众后妃都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知愉也转回了头,眼角缀着泪珠,“可这……” “朕说不必便不必。”胤禛语气强硬, 知愉带上几分感动道:“臣妾听皇上的。” 胤禛面色略和缓,一只手拉着知愉, 另一只手接过金盏递上的帕子,亲自帮她擦了擦眼泪, 知愉表现的十分顺从依恋, 二人目光相接,气氛是一片温情脉脉, “那皇上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乌拉那拉氏适时开口,问出了关键, 是啊,皇上既然说相信和嫔,那就是默认了苏常在对和嫔下手,又自己不小心摔倒, 可如今苏常在差点小产,至今还在启祥宫昏迷着, 这事该如何做结?难不成皇上还要罚苏常在不成? 众嫔妃目光也纷纷投向胤禛, 胤禛沉吟片刻,看了眼知愉, 知愉只当没看见,垂着头默不作声, 心中冷笑一声, 呵, 他总不会想着,还要她主动开口说,看在苏常在摔倒见红的份上,就不追究苏常在了吧? 苏常在摔倒又不是她下的手, 难道就因为苏常在肚子里有个种,做出这等谋害皇嗣之事, 就能轻易饶过去? 做梦, 她可不是什么贤惠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知愉摆明要追究到底的态度,让胤禛一时也有些为难, 苏氏到底还怀着孩子,重罚也不好, “那就……” 胤禛刚开了口, 年氏同时出声道: “皇上明鉴,既然和嫔是踩到泼了油的石砖才跌倒,那苏常在会不会也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众人转头看向年氏, “年贵妃娘娘此话何意,和嫔不刚澄清了!” 熹妃嘴角勾着讽刺的笑, 觉得年氏是昏了头, 皇上刚说了相信和嫔,年氏又提起此事,简直是在打皇上的脸。 年氏扬眉,不屑的看了眼熹妃, “本宫又没说同和嫔有什么干系?” 乌拉那拉氏:“那年贵妃你是何意?” 胤禛也盯着年氏,似乎想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年氏微微一笑,“皇上,咱们都先入为主的认为苏常在是谋害和嫔不成,反而自食恶果,” “但如果是,有人背后事先知晓了苏常在的谋划,趁机浑水摸鱼,把相似的法子又用到了苏常在身上呢?” 话音刚落, 在胤禛背后的知愉,眼尖的发现熹妃身边的维叶,脸色扭曲了一瞬,转眼又恢复如常。 知愉眸光微动, 哼,果然是熹妃这个女人! “年贵妃说的不错,也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看向胤禛, “为保险起见,臣妾提议,再仔细查一查苏常在滑倒的地方。” 瞧着乌拉那拉氏那端庄严肃的模样,众嫔妃心中暗道: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个时候再查,还有什么用, 那背后之人,恐怕不早就把那处收拾好了! 胤禛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不过既然皇后和年氏都提了,他也不会扫二人的面子, “既如此,那便再仔细查一查吧,苏培盛!” “奴才在!” 胤禛冷声吩咐道: “你亲自带几个人去,把启祥宫后殿都搜上一遍,再严刑拷问一番启祥宫的所有宫人。” “嗻!” 苏培盛领命而去, 角落里,同居启祥宫的武氏,与身后豆蔻对视一眼,不敢作声。 此时,冬菊带着几个小宫女,前来为众人上茶, 知愉看了过去, 见冬菊暗中对她点头示意, 便放了下心! 众妃嫔几乎皆是笃定苏培盛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便都坐在绣凳上闲闲的喝着茶,也没管其他, 暗地里,熹妃同维叶交换了个眼神, 在维叶点头示意下,也平静下来,松开方才紧掐维叶的手, 维叶紧咬的后槽牙,顿时一松, 垂头瞧了眼自己被掐得泛紫的手背,不动声色的揉了揉。 知愉自从维叶面色中证实了是熹妃做的手脚后,便没再多关注二人,生怕打草惊蛇, 便一直默默半倚靠在床榻上,和胤禛低声聊着, “看皇上身上还是朝服,想必是才下朝便赶过来了,皇上可用过早膳了?” 看胤禛等人的态度,她就知晓苏常在那肚子肯定是保住了, 所以也没问别的,只装作一脸关心的模样,关怀胤禛身体。 胤禛目光微柔,“晨起已经在武常在那儿用过了,爱妃不必挂心。” 第122章 知愉:没想到吧? 知愉点头微笑,做安心状。 实则心中嗤笑, 她说呢,怪不得苏常在着急忙慌的出门, 原来是想着胤禛在东配殿呢, 是想来场偶遇吧! 可惜就是没想到,能把自己给摔了,哼,真是活该! 胤禛封建大男子主义思想,没压根没觉得有丝毫不对, 乌拉那拉氏却是一眼看出了知愉眼中的暗讽, 还当她是吃了武氏的醋,不由开口想再添添堵, “左右、左右,自怀了这孩子之后,便三番五次的出事,” 知愉看向胤禛的眼中逐渐盈满泪水,颇有些歇斯底里的哭诉着, “没了这次,还会有下一次,今日不成,保不齐下一回,就叫暗地里人做成了,” “凭借臣妾微薄之力,应当也保不住他,不如臣妾和他一起,就这般去了,” “也免得臣妾日日心惊胆战,夜夜不得安眠!” 这话说的就十分严重了, 众嫔妃听完顿时暗叫不好, 果然, 见知愉说完,便转头躺下,头歪到床里侧,看也不看众人, 一副哀莫大于心死,万事随便了的模样, 胤禛立即软了态度, 上前一步,坐到床头,伸手拉住知愉的手,安抚道: “别听旁人胡沁,不过胡乱揣测而已,你何必大动肝火,” “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也要顾及些腹中的皇儿。” 见此,乌拉那拉氏立即扭头给了顺答应一个眼神, 顺答应会意,上前一步,福身行礼道: “和嫔娘娘莫生气,都是嫔妾胡乱揣测的,做不得数的,” “您可千万别因为嫔妾胡言乱语,便伤了身子。” 知愉侧着头,也没抽出自己的手,只轻啜泣了两声,低声道: “臣妾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既然顺答应这样猜测,想必这样想的人,也不在少数,” “臣妾自请清查臣妾及延禧宫,也好还臣妾一个清白,望皇上应允。” 乌拉那拉氏等人见此,手中的帕子都要扯坏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 此番和嫔不仅为自己正了名, 还让皇上觉得,是她们这群人逼得她不得不以此自证清白, 皇上心中,此时定然已起怜惜之意。 “无需如此,朕信你!”胤禛锐利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 迫使众后妃都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知愉也转回了头,眼角缀着泪珠,“可这……” “朕说不必便不必。”胤禛语气强硬, 知愉带上几分感动道:“臣妾听皇上的。” 胤禛面色略和缓,一只手拉着知愉, 另一只手接过金盏递上的帕子,亲自帮她擦了擦眼泪, 知愉表现的十分顺从依恋, 二人目光相接,气氛是一片温情脉脉, “那皇上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乌拉那拉氏适时开口,问出了关键, 是啊,皇上既然说相信和嫔,那就是默认了苏常在对和嫔下手,又自己不小心摔倒, 可如今苏常在差点小产,至今还在启祥宫昏迷着, 这事该如何做结?难不成皇上还要罚苏常在不成? 众嫔妃目光也纷纷投向胤禛, 胤禛沉吟片刻,看了眼知愉, 知愉只当没看见,垂着头默不作声, 心中冷笑一声, 呵, 他总不会想着,还要她主动开口说,看在苏常在摔倒见红的份上,就不追究苏常在了吧? 苏常在摔倒又不是她下的手, 难道就因为苏常在肚子里有个种,做出这等谋害皇嗣之事, 就能轻易饶过去? 做梦, 她可不是什么贤惠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知愉摆明要追究到底的态度,让胤禛一时也有些为难, 苏氏到底还怀着孩子,重罚也不好, “那就……” 胤禛刚开了口, 年氏同时出声道: “皇上明鉴,既然和嫔是踩到泼了油的石砖才跌倒,那苏常在会不会也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众人转头看向年氏, “年贵妃娘娘此话何意,和嫔不刚澄清了!” 熹妃嘴角勾着讽刺的笑, 觉得年氏是昏了头, 皇上刚说了相信和嫔,年氏又提起此事,简直是在打皇上的脸。 年氏扬眉,不屑的看了眼熹妃, “本宫又没说同和嫔有什么干系?” 乌拉那拉氏:“那年贵妃你是何意?” 胤禛也盯着年氏,似乎想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年氏微微一笑,“皇上,咱们都先入为主的认为苏常在是谋害和嫔不成,反而自食恶果,” “但如果是,有人背后事先知晓了苏常在的谋划,趁机浑水摸鱼,把相似的法子又用到了苏常在身上呢?” 话音刚落, 在胤禛背后的知愉,眼尖的发现熹妃身边的维叶,脸色扭曲了一瞬,转眼又恢复如常。 知愉眸光微动, 哼,果然是熹妃这个女人! “年贵妃说的不错,也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看向胤禛, “为保险起见,臣妾提议,再仔细查一查苏常在滑倒的地方。” 瞧着乌拉那拉氏那端庄严肃的模样,众嫔妃心中暗道: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个时候再查,还有什么用, 那背后之人,恐怕不早就把那处收拾好了! 胤禛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不过既然皇后和年氏都提了,他也不会扫二人的面子, “既如此,那便再仔细查一查吧,苏培盛!” “奴才在!” 胤禛冷声吩咐道: “你亲自带几个人去,把启祥宫后殿都搜上一遍,再严刑拷问一番启祥宫的所有宫人。” “嗻!” 苏培盛领命而去, 角落里,同居启祥宫的武氏,与身后豆蔻对视一眼,不敢作声。 此时,冬菊带着几个小宫女,前来为众人上茶, 知愉看了过去, 见冬菊暗中对她点头示意, 便放了下心! 众妃嫔几乎皆是笃定苏培盛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便都坐在绣凳上闲闲的喝着茶,也没管其他, 暗地里,熹妃同维叶交换了个眼神, 在维叶点头示意下,也平静下来,松开方才紧掐维叶的手, 维叶紧咬的后槽牙,顿时一松, 垂头瞧了眼自己被掐得泛紫的手背,不动声色的揉了揉。 知愉自从维叶面色中证实了是熹妃做的手脚后,便没再多关注二人,生怕打草惊蛇, 便一直默默半倚靠在床榻上,和胤禛低声聊着, “看皇上身上还是朝服,想必是才下朝便赶过来了,皇上可用过早膳了?” 第123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嫔妾不过是觉得有些像,便直言说出,又没说一定是熹妃娘娘您做的,您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顺答应拧着帕子,说的十分委屈, 实则两句话,便把熹妃说成了嫌疑人, 熹妃回过神,发现殿内众人的视线,尽皆聚焦于她一人之身, 顿时醒过味儿来了,动了动唇,忍不住辩解道: “臣妾、臣妾只不过是不相信这鹅卵石是永寿宫的,便下意识多说了几句罢了,哪里就是咄咄逼人了呢!” 顺答应张了张嘴,想要乘胜追击, 结果乌拉那拉氏一个眼神过去,顿时收住了想脱口而出的话。 “熹妃不必多言,到底是否是永寿宫海棠树下的,一验不就明了了。” 乌拉那拉氏缓缓开口,直接堵住了熹妃想要继续辩解的话, “黄德祥!” “奴才在!” 乌拉那拉氏见胤禛没阻止,便直接吩咐道: “你去追上苏培盛,先去永寿宫比对比对。” “嗻!” 眼看黄德祥的身影逐渐走远, 熹妃心中如振擂鼓, 常在河边走,鞋终是湿了。 自从那鹅卵石拿出来的那一刻, 熹妃就知道,肯定是有人看出了她的谋划,背后又将计就计,让她自食恶果! 到底是谁? 熹妃视线不动声色的一一划过众嫔妃, 皇后?年氏?还是和嫔,亦或者是苏常在? 还是说她们每个人都插了一手? 熹妃扶额,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其身后的维叶亦是满手心的汗,担忧的看着熹妃, 她知道,主子这次恐怕是要栽了, 明明她已经很小心了,每一步都仔细扫了尾, 不曾想,还是被人发觉,并将计就计算计了她们。 知愉垂头盯着床榻边的花纹做研究状,对殿内暗流涌动的气氛,恍若未闻, 心中很是肯定冬菊的速度, 她原只是吩咐让随便挑点永寿宫的东西,这样不管是不是熹妃做的,都能推到她身上去, 没想到冬菊选的东西这么好,动作还这么快,一下就打了熹妃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 明里暗里,都谋害嫔妃、皇嗣好几次了, 想必这次就算有奴才出来顶嘴,恐怕胤禛也不会再容忍她了, 这下,她看熹妃如何能躲过去。 不过是比对个石头,还有准确的目标地点, 苏培盛动作快的很,转眼工夫就回来了, “皇上,经奴才仔细比对,这鹅卵石确实为永寿宫海棠树下的。” 完了! 熹妃闭了闭眼,心中默念一声, 而后猛的睁开,最后挣扎道: “皇上,定是有人偷了这石头,故意嫁祸于臣妾,臣妾并不知情啊……” “够了!”胤禛把手中的茶杯直接扔了下去, 茶水混着陶瓷碎渣溅了一地, “看来还是朕对你太过宽容了,戕害嫔妃,谋害皇嗣,简直毒妇一个,罪无可恕!” 胤禛也是气上了头,指着熹妃鼻子就骂, “以往看在四阿哥的份上,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你的所作所为多有纵容,不承想你不仅不心怀感念,还变本加厉,” “有尔等毒妇在,后宫又如何能安宁?” 第124章 皇上一直都是这么看臣妾的吗? “皇上息怒!”众嫔妃顿时跪了下去, 熹妃瞧着胤禛那凶狠冰冷的眼神,是真被吓到了,也不敢再辩解,只跪地仰头哭诉道: “皇上一直都是这么看臣妾的吗?” 知愉原本在一旁装死,听到这话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熹妃一眼, 啧,熹妃对自己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胤禛这话,说真的,都及不上她熹妃狠毒的三分之一。 熹妃面上好做菩萨心肠的善良模样,实则满宫上下谁不知道她手段最狠, 三番五次谋害有孕的嫔妃就不提了,这毕竟是竞争关系, 但那些容貌好的宫女可没碍着她, 可偏偏熹妃因为自己貌若无盐,便对这些宫女心生嫉妒, 永寿宫但凡稍有姿色的宫女, 不是被打发去做些见不着主子的脏活累活,就是被寻了错处,赶了出去, 内务府都知道,给永寿宫送人只能挑丑的挑。 当初有个御花园的粗使不小心冲撞了熹妃,面上没事,私下里却被她命人活活生拔了指甲, 这些事数不胜数,只不过从未闹到明面上,便 知愉眼神一转,果然看到众后妃皆对熹妃装模作样的哭诉嗤之以鼻。 胤禛也冷哼一声,“朕怕是对你看的还不够清!” “皇上!”熹妃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眸,“多年相伴,臣妾纵使有百般不对,亦是心念皇上……” 熹妃还未说完,外面小太监来报,“皇上,四阿哥求见。” 熹妃神色顿时和缓不少, 谁承想,胤禛直接一脚踢翻了小太监,“不见,滚!” 随即直接下了对熹妃的处罚, “熹妃,戕害嫔妃,谋害皇嗣,罪无可恕,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位为嫔,” “苏常在,包藏祸心,谋害皇嗣,但念及同被害,险些失了皇嗣,便禁足三月,以做惩戒。” “皇上英明!”众后妃齐声高呼, 熹妃原本以为让人叫来四阿哥,能为自己求求情, 起码念在四阿哥份上,也不会有太大的重罚,没想到皇上直接做了定断, 顿时焦急道:“皇上,臣妾从未让人把那鹅卵石放于启祥宫啊皇上,皇上明鉴,皇上!” “聒噪。” 胤禛嫌弃的看了眼顾不上仪态的熹妃,苏培盛立时贴心的命人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殿内恢复安静, 胤禛转头看向知愉, “委屈你了,你且好生修养,朕前朝还有事,稍晚些再来看你。” 知愉温顺点头,“臣妾等着皇上。” 胤禛点了点头,又跟一旁金盏嘱咐句“照顾好你家主子”, 随后便转身迈步离开。 后妃众:“恭送皇上!” 胤禛一离开,众人起身,饶有趣味的看了眼地上的钮祜禄氏, “没想到啊,熹妃,哦不对,是钮祜禄嫔往日那般菩萨心肠的人,还能做出这等事来!” 年氏嘴角上扬,讽刺的瞧着钮祜禄氏, “年贵妃说的是,可见啊,这知人知面不知心。” 往日的旧敌李氏难得没装背景板,嘴角带笑,幸灾乐祸道。 就是可惜,皇上罚的,还是轻了些! 要她说,合该就应赐死才是,免得留她日后再爬上去。 第125章 有四阿哥在,钮祜禄氏倒不了 乌拉那拉氏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钮祜禄氏, “虽然皇上已经罚过了,但希望钮祜禄氏你能谨言慎行,日后莫要再做出这等谋害皇嗣的事来,免得再自食恶果。” 钮祜禄氏原本一脸灰败的瘫在地上,听到众人的话,回过神来, 视线一一扫过说话之人,似在思考到底是谁在背后害她,也似乎是想记住这几个人, 最后正了正身子,俯首一拜,“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知愉捏着帕子,漫不经心的瞧着她的动作, 如果说钮祜禄氏有什么值得她欣赏的话,无异于这份心态和脸皮。 众人见钮祜禄氏平静接受了这个处罚,也没了继续嘲笑她的兴趣, 在乌拉那拉氏发话后,便一一散去, 钮祜禄氏保持的伏跪的姿势留到了最后,一向同她亲近的裕嫔也没等她, 众人都走后, 知愉看了眼地上的钮祜禄氏,没作声, 周围冬菊、金盏等人见此,也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静站着, “娘娘!”维叶凑近钮祜禄氏,小声提醒着。 钮祜禄氏这才反应过来,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看了眼床榻上的知愉,微扬了扬下巴道:“回宫!” 知愉挑眉,嗤笑一声, 往日倒是没见钮祜禄氏有傲气这种东西,如今降为了位,倒是使她身上了。 “呸,什么东西,害了娘娘,还一副清高模样,这都被褫夺封号,降为嫔了,还当自己是以前的钮祜禄氏娘娘呢?” 金盏看着钮祜禄氏的背影,忍不住就骂了出来, 冬菊也跟着唾弃道: “就是,借刀杀人不成,还想推到娘娘身上,如今居然还对娘娘摆架子,哪里来的脸。” 知愉看着钮祜禄氏的背影明显一顿,随后又挺直腰背,迈步出了延禧宫, 回头对二人露出个欣慰的笑, “好了,人走了,扶本宫起来吧,动也不动的躺这一大会子,感觉骨头都散了。” 冬菊、金盏二人闻言,连忙小心扶知愉下床, “娘娘,此次没能彻底打倒钮祜禄嫔,日后难保不会再惹事端,可要奴婢暗里去……?” 冬菊试探问道。 知愉眉梢微动,扭头看向冬菊, 她倒是没想到,冬菊如今已经成长到这般杀伐果断了, 难不成是她吩咐让去乾清宫、养心殿安插人,使冬菊看出了她的心思? “娘娘?”冬菊见她走神,不由提醒一声, 知愉回过神,摇了摇头, “不必,有四阿哥在,钮祜禄氏暂时还倒不了,” “能一击必中,自然是好的,但若不能,不仅和钮祜禄氏与四阿哥间成了死仇,” “也会破坏本宫在皇上心目中苦苦营造的形象,便得不偿失了。” 其实知愉也是担心,日后万一没能改变下任皇帝的人选, 乾隆依旧登基了,那这杀母之仇,可不是说解就解的, 届时她活在弘历眼皮子底下,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所以给自己留个后手, 在没有百分百把握前,知愉是不会亲自动手的, 不过“借刀杀人”,倒是可以用一用…… 第126章 咱们不动手,总要有动手的才好 知愉眼波流转,对冬菊招手示意, 冬菊立即会意,附耳过去, 金盏则挥退殿内众人,去门口望风, “你去,让长春宫的人动一动,刺激一下李氏,咱们不动手,总要有个动手的!” 冬菊对上知愉含笑的眼,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奴婢明白。” 知愉行至窗前,瞧了眼外面的天,嘱咐道:“不必着急,稳妥些才好。” 冬菊点头,“是,定不会让人联想到咱们延禧宫身上来。” 知愉勾了勾唇角, 景仁宫内, 乌拉那拉氏一回来,便解了披风,凝眉笑道: “真是好一出大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借刀杀人不成,反倒持刀者,成了板上肉,这后宫,果然愈发热闹了!” “娘娘的意思是?”芙蓉从小宫女的手中接过茶盏奉上, 乌拉那拉氏接过抿了一口, “你还真当钮祜禄氏对苏氏下手后,不会扫尾?” 芙蓉一时没能饶过来弯,疑惑道:“可不是搜出了那鹅卵石?” 乌拉那拉氏放下茶杯,接过茱萸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唇角,没理会芙蓉, 芙蓉深思片刻,想到她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猛地恍然大悟, “娘娘是说,有人提前知晓了熹、钮祜禄嫔的谋划,那鹅卵石是在钮祜禄嫔扫尾后,另放过去的?” 乌拉那拉氏依旧没回她, 但芙蓉已经看出了她默认的意思,不由惊讶道: “是何人隐藏的这般深,竟然连各宫主子,甚至皇上都瞒了过去?” 乌拉那拉氏嗤笑一声, “还能有谁,左不过就那几个人,年氏、裕嫔、和嫔……” “和嫔?” 其余几人,芙蓉倒是有些心理准备, 但和嫔一向表现的没什么城府,直言快语, 虽得宠,但看起来就一副恃宠而骄的浅显模样, 况且出身不算好,纵使其父最近升了从二品大员,但到底没什么根基, 怎么可能能有这般手段? 看出芙蓉以及茱萸的惊讶,乌拉那拉氏忍不住白了二人一眼, “别把和嫔看的那般简单,她若是没城府,又岂能在众嫔妃诸般谋害下,腹中的龙胎至今还护的好好的。” 况且,在明知道皇上把她当做是旁人的影子, 却还能保住腹中孩子,当没事人一样,继续得宠, 可见她郭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娘娘,咱们如今就眼睁睁看着和嫔平安保住龙胎?” “不然还能如何?”乌拉那拉氏平静道, “难不成再继续下手,被皇上知晓后,也废了本宫的后位?” 殿内奴才闻言,顿时跪了下去, 芙蓉亦是吓了一跳,低呼道:“娘娘怎会这般想,您是皇后娘娘,大清国母,岂会同钮祜禄氏那般,皇上说降位便降位的?” 乌拉那拉氏摆摆手,不以为意道:“起来吧,本宫不过随口一说。” 她自然知晓钮祜禄氏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 不过是感慨和嫔这手眼通天的,有孕以来,多少阴谋算计,皆没能得逞, 反倒这些下手的嫔妃们,禁足的禁足,降位的降位。 苏氏也是,太没用了些, 都枉费她费心思激苏氏,结果最后还是想出个这样的蠢办法来。 第127章 今日她赠我,我也该回礼才是 芙蓉等人战战兢兢的起身,不敢再多嘴,生怕乌拉那拉氏再难过, “不过……就算此时不动手,和嫔也不一定能平安生产,” 乌拉那拉氏按了按额头,目光悠远的瞧着远处的天, “毕竟女人生孩子,可是一道鬼门关啊!和嫔难产、血崩死在这上面也未可知。” 最后这一句声音极轻,只有离得最近的芙蓉和茱萸听到了,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明白了乌拉那拉氏的意思。 不止这些后妃回去后议论,刚才发生的事,以及钮祜禄氏降位,也大大威慑了几个新人, 武氏一路心有戚戚的回了启祥宫东配殿, 从前未入宫时,听母亲多番教导,心中不以为然, 如今直观感受了后宫争斗的残酷,她心中自然为自己未来的日子焦虑, 面上也不由自主带了些许担忧出来, 豆蔻几个奴才见此不由宽慰一番,说着说着就说回了武氏身上, “只可怜主子,昨日刚侍寝,今儿便发生这样的事。” 话中之意,不过是担忧皇上因此心情不佳,原本可能还会传武氏的心,估计也没了。 武氏不轻不重的呵斥一声, “好了,此事没能牵扯上本小主,便是万事大吉了,何况其余三位新人还未侍寝,你这话若传出去,不知会引来多少非议。” 白芍亦是点头道:“小主说的是,这日子还长着呢,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豆蔻利落的认错,“是奴婢眼皮子浅想左了,还请主子恕罪。” 武氏摆摆手,轻巧的揭过了此事,“你且记着日后还需谨言慎行。” “奴婢谨记主子教诲,定跟着姐姐好好学。” “嗯。”武氏点点头,便没了下文, 殿内奴才,甚至是白芍都纷纷隐晦饱含艳羡的看了眼豆蔻—— 到底是主子陪嫁啊!情分不同寻常, 这些小错处,主子连句重话都不曾说, 哪里像她们,时时需要谨言慎行,小心再小心。 武氏不知众人心思,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不由扬眉问道: “后殿那位可是醒了?” “回主子,是,苏常在醒后得知皇上下的令,如今正在后殿闹呢!”守门的小宫女解释答道。 武氏眼眸斜了斜,十分不屑, 本就是苏氏主动挑事,被皇上罚了居然还敢闹,真是…… “真是好生不要脸!” 延禧宫, 金盏听到刘玉来禀报启祥宫那边的动静,不由骂了一句, “前些日子,处处同娘娘比,如今害人不成,反被罚,居然还敢闹,真是……” “好了!” 眼看金盏话越说越重,知愉看了眼殿内奴才,出声打断了金盏, “让她闹,这满宫上下可都看着呢,闹有什么本事,把孩子平安生出来才是本事!” 金盏、刘玉来等人顿时眼皮一抖,互相对视一眼, “娘娘您是想……?”金盏看向知愉,小心试探问道。 知愉挑唇一笑,“今日她赠本宫,本宫自然也要回礼才是!” 金盏等人看着知愉的神色,面色不由一凛,“娘娘说的是。” 这时,冬菊急步进入殿内,对知愉一福身,“娘娘……” 第128章 李氏火烧永寿宫 “娘娘,长春宫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嗯!”知愉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那咱们,就等着瞧李答应的手段吧。” 有了钮祜禄氏降位,以及有孕的苏常在禁足警示,接下来的后宫平静了不少, 起码延禧宫小厨房没再搜出什么不对劲的食材, 知愉也就没再多理会旁的,只趁机专心养胎。 不过三五日的工夫,胤禛又恢复了日常翻牌子的举动, 武氏,安氏,那拉氏,他他拉氏,按照此顺序,逛了一圈, 四位新人算是彻底融入了后宫,开始了互相争宠, 众人渐渐忘却了此事后, 一个寻常的午夜,各宫都下了钥,整个紫禁城都静悄悄的, “走水了!” 一声惊呼响彻天际, 紧跟着就是宫人奔走的嘈杂声, “不好了,走水了,永寿宫走水了!” “快,快抬水来!” 永寿宫附近闹做一团, 连延禧宫都听到了动静, 知愉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问冬菊,“发生了何事?” “娘娘,永寿宫走水了。” 闻言,知愉睡意顿消, 抬眸看了冬菊一眼,在看到她微微点头后,不由按了按眉心, 李氏怎得就想出个这样的蠢法子来? 别说会不会被发现了, 就是这人多眼杂的, 有那么些奴才盯着,还真能烧死钮祜禄氏不成? “怎得也不让人提个旁的法子?” “咱们的钉子只是引导激起了李答应往日对钮祜禄嫔的恨意, “到底还不是很得李答应看重,就只略提了提,” “为避免被看出什么端倪,旁的一概没插嘴,奴婢也是没想到……” 冬菊显然也是没想到李氏会用这个法子,声调越来越低,似乎在自责, 知愉摆摆手, “罢了,事已至此,咱们只等结果便是,左右与延禧宫无关。” “是,”冬菊垂首应道,“娘娘可要去永寿宫看看?” “皇上和皇后去了吗?”知愉思量片刻,先是问道。 “回娘娘,到底是宫殿走水,皇后娘娘过去主持大局了,皇上并未去,” “各宫主子也就裕嫔娘娘,懋嫔娘娘,以及下面那些小主们过去了。” “那本宫也不去了,有人问起,便说本宫近些日子月份大了,夜间睡的沉。” 冬菊:“娘娘思虑周全。” 知愉翻了个身,又躺回床榻, “你且盯好永寿宫,若发现有什么不对,及时来禀报。” “是。” 吩咐完,知愉便又睡下, 冬菊见此,便熄了烛火,悄声退了下去。 知愉也没说谎,这随着怀孕的月份大了,总感觉睡不够, 午后睡了,晚上照样睡得香, 所以纵使外面嘈杂的很,也依旧没阻止她做个好梦, 隔日, 知愉一觉醒来, 便得了钮祜禄氏烧伤,那拉常在被浓烟熏得哮喘犯了的消息, “那拉常在还有哮喘?” 知愉对镜比着耳坠,疑惑问道。 那拉氏有疾,居然还能进宫? 内务府竟然没查出来? “回娘娘,那拉常在陪嫁宫女说,说……哦对,那拉常在从前从未犯过,” 刘玉来躬身,回想着打听来的消息,禀报道: “故而也不知那拉常在有哮喘的事,也是昨夜突然走水,那拉常在往永寿宫外跑时,突感呼吸不畅,才发现不对来的。” 第129章 昨夜倒没见到妹妹呢 知愉忍不住泄出一丝讽笑, 这是哄傻子呢?真有疾,又怎会到现在才查出来?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侮辱旁人的智商。 殿中几个奴才,也忍不住心中吐槽了句: 这那拉常在也忒敷衍了些,借口都不选个好点的。 知愉视线一扫,便知晓众人心中在想什么, 嘴角抿着笑,也未多说什么, 只继续看着首饰匣子里的耳坠子, 冬菊见此,摆手让那报信的小太监退下, 小太监微微仰头,看了知愉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见她与两位大宫女的反应, 便压下了想说的话,又打了个千,缓步退了出去。 “就这对吧。”知愉也没理会,指着手边的一对珍珠耳饰,吩咐道。 后面梳头的宫女,立即轻拿起,帮知愉戴上。 整理好一切,知愉起身,把手递给身侧的金盏, “走吧,想必景仁宫今儿会格外的热闹,咱们也早点过去吧!” “娘娘小心脚下。”金盏上前扶住知愉的手臂,出了延禧宫。 知愉到景仁宫时,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个个眼中都带着瞧好戏的闪光,连知愉这个孕妇的到来,都没怎么“关心”, 只等着乌拉那拉氏出来,询问永寿宫失火,钮祜禄氏的伤势,以及如何处理那拉常在的事, “……你说这好好的,如何会失了火。” “是啊,而且还偏偏那么巧,钮祜禄嫔与那拉常在都出了事,幸亏没出太大的事儿。”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懋嫔娘娘您念这也没太大用处吧,现如今还不知此事到底是人为,还是无意……” 知愉默不作声,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 视线不经意的一转,就落到了后方李氏那略有些亢奋的眼眸上, 不由暗中摇摇头, 李氏这一看就藏不住事儿, 钮祜禄氏仅仅是烧伤而已,都不算得手,居然还般激动, 真是白长一副好容貌,脑子却跟不上,难怪她越来越不得胤禛的心。 看了片刻,趁着李氏还没发觉,知愉就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结果却不妨撞上了裕嫔看过来的目光, 知愉面色微顿,迅速勾起一抹微笑,“裕嫔姐姐?” 裕嫔也面露微笑,摇头解释: “无事,只是昨夜永寿宫走水,未见妹妹过去,担忧和嫔妹妹,便瞧瞧。” 知愉手抚摸着小腹,似无奈一笑, “臣妾这月份大了后,睡得也愈发沉了,” “身边几个奴才想着皇上的嘱咐,也没敢吵醒臣妾,昨夜便没能过去,” “今儿晨起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吓了一跳,便连忙来了景仁宫,想看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钮祜禄姐姐同那拉妹妹,可还好?” 知愉滴水不漏,把昨夜没出现之事解释一番,又抬了胤禛出来, 让裕嫔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本宫也还不清楚钮祜禄姐姐,与那拉常在如今的情况,只等着皇后娘娘来,才能清楚了。” 正说着,乌拉那拉氏到了, “清楚什么?” 第130章 只是意外, 乌拉那拉氏一身杏黄色旗袍,端庄行至上首凤座处坐下, 看着知愉和裕嫔询问道。 一番见礼后,众人重新落座, 知愉方开口解释,“方才众姐妹在聊永寿宫起火一事,臣妾担忧钮祜禄嫔与那拉常在的情况,便多问了裕嫔姐姐一句,” “可裕嫔姐姐说她也不清楚,便说待您来了,问问您呢!” “原是此事,”乌拉那拉氏点点头,看了众人一眼, “你们不必担忧,钮祜禄嫔仅仅腿部有些烧伤,修养一番便好,没什么大碍,倒是那拉常在有些严重,需要修养一番。” 众人不由互相对视一眼, 合着那拉常在这瞒报隐疾的事儿,就不追究了? 乌拉那拉氏看众人的脸色,就知道她们心中在想什么, 但她表示这事儿没法追究, 提议举办如此选秀的人可是她,若真严查下去,岂不是要算到她头上了? 所以面对那拉家与那拉常在对此瞒报的行为,乌拉那拉氏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何况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要确保那拉氏日后不生出孩子来就行, 反正皇家要求妃嫔身子无疾的主要原因,还是以防生出什么有疾的皇子公主, 只要这哮喘传不到皇嗣身上, 她那拉氏不过一介嫔妃,谁又在意。 于是,乌拉那拉氏便简单回禀了胤禛一番, 劝说了两句,“事已至此,总不能再去治那拉家以及那拉常在的罪”、“传出去,岂不像是皇家不能容人,失了皇家脸面” 胤禛也本着“事已至此”的原则,轻巧揭过了此事, 只心中同乌拉那拉氏想到了一块去——不能让那拉氏生孩子。 众人见那拉常在一事,已经盖棺而论, 无论心中作何感想,便也只能尽数压下,不敢再提, “皇后娘娘,这永寿宫好端端的,怎得突然就起了火?” 裕嫔一句话,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不由纷纷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看着众嫔妃好奇的目光,不慌不忙的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一口,而后才悠悠道: “不过是底下奴才偷懒,夜间未能看好烛火,才不小心燃了帐子,引出这事端,” “本宫已经命人仗杀了永寿宫守夜的几个奴才,天干物燥,你们也要引以为戒,莫要再发生此等祸事。” 说着, 乌拉那拉氏瞧着后方角落里,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李氏,心中不屑的暗笑两声, 收回目光,见众嫔妃将信将疑,似乎还有话说的模样, 直接开口打发了她们, “好了,此事不用你们操心,永寿宫会尽快修缮好的,时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说完,乌拉那拉氏把茶杯往桌上一搁,直接起身回了后面, 众嫔妃见此还能说什么,只能温顺的起身,“臣妾\/嫔妾等恭送皇后娘娘!” 而后便一一按序,出了景仁宫, 知愉被金盏小心扶着,转身欲走,却不妨被裕嫔叫住, “和嫔妹妹对永寿宫起火一事如何看?” 知愉转回头,面对裕嫔的试探,扯了扯嘴角, “皇后娘娘说是下面奴才不尽心,才引起的祸事,裕嫔姐姐可是有不同的见解?” 第131章 盘串儿 裕嫔露出一个笑,“只是觉得有些蹊跷罢了!” “姐姐若觉得有何不对,不如去回禀了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再仔细查探一番?” 知愉面色自然,嘴上却丝毫不客气的回道。 裕嫔似模似样的点点头,“和妹妹说的是,也或许是姐姐多虑了。” “妹妹还要回宫喝安胎药,不能陪裕嫔姐姐消遣了,妹妹先行一步。” 说完知愉便转身先行离开, 留下裕嫔盯着她的背影,露出深思, 半响后才在贴身宫女的提醒下,转道回了自己宫, 旁边围观了一切李氏,心头不由染上两分沾沾自喜, 看来是没人怀疑到她身上, 就是可惜,没能烧死钮祜禄氏那个贱人, 不行,回去得再想个法子,只有绝了后患,她才甘心! 最好能把四阿哥一道整治了,也给她的弘时清扫条道路出来! 打定主意的李氏,又燃起了斗志,强忍着面上表情,马不停蹄的回了宫。 知愉不知李氏打算, 左右钮祜禄氏是跑不了的,她也不急于一时, 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腹中的孩子,便把此事抛之脑后,一心养胎, 她近日莫名喜爱上了盘串儿, 起因是看到乌拉那拉氏手中那常年不离手的佛珠,想到前世看过各种盘串的模样, 闲的一时兴起, 也学着乌拉那拉氏的作态,叫冬菊拿了串珠串试了试手感, 结果在手里不论拨着数,还是甩、捏,感觉都甚妙, 于是特地开了库房,拣了个串法华寺进上来,开了光的碧玉佛珠把玩, 玉的手感温凉,在这一日日热起来的天儿下,拿着还挺舒服, 便一发不可收拾,闲了手里就捏着玩儿, 旁人不知情,满宫上下竟传出了两条流言, 一则是“和嫔被人谋害怕了,日日吃斋念佛,祈求肚子里的龙种平安呢!” 另一则却是“和嫔见新人得宠,担忧自己失了圣心,投其所好故意讨好皇上呢!” 毕竟皇上是众所周知的喜佛,手中也时常拿着佛珠, 皇后更不必提了,手中的佛珠都不曾离手过, 是以这第二则流言,信的人还挺多,传来传去,都传到了胤禛耳中, 见和嫔这般在意自己,胤禛是龙颜大悦, 但又担忧她孕中多思,影响腹中皇嗣健康, 便特地跑了延禧宫一趟,对着知愉说了一大通, “这么长时间的情分,爱妃你自然不同别个”、“莫要多思,只平平安安诞下皇儿,朕便晋你为妃”云云, 知愉不明所以, 看着胤禛那张自以为是的脸,恨不得把手中的佛珠塞他嘴里,噎死他, 但想到如今自身情况,还是维持着一副“皇上说的是”、“臣妾都听皇上的”乖巧模样, 胤禛看了心中更是受用, 不仅陪她用了晚膳, 临走前,还把腕间带了多年的佛珠,赐给了她。 待胤禛走后,知愉这才拧着眉头,询问冬菊等人发生了何事, 冬菊把刚打听来的消息一说,知愉这才明白过来, 盯着手中胤禛盘的珠圆玉润的金丝菩提佛珠,恨不得一甩手扔出去, 想了又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在众目睽睽下忍住了, 第132章 弘时被过继,削总籍 不过隔日, 胤禛赐下带了多年佛珠给她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见知愉圣宠依旧,满宫嫔妃自然不敢再多提其他, 连四位新人都低调了不少。 “哼,就她和嫔整日闹出来这许多事儿,” 顺答应遥遥望着窗外延禧宫的方向,恨恨道: “待来日,生出个小公主来,看她如何哼!” “小主……”旁边宫女春儿闻言,不由欲言又止,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顺答应见此,连忙收敛了嫉妒的神情,甩了甩帕子,掩饰自己的心虚, 回头到桌边继续绣着未做完的荷包,绣了两针又抬起头来, “春儿你去取卷《金刚经》来,本小主要抄经。” 顺便向佛祖求一求,让和嫔生出个公主。 顺答应暗戳戳的想着。 春儿不懂为何提到抄经,自家小主会这么兴奋, 但主子有吩咐,她自然不能懈怠,只应了一声“是”,便快速转身去准备。 知愉自从收了胤禛那串佛珠,便不怎么把玩珠串了, 只命金盈收好放进库房, 对外宣称皇上所赐,不敢有岂敢怠慢,仔细放好以作珍视。 午后,知愉瞧着今儿天好,便命人往院子里搬了张贵妃榻, 现下正在躺在榻上,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旁边宫女念话本子, 她如今已经有孕将近六个月了,腹部的弧度已经很明显, 躺在榻上肚子都微微耸起, 以往常半倚半靠的姿势略微有些压肚子,便只能斜躺着, 一旁冬菊、金盏等人笑吟吟地瞧着她眯着眼安详惬意的模样,只恨不得主子能日日这般舒心, 没承想, 下一瞬,刘玉来慌里慌张的小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到知愉跟前儿, “娘娘,前边传来消息,三阿哥惹怒皇上,被过继给了廉、宗室罪人胤禩。” 刘玉来垂头禀报着, 知愉微眯的眼眸顿时睁开, “怎么回事儿?” 刘玉来详细解释道:“皇上今日去上书房考校三位阿哥爷的功课,不曾想正好撞见五阿哥逃课,被张大人说教,” “皇上大怒,责骂五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劝了几句,五阿哥也利落认了错,” “皇上怒气稍退,夸赞几位阿哥兄友弟恭,话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居然说到了昔日八王身上, “其余阿哥纷纷闭口不言,唯独三阿哥一人,不知避讳,言语冲撞惹怒了皇上,皇上一怒之下,便,便……” 原来是渣渣龙在, 怪不得老八早早都被幽禁了,弘时还能被过继, 看来就是弘历暗中挑唆的, 不过,弘历与钮祜禄氏母子二人,应当是已经知晓永寿宫起火是李氏下的手, 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报复到弘时身上。 知愉点点头,又问道: “张大人和四阿哥五阿哥,没劝皇上吗?” 就算暗地里争斗,但面上的样子也总要做一做吧? “张大人与四阿哥劝了几句,但许是皇上正在气头上,直接下了旨,让苏公公晓谕前朝和六宫。” 知愉了解清楚,还未开口说什么, 又一小太监从宫外进来,跪到知愉跟前儿,禀报道: “娘娘,前边刚又传来消息,三阿哥弘时被正式革去黄带子,削了宗籍……” 第133章 李氏下线 “长春宫李答应听了后,顿时晕厥过去,至今未醒。” 小太监垂头禀报着, 知愉扭了下手上的护甲,“本宫知晓了,你们退下吧。” “嗻!”刘玉来和小太监应声,缓步退下, 知愉沉思半响,蓦然起身, 金盏连忙上前搀扶,“娘娘?” “此事不必再继续打听了。” 知愉淡淡开口,说完便迈步回了内殿。 “娘娘,李答应醒来后,便不顾仪容,慌乱跑去养心殿求见皇上,可李答应把额头都磕破了,皇上也没见。” 暂住在储秀宫的钮祜禄氏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大笑两声, “哈哈哈好,李氏这个贱人也有今日!这就是她敢谋害本宫的下场哈哈嘶……” 结果不小心牵动到手臂上的伤口,不由痛呼一声, “娘娘!”维叶见状立即上前查看, 却被钮祜禄氏面无表情的拨开, “去安排好,三阿哥既然已经不中用了,作为额娘的李氏也应当羞愧之下以死谢罪才是。” “娘娘,”维叶小心看了眼钮祜禄氏,提醒道: “三阿哥如今已然没了威胁,李答应位分低又不得宠,又何必脏了您的手?” “况且如今这档口,若不小心被查到,岂不是会让皇上对您不喜?” “本宫让你去你就去,” 听到维叶的质疑,钮祜禄氏眼皮一掀,死死瞪着她, “怎么,如今本宫降了位,说的话也没用了?” 李氏胆敢谋害她,就应当能想到她若不死,就一定会要她李氏的命, 后宫争斗本就是生死之分,若心慈手软,她早就不知道死在何地了! “奴婢绝无此意,奴婢这便去。” 维叶被钮祜禄氏的眼神吓住,连忙应声出去安排。 钮祜禄氏双眸阴冷,盯着维叶远去的背影, 哼,忠心和脑子都不够的蠢货! 若是鹿竹还在,定然无需她再多费口舌,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禁足降位, 想到为自己顶罪而死的陪嫁, 钮祜禄氏不由闭了闭目,压下心头涌上的酸涩, “娘娘,四阿哥来了!”这时外头小宫女来报, 钮祜禄氏猛的睁开双眼,惊喜道:“快请阿哥进来。” …… 两日后, 丝毫不意外的得到李氏以死谢罪,三阿哥疯魔的消息, 知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冬菊见此,对那来禀报消息的小太监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自己亲手倒了杯牛乳,奉到知愉身前,“娘娘似乎有些伤怀?” “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知愉接过茶杯,苦笑一声, “本宫难免有些感慨,况且今日是李氏与三阿哥,来日,本宫一朝算错,她李氏母子的下场,未必就不是本宫同皇儿的下场。” “不会的娘娘,奴婢相信您,小主子也定然不会同三阿哥一般,那样轻巧的便被人算计。” 知愉回神,看了眼冬菊极为认真的神色,勾唇淡笑, “你说的是,是本宫多虑了,本宫不是李氏,本宫的皇儿也不如三阿哥一般,” “皇上对李氏也有追封?” “皇上念及李答应多年侍奉之情,命以妃位下葬,且复了‘齐’的封号。” 知愉点点头,“既如此,你且去帮本宫上柱香吧。” “是!” 第134章 生产 李氏的棺椁前脚刚进景陵,后脚年氏抱病闭门不出了。 知愉知道,年氏如今的身子大抵是撑不住了, 可一个月过去,也没传出什么年氏不行的消息, 倒是让她十分疑惑,不过也没叫冬菊去查, 毕竟在这档口,万一年氏仅剩一口气,冬菊再派人过去,若不小心走漏风声,还惹得一身骚, 遂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静静等着。 现在年氏病重、熹妃养伤、她养胎、高位妃嫔就剩不得宠的裕嫔和懋嫔, 剩下的也就那些低位妃嫔在争宠了, 不过底下的人争斗,倒还闹不到知愉面前, 胤禛也三天两头过来陪她用膳,底下奴才也没人敢怠慢。 知愉的养胎生活陷入了久违的祥和, 这一平静,就顺顺利利平静到了紫禁城的初雪, “今天的初雪倒是来的早了些。” 一觉醒来,知愉抱着汤婆子,立于窗边,瞧着院内小宫女、太监们扫雪。 冬菊上前帮她披上毛茸茸的斗篷, “是,今年也格外冷些,娘娘可要注意身子,莫要染了风寒才是。” 知愉微笑瞧着她帮自己系上斗篷的带子,“总归有你和金盏在,哪里又会冻着本宫。” 冬菊笑, 无论何人,在感觉到自己被需要时,都会发自内心的开心, 冬菊这样忠心的奴才,自然也不会例外, “娘娘就快要足月了,小主子没准就降生在这冬日,奴婢要去耳房再悄悄那些精奇嬷嬷们准备的东西。” 说完,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知愉瞧着她的背影远去,而后垂眸,抬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她手掌的温度,小弧度动了下, 知愉嘴角的弧度也不由跟着扬起,“你也等不及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肚子又动了一下, 知愉眸光愈发温柔, “额娘的小宝贝,额娘一定会给你天下最好的物什,你只需要平平安安来到这世上就好。” “皇上驾到!” 一声唱报声响起,紧跟着就是胤禛那清冷磁性的嗓音, “朕的皇儿今日可还乖巧?” “臣妾参见……” 知愉身子还未福下去,就被胤禛大迈步上前制止, “说了多少次了,你身子重,不必多礼了。” 知愉抬眸淡笑, “皇上体恤臣妾,臣妾也不好什么都不表示啊。” “好啊,合着就是装的,只等朕亲自来扶呢!” 胤禛点点她的头,佯装严肃道。 知愉略扬了扬下巴,“可不是,臣妾可不信您会舍得累着您的皇儿。” “皇儿的额娘,朕也不舍累着!” 胤禛摇头失笑,嘴上的情话说的愈发熟练,而后又正色问道: “朕问了李院判,你这马上就足月了,怎么还不见有什么动静?” “多养养不是更好?”知愉漫不经心道。 其实她也着急, 只不过也许是对胤禛有了防备之心,听到他这话,就觉得他是在试探怀疑自己, 所以面对胤禛这些提问,她从来不会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话音刚落,身下就忽感一股暖流不受控制的滑出, 紧跟着裙摆下方便出现湿意, 显然,知愉羊水破了。 知愉垂眸看了眼,而后偏头对胤禛道:“皇上这金口玉言,可真够准的。” 第135章 万事俱备,只等小崽子 胤禛原本还以为知愉说着说着走神了,直到看到她裙摆下不断涌出水迹, 又听她这样的说辞,这才反应过来, 一贯严肃的性子,让他忍不住不轻不重的呵斥一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跟朕开这种玩笑?” 说完见殿内奴才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转头一脚踹上苏培盛道: “你们都是死的?还不快传精奇嬷嬷和太医!” “嗻,嗻!” 苏培盛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出门,去传嬷嬷、太医们。 胤禛则一把横抱起知愉,把她抱去了预备好的产房, 随后便在知愉以及众多奴才的劝说下,出了产房等候。 早两个月前就来了延禧宫待命的精奇嬷嬷们,此时也纷纷疾步上前,查看知愉的情况, “娘娘莫担心,羊水才破,离生产还有一阵子工夫,可下床走走活动活动,待会儿有助于生产。” 一个老持的嬷嬷安抚着知愉的情绪,说完又对转头吩咐道: “金盏姑娘,劳烦去小厨房要碗好克化的吃食,喂娘娘吃下。” “冬菊姑娘,劳烦让人备好参片,以防万一。” “是!”金盏、冬菊二人应下,连忙去着人准备。 知愉听这些人讲解着待会要注意的事项,忍着宫缩四下走了走, 又吃了一碗面条,并一个奶饽饽,才大手一挥,躺回烧好的火炕上, 明明是天寒地冻的冬日里,她却丝毫没感觉到凉,连手中都是汗津津的, 躺在炕上时还痛中作乐的在想,若是万一没能扛过这遭,会不会就穿回了现世,做回那个苦逼呵呵的社畜, 正想着,一阵阵痛袭来,把她疼回了神, 瞧着周围众多面孔,咬牙吩咐道:“嬷嬷们不必有所顾忌,待会儿若本宫有何处做的不对,还请大声告诉本宫,本宫恕尔等无罪,” “待皇儿平安出生,本宫还有重赏。” 几位精奇嬷嬷闻言,不由互相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 给宫中妃嫔接生,其实她们最担心的,不是头次生产,经验不足, 而是这些妃嫔都是贵人主子, 她们做奴才自然要有所顾忌, 但生死攸关时刻,哪里又能顾上那许多, 如今和嫔既事先提了,她们自然能放心松开手脚。 “是,娘娘放心!” 听着几位嬷嬷连声应下, 知愉又转头看向金盏、冬菊二人,眼神示意她们盯好殿内众人 若有不老实,想暗中动手脚的,就立即绑了, 见二人都领会了她的意思,这才沉下心专神生产, 万事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个小崽子还不快赶紧出来! 后宫众妃嫔听闻知愉要生了的消息,尤其听到胤禛还在延禧宫,不约而同都赶了过来, “皇上,不知和嫔情况如何了?” 乌拉那拉氏一马当先,行礼后,便开口问道。 胤禛看了产房一眼,没有理会, 反倒是苏培盛在一旁解释, “回皇后娘娘的话,和主子刚进去没多久。” 乌拉那拉氏不甚在意的点点头,而后拢了拢衣袖,把怀里的汤婆子又抱紧了几分。 外面的雪又开始簌簌的下, 宫人们刚清扫好的道路,又被覆上一层银白, 第136章 都闭嘴 产房内嬷嬷们的叫嚷呼喊声不断传出, “产道开了!” “开了三指了,娘娘莫急,且先省些气力,待会产道全开再用力不迟。” “开了五指了!” …… “十指了,娘娘可以用力了!” 听着产房内的叫喊声,外面人都清楚是正式开始生了。 乌拉那拉氏盯着产房紧闭的房门,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雪越下越大, 但胤禛不发话,旁人也不敢说什么,只静静的站着, 几个高位和得宠的妃嫔都暗中庆幸自己出来时穿的足够多, 其余几个低位嫔妃就没那么好受了, 来的时候只想着胤禛也在,好不容易得见圣颜,自然顾着体态, 穿的都是薄些显身段的衣裳,好看是好看,但并不怎么保暖, 如今在这站了一会儿的工夫,冷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结果胤禛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们, 心中不断涌现无限懊悔,又担心失了面子,没好意思说出来,只自己默默忍受呢。 好在苏培盛极有眼力劲儿,命人抬了几尊火盆放于四周,众人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些。 “李院判来了。”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众人连忙侧身让出一条道路,李院判匆匆上前, “微臣参见……” 礼还未行完,就被胤禛出言制止,“得了,赶紧去瞧瞧和嫔的情况。” “是。”李院判得令,连忙进入产房, “吱呀”一声,产房的门又被重重关上,李院判再也没出来。 “怎得听不见和嫔的声音?可是有异?” 胤禛看着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心中顿觉烦闷,忍不住冷声问道。 “皇上莫要担忧,妇人生产,为避免大嚷大喊浪费不必要的体力,是会给产妇嘴中咬上东西的。” 乌拉那拉氏低声解释了一句, 话音刚落, 产房就传出精奇嬷嬷一高声呼喊, “娘娘您别泄了力气,快,冬菊姑娘,快把参片给娘娘含上。” 胤禛的面色不由一黑, 乌拉那拉氏又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开口劝道: “皇上,和嫔这儿恐怕还需要较长的工夫,天色已晚,不如您先回去歇着。” 胤禛言简意赅,“不必。” 乌拉那拉氏也没强求,只换了个建议, “臣妾瞧着这雪愈发大了,以保皇上龙体安康,不若去殿内等候?” 胤禛这次倒没拒绝,“也好!” 说完便率先一步迈出,去了正殿。 入了殿,纵使胤禛让撩开了门帘,依旧比在外面要暖和许多, 众妃嫔顿时感觉身上舒畅多了,这一暖和,话也就多了起来, “和嫔姐姐这胎瞧着像是阿哥呢!”顺答应嘴角抿着笑,扬声道。 钮祜禄氏一个眼神瞥过去, “顺答应什么时候,会看胎儿是男是女了?这话说的,比太医还确定,干脆让太医院的太医都回乡,顺答应接替这活计好了。” 顺答应丝毫不慌, “钮祜禄嫔娘娘言重了,嫔妾不过是猜测罢了,哪里能同太医院的太医相比。” 钮祜禄氏轻哼一声,想要讽刺她谄媚, “呵,顺答应也未免太……” “都闭嘴。” 第137章 生了,母子平安 钮祜禄氏刚开了个话头,就被胤禛冷声打断, 钮祜禄氏自然不敢再多嘴,只能恨恨瞪了顺答应一眼,随后继续垂眸抿茶。 产房内, 知愉已经快痛的没了意识,只模模糊糊跟着嬷嬷们的提醒用力, 冬菊和金盏在一旁,看着她这样,心里急得不行, 却也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 “娘娘您别睡啊!” “娘娘您再坚持坚持,已经看到阿哥的头了!” 听到这句,知愉又猛的睁开双眼,继续使力, 嬷嬷:“头出来了,快,娘娘您再用些力气!” 眼看知愉恢复精神,孩子的头也出来了,众人不由大喜, 连忙再次呼喊,给知愉打气, 众人的精神都集中在知愉身上,无人看到站知愉左侧的嬷嬷眸光闪了闪, 这个嬷嬷左右看了眼,见无人注意到她, 便抬起手,露出指甲里的药粉,作势往知愉脸上弹去, “你要做什么?” 一道高呵声响起,那嬷嬷刚抬起的手,便被冬菊大力攥住, 那嬷嬷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但转眼又恢复正常,辩解道: “没,奴婢没想做什么啊,只不过见和嫔娘娘有些发汗,便想帮忙擦擦汗罢了!” “擦汗?你是负责接生的嬷嬷,哪里用的着你来做这些活计?” 冬菊双眼死死盯着这个嬷嬷,抬手揪住她的手指,垂头一瞧, “那你说,你这指甲里的是何物?” “这、这……” 那嬷嬷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还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如今一看事发,惧怕之下顿时瘫软了身子, 冬菊也不跟她多说旁的, 直接就让周全喜把人绑了,带去皇上跟前。 知愉生产前就曾安排过,哪个人负责盯着哪一块儿都是有数的,对她们也放心, 如今对于这个嬷嬷,更是看也没看, 或者说她疼的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意识昏昏沉沉,整个人就好像要被撕裂一般, 纵使她死过两次,但仍不比如今这般痛不欲生, 任凭那群人在耳边呼喊,也渐渐的就没了力气,眼睛一睁一闭的,眼看就要昏去, “娘娘您别睡啊,小主子还等着您呢!” “娘娘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小主子就出来了。” “娘娘,皇上还在外头等着您呢!” 胤禛? 对,她的仇还没报呢! 她才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去了,让那个渣男逍遥当他的皇帝! 小兔崽子还不快给你额娘我出来! 知愉猛的一使力,只觉得把余生的力气都用尽了, 随后便感觉下身好像有什么脱离出来, 紧跟着就传来一声嘹亮的哭声, 这哭声可真响啊! 知愉想, 恐怕整个紫禁城都能听到, 随后便再也忍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正殿里, 胤禛原本正目光冰冷的瞧着被压过来的嬷嬷,听着乌拉那拉氏审问, 听到这声啼哭,也顾不上这些,连忙站起身, 前来报信的嬷嬷满脸喜色的跑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前,扬声道: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和嫔娘娘生了,生了个阿哥,母子平安!” 第138章 七阿哥弘昊,封妃 此时,经过整夜酝酿, 一缕晨光终于冲破层层幕色,照亮整个紫禁城, 胤禛爽朗的大笑声,从正殿传出, 高兴之余,胤禛再次询问那嬷嬷,“阿哥呢?” “回皇上,天色寒冷,奴婢等人担忧抱阿哥出来会受寒,便由冬菊姑娘先抱着去了产房的耳房。” “做的不错,朕去瞧瞧。” 说着,胤禛抬脚大步前往耳房, 乌拉那拉氏等人见此也连忙跟上。 “七阿哥生的还真像皇上,尤其是这眼睛,简直跟皇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 “皇后娘娘说的是,七阿哥是皇上亲子,自然有皇上英姿。” 年氏也不知她是从哪看出七阿哥紧闭的小眼睛像皇上, 但到底离得近些,皇后都夸了,她也不好意思不夸,就顺着她的话奉承了两句, 胤禛瞧着襁褓中的七阿哥,眉眼间的喜色止也止不住, 抬手轻抚了下小阿哥的额头,嘴上问着: “李院判怎么说?” 冬菊:“回皇上,李院判说娘娘生产时虽有些艰险,但孕中养的好,七阿哥身子康健。” “和嫔妹妹是个有福的,七阿哥身子康健,来日定能成为大清的巴图鲁。” 裕嫔脸上挂着笑,恭贺祝福道。 胤禛显然对这话极为满意,含笑望了她一眼, 裕嫔许久,不,或者说她从未被胤禛这样注视过, 对上他视线那一刻,人都愣了半响,脸上瞬间飞起了红晕。 胤禛却没多看,瞅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瞧着七阿哥,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欢喜, 皇后有句话说的不错,宫中许久未闻婴啼了, 别说是阿哥,就是个公主,他都高兴! “七阿哥生于初雪卯时,是为祥瑞之兆,特赐名昊,” “和嫔勤勉柔顺,淑德含章,孕育皇嗣有功,特晋为和妃,于七阿哥满月行册封礼。” 看胤禛连商量都未商量,随口便晋了郭氏的位分,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一僵,转瞬又恢复如常, “皇上英明,和妹妹自入宫起便恪守本分,又得皇上喜欢,” “臣妾也早就想要跟您建议提提她的位分,正是等着她平安生产后的好时机呢,没想到还是慢了皇上一步,” “如今诞下七阿哥,又晋了位分,简直双喜临门,想来和妹妹醒来亦是极为欢喜的。” 胤禛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 “朕与皇后为夫妻,自然心有灵犀。” 乌拉那拉氏对着胤禛展颜一笑,满满正宫嫡后贤德大度的做派。 其余嫔妃见此,也纷纷应声, 年氏:“真是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和妹妹了。” 其余妃位下嫔妃:“和妃娘娘福缘深厚……” 乌拉那拉氏掐算了下时辰,温声提议道: “皇上,如今也快到了早朝的时辰了,您等候了一夜,想来也乏了,不如先去梳洗一番,歇歇脚?” “也好,” 胤禛收回看七阿哥的目光,嘱咐道: “天气寒冷,仔细照看着七阿哥,若有任何纰漏,伺候的人皆罚。” 众奴才:“是,奴婢等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怠慢。” 见此,胤禛放下了心, 又对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便抬步离开了延禧宫。 第139章 别是抱错了吧 知愉再次醒来时,便觉得喉咙里针扎似的干涩, “冬、菊。” 冬菊正巧端着一盏燕窝进殿,听到呼喊,连忙放下盅碗,快步上前, “娘娘您醒了!可是渴了?” 听出知愉声音嘶哑,又转身倒了杯清水,用手背试了温度后,喂她喝下, 连喝了两杯水后,终于缓解了喉中的干涩, 知愉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倒了, “本宫睡了多久?孩儿呢?” 看了眼四周,知愉忍不住询问道。 生下孩子后,她就昏睡了过去,还不是自己生的是男是女。 “回娘娘,您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七阿哥被乳母抱下去喂奶了,哦对了,皇上还晋您喂和妃,说待咱们七阿哥满月日行册封礼呢!” 知愉点点头, 晋位在她意料之中,所以并不惊讶, 她如今只想看看自己千辛万苦的孩子。 正巧,这时乳母已经喂完了奶,抱着襁褓进来,看到知愉已经清醒,连忙福身行礼, “七阿哥给娘娘请安……” “抱阿哥过来给本宫瞧瞧。”乳母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知愉打断, 乳母得令,连忙上前,轻轻掀开襁褓, 本以为会看到玉雪可爱的儿子,没想到入目的却是红彤彤、皱巴巴猴子一般的婴儿模样。 …… 别是抱错了吧? “怎么这么丑,”像个红色小老头。 “娘娘慎言,阿哥爷这是还没长开呢,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这般的,养上几日便好了。” 知愉看了眼乳母,伸手接过儿子, 她当然知道这些常识,不过是感叹一句罢了,这奶嬷嬷倒是认真。 “你下去吧。” 那奶嬷嬷不懂自己是哪里惹主子不高兴,抬头瞧了眼正垂头看儿子的知愉,嘴唇微动,但到底不敢随意开口,只能福身退下。 这番做态自然被知愉看尽眼底,但却丝毫不以为意, 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儿子的小脸,没想到一下就把人给戳醒了, 倒也没哭,只眨着大眼睛滴溜溜的看她, 看的知愉一笑, “咱们阿哥爷真是乖巧,这般小,就知道体谅亲近娘娘,日后定是个孝顺的巴图鲁。” 冬菊在身边凑着趣, 知愉笑容又加深了几分,“是不是巴图鲁无所谓,本宫只求他能平安健康的长大便好。” “可取了名儿?”没取的话,她就先给取个乳名叫着, 冬菊自打了下嘴巴,“瞧奴婢,竟忘了禀报,” “七阿哥出生在卯时,皇上给阿哥爷赐名昊。” “弘昊?” 知愉挑眉, 这名字还不错,起码没在历史上雍正儿子名字中见过, 又从弘从日, “昊”字也是极好的意头, 旁的不提,胤禛在学识、起名上,确实还算过人。 婴儿精神都短,知愉主仆俩说话的工夫,弘昊便又睡了过去。 “娘娘,这是各宫送的礼品单子。” 金盏撩了帘子进来,把手中的礼册奉上, 知愉拿过来一瞧, 比妃位和生阿哥的礼,都重了几分, 可见,膝下有阿哥和没阿哥差别也是大的。 不过略扫了两眼,知愉便交还给了金盏,“你和金盈看着莫出错就行。” 第140章 苏常在早产 “是。”金盏接过,退了下去。 知愉又偏头看了儿子一眼,正想母子俩一起睡会儿, 外面就传来唱报声, “皇上驾到!” 紧跟着就是胤禛迈步进殿的脚步声, “给皇上请安!” 知愉支了支身子,只头略扬了扬, 就被胤禛一把按住,“你身子多有不便,不必动了。” “多谢皇上,”知愉也没客套,嘴角扯起一抹微笑,“产房污秽,皇上怎得来了?” “怎么,不想朕来?” 胤禛也看到了在知愉身侧熟睡的弘昊,声音低了些许,挥手示意把阿哥抱下去, 知愉眼看着冬菊抱走弘昊,开始专心应付胤禛, “怎会?不过是担心传出去后,污了皇上名声罢了。” 胤禛瞧着知愉散乱的鬓角,忍不住摩挲了两下手上的扳指, 这是他第一次进产房,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女人生产后的模样, 后宫的女人面对他时,向来仪冠整洁, 哪怕是侍寝时,亦是妆发整齐,生怕会被他斥责, 头一次看到有女人在他面前这副模样, 但不可否认的说,凌乱披散的发,并没有掩藏住郭氏明艳的美,反而平添丝破碎柔性的光辉,惹人怜惜。 “谁敢乱说!” 语气带着两分狠厉,知愉偏头看了他一眼, 胤禛见状,伸手揽过她的肩,语气和缓下来,“愉儿放心,有朕在,旁人不敢胡言乱语。” 知愉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顺从的靠近胤禛胸膛, “还未谢皇上晋臣妾为妃。” “你为朕诞下七阿哥,孕育皇嗣有功,晋位自然理所应当。” “话虽如此,但还是要谢皇上,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都记在心里。”知愉仰头认真道。 胤禛对上她的眼神,不由心神一动,环着知愉的手轻拍了拍她的肩,正欲要说些什么, 苏培盛悄然进殿,行礼禀报道: “皇上,启祥宫小太监来报,苏常在发动了!” 二人瞬间一惊,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动了?” 知愉脱离胤禛的怀抱,看着苏培盛询问道。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苏常在如今的肚子也才八月多大,距离预产期可还有一个多月呢。 “回和妃娘娘,苏常在自从上次滑倒后,怀相便一直不好,靠太医熏艾才保养至今……” 苏培盛没继续说,知愉也知晓了, 这恐怕已经是太医尽力的结果了。 “皇上快去悄悄吧,有皇上在,苏常在想来也能更安心生产。” “好,朕去看看,你好生修养。” 知愉点头,目送胤禛离开后,才松了松身子, 让小厨房上了碗米粥,和好克化的吃食来。 “派个小太监去启祥宫那边盯着,有消息了及时回来说。” 知愉一边舀动碗里的粥,一边漫不经心道。 “娘娘放心,自从那边发动,周公公就着人过去盯着了,” 金盏替她布了一箸酱菜,“不过苏常在瞧着怀象不太好,估计生的要艰难些。” 知愉夹起那酱菜放入口中, “左右不关咱们延禧宫的事,咱们只需等结果便是。” 第141章 怎么就是个公主呢 宫中从来都是落井下石, 苏常在早产,她就不信后宫这些女人不会做小动作, 苏常在能不能活着生下来都得两说, 再者,就算她苏常在运道好,真生下了个皇子,估计也会是个病歪歪的,威胁不了昊儿。 所以知愉压根不想插手其中,自然也就否了金盏的提议。 待知愉睡了一觉,又逗了会儿子,一直到将近子时,也没什么消息。 第二日醒来又问了冬菊,被告知苏常在那边还在生呢, 一直到了第二日午间,启祥宫才传来消息,苏常在挣扎生下了个公主,母女均安。 “苏常在倒是好运道,这都能母女均安。” 听完小太监的禀报,金盏忍不住说了句。 知愉嘴角勾着笑,头也没抬,继续用手戳着儿子吹的泡泡, “皇上可有旨意下达?” “回娘娘,并无。” “那就按照贵人的份例准备些不容易做手脚的东西,在年贵妃后送过去。” “娘娘放心,这早就预备下了。” 知愉点点头,挥手让众人退下, 苏常在不足为虑,如今又只生下了个公主,就更不用她费什么心思了, 她如今更重要的还是养好自己和儿子的身子,旁的,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了。 启祥宫, 苏常在在生完公主就脱力昏了过去,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醒来顾不上嘶哑的嗓子,就直问自己生的阿哥在哪儿,皇上来没来。 桔梗战战兢兢的站在床边, “主子,公主适才被乳母抱下去喂奶了,皇上,皇上前朝事忙,特意让苏公公来探望,还让精于妇科的赵太医照顾您的身子。” “你说什么?”苏常在支起身子,瞪着一双大眼,死死盯着桔梗,“本小主生的是公主?” 桔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公主?怎么会是公主呢?” 苏常在泄了气力,身子都软了下去,口中不住的反复念叨着, “怎么会是公主”、“这还如何晋位”等话。 “桔梗姐姐,主子可是醒了?海常在、顺答应等小主前来探望主子和公主呢!” 外面传来小宫女的禀报声, 桔梗面带难色的看了眼苏常在,起身悄悄走向门口,想要打发走她们, 没想到刚走了没两步,苏常在就猛地扔了个软枕下来, “都是来看本小主笑话的贱人,不见,滚,都给我滚!” 苏常在情绪失控,声音也没压制,自然就传了出去, 桔梗打开门,就见海常在、顺答应等人面色有异,显然是听到了苏常在的话, 顺答应最先反应过来,扯出个讽刺的笑容, “既然苏姐姐这还有事,那妹妹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探望。” 说完便利落的转身,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启祥宫,边走边用不小的声音哼道: “呸,什么东西。” 海常在等人见此也反应过来, 海常在:“原是好意来探视苏妹妹,没想到苏妹妹会这般看咱们,真是……” 那常在:“哼,人家到底已经是公主生母了,这膝下有了依靠,自然看不上咱们。” 他他拉常在:“既如此,也没什么探视的必要了。” 说着就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了。 第142章 母凭子贵,子以母贵 景仁宫里, “娘娘,苏常在醒了,如今正在闹呢。” 乌拉那拉氏瞥了她一眼,“闹什么?” 芙蓉垂头,低声道:“听闻是觉得自己肚子是个阿哥,结果生下来却是个公主,言语间还怨怼皇上没给她晋位份……” “呵,”乌拉那拉氏嗤笑一声,“她还有脸闹?自己生不出阿哥来,能怪谁?不中用的东西。” 殿内奴才听到这话,连忙跪了下去, 旁人也许不知,但她们几个作为乌拉那拉氏的心腹,都十分清楚, 乌拉那拉氏早就盯上苏常在的肚子了,打算的就是想等生下阿哥来,抱养在身边, 要不是娘娘在暗中护着,就凭苏常在这胎怀的这般凶险,三番五次的出事,岂还能平安生产? 可惜,苏常在自己不争气,生了个公主,如今还胆敢闹,自然让娘娘不喜。 乌拉那拉氏: “芙蓉,去启祥宫告诉苏氏,若是再闹,养不好公主,便把公主抱去给懋嫔吧。” “是!” 知愉得到乌拉那拉氏训斥苏常在的消息时,正在戳儿子吐的泡泡, 听完冬菊的禀报,一下没控制好力道,把泡泡戳破了,糊了弘昊一脸, 瘪瘪嘴就哭上了, 知愉连忙那帕子给他擦了脸,又抱起来,轻声哄着,“嗷嗷嗷昊儿不哭。” 弘昊压根不理,“啊啊哇哇哇……” 知愉: 她怀疑这小子在骂她! “娘娘,奴婢来哄阿哥爷吧。”窦嬷嬷上前一步, 顺从的把弘昊交过去,知愉就偏头看向冬菊, “她有什么可闹的,是她自己生的,现在还在闹?” 冬菊递上干净的手帕,“她岂敢,皇后娘娘派人传了口谕后,苏常在就消停下去了。” 金盏也在一旁说:“要奴婢看啊,苏常在就是嫉妒您生了阿哥,怎么,平日里听旁人客套喊喊阿哥,她就真当自己怀的是阿哥了?” 知愉笑了一下,“你这张嘴啊,是愈发厉害了,” 用手帕擦了擦手,递回给冬菊, “是阿哥还是公主又有什么要紧,左右都是皇上的子嗣,皇上哪里会不疼,宫中也没人敢轻待,苏常在,还是太拎不清了。” “娘娘说的是,到底还是皇后娘娘明事理。” 冬菊接过手帕,递给旁边的小宫女清洗。 知愉不置可否的笑了, 乌拉那拉氏贤惠起来,倒是真贤惠的。 出了苏常在这事,后宫好像有了新的话题,每日不是聚起来嘲笑苏常在,就是组团去启祥宫膈应苏常在, 胤禛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近日也没往后宫来, 更别提探望新出生的小公主了,也没给苏常在晋位,就连赏赐也没有, 惹得后宫众人都说是苏常在连累了小公主。 “可不是,皇上子嗣不多,公主更是难得,偏摊上了苏常在,母凭子贵,子以母贵,从来都是相辅相承的,可怜小公主,刚出生就因为生母失了圣心。” 知愉拉着儿子的小手,随意道:“不必再打听了,也约束好咱们宫里下边人的嘴,胆敢背后议论主子,给延禧宫招惹事端的,一律都押去慎刑司。” 冬菊、金盏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应道:“是。” 第143章 请您去翊坤宫一叙 吩咐完,知愉便没再管外面的事,只一心养身子, 没有胤禛和那些女人的打扰,日子就如平淡的温水,舒适又过的飞快, 很快就到了她出月子,弘昊满月的日子。 儿子的洗三,她还在月子中,没能参加,听冬菊几人的转述是十分热闹, 据说办的十分盛大,但到底如何她也不清楚, 不过这满月由于同她的册封礼一起,办的倒是真的气派, 礼部请示后特意选了太和殿, 两侧摆着各种寓意吉祥的摆件和红鼓,台阶也都用红绸铺了, 知愉一身用金线绣的吉服,头戴妃制发冠,怀抱着弘昊出席, 两侧侍礼的嬷嬷们,吉祥话不要钱般的吐露着, 拾阶而上时,知愉眼尖的瞥到乌拉那拉氏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心中暗笑两声,面色没变,缓缓行至台上,面对胤禛,“皇上。” 胤禛挥手示意乳母接过弘昊,拉起知愉的手,牵着她进入殿内。 今日她同儿子是主人公,座位挨着胤禛右手边,仅仅比乌拉那拉氏的座位低了几许, 刚落座,乌拉那拉氏便对她笑道:“和妃福缘深厚,此番诞下七阿哥,身子养的也好,瞧着比往日更加光彩照人。” “岂敢担皇后娘娘如此盛赞,不过是娘娘和皇上体恤臣妾,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臣妾,才能养好身子罢了。”知愉勾起微笑, 下方众宗亲命妇见此立即夸赞“皇后娘娘贤德”、“和妃娘娘福泽深厚”云云, 连胤禛都十分满意的看了眼她二人。 昔日知愉总说年氏与乌拉那拉氏二人,光眼神就能打一架了, 如今再看自己,猛然发觉,自己和乌拉那拉氏情况也同年氏差不了多少了, 而年氏因为身体原因,今日也未能出席, 也难怪乌拉那拉氏紧盯着她不放, 但知愉也不是纸糊的, 以退为进,太极周旋使得也得心应手,再不济就拉上胤禛, 左右胤禛一开口,无论是什么话都能变成好的。 一场宴会,除了刚满月的弘昊,在场众人吃的都是各有心思。 王公大臣一边推杯换盏,一边支着耳朵听上方的动静, 心中想法在此刻不约而同的达到了一致: 郭父凭借治水之能在前朝如日中天,是新晋红人, 和妃本就宠冠六宫,如今又生了七阿哥,日后定然更得圣心, 听闻郭家还有个幼子尚未婚配,回去就让福晋\/夫人看一下族中可还有适龄格格\/小姐。 对于底下人的念头,知愉并不清楚,只应付乌拉那拉氏一人,就已经够耗尽她所有心神, 好不容易宴会结束,胤禛要随她一起去延禧宫,但凑巧的是,今日是十五,按规矩,皇上去皇后宫里的日子, 胤禛看了眼乌拉那拉氏,其中意思很明显,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终是僵硬了一瞬,还是开口道:“今日是和妃妹妹的好日子,皇上去延禧宫陪妹妹和七阿哥吧。” 知愉敛眉垂眸,“皇上还是去景仁宫吧,好日子多的是,臣妾却是万万不敢同皇后娘娘比肩。” 话说的无比真诚,让乌拉那拉氏都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知愉就当没看到,继续眼神真切的看着胤禛, “皇后娘娘贤德大度,事事体谅臣妾,臣妾自然不能失了为妃之德,还请皇上成全。” 说着跪了下去, 胤禛哈哈一笑,亲手扶起她,“是朕忘了今日是十五,爱妃提醒的是,明日再去延禧宫看你和小七。” 二人相识一笑, 看红了乌拉那拉氏的眼, 她虽觉得和妃这是在以退为进,踩着自己赢得圣心,但依旧说不出拒绝的话,毕竟皇上是真的许久未来景仁宫过夜了, 这个月初一还以国事为由歇在的养心殿, 若是出言拒绝,还真不知道皇上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来, 故而纵使心里不舒坦,乌拉那拉氏还是强忍着没说什么话。 底下坐着的众多嫔妃与命妇见此,不约而同的夸赞起后宫和睦,皇后仁德,和妃恭敬奉上云云。 宴会终是散了, 知愉目送帝后二人离开,看也未看众嫔妃,直接命乳母抱好弘昊,乘坐轿辇回宫。 宫中举办宴会的原因,路两旁的灯都多加了几盏,再加上宴会刚散的热闹,路上也并不显昏暗, 知愉月子里清净惯了,猛地要支撑起精神应付乌拉那拉氏与那群女人,精神还真有些乏累, 随着轿撵的摇晃,便缓缓闭上双目养神, 迷迷糊糊差点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轿撵突然停了下来, “娘娘,贵妃娘娘身边的寄奴姐姐来了。” 金盏的声音传来,知愉惊醒, 素手挑开窗帘一角,就见寄奴低眉站在一旁, “奴婢给和妃娘娘请安。” “寄奴姑姑不必多礼,可是贵妃姐姐有何吩咐?” “回和妃娘娘,我们娘娘邀您到翊坤宫一叙。” 知愉这才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就是翊坤宫, 寄奴此番像是在这专门等候着她的,念及年氏那身子,一个猜想瞬间浮现在她脑海中, “既是贵妃姐姐相邀,本宫自然愿一往,停轿。” 轿撵应声而落,知愉在金盏的搀扶下下了轿, 先是让抱着弘昊的乳母,去翊坤宫偏殿等候,随后便随寄奴进了年氏的内殿。 普一进去,知愉就被吓了一跳, 许久未见年氏了,她印象里,年氏还是那副娇艳清傲的模样, 可如今,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形如枯槁的妇人是曾经风华绝代的年氏, 许是听到声响,年氏缓缓张开双目,“咳咳……和妹妹……咳咳,来了……咳咳……” 未语先咳,气若游丝,俨然一副油尽灯枯之兆, 身旁寄奴抹了把眼,立即上前扶起年氏,喂她喝了碗药, 年氏喘匀气,“吓着妹妹了?” 知愉上前,却是呵斥寄奴, “娘娘身子都这般了,你们这些伺候的人都是做什么的,还不请太医来?” 年氏摆摆手,“是,是本宫不让她们请的……” 又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本宫的身子,自己清楚,事到如今,请不请太医,都是这样了。” 第144章 年氏托孤 年氏的情况实在算不得好, 知愉在这瞧着,都担心她下一刻会不会突然闭目撒手人寰, 年氏没理会她想法如何,只继续说着, “今日请妹妹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话音刚落,殿内奴才就在寄奴的示意下,去了外面, 知愉收敛心神,眼神示意金盏也去殿外等候,随后看向年氏, “贵妃姐姐但说无妨。” “本宫、我是不中用了……” “娘娘!”寄奴听到这话,面色大变,忍不住出声喊了句, 年氏却摆了摆手,继续往下说, “兄长自负功绩,行事张扬,皇上忌惮年家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会去信说服兄长,有兄长在,年家不用我操心……” “最让我担心的,还是福慧,我自嫁给皇上,专宠多年,子嗣缘却不深,三子一女,活下来的,唯福慧一人,后宫如豺狼虎豹之地,有额娘在的阿哥,尚且留不住,何况没了额娘的,福慧身子又不好……” 知愉静静听着, 说来说去,年氏最放心不下的,唯独福慧一人, 年氏的意思,她也听得出来,无非就是想让她抚养福慧, 可她并不想接下这个烂摊子, 福慧的身子,说实话,并不比年氏好多少, 何况,知愉知道历史,福慧,也就这几年了,早晚是要去世的, 届时,年氏已死,福慧这个遗孤再在她手下去世,胤禛那个小心眼的,指不定怎么迁怒于她呢。 可如今年氏这般模样,让她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 年氏:“我于这宫中并无交好,观察妹妹良久,每每牵扯事端,却总能化险为夷,福慧交于你手,我最是放心,还望妹妹怜惜我这个将死之人的一片慈母之心。” “贵妃姐姐,七阿哥刚刚满月,妹妹也有心无力,六阿哥也快要到去上书房的年纪了,不若交给皇上定夺?” “不能交给皇上!” 知愉话音刚落,年氏便急声打断, “咱们这位皇上是位好皇帝,但却算不得个好阿玛……” 年氏苦笑一声,不欲多言,但看其神色,似乎的和胤禛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想多说,知愉也不想多问,对于二人之间的感情,她也不在意。 年氏不知想起了什么,长叹一声,吩咐寄奴:“去将妆奁里的东西拿给和妹妹。” 寄奴动作很快,转眼就取了两页纸过来递给她, 在年氏的示意下,知愉缓缓打开,看到内容的一瞬间,便忍不住瞪大了双眸, “这是年氏一族,在宫中所有的暗桩和势力,” 年氏没看她惊讶的模样,只自顾自的说着, “宫外的年家还有用,不能给你,但年家已经没了适龄的小姐,不会再往宫中送人,若妹妹愿意帮我照顾福慧,这些,便都是你的。” 知愉一一看完,忍不住闭了闭目,五指收拢攥紧手中纸张, 年氏开出的砝码太大,让她无法拒绝。 “姐姐就这般拿给我看,难道就不怕我悄悄记下这些人,暗中下手?”知愉睁开双眼,看向年氏, 年氏坦然一笑,“你不会拒绝的。” 知愉展颜一笑,“姐姐确实拿捏住了臣妾的痒处,可皇上和皇后娘娘,却不一定会同意此事。” 胤禛还好, 乌拉那拉氏可就没那么容易应付了, 单凭今日宴会上乌拉那拉氏那副作为,她就知道,乌拉那拉氏绝对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她的势力继续壮大下去, 更遑论手底下多一位阿哥了, 年氏却十分自信, “无妨,要紧的是妹妹你的态度,其余的,本宫会安排好的。” “那臣妾自无他言。” 说了这么大会子话,年氏眼看精神愈发不济了, 知愉瞧着心里也不太好受,适时提出告辞, “妹妹,福惠,本宫便交给你了!”临走前,年氏紧紧拉着她的手, 知愉郑重严肃的与她对视, “臣妾必不负贵妃娘娘所托,定竭尽所能照顾好六阿哥。” “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完,年氏便再也撑不住,沉沉睡去。 知愉和寄奴悄声来到外面正殿, “可知会了皇上?” 寄奴摇摇头,眼圈又红了, “娘娘一直让瞒着,如今满后宫里,除了奴婢这些亲近的,也就和妃娘娘您知晓此事。” “也该知会了,若是万一……也好有个准备……” 不同于她自己,年氏对胤禛的感情,她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如今这般建议,也是不想在这最后的时候,让年氏带着遗憾就去了。 “奴婢明白,会好好跟娘娘说的,多谢和妃娘娘。” 知愉拍了拍寄奴的手,以做安慰,随后便带着弘昊,继续乘轿撵,回了延禧宫。 延禧宫内殿伺候的众人,敏感的发现,今日娘娘难得没把七阿哥留在身边,一同安睡, 反而让乳母把阿哥抱去了偏殿, 不由纷纷猜测,是否是皇上去了景仁宫的原因所致,皆替知愉抱不平, “娘娘也真是好性,多日未见皇上,这般好的机会,却……唉!” “祖宗规矩,娘娘又岂能违背,唉!” “往日皇后娘娘处处彰显贤德,今日一瞧,也不过……” 冬菊路过,正巧听到这些话,登时便肃了脸,呵斥出声: “胡言乱语些什么,若叫旁人听了去,岂不是会以为娘娘对皇后娘娘不满?” “是是是,冬菊姑姑我们知错了,请您高抬贵手。” “奴婢等也是担心主子,姑姑恕罪。” “冬菊姑姑开恩!” 冬菊没好气的瞪了她们几个一眼,“你们几人既然这般闲,那这几日清扫院子的活儿,就交给你们几个了,若有半点差错,我便回了娘娘,把你们退回内务府。” 眼看几个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抱有丝毫侥幸, 冬菊这才转身进入内殿, “娘娘!” 知愉在屋内把外面的声音听了个透彻,看到冬菊进来,笑了笑, “新来的几个小宫女,似乎不太安分。” 冬菊立时垂头请罪,“是奴婢没有及时调查清楚,请娘娘责罚。” 知愉满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如今本宫升了位分,又有了昊儿,宫中人难免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