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打造全新版本》 第1章 胡车儿盗戟,曹昂巧舌如簧 建安二年,曹操采用荀彧驱虎吞狼之计,离间刘备、吕布与袁术,趁着河北公孙瓒与袁绍火拼的时机,出兵宛城,攻伐张绣。 张绣率众投降,曹操不费一兵一卒,平定南边威胁,向着征伐天下的宏愿,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 三万大军驻扎在淯水河畔,明日便要班师回许都,军营上下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子修,快醒醒。” 典韦粗厚的嗓音传入耳朵,如蛮牛低吼。 曹昂睁开朦胧睡眼,见到一双圆如牛眼的男子,下意识道:“典将军?” 咦,典韦? 等等,他刚叫我“子修”,随着无数回忆传入大脑,往事如放映机般快速掠过。 嘶,居然穿越了,还成了曹操长子曹昂。 “快起来,胡车儿今夜邀我前去饮酒,子修,你跟我一起去。”典韦眼神闪烁着喜悦。 胡车儿?张绣手下的大将。 这段历史他熟啊,这个胡车儿趁着典韦酒醉后,盗走双戟,率兵攻打中军大帐,典韦力竭而亡,尸骨无存。 在撤退中,曹操长子、侄子死于乱军之中。 【叮咚!检测到宿主,绑定曹魏国运系统!】 系统来了,穿越必备。 【国运系统:帮助曹魏积攒国运值,就可获得奖励。】 这是当然了。我曹昂是曹家之后,建立曹魏霸业,义不容辞。 织席贩履之辈,江东鼠辈,看我不把你们给玩死。 还有司马老贼,祸我华夏之罪人,看我如何灭你老家,建立大魏全新版图。 【当前国运值:62。】 【恭喜获得基础礼包。】 等等,现在是在宛城,我是曹昂,那不是命不久矣? 咚,咚!咚,咚! 此时营外传来的打鼓之声。 两通鼓声,连打多次,已是二更天,更让他后背发凉。 按照现代的时间换算,现在是晚上九点,士兵回营休息,张绣随时发动偷袭,留给曹昂的时间不多了。 不行,我要自保。 曹老爹你自己色迷心窍,祸害三军将士不说,还连累我倒霉。 我可不做你色欲下的牺牲品! “打开基础礼包!” 曹昂在心里默念,系统立马给出回答。 【解酒胶囊。】 …… 曹昂此刻心中万马奔腾。 怎么不来粒大力丸,我也好献给曹老爹助助兴,说定他老人家一高兴,喜得贵子,说不定国运值还能增加。 唉,这系统是没指望,到头来还得看自己。 “典将军,你不在中军护卫我爹,跑去喝什么酒?” 曹昂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把典韦遣回去。 只要有典韦护卫中军,胡车儿手下就别想攻入中军。 典韦挠了挠头,憨厚说道:“主公有令,今夜不能有人打扰,也不用我护卫中军,让我跟胡车儿多联络感情。” 曹昂用手捂头,曹老爹真是的,为了和邹氏共度良宵,连护卫中军的典韦都撤走,实在太飘了。 “我本来想找胡车儿喝酒的,不知怎么开口,没想到他抢先一步。子修,你跟我一起去。”典韦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他虽勇猛,但在人际交往方面,尚有欠缺,让他主动与人攀谈,实难做到。 这时候想起公子曹昂来了,心想以他的见识谈吐,一定会免去很多尴尬。 “酒等会再喝,你先带我去见父亲。”曹昂拉着他的手说道。 典韦快速将手抽回,摇头道:“不行,主公吩咐了,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要打扰他。” 曹操军令如山,典韦又十分听话,肯定不会让他前往中军。就算是自己再如何坚持,今晚也难见曹操一面。 曹昂将典韦拉到角落,大声密谋道:“典将军,我实话说了,张绣今夜要反,速告知父亲,早做准备。” “造反?张绣?” 典韦先是一愣,旋即大笑道:“子修,你说什么胡话。张绣刚降,岂会复叛?我是粗人,只会砍人脑袋,但我也知道,张绣要叛,早在宛城时候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主公回到三军大营。” 当初曹操只带三千军士进入宛城,张绣手握数万精锐,若想谋反,早就封闭城门,来个瓮中捉鳖,何必等到他们返回大军。 这根本原因,张绣起初是真降,可曹操看上他的婶婶,将她带出宛城,使得张绣感到奇耻大辱,决心反水。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典将军,美酒佳肴都准备好了,快来啊。” “是胡车儿来了。子修,快随我去喝酒。” 典韦大喜,拉着不情愿的曹昂奔出帐外。 胡车儿立于辕门之外,又见曹昂,眼睛一亮,拱手道:“原来公子也在,末将鲁莽了。” “子修与我一同去,胡将军不介意吧。” “公子能一同前去,末将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当然高兴,你这厮今夜不仅要盗走双戟,还想顺带连我也杀了。 当时在宛城,曹操置酒高会,令典韦持大斧立于其后,斧刃径有尺余,曹操所至之人前,典韦都举斧迫视,酒宴至终,张绣及其将帅均不敢仰视。 胡车儿畏惧典韦之勇,要攻入中军,必过典韦这关。 如果典韦没了双戟,那就是一头没有獠牙的纸老虎,不足惧也。 曹昂此刻犯难,胡车儿在旁,行事多有不便,加上今夜难见曹老爹,这个困局该如何破? 喝酒?双戟? 曹昂眼珠一转,心生一计,旋即礼貌地拱手,道:“昂,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随胡车儿来到中军左方营帐,在大军出城前,曹操升帐议事,张绣以新兵多逃为由,请求移屯中军,以威震新兵。 这调令本没有错,曹操及手下参军校尉也不疑有他,令大将胡车儿将新兵分成五寨,移驻中军。 曹昂刚入帐内,只见中间架起篝火,一只烤全羊滋滋地响着,香味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在一侧角落,摆放着数十瓮美酒,三名偏将正笑眯眯恭候两人大驾。 今夜是要灌醉典韦的节奏啊。 众人坐定后,一偏将把酒斟满,迫不及待举碗,说道:“典将军,你英雄过人,我胡万十分佩服,先敬你一碗。” 剩下两名偏将也纷纷举碗,要和典韦喝酒。 这目的也太明显了吧。 曹昂都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冷笑。 “好,干!” 典韦豪爽地拿起一碗酒,就要一干而尽。 此时,胡车儿却怒斥道:“胡万,大公子在此,怎能这般没礼数?” “公子,我们都是军中粗人,没有礼数,千万别见怪。” 胡车儿举起满满一碗酒,道:“先敬您一碗,权当赔罪。” 他心想,曹昂是曹操长子,地位尊贵,若能将他灌醉生擒,定是大功一件。 胡万反应极快,干笑道:“对,对,是末将失言,公子请勿怪罪。” 跟我来这套?好,看我怎么回敬。 曹昂一脸笑容,没有拿酒,而是不紧不慢说道:“胡将军,先将酒放下,我有话说。既然是赔罪,哪有找人干杯的道理。” 胡车儿微微一愣,赔笑道:“是是,末将不会说话,我们先自罚一杯。” “不对,胡将军,是三杯。”曹昂纠正道。 几人又是一愣,为何是三杯? 曹昂笑道:“《诗经》小雅篇有云:三爵不识,矧敢多又?意思是如果将军喝三杯就不分东南西北了,那我怎么敢与将军继续喝。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些将领都是粗人,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词。 但曹昂句句说得在理,又有古诗为凭,一时兴起,心想自己连三杯都喝不了,还算什么堂堂大丈夫。 “公子果然好文采,那我等先干三碗。”说罢,胡车儿带头连干三碗,三名偏将也从之。 三碗干尽,胡万再次斟满酒,胡车儿举碗道:“公子,这回该末将敬您了吧。” 曹昂笑呵呵地将手搭在胡车儿手上,道:“诶,将军,别急。我父曾有军令,不能与营中将领喝酒。” 胡车儿笑容凝固,场面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末将刚来投奔,并不知其中规矩……” 曹昂继续说道:“父亲虽严令我与诸将饮酒,是怕我贪杯误事,但亲戚例外。” 胡车儿又懵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曹昂解释道:“将军你看,军中纪律严明,但典将军为何找我饮酒?因为典将军明面是中军护卫,私下却与我叔侄相称。既然是叔侄,那喝酒就不是违反将令了。” 胡车儿似乎明白这话中意思,这是要跟我们认亲戚。 可他曹昂是司空曹操长子,这般乱认亲戚,传出去怕是不妥,与诸将面面相觑。 曹昂道:“将军,父亲对你十分信任,不仅亲手赠金,还让您驻守中军,前途无量,到时候我还得多多仰仗诸位将军呢。” 胡车儿听罢有些为难,张绣刚投降曹操,没过几日,却传出密信,让他今夜集中旧部,等待信号,杀入中军,活捉曹操。 旧主张绣对他有知遇之恩,后主曹操对自己是礼敬有加,一时间让他内心矛盾,只能支支吾吾挤出一句话。 “公子,司空大恩,胡车儿感激不尽。” 曹昂笑道:“胡将军,若真心感谢,那以后我们私下与叔侄相称,跟典韦将军无异。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坐在这里,与诸位将军同饮。” “公子之恩德,我等感激不尽。”胡车儿大为感动,眼里泛着泪光。 “既然如此,就别公子前,公子后的,就叫我子修。”曹昂继续道:“既然是叔侄了,那作为晚辈的,要先敬长辈。诸位叔叔,我先敬你们,老规矩,还是三杯。” 众将哄然一笑,既然司空的儿子都称自己叔叔了,那这酒必须得喝。 这六碗酒后,气氛开始有些热起来了,胡车儿再次提酒,朗声道:“这一杯酒,该末将来敬了。” 曹昂纠正道:“是子修。不过这酒,还得我敬几位叔叔。” 胡车儿这就迷糊了,从开始我们就一直喝,这算什么道理? “各位叔叔,你们来投我曹家,子修万分感激。前几日在宛城,张绣将军设宴款待。如今回到大营,当由我做东,尽地主之谊。所以,这酒还是各位叔叔喝,照例还是三杯。” 拿我们的酒敬我们,这算什么。 胡车儿等人瞠目结舌,但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说辞,有苦说不出,只好硬着头皮又喝三碗。 这酒虽没有现代白酒度数高,但也有后劲,尤其是空腹连喝九碗,胡车儿实在有些着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嗝。 “将军,先吃些肉食,压压酒。”曹昂不怀好意递过匕首,说道:“既在叔叔营中,就由您来开第一刀。” 胡车儿本谦让几句,但着实架不住曹昂说辞,拿起匕首,割了烤羊大腿上的一块肉,送入口中。 “叔叔,我看你这是又馋酒了。” 曹昂有些抱怨道:“我们那里有个说法,这烤羊最鲜美的地方,在这羊腿上。要是第一刀开在这里,寓意着吉祥。这三阳开泰,您啊,得喝三杯,才能得到吉祥。” 这吃口肉竟然吃出三碗酒来,胡车儿凉气倒吸,不过这好寓意不能不领,在众将的拱火下,又喝了三碗。 “子修,还有什么规矩吗?”胡车儿将双手负在身后问道。 他是真怕了,这才几点钟,自己就被灌了十二碗。 曹昂心里偷笑,却摆出佩服的样子,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叔叔连喝十二碗,实在海量。来,大伙儿敬叔叔一碗。” 胡车儿一脸绝望,无言以对,强压住打出的酒嗝,颤颤巍巍举起碗。 第2章 柔弱遗孀,蛇蝎心肠 邹氏的营帐被安排在中军右后方,周围都是曹操亲卫队,由曹安民亲自看护,既隐秘又安全。 曹安民为人圆滑精明,善解人意,曹操让其随军,起居饮食安排得十分妥当。 尤其是女人,深得其心。 曹安民每到一城,便以极快的速度搜刮美女,献给曹操。 这一次,他居然看上了张绣的婶婶。 曹安民不是不知道这邹氏背景。 只不过这邹氏长得媚而不俗,经年身着白衣,坐于窗前凝望,如梨花带雨,冷傲冰霜,惹人怜爱。 更重要的是,邹氏是张济遗孀,这绝对符合曹操的口味。 当曹操问起城中可有妓女时,曹安民试探地道出邹氏来历。 岂料曹操色胆包天,扬言,“败军之将,又敢奈我何”,遂下令将邹氏带来。 这句话让曹安民彻底吃下了定心丸,领着典韦及五十名军士,堂而皇之地将邹氏带走。 而邹氏也十分配合,答应明日出城,侍奉曹操。 此时天已黑,是该传唤的时辰,曹安民立于辕门前,伸长脖子,翘首以盼,却见迎面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堂兄曹昂。 在胡车儿帐内,曹昂以五花八门的劝酒话术,将几人弄得是昏天暗地。 而自己早就偷偷地把解酒胶囊吃了,踩凳对瓶吹。 还别说,这解酒药吃后,要问我酒量如何? 曹昂竖起中指答曰:一直喝。 如今胡车儿几人,别说是偷典韦双戟,就是抱个娘们的力量都没有。 曹昂见时机到了,以如厕为由离开,让典韦单独对付他们,自己跑到关押邹氏的地方。 “兄长,你怎么亲自来了?”曹安民闻到他身上的酒味,道:“哟,又跟典韦将军喝酒了,怎么不叫上弟弟。” 曹昂笑了笑,道:“安民,你重任在身,不敢叨扰。” 曹安民有些心虚,邹氏一事,只有少数人知晓。 他素知曹昂仁义,若知道此事,定会出言阻止。 “兄长说笑了,待会弟弟亲自设宴,请兄与典韦将军同饮。” 曹昂拍了拍他肩膀,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道:“安民,是不是父亲让你物色了美女,藏在里面,我去看看。” 曹安民微微发怔,旋即拦在前面,朝他挤眉弄眼,道:“兄长,伯父之好,你最清楚。待会此间事了,弟弟我设宴,让其他女子陪同可好?” 曹昂顿时脸色一变,低喝道:“安民,你敢违抗我命。” 曹安民以为他醉酒喧闹,赔笑道:“兄长哪里话,弟我只是奉命行事。兄长要美女,待会弟弟亲自送两个过去。” “曹安民,你太放肆了。”曹昂呵斥道:“你将张绣婶婶献给父亲,那张绣可一方军阀,岂会受此大辱。他今夜定反,到时候你就是曹家罪人。” 曹安民眼中闪着恐惧,仍是不敢相信,道:“兄长,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虽胆怯,但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 “废话少说,快让我进去。” 曹昂没工夫解释,如果晚了,张绣率军偷袭,大军顷刻间被得溃不成军。 曹安民仍是犹豫不决,道:“兄长,这些都是你猜测。万一伯父要追究起来,我担待不起。” 曹昂心知他胆小怕事,唯恐曹操将罪责安在身上,道:“有什么事我担着,让开。” 曹安民心头一松,弯腰相送,“兄长,您请。” 这是曹操父子之间的事,他要做的是两头不得罪。 曹昂大步迈进大帐,眼睛盯着眼前抚琴的女子,露出微笑。 邹氏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岁,按照现代的话法,正当风华之貌,步入虎狼之年。 她对曹昂闯营并不吃惊,纤纤细手拨动琴弦。 “公子深夜来此,尤为不妥。待听妾弹奏一曲后,速速离去,免得引来司空怪罪。” 邹氏对曹昂的闯入并不惊慌,而是出奇地平静,还好言相劝。 曹昂咧嘴一笑,自报家门道:“曹昂见过婶婶,有劳婶婶挂怀,可我要是不走呢?” 邹氏十指轻摁琴弦,微微抬头,露出清澈的眼睛,若无其事道:“妾虽亡夫,可好歹是有些名分,绝不受他人之辱。” “那你侍奉父亲,就不怕辱没了九泉之下的张济?” 这诛心的话,并没有让邹氏脸上有太多涟漪,只听她淡淡说:“司空对我张家有再生之恩,妾能在旁侍奉,既是报恩,也是福分。” 曹昂突然大笑,道:“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妇人。你今夜甘愿进曹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要杀我父亲。” 话落,邹氏脸上闪过诧异,手指不经意拨动琴弦,发出杂音,惊恐道:“你……你胡说什么。” 曹昂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声道:“我胡说?昨夜父亲派人唤你时,你以避免张绣怀疑为由,要求今夜进中军帐侍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为自己争得一天时间,也给张绣准备时间。” 邹氏再也绷不住,眼睛充斥着诧异。 “你待张绣如亲人,素知他心性,若你失身于曹,他定会报复。可仓促之间,张绣难以调动军马,硬拼唯恐不敌。这才想了一个拖延之策,我说得对否?” 面对曹昂的连发追问,邹氏再也不淡定,胸口起伏不定,粗声喘气。 曹昂没空跟她废话,道:“来人,把人给我带走。” 他手下护卫大步闯入帐中,将邹氏带走。 此时,门外的曹安民也急忙跟进,道:“兄长,你把人带走了,若伯父要传唤邹氏,弟该如何是好?” “据实汇报父亲,就说邹氏被我曹昂带走了。” “兄长等等!”曹安民拉着他,小声说道:“我就这样去见伯父,唯恐不信。” 曹昂一脸明白地样子,狡黠笑道:“安民,那让你受苦了。” 说罢,他张开右臂,捏紧拳头,抡圆了朝着曹安民面门打去。 “哎呀!” 曹安民夸张地狼狈滚地,然后跑出帐外,大声叫道:“不好了,公子劫人了。” 士卒见是司空长子,也不敢出声,就这样看着曹昂把邹氏从他们眼前带走。 身居中军帅帐的曹操刚沐浴完毕,穿着丝绸睡袍,略带醉意地坐在案桌前,手里的《礼记》随意翻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自从将大汉天子接到许都后,曹操开始了自己的宏图霸业。这第一步,就是要平定军阀里实力最弱的张绣。 天子在手,一切都师出有名,张绣望风而降,他尝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甜头。而更兴奋的是,今夜要与那邹氏共度良宵。 他是该好好放松一下,犒劳自己。 “伯父,大事不好了!” 曹操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了兴致,有些发怒,低喝道:“大胆,何人在帐外喧哗?” “伯父,是安民!” 曹操微微吃惊,唤他入帐,只见曹安民捂着流血的鼻子,一瘸一拐地进来,微微吃惊,问道:“安民,为何受伤?” 曹安民一见伯父,欲哭无泪。 虽然是演戏,但他没想到曹昂下手如此之重,委屈道:“伯父,侄儿办事不力,那邹氏被抢走了。” 什么? 曹操从草席上站了起来,眼神里充满愤怒。 谁这么胆大妄为,敢和自己抢女人。 眼里还有王法吗,还有军纪吗? 咦?这可是我的大本营啊,谁胆子这么大。 曹操回过神来,追问发生何事。 “是堂兄曹昂!” 曹安民将事情掐头去尾说了,只道曹昂因吃醉酒,见到邹氏后欲图非礼,自己阻止不及,还被揍了一顿。 曹操听罢火冒三丈,这做儿子敢抢在老子面前,真是大逆不道。 “逆子,眼里还有我吗?快传典韦,我要将这个不孝子抓回来。” 第3章 军营生乱,虚实难辨 典韦双臂环抱一瓮酒,仰头鲸吞牛饮,豪气干云,不消一会便喝得干干净净。 “唔?怎么这般无用,都醉了。” 典韦将酒瓮放下,醉意朦胧,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四人,脸上露出讥笑。 十多瓮好酒,被喝得一滴不剩,典韦觉得还差了一点,失落地拿起双戟,削下一只羊腿,走出营外。 “都怪子修,弄的什么名堂。这酒大半都让胡车儿四人分了,不痛快。” 典韦大咧咧说着,四下寻找曹昂。今夜难得休息,不喝痛快,决不罢休。 “典将军,主公有令。”此时一名传令兵神色匆忙,气喘吁吁。 “速将大公子擒拿到大帐。” 擒拿子修? 典韦以为自己听错了,将羊腿丢掉,一把抓起传令兵,追问道:“你再说一遍?” 传令兵有些为难,支支吾吾道:“大公子抢了······抢了邹氏,主公有令,让将军前去擒拿。” 什么?子修这么大胆,居然敢抢他老子的女人? 典韦有点不敢相信,他素知曹昂为人正直,性子稳重,不会做出如此轻浮且大逆不道之举。 “你速回主公,典韦这就前去捉拿大公子。” 说罢,直奔马厩,率部策马而行。 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他的预想,不然曹操也不会让他亲自去办。 而他之所以没有先去大帐问清情况,一来是怕曹昂真的丧心病狂,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二来是怕曹操突然改变主意,如果下令要他手刃曹昂,当真下不了手。 他带着部下来到曹昂所驻前军,大帐内空无一人,询问之下,才从士卒口中得知,说他怀里搂着一美丽女子,往后军去了。 此时典韦确信,曹昂真的抢了他爹的女人,捂头大叫道:“悔不该带他吃酒哟,这下闯大祸哟。” 他认为曹昂有此举动,定是喝多了酒,一时冲动所致。 心里寻思着,定要在他没有得逞前出手制止,才有挽回的余地。 便又急匆匆往后军去了。 “哦,您说大公子啊。我刚才看见他往右军去了,还搂着一个极美的女人哩!” 典韦脸色越发阴沉,心里直犯嘀咕,子修到底要干嘛? 抢了女人不办事,还处溜达,难道要在马背上办了不成? 他越想越急,人喝醉之后什么荒唐事都干得出来,又急忙带着手下急忙朝右军去了。 小半时辰过去了,典韦辗转几个大营,忙得晕头转向,就是找不到曹昂的影子。 “见鬼了。”典韦骂咧咧道:“子修那小子何时变得这么滑溜?” 此时,一旁小兵献礼道:“将军,我有一个法子。可通知各营巡逻小队,倘若发现大公子踪迹,立刻堵截,再举火为号。” 典韦拍手恍然道:“好办法,我怎没想到,速传我令。这下我看那小子往哪里跑。” 邹氏被曹昂从身后抱住,同乘一骑,招摇过市。 “你个登徒子,快放开我。” 她乃大家闺秀,又是张绣之婶,身份尊贵,平日里无人敢冒犯。 如今被一个年轻人搂在怀里,身体紧贴,不留一丝缝隙,加上在马背上下颠簸,顿时心跳如麻,脸红如霞。 尤其是被路过的士卒见了,纷纷出言调侃,言语放荡不堪,更让她无地自容,恨不得立马宰了曹昂。 “婶婶莫要乱动。” 曹昂抱着更紧,哈哈大笑道:“马上颠簸,唯恐婶婶不慎坠马,莫怪小侄无礼之举。” 听着他轻薄的话,邹氏更加气恼,颤抖说道:“我乃张济之妻,张绣之婶,你敢这般公开羞辱于我,张绣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曹昂对她威胁的话浑然不在意。 今夜张绣就要造反,到时候你就是反贼的婶婶,你才是真正大祸临头。 此时,突然有人喊道:“大公子在这里,快发信号,通知典韦将军。” 曹昂嘴上露出一抹微笑,哈哈大笑,夹紧马肚,嘶吼道:“曹昂在此,有胆来抓我。” 就这样,曹昂领着部下十余骑,在曹操大营驰骋,如观鱼赏花。 一时间,整个大营内锣鼓齐天,火光通明,巡逻小队争相竞走,唯恐被别人抢了功劳。 本在大帐内休息的士兵,听闻外面在抓司空长子,不禁好奇,纷纷出来围观,一时间热闹不已。 曹操在帐内闻得外面喧闹,出去一瞧,只见人马奔走,火把闪动,乱成一团。 “来人,发生什么事?” 他以军纪严明着称,如今自己大营如此轰乱,脸色十分难看。 小兵回道:“司空,是典韦将军正在捉拿大公子。” 曹操听罢,气不打一处来,抓个人弄出这个大动静,这典韦当真莽夫,有勇无谋。 “传令下去,各营各队,各守其职。再有乱纪者,斩!” 此时胡车儿的军帐内,四人打着呼噜,怀抱酒瓮,横七竖八躺着。 外面嘈杂不断,胡车儿率先醒来,以为张绣已开始行动,怒拍大腿,将三人叫醒。 “都别睡了,出事了。” 三人刚睁开眼,就听到外面动静,火光摇曳, 也都以为是张绣起兵,顿时慌了起来。 “张将军开始行动了?典韦呢?” 胡车儿不见典韦踪影,懊悔叫道:“哎呀,你们几个草包,连一个莽夫和黄口小儿都喝不过,误了大事,这该如何是好啊?”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没了主意。 胡万最先反应过来,道:“将军,既然张绣将军已经展开偷袭,不如即刻起兵,趁其不备,杀向曹操大营。” 其余二人均是点头赞同。 胡车儿低头沉思,虽然此计可行,但中军有典韦护卫,他双戟之勇,无人能敌,又岂能轻易攻入中军大帐。 “将军,切莫犹豫了。万一事败,我们性命不保啊。”胡万催促道。 胡车儿摇头道:“如果此时起兵,你们谁能胜过典韦?” 三人沉默不语。 “既然没有把握,此时起兵,不就坐实了我们勾结张绣反叛之罪?” 胡车儿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张绣让他们做内应一事,极为隐秘。只要他们死咬不认,就没有证据。 眼下在胜负未定之下,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三人面面相觑,都拿不出主意,只有听从胡车儿。 胡车儿当机立断,道:“妈的,赌一把,继续装醉,就当一切没发生,静观其变。” “一切听从将军调令,末将誓死追从。” 此时,宛城的侧门缓缓开启,张绣率领轻骑悄然而出,衔枚裹蹄,直奔曹操大营。 趁着夜黑,骑兵可以突然发起猛烈袭击,到时候胡车儿再率部攻打中军,内外夹击,便可一举击破曹操大营,生擒曹操。 可恨的曹贼,居然敢辱我婶,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张绣身着甲胄,手握长枪,想着婶婶被辱,恨不得现在就往曹操身上,捅上几个血窟窿。 眼看前方就是曹操大营,军营内传来人喊马嘶之声,火光冲天,好不热闹,张绣瞬间呆住了。 怎么回事?被发现了? 张绣手脚冰凉,心想着自己才刚出城,尚未进入巡逻兵范围,为何曹军似乎有所察觉,已经在调动人马防备? 难道是胡车儿出卖我? 张绣在风中凌乱,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此时,前方探子回报,“将军,曹操大营忽生异样,原因不明。” 张绣一脸懵,曹军不会无缘无故大乱,难道是胡车儿不等自己信号,提前举事? 之前与贾诩商议,子时起兵。 但胡车儿身处曹营,多有变数,极有可能提前动手。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张绣作为大将,深谙兵法,战机稍纵即逝。 敌人既然已乱,若发动偷袭,内外夹击,大事可成。 “兄弟们,时不待我。先解决掉巡逻哨兵,再随我杀入曹军,生擒曹操!” 第4章 古之恶来,一夫当关 曹操此时此刻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自从举事以来,以军纪严明着称,如今大本营被自己亲儿子搅得天翻地覆,颜面何在,大军威严何在。 一旁的曹安民罕见伯父如此动怒,不寒而栗。 虽说此事他有参与,但并非主谋。若曹操严查下来,唯恐自己会被牵连。 “伯父······” 曹安民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兄长在闯营时,曾言张绣今夜要造反,这才把邹氏抢走。您说兄长如今大闹军营,会不会是跟此事有关?” 曹操此时怒火满胸,哪里听得进去,大声呵斥道:“造反?我看是他想造反。张绣造反,跟他抢人有什么关系?定是怕我因此事降罪于他,造谣生事。” 曹安民见他动了无名火,不敢再多言,这直谏本就不是他本职。 此次出征宛城,曹操只带了几名参军校尉。 荀彧和程昱要留守许都,而郭嘉在大军出发之前,料定张绣定会不战自降,故而没有同行。 曹操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行动渐缓,突然察觉到什么,长嘶一声,道:“安民,方才你说张绣要造反?” “是兄长说的,不是我说的。” 曹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道:“昂儿除了说张绣谋反,还说了什么?” 曹安民犹豫一会,道:“昂兄长说,那邹氏乃张绣之婶,亲如母子,只怕……”说到这里,他再也不敢往下说。 嘶~ 曹操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曹昂的种种行为,有些蹊跷。 要说张绣因邹氏恼羞成怒,确实有这样可能,但说他要挥师偷袭,可能性不大。 首先在双方兵力上就有巨大优势,要在平原上展开战斗,张绣定讨不了好。 其次,张绣军以骑兵为主,大营前的鹿砦能很好遏制骑兵进攻锋芒。 最后,大军虽驻扎城外,但四处有巡逻警哨,一旦发现大军偷袭,可及时警戒大军。 所以,种种优劣对比之后,张绣要偷袭,绝对是损失惨重。 若他真的这样做了,那就是自己看错人。 这样的庸才,根本不配领兵驻守宛城,以拒荆州刘表。 随着大营渐渐平静,曹操心中却越发不安。 他之前色心大起,对于军中事务并不上心,如今冷静下来后,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 “快唤参军校尉入帐议事。” 片刻,三名参军齐入大帐。此番出兵,便是由他们协助出谋划策。 “速把今日大小军务一一报来。” 曹操有个习惯,在没有谋士替他定策时,他会让参军将军务事无巨细地说一遍,从中找到解决办法。 “回司空,今日大军出城前,所议事有三,一为张绣守城事宜;二为大军班师回朝之日;三为宛城新兵移屯中军一事。” 这些军务,三名参军校尉如数家珍般,将今日所议军政,细细道来。 “新兵移屯?” 曹操低喃着,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但又找不出缘由。 “今夜军中无大事,只有巡哨兵传来消息,帐外有军马活动迹象,经查之下,是张绣夜巡哨兵,再无异常” “张绣夜巡军?” 曹操深知,这营寨和城镇之间有巡逻军,也是再正常不过,旋即点点头,挥手示意三名参军退下。 “或许是我多疑了。” 曹操喝了口酒,欲定定心神。 须臾间,忽闻寨内呐喊声四起,火光晃动,蹭地站起来,冲出大帐外,只见外营火光四起,顷刻间烧至前军大营。 传令兵仓皇来报,“司空,营外突然出现大量骑兵,疑是宛城之兵。” 什么?张绣居然真叛了! “真如昂兄长所说,这个张绣真叛了。”曹安民看着前军火势蔓延,不禁担心起来。 张绣叛军能悄无声息焚烧外营,定是暗中解决掉警戒哨,挪动鹿砦,轻骑才能长驱直入,直插中军。 至于四周只是疑兵,分散注意力。 曹操瞬间判断出叛军攻击意图,连忙下令前军集中力量,堵住叛军。左右两军赶往支援,后军留守,守住辎重粮草。 可由于巡逻哨未能及时发现,导致外营直接被攻破,而前军来不及准备,在猛攻之下,渐渐不敌。 “随我去前军,定要守住。” 曹操深知其重要,若被敌军攻破前营,以张绣铁骑的勇猛,只要四处焚烧草车及营帐,军心定乱。 中军拥护曹操至前军辕门前,只见双方杀得震天动地,满地尸体。 为了不让叛军骑兵冲锋,曹军将士几乎是手持长矛,以血肉之躯挡下战马,再以刀剑击杀骑手,同归于尽。 曹兵被马踏死状之惨,让曹安民腹中胃酸翻滚。 嗖嗖之声划破夜空。 叛军见骑兵无法突入,便下令放箭,顷刻间数十名曹军阵亡,辕门破开一个口子,被叛军一拥而入。 辕门一旦被攻破,整个营寨顷刻间化成火海。 曹安民虽不谙打仗,也知其中利害,急忙拉着曹操,劝住道:“伯父,叛军势大,快走。” “主公莫怕,恶来来也!” 声震如雷,一个巨大的身影冲入阵中,双戟挥舞如风,如地狱而来的恶鬼,将踏入辕门的叛军尽数斩杀。 能有如此神鬼气势的,莫过于古之恶来——典韦。 “恶来,来得正是时候。”曹操大喜,急忙下令反攻。 典韦雄伟的身躯立于众人前,道:“主公快走,敌人我自挡之。” 说罢,挥舞双戟,急掣而进,双臂齐用,一手抵枪,一手取敌首级,如砍瓜切菜,曹军士气大振,组织攻势,硬生生将叛军又逼回辕门外。 叛军自知不敌典韦之勇,下令放箭。 搭箭拉弦声撕裂空气,嗖嗖之声惊裂心肺,只见箭雨密布,曹军瞬间惨叫哀嚎声一片。 典韦虽勇,也架不住箭雨急急,举起双戟且战且退,可大腿还是中了一箭,单跪倒地。 叛军见典韦受伤,心下大喜,再次猛攻。 典韦大腿鲜血流如注,加上之前用力过猛,难以支撑,心想此番在劫难逃,但一定要保证主公曹操安全。 “主公快走,我来断后。” 典韦奋力挥戟,虽杀了几人,但招式已乱,不能久持。 “伯父,快走啊,典韦将军定会守住中军。”曹安民一再催促,曹操狠下心,骑马向后突围。 辕门之处,典韦持戟而立,双眼圆睁,喝道:“一群鼠辈,典韦在此,谁敢来战?” 叛军见他嗜血成性,浑身颤栗,左右看向同袍,皆是惊恐之色,双腿不自觉向后退去。 此时,迎面驶来一骑,手持一杆虎头金枪,身穿兽面金甲,威风堂堂,大声喝道:“典韦小儿,莫要再猖狂。张绣前来取汝首级,看枪!” 第5章 枪戟激战,奇兵解围 张绣号称北地枪王,枪法了得,此时他怒目而视,将所有怨气都集中在这一枪之上,欲上前结果典韦性命,生擒曹操。 他没有后退可退了。 原本按照贾诩制定的计划,自己夤夜率兵悄然而出,在拔除曹军巡逻哨后,发动夜袭,冲入曹军大营,焚烧辎重营帐,引起混乱,生擒曹操。 然此计最重要的一环,是驻扎中军的胡车儿。 当外营发动混乱,曹操必调大军镇压,而此时中军守备最弱,正是生擒曹操的绝佳良机。 但这近乎完美缜密的计划,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张绣尚未展开行动,曹军内部忽然生乱,各营部队都调动起来,偷袭已没有多大作用。 按照此时情况,理应退军才是。 可张绣事先通知胡车儿为内应,心想这内乱或许是胡车儿提前动手所致。 若胡车儿事败,自己也难逃干系,箭在弦上,索性豁出去,下令攻打。尚有一线生机。 张绣在拔掉巡逻哨岗后,轻松突破外营,四处放火,吸引曹军军力分散,将主力从前营杀入,直插曹操中军,接应胡车儿。 但他没有想到,在曹军前营,遭遇到快速而顽强抵抗。 “难道胡车儿出卖了我?” 张绣立马察觉事情不对。 若胡车儿真的攻打中军,那曹营此时定首尾难顾,杀入前军易如反掌。 但眼下情况相反,这不得不让他起疑。 他善于统兵,眼见曹军有组织地抵抗,便知胡车儿出卖自己,当看到曹操率军前来,更是深信不疑。 这是上演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 这偷袭不成,若让曹操跑了,那宛城难免会遭战火,自己一家老小也定死于曹操刀下。 左右都是死,不如搏一搏,若杀了或者生擒曹操,一切尚有转机。 典韦见这枪来势甚恶,猛吸一口气,右臂猛挥,将枪头磕飞,随后侧身避开,左臂抡劈,砍向张绣脑袋。 他生得高大,站立与张绣的战马并齐,手臂高举,这一戟如同天降惊雷,煌煌而来。 张绣身经百战,见势难躲,跳马脱身,胯下战马被典韦劈杀,矛尖没入马身,嘶叫不止,倒在眼前。 他盛怒之下,旋即刺出一枪,扎向典韦腰间。 这一枪极为毒辣,出枪又十分隐秘,料想典韦难以闪躲。 典韦回戟拦挡,大腿箭伤扯动伤口,疼得他挤眉弄眼,强忍着疼痛,右手短戟猛劈,逼开张绣。 他如今受了伤,行动迟缓,不宜缠斗,只好如此。 张绣对他实力也颇为忌惮,尤其是那对短戟,恶风咧咧,只要被击中,便会毙命。 若没有那对双戟,根本不惧。 这样就更加坚信,胡车儿已经背叛自己。 “典韦,你们已经被我包围,还不束手投降?” 张绣不愿与他恶斗,只能言语说之。 他下令麾下骑兵闯入后,四处纵火,引发混乱。 典韦职责是护卫主公曹操,如今他已脱险,退往后军。 以张绣眼下的兵力,想要强攻中军,十分困难。还极有可能因为孤军深入,进而被合围。 如今只要自己拖住张绣,避免制造更多混乱,待到大军遏制住局面后,便可伺机反扑。 “子修啊,子修,你可真了不得。要不是你把大营搅乱,只怕大家都死在梦中了。” 典韦不禁感叹,回想喝酒前曹昂所说的话,都一一应验。 现在想起他做的那些荒诞而匪夷所思的事,一切都明了。 “子修,我就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典韦振臂哈哈大笑,声如雷鸣,叛军闻之,无不胆寒。 张绣见他无故发笑,以为小看自己,不由怒指喝道:“典韦,你笑什么?” 典韦止住笑声,脸上横肉紧收,一副不畏死的表情,道:“张绣小儿,来吃典爷爷的一戟,再告诉你为何发笑。” “弓手准备。” 张绣自知难以取胜,当即下令放箭。 此番偷袭,士卒都是精心挑选善骑射之人,每人手持长矛,腰配长刀,携带两个火把,一张硬弓,二十支箭,遇营便烧,遇敌便杀。 漫天箭雨嗖嗖而落,曹军准备不足,死伤惨重。 典韦只身一人,挥戟乱舞,难以抵挡,被迫让出辕门,率领残部退守前军后寨。 “将军,主公应该脱离危险,撤吧。”身边士卒说道。 “撤?”典韦撕下衣袖将伤口包扎,冷笑道:“在我典韦这里,没有撤。再说了,叛军已攻入前军,骑兵迂回包抄,能撤去哪里。” 张绣率部合围,将典韦十余人围困,心想在宛城时,被这莽夫手持利斧而视,心头怒气难消,发誓今日定要将典韦枭首示众,方解心头之恨。 典韦知道这次难逃一死,仰天长叹道:“主公,典韦先去了。” 转念一想,道:“子修,下辈子我请你喝酒。”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策马急急而来,惊慌说道:“将军,大事不好。于禁带兵攻打宛城,贾诩先生速让将军回师相救。” 张绣大吃一惊,眼下曹操已经逃,若宛城丢了,自己没有立足之地,就是十个典韦都无法挽回。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看了一眼典韦,当即振臂高喝:“回救宛城!” 张绣一声令下,叛军如狂风般呼啸而去,消失在火光之中。 曹营西侧的土丘之上,曹昂望着火光冲天的大营和宛城,嘴角露出微不可查的笑容。 张绣回军救宛城,曹营之围已解,他的性命也保住了。 【叮!宿主成功解救曹操,国运值+3。】 【当前国运值:65。】 【触发奖励,获得宝箱一个。】 曹昂有些小激动,这是他完成任务后奖励,应该比那个基础礼包要好。 【恭喜宿主获得二阶武将体魄。】 二阶武将,那也不错。 在这个乱世中,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也十分重要。 历史上的曹昂在宛城身死,对曹家的传承产生严重的影响。正因为曹昂之死,导致后来的夺嫡之争,严重削弱曹氏力量。 最后导致以司马家为首的士族,夺走了曹魏江山。 再最后,就是汉族经历的一个黑暗时代。 五胡乱华,几乎将华夏子孙灭绝殆尽。 曹昂既为长子,又与曹魏国运紧密绑定,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重演。 他看着燃烧的军营,心中开始谋划一个伟大的志向。 “识破了张绣的计谋,你很得意?” 邹氏目睹了发生的一切,很难相信就是眼前这个轻浮之人,破解了她完美计划。 那些看似荒唐的举动中,无不是针对这次偷袭的良策。 曹昂微微笑道:“婶婶过奖了。比起婶婶,小侄这点微末伎俩,难登大雅之堂。” 想到之前的肌肤之亲,邹氏脸又发热,道:“我欲害你们父子,今日事败,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曹昂道:“你是父亲索要之人,一切交由他发落。” 邹氏轻啐道:“你虽然立功,但怕曹操治你乱军之罪,便要拿我邀功,你心眼真坏。” 曹昂哈哈大笑,牵马执蹬,道:“知我者,婶婶也。还有劳婶婶与小侄同骑回营,好让父亲免我之罪。” 第6章 收服人心,子桓盲目崇拜 夜幕散尽,曹操坐在淯水之边,看着硝烟弥漫的大本营,散落军旗以及辎重,强压心中的愤怒。 “父亲,叛军张绣已逃回宛城,诸位将军正收拢部队,粮草辎重仍在,只需稍作调整,便可挥军攻打宛城。” 十岁的曹丕随军出征,为后军押运粮草。 在他稚嫩的脸上,有着一抹坚定。 昨夜见前军起火,喊杀声一片,后军大将夏侯惇遂令大军严守,命许褚领一队人马赶去支援。 他担心兄长安危,自告奋勇,随军前往,中途遇到撤退的曹操,便掩护回军。 曹操自黄巾之乱始,胜败皆有,但从未有过今日奇耻大辱。 “若是早听兄长之言,焉有此败。” 曹安民头发凌乱,衣衫破烂,坐在一旁心有余悸说道。 曹操听闻后,虎躯猛震。 原来自己儿子早就看穿张绣阴谋,这才带人抢走邹氏,制造混乱。 要不是他把军营搅乱,只怕张绣叛军轻而易举攻入中军,将自己生擒。 “我只知他性子温良,做事稳重,不知何时变得如此多谋?” 曹操心里直嘀咕,他自问对儿子心性十分了解,但这次曹昂行事风格,却出乎他的意料。 抢我女人,这是孝廉能做得出来的事吗? “大公子回来了。” 将士一阵骚动,只见曹昂怀抱邹氏,穿戴整整齐齐而来。 经过昨夜一战,所有人灰头土脸,就算曹操,也是鬓发凌乱,衣角残破。 但曹昂衣服上一片污渍都没有,这让曹军心生疑惑。 “兄长,你回来了,可让弟弟担心。” 曹丕大喜,上前牵马执蹬。 曹操脸色忽变,大军新败,士气低落,曹昂作为自己长子,昨夜不见厮杀也就算了,今晨还怀抱女人归来,曹军将士不免生出不满。 “父亲,孩儿回来了。”曹昂下马后,恭敬一拜。 曹操强忍怒火,刚才还夸你多谋,现在又整这一出。 你好歹用灰土抹脸,装个样子也好啊。 曹昂指着邹氏,道:“孩儿将邹氏抓回来了。” 此话一出,曹军上下一片愤慨。 他们在和叛军拼命,而你身为司空长子,竟然去抓女人。 好在他们不知邹氏身份,不然这怒火定会烧到曹操身上。 而且昨夜营里传出曹昂怀抱女子,招摇过市的事迹,如今得到本人证实,将士心中无不切齿。 曹操心里腾起无名火,这是坑爹啊。 “昨夜你乱我军纪,还没拿你是问。我问你,张绣叛军杀入大营时,你在哪里?” 曹昂正准备说话,一个小兵略带不满的语气吼道:“我看见大公子和于禁将军往大营外走了。” 什么,堂堂司空长子,行为不检,居然还临阵脱逃。 将士们又是一阵哗然。 全军的目光都集中在曹昂身上,牙根紧咬,恨不得立刻剐了他。 曹操脸色阴沉,要是此事处理不好,容易引起全军哗变。 叛逃之罪,这罪名足够杀了曹昂,才能压下三军之怒。 “我问你,昨夜你与于禁将军出营,是与不是?” 曹昂眉头微皱,心里厌恶这些打小报告的。 他正要解释,突然来了一队人马,奔到曹操跟前,抱拳跪道:“主公,于禁将军他趁乱谋反,杀我青州兵,投靠张绣去了。” 此言一出,众将士更是无比震惊。 这无疑坐实了于禁谋反之罪。 而当夜与他一起出走军营的曹昂,自然脱不了干系。 曹操听后也是十分震惊,于禁为人刚正,绝不会是叛主投敌之辈。 可昨夜大营被袭,各军奋战,唯独不见于禁兵马来救,如今又有青州兵为证,他不得不相信。 夏侯惇见手下青州兵被杀,忿忿道:“主公,定是于禁见我军势败,转而投降张绣,以保荣华富贵。” 曹操仍有疑虑,看向大儿子曹昂,质道:“于禁既反,你为何不同去?” 曹昂却笑道:“于禁是否投降,父亲待会便知。” 嘶~ 这是拉仇恨呢? 你不解释就算了,反而在这嬉皮笑脸,故弄玄虚,这三军将士岂能容得下你。 气氛压抑到极点,愤怒浮现在三军将士身上。 此时,有人来报,“典韦将军回来了。” 曹操听闻大喜,昨夜要不是他死守辕门,自己得以逃脱,恐怕真就被张绣擒了。 “主公,末将回来了。” 典韦拖着伤腿,从马背上下来,欲要下跪,曹操连忙上前扶之。 “典韦将军,昨夜幸得你拼死保护,我才得以逃走。请受操一拜。” 典韦受宠若惊,道:“保护主公,乃末将之职,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昨夜要不是于禁将军率部攻打宛城,迫使张绣回兵,末将怕是见不到主公了。” 唔,不是说于禁投靠张绣,还杀了夏侯惇的青州兵吗? 怎么现在又成了拯救典韦,甚至挽救大军的英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来沉稳的曹操,也开始浮躁起来。 “唔,子修。” 典韦发现曹昂,三步并作两步走,大喜道:“你也逃出来了。太好了,起初你跟我说张绣造反,我还不信。昨夜要不是你将大家弄醒,夜袭时候,我们定吃大亏。” 什么,原来曹昂昨夜大闹军营的目的,竟然是这样? “公子将我们叫醒,原来是救我们。” “若不是公子将我们叫醒,叛军偷袭时,我等恐怕葬身火海。” “公子果然足智多谋,我等在此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一时间,正面的舆论倒向曹昂,很多人都没明白昨夜发生什么,纷纷跟风。 用现在话说,这是无脑吹。 “报!”传令兵策马传回消息,“张绣率兵追来,被于禁将军所退。” 曹操闻言大喜,转而向曹昂问道:“昂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又有飞马传报。 “于禁将军追杀张绣叛军,叛军已退至宛城,我军大胜。” 众军齐声欢呼,原来于禁叛敌是假,奉承声此起彼伏。 原先那几名告状的青州兵灰头土脑,转身欲悄悄淹没在人海。 “你们给我站住。” 曹昂大声呵斥,几名青州兵心惊胆战,连忙下跪道:“主公,于禁将军杀我青州同袍,很多人亲眼所见,不是我们胡说。” 曹操觉得此事定有隐情,思忖片刻后,道:“此事等于禁将军回来再议。” 叛军已退,大军就地升帐。不一会,于禁自身单骑而归。 曹操见他甲胄染血,问道:“于禁,昨夜张绣偷袭,有人告汝投敌,可有此事?” 于禁先是一愣,旋即道:“主公,昨夜于禁出营不假,是乃大公子之计。让末将趁宛城兵力空虚,率本部兵马袭扰,张绣定回军相救,乃围魏救赵之计。” 我儿居然知兵? 曹操心中窃喜,脸上却平淡问道:“此计虽妙,但张绣夜袭,若擒了我,你拿下宛城也无事无补。” 于禁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自信答道:“末将也曾这样说。可公子却说,主公有典韦将军守卫,张绣一时间攻不下。若此时宛城危急,张绣在权衡之下,必选择回救。” 嘶~ 曹操大感欣慰,曹昂不仅深谙兵法,还懂得因势利导,分析战局,伺机而变,不愧为我曹操儿子。 “那青州士卒告你乱杀同袍,可有此事?” 曹操已经完全相信于禁,只是想要给大军一个满意答案。 于禁义正言辞道:“昨夜张绣偷袭,大军四散。清晨,末将与公子整顿兵马,收拢散兵,以防张绣去而复返。岂料发现不少青州兵趁乱虏劫周围百姓财物,末将为正军纪,杀之立威。” 说到这里,那几名告状青州兵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 曹操心里暗喜,此次兵败,虽损失不少,但见于禁治军之能,不免欣慰。 “那你就不怕我听信这些青州兵之污言,将汝军法从事?” 于禁迟疑一会,直言道:“回主公,末将也确实有此忧虑。但大公子跟末将说,主公英明,谣言止于智者,让我放心整顿军马,安好营寨,专心对付张绣叛军为要。至于杀青州兵一事,大公子自会向主公替我说明。” 曹昂此时说道:“于禁将军,我可什么还没来得及说。父亲对那些谣言可一字不信,坚持等将军回来,再详加询问。” 于禁听罢,大受感动,当即下跪道:“主公及公子信任,末将无以为报。末将在此立誓,愿为曹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昂这助攻送得极妙,显示出曹操用人不疑的大度,也让于禁死心塌地跟随。 曹操扶起于禁,道:“昨夜敌军来袭,我尚且狼狈不堪,而将军能整顿军马,阻截叛军,固守营寨,即便是名将,也不及将军啊。” 于禁感动得热泪盈眶,道:“全靠公子之谋,才有如此大胜。” 哟嚯,于禁不居功自傲,这人能处。 “末将治军无方,故使青州兵下乡作乱,损我军威。还望主公宽宥,莫怪了于禁将军。”夏侯惇一脸愧疚之色,低头不语。 曹操闻言大喜,儿子立功,部下和睦,自己面子也有光,道:“昂儿此番运筹帷幄之中,不亚于张良。” 他瞥了一眼邹氏,计安将出,道:“此女乃张绣婶婶,昂儿立此大功,赏给你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投来羡慕的眼光。 邹氏之貌,淡雅脱俗,眼里透出一股成熟韵味。 而且她守空闺多年,这种条件,想想就让人血脉喷张。 啊,曹老爹,我不是这样的人啊。 曹昂内心叫苦,邹氏虽美,但城府颇深,若不能降伏她,这日子恐怕不好过。 不过,男人天生就有征服欲,马越烈,收复后的快感就越强烈。 曹昂,你可以的! 突然,他感到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回头正看见二弟曹丕一脸崇拜的样子。 这下糟糕了,给这个纯洁少年内心,埋下了一个曹贼之好的种子。 第7章 曹操退兵,元让问计失望 “贾诩,到底怎么回事?” 张绣一身血污,怒气冲冲地返回将军府,怒摔头盔,开口指责。 “不是说曹操仓皇撤退,后军大乱,可趁机偷袭。那为何曹军营寨坚固,没有丝毫慌乱?” 昨夜偷袭不成,张绣担心曹操报复,问计贾诩。 这位毒士看准曹军大乱,曹操仓皇而逃,定无人断后,扬言可趁机攻打。 却没想遭到于禁疯狂反扑,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从昨夜宛城被偷袭开始,贾诩就隐隐察觉事情不对。 曹操手下并无谋士,就算察觉胡车儿是内奸,也绝想不到会攻打宛城,迫使张绣回救。 到底是谁识破了自己的计策? 此人之才,胜我十倍啊! “回将军,我料想曹军之中,必有能人。” 虽然不肯承认,但他计策接连出错,不得不重新审视对手。 张绣仰天长叹,这仗输得一败涂地。曹操定会大怒,如果挥师来攻,以眼下兵力,如何抵挡? “文和,我命休矣!” 贾诩深感自责,安慰道:“将军莫要灰心,我们还有回转余地。” 张绣闻言大喜,贾诩自从归顺以来,屡献奇计。 这次计谋也十分缜密,不过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胡车儿这重要棋子,居然会背叛自己。 贾诩道:“将军,曹操欲速取宛城,在与其他诸侯乱战,无暇他顾。” “我得密报,袁术不日便会称帝。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曹操定会讨伐袁术,到时曹军定会不战自退。” “袁术称帝?” 张绣颇为震惊,今天下虽乱,可汉室仍存,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称帝,这不是引火上身吗? “那袁公路号称四世三公,好勇无谋空有其表。”张绣不屑地说道。 贾诩讥笑道:“据说袁术得了那传国玉玺,便以为天命所归,当真可笑。天下之主,岂是一枚印而定。” 张绣点头同意,说道:“什么玉玺都比不过手中的兵马,这才是圣旨。” 贾诩道:“将军,既然我能收到密报,曹操定也知晓。料想不日便会退兵。他的对手,不仅仅是袁术。”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士卒急匆来报:“将军,曹操大军已拔营。” 张绣眼睛一亮,面露喜色,这果然与贾诩所说无差。 “此书信乃曹军大将典韦射入城内,上书让将军亲启。” 张绣有些好奇,难道是曹操这次无功而返,写封书信来羞辱自己? 当他打开看时,表情逐渐狰狞,将书信揉成团,怒摔地上,龇牙咧嘴骂道:“曹贼,辱我太甚,我与你势不两立。” 贾诩急忙拾起,上书:“将军降而复叛,我欲报此仇。可吾儿曹昂,与将军婶娘一见如故,情投意合,望结永好。大喜之日,定送请帖,望将军光临。操定亲往,略备酒水,愿与将军化干戈为玉帛,以解两家之仇。” 回许都的路上,夏侯惇闷闷不乐。 此番出兵宛城,可谓一波三折。 先是轻而易举拿下宛城,然张绣的背叛使得大军损失惨重。虽然于禁的反击获得不小战果。 但这口怨气,实难下咽。 原本以为曹操会大举反击,岂料突然下令班师回朝,这让全军十分迷惑。 夏侯惇私下询问,曹操只道要给儿子成婚,羞辱张绣,其余均缄口不言。 说起曹昂这个侄子,夏侯惇对他是刮目相看。 他是曹操长子,二十岁便举为孝廉,为人谦和,做事稳重,在处理军政内务方面,上手极快。 这次出征,曹操是想多锻炼其军事才能。却没想到,初战便能以如此细微的眼光,统筹大局,着实令人吃惊。 或许他知道撤军内情也说不定。 大军驻扎后,夏侯惇只身前往曹昂大营。 “夏侯将军。” 典韦粗声一喊,四周皆闻。 宛城之后,曹操对大儿子格外重视,将自己的护卫典韦派给儿子听用,自己则将许褚调到身边。 “喊这么大声作甚?”夏侯惇看了一眼大帐,疑狐道:“难不成给谁通风报信?” 曹操将邹氏赐予曹昂,他心有不满。 并不是说嫌弃邹氏乃寡妇,而是此女心计颇深,又是仇家之人,怎能招入曹家。 做个玩物还差不多。 典韦挠头,呵呵笑道:“夏侯将军,末将生来嗓门就大,千万别见怪。” “我找子修有事,你速去通报。” 夏侯惇见状,以为曹昂新得女子,得意忘形,唯恐硬闯后,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夏侯伯父亲来,子修当亲迎。”曹昂笑眯眯从大帐钻出,拱手弯腰道。 夏侯惇微微颔首,步入大帐,只见邹氏正端坐案前,手握孔孟之书。 她自从得知要嫁给曹昂,既气恼又无奈。 虽万般不愿,可乱世之中,一个女人要生存,除了依附强者,又有何去处。 “妾身给夏侯将军请安。”邹氏不冷不淡起身行礼。 曹昂道:“伯父要与我谈事,能否在旁烹茶?” 虽是询问,但语气却不容推辞。 邹氏白了他一眼,退出帐外,准备茶具。 “子修,此女不可不防啊!”夏侯惇提醒道。 曹昂却道:“伯父放心。她区区一妇人,无权无势,张绣更不会为她与曹家作对,她只能认命。” 夏侯惇坐定后,邹氏拿着茶具,在旁烹茶,曹昂并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 “伯父此次前来,是否想问父亲为何退兵?” 夏侯惇微微一怔,佩服道:“子修聪明过人,正是如此。大军倾出,未立寸功而返,军士多有怨言啊。” 曹昂却问道:“伯父,那依你之见,大军攻下宛城,需要多少时日?” 夏侯惇沉思片刻,道:“快则一月,慢则三月。” “那我军粮草能维持多久?”曹昂继续问道。 夏侯惇看向邹氏,犹豫道:“仅能维持数月。但许都荀令君会转运粮草,攻下宛城不成问题。” 这些虽然是军政大事,不宜让外人知晓。 但如今退兵,也就无所谓。 这也是夏侯惇想不通的地方。 张绣不过一方军阀,地少兵寡,依附刘表才勉强占据一方,根本微不足道。 为何要退兵? 曹昂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伯父,当今诸侯林立,您认为现在谁是威胁父亲的主要敌人?” 夏侯惇不假思索道:“眼下能构成直接威胁的,乃北方袁绍,徐州吕布,江淮袁术。” “若袁术称帝呢?”曹昂淡淡说道。 夏侯惇虎躯一震,道:“什么,袁术称帝?子修,消息是否可靠?” 袁术称帝可不得了,如同在波澜的湖面上,又掀起滔天巨浪。 到时候,曹操定会以汉室正统与之开战,那其他诸侯军阀是如何审视局势,尚未可知。 恐怕会引来一场空前混战,整个天下都会乱成一锅粥。 曹昂道:“据我猜测,袁术今年定会称帝。父亲之所以退兵,是为了休养士兵,囤积粮草,备战袁术。” 夏侯惇不信,袁术虽是四世三公,想以江淮之地便要称帝,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子修,我虽读书少,但也知道称帝意味着什么,那袁术又岂会不知?” 夏侯惇有些失望,本以为曹昂会有什么高明之策,没想到只是个人臆想而已。 曹昂也点到即止,毕竟再说下去,这位伯父也是不信,哈哈笑道:“伯父见笑了,这都是小侄猜测。难得伯父亲来,尝尝贱内烹的新茶。” 邹氏手微微一抖,眼神含恨。 羞辱,这无疑是赤裸裸羞辱。 “不过伯父,这徐州和江淮之地,迟早是要打的,这样才能有富庶之地,给大军提供粮草军马。” 夏侯惇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谓。他也知道徐州粮草充足,但现在徐州在吕布手里,要拿下谈何容易。 他草草喝了几口茶,便借故离去。 待夏侯惇走后,邹氏怒摔勺子,重新拿起书来,细细翻看。 “袁术称帝,这是真的?” 曹昂道:“千真万确。不然张绣这回可就死无葬身之地。” 邹氏睫毛微颤,极力掩饰惊慌,道:“你留我在身边,就不怕我将你们机密之事传到宛城。” 曹昂呡了口茶,道:“婶婶只是张济之妻,乱世之中,女人仅仅是附属品。” “所以曹操将我赐给你,就是为了羞辱张绣而已。”邹氏脸上浮现一丝怒气,冷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父子后悔。” 曹昂微微一笑,再也没说什么。 第8章 屯田养兵 曹操大军无功而返,让许都蒙上一层阴霾。 忠于天子刘协身边的汉臣,纷纷指责曹操兵败之过。 曹操对此并不在意,但连夜召集众臣,商议大事。 “主公,张绣降而复叛,乃郭嘉不查之罪,请主公责罚。” 郭嘉也不会料到途中发生异变,差点害得曹操有去无回。 曹操深知是自己色迷心窍,惹怒张绣,汗颜道:“奉孝请起,张绣迟早要征讨,眼下先商议大事。” 曹操,知错改错,不认错。 夏侯惇一直为退兵感到疑惑,这刚回许都,那些汉臣便趁机向天子参本,指责曹操盲目用兵。 他们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众人悠悠之口,可比战场上的刀剑更加锋利。 “主公,有什么事比收复张绣更为重要?”夏侯惇在军中辈分极高,说话毫不客气。 张绣盘踞宛城,若不将其击败,曹操若北上,后方难安。 “奉孝接到密信,袁术欲称帝,故而退兵。”曹操眼中浮现杀气。 夏侯惇惊讶的表情无以复加,道:“袁术真的称帝?” “真的?”曹操疑狐道:“元让,难道你早就知道?” 夏侯惇连忙摇头。 他虽然吃惊,但更为震惊的是,曹昂在没有密信的前提下,断言袁术欲成帝业,真是匪夷所思。 曹操眉头微皱,只觉得夏侯惇作为将军,反应太过强烈,道:“袁术虽勇,却无决断,草包一个。我欲讨之久已。不过碍于吕布和刘备耳。” 郭嘉沉思片刻,道:“如今是天赐机会与主公。袁术称帝,刘备作为汉室宗亲,定会讨之。吕布见利忘义,只需赐予金银,定会与其反目成仇。到时候三家会盟,袁术必败。” 曹操微微颔首,显然十分赞同郭嘉的说法。 此时荀彧道:“眼下需解决军需问题,粮草乃头等大事,士兵需要招募操练。” 程昱道:“这个不难。眼下开春,正是农耕之时,士卒返乡,可鼓励耕种,既能屯田,也能养兵,来年可讨伐袁术。” 这几位都是曹操帐下顶级谋士,跟他们议事,思路清晰,几乎不用费脑,十分痛快。 但夏侯惇一直不语,因为三人所言,跟那天在曹昂处听的,意思几乎一样。 起初他也不明,但结合如今形势看来,一切都通了。 撤军是为了让士兵返乡耕种,充盈粮草,以备决战。 若在宛城拖数月之久,错过春耕,那损失远比一个小小宛城要多。 原来子修跟我说粮草屯田,指的是这件事。 夏侯惇后知后觉,自告奋勇道:“主公,春耕之事,交由我来监督。今年定还你个大丰收。” 当年他亲自率部截流成塘,担土耕田,避过了缺粮危机,才能使得大军渡过艰难岁月。 曹操大喜,有如此良臣名将,何愁大事不成。 区区袁术,竟敢称帝,自不量力。 “那今日之事就议到这里。元让,你速与程昱安排春耕。文若和奉孝留下,昂儿婚事,还要求教二位先生。” 郭嘉反应机敏,笑道:“主公想让公子娶邹氏,是为日后接纳张绣投降做准备吧。” 曹操眼中除了惊讶,更多的的赞许。 夏侯惇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降而复叛,再降之,唯恐无人敢信。 荀彧略做思忖,道:“主公,臣觉得,公子婚事,应当重办,又要简办。” 夏侯惇眉头微皱,什么重办,什么简办,浑然不明。 而邹氏乃张济遗孀,宛城差点要了曹操的命,还让她下嫁曹家? 这帮人出的都什么馊主意,一个比一个离谱。 曹操微微挑眉,道:“文若,何为重办,又何为简办?” 荀彧道:“主公,邹氏乃张绣之婶,将她嫁于公子,无非告诉天下人,张绣与主公结成亲家。长此久往,故而令荆州刘表生疑。” 曹操很满意点头,荀彧的话正中关键。如今备战袁术,而张绣就是一个后患,若不能将他收服,万一趁许都空虚,率部偷袭,那就得不偿失。 荀彧继续道:“主公迎天子于许都,朝廷许多大臣多有不满。若大公子再迎娶士族大家之女,唯恐招来非议。若是邹氏,定能堵住他们之口。” 眼下曹操新迎天子入许都,朝局不稳,许多汉朝老臣都在酝酿着新一轮的口诛笔伐。 曹昂作为曹操长子,他的婚事关乎着曹氏家族联姻关键。 许都是颍川家族的地盘,若与地方士族结为姻亲,只怕会引来那帮汉臣的无限猜忌。 所以,必须要利用曹昂的婚事,暂时打消这帮汉臣的顾虑,稳定朝局。 同时也告诉天下人,他曹操宽仁,不是巴结士族的势利小人。 荀彧总揽许都大小事务,平衡各方势力,道:“所谓重办,就是媒妁之言,八抬大轿,该有的礼数和名分,一样不少。至于简办,则是婚礼一切从简,毕竟只是纳妾。” 曹操拍案而起,赞许道:“文若,昂儿婚事就由你来安排。希望他不要怪我,让他娶一个寡妇。” 郭嘉嘴角却微微一翘,嘴里念叨着“邹氏”二字,乎另有深意。 曹昂府。 “曹昂,你放肆。”邹氏语气娇喘,道:“我这里敏感,你别乱动。” “婶婶,侄儿这是帮你排忧解难。你试试,试过之后,包你满意。” “但是你粗手粗脚的,弄疼我了。” “我已经很轻了,再说了,不用点力不舒服。” “啊~” 两人不堪对话,传到堂外荀攸的耳里。 荀攸一脸尴尬,犹豫要进去还是等等。 一旁的典韦撇过脸,吹着口哨,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咳咳!” 荀攸默默摇头,心里大骂“成何体统”,嘴上却道:“公子,荀攸来了。” “哦,是荀攸先生,进来吧。” 荀攸怔了怔,心想,就这样进去,合适吗? 他还是犹豫一会,又故意咳了两声,略等片刻后,走入内堂。 曹昂正拿着一根木棍,伸入后背,上下抽动,表情舒服。 “舒服吧。这叫不求人,以后你自己拿去用。”曹昂说罢,将木棍递给邹氏。 只见木棍一端类似手掌,前端微微弯曲。 “公子,这是何物?”荀攸心想,刚才他们的对话,应该是跟这个有关。 “挠痒痒的。先生喜欢,改天送个去府上。” 荀攸道:“公子真是奇思妙想。今日过府,是来传司空之令。” 曹昂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道:“大婚之事,一切听从荀攸先生安排就是。” 荀攸微微吃惊,还以为他会排斥,没想到居然明白司空之意,顾全大局,乃大丈夫也。 曹昂对着邹氏痴痴笑道:“婶婶,大婚过后,得叫你夫人了。” 邹氏又气又羞,虽然知道难逃,但真的来了,心乱如麻,手指来回戳着衣角,露出小女孩模样。 居然曹昂没意见,大婚之事敲定很快,传遍许都大街小巷。 堂堂司空长子大婚,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曹操以勤俭为由,没有大办,让那些早就准备好笔墨和犀利言辞的汉臣无话可说。 春耕伊始,兖、豫各地开始忙碌,为日后囤积粮草,做足准备。 第9章 局势浮沉,军阀暗动 春耕伊始,本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气。但乱世未息,各地形势瞬息万变,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变化。 易水之南,公孙瓒下令深挖十道壕沟环绕,堆积成五六丈高的山丘,筑营驻兵,存谷无数,做长期固守之势。 袁绍多次率部围攻无果,便差人下劝和书,均被公孙瓒摒弃。 曹操与众谋士商议,均觉得北方战事胶着,唯恐持续数年之久,可趁此机会,占据中原。 就在此时,袁术公开称帝,建都于寿春,建号仲氏,置公卿,江淮之地形势骤变。 先有孙策公开反对袁术,在江东聚集兵马,蠢蠢欲动。 再有驻扎小沛的刘备遭吕布率军攻打,败逃许都,投靠曹操。 对于刘备兵败一事,曹氏集团上下都显示出悲观之色。 荀彧的“驱虎吞狼”,便是利用多方性格和心理,让他们各自攻伐,彼此消耗。 可是打破这平衡的契机,便是袁术欲称帝后,想拉拢徐州吕布,对抗兖州曹操。而自己没有后顾之忧,挥师江东,消灭孙策。 吕布起初答应,但是徐州士族陈珪听闻后,唯恐两虎结盟,祸害徐州,便前往游说。 陈珪扬言袁术乃篡国之贼,天下人共讨之,若与其结盟,没有好处反有害,不如投靠朝廷。 吕布也曾对袁术当年见死不救而耿耿于怀,便回绝了袁术。 袁术知悉后大怒,发七路兵马来攻,却反被吕布所败。 得胜后的吕布更是张狂。陈宫趁机谏言,出兵攻打驻扎小沛的刘备,巩固徐州防线。 但三方军阀中,刘备最弱,城小兵少,将不过关张二人,根本不足与吕布虎狼之师对抗。 如今小沛落入吕布之手,与下邳互成犄角之势,徐州更加难破。 吕布此时春风得意,派陈登前往许都,替自己向朝廷谋求徐州刺史。 这驱虎吞狼之计不成,使得吕布这头猛虎的不断壮大,严重威胁到了兖州的曹操。 程昱率先开口道:“主公,如今吕布虎据徐州,来势汹汹,不能硬拼,只能徐徐图之。” 荀彧也赞同,道:“吕布反复无常,见义忘利,主公需以天子之名,赐其左将军,暂时安抚。” 荀攸道:“若吕布受天子之诏,便可制衡袁术,江淮南北对峙局面乃成。” 如今曹氏集团内,都在为对付袁术做准备,若此时再多出一个吕布,根本无暇分顾。 若出兵攻打,又恐迫使两家结盟,反而不利。 曹操看向郭嘉,希望他有办法破局,但郭嘉也是摇头,低声一叹。 四人乃曹操顶级智囊,眼下只有养虎驱狼,局面十分被动。 曹操凝眉不展,吕布这头猛虎,养之为患,反伤自身,无疑饮鸩止渴。 正当他下令散帐时,瞧见长子曹昂一副眼神涣散,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有不满。 想来他近期筹备婚事,多有劳累。 “昂儿,你且说说,有何良策可解围?” 郭嘉用手肘轻轻捅了他,这才从朦胧中惊醒,打着哈欠问道:“散帐了?” 曹操勃然大怒,眼下形势危急,众人在这里苦无良策,茶饭不思,自己儿子还有心情瞌睡。 “曹昂,你如此怠慢,成何体统。” 曹昂眨巴眼睛,回忆了一下,道:“回父亲,孩儿这是秉烛夜思,才导致精神不振。”说罢又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泛泪。 曹操气不打一处来,偷懒就偷懒,还找这样拙劣的借口。 如果我当面询问,你又答不上来,要我如何处置。 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此时,夏侯惇却虚心求教,“子修,你若有良策,还不快快说来?” 曹操一愣,对这位族兄的“虚心求教”很是无语。 就连他手上的顶级智囊团都想不出办法,区区一个曹昂,又能有什么新奇的主意。 曹昂揉了揉眼角,漫不经心道:“不就是匹夫吕布。我觉得荀先生的‘驱虎吞狼’之计,就很好啊。” 曹操大失所望,还以为有什么高明之策,刘备都兵败逃到许都来了,哪里来的“驱虎吞狼”。 自从上次问计后,夏侯惇便觉得这位侄子说话高深莫测,自己难以理解,事后方知其中深意。 夏侯惇追问道:“子修,如今刘备丢了小沛,袁术战败,这狼是驱了,可这老虎却成了患啊。” 曹昂道:“一头蛮干的老虎罢了。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仗把荀彧先生布局全部打乱。” 当初袁术发七路兵马来攻徐州,吕布兵不过三千,本以为会据守形成对峙之局,小沛的刘备就成了左右胜负的关键。 刘备自称汉室宗亲,定会出兵攻打袁术,此时三方鏖战,实力必定大损,这“驱虎吞狼”也就成功。 但谁曾料想,吕布主动出击,大败袁术,一直杀到淮北江边,方大笑而回。 得胜后即可挥师攻取小沛,将刘备打得落荒而逃。 凭借一己之力,将三方制衡之局彻底打破。 曹操因为宛城一事,对曹昂刮目相看,也没想到他膨胀如此之快,今日说话乱七八糟,毫无思路,冷冷问道:“那你说说,眼下当如何?” 曹昂懒洋洋道:“父亲,要解决此事相当容易。刘备兵败来投,只需分些兵马粮草,封他个豫州牧,让其回徐州,收拢旧部,为我们所用。” 所有人眼睛突然一亮。 这刘备乃汉室宗亲,在徐州深得人心,只要给他钱粮,便能迅速壮大。 若以后有意图徐州,以此人在徐州的威望,可是大大有利。 如果刘备真能快速建立班底,那“驱虎吞狼”之计仍有效果。 “公子,这计谋看似容易。但吕布可不愿有人在他地盘上称王称霸。”荀攸指出这计策的致命缺点 刘备弱小,吕布强大,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 曹昂道:“父亲难道忘了陈登。” 陈登?吕布派遣讨官的使者。 曹操回神想了想,说道:“我看了书信,尚未见面。昂儿,此人有何问题?” 郭嘉嘴角闪过一丝微笑,道:“陈登颇有气节,当年陶谦病故,便是此人支持刘备,治理徐州。如今为吕布所驱,定有他图。” 曹昂道:“陈元龙文武胆志,有济世安民之志,定不耻于吕布,只是心系徐州百姓,故而甘心受其驱使。父亲可见他一面,定有收获。” 曹操虽听进去,心里却想,区区一个陈登,又有何能力改变徐州形势。 散帐后,曹操招陈登而入,只见其人儒雅,眉间英气勃发,不由心生敬佩,道:“先生请坐。先生远道而来,失礼之处,还望包涵。” 陈登直言道:“司空,我奉吕布将军之命,上表朝廷,望赐徐州牧,以安民心。” 曹操见他态度傲慢,心有不悦,但想起曹昂所说,耐着性子道:“徐州乃中原腹地,人杰地灵,需仁德之辈,方能治理。” 陈登眉毛微扬,问道:“敢问司空,何为仁德?” 曹操略做思忖,道:“当是得民心者。吕布恃勇而骄,趁刘备攻打袁术之机,抢夺徐州,如此小人,又岂能治理一州。” 陈登站直身躯,深深一躬,道:“司空,吕布好战成性,狼子野心,留之唯恐荼毒百姓。陈登愿为司空内应,将其除之。” 曹操大喜,果真如曹昂所言,陈登此番前来,名义上是为吕布求官,实际是想联合朝廷,除掉吕布。 曹操道:“吕布我欲除之久矣,只是时候未到。” 陈登道:“欲除吕布,必先分化与袁术联盟,再从内部瓦解。在下愿从中斡旋,助曹公完成大业。” 吕布骁勇,若再与袁术勾结,其势甚大,以眼下兵力,难以图之。陈登若能分化两家,便不足惧。 “元龙若能助我,我定会上表天子,封元龙为徐州牧。” 陈登却谦虚道:“在下一心为徐州百姓,实不敢当。” 曹操感叹,此人不愧真正仁义之士,道:“那我就向天子奏报,表元龙为广陵太守,徐州之事,尽托于你。” 陈登一拜再拜,再与曹操商定一些细节后,匆匆返回徐州。 曹操胸中郁气一扫而空,比起解决徐州之围,更让他欣喜若狂的是,曹昂洞悉时局,通晓敌我,冷静判断的能力。 “昂儿果真料事先机!” 第10章 曹昂惧内?府中悬挂刀剑 曹昂大婚当天,府里灯火辉煌,高朋满座,好不热闹。 尤其是拥护大汉天子那群老臣,无一人登门道贺,这让来参加婚礼的曹氏文臣武将,轻松不少。 待一一敬酒后,曹昂被郭嘉叫住,去往他的府中后花园饮酒。 这位“世之奇才”年纪轻轻,脸色发白,是长期沉迷酒色之故。加上他身体羸弱,难怪在三十八岁就去世了。 “公子大婚,在下无好礼相赠,只能拿出府里佳酿,祝公子永结同心。” 娇艳的侍女在旁侍酒,一举一动都妩媚多姿。 这身体之所以差,不怪郭嘉啊! 就这样的小身板,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 “先生美意,昂心领了,干!” 曹昂干了一杯,酒醇留香,确实好酒。 郭嘉干了一杯,哈哈笑道:“人不能在年轻时尽兴,老了岂不后悔?今日我观公子气虚犯困,定是日夜操劳所致。” 他朝侍女递出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拿出一个精美盒子,放至跟前。 “此盒内有一物,可助公子生龙活虎。” 看着郭嘉一脸坏笑,曹昂就知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婉拒道:“郭先生,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胡乱吃,以免坏了身子。” 郭嘉不以为然,道:“这都是平和药物熬制,不伤身。公子可拿去试,保准药效惊人。” 曹昂无法拒绝,只能收下,道:“郭先生,今日找我饮酒,不光是为了这大补药吧?” 郭嘉眼里闪烁着光芒,道:“公子,不知您对徐州之事,有何见解?” 曹昂会心一笑,郭嘉定是敏锐地嗅到了局势变化,这才前来询问。 当初在宛城,他断言张绣定会投降,大军可轻而易举夺取宛城。 但他怎么也没料到,主公曹操会因女色而遭到迫害,差点死在宛城之中。 事后他询问过当时随行的参军校尉,希望了解当时的情况,进而推演,是否自己也能发现张绣反叛的蛛丝马迹。 但听完之后,便觉得桩桩件件都顺理成章,就算自己当时身在宛城,也难以察觉。 张绣反叛后,于禁出奇兵袭扰宛城也尤为关键。 围魏救赵,看似一个简单的计策,其中要权衡利弊的东西实在太多。 倘若张绣生擒曹操,就算于禁攻下宛城都于事无补。 郭嘉细细想来,其中有太多疑点和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张绣偷袭,若无内应,绝对不敢贸然行事。 他很快就想到了胡车儿,这位曾在张绣手下的大将。 胡车儿也随曹操回到许都,拜前军校尉。以曹操的才智,定会想到他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 不过,胡车儿既没有背叛曹操,也没有检举张绣,倒是个聪明人。 曹操欲收复人心,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再追问。 郭嘉也明白,胡车儿是左右形势最关键的一环。 而曹昂的布局,都是围绕胡车儿而展开,这就说明他早就知道胡车儿会反叛。 可至于他为什么没有行动,其中原由就不得而知。 但一定和曹昂有关。 曹昂道:“郭先生,徐州若在刘备手上,才是大患。如今在吕布之手,有何惧之?” 郭嘉并不赞同,道:“吕布虽有勇无谋,但有陈宫在旁辅佐。此人颇有韬略,助吕布虎踞江淮,小沛、下邳互成犄角,想要攻打徐州,谈何容易。” 曹昂十分佩服他的全局眼光,道:“欲破徐州,必先从内瓦解。吕布此人反复无常,军令易改,只要稍加利用,离间分化,攻陷徐州,只在弹指间。” “陈登。” 郭嘉听罢,从嘴里吐出两字。 曹昂笑而不语。 郭嘉会心一笑,道:“看来主公今日会见陈登,定有大收获。” 回到正厅,典韦大步上前,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道:“公子,老夫人到处找你。” 曹昂道:“我去后院谈些事,母亲找我何事?” 曹昂年幼丧母,一直由丁夫人抚养,胜过亲生。 当初大婚时,丁夫人恼怒曹操给儿子找个寡妇,大吵后扬言回乡,是曹昂苦苦哀求,这才劝住。 俗话说,婆媳见面,分外讨厌。 邹氏性子也烈,几次见面都没有好脸色,惹得丁夫人有些不满。 想到这里,曹昂拉着典韦到角落,小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典韦凑近说道:“老夫人好像说,公子大婚,怕夫人性子烈,难以驯服,要替公子您振夫纲。” 振夫纲? 这都什么玩意! 曹昂走进正堂,母亲丁夫人正高坐喝茶,身后立着两名神情凶悍的侍女,腰挂长刀,掌心搭在刀柄上。 “母亲,您找我?”曹昂热情打招呼,却没有回应。 丁夫人淡淡道:“昂儿,今日大婚,做母亲有一物相赠。” “那就多谢母亲大人了!” 侍女手捧双刀,递到曹昂跟前。 “母亲,这是?”曹昂不解,这大喜之日,为什么要送刀这种凶险之物。 “这两把刀,待会我命人悬挂于你的寝居,给我那儿媳妇提个醒,她现在可是曹家的人,再有什么三心二意,目无尊长,休怪我无情。” 说罢,便拂袖而去。 这么刚,难怪曹老爹被制服得服服帖帖的。 深夜,曹昂在书房读书,婢女问道:“公子,夫人问您,新婚之夜,何时就寝?” 这老婆怎么突然转性子了,问我何时就寝? 曹昂回想那两把刀悬在屋门上,顿时感觉不妙。 “告诉夫人,我这就来。” 曹昂推开房门,只见邹氏笔直坐在床侧,身上婚服未褪,红色盖头挡住她大部分脸,只留一抹红唇。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只看到嘴,就让人心脏为之荡漾。 曹昂挨着坐下后,用喜秤掀开红盖头,看到妆容精致的邹氏(邹元清)。 但,这笑容怎么让人后背发凉,一定是美人计! 但是,如此妩媚,明知是计,也在所不惜。 正当曹昂心神荡漾之时,忽然刮起一阵微风,传来清脆的金属声,地上无数影子摇曳,甚为诡异。 曹昂猛然抬头,只见屋里房梁上,赫然吊着数十把明晃晃的刀。 刀尖所指,令人毛骨悚然。 “夫人,有话好好说,这是作甚?” 邹元清陡然变色,用冷冰冰地语气道:“母亲不是要振夫纲吗?妾身就以这满屋利刀,时刻提醒自己为妇之道。” 她自知难逃曹昂之手,但性子里的要强,让她不甘受此屈辱。 正好借用丁夫人这两把刀,想震一震曹昂。 岂料曹昂不仅不惧,反而得寸进尺,一把搂着她的细腰。 “夫人既然知道为妇之道,那就恕我得罪了。” 我有二阶武将体魄,还会怕你个区区女子不成。 邹元清想要挣扎,却不知为何,在曹昂怀里,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逞口舌之快。 “放开我,停!” 曹昂岂会轻易放过,右手丝滑地探索未知区域。 邹元清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毛头小子,手法竟如此老练,身体顿时如一滩烂泥,任人摆布。 “你……不可……不……” 但她的求饶,带着无比诱惑,曹昂微微一笑,把自己平生所学,悉数使上。 “不要……停手……” “不要……停……” “不要停……” 强壮的身体和气息,让邹元清顿时无力,呼吸急促。 那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啪地断掉,邹元清将之前所有顾虑,都抛到九霄云外。 只为那春宵一刻。 第11章 煮酒论英雄,隐藏的野心 曹操送走陈登后,想到了前来投靠的刘备。 当年黄巾之乱时,刘备拉起一支队伍,响应朝廷平叛号召,四处征讨。 后来因平叛有功,受封县尉。又因不满朝廷官员腐败,反复横跳,最后投靠同窗好友公孙瓒。 在河北不到一年时间,与青州刺史田楷对抗袁绍,搭救被黄巾余党围困的孔融,声名渐渐响亮。 让曹操记住他的,就是在攻打徐州为父报仇时,徐州牧陶谦四方求救,只有刘备敢率兵前来调和,要不是因为被吕布偷家,他早就会会这位以仁德着称的刘备。 如今刘备兵败,不能眼看吕布坐大。仅仅依靠陈登还不够,必须要有另一支力量,加以制衡。 “文若,你说刘备这人,真的能大用?” 曹操不放心,刘备失了小沛,没有立足之地,岂会是吕布对手。 荀彧沉思片刻,说道:“刘备白手起家,兵马多是他人资助,足见有过人之处。主公若用他,须当小心谨慎。” 程昱也附和道:“刘备自称汉室宗亲,又深得百姓爱戴,不得不防。” 两人均意见相同,能在乱世中立身者,定有过人之处。 用刘备制衡吕布,实乃无奈之举,万一让他趁势做大,岂不养虎为患。 沉默半晌的郭嘉道:“我看此人,心有鸿鹄之志,当尽早除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如今曹操正颁布求贤令,若杀了前来投靠的刘备,那今后谁人来投。 再说了,尽管刘备如此弱小,好歹在徐州深得民心,若将他杀了,到时候征讨吕布,徐州百姓定会支持吕布。 郭嘉知道这话说得过重,坦然笑道:“主公,刚才无礼之言,还望恕罪。刘备此人可用,但不得不防。” 既然三位谋士都说要防着刘备,曹操不得不重视,斟酌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那我必须亲自去见见此人不可。” 刘备如今住在驿馆之内,未得司空曹操召见,整日不敢擅离半步。 他内心十分着急,情绪焦虑,丢了立足之地,如丧家之犬,整日长吁短叹。 二弟关羽和三弟张飞在旁,也是焦头烂额。 关张跟了刘备后,虽屡战屡败,多有磨难。可所到之处,百姓望风而迎,各地豪绅纷纷支助军马钱粮,故而能在短时间拉起一支队伍。 在他们心中,只需要大哥一句话,兵马就轻而易举借到。 此次来投,希望能从曹操这里借得兵马,杀回小沛。 可如今已到许都多日,别说借兵马,就连见曹操一面都难如登天。 “大哥,我们来许都多时,那曹操不见咱,定是不肯借兵马,还留在这里作甚?”张飞脾气暴躁,扯着嗓子怒吼。 关羽端坐一侧,看着来回踱步的张飞,眉头紧皱,道:“三弟,曹操乃朝廷司空,日理万机,我们乃败军之将,有求于人,当得多等几日。” “等等等。”张飞不耐烦挥手,道:“俺等不了。吕布那厮可恶,先抢了我们徐州,又夺了小沛,不杀他,咽不下这口气。” 刘备长叹道:“三弟,我们兵败来投,需恪守本分,小心谨慎,以待天时,切莫冲动。” 张飞怒气难平,拿起案桌上酒,鲸吞牛饮,然后躺在地上,生着闷气。 此时,馆驿小吏来报:“刘使君,公子曹昂前来看望使君。” 公子曹昂? 刘备先是暗喜,又心生疑虑,曹操让儿子前来,不知是何缘由。 当即出门相迎。 关羽虽不愿,但还是与刘备同出。反倒是张飞讥笑一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刚出门,只见一翩翩公子而立,俊目高鼻,眉有英气,身后立有一名持刀侍卫。 刘备不禁感叹,虎父无犬子,果真英雄也。 不过,此子眼圈发黑,脸如蜡黄,一看便是肾气不足,乃生活不检点所致。 “刘使君,关将军,有礼了。”曹昂拱手行礼,道:“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刘备还礼,道:“曹公子,里面请。” 四人来到后院小亭,驿卒设好酒樽,一盘青梅,几碟小菜,炉火明旺,曹昂与刘备对坐,侍卫与关羽立于亭外。 “刘使君已到许都多时,父亲忙于政务,特派昂亲来,聆听教诲。” 曹昂先提一杯酒,道:“虽已入春,但此间阴冷潮湿,温酒可暖身,青梅可润肺,使君请。” 遂与刘备一饮而尽。 “唉,败军之人,安敢为公子之师。”刘备使出家传哭诉之技,委屈道:“我年近四十,至今漂泊,岁月蹉跎,特来投靠司空。” 曹昂不管他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道:“使君之名,天下皆知,又是大汉宗亲,定能东山再起,何故伤心。” 刘备听罢,短叹一声,道:“公子有所不知。我败于吕布,家小皆困于小沛,实在走投无路了。” 曹昂道:“吕布,世之虎将,但其人反复无常,我父亲欲除之而后快。” 刘备一听,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急忙问道:“原来司空早有此意?” 曹昂又与他饮了一杯,道:“当年吕布趁我父亲出兵徐州时,于后偷袭。来年,又偷袭兖州。更为不耻的是,将使君徐州盗走,如此卑鄙小人,当早日铲除。” 提起徐州,刘备显得有些尴尬。 当初曹操之父路过徐州,陶谦令手下大将护送回乡,岂料那厮见财起意,于半路深夜,将曹嵩杀害。 而曹操得知父亲之死,迁怒于陶谦用人不查,下令攻打徐州,报杀父之仇。 此时刘备听闻后,深知其中误会,从公孙瓒借了兵马,率部来救,希望居中调停,百姓免遭荼毒,从而得罪了曹操。 “若司空不计前嫌,出兵助我,备定当感激不尽。” 曹昂却没有当即许诺,只说道:“使君莫急,父亲已有安排。今日遣我来,一是为了招待使君,以恕招待不周之罪。二是让使君放心,定会协助使君夺回小沛。” 刘备一听,眼眶含泪,举起一碗酒,神情激动,道:“若如此,司空和公子,就是刘备的恩人。” 两人开怀畅饮。 虽然没有得到曹操承诺,但听曹昂真切之言,刘备胸中积累的愁云一扫而光,不知不觉,醉意朦胧。 此时,突然阴霾覆盖,刮起大风,似有雷雨将至。 刘备见天气忽变,但相谈甚欢,酒未尽兴,不忍就此散席,道:“公子,雷雨将至,不如移步内堂再饮。” 曹昂摇头道:“春雨雷动,万物滋长。雨中煮酒,莫不辜负此番美景。” 话音刚落,风消云散,天边金光灿灿,恰似一条天龙遨游。 四人见此光景,不禁叹为观止。 曹昂思索片刻,道:“使君,这天生异象,可知其缘故否?” 天气反复,本是寻常之事,但此间变化极快,出乎常理,刘备摇头道:“备实不知,望公子请教。” “周易有云,时乘六龙以御天。人亦因时而起。如今乱世,英雄辈出,不正如着御天之龙?” 曹昂痛饮一杯,而后续道:“使君征战四方,贤名远播,正如这入云之龙,何愁大业不成。” 刘备一听,酒兴大发,道:“我若有基业,天下碌碌之辈,诚不足虑也。” 话音刚落,刘备顿时察觉说错话,大笑道:“公子,刘备酒后胡言,失礼失礼。” 曹昂双目炯炯,当即逼问道:“那敢问使君,这天下英雄,何人能当?” 面对曹昂锐利的眼神,刘备一时间无言以对,脑袋飞速乱转,下意识道:“河北袁绍,淮南袁术,兄弟二人,四世三公,兵多粮足,乃当世英雄。” 曹昂笑道:“袁术骄横淫奢,袁绍好断无谋,迟早亡于自身,不足一提。” “刘表刘璋,一州之牧,外有山川大江为天堑,内有良臣名将为基石,可谓英雄?” 曹昂冷笑一声,道:“一方诸侯,受祖辈之蒙荫,看门之犬,何足道哉。” “那江东孙策、汉中张鲁、白马公孙瓒、西凉马腾韩遂,可谓英雄?” 曹昂挥手嫌弃道:“皆匹夫尔,不是英雄。” 刘备额头冒汗,这天下之人都说尽了,但全都不是,忽然惊道:“曹司空如何?汉室忠诚,雄才大略,乃真英雄也。” 汉室忠臣? 曹昂心里发笑,你刘备能说我曹老爹是汉室英雄,这是狗急跳墙,无话可说了吧。 他突然抓住刘备的衣袖,双目逼视,神色凛然。 身后关羽唯恐兄长有恙,那半眯冷傲的双目突然睁开,掌心搭向腰刀刀柄,浑身散发出惊人杀气。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令一股强大的气势涌来,深入每个毛孔。 关羽猛然抬头,却见曹昂身后侍卫,同样握刀,虎目而视。 曹昂一字一句道:“今天下英雄,唯曹操与刘备尔。” 刘备听罢,大吃一惊,手中竹箸不觉落地。 轰隆! 此时雷声大作,刘备快速恢复冷静,笑道:“一震之威,竟让我失了箸。” 曹昂意味深长一笑,回到座位,独自饮了一杯。 刘备弯腰,从容拾起竹箸,道:“让公子见笑了。” 两人继续饮酒,像没发生事一般。而关羽和那名侍卫,也松开各自的刀。 酒宴散去后,刘备呆坐亭中,独自发呆。 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云长,今日观曹昂如何?” 关羽沉吟道:“此子心机城府之深,不亚于其父。睿智明辨,当世大才。” 刘备心有余悸,道:“饮酒时尚未发觉,我失口之言,竟是由他循循善诱而起,就好像知道我心中所想,当真可怕。” 关羽眉头紧锁,道:“生子当如曹子修。然他身后立刀者,乃英雄也。” “是曹孟德吧!” 刘备低声喃喃,旋即长叹一声。 曹昂出了驿馆后,上了马车,那随行侍卫也一并上了。 “父亲,今观刘玄德,如何?” 那侍卫将头盔摘下,嘴角上扬,道:“刘备心有大志,能屈能伸,可用,却不能大用。” 他思忖片刻,面露喜色道:“他身后所站者,乃关羽关云长吧。真虎将也。” 曹昂看父亲这个表情,那明显是爱了。也难怪,关羽义气深重,英武不凡,谁见能不爱? 马车到了司空府,曹操大步而入,仰天大笑,脑子里却是曹昂的话,“天下英雄,唯曹操与刘备耳。” 曹昂知道,他这是又飘了。 第12章 夏侯兄弟的疑惑 这次前去见刘备,其实是曹操想见识一下,他有没有过人之处。 若没有,自然不会为其大用。若有大志,以曹操心性,定会除之,以绝后患。 曹昂也知道这大耳朵贼将来会成西川之主,与东吴孙权成鼎足之势。 但眼下要遏制吕布和袁术,也只有在徐州颇有威望的刘备才能做到。 刚才那番青梅煮酒,就是为了让曹操察觉刘备的志向,提前做好提防。 但曹老爹似乎对那句“天下英雄,唯曹操与刘备耳”,十分感兴趣。 罢了。 他长叹一声,穿越到这个时代,成为曹昂活下来,本身就是违背原有历史。 他也不知道,历史会不会因此有所改变。 这其中变数太多,不得不小心。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积累国运值。 数值越高,他自己就越安全。而且还有系统丰厚奖励,足够他操纵历史走向。 但自从宛城之后,国运值就一直停留在65,这让曹昂有些泄气。 难道只有经历宛城那样重大事件,才能累积到国运值? 若真是这样,他不仅要帮助曹操赢得关键战役,还得为整个曹魏将来谋划。 太烧脑了。 “兄长,小弟来了!” 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是曹安民。 片刻后,传来房门重重关闭的声音。 “安民,什么事?”曹昂懒懒回了一句。自从宛城活着回来后,这位族弟对自己是佩服不已。 “兄长,让我好找。”曹安民推开耳房门,意味深长道:“兄长,家里菜好吃不?” 一提起这个,曹昂就知道这小子的心思,眉头微微一挑。 曹安民腆着脸,笑道:“兄长若嫌家里吃腻了,小弟家中新进了一批新鲜食材,请兄长过府享用。” 哟嚯,新菜。 看来这小子这段时间没闲着,到处收罗美女佳人。 曹昂想了想,道:“有歌舞吗?” 曹安民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二人刚出耳房,便遇见邹元清带着几名女婢回屋。 她冷眼看向曹安民,心知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初就是曹安民带人将自己献给曹操,从此改变她的一生。 如今见他,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曹安民见她眼神,不由发抖,急忙狡辩道:“嫂夫人,安民是请兄长过府谈事。” 邹元清蔑视一笑,径直回屋,将房门关闭。 曹安民边擦汗边说道:“兄长,前路艰难,攻克乃还。” 两人刚出府邸,夏侯惇骑着高马,迎面而来。 在他身后,是曹仁和夏侯渊。三人是跟随曹操最早的武将。 “子修、安民,这是要去哪?”夏侯惇翻身下马,表情不悦。 两人行礼后,曹昂道:“伯父,安民邀我家中做客,尝尝新菜。” 夏侯惇不耐烦道:“新菜先别吃了,伯父有话问你,都快急死我了。” 得了,新菜是吃不上了。 曹安民眼珠一转,道:“伯父,侄儿府上已备了酒水,我们边吃边聊。” 这就是曹安民,反应极快,安排周到。 曹安民是曹操侄子,乃司空府小吏,住的地方却很雅致,院内有假山花池,布置得当。 众人入座后,酒食上来,都是些制作精细之物。 难怪曹操对他格外看重,能将饮食安排得如此得当。 夏侯惇没什么胃口,喝了口酒,道:“子修,我有一事不明,你给伯父说说。” 曹昂如今可不得了,宛城献策,论智谋不输给荀彧郭嘉几人,又是曹氏子弟,夏侯惇自然找他询问。 至于曹仁、夏侯渊,他们对这个侄儿才学十分欣慰。可要说堪比荀彧几人,不免觉得托大了。 要不是夏侯惇坚持拉着两人,才会不过来请教晚辈。 “伯父,先让侄儿猜猜。”曹昂卖了个关子,笑道:“是不是父亲让伯父调拨军马粮草,资助刘备。” 夏侯惇竖起拇指,道:“一点没错。子修,你父亲这是何意?” 借兵马这种大事,对于眼下的兖州来说,可谓一项重大开支。 还是借给一个曾经的敌人,实在难以理解。 曹仁叹道:“大哥现在是把我们当成外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打声招呼,派个传令兵就来了。” 曹昂笑道:“那伯父叔叔今日前来,是找侄儿问罪咯?” 扶持刘备,是他的主意。 夏侯渊道道:“子修,我听说是你与大哥去见的刘备,他们都说了什么。为何回来后,大哥要借兵给刘备。” 这兵马粮草都是三人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要说曹操发兵攻打吕布,他们二话不说立马执行。 但说要借兵马于外人,心里人一万个不愿意。 但是,曹操之令,不能违抗,只能遵命而行。 可让他们这样糊里糊涂地执行,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 曹昂反问道:“几位叔伯,你们知父亲为何要资助刘备兵马?” 在如今割据的军阀里,刘备名头虽亮,但要论实力,远远不如其他人。 夏侯惇思忖半响,道:“难道孟德想用刘备制衡吕布?” 提及吕布,夏侯惇左目不禁隐隐作痛。当年濮阳一战,他被吕布军的流矢射伤左眼,只能以布遮挡。 曹仁却不赞同,道:“刘备之前占据小沛,手握数万兵马,尚不是吕布对手。兄长这次让我拨一千兵马以及数月粮草,这不是杯水车薪吗?” 提到这一千兵马,他不免露出心疼的表情。 曹昂道:“三位叔伯,此一时,彼一时。吕布大胜,正是得意忘形之时,他岂会在意一个落魄的刘备。” 夏侯惇不解,小沛乃进攻徐州的前沿地,吕布不可能不重视。以刘备如今实力,要攻取小沛,难如登天。 就算借他数万人马,也难以攻取。 他们所虑不无道理,刘备再如何厉害,也绝非吕布对手。 但他们不知,曹操不仅是安排刘备这一枚明棋,陈登这一步暗棋已经铺开。 曹昂自然不会跟他们说,只是说道:“若我猜得不错,父亲不仅会支援刘备兵马,还会册封他为豫州牧,让其回沛城,收拢旧部,以待时机。” 夏侯渊第一个不赞同,大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凭他刘备一千兵马,凭什么做豫州牧?” 曹仁也不赞同,这豫州虽小,可这里是曹氏和夏侯氏老家谯县所在,豫州其他地方分别在吕布和袁术手中,曹操怎么可能交给刘备。 曹昂解释道:“正因为这是三战之地,父亲将豫州交给刘备,无疑是给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地盘,让他替我们抵挡住吕布的攻击。” 夏侯惇恍然大悟,但刘备兵力如此孱弱,拿什么抵抗吕布。 曹昂继续道:“这豫州牧是天子所赐,吕布派人向朝廷要官,短时间内不会攻打刘备。而刘备要在夹缝中生存,定会想尽办法。我们眼下就是厉兵秣马,时机成熟,便可以天子之名,联合吕布、刘备讨伐,趁机出兵江淮,为以后攻打徐州,争取有利态势。” 三人都是征战多年的大将军,瞬间明白了曹昂话中深意。 这是一石三鸟之计。 消灭袁术的同时,趁势攻打小沛,威胁徐州,消灭吕布。 只是没有想到,如此庞大繁琐的布局,一个小小刘备,竟会对未来战局产生深远影响。 曹仁和夏侯渊只是听说侄儿在宛城立功,觉得他这是侥幸,如今听他一席话,才知这是何等的大局观。 夏侯惇哈哈笑道:“听侄儿一席话,我再无忧虑。”说罢大快朵颐起来。 曹昂道:“三位叔伯,你们都是父亲得力将领,当在此时练兵屯粮,以备秋后讨伐袁术,及来年与吕布决战。” 三人微微发怔,战事应随着形势而变,秋后讨伐袁术,仍有变数,但来年能否得出手对付吕布,更是未知之数,曹昂何故得知? 就算是郭嘉,也不能断定出兵时日,曹昂却一口咬定。 但三人碍于曹昂身份,只当是他的猜测,不好当面给他难堪,伤了和气。 曹安民见大事谈完,伸手拍掌,只见俏丽婢女前来侍酒,舞女在钟鼓声上场,翩翩起舞。 此时,下人匆匆来报,说公子昂的夫人派人传话,说府中有事,急唤曹昂回去。 几人会心一笑,这传言曹昂惧内,每夜勤劳,果真如此。 曹昂大感没趣,灰溜溜离开了曹安民府中。 第13章 周岁生宴,以文警之 春耕练兵有条不紊的进行,在荀彧为首的颍川士族的治理下,许都朝廷渐渐平静,人心安定。 又恰逢此时曹操小儿子曹冲刚满周岁,为了庆贺,曹操于司空府设宴,邀请群臣。 赴宴的大都是曹氏宗亲以及武将,士族则以荀彧荀攸叔侄为首。 至于以董承为首,拥护天子的那批汉臣,只是派遣手下官员前往道贺。 既是家族聚会,曹昂带着邹元清一同前往。 临近司空府,邹元清朝外看去,将军骑马,文臣乘车,车水马龙,略带嘲讽说道:“仅是儿子周岁,竟来了这么多人。看来曹操这个司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曹昂听出她厌恶之语,毕竟自己父亲曾想霸占她,岔开话题道:“父亲总揽朝廷大权,巴结的人自然多。夫人是不是眼红,因为你我大婚,都没有如此热闹。” 邹元清将目光收回,轻阖双目,不再搭理。 曹昂继道:“那是没办法之事。父亲刚败于宛城,若此事大办,唯恐招人闲言,委屈你了。” 邹清睫毛一颤,似乎有所动容,漠然道:“娶我,才是委屈你了。” 司空府。 群臣武将在院内攀谈,见曹昂携妻而来,纷纷行礼。 邹元清跟随夫君之后,礼数周全,不愧是大家闺秀。 曹昂扫了一眼,来的果真都是曹氏宗亲和士族大家,一一回礼后,步入后堂。 难得一家团聚,除了父母,还有卞夫人和她的三个儿子:曹丕、曹彰和曹植。 这三兄弟从小受教于大哥曹昂膝下,对大哥是无比尊敬,瞬间就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母亲丁夫人看到儿子,自然欣喜。目光落到邹元清身上时,神色有些缓和。 或许是那两把刀的缘故,这个儿媳妇平日态度也好转许多。 丁夫人也不是小气之人,自然对她有所改善。 可她不知道的是,刀哪有枪好使。 卞夫人怀抱婴儿,缓缓而来。 她稳重端庄,秀外慧中,难怪深得曹操宠爱。 而生日宴的主角,正舒服躺在环夫人怀里。 小家伙眼睛明亮,红扑扑的脸蛋,咯咯直笑,曹操更是欢喜不已。 “荀彧先生会看相,说冲儿天生聪慧,将来一定有出息。” 环夫人看到曹昂进来,故意大声说道。 曹操的诸多儿子中,长子曹昂品性优良,其余的公子也在开悟后,展现出各自惊人天赋。 但自古长幼有序,以德服人。只要曹昂不出错,便会是将来曹操的继承人。 环夫人既要争宠,唯恐儿子才学不及哥哥,听闻荀彧会面相,这才千求万求,请他相上一面。 荀彧只说了一句,“小公子之才,不亚其父兄”,环夫人听后欣喜若狂。 不亚父兄,那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环夫人打定主意,定要悉心教导,定让儿子才能压过其他兄弟不可。 曹操乐在其中,听罢更是合不拢嘴,道:“文若这么说,那一定没错。我曹操的儿子,岂会是平庸之人。” 这话没毛病,曹丕文武双全,曹彰勇猛过人,曹植才学过人,至于这个曹冲,更是没得说。 他九岁称象,震惊许都,要不是历史上的曹昂早死于宛城,曹操真有可能培养曹冲为接班人。 曹昂内心一阵冷笑,这环夫人是故意挑事,他笑眯眯走上前,看了一眼弟弟,从怀里拿出竹简。 “冲儿,这是哥哥给你的生日礼物,都是我亲手写的小故事,给你读着玩儿。” 曹操有些好奇,别人送礼,都是送金送玉。 这哥哥竟然别开生面,送小故事。 不过转念一想,既是曹昂亲手所写,必定另有深意。 “昂儿,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写故事,拿来为父看看。” 曹操接过竹简,展开后看到“少儿启蒙读物”几字,不觉新奇,看到开头写着“故事一,孔文举年十岁,随父到洛”。 “孔文举,莫不是那孔融,有意思。” 这孔融可是天下名士。 那让梨的典故可是教育了多少代儿童,要从小懂得谦虚和礼让。 曹操继续读道:“文举至门,谓吏曰:‘我是李府君亲。’既通,前坐。元礼问曰:‘君与仆有何亲?’对曰:‘昔先君仲尼与君先人伯阳有师资之尊,是仆与君奕世为通好也。’” 读到这里,曹操笑道:“孔融自从聪慧,反应机变。” 众人也被这故事所吸引。 这孔融以先祖孔子曾是老子学生关系,与李膺互通亲戚,在提高自己身价同时,也让李膺受到尊重,机智之变,说话处事,让人心里舒服。 “公子这份大礼,我代冲儿先行谢过。冲儿自幼聪慧,学问必定会远超孔融先生。” 丁夫人和卞夫人相视一笑,继续品茗。 曹操听罢和颜一笑,心情大好,继续读道:“中大夫陈韪后至,人以其语语之,韪曰:‘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文举曰:‘想君小时,必当了了。’韪大踧踖”。 环夫人掩嘴笑道:“这孔融先生当真有趣,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后堂一片沉默,除了环夫人的笑声,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邹元清更是诧异地看着丈夫,仿佛重新审视眼前的人。 “怎么了?” 环夫人察觉不对,笑声骤停,看看四周,所有人都欲言又止,只有曹昂不怀好意的笑容。 环夫人唯恐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但细细想来,自己并无过失啊。 可能受到这沉默气氛影响,环夫人怀中曹冲也开始啼哭起来。 嘿嘿,看来这小子也感受到哥哥的杀气了。 曹操看着小儿子,轻抚额头,愁眉不展,嘴里念叨:“小时了了,小时了了……” 他将竹简交予环夫人,叮嘱道:“此书要时常予冲儿诵读。”说罢,径直往外走去。 丁夫人起身打圆场,缓缓说道:“都随我来,莫让宾客久等了。” 曹昂等人也随其后,后堂只留下发呆的环夫人。 环夫人不明其意,抓住四公子曹植,问道:“子建,你从小就聪明,跟姨娘说说,你父亲这是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曹植眼珠一转,笑咯咯道:“姨娘,不明白吗?这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是大哥在提醒你,别误了冲弟。” 环夫人听罢,细细回味曹植的话。 突然大叫一声,呆呆愣在原地,手中竹简,掉落在地。 【叮!】 系统来了? 曹昂正向外走,有些意外,很久没听到系统的声音了。 【恭喜宿主,获得国运值+5,当前国运值:70。】 咦? 这五分从何而来?曹昂既欣喜,又奇怪。 【宿主以文警示,获得曹操信任,兄弟关系和睦,每人身上,各获取一分。】 原来如此! 曹昂本意是用一篇文章,来警示自己这个聪明的小弟,让他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避免以后过慧早夭,没想到阴差阳错,给自己增加国运值。 就连曹老爹的信任也加了。 有我曹昂在,这帮小弟就不会为了世子之争,而兄弟相残了。 嗯,家和万事兴! 可惜的是,世上从此少了一首好诗。 【恭喜宿主获得天赋宝箱一个。】 【天赋宝箱:可随机获得一项绝技。】 曹昂眼中再次绽放光芒。 这国运值越高连奖励都升级了。 第14章 曹纯论兵 主厅之内,曹操为首,左右文武分列而坐。 以丁夫人为首的女眷,在侧厅用席。 席间文武大臣没有拘谨,开怀畅饮,同庆喜事。 唯独曹操若有所思,凝视杯中酒,似有心事。 “主公。”郭嘉举杯道:“小公子周岁,乃大喜之事,为何心事重重?” 曹操回过神来,道:“奉孝啊,来。”挥手示意他挨近,“我欲提拔昂儿,又恐众人不服。” 郭嘉恍然,自打宛城归来后,公子曹昂就展现出非凡的才智,眼光独到,不得不让人钦佩。 “这是主公家事,嘉不敢妄言。” 曹操却笑道:“既是家事,也是国事,奉孝尽管直言便是。” 郭嘉道:“那在下就以国事论之。公子之才,可堪大用。我想荀令君也是如此。” 曹操露出微笑,郭嘉果真知他心思,同其饮后,朗声道:“诸位,今日小儿周岁,诸位百忙之中前来祝贺,操不甚欣喜,与君同饮此杯。” 郭嘉随即大声说道:“主公得子,乃天下之幸,也是皇恩厚赐。” 众人齐声应和,共同举杯。 酒后,曹操说道:“我儿子众多,眼下唯有长子曹昂,略有寸功。如今已经大婚,我欲提拔他为长史,行军政要职。” 此话一出,只有少数人面露喜色,其余人都一阵唏嘘。 曹昂年二十被举孝廉,入朝为官是迟早之事。 长史之职,隶属车骑将军曹操,如今他总揽大权,这长史乃车骑将军之副,不可谓不重要。 尤其是行军政之权,可是实权,掌兵的实权。 如此重要的位置,司空曹操竟让自己儿子担任,不少人心中不服。 其中,武将之中,反对人数最多。 “主公,末将不服!”说话的是位身材短小的武将,双眼炯炯有神。 曹操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道:“文谦之虑,也是诸公之虑吧。若有异议,可一一说来。” 乐进毫不避讳,直言道:“主公,公子才学兼备,可为治理州郡。可若要治军,唯恐将士不服。” 文臣武将之间,就存在不满。自古让一个书生掌兵,贻害三军之举,比比皆是。 此时,于禁站起身来,道:“文谦,你有所不知。在宛城时,公子识破张绣之计,挽救主公及三军,依我看,由公子出任长史,不无不可。” 宛城回来后,于禁连升三级,对曹昂无比感激和钦佩。 “于禁将军,莫要曲解我意。我并非不赞同公子任长史,而是军政并非内务,一点差错就有可能危害三军。我只是为了谨慎。” 于禁不服,反驳道:“为将帅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绝非逞匹夫之勇。” 乐进大怒,他素以胆烈闻名,作战骁果,深得曹操喜爱。如今于禁讽刺他有勇无谋,怒目而起,道:“于禁,你敢辱我,敢与我一决高下。” 于禁也不甘示弱,道:“战就战,我会怕你不成。” 两人愤然离席,就要出外比试,曹操急忙安抚道:“两位将军,只是议事,何故动怒,先坐下饮酒。” 他一向让手下畅所欲言,从不责罚,故而众将有话就说,毫不顾忌。 此时,曹纯站起身来,道:“主公,公子虽有才学,也颇有谋略,可不谙兵事,手下兵士若不服,反而误事。不如当个行军司马,历练历练。” 曹纯作为曹氏宗亲,连他都出言反对曹昂,可见曹昂要掌兵,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一时间,反对之声越发强烈。 曹操看向一旁的荀彧,后者心领神会,道:“曹纯将军,敢问将军领兵前,可从行军司马做起?” 曹纯笑道:“荀彧先生说笑了,当年董卓乱京,我和主公襄邑募兵,便开始征战。” “既然将军都没从小官做起,为何公子不能?”荀彧犀利反问道。 曹纯愣了愣,别说自己,在座的曹氏宗亲将领,都是响应曹操号召,前来投奔。 在此之前,均为世家子弟,喜飞鹰走狗,游荡无度。 “咳咳!” 曹操轻咳一声,他本想荀彧替曹昂争取,没想到开口就王炸,把所有宗族将军都得罪一遍。 至于那些外姓将军,不少也是乱世而起,之前都是普通百姓,从来没有说小官做起。 曹纯道:“为将前,我好歹也是黄门侍郎,从二品官,子修不过被举孝廉,岂能相比。” 荀彧道:“将军学识渊博,未弱冠便进入朝廷。公子亦是弱冠被举孝廉,又常年在司空身边磨炼,并不比将军逊色。何况公子只是协助,要真的行军打仗,还有赖诸位将军。” 曹纯神色稍缓,要这样说,勉强可以接受,道:“子修可进将军府任长史,处理文书即可,至于统兵打仗,还得学习。” “纯叔这样说,显然是信不过子修?” 一旁的曹昂缓缓开口,这长史之位事关中枢,尤为重要。 既然父亲有意许诺,自己可不能听信这些宗亲之言,唯唯诺诺忍让。 他明白曹操之意,这是要让自己提前掌兵权,借此提升威望。 不然以后很难压制这些宗亲和外姓将领。 曹纯素知侄儿温良,性子稳重,缺少父亲扫荡寰宇的气势,这样的人适合镇守后方,不宜领兵作战,便没将他放在心上。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每打下一城,便会放任手下抢掠。 曹昂孝廉出身,心有仁德,曾多次谏言曹操,不能放任士兵虏劫,以安定百姓为要。 若让曹昂参与军政,无疑损害他们自身利益。 曹纯道:“子修,这沙场之事,你未经历,还是多多磨练去吧。” 一旁的曹洪、曹休也都附和。 曹昂道:“那侄儿倒是要请教叔叔,何为将者?” 曹纯心里发出冷笑,他自幼尚学,为将后更是熟读兵书,要说口舌之辩,岂会输给一个孝廉出身的小子。 “子修,你这是跟我谈兵法?” 曹昂谦虚道:“还请叔叔指教。” 曹纯道:“难道子修要与我说,为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勇在第四,故而非为将之首选。” 他太明白这些读书人了,喜欢从典故中找出依据,再加以反驳。 曹昂笑而不语。 曹纯见他无话可说,心里得意,继续道:“孙子兵法早有云,便不再多论。可为将者,治军为要,战略为次,勇猛为下。何为治军,军纪严明,作战严密也。想让士兵服从,光靠仁义是不行的,必须有威信。威信从何而来,自然从勇猛而来。” 这话无人不服,这些将领都是经历沙场磨炼出来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 手下的士兵个个都心高气傲,没有武力如何压得住。 曹昂道:“叔叔说得在理。但侄儿今日所说为将,与叔叔不同。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曹纯不耐烦道:“子修兵书读得多,引章摘句倒是厉害,可不要纸上谈兵。” 曹昂并没有生气,道:“孙子将此作为兵法首要,不可谓不重。那如何察之,五事七计也,只有一一考察,缜密分析,才能运筹帷幄。” “子修,到现在你还是跟我讲文章,拿不出实际东西。” 曹昂道:“那侄儿简单说。孙武之意,为将者当察五事七计,而治军不过其中一环,统筹全局才是制胜关键。用兵者,以计为先,而这个计并不是计策,而是计算。” 曹纯道:“子修,你我在论为将,你又扯哪里去了。你乃书生,不知兵事,要来何用?光靠仁义能治兵,那不如请教教书先生,问他们如何治军算了。” 说罢引来哄堂大笑。 曹昂道:“是叔叔不对。因为侄儿是孝廉出身,这才认为我不知兵。难道血战沙场,方能为将?” 曹纯道:“难道不是?书生岂会带兵。子修,莫要颠倒论述。叔叔不是不让你统兵,一来没有经验,二是又无血勇,为将者之基本都没有。没有威严立足,何来智信仁?” 众将听后,大受触动。为将首先要作战英勇,随后才是严、智、信和仁。 曹昂拱手道:“既然叔叔提及血勇,那侄儿斗胆,便以武功请教,看侄儿当不当得。” 说罢,众将哄堂大笑。 第15章 大风起兮,剑气纵横 众所周知,曹昂孝廉出身,文韬上佳,武资尚浅,更别说这战场厮杀的本事。 曹纯先是一愣,看向一脸平静的曹操,然后笑道:“子修,你不是在跟大家开玩笑吧。” 曹昂道:“叔叔方才不是说,为将者以勇为先。听闻叔叔手下虎豹骑乃军中精锐,侄儿自不量力,特来讨教。” 还敢挑战虎豹骑? 要不是曹操高坐,恐怕就要笑出眼泪。 就连于禁都朝他使眼色。 这虎豹骑乃曹操组建,仅有三千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勇士,骑射步战,日战夜战,无不精熟。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个人武力值,就是整个曹军的天花板。 曹纯善意劝说道:“子修,我手下的兵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算了吧,我怕伤着了你。” “说也不说,打也不打,叔叔这是怕什么?”曹昂突然冷声说道:“身为曹氏男儿,岂有退缩之理。” 俄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司空曹操身上,只见他平静地喝酒,一言不发。 曹纯似乎明白了族兄的意思,这是要提拔儿子,但是未免也太快了。 他借着酒意,朗声道:“子修,若你能赢了我的虎豹骑,那我就不会有意见。” 他傲慢地摆摆手,道:“曹干,出来跟公子过几招。” 从外迈步进来一名汉子,浓眉大眼,身材彪悍,腰间胯刀不离手,时刻全神贯注的样子。 “虎豹骑副骑督,拜见司空。” 曹操眉头一皱,此人他知道,作战骁勇,他副骑督职位还是自己提拔的。表面微微点头,心里却暗骂曹纯不懂事。 曹昂看了眼前的肌肉男,以他现在的二阶武力,对付他不难。 可是,要想震住这些心高气傲的将军,不以绝对实力压制,难让他们心服。 【成功打开宝箱,宿主可从以下天赋中挑选。】 曹昂的脑海中浮现一列文字: 【从文】 【习武】 【经商】 【农耕】 【建筑】 【医术】 【文艺】 …… 花样还真多。 但曹昂早就决定。 在乱世,当然要以武立足。虽然有二阶武将体魄,但没有招式技巧,顶多算个莽夫。 【恭喜宿主获得《大风剑诀》。】 大风剑诀? 名字好土。 曹昂有些后悔了,甚至有点嫌弃。这土里土气的剑法,能赢得了虎豹骑战力天花板? 但话已经撂下了,他脑海快速翻阅剑诀上的所有招式,神色凛然,道:“曹副骑督,请!” 曹干人也实在,说打就打,道:“公子请。” 此时,一名司空府小厮手捧一口剑,道:“公子,请用剑。” 曹昂看着剑鞘外刻着“青釭剑”三字,目光一亮,道:“曹副骑督,本公子用青釭剑,不算欺负你吧。”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喧哗,曹操连削铁如泥的宝剑都赐了,这不是存心偏袒。 当年曹操以七星刀刺杀董卓,失败后落入董卓之手。 然后几经波折,又回到他手中。 曹操聘能工巧匠,将七星刀铸成二剑。一曰倚天,另一把就是眼前的青釭剑。 曹干却不在意,道:“公子随意,末将就用这口刀,会会青釭剑。” 敢如此口出狂言,也就是在曹操面前。换成其他主公,怕早就被处个大不敬之罪。 曹昂活动手指,锵然拔出青釭剑,一道淡青色光芒喷涌而出,浑然天成。 曹干双目微动,他听闻司空有两口绝世宝剑,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但绝世好剑,要得配绝世高手。 公子曹昂乃书生,所学乃是儒家六艺,哪里比得上千军万马中浴血厮杀中磨炼出来的高强武艺。 可每战必全力以赴,是虎豹骑的宗旨,就算对面是司空长子,也不会丝毫松懈。 曹干将刀反转,欲以刀背应对。这无疑是在羞辱曹昂。 但在座的将军并不这样认为,曹昂身份尊贵,若以刀锋相对,唯恐伤及性命,故以刀背应战。 在后堂的丁夫人、卞夫人和邹元清听闻后,急忙来到前厅,见曹昂正持剑面对一个孔武有力的勇士,倒吸一口凉气。 曹阿满,你这是要害死我儿? 丁夫人是敢怒不敢言,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拎得清,没有当场指责。 虽不知丈夫为何将儿子置于危险之地,但深知其意,双腿不由踉跄。 “姐姐!”卞夫人急忙相扶,安慰道:“昂儿是司空长子,这些奴才不敢下重手的。” 可他们是虎豹骑啊。 这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器。 邹元清下唇紧咬,神色紧张。 “曹干,你要是输了,我罚你去喂马。”曹纯在一旁拱火。 如果自己调教的虎豹骑连一个书生都打不赢,那整支部队还怎么称得上精锐。 如果真输了,也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放水。 曹干双眼圆睁,浑身散发着凶猛气势,每一寸肌肉仿佛都在蓄力,用野兽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 反观曹昂,单薄的身躯,沉迷酒色的黑眼圈,简直是天差地别。 曹干喉咙里发出低喝,巨大的身躯突然冲向前,速度异常之快,手里的阔刀锵然出鞘,轰然挥下。 在场将军都是身经百战,见他这刀威力惊人,有断石碎玉之威,不禁庆幸曹干用的是刀背。 就这样的速度,在曹昂眼里却很慢,慢到他在脑海里,瞬间能想到三种反击方式。 他侧身避开,刀锋从眼前斩落,倏忽一变,横着砍向腰间。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能在如此力道中途变招,看来曹干绝非小看对手,而是预判了对手所有应对的方式。 曹干只是有些失望,以为这位大公子起码能抵挡两三招,如今看来一招就足够。 曹昂将手掌抵在曹干握刀手腕上,刀势骤然停顿,竟进不了一寸。 曹干微微吃惊,这一刀只用了五分力道,旋即手腕微转,摆脱钳制后,顺势斜削而去。 别看他五大三粗,手里的刀法却十分灵巧,反应之快,不禁让人叫好。 曹昂却岿然不动,右掌顺势下劈,打在曹干的手背上。 “唔!” 曹干只觉得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下压,骨几乎要断裂,连刀都几乎握不住,连忙撤刀,卸掉这巨大的力道。 当! 刀口不受控制地狠狠砸向地板,将地砖砸裂,反震之力从刀身传达手指,又是一阵剧痛。 这是什么怪力? 曹干心里直犯嘀咕,只听闻司空三子曹彰从小臂力过人,没想到曹昂那瘦弱的身躯,竟藏有如此力量。 但在旁人眼里,分明是曹干在放水。 也难怪,司空之子,再怎么也不能得罪。 就算主帅曹纯怪罪,顶多吃一顿鞭笞,可要是激怒了主公曹操,那可是人头落地。 曹干看向手背,只见青筋暴起,虎口微裂,这哪里是文弱书生,只有他知道,这分明就是怪力少年。 他也不必留力了,阔刀挥出,一刀快过一刀,绵密无隙,铺天盖地而来。 曹昂眼睛一扫,瞬间找到破绽,一剑刺出,破开层层刀气,顷刻间便来到曹干手腕处。 啊! 曹干大叫一声,急忙收势。 曹昂这一剑刺的位置十分犀利,就等着自己手腕撞上去。 三招已过,曹干有些浮躁了,刚才他下意识地叫出声,有些狼狈之态。 自己的脸面是小,主将以及三千虎豹骑的面子是大。 他怒喝一声,拼尽全力,悍然出刀。 这一刀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迎面而来。 曹昂眼睛露出光芒,淡淡说道:“终于让我提起一点兴趣。” 他轻轻挥剑,卷起一阵飓风,冲天而上,搅动的不是曹干的刀气,而是那苍穹浮云。 一直坐定的曹操大为悸动,这一剑来去如风,云层暗涌,正如同当今天下,风起云涌,群雄竞逐,时势之变,让人难以捉摸。 曹干身处如狂风般的剑气中,身后的千军万马似乎被尽数吞没,这是头一次感受到孤立无援的绝地。 就在此时,曹昂又送出一剑。 与第一剑的气势全然不同,带着君临天下,恩威四方的滚滚气势,全身毛孔都被震慑,竟无法做出反应。 这样的冲天霸气,挑起了曹操的雄心壮志,仰头干了一爵,大觉痛快。 为何区区一介书生,竟能有霸道剑气。 霎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生出这样的疑问,很快蔓延至全身。 “剑下留人。” 曹操顿时清醒,面对剑气纵横,曹干就是再厉害,也会落得身败而亡的下场。 虽说是比试,儿子胜利了固然有面,但不想失去一员猛将。 就在这剑气纵横而上时,曹昂悍然收势,剑气在顷刻间消失不见,只留下额头沁出豆大汗水的曹干。 此时的曹干,浑身每个细胞还沉浸在刚才惊人剑气中,心跳如雷,只觉得那剑气尚未散去,抬眼一瞧,顿时大惊。 曹昂如今就如同一把利剑,剑气内敛,伫立不动,如高山君临。 扑咚! 曹干直直下跪,就好像理所当然一般。 “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末将输了。” 这是打心里的佩服。 曹纯艰难咽了咽口水,擦了擦汗水,刚才那三剑已经超出他认知范围,无话可说。 全场鸦雀无声。 这样的武功,别说区区长史,就是独领一军的将军,也足够了。 曹操更是内心狂喜,儿子不仅多谋,武艺超群,当即朗声道:“曹昂擢升将军府长史,行京师兵卫之责。” 第16章 组建狼骑,拱卫京师 行京师兵卫,说白了,就是许都市公安局,专职负责许都的治安和巡逻,皇宫护卫等一切职责。 曹操居然把天子和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长子曹昂。 这是天大的信任和肯定。 而曹昂所展现出来的才智武艺,让文臣信服,武艺也让武将无话可说。 难道他一直在隐藏实力? 不仅是众人的疑惑,也是曹操的疑惑。 曹昂拱卫京师的消息很快在朝廷内传开,朝会散去后,国舅董承怒气冲冲,在大殿上长跪不起。 “陛下,京师安全,绝不能落入曹贼之手啊。” 皇帝刘协似乎早就习惯,抬眼望了望空荡荡的大殿,缓缓从那张金碧辉煌的龙椅站了起来,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迁都许昌以来,他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被曹操牢牢掌控在手。 “国丈,请起。”刘协摸了摸龙椅,淡淡道:“我这个天子,还算是天下之主吗?” 董承热泪盈眶,他曾护卫皇帝从长安逃到洛阳,又随他来到许昌,见证了这位年轻皇帝的遭遇。 本以为前来勤王的曹操会入兵洛阳,重整汉室。岂知是刚逃虎穴,又到狼窝,还是一头喂不饱的恶狼。 “陛下,曹操独揽大权,藐视皇权。”董承猛然抬头,眼神中透着杀气,道:“臣愿效仿王允司徒,联合朝中大臣,暗地诛杀曹贼。” 刘协身躯微震,摇了摇手,无力道:“国丈,一切未到时候,莫冲动行事。此事休要再提,免引来杀身之祸。” 董承还想直谏,但刘协并没有给他机会,摇头苦谈,转身离开。 之前许都的城防安全,是由曹操手下校尉典韦和许褚负责,在典韦成为曹昂专职护卫后,许褚成了一把手。 他手下的虎卫骑肃卫皇宫和司空府,都是以一打十的骁勇战士。 如今曹昂负责京师安全,自然成了他的上司。 在淯水时,许褚就对这位公子的智谋深感佩服,如今又见识了他高超剑术,更是唯命是从。 “恶来,你说公子何时练就这一身本事?”许褚将大刀杵地,站在校场上,身后跟着一干副将,等待新上司的命令。 典韦常与曹昂喝酒,关系亲密,也不知道他身怀武功,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一定不信。 “我哪知道。自从公子从宛城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没有以前那一板一眼的架子。” “对对,我也发现了。”许褚猛然点头,道:“从公子身上,看到了主公的狡猾的影子。” 此时,曹昂骑着马,慢悠悠地来到校场,嘴里不停地打着哈欠,眼圈发黑。 果真是主公之子。 许褚内心又肯定了几分。 曹昂忽感到后背阴风阵阵,连打了几个喷嚏,喃喃骂道:“那个混蛋背后说我坏话。” “公子,您身上责任重大,要多注意身体啊。”许褚叮嘱道。 曹昂听了感觉怪怪的,也不想解释,最近熬灯苦读,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今天我来就是走个过场。以前你们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没重大事别来烦我。” 许褚原地吃惊,护卫京城这样重大的事,身为负责人竟如此敷衍。万一出现意外,那可是无可挽回的灾难。 曹昂看到他眼里的不安,安慰道:“许将军,你就把心都装在肚子里。只要曹公坐镇许都,出不了问题。” 许都乃曹操大本营,颍川士族的地盘,这城防护卫滴水不漏,虎卫营只是一个治安官而已。 “对了,我昨夜已交代典韦帮我办件事,你们一定要配合,没事我先回家睡觉了。” 校场上,留下在风中凌乱的众人。 “恶来,你说,主公何等雄才伟略,为何公子却一副纨绔弟子的样子。”许褚邀典韦喝酒,大发牢骚,“难道是最近立了不少功劳后,就居功自傲,玩忽懈怠。” 典韦哈哈大笑,道:“公子做事,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既然主公将许昌安全交给公子,你就把心装进肚子里。” “但是……”许褚有气说不出,干闷着酒。 典韦陪了几杯后,道:“仲康,别闷闷不乐了。刚才跟你说组建狼骑的事,你一定帮我办好。” 许褚不解道:“从我虎卫骑挑选一百个精锐勇士,这个没问题。但是要木桩、农具这些物资,公子到底要做什么?” 曹昂想组建自己的卫队,这并无不可。只要人数合理,登记在府,不藏甲胄,谁都不会追查。 但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就很难理解了。 典韦两手一摊,道:“我也不知道。公子行事,越来越莫名其妙,但是我相信一定有他道理。” “也就你信他。” 曹昂回府后,眼睛几乎都睁不开,凭着意识走回房间,倒头就睡。 半夜,他忽然觉得脖子发凉,睁开眼睛,只见一张俏丽的脸,满是怒气。 而那冰冷的来源,竟是一把锋利匕首。 “夫人,有话好好说,谋杀亲夫可是要沉塘的。”曹昂顿时清醒。 邹元清啐道:“我又没有在外面找男人,沉塘干嘛?” 曹昂想着也对,指了指脖子的刀,道:“那夫人这是作甚?” 邹元清俏脸发红,呵斥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手摸哪里,快拿开?” 曹昂一脸懵圈,右手不自觉用力握了握,只觉得软绵弹手。 “啊~” 一声娇喘,邹元清身体顿时发热无力,倒在曹昂怀里,匕首咣当掉落在床上。 这段时间,曹昂为了组建狼卫一事,忙得不可开交,每晚回屋,邹元清都早早入睡。 两人如同一把干柴,经曹昂手一抓,如同投下一颗火星,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邹元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的排斥,到慢慢接受,如今却一刻也等不及的样子,死死抱住曹昂。 这态度的180度转变,让她是既兴奋又羞涩。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曹昂还在呼呼大睡,她就早早离开寝居,生怕尴尬。 曹昂醒来之后,看到床侧空空如也,发出一声长叹。 邹元清的心防,至今没能彻底打开啊! 第17章 百米过障碍,私人武装 升官后的曹昂反而更加惬意了。 正如他所说,天子在许都,曹操大军坐镇兖州,各地军阀都忙着攻陷城池,万无一失。 再有,郭嘉执掌着情报机构——校事府,监察百官动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流泪,无趣地欣赏歌舞。 这是曹安民精心训练的舞女,请了最有名的乐坊,编排的舞蹈。 “兄长,看来兴致不高啊。”曹安民遣走舞女后,坏笑道:“是嫂子把兄长折腾得这副模样吧。” 回想起满屋的刀剑,曹安民至今心有余悸 曹昂喝了口酒,懒洋洋道:“安民,为兄在这里小憩,不会介意吧。” 曹安民笑道:“兄长虽文武双全,但对付女人,怎么一点办法也没有。” 曹昂爬起来,问道:“你有办法?” 曹安民道:“小弟我略懂一二。据我观察,嫂子那人外冷内热,性格要强,之所以不能屈服,完全是顾全面子。” “这样的女人,软弱的男人是根本打动不了,唯有强者。” 曹昂似乎明白了,道:“我要用强?” 这不是和曹老爹一样。不,我要以德服人,说服她。 曹安民轻咂嘴,道:“兄长,用强虽能得逞,但不能让女人彻底臣服。” 臣服?感觉好猥琐的样子。 “女人如猫,你对她再好,也有离开的一天。如果对她不冷不热,反而会留得很久。兄长素日对她礼敬有加,但要保持距离,慢慢卸掉她的心防。这样持久下去,都会打动。” 嗯,女人都喜欢男人持久地······追求和坚持。 “兄长,如今你执掌京城防务,就借此机会值夜班,表面与嫂子拉开距离,实际以退为进。平日里对她的关心不能少,就是能不见就不见,久而久之,嫂子定会被你高冷所打动。” 曹昂眉毛一挑,这高冷霸道范可以,看来曹安民这小子深得老爹喜欢,不是没有道理,对女人了若指掌。 但是要借此值夜,他可受不了。 突然眼珠一转,看向曹安民。 曹安民会心一笑,笑道:“小弟的府中,随时恭候兄长大驾。” 哈哈,这兄弟能处。 许褚气冲冲地来到司空府。 曹操正在练剑。 小儿子寿宴那天,曹昂使出了一套气势磅礴的剑法,挑起了他隐藏的雄心,让他久久不能平复。 今日闲来无事,回想起那夜情景,不由自主练起剑来。 他所练剑也是气势恢宏,凶悍霸道,足可劈山断海。 可却没有儿子那般冲天气势。 “难道此子心境,竟比我还高?” 曹操收剑凝神,他自起兵以来,破黄巾,刺董卓,战汜水,领兖州,战吕布,迎天子,天下舍我其谁。 可倾注他毕生心愿的剑法,却仍逊色曹昂一筹。 这不是单纯是招式上的差距,而是心境。 “主公。” 粗厚的嗓门打断了曹操的思路,神色不悦道:“仲康,何事?” 许褚直言说道:“主公,公子上任以来,从不问事,召集了百人在深山,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曹操来了兴趣,如今的曹昂,越发让人捉摸不透,问道:“深山?你领我去看看。” 许褚率领虎卫骑出了城,来到后山,穿过密林后,隐约听见人声沸腾。 “1~2~3~4~” 奇怪的口号颇具节奏,还有振奋人心的效果。 曹操兴趣渐渐浓,加快速度前行,不一会,来到后山一片空旷地。 只见士兵身穿甲胄,背负重物,手持长矛,腰挎长刀,正在跑步。 整齐的步伐震耳欲聋,加上嘴里喊出的口号,整齐中透着一股坚定。 空地上,建造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高台、木桩,还有一个泥坑。 “全体都有,立正!”典韦一声令下,百名士兵齐齐停下。 “向右转!” “全体都有,准备训练!” 士兵放下长矛和刀,脱下重物,二人为一队,先是快速冲刺约30丈后,绕过一根木桩,前方摆放着五个木桩。 通过木桩后,跳过约半丈宽的深坑,再攀过一人高,中间有大洞的矮板。 之后是一个高台,在是越高低两个台面,上云梯,走平衡木,飞跃高墙板,在附身转过挂满钩的铁网,回到原点。 再通过刚才各种奇怪的道具,动作也有些差异,然后冲刺返回原点。 曹操看着这新奇的训练方式,既觉得新奇,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都是什么啊!” 许褚大觉莫名其妙,他训练出来的虎卫骑,如今就像街边杂耍卖艺,这样的兵怎么打仗。 “主公。”典韦兴冲冲走来,道:“末将正在训练狼卫骑,请指示。” 曹操微微一怔,大觉有趣道:“狼卫?恶来,半月未见,你说话怎如此奇怪。” 典韦正色道:“回主公,都是公子安排的。” 一旁的许褚一脸不屑 ,说道:“狼卫?自古狼性狡猾凶恶,成群不惧虎豹。但你看看如今,上上下下,蹦蹦跳跳,跟耍猴子似的。” 曹操摆了摆手,道:“曹昂呢?” 典韦看了四周,在一棵大树下找到曹昂的身影。 “报告!”典韦站直身体,双臂下垂。 “说!”曹昂打着哈欠道。 “报告公子,主公来了。” 曹昂将遮在脸上的荷叶拿开,伸个懒腰,随着典韦来到曹操身边。 “父亲大人,这大热天您怎么来了?” 你还知道大热天,把手下士兵丢在这里,自己跑去乘凉? 为将者不以身作则,何以服众? “昂儿,你接手许都京城防卫已有一段时日,我听说你从不过问政务,每日跑到这里玩乐。” 曹昂拱手道:“父亲明察,许都城防有董袭大人坐镇,郭祭酒的校事府监督,儿手下只是巡逻站岗,交给许褚将军全权负责就够了。” 许褚一听,顿时急了,这都交给我了,那你做什么? 曹操质问道:“若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曹昂道:“若是寻常之事,我自不过问。凡大事,若我解决不当,任凭处置。” 曹操满意的点点头,这也是对他的考验。 举贤用人,也是为官之道。 若事事都上心过问,那还要这些将军做什么。 曹操看着眼前的器械,问道:“那这些又是何物?” 曹昂笑道:“这些是操练军士所用道具。” 然后一一讲解名称和作用。 曹操读过许多兵书,从未见过哪部书中记载有如此奇怪的练兵方式,也是半信半疑。 “敢问公子,练这些杂技,能有什么用?”许褚向来有话就说,丝毫不顾忌。 曹昂心知他们还不能理解,道:“许褚将军,你可派人出来,一试便知。” 许褚笑道:“就这些,我随便挑一个人,就能完成。”他看向身后护卫,随手指了一人,道:“你,出来。” “遵命。” 那护卫卸下武器,和狼卫一样,只穿皮甲,站在起点。 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出发,直线距离冲刺,虎卫比狼卫快一个身位抵达木桩。 许褚得意道:“子修,看到了吧,起步领先,就能步步领先。” 曹昂笑而不语。 两人绕过木桩后,在前几个器械的比较上,差距不大,虎卫一直保持领先。 但过了平衡木后,便是一道半丈高的木墙。 虎卫由于冲力不足,双手虽能够到顶端,但后继发力明显不足,悬在木墙上,双腿猛蹬,才艰难翻过木墙。 而狼卫趁着机会,轻盈翻过木墙,落地时已经并驾齐驱。 最后一个是钻铁丝网。 狼卫侧身伏地,快速下爬,四肢并用,像壁虎一般,以极快速度爬行。 而虎卫趴下钻网,胸口没有贴地,微微弓背,衣服被铁丝上的钩子缠住,越是挣扎,钩得越多。 许褚此时暴跳如雷,手下这么蠢,大喊道:“给我往死里爬。” 虎卫一听,不管三七二十,拼命向前爬,出来的时候,没有甲胄的肌肤被划得一道道口子,火辣非常,被一旁的狼卫齐声起哄。 他还没来得及发怒,那狼卫已经翻过高墙。 无奈铆足了劲,跳过铁丝网,冲刺翻越高墙,俯身穿过平衡木,气力几乎用尽,看着在徒手飞跃云梯的狼卫,大口喘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虎卫脑袋发空,小腹撕裂,双腿发软,这个狼卫他知道,以前在军中,体力绝对比不过自己,可是今天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能输。 虎卫嘶吼一声,拼尽全力,闯过三道障碍后,与那名狼卫的距离更远了。 他钻过矮板上的大洞,跳入深坑,里面是柔软的沙土,再想爬出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土坑,仰着头大口喘气,拼命一跃,双臂死死撑住,双脚连环蹬,才勉力爬了出来,将身体一翻,大口喘气。 “废物,都是废物。” 许褚大骂,那狼卫已经返回终点,其余狼卫一拥而上,高声欢呼。其余虎卫则低头,咬牙切齿,一副不甘心。 “昂儿,这叫什么?” “百丈过障碍。” 曹操点头道:“很好。不过只有这样练兵,唯恐不行。” 曹昂笑道:“父亲,这只是热身。骑马射箭,武艺兵器,这些都要学。” 那虎卫一听,都要哭出来。 我都要累死了,你告诉我热身结束。 “好,我很期待你这些狼卫。” 说罢,策马离开。 第18章 曹昂的冷漠,邹元清春心荡漾 “这个酥糖,是西域风味,给夫人带去。” “这绸缎带回去给夫人做身新衣服。” “这个首饰,统统给我打包。” 曹昂在大街上疯狂买东西,让仆人送回府邸。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古人诚不欺我也。 曹昂看了一眼街道,叹气道:“路还很远呐。” 晚饭用过之后,曹昂放下碗筷,淡淡道:“夫人,我去值夜去了。” 邹元清手中碗筷一顿,似乎有话要说,片刻后又咽了回去,默默吃饭。 “夫人,这是老爷送您的点心、布匹和首饰,都是老爷亲手挑选的。” 邹元清娇躯微颤,显然很受感动。 她从小锦衣玉食,嫁给张济后,所得所赐数不胜数。 但这些赏赐,没有一样是自己喜欢的。都是男人强加附会,显得自己有权有势。 但曹昂所送物品,不算贵重,而且深得自己喜好,心头洋溢起莫名感动。 甚至有一种愧疚感,自己这样对待夫君,真的好吗? 在乱世中,能安身立命已是幸运,能嫁给曹昂,更是莫大的福分,比起其他女子,不知幸运多少倍。 而且曹昂这人,嘴上虽轻浮,但这数月以来,一直恪守本分,相敬如宾,这样的男人,并不多见。 而且他足智多谋,又耍得一手好剑,这样的男人,上哪里找。 相比之下,自己一个寡妇,自觉形愧。 难道那一夜后,嫌弃我没有黄花大闺女的紧俏? 不然他怎么都不碰我了,现在更是以值夜为由,离家出走。 邹元清陷入沉思中。 亥时已过,城门早就关闭,巡逻队也回营休息,只有夜班巡逻出没。 反思了几个时辰的邹元清推开窗户,厚重的露水迎面扑来,双臂不自觉收缩。 “天气这么凉,不知道他带了御寒衣物了没有?” 想起卫所的居住环境,她不禁担心起来。 我怎么关心起他,冷死最好。 邹元清坐在窗前,自顾生气。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生自己的气。 “薇儿,叫上马夫,我们去趟将军府。” 邹元清站在将军府门前,出示身份后,由门口士卒引导进门。 一路上邹清心怀忐忑,怀里的毛皮大衣搂得死死,待会见到曹昂,不知道要说什么。 来到住处,只听得里面喝酒划拳之声热烈,邹元清脸色一凛。 好啊,原来在这里喝酒,难怪不想回家。 她正转身要走,又想起怀里大衣,几番思想斗争下来,还是决定前往。 “邹夫人到!” 引路士卒扯着嗓门,大声提醒,被邹元清狠狠瞪了一眼,灰溜溜低头。 “邹夫人,哪个邹夫人?”说话的典韦,听声音已经喝得不少。 邹元清一脸冷漠,站在门前,身旁的婢女大声道:“公子府邹夫人到。” 片刻后,典韦大叫一声“哎哟”,急忙奔出来,道:“不知夫人来了,末将愚钝。” 邹元清冷声道:“公子呢?” 典韦顿了顿,神情慌张,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 邹元清一瞧便知里面大有文章,逼问道:“公子呢?” “公子……公子巡夜尚未归来。”典韦胡乱编造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胡说。我一路过来,从未见过公子。快说,他在哪里?” 典韦一脸窘迫,显然是不善说谎,浑身发痒,还想再找其他理由。 “典韦将军,公子值夜,若擅离职守,传到司空耳里,他自然少不了责罚。而你也难逃干系。” 邹元清只是诈一诈,没想到典韦一根筋,连忙道:“公子在曹安民府上,不曾值夜。就算主公知道,也不关我事。” 好你个曹昂,有家不回,跑去曹安民那厮鬼混去了。 曹安民是何等人,心里没数吗? 邹元清怒甩衣袖,气冲冲走出将军府,上马车,道:“去曹安民家。” 此时曹安民的府中,正莺莺燕燕,丝竹之声。 “安民,还是你有主意。”曹昂侧躺身体,饶有兴趣地欣赏舞女。 这古代夜生活也不错,慢节奏的日子让他渐渐恢复些精神。 曹安民得意道:“兄长,依小弟看,再有半月,就不用过来了。” 曹昂还真有些舍不得,白天上班摸鱼,晚上回家吃饭,然后出来喝酒看人跳舞,这样的日子比神仙还舒服。 此时,府中下人匆匆赶来,在曹安民耳边低语几句,吓得曹安民扑通坐在地上。 “安民,何事如此惊慌啊?”曹昂讥笑一声,什么事能把他吓得这般狼狈 曹安民爬到他身边,咽了咽口水,道:“兄长,嫂子过来了,你还是快些出去吧,别连累小弟。” 靠,过河拆桥。 刚才还说这兄弟能处,现在就把自己卖了。 又一名下人匆匆跑来,紧张又害怕道:“老爷,邹夫人说了,再不出来,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 “去禀告夫人,我晚点再回去。”曹昂一本正经道,自己只是喝喝酒,没干什么出格事,身正不怕影子斜。 听到下人回报的邹元清,将袍子狠狠砸在地上,气冲冲上了马车。 曹安民心有余悸道:“兄长,这样不好吧。” 曹昂冷漠道:“先晾她几天,这不是安民教我的吗?” “你们,继续跳,继续舞!” 第19章 出使徐州,驱虎吞狼 袁术称帝,生活荒淫无度,极度奢靡,导致士兵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早就民怨沸腾。 江淮的形势也发生了巨变。 先是孙策的决裂,让袁术失去广陵和江东地区,对华南的影响力骤降。 与此同时,袁术起七路大军攻打徐州,大败而归,逃往淮南,淮北被吕布大肆抄掠,损失惨重。 许都校事府接到密报,战败的袁术欲联合吕布,助其吞掉驻扎沛县的刘备,对兖州形成压迫之势。 曹操连夜召集群臣议事。 程昱当机立断,道:“小沛刘备兵马,乃主公征讨徐州的楔子,不能舍弃。” 刘备在得到曹操支援兵马粮草后,回到小沛周边,快速收拢部队,已得精兵数千,正囤积粮草,招兵买马。 此时刘备还很弱小,若被吕布或者袁术吞并。对于未来整个战局,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曹操大感头疼,没想到袁术新败吕布后,竟能忍气吞声,与其结盟。 小沛战略意义重大,不能丢。 可眼下三军正在屯田,此时出兵,唯恐被吕布所忌,迫使他与袁术联合,到时候大战一触即发,粮草供应不上,军队陷入泥潭,进退两难。 若再被张绣之流偷袭后方,背腹受敌,将是无可挽回的余地。 荀攸道:“主公,吕布乃见义忘利之辈,只需派使者前往徐州,厚赐吕布,安抚其心,不足虑也。” 吕布之前派遣陈登前来,想求得徐州刺史之职,但被曹操婉拒,便将罪责怪罪于陈登,拔戟断桌,大声质问。 陈登面不改色,从容说道:“我见曹公,言养将军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曹公却说,我说得不对,将军如养鹰,狡兔猾狐尚在,鹰饥即为用,饱则扬去,岂敢饱肉。” 吕布又问:“狡兔猾狐何在?” 陈登回答道:“淮南袁术,江东孙策,冀州袁绍公孙瓒,荆州刘表,益州刘璋,比比皆是。” 曹操形容其为鹰,是表露吕布以征讨天下英雄为志向,匡扶汉室,而不是只想要高官厚禄。 而那些赐他高官厚禄的,都是些争权夺利之徒(丁原、董卓),杀之乃为民除害,替吕布杀他们找个台阶。 吕布听后,怒气渐消,大笑称赞,“曹公懂布”。 如今荀攸献策要封吕布为徐州刺史,无疑是喂鹰饱肉,令其展翅高翔。若不小心,反被这头雄鹰啄了眼。 袁术这一招,相当高明狡猾,瞬间瓦解了荀彧吞虎驱狼之计。 “文若,此局当何解?”曹操虚心求教。 这驱虎吞狼被是荀彧提出,可吕布破小沛后,将均衡局面打破。 虽然曹操提供粮草支持刘备,恢复制衡局面,但没想到袁术这么快就开始行动。 “袁术、吕布,反复无常之辈。淮北一战,两人之间已有嫌隙,即便是结盟,也非无坚不摧。只需派人前往徐州,陈述利害,离间两人关系,可保无恙。” 曹操点头道:“那何人为使?” 如此重大的事,须一舌辩之士,方能得之。 可眼下竟无人可派。 “主公,臣愿出使徐州。”荀彧道。 曹操听罢直摇头,道:“文若,许都离不开你。” 荀彧乃许昌当地士族,官至侍中、守尚书令,居中守正,在后方替曹操调度谋划,被称为“王佐之才”。 如此重臣,岂能让他犯险。 郭嘉却笑道:“主公,不需文若亲往,只需一封密信,便能让吕布袁术,离心离德。” 曹操浓密眉毛一扬,眼里露出亮光。 郭嘉道:“主公可曾记得陈登?” 曹操恍然大悟,拍手道:“对,还有陈登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当初陈登来许都时,愿做内应。之前与袁术作战,也是陈登之父陈珪,献计吕布,写信韩暹、杨奉,联合两人一同攻打袁术。 之后,陈登父子二人,深得吕布信任。若两人能从中斡旋,大事可成。 曹操拍案道:“好,奉孝之策,深得我意。即可派使遣送密信,交予……” 说到这里,他看到曹昂意味深长的笑容,当即顿住。 “昂儿,此事你怎么看?” 话锋一转,让所有人都微微错愕。 虽说曹昂最近立了不少功劳,可眼下局势严峻,相信就算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曹昂没有回答,却道:“父亲,您认为袁术攻打刘备,真的是为了结交吕布这个盟友而出的筹码?” 程昱道:“消灭刘备,一来可解徐州的威胁,二来吕布袁术,可直接挥师,剑指许都。” 说白了,刘备就是三方中间的缓冲地带,是兖州的前沿战地。 曹昂道:“小沛战略意义虽重,只对兖州和徐州而言。但对袁术来说,小沛城小而无粮,微不足道。若只是为了结交吕布,劳师远征,万一被吕布反抄,岂不是作茧自缚。” 这话让在场人陷入深思。 曹昂的话一针见血,小沛对袁术而言,根本无利可图。他为何要费尽心思,要替吕布扫除隐患。 荀攸道:“吕布接受朝廷敕封,不敢轻易出兵。或许想借助袁术之手,铲除刘备。” 这是比较合理的解释,在场人都点头赞同。 曹昂道:“诸位,若是以前,袁术这样做尚能合理。但今时不同往日,袁术他缺粮啊。” 嘶! 众人听罢,皆是凉气倒吸。 袁术淮北之地被吕布大肆收刮后,粮草短缺,如今已过夏至,想要征粮,必须从他地掠夺。 小沛并不富足,不能给袁术提供大量粮草。 既然如此,袁术出兵,只为联合吕布,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难道他还奢望吕布给他提供粮草不成。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他到底想要干嘛? 众人陷入深思,觉得袁术此举,定大有深意,只是一时间想不出来其中关键所在。 “陈国!” 曹昂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陈国的刘宠乃汉明帝刘庄玄孙,励精图治,深得百姓爱戴。 后拜骆俊为相,济养百姓,对内宽仁,鼓励生育,开垦良田,邻郡百姓纷纷来投,一时间所拥部众达十万人。 袁术急需扭转劣势,补充粮草,眼下只有瞄准这个陈国。 但陈国虽小,却拥十万部众,君良臣贤,岂是短时间能攻下。 加上陈国距离许都十分近,到时候朝廷出兵,前后夹击,袁术是偷鸡反不成蚀把米。 细想之下,此计风险太大,众人均觉得有悖常理,也缺乏思考。 但郭嘉敏锐的嗅觉,顿时察觉出其中玄妙。 “公子之意,袁术出兵攻打刘备,只是疑兵之计。为的是让主公分兵援助,随后其主力快速拿下陈国,威慑许都。” “许都危急,主公必定回师。而此时,袁术早已收刮粮草离去,回师攻打刘备。而我们只是疲于奔跑,到头来两头皆失。” 嘶~ 此计之毒,令所有人大为吃惊。 若不是曹昂看破此计,大军反倒是被袁术耍得团团转。 所有人眼中,都浮现佩服之色,看向曹昂。 这才是神鬼莫测之术,经天纬地之才。 曹操胸中阴霾一扫而光,道:“我儿既识破袁术之计,我断定袁术定会秋收起兵。倘若陈国有变,即可挥师击之。但小沛的刘备,不可忽视,还得行奉孝之计,遣书信陈登,离间吕布袁术二人。如此,驱虎吞狼之势,尚存也。” 众人均佩服曹操准确果断的决定。 此时,曹昂却道:“父亲,徐州事大,不容小视。儿愿为天子之臣,出使徐州,与陈登一道劝说吕布。” 此言一出,堂内又是一片惊呼。 这又是哪一出? 第20章 途中遇贼,狼卫初露锋芒 黎明将来,许都城门迎着曙光,缓缓开启。 一队人马从内驶出,约百余骑,身着盔甲,手持长矛,背负硬弓,腰悬阔刀,人人威风凛凛。 旗手单臂举着大旗,上书“曹”字,在风中咧咧作响。 “这是司空的虎豹骑,果然威风。” “咱们当兵的,做梦都有想有一天,能加入虎豹骑。” “不对,虎豹骑从来不会以小股部队执行任务,依我看,是司空虎卫骑。” 两名小兵在城墙上执勤,低头窃窃私语。 “闭嘴,不该知道的,不要打听。”长官提醒两人闭嘴。 “头,你知道?” 那长官道:“那当然。昨夜接到司空府令,这是公子昂的亲兵卫队——狼卫。” “……” 那长官察觉似乎说错话,急忙踢了他们一脚,道:“妈的,都怪你们,害老子乱说。” 两个小兵极度委屈,好像在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狼卫出城后,直奔徐州而去。 典韦如今是亲卫首领,负责曹昂的安全,道:“子修,据说那吕布英勇,当年以一人之力,据虎牢关,斩杀不少大将,十八路诸侯无人敢战。” “当年濮阳一战,末将独守一门,无幸与他见面,可惜。” 曹昂笑道:“斩将不假,但都是些二流无名之辈。当时各路诸侯各怀异心,谁都不愿消耗自己实力,又畏惧盟主袁绍,就派一些杂将出战,反倒让吕布名震天下。” 典韦一双虎目,露出凶光,道:“这次见那吕布,定要与他大战一场。” 关于东汉末年的武将排名,各有纷纭,但吕布之名,高居榜首。其中有一版本,典韦有幸排入第二,或许真的有实力与他抗衡。 “典将军,此徐州之行,乃劝说吕布,切莫惹怒那小人。”曹昂百般叮嘱,生怕典韦逞勇。 典韦有些不情愿答应,错过与这位是之虎将的较量,让他有些遗憾。 曹昂一行人很快进入徐州地界,不日便能抵达。 狼卫在河边休整,越接近徐州,典韦心中越发不安。 “子修,吕布乃虎狼,你身为司空长子,只身犯险,就不怕吕布将你扣留为质?” 曹昂此行,很多人不能理解,就算郭嘉也猜不透。 陈登父子足智多谋,对付区区兵痞,绰绰有余,又何须他犯险。 要知道,吕布身边有位能臣善谋之人,一直要置曹操于死地。如今曹昂送上门来,岂不是遂了心愿。 曹昂笑道:“一封密信,只能让吕布暂时迷惑,可他迟早会醒悟,要与我们作对。若不早谋,将来会十分被动。” 如今曹操表面上威风十足,但周围强敌环视,河北又有袁绍,若不尽快将周围军阀铲除,一旦河北战事结束,就要面临一个巨大危机。 这是关乎命运之战,曹操知道,郭嘉知道,荀彧知道,他曹昂更知道。 所以,他要提前谋划,帮助曹操尽快解决周围敌人,专心对付北方袁绍。 就在此时,一名狼卫匆匆赶来,道:“公子,前方有两队人马正在交手。旗面写着韩、张。” 韩?张? 典韦拿起双戟,自告奋勇道:“公子,待末将前去打探。” 敢在徐州地界交战,绝不是一般人。难道吕布真的对刘备下手了? 曹昂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忙道:“我与你同去。” 然后对着马车踢了一脚,呵斥道:“臭小子,还不给我滚出来。”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时,只见车厢底部钻出一个浓眉大眼的英武少年,腆着脸笑道:“兄长,你怎么知道我在下面。” 典韦吃惊道:“三……三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此人正是曹操三子曹彰。 让他吃惊的,这曹彰竟能徒手趴在车底不被发现,路上颠簸,这臂力和耐力得多惊人。 “刚出门没见你来送我,就猜到你小子就躲在车底。” 曹彰年纪七岁,到天生神力,个头高大,与十来岁搏斗不落下风。更对当兵心神向往。 曹昂道:“你也想见吕布?” 曹彰眼里泛光,点点头。 他自幼好武好兵,对于这位天下第一的武将,心神向往。 曹昂没好气道:“给我滚到一边,拿把武器,一切听从我命。” 曹彰大喜,笔直地站立在狼卫中。 他自己一个人质还不够,还得再搭上一个弟弟。 要给吕布双倍人质吗? 曹昂带着典韦等十名狼卫前去,只见前方两队人马纠缠在一起,中间停着一辆华丽马车。 这两队人马似乎在争夺那辆马车,看来里面的人不简单。 典韦道:“公子,那目若朗星的将军,乃张辽也。” 张辽? 这动静闹得,连五子良将之首的张辽都出动了。 “当初司空与吕布濮阳作战,见过一面。此人骁勇善战,他今来此,马车内定是重要之人。” 张辽乃吕布手下大将,地位仅次于高顺,如今在此,定是有重大任务。 “吕布将军既已将女儿送嫁淮南,张将军为何半路截杀?” 那“韩”字旗下的书生,挥着马鞭怒喝道。 张辽将刀一挺,对那书生喝道:“韩胤,我家将军说了,袁术心怀不轨,枉自称帝,僭越天子,为天下人所不齿,令我将小姐追回。” 韩胤道:“将军出尔反尔,分明是藐视我主,休怪我不留情面。” 说罢大臂一挥,身旁旗手挥舞红色旗子,从不远处土丘,杀出一路人马。 张辽知道中计,他率部抢回吕布之女,只领着数十骑追赶堵截,本部步兵在后方,根本来不及支援。 “韩胤,你居然早有埋伏。” 韩胤哈哈大笑,道:“我早就料到吕布反复无常,故留了后手。张辽,今日你要撤军离去,还则罢了,不然休怪我无情。” 张辽环顾四周,对手兵力比自己多出数倍,不能硬拼。 但吕布之女在他手上,若不能保,又有何面目回去。 “韩胤老贼,拿命来。” 张辽大喝,声如惊雷,夹紧马肚,只身一人闯入敌军。 他武艺高强,加上勇猛无畏,连挑数人后,瞬间杀到韩胤跟前。 韩胤只是白面书生,不会武功,若将他生擒,这些人定不敢动。 岂料韩胤身边仍有护卫,两名护卫左右杀出,挑开张辽的刀,将其逼退。 韩胤死里逃生,脸色苍白,急忙喝道:“来人,快来人!将他碎尸万段。” 此时,身边的士卒才反应过来,纷纷护在韩胤身前。 张辽大叫可惜,就差一点便可以生擒。 韩胤怒不可遏,也知道援兵将至,必须速战速决。 张辽兵马寡不敌众,死伤大半,只剩四人苦苦支撑。 “张将军,今日我就不杀你,回去告诉吕布,就说我主一定会遵守约定。” 韩胤得意地大笑。 张辽身中数刀,虽愤却无奈,目光死死盯住对方。 就在此时,从另一侧杀出十余骑,蹄声震野,疾掠如风,顷刻间杀到跟前。 嗖嗖! 弓弦声撕裂天空,箭镞精准无比地射向韩胤部队,瞬间倒下一片。 韩胤尚未来得及反应,一员虎将奋力杀来,双戟挥舞,所到之处,一招制敌。 不仅如此,他所率之兵还没有来得及抵抗,便被杀死大半,剩下的士兵无不心惊胆颤,在逃跑时被弓箭射下马来。 韩胤吓得从马上摔下,眼神中浮现惊恐。 张辽也大吃一惊,百余骑在不到一炷香时间,被这十余骑斩杀殆尽,这恐怖战力闻所未闻。 这到底是谁的部下? 典韦将韩胤拖到曹昂马前,道:“公子,人捉回来了。” 韩胤吓得双腿发软,惊恐说道:“你……你知道我是谁。我乃天子之臣,得罪了我,你吃罪不起。” 好大的官威啊。 曹昂戏谑道:“袁术,冢中枯骨。我今天不杀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人是我曹昂杀的。他自封为帝,逆天行事,我曹昂定会率正义之师,取他首级。” 第21章 越是漂亮女人,越危险 “曹公子,这次多亏有你相助,张辽感激不尽。” 这不感谢行吗? 面对一群虎狼之兵,不客气点,下一秒就把你抛尸荒野。 “张将军,我父亲与吕布将军同为汉臣,同食汉禄,大家理当相互帮衬。” 曹昂这么一说,张辽略显尴尬。 袁术替儿子求亲,要娶吕布女儿。两家若结亲,那便是对当今汉室的背叛。 张辽不是不知道这其中利害,只是他身为武将,有些事根本插不上话。 幸好陈珪前来劝说,才使吕布幡然醒悟。 让他不能理解的是,谋士陈宫难道看不出其中关联? 他居然进言要与袁术联合,对兖州的曹操形成压迫之势。 如今徐州看似一片平和,然内斗在悄无声息下暗涌。 可偏偏这个时候,曹昂前来,要是让他知道吕布有嫁女之举,许都的朝廷会怎么想。 眼下最重要的是,带着吕绮玲离开,离得远远的。 “大恩不言谢,末将有军务在身,就此别过。” 曹昂拱手笑道:“张将军,吕小姐,请自便。” 张辽眼神闪过惊讶,不知道消息是如何走漏的,竟然被曹昂知晓?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遮掩,只能干笑一声,默不作答。 “曹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在此,顿首再谢。” 马车里的女子,果然是吕布之女。 张辽已无计可施,都自报家门了,曹昂也就知道,两家结亲之事。 “袁术以利诱之,家父一时不查,误中奸计。所幸遇到公子,若不然,徐州和家父都会落个谋反之罪。” 马车内的女子用哭腔述说着,听得人只觉得可怜兮兮,像典韦这种头脑简单的,恨不得立刻追上韩胤,在他身上狠狠捅上两戟。 曹昂笑道:“小姐深明大义,曹昂佩服。此番出使,便是受天子之命,封吕布将军为徐州牧,一同对抗谋逆袁术。” 张辽心喜,吕布若成了徐州牧,名正言顺,内可安抚民心,外可出师有名,连同曹操,对付那狡诈恶徒袁术。 “此为国事,小女子不敢妄言。还有劳公子前往徐州,面见家父,宣天子之诏。” 好厉害的女子。 曹昂不禁感叹,这匹夫吕布竟生出这么一位聪明的女儿,也不知这基因随了谁。 倘若是其他女子,听到这个消息,几乎兴奋难掩。 但吕绮玲竟然如此平静。 如此看来,身在豪门的她,知道这封诏书背后的真实含义。 “那就有劳张将军带路。” 张辽先命人传信入徐州,将此事告知吕布。 自己率领残部,领着曹昂及随从,与马车一道而行。 徐州城下,陈珪父子和陈宫领着徐州百官及武将,迎接天子之使臣。 而吕布,却没有出现。 “陈宫代平东将军,平陶侯吕布,拜见天子。” 跪汉不拜曹,这个陈宫骨子里傲娇得很。 典韦见昔日战友,神情中露出讥笑。 当初陈宫投靠曹操,助其入兖州立足脚跟,可谓厥功甚伟。 可不知为何,这位功臣趁着曹操出兵时,投靠吕布,引狼入室。 濮阳一战,惊险万分。他以戟为箭,掷敌无数,威震三军,才勉强守住,等待曹操回兵相救。 “天子之诏,为何吕布不来,难道是藐视天子吗?”典韦故意针对陈宫。 陈宫脸不改色,道:“吕布将军外出征粮未归,徐州一切由我代劳。若将军有不满之处,把陈宫处罚便是。” 典韦正找不到地方出气,这自己送上门来,不领情怪不好意思的。 正要说话,却被曹昂打断。 “陈宫先生请起。吕布将军身为徐州牧,凡事亲力而为,徐州大幸,朝廷大幸。” 陈宫看着眼前这位眉宇间有几分曹操英雄气的少年,不禁疑惑。 这不按套路出牌。 此时陈登道:“公子代天巡狩,远道而来,先进徐州休息,待吕布将军回来,定当面赔罪。” 陈宫黑着脸,一言不发。 曹昂看出两人不合。但从接待来看,当下除吕布之外,陈宫仍然是徐州二把手。 陈珪父子虽是徐州大族,颇具威望,可在吕布军中,仍不及陈宫。 要想分化吕布和袁术,必须扶持陈珪父子,打压陈宫。 “对了。”曹昂故意提道:“途中遇到小姐遭袁术手下劫持,好在我与张辽将军联手,才将贼人杀退。” 陈宫身躯微震,看来曹操定是知道他暗通袁术,这才派儿子前来。 曹阿瞒啊曹阿瞒,你把儿子送到我刀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宫领曹昂一行人进将军府,一美妇正翘首以盼。 曹昂观此女姿色虽佳,但尚未到倾国倾城之貌,料想定是吕布之妻,严氏。 祸水貂蝉去哪里了? 果然,马车上走下一名英气少女,扑向美妇。 “娘。” 母女簌簌而泣片刻后,严氏欠身一礼,道:“妇人不知礼数,让公子见笑了。只恨那袁术无耻,欺骗将军,欲将我女儿掳走,已为人质。幸得公子相救,将军定感恩戴德,与那袁术势不两立。” 好一对母女,能说会道,将一切脏水都泼往袁术,将自己择干净,还让人觉得你们是被骗了。 这么有心计的母女,再加上那个以反间计让吕布与董卓反目成仇的貂蝉,曹昂有些开始同情吕布了。 陈宫脸色不悦,淡淡道:“有劳公子稍后,将军很快便回。” 陈珪父子设宴招待,席间有陈宫在旁,两人不敢乱言,说得都是些场面话。 曹昂此番前来,陈珪父子心知肚明。在得知吕布将女儿送往袁术,陈珪便出言相劝,幸得没有酿成大祸。 吕绮玲深得吕布钟爱,若她入袁术之手,以吕布反复无常的性格,极有可能背叛大汉朝廷。 “吕布将军既得徐州牧,上下归心,定听侯朝廷调遣。” 陈登这话是故意说给曹昂听,言下之意,只要他们在,便会极力阻止吕布与袁术结盟。 曹昂会意,说道:“平南将军骁勇,当初以三千之众,大破袁术七路人马,杀至淮北,于江前大笑而归。此等豪气,无人能及。” 陈登附和道:“将军之勇,当世无敌。袁术畏惧,不惜以十万粮食诱之。哼,袁术如今粮食短缺,自己尚给不足,怎还有余粮送往徐州。” 曹昂明知故问,道:“袁术江淮军缺粮?此事实属。” 陈登道:“千真万确。如今袁术四周征讨粮食。吕布将军唯恐袁术放纵手下抢掠,这才出兵巡视。” 短短对话,陈登向曹昂输出了许多信息。 首先是袁术出兵之意十分明确,就是缺粮。 但具体是哪,陈登也不清楚。 其次,吕布是真不在徐州城,也是去征粮了。 这徐州乃中原之地,本就富庶,如今吕布还亲自征粮,足见其有囤积粮草,招兵买马之意。 这定是出自陈宫之谋。 最后,眼下吕布还是忠于汉室,听从调遣。可这头鹰一旦喂饱了,后果就很难预料。 曹昂果然没看错人,陈珪父子留在徐州,能掌握吕布一举一动,以便日后作为内应。 此时,如擂鼓的笑声传来。 “曹公子,本将军公务缠身,来迟了。” 传说中的吕布,终于见到了! 第22章 温侯吕布,虎狼野心 这位三国猛男身高八尺,面似傅粉,一道剑眉插额入鬟,俊目皂白分明,鼻如玉柱,相貌堂堂。 通俗点说,在包头,不,是九原的十里八乡,吕布那是有名的俊后生。 “曹昂恭喜将军领徐州牧,徐州治下郡县,就有劳将军了。” 这徐州刺史的名号,让吕布仰天大笑,道:“曹公知布,曹公知布啊。公子,坐下饮酒。” 典韦瞧见吕布后,拳头暗捏,要不是曹昂在此,说不定立马想要上前,与他较量一番。 几杯过后,曹昂说道:“将军自入主徐州以来,励精图治,连征粮这种小事都要亲力亲为,朝廷之幸,徐州百姓之幸。” 吕布故作高深道:“粮草事关重大,何况徐州附近不太平。” 曹昂问道:“以将军之威名,徐州附近还不太平?” 吕布干了一爵,笑道:“我虽入主徐州,但兵少势孤,徐州又是兵家必争之地,仅凭一己之力,难以立足啊。” 此时,陈登说道:“将军过谦了。将军领西凉铁骑,征战四方,曾为匡扶汉室,诛杀董贼,不然如今天子还在反贼手中。以将军之功,如今只得徐州之地立足,都不过分。” 吕布惭愧道:“我自领徐州以来,四夷虎视眈眈,刘备、袁术之辈,无不窥视。淮北一战,我虽杀退袁术,但实乃惨胜。如今刘备得天子敕封豫州牧,兴兵而来,意在小沛,不知公子知否?” 谁说吕布有勇无谋,这一番话让曹昂刮目相看。 不经意间将话锋转到正在小沛附近活动的刘备身上。 作为一方诸侯,若没有战略眼光,早就死在这乱世之中。 这也是在试探,朝廷对刘备是有意为之还是另有其意。 曹昂拱手道:“将军有所不知。刘备受封,只因他是汉室宗亲,天子之亲,曹公不敢不从。” 吕布双目忽地布满杀气,道:“之前我兴兵讨之,岂不是得罪天子?” 曹昂不惧其怒,哈哈笑道:“将军此言差矣。刘备虽是汉室宗亲,但小沛并非封地,何来得罪。” 吕布怒气渐消,一旁的陈宫道:“公子,如今刘豫州屯兵小沛,意图在我徐州,不知是否曹公之意?” 好家伙,直接把事给挑明了。 曹昂心里暗骂,依照吕布那恃勇的性子,若不给一个合理解释,怕是难以打消他吞并刘备的念头。 “陈宫先生,此话何意?”曹昂直视他的眼睛,质问道:“刘备如今是朝廷的豫州牧,名正言顺,在自己封地上的一个小县立足,有何不可?” 陈宫语塞。 这小沛本是前徐州刺史陶谦给刘备屯兵之地,只是由于群雄割据,相互攻伐,类似小沛这样的小县城都被划分到各自地盘。 又因小沛距离徐州不远,故而都以为是徐州治下的郡县。 但其实,小沛真正归属于豫州。 吕布用那洪亮嗓门说道:“曹公子有所不知。那刘备久居小沛,招兵买马,对我徐州虎视眈眈。上次兵败后,逃往许都,不知为何弄了一个豫州牧。如今他卷土重来,伺机而动,我心难安啊。” 曹昂心想,这是在逼我站队呢。 “将军有所不知。小沛处三州交界,看似战略意义重大,实则不然。刘备虽为豫州牧,但兵少地寡,若敢犯徐州,一击即溃,不足道也。” 吕布满意地点点头,刘备尚有万余人马时,尚且被自己杀得落荒而逃,如今区区数千之众,难成大器。 小沛只是一个县,是一座战略要冲,是前沿之地。若要与兖州开战,小沛必先首当其冲。 刘备实力孱弱,坐拥小沛,无疑是个烫手山芋。 而曹昂言语中也透露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意思。 吕布暂放心来,喝了杯酒,转移话题道:“可恨那袁术,巧使诡计,让我出兵共伐刘豫州,还要我女儿嫁给他儿子,才肯借我粮食。若不是陈珪先生陈说利害,只怕上了他恶当。” 曹昂心里一阵冷笑,吕布这是在撇清关系。 袁术为挽回劣势,不得不与吕布联合,形成对兖州的压迫之势。 但袁术如今实力不济,哪里拿的出粮草供应双方大军。 这才是吕布要追回女儿的直接原因。 不见兔子不撒鹰,吕布并不傻。 曹昂道:“袁术公开称帝,已犯了众怒,如今他腹背受敌,绝对撑不过两年。” 此时,陈宫冷笑一声,道:“公子所言,似乎有些夸大。袁术如今仍拥江淮四郡,手下拥兵十万,岂会是一两年能破。” 如果他老老实实,倒是能多活几年。不过自称帝以来,骄纵荒淫,部下多有怨言,迟早要亡。 如今只是一只纸老虎,吓唬吓唬其他人还行。 曹昂道:“袁术拥兵自立,天子欲讨之久矣。在下奉旨而来,就是让将军领徐州牧,商讨讨伐一事。” 吕布故作惊讶,道:“天子早有此意?但布自知兵少,恐难以抵挡。” 老狐狸。 曹昂心中暗骂,吕布这样说,无疑是想趁机捞一笔。 既然与袁术反目,那必须得从朝廷身上捞到好处,光是一个徐州刺史,还远远不够。 曹昂笑道:“以将军如今的地位和声望,招募上万精兵,易如反掌。” 此时,陈宫冷笑道:“与袁术作战时,我军兵不足三千,若不是袁术大军是仓皇集结的乌合之众,怕是早就败了。如今朝廷封将军为徐州刺史,若不施以援手,唯恐不敌。” 这是明抢啊。 陈宫这招真损,凭着现在曹操不敢打徐州,便向朝廷张口要钱粮。 但吕布是个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主,若给了钱粮,万一暗地联合袁术,岂不是糟糕。 可要是不答应,只怕这个徐州,他是出不去了。 陈珪见状,隐隐不安起来。倘若曹昂不来,他尚有办法让吕布远离袁术。 可如今曹昂亲自送上门,吕布和陈宫便可以狮子大开口,向曹操索要钱粮。 曹昂此举,无疑送羊肉入虎口。 “将军只有三千人马,便可轻而易举击败袁术数万步骑,骁勇异常,恐怕天下也再无敌手。” 此话一出,吕布神色倨傲,冷笑道:“那是自然。我手握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所到之处,敌军无不望风而逃……” 咳咳! 陈宫连忙咳嗽,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别人吹捧几句也就得了,自己还真上心了。 平时私下说说也就行了,现在在外人面前说,岂不是招人猜忌。 更何况,吕布他真有这个实力,让别人对他忌惮。 “两军作战,岂靠一人之勇?袁术虽败,但手握重兵,我们受封天子,镇守徐州,心有不怠。若曹司空肯调拨粮草军马,定教袁术不敢犯境。” “只要有钱粮,皇帝大可放心,我吕布替他扫平袁术。” 曹昂思索道:“没问题。我这就修书回许都,表明将军之愿。天子定会鼎力支持将军。” 吕布听罢,哈哈大笑,而陈宫却是阴沉着脸,一副不信的样子。 大家心照不宣,这只是一个口头支票。 酒宴散去后,陈宫急忙去找半醉的吕布,道:“将军,今日曹昂之举,大为不妥。就凭他区区黄口,竟能向朝廷拿得钱粮?” 吕布已是半醉,瘫坐椅子上,道:“那曹昂是曹操儿子,光是这个分量,就值我一营军士的钱粮装备。要是不给,那我就将那小子送到袁术那边,让他们打起来,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陈宫思索道:“此计虽好,但曹昂那小子万一中途跑了,可就麻烦了。” 吕布醉意朦胧道:“公台,放心。我已派张辽日夜陪同,一有动静,立马向我禀报。你老说我意气用事,本将军今日之计,可还行乎?” 陈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曹昂来徐州,就有千百种方法来对付他,吕布所使之计,无疑是最有利可图的。 但他觉得,曹昂此番前来,定有其他不可告人目的。 徐州城内的陈珪父子,素来与自己不合,而且陈登又得曹操赏赐,或许他们父子早就投靠曹操。 那此次曹昂亲来,定是与他们父子二人商议要事。 想到这里,陈宫不禁后背发凉,又见吕布醉酒熟睡,连叹几声,掩门而去。 第23章 君子之交如水 酒宴散去后,张辽护送曹昂回将军府别苑休息,并亲自率士兵把守。 典韦瞧着极不舒服,漠然道:“张将军,这是拿我们当犯人看管?” 张辽有些尴尬,之前的相救之情尚不及报,而今又接到命令,让自己照顾曹昂一行人。 这哪里是照顾,分明就是监视。 这让他心里十分抗拒。 曹昂醉意朦胧道:“典将军,张将军堂堂骑都尉,屈尊前来护卫,足见重视,就不要为难他了。” 张辽愧疚之心稍宽,道:“公子若有需要,只需交代一声,末将立马差人去办。” 临走前,不忘拱手再拜。 典韦叹道:“张辽这人,倒有几分豪气,只是跟错了人。” 曹昂笑道:“迟早要跟我。” 回到正堂后,典韦道:“子修,吕布派人监视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席间,吕布咄咄逼人的语气,就差点直接说拿曹昂人头换钱粮的话了,他一直强忍怒火。 曹昂漫不经心道:“恶来,别心急,吕布不敢把我怎么样。” 典韦可十分清楚曹操性格,出门前也叮嘱了,若是曹昂深陷徐州,他绝对不会花一分钱赎人。 曹昂答应吕布向朝廷索要军饷,到时候拿不出来,吕布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到底怎么想?”典韦以为他有什么妙计,如今却落下个阶下囚。 曹昂顾左右而言他,微笑道:“先让我好好跟张辽相处。” 唔?曹子修,你有特殊癖好? 这几日,张辽与曹昂形影不离,不是闲聊,就是携手喝酒,把典韦看得是云里雾里。 张辽受曹昂大恩,生活起居无不照料得当,相处下来,觉得他虽为世家公子,但品性与众不同,而且见识不凡,相谈获益良多。 更有甚者,他与手下讲,与曹昂公子相谈,如饮美酒,不禁令人陶醉。 此时,曹美酒之名,传遍徐州。 一日,两人在别苑喝酒,张辽醉意大起,便向曹昂问及淯水张绣叛乱一事。 “公子勿怪,张辽乃粗人,这件事不吐不快。”张辽虎目露出饥渴之态,吓得曹昂怀疑他有断袖之癖。 “当时张绣率军攻入军中,在没有提前预警之下,曹公为何能组织有效反击?” 营寨安全尤为重要。除了布置得当外,前营巡哨,各营之间的呼应,都是关系大军存亡的关键。 张绣在拔掉巡逻哨后,悄然杀入,曹军竟然能第一时间遏制住骑兵锋芒,给曹操逃跑时间。 曹昂当然不能说是自己抱着女人招摇过市,将大营搅得天翻地覆,所以在张绣攻来时,士兵才不会从梦中惊醒。 “文远,大军扎营,一营遇袭,全军皆受其扰,妄动反而加速混乱,扰乱军心。” 曹昂这么一提,张辽醍醐灌顶,要说两军对峙阵前,他浑然不惧,可就烦敌人夜袭。 睡梦中的人遇到偷袭,出于本能,首先是惊慌。 若没有及时遏制,恐慌气氛一旦蔓延,便会加重士兵内心的未知恐惧。 这恐惧来源于对未知敌人的恐惧。 曹昂道:“凡遇偷袭,一定要稳住个营寨,瞬间判断出敌人意图,是袭取中军,还是纵火焚烧粮草辎重,这样才能针对反击。” “若不然,各营各自为战,没有目的,不清敌军意图,四面楚歌,就好比无头苍蝇,久之必乱。” 张辽眼中浮现佩服之色,不愧是曹操长子,对行军打仗如此精通,道:“若是内部生乱,又当如何?” 这内奸作乱,扰乱军心,而且最重要的是辎重粮草。 粮草一旦被毁,大军崩溃只在顷刻间。 曹昂喝了口酒,道:“若是军中有内奸,故意引起混乱,就更好办了。只需传令全军,安坐勿动,将军率人守立阵中,待情况稳定后,内奸自爆,何劳将军大费周章。” 张辽当即呆在原地,手中酒杯哐当落下。 真是好计,妙计啊。 若不是有丰富的治军经验,决计想不出如此高明之策。 张辽看着眼前的曹昂,年纪不过二十,对治军有如此独到见解,真是天纵之才。 “与公子相谈,令辽眼界打开,不胜欣喜。”张辽肃然一拜。 曹昂笑道:“区区小谋,不足令将军佩服。能与文远君子相交,当淡若如水,不尚虚华。” 张辽默默举起酒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此时,一名士卒匆匆而来,在张辽耳边低语几句。 张辽脸色微变,挥手示意士兵退下,抱起一坛酒瓮猛喝,沉声道:“公子,张辽有公务在身,暂且离去几日,由高顺将军代为效劳。” 曹昂似乎明白发生何事,略带遗憾道:“将军有事,不敢多扰。待将军归来,再邀请将军饮酒。” 典韦有些不解,待张辽走后,道:“子修,这事不对。眼下没有战事,为何将张辽调走?” 曹昂道:“定是那陈宫之谋。他见张辽与我熟络,唯恐坏事,这才将他调走,换成高顺。” 典韦思忖道:“高顺这人忠义,素有威严,怕是不好相处。” 曹昂哈哈笑道:“这样的人,能处。” 不一会,中郎将高顺迈着沉重而急促的步伐而来,如同那隆隆战鼓,振奋人心。 高顺刚毅的轮廓上,目光绽放精光,双手一躬,冷漠道:“见过公子!” “高顺将军,请坐,喝一杯?” “末将不好饮酒,站着就行。” 敬酒不吃吃罚酒,典韦脾气上头,将身躯正对高顺,气势迎面而来。 高顺也浑然不惧,目光迎上。 两人四目相对,就如同两只野兽在搏斗。 曹昂笑道:“将军既不好酒,曹昂就不勉强了。听闻将军麾下精锐,号称‘陷阵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与袁术一战,便是这数千精锐,追杀之淮河边上方回。” 高顺神情平静,并没有得意之色,拱手道:“公子过奖了。”然后顿了顿,道:“听文远说,公子麾下十余骑,在一炷香时间斩杀韩胤百余人,未有一伤,可否属实。” 他与张辽都乃名将,自然是英雄相惜。当张辽将自己所遇之事相告后,高顺自然是难以相信。 曹昂道:“张将军这是抬举了。我手下都是些府兵,哪里比得上征战沙场的劲卒。” 此时,在花园的一颗树下,用粗麻绳吊着一个满当的袋子,一名狼卫裸露上身,一拳拳打在袋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高顺听得出来,袋子里装的是细沙,得有数百斤重,那名狼卫挥舞拳头,配合奇怪的步伐,身为名将的高顺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一拳撼动沙袋并不难,难的是拳拳都力道十足,丝毫没有懈怠,这不禁让高顺吃惊。 这样骁勇的战士,只是公子府的府兵? 高顺跃跃欲试,想看看这些“府兵”实力究竟如何。 曹昂见他格外关注,道:“高顺将军,我这些府兵让你见笑了。不如让将军的‘陷阵营’指点指点,也让他们涨涨见识。” 高顺犹豫半响,点头同意,叫来一名“陷阵营”士兵,与那名打着沙袋的狼卫较量。 高顺粗略对比,两人身材、力量上相差无几,但这士兵跟随自己多年,身经百战,武功身手更是精熟,让他与府兵较量,自不会输。 那陷阵营士兵捏了捏沙包大的拳头,发出咯咯响声,脸上流露鄙夷之色。 自己堂堂虎狼精锐,要给这小小府兵当陪练,简直是奇耻大辱。 “秦朗,这是切磋武艺,不是战场搏杀,勿要伤人性命。”高顺叮嘱道。 毕竟要是错手杀了曹昂的人,不好交代。 曹昂微笑道谢,“多谢将军体谅。大伙是比试,当点到即止。” 那狼卫憨厚点头,反而更加激怒秦朗。 高将军这是让我手下留情,你点什么头。 典韦见两人准备就绪,大声道:“开始。” 话音刚落,只见狼卫一个箭步,猛冲上前。 秦朗双瞳骤聚,没想到对方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而且他掐着点攻击,不讲武德。 他旋即挥出一拳,打向对方面门,定要教那名狼卫皮开肉绽。 但拳头临近时,那狼卫突然矮身,双臂环抱秦朗粗壮的腰。 还没等反应过来,那狼卫转动身体,来到秦朗身后,后腰一挺,将身体巨大的对手,像倒插葱般拔起,向后摔去。 仓促间,秦朗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觉得整个身体向后腾起摔倒,后肩狠狠摔在地上,脑袋瞬间嗡嗡直响。 他甩了甩头,想恢复清醒,但右手被狼卫死死锁住,脖子也被对手双腿缠绕,两人在地上扭打,动弹不得。 高顺虎躯猛震,他从来没见过这般凶狠的武艺,动作简洁,但十分有效。而且刚才那狼卫明显留手,不然秦朗就不会是肩膀落地,而是头部。 随后的钳制动作也十分狠辣,让人顷刻间动弹不得,脖子随时会被狼卫的双腿扭断。 这样的武艺,太可怕了。 “高顺将军,坐下喝一杯吗?” 高顺没有丝毫犹豫,分开裙甲,道:“末将恭敬不如从命。” 第24章 女子之交甜如蜜 陈珪在府中焦急等待,已老态龙钟的他缓缓踱步,不时发出短叹。 曹昂的出现,无疑让他大感头疼。他甚至有些不明白,曹操为何将自己儿子送到徐州,送到吕布手中。 那天酒宴,吕布和陈宫明摆着要以人换取钱粮,如若不给,极有可能将曹昂当成合作的筹码,交给袁术。 他暗中让儿子陈登联系曹昂,要将他暗中送出城外。 可老辣的陈宫早就派张辽日夜监视,寸步不离,很难有机会接近。 难道真的要让吕布拿他换取钱粮,以吕布之能,顷刻间能拉出一营的精锐人马。 这是如虎添翼啊,徐州危矣! “父亲!” 陈登快步而入,眉间带着喜色。 陈珪见儿子喜上眉梢,道:“联系上曹公子了?” 陈登却摇摇头,一连多日,张辽都随行,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近。 如果贸然行事,反而会暴露他们的意图。 陈珪无奈长叹,道:“曹公为何如此啊?” 陈登急忙安慰道:“父亲,这几日观察下来,儿有一事不明。曹公精明睿智,为何要让长子出使。册封一事,完全交由一名大臣即可。” 陈珪也是想不通其中关键所在,这才头疼懊恼。 陈登上前几步,小声道:“父亲可知,陈宫用高顺替换张辽,成为曹公子护卫。” 这确是一件奇事。 张辽和高顺乃吕布麾下老臣,在军中威望甚高,就算曹昂身份尊贵,也犯不着让他们充当监视曹昂的护卫,岂不是辱了两人身份。 这陈宫到底怎么想? 陈登嘴角露出窃喜,道:“现在徐州人人皆知,张辽与曹昂同食同饮,相谈甚欢。城内甚至有流言,昂别名曹美酒,便是出自张辽之口。我猜陈宫用高顺换之,定是怕两人私交过甚。” 嘶~ 陈珪不可思议地长吁一声,这张辽何许人,能让他主动结交之人,天下少之又少,这曹昂又是用何种办法,让他心服。 陈登继续道:“如今是高顺替代张辽。但据儿的眼线所说,在别苑内,高顺与公子对坐饮酒,相谈甚欢。” 什么,饮酒?那个不好饮酒的高顺,和曹昂坐下对饮? 陈珪还以为自己老迈昏聩听错了。 陈登道:“千真万确。儿子隐隐感觉,曹公子此番前来,定有其他目的。” 陈珪也百思不得其解,已经猜不透,看不透这其中奥秘。 可恨是至今无法相见,焦头烂额。 此时,仆从从外而入,拱手道:“老爷,公子,曹昂去见吕布将军之妻了。” 陈珪父子对视一眼,二人确信,曹昂次来,正在布局一盘很大的棋。 将军府后院,曹昂穿戴齐整,丝带扎髻,尽显儒雅之风。 身后典韦端着如小山高的礼盒,从小吃杂物,到绫罗首饰,都是曹昂精心挑选出来的。 除了这些常见之物,曹昂还精心准备一些特别礼物。 “夫人,这是在下命人制作的珍珠面膜,请您笑纳。” 严氏对他挑选的礼物尤为满意,不似那些土豪,随手买几件贵重便送过来。像曹昂这样别具心思的,并不多见。 看着一个木盒里形如淤泥的东西,严氏不禁好奇,道:“敢问公子,何为面膜?” 曹昂道:“这是在下花重金,在许都聘请名医熬制的。先将珍珠和白玉细磨成粉,再加入人参、芦荟和藕粉混合,调成糊状,涂抹在脸上,可令肌肤增白光滑。” 严氏一听能令肌肤增白光滑,眼神瞬间绽放异样神采。 毕竟,爱美是女人天性。 “公子救了玲儿,妾尚未报答,又受公子如此厚礼,这怎么过意得去。” 话虽如此,但双手还是很诚实收下这些礼物。 曹昂笑道:“区区薄利,不成敬意。如今天下大乱,吕布将军征战四方,幸得夫人操持家务,养育儿女。如今徐州已定,当适当放松,调养身心。” 这一通花里胡哨的说辞,弄得严氏喜笑颜开,道:“公子有心了。如今将军得朝廷信任,领徐州牧,但仍有强敌环伺,日后还有劳公子照顾。” 曹昂问道:“夫人所指强敌,乃是何人?” “自然是袁术。”严氏冷冷说道:“那厮妄想为子索娶我女绮玲,将军拒绝,袁术必定大怒,若挥师来攻,只怕又没有安生之日。” 曹昂道:“夫人莫要惧怕。上次袁术七路大军齐发,还不是被将军打得落花流水。况且有陈军师在,定万无一失。” “陈宫。”严氏神色有些不悦,冷冷说道:“陈宫此人,城府极深,当初他投靠令尊,入主兖州。可没过多久,又公然反叛,协助我家将军。如此反复无常之人,妾身总是隐隐不安。” “今次袁术联姻,也是陈宫说服将军,将我女儿送外江淮为质。若不是陈珪先生游说,公子出手相救,我母女只怕,此生再无法相见。” 严氏说罢,流下泪来。 这眼泪半假半真,曹昂岂会看不出来。 “夫人,现在小姐不是好好陪在身边吗,何必哭泣伤身?我想陈宫先生定有主张,为的是徐州城安危,不会无缘无故做此之事。” “自有主张?”严氏擦了眼泪,道:“拿我女儿送人,这算什么?又不是他陈宫的女儿。莫不是把我女儿拿去给他邀功。” 曹昂听了这话,心里乐开花,表面上还得装出紧张的样子,劝住道:“夫人慎言。这样说与在下听,若让陈宫先生听了,岂不让外人觉得,陈宫先生与袁术勾结,一起篡夺汉室江山。” 严氏尴尬一笑,道:“妇人之言,公子切莫当真。” 曹昂与严氏再聊小半时辰后,方告辞离开。 待曹昂走后,一名女子从侧缓缓走来。只见她年方三十,容颜惊艳,双眼含春,媚而不俗。 “妹妹,曹昂此人,如何?”严氏换了一副面孔。 “姐姐,此人言语虽有放荡,油嘴滑舌,但性子极为稳重,刚才姐姐言语试探,他竟然毫无破绽。” “如今将军听信陈宫之言,还在犹豫与袁术结盟。若不及时劝阻,只怕我们都会败于曹操之手。” 严氏神色黯然,显然她并不希望吕布结交袁术,道:“如今将军得天子信任,加封徐州牧,自当效忠汉室,以保全性命。妹妹深得将军之心,还望多多劝导。” “将军虽宠爱貂蝉,但军政之事,对我是只字不提。妹妹也无能为力。” 严氏思忖道:“依我看,不如将玲儿嫁给曹昂,去往许都,让将军彻底断了与袁术来往。” 貂蝉摇头道:“将军志在天下,岂会甘心郁郁久居人下。将军不会甘心称臣,依我看,将军与曹操,早晚定有一战。” 第25章 陈宫的心疑 陈宫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派出去监视曹昂的心腹将领,竟然和曹昂相谈甚欢。 曹昂曾救过张辽,两人能结交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高顺为人少言,不善交谈,更不好酒,可刚与曹昂接触三日,便形同密友一般,甚至还喝了酒。 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股不安的思绪在陈宫心里蔓延。 当年他游说鲍信,让曹操入主兖州,随后更是帮助曹操坐稳兖州之地,发展壮大。 这天大的功劳,本是受曹操重用。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曹操领兵征讨徐州时,这位昔日功臣竟与张邈兄弟、许汜及王楷,引吕布入兖州为主,狠狠地背刺曹操。 后来曹操虽回军急退吕布,但从此陈宫与曹操,形同水火。 他跟随吕布后,除了替吕布谋划大事,也发誓要取曹操首级。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想联合袁术,一同对付曹操的原因。 此次曹昂来使,正是绝好机会,可先以他为质,向曹操索要兵马。待兵马钱粮一到,便把曹昂送往袁术处,再换取粮草。 把曹昂这样倒腾一回,竟让他两头得利,物超所值。 最重要的是,曹操会将主要矛头对准袁术,双方一旦开战,便可等两败俱伤,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 只要劝说吕布,与袁术结盟,则大事可成。 但如今形势产生了他无法预估的变数。 先是他曾谏言,让吕布与袁术联姻,岂料被陈珪劝住,更让吕布之妻严氏,对自己心存芥蒂。 女人的枕边风可比自己一张嘴有用的多。 再有,吕布眼下还难以决定,是臣服天子,还是联合袁术。只要他没下决定,陈宫就不能贸然行事。 最后,就是心腹大将高顺和张辽。 两人在军中威望颇高,现在又与曹昂交好,若真的要将曹昂交予袁术,只怕两人会当面反对。 才来徐州没多久,多股力量竟悄无声息转到曹昂身上,太可怕了。 陈宫忽觉得后背发凉,照这样下去,吕布一定会按兵不动。等曹操收拾完袁术,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 不行,必须扭转劣势。 曹操乃枭雄,绝不容许有其他军阀存在,也绝对容不下吕布。 想到这里,陈宫便匆匆赶往将军府,面见吕布。 正值晌午,吕布正在府中饮酒,貂蝉在旁侍奉,莺歌燕舞,十分惬意。 受封徐州牧的他,终于是名正言顺,得到徐州士族支持,意气风发,就等朝廷支援军饷,眼里是争夺天下。 “公台,来得正好,与我共饮。” 陈宫微微拱手,坐下与吕布同饮数杯。 吕布见他眼神闪烁,似乎有话可说,但又碍于貂蝉在旁,难以开口。 “公台,此间又无外人,有话尽管道来。” 陈宫迟疑一会,笑道:“将军,我只是来的路上,瞧见一件有趣之事,想说予将军听。” 吕布来了兴趣,心想正好助助酒兴,道:“公台且与布说说。” 陈宫道:“来将军府途中,见一军士,站于高树之下,欲以弹弓,弹高树之雀。 吕布眉毛一扬,道:“麻雀身小,食之无肉,何不挽弓射雁,方显男儿血色。” 陈宫笑道:“雁飞翔高空,非将军之力,岂能射中,军士弹雀,只为充饥尔。” 吕布却一脸鄙夷,不屑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挽弓射鹰,岂甘为口腹之欲而弹燕雀?” 陈宫继续道:“将军神勇,能开近五百斤弓,非常人能及。而那军士力气不继,却百发百中。” 吕布嘶了一声,问道:“既能百发百中,也是一能。” 陈宫道:“起初我也惊叹,但旁人却笑之。一问之下方知,那军士以随珠为丸,弹射麻雀。” 吕布听罢,哈哈大笑道:“这军士愚蠢,以随珠弹雀,岂不是得不偿失?” 陈宫肃然道:“将军志在天下,当以挽弓射鹰,征战天下。如今却贪图蝇头小利,弃天下而求苟安,岂不是那随珠弹雀之辈。” 吕布脸色骤变,手中酒爵重重掷地,怒道:“陈宫,你敢辱我,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陈宫面无惧色,起身拱手道:“将军,如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有吞吐宇宙之志,扫荡八荒之心,若放着这头雄鹰而不顾,要去歼灭其他燕雀,以求温饱,迟早祸及自身。” 吕布听罢,怒色渐消,道:“公台,有话直说。” 陈宫道:“当今天下,群雄逐鹿,而曹操拥护汉室,伺机步步蚕食,不可不防。若让其壮大,又有天子为其靠山,天下便是他囊中之物,将军可知?” 吕布道:“我岂会不知。只不过如今我兵少将寡,难以匹敌,唯有暂且投之,伺机而动。” 陈宫道:“将军,曹操志在天下,故意挑起争端,让我们相互竞食,彼此消耗,他便可坐收渔利。刘备新败,曹操分予粮草兵马,分明是牵制将军。如今封将军徐州牧,不过是让将军放松警惕。” 吕布嘴角露出傲色,道:“刘备拥数万人马时,我尚且能击之。如今区区数千人马,何足道哉。况且刘备如今受封豫州牧,我若攻之,便是公然以朝廷作对,那曹操岂会给我钱粮兵马?” 陈宫思索片刻,道:“将军,若曹操真给钱粮,其子当如何处置?” 吕布道:“当然是放其回许昌。我留他何用?” 曹昂好歹是天子使臣,若将他扣留,便是对大汉天子的不尊。 陈宫道:“将军,我有一计,可既得钱粮,又不使曹操生疑。” 吕布拍案大笑,道:“知我者,公台也。” 陈宫道:“将军,若曹操给我们钱粮后,把曹昂送给袁术,那曹操矛头自然指向袁术。” 吕布虎目一亮,道:“公台是想借刀杀人。” 陈宫道:“袁术称帝,曹操迟早讨之。只是如今粮草准备不足,不敢妄动。倘若曹昂在袁术手里,曹操若打,我们可坐收渔翁之利。若曹操按兵不动,那我们静观其变。” 吕布大笑道:“此计甚好。那就有劳公台多费心了。” 两人同饮一杯,陈宫道:“将军,既然决定将曹昂送往袁术之处,有一事,希望将军裁决。” 吕布一面让貂蝉斟酒,一面示意陈宫说。 “高顺和张辽两位将军,对曹昂关系很是亲密。我怕到时候会发生意外。” 吕布停下喝酒,脸色阴沉可怕。 “陈宫,你是说,他们会因为曹昂而背叛我,成为下一个郝萌?” 郝萌当初受袁术怂恿,率部攻打下邳,吕布携带家眷仓皇而逃,来到高顺营寨。 高顺从叛军口音得知是郝萌造反,带领“陷阵营”前往平叛。与拨乱反正的曹性一同斩杀郝萌 ,平了叛乱。 但事后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由于曹性原是郝萌手下,吕布问起,还有谁参与谋反时,曹性将陈宫之名说出,场面十分尴尬。 可后面查无实据,吕布也不予追究。但这件事让他深深感到不安。 如今想来,当时郝萌造反,高顺立刻知道是他所为,这一点极不正常。 难道是郝萌也提前暗示高顺,只是高顺不予理睬。 “那以公台之见,当如何?” 陈宫道:“在曹昂离开前,将两位将军支开,派张将军外出募兵征粮,至于高顺将军,他手握的‘陷阵营’……” 吕布会意,思索片刻,道:“魏续与我有姻亲,深得我心,暂且将‘陷阵营’交予到他手中。” 陈宫大喜,道:“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吕布忽面露凶光,道:“公台,你来投我,替我谋划,如今得徐州,你功不可没,我曾许诺你的,自然也会作数。” 陈宫听罢没有一丝喜悦,而是内心腾起阵阵恐惧。 吕布这是要告诉自己,千万别做下一个郝萌。 陈宫走后,貂蝉开口说道:“陈宫对将军之心,日月可鉴,将军何故心疑。” 吕布一把将貂蝉搂在怀里,托着她的下巴,端详道:“陈宫只是为了他在兖州的利益,才选择投靠我。不给他提个醒,说不定也会反咬我一口。” 貂蝉道:“原来将军早就看穿,是妾身多事。” 吕布哈哈大笑,遣散舞女,与貂蝉单独玩乐一个时辰方尽兴。 第26章 论兵道,貂蝉的目的 将军府别苑。 典韦夤夜推开曹昂的房门,曹氏兄弟正讨论用兵治军。 曹彰对此颇感兴趣,要不是典韦有大事相商量,真不舍得离开。 曹昂也是有意培养这位好武的弟弟,将来会是一员猛将。 “陈登传来消息,高顺被夺了兵权。” 曹昂嘴角上扬,早在意料之中。吕布自斩两臂,他来此目的已完成大半,现在是该准备跑路了。 典韦虽不知道其中情况,但隐隐觉得此事罪魁祸首,就是曹昂。 这位小主公的谋算之精,比起曹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子修,吕布这边乱了,何不趁乱逃走?” 曹昂伸个懒腰,道:“高顺虽被剥夺兵权,但此人忠义,定不会松懈,逃走没这么容易。” 典韦也急了,道:“那如何是好。咱们无法面见陈珪父子,你又没主意,不如我带领狼卫助你杀出徐州。” 典韦一身血勇,加上亲手训练的狼卫,自信能在短时间击溃敌人,冲出徐州。 可出去之后呢,徐州外一片平原,吕布麾下精锐的西凉铁骑,转瞬便追到。这百余狼卫顷刻间便会被包围,而步兵随后而至,那就是插翅难逃。 这样愚蠢的行动,曹昂不会同意。 “恶来,等着吧。自会有人送我们出城。” 都这个时候了,曹昂居然不急,典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有人送出城?那是用囚车送的吧。 高顺面色凝重,显然是被夺了兵权而不高兴。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疏远或是迁怒于曹昂,与其相交乃私,绝不会因私废公,依旧与曹昂品茗,讨论治军之道。 一日,两人于亭中而坐。 曹昂道:“自古治军者,必有支精锐之师。战国之魏武卒,开创精锐部队之先河。而后秦国锐士,赵国边军,齐国技兵,都是如此。” “再有是汉武帝时的汉虎贲,曹公的虎豹骑,再到将军的陷阵营,但其中发生许多变化,不知将军知否?” 高顺听得入迷,曹昂突然相问,一时发怔,思索半响,毫无头绪。 曹昂提醒道:“从数万精锐,变成万余精兵,再到数千,这是为何?” 高顺猛然惊醒,道:“公子之意,这精锐乃奇兵,出其不意,以奇制正。” 曹昂笑道:“这就是战争的变化。从万乘之国,到步甲无双,再到如今兵骑协调,战争的变化,层出不穷。归根结底,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那靠勇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高顺虎躯猛震,浑身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从头顶直达脚掌,浑身鸡皮疙瘩泛起。 兵贵精而不贵多,将在谋而不在勇。 这句话足以载入兵法史册。 战争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军在正面的冲突上,大都变化不大。而出奇制胜,往往决定胜利的天平。 出奇制胜虽是简单四字,但包含了对敌我双方实力优劣对比,计谋对比,寻找破绽,继而决定胜负。 而一支精锐且数量少的部队,正是决定胜负的走向。 他们人数不多,但都是万里挑一,装备精良,完成将军制定的计划。 高顺虽被夺了兵权,但这几日与曹昂相谈,让他获益良多,一辈子都用不尽。 但问题来,那为何曹昂的护卫,只有堪堪百人。而且他们的武艺和训练方式,也与其他军队有所不同。 高顺正想问,此时一名狼卫来报,说吕布将军之妻严氏,请曹昂过府。 这倒是奇怪,严氏一直深居简出,竟然对曹昂也如此重视。 高顺护送他到将军府后,鉴于身份之别,在外等候。 曹昂步入后堂,严氏高坐,而左下是一名极美女子。 终于见到这位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蝉。 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艳俗娇媚,极为清雅的妆容,美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比起那些整容女的气质,强过千万倍。 我若是吕布,也要捅义父。 曹昂以前看不起那些冲发一怒为红颜的男人,如今看来,是自己太嫩了。 曹老爹,我理解你了。 “两位夫人今日邀曹昂过府,不知所谓何事?” 严氏和貂蝉对视一眼,缓缓道:“公子,妾身直言,曹司空奉天子,乃天命所在,天下难与之匹敌。如今将军臣服汉室,还希望公子多多美言几句。” 臣服? 曹昂冷笑,这吕布乃虎狼,岂会居于人下。 “将军如今虎踞徐州,之前又杀得袁术逃向淮南,恐怕天下无人能及。” 严氏露出悲色,道:“公子应该看得出,徐州乃兵家必争之地,四处受敌,若没有朝廷支持,必遭先灭。” 想不到严氏区区女子,竟然将时局看得如此透彻。 但曹昂关心的却是貂蝉。 她虽不发一言,但严氏说话前,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仿佛像在得到她的允许般。 这让曹昂十分好奇,一个正妻,居然要听从一个妾。 “我已修书送往许都,让朝廷拨调钱粮,支援将军,夫人无需多虑。” 严氏摇头道:“公子,你我都知,这钱粮朝廷是绝对不会给,谁会养虎为患。” 曹昂眼神微动,反问道:“夫人这是何意?” 严氏轻轻抿了一口酒,道:“公子心知肚明,曹公绝对不会调拨钱粮前往徐州。将军收不到粮草,定会将公子扣留为质。若曹公挥军来救,将军定会联合袁术,对抗曹公。” 曹昂道:“那夫人这是在威胁我。两军尚未开战,夫人为何笃定吕布和袁术会胜?” 严氏反笑道:“公子不担心自己,反而关心胜负?殊不知无论胜败,公子性命都难保。” 这话不假,无论胜败,曹昂作为人质,下场都不会太好。 曹昂喝了杯酒,道:“那还请夫人指教。” 严氏道:“我能安排公子出徐州,但公子要答应妾身一件事。” 曹昂却问道:“吕布将军可知?” 严氏摇头,道:“男人的心思,都在这个天下。妾身为母亲,考虑的不过自己私心。” 曹昂会意,道:“是小姐吧。夫人定是想,若有一天与曹公开战,万一落败,让曹昂保小姐一命。” 严氏眼里充满惊讶,道:“公子所言正是。妾身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女绮玲。” 吕绮玲虽的吕布钟爱,但在乱世中,也成为利益交换的筹码。 袁术多次派人说媒,吕布都在左右为难,他并不是关心女儿的幸福,而是在权衡局势和利益。 结交袁术这样的人,能不能获得长久之利。 因袁术而得罪朝廷,到底划不划算。 “那夫人为何不将女儿嫁给在下,随我回许都,这样岂不是更安全。” 突如其来的话,打得严氏有些措手不及,眼神慌乱地找到貂蝉,似乎在寻求帮助。 曹昂看在眼里,玩味一笑,让严氏更加窘迫。 他心里清楚,严氏,不,是貂蝉,是背后主使之人。 曹操和袁术都在争夺吕布这个暂时盟友,吕布只要与另一方结盟,都会遭到另一方的忌惮。 吕布也知其中利害,反复横跳,就是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 而严氏和貂蝉若所虑,乃是吕绮玲的安全。 他日曹操得胜,她们自知难以保全,女儿定遭凌辱。 此时为她谋划一条出路,是为人母的天性。 严氏显然没有预料到曹昂会看破她的打算,一时间无言以对。 一旁的貂蝉见状,只好说道:“敢问公子,曹公雄才大略,能容得下猎犬猎鹰,可容得下猛虎在侧?” 此话再明白不过,不论以后局势如何发展,曹操与吕布终有一战。 曹昂也不废话,眉毛轻挑,道:“那不知夫人,如何安排我出城?” 第27章 徐州空虚,人心不齐 “子修,严氏可信吗?” 回来的路上,典韦心里充满疑问。 这是要将性命交给外人,又是敌人之妻,他内心忐忑不安。 严氏作为吕布妻子,竟然背着丈夫做出这样的事来,难以让人信服。 曹昂道:“典将军,这是貂蝉的意思。当年王司徒让她离间董卓吕布,若不是心思缜密之人,焉能在这两位乱世枭雄中游刃有余。” 典韦想起主公曹操也曾因为女人差点丧命,不由重新审视起貂蝉。 曹昂道:“严氏和貂蝉不是寻常百姓,若吕布兵败身死,等待她们的会是惨无人寰的羞辱。与其受辱,倒不如死得痛快一些。” 典韦一怔,道:“你是说,她们会殉死?” “这是乱世中,保全名节的唯一方法。”曹昂轻叹一声。 自古城破,将军会放纵部下抢掠百姓财物,其中不免对女性的凌辱。 她们随吕布征战,岂会没有觉悟。唯一放不下的,便只有女儿罢了。 “真可怜!”典韦不禁同情起来。 他只明白寻常百姓在战火中饱受疾苦,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些看着风光的高贵夫人,下场会更加惨。 “可怜?”曹昂冷哼一声,道:“恶来,你被她们外表迷惑了。” 典韦一脸迷惑,不是你说她们为保名节会自裁的吗? “她们可远比你想象的阴险得多。”曹昂点破道:“她们不肯将女儿放在许都为质,不过是在审时度势,在我父亲和袁术之间摇摆不定。” “现在有我做靠山,保了吕绮玲,这是不赔本的买卖。” 典韦听了脑袋发胀,道:“那现在怎么办?” 曹昂道:“既然貂蝉愿意帮忙,那我们就遂她意愿,欠她们一个人情。” 我看你是想拐了吕布女儿吧。 典韦心里这么想,但不能说,担忧道:“不过吕布和陈宫仍在徐州,想要出城,怕是困难。” 曹昂高深莫测一笑,道:“等着吧,吕布不日就会暂离徐州。” 典韦听罢一头雾水,你就是再能掐会算,总不能连吕布什么时候想出城都算得清清楚楚吧。 几日后,陈宫接到密报,臧霸攻克莒城,欲送金银财帛,结交吕布。 吕布听后大喜,亲自率兵前往,以示两家结盟之诚意。 但陈宫心头隐隐不安。若大军出城,唯恐刘备伺机夺取小沛。 吕布却不在意,如他是今意气风发,道:“区区刘备,就凭那数千人马,能翻起什么巨浪?” 陈宫说不上哪里不对,总觉得心难安,道:“将军若出,徐州空虚,若敌人来犯,那便危矣。” 他思忖道:“宫有一计。将军率领一路人马前往,由我出一队人马潜伏徐州城外。若敌人来攻,便伺机杀出,前后夹击。” 吕布点头道:“此计甚好,就照此办。” 陈宫仍不放心,出发前将“陷阵营”兵权交还高顺,让其协助。但徐州一切大小军务,暂交于魏续。 踌躇满志的魏续目送吕布和陈宫离开后,迫不及待召将议事,过一把老大的瘾。 几日下来,徐州依旧平静,魏续不免稍有懈怠,玩乐之心渐起,便差人把几位将军唤来。 宋宪、侯成两人先到,一阵吹嘘高捧后,高顺才缓缓而来。 “高将军,为何姗姗来迟。”宋宪露出蔑视,率先表露出不满。 如今魏续被委以重任,吕布甚至将高顺的兵权交由他节制,足见信任。 “末将陪同曹昂公子在城西,接到命令便马不停蹄赶来。”高顺一板一眼地解释清楚。 “算了。”魏续摆了摆手,道:“吕布将军大出兵前往莒城,陈宫军师城外驻兵,如今徐州城交付于我,还望诸位将军多多帮扶。” 侯成笑眯眯道:“魏将军言重了,我等自然是效犬马之力,确保徐州万无一失。” 高顺心里冷笑,他们均为吕布手下大将,地位平等。如今魏续只是代管徐州,两人便露出鹰犬嘴脸,阿谀奉承。 “魏将军,只要遵循军师之计,徐州城断然万无一失。” 高顺的话,让三人面色各异,极不友好地看向他。 魏续沉得住气,不满之色稍纵即逝。其他两人便没有这般定力,呼吸急促起来。 你高顺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是陈宫的棋子,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高将军,话不能这样说。”侯成阴阳怪气道:“军师之计虽秒,但为将者需随机应变,若有分歧,还得魏续大人居中裁决。” 宋宪也附和道:“魏将军代领徐州,责任重大,军师在外,难道事事都要禀报不成?” 高顺冷哼一声,这守城还需要如何居中裁决? 只需坚守,城外潜伏的奇兵一旦杀出,便可前后夹击。 说直白些,徐州城的帅位上,就算是拴条狗,都能重创来犯之敌。 魏续心情大好,不予追究,道:“大家都是跟随吕布将军厮杀的弟兄,平日难得一聚,不如今日在这里聚聚,商议如何携手守卫徐州城。” 这名为商议,其实就是借着名头喝酒取乐。 高顺本不好酒,尤其是特殊时期,徐州城内空虚,此时饮酒,岂不耽误大事。 “魏将军,大军刚出城,需巡视城防,鼓足士气,以保万无一失。” 三人顿时觉得大煞风景,宋宪和侯成更是不悦。他们巴结魏续,自然将矛头指向高顺。 “高将军,如今我们三人辅佐魏将军守城,咱们平日里少有联系,又是第一次合作,这是联络感情,不是饮酒作乐。” “再说了,就算敌人来犯,难道会悄无声息?” 两人一你言我一语,都是迎合魏续,打压高顺。 魏续听了大为受用,故作大气道:“我素知高将军不好酒,那就不多勉强。今日聚会,也是让大家感情熟络起来,也一同商议城防之事。” 高顺直言道:“那不知魏将军有何良策?” 魏续为之一愣,脸色刷一下变青,心想高顺这人真是不知好歹,连客套话都听不出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侯成将碗重重砸向桌面,道:“高顺,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吧。怎能如此跟魏将军说话。” 高顺严肃道:“魏将军唤我们来,为了是徐州安全。我加以询问,何故恼怒?” “你……”侯成搬石头砸自己脚,一时无言以对。 魏续脸色终于绷不住了。 想他和吕布乃姻亲,素日里这些将军对他尚礼敬三分,如今又暂得徐州主将之职,旁人巴结还来不及,你高顺不懂事也就算了,还处处刁难。 “我今日召大家前来,就是商议城防,不知高将军有何指教?” 宋宪和侯成看到他脸色变化,心里暗暗窃喜,虽然吕布将兵权还给高顺,但徐州城只听魏续一人。 “当是严守军纪。将军可还记得张翼德?刘备让他守徐州,曾三令五申,让其戒酒。岂料刘备大军刚走,张飞便豪饮,最终丢了徐州。” 魏续顿时大怒,喝指高顺道:“你敢将我与张飞匹夫相提并论,还口出不吉之言。” 高顺冷眼一瞧,道:“张飞喝酒误事,好歹也是员虎将,非一般匹夫。再说了,咱们为将者,战场厮杀,何惧这些诅咒之词。” “来人!” 魏续怒不可遏,周围卫队听到命令,一拥而上,将长矛对准高顺。 高顺面不改色,端坐其中,右手拿起青铜酒杯,狠狠摔向地面。 俄顷,陷阵营也涌了进来,亮出刀剑,个个虎视眈眈,大堂之内瞬间剑拔弩张。 “高顺,你想造反?” 魏续忌惮他手里的“陷阵营”,要不是陈宫将兵权交还给高顺,此刻便要他粉身碎骨。 高顺正色道:“魏将军,我今日奉命前来,是协商守城要事。将军却在这里置酒高歌,若事后吕布将军问起,将军该如何回答?” 魏续脸色青红反复,后牙槽紧咬,恨不得将高顺千刀万剐。 但眼下高顺的“陷阵营”乃精锐,定讨不了好,但此刻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就此隐忍,颜面何在? “貂蝉夫人到!” 洪亮的通报声,传到内堂,众人都为之一震,心中犯疑,“她来做什么?” 第28章 莺歌燕舞,金蝉脱壳 “几位将军,何故拔剑相向?” 貂蝉款款而来,尽显妩媚,不禁让人心神荡漾。 魏续回过神,将猥琐目光收回。 她是吕布的小妾,平日里都不敢多看一眼。如今吕布不在徐州,不忍多看几眼。 宋宪和侯成就没魏续这般定力,目光肆无忌惮在貂蝉身上打量,直到高顺干咳几声,才悻悻收回目光。 “貂蝉夫人,方才与高顺将军争论,是末将无礼了。” 说罢,双方撤走手下。 貂蝉是吕布的爱妾,他们再如何放肆,也不得不给她面子。 貂蝉并不在意,芊芊玉手一挥,仆从们抱着几瓮美酒,摆到众人面前。 “奉先将军外出,军师驻守城外,徐州城有劳诸位将军。这些是妾身的小小心意,还望各位将军收下。” 魏续拱手笑道:“多谢夫人美意,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他眼珠一转,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道:“夫人辛劳而来,末将等过意不去,不如在此小酌几杯,末将也好聆听教诲。” 让吕布的小妾屈尊陪你们喝酒,这是得意忘形,尾巴飘上天了。 高顺嘴角抽搐一下,显然是十分愤怒。 貂蝉浅浅一笑,颔首说道:“那妾身就代吕布将军,陪将军们喝几杯。” 魏续闻言大喜,连忙让出上首之位,退到左上位。 貂蝉轻提酒杯,举手投足无不妖娆,眼角含春,道:“妾身难得与诸位将军同乐,先饮为敬。” 魏续几人连忙举杯,只有高顺不动。 侯成不悦道:“高顺,你这是藐视夫人吗?” 高顺正色道:“末将不好酒。即便是吕布将军,也是如此。” “不好酒?”侯成冷笑一声,道:“那你与曹昂又算如何?” 如今军中已有传言,高顺与曹昂对坐而饮,连吕布都惊呆了。 宋宪附和道:“能和曹昂喝得大醉,夫人前来慰劳,却滴酒不沾,岂不是藐视夫人,轻视吕布将军。” 高顺被气得脸色涨红,他与曹昂饮酒,乃敬重其才学,反驳道:“我与公子乃君子之交,只饮寥寥数杯,不像你们鲸吞牛饮,不知酒中滋味。” 侯成气得脸色煞白,暴怒道:“高顺,你什么意思?之前针对魏将军,如今又得罪夫人。难不成是吕布将军和军师不在徐州,你又手握重兵,就可以为所欲为?” 高顺眼神鄙夷,道:“侯成,难道我说得不对?你们借着商讨军务,在此饮酒作乐,谈到底是谁不把吕布将军放在眼里。” “高顺,貂蝉夫人前来犒劳,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口出恶言,看来你真不把吕布将军放在眼里,更不把魏续将军放在眼里。” 高顺轻阖双目,双臂交叉在胸前,冷漠道:“是非公论,自有人说。” 宋宪要不是畏惧他手中的“陷阵营”,早就掀桌子冲上去了。 “诸位将军切莫伤和气。” 貂蝉细声慢语道:“高将军不好酒,妾身不会勉强。奉先曾说,高将军治军有方,有过人之才,将‘陷阵营’交到将军手中,才能发挥最大妙用。” 此话一出,那三人神情各异。 尤其是魏续,他曾节制高顺“陷阵营”,如今又暂管徐州,以为从此深受吕布信任,平步青云。 可如今听貂蝉言下之意,吕布对高顺的信任,似乎超过所有人。 魏续眼中腾起杀机,同样是大将,自己和吕布还有姻亲,为何对外人信任比自己要多。 他缓缓汲酒,脸阴沉得可怕。 宋宪与侯成两人心知肚明,也不敢再喧哗,默默喝酒。 此时,门外士卒上前禀报,“魏将军,将军府有马车出城,将士们不敢搜查,特来禀报。” 将军府? 魏续微微一怔,道:“是将军府何人?” “是严夫人马车。说是去往城外办要事。” 这时候出城,似乎有些不妥。 魏续看向貂蝉,问道:“夫人,这是……” 貂蝉笑道:“看我这记性。早晨姐姐说了,想去取些山露回来烹茶。城外山林的水草丰茂,那里的露水最为甘甜。” 魏续恍然道:“夫人果真雅致。”然后对小兵道:“放行。” 小兵走后,高顺心事重重,心想严夫人此举非常可疑,然后叫来手下,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貂蝉都看在眼里,若无其事道:“魏将军,妾身不胜酒力,再随一杯,指点一下妾身调教的舞姬如何?” 魏续心喜,这舞姬平时只能给吕布看,或是大军胜利酒会才得一见,忙说道:“如此,多谢夫人厚爱。” 歌舞既来,几人看得津津有味,唯独高顺心不在焉,不时望向外面。 几曲舞罢,小兵匆匆而返,在高顺耳边低语。 “什么?” 高顺豁然起身,声若洪钟,将舞女们吓了一跳,急忙下跪求饶。 魏续实在忍无可忍,低吼道:“高顺,夫人在此,何故大叫,当真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高顺向貂蝉抱拳,道:“夫人,将军府别苑内,不见曹昂踪迹,我即刻带人去追。”说罢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魏续听罢也是大吃一惊,曹昂的重要不言而喻。平日除了高顺监视外,他也调动亲兵日夜看守,怎会无缘无故不见。 “魏将军,该怎么办?” 魏续道:“追,快追。还有,将值班将士唤来,我倒是要看看,这无缘无故消失,难不成长了翅膀不成。” “将军有要事在身,妾身就不打扰。”貂蝉并不吃惊,一切仿佛都已知晓。 “夫人请自便。”魏续此刻心乱如麻,没有欣赏歌舞的心情。 貂蝉走后,宋宪和侯成围了上来,道:“曹昂逃跑,责在高顺,但罪在将军啊。” 魏续不明,明明是高顺负责监视,要怪也怪他,为什么要怪到自己头上。 宋宪道:“将军如今暂管徐州,城内一切事务皆在肩上。高顺自有失察之过,但将军有管理不严之罪啊。” 魏续听罢,后背直冒冷汗,酒瞬间醒了大半。 这过和罪的处罚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侯成附和道:“将军,眼下要紧是将曹昂追回来。不然吕布将军那边,我们交代不了。” 魏续脑袋嗡嗡,道:“高顺已经去追了。” “啊呀!”侯成急得快跳起来,道:“将军啊,高顺若追回来,那是将功补过。吕布将军还要追查您之罪啊。而且高顺万一落井下石,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魏续恍然,高顺平日寸步不离,今日是他召集众将议事,曹昂才有脱身之机。 这件事若让吕布知晓,定将所有罪责,落在自己头上。 “还好得你们提醒。我这就亲率人马去追,不让高顺抢了去。” 宋宪道:“还有,将军要阻止高顺动用‘陷阵营’。” 魏续明白,高顺一旦带着这支部队,这功劳岂会有他半点,急忙道:“侯成,立刻传我令,陷阵营没有我命令,不能动。” “宋宪,速拨三百兵马,我要亲自去追。” 第29章 城门哗变,高顺的决心 “到底怎么回事?”高顺策马疾驰在徐州城内,以最快速度赶往大营。 他想不明白,曹昂为何会凭空消失。 可一百多号人集体蒸发,就算他手下化整为零,分批潜出徐州城,也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况且曹昂是重点对象,府内外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高顺十分懊悔。 由于吕布和陈宫不在徐州,这几日他忙于军务,疏于对曹昂监视,导致发生这样的事。 “卑职不知。”一旁小兵道:“卑职奉命进入别苑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高顺凝眉道:“今天可有谁进入别苑?” “除了将军府送些礼品的车队,并无其他人出入。” 送礼车队? 高顺越想越不对,曹昂身为曹操长子,送些礼品实属正常,但要出动车队就有些过分了。 严夫人? 高顺想到了将军府的女主人,送礼定是她所为。 要说严夫人要感谢曹昂救女之情,送些日常用品,那倒也说得过去。 他想起早些时候,城门似乎放一辆马车出城,正是严夫人马车。 “难道是夫人?” 高顺想起今天种种异常,联系起来后,神色肃然。 到了本部大营,高顺将金令从腰间拿出,高举道:“陷阵营听命,全军出击。” 军营瞬间一片哗然。 徐州城是发生什么重大事,要全营出击? 但怀疑也是仅仅一瞬间,全营七百余战士拿起武器,翻身上马,如秋风扫落叶般随着高顺,驶出大营。 高顺神色兴奋异常,因为他将要面对的是曹昂那百余狼卫。 与曹昂接触这些日子,让他深深感到狼卫的可怕。 不论是战术和训练,都是他闻所未闻。更可怕的是,曹昂似乎还有所隐瞒。 这样一个强劲对手,怎么不全力以赴。 陷阵营刚到徐州城门之下,侯成骑着高头大马,手握长枪,横在门前。 “高顺,你领兵到此,是何目的?” 高顺大怒,曹昂都跑了大半个时辰,再不追就真来不及。 “侯成,为何阻我?曹昂若逃,你怎么跟吕布将军交代。” 他直呼其名,可见内心焦急万分。 侯成反而露出讥笑,道:“高顺,曹昂逃了,是你要想着如何跟吕布将军交代吧。” 高顺知道,曹昂若是逃走,他便是失职之罪。 “不劳费心,我这就前去捉拿,让开。” 侯成面无惧色,把将令高举,喝道:“高顺,魏将军有令,陷阵营有护城重任在身,不得擅离。” 高顺脸色一僵,却又无可奈何。 这陷阵营可是徐州城内唯一精锐,就算他手握兵权,没有魏续之令,断不能贸然出城。 “曹昂出逃,若不及时追回,若吕布将军怪罪下来,该如何交代?” 侯成把将令收回,幸灾乐祸道:“此事无需高将军担心,魏续将军自有安排。” 话音刚落,只见一路军马驰骋而来,带队的正是魏续。 “高将军,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徐州城,等待发落,曹昂那小子由我亲自前去擒拿。” 魏续率领的骑兵足有三百人,都是本部精锐,心想曹昂区区百人,定会被其所擒。 高顺苦苦相劝道:“魏将军,不可小觑那曹昂。我愿做将军帐下先锋,截住曹昂,将军再率步兵随后而至,将其包围,可保万无一失。” 魏续听罢,冷笑道:“高将军好意,本将军心领了。区区曹昂,何足惧哉。” “将军,曹昂护卫不是普通士兵,文远亲眼所见,十名骑兵顷刻间斩杀袁术百名士兵,切莫大意。” 高顺和张辽,一直是为魏续所忌惮。两人严重阻碍他的升官。 魏续冷笑道:“袁术之兵,乌合之众。难道忘了淮北一战乎?高将军再三阻拦,莫不是拖延时间,乱我军心,让曹昂伺机逃跑。” 高顺气得面色涨红,虽然与曹昂私交深厚,但关乎国家大事,他拎得清楚。 “若将军不信,我便生擒曹昂,以表忠心。” 魏续冷笑道:“不劳烦高将军,曹昂我定当生擒之。”说罢马鞭一扬,领着三百骑兵而去。 高顺的劝言被淹没在尘土里,仰天长叹。 三百兄弟,难道就要这样没了? 他十分清楚狼卫的厉害,曹昂选择在这个时间逃走,怎么可能没有精心安排。 侯成骑着马,晃悠悠道:“高将军,你监管不力,让人逃了。等魏将军将人追回,再治你的罪。” 高顺深吸一口气,吩咐副将把陷阵营带回,毕竟徐州城的安全是首位。 “将军,那您呢?”副将疑惑问道。 高顺目光看向城外,坚定道:“我要亲自追上去,不能让那三百兄弟白白牺牲。” 侯成阴笑,这大军刚出,高顺就在这里口出诅咒之语,心想待魏续回来后,非在他面前告状不可。 眼下要想办法将其拘禁。 侯成眼珠一转,怒喝道:“高顺,难道你想畏罪潜逃?” “滚开!”高顺大为恼怒,这侯成分明是想陷害自己。 侯成仗着魏续的势力,理直气壮道:“我要是不让,你能怎样?” 高顺强压怒火,道:“曹昂护卫绝非一般军队,若不想兄弟们死,快快让开。” 侯成却笑了,呵斥道:“对方才区区一百人,仓皇逃走,而魏将军手里可是三百铁骑,怎可能会输。” “这分明是你高顺自知罪责难逃,想投靠曹操,换取荣华富贵。” 高顺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锤腿,道:“我堂堂男子汉,岂会逃走,又岂是贪图富贵之人。” “高顺,从一开始你就口出狂言,咒我大军,若不乖乖回去,休怪我无情。” 侯成大臂一挥,城头弓手搭箭,从墙垛上探出半个身体,齐刷刷对准高顺。 高顺脸色一凛,大声质问道:“侯成,你敢杀我?” 侯成得意道:“本将军只是遵循公事而已。若你执意出城,本将军便以畏罪潜逃之名,将你诛杀在这徐州城下。” 高顺粗重地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道:“如此,休怪我不客气了。陷阵营,替我开路。” 话音刚落,陷阵营勇士取下硬弓,搭箭射向城头。 守城将士无不惊恐,明明是自己先瞄准的,为什么他们却后发先至,纷纷躲回墙垛后,避开箭雨。 三波箭雨,压得城头弓手抬不起头,而且箭镞朝天而放,显然不想取人性命。 “高顺,你要造反。”侯成没想到他真敢动手,而仅凭手下这点兵力,如何能敌。 与此同时,陷阵营骑兵开始冲破城门守军,顷刻间将守城军士制服。 就在这几波箭雨空隙,陷阵营将城门完全夺取,只剩下侯成一人。 “你……你不要不过来。”侯成左顾右盼,守城士兵皆被生擒,仓皇拔剑。 高顺目光如炬,道:“今日之事,乃我高顺一人为之,与旁人无关。陷阵营听着,协助侯成将军守城,我去接应魏续将军,违令者斩。” 说罢,抄起长矛,单骑而去。 第30章 牵敌抛射,平原追逐战 徐州城外一土丘上,马车缓缓而至,数百狼卫笔直而立,正翘首以盼。 车夫抬起头,是一张稚气未除的脸。 “兄长,到了!” 曹彰跳下马车,麻利地将身上的麻衣脱下,换上甲胄。 典韦从马车内钻出,深呼吸一口空气,道:“总算出了徐州城,可闷出鸟来。” 他从一名狼卫手中取来双戟,插在后背,道:“公子,这次多亏了严夫人,不然咱们真的寸步难行。” 早在半月前,严氏利用自己的身份,以送礼为由,进入别苑,再让自己人取代曹昂的狼卫,分批送出城。 那些监视的士兵,把目光都集中在曹昂身上,殊不知狼卫在他们眼皮底下掉包,还堂而皇之出了城。 曹昂跳下马车,道:“这里是平原地带,西凉军的马可比我们快,逃是逃不远的。” 典韦见他嘴角露出坏笑,心头一凛,紧张道:“公子,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当然是给他们上一课。” 此时,哨兵来报,追兵已至。 “来得好快!”典韦不禁佩服,这西凉马果真是良驹。 曹昂翻身上马,道:“西凉铁骑比咱们马快,必须在这里重创他们,我们才有机会逃走。等会看我手势,听我命令。明白吗?” “明白!”狼卫齐声轰然。 曹昂扯动马缰绳,肃然道:“放慢速度,以逸待劳,驾!” 狼卫卷起一道风尘,蹄声如鼓。 魏续远远看见狼卫身影,回头对将士道:“他们马脚程慢,逃不走了。” 西凉铁骑受到鼓舞,纷纷振臂高呼。 他们擅长持久奔袭作战,天下没有任何一支骑兵能逃过他们追杀。 “活捉曹昂,连升三级,赏金百两。” 魏续开出高价,为了就是调动士兵凶猛杀敌的积极性。 果不其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西凉军猛催战马,快速拉近距离。 仅仅两刻钟后,距离狼卫只有一箭之地。 “曹公子,末将尚未请公子喝酒,何故匆匆离去?”魏续在后大声呼喊,语气极为狂妄。 就在此时,漫天箭雨落下,如蝗虫过境般呼啸而来。 魏续不曾提防,吓得冷汗直流,急忙下令部队分散。 躲过箭雨,魏续怒不可遏,对面不讲武德,下令道:“放箭。” 西凉军双腿夹紧马肚,拿出硬弓,搭箭射去。 由于在高速马背上难以保持平衡,故而将速度减慢。 而此时狼卫趁机快马加鞭,拉开距离,即便是西凉军骑射如何娴熟,都碰不到狼卫的马尾巴。 “追上去!” 魏续下令,西凉军一手持弓,一手握住缰绳,急忙追赶。 可好不容易缩短一点距离,那漫天箭雨又落下,打得西凉军狼狈不堪。 魏续随吕布征战四方,只有他追着人打的份,何时经历过追人反被打的地步,脸色瞬间涨红,后牙咬得紧紧的。 敌近我走,敌停我打。这曾是蒙古骑兵的打法。 曹昂如法炮制,始终占据先机,加上狼卫射术娴熟,将西凉铁骑打得毫无脾气。 就喜欢你看不惯,却又对付不了我的样子。 这样的战术,会将人慢慢折磨,士气渐渐低落,别人能打你,你却打不到人,内心别提有多憋屈。 “乱箭齐发!” 魏续忍无可忍,下令乱箭齐发,只为了压制狼卫,让他们无暇顾及,趁势追上。 几通乱箭,准心虽差强人意,但狼卫也不敢放箭,距离又拉近些许。 “公子,是魏续,他们追上来了。”典韦回头看清来着,已经不足半箭之地。 曹昂没有慌乱,手臂一挥,狼卫由原先的三角阵型,徐徐展开,形成一个劈叉的“人”字型。 魏续见状,以为对手是为了躲避箭矢而分散,心里大笑。 这曹昂果真是草包,这样的松散阵型,只要率部冲击,将其切割开来,就不攻自破。 况且,自己人数三倍于敌,要切割轻而易举。 西凉军如饿虎扑食,席卷而来,吆喝声如在耳背,曹昂一挥手,阵型一分为二。 曹昂领着一队由左,典韦则率部往右。 西凉军还以为冲破对手阵型,将其切断,脸色大喜,嗷嗷叫得更欢。 魏续洋洋得意,欲将两股人马吃掉,下令西凉军也一分为二,首尾夹击,形成两个小包围圈,将曹昂人马包围。 若能全歼这百人部队,一定会在所有人面前抬起头,狠狠将高顺打压下去。 曹昂领着狼卫,一骑绝尘,快速摆脱包围。西凉军包围不成,重新结成纵向阵型,紧随其后。 魏续决心要生擒曹昂,狂催战马,如雷霆般席卷。 就在快要追上时,曹昂部突然掉转马头,在小范围内做个急转,迂回到西凉铁骑后方,侧击魏续部左侧。 由于狼卫人数少,加上马速不快,能在很小空间突然转弯,打了一个魏续措手不及。 魏续大吃一惊,为了追赶曹昂,战马几乎是全力冲刺,突然被对手迂回,来不及减速,而人数众多,根本来不及变向,左边暴露在狼卫的长矛之下。 大多数人都是右手持武器,左手握缰绳,若被对手侧击左边,根本没有反击的力量。 侧击左边,这是骑兵大忌。 狼卫武器精良,人人武艺高强,一旦逮住机会,拼了命往死里打。魏续接连听到哀嚎声,部下纷纷被刺落下马,阵型被拦腰斩断,四下逃串。 魏续后背一阵冷汗,他本是猎人,如今反成猎物,而且根本没有反抗之力,部队顷刻间被打散。 而另一支部队,也被典韦以同样方法打散。一时间,西凉军早就没了起初的士气,纷纷落荒而逃。 “魏续,你还是随我去许都喝酒吧。” 曹昂大喝一声,飞马而来,一枪刺向魏续。 他虽不谙枪法,但有二阶武将体魄,在力量上完胜对手。 魏续见这枪迅猛,躲避不及,大叫一声,勒马驻足,枪头刺入马身,鲜血飞溅,那马嘶叫一声,连同魏续一并摔了下来。 魏续舍马救己,在马倒下前跳了出去,连滚带爬,哪里有将军的半点风范。 曹昂持枪指着他,冷漠道:“魏续将军,你盛情难却,曹昂不胜感激。” 魏续瞬间变脸,谄媚笑道:“公子匆匆离去,末将不及相送,怠慢了。” 曹昂佩服他的厚颜无耻,能在这样危急关头,还能说出这样话来。 “那就有劳将军,随我前往许都。” 倏忽间,曹昂本能地感受到后颈生风,吃惊之余,猛然回身,只见一员猛将挥枪劈来,迫使他挥枪格挡。 巨大的力道传遍全身,胯下战马似乎感受到千钧之力,四蹄微微打了个抖,长嘶一声。 曹昂瞬间判断得出,此人武力值也是二阶。 眼下徐州城内,有如此武力的,只有一人。 “高顺将军,你也来送我。” 高顺收回长矛,神色复杂,不是万不得已,他不想与曹昂正面为敌。 “公子不辞而别,吕布将军怪罪下来,末将担待不起。” 第31章 先攻心,再硬刚 曹昂将长枪搭在肩膀,笑道:“伯平,我乃天子使臣,到徐州公干。现已办妥,该回许都复命,就不劳相送。” 他看向地上狼狈的魏续,道:“看在我与伯平相交的份上,我今天放魏将军一马,就不劳相送了。” 高顺脸色一凛,没想到曹昂笑里藏刀,竟用这攻心之术。 魏续暂领徐州,若曹昂逃走,本就难辞其咎。 曹昂以表字相称,以示亲密,难不保日后魏续为自己开脱,构陷自己勾结曹昂。 高顺瞥了一眼,瞧那魏续神色异样,显然是深信自己相助曹昂,逃离徐州。 不行,一定不能放他走。 这是保他忠义的筹码。 “公子,吕布将军多番叮嘱,尚有许多事情请教。公子不如先跟我回去,待到吕布归来,亲自……” 驾! 没等他说完话,曹昂头也不回地走了。留高顺和魏续在风中凌乱。 片刻后,魏续反应过来,跳起来喊道:“曹昂跑了,快给我追。” 他抢过一匹马,领着西凉军追了过去。 高顺跟上前,道:“魏将军,曹昂骑兵擅长骑射,故意以这‘放纸鸢’战术,让我们疲于奔命,而不能伤身,是非常高明的战术。” 他当时请教曹昂骑兵之法,曹昂以“放纸鸢”一词,将眼下战术简单明了阐述,高顺当时直呼“妙不可言”。 这被人牵着鼻子走,可不就是放纸鸢吗? 魏续脸色难看,但又不肯承认自己的错漏,怒喝道:“胡说。要论骑射,难道我们西凉铁骑会输吗?” 一直以来,以游牧为主的凉州人,确实善于骑射。 可随着各个军阀混战,对士兵的素质有了更大的要求。 不光是凉州、河北地区善骑射,中原地区也兴起组建骑兵的构想,眼前曹昂的狼卫,便是由此而生。 除了战马品种优劣外,士兵个人作战素质成了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 高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魏续说明,但形势严峻,直言道:“魏将军,将指挥权交予我,必定生擒曹昂。” 魏续冷笑一声,你高顺算老几,也敢夺我兵权,抢我功劳。 “不劳高将军费心,本将军只有妙计。” 高顺知他不肯交割,可如此盲目追击,军心士气定会大打折扣,到时候曹昂掉头回打,那这支西凉军定会被全歼。 “不知将军是何妙计?” 高顺只是心急,关心军士安危,才直言相问。 殊不知魏续胸中根本没有半分主意,他被曹昂的战术打得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 如今又被高顺这么一问,怀疑他是有意让自己在将士面前难堪,怒喝道:“高顺,你无视军令,擅离职守,本将军还未治你的罪,如今你又多言,质疑本将军战术,乱我军心,定是与那曹昂合谋。” 高顺胸中怒火难平,自己好心好意前来相助,你魏续不仅没有感谢相救之情,还污蔑自己通敌,要不是关心那数百将士安危,谁会管你死活。 魏续见他脸色青红不定,定是胸口怒气难消,大觉痛快,得意笑道:“高将军,你只要老老实实跟随本将军,我是不会怪你失察之罪。” 高顺仰天长叹,一肚子委屈难以发泄,只能闭上嘴巴,跟紧部队,静观其变。 典韦前来合兵,刚才那一仗打得十分爽快,头一次尝到骑兵侧击进攻之妙,虎目绽放精光,想一口吃掉所有西凉军。 “伤亡情况!” 曹昂不关心胜果,在意的是狼卫折损情况。 典韦道:“轻伤十人,无重伤或阵亡。” 曹昂道:“轻伤先行,我来断后。” 这狼卫都是经历严格训练的,能以一当十,头一次随曹昂出征,决不能让一人尸骨落异乡。 典韦大受感动,自告奋勇道:“公子,由我来断后,你先行。” 曹昂脸色一凛,怒喝道:“典韦,你敢违抗我军令,活得不耐烦了。” 短短一句话,让典韦浑身发抖,切身感受到曹昂透出的威严,已经有了几分曹操的影子。 不,这气势比主公曹操,更有一种帝皇般的威严。 “公子,对方马比我们快,这‘放纸鸢’只能暂缓一时。”典韦说出自己担心,这也是实际存在的问题。 “高顺乃将才,不像魏续那草包。可惜了,指挥官不是他,我们就有机会。”曹昂回头看了一眼,露出微笑。 又来了。 典韦心头腾起不好预感。 “既然他们西凉铁骑号称马上善射,马下善战,那就跟他碰一碰,看谁才是天下无双。” 典韦听罢面露喜色,这是要短兵相接。 他虽不善骑射,可要论马上搏杀,他自问天下能赢他的绝对不超过五个。 曹彰听罢也兴奋不已,心想终于有机会厮杀,攥紧手中长矛,道:“兄长,说吧,怎么干?” 曹昂白了他一眼,道:“干什么干。你去前军,看好伤者。” 曹彰听罢,大觉无趣,他自幼天生神力,年纪虽小,但武艺过人,普通士兵都奈何不了他。 他也想试试,这西凉铁骑到底有多厉害。 “兄长,我既为兵,当与同袍厮杀,让我去照顾伤者,算什么本事。” 曹昂见他持勇而骄,光有血勇,难成大器,呵斥道:“小小年纪懂什么。你能护好战友,比你杀死敌人还要重要。战争,从来不是恃强,而是以最小伤亡换取胜利。” 曹彰足足被震惊数秒,才回过神来。 平日曹昂所授兵法,并不是排兵布阵,战术运用,而是谋算双方优劣,以针对性打击敌人破绽。 敌众我寡,就是要保全自己实力,有效消灭敌人。 曹彰目光坚定,猛地点头,催马疾驰,加入到护送伤兵队伍中。 魏续在后头追赶,有了上次失败经验,他处处提防,小心谨慎,渐渐拉近与前面的距离。 高顺瞧着有些不对,曹昂部所乘之马虽比不上西凉马,但脚力不似这般,倒像是有意放慢速度。 跟曹昂相处后,发觉此人高深莫测,往往有出乎意料的想法,让人无法琢磨。 起初和他以朋友相交,那是打心里佩服。可如今成为敌人,内心竟腾起莫名的恐惧。 他在谋划什么? 高顺凝眉不展,内心忐忑不安,仿佛像被人用刀尖抵住胸口,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快追上了。他们马没力了。”魏续大喜,只要追上曹昂,就凭手中数倍于敌的兵力,岂不是轻而易举将曹昂击败。 而越是接近,高顺心头越发不安,道:“魏将军,小心有诈。” 魏续脸色不悦,心想怎么哪都有你,冷漠道:“高顺,你何故乱我军心?” 高顺也是有话却说不出,总不能说自己感觉对方有诈,将军你小心用兵这类毫无根据的话吧。 在战场上,任何一个犹豫的决定,都会改变胜负走向。 “杀!” 魏续一声令下,西凉军齐刷刷亮出戈矛,目露凶光,誓要大干一场。 与此同时,曹昂手臂一挥,狼卫掉转迂回,阵型瞬间散开。 魏续冷笑,这一招已经用过,不灵了。他也下令让部队分散,迂回贴上前去,要与对手来个马上争锋。 高顺看到狼卫并没有迂回,而是手握长矛,与贴上的西凉兵交战,登时脸色大变,嘶声喊道:“大家小心,他们很厉害。” 这是要硬刚。 第32章 草包毒瘤,忠义无果 凉州地区,乃汉、羌交界,民风剽悍,悍不畏死,加上凉州大马,素有“横行天下”之说,由此可见,西凉铁骑战力之强。 当年吕布手中仅仅有数万铁骑,便可横扫天下。 魏续一脸不屑,冷笑道:“厉害?能有我西凉人厉害,你只会长他人志气。” 高顺可是亲眼见过狼卫的厉害,他手中的陷阵营乃精锐中精锐,可就连在狼卫手下一招都过不了。 但转念一想,马战与陆战不同,那些凶狠的近身搏斗招式并不管用,而且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也不该落下风。 “以多取胜,速战速决!” 魏续发号施令,打仗可不能讲仁义,必须发挥最大优势,以猛烈手段冲击对手弱点,这也是西凉铁骑的作风。 曹昂将手肘屈曲,右手握拳,食中二指弯曲如勾,前后摆动。 身后狼卫示意,将这个动作传递下去,而后快速分成数个小队,每队约十人,呈双纵队,各自散开。 魏续见状,以为他们是要分散逃跑,急忙下令左右迂回,围追堵截。 “一个也不要放走!” 西凉军大声欢呼,向两侧游移,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像赶羊群般,想将他们困在中间。 曹昂心里却乐开花,这魏续真是个草包,哪有倍于对手而围之的道理。 高顺见了也是大受震惊,天底下哪有这样用兵,急忙道:“魏将军,队伍太散了,容易被敌人冲出重围。” 魏续不以为然,道:“我西凉铁骑以一当十,岂会被轻易冲破。高顺,若你再出言无状,休怪我以军法处置。” 高顺劝道:“将军,自古用兵,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如今只数倍与敌,当用优势将敌分割孤立,合围而灭,方是上策啊。” “高顺,你敢质疑本将军。”魏续脸色涨红,大骂道:“自不量力,在本将军面前妄谈兵法。再敢多言,乱我军心,休怪我剑不留情。”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若不从命,唯恐引起军心动摇,到时候局面更加被动。 曹昂见西凉军阵型慢慢扩大分散,嘴角露出笑容,心想魏续这个草包,难道真是靠着吕布姻亲而坐上这个位置。 他失望地叹口气,之前安排的战术显得多此一举。 狼卫虽分成数个小队,每个小队各自为战,但行动却出奇地统一,极速奔驰,来回穿插于西凉军之间。 魏续本意是要包围,但狼卫呈双纵队形,比起单纵队,只需要专注一侧的敌人,把另一侧交给同袍,战力瞬间成倍增长,轻松冲出包围圈,反而将西凉军分割开来。 不仅如此,狼卫本身战力不差,而且结队成型,相互协作,遇到落单或者三两为队的西凉军,便以压倒性优势反杀。 本想凭借人数优势的西凉军,反被狼卫抓住机会,分割阵型,收尾不顾,形成以少对多局面,损失惨重。 魏续嘴角不停抽搐,面色煞白,他打了无数的仗,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匪夷所思的场面。 那些狼卫始终保持小队阵型,快速寻找到战场中最薄弱环节,然后发动雷霆之势,将敌人斩于马下。 西凉军从来没遇到如此对手,那简直是狼群入羊圈,只有挨宰的份。 几轮冲杀下来,西凉军军心大乱,四下逃窜。这更符合狼卫的心意,疾驰杀去,逐一攻破。 “魏将军,我军军心已乱,当收拢部队,结阵相迎。” 高顺见势不妙,急忙劝诫。岂知道魏续早就分寸大乱,眼神充斥恐惧,胡乱指挥一通。 “你,不要逃,给我杀。” “快杀过去,违令者斩。” 魏续的声音淹没在恐惧中,无法遏制溃败势头,一旁的高顺气不打一处来,狠下心,夺过军旗,单臂举起,冲向乱军之中。 “西凉军听令,稳住阵型,跟我身后。” 他声若洪钟,自带一股威严。那早已慌乱的西凉军似乎找到救星,纷纷朝着军旗靠拢,渐渐形成阵型。 典韦杀得正欢,回马一瞧,只见高顺已将四散的人马重新聚拢起来。 他目露凶光,正要带一队狼卫席卷而去。 “恶来,敌众我寡,切莫冲动。” 曹昂及时制止,凛然道:“快收拢部队,与高顺正面对决。” 此时双方人马各自聚集,人数竟在伯仲之间。 “伤亡情况?”曹昂照旧询问。 典韦快速清点,道:“五人重伤,十人轻伤。” 尚有七十五名狼卫。 曹昂道:“传我军令,轻伤带重伤者先行。” 高顺好不容易收拢部队,大致清点之下,竟剩不到百人。 这是多么恐怖的战斗力。 高顺不服气,也不甘心,死了这么兄弟,对方却只伤不死。 这虽然和魏续指挥不力有关,但设身处地而想,若自己来指挥,结果怕是也差不多。 作为将领,这一仗输得彻底,虽有不甘心,但得先保全仅存的将士性命为上。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兵家大忌。 魏续怒气冲冲策马而来,一面因自己指挥失误而觉羞愤,一面忌惮高顺。 若就此撤军,回到徐州,只怕等来的是吕布的军法处置。 不仅丢了曹昂,还折损两百西凉铁骑,这个罪责可不是几顿军棍就可以抵消的。 在性命攸关之际,他忽心生一计,道:“高顺,本将军命你将曹昂生擒。” 什么? 高顺大吃一惊,这不是要白白断送这百余人性命吗? “魏将军,敌人势强,不可再战啊。” 魏续可不管,他只知道吕布定不会放过自己。只有让高顺死在曹昂手上,这样口说无凭,把所有罪责推到他身上。 这叫死无对证。 “高顺,你不听我命,定斩不饶。” 高顺仰天咆哮,发泄不满,剩余的西凉兵也是心灰意冷,这明摆是让自己送死啊。 魏续见他们不动,勃然大怒,拔出腰间长剑,斩杀一名西凉兵,气急败坏道:“违令者,斩。” 西凉军无不惊恐,不敢违逆魏续之命。 “大丈夫虽死无惧,杀!” 高顺嘶声力竭,发泄心中的愤恨和不甘,领着西凉军冲杀而去。 曹昂冷笑道:“匹夫之勇,愚蠢。” 典韦一马当先,率部冲杀,两队人马交错,枪矛互磕,锵锵之音震动平野。 西凉军毫无斗志,惊恐涌上心头,顿时血光冲天而上,哀嚎遍地。 高顺气涌上头,与典韦缠斗。 他武艺虽猛,但其心已死,毫无斗志,被典韦几招所败,落马倒地,而后被狼卫擒住,带到曹昂面前。 “曹昂,今日我败得心服口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高顺直着腰板,两眼无神。 曹昂叹气道:“伯平,我欣赏你才华,吕布绝非明主,为何不弃他而投曹公。” 高顺冷哼一声,道:“忠义之士,不奉二主,你就别废唇舌了。” 曹昂看着不远处的黑影,道:“魏续那厮让你们厮杀,自己却独自逃跑,这种人也配与伯平同谋大事?” 高顺做梦也没想到魏续竟如此贪生怕死,把百余将士性命,拿来换取他逃跑机会,气得血气上涌,面红耳赤。 曹昂心知他不肯屈服,道:“唉,伯平,我不忍杀你,若放你归去,唯恐被魏续陷害啊。” 高顺道:“不劳费心,我当以死明志。” 曹昂挥挥手,示意狼卫将其松绑,道:“伯平,你走吧。” 高顺一愣,回头看看仅剩的十余人,心头滴血,发誓一定要找魏续,为枉死的兄弟讨个说法。 “曹昂,今日不杀恩情,我高顺来世再报,天地为鉴。”说罢领着残兵,往徐州方向去了。 典韦看着高顺没落背影,直摇头,道:“公子,高顺愚忠,只怕回去后,会被魏续所害啊。” 曹昂叹道:“不遇明主,可惜。恶来,传信于貂蝉,让她想办法保高顺。”他顿了顿,道:“告诉她,高顺在,吕绮玲则万无一失。” 第33章 高顺下狱,曹昂的要求 魏续狂摧凉马,一刻也不松懈,拼死赶回徐州。 狼卫的实力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而且这一仗,输得莫名其妙。 他已经想好对策,就说高顺勾结曹昂,掩护其出城,自己率兵前去围剿,不慎落入圈套,全军覆没,只身一人回来。 这高顺一死,事情经过到底如何,可不由他一人说得算。 徐州城近在眼前,魏续忐忑的心终于是放下。 侯成只见他一人回来,惊讶问道:“魏将军,发生何事?” 魏续怒道:“高顺勾结外敌,在城外设伏,引我前去。本将军误入圈套,全军覆没。” “什么?”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高顺竟然勾结外敌。 只有侯成明白他言下之意,眼珠一转,愤慨道:“高顺这个叛徒,果然是去投靠曹操,享荣华富贵了。” 魏续悄悄瞥了一眼侯成,心想这人倒是机灵。而侯成眼神刚好向他看去,两人会心一笑。 “胡说!” 陷阵营副将高平将部队带回大营后,来城门等候高顺。听到魏续说高顺通敌,他坚决不信。 “高将军绝对不会投靠曹操。” 魏续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难道你在怀疑本将军的话吗?” 高平一时语塞,他只是区区一个副将,说话分量怎么能抵得上一个将军。 魏续见他无话可说,心中得意,道:“今后见了高顺, 那便是敌人。不得顾念旧情。还有,高顺已投敌,陷阵营如今归我管制。” 高平不服道:“陷阵营一直由高将军执掌,若想易主,那也得等候吕布将军之命。” 魏续怒不可遏,道:“混账,你敢不听我令。之前陷阵营一直由我节制,如今由本将军接管,名正言顺。” 高平义正言辞道:“陷阵营只听吕布将军之命。” 魏续被气得脸色通红,但又无可奈何。 这陷阵营是由高顺执掌,直接听命于吕布。就算是他想节制,也必须有吕布军令才行。 “高顺将军回来了。” 城墙上哨兵高声喊道,城下一片喧哗。 魏续心咯噔一下,这高顺没死,这是回来找我算账了? 恍惚间,急促地马蹄声转瞬即至,高顺面色阴沉,翻身下马,怒气冲冲朝魏续而来。 “魏续,你个贪生怕死之徒。”高顺拔出剑来,怒指道:“你指挥不力,让兄弟们枉死,我并不怪你。但你竟然让兄弟们白白送死,替你挡死,我高顺决不轻饶你。” 他左手抓着魏续衣领,右手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眼睛里满是愤恨。 魏续被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狡辩道:“高顺,你……你投靠曹昂,引我入陷阱,现在又倒打一耙,是何居心?” 高顺冷笑道:“我勾结曹昂?你问问身后的兄弟,看他们怎么说。” 那些西凉兵本是魏续亲信,但刚才被无情抛弃,人人义愤填膺,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魏续心想不妙,急忙道:“他们定是被你收买,前来污蔑本将军。定是得了曹昂高官厚禄,潜伏徐州,以作内应,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高顺实难想象,魏续竟然是个如此卑鄙无耻之人,一时间无言以对,怒喝道:“你含血喷人。” 魏续见他方寸微微乱,冷笑道:“我冤枉你。那我问你,若本将军把你们送往曹昂刀口,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当然是……”高顺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众将士一瞧就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猫腻。 “怎么了高顺,说不出来吗?” 魏续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更加笃定心中所想,定是曹昂有意放他性命。 “是曹昂将我等放回。”高顺低声说道,脸上充满羞愤之色。 魏续一听,哈哈大笑,大声说道:“曹昂肯放你回来,看来高将军跟他关系果真不一般。” 众人听罢,便信了魏续七八成。 高顺低着头,心中羞愤无以为继。 魏续见他无话可说,当即喝道:“高顺,你卖主求荣,而今还想污蔑本将军。来人,将高顺拿下。” “我看谁敢?”高平拔剑护在他面前。 魏续冷漠道:“高平,你要造反吗?” 高平不知道其中发生何事,但他相信高顺绝对不是这样人。 “高将军绝对不会叛。” 这句话在众人眼里,显得如此地苍白无力。 高顺如今是有理说不出,道:“魏续,有胆等吕布将军回来,你我当面对质吗?” 魏续冷笑道:“有何不敢。” 高顺目光坚毅道:“好,我愿意束手,一切等吕布将军回来,自见分晓。” “将军,万万不可啊!”高平心中万般沮丧。 高顺神色恢复平静,缓缓说道:“今徐州空虚,若因我引来内乱,若有外敌来犯,岂不误了大事。一切等将军归来,自会还我清白。” 魏续大喜,急忙派人将高顺拿下。 高平看着自己上司被带走,道:“魏续,若高将军有什么不测,我陷阵营定与你不死不休。” 将军府。 一名女婢匆匆而来,把城门发生的一切告知严氏和貂蝉。 严氏叹气道:“不知我们相助曹昂,将军会不会责怪?” 貂蝉安抚道:“姐姐,曹昂此人心计很深,就算没有我们相助,他也能金蝉脱壳。姐姐可还记得,此子曾言将军不日便会出城,到时候徐州城防空虚,可在那时混出城外。” 严氏点点头,起初她承诺,帮曹昂一人逃出徐州城。 但曹昂却要求随行之人一并离开,否则约定作废。 可吕布坐镇徐州城,这百来号人想离开,谈何容易。 但曹昂却说,不日吕布便会离开,到时候只管安排出城即可。 起初严氏根本不信,还以为是他胡言之语,就算是神仙,也算不到吕布何时会离开徐州。 可没过多久,吕布便率兵前往莒城,让她大受震惊。 这曹昂怎会知道,这也太神了吧。 “今日之事,魏续和高顺已有嫌隙,只怕日后难以齐心辅佐将军。妹妹,我真怕,放走曹昂,会得不偿失。” 貂蝉道:“曹昂就是烫手山芋,留与不留都是祸害,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保玲儿周全。至于魏续和高顺,妹妹我自有办法。” 话音刚落,婢女送来一方绢布,严氏打开一看,脸色微变,然后交予貂蝉,心有余悸道:“果真如妹妹所言,曹昂这人,心计城府老辣。” 貂蝉扫了一眼,苦笑道:“现在真有些后悔,当初杀了他,或许是最好办法。” 她轻叹道:“要救高顺,得靠陈宫。我这就修书一封,将此事告之。” 第34章 吕布归来,速断内乱 吕布率部前往下邳,队伍走得缓慢,士兵纷纷低着头,失落的气氛蔓延至全军。 他此番前往莒城讨要财物,岂料臧霸食言而肥,坚守莒城。吕布一气之下,率兵攻打。 可西凉军本不善攻城,此次所带人马又少,根本无法攻克。无奈之下,只好引军回下邳。 吕布脸色阴沉,他堂堂徐州刺史,遭臧霸此番羞辱,乃生平一大耻辱。他下令让张辽回徐州调兵,准备再次攻打莒城。 但张辽仅半日后便返回,身后并无大军。 “张辽,我让你调兵,为何独自一人归来,兵呢?”吕布气急败坏地大吼,借酒浇愁。 张辽神色紧张,抱拳道:“将军,徐州出事了,曹昂逃走了,陈宫军师也引军回徐州。” 吕布听罢更是大怒,将案前酒瓮摔得粉碎,呵斥道:“什么?曹昂逃了。魏续干什么去了,高顺又去干什么去了,啊。” 张辽道:“魏续以勾结曹昂为名,将高顺下狱,如今陈宫军师稳住局面,等待将军裁决。” 勾结?下狱? 吕布怒气渐浓,这曹昂跑了,他的钱粮也就无法兑现,愤愤说道:“张辽,整顿兵马,明日随我回徐州。” 翌日,吕布率军回徐州,怒气冲冲回到将军府。 陈宫、魏续、宋宪、侯成四人早已等候。 “高顺呢?” 吕布不见其人,质问之后,魏续派人从牢房将其提出。 所有人到齐后,吕布端坐上位,神色阴沉,貂蝉在一旁侍奉。 宋宪和侯成最为胆小,看到吕布如此,生怕饮酒之事被他知道,落个重责之罪。目光偷偷看向魏续。 三人早就私下商议,将罪名全部推到高顺身上。 “谁能告诉我,曹昂是如何避开重重守卫,逃出徐州城。” 面对吕布的质问,魏续虽然早就准备一通说辞,但内心忐忑不安。 “将军,曹昂能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徐州,定有内应。” 吕布道:“内应?不知你口中所说的内应,到底是谁?” 魏续指着被绑缚的高顺,道:“高顺负责监视曹昂,若不是他为内应,怎会悄无声息逃走?” 吕布看向高顺,质问道:“魏续说你勾结曹昂,你有何话说?” 高顺道:“将军明鉴。末将也不知道曹昂如何逃走。但是,末将绝对没有勾结曹昂,天地可鉴。” 魏续冷笑道:“徐州城谁不知道,你高顺与曹昂形影不离,同吃同饮,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还有,我率部去追,也是你多番阻挠,以至我损兵折将。” 高顺不屑道:“明明是你轻率冒失,不听我言,导致兵败,却反过头来污蔑我。” 魏续道:“我污蔑你?那我问你,是不是曹昂将你放回来的。” “是。” “那不正说明,你与曹昂勾结,害我三军。而今放你回来,定有其他意图。” 两人言语交锋,各有说辞,吕布脸色越发阴沉,低吼道:“住口。一个曹昂都看不住,还在这里推卸责任。” 转而对陈宫道:“公台,此事你怎么看?” 陈宫驻守城外,在得知消息后立马回城,调查事情真相。 “曹昂定是有所准备,看准将军出城后,徐州空虚。我隐隐觉得此事,早在他谋划之中。甚至我有一种预感,曹昂知道将军何时会离开徐州。” 吕布听罢觉得可笑,这种事情怎可预知,他欲亲自去莒城,也是一时其意,当时高顺还多加劝阻。 想到这里,吕布似乎心有所想,看向高顺。 当初高顺百般劝住自己莫要前往,难道他早就察觉曹昂有逃跑迹象,但又出于与曹昂私交甚好,才没有如实相告。 此番情形,和当年郝萌谋反,是何等相似。 “高顺,你有何话说?” 高顺道:“曹昂能顺利逃走,定有内应协助。是末将疏于防范,愿凭将军处置。但末将从未徇私,更没有勾结外人。” 魏续生怕他说起自己兵败逃走一事,连忙道:“将军,高顺已承认他失职,当以军法从事。” 一旁的张辽看不下去了,这分明是想置高顺于死地,义愤填膺道:“魏将军,你接管徐州城防,曹昂逃走,你也难辞其咎。而且我听闻魏将军率部亲自阻截,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损兵折将。” 魏续扑通一跪,急忙辩解道:“将军明鉴。是高顺与曹昂勾结,引我前去。要不是末将奋力厮杀,只怕早就成他刀下亡魂了。” 张辽意味深长“哦”了一声,问道:“若真是高将军勾结外人,既然让魏将军你逃了,他自随曹昂前往许都即可,为何又要回这徐州城,还被你关押,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魏续内心慌乱,低头转目,旋即道:“定是曹昂派他回来,诬陷末将,好潜伏在徐州,已做内应。而且幸存士兵亲口所说,是曹昂将其放回来。” 张辽嘴角挂起笑容,坚定说道:“这分明是离间之计。而魏将军为了逃避罪责,将兵败一事推卸给高将军。” 魏续打算死磕到底,拒不承认,顺着说道:“这定是高顺苦肉计,将军莫要上了他的恶当。” “够了!”吕布听得不耐烦,出言阻止。他知高顺忠义,但魏续所说,不无道理,一时间难以决断。 “公台,以你之见,这事当如何?” 陈宫直言道:“曹昂将高将军放走,乃离间之计。至于曹昂如何脱身,我询问过守城士兵,当日出城之人,都严格搜查,唯独……唯独夫人的马车,并没有搜查。” 夫人的马车? 吕布微微一怔,道:“公台是何意思?” 此时,魏续也猛然乍醒,道:“回将军。末将曾接到守城士兵来报,说严夫人马车出城,将士不敢妄自搜查,特来询问。此事末将也问过貂蝉夫人,夫人说是严夫人派去城外采集露水,以备烹茶之用。” 吕布看向身边貂蝉,意味深长问道:“可有此事?” 貂蝉点点头,毫不隐瞒道:“正是。不知陈宫先生之意,是否在说严夫人包庇曹昂?” 陈宫笑道:“非也。在下只是就事论事。那日就夫人马车没有搜查,不得不让人起疑。” 吕布盯着貂蝉,在等答复。 貂蝉浅浅一笑,略带埋怨道:“难道将军也以为是夫人和妾身,帮助那曹贼?” 吕布哈哈笑道:“我岂会怀疑两位夫人。只是公台有此疑问,也是情理之中。” 貂蝉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纵使吕布心头如何愤怒,也难以对她发火。 “陈宫先生,妾身只问一句,若曹昂藏于马车之内,侥幸逃走,尚可说得过去。但他随行百余人,又是如何在短短时间之内,消失地毫无踪迹可寻。难道夫人的车厢里,能装得下一百名大汉?” 陈宫脸色僵硬,这确实是他一直想不透的地方。 若只少两三人,那倒也说得过去。可他详加询问过监视别苑的士卒,曹昂一行百余人是突然间,消失得无声无息。 陈宫懊悔,若是他留在城内,并第一时间来到现场,定然会找到蛛丝马迹。 可惜的是,如今所有痕迹,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吕布深吸一口气,道:“曹昂既逃走,深究无用。公台,眼下当如何?” 曹昂是他们换取钱粮筹码,如今化为泡影,当另谋出路。 陈宫思忖道:“曹昂虽逃,但将军的徐州牧却是朝廷所封。眼下当安抚徐州民心,招兵买马,并差遣使者,前往许都,向天子谢恩。” 吕布点点头,算是默认。 陈宫继续道:“还有,将小沛还给刘备,并与其交好。既然曹操想用刘备制衡将军,那将军也可利用刘备对付曹操。” 吕布虎目一扬,道:“刘备这人胸怀大志,唯恐养虎为患。” 陈宫道:“小沛城小,难以坚守。若刘备有异心,将军铁骑可先与曹操一步,将其消灭。况且刘备深得徐州民心,若徐州百姓知他与将军联手,徐州士族和民心,都会向着将军。” 吕布道:“好,公台所言,深得我心。就这样办。至于今日之事,魏续、高顺,办事不力,各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第35章 燕人咆哮,虎痴裸衣 “许褚奉主公之命运前来迎接公子。” 虎卫骑三百人,拱卫曹昂,往许都方向疾驰。 曹昂颇感意外,打趣说道:“让你这个堂堂武卫中郎将亲自接应本公子,有点过意不去。” 虎卫骑乃曹操护卫队,责任不可谓不重要。而作为虎卫骑的都尉许褚,应寸步不离司空曹操身边才是。 而且接应这种小事,随便派个副将前来即可。 许褚幽幽道:“公子执掌虎卫骑,末将自然不能大意。万一主公怪罪下来,许褚担待不起。” 曹昂前往许都,大多数人都不看好,就凭他的身份,吕布定趁机扣押,以换取钱粮。 果不其然,曹昂前脚抵达徐州后,司空府后脚就接到吕布书信,向朝廷索要一个营的钱粮装备,当即把所有将军气得直跺脚。 但曹操却出奇地冷静,没有许诺吕布要求,并让许褚前往小沛外三十里接应。 众将军是一头雾水,人被扣押在徐州,为何要去小沛接应。 许褚本不想去,他根本不相信曹昂能逃出徐州,去小沛岂不是白忙一场。 还不如给他数万精兵,直接攻打徐州,将曹昂救出来得痛快。 但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预料,曹昂真的安然无恙从徐州出来了。 “仲康,你是不知道,出徐州城时,魏续率三百西凉铁骑追赶,被我们杀得只剩数十骑,痛快,痛快啊。” 许褚微微一怔,他自信手下的虎卫骑不逊西凉兵,可能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几乎全歼对手,这根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 他回头看了狼卫,伤者三十余人,无一人阵亡,这可是辉煌的胜果啊。 难道魏续手中的不是西凉铁骑,而是刚组成的新兵? “恶来,怎么可能?你的狼卫再厉害,怎么可能全歼西凉军?” 许褚不停摇头,这个结果显然有很大水分。 “是真的。”曹彰从身后钻出来,兴奋道:“不仅如此,我们还生擒吕布大将高顺。” 说到这里,他不禁叹气,“要不是兄长将他放走,押回许都,定是大功一件。” “三……三公子,你果然偷偷去了徐州。”许褚满是关切,道:“你突然不见了,卞夫人十分担心,下令全城搜索。最后还是四公子说,您可能偷偷跟去了徐州,夫人当场便被吓晕过去。” 曹彰听闻母亲为自己担心,不禁有些后悔,关切问道:“母亲现在如何?” “卞夫人已无大恙。不过主公说了,等你回来,定要严重责罚。” 曹昂知道,许褚亲自前来,还有一个原因,只怕是卞夫人再三请求,要保曹彰安全。 “咱们绕过小沛,取道许都。” 曹昂一行人刚绕过小沛,迎面突然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环眼浓眉,面如墨汁,手握一杆蛇矛长枪。 “前方是何许人?” 那人吼声如雷,音震四野。 典韦认得此人,道:“公子,此人乃刘备之弟,张飞张翼德。” 曹昂眉毛一扬,上次在驿馆内,与刘备煮酒论英雄,未曾见过张飞。 “回将军,我乃天子使臣,路过此地。” 张飞策马挡住他们去路,打量片刻,问道:“天子使臣,去往何处?” 曹昂笑道:“此乃机密,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张飞眼神浮现一抹蔑视,冷笑道:“就算你不说,俺也猜得出,你们是从徐州出来的,定是去见吕布那厮。” 曹昂笑而不答,道:“公务在身,不敢逗留,还望将军恕罪。” 张飞将蛇矛枪横在众人前,神色倨傲道:“留下马匹,俺就放你们去。” 这是赤裸裸的打劫啊。 典韦怒道:“我们是天子使臣,你胆敢这般无礼?” 张飞戏谑一笑,道:“你们可知俺是谁?俺大哥刘玄德,乃汉室宗亲,与天子是亲戚。如今夺你们的马,那也是家事,哪轮得到你们外人说三道四。” 曹昂不禁莞尔,都说张飞有勇无谋,但这些诡辩之话,倒是让人无从还击。 典韦嘲笑道:“素闻刘玄德仁义,但不知其弟乃强取豪夺之辈。” 张飞听他出言侮辱,怒吼道:“俺说了,这做亲戚的借几匹马怎么了?更何况是天子,几匹马不过九牛一毛,何故小气吧啦。” 许褚怒不可遏,道:“既知是当今皇上使臣,还当街阻拦,分明是藐视天子。” 张飞哈哈大笑,重重哼了一声,道:“借几匹马就是欺君之罪。那徐州本是我哥哥刘玄德的,被吕布夺去,那他岂不是在天子头上拉屎拉尿。” 这话糙理不糙,曹昂心知,这张飞今天是故意来找茬的。 吕布如今是朝廷赐封的徐州牧,名正言顺。而刘备只有一个豫州牧名头,连落脚之地都没有,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许褚实在难以容忍,道:“张翼德,莫要欺人太甚了。是你主刘玄德有眼无珠,竟让你这个贪杯好酒之徒守徐州,才被吕布夺走。而今又阻拦皇帝使臣,当真可恶。” 醉酒失徐州,乃张飞生平之耻辱,现在只要旁人谈及,便怒气冲天。 “有胆与俺大战三百回合否?” “取你首级,何须三百回合。” 两人一言不发,各自奔马,杀向对方。 张飞枪法霸道诡谲,每一击都有千钧之力,旁人只是格挡,已十分吃力,哪还有力气反击。 典韦在一旁暗暗吃惊,难怪刘备能在诸多军阀里游刃有余,只是一个张飞,已有万人不敌之勇武,更别说那关羽了。 许褚从小痴迷武艺,力气过人,当年他聚集同宗乡里数千人,抵御贼兵入侵,曾以举巨石击退敌人。 而后更是单臂拉牛尾,行走百余步,威名从此传开。 如今遇到一个与自己实力相当之人,目露凶悍,手中长刀挥舞,与蛇矛枪相撞,刺耳之声不绝。 二人斗了上百回合,是越战越勇,但胯下战马已累得气喘吁吁,四蹄不时打颤。 “黑脸贼,有胆还马来战。” “战就战,俺怕你不成。” 许褚回到曹昂身边,道:“公子,此人勇猛过人,甚为难缠。末将换马再战,定取其首级。” 曹昂笑道:“张翼德能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仲康,不得轻视。” 许褚不禁冷笑,这张飞籍籍无名之辈,安能有如此高评价,这是言过于实。 曹彰头一回见过如此激烈的战斗,内心无比激动,道:“将军不明白吗?兄长表面上是夸张飞,实则是在赞将军啊。” 许褚不明所以,挠头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旋即脱下甲胄,欲光着膀子作战。 曹昂微微皱眉,许褚这裸体技能发动,战力有所加成,但这防御瞬间为零。 “三弟,莫要冲动!” 就在此时,又来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枣面长须,英武不凡,乃关羽是也。 关羽拱手道:“曹昂公子,我三弟鲁莽,得罪公子,还望看在我大哥刘玄德面上,不予计较。” 张飞十分惊讶,眼前这个公子竟然是曹操长子曹昂。难怪身边有这么厉害的高手。 “关将军,所谓不知者无罪,张将军也是性情中人。” 关羽道:“我大哥刘豫州就在前方,公子若不嫌弃,观望移步前往。” 曹昂笑了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第36章 刘备讨小沛 小沛向东三十里的一座小城,刘备如今率兵在此驻扎。 他从许都借得兵马数千后,回到小沛附近,收拢旧部,如今已达五千之众。 但随之而来的粮草和地盘问题。眼下的小城容不下五千兵马,也无法提供充足粮草。 这些问题困扰着他。 “公子,许都匆匆一见,别来无恙。”刘备亲自迎接曹昂,神态亲和,领着他前往住处,案桌前早就备好酒菜。 曹昂心想,看来这大耳朵贼早就知道自己会路过小沛,这才让关羽前来迎接。而张飞却气不过朝廷赐吕布为徐州牧,早一步前来算账。 “刘豫州客气了。有劳设宴款待,昂感激不尽。” 他把“设宴款待”几个字说得格外重,刘备尴尬之色稍纵即逝,不紧不慢道:“在许都承蒙公子照顾,如今公子来此,备当尽地主之谊。” 众人饮了数杯后,刘备随口问道:“公子是何缘由,屈尊来小沛?” 曹昂也不隐瞒,直言道:“奉天子之命,来给徐州吕布封官。” 咣当! 张飞怒砸酒杯,发出巨响,怒喝:“徐州本就是我兄长的,被吕布那厮夺走,朝廷不帮也就算了,还加封吕布为刺史,我们却如丧家之犬,是何道理?” 刘备脸色一凛,冷声道:“三弟,不得无礼。徐州原本并非为兄之基业,不过是前刺史陶谦临终托付。我唯恐不能胜任,故而代管徐州。如今朝廷重颁封赏,你不得有怨言。” 张飞气得无话可说,抱起一瓮酒猛灌。 一旁的关羽见状,急忙阻止,道:“三弟,切莫贪杯。难道忘了当日徐州之事,就因汝贪杯,被吕布乘虚而入,丢了徐州。” 张飞长叹一声,双眼通红,满是羞愧之色,将酒瓮放下。 演,你们接着演。 曹昂内心一阵冷笑,显然已经看破刘备的意图。 他兵少地寡,又没有小沛立足,如何抵抗吕布? 只有在自己面前哭惨,博取同情,把自己打造成仁义之辈,而吕布乃强取豪夺之徒,曹操才会出兵助他夺取地盘。 曹昂故作惊讶道:“怎么?将军如今为豫州牧,难道吕布还霸着小沛,拒不交还?” 如今军阀割据,好不容易拿下的地盘,凭什么要吐出来。 刘备无奈叹气,苦笑道:“备不才,攻下小沛并非难事。可惹怒了吕布,率兵来打,得不偿失啊。” 许褚听出其中意思,这刘备是想依靠兖州,让曹操做他靠山,讥笑道:“刘豫州若是怕了,逃走便是。” 张飞怒道:“你这肥头,我兄长岂会怕那吕布。是你家主公惧怕那厮,才让我们前往小沛,替他抵挡吕布。” 刘备暗暗摇头,这莽弟真的什么都敢说,呵斥道:“三弟,你吃醉了,胡言乱语什么?” 许褚天生肥头,为将之前屡屡为人嘲笑。如今他身为武卫中郎将,就再也没人敢提。 “张飞,莫要欺人太甚。刚才不分胜负,有胆再战三百回合。” “战就战,待我取兵器。” 曹昂脸色一沉,淡淡道:“放肆。许褚,你眼里还有我吗?” 许褚微微一怔,刚才曹昂说话的口气和语调,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主公曹操的气势。 “部下无礼,刘豫州见笑了。”曹昂笑道:“刘豫州有所不知,天子册封吕布,是有原因的。” 刘备眉毛一扬,问道:“愿闻其详。” 曹昂道:“当年吕布诛杀国贼董卓,挽救天子于国贼之手,此等功劳,何人曾有?” 刘备干笑道:“奉先铲除国贼,功劳甚大。” 曹昂继续道:“董卓死后,部下为报仇,挥师攻打长安。吕布不敌,落败而逃,辗转各方,均无落脚之处。试问这汉室功臣,无立足之地,是何道理?” 刘备额头渗汗,接连点头。 “既然是功臣,那为何曹操不把自己兖州让出来,反而让吕布夺我兄长徐州。”张飞听着连连哼哼,一脸不屑。 曹昂反问道:“我父也曾刺杀董卓,当年十八路诸侯起兵,其余诸侯整日饮酒作乐,唯有我父奋勇杀贼,功劳并不亚于吕布。更何况入主兖州,是为了迎接天子,辅佐汉室江山,自然当仁不让。” 张飞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小声道:“好事都让曹操做尽了,好名声也赚走了。” 刘备听后,瞪了一眼张飞,示意让他闭嘴。 此时,关羽开口道:“就算如此,徐州乃陶谦亲手交予我兄长,名正言顺。吕布恃勇夺之,于情于理都不合。” 张飞似乎找到理由,面露喜色,连忙附和。 曹昂微微一笑,道:“我曾听闻,吕布将军之所以攻打徐州,起因乃张飞将军醉酒,鞭挞曹豹。后者一怒之下,才向吕布将军投诚,望其治理徐州。试问有谁愿意听从一名鞭挞士卒的将军?” 张飞双目圆睁,气得腮帮如球,此事是他之罪,如今被曹昂点破后,无话可说,只能干生闷气。 刘备一时间也找不出理由反驳,只好拿出祖传之法,眼泪瞬间流淌,堪比国家一级演员。 “备……备为天下苍生,征战四方,本无心夺取小沛。只是……只是备的家小,皆在小沛,怎不能让备,痛心疾首。” 牛! 曹昂用一字表达此刻内心的想法。心想难怪刘备能得到多番帮助,这演技真真绝了。 “刘豫州与家父共扶汉室,昂岂会不知。”曹昂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思索片刻后,道:“刘豫州莫急。待我回许都,亲自面见天子,请求下一道诏书,让吕布归还小沛。” 刘备听罢大喜,道:“若真如此,备代家人,感激公子之情。” 关羽和张飞自是不信,吕布此人骄纵跋扈,岂会将抢来城池交还。不过碍于兄长刘备之面,便没有多说。 曹昂与刘备聊至半夜,都已醉意朦胧,正要回去休息时,曹昂嘴里含糊不清说道:“刘豫州放心,小沛我定帮君夺之。若吕布不给,来年我马场的马,一匹都不给他。” 刘备以为是句戏言,并没有多加留意,反倒是张飞,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第37章 曹昂的制衡 翌日,曹昂启程前往许都,刘备三兄弟相送。 “公子,一定要在司空面前多多美言,助备夺回小沛。” 刘备仍是放心不下,送别路上喋喋不休,长吁短叹。 曹昂拍拍胸脯,道:“刘豫州放心,这小沛本就该是你的,只要天子一纸诏书,吕布将军定双手奉还。” 送出城后,刘备双手举起一觥酒,深情款款道:“自见公子寥寥数面,便受公子大恩,备无以为报。便以这酒,聊表谢意。” “曹昂愧不敢当。”他接过一饮,道:“大家同为汉臣,当尽心尽责。不过小沛城小,若袁术、吕布来犯,君可有对策?” 刘备顿了顿,茫然摇头,意识到这是曹昂有意提点,拱手道:“请公子赐教。” 曹昂道:“小沛乃三州之交界,凡有战事,必先遭罪,居中斡旋,方为上策。” 刘备凝眉深思,豁然开朗,这是要让自己周旋于曹操与吕布之间。 如今吕布接受天子册封,断然不会与朝廷为敌。若肯归还小沛,数年内定不会开战。 只要有一年时间,他刘备定能拉起数万人马,与群雄角逐。 “与公子相谈,让备眼界大开,受益无穷。”刘备深深一拜,这让张飞气得不行。 区区曹昂,怎能受兄长如此大礼。真恨不得冲上去,在他身上捅几个血窟窿不可。 曹昂对他这套礼贤下士的套路完全不感冒,几番寒暄后,启程离开。 回许都途中,许褚闷闷不乐。 他实在难以理解,一封天子诏令,就能让吕布将小沛归还刘备? 以吕布如今之势,连主公曹操都要避让三分。这天子的话,何时变得这么管用了? 定是曹昂以花言巧语,诓骗刘备。 临近许都,于禁率部前来接应。 “公子,主公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曹昂道:“于禁将军引我前去,恶来、仲康领将士们归营,治伤休息。” 然后一把抓过曹彰,道:“你给我滚回去,给姨娘赔罪。” 司空府内,曹操与几位谋士早就等候。 “父亲,孩儿幸不辱命。” 曹操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极为高兴。曹昂能在徐州全身而退,出乎所有人意料。 “辛苦昂儿了。”曹操拿起案桌上的书信,道:“你遣人送书信,替吕布索要一营钱粮装备,如今吕布差人讨要,这该如何是好?” 程昱道:“吕布得寸进尺,贪不知足,如今公子安然无恙,主公大可不必理会。” 荀攸却担心道:“吕布反复无常,若不应许,只怕他又与袁术勾结。” 这正是他们担心的,吕布是一头不能喂饱的野兽。 郭嘉道:“主公,吕布欲胁迫公子换取钱粮,如今计划失败,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曹操嘶了一声,道:“奉孝之意,是不予理会?” 郭嘉点头道:“眼下主公只需防备袁术抢掠陈国,袁术若败,吕布不足为惧。” 曹操点头,如今袁术缺粮,若再遭打击,定然元气大伤。 日后即便是联合吕布,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不禁感叹,若不是曹昂识破袁术意图,一旦攻陷陈国,获得粮草,那吕布定会与他联合,消灭刘备,到时候兖州就岌岌可危。 “昂儿,那以你之见呢?” 众人都知,郭嘉之计已是完美,曹操再问,也是随口问问。 但郭嘉似乎异常兴奋,很期待曹昂会有番不一样的言辞。 曹昂道:“父亲,以孩儿之见,允诺吕布五百匹马,让其归还小沛,让刘备驻扎。” 什么? 在场所有人一片哗然,这是什么主意,毫无逻辑,而且这背后有什么意图? 就连一向稳重的荀彧,也是面露吃惊之色。 程昱道:“公子,在下不明白,为何要替刘备讨要小沛,于我们何利?” 曹昂反问道:“刘备若无立足之地,何以力据吕布,那驱虎吞狼之势,又如何可成?” 程昱不认同,道:“此时替刘备讨要小沛,岂不是惹怒吕布,逼他投靠袁术。” 郭嘉沉思,分析着局势。 曹操扶持刘备只是为了迷惑吕布,同时也是楔下一颗钉子,为日后征讨吕布争取有利态势。 但刘备此人有凌云壮志,若替他讨要小沛,岂不是养虎为患。 “公子之意,是用刘备威胁吕布,更是让吕布替我们提防刘备。” 曹昂微微一笑,这郭嘉才思敏捷,立刻想到其中关键。 曹操问道:“这是何意?” 郭嘉道:“主公,公子是想让刘备和吕布之间,又合作又对立。以天子之名,讨要小沛,吕布就无时无刻盯着这个卧塌之敌。” 荀彧也是才思敏捷之人,一点便通,问道:“若吕布拒绝,又当如何?” 曹昂笑道:“吕布如今是徐州刺史,归顺朝廷,才能获得徐州民心和士族支持。而刘备深得徐州民心,如果吕布拒不奉诏,那定然会失去民心和士族。” 嘶~ 原来关键在这,割让一个小沛,能换的民心,这波觉不对不亏。曹昂竟想得如此透彻。 郭嘉附和道:“小沛城小,粮草最多能养数万精兵,而且距离徐州不远。倘若小沛有变。吕布可随时发兵来攻,到时候刘备只有逃命的份。”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相互制约,是这个意思。 “那为何要给吕布五百匹马?”荀攸有点心痛。在古代,一匹马价值不菲。 曹昂道:“我到徐州时,吕布把送嫁的女儿追回,从而得罪袁术。为了提防袁术,他不得不收缩兵力,小沛实属鸡肋。若我们以天子之名替刘备讨要,并承诺马匹,安抚吕布,相助刘备,一举多得。” 妙,实在是妙! 曹操不禁拍大腿,曹昂看准微妙局势,平衡各方势力,需要敏锐的目光,对周围环境的细致入微观察。 不愧是我曹操的儿子。 但这五百匹马…… 曹操眼下战马短缺,仅够他虎豹骑专用,实难匀出。 但眼下为了稳定局势,这五百匹马,无论如何都要凑出来。 曹昂看出父亲眼里的不舍,笑道:“父亲,这五百匹马不一定是现在交割,可告知吕布,今年筹措马匹,半年后交割。” 众人不明,今年没有马,难道明年就有了? 曹昂笑道:“袁术会借给我的。”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大笑。 第38章 攻克乃还 曹昂出了司空府后,就直奔家里。 “夫人,公子回来了。”薇儿兴高采烈地走进来。 邹元清神情紧张,小手捏紧衣角,举目望去,只见曹昂风尘仆仆回来,神色疲惫。 关切的眼神稍纵即逝,旋即变得异常冰冷。 “夫人,我回来了!” 邹元清微微将身体侧倾,手翻着论语,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曹昂早就习惯她冷冰冰的态度,但他外出多日,历经生死,妻子就连一句简单问候都没有,让他有些失落。 “我不在时,府里有何事发生?” 邹元清依旧如故,充耳不闻。 一旁的薇儿机灵回道:“公子,您不在府中,府内一切事务,夫人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曹昂颇为意外,道:“多谢夫人多日操劳,今夜好好敬夫人一杯。” 薇儿抢话道:“公子,夫人知道您回来,特意准备酒菜……” 邹元清脸色一凛,将手中竹简拍到案桌上,呵斥道:“多舌,我就不能自己吃?” 她目光看向曹昂,羞涩的眼神一闪而过,又重新拿起论语,挡住羞红的脸蛋。 这场面,但凡是个男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夫人亲自下厨,曹昂荣幸至极。” 《论语》后的邹元清心如小鹿乱撞,双手微微颤抖,连说话都不自然。 “谁……谁给你下厨……你只是赶巧而已……” 四菜一汤,简单又精致。 以前是没有四菜一汤说法,只是曹昂要求厨房这样做,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 三国时期,菜的种类不多,能变的花样也少,只能在外观上下功夫。 古时候说色香味俱全,色在第一,也是因为如此。 邹元清的手艺一看就是善厨,菜式精雕细琢,连肉都切的方方正正,当真应了孔子所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曹昂举杯,道:“这些日子,让夫人挂心,我在这里自罚一杯。” 喝完后,薇儿又斟满。 “这一杯,当敬夫人。” 邹元清没有理会,默默夹菜吃饭,举止端庄,不紧不慢。 不愧是大家闺秀,吃饭都端着,累不累啊。 曹昂腆着脸,嬉皮笑脸道:“夫人不理我,我就不将手放下。” 身旁的薇儿悄悄用脚踢了一下,邹元清似乎纠结很久,才拿起酒杯,随意一碰,喝了下去。 曹昂心里一笑,这可是个良好的开始。其实那夜邹元清深夜送衣服,他就感到这冰山美人在渐渐融化。 晚饭算是愉快结束,曹昂去虎卫营转了一圈,看望受伤的狼卫,然后回家沐浴。 泡了半个时辰,曹昂换上睡衣,走到卧室前。 窗棂纸上,印出邹元清的美丽轮廓,曹昂有些心动,他也是个正常男人,身边总躺着一个绝色美人,没有邪念才怪。 邪念? 曹昂呸了一口,邹元清是自己明媒正娶,怎么能用邪念来玷污他们高尚的灵魂呢。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却把房梁上的刀剑拨动,发出冷冰冰的声音。 这刚刚酝酿起来的意境,瞬间被击破。 “夫人,我进来了!” 邹元清睨了一眼,将手中书简放下,径直走到床边,拖鞋上床,将身体面对墙壁。 曹昂轻叹一声,什么邪念都没有了,漠然上了床,将脸转到另一边。 两人背对背入眠。 深夜,曹昂迷迷糊糊间,听到身边有哭泣之声。 他睁开双眼,只见邹元清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坐在桌前,对着月光,哭泣起来。 朦胧地月光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透着成熟的魅力。 曹昂起身,给她披了一件衣服,将她吓了一跳。 “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邹元清平复心情,擦了擦眼角泪水,小声道:“谢谢。” “夫人何故伤心?” 邹元清摇摇头,眼泪又开始流出。 曹昂试着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背,很明显感到她身躯的颤抖,但邹元清并没有推开他。 过了一会,曹昂轻轻抚摸她的背,邹元清突然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结实的小腹上,大声哭泣。 “别哭,别哭,受了什么委屈,跟我说说。” 邹元清又突然把他推开,略带抱怨道:“是你让我受委屈了。” 这语气分明是撒娇,曹昂猝不及防,道:“我怎么……” 邹元清俏脸绯红,嗔怒道:“你们男人,为了所谓心中的理想志愿,孤身犯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知道家中,有人为你茶饭不思,夜夜忧虑。” 这我见犹怜的神态,曹昂忍不住内心悸动,一把将她搂住,道:“曹昂让夫人受惊了。” 邹元清用小粉拳打在曹昂背上,越打越没力气,最后将双臂搂住曹昂,生怕两人之间距离,被胸前高山所阻拦。 她鼻子嗅到曹昂阳刚之气,脑袋一片空白,身体突然一软,没有半分力气,只能任凭曹昂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邹元清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开始局促不安。 “曹昂此生,定不负卿。” 这一句彻底击溃了她的心房,灼热的双唇迎了上去。 清风徐来,那清脆的叮当声,再也不是冰冷无情,而是无尽温柔。 翌日,日照三竿,丁夫人前来看望儿子。 “回老夫人,公子和夫人尚未起床。”薇儿有些难为情道。 丁夫人不悦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在偷懒,成何体统。” 她走了几步,突然明白什么,停下脚步,问道:“你说公子和夫人……尚未起床?” 薇儿点点头。 丁夫人恍然大悟,露出微笑,道:“不愧是我曹家男儿,别打扰他们,回府!” 曹昂卧室内,床幔里,邹元清一丝不挂地靠在曹昂胸膛上,嘴角上扬,洋溢幸福。 “夫人,再不起来,今日就不要下床了。” 邹元清俏脸发红,撒娇道:“夫君,不要再说了。” 昨夜,是她经历一生中最美妙时光,是一种恩爱平等的相处模式。 尤其是曹昂在运动中,来了一句“上来”,之后发生的事,彻底震惊了她。 原来,还能这样。 “夫君,昨夜的承诺,你可不能欺瞒清儿。” 曹昂抚摸她的秀发,道:“我怎会骗夫人。我想了很久,夫人家在宛城,若张绣肯投降,我定会让父亲不计前嫌。” “真的?”邹元清惊道:“司空真的会不计前嫌,原谅张绣?” 曹昂点点头,道:“夫人可修书于张绣,只要他肯投降,我定会既往不咎。不过,我想在他身上,取一样东西。” 邹元清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 第39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秋收后,袁术终于开始用兵了。 大将军纪灵率十万兵马,声势浩大地压向小沛。 刘备急忙遣人送信前往许都和徐州,请求援手。 “子修猜得一点不错,袁术真的在秋后用兵。刘备已送信求援,十万火急。” 曹操将刘备求救书信,交给几位谋士传阅。 郭嘉笑道:“主公,公子早有言,此乃袁术疑兵之计,真正目的是陈国。主公可将计就计,出一军佯助刘备,主力则悄悄隐藏在陈国周围。一旦开战,便可趁势消灭袁术。” 荀彧补充道:“佯攻必须也声势浩大,让袁术相信主公大军已经离开许都。以臣之见,当以曹仁将军为帅,夏侯渊将军为副。” 二人乃曹军元老,跟随曹操征战四方,军中威望颇高,最重要是,他们乃曹操族弟。 由二人统兵,袁术定不疑有他。 曹操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两位将军正面迎敌,我亲率大军,前往陈国。” 郭嘉眼神浮现杀气,道:“主公,愚下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操笑道:“奉孝何时变得这般不痛快,速速说来。” 郭嘉道:“陈国虽小,但其主拥兵十万,袁术讨之,绝非易事。主公可等两败俱伤之际,再出兵讨伐,可一举两得。” 所有人都明白郭嘉话里深意。 陈国之所以能存于乱世,除了其主贤明外,最重要的是,其主刘宠是皇亲国戚,陈国是受皇帝册封的封地。 曹操虽早有吞并之意,无奈自己奉天子以获民心,若出兵攻打,便坐实了他不臣之心,让天下人认为,他与国贼董卓无疑。 如今天公作美,可借袁术之手,将陈国一并铲除。 曹操大笑道:“奉先此言,甚合我意。不过此战定是速战速决。” 几人不明,陈国拥兵十万,民心所向,想要速胜,难如登天。 荀彧问道:“主公为何笃定陈国会速败。” 曹操却摇头,道:“断言陈国速败者,乃子修也。” 又是曹昂! 既然是他预言,众人不得不重新审视。毕竟迄今为止,他所预言之事,没有不应验的。 郭嘉奇道:“说起公子,今日议事,为何不见公子?” 曹操淡淡道:“袁术大军一动,他便向我请命,带着他的卫队,前往陈国了。” 什么,大战一触即发,曹昂为何只身前往这战火之地。 荀彧神色凝重,道:“主公,双方交战,陈国定遭荼毒,公子此时前往,唯恐殃及池鱼。” 曹昂如今身份显赫,若有差池,对于曹操来说,可是巨大损失。 但转念一想,曹昂在徐州都能全身而退,这陈国也不成问题。 可是就是不明白,区区陈国,会有什么重要的人或事,值得曹昂亲往。 他们对这位公子的举动,越来越觉得高深莫测了。 曹操眉眼间也略有不安,道:“昂儿只说,陈国内有一个重要的人,对我们曹家至关重要,这才亲自前去请。” 对曹家极为重要?难道是治国之才? 众人纷纷猜测,这个重要的人,莫不是陈国丞相骆俊。 此人文武兼备,相助陈王刘宠在乱世之中生存,百姓安居乐业,周围县郡也纷纷来投。 若能得此人,无疑是如虎添翼。 公子果真有勇有谋,披肝沥胆的好儿子啊。 陈国,距离许都仅三百多里地,骑兵疾驰两天便到。 曹昂领着狼卫,化成普通百姓,分批进城,然后潜伏在城内。 此时正值秋收,田地里热火朝天收着粮食,百姓脸上洋溢着喜悦。 “公子,这陈国的景象,并不比咱们许都差。” 典韦喝着大碗茶,双腿打开,无比惬意地在茶棚下乘凉。 曹昂眼里盯着丞相府,道:“主贤臣良,百姓安居乐业,在如今这乱世,确实难得。” 典韦有些好奇,问道:“公子,如今袁术兵犯小沛,主公派大军前往,战火一触即发,我们却到这陈国来做什么?” 为了保密,袁术出兵袭击陈国一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典韦如今是曹昂护卫队长,自然也不知情。 “当然是抓人了。”曹昂天真微笑,却让典韦后背阵阵发凉。 抓人,难道是要把骆俊抓回许都? 此人有才,曹操又求贤若渴,若能辅佐,自然最好。 可招贤纳士,都是礼贤下士,何曾有过将人掳走,威逼利诱之举。 这哪里是求贤,分明是绑架。 “公子,这样不好吧。”典韦犹豫再三,还是说了自己担忧。 曹昂却反问道:“怎么不好?把人抓到了,我记你头功,到时候司空赏赐,保证你花都花不完。” 这还赏赐,不给我一顿军棍就烧高香了。 典韦在心里暗暗委屈,你坑爹也就算了,别拉我下水啊。 就在典韦万分沮丧之际,街上突然传来敲锣打鼓之声。 曹昂举目望去,只见泱泱一群百姓,牵着牛羊,腰系红带,人人面露喜气,正朝丞相府而来。 百姓来到相府,为首一老者跪拜道:“老汉陈思,代表父老乡亲,给丞相大人献礼。” 相府卫士通报,不一会,相府中门大开,一姿颜雄伟男子快步而出,扶起老者。 “老人家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折煞骆俊也。” 老汉眼泪汪汪,堂堂丞相,竟开中门相迎,是何等的殊荣,颤颤巍巍起身,嘶声道:“谢丞相。老汉今日前来,是受灾民举荐,向丞相献礼,报答大恩。” 骆俊神情动容,道:“我主乃汉室宗亲,诸位是我大汉之民,如今遭逢乱世,我岂能忍心让大伙受苦,又岂能受老人家如此大恩。” 如今周围县郡群雄割据,天灾人祸不断,民不聊生。陈国不仅没有遭受战争荼毒,而且粮食丰收,百姓吃饱穿暖,安居乐业。 不仅如此,陈国还开仓救济涌入的灾民,相国骆俊还亲自带领妻子,缝补衣物给灾民御寒,百姓更是奉若神明。 “相国之恩,我等无以为报。如今秋收,大伙给相国送上薄礼,聊表心意。” 骆俊一瞧,是猪牛羊各一头,小麦十石。 这换是其他大臣,这些不算什么。但是从灾民手中挤出来的,足见珍贵。 骆俊推却道:“这些都是大伙血汗,骆俊万万不能收。” 老者却嘶哑地大笑,道:“相国大人,我们灾民有饭吃,全靠大人之恩。如今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若大人不收,我等就跪在这里,不走了。” 说罢屈膝弯腰,直直跪了下来,他身后的百姓也纷纷跟随。 骆俊热泪盈眶,百姓的真诚实意,让他无法拒绝。 这些灾民都是其他县郡涌进来的,无依无靠,骆俊便带着他们开垦荒地,鼓励生产。 今年虽是丰收,但也只够他们温饱,却还能凑出牲畜和口粮,于心不忍。 他看见礼品中,尚有米酒数坛,灵机一动,道:“大伙的心意,本相已明。只是大伙生活初定,这些还是留给大伙家人们吧。” 面对百姓的失望叹息,他继续道:“这几坛米酒,乃经过岁月酿造,我便收下它,让大伙的心,继续在陈国酝酿。” 百姓齐声欢呼,这样仁义之人,真是天下罕见。 老者擦了擦眼泪,道:“那咱们就用这酒,敬相国大人一杯。” 此时,曹昂突然起身,对典韦道:“恶来,准备行动。” 典韦尚沉浸在骆俊仁义的感动中,听到命令,略带抱怨的眼神浮现,嘴里喃喃道:“公子,如此仁义之人,你真要绑了,那天下百姓非指着公子脊梁骨骂不可。” 曹昂听罢大怒,低声呵斥道:“谁跟你说我要绑骆俊,我要你给我抓献酒之人。” 典韦更是一头雾水,咱们劳师动众而来,就为了劫持一个普通百姓,真不知道曹昂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良心不会痛吗? 曹昂见他满脸疑问,唯恐误了时机,道:“快给我动手,若晚了我要拿你军法从事。” 典韦虽不愿意,可这是曹昂命令,不得不从,只要不是骆俊就成。 他手轻挥,潜伏在四周的两队狼卫悄悄潜入献礼的百姓中,隐藏起来。 此时,一名大汉双手举碗,跪下献酒。 典韦已经快速挤到前排,只等曹昂下令。 可他看到献酒男子的侧脸时,不禁虎目圆睁。 这张脸,他一辈子绝对忘不了。 当年主公曹操将这此人画像,传阅攻打徐州的三军将士,让他们记住此人面貌。 记住这深仇大恨。 张闿! 第40章 瞒天过海,全城缟素 张闿原是徐州刺史陶谦手下。 当初曹操父亲曹嵩从琅琊郡返回兖州,路过徐州时,陶谦为讨好曹操,不仅热情招待,还派大将张闿护送。 岂料这张闿途中,见财起意,于深夜屠杀曹嵩一行数十人,将财物掠夺一空。 事发之后,曹操悲痛之余,发誓替父报仇,发兵攻打徐州。 若不是吕布率兵背刺,徐州唯恐已经被曹操攻破。 没想到这个张闿,竟然隐藏在陈国。 典韦激动之心难以言表,若能将张闿生擒回许都,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欣喜之余,不忘对曹昂露出佩服之色。 校事府调查张闿行踪许久,都没有发现,曹昂又是如何知晓。 曹昂对他做了一组手势,意思是看他眼色行事。 骆俊举起承载着民心的米酒,道:“各位乡亲好意,本相感激在心。” 说罢,仰头便要一饮而尽。 此时,曹昂于人群之中突然大喊:“小心,有毒!”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骆俊大吃一惊,而献酒的张闿,也是虎躯一震。 骆俊身边护卫急匆匆上前,打掉他手中的米酒,护在身前。 他正想要说“有刺客”,一直低头的张闿猛然抬头,杀气腾腾,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后腿猛蹬,如饿虎扑食般冲上前。 那护卫万万没有料到献酒之人是刺客,眼神充满惊恐,只见一道寒光在脖子上轻轻掠过,随后一阵凉意扩散到全身,鲜血喷涌而出。 典韦吃了一惊,本来以为张闿为躲避校事府追查,化为难民。 岂料他居然成了刺客。 百姓见有人被杀,顿时慌乱,张闿大声喝道:“动手。” 那群百姓中陡然跳出十余人,从怀中掏出匕首,杀死身边数名百姓,制造混乱。 “你们是什么人?”骆俊脸色凛然,恢复冷静,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但张闿此时距离他只有三步之距,话音刚落,张闿咆哮一声,握紧匕首,朝骆俊胸口刺去。 骆俊身怀武艺,仓促间躲闪,避开这胸口致命一击,匕首刺中左胸,倒地不起。 相府卫队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营救。而张闿带来的刺客也冲上前,与之交手。 张闿眼神浮现蔑视,举起手中的匕首,道:“仲氏皇帝让末将问候相国大人。” 仲氏,袁术? 骆俊十分惊讶,这袁术竟然派人行刺,就因为自己不肯借粮。 “哼,袁术枉自称帝,为天下不耻,如今又行如此卑劣之事,定遭天下人唾骂。” 他受伤倒地,鲜血直流,意识渐渐模糊,可眼神坚毅,不畏死亡。 张闿冷笑道:“相国大人高义,可自古无义战,带着你的理想,下地狱去吧。” 他高举匕首,朝骆俊心房刺去,就在此时,一只巨大的手横在眼前,并将他紧紧抓住。 张闿大吃一惊,只见来人身材魁梧,眉带怒气,瓮声瓮气道:“张闿,你作恶多端,今天休想逃走。” “你是何人,坏我大事!”在他印象中,骆俊身边可没有这般勇武之人。 典韦嘴角上扬,使出曹昂教的擒拿之法,将张闿右臂向后反拿,左手五指扣住他的后颈。 张闿眼神瞬间惊恐,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招式,瞬间就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右臂传来清脆的骨头声音,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手臂竟被愤怒的典韦折断。 卧草,这么猛! 曹昂唯恐典韦盛怒之下,将张闿分骨拆筋,急忙劝道:“莫伤他命,带上骆俊,快撤。” 此时相府门前一片混乱,两方厮杀,红了双眼,哪里还顾得上彼此主子。 而狼卫趁势一拥而上,用麻衣披在骆俊和张闿身上,混在百姓中,并大声喊“丞相死了”,最后消失在相府门前。 当巡防卫兵赶来时,只留下几具尸体。 骆俊被袭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刘宠耳朵,猛然站起,眼神满是诧异和惊恐。 陈国相国在府门遇刺身亡,尸体又被歹人掳走,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他呆了好一会,仰天疼哭道:“呜呼孝远,痛哉孝远,你我君臣,亲如兄弟,如今身死,为兄连你尸身都不能保全,枉自为人。” 身边之人也纷纷痛哭流涕,为骆俊遭遇而伤心。 “传我命令,封锁四门,全城搜捕,定要找出凶手。” 刘宠瘫坐地上,用手扶额,又哭又叹,甚是悲伤。 “主公,如今不是悲伤之时,相国遇害,定是歹人所为,主公应做好准备,以备不测。” 刘宠叹道:“孝远已死,我方寸大乱,无力处理国事,就有劳诸位费心。” 他顿了顿,说道:“孝远心系百姓,功劳甚大,让全国百姓披麻戴孝,以慰英灵。” 众臣皆大吃一惊,如此做法,无疑于动摇民心,若有强敌来犯,军心涣散,如何御敌。 刘宠道:“孝远生前,我未以公卿之礼待之,绝不能让他死后,也是这般凄凉。” 众臣见他如此执着,便将话咽了回去。 翌日,骆俊死讯传遍,举国哀悼,百姓恸哭,六军俱缟素。 刘宠亲自扶棺,痛哭不止,悲凉气氛更为浓重。 此时,陈国大臣却隐隐不安,君臣如此悲伤,士气低落,若强敌来犯,岂能抵挡。 “主公,相国之死,令人悲痛万分。但主公要振作,安抚人心,做好准备。” 刘宠面色憔悴,无力道:“孝远与我相交,贵乎其心,教我如何不心痛。” “主公,相国之死,定是歹人所为,乱我军心。若军士松懈,敌军杀来,岂不是不妙。” 刘宠突然大叫一声,面露愤慨之色,“来,让他们来,我要为孝远报仇。” “主公,切莫冲动,遇敌当冷静,当尽早防范才是。” 刘宠冷哼一声,霍然起身,拔出佩剑,道:“孝远已死,全民皆愤,如此士气,还怕个甚。让他们来,看看我三军怒火。” 群臣皆面露难色,刘宠如今悲痛欲绝,听不进任何谏言,均是无可奈何。 黑夜快速降临,诡异安静的气氛朝着陈国压了过来。 守城官兵士气低落,两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黑暗。 突然,眼前似乎出现比黑夜更浓重的黑点,顷刻间便压到城下。 守城士兵刚反应,正聚精会神看去,眼里竟是一支锋利的箭镞。 啊! 咽喉被钉死的士兵翻身下城,周围士兵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大喊。 “有敌袭,有敌袭!” 守城军官慌忙而出,看向城外,只看敌人已经乌泱泱兵临城下,箭镞如蝗虫过境,惨叫声此起彼伏。 第41章 曹公乃忠义之辈 开始了! 曹昂站在城外高山上,俯瞰陷入战火的陈国,心有所思。 他知道曹操定会在两败俱伤时出兵营救,这样才能彻底收复人心。 典韦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何事,可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抓捕张闿这么简单。 “公子,是谁胆大包天,攻打陈国。要知道,陈国距离许都不远。” 这是对当今天子的蔑视,也是对曹操的无声抗议。 曹昂淡淡道:“是袁术。他表面是攻打小沛,其真实目的是陈国。” 被五花大绑的张闿面露讥笑,挺直腰板,放声说道:“不错,正是我仲氏皇帝。我劝你们乖乖将我放了,不然有你好看。” 典韦甚是不悦,道:“区区袁术,也敢自称皇帝。” 张闿得意说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我家主公有传国玉玺,乃天命所归,取代汉室。尔等将我放了,一切好说,若不然,必定让你们粉身碎骨。” 啪! 典韦以迅雷之势,在张闿脸上打了一个响亮耳光。 “天命所归是吧!” 张闿耳朵嗡嗡直响,这莽夫说打就打,不讲武德。 “你敢打我,难道不知道我家主公……” 话没说完,典韦又是一记响亮耳光。 “你家主公是吧!” 张闿脸颊火辣,嘴角流血,气急败坏道:“你没听清楚吗?我乃仲氏皇帝手下大将军……” 典韦又一巴掌呼了过来。 “大将军是吧!” 张闿手臂被折断,脸上肌肉开始麻木,脑袋里像灌满了浆糊。 他差点想死,并清晰意识到,要是再说话,这耳光少不了。 典韦治住张闿后,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袁术既然袭取陈国,那小沛定是疑兵,目的在于让曹操大军压境,而许都空虚。 若此时袁术偷袭许都,形势相当严峻。 曹昂伸了一个懒腰,道:“把张闿和骆俊带回许都。” 张闿一脸懵逼,他奉命秘密刺杀骆俊,制造混乱,如此机密之事,眼前这个男子又如何得知。 看今天形势,他们定是有备而来。连自己如何行动,何时行动都把握得清清楚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这人到底是谁? 一种莫名的恐惧蔓延全身。 攻城的喊杀声震耳欲聋,袁术大军如同饿狼般疯狂扑噬而来,守城军士伤心过度,军心涣散,城门仅仅抵抗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攻破。 “发生何事?” 似乎听到了惨绝人寰的声音,骆俊从昏迷中惊醒,左胸伤口传来剧痛,撕心裂肺。 当他知道是袁术派人来行刺时,就已知道这篡位之贼定会趁机攻打。 “你醒了!” 骆俊微微吃惊,下意识道:“你是谁?” 曹昂并没有理会,而是看着山下被战火蔓延的陈国。 骆俊似乎发现了什么,捂住胸口艰难起身,踉踉跄跄来到曹昂身边。 只见陈国城都半数被火海包围,密集的黑点从城门口涌入,人喊马嘶,在城内蔓延。 骆俊一个趔趄,呆呆跪在地上,眼里满是悲愤。 “你们到底是谁?”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一场针对陈国的刺杀行动。 “我的目的是张闿,救你只是举手之劳。”曹昂淡淡说道。 骆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坚定道:“那就有劳给我一匹马,一杆枪,我要与陈国共存亡。” 如今城门告破,只需两个时辰,便可占领都城,一人之力,已经微乎其微。 曹昂道:“相国大人,你拒绝袁术借粮,此举高义,却为陈国引来灭顶灾难,请受在下一拜。” 骆俊神情一震,这袁术借粮一事,极为隐秘,眼前这个少年又是如何知道。 曹昂继续道:“可相国大人,你虽明义,但却愚昧。袁术狼子野心,岂会善罢甘休。你妄想以区区陈地,对抗虎狼之师,你对得起陈国百姓吗?” 此话虽语气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如刀子般扎心刺肺,骆俊气血翻涌,已包扎的伤口又隐隐渗血。 刘宠为汉室宗亲,对于僭越皇帝的袁术是嗤之以鼻,可也对兖州的曹操也有所忌惮。 得罪袁术后,他并没有将此事上报朝廷,以求援手,而是加紧修建防御工事,严加防范。 本以为万无一失,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袁术竟会派出刺客行刺。 而今陈国军心涣散,之前所有的防御工事,在敌人面前,形同虚设。 骆俊仰天长叹,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独断专行而造成的。 “你是曹操的人?” 骆俊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是司空曹操派来的人。 曹昂听出他语气中的提防和不满之意,反问道:“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骆俊信了几分,不屑道:“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执掌朝廷大权,我主不肯向其低头,依我看,此事定是曹操假冒袁术之名,借刀杀人。” 曹昂不禁冷笑,道:“刘宠身为汉臣,又是宗亲,不入朝,不纳礼,乃大逆不道。如今又污蔑朝廷司空,当真愚蠢。” 骆俊不服,怒骂道:“曹操有不臣之心,拜天子亦是拜曹操。我主乃大汉子嗣,又岂屈尊篡汉之人。” 曹昂哈哈大笑,道:“骆俊,我本以为你明是非,乃大仁大义之辈,岂料也是庸俗之徒。” “曹公自讨黄巾起,征战四方,十八路诸侯齐聚,唯有曹公一人,率部厮杀,终是孤军作战。而后天子困难洛阳,是曹公派兵前去勤王,定于许都。难道不是汉室忠诚?” 骆俊却不以为然,道:“曹操名为汉臣,实则乃比国贼董卓更为可恶,他只假意奉天子,实则将天子视为空中鸟。任其摆布。” 曹昂难得面露怒色,冷笑道:“今天下割据,民不聊生,若不是曹公奉天子于许都,这天下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有人见曹公权重,妄加猜测,疑有异心。若曹公交出大权,不免被奸徒所害,曹公败,则国家对诸侯再无约束之力,天下定会大乱。到时候,可真就是真正罪人。” 骆俊为之一愣,他只知曹操把持朝政,却头一次听说这番说辞,脑袋有些懵。 难道曹公真是大汉忠臣,自己是冤枉他了? 此时,陈国外的平原之上,突然火光冲天,喊声如雷,朝陈国蔓延而来。 骆俊是又惊又奇,这定是有人偷袭敌军后方,前来相助陈国。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不知是何人兵马相救。只要前后夹击,敌军定大败。” 骆俊不甚欣喜,从遇刺到夜袭,仅仅一天,不知是谁有预知之能,派天兵降临,解救陈国。 “是曹公亲率虎豹骑,前来相救。” 什么? 骆俊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陈国是曹操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被外敌所灭,便可将其纳入手中。 没想到这率先前来营救的,正是他们嗤之以鼻的曹贼。 难道真是自己冤枉他了。 曹昂道:“我奉曹公之命,前来捉拿张闿。得知其早就投靠袁术,并欲加害于相国,便知他有夺取陈国之心,故而发兵来救,幸好赶得上。” 骆俊热泪盈眶,道:“曹公大恩,骆俊代陈国百姓,感激涕零。从此,骆俊定会劝我主,向朝廷称臣,以报大恩。” 曹昂将他扶起,道:“相国深明大义,曹公早有耳闻。能有相国相助,乃天下百姓之福。” 骆俊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曹昂!” 身后的张闿如遭雷击,心如死灰。 第42章 手刃仇人,大获全胜 “文则,你领本部兵马正面迎敌,我带虎豹骑左右迂回侧击,将城外敌军一举击溃。” 曹操在虎豹骑的拱卫之下,杀入袁术军中,所到之处,敌军不是被撞飞,就是被马蹄踏入泥土。 袁术大军正享受攻城的残杀乐趣,没想到会遭人背刺,仓皇抵抗。 无奈曹操虎豹骑攻势凌厉,来回穿插于大军之中,下手毫不留情,阵型瞬间凌乱,军心大乱。 此时的袁术大军一分为二,先锋部队进城屠杀,而后续大军仍在城外。 如今曹操突然杀来,使得后军大乱,纷纷涌入城中。 可城门哪能一下挤进这么多人,踩踏事件频频发生,死伤一片。 曹操看准时机,大叫道:“许褚,往城门杀去,截断敌军退路。” 只要将城门截断,城里的刘宠部下能抵挡一阵,而城外的敌军便是他口中肥肉。 许褚猛地点头,领着五百虎卫骑,直奔杀向城门。 他勇武过人,手中斩马刀左劈右砍,杀出一条血路。 袁术军本就惊恐,只顾逃命,相互拥挤踩踏,不少是死在自己人的踩踏之下。 许褚夺了城门,虎躯立于门前,如天降神将,煌煌之威,无不让人胆寒。 “仲康不愧乃虎痴也。” 曹操放声大笑,冲杀更加凶猛。 袁术军被切断,城外后军虽多,但无大将统帅,顷刻间四下逃窜,溃不成军。 于禁率兵与曹操合军于门前,大笑道:“袁术军乃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曹操笑道:“要怪就怪袁术那些大将贪心。以为志在必得,争先恐后入城抢掠,殊不知我们黄雀在后,堵截退路。” 袁术大军已经缺粮多日,各部兵马都迫不及待抢掠,这才导致大军脱节,城外大军无人指挥。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袁术的声东击西计划竟被看破。 此时,曹昂策马而来,曹操见儿子安然无恙,长舒一口气。 “父亲,袁术此时正在城中。” 曹昂的话,让他是又惊又喜。 “昂儿,你是如何得知?” 曹昂道:“回父亲,那些大将进城,不仅是为了抢掠财物粮草,更是为了保护他们的皇帝。” 曹操觉得有些道理,若能生擒袁术,真是一举两得。 “司空大恩,骆俊没齿难忘。” 曹操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道:“相国大人,待我收拾叛军,再与你畅饮。” 说罢,领着大军杀入城中。 骆俊不由敬佩,如此豪迈之人,又怎会是汉贼呢? 看来世人传言,不可信,不可信啊。 “于禁将军,城外叛军如何?” 于禁满心欢喜道:“回公子,已杀退大半,余下的也难成气候。” 曹昂眼珠一转,问道:“那将军还想再立功否?” 于禁眉毛一扬,呵呵一笑,谁会拒绝立功呢? 曹昂道:“曹公已领军杀入城中,与刘宠夹击城中袁军,袁术定会逃走……” 说到这里,于禁心里再明白不过,曹昂这饼都喂到嘴边了,不吃都对不起自己。 于禁抱拳,眼里满是感动,领着本部人马,向另一个城门而去。 “公子,今日之恩,骆俊无以为报,只好代全城百姓,感谢曹公大恩。” 曹昂道:“相国身上有伤,如此大礼,昂受之有愧。来人,带相国休息。” 骆俊走后,典韦靠了过来,道:“公子,这厮该如何处置?” 张闿此时已肝胆俱裂,失魂落魄,一股脑地磕头求饶。 曹昂冷眼相待,道:“待平了袁术,交给曹公处置。张闿,你想不到自己有今天吧。” 经过一夜激战,曹操大军将袁术军驱逐出陈国,成功救出刘宠。 刘宠经此一战后,对曹操是感恩戴德,一直自责曾经对曹操的偏见。 尤其知道骆俊没死,而相救之人是曹昂时,他对曹家父子更是奉若神明。 刘宠为了感激相救之恩,不仅下令提供粮草于曹操,还决定随曹操入许都,面见天子。 这一举动无疑是承认了曹操权力之下的汉室朝廷。 午后,于禁手提四个麻袋,闷闷不乐而归。 “末将无能,请主公责罚!” 曹操不明,问道:“文则,是何缘由?” 于禁满脸愧疚,道:“末将追杀袁术未果,让他逃了,愧对主公和公子信任。” 曹操失望之色稍纵即逝,叹道:“看来袁术气数未尽,也罢,我日后定亲手斩之。” 他注意到于禁手中的麻袋,问道:“文则,手中麻袋里,是何物?” 于禁道:“袁术弃军而逃,由此四将断后,罪将将他们首级一一斩下,献于主公。” 虽生擒不了袁术,但能斩落他四员大将,也是大功一件。 曹操大喜,道:“弃军之将,不足道也,失败只是迟早之事。于禁杀敌有功,回许都领赏。” 大事已定,曹昂拱手道:“父亲,孩儿有一礼物,要送予父亲。” 曹操记得他曾说过,来陈国是为了一个对曹家非常重要的人。 “昂儿,刘宠已决定向朝廷称臣,你功不可没,回许都一并封赏。” 曹昂却摇头道:“父亲,我的礼物您还不知道,何故急于封赏。” 曹操不解,这礼物不是刘宠君臣?难道还有比这个更贵重礼物。 他对儿子是越来越好奇,曹昂总能让人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带上来!” 典韦单手将张闿提起,大步而来,随手丢在地上。 曹操不禁好奇,这个人是对曹家非常重要的人? 看他眼神惊慌,完全想不到理由。 “昂儿,此人是……” 曹昂一字一句道:“父亲,此人正是张闿。” 张闿! 曹操眉宇间顿时杀气腾腾,杀父仇人就在眼前,让他再也无法淡定。 “他怎么在这里?” 曹昂道:“张闿投靠袁术,这次刺杀便是张闿所为。” 曹操勃然大怒,好你个袁术,竟敢收留我曹操的杀父仇人,这是公然与我作对。 “来人,将此贼枭首示众,再挫骨扬灰,以祭奠我父在天之灵。” 【叮,恭喜宿主,完成家族大仇,国运值+3。】 【当前国运值:73。】 曹昂对这任性的系统是防不胜防,这奖励根本毫无规律可寻。 但他坚信一点,只要有利于自己曹家的事,就会获得国运值。 陈国事平后,刘宠与骆俊随曹操入京,而于禁带领大军,前往小沛,与曹仁、夏侯渊合军,威慑纪灵大军。 曹昂回到许都,刚入府门,邹元清早就等候。 “夫君,你回来了!” 自从那夜攻克乃还后,她完全换了一副温顺贤惠的模样。 小别胜新婚,曹昂自然要先与她一番风花雪月。 事后,邹元清趴在曹昂胸膛,深情款款说道:“夫君,你上次交代的事,有些眉目了。” 曹昂喜出望外,在她脸颊亲了又亲。 邹元清害羞地锤了他胸口,略带不满道:“你呀,妾身若不说,是不是就不亲了。” 曹昂坏笑道:“事办好了,亲一下。若没办好,看我怎么惩罚你。” 两人又玩了半个多时辰,邹元清有些疲惫,这才老实交代。 “夫君,张绣给我回信,若曹公能既往不咎,他可以考虑再降。” 考虑? 曹昂细细品味,道:“看来他还是怕我食言,骗他来许都,害他性命。” 邹元清道:“我相信夫君,一言九鼎。我再多与他联系,劝其归降。” 曹昂却道:“劝降不必了,待我收拾完了袁术和吕布,张绣定会主动提出。让夫人写信,也是为了让他安心。” 第43章 你才是真正的国贼 许都皇宫。 大汉皇帝刘协高坐龙椅之上,表情微微耸动,甚至有些兴奋。 “臣刘宠拜见陛下。” 刘协压抑着内心的狂喜,道:“爱卿快快请起,赐座。” 要论辈分,刘宠与汉恒帝刘志同辈,刘协可是要以皇爷相称。 如今大汉天下,四分五裂,荆州刘表、益州刘璋,虽同为宗亲,却不肯入朝相见,让他这位皇帝孤军奋战。 他听闻刘宠颇得陈国民心,手下拥兵十万,如今他奉诏进京,大有相助之意。 若他肯倾力相助,便可制衡曹操,将天下大权重回汉廷。 “陈王奉诏入京,乃大汉忠臣,册封刘宠卫将军,执掌禁军。” 此令一出,群臣一片哗然。 众所周知,这禁军一直由车骑将军曹操执掌,卫将军官职虽略低于车骑将军,但刘宠是手握十万兵马的汉室贵胄,不论从实力和地位上,都足以与曹操相抗衡。 以国舅董承为首的汉臣,终于迎来曙光,一直被曹操打压的他们,终于是扬眉吐气一回。 在对面以荀彧为首的大臣将军面前,趾高气扬起来。 有了陈王刘宠的支持,他们便有足够底气对付曹操。 刘协朝着董承会心一笑,这是他们早就商议好的。 借刘宠之手,将大权收回,然后就有底气召刘表、刘璋入京勤王,消灭曹操。 而后,大汉便有四州之地,再逐一消灭其他军阀,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汉室可兴,汉室可兴矣! 国舅董承移出一步,道:“陈王贤明,若能入朝辅佐,何愁天下不平。” 短短一句,让曹操手下文武大臣无不愤慨。 若只是封刘宠一个卫将军空衔,让其回归陈国,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要入京为官,无疑是对曹操最直接的威胁。 让这帮大汉忠臣手里有了军队武装,定会渐渐将曹操孤立,架空权力,到时候许都就都由这帮汉臣做主了。 刘宠表情平静,谢恩后,缓缓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以报皇恩。” 刘协难掩激动,霍然起身,正欲说话,却不知此举引来一旁曹操的冰冷目光。 他怔了怔,或许是因为长期被曹操压制,竟有一丝害怕。 刘协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沉不住气,被老辣的曹操一眼看破心思,无奈缓缓坐下。 “车骑将军曹操,乃朝廷肱骨,陈王初来,当与曹爱卿多多交流。” 刘宠恭敬道:“早就听闻曹公之威名,今后同朝为官,还望多多关照。” 曹操一脸平静,道:“陈王乃皇亲国戚,是操多多请教才是。” 刘宠却道:“臣已入朝为官,陈国当废除封地之号,重回朝廷之手。” 此举这无疑是将陈国十万兵马,归于朝廷治下。 刘协这次是真坐不住了,猛地又站了起来。 自从他登基以来,手上何曾有过一兵一卒。 倘若他有一支忠于自己的大军,这天下碌碌之辈,诚不足惧也。 又起来? 曹操用冷漠的目光看过去,刘协却不在意,挺直腰板,缓缓走了下去。 由于曹操常年的专政,让他沦为一个最后盖上天子玉玺的工具人,如今有刘宠相助,汉室可兴。 刘协缓缓走向刘宠,路过曹操身边时,眼角带着一丝倔强,是对他的无声反抗。 “论辈分,卿乃朕之皇爷,且随朕前往偏殿,叙爷孙之礼。” 这高帽一戴,满朝文武都看得出,皇帝这是要将刘宠收为己用。 刘宠起身一跪,道:“臣遵旨。” 刘协不顾曹操冷峻的眼神,拉着刘宠前往偏殿,并让国舅董承陪同。 曹操手下将军无不气愤,他们拼死救下刘宠,没想到这厮无半点感恩之心,还与那些汉臣一样,与他们作对。 早知这样,不如等陈国被袁术灭了以后,再出兵平叛。 朝会散去,董承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来到曹操父子面前。 “多谢司空和公子。若不是你们救了陈王,他也不会入朝为官。” 曹操淡淡道:“国舅言重了。陈王乃汉室宗亲,袁术是篡逆之徒,岂能不救不灭之。” 董承心情大为痛快,道:“司空能有如此气量,在下佩服,先告辞,皇上那还等着我。” 曹昂给了他一个核善的眼神,道:“国舅爷好走!” 董承微微一凛,拂袖而去。 董承来到偏殿,见皇帝和刘宠相谈甚欢,难掩内心激动,道:“臣来迟,还望陛下恕罪,陈王恕罪。” 刘宠纠正道:“国舅言重,如今刘宠已不是陈王,与国舅一般,乃陛下之臣。” “是我失言。”董承一个劲地道歉,心里却乐开花。 刘宠这是真心向皇帝称臣。 几杯酒后,刘协说道:“皇爷肯放弃封王,入朝相助,朕不胜幸喜。” 刘宠受宠若惊,对“皇爷”这个称呼是又敬又怕,道:“陛下恩威浩荡,四海之臣无不拥护,臣乃天子恩泽之臣,岂敢僭越。” 刘协叹道:“若天下人都能像皇爷这般,何愁天下不平。只是……唉!” 刘宠见皇帝似乎有难言之隐,问道:“陛下何故叹气?” 一旁的董承见状,急忙插话道:“将军有所不知。先有十常侍之乱,后有董卓入京,大汉江山摇摇欲坠。今天下群雄割据,表面上向朝廷称臣,背地里却明争暗斗,抢掠地盘,大有代汉而立之意啊。” 这一点不可否认,汉室的威慑力已经无法约束各路诸侯,董卓废帝自立,袁术拥兵自立,屡见不鲜。 刘宠道:“陛下,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然汉室任在,礼乐不崩,民心所向,陛下需励精图治,重用贤臣,横扫天下,复汉室江山。” 刘协听罢大为感动,赞许道:“好,朕此刻就需要爱卿这样的贤臣,真乃天授君于朕也。” 董承阴阳怪气道:“将军明鉴,只知外在之敌,可知内在之敌乎?” 刘宠摇了摇头。 董承看了一眼刘协,后者用眼神示意,才小声说道:“当年何进大将军为稳定大局,引西凉军入关,招来无穷祸患,将军可知为何?” 刘宠道:“此乃国贼董卓把持朝政,欲废帝而自立。” “将军明鉴!如今许都之中,有一国贼,欲学董卓,倒行逆施,将军可知否?” 刘宠神色微动,淡淡道:“请国舅指教。” 董承义正言辞道:“欲效仿董卓者,乃司空曹操是也。” “何以见得?” 董承听不出刘宠语气中的不满,自以为是道:“曹操将天子困于许都,独揽大权,凡有违逆者,皆下令处死。更有甚者,曹贼常假借天子之名,发布诏令,为自己谋求私利。如此行径,与那董卓无疑。” 刘宠一言不发,美酒浅尝辄止。 他见刘宠面带愠色,以为他也不耻曹操所作所为,继续放声说道:“当年董卓入京,以虎狼之师胁迫皇上,独断专行。如今将军入朝为官,手握十万兵马,可助陛下铲除曹操,还政于汉啊。” 刘宠深吸一口气,神情漠然,缓缓说道:“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董承内心狂喜,看来自己已将刘宠说服,道:“曹贼篡汉之心,昭然若揭,还望将军以汉室天下为重,铲除国贼。” 刘宠冷漠地看着董承,嘴角露出冷笑,忽道:“依我看,真正的国贼,乃你董承也。” 第44章 布局早就开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董承大吃一惊,也把一旁的天子刘协,震惊得双眼睁大。 “将……将军,您是何意?”董承干笑一声,不知道哪一句话得罪了他。 刘宠朝着皇帝拱手一拜,缓缓说道:“不知陛下对曹操,是何评价?” 嘶~不对劲! 刘协深吸一口气,隐隐觉得刘宠话里有话,一时不明其真实意图,为保险起见,虚心求教道:“朕聆听皇爷教诲。” 董承瞬间明白,自己被卖了。 明明说好一起拉拢刘宠,共同对付曹操,这关键时刻却将自身择得干干净净。 刘宠义正言辞道:“董卓入京,废汉少帝而立陛下,倒行逆施,不仅毒杀少帝及何太后,朝廷凡有不听其命者,皆取其血于鼎内,分予众臣同饮,手段极其残暴。” 董承想起当年董卓杀人取血一事,心有余悸。当时董卓还让其义子吕布斩杀张温首级,置于血酒之中,群臣无不被其残忍手段所慑。 刘宠继续道:“后来,董卓焚烧洛阳,迁都长安,并威胁陛下禅让帝位。最后虽为王司徒设计诛杀,但其部下攻打长安,致使陛下颠沛流离。” 刘协听罢,长叹一声,当初他受制于敌,反复易手,沦为争夺名利的工具,哪里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董承激昂道:“天佑陛下,汉室血脉得以保存,定复兴汉室。” 刘宠冷声道:“敢问国舅,若不是曹公,陛下如今如何?” 董承为之一愣,当年皇帝逃出长安后,曾下令各路诸侯前来勤王,可诸侯对这位失去天下的皇帝并不在意,纷纷拒绝。 最后回到一片废墟的洛阳,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狼狈不堪。 只有曹操,亲率卫队赶赴洛阳,迎回天子,迁都许昌,才有了如今的天子。 “曹操迎天子,乃为一己之私,将军莫要被其蒙骗了。” 刘宠正色道:“那请问国舅,曹操为自己谋取何种私利?是权力,还是金银。” 这话把董承问倒了,曹操迎回天子后,以往汉臣都官复原职,而曹操自己,却只是朝廷司空,行车骑将军之权。 比起那个自拜相国,着履持刀上殿,让公卿大臣拜见的董卓,好的不止一点。 “曹操虽不为自己谋夺高官,但独揽大权,陛下毫无决断之权,这不是篡逆又是什么?” 刘宠呵呵笑道:“曹公屯田养兵,是独揽大权?曹公四处征讨,是独揽大权?曹公整治吏治,难道也是独揽大权吗?” 一连串的质问,董承皆无言以对,额头汗水密布,连忙拂袖擦拭。 刘宠见他无话可说,愤愤怒斥道:“以我看,你定是妒忌曹公之才,这才出言污蔑。国舅难道想效仿王司徒,谋害曹公,名垂青史?” “我……我岂有如此想法,只是想替陛下,惩奸除恶,执掌大权……” 刘宠睨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我劝国舅不要有此想法。曹公不是董卓,你也不是王允。再说了,王司徒自诩功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群臣正襟危坐,面无和悦之色,最终落个身死人手之地。” “难道国舅像如此这般?” “你……”董承气得面色涨红,如同酱爆猪肝,血气涌上头,顿时天旋地转。 刘宠见他无话可说,转而对刘协道:“陛下,曹公之忠心,天地可鉴,绝非董卓这等篡逆之辈。望陛下不要听信小人谗言,而让天下人寒心啊。” 刘协登时心如死灰,看来连刘宠也被曹操收买。 本以为可借其力量与曹操抗衡,没想到自己如此大意,最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爷教诲,朕铭记于心。” 刘宠神色和悦,起身拜道:“陛下圣明,容臣先告退。” 良久,刘协才恢复一丝力气,回想刚刚发生的事,如同噩梦,却又无比清晰。 他的脸颊,仿佛被人狠狠抽打一番。 司空府。 当皇宫内眼线传回消息时,曹操和一干大臣开怀大笑。 “可笑那董承,自以为刘宠会听命于他,想到他在朝会上得意的神态,当真解恨。” 夏侯惇笑得最为豪放,他是打心眼看不起那群一直与曹操作对的汉臣。 荀彧却没有丝毫喜悦,平静道:“主公,如今陈国归朝廷,我军粮草充足,得兵五万,当早做谋划。” 如今兖州四处,仍有强敌环伺,还不是放松时候。 曹操收起笑容,肃然道:“文若提醒得是,如今袁术退回淮南,大势已去已不足为惧,唯恐其与吕布勾结。” 吕布,一直是曹操征服中原的心腹之患,最难啃下的硬骨头。 程昱道:“主公,如今我军兵强马壮,粮草充裕,可与吕布一战。” 郭嘉却反对道:“此时我军攻打徐州,吕布定会与袁术联手,若陷入鏖战,无法抽身,万一张绣来袭,岂不妙矣。” 曹操赞同道:“奉孝之见,与我相同。目前与吕布一战,时机尚未成熟,不可冒进。” 他想了想,道:“我欲起兵攻打张绣,以保证无后顾之忧。” 群臣皆露出赞同之色,唯独曹昂轻轻摇头。 曹操见状,心想或许儿子另有良策,便问道:“子修,你意下如何?” 群臣为之一振,都想知道曹昂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计策。 “回父亲,以孩儿之见,当先灭李傕,替天下出口恶气,后再讨吕布。至于张绣,只需一纸招降令,便会乖乖来降。” 什么? 虽然早有准备,曹昂的一番言论定是高深莫测,但没想到会如此的出其不意。 张绣之前降而复叛,如今岂肯再降? 此等反复无常之辈,谁敢用? 郭嘉却来了兴趣,问道:“公子为何笃定张绣一定会降?” 曹昂道:“父亲当初将清儿赐给孩儿,一来是为了羞辱张绣,二来是为离间张绣与刘表。” 曹操眼睛露出喜色,道:“张绣与邹氏并无血亲,又如何能离间二人?” 曹昂笑道:“若父亲派兵攻打张绣,那刘表会认为父亲是为报私仇,定会相助张绣。若按兵不动,反而会令其生疑,这是其一。” “其二,当年张济起兵追随董卓,是清儿的家族筹为他筹措钱粮兵马。清儿在军中,颇具威望。若刘表对张绣心生疑虑,走投无路的张绣定会再降。” 曹操大笑道:“说的好。看来不枉为父一番教导。当初为父赐婚,诸公皆以为我是为羞辱张绣,只有昂儿你知道为父深意啊。” 群臣后知后觉,就连郭嘉也是暗暗佩服。 原来公子是忍辱负重啊。 原来这一盘棋,曹操早就布下。 曹操道:“邹氏在凉州乃士族大家,实力不可小觑。今后要平定凉州,非她不可。昂儿,这是为父给你日后建功立业准备的大礼啊。” 曹昂不忘拍马屁道:“父亲运筹帷幄,不仅为孩儿前程着想,还让孩儿有一个好妻子。” 曹操听罢,心里竟有些酸溜溜。 唉,算了,算了!反正最后都是我曹家的,做人要大度。 他霍然起身,正色道:“传我军令,封曹昂为破虏将军,谒者仆射裴茂,中郎将段煨,两人为副,领精兵一万,讨伐李傕。” 第45章 杯酒释兵权 曹昂刚回府,邹元清便在正堂等候。 “夫君,你回来了!”她欠身行礼,举手投足间,端庄优雅。 她边为曹昂更衣,边问道:“夫君,今日朝堂有何喜事?” 曹昂笑道:“天子诏令,命我出兵平叛。” “哦!”邹元清有些失落,叹道:“我们夫妻刚重逢没几天,夫君就要出征了。” “这是皇上旨意,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曹昂这是第一次领兵出征,她不免有些担心。 这战场上生死难料,内心不禁彷徨。 “怎么,担心了。”曹昂笑道:“你夫君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邹元清俏脸绯红,啐了一口,道:“没个正形。我只是害怕,害怕……” 说到这里,便不敢往下说了。 曹昂搂着她的腰,轻声道:“那这次,清儿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邹元清怔了怔,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喜道:“真的?清儿真的可以去吗?” 曹昂故作高深道:“清儿知道此次皇上让我去哪里平叛?” 徐州?荆州? 邹元清连猜了几个,曹昂都摇摇头。 “不会是宛城吧?” 曹昂捏了捏她的鼻子,“清儿,这次我们去凉州,平李榷。” 邹元清面露喜色,这凉州正是她的故乡。 离乡多年,思乡之情难免涌上心头。 “待平了北地郡的李榷,我带清儿回武威,也见见岳父。” 邹元清一听要见父亲,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好久没见父亲大人了,成亲也没有通知他老人家……” 曹昂知道她心中所虑,拍拍胸脯道:“清儿放心,岳父大人那边,交给我搞定。” 邹元清感动得快要哭出来,傻傻点点头。 曹昂为她擦拭眼泪,道:“傻清儿,回家有什么好哭的。对了,清儿,你认识段煨吗?” 邹元清努力想了想,道:“好像有点印象。他与我是同乡,当年父亲为他在董卓军中谋过职位。” 曹昂眼睛一亮,道:“清儿,这段煨桀骜难驯,我需要清儿帮忙。” 邹元清心领神会,笑道:“一切听从夫君安排。” 此次平叛,曹操是有意安排。 裴茂乃河东郡人,其父曾任并州刺史,官拜度辽将军,对并、凉二州情况十分熟悉。 至于段煨,是凉州本地人,曾是董卓手下,对西凉军十分熟悉。 有此二人相助,定会事半功倍。 但段煨此人刚正不阿,当年迎天子刘协回洛阳,提供食住,可谓忠心耿耿。 但他又生性多疑,当年贾诩来投后,却被他猜忌,以为贾诩欲夺其兵权。 后来贾诩为自保,离他而去,转而投张绣。 段煨也是内心欢喜,不仅没有责怪贾诩,反而厚待其家人。 这种珍惜手头兵权的人,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此次出兵,虽是一万精兵,但有七千兖州兵,三千凉州兵。 本就难以调配,若两人再不服从调令,如何歼灭李榷。 这是他的首战,绝对不能输。 是夜,两辆马车同时抵达曹昂的府邸。 “段将军,赶巧了。”裴茂面露微笑,微微拱手。 “裴尚书,你也来赴宴!”段煨粗声粗气地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裴茂说道:“曹昂公子有请,岂敢不来?” 段煨冷哼一声,道:“这宴无好宴,恐怕是公子要先声夺人。” 裴茂急忙上前,轻压他的手背,环顾四周,小声提醒道:“将军慎言啊!” 曹昂乃曹操之子,公然在他府门前出言不逊,这要是传到曹操耳朵里,唯恐引来祸端。 段煨也知道其中利害,但有些话不吐不快。 如今的李傕收郭汜降兵,占据北地,早就大势已去。 朝廷要平叛,只需一员上将,精兵数万即可。 可此时曹操为防徐州和宛城敌人,仅派兵万余人,兵力有些捉襟见肘,考验的就是领将之能。 可这主将,偏偏是公子曹昂。 他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吗? 段煨不满道:“尚书大人,此战不容小视,司空要给儿子建功立业,乃人之常情。但公子为主,你我为副,若他一意孤行,是当如何?” 裴茂也十分不解,可既然曹操有此安排,那必定有其深意,道:“将军莫急,待你我赴宴后,看看情况再定。” 待通报后,曹昂亲往迎接,引二人到正堂。 酒宴一切安排交予曹安民置办,他精通此道,不论是菜品酒水,还是歌舞丝竹,都十分妥当。 “尚书大人,将军,请!” 曹昂先提一杯,饮罢,缓缓说道:“昂乃才学微末之士,今夜宴请两位过府,乃遵父亲之教诲,多多请教。” 裴茂连忙道:“公子过谦了。公子节制禁军,负责许都城防安危,其才我不及也。” 段煨听罢,冷哼一声。 曹昂并不在意,道:“实乃司空信任,曹昂又是愚笨之人,只有多多请教,勤能补拙。” “公子勤奋,乃朝廷大幸。” 曹安民看准时机,说道:“兄长深得伯父信任,此番出兵平叛,封兄长为大军主将,便是希望兄长能立军功。” 此话一出,裴茂与段煨均脸色一变。 这意思是让他们老老实实把兵权和功劳都上交出来。 虽然赴宴前他们猜得几分,也明白这功劳明显就是要让给曹昂的,可没想到他连兵权都想要。 裴茂拱手道:“公子,我等定会全力相助公子,灭掉李傕。不过公子对凉州不熟,故而司空派我等相助。临敌时,公子竟可与后军压阵,至于冲锋陷阵之事,交由我等便是。” 这是要让自己坐镇后军,等着领功。 若要换别人,何乐而不为,但曹昂志向却不在此。 “为将者,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自然是于中军谋划,那就有劳两位替我冲锋陷阵了。” 裴茂语塞,他本意是让曹昂留守,做好“御驾亲征”之态,鼓舞士气就好。 岂料他将话锋一转,让他一时间无话可说。 段煨见状,冷漠说道:“李傕乃董卓手下大将,拥有其精锐之师‘飞熊军’,末将曾与他为官,深知其厉害。公子从未领兵,倘若轻敌,只怕吃大亏。” 他说得直白,丝毫不给曹昂面子。这全军的性命,跟他自己相比,要重要得多。 曹昂微微一笑,道:“段将军所虑不差。李傕如今雄踞北地,但纵容手下残暴,已引来百姓怨恨。我率天子正义之师,广播仁义,何愁百姓不闻风来投。” 段煨冷笑道:“公子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吧。李傕虎狼之师,要赢绝非易事。” 曹昂反问道:“那将军以为,此战敌我优劣。” 段煨以为曹昂要考校,道:“兵力多寡,将领优劣。” 他言语间有讽刺曹昂之意。 “若我能再增五千精兵,是当如何?” 段煨不信,就算是司空儿子,也调不动五千精兵。 难不成要将手里的虎卫骑以做私用? 这可是大逆不道。 “若公子能增五千兵,末将必定听从。” 曹昂向曹安民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让仆人上菜。 菜是烤羊腿,段煨神色一动,他只闻其味,就知道是凉州特色,尝过之后,赞许道:“地道。” 曹昂笑道:“乃贱内烹制。来人,请夫人来,给两位大人奉酒。” 两人都知曹昂是何意,这是让自己夫人屈尊,收买人心。 裴茂是没有办法,将希望寄托在段煨身上。希望他这股刚正不阿之劲,直言不讳,让曹昂打消念头。 片刻后,邹元清款款而来,低头欠身一礼,道:“两位大人,妾身有礼。” 曹昂道:“夫人,快给两位大人斟酒。” 女婢端着银盘在后,邹元清先给裴茂奉酒,然后是段煨。 “邹……邹小姐?”段煨在接酒时看清她的样子,神色严肃,立刻直起腰板。 邹元清轻声道:“妾身已为人妻,将军莫以小姐相称。” 段煨连忙纠正,双手小心翼翼接过,正色道:“劳烦夫人亲手奉酒,段煨惶恐。” 一旁的裴茂是十分震惊,这段煨为何见了她,态度竟然如此谦卑。 邹元清道:“我如今乃公子之妻,不是邹公之女,将军不必介怀。” 段煨急忙道:“邹公知遇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不敢在夫人面前造次。” 邹元清道:“将军此次辅佐我夫君平叛,妾身在此以此杯水酒,聊表谢意。” 段煨坚定道:“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茂见他都喝了,自己不喝也不行,也举杯道:“臣定全力辅佐公子。” 大事已成,曹昂道:“今夜,不醉不归。” 第46章 兄弟相争 二人虽交了兵权,但裴茂还是不放心。 一来曹昂领军之能,尚待商榷。二来便是那五千精兵。 “公子,李傕势大,不知公子那五千精兵,从何处调来?” 曹昂笑道:“尚书大人,这五千精兵乃是奇兵,到时候便知。” 裴茂并不放心,看向段煨,希望他能说上几句。 岂料段煨却道:“既然公子说有,那我等自然坚信不疑。” 裴茂是一脸震惊,这个邹氏是有多大力量,竟能让段煨言听计从。 曹昂道:“大家通力合作,定能平定李傕,替皇上狠狠出口恶气。” 送走客人后,邹元清侍奉曹昂沐浴。 “清儿,鸳鸯戏水吗?” 邹元清笑骂道:“我当真看错你了,登徒子。” “这次多亏清儿,那段煨才肯交出兵权。” 邹元清道:“夫君第一次出征,清儿当倾力相助。我明日便写信回武威,让父亲拉起一支人马,配合夫君起事,消灭李傕。” 曹昂眼睛一亮,道:“清儿竟知我意。” 邹元清道:“都说夫妻同心,自然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曹昂坏笑道:“那清儿知道我现在心中所想何事?” “坏蛋!” 曹昂哈哈一笑,将她抱入木桶之中,来了个真正的鸳鸯戏水。 翌日,还在睡梦中的曹昂被外面争吵声吵醒,挣脱尚在熟睡的邹元清,前往前厅。 “子建,你尚年幼,留在家中好好读书吧。” “二哥,父亲乃朝廷司空,征战四方,弟弟我岂甘为后。” “子建,战场并非儿戏,只怕你见了血,会尿裤子。”曹丕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视,这让曹植十分不爽。 同为一母所生,二哥曹丕随军征讨张绣,三哥曹彰跟随大哥出使徐州,而自己整日就困在书房念书,有些不自在。 虽然他从小被人称其才学兼备,可父亲曹操是上马能战,下马能写,自己只会写诗,岂不是辱没父亲之名。 这次听闻大哥曹昂要出兵,决定前来效命,岂料碰到了二哥曹丕。 平日兄弟俩就喜欢争个高低,如今也为了随曹昂出征,在争论不休。 曹丕仗着自己年纪大,有过随军出征经历,在曹植面前得意洋洋,让曹植更是气急败坏。 “你才会尿裤子。”曹植气得满脸通红,道:“父亲曾说,二哥你文不如我,武不如三哥,何故在此胡吹大气。” 这一句彻底惹恼了曹丕,他自诩文武双全,可无奈偏偏有两个怪物一般的弟弟。 三弟从小勇武过人,四弟才学更是突出,反而让他失色不少。 他虽不敢与兄长相提并论,可至少要强过这两个弟弟才行。 所以他渴望军功,渴望权力,让两个弟弟臣服于自己。 “曹植,你手无缚鸡之力,上战场有何用?不如老老实实在家写诗,待我得胜归来,以一篇贺词祝之,岂不两全其美。” “二哥你就是个押粮的,得胜时,弟弟当以牛马赋,祝贺兄长。” 两人越吵越凶,脸色也红得滴血,四目相对,开始动起手来。 “我不是押粮官,我要当大将军。” “你就是,你就是,以后我当大将军,二哥你给我押粮。” 曹植年纪小,武功又没曹丕高,几个回合便被摁倒在地。 “快说,你以后是押粮官,我是大将军。”曹丕自恃武功高,出言威胁。 曹植拼死挣扎,不服道:“不说,不说。二哥才是押粮官。” 曹丕一听,狠狠说道:“好啊,看来我不动真格的,你是不会认输。” 说罢,右手将曹植的胳膊往后拧,曹植小小的脸蛋露出痛苦之色,惨叫起来。 “说不说,说不说!”曹丕不断威胁,但曹植据死不说。 就在此时,曹丕忽然被一股巨力拉开。 “二哥,快住手。” 他听出来人是谁,呵斥道:“三弟,你也敢阻止我。” 曹彰站得笔直,指了指曹丕身后,似乎在提示什么。 曹丕回头一看,只见大哥曹昂脸色阴沉地站在后面。 “兄长,你什么时候来的?”曹丕做贼心虚道。 曹植见兄长来了,哭着跑了过去。 曹丕大叫不妙,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回自己倒霉了。心想这弟弟倒是会见机行事。 啪! 曹昂一巴掌打在曹植脸上。 曹植懵了,不明白自己为何被打。 曹彰也懵了,明明是弟弟被欺负,为什么会被打。 曹丕开始是懵了,但立刻心里暗喜,以为兄长看出弟弟的小心思,才出手教训。 曹昂缓缓走到曹丕跟前,扬手又是一巴掌。 曹丕同款懵了。 “给我站好!” 曹昂一声呵斥,三人并排站好。 “子文,你出来,不用你站。” 曹昂对着两个弟弟喝道:“兄弟相残,成何体统。” 曹植委屈地大哭起来。 曹昂质问道:“子建,你觉得委屈?粮草乃三军之本,不可不重要,怎能如此轻视?” 他转向曹丕,冷声道:“子桓,你恃强凌弱,欺负弟弟,如此气量,非君子所为。” 两人都十分惭愧,喉咙如哽铅块般难受。 曹昂道:“兄弟如手掌,五指各有长短,你们都熟读诗书,岂不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乎?” “你们给我滚回去,给我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 第47章 一计定关中 司空府,曹氏武将纷纷聚集到一起,他们对曹昂的人事任命非常不满。 带头的自然是夏侯惇,以曹仁、曹纯、曹休、曹洪和夏侯渊为主要反对力量,跪在曹操面前。 虽然曹昂在几次对外交战中,都有十分亮眼的表现,可大多时候是以谋士的身份出谋划策,并未有过亲自领兵的经历。 而这次要对付关中的李傕,此人在北地郡势力极大,又扼制凉州军阀入关咽喉,实难攻取。 众将皆不明白,曹操为何要先对付他,而不是先攻取更加容易的张绣。 夏侯惇内心也十分忐忑,他承认曹昂有谋略,有胆识,但首次出战,对付的竟是李傕,不免有些担心。 更加让人不理解的是,曹操虽派遣熟悉关中的裴茂和段煨相助,但只有区区数万兵马,岂会是李傕的对手。 “主公,我愿率本部兵马,相助子修平叛。” 曹纯双手一躬,神色坚定。 这关中李傕麾下“飞熊军”乃虎狼之师,他早就想与之交手,看看是否真如传言那般厉害。 曹操有些头疼,没想到这么多宗族将军反对,道:“各位将军,平叛之事已定,无需多言。” 显然这样的回答苍白无力,不能让人信服。 “大哥,子修从未领兵,如今要他攻打关中,只怕不敌啊。”曹仁苦苦劝诫。 一旁的荀彧见状,站了出来,缓缓道:“各位将军,攻取关中,主公早有计策。” “是何计策?” 众将不解,区区一万兵马,如何能攻取城高墙厚的长安。 “哟,各位叔伯,跪在这里作甚?” 曹昂明知他们是前来劝阻的,却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我们是来给你保命的。”夏侯惇说道。 曹操道:“昂儿,来得正好。你这些叔伯担心你,都上表要派兵相助。” 曹昂一听,拍手叫好,道:“那侄儿就多谢各位叔伯。不知何时调拨兵马,侄儿急用。” …… 气氛顿时不妙。 借兵只是客气客气,你还真不客气啊。 几位曹氏宗亲气得脸色铁青,要不是主公曹操在此,非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儿不可。 曹昂微微一笑,道:“跟大家开玩笑,侄儿怎好意思夺叔伯心头肉。” 曹操不禁莞尔,不过曹昂这么一搅和,这些将领也不敢再提借兵一事,严肃道:“昂儿,不得无礼。” 众将起身坐定后,曹操道:“此战我绝非大意,选昂儿为将,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朝着荀彧使了眼色,让他代替自己劝说这些将军。 “各位将军,李傕在北地根基深厚,如今盘踞长安,势力极盛。”荀彧如数家珍道:“但李傕残暴不仁,不得人心,故而此战以攻心为上。” 这样一说,众将理解了。 得民心者,可得天下。 曹操就是将天子迎回许都之后,获得民心,才能连战连捷。 “如何攻心?”夏侯惇一本正经问道。 荀彧看了一眼曹操,似乎在等他的默许,片刻后,曹操微微颔首,他才缓缓说道:“武威郡邹公,乃当地名家,若他出兵袭取李傕后方,截断退路,那李傕便不攻自破。” 曹仁却不赞同,道:“荀先生,西凉如今四分五裂,军阀各自为战,自保尚不能及,又岂会相助?” 荀彧笑道:“将军或许不知,公子之妻邹氏,便出自武威邹家。” 什么? 这惊天消息如重磅炸弹在众将中炸开,都瞪大双眼,纷纷看向曹昂。 你老婆家这么厉害的吗?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将邹氏许给曹昂,背后竟然有如此深意。 荀彧解释道:“邹夫人十分低调,知道她出身的并不多,加上凉州乃偏远之地,普通人绝不会深查。” 对于曹昂的人事任免,众将皆没有疑问。 换句话说,没有比曹昂更加合适人选。 可即便是有武威邹家相助,但兵力毕竟有限,而且还要应付李傕手上的“飞熊军”,众将把目光对准了曹纯。 他手上的虎豹骑,不正好可以对付飞熊军吗? 曹纯感受到恶意的目光,转过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曹操没有动用虎豹骑的打算,这是他的王牌,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动。 “对关中用兵,意义重大,昂儿切不可大意,一切多多听从裴尚书及段将军善言。” 曹昂道:“父亲放心,此战孩儿定斩李傕首级,献予天子。” 曹纯冷笑道:“子修,有勇气是好,可不要意气用事。” “愿立军令状。” “当真?” 曹昂点点头。 反正纵观三国,军令状只对马谡有用。 曹操微微皱眉,不曾想儿子口气如此之大,这军令状岂是随便就立的? 他刚想阻止,曹昂却道:“要立军令状之前,孩儿想向父亲讨一样东西。” 曹纯笑道:“若是讨兵讨将,那这军令状立也没意思。” 曹昂摇头道:“我一不要兵,二不要将,只需一纸诏令。” 夏侯惇有些意外,道:“子修,是什么诏令,能抵得过千军万马。” 曹操眼神迸发精光,若真能如此,一封诏令算什么,不过是盖个玉玺戳的白绢布罢了。 曹昂一字一句道:“我要以天子的名义,征召西凉各路军阀勤王平叛,共同讨伐李傕。” 征召西凉各路军阀,那些蛮夷? 众将嘴角不禁上扬,喉咙里发出讪笑。 还以为是多么高明的计策,不过如此。 “子修,你还不知道吧。这些西凉军眼下四分五裂,各自抢劫地盘、牛羊和女人,怎么可能听从我们号令。” “那些西凉人眼里都是金钱,一封诏令,就能让他们出兵相助?这绝对不可能。” “而且李傕势力极大,那些西凉军岂会冒风险,与他作对。” 面对满堂质疑,曹昂拱手弯腰,立于中间,在等着曹操的决断。 这诏令并不难下,难的是让西凉各部出兵攻打关中。倘若稍有不慎,这些西凉军出尔反尔,到头来反而害了自己。 “昂儿,你有何妙计,能让关西诸将,听你号令?” 曹昂道:“李傕、郭汜仗着董卓余势,在关中西凉之地作威作福,各路军阀早就不满。然多行不义必自毙,郭汜被部下所杀,便是一个信号。” 曹操深吸一口气,被堵截的思路突然打开,急忙道:“说下去!” “郭汜被杀,就意味着关西诸将与二人关系到了不可调和之地。之所以忍气吞声,原因是各军阀各自为战,人心不齐。若我们以天子诏令让其勤王,定会响应。” 夏侯惇道:“这些西凉军,无利不起早,只怕会狮子大开口。若稍有不满意,唯恐殃及自身。” 曹昂却不在意,道:“那就给他们在西凉自立为王。” 什么? 众将均是一惊,就连曹操也微微吃惊,不禁眉头紧皱。 第48章 巴掌下出文章 凉州远离中原,不服王化,民风彪悍,各部之间相互攻伐,谋取私利。 若让这些军阀不受束缚地在凉州肆虐,岂不是放任他们成为下一个李傕郭汜,甚至是董卓。 曹操问道:“昂儿,你可知放任西凉军为乱,乃养虎为患。” 曹昂摇头说道:“非也。凉州军阀混战,多生嫌隙,本就不能齐心。以天子之令召集平叛,诱之以利,必定齐心,铲除凉州最大实力李傕。事成之后,他们瓜分凉州,定会再让他们起私仇,到时候只需逐一灭之,凉州可平。” 他说完,朝着荀彧拱手道:“此乃荀先生‘二虎竞食之计’也。” 曹操听罢,眼眸一亮,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对付吕布的方法,同样可以用在凉州之上。 曹昂对人心的把握,竟到了如此地步。就算是郭嘉郭奉孝,恐怕一时间也难想出这样绝妙的计策。 连这“二虎竞食之计”的原作者荀彧,也被深深震惊到了。 两者相杀,第三方坐收渔翁之利,其中的变数和难度已经很难预料,没想到曹昂的手笔更大,更复杂。 简直是升级版。 “昂儿,天子诏令即刻到府,你大可放手去做,为父为你后盾。” 曹操眉间喜色,跃然于脸上,如今的曹昂,竟隐隐有超越郭嘉之势,成为他的首席谋士。 这让他心里有一种老父亲的感叹。 生子当如曹子修啊! 曹昂回到府门,典韦如同一棵松柏,立于门前。 “子修,你可回来了。”他神色有些慌张,想来定是遇到什么事。 “卞夫人来了,哭哭啼啼的。夫人正在陪同。” 曹昂微微一怔,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是和曹老爹吵架了吗? 不对啊,最近又没打仗,曹老爹没机会纳他人妻子,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来到正堂,尚未跨进门槛,就听到卞夫人的抽泣声,“要是他们有什么意外,我也不活了。” 邹元清宽慰道:“姨娘,子桓子建只是任性,闹几天也就好了。” 噢,原来是为这两兄弟。 前几日他们争吵,被自己各赏了一个耳光,并下令闭门思过。 怎么着,两弟弟这几天还没想清楚? “清儿,你是不知道。平日里司空责罚,他们也就反思几个时辰,便又活蹦乱跳。可这次不知昂儿说了什么,让他们足足几天不敢出门。” 邹元清听罢,也是暗生闷气。这两弟弟到底犯了什么错,让曹昂这般重罚,好歹是亲弟弟,这心也太狠了。 “姨娘亲来,曹昂不慎惶恐。” 曹昂大步而入,卞夫人止住哭泣,擦干眼角泪水。 “哟,是谁惹姨娘不高兴了,待我前去教训一番。” 邹元清用力使了一个眼色,淡淡道:“姨娘,公子回来了,让他给您出出主意。” 卞夫人强装镇定,道:“昂儿可知,你两个弟弟最近如何?” 曹昂道:“是子桓和子建吧,是孩儿让他们闭门反省,不知现在想清楚了没有。” 邹元清瞪了他一眼,这不明摆着火上浇油吗? 卞夫人听罢,心态绷不住了,又开始抽泣起来。 “他们兄弟俩,已经三天没出门了。我从门缝里看了,他们都瘦得不成样了。” 此时,邹元清道:“夫君,两位弟弟再有什么不对,也不该处罚如此之重。” 曹昂冷笑道:“重吗?寻常兄弟家打打闹闹,长大分家了,尚有嫌隙。更何况是咱们曹家。父亲是什么身份,若兄弟不能和睦,日后一旦有矛盾,那就不是简单的面和心不合了。” 此话一出,卞夫人身躯猛震,她瞬间明白,这是曹昂在提醒自己。 曹操眼下虽是朝廷司空,但日后要位极人臣,绝非不可能之事。 到那个时候,兄弟若是要分家,就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几间瓦,几亩田这么简单。 那可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血迹斑斑。 她常年在曹操身边侍奉,十分清楚曹操喜爱四子曹植,是将来唯一能与曹昂争宠的人。 不过自打宛城归来后,曹操态度是陡然一变,对于曹昂的态度明显压过曹植。 按照礼法,立长不立贤,更何况曹昂如今又颇得贤名,这让她起初想法发生动摇。 几个儿子怕是争不过曹昂了。 如今曹丕曹植被罚,也让她心生不好预感,生怕曹昂会借此打压她的儿子,让他们永远抬不起头来。 “昂儿,你就放过你弟弟们吧!”她这话几乎是哀求,连邹元清听了,也察觉到她的恐惧。 曹昂本无此意,叹道:“姨娘放心,孩儿只是敲打两位弟弟,我这就过府前去,让他们出来。” 曹昂到了司空府,让典韦传话给两人,让他们出来回话。 两人果然乖乖出门,笔直站在曹昂面前。 卞夫人看着两个儿子身形消瘦,心中不免一痛。 “子桓子建,你们快给昂儿道歉认错啊。” 曹昂道:“你们不用跟我认错。作为兄弟,平日打闹也正常,但你们以军国大事为由,大打出手,这哪里是寻常兄弟间吵闹。若你们长大之后,为国事有分歧,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两人低头不语,满是羞愧之色。 曹昂问道:“反省好了吗?” 曹丕点点头,跑到花圃前,折下枝条,解下腰带将枝条绑在后背,道:“子建,你才学第一,又肯战场杀敌,为兄不该嫉妒,在此给你赔个不是。” 曹植热泪盈眶,这哪里是赔个不是,这是多大的礼啊。 这肉袒可是最真诚地请罪,这让他这个弟弟满心羞愧。 这段时间,他也渐渐明白自己的孤陋寡闻,押运粮草乃三军命脉所在,自己竟以此羞辱兄长,当真是自打自己耳光。 曹植急忙将左边衣服扯下,露出手臂和胸膛,这是对肉袒最真诚的回应。 两兄弟相视一笑,紧紧抱在一起。 卞夫人素知两人私下有些不合,如今他们终于坦诚相对,满心欢喜,哪里还有半点怪罪曹昂的意思。 两人执手来到曹昂面前,曹植道:“兄长,我也反省好了。” 曹昂笑道:“子桓以肉袒反省,那你呢?” 曹植意气风发,道:“那弟弟我便作诗一首,时常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边走边道:“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说完,刚好是七步。 曹昂微微一怔,原来曹植这七步成诗,是被自己一巴掌扇出来的。 第49章 水无常势 联合关中诸将,共同讨李傕的计策定下后,曹昂便命段煨带着天子诏令,秘密潜入凉州。 此事要做得十分隐秘,不能让敌人有所察觉,不然李傕会立刻行动,主动出击,威慑关中诸将,令他们不敢奉诏。 曹昂则领大军,从洛阳出发,沿崤函古道,抵达汉函谷关所在地——弘农县。 为何是汉函谷关。 因为当年汉武帝为了扩大关中领地,将原来的秦函谷关向东挪了三百余里,而原先的秦函谷关,因为汉朝的统一,渐渐失去了战略意义。 当年董卓携天子刘协返回长安,便是在秦函谷关设重兵把守,已据各路诸侯。如今李傕占据关中,深知秦函谷关之重,也派重兵防守。 眼前曹昂的第一难题,便是如何攻破秦函谷关,顺利进入关中。 中军大帐,一张数丈长的案桌上,摆放着一个用沙土制成的地图沙盘。 裴茂乃并州人,熟知关中地形,道:“公子,函谷关地形险要,车不能方轨,马不能并鞍,若强行攻打,只怕损失惨重。” 他凝眉沉思良久,道:“不如等关中诸将起兵,到时候函谷关定会疏于防范,那时候再伺机攻取。” 曹昂摇了摇头,那些关中西凉军狡猾如狐,若曹军连函谷关都打不进去,他们绝对不会贸然起兵响应。 “函谷关乃入关咽喉,若我们能攻破此关,李傕军心定会动摇,此战便已有七分胜算。” 话虽如此,但函谷关地形狭窄,难以展开阵势,士兵必须一波接一波攻城,这就是往火里添油的战术,这一万人马至少折损三成以上。 万一李傕不断增兵函谷关,那损失几乎过半。 思虑再三,裴茂仍然坚持原先的想法。 “公子,何不差人回许都,请教司空破敌之策?” 裴茂此话大有轻视曹昂之意。 若按照曹昂指定的计划,大军未到长安,便折损半数,这是他不能允许的。 虽然此次出征,他已将兵权交出,但仍然有直谏之责,更何况段煨不在身边。总不能把数万大军,给曹昂拿来练手吧。 曹昂知道他心中所虑,并没有责怪之意,说道:“裴尚书,司空命我为大军主将,若事事都派人询问,那司空为何不亲率大军前来。” 裴茂道:“但大军强硬攻打函谷关,必定损失惨重啊。” 曹昂却反问道:“谁说要攻打函谷关了?” 裴茂怔了怔,心想,不是你说要夺下函谷关后,与关中诸将对付李傕的吗?还说拿下函谷关,此战便有七成胜算。 现在又不承认了? 裴茂心想,看来公子还是太年轻了,见识浅薄,以为能凭借血勇立功。 如今见了函谷关这地势后,也萌生退意了吧。 到头来还是得指望自己。 曹昂指着秦函谷关后的稠桑原一带,问道:“尚书大人,你熟知关中地形,若大军从此处过,岂不是能避开函谷关,进入关中。” 什么?我没听错吧,从这里进入关中? 此刻在裴茂心中,对曹昂已经产生了深深执念,一个不学无术,异想天开的二世祖。 他强忍不满的怒火,解释道:“公子请看地图,这稠桑原四周峭壁陡立,且原上都是大树,想从山上翻过去,绝对不可能的。” 曹昂道:“这翻山越岭是有些难了,可北面靠近黄河,可由此上岸啊。” 此刻裴茂的三观,大受震惊。 我的乖乖二世祖,这可是黄河啊,水流湍急,渡河都十分困难,还怎能在河道中段停摆上岸? “公子,虽然其北面挨着黄河,但河水紧贴着原壁流过,没有地方停靠,大军无落脚之处,如何上岸?”裴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解释。 曹昂点点头,道:“如果这里是浅滩呢?” 裴茂仰头捂脸,难道刚才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吗?这里是黄河,是黄河,哪里来的浅滩。 此时,中军大帐突然进来一人,正是典韦。 只见他赤脚光足,满是污泥,好像刚从泥泞中回来。 裴茂见他才想起来,大军出发时,典韦似乎带着十余人先行出发,似乎是去探路。而大军在此驻扎前,就再也没见过他。 “回来了,情况如何?”曹昂眼中带着一丝兴奋。 典韦道:“正如公子所说,那里如今是片浅滩,仅数十人看守。末将带人已经勘好地形,随时可攻取函谷关。” 曹昂拍手道:“李傕乃有勇无谋之辈,如此重要地方,竟如此疏于防范。天助我也。” 攻取函谷关?我没听错吧。 裴茂开始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曹昂长舒一口气,看来他的判断是准确的,道:“好,你先下去休息,明日带领所有狼卫,从浅滩登上稠桑原,一鼓作气,拿下函谷关。” 典韦领命后,兴冲冲出了大帐。 裴茂还在一脸懵圈中,急忙问道:“公子,臣不明白,您这是要攻打函谷关吗?” 曹昂眨巴眼,心想难道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吗。 他指着稠桑原以北,靠近黄河的一块区域,道:“这里原先是黄河水流过地方,但如今因为水位降低,河道裸露,形成河滩,大军便可从此而上,绕到函谷关上方。” 这里居然有浅滩? 裴茂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他自问对关中地形了如指掌,这里明明是湍急的黄河水,哪里来的浅滩。 曹昂见他不信的眼神,说道:“尚书大人,你虽对地形十分熟悉,却不知黄河河道因人为原因,水位下降,这才露出一片浅滩来。” 裴茂听罢恍然,典韦定是前去此地勘测地形了。 他不禁惭愧,他自问熟读关中地质水文图,可由于缺乏对实地考察,才造成这样的疏忽。 若不是曹昂提前让人勘探,这攻打函谷关,只怕损失惨重。 “公子心思缜密,未雨绸缪,令臣汗颜啊。”裴茂只觉得脸颊似乎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疼。 曹昂笑道:“尚书大人过誉了。我虽然找到前往稠桑原的路径,但那里地形复杂多变,想要成功拿下函谷关,还得依仗您啊。” 裴茂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马上下跪,拱手道:“臣定效犬马之劳,助公子平定关中。” 第50章 吾好梦中抓人 翌日,大军从汉函谷关开拔,走北山崤道,抵达恒农县后,曹昂亲率狼卫,往东北而去。 裴茂熟知关中地形,在前给狼卫带路,小半日后,抵达函谷关。 由于时间紧迫,也为了隐藏大军行踪,曹昂下令,狼卫必须尽快偷袭函谷关,帮助大军打开进关咽喉。 “尚书大人,千万不要勉强,撑不住就说,我等你就是。” 曹昂一席话引来狼卫哄笑。 出恒农县不远后,便要进入林地,马匹难行,曹昂便下令弃马,徒步奔袭,争取入夜前抵达稠桑原北面浅滩。 裴茂虽是文官出身,但从小骑马射箭,体魄并不比普通士兵差,可跟狼卫相比,却相去甚远。 但他自尊极强,不甘认输,随狼卫穿林而过,后背早就湿透,气喘吁吁。 让他更加震惊的是,曹昂行动异常敏捷,脚力惊人,竟走在队伍最前头。 裴茂此时才明白,曹操为何指派他为这次攻取关中的将军,各方才能,都能胜任。 刚入夜,曹昂一行百余人便来到浅滩,裴茂一看,果真如典韦所言,由于河水水位降低,果真裸露出一大片浅滩。 更加令他想不到的是,稠桑原上的本茂密的森林,由于砍伐过度,坡上竟成了秃瓢。 没有这些丛林的阻挡,人也就更容易攀爬而上,绕过函谷关背后,进入关中。 “曾经的秦国凭此关,抵御山东六国进攻,如今却成了摆设,当真世事无常啊。” 裴茂不禁感叹,这天下第一关的险要,竟荡然无存。 曹昂道:“关隘,乃依山傍水而建,也当以环境而变,非一成不动。可笑那李傕,不知其中关键,竟只派小部队在此看守重要隘口,简直自取灭亡。” 裴茂道:“公子高见。此番进攻关中,本以为关隘阻隔,大费周章。如今看来,是臣多虑了。” 何止多虑,这简直是将功劳简直就是送到嘴边。只要函谷关一破,便可挥师自入长安,与西凉各将围困李傕。 “若我是李傕,定会在前方修建隘口,与函谷关形成一道屏障,关中可保无忧。” “可惜,李傕不是公子,岂会有这般高瞻远瞩。” 这不是恭维的话,而是真心实意的佩服。 “典韦,解决原上守卫,袭取函谷关。” 典韦猛然点头,挥手做了一组动作后,两队狼卫在他带领下,以夜幕为掩护,悄然来到原下。 这里曾是峭壁,之前黄河水沿此而过,想要攀爬几乎不可能。 但如今下方成了浅滩,狼卫有了立足点,将身上飞索取下,向上抛投,勾稳凸出岩石,固定好后,神不知鬼不觉向上攀爬。 狼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适应各种复杂地形气候,眼前的这稠桑原,根本不在话下。 在上方值守的士兵毫无察觉,一边烤火,一边谈笑风生,殊不知死亡正悄悄降临。 不一会,典韦率部已经抵达崖岸边缘,他朝两小队做了一组手势,二十名身披草衣外套的狼卫上了岸,立刻趴了下来,隐藏行踪。 由于天色昏暗,加上他们以草皮做掩护,那些守卫根本察觉不到。 狼卫俯身前行,一步步接近,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距离很近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 顷刻间,守卫之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仓促之间,只觉得好像被野兽伏击,连叫声都没从喉咙发出,嘴巴便被堵住,身体也被扑倒,按得死死的。 稠桑原下的裴茂见狼卫攀爬上去后,半天没有动静,也没有一丁点声音,不由担心起来。 片刻后,原上亮起一簇火光,来回晃动曹昂笑道:“得手了。尚书大人,我们赶快上前, 奔赴函谷关。” 就这样? 稠桑原上数十名守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消灭了? 裴茂吃惊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直到他上了稠桑原后,看到地上被绑缚的守卫,这才真的相信。 天啊,这战力也太可怕了吧。 都说兵贵神速,裴茂也见过不少精锐部队,可要说雷厉风行,令行禁止,唯恐远远不及眼前的狼卫。 甚至让他想起了《孙子兵法》中记载的,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用在这支队伍身上,恰如其分。 曹昂道:“问出口令和城关金领,换上他们衣服,立刻赶往函谷关。” “遵命!” 此刻裴茂心里十分笃定,关中一战,李傕定在劫难逃。 约一个时辰急行军,众人抵达函谷关。 这座雄关建在稠桑原的一条裂缝中,前面是弘农河,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这样险要地势,方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曹昂带领十名换上敌军衣服的狼卫,来到函谷关下,而典韦带领其余狼卫,在两侧潜伏起来。 “口令。” 函谷关上,守城军士遥遥一喊,有气无力。 曹昂举起金令,道:“万夫莫开。” 据被捕的士兵所说,这口令已经数月未更换,或许是从来没有想过,敌人会从稠桑原后摸上来。 大门缓缓打开,守关士兵仍是谈笑风生,完全没有在意这队精锐人马,已将刀口,悄然抵在他们脖子之上。 根据情报,守关将士有千余人,沿途有烽火台,一旦有变,消息顷刻间传到长安。 刘邦曾评价秦函谷关,“秦形胜之国,带山河之险,县(悬)隔千里,持戟百万,秦得百二焉。” 意思便是,函谷关险固,二万人足可抵御百万军队。 李傕在此安排千人,足够抵挡五万大军。 进入函谷关后,曹昂大摇大摆在里面走,竟无人询问,可见其守备十分松散。 “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裴茂小声问道。 既然能进入函谷关,只要暗中将关门打开,让大军杀入,里应外合,必定全歼这一千人守军。 曹昂笑了笑,道:“入夜后,打开城门,我要生擒之。” 生擒? 裴茂不由大吃一惊,虽然他对曹昂现在是五体投地,也相信他可以依靠着百人狼卫,全歼这里所有守军。 可你说要生擒这里千人守卫,他始终有些难以置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曹昂从他眼里看出疑虑,道:“昂有一能,好梦中擒人。尚书大人若不信,可在这里小憩,明天自见分晓。” 第51章 我观李傕,如插标卖首 天刚蒙亮,曹昂坐在城头大椅子上,右手托着脸,双目微阖。 裴茂一夜未合眼,尽管他昨天随狼卫奔袭函谷关,体力透支,但此刻精神未有一丝懈怠。 典韦带着狼卫去关内抓人,可整整后半夜过去了,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辰时就快到了,是守卫换班时候,如果被敌人发现他们高坐在此,函谷关内上千守军,顷刻间将他们包围,到那时可就插翅难逃。 “公子,公子!”裴茂小声喊着,心急如焚。 “要不要发信号,打开关门,让大军进来。” 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咣当! 关内的楼门缓缓打开,典韦面露喜色地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是一串串被粗麻绳穿过双手,垂头丧气的函谷关守卫。 在狼卫的押解下,函谷关内守军集中到关内中央广场,手脚均被麻绳捆紧,口中塞着软布。 “蹲下,双手抱头!” 典韦大喝一声,这些守军纷纷照做,抱头蹲下,不敢抬头,只能左右张望,看看身边是何人。 “报告将军,函谷关内一千零三十五名守军,已被全部生擒,请指示。” 不仅是裴茂,就连被俘的守军都是一脸诧异。 一千多人被悄无声息地生擒,这是什么概念啊。 守军用眼神交流,向同伴传递信息。 “你们都是死人吗,开口提醒一下会死吗 ?”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喊呢?” “我是在睡觉时被绑的。” “谁不是呢。” 曹昂将眼睛缓缓睁开,道:“谁是校尉?” 沉寂片刻后,一只颤抖的手举了起来。 “我……” “姓名。” “胡……胡封。” “你是李傕的外甥吧。” 那人听罢,开始瑟瑟发抖,心想如何跟李傕撇清关系。 曹昂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只脚踏在墙垛上,杵剑而立,玩味笑道:“你回去告诉李傕,我奉天子之命前来讨伐,要是乖乖投降,尚能保命,若不然,定取其首级,送回许都。” 典韦给他松绑后,一脚踹出函谷关。 这胡封也不含糊,一刻也不停留,拔腿就跑,生怕对方反悔。 “公子,让他回去报信,那李傕岂不是有所准备?” 裴茂不解,既然能悄无声息拿下函谷关,就应率大军奔袭长安,打李傕一个措手不及。 曹昂伸个懒腰,说道:“尚书大人,此次平叛,是联合关中诸将铲除李傕。他们都还没来,我急什么?” 裴茂仔细一品,似乎明白曹昂的意思。 大军在函谷关休整半天后,朝长安进发。 一路上,邹元清有些心神不宁。 她当年嫁给张济,而后张济随董卓乱京城,胁迫天子,父亲多有不满。 而张济后来中箭而死,家中也曾派人送来书信,让其归乡。 但张绣忌惮邹家势力,不肯放行,将自己软禁起来,并让信使告之,她邹元清已嫁入张家,生死与邹家无关。 此次征讨李傕,她写信往家中,倾诉自己遭遇,请求父亲原谅,并希望出兵协助。 “就要回家了,清儿为何皱眉不展?”曹昂看出妻子这段时间的忧心忡忡。 邹元清不想旧事重提,只叹道:“清儿怕父亲不喜欢夫君。” 曹昂笑道:“岳父乃武威有名望之人,他老人家可以不信,难道还会怀疑自己女儿的眼光。” 邹元清使出一记羞羞拳,道:“夫君就会开玩笑。” 曹昂道:“清儿,你是我曹昂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从未让你受过委屈,若是岳父知道了,定会安心。” 邹元清泪水在眼眶打转,重重点了点头。 曹昂万人大军长驱直入,沿途城镇是望风而降,仅仅一天时间,便扑到长安城下。 而此时的李傕大军,早就开出城外,列阵相迎。 “哎呀!”裴茂拍着大腿,十分懊恼道:“李傕将大军开出城外,攻城就难了。” 这攻城之战,守城方将主力开出城外,便与城防互为犄角之势,是最佳防守策略。 而且李傕手握三万精兵,长安城外又是一片平原,有利于骑兵作战,形势对曹军极为不利。 “公子,段煨前去传诏,关中西凉兵尚未赶到,不如先退守渭南,安营扎寨,暂避敌军锋芒。” 曹昂摇头道:“尚书大人,我大军如今兵临城下,为何要退守渭南?若李傕断定我兵马不足,狂风反扑,到时候又该如何?” 裴茂还没想到这层,退守渭南只是权宜之计,也抵挡不了多久。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曹昂不该过于自信,白白错失战机。 此时,李傕大军的鼓声在平原上传开,直冲天际,西凉兵齐声高喝,震耳欲聋。 肃然的杀气,随着冷冽的朔风迎面扑来,刮得曹昂头上的曹字战旗,猎猎作响。 滚滚飞尘在两军之间肆意掠过,发出金戈交错之音。 待飞尘渐渐平息,西凉军阵中,豁然分出一条直道,一骑从中缓缓驶出。 那人身披漆黑铠甲,手握一把长柄重刀,背负一把短戟,胯下高头大马不停撕裂,如鹰般的双眸透出浓烈的杀意。 曹昂凝视着这人,感受到他身上发出的浓烈气息,此人定是李傕。 而李傕看着对面曹字军旗,这才知统兵来犯他长安的是何人兵马。 “来将是谁,为何犯我关中?” 李傕浑厚的声音在平原传来,数万将士听得是一清二楚。 曹昂从车辇中跨出,运气丹田,道:“前将军曹昂,奉皇帝诏令,前来诛杀你这恶贼。” 曹昂?曹昂是谁? 李傕眉毛微皱,嘴角挂着轻笑。 他曾随董卓征讨十八路诸侯,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前将军,好大的官威啊。 李傕冷笑道:“皇帝落难时,我曾诛杀叛党,迎天子于长安,忠心耿耿,定是你等这些谄媚小人,在皇帝面前诬陷我不忠不义。” 曹昂质问道:“忠心耿耿?李傕你挟天子于长安为质,自封大司马,若不是天佑皇帝,只怕早就命丧你手。如今皇帝令我率天子之师,铲除你这个逆贼。” 李傕大笑,区区毛头小子,也敢在两军阵前大放厥词。 “我看你们假传诏令。黄口竖子,敢与我一战否。” 典韦早就看不惯李傕这扬武扬威的神态,自告奋勇道:“公子,末将请命出战,斩其首级。” 曹昂知道典韦有这个实力,但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关中诸将还没来,自己把活干完了,难道让他们坐享其成? “恶来退下,待我亲自前去。” 此话一出,典韦和裴茂均是一怔。 “公子,万万不可,李傕有万夫不当之勇啊。” 曹昂冷漠道:“万夫不当之勇?尽会吹牛。当年吕布被部下围困府中,最后还不是越厕而逃。” 裴茂只是打一个比方而已。 李傕曾乃董卓手下猛将,而曹昂孝廉出身,岂会是对手。 典韦虽知道他剑法出众,但这是在战场,生死是瞬间之事,而且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曹昂安全。 “公子,还是让末将去吧。十个回合,定斩于马下。” 曹昂微微眯眼,你这也太不把对手当回事吧。 “休要多言。此战乃稳定军心,非我出马不可。” 裴茂几乎哀求道:“公子,西凉兵善战,而李傕更是骁勇,仅在吕布之下。” 这不是废话,当今天下,有谁敢在吕布面前说自己天下无敌? 曹昂冷眼道:“我观李傕,如插标卖首耳。没我军令,你等不得妄动。” 说罢接过长枪,奋然上马,直冲而去。 第52章 知识就是力量 “擂鼓助威!” 裴茂心知难以劝他,只好下令击鼓壮胆,并吩咐典韦道:“典将军,随时接应公子,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典韦猛点头,就算裴茂不说,他也会这样做。 李傕见曹昂亲来,眼里充满戏谑,将刀口一翻,对准曹昂,顷刻间迸发出冲天杀气。 “大司马,此人乃曹操长子,可将其生擒之,换取钱粮啊。” 西凉的将士一阵戏谑地哄笑,脑海中已经给曹昂定好交换的筹码。 李傕双眉一扬,大笑道:“好,这是送上门的肥肉,看我生擒之。”说罢双腿夹紧马肚,催马前行。 李傕身后的将士,默契地将手里的长矛杵地,喉咙里同时发出高喝之声,震天动地,无形中造成不小的压迫感。 他们替曹昂感到惋惜,年纪轻轻就要被大司马李傕斩于马下。 又觉得这样无脑鲁莽的行为,十分好笑。 而此时裴茂和典韦的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 仅仅几个呼吸后,两骑相错,李傕右臂抡刀下劈,化作一面巨大银扇,朝着曹昂肩膀砍去。 李傕既是生擒,心想就不必取他性命,断他一条胳膊也就是了,就当报夺函谷关之仇。 曹昂面对这惊人一刀,脸色一凛,心想这李傕不愧是有二阶武将之勇,难怪能威慑关中诸将。 他深吸一口气,长枪悍然刺出,如一条恶龙,从李傕胸前掠过,直锁咽喉。 李傕瞳孔骤然紧缩,万没想到眼前之人,枪法竟如此诡谲刁钻,头下意识向后猛仰。 当! 李傕耳朵嗡嗡作响,头皮感受到凉风阵阵,将身体挺直后,凌乱的头发下,双眼充满愤怒。 平原之上,鼓声、喝彩声、长矛杵地声,戛然而止。 曹昂回马走来,用长枪将地上的头盔挑起,大声说道:“李傕,汝之首级在此。” 李傕气得面色涨红,适才他根本没有将曹昂放在眼里,本以为可完全靠着自己过人的臂力,将对手斩落马下。 但是他大意了,对手不仅没有闪,反而采取攻势。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傕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初为三军将领,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几分胆色,就自诩天下无敌,谁来了都要斗上一斗。 尤其是碰到名将,若能战个数十回合,便是他们以后吹嘘的本钱。 想当年,虎牢关一战,十八路诸侯手里大将,都想与吕布交手,斗数十回合,就算不敌,也可借此机会,让名声大振。 更有甚者,还妄想砍下吕布的首级。 可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些人的头颅,反而成就了吕布虎牢关的赫赫威名。 只不过是被打落头盔而已,下一回合,定斩其手臂,以雪此恨。 李傕没有放在心上,全神贯注,凌乱的头发下,双目迸发精光,右臂一沉,将长柄重刀狠狠砸在地面上。 他身后的西凉兵的双眼,瞬间恢复神采,开始兴奋起来。 这是李傕的拿手招式——拖刀斩马术。 长柄重刀在战马疾驰的速度下,拖地而行,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快接近敌人时,突然提刀而上,将这股冲刺力道化为上劈之势,速度之快,威力之强,令人咂舌。 就算对手侥幸避开,但其胯下战马必来不及躲闪,定会被斩成两半。 这种斩敌之马的招式,便是拖刀斩马术。 李傕决心以此招威震三军,双腿猛踢马肚,战马嘶吠一声,开始朝曹昂冲来。 被拖动的长刀与地面发生剧烈摩擦,隐约闪耀着火星,由此可见,这速度是多么惊人。 而由此速度转化而来的力量,是有多么恐怖。 典韦不禁担心起来,这一刀的力量与速度,自己都不一定能扛下,更何况是曹昂。 裴茂更是忐忑不安,急忙抄起硬弓,若曹昂遇到危险,便发冷箭相救。 但手刚拉弓弦,持弓左臂却在颤抖,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水。 “哈!” 数万名西凉兵在李傕侧身提刀而上的同时,齐声高喝,无疑助长他的气焰和刀势。 长柄重刀霍然而上,刀势犹如旱地拔葱,猛然上涨,扬起漫天血光,直逼曹昂右边胸膛。 若刀势遏制不住,不仅胯下之马难遭幸免,就是曹昂自己,也非得丧命不可。 李傕料想曹昂定会全力躲闪,避开当胸的这一刀,但他的手臂,却来不及收紧。 “留下一条胳膊吧。” 正当李傕嘴角扬起胜利的微笑时,曹昂双手握紧枪杆,斜下猛扫,枪头与刀口相碰,响起一声激鸣。 而接下来的一幕,是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 只见李傕姿势有些别扭,握刀的右臂,呈九十度弯曲状,那口长柄重刀,竟在离开地面不足三尺的高度,悍然而止。 不论是西凉军,还是曹军,都被眼前一幕震得目瞪口呆。 死在那威力绝伦的拖刀斩马术下的名将不在少数,就被曹昂这般轻而易举化解了。 曹昂冷漠且凌厉的眼神注视着李傕,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不过尔尔!” 这拖刀斩马术虽威力绝伦,但存在一个巨大破绽。 就是当人全力抡臂时,为了确保力量连贯顺畅,通常是大臂带动小臂,小臂带动手腕,这样才能保证力不中断。 若是手臂僵直,不仅不好发力,反而会在向上抡的时候,损失不少力道。 所以当人发力时,手臂定会形成弯曲状。 而曹昂看准这一点,就在李傕刚将刀抬起时,以枪头与刀相碰,形成一个阻力点。 根据杠杆原理,此时李傕弯曲的手臂是一个杠杆,肘关节是支点,这样用力,肌肉要比平时花费六倍以上力气,形成一种费力杠杆。 费力杠杆作用是,节省动力移动距离,但却损耗比平时更多的力。 这也是为何,曹昂能拦住一刀的原因。 “怎……怎么可能?” 李傕至今不敢相信,自己的得意招式,竟败在一个无名之辈手中。 他将兵器撤回,双眼涌现出浓浓惊愕之色,左手下意识握住缰绳,脑中竟闪过一丝逃跑的念头。 “好!” 典韦吼声如雷,曹军受到鼓舞,士气大振,齐声应和。 他们只知道曹昂是仗着父亲是朝廷司空,才换来这个将军之职,从来没有想到,在短短两招内,能屡次让这西凉名将吃瘪,无可奈何。 此时李傕,心态已经发生微妙的变化,他从曹昂身上看到莫名的恐惧,呼吸开始急促,脑海开始凌乱。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平原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李傕吃了一惊,转头一看,只见地平线上,有无数密密麻麻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压了过来。 他并未在那边部署兵马,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可从他们冲锋的方向来看,是奔着自己大军而来。 “报,西凉马腾、韩遂、张横、梁兴、杨秋等十余部人马,正向我军杀来。” 李傕虎躯一震,原先这些军阀都各自为战,今天是吃了豹子胆,敢和自己作对。 忽然间,他猛然乍醒,回头看向曹昂,阴恻恻道:“是你,勾结西凉诸将,与我为敌。” 曹昂笑道:“李傕,你纵容手下掠夺百姓,早就民怨沸腾,西凉诸将对你早有不满。如今他们奉旨讨贼,名正言顺。” 李傕后牙槽紧咬,撂下话道:“曹昂,算你狠。” 说罢立刻策马回到大军中,指挥作战。 裴茂连忙上前,边擦额头汗水,边说道:“公子神勇,乃三军之幸。此刻援兵已至,当出动大军,与关中诸将合力杀贼。” 就算不能攻破长安城,也能一口吃掉李傕在城外部署的数万大军。 “不,鸣金收兵!”曹昂淡淡说道。 裴茂一脸诧异,这又是弄哪一出? “公子,敌军士气受挫,当一鼓作气啊。” 曹昂冷声道:“我再说一遍,鸣金收兵。” 裴茂被他冷峻的眼神吓得浑身发颤,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 “收兵,收兵!” 第53章 瓜分北地,各怀鬼胎 长安城下。 李傕下令部队严阵以待,城头弓箭手整装待发,准备做殊死搏斗。 以马腾韩遂为首的西凉骑兵,与曹军形成夹击之势,正不断压缩着城下数万大军的空间。 李榷眼神闪过深深的不安,这关中诸将起兵反他,是意料不到的事,急忙下令部队后撤,倚靠城墙。 而就在此时,两方人马竟默契地合兵一处,并没有强攻之意,与长安城形成对立之态。 这是什么操作? 李傕行军打仗多年,深谙兵法,敌人来得突然,可趁势击之,为何白白错过良机。 就算不能全歼自己这一万人,但起码能斩杀大半。 难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裴茂对这一幕也是无比吃惊,曹昂似乎是和这些关中诸将提前商量好似的,只列阵相迎,没有发动进攻的打算。 “回吧,等那些西凉将军前来议事。” 曹军帅帐内。 裴茂弯腰拱手,赔罪道:“臣刚才出言无状,特来领罪。” 他在为刚才质疑曹昂军令而领罪。阵前抗命,乃兵家大忌。 曹昂淡淡道:“裴尚书,下不为例。” 裴茂长舒一口气,擦了擦汗水,道:“公子,臣有一事不明,就算公子怪罪,臣也不吐不快。” “尚书大人是想问,明明可以重创李傕大军,为何我要鸣金收兵吧。” 裴茂咽了咽口水,低头等着曹昂的回答。 从袭取函谷关,活捉守军,他对曹昂鬼神莫测的计谋是无比佩服,从来没有想到战争,竟然还可以这样打。 如果说偷袭函谷关,活捉守军是善用巧计,可攻打长安城,绝不是这么简单。 上兵伐谋,简单的四个字,自古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此时,前去联络关中诸将的段煨,大步迈了进来。 “末将来交差了。” 他脸有倦色,但双目炯炯有神,径直走到水桶旁,拿起一只粗碗,舀水咕噜喝了起来。 曹昂并没有责怪他无礼举动,这类人天性豪迈,不应以俗礼管束。 “辛苦段将军了。” 段煨喝饱了水,大手一挥,粗声粗气道:“不辛苦,就是他娘的太憋屈了。马腾韩遂那些老家伙,算盘打得贼精。” 裴茂不解,既然奉诏而来,天子也承诺他们在凉州之利,难道他们竟还不知足? “到底怎么回事?”裴茂着急问道。 段煨喘了两口粗气,道:“我奉公子之命,携天子诏令,召集关中诸将进攻长安。岂料这些人表面上奉旨出兵,却将各自兵马驻扎于渭水,裹足不前。” “我曾催促他们发兵,包围长安城。可那些老贼却说天子之师未到,不能打草惊蛇。依我看,他们是畏惧李傕,不信任我们能攻破函谷关。” 裴茂吃了一惊,果真如曹昂所言,他们若拿不下函谷关,这些西凉将领绝不敢与李傕作对。 “那眼下为何又按兵不动?” 段煨露出鄙夷的神色,道:“他们听说公子攻破函谷关,生怕被抢了功劳,这才奔袭而来。但见李傕势大,不敢轻举妄动,想等我军先去厮杀,坐收渔翁之利。幸好刚才公子鸣金收兵,不然我们损失就惨重了。” 裴茂听罢,冷汗直流,朝着曹昂拱手道:“幸得公子慧眼,看破敌人心思,大军才免遭荼毒。” 曹昂道:“尚书过誉了,这只不过是我多了一些心眼罢了。段将军,召集西凉各将入帐,我想他们应该很想见我。” 段煨竖起大拇指,道:“公子,你真神了。那些关中将军说了,待大军安排妥当后,便当面前来谢皇帝天恩。” 谢皇帝天恩?怕是另有企图吧。 大约半个时辰后,传令兵来报,西凉诸将正在大帐外等候。 “有请!” 不一会,十名武将进入大帐之内,分列左右而坐。 他们神色高傲,显然不把上首的曹昂放在眼里。 平叛大军的主帅,竟然是个孝廉出身的公子。 “诸位将军奉诏而来,多有辛苦,昂谨代表天子,深感列位将军之忠义。” 西凉诸将神色各异,左边上首将军,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道:“公子,我等皆为汉臣,食汉禄,受天子大恩,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称曹昂为公子,而不是将军,可见根本看不起他。 “马腾将军,贤良忠厚,当年起兵对抗李傕、郭汜,其心可鉴。临行前,皇上特令昂,亲手奉上黄金五百两,聊表寸心。” 曹昂双手一拍,一名士兵捧着木盒,里面是黄橙橙的金子。 马腾眼里一亮,正色道:“多谢皇上厚赐。” 这五百两黄金不算太贵重,但足见皇帝对他的恩德。 一旁的韩遂脸色瞬间僵硬,略有不快。 当年是他与马腾联合朝臣,起兵攻打李傕郭汜,后因消息败露,被李傕先声夺人,败走凉州。 此事虽没成功,但他也是出过力,如今只有马腾一人得到皇帝赏赐,厚此薄彼,心里自然愤慨。 曹昂察觉到他稍纵即逝的愤怒和不甘,笑着说道:“此番皇上下令讨伐李傕,只要诸位将军铲除逆贼,定有封赏。” 韩遂眉毛一挑,傲慢说道:“皇上旨意,消灭李傕后,西凉尽归我等,可否属实?” 曹昂欣然道:“当然。天子之诺,岂会食言。” 韩遂道:“好,公子爽快。难得诸位将军齐聚,不如今日瓜分北地郡,再讨李傕。” 众将军齐声叫好。 裴茂脸色微变,心想这些西凉军果真狡猾,尚未开战,便想着瓜分北地郡。 倘若分配不均,只怕不欢而散,不能同心。 曹昂道:“好,诸位将军奉诏前来,昂定不会让诸位将军失望。来人,抬上来。” 话音刚落,数十名士卒抬着一个巨大沙盘,迈入军帐内。 西凉诸将见是西凉地图,眼神不禁露出贪婪之色。 “各位将军,此图虽小,但不失其真,今日自割凉地,请。” 西凉诸将神色异常兴奋,纷纷起身,拔出腰间长剑,在沙盘上各画地盘,将自己所在领地扩大数倍之多。 “公子,北地郡挨近安定郡和武威郡,与诸位将军之地太远,不利于管理,这该如何分?” 老奸巨猾的韩遂盯上了北方郡这块肥肉。 曹昂笑道:“依在下愚见,待破了李傕后,北地粮草钱粮,牛羊马匹,诸位将军尽可分之。而之后,北地郡便归我大汉朝廷所有。” 此话一出,在场除了马腾、韩遂,其余西凉诸将都点头同意。 裴茂看出其中关键,这北地东连并州,南靠长安,若能得此地,无疑是保证了长安北边安全。 不仅如此,北地郡与武威郡相连,将凉州一分为二。倘若日后与西凉作战,只需派一军穿插,定让他们难以联系。 马腾和韩遂也看出这北地的重要,可只要武威郡不归顺朝廷,那就构不成威胁。 因为武威郡邹家,并未奉旨前来。 “曹公子,你既得长安,又图北地,似乎有所不妥。”马腾阴恻恻说道。 虽然他不知道曹昂为何要将北地占为己有,但凉州之地,决不能拱手让给外人。 曹昂笑道:“马腾将军,此言差矣。长安乃汉室国都,国运所在,夺之乃天命所归。再有,大家联合讨伐,唯我无利可图,岂不是说不过去。” 韩遂道:“朝廷已得长安,就不该再图北地。这可是皇帝诏令上说的清清楚楚的。” 西凉诸将心里这么一盘算,也觉得有理。 曹昂略做思忖,为难说道:“也罢,那北地郡我就拱手让出。至于如何分地,那就请诸位将军自决了。” 虽说将北地让出,但此地偏远,又被威武郡所阻,夺之无益,弃之可惜。争论下来,西凉诸将面红耳赤,半天没有结果。 曹昂见他贪婪嘴脸,心里暗笑,道:“既然诸位难以决断,昂有一计,可分北地。” 诸将闻言大喜,纷纷询问。 曹昂道:“谁先入长安,便可得北地郡。”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也只有这个办法,纷纷点头赞同。 曹昂问道:“既然各位将军没有异议,那便签下盟书,共商大计。” 第54章 曹昂的胜败论 “长安城高墙厚,西凉骑兵善于奔袭,不善攻城,而且李傕将一万主力开出城外,互为犄角,强攻定损失惨重。” 裴茂在沉着分析,越发觉得错过了最佳进攻时机。 “以我之见,当将长安城团团包围,只留北门,令其自乱。” 这是兵法中“围师必阙”之法。 若将长安城围得水泄不通,城内将士必定死战。 给敌人留一线生机,使敌战不坚,则城可拔,军可破。 这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马腾却不赞同道:“长安城不仅固若金汤,而且粮草充足,没有个两三年,休想攻下。反观我等大军,粮草不济,到时候李傕伺机反攻,必遭大败。” 裴茂暗骂马腾老狐狸,西凉兵以放牧为主,粮食全靠以牲口交换,如今大军围困长安,定会造成粮草短缺。 而且听他意思,分明是想从许都获得粮草。 只要一日不破长安,粮草便不能断,长此久往,许都粮草定难以为继,自身难保。 曹操平关中是为了解决后顾之忧,可战事一旦陷入泥潭,便严重影响平定中原大计。 到时候撤军,那对士气打击,是相当严重。 裴茂也左右为难,大军进退不得,一时间大帐内气氛凝重。 马腾等西凉诸将倒无所谓,李傕亡与不亡,跟他们关系不大,也不怕李傕事后报复。 凉州各军阀之间,为私利内斗严重,一言不合就开打,待双方冷静后,请出一人居中调解,又相安无事。 韩遂突然说道:“依我看,不如出兵直捣北地郡,断了李傕后路,大家可先瓜分北方地郡,岂不快哉。” 大帐内诸将一阵哄笑。 裴茂十分头疼,西凉诸将各怀鬼胎,目光短浅,只图眼前之利,想要他们协同作战,难比登天。 当年中原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也是各有疑心,打着剿灭国贼旗号,争名夺利,数月下来,除了派几个虾兵蟹将战吕布外,竟无战事,每日饮酒作乐。 待联军粮草吃尽,十八路诸侯一哄而散,回到各自封地。 “将军明鉴,若此时分兵,李傕若趁机攻打,如之奈何?” 裴茂父亲乃并州刺史,度辽将军。他从小耳濡目染,虽是文臣,但深谙兵法之道,曹操派他为曹昂副手,不仅因为他熟知地形而已。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曹公子,你说该怎么办?”马腾故意难为他。 曹昂道:“绝不能分兵,当全力攻打。” 短短一句话,引来西凉诸将鄙夷目光。 这可是长安城啊,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裴茂也吃了一惊,这强攻可是下下之策啊! “我等将士皆为骑兵,不善攻城。听闻曹公之兵乃步战精锐,善于攻城,依我之见,公子何不领军攻城,我等西凉铁骑一旁策应。” 韩遂冷笑一声,此计十可谓不毒,让曹军主力攻城,而他们可在后面静观其变,坐收渔翁之利。 曹昂道:“我奉天子前来讨贼,自然身先士卒。” 裴茂一听,眼中的惊愕无以复加。 “但有言在先,若我攻下长安,那北地郡可要归朝廷。” 西凉诸将微微一怔,均不知曹昂如何打算。 为了区区一个北地郡,仅凭手中万人,就想攻取长安? 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他们在用眼神交流,都觉得曹昂此举无疑是以卵击石。 马腾拍案而起,道:“好,公子既有豪气,那便依公子之意。若公子攻下长安,北地郡尽归朝廷。” 他心里暗暗窃喜,任凭你曹昂攻打长安,倘若想让自己出兵相助,那就多加推诿就是了。 其余西凉将军深知马腾之意,也纷纷点头赞同。 “公子既然率军攻城,不知要攻打哪一门?我等也好严防与其三门,防止李傕逃跑。” 韩遂此话,大有看热闹之意。 裴茂气得满脸通红,牙根紧咬。曹昂话已说出,就难有回旋余地。 公子啊,为何要逞一时之能? 曹昂笑道:“不需要诸位将军出援兵马,也不用严守城门,只需提供我大军箭矢即可。” 西凉诸将沉默片刻后,哄堂大笑起来。 “曹公子,你在说笑吗?区区一万兵马,无人协助,就想攻下长安城?” “且不说长安城坚固,如今李傕将大军移出城外,互为犄角,这一万人简直就是送入李傕的刀口下。” “公子大才,我等佩服,需要多少箭矢,尽管开口,我定全数送去。” 裴茂虽然知道曹昂会语出惊人,但还是震惊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仗打不了,我要送信前往许都,让曹公阻止这疯狂行为。 面对满场嘲讽,曹昂却轻松说道:“李傕有四败,我有四胜,此战可定。” 西凉诸将差点要笑出眼泪,还四败四胜,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那请教公子,何为四胜四败?” 曹昂伸出食指,缓缓道:“李傕残暴,在长安城烧杀抢掠,民怨沸腾,此一败也;李傕藐视皇权,屠戮大臣,导致朝局动荡,难以运转乃二败也;” “李傕只顾抢掠,不复民生,长安城饥荒遍地,治安混乱,此乃三败也;最后,李傕郭汜拥兵十万,却相互内斗,兵马锐减,乃四败也。有此四败,何愁长安不破。” 此话一出,大帐内陷入沉寂。 西凉诸将面面相觑,他们只知李傕外表风光,耀武扬威,殊不知其内部生乱,根早就烂透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裴茂露出兴奋之色,曹昂的分析直中要害,或许他真有办法,攻下长安,急忙问道:“公子,那我军之胜在何?” 曹昂道:“我率正义之师,天道所在,民心所向,乃一胜也;我军兵强马壮,齐心协力,乃二胜也;李傕恃勇而骄,无谋之辈,此三胜也;至于最后一胜,便是他不幸,碰到我曹昂。” 西凉诸将神情动容,再也不敢笑话曹昂自大。 “我有一计,可破李傕。”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 曹昂道:“长安被围,内部不稳,兵败只是迟早之事。李傕根基在北地郡,只需一支奇兵,假意袭取北地郡,李傕闻讯,定会弃长安而出,大事可成。” 西凉诸将听罢,猛然站起,一口凉气倒吸,五脏六腑俱寒。 上了这小子恶当了。 第55章 武威邹家 “曹公子果真煞费苦心。”韩遂一脸不屑,沉声说道:“刚才我曾提议攻占北地,公子不允,如今出尔反尔,只怕在场诸位将军,也不答应吧。” 北地郡乃他们口中肥肉,岂会甘心让出。 曹昂内心冷笑,这是想拿西凉诸将来压我? “韩将军,非曹昂出尔反尔。北地郡乃李傕根基所在,钱粮半数都在那里,一旦有危险,李傕定会救援,这是声东击西之计。” 西凉诸将吃了一个哑巴亏,难以反驳,韩遂说道:“若公子派兵攻打北地,长安城下兵力空虚,李傕一来可清肃我等包围圈,二可偷袭公子后方,形成夹击之势。所以偷袭北地,绝不可取。” 他们都知道,若曹昂率大军攻取北地,那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西凉诸将。 而且北地难以攻取,若战局陷入胶着,对李傕来说,可是绝佳机会。 长安与北地郡互成犄角,可相互支援,若没有数倍兵力,对北地郡形成威胁,李傕是绝对不会回师相救。 曹昂道:“韩将军尽管放心,我手上兵马不动,继续与诸位将军对长安城形成压迫之势。” 他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另有一支兵马,可让李傕不得不回兵。” 西凉诸将听罢,均是一怔,这哪里还有什么兵马? 裴茂听罢,也是吃一惊,心想难道要从许都调兵吗? 出发前,司空曹操在严明,绝不会增兵,从哪里调来一支可以威胁北地郡的兵马? 马腾心知,如今曹操兵马不足十万,能打仗的不过六七万,若再调兵马前来,那袁术、吕布定会趁兖州空虚,前来偷袭。 所以,曹昂一定不会再有一支兵马。 打定主意的马腾,起身道:“好,那就依公子,一言为定。谁先攻入长安,便可得北地郡。” 西凉诸将走后,裴茂急忙道:“公子,我们何来兵马攻打北地郡?” 曹昂将双手负于身后,用下巴指着段煨,道:“援兵的话,就要问段将军了。” 裴茂看向前去联系西凉诸将的段煨,觉得他并非前去传诏这么简单。 段煨面露喜色,道:“末将手持公子手书前往邹家,承蒙邹公召见,让末将持信交给夫人。” 曹昂微微错愕,看来这个岳父对自己还不承认,只修书给女儿。 “邹公让末将带话,邹家已聚集五千精兵,已向北地郡靠拢,只需公子一句话,便马踏北地。” 这北地与武威毗邻,若从武威出兵,可直接威胁到北地郡的核心地带。 武威邹家在凉州威望高,只是平日极为低调,从不参与其他郡县的军阀战斗。大多时候都是以和事佬身份,居中调解各种争端。 如果李傕知道是邹家出兵偷袭,军心定会大乱。 裴茂又惊又喜,道:“若邹家能出兵,迫使李傕回救,长安便是我们囊中之物,而且北地郡也落在我们手中。” 长安在手,便掌握了通往雍凉的咽喉。 曹昂意味深长道:“不,我们不要长安。” 西凉诸将回到马腾军帐,围成一圈,对曹昂今日之举,觉得可笑至极。 “曹昂那小子,不知道要搞什么?” 韩遂不明,眼下兖州兵力有限,哪里还有精兵,不然曹操也不会借天子诏令,召他们前来相助。 没有足够的兵力,休想对北地郡造成威胁。 杨秋冷笑道:“依我看,曹昂那小子想让把我们当炮灰,替他抵挡李傕。” 张横附和道:“就算他能攻下北地郡,长安不破,也是无用。” 长安是重镇,卡在司隶与雍凉之间,不拿下长安,大军进退不得。 马腾冷声道:“想攻取北地郡,绝非易事。他是想让咱们和李傕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韩遂讥笑道:“亏本的买卖,咱们从来不做。若李傕派兵相救,我们就放他走就是,长安我们也可以打。” 马腾得意道:“韩兄之言,深得我意。曹昂那小子想拿我们当挡箭牌,替他把李傕困在长安,想自己抢夺北地,老夫岂会如他所愿。” “而且曹军哪来援兵攻打北地郡,我看曹昂是痴人说梦。” “依我看,那曹昂也知难以攻下长安,故而做做样子,给朝廷看。” 众将一阵哄笑,朝廷派这样的“大将”前来平叛,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嘶~ 梁兴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思索什么。 马腾见他心有所想,问道:“梁兴将军,为何发愁啊?” 梁兴一边思索,一边低喃道,“很像,真的很像。” 这怪异举动引来众人目光,韩遂问道:“梁兴将军,大家联合对抗李傕,有什么意见只管说,也好参详。” 梁兴晃了晃神,道:“诸位将军见谅,我只是有些疑问,没有肯定,所以不敢多言。” 马腾道:“有话便说,别婆婆妈妈的。” 梁兴思忖道:“各位将军,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刚才在曹军中,看到一个熟人。” 只不过一个熟人,这有什么奇怪。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求贤若渴,广招天下之才,有相熟之人乃寻常之事。 段煨曾与他们在董卓帐下效命,如今他不也是投靠许都了吗? 马腾丝毫没有在意,道:“既是熟人,将军可与之联络,探探曹军虚实。” 梁兴摇头道:“我要见她,怕是难如登天。” 众人皆是一怔,在曹军中竟然还有比曹昂官更大的人? 梁兴继续说道:“诸位将军知道,我乃武威人,当年和张济、段煨一同兴兵举事,后归董卓帐下。” 韩遂回想起来,道:“当年在武威郡,你三人竟拉起三千人马,确实了不起。” 梁兴道:“将军明鉴,我们之所以能拉起这三千人,全靠邹公相助。” 马腾神色动容,颇为尊敬道:“可是武威的邹公?” 其余将军也微微吃惊,在混乱的凉州,能得邹公资助三千兵马,那是多了不起的事,不禁对他投来敬重的目光。 梁兴面露尴尬之色,道:“我们之所以能聚集三千兵马,全是因为张济将军娶了邹公之女。” 众将恍然大悟,这张济投靠董卓后,出任羽林中郎将,后拜镇东将军,封平阳侯,曾支持皇帝东迁,升任骠骑将军。 原来他能如此快速升迁,背后居然是邹家暗中支持。 不过张济隐藏得够深,直至今日,他们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有邹家。 梁兴道:“当年邹公让张济将军不要声张,所以知道人不多。后来张济将军中箭而亡后,也就没人再提了。” 旧事重提,众将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提起这段往事。 梁兴正色道:“各位将军,张济死后,应该是和邹家断了往来,但不知为何,刚才我竟然在曹军中,见到张济的遗孀。” 众西凉将军吃了一惊,梁兴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瞠目结舌。 “然后我问了曹军将士,他们给我的都是同一个答案。张济曾经的遗孀,是如今曹昂的正妻。” 什么? 马腾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件事对他的冲击着实不小。 武威邹家和曹操联姻,这背后隐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梁兴将军,你能确信?” “当年我与邹公之女有过数面之缘,今日一见,也是大吃一惊。” 马腾思绪飞快,恍然道:“难道曹昂所说的奇兵,就是武威邹家?” 梁兴干笑道:“恐怕是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长安和北地郡,可就全部落在曹昂手中了。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马腾等西凉诸将绝对不允许外人插足凉州之地。 “我们必须阻止他!” 第56章 马腾的野心 深夜,曹昂大帐内。 邹元清在旁烹茶,细声细语道:“夫君,你今日让清儿故意出现在帐外,是另有所图吧。” 曹昂捏了捏她鼻子,一脸宠溺道:“清儿真聪明,那你猜猜看,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邹元清思忖片刻后,递上刚煮好的茶,道:“梁兴与段煨一样,曾得我父亲相助。夫君故意让他看到清儿,是想借他之口,告诉那些将军。” 曹昂轻啜一口清茶,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邹元清继续道:“西凉军自私自利,若他们知道清儿娘家相助,定不会让夫君顺利拿下长安……” 她看着曹昂意味深长的笑容,恍然道:“难道,夫君是想……” 话没说完,曹昂便封住她的口。 阴谋得逞的曹昂,看着满脸通红的妻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可说,不可说。” 长安城被围困半月有余,李傕并没有表露出担忧,而是在大殿上,与众将饮酒作乐。 起初函谷关被袭,他就十分震怒,而后马腾韩遂等将领率兵攻打,他开始惊慌,心里确信,一定是朝廷暗中联合西凉诸将,对付自己。 但整整过去七天,联军只守不攻,这让李傕隐约看见,当年虎牢关外,那十八路诸侯的影子。 西凉诸军虽奉诏前来,但各怀异心,都想如何保存自己实力,谁都不愿主动出击。 久而久之,他也渐渐放下戒心,终日与诸位将军饮酒作乐,就等着联军自行退兵。 “父亲,曹军与西凉叛军面和心不和,假以时日,军心大乱,咱们不战而胜。” 李氏为其长子,深得母亲宠爱,又仗父亲之势,恃勇而骄,全然不将对手放在眼里。 “兄长雄才大略,早早就将大军开出城外,以防不测。”说话的是将领乃李傕之弟,李恒。 李傕高坐那金灿龙椅,手握酒爵,另一只手搭在下巴,神色倨傲。 “区区乌合之众,也敢犯我关中。” 李氏恭维道:“那些西凉诸将也是胆大包天,竟公然反抗父亲天威,待解长安之围后,一并将他们收复,把整个凉州牢牢掌握在手。” “那些西凉兵都是趋炎附势之徒,不足惧也。只是破函谷关的曹军,若不将他们歼灭,难泄心头之恨。” 李傕脸色一凛,阴沉得可怕。 这函谷关乃长安咽喉,眼下李傕形势十分被动,皆因函谷关而起。 胡封是他侄子,李傕对他委以重任。函谷关丢失后,李傕一怒之下,险将其处死。 可胡封口若莲花,将自己被擒一事,说成是力战死守,终不敌的危险境地,这才保住性命。 更重要的是,胡封逃了回来,让李傕有所准备,才不至于陷入兵临城下的窘境。 “胡封!” 李傕语气冷漠,让胡封心惊肉跳。 “叔……叔父。” “破函谷关者,是否乃曹昂?” “是,正是此贼。他趁着夜黑,率领大军强行猛攻,末将虽殊死抵抗,奈何敌人太猛,虽杀了几千敌军,但函谷关终究是丢了。” 他压根都没看到大军影子就被活捉了,只是怕李傕责备,这才谎话连篇。 “行了行了!”李傕有些不耐烦,愠怒道:“你丢失函谷关,罪不容赦,但眼下是用人之际,允你戴罪立功。” 胡封大喜,连忙磕头。 “父亲,如今叛军只围不攻,惧怕父亲之威,不如今夜孩儿率部偷袭,杀他个人仰马翻。” 李傕摇头道:“氏儿,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叛军士气尚未枯竭,此时偷袭,实属不智。” 李氏一副震惊的样子,虚心道:“父亲用兵如神,孩儿受教了。” 李傕先是大笑,而后说道:“西凉军粮草本就不多,拖的时间越长,对他们越不利。我们只需在长安城饮酒作乐,看他们如何分崩离析。” 此时,从大殿门外,急冲冲进来一名传令兵,跪地道:“大司马,北地郡紧急军情。” 北地郡? 李傕先是吃惊,然后平静道:“哼哼,我说他们为何将长安城围困,果然有阴谋。” 李氏等人深知,北地郡乃他们根基所在,大军半数粮草兵械囤积于此,由李傕手下大将张苞镇守。 “父亲,北地被袭,定是叛军之计。” 李氏的话让李傕深感意外,问道:“氏儿,你怎知是计?” 李氏挺直腰板,得意洋洋道:“联军见攻不下长安,便派人偷袭我军后方,引诱我们去救,而途中伏击。” 李傕对儿子的见解相当满意,道:“氏儿说得不错。联军想引我出城,于半道伏击,可惜他们太小看张苞了。就凭他们手中那点人,根本不是对手。” 那传令兵颤颤巍巍地举着双手,眼里满是惊恐,道:“大司马,这是张苞将军的求救信。” 此话一出,大殿上传来一片低嘘。 张苞手握重兵,把守北地,怎会陷入苦战? 难道城外的联军是虚张声势,主力早就秘密开往北地郡? 想到这点,众将均是后背发凉,这北地郡若丢,这长安城就真的成为一座孤城了。 “哈哈!” 李傕大笑一声,将酒爵狠狠摔在地上,道:“北地郡被围,城外定是空虚,我当率大军杀出,而后夹击攻打北地联军,大事可成。” 众将听罢,露出兴奋之色,对李傕的智谋佩服得五体投地。 传令兵继续道:“大司马,偷袭北地并不是联军,而是武威邹家。” 什么? 李傕一个踉跄,瘫坐在龙椅之上,脑袋嗡嗡直响。 邹家,我们什么时候得罪他们,竟然派兵偷袭。 李傕顿时掌心冒汗,城外重兵把守,后方又被偷袭,这是进退两难的绝地啊。 “父亲,北地郡不能有失。” 李傕思索片刻,猛然起身,拔剑将传令兵杀死,他恼怒将话分开说的人。 “传我军令,大军集结,杀出重围,回救北地。” 他心里清楚,北地郡若丢,长安城迟早沦陷。若能回到北地郡,再多方斡旋,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长安城北门隆隆而响,李傕亲率大军而出,与城外大军联合,往北杀去。 而城中只留老弱残兵,在做困兽之斗。 李傕大军既出,曹昂便下令攻城。 曹军于东门前结阵,将从西凉诸军手里借来的箭矢堆放,朝长安城万箭齐发。 一时间,箭雨如乌云密布,压得长安城守军抬不起头。 此时,马腾也察觉到李傕大军去向,其余诸将纷纷聚集,一时间议论纷纷。 他们不知道是该途中伏击李傕,还是按兵不动。 “马腾将军,若曹昂攻下长安,那北地就归他所有了。” 杨秋急了,李傕的粮草兵器,黄金珍宝,均在北地郡啊。 若曹昂得了北地郡,他们获利可谓微乎其微。 马腾顶着压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我与曹昂有言在先,先入长安者,可得北地郡。如今李傕率大军而逃,长安空虚,可趁势拿下。” 杨秋眼睛一亮,似笑非笑道:“将军之意,是我等全力攻打长安,抢先曹昂一步入城。” 马腾点头道:“不错。若我们先入城,北地郡便归我们所有,曹昂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韩遂却摇头道:“就算我们攻下长安,但李傕任手握大军,据守北地,我们也捞不到好处。” 马腾笑道:“文约兄,李傕如今士气低落,不堪一击。我们可兵分两路,一路随我攻取长安,占得先机。一路由兄率领,追击李傕,可挫其锐气。” 众将军纷纷拍手称妙,自告奋勇,分好任务好,风风火地走了。 长安、北地郡,他们志在必得! 第57章 叫破喉咙也没人 裴茂的三观近日来受到不小冲击。 他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曹昂把军中善射之士集中起来,列阵在东城门,然后朝长安城齐射。 照理说,这没有错。 用箭雨压制城头,让敌人难以反击,给攻城士兵掩护,利用云梯攀爬城头,或是以攻城锤,破开城门。 李傕离开时,带走了城外驻扎大军,使得长安沦为孤城。 没有外围守军,长安城只能做困斗之兽。 如今城防将士被箭雨压得抬不起头,就该指挥大军过护城河,然后强攻。 然而,曹昂只下令射箭,并没有打算攻城的意思。 这就造成长安城看起来,有一种岌岌可危,朝不保夕的错觉。 裴茂不理解,曹昂将西凉诸军的箭矢都收了过来,不正是为了掩护大军攻城。 既然压制成功,长安城守军军心大乱,为何不趁势攻城? “公子,如今长安城军民皆胆寒,正是一鼓作气之时。” 曹昂看了看,笑道:“裴尚书,长安城尚未到崩溃边缘,先让将士们先把箭射完。” 把箭射完了,那拿什么掩护大军攻城。 裴茂已经冲撞过曹昂一次,这回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犯。 只能干现在一旁,抓耳挠腮,急得直跺脚。 看着堆积成山的箭矢慢慢消耗殆尽,长安城东头,已然变成一只巨大的刺猬。 此时,在曹军左侧,扬起一阵旋风,尘土飞扬。 而在这尘土之下,是一匹匹膘壮的凉州大马,英勇的西凉勇士。 他们来去如风,马蹄声震耳欲聋,顷刻间便杀到城下。 “公子,大事不妙。马腾率部攻打长安城。”段煨策马来报。 裴茂恍然大悟,道:“卑鄙,定是西凉诸将不想公子抢头功,故而想先攻下长安,以换取北地郡的利益。” 曹昂却不在意,道:“告诉将士们,把箭射完就行了,不必恋战。” 这是要把攻陷长安的功劳,拱手让给西凉军? 公子这打得是什么主意? 段煨不解,可还是要遵令行事。 马腾领着精兵三万,以雷霆之势杀到长安城下。 长安城将大部分主力调往东门,南门兵力空虚,可一举拿下。 西凉军没有攻城重型器械,只好分兵,一路利用云梯登上城楼,一路以巨大圆木撞击城门。 长安城都是老弱残兵,但也是身经百战,待西凉军兵临城下时,在箭雨的掩护下,雷石滚木倾泻而下,西凉军猝不及防,不是被箭射中身亡,就是被巨石砸死砸伤。 仅冲锋一阵,就损失上百人。 马腾怒不可遏,长安城的抵抗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放箭掩护。” 只要将城头守军压制下去,才有机会登上墙头,打开缺口。 西凉军不仅善战,而且性格彪悍,不惧生死,下马后依旧保持强悍的战力,登上这城墙也不是难事。 只是…… “将军,军中无箭啊。” 士兵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浇在马腾的头上,来了一个透心凉。 “可恶的曹昂!” 马腾大骂,他们箭矢本来不多,又被曹军收走,如今悔之晚矣。 没有箭矢,西凉军压力倍增,想要攻下长安城,就得多花近乎一倍的代价。 马腾确信,一定是曹昂,为了不让他们抢攻,提前收走了箭矢。 “肮脏!” 马腾骂骂咧咧,进退两难。 若继续进攻,伤亡会远远超过预期,若退兵,那就白白牺牲这么多兵马,而且士气一定大受挫折。 “谁先登上城头,升三级。” 马腾大声咆哮,发泄被曹昂戏耍的屈辱。 他不能退兵,韩遂已经去追杀李傕了,若长安城不能拿下,他们损失就太严重了。 西凉将士受到鼓舞后,士气大振,加上被箭雨压制得抬不起头,兄弟死伤无数,愤怒化成无穷力量,蜂拥而上,杀出一条血路。 守城士兵都是弱兵,一旦被对方杀到跟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被双眼通红的西凉军杀得大败。 “杀,给我杀!” 马腾涌起无穷怒火,这一战损失惨重,打下长安后,就算要交给朝廷,定要抢掠一番,方能泄心头之恨。 随着城头被涌入更多人,长安防线顷刻间崩溃,而东门曹昂的撤军,让守军纷纷涌入南门支援。 但这些守军被李傕抛弃,全无斗志,只抵抗了一刻钟,便全线崩盘,城门宣告失守。 “冲,给我冲!” 马腾挥舞着兵器,西凉军早就杀红了眼,如狼入羊群,嘴角露出贪婪之色。 长安乃重镇,民生富饶,金银无数,董卓当年奉天子于此定都,足见其重要。 岂料他们刚入城中,只见街道萧条,房屋破损不堪,百姓衣衫褴褛,哪里有半点繁华之景象。 这是长安城吗? 马腾也曾在长安待过,如今一见,已经是判若云泥。 “随我杀入皇宫。” 他寻思着,这样的萧条之下,长安城的百姓估计也没多少油水可捞。 可皇宫却不一样,李傕仓皇逃窜,定有不少珍宝来不及带走。 马腾等将军带着亲信直奔皇宫而去,都想要大肆搜刮一番。 金银、美女,珍宝,皇宫里面可是应有尽有。 巨大的利益驱使着他们,急忙奔赴皇宫。 宫门大开,凌乱不堪,李傕离开时,显然很匆忙。 门口站立着几名宦官,见到西凉军前来,拔腿就跑,被凶悍的西凉兵追赶,乱刀砍死。 西凉兵一拥而入,见到宦官便杀,遇到宫女,则扛在肩上,留着晚上取乐享用。 马腾径直走到朝殿之上,看着那把天子和董卓都曾坐过的龙椅,嘴角发出一丝讪笑。 他离这座龙椅,不过五十步,目光沿着阶梯而上,胸中的豪气也一步步攀升。 不知不觉,马腾走到了象征天子的龙椅前,潇洒地转身,笔直坐了下去。 这就是当皇帝的感觉? 马腾心飘飘然,看着士兵调戏宫女,嘴角发出可怕的狞笑。 “马腾将军,何故发笑?” 大殿内传来让马腾厌烦的声音,他凝神一看,只见曹昂在典韦的拥护下,走了进来。 “曹公子。” 马腾并不觉得自己的行径,有冒犯天子之意,反而带着蔑视,冷冷说道:“你我有约,先入长安者,可得北地郡。” “不错!” “那本将军攻破长安城,难道不该笑吗?” 大殿气氛顿时充满杀意。 马腾恼怒他,处心积虑设计西凉军,不仅损失惨重,还差点让西凉诸将丢了北地郡。 曹昂笑道:“依照约定,北地郡归将军,请吧。” 马腾有些意外,曹昂竟如此爽快地答应。 “公子请本将军去哪?” “当然是请几位将军,带着本部人马,离开长安。现在,长安归我曹昂了。” 曹昂的语气十分坚决,甚至透露出命令之意。 马腾刷地站了起来,神色冷漠道:“长安现在我手,我要犒军三天,之后才移交朝廷。” 曹昂不紧不慢道:“马腾将军,您这是要反悔?” 马腾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并不在意,而是依旧冷漠,反问道:“本将军又不是不还,只是晚点交割而已。” 四周的将士纷纷狞笑,脸上带着凶狠,缓缓走向曹昂,缓缓拔出武器。 曹昂环视一周,道:“马腾将军,你以为现在的长安,还在你手中吗?” 马腾觉得好笑,自己部下在城内疯抢,你曹昂管得过来吗? “那本将军倒是要问问,长安现在在何人之手?” 话音一落,从殿外涌入数十名西凉勇士,对曹昂和典韦形成包围之势。 马腾眼里满是戏谑和愤怒,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曹昂,就算日后朝廷问起,便将曹昂之死推给李傕。 此时,一名西凉兵气急败坏地冲进大殿,大喊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大军被从东门涌入的曹军包围,什长以上将官,全部被俘。” 什么? 马腾大吃一惊,眼里满是惊愕。 他手里可有两万多人,竟被区区一万曹兵包围。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什长以上兵官,都成了阶下囚。 那大军岂不成了无头之龙,任人宰割? 他看向曹昂,第一次感受到莫名的恐惧,比起董卓,吕布,还要令他感到绝望。 “曹昂,你都干了什么?”马腾拔出长剑,怒吼着,咽喉竟射出一缕血色唾沫。 西凉兵见马腾发出信号,咬牙切齿地扑上去,欲将曹昂生擒。 可就在此时,大殿内刮起一阵不寻常的风,数十个人影从大殿的任意角落闪来,形同鬼魅,扑向手持长矛的西凉兵。 那些西凉兵只觉得黑影在眼前摇晃,没来得及看清,便莫名被摁在地上,脖子上架着冰冷的刀刃。 马腾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这些黑影都是人,只是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藏在这大殿的柱子之后。 “你……你们什么时候……” 马腾语无伦次,气急败坏地咆哮道:“来人,来人啊。” 曹昂轻笑道:“别喊了,就在你们调戏宫女的时候,外面的人都被我收拾干净了。” 他眼中露出狡猾的目光,道:“马腾将军,如今就剩下你了。” 第58章 前往武威 长安城东门,西凉兵正被曹军包围,不断被压缩空间,他们的脚后跟,已经快要迈出长安城门了。 这些西凉军刚攻破城门,正满心欢喜地要大肆抢掠一番,却怎么也没想到,上一秒还是同盟的曹军,此刻正兵戈相向。 “退……快退!” 被狼卫用刀架在脖子上西凉军长官们,手不停乱舞,让部下撤退。 不仅是他一个,所有什长以上的兵官,都被狼卫挟持了。 这些突然杀出的狼卫,让他们措手不及。 段煨正带领一支人马,在城中收容李傕旧部,并稳定民心。 裴茂则高举皇帝诏令,对着西凉兵大声喝道:“长安乃天子之城,不容侵犯。尔等在此抢掠,便是藐视当今天子,其罪当诛。” 最后四个字铿锵有力,让群龙无首的西凉兵无不胆寒。 “还不退出长安城,便要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西凉军中突然炸开了锅,一阵喧哗后,纷纷掉头就跑。 “关闭四门,长安城,如今重归朝廷了。” 此话一出,城中百姓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纷纷欢呼起来。 自从董卓乱京以来,长安城多遭战火荼毒,百姓早就苦不堪言。 李傕占领之后,更是多番纵容手下抢掠,长安城哪里还有昔日的荣光。如今重归朝廷,怎不欢呼雀跃。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宫内。 马腾手握利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从刚坐上龙椅时雄心壮志,到眼下的危机重重,只不过用了几秒时间。 难道这就是帝王吗? 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他内心刚萌芽的皇帝梦,就被无情地粉碎。 曹昂道:“马腾将军,你攻下长安有功,回到许都后,我定会上奏皇帝,封将军为征南将军。” 马腾呼吸粗重,脸色涨红,心中十分清楚,他被曹昂彻头彻尾地耍了一遍。 从始至终,曹昂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长安城。 至于北地郡,不过是引诱他们走向误区的一个鱼饵而已。 西凉诸将绝不允许北地落入外人之手,而曹昂与他们打赌,便是引诱他们,成为曹军攻打长安的武器。 长安城如今已在曹昂之手,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厉声道:“不知曹公子接下来会如何对待老夫?” 曹昂道:“马腾将军,您替皇上攻下长安,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我岂敢对您不敬。” 这恭维的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马腾的脸颊上。 “公子莫要侮辱我马腾,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我束手,休想。” 马腾凛然赴死,眼中没有一丝畏惧。 曹昂道:“将军此话,可冤枉曹昂了。我们早有约定,将军替朝廷攻下长安,那北地郡便归将军所有,曹昂绝不食言。” 马腾眼中腾起一丝蔑视,他绝对不会相信曹昂所说的每一个字。 “恶来,送马腾将军出城。” 典韦大臂一摆,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马腾将军,请。” 马腾收起剑,冷哼一声,大步迈出。 长安城外,典韦将马腾“押”出城外,并交还什长以上兵官。 曹昂对他深深一躬,道:“马腾将军,多谢相助。如今李傕逃往北地,将军当与韩遂将军合兵,趁势攻打,李傕可灭。至于如何分地,那就请诸位将军自决。” 他的一番“良苦用心”,在马腾眼中是无穷的嘲讽,气得他血气攻心,差点呕血。 攻打长安的是他马腾,半路伏杀的是韩遂,这无疑挑拨了西凉诸将与李傕,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这迫使他们,不得不与李傕彻底撕破脸皮,全力攻打北地郡,以绝后患。 “曹昂,今日之耻,马腾终身不忘。”马腾强忍怒火,狠狠丢下一句话后,率兵往北而去。 裴茂屈身下跪,拱手一拜,道:“公子之才,旷古绝今,不费一兵一卒,将长安收复,自古名将,都不及公子。” 段煨也是扑通一跪,道:“公子用兵如神,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曹昂将他们扶起,道:“二位快快请起。如今长安百废待兴,司空派二位随我前来,其中之意,二位可知?” 两人均是一怔,而后恍然大悟。 这是要将长安城交给他们治理。 裴茂身为尚书令,治政乃之所长,而段煨乃西凉之将,可守长安。 “臣(末将)定不辱使命。” 他们本来以为曹昂是来蹭军功的,可没有想到,到最后竟然是自己沾了曹昂的光。 如今正值冬十一月,长安城内百姓缺吃少穿,裴茂便下令调来军中物资,帮助百姓渡过眼前难关,并传信回洛阳,调拨食粮,帮助百姓过冬。 长安百姓终于迎来了和平,民心激昂,齐心渡过眼前难关。只待来年开春后,又会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气。 长安城在裴茂的治理下,渐渐恢复秩序。 “李傕逃回北地后,被西凉诸军围攻,地盘被步步蚕食,恐怕挨不过明年夏天了。” 段煨将北地郡的战况,细细报给曹昂。 “这些西凉军阀平日各自为战,不敢招惹李傕,没想到他们能把李傕逼到这番地步。” 曹昂笑道:“如今他们势同水火,不把李傕先灭了,待李傕缓过劲,遭罪的可是他们了。” 段煨笑道:“现在那群西凉将军们,定恨公子恨得咬牙切齿。” 曹昂道:“如今大局已定,李傕定会逃往黄白城。我也该起身亲赴威武,见见我那位岳父大人。” 连李傕会兵败逃往黄白城都能推算,公子果然料事如神。 段煨内心难掩激动,又听曹昂提起武威,有些难为情,道:“邹公曾向末将问起公子之事,末将……” 曹昂一瞧,就知道他在自己岳父面前,没有一句好话,白眼道:“我岳父这人如何?” 段煨正色道:“邹公德高望重,仁以立德,明以举贤,有治国经世之才,武威郡内,无不敬佩。” 曹昂急忙打住,心想,有这样厉害的岳父,万一他为难于我,又该如何? 绝不能丢了我曹家的脸,也不能让清儿面上无光。 翌日,曹昂将长安之责交予裴茂和段煨,自己亲率狼卫,奔赴武威郡。 第59章 立威 武威郡地处雍凉中心,是连接中原与西域的重要枢纽,也是“丝绸之路”西段的要冲之地。 此处地段十分重要,可以说是中原西北门户,控制武威郡,便是控制中原和西域的路径。 武威邹家,就是控制着这条路径的背后巨手。 其实力之强,就连当时的董卓也要礼让三分。 这里佛教盛行,异域风情浓郁,却又不失中原文化精髓。 一张张精美的壁画,是以中原技师之法,配上西域浓墨重彩,结合得美轮美奂。 曹昂领着狼卫进入武威姑臧,汉人的长相十分扎眼,引来路人频频围观。 大街上往来行人,人人骑马佩刀,可见游侠之风浓烈。 难怪武威郡能让李傕闻风丧胆,这彪悍的民风在凉州,乃首屈一指。 曹昂一路所见,不禁疑狐,看向邹元清,心想如此彪悍的民风下,如何能养出一位江南柔情的女子来。 邹元清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骂道:“清儿母亲乃中原女子,从小教我读书写字,至于刀剑,是碰都不给碰。” 曹昂恍然,虽然邹元清有江南女子的温婉秀气,但骨子里仍带着豪迈的基因。 “小姐!” 迎面来了一名老仆,胯下的凉马,竟然比狼卫的战马还要膘健。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黎叔!” 许久不见家乡亲人,邹元清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热泪盈眶。 “没想到老奴今生,还能见到小姐。” 邹黎下马扑咚一跪,老泪纵横。 “黎叔,不需多礼。这么多年了,您身体还好吗?”邹元清急忙将他扶起。 邹黎颤颤巍巍地起身,擦了擦眼泪,道:“老奴一切都好。看到小姐平安,老奴心愿足矣。” 两人愉快地攀谈起来,让一旁受到冷落的曹昂有些不爽。 “黎叔,这位是我夫君曹昂,大汉司空之子,朝廷的破虏将军。” 邹元清自豪地介绍曹昂,岂料邹黎眼里满是不屑,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轻视曹昂。 “臭老头,找死?”典韦看他不爽,指着他破口大骂。 邹黎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冷眼一瞧,问道:“小姐,你在曹家,可曾受了委屈?” 邹元清摇摇头,道:“夫君对我很好,我很知足。” 老头有些疑狐,道:“小姐,回到武威,就是到家了。如果有人敢欺负你,就是和邹家作对。” 他拍拍手,从大街两侧驶来两队人马,都是武威的汉子,往身后靠拢。 “老爷很生气。张绣那厮竟然冒充小姐书信,逼迫小姐留在宛城。若是眼前这群人也如此逼迫小姐,老奴就是拼掉性命,也要替小姐出口气。” 说罢,那数十名邹家武士齐声呐喊,震耳欲聋。 邹元清没有想到,她曾被困在宛城一事,能引来娘家强烈不满。 老仆人从小看着她长大,不能让她受到一点委屈,如今见到曹昂,便想来个下马威。 曹昂脸色微变,区区一个老仆人,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虽说是关心邹元清,但由一个下人出面,这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多谢黎叔提醒,曹昂自当耳听面命。”曹昂冷冷说道:“然你武威郡不过朝廷治下一郡县,你区区老叟,一无官职,二无名望,竟敢当街恐吓我这朝廷将军,未免太放肆了吧。” 邹黎冷笑一声,道:“只要你对小姐不好,别说是将军,就算是原来的张济,我邹家也不怕。” 狗仗人势! 曹昂双眸浮现杀气,低喝道:“恶来!” 典韦早就想收拾这个口出狂言的老头,接到命令后,大步上前,伸手便抓向邹黎后颈。 邹元清微微吃惊,忙道:“典将军,手下留情。” 老仆人年纪六旬,哪里能扛得住典韦一招。 邹黎浑然不惧,因为身后的家丁早就冲上前来,一刀砍向典韦右臂。 典韦露出凶悍的目光,右手忽地变招,反拿那挥刀家丁的手腕。 他出招甚猛,速度极快,又是擒拿的路数,那家丁反应慢了半拍,手腕被典韦死死拿住,咔嚓一声,竟被生生折断。 痛苦的哀嚎声响起,那家丁疼得满地打滚,其余家丁脸色一变,纷纷涌上前来,呈半弧形,将邹黎围在中间。 邹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邹家的家丁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士,就算是一时大意,也绝不可能,在一瞬间被人活生生掰断手臂。 “你是什么人?” 他意识到典韦的可怕,并不是普通护卫,定是一名万人敌的将军。 “校尉典韦。” “区区校尉,敢在邹家面前放肆。”邹黎手轻轻一挥,两名家丁虎目圆睁,挥拳砸向典韦。 大街上顿时沸腾起来,百姓并没有慌乱,而是纷纷围了过来,看起热闹。 在姑臧,敢和邹家动手,也不知道是谁吃了豹子胆,开始同情起典韦起来。 典韦冷呵一声,左右开弓,双手悍然出击,硬生生接下两人那沙包般的重拳。 两名家丁微微错愕,能接住他全力一击的,都是难得高手,况且是同时接下两人的攻击。 典韦舔着嘴唇,享受着战斗乐趣,道:“力气不错,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两名家丁勃然大怒,正要反击,典韦却以更快的速度,猛地踢出一脚,结结实实地踹中一人的膝关节。 那人膝关节被重重一击后,膝盖狠狠砸向地面,发出闷响,同时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 巨大的痛楚从膝盖传到全身,脑神经清晰地感觉到膝盖骨碎裂的声音。 另一人见典韦出手如此狠毒,都是攻击人脆弱的要害之处,眼中满是惊骇。 “该你了!” 典韦冷冰的声音传来,那家将心头咯噔一下,然后便是腰间一阵剧痛,弓背如虾。 这还没完,典韦朝他腰间踹了一脚后,左手顺势将那家丁右臂一拧,只听骨头咔咔作响。 当那人察觉时,手臂已经脱臼,轻飘飘在空气中摇晃。 在场之人无不惊愕,仅凭一招,便将邹家两名家丁打残,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邹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邹家乃当地名门望族,如今被外人这般羞辱,传了出去,颜面何在。 “来人,给我拿下这些人。” 他终于不再镇定,表情狰狞,大声咆哮。 “伤人不伤命!” 曹昂只是淡淡交代一句,身后十余名狼卫便以鬼魅的身法,冲上前去,与邹家家丁交手。 “夫君,他们都是清儿家人,千万手下留情。”邹元清唯恐争端引来父亲不满,急忙劝阻。 曹昂这是微微一笑,算是答应。 仅仅几个回合后,邹家家丁横七竖八地躺在大街上,嘴里发出哀嚎声。 邹黎浑身发抖,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邹家遭到如此羞辱。 而且对方是一对一公平比试,家丁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扑咚! 他那老迈的身躯,重重地坐了下去。 曹昂将他扶起,冷笑道:“看在清儿的面子上,我叫你一声黎叔。刚才的事,一笔勾销可好。”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毒的话。 邹黎身躯一抖,背后直冒凉气。 第60章 岳父在上,小婿出言恐吓 在邹黎的带领下,曹昂一行人来到一座十分气派的府邸。 粗略估算,起码有七进院子。 府门前,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笔直站立,银盔亮甲,右手持刀,眉间英武之气逼人,相貌与邹元清有几分相似。 “兄长!” 邹元清掩嘴而泣,扑了过去,痛哭起来。 离家十年,这背后的苦楚谁人懂。 那将军温柔地抚摸妹妹的秀发,眼神满是宠溺。 他没有说太多话,抬头看向曹昂,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那人就是曹昂?” 邹元清擦了眼泪,满心欢喜,点头道:“正是。” 那将军只是草草打量两眼,道:“进来吧,父亲已经久等了。” 面对家里人对曹昂的冷漠,邹元清心中腾起些许担忧。 虽是西北之地,但邹家府邸保留了中原的建筑风格,如同沙漠中的一片绿洲,给人生机昂扬的感觉。 曹昂走入大厅后,见一豪迈英武男人坐于上首之位,浓眉大眼,国字脸,无不透着威严。 而那双睿智的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人心。 “岳父在上,小婿曹昂,有礼了。”曹昂下跪叩首,行孝之礼。 邹泰面无波澜之色,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停在女儿身上。 曹昂受了冷落,心里不快。就算做长辈的不满意女婿,也不能让他长跪不起,一点风度都没有。 为老不尊! 邹元清见状,也忙着跪下,心想自己与夫君同跪,父亲怎么也不会再为难。 岂料她刚将左脚微微后退,准备下跪,邹泰冷冰冰开口道:“起来吧!” …… 这宠女儿也太明显了吧。 曹昂起身后,拱手道:“曹昂首次登门,特送来薄礼,请岳父笑纳。” 典韦差人将礼物抬来,都是些布匹丝绸,瓷器茶叶,虽算不上贵重,但在这西北之地,乃相当少见。 “曹操既是朝廷司空,却不知礼数。你与清儿成婚,可曾下聘礼,请媒人?” 邹泰语气虽平和,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 自古成亲,都要有八抬大轿,媒妁之言,这才算合法。 尤其是像邹家这样的名门望族,礼数繁琐,但绝不能少。 “婚事办得简单,不及通报,曹昂知罪。” 此时,邹元清抢话道:“父亲恕罪,是清儿不肯将家事相告,有失礼数。” 邹泰并没有理会女儿,而是对曹昂道:“既然没有礼,我邹家自然不会认你。” 他的话丝毫没给曹昂留情面。 曹昂也知怠慢了邹家,道:“此番前来,特带父亲手书,置办聘礼,光明正大地迎娶清儿。” 说罢,典韦将曹操亲笔手书双手呈上。 邹泰看了一眼,冷笑道:“曹司空果真重视我邹家,要以公卿之礼,向我邹家提亲。” 邹元清一听,喜出望外,没想到曹昂还准备了这样一份大礼,足见对自己的重视。 “可惜了!”邹泰将手书随意丢在案桌上,道:“我邹家世代受汉朝恩惠,不会与篡逆之辈,结为亲家。今日你将清儿送回,邹家受你之恩,便饶了你小命。” 他话锋一转,让在场人无不惊愕。 “回去告诉曹操,若他再行悖逆之事,篡夺汉室江山。我邹某人便亲率大军,杀向许都。” 邹元清吓得脸上血色全无,她虽早有准备,可没想到父亲的态度,竟然如此决绝。 “邹泰,你敢藐视我家主公和公子,信不信我带人将你府邸拆了。”典韦怒不可遏,上前一步,指着邹泰大骂。 邹劲也迈出一步,将手搭在剑柄之上,随时出手。 “恶来,退下!” 曹昂轻轻挥手,示意典韦退下,直起身躯,平静说道:“清儿嫁入我曹家,是皇上钦点,满朝汉臣见证,名正言顺。小婿前来,只是知会一声,补齐礼数,并不是要征得邹家同意。” 邹泰脸色瞬间阴沉,从来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还有,我曹家迎天子入许都,是为了匡扶将倾的大汉江山,何故成了篡逆之辈?我以为岳父德高望重,不似那些汉臣迂腐,没想到竟是一般。” 邹泰眉间一紧,心中愤怒跃然于脸上。 “大胆逆贼,在此口出狂言,羞辱我邹家,想见识我邹劲手中宝剑,是否锋利?” 曹昂锵然拔出宝剑,低喝道:“我剑未尝不利。” 一时间,大堂之上,气氛紧张起来。 邹泰示意儿子收起剑,道:“曹公子,你说曹操不是篡逆之辈。他奉天子于许都,实则将皇帝困在他手中,把持朝政,这和董卓、李傕有何不同?” 曹昂也收起剑,道:“当年天子落难洛阳,下令诸侯勤王,除了我父亲之外,可有人遵过诏令?我父既奉诏前来,那些诸侯又说,是我父将天子囚禁,这岂不是冤枉?” “既然奉诏勤王,当将大权交还天子,何故把持朝政?” “天子羸弱,无力震慑诸侯,若将权力交出,被那些昏聩老臣把持,试问谁会信服,岂不是又重蹈少帝覆辙?” 主少国疑,带来的必定是外戚专政。 “好厉害的舌头!”邹泰沉声说道:“明明是反贼,竟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若我执意将清儿留下,你又奈我何?” 邹元清已经灰心,没想到这一趟回家之旅,竟如此坎坷,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 “岳父,若你强行将清儿留下,那便视为藐视天子。我当亲率长安之兵,将武威夷为平地。” 邹泰嘴角浮现讥笑,道:“狼子野心。你假冒天子之诏,就是以公私用,不是谋逆又是什么?” 曹昂冷笑一声,忍不住说道:“如今汉室微弱,丢了江山,失了民心,是自食其果。我曹家身为汉臣,若能辅之,定竭尽全力,若天子不才,我曹家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他双眼露出无比深沉的光芒,一字一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若岳父不懂随世态而变,那就休怪曹昂,手下不留情面了。” 邹泰神色一凛,感受到凌厉霸气。 好家伙,初次见面,竟对我这个岳父,出言恐吓。 第61章 十年计划 众人皆吃了一惊,曹昂这话,无疑是公然造反啊。 就算是曹操,恐怕也不敢说取而代之这样的话。 邹泰突然大笑,道:“好,好一个取而代之。就这一句话,便可让你们曹家,满门抄斩。” 曹昂不屑道:“试问汉室江山,难道不是推翻秦朝而来的?如果当年高祖皇帝老老实实做个泗水亭长,又何来这四百年锦绣河山。” “非我曹家篡逆,而是汉室气数已尽,若再猜忌忠臣,任人唯亲,则汉室亡矣。” 邹泰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好,老夫许久没听到这番狂妄之言了,痛快痛快。曹家的聘礼,我邹泰收下了。” 邹元清尚在震惊之中,忽听父亲承认曹昂,满心欢喜。 曹昂再跪,道:“多谢岳父大人。” 邹泰道:“起来吧。关中一战,你打得十分漂亮,不仅收复长安,还让西凉诸将与李傕势同水火。这样一来,李傕非死不可。” 曹昂眉毛一扬,想不到邹泰竟也能看到李傕的结局,不愧是雄踞一方的霸主,眼光毒辣。 “全靠岳父出兵,让李傕不得不放弃长安。” 邹泰缓缓说道:“我欲消灭李傕久已。不过所虑有二,一来李傕势大,不能一鼓作气灭之;二来西凉诸将各有心思,难以统一,故而一直未动。” 他看向曹昂,道:“但你能凭借一封诏令,联合西凉诸将,将李傕打得措手不及,这让我没有想到。” 他向来很少夸人,仅这一句话,就是对曹昂最大的肯定。 晚宴安排在后堂内,极为丰盛。 饮了数杯后,邹泰缓缓道:“李傕败势已定,马腾等人定会瓜分其地,控制凉州。曹操要作何准备?” 他看出曹军此次目的在于关中,在于李傕。至于那些西凉军阀,还不到时候收拾他们。 凉州诸将太过分散,要逐一消灭,非一年半载不可,于朝廷不利。 曹昂道:“西凉军作战骁勇,朝廷一时间难以集中兵力灭之,只能放任他们内斗,相互消耗。待中原一定,便挥师西征,凉州可定。” 西凉诸将内斗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以利诱之,定会让他们自相竞食。 邹泰微微点头,赞许道:“计是好计。不过凉州军阀派系多,内部错综复杂,以马腾、韩遂二人最强。如今二人结为异姓兄弟,有二人在,凉州唯恐不会大乱。” 曹昂笑道:“这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马韩以利结为异姓兄弟,也可因为利,成为仇人。” 他喝了杯酒,继续道:“马腾此番攻下长安,朝廷定会嘉奖。而同为出兵出力的韩遂受到冷落,心中定然不服。倘若北地郡一旦分配不均,二人定会大大出手。” 邹泰眼神中透着赞许,心想这个女婿太厉害了,不费一兵一卒,便让西凉诸将各自征讨,这手段就算是曹操,唯恐都不及。 若马腾与韩遂相互攻伐,那其余诸将也定会心生嫌隙,到时候雍凉就会形成混乱局面。 难怪他刚才放言,要取代这汉室江山。 都说曹操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如今看来,其子曹昂,心志比曹操还高。 代汉而立,并不是不可能。 “妹夫,那依你之见,我们邹家要以何种身份,对待凉州诸将。” 这大舅哥很会顺势而上,妹夫叫得如此顺口,能处。 邹劲所虑,乃是唯恐邹家与曹家联姻后,西凉诸将由原先的敬重,变成忌惮。 雍凉之地并非邹家一军,而是诸多军阀割据。 若马腾、韩遂联合起兵,定将武威郡包围,就算长安想来救援,也是鞭长莫及。 曹昂正色道:“请恕曹昂无礼,西凉诸将,狼子野心,武威郡绝非久居之地。岳父不如入长安为官,先避其祸。待凉州平定后,凉州一切军政,交由邹家节制。” 后堂陷入一片沉默。 让邹家放弃世代居住之地,谈何容易。 邹劲不悦道:“曹昂,一句话就让我们邹家迁徙关中,你可知其中牵扯多少利害?” 曹昂道:“兄长明鉴。邹家虽势大,但绝不是西凉诸军对手。若不早谋,唯恐不利啊。” “不可。”邹劲道:“祖辈基业,岂能轻易交出。与曹家结亲,不仅寸土不得,反而失了基业,是何道理?” 邹元清虽不懂为何要放弃武威,但也听得出其中的严重性。 她本以为家族出兵相助,能让两家关系更加亲密,却没想到引来更多祸端。 “劲儿,坐下!”邹泰缓缓喝下一杯酒,思忖半晌,道:“成大事,需舍小而利大。武威郡,老夫可以舍弃。” 曹昂肃然道:“岳父深明大义,日后统领凉州,乃百姓之福。” “且慢!”邹泰道:“兹事体大,不可不慎重。曹操有何妙策,能歼灭西凉诸军。” 曹昂道:“雍凉长远,诸军各依其险,若此时出兵,非绝佳时机,待徐徐图之。” 邹劲冷声道:“何为徐徐图之?” “马腾韩遂虽难缠,但不足为惧,占据关中,就是为了日后向雍凉进兵而铺路。但进关之路,非崤山古道一条而。若敌人趁我大军攻打凉州,于背后偷袭,则万事休矣。” 邹泰似乎明白曹昂之意,道:“你是说,河北袁绍,益州刘璋,会趁势偷袭。” 曹昂心中佩服,自己只是提了一嘴,邹泰便知其中意图。 “西凉诸军若遭我大军围困,定会请援。而除了函谷关,尚有两条路可入关中。” 邹劲微微错愕,道:“黄河渡口和汉中?” 曹昂不忘赞许,道:“兄长所言极是。如今袁绍拥并州,可从黄河渡口入关。而益州刘璋,也可从汉中入关。此二地不得,便无法攻取雍凉。” 邹泰淡淡道:“欲取两地,绝非易事。如今曹操四处受敌,自身难保。” 的确,曹操如今形势严峻,北有袁绍公孙瓒,南有刘表,东有徐州吕布,淮南袁术,西有宛城张绣。 只要行差就错,那便是万丈深渊。 曹昂道:“这些碌碌无为之辈,不足为惧。如今我已得长安,士气高涨,民心所向,吕布、袁术,只能坐以待毙。至于刘表、刘璋,只顾自家基业,难成大器。至于袁绍,空有其表。” 邹泰见他成竹在胸,道:“邹家东迁,为了掩人耳目,非一朝一夕之功。” 邹家兄妹见他心意已决,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曹昂道:“岳父放心,要平凉州,需先定中原,征北方。没有十年之功,绝不会对凉州用兵。” 他也是根据历史推断,十年之后,马腾之子马超联合关西兵马反抗朝廷,到时候邹家定是他们第一个目标。 “好!”邹泰双眼迸发异样神采,道:“没想到老夫已是暮年,还有志在四方的机会。” 第62章 得胜归 “父亲,不能信曹昂的一面之词。” 宴席散去后,邹家父子在书房内谈话。内容当然是邹家东迁长安一事。 举族迁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可是把祖祖辈辈的基业,拱手送人。 “劲儿,你是什么想法?”邹泰脸色微红,醉意朦胧。 但双眸却炯炯有神,可见其思路清晰。 邹劲道:“恕孩儿直言。曹昂这是在痴心妄想。西凉诸军根基之深,非一朝一夕之功。若我们撤出武威,那凉州就成了他们天下。” 邹泰道:“劲儿,你的话有些道理。自古雍凉,凭借其险,令中原大军无功而返,图之绝非易事。” “可你曾想过,曹昂能利用西凉诸将,联合对付李傕,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长安,其才不可小觑。” 邹劲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曹昂确实有过人之处。 可眼下李傕退守北地郡,西凉诸将瓜分雍凉,实力猛涨,又岂能轻易攻打。 而且曹军只占长安一城,以西之地皆为西凉诸将所有,若敌人突然发难,长安定朝不保夕。 就在这样的劣势下,曹昂拿什么让他相信,朝廷能攻克雍凉。 “父亲,孩儿还是觉得,让咱们邹家付出如此沉重代价,来换取一个虚无的承诺,不可信,也不可取。” 邹泰沉思片刻,道:“如今与曹家姻亲,怕是瞒不过那些人了。若他日开战,咱们邹家首当其冲。” 他定了定神,道:“与其以后被动,不如现在采取主动。” 邹劲不愿相信,他们出兵相助,竟会引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劲儿,不必灰心。我既答应出兵,就料想到日后之祸。今宴请曹昂,也是在试探他对雍凉的形势,是否有所警觉。” “庆幸的是,曹昂跟为父一样,已经看到未来之患,故而让邹家举族东迁。” 邹劲吃了一惊,道:“父亲,您意思是……” 邹泰点头道:“我早有东迁之意,不过当时长安在李傕手中,此人狼子野心,不足与谋,如今曹昂夺了长安,或许有朝一日,能替邹家重新统领凉州。” 邹劲仍是难以置信,但父亲早就有谋划,自己也不好多言。 “父亲,那孩儿就去安排东迁一事。” 邹泰道:“去吧,记住,要缓,要慢,悄无声息。正如曹昂所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曹昂在武威待了半月后,起身返回长安。 临行前,邹元清依依不舍,梨花带雨,告别父兄。 回到长安,曹昂得到最新消息,李傕被联军合击,兵败如山倒,已退往黄白城,做困斗之兽。 “公子,您真是神算,竟早就料到李傕会退守黄白城。”段煨兴奋说道。 裴茂听到消息后,也吃了一惊,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李傕竟败得如此之快。” 李傕坐拥北地,兵精粮足,居然被临时拼凑的联军打败,确实大出意料之外。 曹昂道:“李傕早就失了民心,速败早已注定,我料想联军一时间攻不下黄白城。段将军,你带天子诏令,前往黄白城,就说杀李傕者,可封地称侯。” 段煨领命后,欣然前往。 “公子,攻心为上,臣佩服!” 裴茂不由佩服,曹昂无所不用其极,用利益引西凉诸将各自猜忌。 “恶来,你带狼卫与段将军前去,知道怎么做吗?” 典韦心知肚明,李傕虽困守黄白城,手里精锐“飞熊军”仍在,想要杀他,普通将士,怕有些困难。 “可是公子,狼卫乃您贴身侍卫……” 曹昂道:“我人已在长安,一切无妨。你协同西凉诸将,将李傕首级送回许都。” 皇宫内只剩裴茂一人,看着破败萧条的长安城,曹昂叹道:“裴尚书,重建长安,刻不容缓啊。” 裴茂深知这责任之重,道:“公子放心,最快五年,最迟十年,臣一定让繁华重归长安。” 曹昂点点头,对裴茂的能力还是十分认可,道:“武威邹家,将要秘密回迁长安,尚书大人可要安排妥当了。” 裴茂眼眸闪过异样神色,先是吃惊,然后大喜,道:“邹家在凉州极具威望,若邹公迁入长安,定可安定人心。” “事关重大,千万不要泄露出去。还有,尚书大人,开春后,你带人前往稠桑原,建立关隘。” 裴茂欣然点头,稠桑原的浅滩已经成为出入关中另一条路,若不在此修建关隘,关中大军可由此出关。 然后,曹昂指着地图,沿着黄河沿岸缓缓而动,指着潼关道:“这里,也要修建一座关隘。” 起初裴茂也不理解,但纵观整个关中地图后,恍然大悟。 “公子未雨绸缪,眼光长远,臣万分佩服。” 曹昂道:“待典韦和段煨将李傕首级带回,我便回许都,这关中还劳烦尚书大人费心。” 入冬后,长安陷入一片冰寒天地中。好在裴茂提前做好过冬准备,百姓才不至于受冻。而武威邹家送来的过冬皮袄,无疑是雪中送炭。 北地郡的战况五天一报。 如今寒冬压境,李傕士兵多数被冻死,黄白城内还引发大大小小内斗数十起,军心涣散,落败只是迟早之事。 来年开春,黄白城被联军攻破,李傕欲率残兵逃跑,被典韦率领狼卫堵截,陷入死战。 最后,李傕被梁兴所杀,首级被典韦带回长安。 曹昂领兵返回许都,将李傕首级献予天子刘协。 刘协大喜,加封梁兴为护国将军,关西侯,并将李傕首级高挂许都城下,以泄心头之恨。 司空府。 “公子不费一兵一卒,攻克长安,此等卓着功绩,让人叹服。”郭嘉的脸色又白了不少,看来这段日子,没少吃那些“温补”之物。 曹操露出老父亲的感动,他知道关中一战,曹昂定能胜任,不过他也没料到,一万大军,一人未损地回到许都,以用兵如神来称赞自己儿子,也不为过。 从宛城之后,曹昂屡建奇功,尤其是他神鬼莫辨的智谋,让人摸不准头脑,而结果往往令人瞠目结舌。 他从案桌上拿出书信,道:“子修,在你平定关中时,徐州吕布多次差人送信,催讨他那一个营装备。” 曹昂知道父亲心中所谋,道:“如今关中已定,可东征吕布。” 曹操眉毛一扬,这几日他与郭嘉等谋士在商讨出兵之策,但众说纷纭,各有利弊,让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正巧曹昂班师回朝,正好替他一决。 “吕布要马,那就给他。”曹昂淡淡道:“父亲,可回信告诉吕布,我们已从凉州筹措到三百匹西凉马,不日便差人送往徐州。” 曹操不解,既然要打吕布,为何又要送马? 曹昂补充道:“不过运马时,要路过小沛。” 众人听罢,更是一头雾水。 只有郭嘉眼睛一亮,拍手道:“公子之意,在刘备。” 第63章 张飞抢马,拉开徐州战事 “奉先,许都来信了。” 陈宫急步闯入将军府,吕布正在饮酒作乐。 “哦?”吕布眼中浮现杀气,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歌女吓得急忙下跪。 “这次曹操又以什么借口推脱,不给我那一营的装备马匹?” 吕布十分不快,他堂堂徐州刺史,屡屡向曹操讨要未果,大觉有失颜面。 现在后悔,若当初一刀将曹昂宰了,也不会受今日之耻。 陈宫不可思议道:“曹操在信中说,下月便差人先送来凉马三百匹,让咱们派人于小沛三十里外接应。” 吕布直起身体,微微错愕,问道:“当真?” 陈宫道:“有曹操手书,应该错不了。” 吕布笑道:“哈哈,看来曹昂这小子没骗我,这就送马过来了。公台,速派侯成前去接应,顺便催促剩余装备,何时送来?” 陈宫虽觉得此事大有蹊跷,但一时间说不上理由,只能先遵命从事。 吕布心情大好,这三百匹凉马可不少,曹昂能拱手相赠,足见朝廷对他这个徐州刺史的尊重。 “跪着作甚,继续奏乐,继续舞。” 许都。 大将胡车儿率本部百人押运三百匹凉州大马,前往小沛。 胡车儿自从归降以来,终日惶惶,生怕他答应张绣为内应一事泄露。 好在曹操对他不错,对宛城一事只字不提,这让他渐渐放心。 这次押送凉马,是他归顺以来接到的第一道命令,故而格外重视。 一路上倒也平静,兖、豫两地如今归朝廷,又是送给吕布,谁敢拦截? 抵达小沛南三十里的小镇,侯成早就领兵等候多时。 “胡将军,一路辛劳,侯成略备水酒,请!” 侯成随吕布多年,一眼便看出此马匹乃上佳的凉州大马,心下不禁狂喜。 胡车儿道:“分内之事,不足挂齿。请。” 两人于镇内小坐对饮。 “这是我亲手酿制的美酒,不知可入得胡将军之口。” 侯成颇有得色,他酿酒自有心得,自信不输其他酒坊。 胡车儿尝了一口,只觉得齿颊留香,回味绵长,不禁夸赞。 两人饮了数杯后,侯成突然问道:“听闻胡将军之前跟随宛城张绣,归降朝廷后,在朝中任何职位?” 胡车儿微微一怔,眼里浮现出惊愕。 他出发前,曹昂曾来相送,扬言若吕布军中有人拉拢,可说服之。 如今曹昂之话应验,他怎么不大受震惊。 侯成见他神色异样,以为自己冒失,急忙转话题道:“胡将军,来,再饮一杯。” 胡车儿喝完,缓缓道:“我归顺以来,在司空麾下,任校尉一职。” 侯成道:“那倒也不错。不过将军在张绣麾下,可是中郎将啊。” 胡车儿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在司空麾下效命,无功不受官。众将来投,也只是都尉。官职虽低,但司空恩厚有加,并无怠慢。” 侯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胡车儿玩味一笑,小声道:“将军若有意投靠朝廷,胡车儿可以引荐。” 侯成神情微微紧张,辩解道:“玩笑话,来,喝酒!” 胡车儿待了一日后,便回许都。而侯成带着三百匹凉马,返回徐州。 刚离开不久,只见远处扬起一阵尘土,有军马移动迹象。 侯成心下犯疑,这队人马似乎朝自己而来,意图不轨。 胆敢冒犯吕布军,也不知道是谁吃了豹子胆。 若是附近山贼,顺手一并收拾了。 来者大约十余人,为首之人,黑面环眼,长相凶恶,手持蛇矛。 “张翼德?” 侯成微微错愕,心想最不愿意碰到的人,便是他了。 自从吕布从刘备手中夺走徐州后,这张飞就一直找茬,加上他勇猛过人,除了吕布之外,也只有张辽和高顺能与之一战。 如今碰上这个苦主,侯成自认倒霉。 “来者何人?” 张飞嗓门一开,平原上顿时炸开。 “吕布将军麾下侯成。” 张飞勒马驻足,打量着侯成,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厮。来我小沛作甚?” 侯成不想激怒他,道:“我奉吕布将军军令公干,途径此地,多有打扰,告辞。” 张飞早就看到侯成身后的凉马,讥笑道:“公干?怕是到豫州来抢掠财物吧。” 侯成见他蛮不讲理,道:“张将军休要血口喷人。” “那你身后的马又是怎么回事?” 侯成登时明白,张飞之意,是他身后三百匹凉马,道:“这是朝廷赐予我家将军的,非我掠夺而来。” 张飞哈哈大笑,道:“依我看,就是你抢来的,吃我一矛。” 矛头如毒舌吐信,突然杀到跟前。侯成来不及反应,大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哈哈……”张飞用蛇矛枪指着侯成,虎目圆睁,道:“侯成,你入我豫州境内,抢夺民财,如今被我撞破,还有何话说?” 侯成万没有想到他如此蛮横无理,这可是三百匹上等凉马,岂是普通百姓家能有的。 打劫就打劫,起码要想一个合理的借口啊。 他奉吕布之命接应马匹,若空手而归,唯恐被军法处置。 “张飞,你好大胆子。这是朝廷赏赐,你公然抢夺,是要与天子为敌吗?” 张飞啐了一口,道:“我哥哥的徐州,也是朝廷封赏的。吕布那三姓家奴趁我们不备,抢了徐州,难道不是藐视朝廷吗?” “这……” 面对张飞的诡辩,侯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哼,吕布不仅抢了俺哥哥徐州,还恬不知耻地向朝廷要官要马,真是岂有此理。” 张飞越说越气,双眼发红,看着地上的侯成,怒从心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俺老张就将你一矛刺死。” 侯成听罢,肝胆俱裂,突然双手一扬,沙土便着张飞面门撒去。 “奸贼。”张飞双眼被尘土所刺,暂不视物,嘴里大骂侯成,手中丈八蛇矛枪挥舞。 侯成偷袭只为保命,可不敢惹这莽夫,趁着短短时间,飞身上马,往徐州而去。 张飞揉了揉眼睛,勉强睁开,只见侯成早就骑马逃走,怒喝道:“卑鄙小人,休逃!” 侯成深知这凉马不能保,下令手下将三百匹马遣散开来,替自己争取时间。 张飞见马四处逃串,舍弃侯成,急忙下令将士去套马。 “回去告诉吕布,俺张飞迟早有一天,定会在他身上捅上几个血窟窿。” 第64章 刘备求援 侯成仓惶逃回徐州,刚入城便遇到陈宫。 “侯成将军,何事如此惊慌?”陈宫见他十分狼狈,料想定出了大事。 “陈军师,马……马被张飞抢走了。” 陈宫脸色大变,当机立断道:“快随我见奉先。” 两人来到将军府,吕布尚未起床,听闻马匹被抢,勃然大怒,冲到正堂。 陈宫道:“将军息怒,此事定有蹊跷。” 吕布正值盛怒,道:“那环眼贼多番与我作对,欺我太甚。” 陈宫平静道:“将军试想,张飞从何处知道我们有一批马路过小沛?” 吕布沉思片刻,问道:“公台有话直说。” “张飞有备而来,定是知道内情。我想定是曹操差人告知于他。” 吕布微微一怔,道:“公台之意,是曹操借张飞之手,夺了我们马匹,但这是为何?” 若曹操不想给马,大可像之前那般推诿就是,何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让刘备派人劫走。 陈宫道:“我虽说不上是何种缘由,但此行颇为怪异。既然要送马,为何不直接送来徐州,而是让我们去接应,还是去到刘备地盘。” 吕布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疑惑,问道:“侯成,押送马匹是曹操军中何人,期间可有什么不正常?” “回将军,押送之人乃校尉胡车儿。末将接受马匹后,见他往西而去,而张飞从北面而来。” 这就奇怪了,若胡车儿与张飞合谋,那交马后应向北告密,而不是往西回许都。 “那张飞口中一直念叨着将军夺刘备徐州,我想他定是挟私报复。” 吕布鼻息重重一哼,道:“前几日我接到张辽军报,刘备在小沛已有万余人马,其势嚣张。如今又夺了我的马,定居心不良。” 接到这个消息时,吕布也是吃了一惊,这刘备拉队伍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有这样的强敌在侧,睡都不安稳。 可刘备是朝廷亲封的豫州牧,若贸然攻打,唯恐与朝廷为敌。 加上曹昂许诺的马匹不日便送到,此时出兵,那就是自断财路。 如今刘备先动手,那他便有了借口,出兵攻打小沛。 “公台,此事你觉得如何?” 陈宫思忖片刻,道:“将军,刘备不可不除。可一旦出兵,曹操定会相助,我们势单力孤啊。” 吕布挑眉道:“公台是想让我联合袁术。那厮自身难保,何来助我?” 陈宫摇头道:“当初术强将军弱,事事从术。如今术弱而将军强,术岂不敢以将军事从。” 吕布露出得意的微笑,神情高傲,道:“公台所言,正合我意。” 陈宫道:“袁术缺粮久矣,正为此愁。将军可让他派兵前来,同讨刘备,袁术定欣然而来。” 吕布拍案而起,道:“好,就依此计办,我要亲率大军,攻打小沛。” 张飞带回三百匹凉马,刘备是异常兴奋。 如今队伍发展迅速,仅靠步兵远远不及,这才让张飞去买马,组建一支骑兵。 可没想到,张飞买回来的,居然是凉州大马。 三弟,终于能替我分忧了。 刘备是喜极而泣,拉着张飞的手半天不放,设宴大醉一场。 关羽却有些好奇,若是普通马匹,倒也说得过去。可这是凉州大马,比普通马匹要贵,三弟钱够吗? 还有,这豫州境内,有谁有能力,有资本,贩卖这凉州大马。 但今夜难得大哥高兴,不好搅了气氛,关羽心想,待过些时候,再找时间,好好问问三弟,这马到底从哪里来的。 刘备得了马匹之后,加紧练兵。如今队伍发展过快,小沛已经养不起军队,必须向外扩张。 但小沛夹在兖州和徐州之间,只能从附近县镇入手,扩张地盘,募集粮草。 可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报!吕布大军已到小沛十里之外。” 刘备吃了一惊,无缘无故的,为何吕布会来侵犯? 关羽、张飞闻讯而来,于城头远望,只见远处烟尘滚滚,朝小沛而来。 “大哥,吕布那厮狼子野心,我这就领兵前去,挫其锐气。” 刘备道:“三弟切莫冲动。我是朝廷亲封的豫州牧,吕布不会无故用兵。待我前去询问,避免误会。” 张飞心虚道:“这能有什么误会,这厮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关羽见他神色异样,道:“三弟,莫不是你惹了什么篓子?” 张飞眼神闪烁,避开关羽的目光,道:“俺老张能惹什么祸。” 不一会,大军抵达城下,吕布单骑而出,手持方天画戟,威武霸气。 “刘备,我待你不薄,为何害我!” 面对吕布的质问,刘备一脸茫然,道:“备素来敬重将军,未曾冒犯,将军何出此言?” 一旁的侯成喊道:“刘备,你纵容张飞抢我马匹,还在此狡辩。” 刘备一听,瞬间明白过来,看向三弟张飞,低声喝道:“翼德,你说,那凉州大马从何而来?” 张飞像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半天说不上话。 刘备长叹一声,道:“将军,前几日我曾让三弟前去买马,不曾想是将军之物。容等片刻,备当将马如数归还。” 张飞一听,第一个不答应,道:“兄长,怕那吕布作甚。他抢了咱们徐州,我抢他几匹马,不过分吧。” 刘备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张飞,又骂不出口,只好作罢。 吕布道:“刘备,现在后悔晚了,识相的,把马和张飞匹夫一并交出来,不然我踏平你小沛。” 张飞怒不可遏,指着吕布骂道:“三姓家奴,是我抢你的马又如何?告诉你,我才不怕你,有本事跟我大战三百回合,一定输赢。” 吕布最厌恶别人说他是“三姓家奴”,怒道:“张飞,今日定取汝之首级。” 此时,陈宫上前,道:“将军切莫冲动,可令张辽攻打西门,以试其虚实。” 张辽接到命令后,率部攻打西门,刘备命张飞迎战。 两人交手于城下,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刘备知张飞之勇,赞道:“张辽乃虎将也。” 关羽道:“我与张辽有过数面之缘,此人忠义,有勇有谋,可惜屈身吕布之下。” 刘备道:“小沛城小,吕布势大,不能久战,收兵,令弓手以箭退敌!” 张飞战得正酣,忽闻收兵,心有不甘,策马回城。 张辽趁势而追,无奈小沛城头箭雨而下,只好退兵。 刘备心忧道:“小沛城小,难以久守,不知如何是好?” 孙乾道:“主公,可差人前往武许都,请求曹操支援。” 刘备恍然,急忙写信,向许都求援。 许都司空府。 曹操父子正在下棋。 “昂儿,吕布真会对刘备下手?” “父亲放心,不日便有回报。” 话音刚落,荀彧匆匆而来,道:“主公,刘备来信,请求支援!” 曹操眼里是又惊又喜,果真如曹昂所言,这区区三百匹马,就让吕布和刘备反目成仇。 曹昂将一枚白棋落入盘中,道:“好戏开始了!” 第65章 各方部署 曹操急忙召集众人议事。 如今袁绍已吞并冀、青、并三州,打败幽州的公孙瓒是迟早之事,曹操定要在此之前,平定徐州,巩固后方安全。 夏侯惇担忧道:“主公,若此时与吕布开战,唯恐张绣、刘表在背,伺机偷袭。” 曹操笑道:“张绣与刘表如今相互猜忌,不敢有所举动,后方无忧矣。” 荀攸道:“主公所言极是。吕布骁勇,又与地方豪杰关系匪浅,若放任自流,唯恐养虎为患。今又勾结袁术,可趁其初叛,人心不定时,一举歼灭。” “我正有此意。故而召诸位前来,共商大计。” 吕布攻打小沛,意在拔除威胁徐州的眼中钉,故而驰援小沛,刻不容缓。 “主公,末将愿领精兵一千,去救小沛。” 夏侯渊自告奋勇,领命出征。 曹操笑道:“要说以快打快,妙才当之无愧。” 夏侯渊面露喜色,就要起身,曹昂却懒洋洋说道:“可惜,这场仗不能快,要慢!” 众人皆是一怔,小沛城小,若无援兵,如何能抵挡吕布虎狼之师。 “公子,刘备催人来信,小沛朝不保夕,难道要将小沛拱手相让?” 荀彧不解,丢了小沛,无异于失了一条臂膀。 郭嘉却早就摸到曹昂思路,笑道:“小沛与刘备相比,微不足道。” 众人更是一头雾水。 曹操细细品着两人的话,道:“子修与奉孝之意,是让吕布消灭刘备,我坐收渔翁之利。” 郭嘉道:“主公明鉴,刘备此人,心有大志,仅凭小沛一城,便能招募数万人马,若不趁此将他羽翼斩断,后患无穷啊。” 他看了一眼曹昂,道:“公子故意将马匹送往小沛,意在此也。” 曹操明白了,这是要借吕布的刀,杀了刘备。倘若刘备侥幸逃脱,定会来许都求救,到时候可将其软禁许都。 妙,妙计! “不过,刘备差人送信,若不去营救,只怕他有所怀疑,逃往别处。” 郭嘉答道:“这就是公子所说的,宜快不宜慢。先让他们相互攻伐,消耗实力,我们再出大军,一并收复。” 夏侯渊有些失望,悻悻坐了回去。 “主公,末将愿往。” 夏侯惇站了起来,他在军中威望最高,由他亲率人马前去,定会打消刘备顾虑。 曹操也正有此意。 曹昂叮嘱道:“伯父,以陈宫之谋,定会于半道设伏,统兵者定是高顺。” 提到高顺,夏侯惇的左眼隐隐作痛。 当年他的眼睛,就是被高顺手下陷阵营的流矢所伤。 “伯父定要以大局为重,佯败而回。” 夏侯惇用粗重的鼻息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曹操看着他离去背影,点头称赞道:“元让隐忍,有上将军之才啊!” “传我将令,曹仁率本部人马,阻截袁术援兵。夏侯渊率兵出泰山,震慑泰山臧霸、孙观等将,使其不敢支援吕布。我当亲笔书信,让陈登以为内应,拿下徐州。” 小沛接连遭到进攻,损失惨重。 眼看攻破小沛在即,陈宫道:“将军,刘备如今死守小沛,定是求救于许都。” 吕布神色一凛,道:“高顺,你带本部兵马,前往设伏。若曹操来犯,率兵截杀。” 高顺拱手一喏,领着七百“陷阵营”,去往设伏。 吕布得意洋洋道:“袁术出兵,沿水路而来,泰山诸将也响应将军号召,前来应援,拿下小沛,只在朝夕。就算曹操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陈宫神色凝重,虽说眼下形势大好,可曹操平定关中后,实力大增,不可小觑。 袁术兵马锐气全无,泰山诸将乃乌合之众,势虽大,无用矣。 “将军,小沛战势拖不得,当尽快攻下,与萧关、下邳互为应援,保卫徐州。” 吕布虽智谋浅薄,但对大军布防十分熟稔,不然仅仅靠他方天画戟和赤兔马,就能在乱世中生存? “公台,小沛攻下后,你引兵前往萧关,张辽高顺守小沛,宋宪驻下邳,以拒曹操。” 大敌当前,分兵不妥。但徐州城一旦失守,吕布根基已失,又得过上逃亡的日子。 陈宫道:“此计可行。但将军守徐州,切记断不能轻出啊。” 徐州城。 陈登手持曹操书信,跪拜道:“父亲,曹司空来信,让儿为内应,夺取徐州。” 陈珪不紧不慢道:“曹司空曾言,徐州之事,尽托于你。你可有何良策?” 陈登道:“儿早有对策。只不过父亲被吕布困于徐州为质,孩儿有所顾虑。” 陈珪摇头道:“我儿不必担心。为父早与糜竺商议,若吕布败,则关闭城门,不让其入。” 陈登喜道:“如此甚好。孩儿再引吕布将其妻小移自下邳,助父亲夺取徐州。” 陈珪缓缓阖上双目,养神蓄力,道:“你在吕布身边,用计多加谨慎。” “是。” 陈登再拜,退出内堂。 夏侯惇自接到军令后,调拨一千精兵,前往小沛。 此战,曹操之意在于佯败,目的就是消耗刘备的实力。 夏侯惇一路上小心谨慎,倒不是完全相信吕布会在途中设伏,而且设伏者还是他的死敌,高顺。 “若子修连这个都猜得到,老夫就打心里佩服。” 此时,前哨官回马禀报,前方吕布帐下高顺,拦住去路。 嘶~ 真让子修猜中了。 夏侯惇是又惊又喜,领兵前往,只见高顺手持长枪,列阵相迎。 见到仇人,夏侯惇左目隐隐作痛起来,下意识用手捂住。 高顺单骑而出,挑衅道:“夏侯将军,别来无恙。” 夏侯惇沉声道:“高顺,濮阳一战未分胜负,如今吕布公然反叛朝廷,老夫正好铲除逆贼。” 高顺道:“是刘备先夺我家将军之马,挑起争端,何故怪我?依我看,定是曹操与刘备蓄谋,欲害我家将军。” “强词夺理。”夏侯惇怒道:“今日定取你首级,已报夺目之仇。” 夏侯惇一马当先,朝高顺而去。 两人斗了十来回合,不分胜负,高顺假装佯败,策马而逃。 夏侯惇正要追去,副将李典劝住道:“将军,前方恐有埋伏。主公曾言,此战我们需佯败。” 夏侯惇这才后悔,他被仇恨蒙蔽双眼,差点坏了大事,道:“依我看,高顺定诈败引我们前去,可将计就计,假意中其埋伏,而后退去。” 李典道:“好,将军妙计。” 夏侯惇领兵假意追赶,途中忽然箭雨而下,好在提前准备,将辎重丢弃,阻断敌军追赶,从容撤走。 还在小沛等候救兵的刘备,日益焦虑,眼看小沛形势岌岌可危,坐立难安。 此时,孙乾仓皇来报,“主公,夏侯惇援兵在半道被高顺率兵拦截,败退许都。” 啊! 刘备两眼呆滞,身体晃晃悠悠,道:“万事休矣。” 关羽、张飞急忙上前来,左右搀扶。 “大哥休虑,待俺和二哥亲自领兵,杀出重围。” 刘备眼看苦心经营的基业,尽付流水,灰心道:“天下之大,就无我刘备安身之处了吗?” 他自讨黄巾以来,大小战役无数,如今却无所立足之地。 小沛被围,多年压抑的苦闷爆发出来,血气上涌,登时天旋地转,身体摇摇欲坠。 正如他之前所说,他刘备若有基业,天下碌碌之辈,不足惧也。 可他如今,还是漂泊无倚。 “大哥,保重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关羽的安慰,显得苍白无力。 天下之大,哪里有容身之地啊。 孙乾道:“主公,不如今夜逃出城去,投奔曹操,日后再图之。” 刘备此时斗志全无,道:“好,就依先生之见。” 第66章 陈登出手 刘备夤夜而逃,天亮时分杀出重围,兵马只剩百余骑。 “唉,天要亡我!” 张飞听罢,羞愤低头,若不是他意气用事,劫夺吕布马匹,也不至于招来今日之祸。 孙乾道:“主公,切莫悲伤。以曹操与主公交情,定以礼相待,以图后计。” 刘备想起曹操曾出兵协助,与曹昂又相谈甚好,恢复些许信心后,道:“好,先去许都,暂得安身。” 刘备一行人奔走数日,人困马乏,到梁城时,忽见远处尘土蔽日,疑似大队兵马移动。 “是从许都方向来的。”刘备大喜,道:“定是曹操率大军前来。” 果不其然,曹操亲率大军前来,见刘备一身狼狈,兵不过百,内心狂喜,脸上却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玄德,为何在此啊?” 刘备两眼一红,拱手弯腰道:“曹公,吕布犯我小沛,如今已夺了城池,俘我妻小,备无处可去,特来投奔。” 曹操下马,连忙将他扶起,道:“玄德有难,操定相救。玄德随我一道前去,营救小沛。” 曹军行至济北,探马回报,吕布已攻下小沛,正加固城防。 曹操当即下令,距小沛十里处下寨。 “前方就是小沛,大军为何不前,反而在此驻扎?”张飞骂骂咧咧,发泄心中不满。 刘备如今只有百余人马,势力低微,曹操邀他共商大计,正前往大帐。 “三弟,如今我们投靠曹操,言行当谨慎。” 他再三叮嘱,唯恐张飞脾气暴躁,坏了大事。 刘备三人至大帐外,曹昂于帐前等候。 “刘使君,别来无恙。” 刘备神情动容,若说曹军中能帮他的,也只有曹昂了。 但他不知道,对他好的,往往就是坑他最深的。 “唉,狼狈来投,公子见笑了。” 曹昂道:“使君仁德,定能东山再起。父亲恭候多时,请!” 刘备整理衣衫,迈步进入大帐之中。 “玄德,来得正好。” 曹操引他上座,道:“如今吕布亲守小沛,陈宫把守萧关,如何破敌,还请赐教。” 刘备受宠若惊,道:“败军之将,安敢乱言,一切听从曹公。” 曹操微微颔首,道:“今夜得报,曹仁以退袁术,夏侯渊拦截泰山贼寇于萧关之外,我欲亲率大军,前往萧关。” 郭嘉道:“萧关在徐州以西,相距不过二十里,吕布只派陈宫把守,当真愚蠢。” 陈宫虽有谋略,但治兵统军尚有不足,让他前去守此重要关口,可见吕布对张辽、高顺二将,心生嫌隙。 这还得多亏曹昂,他之前出使徐州,与张辽、高顺交情深厚。 吕布生性多疑,唯恐二人遇到曹昂,顾念旧情,不肯出力,只好派陈宫把守。 程昱道:“大军压境,以陈宫之能,不能稳定军心,可一鼓作气,拿下萧关。” 荀攸接着道:“若吕布来援,可伺机攻取小沛。吕布疲于奔波,定会退守徐州。” 这些谋士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补充,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就此而生。 刘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禁流泪满面。 什么是智谋团,这特么才是顶级智谋团啊。 难怪曹操能连战连捷,计策都让这些人拟定好了,他只需要点头同意就行。 刘备此时才深深意识到,自己为何如今飘零无依,就是缺少顶级谋士,为自己出谋划策。 孙乾、简雍虽有才学,但所长乃治政安民,而非军事谋略。 正当恍惚之际,听曹昂说道:“父亲,可暗中联系糜竺、陈珪,可趁吕布出兵时,夺取徐州。吕布一旦失了徐州,必定会往下邳而去。” 曹操凝眉道:“此计虽好。可吕布妻女心腹皆在城中,想要夺取徐州,绝非易事。” 曹昂道:“父亲尽可放心,陈登知道如何做。” 刘备听罢十分震惊。 他在徐州时,与糜竺、陈珪父子交好,没想到他们跟曹操关系也如此亲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大战在即,消息闭塞,子修,没有周详计划,如何笃定陈元龙能夺取徐州。” 因为我知道历史。 曹昂心里这么想,但不能这么说。 “父亲,陈元龙乃才智卓绝之辈,当他知道我们大军前来,定会知道该如何做。” 若非心有灵犀,陈登岂能默契配合大军行动? 曹操觉得此事绝对办不到,但不好当面拂儿子的面子,道:“若能如此,自然好。传我军令,夏侯惇留守大军,我亲率人马,前去夺取萧关。” 散帐后,刘备还呆若木鸡。 今夜他大受震撼。 原来长胜之师的秘诀,就在这小小军帐之中。 此时,他深深觉得,曹操是他一生,难以企及的高度。 “玄德公。”曹操见他恍惚,道:“你可领本部人马,攻取小沛。” 刘备吓了一跳,急忙拱手道:“备自当从命。” 就在曹操带兵前往萧关时,陈登星夜赶往小沛,面见吕布。 “元龙,陈宫不在身边,我正想唤人见你前来,助我破曹。” 这哪里是唤陈登来相助,这是要以他为质,让徐州的陈珪不敢轻举妄动。 他本想回徐州,但曹操势大,唯恐小沛难守,便亲自驻守小沛。 陈宫在临走前,让他千万不要离开徐州,就算离开,也当让陈登留在身边。 “将军,探马回报,袁术被曹军所阻拦,泰山诸将也被曹军拦截。若曹操攻打萧关,形势危矣。” 开口就是王炸,把吕布整得懵了。 这两路人马至关重要,如今被曹操分兵所阻,无法支援,仅靠自己,难以同时守住萧关和小沛。 “元龙,那该如何是好?” 看着吕布神色犹豫不决,陈登暗暗发笑,道:“将军,曹操势大,不得不思退路啊。” “如何退?” “下邳城高,易守难攻。将军可将徐州钱粮移往下邳。若徐州被围,尚有粮可救,若曹军攻下邳,可从徐州出兵,前后夹击。” 吕布思索片刻,哈哈笑道:“元龙所言极是。我现就派魏续、侯成,将徐州粮草以及我家小,移往下邳。” 陈登内心狂喜,道:“将军高见。如今泰山诸将被曹军所阻,容我先去萧关,探听虚实,将军方可进兵。” 吕布面露喜色,大笑道:“如此最好。” 第67章 一计收三城 陈宫于萧关之上,凝望前方曹军大营。 夏侯渊领一万精兵,将泰山诸将拦截在十里之外,未敢前进一步。 良久,陈宫长叹一声。 这泰山诸将都是些乌合之众,见夏侯渊势大,不敢轻来,白白错失战机。 若两路兵马前后夹击,曹军定损失惨重。 陈宫就是心中有良策千万,这传递不出去,也是无用。 “夏侯渊勇而无谋,而今竟以一军断我援兵,首尾难顾,难道背后有高人?” 驻军于敌军之间,本就是大忌,但夏侯渊利用泰山诸将的胆怯,使其不敢进兵。而陈宫虽有谋,但唯恐大军出而萧关危,也不敢动。 能将人的心理摸得如此透彻,用兵如此大胆之人,绝非夏侯渊本人。 此时,陈宫想到了曹昂。 也只有他,才会将人心掌握得如此娴熟。 两军尚未开战,心理战先输一筹,只能作壁上观,按兵不动。 入夜后,陈登赶到萧关,当面质问道:“将军唯恐曹操出兵萧关,特命我前来询问,为何不与泰山诸将,歼灭曹军?” 陈宫长叹道:“敌军势大,曹操又诡计多端,我唯恐是计,不敢贸然行动。只能誓死守住萧关。” 陈登问道:“若曹操与夏侯渊合兵,如何是好?” 陈宫思忖道:“萧关险峻,易守难攻。若曹操来此,可让主公派一上将前来,抄其后路,大事可成。” 陈登不假思索,道:“好,我立刻回禀将军。” 刚走几步,陈宫叫住他,叮嘱道:“你回去告诉主公,千万要保住小沛。” 陈登回身拱手一拜,急忙离去。 回到小沛,吕布急忙问道:“我见曹军引兵西去,唯恐增兵,萧关形势如何?” 陈登道:“亏我前去。泰山诸将惧怕曹军,皆降曹军,如今正准备强攻萧关。陈宫唯恐不敌,特让我回来求援增兵,可与黄昏之时杀出接应。” 吕布冷笑一声,道:“泰山诸贼,贪生忘义,定是想与援兵汇合,夺取萧关。元龙,你速回萧关,告之陈宫,夜间我亲率大军赶往,与他合力灭贼。” 陈登道:“容我回去换身衣服,立刻前去。” 陈登回到房中后,拿起笔墨书写。 突然门外有动静,他警觉喝道:“谁?” 一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走了进来,跪道:“曹昂公子侍卫,见过陈太守。” 陈登淡淡道:“为何来我房中,意欲何为?” 他并未放下警戒,而今小沛防守严密,曹昂的人是怎么混进城中的? 那侍卫道:“公子多日前就令属下潜入小沛,待战事一起,让属下将此信交给太守。” 陈登眉头渐松,觉得不可思议,道:“拿上来。”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书信,展开一瞧,先是吃惊,然后是震惊。 “曹公子怎知我计划?” 他惊恐地将书信攥在手里,仿佛做梦一般。 我还想写信告知曹公计划,没想到曹公子早就知悉,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陈登眼中又惊又喜,有曹昂在,徐州有望。 “多谢相告,我这就前往萧关。” 陈登赶到萧关时,已近黄昏,面见陈宫,道:“曹操兵分两路,一路抄小道入关,一路增援萧关。将军唯恐徐州有失,望公台速回徐州。” 若徐州有失,萧关就没有存在必要。况且小沛仍在手中,仍可与徐州相互援救。 陈宫怒拍城墙,道:“唉,只好如此了。” 入夜后,萧关大门缓缓而开,陈宫率部倾巢而出,杀向夏侯渊大营。 陈宫只想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徐州,故而四处放火,引发骚乱。 可奇怪得很,曹军大营内竟无半分动静。 此时,有将士来报,曹军大营竟是一座空营。 陈宫百思不得其解,曹军为何摆个空营? 而就在此时,四周传来喊杀声,震耳欲聋。 陈宫登时醒悟,心想定是夏侯渊以空营引自己而来,再伺机杀出。 眼下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许多,急忙道:“不要恋战,快回萧关。” 可对方早就堵住各处寨口,形成一个口袋,将陈宫大军团团围住。 陈宫无可奈何,愤然喊道:“陈登,汝害我啊。” 只有陈登才知道他今夜要偷袭曹军营寨,杀回徐州。 可此时乱作一团,双方各自扭打,哪里还找得到陈登的影子。 若陈登是内奸,他定还有阴谋接踵而来。 小沛? 陈宫脑海中,首先想到的地方。 萧关失守,小沛仍可救援。若小沛一丢,徐州定不能保。 “冲杀出去,前往小沛。” 陈宫的命令在乱军中显得苍白无力。他非武将出身,在军中威望不及其他将军,若守城时,尚能指挥。 可大军一旦陷入混乱,便无法号令三军。 厮杀从后半夜直到天明,吕布与陈宫打个照面,都大吃一惊。 “公台,怎么是你?” 陈宫仰天长叹,道:“中陈登之计也。将军,快回徐州。” 吕布后知后觉,怒喝一声,领大军赶回徐州。 士兵们厮杀半夜,方知是自己人,士气低落,疲惫地随吕布奔袭徐州。 半日后,抵达徐州城下,吕布令人叫开城门。 岂料城门箭雨射下,将通报之人乱箭射死。 “我乃吕布,快开城门。” 吕布怒不可遏,道:“糜竺、陈珪何在?” 此时,糜竺在城头现身,面露不屑之色,道:“吕布,徐州本乃我主陶谦之城,如今是物归原主。” 吕布大怒,仅仅一夜之间,损兵折将,还丢了徐州,挥戟道:“我定杀汝祭旗。” 此时,陈宫却道:“将军,暂且平息怒火,当务之急,是去小沛。” 吕布无奈,只好遵从陈宫之计,挥师前往小沛。 可行至半路,只见远处奔袭而来一队人马,领军之人乃高顺、张辽。 两军相遇,吕布呵斥道:“你二人不守小沛,来这里作甚?” 高顺道:“将军,陈登来告,主公被围于徐州城下,特来救援。” 吕布登时气血翻涌,脸色涨红,“又是陈登,此贼罪不容诛。” 张辽一听,便知中计,与大军急忙赶回小沛。 可小沛城头如今已更换大旗,曹字大旗迎风飘扬。 夏侯惇高立城头,大笑道:“吕布,小沛如今归我手了。” 吕布接连受到打击,心如死灰,朝着城楼大喊道:“陈登,恶贼陈登何在?” 岂知陈登没来,两侧喊声四起,两队人马分别杀来。 吕布一瞧,是关羽和张飞。 陈宫忙道:“将军,莫要恋战,退守下邳。” 如今只剩一个城池,若再丢失,可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此仇不报。我吕布誓不为人。”说罢让陈宫领兵逃向下邳,自己亲自断后。 第68章 袁术失信,吕布妥协 曹操终于拿下梦寐以求的徐州城了。 有了徐州城,实力得到进一步扩张,达到淮河以北。 只等收拾退守下邳的吕布,淮南袁术,亦可平定中原。 糜竺、陈珪领着徐州士族,亲迎曹操大军,并大摆宴席,庆贺徐州失而复得。 曹操大喜之余,上表荐麋竺为嬴郡太守,陈登为伏波将军,而其余徐州士族官员,皆有封赏。 “对了,为何不见元龙?” 宴席之上,不见夺徐州首功之臣陈登,曹操不禁好奇。 夏侯惇道:“主公,元龙在助我夺取小沛后,返回广陵,召集精兵,前往下邳征讨吕布。” 曹操喜出望外,道:“元龙身处惊涛骇浪之中,犹弄潮尔。如今大军得胜,又出兵讨伐吕布,不给其喘息之机。如此良臣,朝廷之幸啊。” 他顿了顿,正色道:“夏侯惇,明日大军即可开拔,前往下邳,与元龙合兵,莫让吕布逃走。” 话说吕布仓皇逃往下邳,魏续引兵来接,入城时,人困马乏,毫无斗志。 “公台,如今徐州已丢,如何是好?”吕布刚喘一口气,急忙问计。 陈宫逃亡时常叹气,如今回到下邳,仍是忧心忡忡。 “宫有三策,将军可定夺之。” 吕布一听,还有三策可用,急忙道:“如此,快快说来。” 陈宫叹道:“趁曹操大军尚未围城,弃下邳而逃,投靠别处,此为上策。” 吕布一听,面有不快,他刚有立足之地,如今又要四处流浪,让他无法接受。 “我吕布堂堂男子汉,岂可再屈身于他人之下。公台,此策不可。” 陈宫知他得徐州以来,心高气傲,绝不会再居于人下,又说道:“袁术尚有兵马在淮南,若能得他出兵相救,可解下邳之围,此乃中策。” 吕布道:“若袁术肯助,自然最好。许汜、王楷,你二人持我手书,前往寿春。” 二人刚领军命,士兵忽然来报:“将军,陈登引大军抵达下邳。” 吕布一听陈登之名,顿时大怒,道:“此恶贼胆敢来犯,我亲自领兵前去,取他性命。” 陈宫急忙道:“将军,将士奔走一天一夜,身体疲惫,此时出战不妥啊。” 吕布也滴水未进,听陈宫说后,只觉饥肠辘辘,只好道:“那就明日再战。” 岂料第二日,曹操亲领大军前来,兵临城下。 “元龙,亏你提前领兵进军下邳,才使吕布不加设防啊。”曹操笑眯眯说道。 陈登道:“岂敢,这是公子之计也。” 曹操大感意外,却不震惊,因为曹昂这神鬼难辨的计谋,是无法预料的。 曹操在中军设帐,召集众人前来商议攻下邳。 程昱道:“下邳有泗水之险,粮草充足,吕布定会死守,等待袁术救兵。然泰山诸将,也蠢蠢欲动,不可不防啊。” 曹操不以为然,道:“泰山诸将,不足为虑,有妙才一人足矣。至于袁术新败于曹仁,自不敢再来。” 如今断绝吕布援兵,下邳就是孤城,郭嘉道:“主公,吕布勇而无谋,可说之,令其献城投降。” 曹操眼神露出喜色,道:“好,待我前去会会吕布。” 陈宫于下邳城头遥望,见曹军在安营下寨,道:“将军,曹军方来,可趁其营寨未稳,出兵击之,无不胜者。” 吕布见城下营帐密密麻麻,唯恐有诈,道:“我军士气低落,不可轻出,待曹军来攻,我军为保城池,定顽强抵抗,我再引兵将曹军赶至泗水。” 忽然,一骑在拥护之下,缓缓而来。 “奉先,别来无恙呼?” 吕布见是曹操,大声质问道:“曹公,为何引兵攻我徐州?” 曹操道:“我闻奉先联合袁术,故而领兵至此。袁术自立为帝,僭越天子,大逆不道,而奉先有讨董卓,营救天子之功,何故弃往日之功,而侍从逆贼?” “我……”吕布语塞,自知理亏,道:“是那张翼德抢夺我马匹,无奈之下,这才出兵征讨小沛。” 曹操道:“小沛乃朝廷封给刘备之地,奉先因几匹马而勾结逆贼,大动干戈,唯恐有失气度。不如这样,由我来作保,奉先只要来降,共扶汉室,朝廷定不追究,还不失封侯之位。” 吕布思索片刻,道:“丞相且退,尚容商议。” 此时,曹昂小声道:“父亲,吕布定是派人联系袁术,故而在此拖延时间,万不可答应啊。” 这话提醒了曹操,如今吕布与袁术乃唇亡齿寒,说不定会前来相救,催促道:“奉先莫要犹豫,速速归降,我定当不计前嫌。” 而此时,陈宫与另一侧城头出现,手持硬弓,喝道:“曹贼,休要多言,看箭。” 陈宫早就悄悄准备好,只待曹操走近,立马放箭。 而曹操身边虽有许褚等人护卫,但陈宫这箭来的突然,而且谁也没有想到,书生陈宫箭术如此了得。 但曹昂知道,他早就有所准备。 腰间长剑顺势拔出,磕飞箭矢,救下曹操。 曹操大怒,指着陈宫怒骂道:“陈宫,我誓杀汝。” 说罢,夏侯惇领军攻城,无奈下邳城坚固,难以攻克,双方互有死伤,直至黄昏,才鸣金收兵。 “公台,我欲假意和谈,拖延时间,公台为何如此沉不住气。”吕布大声责备陈宫,道:“你与曹操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陈宫自知冲动,愧疚道:“愧对奉先。我只怕奉先被他花言巧语所迷惑,这才突施冷箭。” 吕布道:“陈登定是早与曹操合谋,图我徐州。这口气,我怎能咽下?如今静观其变,只待袁术救兵,便可将曹操击于城下。” 翌日,许汜、王楷回到下邳,面见吕布。 “将军,袁术怪将军之前赖其婚姻,又杀他使者,故而不肯发兵来救。” 吕布听罢,虎躯一震,怒道:“袁术见我兵败,拒不出兵,可恨。” 陈宫思忖片刻,道:“袁术可有说,如何才肯发兵来救?” 两人对视一眼,许汜道:“袁术让将军先送女儿去往寿春,才肯发兵来救。” 陈宫道:“既如此,当依之,先解下邳之围为上。” 吕布仰天长叹,如今真如丧家之犬,毫无尊严,道:“好,今夜我便命高顺,将我女儿送出。” 王楷摇头道:“将军,如今曹军包围严密,刚才我二人回来,若不是高顺、张辽两位将军,只怕落入曹操之手。如今曹军定加强防范,以我之见,非将军赤兔马、方天画戟,方可冲出重围。” 吕布牙关紧咬,道:“好,命高顺引‘陷阵营’,张辽带一千人马,我亲自送你二人出城,把我女儿交给袁术。” 第69章 夜袭吕玲绮 夜幕降临,曹军攻势弱了下来,鸣金收兵后,下邳城头上,守城军瘫在楼道,陷入死寂。 下邳城的反抗出乎曹操的预料,尤其是被许汜、王楷冲回下邳城后,守军的反抗异常激烈。 “吕布定是向外求援,现在做殊死抵抗,等待援兵。” 郭嘉的分析十分准确,在场人都点头赞同。 曹操道:“定是袁术。此贼新败于曹仁,竟还敢来此。” 郭嘉道:“我想两人定是达成某种协议,袁术也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没有让他心动的条件,岂会轻易出兵。” 如今吕布困于下邳,又何来利益,让袁术心动。 曹昂笑了笑,道:“父亲,孩儿有一计,可让袁术一兵一卒,都不会动。” 曹操惊奇地“哦”了一声,急切道:“子修,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大帐内,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想着曹昂会有何高明的决策。 “父亲,我料想今夜吕布定会有所行动,请父亲给孩儿便宜行事之权,我定让吕布无功而返。” 吕布会亲自闯营? 下邳城高,徐州城粮草也尽在城内,守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吕布没必要冒险冲营。 那为何会笃定今夜吕布会闯营? 曹操思忖片刻,道:“好,那今夜值守,我就尽托付于你了。” 散帐后,曹昂回到自己驻扎营寨,道:“恶来,速点齐兵马,带上狼卫,今夜我们去南门,去会会吕布。” 典韦眼睛一亮,他早就想和吕布交手,今夜终于可以实现他的夙愿。 “恶来,记住,今夜你只需要缠住吕布即可。” 典韦大感无趣,道:“若我杀了他呢?” 如今的吕布虽被酒色所迷,但想杀他,还早着呢。 “若你能杀他,就是攻破下邳的第一功臣。” 下邳城内。 严氏带着女儿,来到吕布跟前。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都兵败下邳了,吕布还寻思着将女儿嫁给袁术的儿子,换取袁术援兵。 她狠狠地看向陈宫,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曹军压境,包围严密,许汜、王楷回来时,都差点丧命,更何况是一个弱小女子。 就算吕布再神勇,在大军包围之中,又如何将女儿送出? 这简直是要害死吕玲绮啊。 严氏也曾苦苦哀求,不能害了女儿。但吕布自恃武艺高强,又有赤兔马,方天画戟,定能杀出重围。 “儿啊,母亲对不起你。”严氏心头一震剧痛,眼泪哗哗流下。 吕玲绮自知命运难改,也不反抗,坚韧的目光看向父亲,似乎在质问。 吕布看着女儿,自知有愧,可如今曹军压境,若不将女儿送到寿春,到时候城破人亡,血流成河。 吕玲绮唯一挂念的只有母亲,强忍泪水说道:“孩儿去后,望母亲珍重。若上天眷顾,定会有相见之日。到时候,绮儿跪于母亲膝下,再行孝道。”说罢,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这一去就是天各一方,哪里还有相见的机会。 吕布仰天长叹,深吸一口气,沉痛喝道:“张辽带兵护住马车,高顺随我杀出一条血路。” 两人抱拳,轰然一喏。 下邳南门悄悄打开,吕布骑着赤兔马,冲出城外,高顺领着“陷阵营”紧随其后,张辽护着马车,走在最后。 快接近曹军营寨时,高顺让“陷阵营”向两侧散开,冲击营寨,而张辽集中兵力,以为后援。 突袭小队瞬间形成一个箭头阵型,直插曹军心脏。 待曹军反应过来,吕布已经挑开栅栏,闯了进去,“陷阵营”缓缓展开,掩护后续的张辽部。 高顺的任务是将四周援兵挡住,给张辽创造一条空旷大道,护送马车安全逃出。 吕布则亲自在前开路,他手持方天画戟,如恶魔降临,瞬间劈开一条大道。 他正得意时,前方出现一员虎将,手持双戟,拦住去路。 “吕布,典韦前来讨教。” 典韦兴奋的表情上,一双虎目露出凶煞之气,直扑而来。 吕布鼻息重重一哼,喝道:“无名鼠辈,纳命来!” 他方天画戟挥下,带着凌厉之风,如九天惊雷,轰然而下。 典韦脸色微变,紧张起来,双戟交叉上托,挡住这霸道一击。 唔! 典韦只觉得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往下压,手臂肌肉瞬间紧绷,虎口震得发麻,就连马的四蹄,都打了一个趔趄。 好猛! 典韦暗暗心惊,这吕布果真神勇,之前小觑了他,以为他名不副实。 吕布也微微吃惊,这世上能接他一招不倒的,寥寥无几。 典韦的斗志被激发出来,狞笑道:“好吕布,吃我一戟。” 他双戟如雨点般狂压而来,绵密无隙,每一戟都带着凌厉罡风,如同那朔月寒风,无处不在。 吕布冷漠地看了一眼,挥舞着方天画戟,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之势,锵锵之声,刺入耳膜。 典韦耳膜吃痛,几招下来,他的双戟已经崩了缺,惊呼道:“好厉害的兵器。” 吕布冷笑一声,道:“鼠辈也敢挡我去路,找死!” 他方天画戟忽地一转,横地扫向典韦腰间。 吕布能在此形势下,从容变招,足见其实力可怕。 典韦吃了一惊,匆忙回招抵挡,当地一声巨响,整条手臂被震得发麻,不得不催马后撤。 吕布不想恋战,挥臂道:“随我杀出去。” 可当他回头时,却发现女儿马车,已被曹军截断。 吕布吃了一惊,急忙回马,欲与女儿汇合。 岂料典韦又杀奔而来,道:“胜负未分,休走。” 四周曹军正渐渐合围,人人高呼:“司空有令,休要放吕布离开,违令者斩。” 军令如山,曹军人人奋力厮杀,延迟住吕布的进攻锋芒。 吕布见形势不妙,就算自己能杀出,但马车定会陷入曹军包围,手中方天画戟一挥,逼退典韦,道:“挡我者死。” 典韦学聪明了,回想起曹昂的话,“若不敌吕布,缠住他便是大功”。 他暗暗脸红,还以为能与吕布一较高下,岂料实力竟差得如此之大。 他被逼退后,又急忙上前,将吕布拖住。 如此进进退退,吕布被缠得无暇分身,又看着与女儿马车越来越远,心急如焚。 高顺的“陷阵营”本想趁其不备,以迅雷之势向两侧扩散,给中间的张辽创造空隙突围。 但此刻遭遇到顽强抵抗,阵型在不断被压缩。而张辽部也因为被突如其来的曹军截断去路,与吕布遥遥相望。 “曹昂,是你?” 张辽看着眼前的翩翩公子,在狼卫的拥护下,挡在跟前。 “文远,好久不见!” 张辽脸色一凛,道:“如今各为其主,请恕张辽无礼了。” 说罢领着先头部队,欲冲破拦截,与吕布汇合。 但曹昂岂会如他所愿,狼卫战力凶悍,硬生生将他逼了回去。 “文远,我知你素来忠义,吕布反复无常,欲献女于逆贼,此等小人,何故屈身于他之下。” 张辽一惊,原来曹昂早就知道吕布今夜要闯营,将女儿送往寿春,所以在此早早设下埋伏。 他深知今夜计划落空,唯有先护住马车,等待吕布救援,道:“休要多言。” 说罢,领着马车与高顺汇合。 曹昂知道他不会就范,下令狼卫将先切断张辽与高顺的联系,然后再派兵不断给张辽施压。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生擒吕玲绮。 张辽在曹军不断的冲击之下,部队被一分为二,火光之下,自己与马车遥遥相望。 “不好,快随我回救小姐。” 张辽知道中计,遂带兵回援,可曹兵蜂拥而至,他未近得一步。 吕玲绮马车周围,只剩十余名护卫,曹昂令狼卫收拾干净后,策马登上马车。 他刚撩开车帘,黑暗中寒光一闪,赫然是一把锋利匕首,正刺向心脏。 呵,还挺刚烈的,不愧是吕布的女儿。 曹昂淡淡一笑,以更快速度出手,捏住吕玲绮的手腕。 “啊哟!” 一声娇喝,匕首咣当掉落。 “恶贼,我誓死不从。” 曹昂不理,钻进马车,笑道:“吕小姐,好久不见。” 吕玲绮惊愕地看着来人,惊道:“是你!” 第70章 完美避开正确答案 面对曾经的恩人,如今的敌人,吕玲绮心头五味杂陈,不知说些什么。 “小姐莫慌,跟我走吧,曹昂定会护你周全。” 吕玲绮微微一怔,瞬间明白曹昂的真实意图。 这是要将自己挟持,让袁术不出兵相救下邳。 “曹昂,你好狠的心。这是让我父母成为你曹家的阶下囚吗?”吕玲绮大骂,胸前起伏不定。 曹昂瞥了一眼,道:“吕小姐,难道你认为到了寿春,袁术就能救你父亲了吗?” “你什么意思?” 曹昂道:“袁术如今已是冢中枯骨,自身难保。骗你远嫁,不过是想等吕布被擒,借着你的名字,招揽泰山诸贼,为他所用罢了。” 吕玲绮听罢,脸色惨白,瘫坐在马车内。 “再说了,袁术为人奸诈,其子得其真传,试想小姐你嫁入袁家,又是败军之女,会受到何种对待?” 接连的发问,让吕玲绮眼中陷入恐惧,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小妮子,敢跟我叫板,还吓不死你? 曹昂略有得色,道:“我答应过你母亲,保你周全。你若不乖乖跟我走,一旦你落入我军之手,等待你的将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吕玲绮惨叫一声,当即昏了过去。 曹昂拍了拍她的脸蛋,全无反应,笑道:“这样就吓晕了?”说罢钻出马车,驾车返回大营。 吕布好不容易摆脱典韦纠缠,原路杀回时,早就乱做一团,所带兵马四散,各自为战,根本不见女儿马车。 他又见张辽被围,急忙突杀而去,救下张辽。 “张辽,我女儿呢?” 张辽得救后,环顾四周,道:“刚才被曹军冲散,已不见小姐踪迹。” 吕布大怒,道:“你先与高顺汇合,我亲自去寻找绮儿。” 张辽见曹军越来越多,部队分割开来,难以成阵,劝阻道:“将军,曹军势大,若不回城,就来不及了。” “可我绮儿不见了。”吕布已心乱如麻,大声咆哮。 张辽道:“将军,方才我见曹昂接近马车,小姐定被他带走。以曹昂为人,断不会为难小姐。” “什么?”吕布一听女儿被曹昂所劫,更是绝望。 他联合袁术的计划,就此泡汤,只得无奈下令,“去救高顺,撤回下邳!” 吕布一马当先,将四散部下聚拢,救回高顺,向下邳靠拢。 下邳南门大开,魏续率部接应,迎回吕布。 吕布回来时,所率两千人马,折损一半。 陈宫急切问道:“将军,如何,小姐可曾送出?” 吕布咬牙切齿,长叹一声。 严氏一瞧,便是出了大事,急忙上前质问道:“将军,绮儿呢,咱们的女儿呢?” 吕布欲言又止。 张辽满脸愧色,道:“夫人,小姐被曹军劫走了。” 严氏听罢,如剜心之痛,差点晕倒。 张辽连忙道:“夫人,小姐是被曹昂所劫,料想性命无忧。” 曹昂? 严氏微微一怔,然后喜出望外。 若是落入曹昂之手,女儿或许有一线希望。 “公台,袁术之兵怕是无望,可还有良策退敌?” 陈宫思忖片刻,道:“将军可曾记得,数日前曾问我,如何退敌。我已将上中两策说予将军,可惜……如今只剩最后一计。” 吕布记得,当时陈登率部前来,故而打断,连忙道:“是何良策?” 陈宫道:“曹操后军未到,可趁其尚未将下邳包围之际,将军率步骑屯于城外,我领众将于城内,互为犄角之势。若曹军攻城,将军可率兵来救;若曹军攻将军,我可引兵袭其背。让曹操疲于奔命,不过数月,曹操粮草吃尽,自当退去。” 众将皆赞陈宫好计,吕布思索片刻后,道:“好,速点兵马,待我收拾戎装,立刻出城。” 陈宫叮嘱道:“主公,如今冬寒,吩咐仆从多带棉衣。” 吕布猛然回身,看着陈宫,心中五味杂陈。 回到府中,吕布让严氏收拾行装,而严氏却泣泣而哭。 “夫人,我只是出城驻守,何必哭泣?” 严氏埋怨道:“又是陈宫。之前他欲将咱们女儿献给袁术,最后落入曹军之手。如今又让将军孤身出城,远离兵将,这是何道理?” 吕布道:“此为犄角之势,相互为援之计。” 严氏哭得更加厉害,道:“陈宫与高顺等人,素有嫌隙,两人岂会齐心守城?若城池不能守,妾还能为将军之妻吗?” 吕布犹豫半晌,如今大敌当前,难保手下将士没有投靠曹军之心。 当初的郝萌之叛,犹在昨日。 严氏继续道:“妾记得陈宫在投靠将军前,曾辅佐曹操。曹操待他无微不至,陈宫仍丢下曹操投靠我们。将军对陈宫之恩,并不及曹操,如今又面临困局,难不保陈宫再次倒戈。” 吕布猛然回身,虎目圆睁,怒视严氏。 他自问对陈宫礼敬有加,但比起曹操,仍是不足。 如今生死之地,不得不谨慎小心。 陈宫在外不断催促,吕布犹疑不决,半个时辰后才缓缓而出。 外面将士已经点齐,陈宫急道:“主公,将士等候多时,请下令吧。” 吕布来回踱步,难以抉择,徘徊不定。 “主公,兵贵神速啊。” 吕布停下脚步,缓缓说道:“曹操势大,与其出城冒险,不如坚守啊。” 陈宫一听,顿时心凉半截,如今大敌当前,再不有所行动,悔之晚矣。 他急得额头冒汗,心想定是严氏说了什么,才让吕布改变主意。 陈宫忽然心生一计,道:“主公,我还有一计。曹军远来,粮草不济,将军可率精兵,截取其粮道,此计大妙,望将军速决。” 吕布思忖道:“曹操生平善于断人粮道,岂会不防自己粮道,我不能轻举妄动。再派人去淮南,请求袁术援兵。” 说罢转身离去。 陈宫身躯一震,心口绞痛,已如此险境,难寄希望于袁术之兵? 曹操是重兵把守粮道,寻常之人办不到。 但你可是吕布啊,就凭手中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定可成功。 你可是当今唯一能做到此事之人。 但吕布此时全无斗志,让陈宫大失所望,却又无可奈何,捶胸顿足道:“唉,天不佑我,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吕布回到府中之后,闷闷不乐,唤来貂蝉,饮酒解忧。 第71章 一切尽在掌握中 吕布喝得大醉,卧在榻上沉睡。 貂蝉用手轻轻划过他的脸庞,多日的疲惫和愁容,随着胡渣浮现在吕布英俊的脸上。 唉! 以前的俊郎,为何变得如此憔悴。 她轻叹一声后,替吕布盖上被子,悄然离开。 “妹妹,将军如何?”严氏关切问道。 貂蝉摇摇头,叹道:“将军是遇到迄今为止,最艰难的一战了。” 当初李傕、郭汜攻打长安,导致吕布妻离子散,已经是最狼狈的时候。 但都远不比今日被围的下邳城来得凶险。 “下邳被围,无从而逃,只寄希望于援兵来救。”貂蝉绝望道:“姐姐,你真不该让将军留守城池啊。” 严氏正色道:“妹妹,陈宫此人,不得不防。如今是危难关头,若将军不在城中,手下将士难免会因怯战而投降,到时候你我,岂不是成了投降曹操的筹码。” 貂蝉也露出悲色,严氏的话不无道理。 生死关头,外人岂会轻信。 要怪就怪吕布反复无常,勾结袁术,导致曹操大军压来。 “我听说绮儿被曹昂所擒?” 严氏道:“幸好是曹昂,若换了其他人,绮儿早就……” “姐姐,既然绮儿落入曹昂之手,今后是福是祸,全靠她的造化了。咱们也该想想自己的后路了。” 两人一阵叹息,随后断断续续传出哭泣之声。 曹昂大营。 吕玲绮满身大汗,面容痛苦,似乎在做一个可怕的梦。 “水……河水!” 她突然大叫一声,从榻上直直坐起。 “你醒了!” 曹昂和典韦喝着酒,吃着肉,对她的惊慌一点不在意。 吕玲绮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肚子也不听话地叫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为了掩饰尴尬,她没话找话说道。 “还能在哪。”典韦咕噜喝了口酒,道:“这是公子的营帐。” 他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有羊腿肉和羊奶酒,放在吕玲绮面前。 曹昂道:“吕小姐,刚才梦到什么了?” 吕玲绮眉头紧锁,忧愁道:“我梦到下邳城被洪水淹了,到处都是被水泡发涨的尸体,太可怕了。” 这小妞难道能预见未来? 吕玲绮口中所说的场景,正是曹老板决泗水淹下邳城的真实历史。 典韦哈哈大笑,道:“水淹下邳?那岂不是注定吕布定会被主公击败。” 吕玲绮听罢心中不快,但自己梦见下邳城惨状,是个不好的征兆。 她被劫持入曹营,袁术定不会发兵来救,那下邳城就真的岌岌可危。 “曹公子,你就放我走吧,求求你了!” 吕玲绮必须要去寿春,即便不是为了父亲,也要为母亲着想。 曹昂冷漠道:“你去了寿春,袁术就会带兵杀我的人,这种蠢事我绝对不会做。” 吕玲绮急了,大家各为其主,各有立场,曹昂岂会放过自己。 “曹公子,你曾被困徐州,是我母亲瞒着父亲,助你出城。就看在这一份恩情,你就得放我走。” 她实在没法,只好搬出这件事来。 曹昂阴阴冷笑,道:“吕小姐,你可不要搞错了。不是我求着你母亲救我,而是她找的我,主动要帮助离开徐州。” “我母亲怎会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你!”曹昂直接了当说:“严氏为了让我日后保你一命,主动提出助我。而我现在把你从袁术手里抢回,算是两不相欠。” 吕玲绮大受震惊,呆了半晌,哭泣道:“母亲,你知道为了绮儿,要付出多大代价吗?” 曹昂听得心烦,低声喝道:“别哭了,要是给营中将士听到,告到我父亲那里,那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威胁道:“我父亲定会拿你威胁吕布,逼他投降。至于你的性命,他可不管。” 吕玲绮停止哭声,母亲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她不能就这样白白丢掉,成为他们的累赘。 “那我该如何是好?” 曹昂道:“你身边有套我军军服,你就扮成我的亲兵,随我左右。” 吕玲绮内心挣扎了很久,突然拿起羊腿,大口啃了起来,再将羊奶酒一饮而尽。 “我做!” 吕玲绮不愧是吕布的女儿,眉宇间英气勃发,换上军装后,有不输男儿的气势。 只是身材瘦小,看起来像个“弱兵”。 她为了能再次见到母亲,只好妥协,只希望曹军攻不下城池,退回许都。 接下来数月,曹军不断攻城,皆不能破。 曹昂寸步不离大帐,整日在白绢布上不断书写。 自从将吕布逼到下邳后,系统再次提醒,国运值已经来到75。 他打开技能宝箱,抽取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技能——医术。 如今他将脑海中所记的疑难杂症,药方等记录下来,方便日后翻阅查找。 “公子。”典韦粗声粗气地在大帐外喊道:“主公请公子前去议事。” 议事? 曹昂停下笔,沉声道:“恶来,入帐说话。” 吕玲绮给他换上新的笔墨和绢布。这数月以来,曹昂的书写量实在惊人。 “是否有紧急军情?” 典韦道:“河内太守张杨出兵东市,欲救吕布,主公急召众人议事。” 吕玲绮一听,顿时眼神浮现惊喜。 这一个多月以来,总算是盼到救兵了。 曹昂不假思索,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道:“恶来,代我回禀父亲。河内张杨,跳梁小丑,定被其部下所杀,不足为惧。” 典韦微微一怔,犹豫片刻,离开大帐。 “你怎知张杨会被部下所杀?”吕玲绮有点生气,她盼着援兵来救下邳,却被曹昂无情数落。 “张杨兵少,难以救援,只能出兵东市,遥与下邳互为犄角。其部下杨丑,是个见风使舵小人,定会趁此机会,杀其主而投奔于我。” 吕玲绮一阵冷笑,道:“你足不出户,怎能如此笃定。依我看,你就是吹牛。” 曹昂没有再多说,而是继续埋头苦干。 没过几日,典韦兴冲冲入帐,道:“公子,真如你所料,张杨被部下杨丑所杀,如今已送来降书,前来投靠。” 吕玲绮脸色煞白,一切真的如曹昂所说,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难怪父亲从开战以来,连战连败,这其中定有曹昂手笔。 “恶来,别高兴太早。”曹昂头也不抬,淡淡说道:“张杨虽死,其部下定会为他报仇。我想杨丑定于半路被杀,最好让父亲出兵接应。” 典韦听罢,已经顾不上震惊,也顾不上其中变故如此离谱,急忙前去寻找曹操。 吕玲绮一脸疑惑,心想曹昂难道有什么鬼神之力不成,能洞悉世间的一切真相。 晚间,典韦来到大帐,对曹昂竖起拇指,道:“公子,我是真服了,你是怎么知道杨丑部下一定会杀他,为张杨报仇的。” 吕玲绮听罢,也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曹昂。 “是眭固所为吧。”曹昂淡淡道:“父亲没派人接应?” 典韦大叫可惜,道:“曹仁将军不信公子,出兵接应时晚了一步,让眭固逃回河内了,如今正挨板子呢。” 曹昂思索片刻,冷冷说道:“打一顿也好,知道以后听我军令行事。” 第72章 毒计,还是让给别人吧 翌日,曹仁在亲兵的搀扶下,前往曹昂大帐。 “大侄子,你曹仁叔叔来了,在吗?” 曹昂停下笔,令人撤去案桌,亲往迎接。 “曹仁叔,这伤从何来啊?”曹昂明知故问,引得身后吕玲绮偷笑。 昨夜,曹仁因怠慢出兵,导致杨丑被部下眭固所杀,其兵马皆被眭固带回河内。 曹操大怒,为正军纪,打了曹仁三十背花。 曹仁也知自己玩忽职守,被打也是理所当然。但曹昂却能提前知晓杨丑会被部下所杀,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的曹昂,深受曹操器重,就连族兄夏侯惇也是刮目相看。 出使徐州、平定关中,其智谋之深,用兵之奇,无不令人叹服。 但曹昂竟能不出大帐,而预言未来之事,这就有点离奇了。 “子修啊,昨夜主公让我前去接应杨丑,没曾想他居然被部下所杀,害我背了大锅。”曹仁大倒苦水,将责任都推掉。 曹昂引他入帐,道:“曹仁叔,我父亲一向军令如山,稍有差池,便是军法从事,你跟随他身边多年,又怎会犯?” 曹操治军,一向令行禁止。即便是打了败仗,未曾受到处罚。可若不遵军令,即便是将对方上将首级取了,也难逃军法。 曹仁叹了叹气,道:“要怪就怪子修你,杨丑会被部下所杀,这么大的事都不嘱咐我,害我以为你是随口一说。” 曹昂道:“张杨既会被部下所杀,那杨丑为什么不会呢?叔叔若是这点都不曾想到,以后如何带兵。” 被侄儿曹昂数落,曹仁难免觉得脸皮发热,毫无面子,干笑道:“有了昨夜之事,以后不敢怠慢。不过,子修,今日我挨了军棍,在大哥那边难免有些愧疚,我得想办法把这个面子挣回来。” 曹昂恍然大悟,今天带伤而来,是来问计的。 “吕布困于下邳,数月来攻城不利,大哥甚为头疼,子修可有办法?” 曹昂道:“叔叔,父亲和郭祭酒都没有办法,侄儿我也爱莫能助。” 曹仁知他在假意推脱,道:“族兄说了,如今能破下邳者,非子修不可。” 连大将军曹仁都要问计于曹昂,吕玲绮不免好奇,他究竟会以什么计策,对付自己父亲。 曹昂却顾左右而言他,道:“叔叔想争口气,那就等破了下邳后,请缨前往河内,斩杀眭固,亦是大功一件。” 曹仁听罢,心想曹昂或许也没有破下邳的办法,但得他指点,也觉心满意足,笑道:“好,眭固那王八蛋,害我挨了三十背花。待我将他生擒,定双倍奉还。” 曹仁走后,吕玲绮质问道:“曹昂,你有破下邳方法?” 她刚才观曹昂言行,似乎胸有成竹,才让曹仁在下邳城破后,领兵前往河内。 换句话说,曹昂定是知道,下邳城离沦陷,时间不远了。 曹昂没有理她,继续书写。 “你说话啊,是不是已经将破城方法告知曹操?” 曹昂越是沉默,她内心更是慌乱,开始抽泣起来。 若下邳城破,父亲自是身死,而母亲面临的灾难,会生不如死。 曹昂被她哭声搅得有些不耐烦,道:“吕小姐,你一个女子,能在这乱世之中安身苟活,已是上天保佑。别人生死,能不管就别管。” 别人生死?那可是我亲生父母啊。 她哭得更加伤心,坚信曹昂一定是有了破城之计,跪下哀求道:“曹公子,我求求你,放过我父亲一马吧,我今世做牛做马,一定报答。” “吕小姐,认清现实吧。当严氏在徐州求我救你一命时,便将你的全部交给了我。你现在没有任何筹码跟我交易,懂吗?” 曹昂冰冷的话,如一把冰锥刺入她的心脏。 原来自己的命运,早就被父母所掌控。 不同是的,父亲要用自己,换来盟友支持。而母亲则将她交给一个陌生人,换取她在乱世生存的机会。 “原来我已经被父母抛弃了……” 看着悲伤欲绝的吕玲绮,曹昂内心腾起一股恻隐之心。 她只是一个柔软女子,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 或许她后悔生在宦官之家,被人拿去做交易的筹码。 或许她会希望,只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常伴父母膝下。 “我答应你。”曹昂长叹道:“我不会向父亲献计,攻取下邳。” 吕玲绮听罢,内心洋溢着感动,双膝一跪,道:“吕玲绮代父母,谢过公子大恩。” “先别谢我。”曹昂将她扶起,道:“我虽不会献计,但我父亲手下,谋士众多,只怕……” 吕玲绮摇头道:“我身为人女,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若上天注定父亲兵败,也怨不得别人。今后,我愿为奴为婢,侍奉公子左右,以报大恩。” 曹昂听罢,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我可不是乘人之危啊。 …… 曹军的攻势持续三月有余,仍久攻不下,曹操阴沉着脸,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下邳难破,三军皆疲。然北方袁绍势如破竹,大捷不远。而东有刘表、张绣之患,我欲撤军还都,休养生息,诸位以为如何?” 曹操也是无奈之举,若大军久拖在此,消耗甚巨,得不偿失。 既已得徐州,下邳乃皮癣之患,不足为虑。 荀攸坚决道:“主公,万万不可。吕布被困,外无援兵,锐气已失,兵无斗志,当趁吕布之气未复,陈宫之谋未定之时,速攻下邳,消灭吕布。” “下邳城厚,城内粮草又足,高顺、张辽之辈善战,先生要速胜,有些强人所难。” 夏侯惇如今指挥大军攻城,深知下邳虚实,以眼下兵力,想要速胜,根本不可能。 他目光看向曹昂,希望他能有妙计破城。 曹昂答应吕玲绮,不出一计献一谋,只好避开夏侯惇目光。 郭嘉见曹昂一言不发,有些意外,说道:“主公,我有一计,可立破下邳,胜于雄兵十万 。” 曹昂心头一震,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程昱嘶了一声,接口道:“莫非是决沂、泗之水,以灌下邳?” 众将听罢,直呼妙计。 如今下邳四面被围,若再被水淹,军心定然涣散。 郭嘉笑道:“正是此意。吕布军心一乱,不日便可破城。” 曹操正坐上首,眉头紧锁,思虑片刻,神色严肃,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 “淹!” 曹昂听罢直摇头,这水淹下邳正是绝妙好计。但此举太过灭绝人性,这也是他不想献计的原因。 毒计,还是让给别人吧。 第73章 人心惶惶 曹昂回到大帐,凝重的眉头让吕玲绮心头不安。 两月以来,曹昂不曾参与军中议事,这次回来,愁容满面,她隐隐猜中几分。 “公子,曹司空是否决定强攻下邳了?” 曹昂叹气道:“下邳久攻不下,父亲欲撤军。可郭嘉献计,决河水灌下邳……” 说到这里,吕玲绮大叫一声,这与她几个月前的梦,一模一样。 “此计毒辣,难怪公子你……” 兵者不祥,杀戮已是罪孽深重,更何况水火无情,一经开始,便不可收拾。 这水火无情,不知道要夺走多少性命。 “下邳败局已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吕玲绮听罢,表情意外地坚定,道:“我只求公子最后一件事……” 下邳南濒泗水,沂水和武水北来绕城和泗水相汇,却同床各体,泾渭分明。 曹军决沂水流入泗水,水流猛涨,再引泗河之水从,下邳南门灌入。 一夜之间,下邳城被河水淹没,除了东门地势较高,其余三门均被水淹。 吕布于后半夜被叫醒,大吃一惊,咒骂曹操狠毒,遂令陈宫展开营救,先将粮食兵器运往高处存放,安抚民心。 高顺、张辽组织士兵,严防曹军攻城的同时,巡视城防,补修因河水冲击而成的漏洞。 “我有赤兔马,渡河如履平地,有何惧哉!” 吕布心情复杂,绝望又带着自嘲,一杯接着一杯,直至壶空,才躺在榻上沉睡。 清晨,下邳城内一片死寂,将士满身淤泥,手脚均已被河水泡得浮肿发白,神色疲倦地靠在城墙楼道休息。 下邳守军忙了一夜,精疲力尽,正要入睡,却听城外曹军喊杀声传来,精神陷入崩溃,又被长官催促,顶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城墙作战。 曹军强攻东门,攻势猛烈,不少曹军借着云梯,攀爬至墙头。 高顺亲自带领“陷阵营”清肃登上城头的曹军,而张辽组织将士反击,死守城门。 一战下来,高顺“陷阵营”死伤过半,可好歹击退了曹军猛烈的攻势,力保城门不失。 整个下邳城充斥着死亡的沉寂。 吕布在昏睡中,梦见曹操大军攻破下邳城门,朝他杀来。就在曹操的剑就要将他头颅斩落时,突然猛地惊醒。 “啊!” 他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额头大汗淋漓。 吕布方知是梦,摇摇晃晃地走到案桌前,拿起酒壶倒酒。 蓦然间,他看向一侧的铜镜,一张长满胡渣的憔悴的脸,双眼深深凹陷,毫无神采。 吕布呆了,他径直朝铜镜走去,看着铜镜中陌生又熟悉的脸,怔怔发呆。 “我被酒色所伤,竟得如此憔悴。” 良久,吕布才缓缓说道。 想当年,他顶束发金冠,身穿擐唐猊铠甲,背披百花战袍,腰系狮蛮宝带,胯下赤兔马,手握方天画戟,一人立于虎牢关前,教那十八路诸侯闻风丧胆。 而如今铜镜之人,已无当年半分气概。 如今大敌当前,自己还在醉生梦死,距离死期不远矣。 吕布一怒之下,打翻铜镜,摔破酒杯,道:“从今日起,开始戒酒。” 下邳城内,将士们忙着疏通河水,修补城墙民房,陈宫亲力亲为,搬砖运土,军心渐稳。 “公台,传我军令,今日起,全军戒酒,违令者斩。” 陈宫漠然地看着吕布,大失所望。 若之前肯听他一言,如今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现在又来一套戒酒令,晚了。 吕布自知当下困境,皆因自己不听陈宫之言所制,心有愧色,下了军令后,又往别处巡视。 曹军引水灌城,房屋倾塌,死伤无数,常见尸体漂浮于大街之上。而最严重的,便是士气低落,人心惶惶。 吕布巡视至将军府,忽然侯成怀抱酒瓮和肉食,与魏续、宋宪一道等候,怒道:“侯成,你在作甚?” 侯成一见是吕布,面带喜色,道:“将军,我之前失落的十五匹好马,如今找回来了,实在是托将军之虎威。众将如今来贺,我酿得好酒,未敢先饮,故而先送将军府上。” 吕布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怒视侯成,道:“我的虎威?我刚下令禁酒,你却聚众饮酒,莫非与曹军勾结,图我性命?” 侯成一脸错愕,他从来没有接到过禁酒的军令。 吕布涨红着脸,质问道:“犯我军纪,当如何?” 侯成当即下跪,磕头求饶道:“将军,末将不知,末将不知啊。” 吕布不听他解释,道:“来人,拉出去斩首。” 此话一出,侯成登时脸色煞白,魏续和宋宪上前跪道:“将军,刀下留人啊。我们实不知军中禁酒,不然也不敢冒犯军令。” 吕布也知这禁酒令是自己一时兴起,微微平复怒火后,冷漠道:“今日看在你二人面子上,暂饶你性命,来人,带下去,打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这一百军棍打下去,不废也得躺上三个月不可。 魏续道:“将军,大敌当前,正当用人之际,可让侯成戴罪立功。” 吕布讥笑一声,反问道:“你们也知道大敌当前?那就饶他五十,若再求情,一并处罚。” 如今大军压境,本就人心慌乱,吕布又因小事,重责大将,众将士无不丧气,整日忧心,生怕吕布再一时兴起,颁布军令。 深夜,魏续和宋宪前来看望,只见侯成后背血肉模糊,低声呻吟,不免同情。 侯成此时气力全无,断断续续道:“我命休矣啊。” 宋宪见状,怒从心来,道:“吕布迷恋酒色,视我等如草芥,如今下邳被围,城破乃迟早之事,咱们当另图之啊。” 魏续虽是吕布姻亲,可自从曹昂逃离徐州,吕布对他大失所望,早就心有怨气,道:“吕布无仁无义,与其留着陪葬,不如弃之而逃,如何?” 侯成道:“此计甚好。不如我们投曹公。” 两人均是一怔,他们与曹操交手多次,唯恐不容,故而摇头。 侯成道:“两位可知胡车儿?其旧主曾先降后叛,如此大罪,他都没有被牵连。曹公一向宽仁,定能相容。” 魏续深思片刻,眼中浮现狠厉,小声道:“不如将吕布生擒,献给曹公。” 两人先吃了一惊,而后纷纷点头赞同。 侯成道:“既要投诚,当先找个中间人。我与胡车儿有过一面之缘,待我伤势一好,便潜逃出去,与他会面,说明我等投诚之意。两位将军则于城中做内应,到时候将吕布生擒后,举白旗为号,我便引曹军入城。” “如此甚好。”两人异口同声道。 魏续补充道:“吕布所恃不过赤兔马。侯成,你将其盗走,献给曹公,以示诚意。” 侯成道:“妙计。如今我三人生死同戚,共戮吕布。” 第74章 我要你鞠躬尽瘁 下邳被河水所淹已有三日,守军抵抗仍是顽强,但全赖高顺、张辽之勇猛,才保住城门不失。 郭嘉献计,以水淹下邳,成效已渐渐显露,用不了多久,便可攻破城门。 他自诩计策之妙,又想起当日曹昂异常举动,心有疑虑,不知不觉走到曹昂帐前。 “公子,郭嘉特来拜会。” 曹昂引他入帐,令吕玲绮温酒,与他小酌。 “下邳尚未攻破,公子在此温酒,是提前庆贺?” 曹昂笑道:“奉孝计策甚妙,城破只在半月之内,提前恭贺也无妨。” 郭嘉看了他一眼,道:“引河水淹城,此计太过阴毒,也实属无奈之举。下邳不破,主公还军,若北方袁绍大军压境,袁术、吕布定会响应,届时主公腹背受敌,悔之晚矣。” 郭嘉就是郭嘉,眼前战事尚未结束,而目光早就落在不久之后,与袁绍的较量中。 曹昂笑道:“如今胜利在望,奉孝可是头等功臣。” 说到这里,吕玲绮手微微颤抖,将酒撒了出去。 郭嘉好奇的目光仅仅一瞬,便从她身上,转移到曹昂身上。 “公子,如今城尚未破,何来胜利。” 曹昂道:“侯成不是来献马?” 郭嘉吃了一惊,紧张道:“公子怎知,侯成昨夜献马?” 侯成深夜前来献马,所知者甚少,曹操甚至没有告知曹昂,那他又是如何知晓? 吕玲绮知道侯成,在徐州时,侯成与魏续、宋宪狼狈为奸,凌辱城中妇女,而且对她和母亲严氏,目光也极为不善。 曹昂道:“推测而已。当初我令胡车儿送马,此人就多番打听,大有投诚之意。如今我军围困下邳,我想此人定是带投第一人。” 郭嘉不禁竖起拇指,道:“公子猜得一点不错。昨夜,侯成带着赤兔马,前来投诚,还说魏续与宋宪也决定投诚,以为内应。” 咣当! 吕玲绮听闻这个消息,实在是控制不住,将酒杯打掉。 郭嘉笑着摆正酒杯,道:“吕小姐,如此沉不住气,如何瞒得过主公?” 吕玲绮被识破身份,猛然站起,不知所措。 私藏吕布之女,就算曹昂是司空之子,也难逃责罚。 “公子勿惊,郭嘉之前不说,以后也不会说。” 曹昂暗暗自责,还是大意了。 郭嘉执掌校事府,他堂而皇之将吕玲绮带走,岂会瞒得过所有人。 “奉孝此恩,曹昂不忘。”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绢布,道:“此方能强健体魄,今日便赠予奉孝。” 以郭嘉现在的身体,若再这么挥霍下去,用不了几年便一命呜呼。 曹昂学得医术以来,找到一调理方子,可帮助郭嘉延寿。 郭嘉笑着收起,道:“与公子交谈,方觉学识浅薄。其实公子早就知晓以河水淹城之法,只是此计过于毒辣,唯恐折寿,才不愿说吧。” 曹昂道:“火攻水淹,虽是人为,可其势不可控,伤及无辜。非到必要,切莫轻用。” 郭嘉拱手道:“公子仁德,郭嘉佩服。不过郭嘉之责,在于替主公出谋效命,计策再毒,在所不惜。” 不可否认,不论是出什么计谋,杀人就是杀人,本质上没有半点不同。 郭嘉道:“不开心的事,暂且不提。今日来找公子,是为侯成献马一事。魏续、宋宪虽为内应,但要生擒吕布,难如登天,主公也为此头疼。” 曹昂点头道:“吕布不除,下邳难破。魏续、宋宪乃草包,连高顺、张辽都不敌,想要生擒吕布,谈何容易。” 吕布虽沉迷酒色,但仍有万夫不当之勇,是下邳城最后的定心丸。 郭嘉朝吕玲绮道:“吕小姐,你父亲反复无常,迟早会败,你就看在城中百姓的份上,高抬贵手。” 吕玲绮聪明伶俐,明白郭嘉言下之意,道:“我为人子,不能孝敬父母,已是不孝,若再助纣为虐,我还有何面目存于天地之间。” “难道你就不为将士和无辜百姓着想。主公攻城,向来有则。拒不投降,一旦城陷,便是要屠城的啊。” 吕玲绮脸色苍白,一时间陷入两难。 曹昂冷笑道:“奉孝,这是何意?是在责备我因吕小姐,而不替大军出谋划策吗?” 郭嘉直面他目光,浑身一颤,急忙拱手弯腰,道:“公子,一切当以大局为重啊。” 曹昂不爽,他想做什么,怎么做,不容外人干预。 他当初答应吕玲绮,不出谋划策,如今郭嘉上门来逼,实在是惹得他不高兴。 “这是父亲的意思,还是你郭嘉的意思?” 郭嘉惶恐道:“主公不知,全是在下主意。” 曹昂淡淡问道:“奉孝,你觉得我父亲如何?” “雄才大略,英明神武。” “好,说得好。我父亲志向远大,定会将这混乱的天下,凶狠的军阀,荡平干净。可之后呢,你有想过吗?” 郭嘉咽了咽口水,后背冷汗直流。 之后,位极人臣,一人之下。 当然,这些话他不敢说。 曹昂道:“我虽是父亲长子,但以我手段,不说扫灭群雄,平定天下,就算是这锦绣河山,取之如探囊取物。到时候,你们颍川士族,都要臣服在我脚下。” 郭嘉身躯猛颤,头脑如遭雷击。 我听错了吗?公子刚才说的是,要夺取汉室江山吗? 郭嘉想都不敢想,不仅是他,恐怕曹操也没有想过。 但刚才曹昂的话,带着无比凌厉的杀气,就是一个赤裸裸的警告。 “公子,郭嘉妄言,还望恕罪。”郭嘉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曹昂冷笑一声,道:“奉孝,我父亲当年杀了不听话的兖州士族。如果换成我,兖州士族可不只有边让被杀。” 扑咚! 郭嘉将头狠狠一磕,惊恐道:“颍川士族,定誓死跟随曹家,为曹家世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昂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们是文士,用不着赴汤蹈火,鞠躬尽瘁就行了。” …… 鞠躬尽瘁? 这要我们过劳死的意思吗? 公子这是用最精妙绝伦的词,说最狠的话,你还觉得很舒服,很自豪。 曹昂让郭嘉起身,缓缓说道:“下邳城已乱,军心不稳,又有魏续为内应,一切当攻心为上。奉孝知否?” “攻心为上,攻心为上……”郭嘉默念几遍,恍然大悟,道:“公子妙计,郭嘉佩服。” 曹昂道:“去准备吧。还有,我给奉孝的方子,记得用用,与你与我,都有好处。” 郭嘉再次叩首,离开大帐。 “你不会怪我吧?” 吕玲绮虽悲痛,但还是摇摇头,道:“公子之前不肯献水淹下邳之计,已是大恩,玲绮岂敢责怪公子。” 曹昂道:“难得你明事理。郭嘉说得对,若久攻不下,大军定会怒火攻心,届时城破,定要屠城泄愤。我思虑再三,还是觉得速破下邳,可让百姓免遭屠戮。” 第75章 其势孤也 “可恶。” 伴随着强烈的呵斥声,曹操的怒火已经达到极限。 水淹下邳多日,大军还是无法攻克城门,让跪在地上的夏侯惇惶恐不安。 “主公,高顺骁勇坚韧,多次将咱们攻势打退,战况极其惨烈,再给末将三日,定攻陷下邳。” 夏侯惇这次是领了军令状,不破下邳,提头来见。 “高顺,不生擒此贼,我誓不为人。” 曹操不能再拖了,他必须以最快速度,解决吕布。 “司空,高顺手下的‘陷阵营’乃军中精锐,多日抵抗司空大军,损失惨重,用不了多久,便全军覆没。” 侯成的话让曹操怒气渐消,道:“侯成将军,依你之见,当如何破城?” 侯成偷了马,在胡车儿的引荐下,成了军中校尉,若再能破城,定会再升一级。 “司空,只需魏续和宋宪将吕布生擒,下邳不攻自破。” 曹操冷笑道:“那他二人一日不擒吕布,我就多等一日?” 侯成不知该如何回答,急得满头大汗。他以为偷了赤兔马,就能在曹军中备受尊崇,岂料曹操军中能人极多,自己远远不如。 “主公莫虑!” 郭嘉步入帐中,道:“我有一计,可破下邳。” 曹操见是郭嘉,眼神一亮,道:“奉孝有计破城?快快说来。” 郭嘉拱手道:“如今下邳人心不定,主公可将纳降书信,分批射入城中,动摇吕布军心,而后攻之。” 曹操眼里浮现兴奋之色,大笑道:“奉孝此计甚妙。吕布军心一乱,也可方便魏续等人行事,一举两得。” “正是此意!” 曹操即刻下令,道:“速召文官,抄写纳降信,给吕布送去。” 傍晚时分,曹军一波接一波地箭雨,将纳降书信绑在箭上,送入下邳城中。 守城军士好奇,连忙拆开,只见白绢布上写道:“车骑将军曹操,奉皇帝明诏,征伐吕布。如有抗拒者,破城之日,满门诛戮。上至将校,下至庶民,投降者免死,有能擒吕布来献,或献其首级者,重加官赏。为此榜谕,各宜知悉。” 又是一颗重磅炸弹,在下邳城中引起一片哗然。 如今吕布只剩孤城一座,无处可逃,又被水淹,军中有不少人萌生投降之心。 如今曹军又送来劝降书,将士无不私下议论纷纷。 “可恨的曹贼,竟用攻心之计。” 陈宫将劝降书揉成一团,丢入火中,思索片刻后,道:“张将军,眼下当安抚军心为上,你速去传令,此乃曹军之计,当年曹操屠杀徐州附近几城,犹在昨天,若弃城投降,便是重蹈覆辙。” 张辽神色凝重,深知这劝降书对军心的影响,道:“我这就去办。” 陈宫长叹一声,道:“奉先不听我言,还妄想袁术救兵。若此时曹军攻城,该如何抵挡啊。” 此时,魏续和宋宪前来,汇报城中情况。 “军师,曹军射入城中的劝降书,末将皆已收集,付之一炬。” 陈宫看着二人,淡淡说道:“侯成盗马,必有后手。你二人与他相熟,可察觉有何端倪?” 宋宪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表情微微有变,幸好魏续及时解围。 “军师,我二人至今也不解,侯成为何要叛。或许是被将军责罚,所以才怀恨在心。” 吕布无端发布将令,已令军心惶惶,侯成背叛,也在情理之中, 陈宫道:“以侯成的胆子,绝不敢背叛,除非是有人暗中蛊惑。” 宋宪的心已经是七上八下,陈宫的发问直击他深处的心绪,只好低着头,掩饰脸上的惊慌。 魏续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道:“侯成为人随和,又好酒,与诸位交情甚好,若要查,唯恐不易。” 陈宫点点头,这只是他的猜测,没有证据,若再查找,唯恐引起将士猜忌,只好作罢。 “魏将军,高顺在东门指挥作战,你速调兵马前去支援,只要守住东门,待河水退去,曹军便无可奈何。” 两人离开后,宋宪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道:“还好还好,差点被陈宫看破。” 魏续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我在暗,定要稳住。如今曹军射来劝降书,军心已动摇,咱们机会来了。” 宋宪听罢,露出喜色,道:“魏将军,说罢,怎么干?” 魏续露出狡诈的笑容,道:“陈宫不是让咱们调兵前往东门,协助高顺吗?我便调集些老弱残兵,去往东门。” 宋宪竖起大拇指,赞许道:“好计。高顺的亲兵死伤大半,分他弱兵守城,可助曹公一臂之力。” 高顺的“陷阵营”多次击退曹军攻势,同时损失惨重,兵力捉襟见肘,不得已要求增兵,巩固城防。 可如今将士在疏通洪水,难以分兵,陈宫只好让其他将军,把自己的本部兵马,派到高顺麾下。 魏续冷声道:“就算给他弱兵,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宋宪,你暗中联系有投降之意的将士,时机成熟,咱们便围攻吕布住处,将他活捉,献给曹公。” 宋宪默默点头,眼中浮现狠绝,道:“就像当年郝萌一般。” 深夜,高顺在巡视城防,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自从曹军水淹下邳以来,大大小小数十仗,未曾卸甲,脚趾已经被河水泡得发白,破皮的伤口也开始腐烂。 下邳东门似乎一切都很平静,高顺坐在城墙楼道,脱下靴子,让龟裂的脚透气。 他拿出磨刀石,不断地打磨已经崩卷的剑。 “兄弟们,千万不要松懈,今夜曹军或许会来偷袭,都睁大眼睛。” 士兵们有气无力地回应,他们的精神已经慢慢被消磨殆尽。 高顺并不能肯定曹军今夜会来,只是猜测。 白天,那近一万支带着劝降书的箭矢射入下邳城,引发城内一阵恐慌。 虽然魏续带人将书信回收,但此时大军正处于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 若这个时候,曹军突然杀来,定然消极抵抗。 这都是他为将多年磨炼出来的敏锐感觉。 但是,看着从何处抽调、良莠不齐的兵,心中不是滋味。 “将军反复无常,将令朝令夕改,不肯详思,辄喜言误,误不可数也。” 高顺时常感叹,可惜吕布均充耳不闻。 啊! 墙头传来一声惨叫,守城军士大喊:“有敌袭,有敌袭。” 果然来了! 高顺神色一凛,快速穿上靴子,大声喝道:“全军听令,反击!” 第76章 我尽力吧 夏侯惇亲自指挥前军,趁着夜色,猛攻下邳。 他在曹操面前下了军令状,不破下邳,提头来见。 郭嘉献策,趁下邳军心尚浮动时,趁夜偷袭。 然潜伏而上的士兵,很快就被守城军发现,已失去偷袭的意义。 “哼,好一个高顺。即便是如此,还是滴水不漏。” 夏侯惇与高顺,有太多恩怨了。他的眼睛,就是被高顺手下射盲。 而且两人交手多次,夏侯惇皆败,最近一次,是驰援小沛刘备。 要不是曹昂让他佯败,他真想和高顺堂堂正正再较量一次。 “传令下去,弓箭手掩护,登上下邳城者,赏十金,免赋税五年。” 有赏金已是振奋人心,更何况是免赋税五年,在这个巨大的诱惑下,曹军如同打了鸡血,发疯似的冲锋。 就算自己战死,赏金和免赋税能让家里人带了不错的生活条件。 这也是他们参军的动力。 “夏侯伯父,军中可没有这么多钱来发吧。” 曹昂不合时宜地,灵魂发问一波。 夏侯惇面有不快,道:“攻取下邳后,还怕没钱?” 言下之意,这是要抢掠百姓。 曹昂道:“夏侯伯父,父亲乃正义之师,若攻城后抢掠百姓,那日后谁会投降?” 夏侯惇脸色十分难看,且不说曹昂当众让他难堪,就这打击士气的话,若不是看在曹操的面子,定要将他重责一番。 “话已出口,军令如山,子修不得再言。” 曹昂默不作声,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双眼盯着夏侯惇,充满审视味道。 如果再不整治军纪,这天下又如何看待他们曹家。 徐州时的屠城已让曹操声名狼藉,当时若不是徐州士族和刘备,岂会轻易将吕布赶走。 “伯父,攻城之后,严令将士,不能屠城抢掠。违令者,我曹昂定亲手斩之。” 夏侯惇感受到散发出来的霸气,带着一股与他气质不符的威严。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文弱的孝廉,已经有一方霸主的气势。 “恶来,我们走!” 曹昂领着狼卫,往下邳南门而去,这是他的目的。 “曹公子,大军攻打东门,我们为何前往南门?” 身穿曹军军装的吕玲绮,跟在曹昂身侧,一脸不解。 “大军攻城,双方兵力都集中在东门以及城东。若城破,定会聚集大量士兵,难以通行。” 吕玲绮知道缘由,可她不明白,东门人多,难道从南门就能进去? 南门也有守军,想用区区百人,就能夺下城门? 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曹昂领着狼卫,来到下邳南门外隐藏,如今城门被水淹没,足有一人之高。 “恶来,悄悄过去,千万不要被发现。” 典韦拍拍胸脯,道:“公子放心,看我的。” 吕玲绮虽在深闺,但也知水性,道:“典韦将军,水纹反光会让守军察觉,到时候乱箭齐射,你可如何是好。” 典韦拿着一个细细的芦苇杆,叼在嘴里,得意道:“多谢提醒,我自有准备。” 半数狼卫卸掉甲胄,每人只带绳索和一口短刀,猫着身体前行。随着水位渐渐升高,狼卫将芦苇杆含在嘴中,身子慢慢潜伏下去。 吕玲绮微微吃惊,这五十名狼卫潜伏在水中,依靠芦苇杆呼吸,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城门之下。 守城将士懒惰地杵着长矛,眼睛根本没有看向前方。 如今曹军攻打东门,其余三门大半将士都被抽调支援,只剩下少量驻守。 城门下的河水,就是天然屏障。曹军若强渡河水,攻打城门,便会成为水中鱼虾,被乱箭射死。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一支小部队正在他们眼皮下慢慢接近。 过了小半时辰后,典韦等狼卫将头慢慢浮出水面,已然来到城下。他抬头向上观察,城墙守备松懈,只有零零散散的士兵,杵着长矛打盹。 狼卫解下绳索,向上抛去,飞索前段是精铁打造的钩子,能牢牢勾住墙体,狼卫顺着绳索,慢慢向上攀爬。 吕玲绮借着微弱火光,依稀看到数个黑色身影,朝城头移动,而守城的士兵,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靠近。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做到的?” 吕玲绮大吃一惊,她从来没有见过行动如此迅速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论是潜水还是攀爬,都似乎轻而易举。 “这叫特种部队。说得更加通俗点,是精锐之兵。” 吕玲绮三观大受震撼,她所知道的精锐之师,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常胜之师,擅长打硬仗,攻克难关。 高顺的“陷阵营”就是一个例子。 但曹昂这支特种部队,是以小股为单位,无所不会,无孔不入。 若将高顺的“陷阵营”比作一把利剑,与万军中砍杀,无往不利;而曹昂的狼卫,则是一根针,能在悄无声息间,取人性命。 随着狼卫越接近城头,吕玲绮的心也就越纠结。 她一边想着曹昂能带她进入下邳,完成心愿;一边却希望守城的士兵发现狼卫,采取行动。 她就这样反复煎熬,突然,本杵着长矛的守城士兵突然集体消失不见,身后传来曹昂激动的声音。 “得手了!” 吕玲绮心中不是滋味,只能感叹曹昂的可怕。 城头举火为号,曹昂领着剩余狼卫,堂而皇之靠近城门。 马蹄踩水声就算再大,也没人察觉,因为如今的南门城头,已经被曹昂控制。 “来吧!”曹昂指着后背,道:“我背你上去。城门在水中,贸然打开会发出声响。” 吕玲绮小声地嗯了一声,羞涩将头低下,将身体趴在曹昂的背上。 曹昂要双手握紧绳索,不能腾手稳住吕玲绮,这样的话,吕玲绮就不得已将四肢缠紧,整个身体完全贴在曹昂背后。 唉,终究还是小姑娘啊。 曹昂有些失望,双手猛地发力,双腿默契地绕了绳索一圈,借力向上攀爬,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 登上城头后,典韦道:“公子,情况已经探明,楼内尚有三百守军,每两个时辰换一队。” 曹昂思索道:“三百守军?要分批而擒之,恐怕是要等到天明了。” 典韦憨厚道:“末将尽力吧。” 第77章 城门死战 正当曹昂悄悄潜入南门时,东城门的战斗开始进入最激烈的时候。 曹军在夏侯惇的指挥下猛攻,云梯一排排搭上城头,曹军口叼钢刀,争先恐后。 尽管曹军不断被守城士兵用叉竿从半空推倒坠落,但人人面无惧色,势头依旧不减。 高顺正指挥城头的反击,忽然听见下方传来隆隆之声,凝神望去,只见城门之下,曹军调来了攻城撞车,试图用包裹铁皮的圆木锥,强硬撞破下邳城门。 “快,用石头砸!” 之前准备的雷石滚木早就用完,高顺下令,把被洪水冲垮的民房的石块搬上城头,以做武器,攻击敌人。 用于建造民房的石块虽小,可也能让人头破血流。 更重要的是,石块堆积在地面上,能有效阻止冲车的向前推进。 曹军的应对也十分迅速,两人一队,举起一人高的盾牌,掩护冲车向前,与此同时,快速清理脚下石块,保证冲车道路畅通。 砰! 曹军推动冲车,狠狠撞向城门。 巨大的城门随之震动,两侧墙壁尘土簌簌而落,守城将士无不惊慌。 东门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其余三门被水所堵,一旦被攻破,根本无处可逃。 “刀车,把刀车推上来。” 高顺大喝一声,咽喉竟溅出一抹血沫星子,胸口气血翻涌。 面对如此高强度的攻城战,他身体早就透支,在危急关头,终于还是有些撑不住,身体一个趔趄,单膝跪地。 “将军!” 左右急忙上前搀扶,却被他甩开。 紧要关头,若主将倒下,军心定然崩塌。 咕噜! 高顺将欲喷而出的鲜血咽下,奋然起身,道:“随我下去,死守城门。” 他带人来到城门时,门两侧铁片已松动,顶门的门栓已经出现裂纹,冲车撞击而来,随时有轰然倒下的可能。 守城军士推来两辆刀车,并排成一排,约与城门同宽,形成一个可移动城墙。 刀车前端,插满利刃,防止敌人攀爬而过,也可刺伤敌人。 咔嚓! 门栓裂成两段,下邳城终于被敲开。 曹军正要一拥而入,发泄多日来的怒火,岂料两辆刀车堵住他们前进的路。 “动!” 高顺一声令下,将士缓缓推动刀车,将曹兵逼退。 眼看城门告破,夏侯惇眼里浮现得意,但刀车的出现,让他脸色瞬变,拔剑喝道:“用沙包给我堵上。” 曹军将士们纷纷背负沙包,运往城门口,堆积在刀车前,形成一个小土坡。 这样既可以阻止刀车前行,又能盖住刀尖,方便攀爬。 高顺没想到曹军准备如此充足,下令弓箭手一波齐射后,“陷阵营”集体冲锋,采取反攻之势。 可眼下城门处,“陷阵营”堪堪两百人,还有不足百人在死守城墙。 曹军兵分两路猛攻,压得高顺十分被动,向左右喝道:“城门上的油火烧好了没?” “已经烧好了。”一人回答道:“不过油鼎周围曹兵太多了,根本没办法浇。” 早在开战时,高顺便命人在城门上方架鼎生火,烧热油脂,滚烫的油脂顺着云梯往下流,可烫伤敌军之手,也可以起到润滑的作用。 可曹军攻势太猛烈,就在高顺下城守门之时,强行翻越城头,欲将锅炉打翻。 守军为保油鼎,与之缠斗,一时间僵持不下,任凭油脂烧得浓烟滚滚。 双方都知道,这一鼎滚油浇下去,不知道要烫死多少人。 高顺暂时脱不开身,只好交代左右,誓死保住油鼎。 只要能将油脂从城墙浇下,定然形成一道火墙,阻止曹军进攻锋芒。 此时,曹军用沙袋已经搭建好一个小坡,大量曹军一拥而上,高顺遂令放箭,曹兵应声而倒,但第二波曹兵又猛然杀来。 “陷阵营,跟我杀!” 高顺挥剑而上,斩杀两名曹兵,身后“陷阵营”也不甘示弱,越过刀车,与曹军在狭小的城门,扭打厮杀。 陷阵营人数虽少,但据守城门绰绰有余,在高顺的带领下,很快将涌入城门的曹军逼退到城外。 夏侯惇见状,火冒三丈,亲自带领一队弓手,前往城门支援。 嗖嗖! 黑夜中,只听得箭声鹤唳,顷刻间便倒下一大片士卒。 高顺右臂也中了一箭,咬牙拔掉,大喝道:“退,关闭城门。” 陷阵营边退,边将城门再次关闭,但城门下尸体太多,卡住城门,又被趁势而来的曹兵冲破。 经过几番厮杀,高顺每打退一波攻势,还没有歇口气,夏侯惇又亲率大军杀来,反复几次后,城墙被鲜血染红,尸体累累。 几次冲杀后,“陷阵营”只剩不足百人,高顺靠在刀车后,呼吸粗重,看着倒下的同袍兄弟,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魏续给他送来的,都是老弱残兵,不能打硬仗,只能将他们留守城墙,守城全靠他的亲兵,若“陷阵营”打光了,那可就真的完了。 他现在才深深意识到,魏续这是要他将自己的部队打光,以报私仇。 “杀!” 曹兵的喊杀声震耳欲聋,丝毫没有一丝疲倦。 从城门被攻破开始,夏侯惇将冲锋部队分成五队,连番冲锋,保证充足的体力和气势。 而高顺一直靠着两百“陷阵营”苦苦支撑。 如今“陷阵营”人人均疲惫,嘴唇干裂,刀口崩缺,面对曹兵的攻势,眼中仍是灭不掉的坚韧。 “杀!” 他们起身猛冲,跨过刀车,再一次与曹军死战。 咚咚! 刀光剑影,血浆如注之间,马蹄声如同密集战鼓,振奋人心。 曹兵只见一人从天而降,眼神充斥杀气,蔓延至他们全身。 虽然没了赤兔马,但吕布依旧能带给敌人的惊人的压迫力。 “给我滚出下邳!” 他挥舞着方天画戟,如恶虎般扑向曹兵,顿时惨叫声一片。 曹兵本就畏惧他的名声,吓得纷纷丢盔弃甲而逃。 “高顺,城门交给我,你去城墙准备火油。” 本来已经有战死觉悟的高顺,顿时精神振奋,他们死守下邳,吕布的神勇是他们唯一可依靠的力量。 吕布振臂,将方天画戟高举,直指眼前数万曹军,喝道:“吕布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声如霹雳,人如虎豹,曹军一时间肝胆俱震,面面相觑,纷纷后退。 夏侯惇拔剑而起,怒斥道:“后退者斩。大军随我杀回去,生擒吕布。” 两波人马再次于城门下交锋,将士脑袋一片空白,双眼通红,眼中只有穿着对方军装的敌人,手中兵器悍然挥落。 惨叫声、喊杀声,在脑海中萦绕不息,直至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 高顺重新夺回城墙后,吕布后撤,滚烫的火油从天而落,在下邳城前筑起一道火墙,让曹军止步不前。 吕布杀了一夜,鲜血顺着杆往下流,掌心粘稠,发出阵阵恶臭。 他大笑不止,看着与日出光辉一般的火墙,下令部下搬开尸体,将城门再次缓缓关闭。 第78章 缚虎焉能不紧 战了一夜,城下一片焦土,恶臭难当。 下邳城头,守军横七竖八躺在楼道上小憩。 吕布心中不是滋味,竟腾起一股悲凉之气,道:“高顺、张辽,曹军刚退,你等前去巡视其余三门,谨防曹军偷袭。” “是!”二将拱手一应,带着十余人离开。 后半夜,张辽随吕布在城门厮杀,本部兵马损失惨重,二人如今是身心疲倦,但语气仍是铿锵有力。 “公台,速去将城中将士召集至东门,以防曹操。” 下邳城中,除了其余三门仍有守军外,尚有部分军士在散落城中,疏散水道。 如今大敌当前,只能暂且停止疏通,守城为上。 陈宫也于后半夜随吕布支援东门,虽杀退曹军,但士气低落,不知道还能抵挡多久。 他心中郁郁不乐,默默摇头离去。 吕布看着陈宫离去背影,懊恼至极,若肯听他之言,出城驻守,岂会落得今日下场。 “魏续、宋宪,你二人率本部兵马,与我同守东门,以据曹操。” 两人对视一眼,不怀好意地应了一声。 曹军退后,吕布暂得喘息之机,灌下一碗米汤后,困意袭来。 他年轻时,曾连战数日,仍精神抖擞。如今只厮杀一夜,便觉力不从心,自悔被酒色所伤,不复当年之勇。 “绮儿……” 吕布此时想起钟爱的女儿,想起送她离开时,女儿对自己决绝的眼神,心中不禁自责,眼眶湿润。 遥想当年,诛杀董卓,是何等意气风发,受人尊崇。 妻子女儿膝下欢闹,又是何等温馨惬意。 他眼眶不断将往事一幕幕划过,而后重重地合上,沉睡梦中。 魏续与宋宪返回城楼,见吕布坐靠在墙边昏睡,方天画戟倚在一旁。 “机会来了!”魏续拉着宋宪到无人角落,密谋道:“趁吕布熟睡之际,将他捆绑,献给曹公。你我便是立了大功。” 宋宪本就惧怕吕布,但见他熟睡,便把心一横,道:“好,一切听从魏将军。” 魏续略做思忖,道:“如今城墙之上,皆是你我亲兵,待会只需将吕布左右驱赶,先盗其兵器,而后用绳索将他绑缚。” 宋宪猛地点头,然后找来一根麻绳,魏续嫌弃道:“如此细小,怎能缚虎?”而后宋宪又找来一根拇指粗的麻绳,藏在怀里,朝吕布走去。 昨夜激战后,吕布亲兵也损失惨重,所剩十余人皆疲惫不堪。 “你们先下去休息,这里由我们值守。”魏续用命令口吻说道。 亲兵知道他乃吕布姻亲,不疑有他,便到城下小憩。 两人轻声来到吕布跟前,再三观察,见吕布没有反应,宋宪才悄悄朝方天画戟走去。 吕布武器重二十四斤,若是平时,宋宪可轻易拿在手中。但怕发出微弱声响而惊醒吕布,只能小心翼翼拿起,缓慢地移开。 魏续手拿麻绳,大气都不敢喘,额头汗水沿着脸庞向下流。 宋宪更是紧张万分,双手如同捧着千斤重物,不敢有一丝大意。 等宋宪将方天画戟移开后,两人各拿麻绳一头,轻轻地往吕布身上缠绕。 吕布虽在沉睡,但胸口每一次起伏,都让两人提心吊胆,生怕惊动这头猛虎。 待用麻绳在吕布身上饶了三圈后,两人突然发力,将吕布紧紧捆缚。 吕布从梦中惊醒,见此情形,先是吃惊,旋即用力挣扎,怒喝道:“魏续、宋宪,你二人做甚?” 两人被他吼声所吓,生怕吕布挣脱,反而更加用力。 绳索事先打了活扣,一旦收紧,便成绳结。任凭吕布如何用力,都挣不脱。 “来人,来人啊!” 吕布大叫一声,正在楼下小憩的亲兵闻讯,纷纷惊醒,急忙赶来。 但魏续早有准备,在楼道处安排手下,一旦有变,即可诛杀吕布亲兵。 亲兵被杀,吕布方知是计,道:“好啊,原来你们和侯成是一伙的。” 他双足扎稳马步,左右猛扯,宋宪一个不留神,被拖着踉踉跄跄,走了几步。 魏续见状不妙,道:“来人,快来人,生擒吕布,赏金百两。” 士卒们听到长官呼喊,惧怕吕布虎威,也是犹豫不决。 吕布见来的都是魏续亲兵,虎目怒视,道:“尔等敢反?” 亲兵畏惧吕布,又怕魏续,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魏续忽然灵机一动,道:“曹公昨日射信入城,严明生擒吕布者,赏金封官,若不然,破城之时,定屠城以泄愤。” 亲兵听罢后,把心一横,与其搏一搏,弄个封赏,也不要被屠城。 再说了,吕布如今被缚,手上没有方天画戟,有何惧哉。旋即一拥而上,将吕布压倒在地。 众人将吕布绑缚后,宋宪拿着方天画戟,道:“我这前去城头,举白旗为号,开城门迎接曹公大军。” 魏续点点头,道:“吕布虽擒,但高顺、张辽以及陈宫尚未就范。你引大军进城后,带人前去捉拿,一并献给曹公。” 宋宪大喜,如此大功,魏续拱手相送,恨不得立刻跪地磕头。 魏续嘴角扬起微不可查的笑容,他心另有盘算,岂会将大功让与他人。 吕布被擒,其余人皆是瓮中之鳖,宋宪前去抓捕,曹操也定会将一半功劳记在他身上。 既然如此,又何必费力。 他率领本部人马,下了城头,直奔吕布的将军府。 一个比献城更大的功劳,正在等着他。 下邳南门。 张辽前来巡视,问道:“可有曹军前来?” “回将军,南门一切正常,并未见到曹军。” 张辽环顾一圈,不疑有他,往西门与高顺汇合。 待张辽走后,曹昂从城墙探出头来,道:“看来东门战斗结束了,我们得赶快前往将军府。” 吕玲绮微微放下心,张辽出现在这里,说明已经打退曹军,怎么都不会想到,吕布已经被部下生擒。 宋宪令人举白旗于城头,朝城下大声喊道:“我们擒住吕布了。” 曹操亲自领军而来,侯成见到宋宪手握吕布兵器,大喜过望,道:“司空,宋宪得手了。” 宋宪见到侯成,将方天画戟丢了下来,打开城门。夏侯惇这才相信,引先锋部队进入下邳。 夏侯惇清肃东门后,回马来报:“主公,大军入城,吕布军望风而投,宋宪引兵去捉拿不肯降服之将。” 曹操大喜,终于平定心头之患,道:“传我军令,封住决堤,出榜安民,大军随我入城。” 入城后,登上白门楼,与刘备同坐城头,诸位将军立于二人身后,遂命人将吕布提来。 “太紧了,太紧了!” 吕布边走边叫,麻绳将他束得太紧,喘不过气来。 曹操大笑,道:“缚虎焉能不紧。奉先,别来无恙乎。” 第79章 府中生变 吕布虽被生擒,但他心有不服,忿忿道:“若不是属下背叛,你安能擒我?” 曹操呵呵一笑,道:“奉先,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我用计擒你,何来不服?” 诸将均大笑之,吕布更是气恼。 不一会,宋宪将陈宫擒获而来,缚于白门楼下。至于高顺和张辽,已被困在西门,进退不得,束手只是迟早之事。 吕布见侯成、宋宪,怒斥道:“我对尔等不薄,何忍背反?” “听妻妾言,不听将计,何谓不薄?” “将令易改,鞭挞士卒,何为不薄?” 两人连番发问,让吕布哑口无言。 曹操问道:“魏续将军呢?” 宋宪道:“方才听下人回报,魏续将军带人前往将军府,给司空准备大礼。” 曹操眉头微微扬起,了然于胸。 吕布听罢,勃然大怒,忽地拔地而起,却被士兵用长矛叉住脖子,死死摁住。 “魏续,我誓杀汝!” 吕布声嘶力竭地怒喝,高傲的头一直注视着曹操。 可如今一个败军之将,又能做什么。吕布第一次感受,穷途末路。 曹操心情不错,道:“那就等魏续将军回来,再行封赏。” 众将均会意,哈哈大笑。 魏续来到将军府前,先杀守卫,然后径直闯入府中。 吕布已经被缚,他谁也不怕,直接进入后院,放任手下强抢婢女,而自己却在寻找貂蝉。 曹操之好,众人皆知,魏续就是要将貂蝉擒来,献给曹操,这才是最大的功劳。 咣当! 魏续踹开院门,后堂之内,两位风姿卓绝的女子,正端坐其间。 “两位夫人好!” 魏续脸上带着狞笑,朝人拱手一拜。 “魏续,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擅闯将军府。”严氏低声质问道:“难道你不把吕布将军放在眼里吗?” 魏续没有半分惧怕,更是得意,缓步上前,道:“相比吕布将军,我更加尊重两位夫人。” 他猥琐的目光在两人身前打转,让严氏感到十分不舒服。 “放肆!” 严氏怒喝道:“如此无礼,待将军回来,定将你斩首。” “回来?”魏续冷哼一声,得意道:“吕布已经被我亲手擒获,交予曹公。如今下邳城,归朝廷了。” 严氏表情微微一震,显然是已经猜到吕布兵败。 她很快恢复平静,道:“既如此,你来此为何?” 魏续已经走入后堂之内,肆无忌惮地盯着貂蝉,好一会才将目光移开,看向严氏。 严氏虽没有倾城之貌,但胜在风韵犹存,魏续突发奇想,这貂蝉定是要献给曹操,那严氏就不如自己留下,以供玩乐。 “自然是曹公有请貂蝉夫人,请舞一曲。” 严氏勃然一怒,拍案喝道:“魏续,你害其主,辱主之妻,不怕遭天谴吗?” 魏续冷眼相看,道:“夫人,吕布将军对我有恩,如今他落入曹公之手,在劫难逃,魏续自当替两位夫人谋求生路。” 你魏续带兵闯入后堂,纵容手下侮辱婢女,谁都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虽为女人,好歹也是吕布之妻,绝不受你这种卑鄙小人之辱。” 严氏板着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拿起案桌上的酒杯,仰头便喝了下去。 “想自尽?”魏续眼眸闪着光,得意笑道:“可惜啊,那杯酒无毒。” 严氏愣了愣,看着已空的酒杯,眼里满是疑惑。 这就明明是她亲自准备,怎会错呢? 一旁的貂蝉缓缓拿起杯子,嗅了嗅,叹道:“姐姐,酒被换了。” 她立刻严肃地看向身边的婢女。 “是你干的吧。” 那婢女低头不说话。 严氏恍然道:“你……你是魏续的人?” 那婢女默默点头。 魏续大笑道:“想不到吧。自从你私放曹昂后,吕布就命我暗中派人监视,没想到今天倒是帮了我大忙。” 严氏心如死灰,自尽不成,定遭其辱,旋即起身,朝身后挂着剑奔去。 “想死,没这么容易。” 魏续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夺过严氏的长剑,将她推搡在地。 “本将军还要留着你,慢慢享用,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他心中大快,大叫道:“来人,带貂蝉夫人去见曹公。” 貂蝉似乎早就见惯这样场面,脸上波澜不惊,道:“魏将军,妾身只有一个请求,让姐姐体面离开。”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魏续冷笑道:“体面?侍奉本将军不体面。貂蝉夫人,若不是为了前程,我连你一并收了,你还想在曹公面前争宠?在曹公眼里,你不过是玩物,说不定玩腻了,还赏赐给我呢。” 貂蝉面带愠色,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恨不得将魏续千刀万剐。 魏续说得不错,曹操不像董卓和吕布,沉迷女色,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泄欲的工具而已。 尤其是像她这样玩弄心机的女人,绝对不会留在身边。 魏续见她无话可说,道:“怎么,不说话了。那就老老实实一边待着,莫扰了我的兴致。” 倏忽间,貂蝉袖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冷不丁刺向魏续心房。 魏续吃了一惊,但他身经百战,反应极快,侧身躲开,匕首沿着胸口前划过。 “贱人!” 魏续反手就是一把,重重打在貂蝉脸颊之上,摔倒在地。匕首也掉落在地上。 “妹妹!” 严氏惊呼一声,欲扑上前与魏续扭打。但魏续体格比她强壮,手臂轻易挣脱束缚,也给了她一巴掌。 严氏顿时觉得眼冒金星,身体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魏续看着貂蝉脸上清晰的掌印,道:“哟,貂蝉夫人,末将失礼了。来人,快给夫人梳妆打扮。” 貂蝉无力抵抗,甩开婢女,狠狠道:“滚开!” 魏续见她倒是识时务,对严氏道:“夫人,你呢?” 严氏凛然道:“誓死不从。” 啪! 魏续怒挥一掌,不用顾忌,打得严氏嘴角流血,怒骂道:“贱人。身为阶下囚,还不给本将军摇尾乞怜,装什么清高。” 严氏呸了一口,道:“无耻小人,你定不得好死。” 魏续不怒反笑,道:“既然夫人如此贞烈,那本将军现在就好好调教你。” 严氏眼中满是恐惧,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双手捂住胸口,惊道:“你要做什么?” 魏续狞笑不止,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说罢便扑了过去,严氏仓皇躲开,不料想衣服被其抓住,哗啦一声,扯掉半个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臂。 “魏续,你大胆!”貂蝉怒喝,奋力挣脱。但此时几名婢女上前将其围住,让她无法相救。 魏续拿着半边袖子,用力一嗅,露出猥琐且极为满足的表情,他等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还是曹公会玩,他此时深有体会。 严氏被他逼在角落,无处可逃,魏续一边卸甲,一边色眯眯道:“夫人,我有不下吕布之勇,你一试便知。” 说罢,如恶狼般扑来。 就在此时,在严氏身前,窜出一个人影,猛地探出一脚,结结实实地踹中魏续小腹。 这一脚太过突然,魏续来不及防备,整个身体向后猛飞。 这还没完,他后背仿佛撞到一个巨大墙壁,浑身要散架一般,然后双臂被人狠狠钳住,动弹不得。 魏续知道,他是被人从身后钳制,抬眼一看,只见眼前的人穿的正是自己军队的军服。 “混账,你知道我是谁吗?来人,来人!” 他喊了半天,竟没有一人赶来。 “别喊了,就在你打人的时候,我已经将你的人收拾干净了。” 魏续吃了一惊,只觉得眼前之人声音十分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好久不见,魏将军!” 魏续看清来人脸,大吃一惊,道:“曹……曹昂!” “曹昂之名,也是你叫的?” 在魏续身后的典韦,用凶狠的语气说道。 “末将该死,请曹公子恕罪!” 他既投了曹操,见了曹昂自然毕恭毕敬。 此时,从曹昂身边,迎面走来一个人,脸带怒色,走到魏续跟前,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魏续被小兵掴掌,本是大怒,但看清来人,更是吃惊。 “小姐,怎么是你!” 第80章 请给我一个面子 吕玲绮此刻心中的怒火,足以将魏续烧成灰烬。 “你陷害我父亲,又辱我母亲,我定不饶你。” 她气急败坏,看到地上的匕首,连忙拾起,用明晃晃刀尖对着魏续。 魏续被典韦钳制,动弹不得,眼看吕玲绮手中的匕首就要刺来,哀求道:“曹公子,救我。我已归降曹公,是自己人啊。” 谁跟你是自己人。 曹昂本不想理,但魏续若死,难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那归降的士兵就会生出嫌隙。 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一切先要忍耐。 曹昂瞥了他一眼,阻止吕玲绮,道:“留他一条狗命吧。” 吕玲绮怒视他,道:“这种卖主求荣之人,你要留在身边?” “他归降我父亲,若杀了他,日后谁敢来降?” 严氏看着女儿安然无恙,放下心来,连忙问道:“曹公子,吕布将军真被他所擒?” 曹昂道:“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吕布将军被人陷害,实在可惜。” 严氏听罢,默默流下眼泪。 “娘,趁曹军未至,我们逃走吧。” 逃? 下邳城如今在曹操之手,又逃往何处? “绮儿,你平安就好,娘已经无所牵挂了。” 吕玲绮听她语气不对,道:“母亲,您是何意?” 严氏笑着摇摇头,道:“绮儿,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曹公子怎么办?” 吕玲绮心头腾起一股不安,道:“母亲是怕魏续出卖我们?那我现在便杀了他,让他永远不能说话。” 魏续听罢直摇头,哀求道:“小姐,末将一定守口如瓶。” 如今他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只能摇尾乞怜。 “曹公子,这里只有我们几人,杀了魏续,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吕玲绮的话让魏续如芒在背,他过于得意,只带几名亲兵前往将军府。 若被杀,曹昂定会将自己的死,说成被忠于吕布的逃兵所杀,那可真是死无对证。 “公子,我对司空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对了,刚才宋宪知道我去了将军府,若是我死了,定会引起司空怀疑。” 曹昂拔出剑,指着他的胸口,道:“魏续,你这是在拿司空压我?我曹昂最烦别人威胁我。” 魏续见他眼中浓浓杀气,知道他真的会下手,吓得双腿发软,舌根僵硬,半天说不出话。 “我不杀你,只是不想坏了我曹家之名,懂了吗?” 魏续只能点头如捣蒜。 严氏道:“公子,将军被抓,命不久矣,我身为其妻,当与他同去。绮儿就拜托你了。” 吕玲绮一听,失色叫道:“母亲,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啊,为何寻死?” 貂蝉道:“绮儿,若我们不死,定会受辱。若逃走,曹操定会严令搜查,到时候若泄露你的行踪,不仅是你,就连曹公子也会受到牵连。” 吕玲绮心知母亲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哭得悲痛欲绝。 严氏安慰道:“绮儿,娘能在死之前,见你一面,足矣。”她眼神满是悲切,对曹昂深深一拜,道:“公子,绮儿拜托你了。” 曹昂沉默良久,将头重重一点,下令狼卫将吕玲绮带走,留下两段白绫。 他不是没有办法相救,而是二人跟随吕布东征西讨,荣辱与共,如今求死,为何不成全。 曹昂出了后堂,命人将门关上,然后对魏续漠然说道:“待会见了我父亲,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魏续何其聪明,连忙道:“是,末将赶到时,二位夫人早就自缢而亡。” “算你聪明。”曹昂命人将他松绑,警告道:“投靠我曹家后,莫有异心,我父亲不会亏待你等。” 魏续汗流浃背,心有余悸,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末将一定效犬马之劳。” 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此时,一名狼卫前来禀报,“公子,高顺、张辽于西门被徐晃所擒,正押往白门楼。” 曹昂微微皱眉,两人都是将才,留之可大用。 不过高顺愚忠,历史上他宁死不降,而被曹操杀死。 “走,去白门楼。” 话说白门楼上,宋宪将擒获一干人提来。 曹操与陈宫乃旧识,当初陈宫趁他出兵徐州时,联合吕布偷袭兖州,如今曹操得胜,颇为得意,道:“公台,别来无恙。” 陈宫一心求死,将头偏往一侧,道:“既为阶下囚,无话可说,只求速死。” 曹操仍记得陈宫相助之恩,问道:“公台,当初为何离我而去,而侍吕布?” 陈宫冷笑一声,道:“你心术不正,故而离去。吕布虽无谋,却不似你阴险狡诈。” 陈宫宁可投一个莽夫,也不肯为自己效命,曹操无奈大笑道:“公台不知良禽择主而侍。吕布无谋,非成大事,何故投他?” 陈宫仍然冷笑置之,道:“若吕布肯听我一言,安能受缚于此。无需多言,动手吧。” 曹操于心不忍,且不说陈宫足智多谋,当初为救自己,舍官追随,生死相托,如今闹得你死我活,令人唏嘘。 “公可一死了之,但公老母妻子将如何?”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曹操在挽留陈宫,给他台阶下。 陈宫心知肚明,冷冷一笑,道:“我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老母妻子之存亡,亦在于明公耳。” 曹操内心一阵绞痛,这台阶都递到脚下了,陈宫仍然决绝,只能转身,故作沉思。 “今已被擒,并无挂念,动手吧。”陈宫漠然说完,转身走向楼下的刀斧手。 “公台!”曹操猛然转身,追了过去,“公台,公台啊!” 陈宫大步迈出,没有丝毫犹豫,待到转角处,回身看向曹操,两人当初誓言,历历在目。 曹操多少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目送陈宫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即送公台老母妻子回许都养老。怠慢者斩!” 曹操失落回到城楼,见陈纪父子在绑缚之列,急忙让人松绑,道:“元方,快快请起。如今徐州已平,元方当随我回许都,辅佐天子。” 陈纪父子叩首谢过后,其余一干文臣,曹操皆受免其罪,官复原职。 待到被擒武将,曹操见高顺神色倨傲,心想此人率兵多番打退夏侯惇,心头微怒,问道:“汝有何言?” 高顺冷哼一声,闭口不答。 曹操本欲收复,但高顺不知好歹,难以驾驭,留之无用,怒道:“来人,拖下去斩!” 高顺将压缚士兵甩开,径直站起身来,眼中充满鄙视地看向宋宪和侯成,转身慷慨赴死。 “慢,刀下留人。” 曹操眉头一皱,儿子消失一夜,竟在此时出现。 “父亲,请看在孩儿面上,留高顺一命。” 曹操冷漠道:“子修,此人杀我军卒,又不肯降,留不得。” 曹昂道:“父亲,高顺乃将才,可留在孩儿身边听用。” 曹操心想,他连我都不肯屈服,又岂会臣服于曹昂。 尽管给他一试,不能当面给他难堪。 高顺虽和曹昂私交不错,但他断然不会屈服,可他看到曹昂身边的吕玲绮后,虎躯一震,眼神复杂。 “高顺,你可向我军投降,追随于我?” 一旁的关羽都直摇头,他素知高顺忠义,绝不会贪生怕死。 高顺似乎挣扎许久,猛地一跪,道:“末将愿追随公子。” 众人:…… 曹昂这个面子,也太大了吧。 第81章 你家小姐是我的了 曹操惊讶地看着自己儿子的骚操作,三言两语就搞定了。 我不要面子的吗? 你高顺不投我曹操,反而跪我儿子曹昂,在众将面前让我难堪是吗? 曹昂知道让父亲尴尬了,急忙扶起高顺,道:“伯平快快请起。你我在徐州时,交情笃厚,又曾助我离开徐州,以恩难报。如今你我都在曹公帐下效命,岂不美事一件。” 这么一说,让曹操听了十分舒服。 高顺是因为私交才投降,曹昂又是报恩才肯相助,反正都在自己手下效命,又何必在乎向谁低头。 此时,吕布上前道:“明公,你所患不过布尔,如今我已被缚,愿随明公征战天下,成就明公大业。” 宋宪、侯成一听,当时大惊,倘若曹操真纳降吕布,那他们的日子能好过吗? 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又不能明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曹操听罢,微微心动,他大军攻城旬月有余,多番用计,才将吕布生擒,足见其勇猛。 如今天下群雄并起,若得吕布,便无所惧矣。 但吕布野性难驯,生怕养虎为患,便问刘备道:“玄德公,以为如何?” 刘备脸色冰冷,一字一句道:“曹公不见丁原。董卓之事乎?” 吕布一听,刘备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啊,怒喝道:“大耳贼,最是无信。难道忘了,辕门射戟!” 刘备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像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 曹操下令道:“来人,将吕布缢死,留全尸。” 吕布自知命绝,但不甘被刘备补刀,怒喝道:“大耳贼,无信无义之辈。” 张飞见他出言侮辱,心下不悦,指着吕布怒道:“三姓家奴,你反复无常,难道想认曹操为义父?” 吕布听罢,面色涨红,道:“环眼贼,你和大耳贼一样,不得好死。” 此时,忽一人大叫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惧之有。” 曹操一瞧,只见那人生得十分俊秀,剑眉入鬓,不禁好奇道:“此人好生面熟。” 刀斧手将其押来,道:“司空,此人乃吕布手下大将,张辽。” 张辽冷笑道:“当日濮阳城中相见,如何忘却?” 曹操恍然,道:“原来是你。如今被我所擒,可有何话说?” 张辽冷漠道:“只后悔当初大火,未曾将你烧死。” 曹操听罢,亦是大怒,刚才一个高顺,如今又来一个张辽,都是刚烈倔性之人,就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大胆,败军之将,安敢辱我。” 曹操动了杀念,张辽却不畏死,此时,刘备上前说道:“曹公,此等赤心之人,正当留用啊。” 关羽也上前跪拜,道:“曹公,关某素知文远忠义,只是错投吕布,我愿用性命担保,望曹公网开一面。” 曹操对关羽早就心神向往,如今他肯下跪来求,怎不给面子,大笑道:“我岂不知文远忠义,故戏之耳。” 说罢亲自为张辽松绑,奉为上宾。张辽受宠若惊,下跪投降。 曹操心情舒畅,觉得心中大事已定,就差锦上添花。 这花,自然是貂蝉。 他曾经夜见王允,商量刺杀董卓,见过貂蝉一面,被其容貌所惊。如今她已为人妻,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正当他美滋时,魏续前来,双膝跪下,浑身发抖,道:“司空。” 曹操见是魏续,面露喜色,道:“魏将军请起。擒拿吕布,将军可是头功啊。” 魏续不敢邀功,道:“司空,末将前往收拾将军府家眷时,吕布之妻严氏和貂蝉,都自缢而亡。” 曹操听罢,又气又惊,又不好当着众人面斥责魏续,只好道:“我与王司徒乃故交,如今连他唯一女儿都保不住,愧煞我也啊。” 郭嘉心知肚明,上前说道:“貂蝉性子刚烈,乃女中豪杰,既随吕布而去,主公为何不替她风光大葬,立贞洁牌坊,也不愧对旧友。” 奉孝果真知我意。 曹操大喜,遂下令照办。 众人都沉浸在破城喜悦中,且不知吕玲绮拳头捏紧,暗暗发誓:“刘备、张飞,还有魏续,迟早有一天,我会替父母报仇雪恨。” 曹昂察觉吕玲绮的怒火,将手搭在她手背上,示意她暂时平息怒火。 “父亲,下邳虽破,但泰山诸将仍为祸患,孩儿请命,前往劝降,以定徐州边患。” “我儿有谋略,为父欣慰。要多少人马尽管说。”曹操也想到这里,只是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人选。 曹昂摇头道:“不需一兵一卒,只带本部百人即可。” 众人听罢,均觉得曹昂口出狂言。 泰山诸将,与吕布交好,又难驯服,各自依仗山险,各自为王,仅凭百人,又岂能降服。 曹操虽知他素有智谋,但那些人出身草莽,可不听人巧辩,曹昂欲用三寸不烂之舌说之,难于登天。 “子修,你可有把握?” 曹昂道:“回父亲,孩儿不打无准备之仗。” 曹操犹豫片刻,道:“既然你成竹在胸,那就放手去做,一切由我为你做主。” 曹昂回到大营后,高顺跪道:“小姐,将军已死,末将定护小姐周全。” 吕玲绮乃吕布之女,如今吕布已死,高顺本慷慨就义,但见吕玲绮仍在,才决心投降。 吕玲绮将他扶起,对他忠义十分感动,道:“玲绮孤身一人,岂敢受将军如此大礼。” 高顺不肯起身,道:“吕布将军对我有恩,今生不能报答,唯有保护小姐,方能藉慰将军在天之灵啊。” 吕玲绮拗不过他,只能默默点头。 曹昂将他扶起,拍了拍他肩膀,暗示道:“伯平,我受严氏所托,照顾小姐,你今后就跟在我身边,也好护卫小姐周全。” 高顺是粗人,明白曹昂之意后,也不顾女孩家脸皮薄,大声说道:“既然夫人将小姐托付公子,高顺定当效命。” 吕玲绮听罢,大觉窘迫,恨不得地上有个洞,立马钻进去。 曹昂随口调侃几句后,正色道:“伯平,你在吕布军中,素与泰山臧霸诸将相熟,你随我一道前去,招降他们。” 高顺拱手道:“遵命!” 第82章 给我叉出去 曹昂只在下邳休整一日,便出发赶往莒县。 下邳一破,泰山诸将如鸟兽散尽,纷纷撤兵回到各自驻地。 “公子,泰山诸将,乌合之众,为何急于将其收服?” 典韦不解,大军刚攻下下邳,还没怎么好好休息,又得出发。 曹昂道:“恶来,兵贵神速。我们要抢先一步,与臧霸取得联系。” 典韦更是不解,这是要和谁抢? 曹昂见他一脸疑惑,笑道:“伯平,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这么急于前往莒县。” 高顺思忖片刻,道:“公子之意,是另有他人,要与臧霸联系?我明白了,是袁术。” 曹昂笑而不语。 吕布被困下邳时,袁术心知救之不及,为了巩固势力,对抗曹操,他就有意将臧霸等泰山诸将收为己用。 可袁术与他们交情不深,为了能顺利收服,他心生一计,欲和吕布结为姻亲,即便是吕布身死,也可借其女之名,与臧霸等人攀上交情。 但曹昂早就识破袁术之计,于下邳城外将吕玲绮抢来,使得袁术阴谋不成。 如今吕布伏诛,他自然迫不及待与臧霸等人取得联系,以为吕布报仇为由,联合臧霸,一起对付曹操。 吕玲绮也在队伍之中,听完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曹昂会带她一道前去,原来打的是这个心思,不禁露出鄙夷的眼神。 曹昂并不在意,就算没有吕玲绮,他也能收服臧霸。有她在,不过更加轻松而已。 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来到莒县。 高顺颇为感慨,道:“当初臧霸许诺吕布将军钱粮,而后食言,将军攻城不下,威望大损,可见臧霸勇不可当。” 此时,莒县城楼之上,一排弓手探出身体,拉弓对准曹昂等人,蓄势待发。 狼卫瞬间结成防御阵型,将曹昂等人护在其中。 “来者何人?” 守城军士见百余军骑前来,以防有诈,故而用鹿砦挡住城门。 高顺单骑上前,朗声道:“车骑将军长史曹昂,特来拜会。” 守城将军微微吃惊,曹操刚在下邳大败吕布,这么快便派人来莒县,难道是兴师问罪? 不过只有这百余人,不像攻城,难道只是先锋部队。 “在此等候,容我禀报。” 守城将士不敢怠慢,急忙差人禀报臧霸。 不一会,报信士卒回报,放曹昂等人入城,这才撤去鹿砦。 曹昂等人随传令兵去往莒县将军府,只见府门外立着一队人马,威风凛凛。 高顺脸色微变,小声道:“公子,是袁术的人。” 他对袁术军十分熟悉,一看军装便知。 看来还是被骷髅王抢先一步,却不知道袁术派谁为说客。 曹昂正疑惑时,只见迎面走来一魁梧之人,眉间自带虎威,拱手道:“不知曹公子前来,臧霸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典韦心有不快,冷声道:“既知是公子前来,为何不在城门相迎?” 臧霸脸色微变,充满敌意的目光与典韦对视。 “恶来,休得无礼。”曹昂微微一笑,道:“臧将军应该是有贵客临门,曹昂区区长史,又岂敢劳将军大驾。” 臧霸目露惊色,显然是被曹昂说中,道:“确有贵客在,招待不周,还望公子见谅。” 典韦甚是不屑,哪个贵客能有曹昂尊贵,只怕是臧霸故意怠慢的说辞罢了。 “是袁术来了吧!” 曹昂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袁术如今自立为帝,身份不同一般,不在寿春皇宫待着,跑到这莒县,岂不是自降身份。 臧霸干笑一声,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伸手引路,道:“公子请。” 典韦在旁小声提醒道:“公子,小心有诈。” 袁术若真在府中,定是于臧霸达成协议,若轻易前往,万一突发生变,只凭随行二十狼卫,难保曹昂周全。 曹昂只是淡淡一笑,他就是借臧霸几个胆子,也不敢对自己下手。 “有劳臧将军。” 刚进入府中,只见一威武将军立于一侧,虎目圆睁。而他身前,坐着一头戴五彩珠帘的冕冠的男子,小眼薄唇,脸庞消瘦,一副奸猾之相。 这就是骷髅王。 曹昂拱手道:“公路将军。” 袁术听他以汉臣之官相称,不禁勃然变色,身后大将纪灵拔剑,怒喝道:“仲氏皇帝在此,休得放肆。” 典韦也拿出双戟,道:“如今天子在许都,何来另一个皇帝。” 两人剑拔弩张,臧霸前来劝阻道:“二位将军,看在我面子,有话好好说,切莫动手。” 曹昂示意典韦收起兵器,道:“客随主便。”说罢坐在右侧,与袁术面对面。 臧霸坐定后,左右一看,两边都是不好惹,道:“不知公子来莒县,有何要事?” 曹昂也不绕弯,道:“臧将军,如今吕布伏诛,徐州已归朝廷,曹昂此来,是劝将军择明主而安身。” 臧霸微微一怔,没想到曹昂如此直接,在袁术面前公开招降自己。 袁术听罢,冷哼一声,道:“曹操知将军曾协助吕布,已视将军为大敌,定肯饶恕。依朕之见,此乃曹操之计。” 臧霸也觉得有理,他才出兵相助吕布,曹操岂会轻易饶恕。 曹昂道:“臧将军,曹公恩威海内,魏续之辈来投,尚能以礼相待,又岂会怠慢将军?” 臧霸有些心动。吕布尚在徐州时,可借其势而自立为王。如今靠山倒塌,当今早寻人依附。 淮南袁术,兵精粮足,又有淮河天堑,足可依附。可如今曹操也来劝降,一时间难以决断。 袁术见他犹豫,心叫不好,他表面上虽风光,实则外强中干。 淮南缺粮,当初出兵陈国抢粮,又遭曹军伏击,如今部下各怀异心,急需有外援相助,以定军心。 以臧霸为首的泰山诸将,是他争先笼络的对象。 “臧将军,曹操狡诈忌贤,既能杀吕布,对将军岂会宽容。将军莫要犹豫,朕现在就与将军联手,擒住曹昂,让曹操有所忌惮。来人!” 袁术一声令下,数十精兵闯入正堂,将曹昂包围起来。 典韦与高顺也拔出武器,护在曹昂周围。 臧霸见势难下,心想袁术这是要借曹昂拖自己下水,急忙道:“大家有话好好说。” 袁术不给他反应机会,道:“臧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朕就先擒曹昂,再与将军共商大事。” “狼卫何在!” 典韦一声令下,随行二十名狼卫一拥而入,施展近身搏斗,以雷霆之势将袁术之兵制服,臧霸见了,无不惊恐。 这动作也快了吧! 典韦道:“公子,人已经擒住,要不要连袁术一并抓了。” 纪灵大步上前,护住袁术,其实内心慌得一匹。 他手下精兵才一会功夫全被制服,自己又岂能抵挡。 曹昂若无其事道:“这里是臧将军的地盘,公路将军是臧将军客人,一切要尊重主人,不能怠慢。” 他顿了顿,道:“至于这些兵,冒犯臧将军,给我叉出去!” 第83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曹昂当着袁术的面,把他的手下叉出去,让他脸色十分难看。 以前,只有他袁术把人叉出去的份,岂料今时今日,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反叉,让他皇帝的脸面搁哪? 典韦拍了拍手,意犹未尽道:“公子,原来叉人这么过瘾啊!” 袁术:…… 曹昂朝臧霸拱手道:“曹昂替将军清清耳根,望将军海涵。” 臧霸有些无奈,这不海涵也不行啊,就凭刚才那些护卫的身手,就算现在将自己擒了,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曹昂还算给自己面子,不像袁术这般咄咄逼人。 “公子见笑了。两位是本将军的贵客,怠慢了谁都不好,还望暂息怒火。” 袁术心里清楚,臧霸还在衡量之中,暂时还不想两头得罪,高傲说道:“看在臧将军面上,朕就暂不计较。若不然,莒县城外三万大军,顷刻间便让此处化为焦土。” 纪灵神色微微耸动,心想皇帝陛下还真敢吹,明明只带了五千精兵,何来三万。 如今话已挑开,再无顾忌,袁术直言道:“臧将军,如今汉室衰微,被曹操困于股掌,朕既得传国玉玺,当顺应天命,剿灭叛贼,将军当顺应天时,方是上策。” 能把僭越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也只有你袁公路了。 臧霸并不在乎汉室存亡,而在意双方实力。 曹操、袁术,都是一方豪强,得罪了谁都不行。 曹昂冷笑道:“袁术,当今天子迁都许昌,你何来天命所归?” 袁术神色倨傲,得意说道:“天数有变,帝位更替,汉室已无力拯救苍生,当有德之人代之,此乃天命也。” 曹昂反问道:“难道将军你,乃德才兼备之人?” 袁术满脸得意,挺了挺胸脯,道:“当年董卓把持朝政,是我袁氏一门揭竿而起,天下诸侯纷纷响应,共除国贼。如今朕定都寿春,兵精粮足,当举天下义军,扫清寰宇,难道不是顺应天命乎。我袁家四世三公,天下士族皆以我为首,难道不是顺应民心。” “如今汉室衰微,上不能重整宗庙,下不能平乱安民,当效仿尧舜,将天下交于有德有才之人,不失为美谈。” 他越说越得意,仿佛天下就在他掌握之中。 曹昂大笑,道:“袁公路啊袁公路,亏你自诩四世三公,为何出如此无君无父之言?岂不知你祖辈皆为汉臣,世受皇恩。既食汉禄,你不思报答,却行篡逆之事,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见你祖辈,安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袁术听罢,气满胸膛,上气不接下气,脸红如酱爆猪肝。 “四世三公就教出你这个乱臣贼子,篡逆之辈,在我面前妄称天数,岂不知天下之人,恨不得生啖你肉,挫骨扬灰。” 啊! 袁术胸口如遭重击,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陛下,陛下……” 纪灵忙将他扶起,用手抚摸其胸,助其理顺中气。 “蜜水,给朕蜜水。”袁术只觉口干舌燥,喉咙干涸。 臧霸一脸嫌弃,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还想喝蜜水,当我这里是皇宫啊。 没有! 纪灵寻不到蜜水,只好以水代之。 袁术润了喉,恢复些许力气,怒道:“曹昂小儿,你祖父乃宦官之养子,你父乃赘阉遗丑,敢在朕面前放肆。” 典韦听罢,火冒三丈,曹操因其出身,生平最恼别人称其宦官之后,典韦之前常侍左右,一旦有人口出污言,当即拔戟而戮。 曹昂道:“我以为你出身名门,能有一番高论。不料也如市井之徒,逞口舌之快。自黄巾之乱,董卓、李傕、郭汜迁劫天子,残暴生灵,庙堂之上,禽兽当道,卑躬屈膝,谄媚殷勤。幸得天子逃离长安,下令诸位勤王,那时候将军何在?” 袁术脸色通红,一言不发,只能强行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曹昂继续道:“天子诏令,诸侯弃之,唯有曹公,奉诏勤王,迁都许昌,比起那些自诩清高名门,真乃大仁大义也。” “可笑你袁术,自僭越称帝以来,只会贪图享乐,挥霍无度,使得淮南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还妄称天命,在我面前扬武扬威,真真是可笑至极。” “实话告诉你,袁术,你倒行逆施,已经众叛亲离。天不亡你,你自取灭亡。” 袁术胸口刚平复,又被气得怒火冲天,咆哮道:“胡说,你胡说。我既得传国玉玺,便是天命所归,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双目猩红,面容狰狞,形似发狂,哪里有半点帝王之象。 臧霸或许不知袁术为何如此激动,但曹昂早就知道他底细。 陈国偷袭失败,接连丢掉淮北之地,让袁术已成强弩之末,不堪重负。 此时,一名士兵匆匆而来,跪在袁术跟前,抱拳道:“陛下,陈兰、雷薄趁寿春空虚,率部哗变,抢夺粮草后,往灊山去了。” “什么!” 袁术拍案而起,忽气血上涌,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典韦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十分畅快,心想曹昂这张嘴可真毒,说什么就来什么。 部下叛变,自断一臂,袁术想要收服臧霸计划彻底泡汤,急忙带领纪灵,匆匆走出将军府,赶回淮南。 “恕不远送!”臧霸笑呵呵道。 此时,高顺说道:“臧将军,可记得高顺否?” 臧霸点点头,道:“高将军之名,臧霸岂敢忘。听闻将军投降曹操,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高顺知道他话里有话,并不生气,道:“吕布将军遇害,我誓死不从曹操。可夫人临终将小姐托付于曹公子,我受吕布将军之恩,万死必保小姐周全。” 臧霸眉头微微一皱,道:“哦,吕布将军真把小姐托付给曹公子。” 此时,吕玲绮从曹昂身后走出,脸红耳赤道:“小女吕玲绮,见过将军。” 臧霸虽没见过吕布之女,但见其眉宇有几分吕布英武之气,这才相信。 “曹公真有意接纳我等?” 曹昂见他心动,道:“将军孝烈勇名,父亲早有耳闻,奈何不曾相见。临行前,父亲许诺,只要将军弃暗投明,封将军为琅邪相,主揽青、徐二州之事。” 臧霸听闻大喜,这不仅是被朝廷诏安了,还升了官。 “如此,待末将说服其他诸将后,一同与公子前往许都,面见曹公。” 第84章 家里来新人了 就在曹昂说服臧霸归降后,在下邳休整的曹军也班师回朝,令车胄领兵驻守徐州。 糜竺进言,让刘备领徐州牧,一来可防袁术,二来可定民心。 曹操脸色阴沉,旋即笑道:“玄德功劳甚大,且待面君封爵,回来未迟啊!” 糜竺只好作罢。 大军返回许都后,曹昂于黄昏抵达,来不及回府,让典韦代为照料吕玲绮和高顺,自己领着臧霸面见曹操。 曹操大喜,亲封臧霸为琅琊相,协助治理青、徐二州。 三人谈至深夜方离开。 次日,天子设朝,表彰曹操功劳,犒赏三军。 “司空,昨日表奏刘备功勋卓着,何不喧上,让朕一见。” 刘协早在接到奏表时,已秘令董承调查此人,唯恐是曹操心腹之人。 董承回禀道,刘备自称汉室宗亲,在徐州颇为威望,深得民心,或可为助。 刘协听罢,故而特令召见。 曹操拱手一应,朗声道:“宣刘备上殿。” 刘备身着朝服,拜于丹墀,朗声道:“参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协听其声音温和浑厚,心想定是心善之人,当即宣其上殿。 只见刘备两耳厚垂,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赞道:“果真相貌非凡。卿祖上何人?” 刘备再拜,道:“臣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刘雄之孙,刘弘之子。” 曹操也只知道刘备是汉室宗亲,但不知其是中山靖王之后。 要知道中山靖王刘胜,有子嗣一百二十人,如此庞大分支,如何能查证属实? 刘协可不管,既然是汉室宗亲,定在宗氏族谱,遂下令近臣查验。 宦官取来宗谱后,缓缓打开,念道:“孝景皇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胜。胜生陆城亭侯刘贞。贞生沛侯刘昂……雄生刘弘。弘不仕。刘备乃刘弘之子也。” 从孝景皇帝开始到刘备,足足十八代。 宦官一口气念完刘备祖宗十八代,口干舌燥,额头满汗,差点断气。 曹昂在下面听得昏昏欲睡,满朝文武也听得一愣一愣的,赞叹不愧是帝王之家,凡是宗亲,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绝无虚假。 如今官方证实了刘备的汉室宗亲身份,刘协粗算之下,大惊道:“论辈分,君乃朕之皇叔啊。” 有了刘宠的前车之鉴,刘协这下沉稳许多,定了定心神后,道:“皇叔功劳甚大,擢升为左将军,封宜城亭侯,其余人等,皆由曹爱卿代朕封赏,散朝。” 曹操回府后,麾下文武大臣入见。 “主公,天子认刘备为叔,定是要收为己用。眼下只是不清楚刘备是忠于朝廷,还是忠于主公耳。” 荀彧说话还是一针见血,尽管刘协有意冷淡疏远,但还是被他敏锐地察觉。 曹操笑道:“刘备虽为皇叔,我以天子之诏号令于他,留于许都,岂敢不从。刘备既在许都,亦是在我股掌之间,难以成事,文若无须忧虑。” 郭嘉道:“刘备胸有大志,如今留在许都,无疑鸟困囚笼,无所施展。主公可当尽早准备,与袁绍一战。” 如今袁绍军威正盛,公孙瓒已成强弩之末?。 程昱道:“据报,河内眭固有意联合袁绍,对抗主公,可趁早除之。” 曹操思虑片刻,道:“我正有此意。拿下河内郡,便可直接出兵威胁邺城。但不知何人能胜任?” 话音刚落,曹仁抢先开口,道:“主公,曹仁愿意戴罪立功。” 他一直等待机会,一听到眭固之名,便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 曹操早就知他心意,不过刚才有意激之,笑道:“如此甚好。子孝,你领兵五千,史涣为副,出兵河内。” 商议完毕后,曹昂返回府中。 昨天深夜方归,不敢惊扰邹元清,在耳房就寝,天一亮就去朝拜天子,尚未见她一面。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一别可有好几个月,有一大堆作业要交。 曹昂锤了锤腰,来到正厅,只见邹元清坐于正厅之上,手拿竹简,正津津有味读着。 而吕玲绮于左侧上首静坐。 “清儿,为夫回来了!” 邹元清将手中竹简放下,眼里满是喜悦,匆匆上前,欠身一礼,道:“夫君随军远征,多有辛劳。” 曹昂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抱起,转了几圈,往她小嘴上猛亲,道:“这才是见面礼。” 邹元清顺势将双脚勾住曹昂的腰,双手捧着他的脸,也猛地亲一口。 乖乖,几个月不见,清儿这是开悟了? 临行前,曹昂曾告诉他,若见他归来,定要以此姿势迎接,方显得亲密。 起初她还羞涩不肯,如今见了曹昂,难掩内心喜悦,竟不自觉照做了。 曹昂将她放下后,邹元清道:“夫君,这位小姐是何人。典将军把她送进府后就不见了,我问她也不答,执意要等夫君归来。” 曹昂算是服了典韦木讷的性格,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道:“清儿,我说这小姐需要我照顾,你会怎么想?” 邹元清恍然,道:“那意思是家里要添人了。母亲可知道?” 曹昂没想到她理解能力如此之快,态度如此温和,道:“她是吕布之女,我尚未跟母亲提起。” 邹元清听罢,有些为难,小声道:“如今吕布已死,清儿料定母亲不会介意,只要她安分守己,相夫教子,做好妻子本分就行。” 在乱世之中,若女人身后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就要安分守己,心向夫家。 曹昂道:“那至于如何调教,就交给清儿了。她父母刚去,心情低落,当宽慰为上。” 邹元清乖巧点头,道:“夫君放心,清儿自有分寸。” 曹昂领着她来到吕玲绮跟前,道:“吕小姐,今后你就在我府中住下,有什么不懂的,可问清儿。” 吕玲绮只是默默点头。 邹元清上前,搂着她肩膀,道:“妹妹,姐姐替你梳妆打扮,带你去府中逛逛。” 身为人妻的邹元清自带母性光辉,吕玲绮乖巧点头,随她离开。 曹昂觉得今天阳光特别美丽,或许是应了那句古话,家和万事兴。 第85章 高台累筑,引火自戮 易京城外,十余重的战壕上,高筑土垒,宛若一座巨大的碉堡。 袁绍于城外十里大营,仍旧能清晰看到立于中间的望京楼,眉头微皱,神色不安。 两年来,他率大军猛攻不下,反而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反观昔日好友曹操,平关中、收徐州,如今已拥有四州之地。 袁绍隐隐察觉,他与曹操之间,迟早会有一战。 “则注,探马回报,曹操今得徐州,又派大将曹仁进攻河内眭固,大有北上攻我邺城之意。今我久攻易京不下,如何是好?” 在袁绍身后,面容清瘦的沮授,用刚毅的眼神盯着望京楼,道:“主公莫虑,曹操虽得徐州,但连年征战,粮草不济,然江东孙策,荆州刘表,仍为心头之患。只要眭固坚守半年,曹军自退。” 袁绍神色终是缓和一些,道:“公孙瓒仗着深沟高垒,坚守不出,我军虽攻破外围高垒,但以望京楼为主的城堡,依旧稳固。” 半年多来,袁绍下令加强攻势,上搭云梯,下挖地道,渐渐瓦解重重战壕,攻到望京楼前。 但这最后一道防线,遭遇到公孙瓒军的顽强抵抗,就在半个时辰前,进攻刚刚停歇,袁军依旧寸步难进。 沮授却捋了捋下颚的山羊须,笑道:“公孙瓒自筑高垒以来,斥退左右,自居中央望京楼,以绳索传递书信,令妇人发号施令,疏远宾客近臣,此乃自取灭亡。” 袁绍微微颔首,大军攻破外围时,据守各处营寨的将领皆各自为战,互不相助,不是投降,便是溃散而逃,足见公孙瓒大军已经离心离德。 “既如此,我当催促大军,继续猛攻,消灭公孙瓒。然后挥师南下,剑指中原。”袁绍双眼绽放异常光芒,身后猛虎披风,在狂风中咧咧作响。 沮授道:“主公,公孙瓒已是强弩之末,但要防范黑山张燕来援,袭击我军后方。” 这倒是点醒了袁绍。 大军在围攻望京楼时,曾有一队白马义从于城中杀去,突围而去。袁绍疑为是公孙瓒求救,下令让张合追杀,可惜无功而返。 “我已严令高览于后军设防,观察张燕动向,随时来报。” 袁绍话音刚落,只见传令兵疾驰而来,下马跪地。 “主公,张燕率领十万大军,分三路前来救援。” 来得好快! 袁绍不禁感叹,这边刚提起张燕,后脚便率大军杀来。 十万大军啊! 若与公孙瓒前后夹击,形势便危矣。 “传我军令,令颜良、文丑、高览率军阻截,务必减缓张燕进军速度。令张合半时辰后,继续猛攻易京。” 袁绍不能等了,必须在张燕军赶来前,消灭公孙瓒。 张燕的黑山军人数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以他手下三名大将之勇,当能抵挡一阵。 “则注,走,去前线!” 袁绍心知易京难以攻下,必须亲自前往,鼓舞士气。 张合大帐。 “张燕发兵十万来救,主公让我猛攻易京。” 接到命令的张合吃了一惊,大军刚猛攻一个时辰,如今正在休整,士兵恢复力气,竟马上又要攻城。 他也知道眼下形势严峻,若拿不下易京,一旦被张燕合围,形势就逆转了。 可只有半个时辰,将士们力气尚未恢复啊。 张合作为大将,不会不知道这其中利弊。 “儁乂,不必忧虑!”袁绍大步迈入大帐,笑道:“我军虽疲累,公孙瓒的军队也是如此。现在就是拼血气之时,不能松懈啊。” 张合吃了一惊,袁绍亲自来前线,足见眼下形势是多么严峻。 是啊,我们猛攻这么久,敌人也死守这么久,大家体力半斤八两。 可等我们休息好了,敌人也恢复力气,到时候仍然是势均力敌。 “主公高见,末将这就安排。” 袁绍微微点头。 要说他手下四名大将,颜良、文丑、高览三人以勇而名,而张合临战多巧变,深得他的喜爱。 半个时辰后,袁军再次发动猛攻。而守城的公孙瓒军在对手搭起云梯时,才匆忙抵抗。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袁军竟然在猛攻之后,仅仅一个时辰再次发动猛攻,仓促之间,军心大乱,损失惨重。 但易京仍靠着坚固壁垒,坚守住袁军猛攻,直至深夜,袁军才退去。 此战虽不能攻破易京,但张合令大军挖掘地道数丈之深,渐渐逼近望京楼。 “主公,刚才交战中,抓获一名细作。” 张合提着一人,来到大帐内。 袁绍看了那身穿自己军队服装的士兵,冷眼问道:“你是何人,去往何处?” 那人见袁绍眉间自带威严,心露胆怯,道:“我……我乃公孙瓒之兵,奉将军之命,送信给公子……公孙续。” 袁绍一听,之前就是这公孙续突出重围,前往张燕驻地,低声喝道:“信在何处?” 那人浑身发抖,道:“缝在小人鞋底之内。” 张合令人将其鞋子拆开,果真有封书信,交予袁绍。 袁绍看罢,脸色微变,惊呼道:“幸好此信被我截获,不然我军危矣。” 沮授看过之后,眼神透出一抹得色,道:“主公,我们可将计就计。” 话没说完,袁绍已心领神会,猛然起身,道:“张合,明夜率军前往北隰埋伏,举火为号,待公孙瓒大军出动,与我夹击。” “是!” 第二天夜里,张合率领三千人马,于易京北面埋伏,待到深夜后,令人举火为号。 易京的了望楼上,士兵遥见北隰洼地,忽有火光亮起。确认无误,回报公孙瓒。 半个时辰后,易京城门打开,公孙瓒亲率大军而去,杀向袁绍军营。 双方交战以来,袁绍一直采取攻势,公孙瓒料袁军定想不到自己会率兵主动出击,定能打个措手不及。 要袭取对方大营,以骑兵为宜。 公孙瓒手下本有一支精锐骑兵,名为“白马义从”。可惜在与鞠义的界桥之战中,这支精锐骑兵被伏盾箭雨所破,不复存在。 如今公孙瓒所带骑兵,已无当年白马义从之勇。 当骑兵杀入袁绍大营时,营内只见火光,不见人影,已然是座空营。 “糟,中计了!” 此时,袁绍正于营外埋伏,见公孙瓒前来,淡淡道:“箭阵先行,扫除障碍,万箭穿心,灭其士气!” 俄顷,箭雨从四面八方而落,将营内的公孙瓒射得人仰马翻,哀嚎不断。 公孙瓒大怒,急忙回军易京,又被袁绍和张合合兵围之,仅剩十余骑。 袁绍下令,一鼓作气,猛攻易京,抓紧挖掘地道。 公孙瓒仓惶抵抗,但军心已乱,渐渐不敌。 袁绍召集善于土木工匠,在挖地道同时,以木柱撑住堡垒,使其不倒。待挖至一半后,下令焚烧木柱,使上方城楼倒塌,一举攻破易京。 公孙瓒眼见自己固若金汤的堡垒毁于一旦,自知败局已定,不能幸免,便狠心绞死自己的姊妹、妻子儿女,然后放火自焚。 袁绍见状,催促士兵登上高台,斩公孙瓒,至此,终于消灭北方最大的敌人。 而在易京十里外的山坡上,一名银盔亮甲的武将正注视着易京大火,英俊的面容满是惋惜。 “将军不听忠言,果有此败。” 那将军手握一杆七尺亮银枪,道:“如今河北已归袁绍,此人徒有虚名,不足效命。不知刘使君现在何处?” 那将军长叹一声,策马往南而去。 第86章 檄文治病,孝之始也 就在袁绍击败公孙瓒之时,曹仁以雷霆之势,杀死眭固,夺下河内郡。 此时袁绍收降公孙瓒残部,又得屯于易京的大量粮草,并坐拥并、幽、青、冀四州之地,威望大增。 “河内郡已在曹操之手,我欲发兵南下,攻陷许都。” 袁绍领冀州牧,都城在邺城,如今曹操夺取河内,无疑是挑衅。 “主公,公孙瓒虽亡,但北方未定,尚有张燕、鲜于辅、阎柔为患,当尽早除之。” 沮授助他消灭公孙瓒,颇得信任,袁绍也知其中利害,微微点头。 此时,另一名谋士郭图拱手说道:“主公,兵书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眼下主公神明威武,会合河朔之兵,讨伐曹操,其势易如反掌。若此时不攻,将来就难以对付。” 袁绍听罢,也觉得有理。如今自己坐拥四州之地,地广兵强、粮食充足,兵锋所至,所向无敌,攻下许都只在顷刻之间。 田丰上前一步,拱手正色道:“主公,大军接连作战,十分疲惫。当外养士兵,内耕种田,不用三年,便能得甲兵五十万,粮草无数,到时候再起兵讨伐,天下之人,岂不闻主公之名而归矣。” 只用三年,便可得五十万兵,袁绍听罢大为心动,频频点头。 审配瞧袁绍神态不对,唯恐田丰抢功,道:“主公之兵,精强勇猛,将领士兵,皆想奋力,当抓紧时机,一鼓作气,早早决定大业。” 袁绍听罢,有些心动,三年对他来说,似乎有些久远,还不如趁势而起,一举歼灭曹操。 但张燕等人不得不防,需解决他们,方能无后顾之忧。 许攸看准袁绍的犹豫,笑道:“主公,我有一计,可让曹操自乱。” 袁绍一听,这是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喜道:“许公,快快说来。” 许攸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群雄多有不满。而主公乃四世三公,天下士族之首,若领河内英雄,攻许都而奉天子,群雄定会纷纷响应。届时曹操定忙于各地平乱,无暇分身。主公可趁机消灭张燕等人,再挥师南下,何愁大事不成。” 袁绍听罢,大受震撼,许攸的话无疑是切中要害,让他心潮澎湃。 “好,果真妙计。传我军令,即刻起步兵十万,骑兵一万,以颜良、文丑为先锋,大造进攻许都之声势。张合、高览亲率大军,剿灭张燕、鲜于辅等逆贼后,随我与大军汇合,前往黎阳。” 袁绍不听沮授、田丰养兵之言,郭图心下大喜,道:“主公以大义伐操,必须数操之恶,驰檄各郡,声罪致讨,然后名正言顺。” 袁绍点头,看向一旁的书记陈琳,道:“孔璋,历数曹操之罪,起草檄文,发往各郡。” 许都司空府。 曹操的头风病又犯了。 丁夫人急忙派人传曹昂前来。 之前,曹昂献上一个方子,让常年头疼的曹操得到缓解,复发次数也减少。 可不知今天是何缘由,又突然发病,比之前更加严重。 曹昂来时,一干文臣武将都在门外,面露焦急之色。 荀彧等近臣在内等候,也是焦急万分。 “昂儿,快来,你父亲这次疼得厉害,你快看看。”丁夫人已经焦头烂额,丈夫已经疼得不行,这些大臣还赖着不走。 “母亲不需忧虑。” 曹昂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这袁绍起马步军十一万,扬言进攻许都,营救天子。 眼下兖州各地潜在的反曹势力暗暗涌动,而刘表响应袁绍,与张绣正召集大军,蠢蠢欲动。 在如此形势之下,曹操岂会安心。 “此乃心结引起的头疼,药石无医。” 听曹昂这么说,丁夫人顿时惊慌,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曹昂笑道:“有。” 他唤来一名识字仆人,将一绢白布交予他,嘱咐道:“要大声念,不能断。” 那人点头,徐徐展开后,顿时脸色大变,急忙看向曹昂。 讨曹檄文! 这四个字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要讨伐曹操啊。 曹昂冷漠道:“快念,不然斩你头。” 那人进退两难,只好大声念道:“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荀彧等人一听,脸色微变,这不就是传遍许都的檄文吗? 如今曹操正为袁绍大军头疼,若再来一击,岂不是要他痛苦至极。 他们都不敢把檄文给曹操,这下好了,让曹昂来了个致命一击。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匄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 听到这里,就算是再没文化的武将,都知道这是在骂曹操的,不禁面面相觑。 曹昂真是孝顺。 曹操起初头疼难忍,听此檄文也是断断续续,不明其意。但听到此段,便知这是在辱骂自己,不禁头疼加俱,从轻声低吟,变得痛苦哎叫。 丁夫人见状,也是担忧,道:“昂儿,你这是把你父亲气昏不成?” 曹昂道:“父亲此病,皆由心起,当由心解。母亲在一旁静候就是。” 这怎么静候,一个正常人听到自己祖辈被骂,都勃然大怒,更别说正疼痛欲裂的曹操了。 那仆人也是心惊胆战,声线开始颤抖不止,卡顿一下,戛然而止。 说来也奇怪,半天只会呻吟的曹操,突然说道:“无我命令,不得停。” 那仆从不敢违令,咽了咽口水,继续念道:“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好乱乐祸,幕府董统鹰扬,扫除凶逆;续遇董卓,侵官暴国。。。。。” 曹操越听越怒,越怒越疼,只觉浑身毛孔紧缩,出了一身冷汗,大叫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 咦! 曹操懵了,所有人都懵了。 曹操不可思议地摸了摸头,惊叹道:“我头风病竟好矣。” 说罢,将檄文拿来,一观之后,哈哈大笑,“此檄文何人所写?” 曹昂道:“乃出自陈琳之手。” 曹操满是赞许之色,道:“陈琳文笔虽佳,但还需武略济之,此乃袁绍之不足啊。” 曹操将此檄文收下,正色道:“子修,速唤文武大臣,共议大事。” 第87章 重振陷阵营 谋士武将入座后,曹操道:“如今袁绍已灭公孙瓒,发马步兵十一万攻打许都,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荀攸道:“主公,袁绍发檄起兵以来,各地均有响应,当外和袁绍,内平叛乱。” 外和袁绍? 曹操眉头微微一皱。 为了安抚袁绍,曾派孔融持天子符节出使邺城,拜袁绍为大将军,赐弓箭、符节、斧铁和一百虎贲,让他兼管冀、青、幽、并四州。 如今袁绍得意忘形,再一味忍让,只怕众将士军心不定,非长远之计。 郭嘉笑道:“公达此言,不敢苟同。愚下早就向主公提起,袁绍有十败,主公有十胜,不足为惧。” 荀攸道:“奉孝言之有理。可眼下之围,当如何解?我军兵力不多,如何在平乱同时,出兵抵抗袁绍大军。” 此时,荀彧淡定说道:“袁绍兵多而不整。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智,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无用,此数人者,势不相容,必生内变。颜良、文丑,匹夫之勇,一战可擒。其余碌碌等辈,纵有百万,何足道哉!” 曹操神色缓和不少,郭嘉和荀彧的话,说进他心坎里去了。 他自幼和袁绍相识,知道他自顾身份,好谋无断,非成大事者。 “子修,你有何良策啊!” 刚才一波檄文孝敬,此时曹操头脑通达,对儿子的良方是又爱又恨。 曹昂道:“父亲,此为袁绍之计也。” 在场之人神情耸动,袁绍举大军要来,这其中又能有什么计谋? 曹昂道:“袁绍大张旗鼓,扬言进攻许都,无非是借此声势,招揽反对朝廷之势,牵制我军,好让他腾出手,收拾北方残存势力。” 曹操眼里闪过一抹激动,曹昂的话,无疑是解了他的疑惑。 荀彧等谋士更是后知后觉,如果让袁绍解决后方,再挥师南下,其势更加难以抵挡。 “以公子之见,我军当如何?”荀彧虚心问道。 曹昂道:“分两步走。其一如今各州县反朝廷势力蠢蠢欲动,当尽早灭之;其二,出兵把守各处险要隘口,以防其他势力趁机作乱。” 这说得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曹操坐拥四州,也是四战之地,如何分兵据守? “公子,如今我们兵少将寡,若再分兵,若袁绍大军杀来,又该如何抵挡?” 此时分兵,乃兵家大忌。 “难道诸位真认为袁绍会立刻进攻许都?” 面对曹昂的反问,众人神色各异。 郭嘉思索道:“公子之意,是在袁绍整合河北兵马前,平定叛乱。” 曹昂微笑道:“不错。” 程昱不赞同,道:“公子,若袁绍趁我们出兵平叛时,突然来袭,当如何是好?” 如今最大的威胁,仍然是袁绍大军。 曹昂道:“诸公不必忧虑。正如荀彧先生所说,袁绍好谋无断,手下谋士又各怀异心,争权夺利,定犹豫不决,我军当趁机平复叛乱,准备与袁绍决战。” 曹操猛拍大腿,这正中自己,道:“好,我已令于禁领两千军马驻守延津,以防袁绍。至于那些叛臣,诸位有何提议?” 程昱道:“既然袁绍可策反兖州诸将,主公亦可联合张燕等人,袭扰袁绍后方。” 荀彧道:“主公,可派钟繇督守关中,以稳西凉诸将。” 荀攸道:“长沙太守张羡,有投诚之意。主公可令其起兵反刘表。刘表自顾不暇,张绣也就不足为虑。” 郭嘉道:“至于袁术,主公可以联络孙策,可使他们相互攻伐。” 这四人一人一句,瞬间将潜在威胁平定,曹操频频点头,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但让他更欣喜的是,曹昂的大局观和对形势的准确的分析,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如今曹昂隐隐成为自己这艘大船的引航员,掌握着前进方向。 曹操道:“好,那就依照此计行事。” 回到府中的曹昂,又一头扎进后院,摆弄机械。 就在平定吕布、收复臧霸后,他的国运值达到了80,开启宝箱,选择土木机械制造。 随着曹操势力越来越大,攻城器械也当更新换代。 “夫君,大哥来了!” 曹昂正在看着图纸,捣鼓着木头,随口道:“清儿,你代我先谢过兄长,让他把招募来的武威勇士交给高顺,晚上我再亲自设宴招待。” 邹元清知道他有大事要忙,便不再多言,欠身一礼,便离开了。 一旁的典韦道:“公子打算让高顺重组‘陷阵营’?” 下邳一战,高顺的陷阵营死伤殆尽,他如今归顺曹昂,不过是名偏将,比起张辽来,待遇明显差了很多。 “我有狼卫,可偷袭敌军。但还需一支精锐之师,攻城拔寨。” 曹昂一边捣鼓着器械,一边说道:“高顺治军带兵是把好手,我可不能浪费了。” 典韦虽也赞同,道:“但是公子,府中突然多出几百号人,怕是不符合朝廷制度。” 这私自豢养府兵,本就是被朝廷所制,而且又是堂堂司空之子,只怕会招来那些汉臣非议。 曹昂道:“怕什么,我有节制许都巡防之权,把这几百人划入驻军编制,不成问题。再说了,只要我不私藏甲胄兵器,就算查出来了,也奈何不了我。” 如今天下大乱,对于养府兵也不多限制。但私藏兵器甲胄,仍然是大罪。 晚上,曹安民安排晚宴,招待邹劲。 “兄长,歌舞可还行?” 邹劲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说太多话。 曹昂敬了一杯,道:“此番得兄长鼎力相助,曹昂感激不尽。” 邹劲道:“妹夫,你可知钟繇即将入主关中?” 曹昂这才知道,邹劲一直兴趣不高,原因在此。 邹家要迁入关中,一直是由裴茂负责,若中途换人,唯恐有些担忧。 “父亲欲对袁绍用兵,唯恐西凉武将蠢蠢欲动,遂派钟繇督守关中,稳定局面。” 钟繇出身颍川,当年助天子刘协逃出长安,被封为东武亭侯。 又因为他与西凉马腾、韩遂相熟,故而曹操派他坐整关中。 “朝廷要和袁绍开战?”邹劲微微吃惊。以如今袁绍之势,曹操怎可敌。 曹昂没有隐瞒,道:“袁绍势大,藐视天子,迟早要打。我向兄长要人,也是为此准备。” 邹劲有些担忧,袁绍占据冀州时,兵力粮草优在曹操之上,如今吞并公孙瓒后,实力有增加无减,何以抗衡? “你有把握?” 曹昂笑道:“兄长无需多虑,如今大战在即,还望兄长鼎力支持。” 真敢开口,刚送来人,现在又想要什么,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你想要什么?” 曹昂道:“马,我需要马。” 这马可是稀缺之物,而且马匹大多被其余西凉诸将控制,就算是邹家要买大量马,也是不容易。 而且西凉诸将都知两家关系,购进大量马匹,容易令人起疑。 “我可以想想办法,三五百匹不是问题。” 这是邹家能给的最多。 曹昂摇头道:“不,最少两千匹。” 邹劲差点吐血,这马可不是白菜,是你说买就能买的。 曹昂道:“兄长回到关中后,可联系钟繇,他自有办法,让兄长筹集两千匹马。” 邹劲半信半疑,如今两家已经联姻,荣辱与共,微微点头。 “安民!” 曹昂使了一个眼神,曹安民拍拍手,两名容貌、身段俱佳的女子盈盈而来,侍奉邹劲左右。 第88章 深宫血诏,献帝决心 五月夏苗。 帝王以武示天下。 汉天子刘协,今天却遭到了极大的羞辱。 他挽弓射鹿不中,司空曹操,向他讨要天子宝雕弓、金鈚箭,射中一鹿,左右皆高呼:司空射中了。 但曹军大将曹洪,将金鈚箭夺来,高呼:天子射中了。 在场大汉文臣,听罢均是脸色大变。 这分明是大逆不道。 但是又没有证据。 因为金鈚箭乃帝王专用。 周围都是曹操将士,只要谁敢上前说一句不对的话,那就是公然与曹操为敌。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皆下跪恭贺。 曹操环顾一周后,将宝雕弓拿起,道:“臣无万岁弓箭,岂有神射之技呀。” 刘协内心愤慨,伸手欲要回宝雕弓,岂料曹操当着所有大臣面,将宝雕弓带走。 刘协回到宫中,大发雷霆,皇后伏氏问询,赶来时刘协已经痛哭不已。 伏皇后见状,大为心痛,堂堂天子竟独自哭泣,对于一向隐忍的他,是受了多大耻辱。 想到这里,也不禁黯然神伤。 “陛下不是前往狩猎,为何如此悲伤?” 刘协缓缓转身后,一双猩红的眼睛,透着狠厉。 “朕自即位以来,奸雄并起,先受董卓之殃,后遭李傕、郭汜之乱。受常人未尝之苦。” “后得曹操,以为社稷之臣。不曾想其专国弄权,擅作威福。朕每见之,背若芒刺。今日在围场上,当众讨要天子弓箭,拒不归还,早晚必有异谋,吾夫妇不知死所也!” 伏皇后听罢,满脸震惊,道:“曹操如此无礼,满朝大臣,竟没有一人敢斥责?” 刘协无奈道:“猎场四周,皆是曹操心腹,甲刀在身,谁敢多言一句?” 伏皇后仰天长叹,道:“奸臣当道,满朝汉臣皆屈于淫威。” 话刚落,有一人从外而入,道:“陛下,我举荐一人,定可除此恶贼。” 刘协抬头一瞧,见来人是皇后之父伏完,擦干泪水,道:“国丈也见曹贼之蛮横?” 伏完忿忿不平,道:“今日猎场之事,谁人不见?” 刘协道:“国丈速速道来。” 伏完将手轻轻一压,喝退左右,小声道:“陛下,如今皇宫上下,皆为曹操心腹,满朝之中,皆出于其门下,非宗亲不可为也。老臣无权无名,难行此事,可托董承将军行事。” 刘协听罢,眼神顿时恢复神采,道:“董将军与朕共赴国难,其心可见,可共商大事。” 伏完道:“臣有一计,陛下可制衣一领,取玉带一条,密赐董承,于带衬内缝一密诏以赐之,令其奉诏讨贼。” 伏完走后,刘协取来绢布,咬破指尖,以血写之,暗令伏皇后缝于玉带之内,却自穿锦袍,自系此带,令内史宣董承入。 不久后,董承面见。 “今日猎场之事,国舅可知?” 董承脸色愠怒,道:“曹贼恶行,天地皆知。” 刘协道:“我高祖自斩白蛇起义,纵横天下,开创大汉四百年之基业。可惜子孙懦弱,宗庙破败,今日受曹操之耻,刘协愧对列祖列宗。” 董承知道皇帝之心,道:“今日曹操之举,实乃观察众臣之心,若有违反者,必定遭其杀害。与宦官奸臣赵高,指鹿为马,如出一辙。” 刘协忿忿道:“曹操专权,如今又加害大臣,已是无法无天。” 董承却笑道:“陛下,曹贼借此试探大臣之心,岂不知臣也看得出谁忠心于陛下也。” 刘协听罢,道:“是谁,国舅快快说来。” 董承道:“今日狩猎,曹操向天子讨要宝雕弓,此举大逆不道,众臣皆敢怒不敢言,纷纷低头,只有刘玄德一人,敢直面曹贼。” “哦,是皇叔。”刘协记起来了,当初曹操举荐刘备,虽是宗亲,但尚不明其心,故而有意疏远。 “国舅,此言当真?” 事关重大,若走漏风声,难免曹操不下毒手,刘协不得不小心从事。 董承道:“绝不会错。而且刘备有一枣面长须手下,当时正手握刀柄,神色愤慨,欲要杀死曹贼。” 刘协听罢,面露喜色,道:“有如此忠臣,汉室可兴矣。朕想卿西都救驾之功,未尝少忘,无可为赐,今以此锦袍玉带赐之,爱卿当细观,勿辜负朕之意。” 董承得天子厚赐,叩谢皇恩,但细想之下,觉得今天皇帝的话有些奇怪,一时也不明其意,只好将赏赐锦衣玉带穿好,谢恩离开。 刚到宫门,见曹操迎面而来,避无可避,只好强装笑容,拱手道:“司空,有礼了。” 曹操打量他一眼,问道:“国舅何来?” 在猎场时,曹操故意当众让天子难堪,就是在试探众臣反应。 如今袁绍欲起兵南下,朝中不免有人暗通曲款,为保险起见,只能提前防范。 果不其然,今日天子猎场归来后,宫内眼线来报,伏完、董承先后入宫,曹操顿时生疑,便赶来一探究竟。 董承一脸漠然,拱手道:“天子传唤,岂敢不来。” “所为何事?” “赐臣锦衣玉带。” “为何赏赐?” “因念昔日长安救驾抗贼之功。” 董承说此话时,故意加强语气,似乎有所指。 曹操冷笑一声,道:“解来我看。” 董承大袖一挥,愤愤说道:“此锦袍玉带乃皇帝所赐,司空此举,怕是不合规矩吧。” 曹操以为锦衣内定有秘密,董承虽不肯解,但神情愤然,显然是认为此举有冒犯之意,故而不肯解衣。 “既是天子所赐,皇恩浩荡,操也想瞻仰一番。” 话音刚落,曹操示意左右,强行将锦袍玉带解下。 董承不知其中暗藏乾坤,虽有怒色,但也不敢反抗。 曹操把锦衣细细查看后,又取来玉带,轻轻抚摸,并无异常,只好赞许道:“果真是条好玉带。” 董承冷声道:“天子之物,岂是凡品。” 曹操找不出破绽,又试探道:“国舅将此锦袍玉带转赐予吾,可否?” 董承闻后,摇头道:“天子恩赐,不敢转赐。若司空喜欢,待我回去命人特制衣带,再献司空。” 曹操见他由始至终,都带着愤怒,并无一丝胆怯,道:“公受君赐,吾何相夺,玩笑矣。” 说罢将锦衣玉带归还,与董承一并出了宫门。 董承回到府中之后,细想今日之事,大觉不对。 天子既有除贼之意,为何之后又闭口不提,而是赐自己锦衣玉带,并嘱咐细看。 想到这里,董承似有所悟,连忙将锦衣反复细看,可并未发现不同之处。 他又将玉带拿来,反复摸索细看,手指似乎摸到些许痕迹,拿来小刀,将玉带挑破,只见里面内藏乾坤。 董承大喜,心想天子怕消息泄露,这才将诏令藏于玉带之中,以便自己行事,急忙打开,见白色绢布上的血迹,身躯一震,猛然大哭。 天子以血写手书,足见他承受的莫大耻辱。 董承双手高捧,跪拜道:“陛下,臣定誓死铲除曹贼,兴复汉室。” 第89章 刘备遁逃,龙入大海? 董承得天子衣带诏后,夜不能寐,思忖如何铲除曹操。 许都乃曹操根基,又军权在握,就凭他这把老骨头,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细细盘算下来,如今朝中可信之人,不过种辑、吴硕、王子服、吴子兰四人,但四人皆是有职无权,没有兵力,又如何对抗曹操。 董承将衣带诏捧在手中,天子之话,犹在耳畔,让他不敢懈怠。 他突然想到了刘备。 今日猎场之上,只有这位汉室皇叔,对曹操的欺君之举忿忿不平,只奈何曹操爪牙甚多,才不敢轻举妄动。 董承急忙起身,从后门悄然而出,前往刘备居住之所。 刘备入许都以来,曹操以天子诏令,让其留在许都,不得擅离。 如此这般,无疑于被软禁。 离开徐州之前,糜竺曾言:“公若归来,仍是徐州之主。” 这让他心动不已。 可眼下被囚禁于此,脱不了身,恰巧徐州来信,正与关羽、张飞商议如何逃离许都。 忽然门吏来报,国舅董承来见,刘备思忖片刻后,急忙前去相迎,请其入府,于正堂坐定,关羽、张飞立于身后。 “国舅夤夜而来,必有大事。”刘备命人取来酒食,道:“备虽不才,但愿尽绵力。” 董承坐定后,道:“玄德勿怪。白天唯恐被发现,只好深夜前来。” 刘备大觉奇怪,问道:“将军何故如此?” 董承喝了碗酒,道:“今日猎场之上,我观云长拔刀欲杀曹操,但玄德双目圆睁,示其退之,不知可有说错?” 刘备三人听后,脸色大变,难道今日之事,被曹操发现了,故而派董承前来讯问。 张飞双目圆睁,右手悄悄伸向刀柄。 “将军恕罪,吾弟见曹公之举,有僭越之嫌,故而发怒。至于拔刀,怕是将军看错了。” 董承叹道:“云长忠义,拔了就是拔了,玄德何故欺我。” 刘备唯恐是诈,道:“曹公收留备于危难之间,备岂敢忘其恩而不义。” 董承听罢,知道刘备还在提防自己,起身怒道:“玄德乃天子皇叔,今见天子受辱,为何无动于衷,难不成要屈膝于曹贼乎?” 刘备此时方知董承并非曹操派人的奸细,道:“将军息怒。我自入许都后,受制于曹操,不得不防啊。” 董承怒色渐平,而后将衣带诏取来,掩面哭诉道:“天子受辱,朝臣惧怕,若有几人像云长这般,何愁曹贼不除。此乃天子血诏,请玄德一观。” 刘备吃了一惊,堂堂天子,竟以鲜血写书,长叹大汉国运,竟如此衰败。观之后,心如绞痛,泪流满面。 “将军既奉旨讨贼,刘备安不敢效犬马之劳。”刘备神色愤慨,道:“不过曹操势大,不可硬拼,当徐徐图之。” 董承见他答应,心下大喜,道:“那不知玄德有何良策?” 刘备起身,来回踱步,叹道:“除贼当有兵马,如今我被困许都,身边只剩百人,不足成事啊。” 董承道:“若在皇宫之内下手,只需百来人,足可杀贼。” 刘备摇头,如今皇宫之内,御林皆是曹操之人,若出消息走漏,反被其害,不可贸然行事。 “依我看,不如召集天下诸侯,共讨曹操。” 董承一听,摇头摆手,失望道:“当初天子洛阳蒙难时,各路诸侯尚不来勤王,如今又岂肯奉诏?” 刘备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袁绍雄踞北方,欲南下征讨,正愁出师无名。若得天子之诏,袁绍定会出兵讨贼。” 董承听罢,双眼露出兴奋之色。 刘备继续道:“将军当暗中联络朝臣,已做内应,备则联络各诸侯,一并举事。届时曹操两面受敌,定方寸大乱,将军便乘势而起,夺下许都,则大事可定,汉室可兴。” 董承难掩内心激动,刘备之计堪称绝妙,道:“一切听从玄德之计行事。” 待董承走后,张飞迫不及待说道:“大哥多日来深居简出,一直隐忍,就怕曹操加害,如今有天子诏令,我兄弟可成大事。” 关羽却道:“三弟,切莫鲁莽。大哥虽奉天子衣带诏,但被困许都,出入无门,如何讨贼?” 刘备踱步良久,道:“今日徐州糜竺来信,袁术在淮南骄奢过度,不恤军民,众叛亲离,正欲前往灊山,投奔昔日部下,却遭拒绝。” 张飞笑道:“此贼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想起当年袁术派兵攻打小沛,张飞的怒气,便不打一处来。想想如今袁术下场,不禁大笑。 刘备道:“糜竺信中提及,袁术有意将帝号让给袁绍,换取谋生之路。而袁术北上,必过徐州,我可请命,率军阻拦,岂不是趁此脱身。” 关羽喜道:“若能出许昌,天下之大,再也没有什么可阻挡我们 。” 刘备各执一人之手,激情澎湃道:“待回到徐州,便是我们兄弟龙入江海之时。” 翌日,刘备亲自前往司空府。 曹操最近正严加追查朝中内奸一事,见刘备来访,有些意外。 “曹公,听闻淮南袁术大有北上归袁绍之意,与曹公作对,备愿领一军,截住袁术,使其不能北上。” 曹操阴沉一笑,道:“玄德终日深居简出,竟也知天下大事。” 刘备有些慌张,急忙掩饰道:“备为朝廷之臣,当尽心尽力。” 曹操道:“玄德有此心,天子之幸。也罢,明日我便上表朝廷,令玄德出兵徐州,阻截袁术。” 刘备内心狂喜,没想到曹操竟答应得如此爽快,便道回去准备,尽快出发。 刘备走后,谋士程昱说道:“主公,刘备在徐州时,深得人心,有英雄之志,切莫放他离去啊。” 郭嘉也道:“主公不杀之,也不当放之。” 曹操大笑,道:“诸公之虑,我岂会不知。当时糜竺让刘备为徐州牧,犹在耳畔。” 他眼睛露出杀气,道:“今日放其离去,实乃子修之计。” 郭嘉一听,道:“哦,是公子之计?” “子修言,袁术如今众叛亲离,不久便北上归其兄。此时刘备定会已经此为借口,逃离许都。” 荀攸不解,道:“公子既知刘备要逃,主公回绝他便是,为何要放其离去。” 曹操道:“这是子修的意思。” 众人皆是不明。 曹操提醒道:“刘备有了兵权,是谁最愿意看到的?” “是天子!”郭嘉恍然道:“公子是想通过刘备,将那些忠于天子的顽固老臣通通引出来。” 第90章 还是一无所有 刘备回来以后,把消息告诉关羽和张飞,三人兴奋了足足一夜。 第二天中午,出兵徐州的命令便传来,让其领兵五千,朱灵、路昭为副,前往徐州阻截袁术。 刘备唯恐曹操反悔,连夜收拾行装,一大早便出发。 国舅董承奉皇帝旨意,前来相送。 “玄德此去徐州,不忘昔日之誓言。”他小声道:“我已联络朝中大臣,以为内应。” 刘备默默点头,有徐州士族糜家的支持,加上和陈登交情深厚,必能成大事。 “国舅在内,万万小心,若走漏风声,便有杀身之祸。” 刘备可不想因为衣带诏的事情败落,与曹操反目成仇。 “玄德勿念,莫辜帝心。” 董承相送十里后,才依依相别。 大军走后不久,前方约有百余骑在等候,刘备凝神一观,才知道是公子曹昂。 他见曹昂,心神不宁,上前道:“公子为何在此?” 曹昂笑道:“特在此等候使君。” 刘备一瞧这阵仗,就觉不对,你送就送,为何将狼卫也带在身边。 这狼卫的实力他虽不曾亲眼见过,但也从下邳降军中略知一二,能于乱军中取士官首级,如探囊取物,这怎么不叫人害怕。 这是送人还是来抓人。 刘备悄悄使了一个眼神,吩咐两位义弟随时动手。 “军情紧急,不曾登门告辞,公子反而屈尊等候,备不慎惶恐。” 曹昂笑道:“使君言重了。我非此次相送,而是要与使君同行。” 刘备吃了一惊,道:“公子这是何意?” 曹昂道:“奉曹司空之命,与使君同往徐州,阻截袁术。”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本以为此行可自由飞翔,岂料曹操仍有后手,派曹昂一同随行。 朱灵、路昭二人若不肯听,让关羽、张飞斩之即可。可曹昂亲来,身边不仅有典韦护卫,还有贴身百名狼卫,想要动手,谈何容易? “备实不知公子同行,不知可有天子诏令?” 刘备心想反正也赶不走,若没诏令,那军马还是只能听从他一人之命。 曹昂笑道:“没有天子诏令,只有司空口令,让我与使君一同前往。” 刘备松了一口气,既然只有曹操口令,那自己还是老大。 “既如此,那就一同前往徐州。朱灵、路昭,在前开路。” 刘备心想,虽横生枝节,但自己仍然是大军主帅,如果曹昂不肯听令,也可以军令行事。 但是,他将令出口后,朱灵、路昭二人却迟迟不动。 刘备诧异,加重语气道:“朱灵、路昭,不曾听到我的将令?” 两人神情漠然,一动不动。 张飞顿时火冒三丈,大喝道:“你二人敢违我哥哥之令,岂不见俺老张手中丈八蛇矛枪?” 曹昂止住张飞怒火,笑道:“张将军,切莫发怒,他二人岂会不遵使君之命。朱灵、路昭。” “末将在!” “在前开路。” “谨遵公子令!” 刘备:…… 苍天,我要这印玺兵符有何用? 关羽小声道:“大哥莫虑,等到了徐州,咱们联合糜竺先生,定能将曹昂杀死。” 刘备顿时眼神一亮。 是啊,他在徐州经营多年,深受百姓爱戴,又有士族支持,何愁杀不死曹昂和区区百人护卫。 那就暂时忍耐,一切等到了徐州,再作打算。 徐州城下,车胄引兵十里外相迎。 刘备有些奇怪,他并未传信至徐州,为何车胄会得知他们行踪。 “公子,高顺将军让末将出城相迎,自己领兵前往蕲县,阻截袁术。” “好。我料定袁术这几日便要北上,朱灵、路昭,你二人速带五千兵马,赶往接应支援。” “末将领命。”说罢当着刘备的面,将五千兵马带走。 刘备一脸茫然。 我才是大军主帅啊,怎么都听曹昂的了。 没有这五千士兵,自己拿什么本钱入主徐州。 没有这五千人马,糜竺又岂能奉自己为徐州之主。 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朱灵、路昭乃曹操心腹之将,本想到了徐州后,伺机杀之,夺取兵权。没想到曹昂突然杀出,直接将五千人马调走了。 曹昂拍了拍凌乱的刘备肩膀,笑道:“刘使君,入城吧。” 入城后,车胄于刺史府内设宴,孙乾、糜竺、陈珪等人皆来赴宴。 孙乾和糜竺显然很意外,刘备曾来信,说已脱离许都,率五千人马前来徐州,与他们协商夺取徐州之主。 可是,你刘备只带区区百人,如何成事? 难道说,就因为关羽张飞是“万人敌”,所以两人约等于两万人? 刘备十分窘迫尴尬,酒宴上都不敢直面糜竺的目光。 “公子,刘使君去往许都受封时,徐州百姓早就期盼刘使君归来,治理徐州。不知此行天子可有降诏?” 糜竺此话一出,车胄脸色瞬间大变。 他现在领兵驻守徐州,与徐州牧无疑,若朝廷另有诏令,大可奉旨而行。 但糜竺在此酒宴直言,无疑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曹昂笑道:“天子恩威浩荡,厚赐刘使君为汉左将军,封宜城亭侯,兼领豫州牧,留在许都大用。若再赐封徐州牧,唯恐不妥。” 糜竺想了想,道:“徐州刚受战火荼毒,百姓都盼着刘使君主持徐州大局。天子以恩威并施,当体恤民情,倾听民声啊。” 刘备听了大受感动,还是大舅子给力,这都当面给自己谋官职了。 曹昂道:“刘使君之仁德,昂早有耳闻。如今徐州已归朝廷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刘使君当以天下为重任,莫因小小州郡,而失了天下民心。” “这……”糜竺没有想到,曹昂竟如此善辩。 把刘备捧得这么高,若自己再执意让他留在徐州,那就是不顾天下大局了。 曹昂见他无话可说,继续道:“在许都时,司空曾多次向天子上表,封车胄将军为徐州牧,曹昂此来,便是带曹公考察车胄将军的政绩。” 车胄听罢,内心狂喜,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道:“公子,幸得糜先生和陈老先生鼎力支持,徐州一切安好,勿需担心。” 曹昂顺势说道:“我来时,见徐州一片祥和,多亏将军与诸公相助。回到许都后,我自当表奏天子,论功行赏。” “多谢公子!” 刘备更懵了,不是给自己谋官职吗?怎么最后到车胄头上了。 事先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第91章 公路,无路 酒宴散去后,糜竺借着相送为由,带刘备离开刺史府。 “使君,今夜之事,我已尽力。”糜竺脸上,略带不满,让刘备羞愧难当。 孙乾道:“使君信中曰,引兵五千前来徐州,今日为何不见一兵一卒,让我们形势非常被动。” 刘备又尴尬又无奈,连番叹气后,道:“两位先生有所不知。曹操让我引兵阻截袁术,暗地却派曹昂加以制衡。那朱灵、路昭乃其心腹,岂肯听从我的号令。” 糜竺也是一脸愁容,道:“车胄在徐州仍有精兵一万,若无兵马,何以夺取徐州?” 孙乾思忖道:“依我之见,使君可秘送书信,去往河北,与袁绍一道起兵,对抗曹操。” 刘备恍然大悟,道:“先生所言极是。我有天子衣带诏,而袁绍需要师出有名,于双方大大有利啊。” 眼下刘备手上没有兵马,只能暂投河北袁绍安身,若能以衣带诏借来兵马,便可与糜竺等人里应外合,夺取徐州。 徐州若在手,可直接出兵袭扰曹操后方,让正面攻击的袁绍更加顺利。 “使君,迟则生变,当即可修书一封,由我送往河北,交给袁绍。” 刘备看着孙乾,眼里满是泪水,深深一躬,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糜竺道:“袁术不日便会启程往北,定与曹昂一战。使君可随行同往,若曹昂得胜,也可分得功劳,若袁术得胜,使君可趁机杀之。” 刘备眼里顿时浮现激动之色。 车胄将刺史府腾出,让给曹昂以及随行狼卫居住。 毕竟是曹操的儿子,礼数上可不能怠慢。 “出来吧!”曹昂漫不经心说道。 一个身着狼卫军装,身材瘦弱的人,胆怯地走出来。 “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连这都看不出来,那就别带队伍了。”曹昂看向典韦,道:“你也知道吧。” 这狼卫是由典韦直接统领,多一个少一个,他自然是清清楚楚。 典韦挠了挠头,干笑道:“吕小姐求我很多次了,我不好拒绝,就……” 曹昂白了他一眼,道:“徐州危险,你来做什么?” 吕玲绮将头盔摘下,青丝如瀑布倾下,冷冷道:“绮儿要替父报仇。” 曹昂微微皱眉,吕布可是曹老爹杀的,报仇为什么要来徐州? “大丈夫马革裹尸还,我怨不得别人。可我父亲是被魏续等人陷害,此仇不能不报。” 那就更加说不过去,魏续现在在许都,你来徐州做什么? “不仅是魏续那三个恶贼,我还要杀刘备。”吕玲绮眼中浮现杀气,有几分吕布的影子。 当时吕布曾向曹操投降,而曹操也有些心动,可一旁的刘备说了句“曹公,不见丁原、董卓之事乎”,从而断送了吕布的性命。 从此,她将刘备也视为杀父仇人。 曹昂道:“刘备如今朝廷的左将军,身边又有关羽和张飞,想要杀他谈何容易?” 吕玲绮想了想,道:“你可以。” 曹昂哑然失笑。 刘备的仁德之名,天下皆知,杀了他,那今后还有谁肯来投诚。 曹昂摇头道:“刘备,暂时杀不得。” 这杀不得和杀不了是两个意思,吕玲绮喜道:“只要能杀了刘备,我愿意等。” 曹昂思索片刻后,道:“你这次来,不光是想杀刘备吧。” 吕玲绮微微一怔,只觉得曹昂似乎有一双透视眼,能看清她内心深处的所有想法。 “我还想杀袁术。” 当初袁术想以她为人质,才肯出兵相助,想到要成为袁术的儿媳,吕玲绮就恨得牙根痒痒。 曹昂不禁皱眉,一个小姑娘,满脑子都是杀杀杀,一定要及时做疏导才行。 疏导这个词,怎么有点奇奇怪怪的。 过了三日,高顺差人来报,袁术率三万大军北上,欲投靠袁绍。 曹昂听罢哈哈大笑,道:“当年袁术称霸淮南,号称精兵十万,如今怎么只剩三成。” 车胄道:“袁术称帝以来,多遭攻伐,加上部下叛逃,失了民心,这三万只怕是算上了老弱残兵。” 三万溃败之军,只需要数千精锐骑兵即可,看来袁术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车胄将军,你留守徐州,我亲自前往,阻截袁术。” 车胄担心他的安全,毕竟是曹操长子,若有差池,他难辞其咎。 “公子,还是末将去吧。” 曹昂笑道:“将军可是未来徐州牧,当坐镇徐州才是。” 刘备、糜竺心里有鬼,听后是忐忑不安。 车胄拧不过他,只能从命。 刘备道:“公子,我奉天子之诏,一同讨贼,当率本部兵马同去。” 曹昂略作思忖,道:“也好,破袁术,需仰仗使君以及两位将军。” 说罢,领着狼卫,与刘备三兄弟前往蕲县,与高顺等人汇合。 半年前,邹劲带来五百武威勇士,交给高顺,让其重建“陷阵营”。 虽训练时间不长,但高顺根据曹昂的指示改良训练方法,收效显着。 “袁术兵马三万,都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据。”曹昂在地上简略画了战术,道:“蕲县城外,有一处山地,其势低,四周灌木丛生,袁术定从此过。” 张飞听罢,不服气道:“你说从这过就从这过,未必吧!” 曹昂笑道:“袁术此行是投靠袁绍,必定日夜奔袭。若从大路过,难免被发现,只有这条小路,能避开徐州耳目,快速穿过徐州。” “而且我料定他定引一军从大路出发,以作疑兵,吸引我们主力。” 分析得有理有据,众人无不佩服。 “朱灵、路昭,你二人率兵马在前拦截,切莫放过任何一人通过。” “高顺,你领五百人断去袁术退路,将他三万大军困在此地。” “典韦,你带领狼卫,与使君从左右杀出,让袁术大军首尾不能相顾,其军必乱。” 这个埋伏计划十分缜密,袁术一旦踏上小路,就插翅难飞。 刘备听罢不禁汗流浃背,庆幸没有和曹昂作对,否则怎么败的都不知道。 但他又忧虑不安,若真有一天,和曹操作对,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 在曹昂安排下,四路人马依计行事,分别藏匿起来,等待袁术大军,自投罗网。 第92章 冢中枯骨思蜜水 曹昂正在蕲县埋伏时,三十里外的平野上,一支大军正快速移动。 “陛下,前方就是徐州了。” 纪灵快马赶来,向袁术禀报。 袁术一脸狼狈,之前骄奢的神情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惊慌。 淮南因为灾情,粮食颗粒无收,百姓饿竭千里,加上部下多有反叛,将仅存粮食被劫掠而去,袁术的皇帝美梦,已经醒了。 他必须尽快前往河北,投靠袁绍,方能有安身之地。 “徐州如今归曹操所有,手下大将车胄手握精兵数万驻守,必须绕道而行。” 袁术嘴唇发干,让人取来蜜水解渴。 纪灵道:“陛下,蕲县有一小道,十分隐秘,可让大军快速穿过徐州,容末将先去打探。” 袁术看了一眼身后大军,眼神涣散,毫无斗志,道:“不必。朕大军急行,不能在徐州停留太久,迟则生变。” 纪灵虽知兵贵神速,可凡过山林,必须实地勘察,唯恐敌人埋伏。 但袁术认为自己行军速度快,能在敌人做出反应前,快速通过徐州,这才是上策。 “纪灵,速引一军往大路前往徐州,以作疑兵。大军随朕进发蕲县。” 纪灵知此计也不无不妥,便依令行事。 袁术大军很快就抵达蕲县周围,抵达山地小路前,纪灵查看四周地形,两侧山谷不高,虽有丛林,但不能藏匿大军。 道路也不算狭窄,铁骑通过并不算艰难。 “纪灵,地形如何?” “回陛下,可散骑而行,步兵押后。” 袁术草草看了一眼地势,微微点头,道:“散骑队形,快速穿过。” 大军先锋以骑兵开路,不再并行,而是根据山地间的宽窄自行选择道路前进,以最快速度通过。 命令下达后,近万铁骑在山地内全面铺开,骏马飞驰,马蹄声如雷鸣般炸开。两万步兵紧随其后,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如滚滚惊雷。 袁术大军行至一半时,突然,山腰间鼓声在头顶突然炸开,滚木如浪潮般从两侧山坡上滚落,箭雨如同密雨般落下。 一时间,袁术大军如惊弓之鸟,四下逃窜,相互拥挤践踏,死伤无数。 此时袁术方知中了埋伏,挥剑喝道:“不要乱,随朕杀出去。” 大将纪灵整顿兵马,匆匆拢了千余骑后,掩护袁术杀出重围。 至于身后的士卒,已经管不了他们死活了,随他们是死是降。 袁术刚疾驰不足一里,前方鹿砦林立,阻挡去路。 “前哨兵何在,为何不回报?” 通过山地时,一般都会有前哨兵前去探路,若无异常,大军方能过。 但袁术大意了,他见两侧地势地,难以隐藏数千人,边行边让哨兵探路。 即便前方有埋伏,他也可快速后退。 但他没有想到,那本来隐藏不了多少人的两侧山地,竟突然发起猛烈攻势。 而大军在惊慌中也没有细看,不知对手只有区区两百多人。 “陛下,后路也被封了。” 三万大军,被挤在狭小的山地之间,铁甲骑兵,竟无地奔驰腾挪,无法伸展。 纪灵大喝道:“全体下马,步战杀出去。” 袁术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前方朱灵、路昭的兵马。 而此时,从两侧山地上,奔袭而下数百铁骑,如同天神降临,让袁术士兵无不胆寒。 关羽、张飞,本就是万人敌的勇将,加上二人面容威武,更让人不战先惧。 仅仅几个回合冲杀,袁术大军被截断,无奈各自为战,想两头分散冲杀。 高顺的五百陷阵营,人数虽不多,面对溃散败军,本难以抵挡。 但山地空间有限,袁术大军难以展开,数万步兵就这样被卡在原地,动弹不得。 陷阵、陷阵,冲锋陷阵者。 “陷阵营”本就善打硬仗,摧城拔寨,无往不利。面对溃逃之兵,防线更是坚固无比。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高顺大喊口号,身先士卒,以盾为墙,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让袁术大军半步不得进。 “杀!” 高顺话音刚落,从盾牌的缝隙中,一杆杆尖矛从中刺出,将袁兵刺死于盾前。 经过一个时辰的搏杀,袁术在亲兵的护送下,杀出重围,往北而去。 仅剩不足千余骑。 而纪灵,在乱军之中,与张飞斗不过十回,被一矛刺死。 “公子,袁术往北逃了。” 曹昂此行就是为了阻截袁术北上,与袁绍汇合,更是为了他手中的传国玉玺,当即下令道:“典韦,高顺,随我追杀袁术。朱灵、路昭二位将军,你们收拢袁术残兵后,速回徐州。” 说罢,扬鞭绝尘而去。 袁术一路败逃,连奔二十余里,战马疲惫,不堪重负,在一处破庙休息。 士兵饥饿难耐,取下随行军粮,只剩麦三十斛,分而食之。 亲兵给袁术送来麦饭,袁术嫌粗,没有米面细软,没有胃口,道:“给朕取蜜水解渴。” 此时正值盛夏,口渴难耐。 亲兵双手颤抖,眼泪直流,如今都这般田地了,哪里去寻蜜水。 只有将士们的血水。 袁术不得蜜水,心如死灰,想想一年前,他还过着奢华的日子,每天锦衣玉食,如今怎么落到如此田地。 他将怀里的传国玉玺拿了出来,细细端详,道:“玉玺啊玉玺,自古多少人为你丧命,没想到如今我袁术,也是其中之一。” 此时,有士兵来报:“陛下,追兵杀来了。” 袁术手下顿时乱作一团,人人自危。 “怕什么。”袁术自知死期难逃,问道:“领兵的是谁?” “只知道是于山间伏杀我军的年轻公子。” 袁术微微扬眉,道:“曹昂……让他来见我。” 那人战战兢兢而出,不一会,领着曹昂、典韦、高顺等二十余人前来。 “曹昂,你就不怕朕杀你?” 曹昂冷笑道:“败军之将,不足为惧。不说你尚有千人,就是万人我曹昂也不惧。” 袁术惨然一笑,道:“好,有曹孟德的英雄之气。你们都出去,朕要和曹公子单独谈谈。” 左右心腹都退下后,袁术拿出传国玉玺,道:“你是为了他来的吧。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其实和皇帝也差不多,唯独少了这枚传国玉玺。” 曹昂毫不隐晦道:“不错。” 虽然传国玉玺不如千军万马来得实在,但日后定有大用。 袁术无奈叹道:“这传国玉玺是好,但我袁术命中无福消受,还不如一杯蜜水来得实在。” 曹昂知道他定有所求, 道:“想让我做什么?” 袁术笑了笑,道:“我有一女,最得我钟爱,如今陷入公子之手,望公子多加庇佑。” 曹昂微微皱眉,怎么都找我来托孤。 之前吕布之女,如今又是袁术之女。 “我答应你,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袁术听罢,将传国玉玺丢了过去,如弃草芥。 “我想死得体面一点。” 曹昂捡起传国玉玺,留下一水袋,便出了破庙,关上门。 袁术打开水袋,传来清香之气,正是蜜水。 他大笑几声,道:“还是你曹昂厚道。” 说罢将蜜水一饮而尽,拔剑自刎。 曹昂收起传国玉玺,道:“高顺,袁术这些兵马交由你节制,回徐州。” 第93章 刘备发难,怒斩车胄 曹昂引军返回徐州,途中遇到一支溃败的军队。 “公子,是朱灵、路昭的部队。” 典韦从军旗中认出这支溃散的军队,正是自己人。 他二人不是奉命回徐州了吗,为何如此狼狈? 难道是袁术手下的降军,不服调令而造反。 曹昂只看了一眼,脸色微变,上前问道:“你们将军呢?” 那些溃败的曹军看到是公子曹昂,嚎啕大哭,跪在地上,道:“回公子,两位将军……身受重伤,危在旦夕矣。” 典韦和高顺吃了一惊,袁术手下那些降军,全无斗志,如何能将二人重伤? 曹军将二人抬来,只见朱灵胸口有道触目惊心地血带,是鲜血浸湿了包扎的白布。 而路昭左肋也被厚厚的白布包裹。 “公子……属下有负所托……”朱灵强行开口,气息顿时紊乱,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鲜血。 “朱灵,怎么回事?是谁能将你伤得如此之重?” 典韦一看他的伤口,就知道是被人一刀划破身上铠甲,能有如此勇力之人,并不多见。 “刘……刘备突然造反,关羽张飞……他们……” 朱灵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时有时无,但曹昂却听明白他的意思。 “是我大意了。”曹昂自责道:“我只顾着追袁术了,却忘了刘备。定是他趁两位将军不备,让其义弟关羽张飞出手偷袭,重伤两位将军。” 看此情形,也只有刘备三兄弟才做得到。 “他们这是造反。”典韦气冲冲说道。 曹昂看了一眼,道:“刘备他们袭击两位将军,定是将袁术降军归到自己麾下,收为己用。” 高顺冷笑道:“败军之兵,不堪大用。” 曹昂忽然惊道:“坏了,袁术降军至少上万,若刘备得这数万人马,一定会袭击徐州。典韦,带上狼卫,随我先行。高顺,整顿兵马,紧随其后,徐州不能有失。” “末将遵命!” 徐州城下,刘备三兄弟带着数万袁军,朝着城门喊道:“快去禀报车胄将军,刘备引兵回徐州。” 不一会,车胄来到城楼前,看着刘备三人以及这数万大军,道:“原来是刘使君。” 刘备道:“将军,我与公子已截杀袁术,如今奉公子之命,将其降军带回徐州。” 车胄听了自是欣喜,问道:“如此甚好,但为何不见公子?” 刘备笑道:“回将军,公子带着手下去追袁术残军了,特命备先回。将军快开城门啊。” 车胄并没起疑,大笑道:“使君稍等,我这就令人打开城门。” 徐州城门缓缓打开,刘备对关羽和张飞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 就在城门完全打开后,张飞怒喝一声,如同惊雷在地上炸开。 “杀!” 袁术军中粮食本来就少,将士食不果腹,如今见徐州城门大开,若是攻下,定能饱餐一顿。 故而人人都奋勇冲锋,红着眼睛,杀向徐州城。 车胄见状,知道中计,急忙下令关闭城门。 但张飞一马当先,手中丈八蛇矛枪,将守门将士一一戳死,掌控城门,袁军如潮水般涌进徐州城。 车胄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急忙下令调来部队镇压,自己则亲率主力,前往城门迎敌。 “张飞匹夫,为何率兵攻我徐州?”车胄指着张飞怒斥。 “这徐州本就是我哥哥的,是你们强行抢了过去,现在是归还的时候。” 车胄一听,原来刘备三人来此,就是打着徐州的主意。 “我家公子何在?”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曹昂的安全。 张飞冷笑一声,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说罢策马急驰,猛地刺出一矛。 车胄早就听闻他的大名,不敢大意,侧身躲开后,回身就是一刀,却被张飞用矛杆挡下。 “你三人背叛司空,就不怕司空率大军前来,将你等碎尸万段。” “曹操乃篡汉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你在他帐下效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先斩你头,以泄民愤。” 话音刚落,张飞将车胄的古锭刀磕飞,刺向对手胁下。 车胄只觉得右臂被一股怪力击飞,大叫一声,拼尽全身力气,古锭刀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圈,将蛇矛枪挡下。 “好家伙,能接下俺两招的人并不多,再战。” 张飞越战越勇,力气渐增,车胄被逼得一退再退,手臂发麻。 他内心十分焦虑,曹昂生死不明,徐州若再有失,他又有何面目去见曹操。 “车胄,我只想夺回徐州,并无害你之意。若你肯归降,与我共扶汉室,刘备对天起誓,一定不会亏待你。” 刘备见他顽强抵抗,一时间拿不下徐州,若曹昂追来,岂不是被前后夹击。 车胄冷笑一声,呸了一口,道:“刘备,你假仁假义,骗的了天下人,骗不了我。想要徐州,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关羽见他决心死战,道:“兄长,此人不肯投降,待我前去,定斩其首级。” 刘备思忖片刻,长叹一声,默默点头。 关羽催马而上,喝道:“三弟,让开。让我来取他首级。” 张飞没来得及开口,关羽已经如流星般冲了出去,只觉得身后刮起一阵风,转瞬之间,关羽便来到车胄身前。 车胄力战张飞,已经十分疲惫,又见关羽猛然杀来,仓皇提刀而上。 关羽将青龙偃月刀猛地下劈,迫使车胄回刀抵挡。 可是。 关羽臂力何其之大,别说车胄,就是他胯下的马,受到这力道冲击,不免四肢打颤。 车胄虽艰难挡下关羽一刀,但已是精疲力尽,关羽将手腕一转,刀口贴着古锭刀的刀刃快速划过,车胄只觉得脖子一凉,瞳孔放大。 关羽将青龙偃月刀收回,好一会,车胄脖子上露出一道血丝,随后喷出大量鲜血,从马背上栽倒在地上。 张飞大笑地割下车胄首级,高举道:“车胄已死,投降者免死。” 徐州将士见车胄首级,纷纷吃惊,一时间没有战力,丢下武器投降。 刘备满意地点点头,指挥后军入城,然后关闭城门,将投降的徐州军和袁术军整合起来。 曹昂抵达徐州时,城门已经更换大王旗,刘字大旗迎风飘扬。 关羽手握青龙偃月刀,神色倨傲地站在徐州城前。 “关将军,我父亲待你等不薄,为何叛我?” 关羽冷哼一声,道:“曹操篡逆之辈,我不屑与之为伍。公子,我也劝你速速离去,不然关某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可不长眼睛。” “关羽,休要放肆,敢与我典韦战三百回合吗?” “关羽不逞匹夫之勇,速速离去。” 曹昂淡淡道:“关将军,车胄将军何在?” 关羽将车胄以及全家男丁首级尽数抛下城门,道:“他不听我兄长之言,执意侍贼,关某只好杀之。” 曹昂看着城门十三颗人头,强忍怒火,道:“高顺,将车胄将军以家人首级收好。” 高顺神情愤慨,拱手一诺,亲自带人将车胄一家男丁首级成殓。 “关羽,告诉刘备,我曹昂不破徐州,誓不为人!” 第94章 徐州风云突变,二女陷落 “公子,小姐还在徐州城,当如何是好?” 他们出征前,吕玲绮留在刺史府,如今车胄已被斩,她也凶多吉少。 作为吕布唯一血脉,高顺自然是焦虑万分。 曹昂道:“刘备只杀车胄一家男丁,绮儿性命暂时无忧。就算不幸落入刘备之手,凭她是我曹昂女人,谅刘备不敢动绮儿一根毫毛。” 高顺还是放心不下,道:“可是公子,对于小姐而言,刘备可是杀父凶手,末将担心刘备欲斩草除根啊。” “如果玲儿有一丝损伤,我定踏平徐州,亲手杀了刘备。”曹昂的脸,阴沉地可怕,典韦在他身边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愤怒。 “公子,我们回许都吗?” “去小沛。”曹昂道:“刘备夺了徐州,我倒是不担心。可周围县都归降刘备,那就大事不妙了。” 刘备若重新占据徐州,无疑直接威胁到许都。到时候袁绍大军压境,许都可没有这么多兵力来协防刘备的偷袭。 他大意了,真的大意了。 为了追袁术,竟忽略了一直在旁蛰伏的刘备。 如果当时把高顺留下来就好了。 眼下后悔也没有用,只能去尽力挽救损失。 到了小沛城下,城门紧闭,高顺在城下叩关。 不一会,从城楼上抛下一颗人头,是小沛的守城将军。 这就是在告诉曹昂,小沛如今归顺刘备了。 典韦怒不可遏,区区一个刘备,几天前还在许都卑躬屈膝地种地,怎么就突然公然与朝廷作对。 “公子,末将去攻下小沛。” 曹昂喝住典韦,道:“以我们这点兵力,攻下小沛定损失惨重,而且对徐州并没有实质威胁,不可以轻举妄动。” “那怎么办?” 既然小沛这么快收到消息,显然是刘备提前预谋好的,那周围几个县也一定是反叛了。 眼下只有两条路,一是暂回许都,二是驻守,等待援兵。 但无论哪个方法,都非上策。 袁绍大军欲南下的消息,许都早就人心惶惶,如果徐州之事再传来,朝廷内的汉臣势力定蠢蠢欲动,到时候恐怕兖州那些本就对曹家心存恨意的士族,都会靠向袁绍和刘备。 那曹老爹所面临的压力,是无可估量的。 徐州之事,必须快速平定,否则许都将会受到多方面的围剿。 眼下兵力是最大问题。 曹老爹为了防止袁绍,已令臧霸领万人出青州,牵制袁绍,巩固右翼,防止袁军从东面袭击许都。 令于禁率步骑二千屯守黄河南岸的重要渡口延津,协助扼守白马的东郡太守刘延,阻滞袁军渡河和长驱南下。 同时以主力在官渡一带筑垒固守,以阻挡袁绍从正面进攻。 派钟繇领三千军镇抚关中,拉拢凉州,以稳定翼侧。 剩余的兵马,还得防刘表、张绣、孙策等人,哪里还有兵力可分? 出发前与曹老爹商议好的防袁绍部署,总不能因为自己失误,而全盘推翻吧。 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感受到危机。 他将地图平摊在地上,分析着当下形势,各诸侯可能会有举动,大半天后,他将目光锁定在广陵。 那是陈登的地盘。 在徐州时,陈登之父陈珪,在席间没有替刘备讨要徐州牧,这一点引起了曹昂的注意。 陈登父子之前迎刘备,后又归降曹家,为的都是家族在徐州的利益。 以他们父子二人的眼光,岂会不知,在曹家消灭吕布后,中原再无人是曹家对手。 这或许就是陈珪没有因为刘备,而得罪曹操的意思。 “恶来、伯平,我们去广陵。” 曹昂豁然起身,眼中充斥着坚定的目光。 高顺想起了陈登,当时若不是他,吕布也不会丢了徐州,道:“陈珪父子向来忠于刘备,我们去广陵,岂不是自投罗网?” “非也。”曹昂道:“陈登为的是徐州,而不是刘备。若他肯借兵,我定可收复徐州。” 徐州城内。 关羽之女关银屏,正提着饭盒,前往刺史府后院。 这里曾是吕布妻妾自缢的地方,如今被关羽重兵包围。 “屏儿,后院的两名女子,你一定照料好了。” 关银屏不解,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父亲如此上心。 进入后院,只见两名少女正坐其中。 她们都有不俗的容貌,其中一女子眉间带着英气,而另一女子,身上则散发着一股贵气。 “你是何人?” 吕玲绮冷声问道。 她随曹昂来徐州,住在刺史内,今天突然涌入一群兵,将男丁全部杀死,把她带到刘备跟前。 刘备一眼就看破她身份,没有多加为难,而是将她与另外一个女子,关押在后院之内。 吕玲绮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个女子竟然是袁术的女儿袁芸潞。 袁术在徐州附近遭到伏击,在混乱中与袁术失去联系。 后来是被关羽所虏。 吕玲绮心想,如果当时她嫁入袁家,两人就是姑嫂关系了。 她虽恨袁术,却同情同为女人的袁芸潞,两人就这样相依为命。 “我乃关羽之女关银屏。” 吕玲绮见她颇有几分关羽的威武之气,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关银屏将食盒放下,道:“我不知道,父亲只是让我看着你们,不让你们饿死。” 她天真的回答,让两人忍俊不禁。 吕玲绮细细想来,既然刘备不杀她们,定是另有所图。说不定要来威胁曹昂。眼下先保住性命,伺机逃走。 “放下吧。”吕玲绮道:“你回去告诉关将军,我们会好好活着。” 关银屏点点头,走了几步,然后不放心地回头,再一次确认,“那我们说好了,可不许饿死了。” 吕玲绮对她是毫无办法,道:“放心,我说到做到。” 关银屏点点头,看向袁芸潞,在等她的确认。 后者也是微微一笑,微微颔首。 小丫头才心满意足离开。 “玲儿,你是怎么想?” 如今身陷徐州,自己父亲又下落不明,不知道谁能救她。 吕玲绮将食盒内的饭菜取出,笑道:“姐姐安心吃饭,自然会有人救我们。” “是谁?” “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第95章 刘备的野心 刘备坐在刺史府内,这感觉有点让他飘飘然。 接着奏乐,接着舞! 这徐州本就是陶谦在临终前交给他的,只不过先后被吕布和曹操霸占,只能暂住小沛。 如今这徐州印信又回到他的手中,怎能不暗暗窃喜。 “大哥,大哥!” 张飞粗大的嗓门吓了他一跳,手中徐州印信差点没拿稳。 “三弟,何事大呼小叫?” 张飞兴冲冲道:“大哥,曹昂领着残兵回许都了。” 刘备虽夺了徐州,可曹昂一日不走,他便寝食难安。 “真的?”他激动地站了起来,问道:“三弟,你可看清楚了?” 张飞憨憨笑道:“错不了。他领着残军败将往北而去,不是去徐州还能去哪?” 刘备兴奋地手舞足蹈,道:“好。曹昂在徐州一日,我便心惊肉跳一日。如今他离去,我再无忧也。” 糜竺道:“主公,如今徐州虽在我们手中,但曹操势大,要小心他举大军,攻打徐州。” 刘备道:“子仲放心。我已写信给袁绍,起兵共同抗曹。若曹操攻徐州,袁绍可攻其后。若曹操攻河北,我可偷袭其背,让他无暇分身。” 孙乾赞道:“主公之计甚妙。有衣带诏,袁绍可名正言顺,南下铲除曹操。” 刘备对自己的谋划相当自信,道:“如今徐州刚得,当招兵买马,扩充军备,以便与曹操决战。” 提起军备粮草,孙乾心中是一清二楚,道:“主公,如今徐州钱粮军备短缺,只够眼下大军所用。” 战吕布后,徐州民生初定,实在难以凑出新军的粮草装备。 糜竺道:“主公,广陵陈登,秔稻丰积,又一向与主公交好,何不向他借粮?” 刘备眼睛顿时一亮,道:“对啊,我怎么忘了元龙。我现在就写信,向元龙商借粮草一事。” 当年他能代替陶谦坐稳徐州,陈登可是出了大力。如今只是借些粮草,料想不会不允。 此时,关羽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关银屏。 “二弟,她们可安顿好了?” 关羽道:“兄长放心,一切都妥当,并无半点怠慢无礼。” 张飞不解,一个是吕布之女,一个是袁术之女,两人都刘备敌人,为什么要将她们收留。 不如一刀宰了,铲草除根。 “主公,此二女要做何处置?”糜竺问道。 刘备摇摇头,他之所以留下两人,一来是不杀女人。二来留下两人,能给他赚得一个好名声。 其实,他内心深处最害怕的,是曹昂。 吕玲绮出现在刺史府,定是随曹昂来的。留她性命,无疑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糜竺眼珠一转,笑道:“主公,我有一计。” 刘备在曹军多日,深知谋士重要,如今听闻糜竺有策,喜出望外,问道:“是何计策,子仲快快说来。” 糜竺笑道:“主公,袁术虽败,其从弟袁胤仍有精兵万人在寿春。主公若能迎娶袁术之女,然后收复袁胤之兵,岂不一举两得。” 好家伙,竟然让自己妹夫娶别的女人。 刘备脸上有些兴奋,但又不好立马答应,干咳几声,假惺惺道:“这……这不好吧,有趁火打劫之嫌。” 糜竺却不以为然,道:“主公乃汉室宗亲,当今皇叔,娶袁氏之女,有何不可?此举既可得袁术之兵,又能与袁绍联姻,可谓一举多得啊。” 刘备心里乐开了花,假装想了很久,为难道:“既如此,公佑,你备足聘礼,过几日去拜访袁小姐,不可怠慢,以示我的诚意。” “遵命!” 曹昂利用瞒天过海之计,将狼卫和陷阵营化整为零,隐藏在徐州各处村落。 朱灵、路昭的部队和袁术降军,掩人耳目,从大路回许都。 曹昂与典韦、高顺约定,在广陵城内汇合。 陈登接到刘备的信后,让送信小兵暂且休息,自己在书房思索应对之策。 若刘备是名正言顺坐上徐州牧,自然二话不说,立刻派发粮草,支援徐州。 但刘备是斩杀曹操爱将车胄,从朝廷手中夺取徐州,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想公然与曹操作对,可若是不给,自己父亲可还在徐州,难保刘备会下杀心。 他正左右为难时,忽然门吏来报,有一位昂公子前来拜会。 昂公子? 陈登默念几遍,脸色微变,立刻出门亲迎。 来者果然是曹昂。 陈登引他入内堂后,拱手道:“公子远来,所谓何事?” 曹昂也不废话,道:“刘备杀车胄,夺徐州,元龙可知?” 陈登平静道:“刚知。” 曹昂见他如此淡定,心想一定是收到刘备的书信,让他归降。 “那元龙是何意?” 陈登笑了笑,道:“我乃区区广陵太守,只会保境安民。若司空和刘使君需要居中说客,陈登愿效犬马之劳。” 他想将自己从双方争斗中摘了出来,两不得罪。 以后不论哪方胜利,他都不吃亏。 曹昂知道他心思,但眼下情况却不容他保持中立,道:“我欲向元龙借兵一万,攻打徐州。不知元龙肯借否?” 这是在逼他选择阵营。 陈登笑道:“公子说笑了。区区一万兵马,如何攻得下徐州城?” “当年元龙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助司空夺得小沛和徐州。我若能有数万精兵,区区徐州,不足道哉。” 陈登先是一愣,旋即道:“公子,刘备在徐州深得人心,周围郡县,多半都已归顺。这一万军马,岂是敌手?” “公子不如先回许都,再领大军前来。陈登愿意出一军,协助公子。” 回许都? 如今许都兵力捉襟见肘,若等凑集大军,只怕要数月之久,岂不误了大事。 “如今刘备刚得徐州,人心未定,定要以雷霆之势,将其击溃。” 陈登还是坚持道:“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谨慎。公子,家父现在徐州,若我出兵相助,唯恐害了家父,这岂不是不孝也。” 曹昂道:“元龙放心,不需要你出面,我自有妙计。元龙可知吕玲绮否?” 陈登微微一怔,点点头。 吕布之女,他是见过几面。 “我受吕布之妻严氏所托,照顾其女。有她在,徐州可破。” 陈登不明白,区区一个败军之女,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曹昂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元龙可知曹豹否?” 什么?曹豹? 第96章 夜探刺史府 陈登先是一惊,然后说道:“曹豹已死数年,不知公子何意?” 刘备刚领徐州牧时,封曹豹为下邳相。随后刘备出兵讨伐袁术之际,留守徐州的张飞醉酒,与曹豹发生冲突,两人大战于下邳。 曹豹虽为武将,岂是张飞对手,几个回合便被刺于马下。 其手下人人自危,丹阳人许耽暗派手下司马告之吕布,城内丹阳兵愿意投诚。 当吕布率兵来时,丹阳兵打开下邳西门,引吕布入城,杀退张飞,并占领徐州。 曹昂道:“刘备虽得徐州,但其弟张飞杀了丹阳兵首领曹豹,丹阳兵唯恐不容,又岂会听命于刘备。” 陈登感到曹昂的可怕,竟能从细微的地方入手,掌控着看起平静的局面。 “那又如何?” 陈登也知丹阳兵与刘备矛盾,道:“如今丹阳兵群龙无首,又被刘备分化,难以成事。” 丹阳兵乃徐州陶谦精锐,曹豹死后,已分为几部,陈登手下,就有一部分丹阳兵。 “非也。曹豹乃徐州大族,陶谦之所以将丹阳兵交给他,不就是看中他身后的家族?如今丹阳兵虽被分化,但仍有一部分在徐州曹家之手,如果能得到他们支持,打开城门,攻陷徐州,易如反掌。” 陈登摇头道:“曹家虽为徐州大族,但不得民心,曹豹之弟曹宏,更是私德有亏,如今刘备得徐州,他们焉敢反?” “若我许他下邳相,如之奈何?” 陈登道:“空口无凭,岂能取信。” 曹昂道:“方才和元龙提起,吕布之女,如今在我身边。若由她出面,劝降曹宏,以为如何?” 嘶~ 陈登低头思忖,这吕布当年入主徐州后,为感激曹宏开门之举,娶了曹豹之女为妻,两家结为姻亲。 后来吕布待曹家也是不薄,不然糜家也不可能反吕布。 若吕布之女前往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若公子能联系曹宏,陈登愿意效劳。” 曹昂知道他信了,但是又没完全信。借兵一事,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考虑周全。 毕竟他的老父亲在徐州。 “一言为定。”曹昂道:“若我能得曹宏相助,元龙定要出兵助我。” “陈登决不食言。” “曹昂还有一事相求……” 曹昂回到广陵城内一家茶馆,典韦和高顺已经等候。 “公子,陈登借不借兵?” 典韦有些迫不及待。 曹昂却说道:“就算陈登愿意借兵,也无法拿下徐州。” “那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典韦不能理解,既然借兵都拿不下,还不如回许都。 “别急,恶来!”曹昂将茶倒满,道:“你命狼卫先潜入徐州城,我们有要事要办。伯平,你在广陵等我消息,带大军接应。” 大军? 除了几百陷阵营,哪来大军! 高顺急道:“公子,末将愿随公子去往徐州,解救小姐。” 曹昂摇头道:“你久在徐州,恐有熟人,不利行动。绮儿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徐州城。 刘备刚入主徐州,下令守城军士仔细盘查进城百姓,以免混入细作。 曹昂和典韦化成逃难百姓模样,轻而易举地混入城中。 他在城隍庙中住了一天后,手下百余狼卫都分批潜入城中,由各自小队队长带领。 “公子,已经打听清楚了。吕小姐被刘备关押在刺史府后院,由张飞派人亲自看守。” 夜间,典韦悄悄来到城隍庙,将消息告诉曹昂。 张飞? 曹昂先是一愣,道:“刘备让这个莽夫看守刺史府?” 典韦道:“错不了。末将还打听到关羽带兵驻守下邳去了。” 看来刘备也不是泛泛之辈,知道杀了车胄之后,曹老爹定会出兵,所以先让关羽守下邳,自己和张飞守小沛和徐州,相互成犄角之势。 当初陈宫的犄角之势,不就被轻易化解,刘备妄想凭借此势,拒抗大军,简直痴心妄想。 “刺史府防备如何?” “刘备所住之处,把守严密。但后院却十分松散。” 曹昂笑道:“张飞那厮定是以为绮儿是女流之辈,不曾多加防范。” 他霍然起身,道:“好,恶来,通知一队,今夜随我夜探刺史府。” 徐州刺史府。 大门和后门有卫兵把守,其余两侧均没有守卫。 但是在墙内,却有卫队来回巡视。 曹昂带着狼卫,身着黑衣,悄悄潜伏在南侧墙外。 待巡逻卫队离去,一名矫健的狼卫翻墙而入,顺着房屋柱子向上爬,登高而望。 咕~咕~咕~ 三声鸟叫,间隔一秒,示意安全。 曹昂等人趁着机会,潜入府中,然后前往后院。 后院只有一队人马把守,想要除掉轻而易举。 可曹昂次来只是试探,不愿打草惊蛇,只身一人从侧墙潜入后院。 典韦等人在外接应。 曹昂刚来到大堂之外,便听到女子泣泣之声。 “我一柔弱女子,在这乱世之中,无安身之地,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恨的刘备,欺世盗名之辈,都已半百之岁,还想娶姐姐为妾。” “我们身陷囹圄,只能听天由命。妹妹,这种境遇,你不是不知。” “刘备于我有杀父之仇,如今又想凭武力强娶姐姐,实在可恶。绮儿愿为姐姐陪嫁丫鬟,一同嫁入刘家,伺机刺死刘备。” “妹妹不可。刘备乃久经沙场之人,岂会没有防备。万一事败,妹妹定遭万劫不复。” “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刘备的目的在我。待我嫁后,定会替妹妹求情,让你安全离开徐州。” “可恨的曹昂,怎么还不来救我,早知道跟着他会被生擒,我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杀了刘备,免遭今日之苦。” “妹妹口中能救你我之人,便是那曹操之子,曹昂?” “就是这个小贼。要不是他阻我,早就杀了刘备。姐姐怎么也听过他的名字?” “我听父亲提起,曹昂屡坏他的大事。前几日在徐州伏击我父亲,正是此人。” “他可恶可恨。不杀刘备,导致现在徐州沦陷,自食恶果。” “妹妹之前还肯定他一定会来救,如今怎么又对他恨之入骨?” “……那小贼……不可信……” 吕玲绮是又气又恼,脸蛋透着一抹红晕。 “既然绮儿不信,那我去也!” 二女吃了一惊,寻声望去,只见一身黑衣的曹昂,正站在窗边。 至于他何时来的,竟浑然不知。 “你……终于来了!” 吕玲绮喜极而泣,扑了过去。 好一会,又觉羞愤,推开曹昂,道:“小恶贼,你怎么才来?害我担心好几天,以为你被刘备杀了。” “真的?”曹昂故意问道。 吕玲绮脸更红了,支支吾吾道:“我只是怕你被刘备杀了,没人给我报仇。” 曹昂笑道:“果真如此,我现在就去前院,杀了刘备。” 第97章 都是一家人 吕玲绮当然相信曹昂有杀死刘备的能力。 但刺史府内,把守严密,杀死刘备后,必然不能全身而退。 “你就会耍嘴皮子。”吕玲绮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曹公子,小女子想打听一下,家父下落。” 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袁芸潞,曹昂直言道:“袁术自知天命难违,已自裁而亡。” 袁芸潞似乎早有准备,眼神浮现一抹黯淡,十指紧捏衣角,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家父曾言,迟早会败在公子手上,果不其然,感谢让家父体面而去。”说罢欠身行礼。 曹昂道:“袁术死前,把你托付给我照料。如果你愿意随我我许都,待徐州事了便启程。若不愿,我也会给足你金银,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袁芸潞面无表情,道:“如今徐州危险,公子不用管我,带绮儿离开就是。” “姐姐,要走我们一起走。”吕玲绮道:“曹昂,你听着,我要你带我们一起走。” 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命令我! “呵,给我一个理由。” 吕玲绮道:“你答应我母亲,要照顾我周全。现在我身陷危险,你当然救。” 曹昂反问道:“我让你来徐州了吗?” 吕玲绮气得跺脚。 曹昂言下之意,你自己作死,不在他义务范围之内。 “那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吕玲绮差点哭了。 曹昂无所谓道:“我看刘备也不敢把你怎么样,那我先带袁小姐走,日后再跟刘备协商把你换来。” “曹昂,你……” 袁芸潞道:“妹妹,曹公子逗你呢。既然他能潜入进来,应该是有所准备。” 袁家不亏是四世三公,一个女子,头脑异常冷静。 “一起把我们救出去不就好了?”吕玲绮愤愤说道。 曹昂道:“眼下徐州城城门紧闭,很难出城。一旦被刘备发现,定会封锁全城搜捕,到时候我就跟你们一样,被拿去换粮草了。” “那你今夜来干嘛?” “绮儿,你可见过曹宏?” 吕玲绮愣了愣,吕布和曹家是姻亲,但是她和曹家走得不算近。 “只见过寥寥数面而已。” 曹昂道:“那你立刻修书一封,劝他归降于我,一同起兵对抗刘备。” 吕玲绮不假思索道:“好,我立刻写信。” 袁芸潞沉吟半晌,道:“曹公子,请恕小女子无礼冒犯。曹家在徐州不得人心,仅靠他难以成事?” 果然是名门世家,一眼就看到其中关键。 袁术要是有他女儿一半的冷静,就不会公开称帝。 “袁小姐放心,其余事我自有安排。我既答应袁术照顾你,自然不会让你身陷囹圄。” “你就顾着姐姐,就不顾我。” 吕玲绮带着怨念,把刚写好的书信交给曹昂。 “父亲已死,我人微言轻,不知道管不管用。” 曹昂将书信收拾,道:“绮儿的话,那曹宏岂敢不听。你们在这里静心等候,几日便有消息。” “你快点,刘备已经让孙乾做媒,不日便下聘礼完婚。” 曹昂冷笑道:“刘备这头老牛,牙口都不行了,还想吃嫩草,等着我收拾他。” 袁芸潞听他这么说,虽俗但有趣得很,掩嘴偷笑。 深夜,曹昂带着书信,潜入曹宏府邸。 曹家在徐州是大族,之前徐州刺史陶谦,将手下精锐丹阳兵交给曹豹统领,足见对曹家的信任。 只不过糜、陈两家力主刘备治理徐州后,曹家被打压,后面才爆发了刘备征讨袁术时,张飞与曹豹之争。 在吕布入主后,与曹家关系维系不错,车胄暂领徐州,对曹家也算客气。 但并无实权。 尤其是刘备来了之后,曹家更是被糜家打压得难以抬头。 由于手中丹阳兵被分化后,曹宏已经半脱离徐州的核心领导圈。 加上之前在徐州名声不好,虽家势不减,但比起糜家和陈家,还是低人一等。 唉! 曹宏独自在案桌前,长吁短叹。 车胄死得太突然了,不然曹家一定在朝廷的扶持下,重新掌握徐州军政。 “曹相为何在此叹气?” 屋里烛火晃动,忽明忽暗,刚才还在叹气的曹宏,眼神浮现一丝紧张。 “谁?” 曹宏转身抄起悬挂身后木架上的剑,眼神警惕地巡视。 “曹相别紧张,是我!” 曹昂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虽然是和声悦色,但眼神中的冷峻让人望而生畏。 在徐州时,他曾和曹昂打过几个照面,将剑回鞘,道:“原来是曹公子,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曹宏与张飞有杀兄之仇,如今刘备占领徐州,生怕张飞铲草除根,故而每日小心翼翼。 “刚从广陵而回,特来拜访曹相。” 曹宏眉头微微一耸,笑道:“广陵元龙,好客热情,想必公子不枉此行。” 曹昂笑了笑,坐了下来,道:“元龙乃明智之人,与我相谈甚欢。” 曹宏细细品了品他说的话,复杂的眼神一闪而过,淡淡道:“那不知公子来徐州,所为何事?” “我奉天子之命,特来传诏,封曹相为下邳相。” 曹宏听罢,大笑道:“公子在和我说笑?今刘备得徐州,欲北联袁绍,南收袁术残部,交好荆州刘表,一旦事成,三方同时出兵,破兖州,迎汉帝。” “届时,公子以何自处?” 曹宏的话,无疑是是把锋利的刀,直插曹昂的心脏。 由于他的疏忽大意,让刘备杀了车胄,夺了徐州,势力猛增。 若给他三五年时间,便能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 实力尚且弱小的刘备,想到了各路反曹势力,一旦他们联合起来,曹家在兖州的形势,可以说是瞬间瓦解。 曹宏见他无言以对,淡淡说道:“看在曹司空的面子上,公子还快些离开吧。” 曹昂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道:“难道曹相认为,刘备娶了袁术之女后,你们曹家在徐州还能安身?” 这句话让曹宏后背直冒冷汗。 刘备在徐州深得人心,又有糜竺、陈登的鼎力支持,若再与袁家结亲,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曹相在徐州,有失遗德,早被民心所恶,迟早有一天,会被刘备所害。” 曹昂的话一字一句都扎进他的心脏,冷汗直冒,道:“我……我曹家好歹也是大族,刘备安敢欺我?” 他语气有些弱,显然是底气不足。 曹昂再送上一计猛药,道:“曹相不见令兄曹豹之事乎?” 曹宏身子一软,倒坐在草席之上。 当年刘备还只是暂领徐州牧,张飞就敢凭醉酒杀了曹豹,事后也并没有半分责备处罚之意。 日后张飞就是当着刘备的面,把他曹宏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既然公子知我危,宏当面请教。” 曹昂笑道:“曹相客气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帮曹相就是帮我曹家。” 一家人? 曹宏微微一怔,以为曹昂说的一家人,是因为都姓曹。 “是,咱们乃同宗,都是一家人。” 曹昂纠正道:“曹相有所不知,我们不仅是同宗,还是亲戚哩!” “吕布临终前,将其女吕玲绮许我为妾,所以我和曹相,都是一家人。” 曹宏听罢,震惊中又带着兴奋。 吕布被杀后,他总是担心曹操会铲除自己这个和吕布沾亲带故的亲戚,如今听曹昂说,娶了吕布之女。 那自己可不就是和当今朝廷司空,也攀上亲戚了吗? “曹宏定当竭尽全力,相助公子。” 第98章 受制于刘 刘备近日来有点飘。 先是得了广陵太守陈登资助的粮草军备,迅速拉拢出一支上万人马。 然后,得知徐州失陷的曹操,派刘岱、王忠领兵攻打,却大败而归。 刘备终于扬名吐气一回,并放出话来,像刘岱这样的人,来一百个都不是自己对手。 你以为个个都是曹孟德吗? 虽然取得胜利,糜竺还是奉劝刘备,在曹操无暇分心时,尽快与袁芸潞完婚,取得淮南之地,扩充地盘,厉兵秣马,对抗曹操。 但是孙乾传话回来,袁家小姐拒不成婚。 这让刘备犯难了。 袁芸潞不比寻常女子,她身后可是四世三公的袁家,不能强求,不然有违他贤德之名。 “主公,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同意。”糜竺在旁冷冷说道。 刘备略作思忖,道:“如今袁术已死,何来父母之命?难不成要遣人去冀州袁绍那里不成?” 所谓长兄如父,袁绍既是袁芸潞伯父,袁术已死,可替她做主。 糜竺却摇头道:“主公,袁胤在寿春,何须舍近求远。” 要说血脉,袁胤乃袁术从弟,可是名正言顺。 刘备道:“这计是好,但不知袁胤应不应允?” “如今袁术已死,袁绍远在冀州,无暇顾及。袁胤畏惧曹操,不敢逗留寿春。如果能得主公相助,我料他必会投降主公。” 刘备也是明白其中利害,喜道:“那就速请袁胤来徐州,共商结亲大事。” 糜竺胸有成竹道:“主公,我早就下书相请,袁胤不日便会抵达徐州。” 袁术离开寿春时,叮嘱其弟留守,待袁绍大军南下,一同出兵共击曹操。 但袁术于徐州被曹昂伏击而亡,寿春仅剩三千老弱残兵,粮草不济。不说曹操,就连一旁虎视眈眈的孙策,都难以抵挡。 正当他想投降庐江太守刘勋时,糜竺的信来到了寿春。 要说刘备之名,可是比刘勋要响亮得多。都是投降,何不投降刘备? 而且信中所言,这是要和自己结为亲家,那以后在刘备军中,可就是高人一等。 袁胤只是想了一刻钟,立马答应前往徐州,以袁芸潞叔叔之名,与刘备结为亲家。 徐州刺史府,后院。 婢女们正在忙碌,张灯结彩,大红花大绸缎,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吕玲绮手持长剑,驱赶婢女,将门口那朵硕大的红花砍落。 “回去告诉刘备,这门亲事,他休想得逞。” 吕玲绮在后院大闹,引来了张飞。 他负责看守二女,对袁芸潞还算礼让三分,至于吕布之女,他早就想杀之而后快。 “住手!” 声如狮吼,张飞大步上前,强行夺走吕玲绮手中剑,将她推倒在地。 “俺兄长对你礼敬有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敢捣乱。要不是兄长再三交代,俺老张非将你一矛刺死不可。” 张飞反手将长剑投掷,插入一旁的假山之中,虎目圆睁,道:“你们都给我听着,若这女子再敢无礼,不要留情,一切有我张飞担待。” 后院的女婢和佣人早就受不了吕玲绮的脾气,要不是刘备早有交代,好生伺候,他们怎么会受这等气? 如今张飞作保,他们自不怕,将头都抬了起来。 在张飞绝对武力面前,吕玲绮显得自己无比弱小。 想当初,父亲吕布号称飞将军,视天下英雄如草芥。没想到自己如今被困于此,受尽旁人的冷眼和屈辱。 她正要起身,欲和张飞拼命,身边的婢女早就做足准备,将她双臂反拿于背,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信不信我将你们碎尸万段。” 婢女冷冷道:“吕姑娘,我们奉主公之命,好生待你,若你不为难我们,自然无事。” 吕玲绮气得俏脸血气涨红,偏偏又无可奈何。 张飞得意地冷笑一声,大臂一挥,让下人抬来几大箱子进入正堂。 “这些都是婚礼上所用衣物。我哥哥乃大汉皇叔,嫂嫂乃袁门之女,凤冠霞帔,金银首饰,一应俱全,并无怠慢无礼之处。若有其他需要,嫂嫂可尽管提。” 这张嘴嫂嫂,闭口嫂嫂,让袁芸潞微微不快。 刘备的逼婚,让她觉得受辱,但强行反抗,也于事无补。 “多谢刘使君美意。”袁芸潞淡淡说道:“不过,婚姻大事,岂容儿戏。我袁家四世三公,地位尊贵,刘使君不过用了些金银,难道连规矩礼数都不懂?” 张飞道:“敢问嫂嫂,如何才算规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自古之礼。刘使君既要以仁德治理徐州,若不知礼,何来取信于民,这与强盗,又有何不同。” “这……” 袁芸潞字字珠玑,将张飞说得哑口无言。 此时,一中年儒生信步而入,拱手道:“袁小姐所言甚是。自古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尤其我主乃大汉皇叔,礼数更是不得一丝马虎。” 袁芸潞记得这位儒生孙乾,之前便是他前来,替刘备做媒。 “孙乾先生,既然知礼数,为何让人将这些东西抬来,咄咄相逼于我?” 孙乾不慌不忙,道:“非也。这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不正是对小姐家族的尊重吗?” 袁芸潞怒道:“大胆。你们这分明是强词夺理。没有父母之命,何来这三书六礼?” 孙乾淡淡一笑,从袖子掏出一帖子,道:“小姐,令尊袁术已故,但其弟尚在,袁胤可代小姐之父做主。” 听到这里,本一脸淡定的袁芸潞神色异常,娇躯一震。 “这是令叔袁胤之手书,以替其兄做主,将小姐许配我家主公,并派心腹为媒人。如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皆全,我主三媒六礼,八抬大轿,皆乃礼数也。” 袁芸潞听罢,脸色刷白,双脚不由踉跄,几乎跌倒。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刘备居然会派人前往寿春,招降袁胤,迫使自己下嫁。 张飞一听,哈哈大笑,道:“既然礼数都已备齐,这几日嫂嫂好生歇息,准备与兄长完婚。” 说罢,大手一挥,让仆人将准备的婚嫁之物,皆抬了进去。孙乾也将手书留下,与张飞一并离开。 袁芸潞瘫坐地上,心如死灰,泣泣而哭。 “姐姐!” 吕玲绮安慰道:“姐姐莫哭,曹昂一定会有办法救我出去。” 袁芸潞摇摇头,心如死灰,道:“妹妹,徐州防备森严,刘备又联合我叔父,志在必得。我们插翅难逃。” “他答应我的,就一定会做得到。”吕玲绮坚定说道。 第99章 袁芸潞的决心 曹昂在城隍庙待了三天,从许都方面,送来了曹操书信。 曹操本想趁着袁绍大军尚未准备周全,以迅雷之势平定徐州。 若十天之内,曹昂不能平定徐州,曹操会亲率大军前来。 十天,是曹操给他最大的容忍时间。 曹昂必须在十天之内,将自己犯下的错误给弥补回来。 “公子,打听清楚。”一名狼卫回报道:“刘备已将寿春袁胤请来徐州,两家于八日后成婚,地点就在刺史府,全城士族都会来庆贺。” 曹昂听罢,冷笑一声,道:“全城士族?呵呵,刘备还真想大张旗鼓,告诉这些人,他将要和袁家结亲。” 在徐州,除了糜、陈、曹三大士族,还有不少立场左右不定的士族。 况且刘备是杀了朝廷的车骑将军车胄,夺下徐州的,所谓名不正言不顺。 这些士族畏惧曹操,不像糜、陈两家这样公开支持。 如果刘备和袁绍联合起来对付曹操,便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所以这场政治联姻,其实是刘备收揽徐州士族的绝好机会。 “传令下去,八日后狼卫带齐装备,随我去刺史府赴宴吃席。” 典韦微微吃惊,百人集结起来,行踪容易暴露,曹昂是铁心要与刘备一决高下。 刺史府。 张飞的严令,让后院的仆人有了底气,吕玲绮的任性脾气,也无可奈何。 “夫人,请试衣。”婢女冷冰冰说道。 袁芸潞虽是豪门千金,但此刻沦为阶下囚,对她的态度自然冷漠。 再说了,三将军张飞早有交代,一定要把婚礼准备妥当,不能出差错。 这大婚用的衣服若是不合身,误了主公刘备的大事,被罚的可是她们这些下人。 “我仍是袁家之人,你们胆敢如此无礼。” 面对这位傲慢的小姐,婢女们也毫无办法,为首的婢女只好说道:“小姐,这都是主公交代的,希望小姐配合。奴婢们手脚不知轻重,万一弄疼了小姐,可就不好了。” 面对赤裸裸地威胁,袁芸潞脸色阴沉下来,淡淡道:“都说刘玄德仁义无双,却没想到是个伪君子,对我这个弱女子,强压威逼,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为首婢女道:“小姐,主公并没有威逼利诱,袁胤将军代小姐父职,是名正言顺。若小姐不配合,反倒是辱没了袁氏门风。”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鬟,难怪刘备让她统领后院。 “我从未见过家叔,岂由得你们信口胡说?” “小姐意思是,若见袁胤将军,便不再为难奴婢?” 袁芸潞娇躯一颤,脸色微变,那女婢眼中浮现得色,朗声吩咐下人,道:“去请袁胤将军。” 吕玲绮推开那婢女,道:“姐姐莫怕,她们定是危言耸听。” 那婢女被吕玲绮推在一旁,却也不怒,只是道:“吕小姐,主公待你不薄,让你留在后院,奴婢们也不曾为难小姐,还望小姐好自为之。” “你……”吕玲绮何曾受到这样的胁迫,正要发难,袁芸潞阻拦道:“妹妹,不可。” 两人如今受人胁迫,被困此地,无计可施。而且这几人得张飞授意,可不像之前那般忍气吞声。 若是强行与她们发生冲突,吃亏的可是自己。 不一会,外面有人通报,“袁胤将军到。” 吕玲绮之前还是将信将疑,如今亲耳听到,方知孙乾所言非虚。 袁芸潞见一华服打扮,腰佩长剑的男子进入后院,正是袁胤。 “芸潞,你大婚在即,不好好准备,唤我前来,所为何事啊?”袁胤一脸高傲得意,语气之间还有一丝怪罪之意。 袁芸潞只是欠身一礼,淡淡道:“叔叔,可是由你做主,将潞儿许给刘备?” 袁胤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你父亲已死,家中之事皆由我做主,你的婚事,自然也是由我同意。” “虽说父母之命,但叔叔没有问过潞儿一句,便把我许给他人,若九泉之下的父亲得知,叔叔该作何交代。” 提起袁术,袁胤脸上浮现一抹怒色。 当初袁术率兵北上,投靠袁绍,让他驻守寿春,外有叛军,内无粮草,又何曾顾念兄弟之情? 如今身死,他更是无所依靠,要不是刘备伸出援手,恐怕自己就要投靠庐江太守了。 自己堂堂四世三公,到头来要屈尊于一个地方太守,这与自己身份,太不相称了。 “他人?”袁胤冷笑道:“刘玄德乃大汉宗亲,皇上之叔,难道辱没你身份了吗?” 袁芸潞冷笑道:“当初父亲自立为帝,叔叔也以皇亲国戚自称,如今幻梦破碎,又妄想将我为你美梦的筹码吗?” “你……”袁胤欲扬手掴掌,但想到这个侄女将会是刘备之妻,便忍住怒火,道:“潞儿之言,太过儿戏。如今你父身死,性命难保,我给你寻得一栖身之处,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恶言相向,是你愧对袁氏。” “我父宁可自刎,也绝不投降外人。你自诩袁氏血脉,投降外人,以谋私利,真是愧对先祖。” 袁胤脸色涨红,大袖一甩,道:“妇人之见。我袁氏和刘备联合,剿灭曹操,恢复汉室,乃正义之举。若再顽劣抵抗,我也保不了你。” 说罢大步离开。 此时,为首的婢女淡淡道:“小姐,可试衣否?” 吕玲绮头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叔父,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将侄女出卖。 不过她也能切身体会,当初自己父亲被困,还不是将自己送出城,请求救兵。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或许是同病相怜,吕玲绮大声呵斥婢女。 为首的婢女脸色一凛,眼神朝左右示意,几名婢女将吕玲绮围了起来。 “你们给我滚开。” “吕小姐,我们做下人的,也是听从主公之命。既然小姐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们无礼了。” “住手。”袁芸潞双目微阖,面无惧色道:“给我试衣。” “姐姐!”吕玲绮脸色大变,无奈冲不出包围。 “妹妹,我之命已注定,不能强求。待我嫁人后,定会向刘备求情,替妹妹讨得生路。” 吕玲绮又急又气,直跺脚,“姐姐,我们还有选择。” 她口中的选择,自然是曹昂了。 袁芸潞摇了摇头,徐州防守严密,曹昂又岂能相救。 她默默走到梳妆台前,淡淡道:“来人,给我更衣。” 第100章 刘备大婚 徐州百姓虽爱戴刘备,但对于他杀了车胄的行为,仍有一些顾虑。 首先车胄乃朝廷所封的,暂领徐州牧的将军,名正言顺,如今身死,百姓多畏惧朝廷会兴师问罪。 再者,车胄入主徐州后,对百姓还算爱戴,并无欺压的行径。 刘备既然行仁德之名,就不该杀这样一名无错之官。 刘备反叛朝廷的流言,在徐州蔓延开来。 虽然糜竺很快就将流言压了下来,但这让刘备一直隐隐不安。 杀车胄,确实有过冒失,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大。 在如今的乱世中生存,没有强大的实力,那就得靠良好的口碑。 唯一希望的,就是尽快完婚,连同北方袁绍,以衣带诏之名,讨伐曹操,这样才能平息天下悠悠之口。 刘备大婚当天,全城皆喜气洋洋。糜家更是派人分发每户一日粮食,以表示刘备与民同乐。 百姓得食,更是感恩戴德,不得不说,在笼络人心上,刘备的手段非常高明。 刺史府内张灯结彩,钟鼓丝竹,不绝于耳。 糜竺和张飞在府门亲迎徐州官员以及各家士族,孙乾于内堂招呼,不可谓不隆重。 刺史府内,人人皆以红带系腰,身上所穿之衣,无不鲜丽。 正堂门下巨大的鲜红花簇垂下,红色绸缎向两侧延伸,将整个正堂四周包裹起来。 鲜红色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堂内的巨大“囍”字下,粗大的红色蜡烛,火光晃动。 刺史府后院。 袁芸潞面无表情地,让婢女给她穿衣带金。 作为袁门之女,她早就看懂了“身不由己”,这是她的宿命。 珠帘将她姣好的面容遮盖,只留下嫣红的朱唇。 “姐姐……”吕绮玲心知无法阻止,只能在旁抽泣,让这喜气的气氛,不免有一丝不和谐之音。 袁芸潞衣装完毕后,缓缓起身,轻声说道:“妹妹,好生待在后院,姐姐定会保你无恙。” 说罢,在婢女们的拥护下,缓缓而行。 身穿同样红色婚服的刘备,脸上洋溢出笑容,仿佛年轻了十岁一般。 “刘使君,我嫁你后,希望你好生待绮儿,放她离去。” 这大喜之日被提条件,刘备显然面有不快。 “夫人放心,我既留吕小姐在此,便不会加害。”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绝对不会加害。 袁芸潞回眸,看了哭成泪人的吕玲绮,短叹一声,随刘备离开后院。 待袁芸潞一到,正堂内的司仪便高声说道:“进礼。” 两名下人双手捧木盘,上面各盛一支如意,代表吉祥如意,成双成对之意。 “迎亲!” 刺史府下人一个接一个传递,直到府门外。 在巨大的红色伞盖下,钟鼓丝竹之音伴随下,刘备用红绸缎牵着袁芸潞,昂首挺胸,缓缓而入。 想他年过四十,还能娶到如此有权有势、年轻貌美的女子,用春风得意来形容,都不为过。 周围都是徐州官员和士族,朝这对男才女貌祝贺道喜。 入了正堂后,上首两侧,站着孙乾和袁胤,居中司仪高声说道:“大礼虽简,鸿仪则荣,天尊地厚,主庄客恭。燕尔新婚,合情如蜜,新人双双,恭拜天地。” 刘备携袁芸潞来到堂前,在司仪指引下,缓缓下跪,恭拜天地。 两人起身后,又听司仪喝道:“谢媒人。” 两人双亲以故,袁胤虽为女方之叔,但让刘备跪他,绝不可能。 糜芳故而在此略做改动,让袁胤和孙乾以媒人身份,受两人拱手一礼。 袁胤并不在意这礼节,他可是和大汉皇叔结成亲家,便可借用刘备之名,回到寿春,招揽旧部,重现家族光辉。 今天来的,除了糜、 陈、曹三大士族,还有许多名门世家,若都与他们攀上交情,对日后可是大大有利。 想到这里,笑得合不拢嘴。 “夫妻对拜!” 这最后拜礼一成,袁芸潞从此就是刘家的夫人了。 她身体有些迟疑,虽然知道事情不可违,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有一个人,能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看到她有些犹豫,刘备脸色微微一变,小声催促道:“夫人,请。” 袁胤也微微吃惊,要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外柔内刚,若真的在此时反悔,让徐州士族见笑,那他的宏图大计,岂不是一场空。 “潞儿,快去拜堂!” 袁胤冰冷地声音在她心头划过,如同被尖刀插了般难受,如鲠在喉,奄奄而泣,豆大泪珠从脸庞滑落。 见她迟迟不动,刘备小声道:“夫人,大喜之日,难免喜极而泣,可误了吉时,让后院中妹妹久等,可就不妙了。” 用温柔的语气,说最狠毒的话。 袁芸潞看清了刘备的真面目,深吸一口气,朝着身前红色的垫子走去。 “跪!” 两人面对面,缓缓跪下。 刘备喜上眉梢,而袁芸潞贝齿紧咬下唇。 “父亲,孩儿不孝,今受困于徐州,叔父相逼,不得已而嫁,望父亲母亲在天之灵,原谅潞儿。” “拜……” 司仪话音未落,只听府门外传来雄厚的声音。 “大汉司空、车骑将军麾下长史,破虏将军曹昂,前来祝贺新人。” 一听曹昂之名,刘备脸色大惊,堂内宾客更是人人动容。 曹操如今可是与刘备为死敌,徐州防备如此严密,他是如何潜入进来。 张飞听罢,更是虎目圆睁,大步迈出,喝道:“曹昂何在?来人!” 四周突然涌出兵士,将在座的来宾吓了一跳。 “刘玄德今日大婚,乃普天同庆之日,曹昂特来祝贺,别无他意。” 刘备小跑前来,在张飞耳边低语几句,然后拱手道:“曹公子前来,备深感荣幸,还请公子入内。” 曹昂笑了笑,道:“不急,玄德先看看我准备的礼物。” 说罢,典韦双臂高举,手中各拿一卷。 “仓促之间,礼物不曾置办,特写上一首小诗,恭贺玄德。” 刘备见他淡定前来,定有后手,四周定埋伏有他的亲卫,不可硬拼。 故而叫张飞前去调动兵马,眼下只需要拖延时间。 “公子墨宝,定是不凡,何不展示出来,让各位贵宾开开眼。” 曹昂立于院内,看着四周的亲朋贵客,道:“在座的都是名流大家,且听听昂所写之祝诗。” 在场宾客均知,曹操不仅会带兵打仗,在诗歌侧成就也不凡。 其四子曹植,出口成章,想来这长子曹昂,在此文字方面,也颇有造诣。 只听曹昂缓缓颂道: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噗! 想笑,但不能笑出声,不然会没命。 在座宾客大多饱读诗书,一听便知其中隐晦之意,欲大笑之。 但唯恐冒犯刘备,只能隐忍不发。 刘备也听出其中的讽刺之意,脸色大变,喝道:“曹昂,你竟敢辱我,来人,给我拿下。” 第101章 席间突变 顷刻间,刺史府里的士兵齐刷刷上前一步,掌心攥紧长枪,对准曹昂。 而府外把守的士兵,也各执大刀,封堵退路。 这大喜之日,刺史府内兵卒,应手拿庆典所用仪仗。 但见人人枪头明亮,腰间佩刀,便知刘备早有准备。 对于曹昂,他是一刻也不放松警惕。 “刘使君,好大的阵仗啊!” 曹昂面无惧色,身边的典韦更是虎目圆睁,双手一挥,将那副对联钉在两侧门柱之上。 面对如此羞辱,刘备为了顾全颜面,隐忍不发,拱手道:“曹公子,今日乃我刘备大婚,徐州名士皆来祝贺。若公子闲暇,坐下喝杯喜酒,备当尽地主之谊。若公子强凶霸道,休怪备无礼了。” 先礼后兵,刘备这样处事,已经算很给对方面子了。 “地主之谊?”曹昂一声冷笑,看着满场宾客,质问道:“那我就问使君一句,这徐州之主,到底是谁?” 此话一出,在场来宾均面露尴尬之色,纷纷举目,看向刘备。 除了糜家和陈家公开支持刘备,其余士族都是观望态度。 本以为借着刘备大婚,从此与袁家联姻,他们也自不用畏惧曹操。 但是,曹昂的出现,可就不一样了。 刘备杀一个朝廷的车骑将军算不上什么,可如果杀了曹昂,曹操一定会亲率大军前来,攻打徐州。 而且极有可能屠城泄愤,此时惹怒曹操,绝非上策。 刘备也早就知道这些士族表里不一,明面上拥护,但从未资助粮草。手中的新军,全是自己辛苦招募而来,若不是陈登支援粮草,怕是早就出现逃兵事件。 “我奉前徐州刺史陶谦遗愿,统领徐州,在座诸位,均是见证。” 刘备这一说,显然是把徐州大大小小士族都拉下水,强迫他们和自己同一阵线。 在座宾客也是有苦说不出,陶谦在世时,三番五次让刘备领徐州全城军民,而且刘备确实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徐州牧。 当初曹操攻下徐州,他们整天担心受怕,生怕曹操问罪。 曹昂上前一步,身上散发着气势,将围攻他的兵士都惊得不自觉后退一步。 “徐州一直是朝廷所治,陶谦不过是朝廷所封。他死后,徐州应由朝廷新派官吏出任,何时成了刘使君自己的了?” 此时,糜竺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曹公子,刘使君乃天子皇叔,大汉宗亲,难道区区徐州之地,都不可得?再者,曹司空当初曾许诺,刘使君回许都接受天子封赏后,再回徐州任职,这是名正言顺。” 许诺? 无凭无据的,谁信呢! “糜先生,刘使君回朝后,天子亲封其为左将军,难道不是恩赏?”曹昂一字一句道:“徐州已由车胄将军驻防,刘使君杀了天子所封之臣,请教诸位,这算什么?” 在场宾客无一敢答话,热闹的婚礼顿时鸦雀无声。 “这是以下犯上,是谋逆!” 刘备见势不妙,这要是让曹昂动摇人心,他在徐州地位可就不稳了。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退路,今日过后,他和袁家就成了亲戚,到时候就算曹操带兵前来,河北袁绍也不能坐视不管。 “谋逆?”刘备双手朝天一躬,朗声道:“我乃汉室宗亲,皇上之叔,辅佐汉室,天地可鉴,岂会二心。” 说罢用手指着曹昂,怒斥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世人皆知。我这次奉诏进京,所见所闻,皆是曹贼悖逆之举。” “朝堂之上,皆是曹贼心腹之臣,后院之内,皆为曹家恶奴爪牙,天子是敢怒不敢言。如今颁下衣带诏,暗命我集结忠诚勇士,讨伐曹贼。车胄冥顽不灵,故而被斩杀,可笑曹公子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妄谈什么谋逆。” “你们曹家,才是真正的谋逆之臣。” 刘备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完,在场宾客才知,原来他是奉了皇帝的“衣带诏”,这才杀了车胄,夺了徐州城防大印,借此联络各方势力,同讨曹操。 如果有皇帝的圣旨,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士族所担心的,是刘备势力不足以抗衡曹操,如今得袁绍相助,又有“衣带诏”,名正言顺。 糜竺冷笑道:“曹公子,都看到了吧。皇上对你们曹家的所作所为,是深痛恶绝。在下奉劝公子,快快离去,今天是刘使君大喜之日,不想大开杀戒。” “当然,如果公子愿意留下来喝杯喜酒,我们自然欢迎。” 曹昂看这些见风使舵的宾客,似乎相信了刘备的话,道:“刘使君口口声声说,奉了‘衣带诏’,请问这诏令在哪?” 刘备怔了怔,这“衣带诏”在国舅董承手里,以此召集更多的反曹势力,自己只是在上面写下名字而已。 “这等重要东西,岂会轻易示人。”刘备推搪道。 “使君怕是拿不出来吧。”曹昂笑了笑,说道:“既然是奉诏,没有诏令,谁人敢奉?” 刘备尴尬神色一闪而过,淡定说道:“曹公子若想见此诏令,可待我大军兵临许都城下,再邀公子一观。” 曹昂道:“就凭区区你这数万人马,也妄想兵临许都,看来刘使君早就忘了,被吕布杀得丢妻弃子的田地。” 饶是刘备修养再好,也架不住曹昂如此挑衅。 自黄巾起义以来,输多胜少,最要命的是,连一块地盘都没有。好不容易得了徐州作为栖身之地,不小心被莽夫吕布偷了家,还将妻子给扣押了。 如今在他大喜之日,在宾客满堂的场景下,旧疤重提,不免脸色涨红。 “曹昂,我念在你孝廉出身,一再忍让,若再无力,休怪我刀剑无情。” 刘备说罢,兵士们纷纷上前一步,形成压迫之势。 典韦大步迈出,擎出双戟,挡在曹昂身前,怒视众人,喝道:“谁敢上前一步,死!” 众兵士听过其“恶来”之名,濮阳一战,宛城之战,典韦一人持戟守住辕门,不让敌人进犯一步,足见其勇猛。 “恶来退下,区区小兵,不足为惧。” 曹昂让他退到身后,问道:“使君,是否真有‘衣带诏’?” 刘备嘴角微微一扬,不知道曹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这是自然。” “那‘衣带诏’上,是否有董承、种辑、吴硕、王子服、吴子兰等人名字?” 刘备脸色大变,这“衣带诏”如此机密之事,曹昂岂会知晓。 要知道,这件事若传出去,董承等人可就被曹操满门抄斩的,霎时间,他眼中浮现浓浓杀机。 “董承乃董贵妃之父,居心叵测,企图效仿大将军何进,把持朝政,故而密谋勾结,欲以这‘莫须有’的诏令,陷害我曹家。” “众所周知,我父自从迎天子后,未尝因功自傲,皇帝封赏,也只官拜司空。而董承呢,仗着自己皇亲国戚,不仅官拜车骑将军,还企图陷害我曹家。” 刘备怒喝道:“你胡说,曹操挟持皇帝,至于官职,呵呵,实权哪有他的大。” 曹昂笑道:“我父匡扶汉室,反倒成了逆贼。那董承只是命巧言文官,就是忠义之辈,是何道理?” “董贼害我曹家之心不死,暗中结党营私,假传皇上诏令,妖言惑众。实话告诉你,如今他们已经自身难保,可笑使君还想与他们一同谋逆。” 他的这一番话,无疑是在告诉徐州士族,以董承为首的反曹势力,已是岌岌可危,让他们千万不要站错了队。 刘备至今不明白,“衣带诏”如此隐秘之事,曹昂是如何得知。 如果曹操早就知道,为何要放自己离开许都? 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既然曹操已知晓,不日大军兵指徐州,只有生擒曹昂,才能限制曹操大军。 “曹昂,我既奉旨讨贼,你助纣为虐,作恶多端,今日便要将你拿下。” “来人!” 刘备手下士兵纷纷齐声高喝。 “不要……” 一直缄口不言的袁芸潞惊呼道:“使君,你我大喜之日,莫要因为外人,坏了喜气。” 刘备鼻息重重一哼,冷漠道:“你我大喜之日,怎可相助外人?别忘了,他可是你杀父仇人。” “这……”袁芸潞哑口无言。 她早就察觉刘备眼中杀气,故而想替曹昂求情。 但是刘备这一番话后,若自己再求情,岂不是大不孝之罪。 “我父亲是……” 她本想说袁术是自杀而死,可是当时情况,只有曹昂,并无其他人在,真是百口莫辩。 “袁小姐,你的好意,曹昂心领。”曹昂微微一笑,全然不将刘备放在眼里,道:“刘备,你真当我有勇无谋,孤身而来吗?” 刘备淡然一笑,道:“当然不会。曹公子手段,备已领教。我知道你有一支神秘部队,或许就藏在某处,但是公子可否发现,我三弟已经不见许久。” 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负责护卫刘备的张飞,早就不见踪迹。 “是去调集军马了吧。”曹昂依旧淡定。 “公子以为,备为何与你在此叙旧,殊不知我是之计也。”刘备得意说道。 曹昂右臂高举,道:“那就要看是使君你的援兵快,还是我动作快。” 随着曹昂手臂一落,原先刺史府里忙碌的下人,突然将手里的东西丢掉,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黑色紧身装。 还有一些士族的随从,也是这般表露身份,纷纷聚集在曹昂身边。 刘备脸色微变,他从来没有想到,曹昂的狼卫,居然混进了自己眼皮底下。 而且,居然连到场宾客的随从中,也混进了曹昂的人。 刘备此刻,深深感受到曹昂的可怕。 此子不除,大业难成! “来人,给我拿下。” 第102章 敢动我的人 刘备的这些府兵,哪里是狼卫的对手,顷刻间,便将所有府兵收拾得干干净净。 在场宾客一见打斗起,慌不择路,让手下家将仆从把各自围得水泄不通。 典韦一马当先,舞着短戟,击杀身前的府兵,直面刘备。 刺史府外还有大量府兵,但战斗一开始,就被狼卫堵在门外,救之不及。 “刘备,织席贩履之徒,纳命来!” 典韦怒从心来,誓要击杀刘备,但距刘备仍有十来步,唯恐对方逃窜,便奋力将手中的短戟扔了过去,直扑刘备胸口。 刘备身经百战,武艺不低,但大婚在即,身上婚服沉重,行动难免有所不便。 但面对迎面扑来的短戟,面无惧色。 霎时间,一道人影挡在刘备身前,只听得“当”的一声,典韦的短戟被击飞出去。 典韦微微吃惊,这一戟他用了八分力气,常人根本难以抵挡,更别说击飞到半空。 再看来人,剑眉入鬓,朱唇面白,一身铠甲,腰间挂着一缕白髦,英气逼人。 赵云? 曹昂微微一惊,心想赵云这时候应该还在北方,什么时候来的徐州? 再仔细一打量,只见此将黑色铠甲,手中兵器乃长戟,而非长枪,便道:“来将何人?” 那将军淡淡道:“豫州陈到,乃刘豫州帐下护军。” 话音刚落,只见刺史府门被援兵攻破,清一色戟兵涌入。 不仅如此,在四周高墙屋顶,弓弩手正严阵以待。 这些士兵完全不同于之前府兵,人人腰间系着白髦坠,目光坚定,手中兵器更是精良,是一支战力不俗的部队。 刘备冷笑道:“曹公子,没想到吧。” 这支秘密训练的奇兵,曹昂确实有点出乎意料,当听到为首将军姓名时,这才恍然大悟。 “看来刘使君早有准备。” 早在曹操攻打徐州时,刘备便见识过狼卫的厉害,为了对付这支精锐部队,在许昌时便暗令手下护军陈到,精选数十人为贴身护卫。 在夺了徐州后,便令陈到将护卫队扩充至百人,腰间系白髦,区别于其他部队。 刘备自信,他手下的这支部队,可与曹昂的狼卫分庭抗礼。 “公子,让我前去取此将首级。” 陈到武艺不凡,典韦不敢轻视,故而请战。 “求之不得!” 典韦之名,他早有耳闻,早就想与之一战。不过平日要护卫刘备家小,难有露面机会。 这次刘备大婚,关羽驻守下邳,无暇分身,张飞则负责徐州城防,更是无从分心。 陈到和他手下的亲卫队,便有机会崭露头角。 面对典韦挥舞的短戟,陈到挺戟而上,戟上小支亦锋利无比,朝典韦手腕勾去。 这要是被轻轻一划,整条手臂就会被废掉。 典韦用的是短戟,心里十分清楚利害,加上对手长兵器的优势,连忙回招,双方兵器纠缠在一起。 他素来知道刘备两位义弟武艺高强,却没有料到刘备身边,还有这样一位高手。 四周的弓弩兵,只是起到震慑作用,在场宾客都是徐州士族和名望之辈,若不小心射杀,刘备就是和整个徐州士族作对。 刘备的护卫队人数两倍与狼卫,战力不俗,纠缠起来,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曹昂拔出腰间长剑,缓缓上前,道:“据闻刘使君武艺不凡,昂特来请教。” 刘备微微一怔,曹昂是孝廉出身,尽管会些武艺,都是些花拳绣腿。 他脱掉厚重的礼服,从仆人手中接过鸳鸯剑,笑道:“既然曹公子技痒,那备就讨教几招。” 只要生擒曹昂,狼卫就是束手就擒。 袁芸潞只知道,刘备自黄巾起义时,就招募义兵平叛,可谓身经百战。 而曹昂呢,仗着是曹操长子,被封为将军,手上到底有多少斤两,又是否刘备对手,谁都不知道。 “曹公子,你相救之情,芸潞没齿难忘,还是快些离开吧。” 刘备这么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听这对话,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见过面? 身为大汉皇叔,未过门的妻子和对头眉来眼去,颜面何在? “好哇,看来你们早有勾结。袁氏一门,四世三公,出身尊贵,何时有过如此不知廉耻之事。” 从小受到家门教育的袁芸潞,哪里听得下这等侮辱之言,无疑是说自己的行为风流,辱没了袁家家风。 “刘使君,我袁芸潞清清白白,容不得你半点诋毁。”说时泣声不断。 刘备可不傻,你曹昂会无缘无故,只身犯险,肯定是与袁家暗通曲款,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袁术虽亡,淮南尚有部分残余势力,如果曹操将其收服,将来大军压境,袁家从背后捅刀,如何抵挡。 “哼,好一个清清白白。难道曹昂今日前来,不是为了你吗?” 刘备义正言辞道:“你们袁家表面与我和亲,暗地里勾结曹操,图我徐州,你等无情无义的女子,我刘备实力虽弱,可仍是大汉皇叔,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与尔等死战到底。” “你……你……”袁芸潞没有想到这仁义满天下的刘备,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从小是端庄大方,从不与人争辩,可关乎家门荣誉,又不得不出言维护,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话。 父亲袁术已死,自己又是被叔叔送给刘备,她一直隐忍,多少次想了却性命。 但是在淮南,还有残存的袁氏血脉,自己若不是不在了,那么这些人都成了刘备利用的人,替他卖命洒血。 还有就是吕绮玲,不想她重蹈覆辙。 诸多压力集中在她身上,让她不堪重负,如今再被言语辱骂,紧绷的神经轰趴断掉。 爹爹,为了证明清白,请恕女儿不孝了。 袁芸潞眼神坚定,去掉头上的凤冠金钗,青丝如瀑垂下,毅然道:“刘备,我袁芸潞乃袁氏一门,今日是受人胁迫,这才下嫁于你。” “但你出言中伤,辱我家门,我虽为女流,却容不得恶言。” “苍天有眼,今日拜堂,尚未礼成,我还是袁家的人,不是你刘备争权夺利的棋子。” 刘备脸色阴晴不定,故作冷漠,道:“哼哼。狐狸尾巴藏不住,你承认和曹昂私通了?” 袁芸潞道:“刘备,你好歹也是仁义满天下,竟说这样的话。我和曹公子只有数面之缘,并无其他。” 她看了一眼在场的徐州士族,道:“今日,我便自证清白。” 说罢,从地上拾起一支凤钗,双手握紧,对准自己雪白的脖子,猛地刺了下去。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没想到袁芸潞性情刚烈,居然以死以证清白。 这刘备多少有点逼人太甚了。 噗! 一枚石子破空而来,打在袁芸潞的手背上。 啊! 吃痛的她低叫一声,银钗掉落在地,手背顿时红了一片。 曹昂收回手,发暗器是头一回,好在自己这武功还行,没有打偏。 “曹公子,为何要救我性命?”袁芸潞低声哭泣,手背的痛已经让她握不紧银钗。 曹昂笑着说道:“我救我的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此话一出,在场无不震惊,这袁家居然真的勾结曹操,欲夺徐州。 刘备是又气又怒,指着曹昂怒喝:“你们果然有奸情。” 袁芸潞也不知道,为什么曹昂要这样说。 曹昂从怀里拿出一个用黄色丝绸包裹的物什,打开后竟是一方白璧,上纽交五龙,一角处有黄金镶嵌。 “这是传国玉玺!” 有人突然高声呼喊。 刘备也是浑身一颤,这“传国玉玺”可是珍贵之物,在别人手里,或许没有多大用处。 袁术用他称帝,仅仅几年便亡。 但他是大汉皇叔,这“传国玉玺”正好让他名正言顺,收买人心。 瞬间,他的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曹昂高声说道:“不错,这正是袁术临终托付给我的玉玺。和它一并给我的,还有他的女儿。” “所以,袁芸潞是我曹昂的人。刘备,是你夺我之人在先,不仁不义的,是你。” 第103章 刘备的剑 “你……你胡……” 最后一个字,袁芸潞始终没有再说下去。 蕙质兰心的她,瞬间明白曹昂的意图。 他这是要代表兖州牧曹操,当着徐州士族面前和刘备宣战。 顺带救出自己。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昂执玉玺以号令天下,曹家父子可谓占尽先机。 如果再得袁氏支持,那天下士族,都会依附曹家。 刘备眼里浮现一丝狠厉,两人在徐州士族面前,彻底决裂。 只有胜者,才能站稳徐州。 曹昂不过一黄口小儿,岂会是我的对手? 刘备右手握紧鸳鸯双股剑,直面曹昂,脸上浮现自信。 “曹昂,你曹家挟天子,罪不容诛,我身为大汉皇叔,当以诛杀逆党为己任,可敢与我一战乎?” 曹昂冷笑一声,道:“要打就打,别这么多废话。” 刘备嘴角上扬,道:“都说曹子修文武双全,备今天特来请教!” 说罢,手中雌剑在内力激荡下,弹出剑鞘,发出清脆的响声后,向着曹昂的咽喉刺去。 刘备这是想以迅雷之势,制服曹昂,快速稳定局面。 曹昂出身孝廉,没听说他武艺了得,加上典韦又被牵制,拿下易如反掌。 岂料曹昂微微一笑,右手一扬,手中三尺七寸的长剑与刘备雌剑相互激荡,将其弹开,竟有势均力敌之象。 刘备受到力道反震,手臂微麻,顿时吃了一惊。 曹操武艺了得,其三子曹彰天生神力,曹昂能有如此气力,并不稀奇。 想要生擒曹昂,看来得费些功夫。 “公子好武艺,是备小瞧了!” 说罢,又是一剑刺来,其势更快,更飘忽。 曹昂眼睛一定,扑捉对手剑路后,长剑自上而下,刺向刘备腋下。 两剑相刺,定有一伤。 刘备虽先出剑,但曹昂却能后发先至,迫使对手先收剑势。 雌剑长三尺三,比常规宝剑要短上四寸左右,曹昂便是利用武器之差,逼退刘备。 两次交手,刘备都先退,不得不让在场的徐州士族心生疑惑。 被后辈两次击退,刘备吃惊之余,脸色发烫。 “刘使君,出剑这么犹豫,倒像个娘们似的,另一把剑难道是摆设不成!” 刘备暗捏雌剑,恨不得一刀剐了曹昂。 居然用娘们来嘲笑自己的雌剑,冷声说道:“曹昂,你口气甚大,备的雄剑,不轻易出鞘,出剑必见血光!” “可你曹氏乃篡逆之辈,欺君罔上,今又到此坏我婚事,实乃不忠不仁不义之辈,备今日便以此正义之剑,还天下一个太平!” 嗖! 刘备话音刚落,一点寒芒便朝他的咽喉而来。 锵! 雄剑出鞘,带着龙吟之声,将曹昂的剑势震开后,顺势直刺前胸。 曹昂来不及回剑,急忙侧身,雄剑从他肩头划过,身上锦袍顿时被划出一道口子。 “好武艺!”人群中有人高呼道:“刘使君剑法威赫,颇有英雄之姿啊。” “双股剑可步可马,刘使君此前多用冲锋陷阵,威力无双。今日得见使君步战,定睹其风采!” 典韦见势不妙,奋力挥戟,击退陈到后,大步奔来。 “公子!” 曹昂看了一眼右肩,刚才那一剑只是划破衣服,并未伤及肌肤,淡淡道:“恶来,退下!” 看到曹昂如此坚决,典韦只能遵从。 刘备用眼神示意陈到,站在一旁护卫,不可插手。 曹昂笑道:“这一剑,还算有些样子。只是还差得远呢!” 刘备一阵冷笑,笑他口出狂言。 自己的武艺虽不及两位结拜义弟,但多年东征西讨,从战争中磨炼出的武艺,岂会是儒家六艺那般花拳绣腿。 随即,刘备快步奔来,左手雄剑前刺,右手雌剑平举头顶,伺机而动。 曹昂挥剑格挡,却见雄剑一沾便走,剑脊轻搭自己剑脊之上,向外一引后,雌剑倏忽而至。 这双剑一长一短,互有作用。 与敌作战,雄剑负责牵制,雌剑负责主攻,正奇相依,令人防不胜防。 曹昂抽剑护身,以剑身挡之,发出清脆刺耳之声,急退数步后,挥剑刺来。 他这一刺,是朝刘备收势的右手而来。 当! 刘备忽地翻身,矫若游龙,雄剑吐出三个剑圈,将曹昂长剑尽数笼罩。 “哎呀!刘使君的剑术,颇有高祖当年雄姿,气势之盛,如狂风骤雨倾盆。” “据传当年高祖得天下后,酒酣击筑,悟出三招剑法,抒发心胸之情。刘玄德乃汉室宗亲,会此剑法不足为奇!” 在看到曹昂渐落下风,徐州士族们开始倾向刘备,纷纷大声夸赞。 “呸!” 典韦啐了一口,眼里满是讥讽,道:“你们这帮势利小人,什么高祖剑法,尽胡吹大气。” 此时,刘备突然长啸一声,手中雄剑不断加快,每一剑都加重一分力道。 曹昂且挡且退,冷不防胸口中了刘备一脚。 “曹公子!” 袁芸潞脸色微变,心想曹昂自是会点武功,却不是刘备身经百战。 “曹公子相救之情,芸潞感激在心。可此间太过凶险,往公子速速离去。” 曹昂揉了揉胸口,哈哈笑道:“我既然来,自是不怕。再说了,我曹昂的女人被抢了,那个爷们能袖手旁观。” 袁芸潞脸皮发烫,不曾想如此危险之下,曹昂居然还出轻薄之言。 这哪里是孝廉出身的学子,分明和其父一模一样。 “恶来,他们没有说错。”曹昂道:“这确实是高祖的剑法。不过高祖是单剑,而他是双剑。” 刘备武功被一语道破,有些吃惊,旋即想来,定是曹操告之与他,冷笑道:“公子好眼力,可惜已经晚了。” 曹昂定了定心神,道:“剑是好剑,招是好招,可以到了你刘备手里,却是四不像。” 他直呼刘备之名,显然一副瞧不起的态度。 “高祖剑法,气势恢宏,有吞吐宇宙之志,招揽天下贤才之心,非你郁郁之辈所能体会。” 曹昂言辞之犀利,勾起了刘备多年伤心往事。 当年桃园结义,招兵买马,剿灭黄巾,是何等意气风发,壮志雄心。 平反叛乱后,刘备因获得军功被封为安喜县县尉。 本以为是大展宏图之际,却没曾想朝廷的一纸文书,将他打回原形。 不甘心被朝廷精选淘汰的刘备,将派来的督邮捆绑起来,鞭打两百下后,与关羽、张飞弃官,开始逃亡。 寄人篱下,东躲西藏的日子,已经让昔日满腔热血,渐渐冷却。 这一次好不容易夺下徐州,与袁氏联姻,说什么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双眼迸发杀气的刘备,死死盯住曹昂。 杀了他,就能掌握徐州。 杀了他,就能和袁家小姐顺利晚婚。 杀了他,传国玉玺在手,就可号令天下! 浓烈杀气之下,刘备猛然刺出一剑,直扑曹昂胸口。 “公……” 典韦一脸惊骇,他的呼喊声都不及这一剑的迅猛,更别说护卫曹昂了。 必死无疑!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里,在瞬间生出的念头。 “大…风…起…兮…云…飞…扬…” 在刘备迅猛一剑下,曹昂缓缓吐出这七个字。 一切都是这么地缓慢,可偏偏在他话音落后,长剑精准无比地挡下刘备这包含杀气的一剑。 巨大的反震力,将刘备震退数丈之远。 而曹昂却伫立原地,如巍峨大山。 刘备以剑杵地,方止住余势,震惊之余,夹带愤怒之色,起身剑指曹昂,咬牙切齿。 “曹昂,高祖的剑法,你怎会使?” 第104章 夺城抢妻 当年汉高祖刘邦垓下一战,消灭项羽,平定天下后,对有功之人轮番封赏。 但这些异姓王心怀不轨,若干年后,淮南王英布起兵反叛。 由于其英勇善战,军势甚盛,刘邦不得不亲自出征。 后他击败了英布,在得胜还军途中,刘邦顺路回了一次自己的故乡——沛县。 高祖把昔日的朋友、尊长召来,共同欢饮十数日。 一天酒酣,刘邦一面击筑、一面唱地,即兴创作了这首《大风歌》。 但极少数人知晓,高祖刘邦在吟诵这首《大风歌》后,意犹未尽,待酒宴散去,自己独自一人在院中舞剑,直抒其意。 待剑舞后,只见院中草木尽数凋零,肃杀之气久久未散。 高祖又惊又喜,遂趁热打铁,将之前所练剑招去繁化简,精进修行,后得三招剑法,传于后人。 凡刘氏子孙,皆可学也。 刘邦既为中山靖王之后,依循礼制,当学得此剑。 此剑招,乃高祖刘邦多年征战磨练所出,加之雄心勃勃,威力惊人。 然后世子孙,安享太平久也,故不能领会其中奥妙所在,进而渐渐荒废。 待传到刘备之手,已是残招,而非正宗。 加上他虽心怀大志,无奈征战多年无功,郁郁寡欢,更不能领会其中奥妙所在。 如今见曹昂使来,气势恢宏,威力惊人,若无吞吐宇宙之志,绝不可有如此高远之意。 “你可知这套剑法,乃皇家秘诀,非皇室之人不可学也。” 刘备之意,是暗示在场人,曹昂有谋反之心。 曹昂神色凛然,以剑扫视众人,睥睨道:“我曹家有扶汉于危难之间,陛下为表我曹家寸功,亲自传授,有何不可?” 皇帝亲传剑法,其事是否真假,没有人关心。 但曹昂却提醒他们,现在汉室皇帝,在许都曹操之手。 刘备见众人不为所动,心下大怒,然后调整心态,又刺出一剑。 但这招“威加海内兮归故乡”使出来,剑意多少有些自信不足。 曹昂瞬间瞧出几处破绽,以同样招式回敬,一剑破了刘备的剑气。 不仅如此,曹昂剑如闪电,气势不减,直逼刘备咽喉。 刘备心下大骇,但已避无可避,只好等死,心中却还惦记大业未成,十分不甘。 当! 清脆的金属斫击声,曹昂手中剑被震开,虎口发麻。 刘备虽死里逃生,可刚才瞬间竟生出贪生之意,身躯一软,往后踉跄。 “大哥,俺老张来也!” 原来是刚才匆匆离去的张飞折返,在关键时刻,救下刘备一命。 听闻三弟之声,刘备顿时来了精神,急忙说道:“三弟,你可来了,快与我一同杀贼。” 张飞受他之命,去调遣兵士,故而一再拖延时间。 徐州士族和宾客见张飞去而复返,便知其中一二,双脚不自主地朝刘备这边靠拢。 “公子,没事吧!” 典韦赶忙上前,持戟而立,用身体将曹昂护在身后。 有了张飞撑腰,刘备腰板直了不少,大喝道:“曹昂,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见曹昂还剑于鞘,刘备面有得色,继续说道:“三弟,快擒住此人,让曹操不敢对徐州用兵。” “大哥,这……” 见张飞犹豫,刘备回头催促道:“三弟,还不快去!” 忽地,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与张飞一同进来的,只有几名亲兵,而且神色有些狼狈。 意识到事情不妙,刘备赶忙问道:“三弟,究竟发生何事?” 张飞支支吾吾了好久,才道:“大哥,曹宏那厮煽动丹阳兵造反,城中已然大乱。” 刘备顿时慌了神,好在他冷静快,立刻想到了陈登。 “陈登的广陵兵呢,速速调遣来平叛。” 丹阳兵已经被刘备分化,就算早有预谋,也绝不可能将所有兵士策反。 只需要一员猛将,带领精兵数千,便能快速平叛。 岂知张飞一听陈登之名,更是怒不可遏,道:“提起那厮,俺狠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正是陈登和曹宏勾结,在城内制造混乱,如今他们已经攻取西、北、南三门。” 什么? 众人大骇,都以为陈登会支持刘备,没想到这个时候背刺一刀。 “如今只有东门尚在我们之手,大哥,我们突围吧,去下邳找二哥,再带兵杀个回马枪。” 刚到手的徐州,还没坐几天徐州之主,又变得落荒而逃的局面,这悲喜交加带来的冲击,让刘备双腿发软。 若不是张飞及时搀扶,只怕他堂堂一位皇叔,摔得十分狼狈。 刘备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英雄,失落只在片刻间,立刻做出决断,撤离徐州。 张飞负责断后,陈到护卫刘备,一起杀出刺史府,往东门撤离。 “公子,要追击吗?” 想起徐州被夺,典韦气不打一出来。 “穷寇莫追!”曹昂淡淡说道:“把他们逼急了,鱼死网破,对我们不利。” “他们不是要去下邳吗?我已经安排高顺半路劫杀,定能生擒刘备,这是围师必阙。” “眼下,我们应该快速平定徐州,安抚民心!” 曹昂对着在场的士族,作揖道:“各位,刘备杀朝廷指派徐州牧车胄,罪大恶极,已经被我曹昂杀退,如今,徐州又重回朝廷,乃汉室庇佑。” 在场之人无不心中明镜,曹昂能在短时间内联合曹宏的丹阳兵,广陵陈登,发动兵变,夺取徐州。 光是这份谋略和心智,就远胜常人。 曹操能有此子,何愁天下不平。 “我等听从公子号令,绝无二心!” 曹昂大笑,道:“好,那就有劳诸公,助我一臂之力。” “公子,徐州屡易其主,已是破败不堪,加之刘备叛乱,民心惶惶,在下有一策,可快速安定民心。” 上前作揖说话者,乃丹阳陶氏陶然。 陶然乃陶谦族弟,受其族兄之势,在徐州颇有势力。 陶谦死后,手下丹阳兵被车胄重新编组,手中兵权被削大半。 刘备入驻徐州后,本以为凭借陶谦的关系,能重掌兵权,却没曾想刘备紧抓兵权不放,让他颇为不满。 如今曹家入主徐州,他自然希望能得到曹昂支持。 “有何妙计,说来听听!” 曹昂其实根本不需要他们献策,但要摆出礼贤下士的态度,安抚士族。 “呵呵,公子,所谓城不可一日无主,公子既为司空长子,德才兼备,能征善战,由公子统帅徐州,无人不服。” 曹昂不假思索道:“既如此,我就当仁不让,当一回徐州之主。” 此话一出,让众人为之一愣。 贤德之人,都要礼让三次,才勉为其难接受。 你曹昂倒好,一口答应,让陶然准备的后续腹稿无用武之地。 很快,典韦取来徐州印信,交予曹昂,在场士族,无不躬身作揖。 “公子,还有一事!” 陶然为了讨好曹昂,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好主意都一股脑说出来。 “据公子所言,袁术已将其女许给公子。若公子此时与小姐完婚,与徐州百姓同庆,何尝不是美事一件。” 曹昂听罢,直呼“好家伙”,这陶然果然是懂男人的。 刚才他为救下袁芸潞,谎称与其有婚约。 现刘备已经败逃,如果曹家和袁家联姻,对于徐州而言,是大有裨益。 在江淮地区,尚有袁术残部,曹昂和袁芸潞联姻之事传到江淮,昔日部下一定死死追随。 曹昂本想拒绝,但他已在徐州士族面前扬言袁术已经把女儿下嫁,又有传国玉玺为凭,此时反悔,便是失信。 左右为难,他曹昂看向袁芸潞,只见她脸颊通红,低头含羞。 只看了一眼,便将一名高贵冷艳的女子,露出小女生害羞的表情,是所有男人最值得骄傲的事。 那就……依了诸公之意? 没等曹昂开口,有士卒来报。 “公子,主公率大军前来,先锋部队于城外将刘备本部杀散,刘备不知所踪,如今主公正朝徐州赶来。” 什么? 曹操的出现,让曹昂大吃一惊。 刘备因遭遇曹操大军而败退,无法赶往下邳,自然无法将其生擒。 略做思忖后,曹昂当既下令,率部出城相迎。 第105章 屯土山激战 曹昂带领徐州士族以及官员,步行出城。 徐州城外,曹操大军军旗遮天蔽日,军容威武,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为首是以许褚所率领的虎卫骑,人雄马壮,面露杀气。 刷地一声,虎卫骑拉马向两侧分出一条通道,身穿铠甲的曹操从中驰出。 “讨逆将军曹昂,拜见司空!” 曹昂只是拱手弯腰,但其身后徐州士族及官员见此军威,不禁下跪参拜。 曹操睥睨众人后,将目光落在自己儿子身上,稍微缓和。 “我儿不负众望,替为父收复徐州。” 在此之前,曹操已经从逃离徐州的刘备兵卒口中得知,曹昂已经完全掌控徐州。 如今见他亲自相迎,更加确信。 “刘备本想做困兽之斗,但见司空大军杀来,只能丢盔卸甲而逃。” 曹昂这马屁拍得十分巧妙,把大部分功劳,都给了曹操。 “丢盔卸甲,说得好!”曹操大笑道:“刘备这一生,不就是丢盔卸甲吗?” 身后的众将军也闻言大笑起来。 “我儿立功了,我没有看错人,回去定给你论功行赏。” “谢司空!” 其实,曹昂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曹老爹在来之前,并不相信自己。 徐州失陷时,曹昂身边仅有百名狼卫和几百陷阵营,如何能攻下偌大的徐州城。 曹操虽然在回信时,让曹昂放手去做,但内心一直隐隐不安。 他和北方的袁绍此时关系微妙,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原地爆炸。 如果真要开战,后方的刘备就是一个心腹大患。 无法拿定主意的曹操,召集众谋士深夜议论。 而郭嘉主张先灭刘备的策略,深得其心。 很快,曹操立刻挥师南下,想以迅雷之势拿下徐州。 可没曾想还没到徐州,就碰到了败退下来的刘备,顺手就收拾了。 曹操这时才知道,曹昂已经联合曹宏、陈登拿下徐州,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为了安抚民心,曹操下令大军驻扎城外,自己率领虎卫骑入城。 待一切事情平息后,曹操在刺史府论功行赏。 曹宏如愿被封下邳相,陈登加封郎中。 为了安抚民心,曹操让曹昂暂代徐州牧,并接受众士族之愿,给曹昂赐婚,回许都再行完婚。 袁芸潞乃袁术之女,身份尊贵,两家结亲,让北方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曹操给儿子赐婚,还另有所图。 江淮之地尚有袁术残部,他希望利用袁芸潞的身份,将其部收为己用,与广陵陈登,一同防御江东孙策。 这位小霸王如今不安分,想趁袁术之死,吞并其地盘兵马。 目前江东还没有形成气候,但也决不能任由做大,威胁后防稳定。 待封赏结束后,一名狼卫来报。 “禀司空,公子,下邳关羽得知徐州有变,亲率兵马来援,半路被高顺将军所截,双方正在激战。” 一听关羽之名,曹操顿时眉飞色舞,道:“关云长英勇无敌,速去支援高顺将军。” 说是支援,其实是想生擒关羽,为他所用。 曹昂安排高顺打埋伏,本想生擒刘备,却没曾想来了一个关羽。 他担心高顺安危,唯恐被关羽一刀斩了,在曹操下令后,立刻率领狼卫赶去支援。 下邳城在十里,有一座土坡。 土坡下则是一片洼地,两侧灌木丛生,极为隐蔽,可藏兵于此。 如果是战时,事先没有探路就草率而过,乃兵家大忌。 关羽听闻徐州有变,来不及多想,亲率本部一千精锐,赶往救援,便忽略了此中细节。 高顺奉命在此埋伏,只等刘备经过后,将其一网打尽。 但刘备没有等到,却等来了关羽。 原本他想放关羽通过洼地,又唯恐刘备不过此地,便下令发动偷袭。 关羽虽没探查此地,但多年征战的经验告诉他,此地不可久留,故命士卒急行军,快速通过洼地。 待关羽行军至半,突然一声长哨后,两侧箭矢如密雨般射来。 “有敌情,备战!” 关羽大喝一声,如同旱天惊雷,声震数里,然后疾驰而出。 原本惊慌的士卒,在关羽的大喝下,快速冷静,两人为一组,相互倚着,阻挡箭矢。 几波箭矢下来,关羽本部兵马死伤八十余人,伤亡并不算大。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关羽勒马立刀,环顾四周,只见数百身着盔甲的士兵杀出,前后夹击。 “你们是何人兵马,可认得我关某人否?若不退去,休怪我刀下无情。” 语毕,前方甲兵左右一分,高顺手握一柄钢枪,单骑驰出。 关羽冷笑一声,傲慢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高顺将军。你挡我去路,可识得我手中青龙偃月刀?” 自从吕布死后,关羽眼中的武将,尽是土鸡瓦犬,不堪一击。 更别说高顺只是吕布手下中郎将。 高顺既然在此,那徐州事变,关羽料想定是曹昂所为。 “一把破刀,不足为惧!”高顺知道关羽武艺非凡,但两军对垒,胆气为先,绝不能在气势上输。 关羽双眼微闭,瞳孔内已然杀气腾腾,单臂举刀,刀锋直指高顺。 “匹夫,我今日看在文远的面子上,就饶你一命,若再阻拦,休怪我无情。” 关羽绝非怕了高顺,而是担心徐州刘备的安危。 他素闻高顺勇猛,作战不惧生死,曹昂派他埋伏于此,定是有意拖延。 高顺拖得起,他关羽则拖不起。 “文远的面子,关我屁事,我的命是曹公子所救。关羽,今天你是过不去了。” 关羽冷笑几声后,淡淡说道:“那我也就不再担心文远失去一名好友,而自责了。” 话落,青龙偃月刀刀脊,重重拍在战马身上。 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后,战马嘶鸣一声,蹄声如雷,以迅雷之势冲向高顺。 几名甲兵快速列阵,挡在高顺身前。 但战马实在太快了,还没等甲兵列阵完毕,已然杀到跟前。 加上关羽脸颊如枣红,自带一股威严杀气,甲兵还未无其接触,便被其气势所摄。 啪啦! 随着一枚盾牌被关羽劈裂,举盾的甲兵也难逃一死,被青龙偃月刀横扫枭首。 只是一刀,便惊得陷阵营甲兵肝胆俱裂。 趁着对手分神之际,关羽驰马高高跃起,踏人头顶,脑浆迸裂。 只是瞬间,便杀数人,来到高顺跟前。 高顺握紧钢枪,双手举枪格挡,只觉得关羽力气如牛,硬生生将钢枪压下。 只是一招,高顺就十分吃力,钢枪抵在厚实的肩膀,才止住关羽刀势。 关羽嘴角发出一声讪笑后,刀口一翻,对准高顺的头颅,猛地横扫。 高顺大叫一声,使出浑身力气,将刀格挡开后,反手便还了关羽一枪。 关羽侧身闪躲,待两人马匹交错,回身便是一刀。 高顺也回身举枪格挡,两人兵器互斫,余震让高顺虎口发麻,差点没握紧武器。 两个回合,高顺已经大汗淋漓,顺着脸颊淌下。 而关羽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又斩杀两名前来阻挠的甲兵。 高顺调转马头后,朝关羽背心猛地一刺。 关羽俯身躲闪后,反手还了一刀,被高顺以巧劲隔开。 关羽虽占据上风,但他知道无法在短时间内斩杀高顺,便不做纠缠,举刀大喝道:“随我杀过去!” 部下见关羽如此英勇,士气大振,先锋骑兵紧随其后,杀入阵中。 高顺在洼地发动进攻,就是想生擒关羽,以换取吕绮玲。 “陷阵营,列阵,死战!” 随着高顺的一声令下,陷阵营快速列阵。 最前端的是由上下两排盾牌兵组成的屏障。 关羽自视甚高,刀锋所向,盾牌皆四分五裂。 盾牌阵被关羽一刀劈出缺口,但缺口很快就被重新堵上。 关羽见状,策马蹬踏,想以此为跳板,单骑杀入阵中。 盾牌兵单膝跪地,硬是抗下了马蹄的力道,不让关羽进得半分。 与此同时,长矛手就位,顺着盾牌间的空隙,猛地刺出。 关羽拉马转身,手中青龙偃月刀能用猛劈,将刺来的长矛尽数斩断。 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连人带马被长矛刺了个透心凉。 关羽见骑兵冲不开对方的盾阵,立刻下令让长矛兵列阵,准备冲杀。 高顺跳下马,手持钢枪加入其中,同时下令盾牌兵后撤,同样让长矛兵列阵,准备厮杀。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营,死战!” 双方在这片洼地上,展开殊死搏斗。 陷阵营半步不退,长矛几乎抵在彼此咽喉。 他们兵力只有关羽一半,但此地乃洼地,难以横向展开,兵力多的反而被窝着。 从长兵相刺,到短兵相接,双方杀红了眼,均不退让。 洼地也被鲜血染红,血流漂杵,可见场面极其惨烈。 待到黄昏,喊杀声终于停止,高顺所率五百陷阵营,死伤无数,连同高顺在内,只剩十来人屹立不倒。 而关羽所率部曲,同样损失惨重,仅剩三百余人。 高顺等人被围其中,等待的只有死路一条。 关羽虽敬佩高顺,但此刻恨不得一刀斩落高顺首级。 他被高顺在这里,足足拖了两个时辰。 正当他准备发动最后一轮冲杀时,不远处尘土飞扬,似乎有大队兵马。 哨兵登上土坡,凝神一看,只见一支约两千人的队伍,正朝这里疾驰。 通过对军装的辨认,哨兵发现这并非友军的军服,而是和高顺的如出一辙。 “关将军,是敌人的增援,他们来得好快!” 第106章 关羽,降了 高顺身上三处刀伤,一处枪伤,鲜血染红了盔甲。 尽管外表十分狼狈,但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定和狠劲,让人不寒而栗。 即便是刀口舔血的关羽,也从未见过如此英勇无畏之人。 心下暗暗敬佩的同时,关羽杀机已露。 高顺,非杀不可! 看着周围同袍的尸体,高顺不悲反喜,大笑起来。 这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不畏生死的好兄弟! 陷阵营之所以战力惊人,和高顺的统领密不可分。 他军纪严明,赏罚分明,爱兵如子,深得人心,均愿为他效死命。 这也是关羽为什么要杀他的原因。 仅仅以五百人,就让关羽这一千部曲损失惨重,不得前进一步。 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训练出一支精锐部队,对刘备不利。 高顺得知是曹兵赶来,便知曹昂在徐州已经得手,仰天大笑三声。 “公子把活干完了,刘备看来凶多吉少。” 曹昂曾说,待他拿下徐州后,刘备定会逃往下邳,与关羽汇合。 如今不见刘备而是曹兵,结果可想而知。 关羽不知对方到底如何谋划,但曹兵确实是从徐州方向而来。 难道大哥真的栽到曹昂那毛头小子手里? 关羽不愿多想,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杀死高顺,回防下邳。 下邳城内,可是有大哥刘备的家眷啊。 “高顺,胜负已分,受死吧!” 关羽正要提刀再次冲杀,嗖地一声,箭羽划破空气,将土坡上的哨兵一箭穿喉。 “想杀高顺,先问我曹昂!” 大军还在数里之外,一队人马却悄无声息杀到关羽面前。 “曹昂,是你!徐州城如何,我大哥何在?” 关羽此刻最关心的就是刘备的动向。 曹昂嘿嘿一笑,避开关羽的发问,顾左右而言他。 “关将军,可知自己如今身陷囹圄,孤立无援?” 关羽当然清楚,随着曹昂加入战圈,他根本没有取胜可能。 逃? 眼下几百残兵,能跑得过曹操精锐之师? “快回答我的问题!” 关羽捏紧青龙偃月刀,恨不得现在就将曹昂一刀两半。 “关将军勿惊,容我将徐州战况详细说来!” 曹昂慢条斯理地将今日徐州城内发生的事说了,当关羽听到刘备所部被曹操大军冲散,不知所踪时,神情微微一动。 希望天佑大哥,能死里逃生! 忽地,曹兵援兵将至,正朝着洼地而来。 关羽大叫不妙,曹昂一开始就射杀哨兵,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他心系刘备安危,一时不察,想要撤退下邳城时,为时已晚。 许褚的虎卫骑已经迂回包抄。 无奈之下,关羽只是率领残部,退守屯土坡,凭高视下,势如劈竹。 但他内心十分清楚,这一次在劫难逃。 “公子,末将擅自行动,致使损兵折将,罪该万死啊!” 高顺不顾伤势,见到曹昂后,扑通跪下。 此战陷阵营战死三百余人,轻重伤者一百余人,可谓惨烈至极。 看着自己的第一支正规军伤忙惨重,曹昂心头猛然一紧。 “将军请起!”曹昂双手一请,强忍泪水道:“战场之机,稍纵即逝,将军此举,倒也不算错。” “将军之兵,以一换二,如此英勇,是曹昂之幸。” 倘若曹昂在徐州陷入苦战,关羽这支千人队极有可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就连曹昂他自己,都没有算到曹操会挥师杀来,更别说高顺了。 高顺用三百陷阵营阵亡的代价,消灭了关羽六百余人,并围困于土坡上,斩断了刘备仅剩的精锐。 已经泪流满面的高顺,突然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曹昂连忙派人将他扶走,然后看向土坡,一面破败残缺的“关”字旌旗,迎风摆动。 此时,许褚来了。 “公子,主公有令,要生擒关羽!” 曹昂眉头一皱,看来曹老爹确实爱才,尤其是将才。 他唯恐关羽在两军对垒时有所闪失,故而下此命令。 不一会,远处一骑飞快驰来,乃张辽张文远。 “公子,仲康,我奉主公之命,前来劝降关羽。” 哟嚯,劝降的来了。 张辽和关羽私交不错。当初白门楼张辽被擒,关羽曾为其求情,才免遭杀害。 今天也算报恩了。 “张将军,关羽性格刚正,唯恐不肯投降。” 面对曹昂的质疑,张辽自信道:“公子放心,末将自有办法!” 这是曹操的命令,曹昂也不多说什么,道:“好,那我只有一个请求,随将军一起去劝说关羽。” 关羽站在土坡向下看,四周被曹兵围得水泄不通。 再看看周围又累又饿的士卒,不禁短叹一声后,将青龙偃月刀倒插在地上。 不仅没了刘备的消息,如今就连其家眷都无法保护,关羽陷入深深自责中。 自己亲手训练的一千精锐部卒,死伤大半,更让他心痛。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战败。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什么九死一生的场面没有见过。 可这一次,关羽却真正体会什么叫死地。 曹兵已经断去所有退路,他唯有战死沙场。 笃笃笃~ 马蹄声打断了关羽的思绪,只见土坡下驶来两骑。 关羽一瞧来者,便知是来劝降,冷哼一声后,转过身去。 张辽下马后,越过栅栏,来到关羽面前。 “云长!” 关羽冷哼一声,不予回答。 这一哼,张辽便知这场劝降,关羽不会顾及两人私交,旋即改口道:“关将军,可想拼杀一场?” 关羽听罢,抄起青龙偃月刀,漠然道:“既然如此,你我各自归队,准备厮杀,莫想羞辱于我。” 张辽道:“关将军,战死沙场固然壮烈可敬。可曾想过下邳此时,已被我军四面围困,破城之在一念之间。” 下邳城中,有刘备和自己家眷,张辽此话,关羽岂会不知。 “汝竟用此威胁于我,我关羽宁死,也不会投降!” 说罢,关羽翻身上马,刀口直指张辽。 “汝快回去整顿兵马,你我一决生死!” 看到关羽宁死不降,张辽突然大骂道:“关羽,此举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关羽听闻大笑,冷眼一看,道:“我不畏生死,誓死以报忠义,安得天下人耻笑?” 张辽露出惋惜的表情,缓缓说道:“云长今若战死,其罪有三。” “兄与刘使君结义,誓同生死,今刘使君新败,下落不明,兄言赴死,岂不违背当初誓言?此其一也。” “刘使君将家眷托付于兄,若兄身死,何人来保其家小?此其二也。” “兄曾与刘使君共扶汉室,今却逞匹夫之勇,无端送命,此其三也。” “兄得此三罪,岂能不被天下人耻笑?” 关羽听罢,却又是冷笑一声。 “哼,文远说我三罪,无非是想让我投降罢了。” 张辽看了一眼曹昂后,眼神略有迟疑。 曹昂心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下巴微微一抬,示意他不用顾忌。 “大丈夫能屈能伸,徒死无益,不如先降了曹公,可护刘备家眷周全,也保得有用之身,若日后寻得刘使君消息,再往投之。” 关羽听罢,以然心动。 他可以不计个人生死,但刘备两位夫人周全,身后的士卒安危,他不得不思之再三。 “文远,若要我卸甲,需应我三事。” 张辽听罢,心下大喜,连忙说道:“愿听兄言。” “一,我与刘皇叔同扶汉室,我只降汉帝,不降曹操。” “二,我兄乃大汉皇叔,两位嫂嫂需按照皇叔俸禄赡养,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不许进门。” “三,若日后寻得皇叔去向,关羽定辞曹公而前往。” “三者缺一不可,不然,关羽宁可身死,也决不投降。” 张辽听罢有些为难。 前两者还好说,只是这最后一事,他需请示曹操。 “准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曹昂,突然驱马上前,道:“我替曹公做主,准了关将军三件事。” 张辽听罢,自是喜不胜收。 但关羽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眯着眼问道:“曹公子真能做主?” 他所提的三事中,最后一事最为难办,就算是曹操听了,也断不会立刻答应。 曹昂却笑道:“司空素爱关将军忠义仁爱,可叹今生恐无缘赐教。如今将军肯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关羽虽还有疑虑,但想来曹昂为曹操之子,定是信守承若之人。 “既如此,关某立刻卸甲下山,拜见曹公!” 张辽听罢,喜不自胜,连忙道:“弟,这就引兄去见曹公。” “慢!”曹昂突然说道:“关将军拜见曹公,由我来引路。现在有一重要事,要张将军即可去办。” 张辽不明,拱手求教。 曹昂神色凛然,淡淡道:“张将军,速带本部兵马及徐州之兵,攻克下邳,不得有误!” 此话一出,关羽顿时勃然大怒。 “曹昂,我既归降,又何故进攻下邳,是在戏弄于我呼?” 说罢,关羽擎起青龙偃月刀,就要刀劈曹昂。 张辽见状,急忙上前劝阻。 “公子,关将军既已归降,何故出尔反尔?” 曹昂无惧关羽之刃,淡淡说道:“我奉旨平叛下邳,名正言顺。关将军自称‘降汉不降曹’,若想我收兵,那就去到许都,讨陛下一道圣旨,我即刻退兵。” “只是旅途遥远,辛苦关将军速去速回。不然就算圣旨到,下邳城早就被我所破。” 听到这,关羽算是明白了曹昂的真正居心。 旋即大喝一声,刀锋重重劈在地上,发出巨大的闷响。 张辽此刻也明白过来,原来曹昂要的是关羽降曹。 大汉天子如今在曹操掌控中,降汉就等于降曹。 但其背后的含义,却有不同。 关羽降汉不降曹,就给后世人留下忠义的典范。 但曹昂偏偏让他降曹不降汉,击碎他的心中的信念。 不得不说,曹昂这招杀人诛心,着实厉害。 现在就算关羽想鱼死网破,也不得不考虑下邳城中,刘备的家眷。 你关羽是要自己身后之名,还是顾全大局,保住刘备家小,忍辱负重? 很显然,关羽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立刻翻身下马,慢步走到曹昂身前,拱手弯腰,双唇颤抖,欲言又止。 好一会,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将低头侧过一旁,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关羽……降了!” 第107章 曹老板多番示好,关羽句句扎心 关羽随曹昂来到下邳城时,城头已然换成了“曹”字大旗。 城外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想来多半是守城将士见敌人势大,未战先怯,故而开门投降,放曹兵入城。 曹宏率部出城相迎,喜上眉梢。 “祝公子凯旋而归!” 成功坐稳了下邳之主,曹宏对曹昂自是马首是瞻。 “曹相国,大军进城,可有骚扰百姓?” “谨遵公子命,大军进城,秋毫不犯。只不过相府有刘备军把守,末将不敢造次,特来禀报。” 曹昂听了点点头,这曹宏还算懂事,没有直接破门而入,不然让关羽听了,定一刀将其斩首。 “关将军,两位夫人如今就在城中,就交给将军了。平日吃穿用度,我会依照刘皇叔俸禄奉上。” “有劳公子,关羽先去拜见两位嫂嫂,明日便启程,前往徐州,拜见曹公。” 说罢,带着本部仅存兵马急匆匆入城。 关羽走后,曹昂关心高顺安危,急忙问道:“曹相国,高顺将军现在何处?” “高将军正在医馆疗伤。” 曹昂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是在医馆,没有安排清净点的住处?” 曹宏以为曹昂是在责备他安排不周,急忙解释道:“末将本安排了其他住处,是高将军要求和将士一起。” 高顺爱兵如子,这么做也说得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多派些医官前去照料,一切用药和吃穿,不得怠慢。” “公子放心,末将一定尽心尽力。” 来到医馆门前,从里面传出来阵阵哀嚎。 经盘点,高顺五百陷阵营阵亡335人,重伤117人,轻伤25人,损失惨重。 走进医馆内,只见上半身裸露,并缠着绷带的高顺,正在一一询问受伤士兵的伤势。 见到曹昂后,快步上前,无奈因失血过多,才走了几步,一时间天旋地转。 “高将军莫要激动,好生休息便是。” 曹昂看着如此惨烈的场景,不由心头难受。 “感谢公子,为我们找回尊严!” 高顺说的尊重,是关羽投降一事。 在外人眼里,降汉其实就是降曹,并无多大区别。 但对于厮杀的曹家将士来说,如果关羽降了汉,就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也正因为如此,曹昂才一定要关羽降曹。 “将军这一仗,打出了陷阵营的威风。” 高顺泣不成声,出生入死的兄弟死伤过半,不免心如刀割。 “公子,末将在此发誓,不出半年,末将定会训练一支精锐之师,任公子驱使。” 第二天,曹昂留下高顺,带着关羽和曹宏,前往徐州。 曹操亲自带领人马,等候关羽。 光这份诚意,就足够让投降者,为他效死命。 可关羽的心在刘备身上,对曹操的盛情款待,不为所动。 夏侯惇作为曹氏集团的元老之一,最看不惯关羽这副高傲的态度。 一个投降的败军,装什么清高。 如果真给他降了汉室,那岂不是更加目中无人。 想到这里,他对曹昂是无比佩服。 “大侄子,我就不明白了,你爹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关羽?” 看着几名下人,手捧金银财帛,递给关羽,夏侯惇十分不满。 曹昂却笑道:“大伯,父亲素爱人才,关羽之勇,不再吕布之下,试问怎能不动心。” “就算关羽英勇,依我看,他定不会长留于此,你父亲岂会不知?” 这就要说到关羽土坡约三事的最后一事。 假如有一天得知刘备消息,不管千山万水,定辞曹操而去。 这就好比是得了一张ssr武将,却是一张体验卡,不能留为己用。 “知道了也无妨。关羽这人极为重忠义,父亲现在对他越好,他就越容易被忠义道德绑架。最后,他就算是想走,也要立点功劳,来报答父亲的。” 夏侯惇点点头,道:“难怪你爹准备了这么多礼物。” “不止呢,待会父亲还会送他战袍!” 夏侯惇不信,就算是父子,彼此的了解,都不会到达到这个程度。 就在这时,曹操命人端来一件东西,看外表,像是丝绸之类的东西。 曹操亲手捧上前,道:“我见云长所传战袍以旧,故而命人连夜赶制新战袍一领相赠。”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曹氏将领,无不震惊。 古代是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什么级别的人,穿什么级别材质的衣服,不得僭越。 若不安礼制着相应材质衣服,会视为忤逆。 曹操所赠的战袍,乃朝廷大臣才能穿的锦缎。 关羽刚降,尚没有官职,就得如此厚赠,可见曹操对他的喜爱。 关羽犹豫再三后,脱下身上残破的战袍,穿上新战袍,整个人顿时变得精气十足,威武不凡。 正当曹操让众武将瞻仰关羽风采时,关羽却在最外面,穿上了旧战袍。 曹操不解,问其缘由。 关羽笑了笑,解释道:“此旧袍乃刘皇叔所赠,穿之如见兄面。关某岂敢喜新厌旧。” 绕是曹操修养再好,听到关羽此话后,笑容逐渐凝固。 手下将领更是怒不可遏,手握腰间剑柄,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关羽碎尸万段。 曹操的尴尬和愤怒,只停留短短数秒后,叹道:“云长真义士也!” 一旁的夏侯惇本来就看不惯关羽,如今他这般羞辱曹操面子,右手握紧剑柄。 “大伯,你要做甚!” 关键时刻,曹昂制止了他。 “他当众羞辱你父亲,难道你就这样看着?” “我父亲以诚待人,是那关羽不识好歹。这事即便是传出去,天下人为只会说父亲礼贤下士。” 夏侯惇觉得有礼,为自己的冲动感到羞愧。 “大伯,要沉住气,父亲只是送了金银和战袍,你就要舞刀弄剑,等会父亲要送赤兔马,你不得跳起来?” 什么? 孟德这是疯了吗? 送这些还不够,还送赤兔马? “嗯?云长坐骑,为何如此瘦弱啊!” 夏侯惇两眼一睁。 不是吧,你来真的? 关羽解释道:“身体过重,马不能载,因此瘦弱。” 曹操右手一抬,一名士卒牵来一匹通体红色的大马,来到关羽身前。 “云长,可认得此马?” 关羽眼睛一亮,身为武将,眼前的战马,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战马。 关羽接过缰绳后,仔细打量。 赤兔马,这是昔日吕布所骑的赤兔马。 惊喜之下,关羽立刻翻身上马,双腿一抖,赤兔马如箭般飞驰而去。 仅一会功夫,赤兔马就往返数里之间,速度惊人。 “多谢丞相赐马!” 关羽下马后,单膝下跪,双手扣谢。 曹操颇为意外。 他送金送衣,关羽都不为所动,为何一匹马,居然让高傲的关羽下拜。 关羽还未察觉曹操的微妙变化,直言道:“据闻此马日行千里,有了它,日后若得兄长消息,可一日便能见兄。” 这句句扎心,曹老板有些受不了了。 “云长啊,云长,为何一直心存去意?” 关羽心知曹操恩厚,若非先遇刘备,只怕这一刻已经从了。 “我知曹公待我甚厚,可桃源之誓,皇叔之恩,断不敢忘。” 关羽上前几步,继续说道:“关某愿为曹公立大功,以报厚恩,然后方去。” 话都说到这里了,曹操也不愿多说,道:“云长之忠义,天下无双。今日我在徐州设宴,给云长接风洗尘。” 第108章 孙策欲动,曹昂欲南下 晚宴散去后,曹操在后堂召集高级将领开会。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武将悉数在列。 当然,还有曹昂。 这算是曹操集团核心的人物了。 夏侯惇还在为关羽一事,大为恼怒,扬言只要关羽敢离去,定会取其首级。 曹操却不追究,因为关羽说了,要立功后方离开。 那这功劳由谁分配? 还不是曹操自己。 只要不给关羽立功机会,他就一辈子不能离开自己。 而且刘备一旦身死,关羽没了念想,还不是乖乖就在自己身边,听候调遣。 谁叫关羽是他外姓将军里的白月光,不,应该算是红月光。 言归正传,曹操立刻说明这次会议的目的。 其一,孙权大军跨江准备围攻匡琦城,陈登派遣其麾下功曹陈矫来徐州求援。 其二,孙策正密谋与庐江太守刘勋攻取上缭,意在荆州。 “好个江东小霸王,他凭什么同时对我们和刘表用兵?” 夏侯渊第一个表示不服,甚至带点轻蔑。 孙策地少兵寡,哪里来的实力对抗两大势力。 但曹操关心的却是广陵。 广陵虽小,却是徐州的屏障,如果孙策拿下广陵,无疑是剑指徐州。 这对于即将和袁绍开战的曹操来说,是一个心腹之患。 广陵,一定要救,但要如何救? 这就是眼下最头疼的问题。 夏侯渊自告奋勇,怒拍桌子,道:“大哥,让我去吧。我率部轻装奇袭,定打他个措手不及。” 夏侯渊部队行兵神速,曹操也正有此打算。 只不过,他担心孙权势大,万一夏侯渊部被陷入广陵,必定会影响北方战局。 而且夏侯渊性情如火,若两军陷入僵持,必定暴跳如雷,失去冷静,反而有损自身。 必须得给他安排一名足智多谋的参军,关键时刻能出谋划策。 但此次出征徐州,重要谋士皆不在身边,其余之人官阶和名望又低,压不住夏侯渊。 这该如何是好? 曹操看向身边的曹昂,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子修,奉孝常夸你素有急智,谋略过人,你且说说,如何解广陵之围?” 曹昂起初听说孙策大军要进攻广陵,也觉得无计可施,只能加派援兵死守。 但一听领兵大将是孙权后,顿时疑虑尽消。 “回父亲,以儿之见,广陵之围,无需夏侯将军出马,只要派遣一偏将支援即可。” 曹操还以为他能有什么高明之策,不免提醒道:“子修,你未免小看了孙策。” “并非儿小看孙策,只是这次率部围攻广陵的,乃孙策之弟孙权,故而不惧。” 这倒是曹操不解。 所谓“虎父无犬子”,孙权之名,不亚于其兄父,江东人尽皆知。 “子修有所不知,那孙权孙仲谋仁而多断,崇尚侠义,常跟随在孙策左右并参与内部事务的决策,其才不亚于孙策。” 岂料曹昂接口说道:“父亲也说了,那孙权常随孙策处理内部事务决策,内勤是一把好手,但统兵御外之能,就……” 曹昂没有说完,但曹操此刻心里已经明了。 孙权善内而疏外。 曹昂接着说道:“陈元龙足智多谋,只是兵微将寡,唯恐不敌罢了。父亲只要派遣援兵协助,定能大破孙十万。” 孙十万? 曹昂激动之余,不禁脱口而出,让在场人为之一愣。 他旋即解释道:“孙权之能,即便是手握十万雄兵,也是徒然。” 曹操听罢大笑,道:“好,那我即可发兵广陵,大破那孙十万。” 广陵之围,只是疥廯之患,孙策与刘勋意图上缭,这才是让曹操不解的地方。 夏侯惇本就看不起孙策,认为图谋上缭,不过是为了补充粮草,扩充兵马。 但曹操却认为此时绝非如此简单。 当年袁术称帝,孙策二话不说便与之决裂,可见他的眼光和智谋。 如今,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上缭而大动干戈。 再说了,孙策并不缺粮啊。 缺粮的是庐江的刘勋。 他联合刘勋攻取上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曹仁不解,问道:“大哥,孙策在江东打打闹闹,与我们何干?眼下我们应该回许都,准备与袁绍开战。” 他的话也在理。 孙策远在江东,曹军暂时无暇南下,就算是他有什么目的,也是无可奈何。 曹昂却不以为然,道:“父亲,孙策之事,不可任凭其发展,不然会对我们不利。” 曹操就是想不通其中关键,这才发愁。 “子修,谈谈你的高见。” 身边无谋士,曹操也只能依靠自己儿子排忧解难了。 “孙策之举,其意不在上缭,而是庐江。” 孙策要攻打庐江? 曹昂的话,顿时让思绪混乱的众人,豁然开朗。 当年孙策依附袁术时,就替其攻下庐江,并取庐江太守陆康首级,献给袁术,以图庐江为立足之地。 但事成之后,袁术反悔,让刘勋接替庐江太守,这也彻底让孙策有了离开袁术的想法。 如今孙策以有江东四郡,他下一个目标,就是庐江郡。 庐江一旦被攻破,剩下的豫章郡自然不在话下。 一旦江东六郡掌握在孙策手中,其势已成,即便是曹操,也无力攻克。 曹操沉吟片刻后,道:“我与那庐江太守刘勋有些交情,可修书一封,让他小心孙策。” 他命人取来纸笔,正要写信,却思之再三,最终选择将笔搁下。 “大哥,既知利害,何故停笔?” 曹操叹气道:“我素知刘勋此人骄豪,如今更是割据一方枭雄,唯恐听不进良言啊。” 这样一来,那可就白白便宜了孙策。 而且孙策统一江东后,下一个目标就是江淮之地。 袁术死后,两淮之地群龙无首,群雄各立山头,势力犬牙交错。 孙策若得江淮之地,更是如虎添翼。 明知不利,但曹操受局势影响,不得不做出取舍。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夏侯惇,终于开口了。 “孟德,何不派遣子修,前去庐江游说刘勋,说不定还有转机。” 曹昂愣了愣,心想坑侄儿也不带这么坑的。 我好好的徐州牧不做,跑去做说客? 曹操不解地“嘶”了一声,连忙问起缘由。 夏侯惇不紧不慢道:“子修和袁术之女有婚约在身,刘勋既为袁术旧部,自然听命。” 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么一茬。 曹昂和袁氏有姻亲,有了这层关系,自然好说话。 即便是刘勋一意孤行,不肯听劝,曹昂也可以携袁术之女前往江淮,收复旧部。 这样一来,就算孙策统一江东,但江淮、广陵之地,尽在手中,加以制衡。 妙,妙啊! 兴奋的曹操即可下命,曹昂为主将,袁术从弟袁胤为副,率领投降的袁术旧部,前往江淮之地招降。 然后再携自己亲笔书信,前往庐江,劝说刘勋,共伐孙策。 “子修,事关重大,一切小心行事。此事若成,你便是大功一件,这徐州之主,非你莫属。” “届时,我会在许都给你操办婚事,迎娶袁术之女为妻。” 第109章 夜雨剪烛,有刺客 散帐后,曹昂回到自己的住处。 不知道是不是曹老爹有意为之,袁芸潞被安排在了他的院子里。 虽然两人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但这样做,未免有些无礼,辱没了四世三公的袁门。 可话又说回来,曹昂是何许人也,曹贼长子,未来大魏之。 既然要继承曹魏集团权力,那其优秀的家风家训,也当虚心学习。 “恶来,开门!” 在曹昂的一声令下,典韦粗壮的手臂将门推开,扯着嗓门道:“公子回府!” 袁芸潞和吕绮玲出门相迎。 “曹昂,你可算回来了!” 刘备逃走后,二女也被解救出来,留在徐州。 “咳…你们有没有想我呀?” 面对曹昂轻薄的问候,二女露出截然不同的表情。 吕绮玲生在武将之家,行为举止比较开朗,先是啐了一口,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就噼里啪啦问个不停。 但袁芸潞却不同,出身名门世家的她,举手投足间优雅稳重。 见到曹昂的第一时间,欠身微微一礼,听到曹昂的话后,立刻有些害羞地避开曹昂的目光。 来到正厅,袁芸潞命人取来热茶,给曹昂解酒解乏。 但至始至终,她都不敢正眼看曹昂,一直在偷偷回避。 曹昂喝着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当着全徐州士族的面,扬言和袁芸潞有父母之命,换作是其他女子,都会不好意思。 虽然事出有因,是权宜之计,可如果出尔反尔,伤的可是曹袁两家的颜面。 现在两人的关系,就差媒妁之言。 面对突如其来的夫君,没有做好准备的袁芸潞,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 “明日我要前往江淮招降,你们留在徐州,等我回来。” 袁芸潞一听江淮二字,连忙问道:“曹公子,可是去招降我父亲旧部?” 曹昂点了点头,道:“江东孙策有图谋之心,为了解决徐州后顾之忧,必须收江淮之地,加以制约。” 袁芸潞低头沉吟片刻,道:“既是去招降我父亲旧部,公子为何不带妾身前往?” 曹昂摇摇头,放下茶盏。 “袁小姐,若你劝降有用,当初又何故受制于刘备,身陷徐州?” 袁胤当初前来投靠徐州刘备,一来是怕曹操,二是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和威望收服袁术旧部。 如今只凭你袁芸潞是袁术之女,那些乌合之众就能乖乖受降? 但袁芸潞却异常的冷静,分析道:“我父亲当初僭越天子皇权,遭天下人群起而攻之,故而不敢降曹。” “如今我父身死,群龙无首,只需要妾身言语加以说之,定欣然来降。” 曹昂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位仪态端庄的女子,没有想到柔弱的身体里,居然有如此巨大的能量。 而且她冷静分析问题的能力,让人刮目相看。 “你又如何肯定,那些曾经不降我曹家之兵,又会听你今日之言?” 面对曹昂的反问,袁芸潞正想回应,突然俏脸飞红。 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说道:“这些部下昔日背叛朝廷,乃诛九族的大罪,自然不敢降。如今却不一样……” 说到这里,袁芸潞的脸更红了,下巴快要抵到胸部。 曹昂看着她雪白的脖子变成鲜红色,可爱至极,笑着追问道:“现在怎么不一样?” 袁芸潞更加窘迫,声若蚊蝇道:“我父亲已经将我托付于你,便可借着这层关系,前去劝降,他们方可保命……” 曹昂故作后知后觉,嘴巴微张,略带戏谑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 袁芸潞从他的语气中听到曹昂故意在戏弄自己,又羞又怒,起身拂袖而去。 “袁家小姐也有趣得很,平时在外人面前,端庄大气。但遇到公子,就像一个小姑娘似的,哈哈哈!” 典韦肆意的笑声传入袁芸潞耳里,以为连他也取笑自己,使劲跺了跺脚,加快离去。 “曹昂,我也要去!” 吕绮玲站了起来,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你去做什么?” 带一个女人已经很麻烦了,更何况两个,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吵翻天。 “我要去玩。” “我是去办正事,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你办你的正事,我玩我的山水!” 见曹昂犹豫,吕绮玲索性耍赖。 “好你个曹昂,当初若不是我替你劝降臧霸,青州群豪岂会对你曹家俯首称臣。” “你这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面对无理取闹的吕绮玲,曹昂有些头大。 如果不应了她的要求,这野丫头会想尽办法达到目的。 江淮之行虽无危险,可如今局势混乱,若吕绮玲一人只身前往,恐有危险。 “好吧,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带你去。” “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我也听你的。” “一路上得听我的话,不能擅自行动。” “没问题!” 吕绮玲满意地点点头,哼着小曲,离开正厅。 夜深,曹昂待在书房里,思索这次江淮之行。 在经历过徐州一事后,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所有事情都思虑再三。 “公子!” 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曹昂思绪。 借着跳动的火光,看清楚来人模样。 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样貌清秀,剑眉下双目有神。 “这是小姐特意熬煮的肉汤,送来给公子解乏!” 她的双手捧着木盘,洁白的瓷碗里,冒出热气腾腾。 “你是袁家丫鬟?” 那女子点点头。 “放下吧,先替我剪烛。” 曹昂取来一本书,随意翻开阅读。 丫鬟拿起桌上的剪刀,缓缓伸向燃烧的蜡烛,剪掉已经烧尽烧黑的烛芯末端。 屋里顿时火光跳跃翻腾,墙壁上的影子忽大忽小,肆意扭曲。 呼呼~ 屋外突然狂风大作,夹带着密雨敲打屋檐。 “下雨了,公子快喝热汤,暖暖身子!” 丫鬟的语气中,有些紧张。 曹昂放下书籍,笑了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莫要辜负了。” “公子想要如何?” 曹昂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窗户,被映在上面的跳动火烛所吸引。 屋外雨势越来越大,凉风习习,惊扰烛火。 曹昂取来剪子,挑了挑灯芯,缓缓说道: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此情此景,当配此佳作!” “这位不知名的小姐,曹昂有礼了!” 眼看身份被识破,那丫鬟目光突然狠利起来,匕首从袖口滑入掌心,猛地刺向曹昂胸口。 曹昂早有准备,右掌绕圈下压,反擒对手手腕。 通常来说,一般女子被这么擒拿,早就“哎哟”惨叫,失去反抗能力。 眼前的女子,只能闷哼一声后,快速抬起左拳,往曹昂面门而去。 有意思! 曹昂微微侧头,躲过攻击后,另一支手顺势拿住女子的左手,将其双手交叉,摁在桌上。 啪啦! 打斗声把书桌上的汤碗撞到在地,发出声响。 “公子,发生何事?” 典韦推门而入,见曹昂已经制止对手,大喝道:“来人,刺客,刺客!” 很快,狼卫将丫鬟擒住,押在曹昂身前。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丫鬟?袁小姐的丫鬟,你应该都没见过才对!” 曹昂点点头,道:“我是没有见过院子里的丫鬟,但我也没有见过头戴翡翠发簪的丫鬟。” 女子后知后觉,原来破绽是自己头戴的发簪。 但丫鬟就不能有好的首饰吗? 曹昂似乎看出她心中疑虑,解释道:“袁家的丫鬟有一支成色好的发簪,并不稀奇,有可能是得到主人的赏赐。” “但我让你剪烛,这个动作完全暴露你的身份。” 曹昂拿起剪刀,拨动烛芯,剪掉一小部分,烛光立了起来。 “身为袁家的丫鬟,如果连烛芯都剪不好,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你根本没有做过家务。” “说吧,你到底是谁?” 女子瞪着双眼,尽量用凶狠的眼神盯着曹昂,用一种让人恨不起来却又觉得有趣的愤怒语气吼道: “曹昂,我是来杀你的!” 第110章 三女集齐,下江淮 “杀我?” 曹昂看着女子认真的表情,似乎不像是说谎。 但从她的语气中,又没有听出深仇大恨的意思。 仔细想想,自己穿越过来以后,就没有杀过人,那这哪里来的仇怨。 “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杀我?” 女子一时间也不回答,愤然道:“多说无益,既然被你擒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年纪小小,这道上的话却熟溜得很,还愿意做板上鱼肉,任自己宰割。 见问不出女子身份,曹昂把话锋转到典韦这里。 “恶来,怎么回事?” 狼卫负责曹昂的安全,当然也有护卫院子的职责。 而这名女子竟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其中而不自察,作为狼卫首领的典韦,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个......这个是......” 典韦的支支吾吾,曹昂的脸色十分难看。 “末将一定会追查到底,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一定给公子满意的答复!” 曹昂是把身家性命交给典韦,自然是对他信任有加。 如今出了这一档事情,虽然刺客是一名构不成威胁的女子,但足以让曹昂心有不满。 “若查不出来,恶来,你可知是何种罪责?” 典韦后背一凉,直起脊椎,正色答道:“若查不出来,巡逻队以死谢罪。作为队长,我定会随巡逻队一并赴死。” 说罢便大步往外走。 啊? 那女子万万没有想到,曹昂对下属的军令竟是如此严酷。 只是巡视不到位,被溜进一名刺客,就要将当晚的巡逻队全部斩首示众。 这太可怕了! “不......不关他们的事!”女子突然软了下来。 曹昂略微迟疑后,笑道:“这就奇了,我在处理自己的人,关姑娘你什么事?” 女子一怔,一时间慌乱无措起来。 “你......你怎知我姓关?” 曹昂听后也是一愣,然后哭笑不得。 看这丫头长相,十分精神,非一般人家的闺女。 姓关? 嘶~ 这搜索的范围可就小太多了。 “关小姐,我与你有何仇怨,居然想要杀我?” 曹昂继续试探,看看有没有得到些关键信息。 怎料那女子似乎冷静了下来,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陷入自我怀疑中。 难道理由都没有想好,就出来杀人? 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典韦的大范围排查,也惊动了宅院里的每个角落。 刚经历车胄之死、刘备之乱后,院中的下人开始担心受怕起来。 “典韦将军,何事如此大张旗鼓?” 被惊扰的袁芸潞和吕绮玲刚走出房间,就迎面遇上了典韦。 “回夫人,院里有刺客混了进来,已被公子擒获,末将正排查可疑之人。” 听到刺客二字,袁芸潞担心起来。 “曹公子没有没受伤?” 典韦摆了摆手,道:“公子武艺高强,怎会受伤,现在正在审那女刺客呢!” 女刺客? 袁芸潞心里好奇,道:“领我去看看!” 一来,她想看看是怎样的女刺客,竟敢刺杀曹操的儿子。 二来,这刺客居然是女的,让她有点胡思乱想。 “袁姐姐,这徐州居然有人敢行刺曹昂,勇气可嘉啊!” 吕绮玲口无遮拦,轻松的开起玩笑。 “妹妹莫要胡说,这刺客可是开不起半点玩笑。” 二女快步来到正厅,只见曹昂正悠哉地喝茶。 “曹昂,我和袁姐姐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略显随意的问候,吕绮玲对刺客的好奇,远胜于对曹昂的关心。 可当她看到女刺客时,脸色突然一变。 “怎会是你?袁姐姐,快来看啊!” 袁芸潞也是一惊,急忙上前一瞧,同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曹昂看到二女反应,心中猜得七七八八。 这女刺客之前称是替袁芸潞送来热汤,那就意味着很早就混进了袁芸潞身边,以丫鬟的身份潜伏起来。 难怪狼卫今夜查不到任何外人潜入的痕迹,原来是随袁芸潞一起进的门。 “放开,快放开她!” 吕绮玲见两名高大的狼卫,各拿女子一条胳膊,不免心疼起来。 曹昂示意狼卫后,这才松开。 “屏儿,原来你跟在我身边,是想刺杀曹公子。他到底与你,有何仇怨?” 那名叫“屏儿”的女子,见到二女后,不自觉地抽泣起来。 “袁姐姐,吕姐姐,我……对不起……你们!” 才说得几句话,屏儿就开始哭了起来。 袁芸潞“嗯”了一声后,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走到曹昂身前,欠身一礼。 “曹公子,我和绮玲身陷徐州时,多得屏儿照顾,送饭添衣,此恩情芸潞不敢忘。” “今晚之事,我毫无知情。念在屏儿年轻不懂事,又没有伤到公子,芸潞在此,向公子讨要一条生路。” 袁芸潞这一招正中曹昂软肋。 因为正是曹昂自己的大意,让徐州失陷,导致二女落入刘备之手。 “袁姐姐,不用求他,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 “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关银屏也决不投降!” 说到“决不投降”时,咬牙加重了语气,似有愤怒和不甘。 典韦一听她的名字,恍然大叫道:“你叫关银屏,关羽的女儿?你父亲刚降,你就敢行刺我家公子,难道你们是有所图谋?” 关银屏怒道:“我不是关羽的女儿,我关银屏也没有投降的父亲。” 此时,曹昂一切都明白了。 关羽投降,对于这位从小把父亲看成大英雄、大豪杰的关银屏来说,是信仰和内心丰碑的轰然崩塌。 行刺一事,既有“替父报仇,怒其不争”的心理,也想看看这位让父亲投降的人,到底有何能耐。 “你关将军的女儿,难怪性子刚强执拗。” 曹昂的话,在关银屏听来,多少有些讽刺的味道。 “我说了,我不是关羽的女儿!” 见她不肯服软,袁芸潞立刻劝道:“屏儿,不得无礼。关将军无奈投降,绝非不忠不义之人。” 关银屏急了,红着眼说道:“好哇,袁姐姐,连你也帮他,我不理你们了。” 说罢就要走,却被吕琦玲拦住。 “让开!” 已经被逼急的她,大声咆哮。 “玲儿,让她走。关将军有此不孝之女,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曹昂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我不孝?让我去认一个投降的父亲,我做不到!”关银屏义正言辞道。 曹昂冷眼一瞧,道:“你以为,你父亲穷其一生的志愿,就是为了所谓的气节?” “你可知,关将军的肩上,抗的是承诺和责任。光凭这两点,他必须保全有用之身。” “什么承诺和责任,都是借口。”关银屏始终无法接受事实。 “关将军和刘备桃园结义,共赴生死,这就是承诺。” “保全刘备和自身家小,这的责任。” “光凭这两点,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关银屏沉默了。 因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曹昂接着说道:“你只知道关将军投降,却不知道他和我约定的三件事吧。” “哪三件?”关银屏迫不及待问道。 曹昂一一详细说后,道:“我只应允他后两条,至于第一条,决不妥协。” 关银屏听后,顿时觉得错怪父亲,以为他是贪生怕死之辈,殊不知在他背后,承受这么巨大的责任和压力。 伤心自责之余,哇地一声,扑到袁芸潞怀里大哭。 可当她撞入袁芸潞胸口时,被起伏的气势所震慑,愣了愣后,哭得更伤心了。 吕绮玲过来安抚,她宽广的胸襟,同样让关银屏自愧不如。 好一会,关银屏才止住哭声,渐渐平复心情。 现在让她心疼的是,父亲降汉不降曹的气节,被曹昂给击碎。 想到这里,内心不禁暗暗骂道:“小曹贼。” 曹昂见她对父亲的芥蒂已消,但不知为何还如此大的怨气,只好说道:“好了,关小姐,你该回去了。” 岂料关银屏眼珠一转,似有不怀好意,道:“我不回去了。之前方与我父吵架,我没有脸面回去,我要跟着袁姐姐和吕姐姐。” 袁芸潞下嫁曹家,她有所耳闻。 跟紧了袁芸潞,就能名正言顺地跟在曹昂身边。 小曹贼,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到底有什么打算。 曹昂暂代徐州牧,关银屏想通过他了解徐州布局,好为父亲和大伯的东山再起,收集情报。 袁芸潞虽是不肯,但拗不过关银屏,只好答应下来,留在身边。 第二天一大早,曹家父子兵分两路。 曹操带领大部队回许都,准备和袁绍的大战。 而曹昂带着狼卫以及数千袁术降兵,南下江淮。 袁芸潞、吕绮玲和关银屏同乘一辆马车,在典韦的护卫下,随曹昂南下。 第111章 袁芸潞打翻醋坛子,黄猗寿春邀请曹昂 “公子,我们为什么不去庐江,而是先转至江淮?” 在去往江淮的旅途中,典韦有些不解地问道。 在袁术的旧部中,庐江的刘勋势力最大,应该先去劝降他。 再说了,孙策有意袭取庐江,如果去晚了,唯恐庐江郡已经易主。 “刘勋这人,狂妄自大,袁术死后,纳其余部,实力猛增,加上无人约束,独霸一方,仅凭我们这点人,他会乖乖献城归降?” 袁胤大部分士兵都被曹操带走了,剩下的一千降卒,都不够填庐江城下的护城河。 “公子,莫是小看我了。末将只要三千精锐,便可攻克庐江城,献刘勋首级于公子案桌前。” 三千精锐? 你开什么玩笑! 曹老爹手里的精锐拢共不到两万,你一口气借走三千去打庐江,那北方袁绍怎么办? 行军至半,曹昂下令原地休息,并叫来袁胤,让他详细说明如今江淮的形势。 在袁术死后,部下四分五裂,其中实力最强的杨弘和张勋欲投奔孙策,不料却被庐江太守刘勋截击,全体被俘。 刘勋也因此兵力骤然猛增,雄霸一方。 随着兵力的增多,粮食的需求也随之增大。 刘勋向豫章郡购买粮食,经历一月才收集千斛,于是便有了袭取海昏、上缭等地的想法,以此获取粮草。 在袁术剩下的部队中,以族弟袁胤和女婿黄猗两支最为强大。 两人认为寿春如今已是群雄口中肥肉,断不能守,便商议前往庐江,一起投靠刘勋。 可如今的刘勋已经今非昔比,仅凭手上这点残兵,去了定不被重用。 此时,袁胤接到徐州刘备来信,扬言要娶袁术之女,邀请他前往徐州,共商大计。 袁胤觉得有刘备这位大汉皇叔做靠山,远比那刘勋要靠谱,故而率部来降。 但意外的是,就在临行前,黄猗突然决定留在江淮,收拢袁术残部,另有图谋。 袁胤没有多想,拉着自己的队伍前往徐州。 两人从此分道扬镳。 “黄猗这人如何?” 曹昂只知他是袁术的女婿,其余的一概不知。 但从他收拢袁术旧部的手段来看,其野心绝非一般人所有。 袁胤先是想了想,然后皱起眉头,试图在脑海中回忆。 “据我了解,他就是一个口蜜腹剑之人。为了迎娶族兄的女儿,可谓是费尽心思。” 袁术把自己的大女儿下嫁于黄猗,想来溜须拍马本事相当厉害。 “芸潞,你怎么看你这位姐夫?” 实在挖不到有用信息,曹昂只能问向袁芸潞。 “哼,好色之徒,色厉内荏!” 袁芸潞短短几个字,可谓是简单直接。 但她在说“好色之徒”时,似乎另有所指,故而加强语气,眼睛还看向曹昂。 曹昂觉得有些奇怪。 从徐州出发后,袁芸潞似乎变了一个人,对自己冷言冷语,有时候说话还含沙射影。 曹昂自问没有什么冒犯她的地方,但又猜不着其中关键。 但综合信息来看,黄猗这类人,如何有胆识和魄力去纳降袁术旧部? 除非他从一开始就隐藏自己的野心。 迎娶袁术之女,是为了更大的野心。 想到这里,曹昂把典韦叫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休整半个时辰后,曹昂一行人继续出发。 吕琦玲在马车里闷得慌,钻出车外,骑马而行。 曹昂趁机上前,小声问道:“玲儿,芸潞有什么心事吗?怎么一路上都不爱理人?” 吕琦玲呲呲一笑,道:“袁姐姐只是不爱搭理你罢了,登徒子!” 登徒子? 是在说我曹昂吗? 来到徐州后,我可是一直洁身自好,怎么落个登徒子的名号。 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吕琦玲歪着头,回想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我和袁姐姐在听屏儿是如何刺杀你的经过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更让曹昂不解了。 难道是关银屏那丫头胡言乱语,说自己在审讯中有什么过分举动? “不是,是一句诗。”吕琦玲肯定地说道:“你说要和屏儿剪什么蜡烛,夜话巴山什么的时候,袁姐姐很生气地说了你一句登徒子。” “我也问袁姐姐这两句是什么意思。但袁姐姐说都是些轻薄之言,叫我不知道为好!” 曹昂额头顿时一排黑线。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妮子的心眼,也太小了吧。 当时只是有感而发,自己和关银屏只是初次见面,刀子都快刺中自己咽喉,哪里来的闲情逸致雨中夜谈。 “玲儿,别多话,快回车里,千万别污了耳朵!” 袁芸潞掀开窗帘一角,一双冷漠的眼睛盯着曹昂。 这千金小姐表面知书达理,背地里还是个醋坛子啊。 经过几日的跋涉,曹昂一行人进入江淮地界。 此时狼卫来报,黄猗已经降服曾经背叛袁术的陈兰、雷绪、梅乾等人,在江淮以南大肆掠夺。 这样一来,坐镇寿春的黄猗,已经完全控制江淮之地,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面对这样的变化,就连袁芸潞都觉得不可思议。 黄猗这人他十分了解,可以做一条忠诚的狗,但永远不会成为一头狼。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把曾经叛变父亲的部下一一降服。 曹昂沉思许久,总觉得其中定有蹊跷,道:“看来我们这趟江淮之行,没有那么轻松。” “袁胤将军,你和黄猗比较熟,现在派人前去寿春送信,就说我曹昂来劝降来了。” 袁胤怔了怔,你劝降好歹说得委婉一些啊,这么直接,是怕黄猗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吗? 送信人走后,袁芸潞很是不解。 虽然曹操势力很大,但目前要应对袁绍,根本无暇南下。 你曹昂代表许都前去劝降,行事如此狂妄,就不怕激怒对方? “曹公子,黄猗素日虽然有些欺软怕硬,但近日来接连收服陈兰等人,背后估计有高人相助。” 曹昂点点头,道:“我也有此察觉。但我们时间不多,孙策随时会袭取庐江,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黄猗的背后,到底是何人在操控。” 曹昂一行人缓慢朝寿春进发,途中收到了从广陵传来的消息。 陈登在匡琦城以奇兵大败孙权大军,暂时将其击退。 曹昂看罢,正印了之前所说的话,孙权擅内而疏外,故而有此一败。 与此同时,寿春传来消息,黄猗在寿春设宴宴请曹昂,商议要事。 这“要事”二字,没有具体指明是否愿意归降,曹昂心知这是对方有意引自己上门。 曹昂却哈哈一笑,对着信使说道:“回去告诉你们黄将军,我曹昂定准时赴宴。” 信使走后,众人皆不明所以,纷纷劝说曹昂不要只身犯险。 典韦认为这是“鸿门宴”,黄猗定有埋伏,如果是真心归降,就该率部出城相迎,移交兵权和城防等相关文书,而不是在城中设宴。 “鸿门宴?”曹昂淡淡说道:“恶来,这鸿门宴是项羽请刘邦,这刘邦后来干嘛去了?” “当皇帝了!” “那项羽呢?” 典韦怔了怔,无话可说。 “曹公子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袁芸潞见他自信满满,定是已经有了周全计划。 曹昂故作高深,道:“不可说,先赴宴!” 第112章 雷霆手段,杀鸡儆猴 曾经繁荣的寿春,如今却是一片荒凉之地。 高大的城池依旧耸立,却见城头旌旗收拢,士兵杵矛而依,懒散又无力,死气沉沉。 城门下,往来并无行走贩卖之徒,而是衣衫褴褛的难民,手端破碗,正在沿途乞讨。 袁术在此称帝后,荒淫无度,吸食民脂民膏,加上经年灾荒,寿春已然不复往昔。 如今,以黄猗为首的军阀占据寿春,不思改善民生,还大肆搜刮掠夺,加剧了城镇的衰败之象。 忽地,一哨骑兵从城内驰出,把沿途乞讨的难民惊得四处逃散。 有些饿得实在走不动的,索性躺在街边,毫无生气。 “来的可是曹昂曹公子!” 为首的将领坐在马背上,双手拽着缰绳,既不下马,又不作揖,态度十分傲慢。 “讨逆将军曹昂,奉大汉天子之命,特来宣召!” 袁胤自从投靠曹昂后,说话都有了底气。 宣召? 哼! 为首将领先是一笑,然后说道:“不知是大汉天子之诏,还是曹操之命?” “大胆!” 典韦吼声如雷,双腿猛地夹紧马肚,驱马向前。 那将领见典韦双眼如铜铃,面带杀气,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典韦一把抓住胸口,拎了起来。 “放开我......来人,来人啊!!!” 那人一面试图挣脱典韦的束缚,一面命令手下人相救。 但他所率二十余人,见了典韦如见恶魔,咽了咽口水,一动也不敢动。 “妈的,你们跟谁混?” 那将领急了,向手下发出死令。 可刚有一人要来相救,就被典韦一戟当场捅死。 鲜血沿着短戟往下流,散发出惊人寒骨悚然的腥臭味,所有人惊呆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那将领更是拼命求饶。 “恶来!” 曹昂一开口,典韦大手一挥,将那将领拽下马背。 “我曹昂既是朝廷的将军,当然是奉天子之命而来,尔等先是怠慢无礼,后又口出悖论之言,可知罪否?” 那将领早就被典韦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还望将军饶命。” 曹昂淡淡道:“嗯,既已知罪,恶来,藐视天子,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该当何罪?” 典韦二话不说,抄起手中的短戟,像扎豆腐般,轻易刺透那人胸膛。 “不是说,知罪......就能......活......” 没等他说完话,就气绝身亡。 “谁跟你说,求饶就能活命的。”曹昂冷冷一笑,仿佛恶魔降临。 其余士兵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袁胤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倒吸一口凉气。 这曹昂的手段也太狠了些吧,二话不说就把前来迎接的人给杀了。 你可是来劝降的,不是来示威的。 “袁将军,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曹昂玩味一笑地说道:“你说待会黄猗是率部来迎我,还是统兵来杀我?” 袁胤回头看向身后的三百士兵,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次前往寿春,曹昂从千余降卒中挑选三百人,由典韦统领,作为护卫,前往寿春。 其余七百人驻扎在六安,保卫吕绮玲和关银屏。 不一会,远处烟尘滚滚,一队约百人的队伍,正朝城门疾驰而来。 袁芸潞认得为首男子,正是黄猗。 “曹公子,你这招杀鸡儆猴有效果了!” 曹昂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来杀我的?” 袁芸潞笑容里带着些许蔑视,道:“以他贪生怕死的性格,是不会来前线拼命的。” 为首的黄猗一身锦缎外袍,梳起文士的头饰,一枚鸟蛋大的珍珠镶嵌在儒冠,束腰佩剑,尽显华贵。 他这一身的打扮,和周围衣衫褴褛的难民,形成强烈的对比。 “袁太守,芸潞,别来无恙!” 袁胤曾任丹阳太守,后被孙策击溃,丢了丹阳。 黄猗如此称呼,大有贬义。 袁胤皮笑肉不笑,强压怒火。 在分兵以前,黄猗对自己马首是瞻,人前人后都以“叔叔”相称。 现在呢,有地盘有实力了,叔叔也不叫了。 当黄猗的目光扫过袁芸潞身上,让后者极为不舒服,不禁靠在曹昂身后。 猥琐的眼神短暂停留片刻后,集中在曹昂身上。 “曹公子......不,在下失礼了,应该是曹将军!”黄猗翻身下马,深深一躬。 他表面虽然恭敬,但语气却傲慢得很,也不下跪,仿佛在说,你既然手持天子之诏,那我黄猗就只尊天子,不服你曹家。 曹昂对此也见怪不怪,毕竟他刚才以雷霆手段杀人,就是要引出黄猗,亲眼看看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如今看来,黄猗已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仗着身后跑步赶来的步兵方阵,在城门口耀武扬威。 此刻曹昂对他已然没有兴趣,他的眼睛,看向黄猗身后的几名武将打扮的将军。 他虽然都没有见过这些人,但从他们的装扮上看,应该是袁术曾经的部下陈兰、雷绪等人。 这几人曾聚集数万之众,在江淮之地大肆掠夺,如今归顺黄猗,也难怪他会如此目中无人。 但这些人都各怀异心,怎么会归顺黄猗这样的小人。 曹昂的目光继续搜寻,很快,在几名武将身后,发现一双锐利的目光,也正在打量着自己。 曹昂微微抬头,伸长脖子,才看清那人模样。 虽然是戴着青丝绶的头巾,一副儒生的打扮,但他仪容秀丽,气质高贵,非华丽外表的黄猗能相提并论。 应该就是此人了。 虽然还没有确定,但曹昂从那人独特的气质中,就可以断定,那个在黄猗出谋划策的,定是隐藏在众人身后之人。 “黄将军有礼了!”曹昂取来一卷黄色绢布,缓缓道:“奉天子之命,特来寿春宣召。” 黄猗弯腰拱手,恭敬说道:“城门杂乱,唯恐失了陛下威仪,还望将军移步府内,再行宣旨。” 曹昂不假思索道:“还是黄将军想得周到,不像这两人,胆敢冒犯天子威仪,死有余辜” “带路!” 所谓的“将军府”,其实就是袁术生前称帝时督建的皇宫。 规模虽然没有洛阳或者许都的宏伟宽大,但精美的造型和独具匠心的雕刻,反应出袁术生前的奢华。 故地重游,袁芸潞心绪复杂。 这里是父亲袁术最为风光的时刻,也是一步步走向深渊的开始。 曹昂宣读了天子之诏,封黄猗为破虏将军,领九江太守,统领江淮之地。 虽然汉天子的诏书都是徒有虚名,但只要大汉天子仍在,黄猗的身份就名正言顺。 叩谢后,黄猗立刻安排酒宴,替曹昂接风洗尘。 而那名儒士,也在席间,且位置也高于陈兰几位将军。 这就让曹昂更加确信,此儒士一定是黄猗背后出谋划策之人。 仔细打量之下,此儒生不仅身材高大,而且相貌俊美,手中一把羽扇,轻摇慢摆间,尽显从容。 曹昂此刻在脑海中,正飞速搜索三国历史上,符合目前这位儒士特征的人物。 如此出类拔萃之人,不可能只是籍籍无名之辈。 很快,曹昂根据眼前男子的身材外貌和年龄,得出了两个符合此人特征的名字。 想到如果真是那两人,这趟江淮之行,恐怕就绝非那么顺利了。 “太守,昂初来乍到,为避失礼,想请教在座将军之威名,以表敬仰之心。” 黄猗得天子恩赏,心情极佳,旋即介绍起来。 弯眉小眼,八字胡须者乃陈兰, 剑眉圆眼,不苟言笑者乃雷绪, 浓眉方脸,神色肃杀者乃梅乾, 面白如净,笑容奸猾者乃雷薄, 至于那儒士,姓孙名誉,字子瑜,庐江人士。 在三国历史上,并无孙誉这号人物,曹昂猜测,此人定是化名而来。 既是庐江人,为何不效忠势力更强大刘勋或者孙策,而是选择黄猗,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曹昂隐隐觉得,这趟江淮之行,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第113章 识破身份,原来是周帅哥 “今日得见江南才俊,果真是人中龙凤,曹昂以此酒,敬诸位一杯,以后江淮之事,还仰仗诸君。” 曹昂提了一杯酒,嘴里满是奉承的话,就是要看看他们的反应。 那些武将早就在推杯换盏中,渐渐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但曹昂关注的重点,是在孙誉身上。 他的表情并无点半波澜,甚至还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嗤笑,似乎是不耻于和身边之人相提并论,有辱其风姿。 “黄太守,你即为九江太守,理当统领江淮。如今孙策蠢蠢欲动,大有袭取淮南之意啊。” 袁术死后,孙策想趁机袭取淮南等地,纳入自己的版图中。 只是目前他专注于统一江东六郡,无力北上。 听到孙策之名后,黄猗脸色微变,然后借着打酒的空隙,急忙调整心绪。 “曹公子,你也知道,那孙策在我岳父麾下时,就是以一挡十的小霸王,如今又坐拥江东三郡,兵强马壮,我恐不是敌手啊!” 不是恐怕,是一定不是敌手。 孙策何许人也,要是当初不死,派兵偷袭许昌,官渡之战的胜负,还真不好说。 “那总不能让他壮大,威胁江淮吧!” 黄猗心知曹昂这是出难题来考考自己,但他本就是一草包,哪里知道兵事,只能朝身旁的孙誉投来求救的目光。 “曹公子,在下认为,当前之患,在庐江而非孙策。” 孙誉微微拱手,继续说道:“庐江太守刘勋,本是袁术部下。袁术死后,他既不向朝廷称臣,又聚众称霸庐江,意图不明,任其发展下去,危及江南啊!” 孙誉这招转移矛盾实在是高。 孙策脱离袁术后,立刻向朝廷称臣纳贡,被任命为讨逆将军,封为吴侯,照理说朝廷不能对他用兵。 曹昂道:“这点大可不必担忧。我此番前来,不仅是给黄太守带来陛下圣旨,还要前往庐江招降刘勋,使其为朝廷效力。” 黄猗微微一惊,道:“公子可有把握?我与刘勋有过交情,此人狂妄自大,唯恐难以驯服。” 曹昂笑道:“刘太守与我父亲曾有交情,此前各为其主,实属无奈。今袁术已死,何愁不肯来降啊!” 曹昂的话,让黄猗有些惊慌。 孙誉道:“若能招降,再好不过。可若刘勋突然发难,扣下公子为质,这如何是好。” “听说他投靠了袁绍......” 现在都知道曹操和袁绍剑拔弩张,如果刘勋真的投靠了袁绍,无疑是在后背狠狠捅了曹操一刀。 曹昂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矛头转向刘勋,对于黄猗而言,江淮虽然靠近庐江,但依旧有险可守。 而且江南之地,群雄林立,多方掣肘,庐江只是一个州郡,以刘勋之能,只能据守,不能扩张。 “正如子瑜所说,刘勋曾是袁术部下,与其对抗朝廷。但罪魁祸首乃袁术,绝非刘勋。如今朝廷有意开恩,免其罪责,何乐不为?” “再说了,我与袁术之女已有婚约,他再如何顽固,也不能不看死去的袁术的颜面的吧!” 这一点,确实是致命的。 袁术之女嫁入曹家,对于其旧部来说,简直是一根救命稻草,可以堂而皇之吃皇粮,不用在背负“谋逆”之名。 而且刘勋投靠袁绍这种事,根本就无从证实。 “好,既如此,黄猗再次祝贺公子此行顺利,大家又可以重归于好,为朝廷效力!” 黄猗结束这个话题有些匆忙,从他的语气中,曹昂听到了他的不自信和疑虑。 或许是这位孙誉给他谋划些什么,但如今这些谋划,都因为某些原因而受到影响。 他打断话题,可能是急切想从孙誉口中知道,如果出现这类情况,那又该怎么办? 果不其然,在随后的时间内,黄猗都心不在焉,坐立不安。 曹昂也识趣,急忙以不胜酒力为由,结束宴会。 回到居住的院子后,典韦开始展开护卫工作。 随行的三百兵卒布满院子四周,护卫曹昂安全。 咯吱!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袁芸潞漫步而来。 “回来了,姐姐如何了?”曹昂放下手中的书,轻声问道。 袁芸潞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走到案桌旁,开始烹茶。 “日子还算过得去,黄猗在生活上没有亏待姐姐,只不过......” 说到这里,袁芸潞脸色有些不悦。 “只不过黄猗新纳了几个小妾,冷落了姐姐,故而烦闷。”曹昂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黄猗如今实力膨胀,又无袁术约束,自然放肆得很。 “你们男人都一样,朝三暮四,没一个好东西!” 曹昂哑然失笑,原来袁芸潞还在为之前调戏关银屏一事介怀。 “潞儿,说正事,姐姐可知道那儒生孙誉的来头?” 原来,袁芸潞去见姐姐,不仅是叙姐妹情分,还为曹昂打探情报。 袁芸潞一边斟茶,一边说道:“据姐姐说,那儒生是在他们即将北上,投靠徐州刘备时,来投靠黄猗的。” 光是这一点,就非常可疑。 在江南之地,比黄猗强的大有人在,如果孙誉是为了施展抱负,荆州刘表、江东孙策都是最佳人选。 这黄猗算什么东西。 袁芸潞继续说道:“在他的帮助下,黄猗对父亲昔日部下恩威并施,很快就将他们一一收服,占据江淮以北的地盘。” “姐姐对此人的才学和见识,也颇为佩服。” 能得袁门千金的肯定,想来必不差。 现在,曹昂更加笃定,这孙誉此番前来,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曹昂陷入深思,袁芸潞缓缓说道:“公子,可是为这儒生之事发愁?” “此人并非表面这么简单,但我又猜不透其中存在关联。” 袁芸潞笑道:“其实要想通很简单,公子只需要去想,黄猗在江淮立足,对谁更有利,或许就是那儒生的目的。” 听了这话,曹昂立刻冷静下来,将茶水一饮而尽后,取来地图。 从地图上看,曹老爹、刘表和孙策的地盘,相互接壤,大有三足鼎立之势。 其中,袁术此前的地盘,处在三方要冲之地,尤为关键。 袁术死后,地盘分周围三家瓜分,仅剩庐江郡以及寿春两地。 而恰恰是这两处,才是最具战略的地方。 庐江郡内有有发达的水系,可通过水路进入巢湖,再出施水,就可以直逼合肥城下。 一旦站稳合肥,则可以从施水北上,接入淝水,威胁寿春。 如果再拿下寿春的话,则可以通过淮水,转入颍水,直插许都。 所以,不论是刘表还是孙策,都在觊觎这两处战略要地。 如今,孙策已经按奈不住,先要动手,想拿下庐江郡,打通长江和淮水之间的水路。 不仅如此,他派出其弟孙权出兵广陵,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一旦拿下庐江和寿春,在淮水构筑第二道防线,那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想通这节后,曹昂把目光集中在孙策身上。 如果那孙誉是孙策的人,那他相助黄猗站稳寿春,其实就是想趁着自己出兵攻打庐江,确保陈兰等人不会支援相助刘勋。 等收拾完刘勋和陈登后,寿春已经是板上鱼肉,任由孙策宰割。 当所有事情都想通后,那个名为孙誉的真实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在江东有颜有才的年轻风流才俊,当属周郎周公瑾不可。 第114章 黄猗三分天下计 在背后给黄猗出谋划策的之人,真的是周瑜的话,那事情远比想象的还要困难。 周瑜是何等人物,东吴未来的大都督,就算颜值巅峰的曹昂,也得避让三分。 而后来一场火烧赤壁,更是让他名留青史,一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 要不是英年早逝,恐怕这世道就不是三分天下,而是二分。 曹昂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此番前来寿春,周瑜一定是相助孙策先取庐江,在攻江淮,然后拿下合肥,为日后北上,打通水路交通枢纽。 周瑜的战略眼光,果真毒辣。 但有我曹昂在,就算是对手周公瑾,也让他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曹昂只恨此刻没有美酒一壶,以壮心志。 可对手是周瑜啊,那位“曲有误,周郎顾”的帅哥。 本以为会到赤壁之战才真正交手,没想到在这里碰面了。 哼,周瑜小儿。 庐江郡终究会是我曹家的。 乔公二女,也是我的。 咳! 正经点,先办正事要紧。 晚宴结束后,黄猗领着周瑜,急忙奔向后院。 “子瑜,到底如何是好?” 一关上门,坐立不安的黄猗,急切地询问。 “不知将军所问何事?”周瑜不紧不慢地问道。 “子瑜,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黄猗来回踱步,步伐既快又沉。 “子瑜,我之前惧怕曹操,想投奔庐江刘勋。你却说要我占据江淮,坐镇寿春,静待北方战事。” “可如今呢?曹操收复徐州,剑指江淮之地,我若不降,必遭兵祸。” “袁绍在此期间,一兵一马都未曾发动。如今曹袁两家结亲,这仗,怕是打不起来了。” 周瑜听罢,内心一阵冷笑。 这黄猗也太鼠目寸光了,做大事者的气魄和心胸都没有。 袁绍和曹操虽未正式开战,但空气中散发的火药味,是条狗都嗅得到。 黄猗,真的就一市井小民的程度而已。 “将军莫急,曹袁两家一定会打起来,这点毋庸置疑。我们现阶段需要囤积粮草,操练兵马,准备进攻荆州。” 提起荆州,黄猗更加是急不可待。 “子瑜,江东那边,可是你去联络的。事先说好,我出粮草,助孙策拿下广陵和庐江,便与我合兵,进攻荆州。” “但现在呢?” “江东兵在广陵新败,庐江一直不见动静,莫不是那孙伯符欺瞒于我?” 孙权在广陵兵败,确实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 如今他们正在抓紧部署下一次进攻,一定要赶在曹操增援前,一口气拿下广陵。 广陵一旦拿下,他们便可以剑指徐州。 周瑜略做思忖,寻思着该如何回答黄猗。 当初他来到寿春,正是要为攻取庐江郡做准备。 袁术虽死,其手下仍暗中有来往。 倘若在攻打庐江时,陈兰等人出兵相助刘勋,难免腹背受敌。 为了减轻孙策进攻庐江压力,周瑜化名孙誉,前往江淮之地,欲游说陈兰等人。 可他最终选择了袁术的女婿黄猗。 此人急公好义,胸无点墨,乃一草包,忽悠起来十分容易。 最重要的一点,他是袁家的女婿,相比于其他人,他的话更有分量。 于是,周瑜提出了一个他难以拒绝的提议, 三分天下。 黄猗只要站稳寿春,向北臣服袁绍,从后方偷袭许昌,助其剿灭曹操,趁势占领徐州,控制中原门户。 南联孙策,攻克荆州,瓜分其城。 到时候,陆路水路均在掌握中,与北方袁绍、江东孙策,形成鼎足之势。 起初,黄猗并不相信。 自己只是袁术的女婿,并无威望,何谈三分天下。 就连江淮都无法立足。 但周瑜用计收服了陈兰等将后,让黄猗相信他的能力,能带着自己起飞,三分天下。 可如今形势并没有朝着理想方向发展。 在徐州被刘备侵占的这段时间,袁绍居然没有出兵来攻,与刘备前后夹击曹操,已经错失一次良机。 再者,就是孙权兵败广陵,孙策收服广陵、庐江郡、豫章郡计划搁浅。 三分天下大计,瞬间变得飘渺虚无。 如今曹昂又借天子之名招降,黄猗再不识好歹,也不敢不从。 “不如,归顺曹操,以求苟安。” 黄猗骨子里的胆怯,再次暴露出来。 周瑜可不想自己辛苦筹划的计策泡汤。 假设黄猗真的归降曹操,那么孙策攻打庐江时,曹昂定会举江淮之兵相助。 周瑜早就听闻曹昂之名,本以为只是凭借其父势力,作威作福的公子哥。 但今夜相处下来,发现曹昂并不简单。 而且他隐隐感觉,曹昂此番前来的目的,并非如此简单。 “将军若降曹操,可保得家小平安,苟全乱世。” “可将军有曾想过,曹昂会如何对待将军?” 曹昂? 黄猗不明所以,他与曹昂今日才见面,往日并无过节,何来恩怨? “据我所知,曹昂如今只纳了妾,并没有正室。以袁氏家族地位,袁小姐此番下嫁,定是正妻。” “将军虽与袁家有姻亲,可始终是外人,终究是要去许都,不能领兵在外……” 这话听起来,好像在说黄猗想当“山大王”的美梦,似乎有些不大可能。 但周瑜真正的意思,只有黄猗心知肚明。 黄猗虽娶了袁术的大女儿,却觊觎小女儿袁芸潞姿色久矣,多番讨好。 一次酒醉后,居然在后院荷花池里,出言调戏,最后挨了袁芸潞一巴掌。 事后,黄猗非常惊恐。 他害怕袁芸潞将此事告诉袁术,到时候自己就一无所有。 整天闷闷不乐,担惊受怕。 最后,这件事始终没有公诸于众,其中原因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件事,一直是把悬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剑,让他终日惶惶。 直到袁术兵败身死,他才真正放心。 如今袁芸潞嫁入曹家,保不齐她会因为曾经的事怀恨在心。 到时候前往许都,被她设计陷害,怎么死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黄猗犹豫了。 “将军,如今形势,你可看得透?” 周瑜见他有些动摇,趁热打铁道:“袁绍与曹操,势如骑虎,终有一战,依将军之见,谁会获胜?” 袁绍四州之地,兵强马壮。 而曹操仅两州之地,身后又有强敌环伺,根本不是袁绍的敌手。 如果这时候选择投靠曹操,将来袁绍胜利了,也定不会放过自己。 归降,要不得啊! “那……杀?” 黄猗露出一丝凶狠的眼神,右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周瑜摇头道:“将军,先别着急。曹昂此来,是以天子之名册封将军,杀之恐惹天下人口实。” “只要他本本分分地待着,放他离开寿春后……” 周瑜突然压低声音,右手在身前轻轻一划。 “到时候再杀他,就不会联想到是将军动的手。” 黄猗听罢大笑。 杀了曹昂,不仅可以把人头送给袁绍邀功,还可以把袁芸潞占为己有,实在是美事一件。 就在两人各怀鬼胎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刺客,抓刺客!” 黄猗怒拍案桌,霍然起身,喝道:“来人,来人啊!” 不一会,有人来报。 “黄将军,刺客已经被我们杀退,属下正在全力搜捕。” 杀退? 呵呵,是给人家给逃走了吧! 周瑜看破不说破,道:“曹昂入住的院子,有何动静?” “一行三百余人,全都在我们监视下,丝毫不动!” 嘶~ 如果刺客不是曹昂的人,那在寿春,谁吃了豹子胆,敢来将军府。 第115章 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曹公子,小女子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公子只带300将士,就敢独闯寿春?” 这是袁芸潞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黄猗可是有几万之众,一旦下令封闭四门,就算典韦以一敌百,也断然杀不出重重包围。 曹昂笑了笑,道:“我带三百将士前来,就是让他们对我有所松懈。” “黄猗既受了天子诏书,就断然不敢公开加害于我,何惧之有?” 话虽如此,袁芸潞还是忧心忡忡,看不透当下的形势。 黄猗这人不足为虑,但那个孙誉,却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此行目的,是为了平定江淮。黄猗心怀鬼胎,如果按兵不动,于我们不利。” “曹公子,恕我直言,黄猗不敢在这寿春城内动手,并不代表他不敢在城外动手。” 此时,典韦推门而入,递上一枚细如手指的竹筒。 曹昂用竹签将竹筒内的绢布取出,看了一眼上面内容,嘴角微微上扬。 “曹公子,是否有新情况?” 曹昂没有直接回答,从袖口里取出一卷诏书,递给袁芸潞。 “这是......” 展开后,袁芸潞首先是吃惊。 这是一封给黄猗的圣旨,让他出兵讨伐庐江的刘勋。 按照目前的形势,黄猗是绝对不会出兵,如果曹昂真的把这诏书宣读,只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行,这太危险了!” 吓得花容失色的袁芸潞,玉手死死捏紧那道圣旨。 曹昂心疼地把圣旨拿了回来。 这可是他在出发江淮前,特意准备的诏书,还加盖了那枚传国玉玺的章。 这要是捏坏了,可没有办法短时间复制第二份。 “如果我不冒险,黄猗就不会有所行动,我也就控制不了寿春。” “我料定这圣旨一出,黄猗定会要加害于我。但又不敢直接出兵攻打,定是邀我去饮酒,在席间将我拿下。” “我既已知晓他的计策,可在赴宴时提前安排人手,以防不测。” 袁芸潞还是皱眉不展。 “可是,就凭我们这点人马,根本起不了作用。曹公子,你的计划太冲动了。” 曹昂却摇头道:“不,就这点人马,足够了。黄猗见我兵少,定会疏于防范。到时候席间一旦有变,恶来能以一当十,快速擒下黄猗。到时候,整个寿春都在我们控制之中。” 计划看起来周密,但很多细节是经不起推敲的。 比如说,万一席间不让领兵入内,这又该如何应对? 又或者,黄猗部署重兵,重重包围,这又当如何? 曹昂却自信满满,道:“凡是做大事者,不是大成,就是大败,永远没有中间路可以走。” “袁小姐,你本可置身事外,不必卷入这场纷争。我会让恶来安排你先行离开,与玲儿汇合后,返回徐州。” 一听要离开,袁芸潞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虽是区区女子,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一点也不含糊。 “我若离开,那孙誉定会起疑心,对公子有害无益,芸潞不走。” 曹昂有些动容,轻声问道:“你不怕?” “怕,是怕公子失败!” “不怕,是芸潞不怕死!” 好! 看着目光坚定的袁芸潞,曹昂内心腾起无比强大的自信。 “有潞儿这句话,曹昂身死足矣。大不了血染江淮,一死天下殊。” 一死天下殊,好气魄。 但是,潞儿也是你随便叫的吗? 登徒子! 袁芸潞在脸上留下一抹红晕后,起身离开。 曹昂看着佳人背影消失在书房,柔和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恶来,都准备好了吗?” “回公子,万无一失!” “好,明日便宣读圣旨,来个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果不其然,在宣读圣旨后,黄猗脸色大变,犹豫了很久,才从曹昂手中接过圣旨。 虽然都知道这圣旨是出自曹昂之手,但由不得他不接。 不接,那就是公开对抗朝廷。 他这太守的位置,也就名不正,言不顺。 “军情紧急,黄太守需立刻整顿兵马,备足粮草,攻打庐江。” 黄猗看了一眼身后的周瑜,后者心领神会,拱手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刘勋自收袁术部下后,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此时去攻打,唯恐以卵击石。” 曹昂早就知道他们定有意推诿,早就做好准备。 “袁术的老弱兵卒,也算兵强马壮?” “庐江粮草不济,已不够半月之用,也叫粮草充足?” 面对曹昂的两连问,黄猗支支吾吾,无言以对。 反倒是周瑜,眼神里满是吃惊。 刘勋军中缺粮不假,他已命其弟前往去海昏、上缭等地筹措粮食。 而各地宗帅听命于孙策,拒不卖粮。 刘勋耗时一月,仅筹措数千斛粮。 愤怒的刘勋决意攻打上缭,而此时孙策也在暗中鼓动,送给刘勋珠宝、葛布,使其放下戒备。 待刘勋攻打上缭,后方兵力空虚时,一举拿下庐江。 但这些都是军中机密,鲜有人知。 为何曹昂偏偏知道刘勋缺粮。 难道,他已经有所察觉? 想到这里,周瑜便有了杀死曹昂的心。 “公子言之有理,谨遵天子之命。” 送走曹昂后,黄猗不理解这道圣旨真正的含义。 曹昂这打算干什么? “怕是开始怀疑我们了!” 周瑜的话,让黄猗如同在冰天雪地里,被浇了一头冷水般。 “他......他是如何得知?” 假如被曹昂知道他阳奉阴违,意在荆州,只怕会成为曹操大军的刀下亡魂。 周瑜略做思忖,轻摇羽扇,道:“他这是在试探我们,看我们有没有与刘勋暗中有来往。” “我们并非与刘勋有任何联络,反而要与他为敌。曹昂定是想借我手中的兵,去招降刘勋。” 黄猗的分析,还颇有道理,连周瑜都对他有些改观。 可如果此时出兵,刘勋定会打消攻打上缭的念头,对孙策进攻庐江的计划影响颇大。 所以,一定不能出兵。 当下,只有一个字, 杀! 周瑜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后,黄猗露出邪恶的笑容。 杀曹昂,夺袁芸潞,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但不能公开做这样的事。 曹昂敢带三百人进入寿春,进入到自己的视野内,一定是留有后手。 而且曹昂此番前来,是带着皇帝的旨意,大张旗鼓来的,寿春的百姓贵族都知道。 公然进攻曹昂所在院子,万一消息泄露,曹操定会亲率大军前来,踏平寿春。 所以,只能智取,不能蛮干。 周瑜本想速战速决,但犹豫不定的黄猗,并没有听取他的提议。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太守,可明日邀曹昂入府饮酒,左右暗布刀斧手,到时候我们摔杯为号......” 第116章 这酒杯,还摔不得 身穿白色圆领直裾袍,头戴介帻,玉带束衣,好似翩翩美少年。 梳洗打扮后,曹昂就要赴宴。 黄猗和周瑜的鸿门宴。 皱眉不展的袁芸潞,玉手紧紧握紧剑鞘,欲递还休。 “潞儿,剑!” 在曹昂的催促下,思绪紊乱的袁芸潞这才惊醒过来,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曹昂将长剑用悬于锦带上,双臂展开,笑着问道:“潞儿,我这身打扮如何?” 白净如玉,眉清目秀,轮廓分明,曹昂之颜,不亚于周郎。 “很好,很英气!” 袁芸潞小声说道。 “那为何苦着脸,煞了潞儿你清雅之姿。” “登徒子,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打趣我。” “我发誓,刚才若有一句不实,我曹昂天打五雷轰。” 袁芸潞轻轻“诶”了一声,右手微微探出,一副阻止曹昂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曹公子,莫要胡说,这天意难测,当有所敬畏。” 袁芸潞轻叹一声后,继续说道:“此番赴宴,总觉不妥,公子不必亲身犯险。” 曹昂理了理玉带,道:“若非我亲往,如何引蛇出洞?潞儿不必担心,安心留在院里,烹茶焚香,等我回来。” 说罢,曹昂用手摸向袁芸潞乌黑的秀发。 意外的是,如此亲昵的举动,袁芸潞竟然不避不闪。 “云鬓轻梳蝉翼,蛾眉淡拂春山......潞儿莫愁,徒增白发。” 顷刻间,袁芸潞芳心似乎遭受了巨大冲击,被曹昂的才学折服。 天呐,怎么会有人把女子梳妆打扮时的样子,形容得如此生动。 袁芸潞俏脸绯红,将头微微偏向一侧,不自觉地缓缓靠近曹昂的胸膛。 而曹昂的右手,也从轻抚秀发,慢慢下滑,落在佳人香肩处,环绕而去。 “公子,都准备好了!” 关键时刻,典韦瓮声瓮气大叫着,声如豺狼,闯了进来。 袁芸潞被吓得连退数步,有些惊慌失措。 “恶来,看来回头我得教会你,什么是礼数。” 冷淡的语气,愠怒的表情,典韦知道自己冒失了,连忙低头赔罪道:“公子,属下鲁莽,还望公子饶恕。” “回到徐州,给我去喂一个月的马,好好冷静冷静。” 待曹昂走后,典韦委屈巴巴地念道:“喂马,喂马,忒没意思。” 袁芸潞略带埋怨的眼神,暗道这蛮牛来得不是时候,把这美好的气氛给搅没了。 “典将军,公子让你喂马,就要老老实实喂马,顺便磨一磨你急躁的性子,别以后惹出什么事来。” 袁芸潞心知曹昂处罚他背后的深意,故而顺带提了一嘴。 至于典韦能不能领悟,就看他自己的觉悟了。 曹昂出了府门后,五十士卒整装待发。 这是典韦从三百人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护卫,将由他们陪同曹昂赴宴。 至于其余二百五十人,曹昂将其化整为零,分散在寿春城中。 队伍浩浩荡荡出发,前往寿春皇宫。 皇宫内,黄猗高坐其中,周瑜为副,正在反复确认此次宴会细节。 百名刀斧手藏于后堂与外围,只等黄猗摔杯为号,立刻冲入大殿,乱刀将曹昂砍死。 此时,有士兵来报,曹昂片刻后便抵达宫外。 “来者有几何?”周瑜急忙询问曹昂随行所带人马。 “只有五十余人。” 黄猗大笑,道:“看来曹昂小儿还真以为我请他喝酒,才带这么少人。” 但周瑜总觉得隐隐不安,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思索片刻后,道:“太守,唯恐席间有变,要将其手下支走,可在侧殿设宴款待即可。” 黄猗听罢,拍手赞同。 此举定会打消曹昂的疑虑,让他毫无戒备入宫赴宴。 曹昂率部来到宫外,黄猗早就列队迎接。 “曹公子屈尊前来,黄猗深感荣幸,请!” 曹昂微微一笑,道:“黄太守亲自邀我,昂岂有不来之理啊。太守如此大阵,想必是已经集结三军,不日便可出兵庐江。” 待入大殿后,黄猗给周瑜使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 “公子,据闻典韦将军海量,太守在侧厅备下酒宴,就等典韦将军入席,请!” 典韦神色微变,显然是对这样的安排有所不满。 “太守客气了,典韦此番前来,已答应曹公不饮酒,就不过去了。” 场面顿时陷入尴尬。 周瑜继续说道:“公子,众将听闻典韦将军海量,欲一醉方休,你看如何?” 曹昂笑道:“恶来,太守一番好意,莫要辜负了。你的戒酒令,我赦免了。” 典韦虽有些不愿意,但来时路上,曹昂已再三严令,进入皇宫后,一切要听命从事。 “既如此,典韦谢过公子,谢过太守。” 黄猗、周瑜暗喜。 他们对遣走典韦本不抱希望,谁想到曹昂亲自把自己的贴身护卫给支走。 真是愚蠢至极啊。 曹昂入席后,丝竹、歌舞旋即响起。 江南女子的柔美,在歌舞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席间,周瑜曾多次观察曹昂神色。 只见他眉飞色舞,全然不知大祸临头。 推杯换盏间,曹昂突然问道:“黄太守,此番出兵庐江,若大获全胜,我定会上奏天子,太守就等着加官进爵吧。” 黄猗赔笑道:“如此,那就有劳公子了。黄猗定全力以赴,以报皇恩浩荡。” 曹昂举杯道:“黄太守放心,此战定是大胜。” 周瑜内心大为不屑,但表面还是装作一副亲和的笑容,道:“敢问公子有何良策,可破庐江刘勋?” 曹昂此时眼神已有些迷离,已有微醺迹象。 “你有所不知。刘勋缺粮,他正准备集结部队进攻上缭。只要战事一起,我亲率大军偷袭其老巢皖城,定可大获全胜。” 周瑜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孙策制定的袭取庐江的计划,和曹昂所说的,居然一模一样。 果然,此人留不得。 周瑜暗暗朝着黄猗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准备动手。 黄猗心领神会,缓缓举起青铜酒爵,待机而动。 此时,曹昂又接着说道:“庐江郡一旦拿下,我便联合广陵陈登,步步蚕食江东,将孙策赶回长江以南,可高枕无忧。” 如今孙权正在集结大军,准备再次强攻广陵,陈登兵微将寡,定不是对手。 但听曹昂语气,似乎在说孙权一定拿不下广陵。 “公子,恕我直言。孙权军十倍于陈登,此战该如何取胜?” 曹昂笑道:“孙权小儿,不知兵,我已送去锦囊妙计,助陈元龙破敌。” 说到这里,黄猗不淡定了。 原本说好的三分天下计,孙策必须攻下广陵,保证寿春西侧安全。 如果真如曹昂所说,孙权攻不下广陵,那么形势又将会是另一番局面。 这酒杯,还摔不得。 第117章 我保证,人头和酒杯同时落地(中秋节快乐!) 黄猗是草包,但不是蠢才,更不是一无所知。 跟在袁术身边多年,耳濡目染,虽没有纵观全局的眼光和战略,但也清楚寿春的战略意义和防御部署。 如果孙策拿不下广陵,就没有办法在袁、曹对峙时,从水路偷袭许昌。 而如果让曹操知道自己阳奉阴违,与袁绍、孙策合谋,这位一手遮天的司空,定会从徐州、广陵两路举兵,杀向寿春。 黄猗可不想被曹操的铁骑踏成肉泥,将举起酒杯,顺势敬曹昂酒,试探虚实。 “公子有何妙计,说来与大家听听,这里都是自己人。” 黄猗特意强调自己人,意思是说,今天在这里说的话,绝对不会外传。 曹昂露出说错话的表情,连忙打起哈哈,推诿搪塞。 周瑜在旁急得如热锅蚂蚁,暗骂黄猗贪生怕死。 这次孙权的兵力可十倍于陈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其淹死。 怎么可能会被翻盘。 分明是曹昂虚张声势。 周瑜不停地给黄猗眼神暗示,施加压力。 而黄猗犹豫不定,既想杀掉曹昂,又恐得罪曹操,眼睛始终不敢正视周瑜。 袁绍兵强马壮,雄踞河北,自然不把曹操放在眼里。 孙策虎踞江东,又有长江天堑为天然屏障,不惧曹兵来袭。 我黄猗可是夹在你们中间,既无险可守,又兵微将寡,到时候双方不伸以援手,我拿什么来抗衡曹操? 看到黄猗迟迟不下手,周瑜恨不得自己摔杯,发动攻击。 只是那些藏在外面的刀斧手,只听黄猗的摔杯指令。 就在这时,典韦从偏殿走了出来。 虽然脸色通红,但双目依旧十分清醒明亮。 “典韦将军,是否有招待不周之处,我定会好好管教。” 看到典韦板着脸走出了,黄猗猜想是不是手下的将领得罪了他。 这个时候,如果典韦在,他们可不好下手了。 典韦站在曹昂身后,答道:“太守,是要好好调教手下。” “他们敢冒犯将军,我定打断他们的腿,把人都给我叫上来” “怕是,只能抬上来。”典韦淡淡回应。 欸? 这时,一名内侍从偏殿快步来到黄猗跟前。 “太守,陈芝将军他们......全醉了......” 什么? 全都醉了? 那为什么典韦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几个人都喝不过一个典韦。 饭桶,全都是饭桶。 典韦背负双戟,腰挂单刀,立于曹昂身后,犹如一尊恶魔,黄猗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在入宫前,曹昂就料到他们有意支开典韦,所以早早就让典韦服下解酒药。 看来这解酒药还没有过期呢! 典韦的出现,让周瑜敏锐地察觉到,局势开始偏向曹昂。 以黄猗这胆小怕事的性格,敢在典韦面前摔杯? 为了保险起见,周瑜以如厕为由,偷偷溜到殿外。 “吩咐下去,刀斧手听我命令,摔杯为号。” 埋伏的刀斧手原是黄猗手下,自然不会听从周瑜的命令,故而面面相觑。 周瑜见状,不由勃然大怒,右手一挥,便有一人锵然拔刀,挟持为首的军官。 “孙副将,你说是你的舌头快,还是我的刀快!” 被刀胁的孙超脸色大骇,出言威胁道:“吕蒙,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那就得罪了!” 吕蒙双眸闪过一丝杀气,吓得孙超舌头打结,浑身发抖。 这人,说到做到。 “子明,先把刀移开,我有话和孙副将说。” 惊骇间,周瑜出言打断道:“孙副将,我问你,杀曹昂,是否主公昨日之令?” 命令不假,只不过何时动手,要听黄猗的命令。 “曹昂巧舌如簧,主公遭其蒙蔽,我等既受恩于主公,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杀曹昂,将军就是首功,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啊!” 孙超觉得有理,想要出人头地,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都是摔杯为号,不管谁摔,先杀进去再说。 孙超猛地点头后,吩咐手下做好准备。 “好,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将军的好处。” 孙超和刀斧手都是最近黄猗新招募的士兵,周瑜让他们执行伏杀,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厉害,而是因为新兵对黄猗忠诚度不高,容易操控。 随后,周瑜又让吕蒙把自己的卫队调来,留做后手。 毕竟,曹昂身边有位嗜血成性的古之恶来。 周瑜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安排伏杀任务后,返回大殿内,只见曹昂脸颊微红,正与黄猗举杯饮酒,全然不知外面杀气森森。 “子瑜,你离席甚久,当罚三杯!” 毫不知情的黄猗,还以为周瑜是借着如厕躲酒。 周瑜入座后,举起耳杯,看向曹昂,正欲摔杯,一股凛然杀气,迎面扑来。 惊骇之下,周瑜看向这股杀气的来源。 只见典韦笔直立于曹昂身后,手臂自然下垂,拳头紧握,关节泛白,虎目迫视。 周瑜下意识捏紧耳杯,是紧张,也是被典韦的杀气所摄。 突然,典韦的右手缓缓搭在腰间的剑柄之上,目光锁定周瑜手中的耳杯。 周瑜绝非泛泛之辈,能在典韦的迫视下保持冷静,足以说明其心智坚定。 但, 他手中的耳杯,始终不敢摔下去。 典韦用眼神告诉他,我能保证,你的人头和杯子,同时落地。 大殿外,吕蒙和孙超正从窗户的缝隙,窥视大殿内的一举一动。 周瑜举杯不摔,把他们急得如热锅蚂蚁。 一个杯子,有这么难摔吗? 殊不知,大殿内的两人,在用眼神进行一场不亚于沙场的惊险厮杀。 是典韦刀快,还是周瑜手快? 两人相互较劲,全身的每块肌肉都紧绷着。 “子瑜,为何举杯不饮?” 曹昂举起酒杯,对着周瑜道:“请!” 一个“请”字,让周瑜从典韦的眼神中抽离出来,顿时觉得全身变得无比轻松。 “哦......请,请!” 此时,周瑜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咣当! 一声异响,把周瑜吓得不轻。 猛地看向自己的双手,这耳杯明明还在自己手上。 谁摔的杯? 正当疑惑之际,吕蒙和孙超带领人马冲入大殿,嘴里大喊着“杀”。 孙超立功心切,一马当先,拔剑刺向曹昂。 典韦身形一晃,挡在曹昂身前的同时,锵然拔刀。 血溅三尺,一颗头颅,滚落大殿。 黄猗先是一惊,然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混账,谁让你们进来的?” 一旦让曹昂知道自己在殿外埋伏刀斧手,就相当于和朝廷宣战,到时候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 吕蒙见典韦顷刻间斩下孙超首级,不由身心俱震。 他看向周瑜,却见陶耳杯完好无损地捏在手里。 这不是周瑜摔的杯。 吕蒙和周瑜面面相觑,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传来一阵懒洋洋,却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黄太守,曹昂贪杯,殿前失礼,不至于这般大动干戈吧?” 这酒杯,是曹昂故意失手摔的。 黄猗正想办法补救,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周瑜见事情败露,如何挽救都无事无补,不如先下手为强,杀了曹昂,到时候黄猗想不合作,也由不得他。 咣当! 周瑜霍然起身,摔杯踹桌,喝道:“我奉陛下衣带诏,诛杀曹贼。” “杀死曹昂者,赏千金,连升三级。” “杀!!” 第118章 周瑜发难,曹昂从容应对 “衣带诏?” 面对周瑜的突然发难,曹昂淡定自若地举起酒杯,发出一阵讪笑。 “原来黄太守与那国贼董承早有勾结,欲陷我于死地。” 曹昂故意避开周瑜,直接对话黄猗。 因为他才是这寿春城内最大的官。 自刘备得徐州后,车骑将军董承认为时机成熟,开始频繁联络朝中汉臣,准备和袁绍刘备等人里应外合,诛杀曹操。 但由于他们行事过于激进,不小心露出蛛丝马迹,衣带诏秘密泄露,董承等人被诛杀,夷三族。 周瑜提及“衣带诏”,是为了让自己师出有名,杀死曹昂。 但他高估了这群江淮兵的胆气。 亲眼看到典韦一刀斩落孙超的头颅,这时候谁冲上前,谁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黄猗此刻心乱如麻,急忙解释道:“公子,这......什么衣带诏,我......不知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确实不知。 因为黄猗还没有这个资格。 董承为了推翻曹操,暗地里对昔日汉臣发出密信,孙策亦在其中。 至于这些占山为王的流寇,他不会放在眼里。 周瑜道:“太守,千万别犹豫了。杀了曹昂,率军拿下徐州,剑指许昌,救出天子,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为了坚定黄猗杀曹昂的决心,周瑜故意将他拉入到反曹的势力中。 典韦一听要杀曹昂,虎目逼视,吓得黄猗将手中的杯子掉落。 咣当! 糟糕! 黄猗倒吸一口凉气。 这才是正宗的摔杯为号。 只听闻乱军中有人高喊“杀曹昂”,数十名刀斧手纷纷回应,将曹昂团团包围起来。 黄猗见事态已经无法挽回,将心一横,狠狠捶向案桌,霍然起身。 “杀曹昂者,赏千金!” 典韦右手将刀投掷而出,快如霹雳,当场扎透一名士卒胸膛,死状极惨。 一时间,刀斧手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曹昂在重重包围中,悠哉地将杯子打满酒,缓缓送到嘴边。 “黄太守这是要杀我,与朝廷为敌?” 黄猗虽万般不愿,但事已至此,已经无可挽回。 “曹昂,你父曹操要挟天子迁都许昌,分明是要将天子囚于手中,我既为汉臣,自当诛杀尔等不忠之徒。” “来人,先将此贼就地诛杀。” “立刻派人出宫,迎回小姐。” 黄猗啊黄猗,你可真是个色坯子。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袁芸潞。 曹昂原本还想留他性命,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周郎!” 曹昂缓缓放下酒杯,直接戳穿周瑜的身份。 周瑜脸色微变,他和曹昂素未谋面,为何对方会识破自己身份。 “在寿春伏杀我曹昂,将罪名归在黄猗头上,就算事后算账,也算不到你江东的头上。” “果然好计策!” 周瑜吃了一惊,手指曹昂,大声喝道:“你胡言乱语,来人,杀了他!” 吕蒙大喝一声,举刀劈向典韦。 他们之所以不敢杀曹昂,全因为典韦。 只要杀了他,曹昂便没了护身符。 典韦双目圆睁,不避吕蒙刀锋,左手短戟猛然刺向吕蒙胸口。 虽是吕蒙先挥刀,但典韦短戟却后发先至,直扑吕蒙胸口。 惊骇之下,吕蒙回刀护身,被典韦强大的力量震退数步之远,虎口发麻。 众士卒见此情形,更加不敢上前一步。 “我胡言乱语?” 曹昂在典韦的护卫下,缓缓起身,说道:“你前来寿春,目的就是为了相助孙策夺取庐江郡,一统江东六郡。” “届时,江东兵强马壮,可一举拿下寿春、广陵、合肥,以水路北上,直达许都后方。” “黄猗,不过是你利用工具而已。” 计划被和盘托出,周瑜不淡定,眼里满是诧异,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后,眼里露出一抹浓浓杀气。 “既然你全部知晓,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黄猗听后,脑子更乱。 回想起周瑜跟自己构建的三分天下的宏图大业,原来只是诓骗自己。 “孙誉,你到底是谁?” 事已至此,周瑜也不隐瞒道:“我乃是吴侯帐下建威中郎将,周瑜是也。黄太守,你若肯合作,我周瑜定会在吴侯面前,保你荣华富贵。” “不然......” 说罢,周瑜一拍手,大批士卒涌入大殿内,粗略估计得有五六十人。 这些都是周瑜的护卫亲兵。 在投靠孙策后,周瑜拨得两千人。 从这两千人中,选出几十人当做护卫,前往寿春。 吕蒙,则是护卫队长。 黄猗心知自己被蛊惑了,可目前势如骑虎,他没得选,只能痛下杀手。 “杀!” 语毕,大殿之上突然扬起漫天血光,惨叫声不绝于耳。 只见埋伏的刀斧手,竟自相残杀,顷刻之间,数百刀斧手仅剩一半。 “怎么......怎么回事?” 周瑜大吃一惊,他实在想不到为什么会自相残杀。 黄猗更是一头雾水。 难道曹昂已经将他们收买? 这是不可能的事。 执行伏杀的刀斧手,都是黄猗从数万新兵之中,挑选最英勇的士兵组成的。 而且这些人行动受到限制,曹昂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买通所有人。 “他们……是你的人?”才思敏捷的周瑜,立刻反应过来。 曹昂微微一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黄猗咆哮道:“你随行的三百人都在我们监视下,不可能渗透进来。” “除非……” 想到这里,黄猗用惊恐的眼神,看向曹昂。 “除非你早就派人渗透到寿春,在你没有来此之前。” 周瑜看着曹昂肯定的微笑,冷冷道:“曹昂,好深的城府啊!” 曹昂耸了耸肩,道:“事关生死,不可不防。公瑾不也隐姓埋名,前来寿春?” 周瑜冷静分析局面,冷笑道:“大殿之内,你我势均力敌,一旦援兵将至,看你如何应对?” 曹昂不以为然,朝着黄猗拱手笑道:“黄太守,我与公瑾的性命,全在你手中。” 话锋一转,曹昂把所有的压力,都丢给了黄猗。 这是逼着他做选择。 是选择归降朝廷,还是去做东吴的走狗。 从一开始,曹昂就不停地对摇摆不定的黄猗施压。 黄猗此刻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 “大家……先不要冲动,有事好……好商量。” 商量?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商量。 黄猗摇摆不定,周瑜率先发难。 “黄太守,你我之前所议内容,仍然有效。杀了曹昂后,我江东会助你攻打徐州,到时候再联合北方袁绍,三家瓜分曹操地盘。” 曹昂讥讽道:“黄太守,你胆子真大。连袁术都做不到的事,你哪里来的信心。” “且不说现在你伤不了我,你若敢动我,徐州之兵朝发夕至,与广陵之兵对你合围。” “到时候,任你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我劝你,别做了他人手中的刀。” 周瑜冷笑一声,道:“黄太守,别听他胡说。曹操为了防御袁绍,徐州兵力早就空虚。” “至于广陵,我主之弟孙权,已经率队包围陈登,正大举进攻,不日便拿下。” “曹昂,你何来兵力攻打寿春?” 话虽如此,可孙十万单独领兵的战役,胜率几何? “黄太守还在迟疑?” 曹昂还在给黄猗施压。 黄猗此刻是心乱如麻,没有主意,只好静观其变。 曹昂眼里的杀气又重了一分。 此时,殿外有人大喊:“主公,广陵有紧急军情呈上。” 广陵战报,来了。 第119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周瑜一听,料想一定是孙权大获全胜,急忙召其入内。 “快念,广陵战事如何?”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 “陈登命人于援兵必经之处堆积柴草,纵横成行,布列整齐。” “待孙权大军围困后,乘夜点燃,光照远近。孙权误以为救军已到,十分惊恐。” “陈登见时机已到,亲率大军出击,一举击溃孙权……” 随着士兵声音越来越小,周瑜的脸,渐渐变得阴森。 孙权大败,是他始料不及的。 而且还败了两次。 广陵郡绝非孙策首要攻击的目标。 但它关乎着未来局势的发展,必须趁着曹操无暇顾及时,攻取广陵,以便随时可将兵锋,直指曹操大本营后方。 仲谋啊仲谋,枉你跟在伯符身边这么久。 治理内政,收服人心是一把好手。 可这统兵御敌的能力,怎么就不长进呢? 兵败广陵,周瑜也彻底失去了黄猗的信任和筹码。 意识到不对的他,立刻和吕蒙眼神交流。 我先走,你断后。 吕蒙猛地点头,旋即大喝一声,挥刀就朝着曹昂劈来。 曹昂一动不动,神态自若地喝酒。 典韦的短戟,替他挡下吕蒙的刀。 顷刻间,大殿内两拨人马厮杀乱成一团。 周瑜趁着慌乱之际,在吕蒙的护卫下逃走。 “公子,我去追!” 典韦在杀死最后一名反抗的士兵后,主动请缨,追击周瑜。 “算了,周瑜素有谋略,想必是早有准备。” “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罢,曹昂缓缓起身,走向被逼到角落的黄猗身前。 “黄太守,打完了,可以出来了!” 黄猗发髻凌乱地从桌底钻了出来,跪在地上猛地磕头。 “公子饶命,我是受别人蛊惑的。是那个周瑜欺我瞒我,否则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朝廷为敌啊。” 曹昂蹲了下来,道:“乱世之中,苟全性命,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听到这话,黄猗立刻赔笑道:“公子,我愿献城,求公子留我一条狗命。” 如今的黄猗为了活命,哪里还有当初春风得意的模样。 “我本就没打算取你性命,说到底,我们还是连襟不是。” “是是是……我夫人和公子之妻是姐妹,我们是亲戚,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黄猗拼命磕头,曹昂却突然阴沉着脸,冷冷说道:“但是,当你派人去拿潞儿时候,就知道没有回头路了。” “我曹昂容得下贪生怕死之辈,但容不得打我女人主意的人。” 看到曹昂态度忽然转变,黄猗只能拼了命的磕头。 “恶来!” “末将在!” “孙誉席间谋反,被我识破后,双方于大殿激战。” “虽诛杀叛逆,但太守黄猗不幸遇害,逆贼孙誉趁乱逃走。” “现寿春由我曹昂暂领,传令三军,封锁四门,务必将逆贼孙誉等人抓获。” “末将尊令!” 曹昂头也不回地说完话,任凭黄猗将头磕烂,也不动于衷。 “公子,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我一条狗命。” 曹昂突然驻足,冰冷说道:“想回头?太晚了。” “回头太难!” 随着典韦的手起刀落,一声惨叫后,黄猗没了气息。 大殿外,没有人知道里面刚才发生了什么。 直到典韦将黄猗的死讯传开后,众人才明白了过来。 杀黄猗的,是孙誉。 难怪他刚才行色匆匆地离开,身上还有血渍。 原来是他杀了太守。 愤怒的寿春军立刻追赶,待追至河边,周瑜早就乘船离开。 陈芝等将醒来后,得知黄猗被孙誉所杀,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转眼便交出兵权,奉曹昂为寿春之主。 这不交不行啊! 典韦短戟上暗红色的血迹和黄猗的人头就摆在正中央。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就这样,曹昂以雷霆手段,将寿春以及三万兵力收入囊中。 回到院子,只见士兵正在往外搬运尸体,用马车拉走。 这些都是刚才黄猗派来捉拿袁芸潞的士兵,均被一刀致命,走得很安详。 “主公!” 一名狼卫拱手道:“敌军共计一百余人,均被我们消灭。” “潞儿呢,没有打扰她吧?” “不敢叨扰主母休息。敌人还没有踏入院中,就被我们消灭干净。” 曹昂点点头,道:“嗯,辛苦了,找典韦将军领赏去吧!” “多谢主公!” 打发完狼卫后,曹昂进入后院,就听到女子的泣声。 走近才看清,是袁芸潞两眼梨花带雨。 “被吓着了?还不去煮碗安神汤。” 侍女被曹昂遣走后,袁芸潞也稍微平复心绪。 “潞儿是被那些狗奴才吓到了?” “曹昂,你混蛋!”袁芸潞突然大发无名火。 “我就说,你只带三百人前往寿春,身边的狼卫居然全都不见了。原来你早就派他们分批潜入寿春,作为内应。” 曹昂有些吃惊道:“潞儿你怎知道?” “看了门外那些人的死法,除了你手下的狼卫,天底下还有谁能做得到。” “潞儿果然聪明!” 面对曹昂的吹捧,袁芸潞不喜反怒,道:“你有计划就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你知道你离开后,我有多......” 看着袁芸潞欲言又止地低头,曹昂玩心大发,偏着头,眼睛看着佳人,追问道:“有多什么?” 袁芸潞俏脸绯红,给了曹昂一个白眼。 “这关乎我们的身家性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我在你身边布置了五十名狼卫,即便时候我有不测,他们也能保你安全出城。” 袁芸潞不争气的眼泪,在一阵酸楚后,又流了下来。 要知道曹昂的狼卫只有区区百人,这次进宫赴宴,危险重重,而他居然把半数狼卫留给自己,怎么能不感动。 “曹公子,答应我,下次,千万不要再瞒我了。惦记人的滋味,不好受!” 这一刻,袁芸潞是彻底爱上曹昂了。 曹昂顺势搂她入怀,道:“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瞒你了。” “嗯!” 将头埋入曹昂怀里的袁芸潞,声若蚊蝇应了一声。 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曹昂顺势抱起袁芸潞,往卧室里走。 “潞儿,先说好,不是我趁人之危......” 袁芸潞纤纤玉手搭在曹昂的嘴唇上,白了他一眼。 “还不是趁人之危?反正我早晚都是你的人,何必急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古代女子下嫁,什么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凑一起,才算名正言顺。 对于出身世家的袁芸潞来说,这点尤为重要。 如今袁芸潞不在乎礼节,只在乎天长地久。 说白了,就是先上船,后补票。 “潞儿,先委屈你了,回到许都,我再给你补上。” 袁芸潞痴痴一笑,道:“我夫君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者不应被世俗所牵绊,我作为你妻子,又何必在乎礼节?” “再说了,你何时守过规矩?你对关家小妹说的话,我还记得呢!” 空气中散发着浓浓酸味。 果然,女人嫉妒起来,你看一眼其他女子,都是错的。 “夫人说得对,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第120章 曹昂招贤 曹昂在夺取寿春后,命袁胤驻军两万于寿春,遣陈兰、雷绪等将,发兵五千万,镇守合肥。 而他自己率军剩余五千精锐,前往皖城,说服刘勋归降。 周瑜计策败露后,定会抓紧时间攻打庐江。 留给曹昂时间不多了。 典韦却在担心另外一件事。 陈兰等将反复无常,让他们独领大军在外,唯恐降而复叛。 但曹昂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大胆放权。 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他,身边的人不够用了。 在前往庐江的路上,曹昂仔细盘算了身边的人,只有一文二武可用。 一文是前陈国相骆俊。 曹昂对他有救命之恩,为报大恩,如今在曹昂府上,屈尊当个总管。 二武是典韦和高顺。 典韦是贴身护卫,统率狼卫,寸步不离。 高顺则在徐州养伤,招募新军,组建新的陷阵营。 若不是无人可用,曹昂也断不会启用陈兰等人。 必须得多招揽点人才,为己所用。 听闻此事后,袁芸潞向曹昂推荐阎象。 当初袁术欲称帝,问于部下,众人皆附和,唯有阎象出言制止。 阎象引用周文王虽拥有三分之二的天下,还向殷称臣的故事进行劝谏,却未被采纳。 已经预感袁术注定惨败,阎象便离开了寿春。 “阎象之才,如何?” 曹昂对他的印象,也就是阻止袁术称帝这一条记录而已。 袁芸潞颇为自信道:“虽无王佐之才,却精于朝政事务,善远谋。” “现居于何处?” “六安!” 巧了,吕绮玲和关银屏眼下就在六安休整。 “潞儿,领我拜见阎公。” 曹昂兵临六安后,与吕绮玲七百余人会合。 大军驻扎城外,曹昂只带随身护卫入城。 县令陈诏亲迎曹昂,并把自己居住之所让给曹昂。 曹昂以军纪严明为由拒绝,率部入住县衙馆驿之内。 入住馆驿后,曹昂令陈诏取来六安一年来的公安文书,仔细阅览,了解民情。 陈诏大为震惊,没有想到眼前的年轻人,竟如此识大体,勤勉公务。 真不愧是曹操长子。 次日,曹昂在陈诏的带领下,备了厚礼,一一拜访当地贤达之士,并于当晚在县衙设宴,款待众人。 但唯独在阎象这里,吃了闭门羹。 “阎公深居简出,不见来客,望公子见谅!” 敢拒见朝廷司空之子,陈诏生怕曹昂不悦,故而打起圆场。 “无妨!” 曹昂倒不意外,这些有才之士性子孤高,不肯见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我人都来了,一点心意,还望阎公不要嫌弃。” 陈诏素知阎象性情,既不见人,断也不会收礼。 他正要推诿,曹昂却说道:“县令大人,这不是什么金银财帛,是我夫人亲手制作的香料。” “听说阎公好香,无香难以入眠,正好我夫人是调香能手,闲暇之余做了些,给阎公送来,也算适宜。” 曹昂这么一说,倒让陈诏不好拒绝,只能收下。 待曹昂走后,陈诏把香料送了进去。 “文仕,曹昂此人如何?” 阎象端坐于堂前,正提笔书写。 “回阎公,我观曹昂,豪爽仁义,礼贤下士,谦卑有恭!” 阎象听罢后,忽然停笔,抬头看到陈诏手里的锦盒,冷笑一声。 “这些都是可以装出来的,文仕,莫被外表迷惑了。” 陈诏当然听出其中讥讽之意,笑道:“阎公在怪罪于我,收了曹昂的金银。” “不然,盒中所盛之物,不是金银,也非珍宝,而是香料。” 一听香料,阎象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那个年代,焚香尚未普及,只不过在贵族以及士大夫阶层,小范围内比较流行而已。 自己并非世家大儒,也不是什么王公贵胄,曹昂竟知道自己喜好焚香,这份用心,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阎象打开锦盒,淡雅的香气迎面而来。 “这是......” 有些吃惊的阎象,右掌轻扇,仔细嗅了嗅,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难道东西不对? 陈诏见状,试探问道:“阎公,此香......有何不妥?” 阎象略做思忖,将锦盒盖好,道:“文仕,今晚曹昂是不是在县衙设宴?告诉他,我阎象赴宴。” 陈诏喜出望外,但又十分好奇,曹昂凭什么用区区香料,就让一向闭门谢客的阎象,主动赴宴。 这香,有什么特别之处? 曹昂回到馆驿后,急忙拉着袁芸潞的手。 “潞儿,这送给阎公的东西,当真万无一失?” 袁芸潞浅浅一笑,道:“子修且放宽心,阎公见了此物,定会赴宴。但阎公是否能相助,还需你多费心思。” 曹昂点头道:“我信你!” 两人虽然行了周公之礼,但在外人面前,还得注意分寸。 尤其是在称呼上。 两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作为女人的吕绮玲,已经嗅到了两人不正常关系的气味。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曹昂和袁芸潞,一定是在寿春发生了什么。 宴席上,六安内有名望的人均来赴宴,气氛高涨。 曹昂高坐上首,左侧乃陈诏,右侧空空如也。 陈诏表面笑呵呵与曹昂敬酒,内心其实早就万马奔腾。 他生怕阎象出尔反尔,激怒曹昂。 而曹昂却只字不提,与众人饮酒作乐。 酒酣,阎象方至。 曹昂也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年约四十,浓眉方脸,颇有威严,双目透亮,炯炯有神。 “阎象见过曹公子!” 陈诏大喜,立刻上前搀扶,道:“阎公迟了,当罚三杯。” 阎象仰首阔步,来到曹昂跟前,再次行礼。 曹昂早已起身,右手一引,恭敬道:“阎公请坐。” 待阎象入座后,曹昂如同往常般,与诸君饮酒作乐,其余时事,一概不提。 这反倒是让阎象有些好奇。 借着敬酒的空隙,阎象问道:“听闻曹公子收服了陈兰将军,还派其驻守合肥,可有此事?” “有!” “公子可知陈兰为人?” “愿闻其详!” “陈兰原是袁术手下,后反叛袁术,落草为寇,聚众数万在江淮一带掳掠。如此无德残暴之人,公子敢用?” “为何不敢?” “我大汉一向推崇举贤之法,有德者居之。但公子却将背信弃义之人,公然招致麾下,就不怕这些小人,降而复叛。” 阎象的话,振聋发聩,让热闹的宴席,突然鸦雀无声。 在座的人都知道阎象向来忠直敢言,但没有想到他这么敢说。 对方可是手握五千士卒的曹昂,举手投足间,便可毁了六安。 “德?” 曹昂目光迎上阎象透亮的双眼,气势上竟不输半分。 “敢问阎公,何为德?” 第121章 举贤者,阎象 好端端的一场酒宴,忽然变成了围绕“德”的一场辩论。 阎象神色凛然,笔直端坐,道:“有德者,天下人共追之。道德定于上,则百姓化于下矣。” “有道贤明的帝王君主,讲究以德治国、以德服人、以德化人。朝廷选拔人才,讲究以德为先,德才兼备。” “所谓有德者多助,失德者寡助。” “古往今来,比比皆是,老夫就不一一列举了。” 曹昂眉头微微一皱。 如果这是阎象心中所想之德,那么他也就不配自己虚心请教了。 简直就是迂腐之见。 “春秋无义战,宋襄公的仁德,也在阎公所说之内?” 仁德的宋襄公,要待楚兵渡河列阵后再战,结果兵败而受伤。 曹昂的反问,让阎象有些意外。 如今汉室微弱,天下大乱,诸侯群起,无不窥视这锦绣河山。 而古往今来,又有谁能以仁德于乱世立身? “不然。” 阎象缓缓说道:“仁德在于心,在于行,心行合一,方为仁者无敌。有德心,可教化天下,有德行,可纵横天下。” “我观天下英雄,有仁德者,莫过于刘备刘玄德。” 在场之人均屏息凝神,后背汗毛竖立。 刘备杀将夺徐州,乃曹操大敌,阎象此时却对刘备高看一等,不免引起曹昂不快。 陈诏听罢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阎象此话,分明就是在疯狂试探曹昂的底线。 典韦一听刘备之名,气不打一处来,身体微微侧向阎象,手握刀柄,眼中充满杀意。 曹昂只是微微侧头,并没有正眼看典韦,后者已然明白,右手松开刀柄。 “既然阎公如此欣赏刘玄德,我倒要论一论这世道之德。” “乱世凶年,临阵能制胜,不使将士枉死牺牲是德。” “天灾人祸,治国能安民,不使百姓忍饥挨饿是德。” “刘备既授天子所表豫州牧,不思报皇恩,杀朝廷之官,夺朝廷之城,徐州生灵涂炭,无实惠于家国百姓,这是德?” “曹司空所发《求贤令》,要的是治国用兵,平定乱世的有用之人,至于那些只会坐而论道,侃侃而谈的,只会浪费国家的粮食。” “乱世,重才不重德。” 曹昂之话,让在场之人振聋发聩。 他们都是当地有名的贤者大儒,满腹经纶,但在“德”字理解上,却不如年纪轻轻的曹昂。 曹家,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阎象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后,朝着曹昂,深深一揖。 曹昂也立刻回礼。 “公子今日所赠,阎象感激不尽,不知此香是何人所制?” “是我夫人亲手所制。” “老夫可否与夫人一见,聊表谢意。” “当然!” 曹昂一抬手,让下人领着阎象去往后院。 袁芸潞曾和他说过,只要阎象想要见自己,那就表示他愿意追随曹昂。 阎象离开后不久,曹昂也借故离开,往后院走去。 “公子,方才酒宴上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 曹昂上前扶起阎象,道:“先生不必多礼,论道,自然是畅所欲言。” 阎象老眼湿润,长叹道:“小姐得公子为夫,老夫人在天有灵。” 据袁芸潞所说,阎象是为报答其母亲昔日之恩,这才前来辅佐袁术。 拒绝称帝,是阎象为袁术所献最后一策。 只可惜他并没有听从,这才兵败身死。 “听闻小姐说,公子求贤,阎象虽无经天纬地之才,但愿穷尽毕生之力,辅佐公子。” 说罢,阎象深深一揖。 曹昂抓着他的手,道:“先生肯屈尊辅佐,曹昂感激不尽。请恕曹昂斗胆,再问先生,何为德?” 阎象微微一怔,心中明白,这是曹昂给自己出的题。 这天下之大,有才之人比比皆是,但曹昂要的是平定乱世之才。 而不是那些穷酸腐儒之辈。 曹昂不是什么人都要,他不是曹操,在天下贤才面前,必须要树立一个求贤如渴的高大形象。 想要归顺,还得面试。 “德者,人之所得,使万物各得其所欲。”阎象简洁扼要说道。 曹昂听罢,哈哈大笑。 明天,正式上班吧! 阎象归顺曹昂后,所献的第一策,就是如何管理驻守合肥的陈兰等将。 江淮饱受战乱之苦,又逢灾年,粮食短缺,驻军若不得军饷,久必生乱。 更何况陈兰等人又是有前科,即便是不反,也保不齐又干上打家劫舍、抢掠百姓的恶行。 这对于合肥来说,有害无益。 阎象认为,要想稳定合肥,必须屯田养兵,兴修水利,让以前因避乱而到附近州郡流浪的江淮人,回到原居地。 有人,才有兵。 “公子,合肥之地,战略意义重大,要趁孙策尚未壮大前,做好准备,草率不得啊!” 阎象,果然深有远谋。 光从自己派兵驻守合肥这一点,就看破其中奥秘。 “阎公,您有所不知。司空为抵抗北方袁绍,凡有些能力的将军,都被抽调前往官渡,我手下无人可用啊。” 看着曹昂焦急的神态,阎象笑道:“公子,难道你也认为,只有武将才能驻守城池,力据外敌吗?” 阎象此话,想来心中已有盘算。 “我举荐一人,可担当此重任。” “快说!”曹昂迫不及待。 “司空府掾属,刘馥。” 刘馥? 是啊,我怎么忘了刘馥这号人物。 曹昂怒拍大腿。 都说曹操账下谋士猛将如云,其实治世之才不在少数。 刘馥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名气没有荀彧、满宠等人响亮,加上早逝的原因,使得曹昂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么一号人物。 “我即刻写信,差人送往司空府,任命其为九江太守,节制合肥一切军政要务。” 合肥之事处理完后,阎象继续问道:“公子,这是要前去招降庐江刘勋?” 曹昂把孙策要袭取庐江的计划说了,阎象吃惊道:“若如此,庐江必定会落入孙策之手。” “孙策若得庐江郡,豫章郡则不攻自破。届时江东六郡皆在其手,乃曹公心腹大患。” 阎象说出了曹昂最担心的事。 “我只求在刘勋出兵之前,以皇帝圣旨将其压下,按兵不动。” “如此,孙策也没有办法。” 阎象摇了摇头。 他熟知刘勋为人,傲慢无礼,如今是割据一方的豪强,自然不会把曹昂放在眼里。 此番前去劝降,徒劳无功。 “或许,有一人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这是阎象归顺以来,举荐的第二个人。 “刘晔刘子扬。” 卧槽,这又一位大佬。 被后世称之为“佐世之才”的刘晔。 阎公啊阎公,你认识的人,可都是大佬啊。 第122章 深夜来客 阎象向曹昂举荐的人才,正在皖城的太守府中,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时不时凑近门槛,向外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好一会,一位身着甲胄的将军,打着哈欠,缓缓而至。 “太守,听在下一言,不可出兵啊!” 刘晔两手一搭,深深一恭。 刘勋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强忍怒火。 这是他决定出兵攻打上缭以来,刘晔的多次劝阻,让他十分不满。 前两天,江东孙策又派人送来很多金银财帛,以示结盟之好。 并承诺一起发兵,对上缭形成压迫之势。 实力和信心急速膨胀的刘勋,已经迫不及待,兵发上缭。 “上缭虽小,却易守难攻,假如太守兵陷上缭,孙策派人偷袭我方大本营,我方将如何据敌?” 刘勋已经不耐烦了,道:“孙策已与我结盟,一同出兵上缭,为何会偷袭我后方,子扬多虑了。” “再者,若孙策真的敢来,我精锐之兵星夜驰骋,回防皖城,将其夹击于城下,岂不万无一失。” “子扬,请勿复言,就在城中安坐,等我凯旋。” 说罢,不顾刘晔再三阻挠,前往校场点兵。 “唉!” 刘晔大袖一甩,仰天长叹道:“有勇无谋,刚愎自用,庸才也。” 随后略思片刻后,道:“与其被孙策所擒,不如早早离去。” 打定主意后,刘晔匆匆返回家中,收拾细软,待刘勋大军出城后再离开。 刚回到府中,管家便送来书信。 “阎兄?” 刘晔看了一眼封面,微微一怔。 在出仕之前,他与阎象有过几面之缘。 时间虽短,但均被彼此才华所折服,结为至交好友。 刘晔去意已定,此时见阎象书信,忽生一个想法。 “不如前往六安,与阎兄畅聊天下,饮酒作乐,岂不快哉?” 他本就是皇室宗族,二十多岁就斩杀扬州当地豪强郑宝,被当地武装和百姓推为首领。 刘晔不想拥兵自重,于是将那些部曲都委托给庐江太守刘勋,做了他的部下。 他拆开信件后,仔细读来,本欣喜若狂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阎兄出山了......曹昂?” 刘晔细细品味信中内容,据阎象所说,曹昂也料到孙策的假盟之计,如今正率领五千兵马,前来救援。 刘晔对此并不抱希望。 双方兵力相差并不悬殊,但是皖城一缺粮,二缺将,对手可是江东小霸王孙策,谁来指挥大军守城? 曹昂吗? 他可曾有统兵守城的经验? “阎兄,此行危矣!” 刘晔急得手忙脚乱,连忙写信,派心腹之人出城送信。 翌日。 刘勋集结大军完毕,出发前留下心腹之人,与刘晔共同守城。 与其是协助,还不如说是监视。 如此一来,刘晔逃跑的计划就落空了。 刘勋大军走后,刘晔终日惶惶。 不仅忧心孙策大军来袭,更担心好友阎象被卷入战争中。 第三日,刘晔在城中巡视,忽闻有人来报,城外有一拨人马,正往皖城而来。 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刘晔也不清楚来者是敌是友,急忙赶往城头。 守城将军乃刘勋心腹陈协,他急忙下令关闭城门,全军戒备。 “陈将军,是何人兵马?” 刘晔刚到城头,只见不远处旌旗招展,正朝皖城进发。 “据前沿哨兵回报,敌军打着‘曹’字大旗,我可没有听说江淮附近有这号人物。” 曹? 错不了,一定是曹昂。 难道是自己书信没有送到? 他为何还要踏足这危险之地。 曹昂大军临近皖城,一支箭羽破空而来,钉在大军前进的道路上。 这是警告。 典韦策马而出,俯身抄起箭矢,来到城下。 “讨逆将军曹昂,奉天子之命,前来巡视庐江,快开城门迎接。” 曹昂? 天子? 陈协看着城外大军,不敢擅自开门。 “将军,容我先禀告我家太守,还请将军先在城外驻扎。” 典韦大喝道:“天子诏书在此,安敢怠慢,快开城门迎接。” 你说这是诏书,就是诏书? 我可不认识什么诏书,但我知道你身后的五千大军。 陈协继续推诿道:“将军,我区区一守城将士,无权开门,还是容我先禀报我家太守。” 典韦怒不可遏,将手中箭矢对准城头,用力投掷,竟射穿旌旗,众人无不震惊。 “来人,乱箭齐发,射退此人!” 将令一出,城头弓弩手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拉弓射箭。 箭矢如雨,典韦双手各执一戟,挥舞起来,密不透风。 “恶来,退下!” 曹昂大喝一声后,策马来到城下。 “这位将军,我乃曹操之子曹昂,奉父亲之命,前来拜会刘勋叔父。” 曹操和刘勋确有故交,曹昂以私交之名求见,陈协不好拒绝。 “可有凭证?” “自然有!” 曹昂令人取来诏书,送了进去。 陈协乃一名粗人,不懂诏书真伪,便请刘晔前来辨别。 “错不了!”刘晔细看之后,道:“袁术败亡后,传国玉玺重回汉廷。诏书上所盖之印,便是传国玉玺。” 虽然验明身份,但陈协却不敢开门。 毕竟在曹昂身后,可是五千人马。 “曹公子,既是拜见我家太守,当只身入城,方显礼数,至于城下兄弟,委屈先驻扎城外。” 不准带兵入城,万一有什么意外,陈协也好控制。 曹昂道:“既如此,我只带随行护卫入城,还望将军不辞辛劳,打开城门。” 旋即,曹昂下令大军后退数里驻扎。 见曹昂大军退后,陈协这才下令开门,并加派兵马,以防不测。 曹昂一行五十多人,进城后前往馆驿。 “我叔父呢?” 陈协搪塞道:“太守去征粮了,数日方归。” “哦!” 曹昂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来到馆驿后,陈协安排曹昂等人入住后,加派人手监视,并派人告之刘勋。 深夜时分,典韦推开书房。 曹昂与阎象正在烹茶,案桌上摆放三只茶杯。 “公子,来了!” 只见一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风帽揭开后,那人激动道:“阎兄,你真的来了。” 来者正是刘晔。 阎象起身握住刘晔的手,笑道:“贤弟,许久不见。” 虽是重逢喜悦,可刘晔第一时间是担心好友的安危。 “阎兄,皖城危矣,速速离开!” 阎象却不以为然,道:“贤弟,我这次来,是为解皖城之围。” 随后急忙引荐曹昂。 “这位便是曹昂曹公子,愚兄正在其帐下效命。” 刘晔其实早就注意到曹昂。 今日在城下,曹昂以私交让陈协打开城门,刘晔便对他另眼相看。 “公子,刘晔有礼了!” 第123章 斩首行动 “请坐!” 曹昂也没有这么多客套话,直接进入主题。 “刘勋出兵攻打上撩,孙策定会趁机偷袭,先生可做好应对之策?” 刘晔被问住了,只能无奈摇头道:“不瞒公子。孙策假盟之计,瞒不过我。但我多次进言,刘勋不听。” “不怕公子笑话,我本想趁机逃走,但刘勋派心腹监视于我。刚才若不是得门外将军相助,我也来不了这馆驿,与公子相见。” 曹昂叹道:“我还是晚了一步。既然刘勋已经率军攻打上撩,想必孙策不日便会兵临城下,可有退敌之策?” 刘晔摇了摇头。 “如今皖城一切军政要务,皆在陈协手上,我人微言轻,怕是没有任何作用。” 阎象道:“贤弟莫要妄自菲薄。当初可是贤弟你将扬州部曲委托给刘勋,怎会说不上话?” 刘晔才思敏捷,瞬间明白阎象之意。 “阎兄,你是想让我号召皖城之兵,夺权吗?” 阎象道:“皖城若失守,你我皆成俘虏,孰轻孰重,贤弟不会不知吧。” 阎象的话虽然很激进,但不无道理。 陈协不是孙策对手,又疏于防范,这样的人,不值得将全城百姓和身家性命托付于他。 “那阎兄已有退敌之策?” 阎象摇头道:“孙策志在江东六郡,此战他谋划许久,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只有一战。” 战? 如何战? 驻守皖城只有八千,算是曹昂所带五千人,根本不是孙策江东子弟兵的敌手。 看到刘晔有些犹豫,阎象道:“贤弟,孙策大军来袭,主要是出其不意。既然我们提前知晓其阴谋,就该抓紧时间设防,就还有希望。” “事不宜迟,贤弟速做决断!” 刘晔思索再三,与其被抓,不如奋起反击,还有一丝希望。 如果刘勋大军能及时回师,定然可以于城下痛击孙策。 “好!明日我宴请陈协,于席间将其擒拿。” “不!”曹昂果断拒绝道:“兵贵神速,今夜!” “今夜拿下陈协!” 刘晔吃了一惊,道:“公子,这仓促之际,去何处调动兵马,攻打陈协营寨?” “用我随行五十人,足够!” 五十人就能正面攻破数千人营寨,这怎么可能? “只不过,此战需要先生相助。” 深夜,陈协兵营。 一队人马,正仰首阔步进入军营。 “口令!” 把守营门的士卒问道。 “请马!”为首士卒答后,反问道:“回令!” “草料!” 口令正确,守门士兵问道:“兄弟那个部分的,怎么没有见过?” “回伍长的话,我新来的。” 伍长乃部队里的兵头将尾,听到有人称呼自己为伍长,守门士兵立刻放松警惕。 “原来如此,进去吧!” 进入军营后,那支队伍顺势钻入一座空的营帐。 “这是军营的布防图,我们的目标是中间的主帐,生擒陈协,大家一切小心,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尤其是你,恶来!” 带领这支小部队渗透敌营的,正是曹昂。 斩首行动。 这是曹昂的行动代号。 顾名思义,就是要生擒陈协。 他从刘晔手上拿到布防图和口令,只带十名狼卫,偷偷潜入,生擒陈协。 典韦委屈道:“公子,我什么都没干啊!” 曹昂没好气道:“你是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有说。但你那双眼睛,能不能不要这么凶。会引起别人格外注意的。” “这是天生的......” 收起布防图后,曹昂领着队伍,继续往军营内部深入。 这原本是刘勋大军的营地,由于出兵攻打上撩,十营九空,外围几乎没有驻扎,就连巡逻的士兵都少之又少。 曹昂很快就来到中军帐前。 但是,中军帐守备森严,而且没有通报,绝不能踏入中央的主帅帐内。 这可就有些犯难了。 区区十余人,根本攻破不了这中军营门,更别说如何杀到中军帐。 曹昂取来布防图,手指在上面滑动,然后锁定目标。 “恶来,你带两人去粮仓纵火,引发混乱后,我趁势杀入主帐,生擒陈协。” “不行!”典韦摇头道:“这太危险了,我必须留在公子身边。” “你猪脑子啊。粮仓重兵把守,没你怎么行。一旦粮仓出事,陈协必定惊慌,擒他轻而易举。” 典韦说不过曹昂,只能依计行事。 粮仓在军营右后方,必须穿过重重关卡,方可抵达。 这里可不比前营,到处都是巡逻站岗守卫,盘查也格外谨慎。 但好在,军营里对于陌生面孔,并不是特别在意。 这一年来,刘勋部队扩张太快了,有很多陌生面孔再正常不过。 典韦凭借口令,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粮仓。 “站住,口令!” “请马,回令!” “草料!” “你们是干什么来的?” 把守粮仓的士兵至少有两队人马,硬闯只会暴露。 “奉将军之命,巡查粮仓!” “就那点粮食,有什么好查的。”士兵小声抱怨道:“老规矩,在门外看一眼就得了。” 这才可难倒典韦了。 就在门口看一眼,怎么放火。 他必须进入到粮仓内。 若是换了以前,他定会一戟戳死这个看门狗,然后直接闯进去放火。 但现在不一样了。 分别前,曹昂特意交代他,凡事要多动脑子。 想到这里,典韦眼珠一转,笑眯眯说道:“兄弟,现在将军严查粮草,反有偷盗者,立斩不饶,还是小心为上。” 那士兵见典韦生的牛高马大,颇为威严,没想到也有这副低声下气的嘴脸,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想看没有问题,哥几个正好想休息休息。”说罢右手摊开朝上,不停摇晃。 典韦摸出几枚铜钱,悄悄递了过去,道:“有劳兄弟,一点心意。” 钱虽不多,心里却暗爽啊。 “去吧,去吧!” 典韦耸肩,笑眯眯道:“多谢兄弟了!” “哼,枉生了这魁梧的身材。”士兵面露轻蔑,小声讥笑道。 殊不知,在典韦转身推开粮仓的大门后,一脸煞气迎面扑来。 这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第124章 兵变,曹昂执掌大权 曹昂带着其余狼卫,在中军帐外巡逻,等待典韦的信号。 但隐隐约约听到些丝竹管弦之声,从大帐内传入耳中。 起初,曹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后来确定了。 陈协那厮居然在军营里寻欢作乐。 光凭这一点,就知道刘勋平日治军是如何的松懈。 这事若给刘晔知道了,对于发动兵变一事,就不会自责了。 陈协这种人,就根本就不配执掌军政事务。 曹昂还观察到,周围守卫的士兵,对于陈协在军营中声色犬马,既羡慕,又愤怒。 一种凭什么享乐的是他,而不是我的怨恨。 曹昂对刘勋大失所望,整顿军纪成了首要任务。 大约半个时辰后,大营右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然后快速蔓延。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曹昂望向后方,只见隐隐火光,随即道:“恶来成功了,准备行动!” 骚乱引出了陈协,从中军帐出来的他,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大叫道:“来人,到底怎么回事?” “回将军,据说是粮仓走水了!” “据说?”陈协怒气冲冲,呵斥道:“都乱成这个样子了,你跟我说不知道?” “快传粮仓守卫。” 大军缺粮,如今粮仓又出状况,怎不让陈协心烦气躁。 机会。 曹昂打出暗号,率领狼卫踉踉跄跄地冲入中军帐。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 守卫将士不疑有他,并没有阻拦,反倒是很期待的样子。 “慌什么,快说,发生什么事?” “粮仓失火了,兄弟们正在拼命灭火!” 陈协震惊地往前走几步,怒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粮仓重地,为何会失火?” “之前有人奉命来巡视粮仓,不曾想是有歹人混入其中。” 歹人? 陈协的酒,顿时醒了大半。 如果是外人所为,这事可就不一样了。 “来人,传令,速派人马前去调查,封锁大营,所有人不得离开。” 陈协正要回营穿戴甲胄,却见眼前的士兵一动不动,大为恼怒。 “你们几个混蛋,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给我滚!” 曹昂将头抬了起来,陈协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你……你……” “将军已经封锁大营,我想走也走不了!” 陈协惊慌之下,大叫道:“来人,有刺……” 那个“客”还没出口,一把冰凉的匕首,就抵在他的脖子上。 周围的士兵一脸懵,反应过来后,亮出武器。 双方纷纷大叫。 “放开我家将军!” “谁敢动一下,他就没命!” 两拨人马相互对峙,剑拔弩张,被夹在中间的陈协双腿发抖。 “都退下,退下!” 陈协为了活命,喝退手下。 “曹公子,末将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公子,请明示。” 曹昂冷哼一声,道:“你在军中寻欢作乐,光凭这一点,就可以军法从事。” 陈协求饶道:“公子饶命,末将是第一次。” “是不是第一次,得会便知。”曹昂道:“把军中有官职的人,都给我叫到中军帐。” “我要升帐议事!” 不一会,军中大大小小文武官员十余人,陆陆续续进入大帐。 可看到里面香艳的场面,所有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别停啊,继续奏乐,继续舞!” 曹昂高坐正中央,陶醉地欣赏舞女曼妙的身材和优美的舞姿。 陈协在其左下,眉头紧锁,心情显然不在歌舞上。 他正要起身,便被身后的典韦用力按下。 已经察觉到这香艳气氛后隐藏着浓烈肃杀之气,众人面面相觑,用眼神快速交流。 “大家坐啊!”曹昂开口道:“这是陈协将军置办的酒宴,不要客气!” 谁跟你客气了,现在是客气的时候吗? 众人虽疑有他,但此刻大帐附近都有狼卫把守,不敢妄动妄言,纷纷席地而坐。 “都到齐了吗?” “还差刘晔先生!” 话音刚落,刘晔快步迈入中军帐。 众人见他如见救星,紧张的神情顷刻间消失。 在曹昂右侧入座后,刘晔问道:“公子,陈将军,星夜召我入营。所为何事?” “欣赏歌舞,无他事!”曹昂笑道。 “公子,军中军纪严明,此等庸俗之舞,有辱我军威严。” 刘晔义正言辞地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舞女见状,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跪倒在地,缩成一团。 “子扬,她们都是可怜人,何必吓了她们,退下领赏吧。” 曹昂忽然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赏钱找叫你们来的人要,是陈将军吧。” 那班主吓得浑身发抖,道:“大人饶命,小人不敢要赏钱。” “听曲给钱,天经地义。难不成我们陈将军会白嫖不给吗?” 班主微微一怔,心想这该死的陈协,还真是白嫖的主。 “陈将军,打赏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陈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受制于典韦,已经是被吓得浑身发抖。 如今又被曹昂羞辱,恨不得此刻地上有个洞,一头钻进去。 “陈将军,你不会真的想不给钱吧?” “末将......末将出门急,钱......不在身边......” 说着,陈协已经无地自容。 曹昂笑呵呵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让人送了下去,道:“既然如此,这歌舞美酒,我请了。” 待人离开后,刘晔问道:“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昂道:“先生还是问问陈将军吧。” 脸色惨白如纸张的陈协,已经不敢抬头直视刘晔。 虽说他是刘勋心腹,执掌皖城一切军政事务。 但此刻被曹昂斩去羽翼,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陈协,你身负一城防御重任,竟敢在军营里风花雪月,玩忽职守,罪不容赦。” “来人,拖下去砍了!”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即便是陈协罪大恶极,也当扣押候审,等刘勋归来再做处置。 而刘晔要直接杀陈协,让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兵变。 “刘晔,你不能杀我,我是刘勋将军的人,你就不怕他找你算账。” 刘晔冷眼一看,道:“你违反军纪,罪大恶极,我就算杀了你,刘勋将军也不会说什么。” “拖出去,杀!” 两名狼卫冲了进来,一人架一边,把陈协拖出军帐。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士兵们纷纷围了过来。 “兄弟们,刘晔趁将军不在,欲加害于我。” 人群里开始有人议论纷纷。 其中,不乏有他的亲兵,都将手暗暗捏着武器。 “杀!”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后,数十名士兵挺着长枪,冲上前来。 “动手!” 典韦一声令下,手下狼卫纷纷冲了上前,干净利落的把头一批冲锋的士兵杀死。 一招毙命。 后排正要冲杀的士兵见状,吓得肝胆欲裂。 这哪里是杀人,这简直是割草吧。 活生生的人,头颅顷刻间落地。 砍瓜切菜都没这么利落。 狼卫以雷霆手段,把即将爆发的冲突,给硬生生压了下来。 这时,刘晔走上前来,朗声说道:“陈协于军中莺歌燕舞,罪大恶极,我问诸为兄弟,该不该杀?” 军中粮食短缺,已不是秘密。 无战时士兵已经被克扣部分口粮,虽有怨言,但好过有口吃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协居然在军营大摆筵席,奢靡之风让人恨得牙根直痒。 若是平时,顶多是私下抱怨几句。 如今陈协被绑于人前,压抑的愤怒喷涌而出,快速蔓延。 “该杀!” “该杀!” “该杀!” 随着民愤激增,陈协自知大势已去,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空,瞬间瘫软。 刘晔脸色一沉,从身边士兵腰间抽出大刀,举在半空。 “当初我杀张宝,只因他掳掠百姓,无恶不作。” “今日,你陈协触犯军纪,我刘晔杀你,是为严明军纪。” 说罢,大刀带着寒光倾斜而下。 陈协还来不及叫唤,就人头落地。 果敢杀伐,这就是刘晔。 陈协死后,下面军士无一人敢言,就直勾勾地看着刘晔,等他的号令。 刘晔将刀丢在一旁,转身跪倒在曹昂身前。 “曹公子,陈协触犯军纪,以被我正法,可眼下皖城无主,公子既是天子使臣,又是曹司空之子,可暂接皖城一切军政事务。” 军中文武官员,面面相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今夜这场兵变,就是刘晔连同曹昂一起谋划的。 既除去刘勋的心腹,又可以让曹昂名正言顺接管皖城。 手段之高,动作之快,令人寒骨悚然。 再者,四周皆是曹昂卫队,谁敢反对,他的下场就和陈协一样。 刘晔是名门望族,刘勋之所以将他留在身边,就是为了稳定江南士族。 如今他都公然归降曹昂,他们也无可选择。 “我等愿意追随公子。” 轻而易举拿下皖城后,曹昂第一件事,就是升帐议事。 “粮秣官何在?” “下官在。” “军中现有多少粮草?” “这个……” 敌人随时会来,现在居然连大军有多少粮食都不知道。 曹昂大怒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身为粮秣官,玩忽职守,竟不知道城中有多少粮食,简直是拿士兵性命开玩笑。” “来人,拖出去,砍了!” 粮秣官急忙下跪求饶:“公子饶命。太守发兵攻打上缭,下官这几日忙于粮草运转,一时间难以统计……” 粮官拙劣的借口,曹昂丝毫不留情面。 “即便是每日进出,身为粮秣官也当一清二楚。你分明就是玩忽懈怠,我曹昂手下不养闲人,斩!” 就在狼卫把粮秣官架出去的时候,刘晔上前劝住道:“公子,事态紧急,且饶他一次,让其戴罪立功。” 曹昂想了想,道:“今日看在刘先生的面子,我就先饶你一条狗命。” “你要记住,以前你跟刘勋如何做事,我既往不咎。但你现在是跟我曹昂,要按照我的规矩来做事。” “自此刻起,军中粮食每日盘查,分发登账,每日呈报库粮情况,不得有误。” “现在立刻把粮册取来,就在这大帐,给我算清楚。” 心有余悸的粮官一边擦汗,一边唯唯诺诺点头。 “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只是今夜粮仓失火……” 典韦急了,喝道:“我只是烧了空仓,有粮的仓库安然无恙。” “如此甚好,半个时辰,下官定会查验清楚。” 其余人看得是胆战心惊,他们以为曹昂只是一个官二代书生,仗着曹操耀武扬威。 没想到他身上散发的威严,不输一名统兵多年的将军。 “军需官何在?” 曹昂的声音,再次让大帐内其余人胆战心惊。 有了之前的杀鸡儆猴,军需官对于曹昂的问话,对答如流,不敢有一丝隐瞒。 一刻钟后,曹昂对军务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目前皖城内驻守八千士兵,粮草仅供两月之用度,武器装备等也严重缺失。 这与刘勋部急速膨胀有关。 兵马变多了,导致粮草、装备跟不上。 而且刘勋此番出兵,带走了大部分精锐和优良装备。 听完报告后,曹昂眉头紧锁。 情况远比他想得要严重。 阎象道:“公子,现如今粮食紧缺,当将全城的粮食都集中起来,统一发放,最为稳妥。” “还有,城中凡是年满18岁男子,当集中起来,作为后备力量。” 曹昂点头道:“好,此事速办。粮秣官,速向城外驻守五千军士,调拨半月粮草。” 城中缺粮,再往城外调粮,那只够一月用度了。 而且曹昂的种种操作表明,分明是要打仗。 对手是谁? 看着众人疑问的表情,刘晔道:“大家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江东孙策假意结盟,趁机袭取庐江。公子此来,就是要解皖城之围。” 此话一出,大帐中顿时炸开锅。 区区八千守军,如何抵挡孙策虎狼之师。 而且孙策早年间在袁术手下时,就曾攻占庐江,百姓对其威名,如雷贯耳。 今闻孙策来袭,民心定会大乱。 “安静!” 曹昂低喝道:“敌未见,战未开,慌什么?” “孙策骁勇,但假意结盟在前,无信无义。公然攻打朝廷治下庐江后,无忠无仁,此等小人,又何惧之。” 刘晔附和道:“公子乃天子所派,所率正义之师,定能破敌制胜。大家只需要做好本分工作,协助公子守城即可。” 有了刘晔的出面调解,众人这才放心,立刻投入到备战中。 “恶来,你去押运粮草,驻军城外,与皖城互为犄角之势,可明白?” 现在曹昂手中,也就典韦一将可用。 大军攻城,城外偏师尤为关键,曹昂不放心刘勋的部下,只能托付典韦。 典韦深知责任重大,猛地点头。 “都去准备吧,我累了!” 一夜忙碌,曹昂身心疲惫。 他没想到,守城部署竟是如此耗费心力。 刘晔深深一躬。 从曹昂刚才的指挥调度来看,简直是一个治军熟手。 难怪阎象愿意出山了,就刚才曹昂指挥的气魄,让人折服。 看来皖城还有救。 “我代皖城百姓,谢公子搭救之恩。” 曹昂却道:“子扬,先别谢。一切等退了孙策大军,再言谢不迟。” 第125章 战前准备,曹昂的晚饭 天刚蒙蒙亮,皖城东门缓缓打开,拉载着粮草的马车大队,从城内驶出,运往城外军营。 “恶来,皖城西南有山,西北有河,乃天然屏障,敌军只能从东南进军。” 出发前,曹昂在帅帐中和典韦商议驻军和进攻事宜。 “你把五千人马驻扎在城南高山之上,修建工事,这里依山傍水,又在上游,敌军便断不了水源。” “若敌军攻城,你则率骑兵袭扰其后。” “若敌军攻山,我则率部出城与你夹击敌军。” “让敌军首尾不能相顾,此为掎角之势。” 典韦点点头,道:“公子放心,末将定依计行事。” 曹昂取出一个锦囊,道:“恶来,敌军首次攻城,拆开此袋,依计行事。” 典韦接过锦囊,拱手一拜,阔步离去。 军营之中,只剩阎象和刘晔。 “公子,这掎角之势只能抵御一时,若孙策分兵据之,我们当如何是好?” 掎角之势是一种防御性的战术,分出一部分兵力扼守要道,待敌人来犯时候从两方面夹攻敌人,运用得当甚至可以反攻敌人。 但在兵力悬殊之下,掎角之势根本难以形成,反而会因为分兵,导致守城力量不足。 曹昂道:“子扬言之有理。我军兵微。只能死守,掎角之势只能支撑数日。但只援军回防,我们便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阎象道:“公子,昨夜所议征粮一事。我与子扬商议,眼下向百姓征粮,唯恐引起城内大乱,而且据粮秣官估算,这城中百姓余粮并不多。” 曹昂明白他的话里有话,道:“阎公之意,是要向当地士族借粮?” 阎象点头道:“不错,庐江大半钱粮,都在当地士族手上,若我们没有他们支撑,只怕很难筹措到足够的粮食。” 士族门阀的支持,在这一刻十分重要。 何氏和陈氏,便是庐江最大的士族。 刘晔道:“公子,我此前已与两大士族有过来往,他们并不看好刘勋,对于公子的到来,也持质疑的态度。” 阎象冷笑道:“他们哪里是质疑公子,分明是不看好北方战事。” 曹操若败,那么北方和中原将会落入袁绍之手,到时候以长江为界,划分南北两大阵型。 这些江南士族,自然会选择江东的孙策。 “北方局面错综复杂,他们在观望,也是情有可原,不必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曹昂自信满满道:“用不了多久,他们会主动来投靠我们。” 两人微微一怔,不明白曹昂话里的意思。 “当地的名门大家呢?他们的立场很重要。” 如果说士族是钱粮兵马的支柱,那么名门大家就是民心和舆论的风向标。 阎象道:“我今晨已经送拜帖至乔家,但自始至终,乔家都在闭门谢客。” 士族和名门都在观望,让曹昂大感头疼。 “阎公,以我的名义,再送一次拜帖。一定要送到乔公的手里。” 曹昂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天子使臣的身份,能敲开乔家的大门。 忙碌一天后,曹昂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馆驿。 袁芸潞早就备好热水,给曹昂沐浴更衣。 “夫君,眼下皖城形势如何?” 曹昂躺在木桶中,泡着热水,闭目养神。 “情况比我预想要糟一点,但还在掌握之中。” 曹昂不想袁芸潞担心,右手食指撩起一缕青丝,把玩起来。 “潞儿,大战在即,我怕是无暇分心照顾你。” 袁芸潞一听,便知曹昂心中盘算,脸色一沉,连忙摇头。 “夫君,难道你又想遣我离开皖城?” “我是想保护你。” “不!”袁芸潞坚定说道:“那夜,夫君曾亲口许诺,要和潞儿永不分开。为何在危难之际,夫君却要违背当初誓言。” 曹昂暗暗叹了口气。 那一夜,实在是太兴奋了,才随口答应下来,没想到成了如今堵住自己的由头。 “好,为夫不赶你走。”曹昂嘿嘿一笑,“潞儿,趁着大战之际。要不要一起来个鸳鸯戏水。” 袁芸潞白了他一眼,嗔怒道:“别闹。玲儿和屏儿都在,太久了她们会起疑的,我先过去了,你慢慢洗。” 说罢,红着脸夺门而去。 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 沐浴完毕后,曹昂与三女共进晚膳。 “曹昂,我听说准备打仗,这次又打谁?” 战事即开,吕绮玲依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听说你今天偷偷混进运粮队伍,被恶来发现了,又给押了回来。” 吕绮玲顿时又羞又气,对着曹昂吐了吐舌头,道:“典韦那大块头,平时看起来大咧咧的,却细心得很。我都穿上粗布麻衣,还是被他一眼发现。” 袁芸潞笑道:“典韦将军乃公子贴身护卫,自然细致入微。玲儿,你就不要乱跑,给公子增添烦恼。” 曹昂道:“玲儿,大战在即,城内不免会有些乱,你留在馆驿,保护大家的安全。” 吕绮玲不悦道:“保护袁姐姐,我义不容辞,用不着你命令我。” 曹昂微微一笑,看向关银屏,道:“关家小姐,要打仗了,你为何不走?” 关银屏道:“我还没杀你,为何要走?” 曹昂哑然失笑,道:“那请你快点。因为很多人想要我项上人头。” 袁芸潞眉头一皱,怒道:“又胡说。” 三女虽各有心思,但有她们在,曹昂便觉得内心踏实。 最起码,他要为了三女的安全,和江东的两大帅哥,一较高下。 就在此时,一名狼卫通报。 “公子,据探马来报,孙策亲率两万大军,正朝皖城而来,预计明日便到。” 来得好快! 刚刚拿下皖城大权,向城外驻军运粮,孙策大军即日便到。 曹昂顿时没有胃口,霍然起身,道:“立刻召集大小文武官员,前来馆驿议事,不得有误。” “城中所有兵马,全部于营中待命。” “巡逻队加强巡视,严防敌军细作。” “敢有擅离职守,玩忽懈怠者。” “斩!” 下达命令后,曹昂看着三女,不舍道:“饭,等我退了孙策大军再吃。” 说罢,抄起长剑,匆匆离去。 第126章 首战 翌日清晨,一飞骑在官道上驰骋,进入皖城。 “将军,孙策两万大军,已不足五里。” 终于来了。 “好,传令下去,准备迎敌。” 由于早有准备,皖城军五更埋锅造饭,此刻已经吃饱喝足。 弓弩手藏于城头,箭囊里寒光点点,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骑步两军藏于城门后,严阵以待。 曹昂的计划是,趁着孙策大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之时,发动奇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刻钟后,孙策大军乌泱泱地朝着皖城而来。 从大军推进的整齐度来看,孙策治军,非同一般。 敌军主力于城外列阵,先锋部队缓缓驶出,大约千人,来到城下。 “我乃吴侯帐下先锋韩当,你家太守中我吴侯之计,远征上缭,尔等还不束手就擒,献出城池。” 曹昂身着铠甲,来到城头,大喝道:“韩当,你家吴侯区区小计,如何瞒过我的双眼。” “好好看看,这城头插的是谁的大旗!” 说罢,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将城头旌旗吹得猎猎作响。 曹! 韩当吃了一惊,举枪喝道:“城上战将,有胆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曹昂冷笑一声。 还当两军对垒是单挑的儿戏。 当即挥舞手中的令旗,城门打开,士兵冲杀而出。 韩当见状,立刻驱马回阵,大叫道:“准备进攻,准备进攻。” 孙策大军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在韩当的一声令下,快速由防御阵型,转成进攻阵型。 当皖城军的士兵冲杀而出时,他们在短时间内稳住阵脚,同样以步兵冲杀。 两军首次交锋,皖城军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压倒韩当百人先锋部队。 韩当虽然勇猛,但寡不敌众,只能下令后撤,稳住阵脚。 与此同时,皖城军的后续步兵在掩护下,已经冲杀到韩当先锋部队之前。 由于准备不足,韩当的先锋部队很快就被冲散,四下溃逃。 刘晔见状大喜,连忙说道:“公子,好机会,可再加派兵马,掩杀过去,吃掉敌军先锋部队。” 先锋部队关乎着军队士气,如果首战不利,对士气的打击是非常严重。 一切都按照曹昂事先预料的方向发展,皖城军趁着敌军立足未稳,狠狠地来了一记当头棒喝。 曹昂紧接着再下一道军令,城中一千士兵赶往支援,要一鼓作气吃掉敌军先锋部队。 眼看韩当的先锋部队寡不敌众,孙策大军立刻赶来支援。 曹昂自知兵力不足,见好就收,立刻鸣金收兵。 韩当见皖城军后退,立刻挥师追杀。 “弓箭手准备,乱箭齐发,稳住阵脚!” 曹昂军令一出,藏在城头的弓箭手忽然出现,朝着韩当先锋部队,就是一阵猛射。 此举在于掩护皖城军回城。 韩当怒不可遏。 从两军交战之初,他就没有讨到便宜。 不甘心吃亏的他,率领先锋部队,势必拿下吊桥。 随后的士兵急忙把城外的壕沟填满。 见敌军受挫后不退反进,曹昂不由佩服江东军的高昂战意。 强将手下无弱兵。 孙策既被 称之为“江东小霸王”,他的部队自然也是勇猛果敢的精锐之师。 虽然皖城军及时退回城中,但韩当的先锋部队已经跨过吊桥,来到城下,下令弓箭手放箭,掩护后面军队填平护城河和壕沟。 韩当作为江东老臣,不仅膂力过人,还精通骑射。 而他本部先锋队,也都人人善射。 城头上的士兵只要探出半个身来,下一秒箭簇就狠狠地钉在咽喉上。 面对战力惊人的敌军,城头的皖城军很快就败下阵来,躲在城墙后,不敢露头。 敌军很快就填平护城河,然后把云梯和冲车运来,准备强攻。 “公子,孙策大军战力太强了,我们不是敌手。” 曹昂原本想着孙策大军长途跋涉,定十分疲惫,暂时无力攻城。 如今看来,和自己心中所想,完全背道而驰。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猛然间,他想到了周瑜。 既然自己得知孙策的计划,那么周瑜自然也清楚自己早有准备。 难道,敌军也是养精蓄锐? 孙策两万士兵乃其精锐,脚力和战力都十分惊人。 可在抵达皖城前,正常行军,保证士兵充足休息。 抵达皖城时,大军依旧是保持充足的战力。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一交战,对方很快就压到城头。 “速派士兵到城头,准备迎战。” 眼下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阻止敌军翻越城头。 “跟我上!” 曹昂抄起一把硬弓,背起箭囊,朝着城下就是猛射。 他有二阶武将的实力,箭术虽不是一流,但应付从云梯攀爬而上敌军,绰绰有余。 皖城军在曹昂的鼓舞下,奋起反抗。 滚木礌石倾斜而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少数敌军冒死爬到城头,却被皖城军击杀,从城头摔在地上,死状凄惨。 韩当见损失惨重,将大刀衔在口中,准备亲自从云梯攀爬而上,夺取城头。 就在此时,西南处一阵烟尘滚滚,一队骑兵席卷而来。 来者正是典韦。 曹昂振臂一呼,道:“援兵来了,杀!” 看到希望的皖城军,斗志瞬间被激活,不顾伤口流血,奋不顾身往城下扔石块。 韩当见侧后方有援兵,立刻下令后撤,避免被前后包夹。 而典韦的目标,不是韩当这点先锋部队,而是敌军中军。 既然要打,就要打出威风来。 趁着孙策大军没有防备,以骑兵冲杀中罗,直取孙策。 即便是伤不了孙策,也给予敌方士气重重一击。 典韦双手握戟,一马当先,冲向敌军左营。 可就在两军准备交战之际,一杆杆长枪森然林立,对准了典韦所率的骑兵。 不可能! 典韦早年随着曹操东征西讨,也算久经沙场。 眼看这个架势,敌人分明是早有准备,以长矛阵应对骑兵冲杀。 但此时骑兵已经全力冲刺,箭在弦上,典韦只能硬着头皮,猛夹马肚,挥舞双戟,破开长矛林立的阵型,杀入敌军阵中。 但他身后的骑兵就没有这么幸运。 大多数人被长矛当场刺死,甚至整个人挂在长矛上,鲜血顺着杆往下流淌,场面森然恐怖。 城头上的曹昂也发现情况不对,立刻鸣金,命令典韦收兵回营。 典韦虽然想报仇,但此行五百骑兵,一阵冲杀后,只剩不足十余骑,心痛之余,仰天怒吼,领着残骑而去。 孙策大军也没有追杀,大军原地休整。 此战,双方都没有损失兵马几乎持平。 但曹昂失去了最重要的骑兵。 没了骑兵的机动性,典韦在袭扰敌军后方时,便失去了时机。 曹昂站在城头,看着城楼堆积的尸体,右手狠狠挥拳,锤在厚重的城墙上。 “中了周瑜小儿之计也!” 第127章 临危不惧,曹昂收服张子扬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孙策帅帐内,传来爽朗的笑声。 “公瑾妙算,这次那曹昂损兵折将,尤其是城外的骑兵,几乎一战消亡,大快人心啊!” 孙策高坐上首,双腿微微分,嘴角上扬,自信中又带威严。 “诸位将军,可有谁不服公瑾?” 程普、韩当、董袭三员大将,均露出佩服神色。 “若非公瑾早有准备,只怕刚才骑兵冲杀,我军自乱阵脚。” 老将程普对周瑜的计谋大加赞赏,身为粗人的他,憨憨地竖起了大拇指。 周瑜道:“皖城之军本就不多,骑兵更是稀少,方才一战,曹昂折损数百精骑,掎角之势破矣。” 说罢,众人又大笑起来。 孙策霍然起身,阔步走到一旁的地图前,大手一拍,道:“休整半日,下午攻城,哪位将军愿打头阵?” 韩当首战失利,心有不甘,率先请战。 “主公,末将率本部兵马,前去攻城。日落之前,定拿下皖城。” 孙策和周瑜相视一笑。 韩当的先锋部千余人,在首战折损了一半,仅凭剩余的将士,只怕难以攻取。 老将程普起身抱拳,道:“主公,韩将军上午已战了一仗,人困马乏,不如由我率领本部人马,前去攻城。” “德谋,莫小视于我。皖城区区残兵,何足惧哉。” 此时,周瑜提醒道:“义公,皖城精锐虽不在城中,但城高墙厚,实难攻取,切不可大意。” 韩当不服,反驳道:“若不是方才敌人背后偷袭,我早就拿下城头,公瑾多虑了。” 周瑜听后,没有再言语,而是微微一笑。 这些老将都是曾经追随孙坚的老部下,地位高。 周瑜新来,虽得器重,但有些话还是不方便直言,恐伤和气。 孙策心里清楚,连忙说道:“义公,刚才交手,敌军显然准备周全,一切小心谨慎为好。” 韩当立刻跪在地上,重重抱拳。 “主公,末将愿立军令状,拿不下皖城,提头来见。” 孙策和周瑜,等着就是这句话。 孙策道:“好,我再拨三千兵马,助义公一臂之力。” “谢主公!” “义公攻城,何人来据城外援兵?” 典韦五千人马虽没有骑兵,但仍可以袭扰其后方,扰乱军心。 扬武都尉董袭上前一步,粗声说道:“末将愿前往,拦截援兵。” 他生得十分高大,八尺之躯,让人不敢不敬。 孙策道:“敌军将军勇猛,刚才就是他单人单骑闯入军营,元代一切小心。” 周瑜道:“此人名为典韦,原先是曹操护卫,后跟随曹昂,董将军不可大意。” 他还忘不了,当日在寿春时,典韦一戟震慑众人的场面。 刚刚两军骑步对战,也只有典韦在首轮冲杀中,破开长矛阵,杀入阵中。 董袭自诩武力过人,自是不服气,道:“山阴惯盗黄龙罗、周勃二人,也自称勇猛无敌,最后皆被我斩。区区典韦,我早就想会会他了。” 孙策见他如此自信,道:“好,我也拨你三千兵马,拦截皖城援兵。大家齐心协力,拿下皖城。” “是!” 孙策这边士气如虹,而皖城在经历一次激战后,士气低落。 此时,正值太阳初升,一切当生机勃勃。 曹昂站在城头,一言不发。 士兵正无力地打扫战场,搬运器械,显得死气沉沉。 周围的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 只一战,孙策的江东军就打得皖城军抬不起头。 这怎么能抵挡敌人的之后进攻呢? “公子……” 刘晔欲言又止。 曹昂谋划的计策,并没有什么大错,以掎角之势分化敌军力量,延缓敌军进攻锋芒。 这一点,连刘晔都没有想到。 可是,敌人要比原想得,还要可怕。 他们不仅猜到了曹昂会埋伏一支偏师于城外,还以长矛克制骑兵,重创骑兵,使得典韦的部队丧失机动性。 能谋划得如此周祥,孙策军中有高人相助。 这场仗,接下来怎么打? “子扬……” 曹昂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愤怒,一点不甘,还有一股坚定。 “传令……” “大军原地休整,孙策大军随时来攻,做好万全准备。” “召集全城百姓,不论男女老少,凡出城挖壕沟,修鹿砦,搬运武器,按工时结现钱,绝不拖欠。” “召集城中16岁以上,50岁以下男子入军。凡入军营者,免赋税两年。” “收集全城粮食,登记在册,按每户人口每日发粮,不得克扣,违令者斩。” “待退了敌军,官府会以双倍赔偿到户。立个字据,我亲手签字画押,贴在城中,以示公允。” “全城禁宵,凡深夜外出走动者,以细作论处。” 曹昂说完一大段话后,刘晔呆呆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 “子扬,有何补充?” 刘晔恍然醒悟,道:“没……没有,属下立刻去办。” 自从曹昂接管皖城以来,刘晔对他是半信半疑。 首战不利,他虽知道非曹昂之错,但军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对他质疑更深。 甚至连刘晔也不抱希望,认为曹昂此刻一定是手足无措。 可从刚才他颁布的几条军令不难看出,曹昂对整个战场的局势把握得十分清楚。 发动全城力量,参与到守城中来,这是为将者最高明的守城手段。 尤其是曹昂公开向百姓借粮,并立字据,画押签字,张贴全城,会极大程度削弱百姓的内心的抗拒。 而参军减免赋税,更是调动百姓的参战积极性。 高,实在是高。 “公子,子扬刚才自称‘属下’,定是被公子临危不乱的气度折服,从此以后,必下死命,辅佐公子。” 曹昂苦笑一声,道:“我哪有什么临危不乱的气度,只是不想城破人亡。” “首战大意了,骑兵折损,我们会十分被动,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困守这城中,坐以待毙吧。” 通常来说,大军在骑步的比例是2:10。 也就是说一万人的军队,能有两千骑兵,已经是非常富裕的。 强如曹操的虎豹骑,也只有区区三千人。 因为骑兵的成本要远高于步兵,不能大规模投入军队中。 而且想要发挥骑兵的最大威力,需要平原这种特殊地理环境。 攻城拔寨,还是要倚仗精锐步兵。 所以,电视剧里动不动边境守将将军手握数十万铁骑,是有夸张的成分。 谁守城用骑兵? 阎象道:“公子不必沮丧。我方首战虽损失惨重,但敌军也见识到了典韦将军的神威,必定派重兵于半道拦截,缓解我军压力。” 牵制敌军力量,是掎角之势的另一大优势。 需要一名勇冠三军的将军,方能发挥最大作用。 一旦负责拦截的部队被打败,那么大军就要面临前后夹击的窘境。 故而孙策加派三千兵马,加上董袭的两千部曲,共计五千人马拦截典韦。 “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征粮,若百姓有意藏匿,只怕征不到多少粮食。” 战乱时期,粮比金贵,征粮统一发放,难免会发生私自藏粮,吃公粮的情况,会立刻引发民变。 这是一把双刃剑。 想要减轻征粮带来的负面影响,就必须要有德高望重的人领头,说服百姓。 这就是以德服人。 可是…… 送去乔家的拜帖,至今没有得到回复。 “管不了这么多了!” 情况危急,现在可顾不上什么礼数了。 “阎公,随我前去乔府,我要亲自登门拜访!” 第128章 曲有误,曹昂顾 “公子,我家老爷今日不见客!” 曹昂来到乔府门口,被府中下人给拦在外面。 乱世之时,各路诸侯为了自己的名声,都要打出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名头。 即便是那人毫无用处,也要养着他,宠着他,给世人营造自己谦虚的品德形象。 这也助长了一些文人的傲骨。 你有才,可以有些傲骨,可以矫情。 但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曹昂可不能忍。 尤其是如今皖城面临危机,居然闭门谢客,这哪里有孔夫子半点心系天下的仁德之心。 “劳烦再通报一声,讨逆将军曹昂,特来拜见乔公。” “若乔公再推诿不见,曹昂只能先礼后兵了。” 下人看着曹昂散发的杀气,吓得立刻跑开。 不一会,府门打开,迎接曹昂。 来到主厅后,曹昂看到了这位在皖城德高望重的乔公。 虽是一头白发,但双眼明亮,炯炯有神。 脸色红润,仪态端正,脸上露出特有的傲骨。 一种招人打的傲骨。 “曹昂拜见乔公。” 不管如何,曹昂礼数不能丢。 “公子方才所言,要先礼后兵。不知礼是何礼,兵又是何兵?” 哟呵,这还是一个不肯服输的老头。 “作揖之礼,闯府之兵。”曹昂答道。 乔公脸色一沉,冷冷说道:“若我不见公子,难不成还要硬闯不成?” “有何不可。” “如今皖城遭受孙策大军围困,朝不保夕,你身为当地名士,一不保家卫国,二不稳定民心,只会躲在家中,抚琴自吟,长嘘短叹着世道艰难,人心不古。” “这圣贤之书,也算白读了,还不如一名普通妇女,起码还能搬石运粮,略尽绵力。” 身后阎象吃惊地看着曹昂。 他知道曹昂有气,此番前来定会与人争吵。 却没曾想开口就是王炸,把乔公说成忧人自怜,连妇女都不如的不忠不仁之辈。 “如果公子此番前来,是来羞辱老夫,那么请立刻离开。” 乔公端起茶杯,表示要下逐客令。 “我当然要走。” “我原以为乔公是当世大儒,今日一见,名不副实。” “藏于家中苟安,还不城中孩童,为了保家奔赴战场。” “盛世受万人追捧,乱世避祸安身,今日大开眼界。” “曹昂尚有公务,不便多留。” “告辞!” 说罢,曹昂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且慢,公子留步!” 乔公拦住曹昂,语气明显变了。 “方才一直在试探公子,多有得罪。” 试探? 这帮文人都喜欢搞这些东西,来试探人的真实想法。 简单点不好吗? “乔公这一试探,可知误了多少大事?”曹昂有些不满。 乔公呵呵一笑,道:“就在公子颁布征粮公告时,老夫已经派人协助大军征粮。” “公子一心为民,老夫岂会袖手旁观。” 阎象拱手道:“乔公既知公子为民,为何多次避而不见。不然。今日阎象断不会闯府。” 阎象主动把责任揽下来,为的是缓和之前紧张的气氛。 “阎象?”乔公微微一怔,道:“可是六安名士阎象?” “区区薄名,岂敢以名士自居。” “谦虚啦。”乔公道:“袁术称帝,礼乐崩坏,公能当众出言阻止,让天下学子佩服。” 曹昂一听,觉得不对劲。 袁术称帝你都看不顺眼,那我曹家把天子都囚禁了,在你眼里,岂不是罪大恶极。 “袁术残暴,荒淫无度,这种人不配为天下之主。” “乔公高论。” 阎象谦虚几句后,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江东孙策,使假盟之计,调主力出城。自己率军来攻。” “如今城内人心惶惶,还有赖乔公施以援手。” 乔公道:“这是自然,我立刻发文,向百姓言明,支持公子征粮之策。” 曹昂此时才明白,所谓的明星发文,公开支持的舆论力量,到底有多大。 “谢乔公。” “我也是为了全城百姓。这战事一开,定会生灵涂炭,能帮一点算一点吧。” “既如此,曹昂不便多留,城中尚有军务,告辞。” “希望公子得胜归。” 乔公亲自相送,从正厅出来后,众人便听到一阵优美琴声。 阎象素爱音律,驻足倾听。 乔公见他乃好音之人,便也停步。 好一会,琴声方止。 “好、好、好!” 连续三个“好”从阎象口中说出,那证明是真的好。 “乔公府上,竟有雅乐之士?” “非也!”乔公一脸得意,道:“弹琴者乃小女也,非外人。” “哦!”阎象顿时来了兴趣,道:“不知小姐芳龄几何,竟能有如此琴力。” “大女十九,小女十六!” “竟还是两人,乔公好福气。” “见笑了。”乔公见曹昂似乎兴趣不大,道:“公子,不知小女弹奏如何?” 曹昂确实不怎么懂音律,虽然好听,但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还真难为他了。 “很好,不错……” 曹昂看着两人期待的目光,期待自己说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而不是简单的“不错”、“很好听”这类肤浅的话。 曹昂回想刚才弹奏时,琴声仿佛让人置身于清幽山谷中,谧静无争,身心放松。 但突然有一丝情绪的波动,让平静的湖面泛起波澜。 “方才琴声中,我听到一丝杂音,这或许就是美中不足吧。” 乔公和阎象微微一怔。 要说曲中有失误,绝对逃不过他们的耳朵才对。 可为何没有听到? 两人相视一看,心里有数。 曹昂年纪不大,音律造诣不高,听曲出现偏差是正常。 但为了不驳其面子,只能附和道:“公子耳聪,佩服佩服。” 可就在此时,一个尚带稚气的声音传来。 “不懂就别装懂,我姐姐刚才所奏,哪里有误?” 曹昂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双颊圆鼓鼓地对着自己。 “姑娘,请恕在下冒犯了。”曹昂见女子容貌清秀,不予反驳道:“就当在下听错了。” “什么是听错了。说得我好像故意刁难你一般。”女子听罢,更加火冒三丈。 “小乔,不得无礼。这位是为父的贵客,曹昂曹公子,还不行礼!” 等等! 小乔? 姐妹? 曹昂有些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居然就是小乔。 乔公? 我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乔公,就是三国姐妹花的父亲乔国老呢。 “小乔小姐,昂不才,打小在许都有个名号。” “什么名号?”小乔好奇问道。 “曲有误,曹昂顾!” 第129章 击鼓助威,曹昂枪挑韩当 “曲有误…” “曹昂顾…” “呵......还挺有意思的!” 乔府后院,两名女子坐于案前,一把古琴摆放其中。 “有意思?” 小乔鼓着腮帮子,没好气道:“我看他是不懂装懂,附庸风雅罢了。” “姐姐不必在意!” 正在抚琴的大乔,挤出一丝苦笑。 即便是如此,也遮不住她清秀的绝世容颜。 相比于姐姐,小乔仍带着童真和娇蛮,如同含苞待放的青涩。 大乔则多一股刚刚成熟的娇艳欲滴。 “那个曹公子说得不错。方才一曲,我失神了。” 说罢,大乔将右手翻了过来,在洁白如玉的手指上,有一圈红晕。 “方才弹奏时,心有所思,力道重了半分。虽然只有刹那间,但那公子却能听出来,当是用心了。” 小乔不高兴了,撇着嘴道:“姐姐是怪我不用心了。” 大乔浅浅一笑,道:“我倒是羡慕你。外面都打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是无忧无虑,多好。” 小乔不解,道:“姐姐,外面打仗关我们何事。等打完了,还不是像往常一样平静。” 面对妹妹的天真,大乔很是羡慕。 外面的世界,是多么凶险复杂,想要保持童心,真不容易。 这个曹昂,能做多少天的庐江之主? 有了乔家的支持,征粮征兵一事就变得简单得多。 仅仅两个时辰,曹昂便凑齐维持全城军民一月的粮草,两千人的后备新军。 但是,皖城里的两大家族,一直保持沉默。 没来得及多想,孙策军就发动猛烈的攻城战。 为了不让刘勋有所怀疑,孙策此番出兵,并没有携带重型攻城器械,攻城主要依靠云梯。 至于攻城车,都是由军中能工巧匠,临时建造的。 在填平壕沟后,韩当率领三千五百名勇士,在大军的掩护下,强攻城头。 奇怪的是,在隆隆的进攻鼓声中,皖城城头竟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韩当大笑,以为对方在首战交锋时被其挫败,无心恋战,立刻架设云梯,攀缘而上,命人将攻城车拉来。 在远处督战的周瑜,看见平静的皖城城头,顿时生疑,立刻加派弓弩手,前去支援,掩护先锋部队。 可就在支援的弓箭手还没有越过护城河,一阵密如雷雨的鼓声,在皖城城头炸开。 只见密如暴雨的箭簇,黑压压往城下扑,将支援的弓弩手给压了回去。 韩当又惊又怒,想到是对手示弱,立刻指挥士兵加快速度攀缘城墙。 没有弓箭手支援,皖城城头突然冒出一排排张弓的士兵,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弓弦绷紧的声音。 攀缘的士兵仰头望去,一道道寒光晃得他们肝胆欲裂。 “嗖,嗖,嗖!” 箭矢划破天际,精准无比地钉在正在攀缘的士兵咽喉,惨叫声不绝于耳。 仅仅数十秒,正在攀缘的士兵尽数被射杀。 韩当大怒,下令弓箭手还击,并组织第二波攻城敢死队。 将军亲自督战,大大鼓舞士气和胆气,第二波进攻的士兵,很快就攀缘到距城头半箭之地。 此时,正是皖城军弓箭手最佳射程。 但被敌军支援的弓箭手压制,很难有出头的机会。 突然,急如密雨的鼓声,急转直下,变成如撞钟般沉闷的鼓声。 隆~ 隆~ 隆~ 顷刻间,城头上的弓箭手立刻转移,取而代之是一名名面露凶狠的壮汉。 他们身穿轻便布甲,埋头于城内,双手将巨石滚木往下抛投。 巨石滚木威慑力虽大,但不及箭矢一招致命。 韩当的先锋部队,终于有人攀缘到墙头。 城头交兵,弓手停射,避免误伤。 无数皖城士兵涌到城头,和攀缘的敌军拼杀。 而此时的鼓声,犹如晴空霹雳而下,对皖城军而言,每一击都振奋人心。 对于韩当部曲,每一击都穿心裂肺。 “杀,给我杀击鼓者,赏千钱!” 韩当发现,皖城军一切的行动指挥,是由鼓声来传达。 也就是说,只要夺下战鼓,皖城军不攻自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名士兵攀缘上墙头后,目光直接锁定擂鼓之人,立刻挥刀劈了过去。 擂鼓之人没有回头,用力擂鼓,仿佛浑然不知般。 正当那士兵以为要立功时,只见擂鼓之人右手后扬,杯口大的鼓槌末端,狠狠砸在士兵头上,登时头晕目眩,嗡嗡直响。 还没有看清发生什么事,小腹便被踹了一脚,整个人向后腾空,直直摔下城楼。 我曹昂人头就值千钱? 曹昂以鼓声指挥战斗,皖城军士气高涨,把攀缘而上的敌军投下城头,脑袋崩裂,骨头尽碎。 城下的韩当部曲看到被抛下城头的同袍死状,触目惊心,一时间行动变得犹豫。 韩当见状,挥刀杀死一名后退的士兵,大喝道:“临阵脱逃者,斩!” 说罢将刀咬住,纵身一跃,沿着云梯快速往上爬。 “义公真勇士也!” 远在中军的孙策,看到韩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爬到城头,和皖城军交锋,不由发出一阵佩服。 周瑜看到形势利好,道:“主公,依我看来,不出半个时辰,皖城可拿下。” “公子,敌军开始撞击城门了!” 由于城头陆陆续续被韩当部曲攻占,头顶没有威胁,攻城车可以肆无忌惮地来到城门楼下,准备破城。 “子扬,这里危险,快退。” “传我命令,新军集结城下,若城门破,以塞门刀车据敌。” “狼卫,跟我上,清除城头之兵。” 若不能阻止敌军源源不断攀缘城头,那么城门定会死守。 塞门刀车只能延缓一时,阻挡不了大军入城。 曹昂丢掉鼓槌,从狼卫手上接过一杆长枪。 随后, 一点寒芒到,枪出如龙。 一阵阵惨叫声,无数攻城士兵不断被飞掷出来,摔个脑浆迸裂。 韩当杀得起劲,发现身边的士兵被曹昂一一挑落城头,盛怒之下,当即挥刀而来。 “曹昂小儿,吃我一刀!” 韩当乃孙策帐下先登校尉,江东虎将,一刀劈来,就是千钧之力。 曹昂举枪拦挡,只觉双臂发麻,不仅暗叹,韩当的武力,至少在二阶武将范畴。 韩当见曹昂接下自己一刀,吃了一惊,然后有接连劈出数刀,均被曹昂化解。 两人交手几回合,曹昂一直在防守,伺机寻找机会。 韩当的刀法。威力惊人,一般武将在他手下走不过三招。 但曹昂已经高接抵挡足足五招后,韩当开始力不从心。 “韩将军,危险!” 身在数十丈外的周瑜,看着两人走完十招后,开始担心起来。 果不其然,曹昂趁着韩当收刀之际,一枪扎中他的肩头,随后将其踢下城墙。 周围士兵均脸色大变。 韩当可是先锋主帅,他的战败,关乎全军士气。 只见韩当从十米来高的城墙往下落,正好落在一名真正攀缘的士兵身上,止住下降的力道后,双手急忙抓紧云梯。 但他忘了肩膀上的伤。 撕裂的伤口让他不停大叫,从云梯上往下滑落。 最后是在亲兵的帮助下,安然落地。 此时,清脆的鸣金声传来。 这是孙策下令撤退。 皖城守军的抵抗,超过他的想象。 加上先锋大将韩当受伤,士气大受影响,只好先撤退,整军再战。 第130章 周瑜上中下三计,孙策真正的目的 “义公,伤势如何?” 鸣金收兵后,孙策急忙询问韩当伤势。 韩当脸色惨白,眼睛迷离地喘着粗气,护肩被扎出一个血窟窿,正往外渗血。 “医官何在?” 在孙策的怒吼中,医官赶来给程普止血包扎。 好一会,韩当从迷糊中恢复一些神志。 “主......主公,末将有罪啊......” 作为江东老臣,身经百战的战将,居然在武艺上败给一个孝廉出身的曹昂。 更重要的是,随着自己战败,导致士气低落,先锋部队不得不撤退。 想到这里,羞愤的韩当气血攻心,顿时天旋地转,喷出一口鲜血。 “义公!” 众人惊呼一声,医官急忙取来银针,施针助其顺气。 “让义公好好休息,众将入帐议事。” 皖城守军战力强韧,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此战韩当所率三千五百人,战死一千,重伤一百,轻伤者一千余人。 要说攻城战的伤亡情况,实属惨烈。 出身庐江的周瑜道:“主公,庐江人素有躁劲、果决、恶斗、视死如归的旧风,义公此战并未轻敌,仍身负重伤,不可大意。” 孙策袭取庐江,两战一胜一负。 曹昂折损骑兵,孙策大将韩当受伤,两人堪堪打了一个平手。 “我江东子弟兵不畏不惧,不过区区皖城,我就不信拿不下来。” “传令,大军休整一个时辰,我亲率大军攻城。” 此话一出,帐内诸将纷纷劝阻。 “主公,您乃三军主帅,切不可以身犯险啊!” “末将愿率本部兵马,前去攻城。” “主公,如今敌军士气正旺,不可冒进啊。” 众将纷纷不赞同孙策亲自领兵,只好作罢。 “公瑾,有何良策助我破城?” 周瑜思索片刻后,道:“主公,瑜有上中下三条计策,请主公裁决。” “公瑾请说!” 周瑜道:“皖城守军兵力弱,方才又遭一场苦战,我军可趁势继续攻城,一鼓作气拿下皖城,此为下策。” 那为什么说是下策? 皖城军虽伤亡惨重,但此时再攻,必定会激发其斗志,拼死保城。 最后即便是拿下皖城,那也是用极大的伤亡换来的惨胜。 见识过皖城守军的战力后,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们。 “原地休整,待皖城军锐气过后,再缓缓图之,此为中策。” “我军虽败,但皖城亦伤亡惨重,只能据守。我军便可出兵攻打城外援军。” “若皖城军不来救,我军便可一口吃掉外围援兵,若来救援,可于半道伏击。” “掎角之势一破,皖城定会大乱,我军可趁势一举拿下,此为上策。” 周瑜一口气将三条计策都说了出来,孙策略做思忖后,决定依循周瑜上策,进攻山上的典韦部队。 这支五千人部队虽然构不成直接威胁,但它的存在让孙策分兵据之,实在是有些掣肘。 程普道:“公瑾,敌军屯兵山上,易守难攻,若两军陷入僵持,皖城军以骑兵偷袭我军大本营,该如何是好?” “德谋难道忘了,皖城骑兵于首战几乎被我军消灭,无力快速支援。” “话虽如此,但偌大的皖城,只有区区几百骑兵,老夫绝不相信。” “纵使尚有骑兵,区区数百骑,何足道哉?” “数百骑足可袭扰我军,军心一旦不稳,兵败如山倒。” “若德谋不放心,瑜亲率本部兵马,于半道拦截援兵。若让一人一骑通过,军法处治。” 两人越争越凶,孙策见势不妙,连忙出面阻止。 “二位都是我江东栋梁,凡事要和气平顺,方能携手据敌。” 程普道:“主公,末将绝非有意为难公瑾。只是出于稳妥,不得不有所提防。” 掎角之势的优势在于,不以取胜为目的,只要达到袭扰对手,破坏粮道,拖延时间就足够了。 孙策远道而来,必须速胜。 若不然,粮草尽,刘勋大军援兵回援,败的可就是孙策自己了。 典韦的骑兵损失殆尽,步兵机动性不如骑兵,做不到袭扰后方的作用,只能让孙策分兵据之。 假设皖城中尚存数百骑兵,当孙策大军包围典韦,皖城可派出骑兵袭扰后方。 程普所虑,无不道理。 但周瑜却不认同,道:“主公,两战过后,皖城伤亡惨重,固守尚可,若敢出城,必定会被我军包围,不足为虑。” 自始至终,周瑜都不相信皖城内还有骑兵。 因为据探马回报,刘勋麾下的精锐骑兵,都随他去攻打上撩了。 这仓促之间,哪里去召集骑兵作战。 人好找,马匹可是稀缺资源,可不好找。 两人说得都有道理,孙策便折中取之。 “攻打城外援兵计划不变,只是谁愿打头阵,谁来拦截皖城援兵?” 此计为周瑜所献,自然知道利弊所在,自告奋勇道:“主公,我愿率本部兵马,拦截皖城援兵。” 孙策听罢,道:“好,有公瑾在,我军后方无忧矣。” “程普,立刻整顿兵马,与董袭合兵,明日随我攻山。” 皖城内,激战后,曹昂指挥士兵打扫战场。 他不知道孙策会何时进攻,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休整。 有了百姓的相助,皖城军很快就准备完毕。 经过粗略盘算,仅仅半天,就折损了两千多人马。 剩余六千有半数是老弱之兵,曹昂立刻把两千后备军调来,分派任务。 “公子,按照敌军这样攻城,只怕我们撑不了多久。” 刘晔担心孙策会连续攻城,一鼓作气拿下皖城。 曹昂却摇头道:“不会的。孙策不会做这种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 “皖城对于他来说,是进攻江夏的跳板。若此时把主力消耗殆尽,荆州刘表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我估计孙策接下来会进攻城外的援兵,让我们彻底陷入被动。” 曹昂对局势的分析,让刘晔大为震惊。 以目前孙策的实力,不足与北上争锋,只能据江而守。 既然要据江而守,首要目标是荆州。 江夏则是荆州的入口。 但要从水路进军江夏,必过皖城。 皖城位于皖水之畔,皖水向东汇入长江,其河口被称为皖口。 刘勋可以很容易地从大本营皖城出兵封锁皖口,截断长江。 因此,孙策袭取庐江,只为皖城所在的江北一小部分地盘而已。 “孙策想借着曹公和袁绍交手时,趁势拿下江北。不论谁胜,他都可以凭借长江天堑,据守抗敌。” “江东小霸王,不仅勇武过人,其战略眼光不容小觑。” 曹昂道:“所以 ,子扬。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争。” 第131章 北方无战事?关羽刀震延津白马 一骑飞驰在前往官渡的官道上。 百姓见那人身穿轻便军装,背插令旗,心下大骇,下意识往后退。 这是司空府的传令兵,身负机要文件,谁敢阻拦,夷三族。 那传令兵驱马进入官渡后,已经人困马乏,摔倒在城门口。 守城士兵急忙上前搀扶,将其背往曹操行军大帐。 “报,讨逆将军曹昂加急文书,呈报司空。” 曹操正与众人商议要事,一听是曹昂送来的加急文书,不由吃了一惊。 “快呈上来!” 曹操取来文书后,急忙展开。 “司空,公子有何要事?”荀攸小心翼翼地问道。 曹操看了几列后,紧张的神色有所缓解,缓缓说道:“信上说,昂儿已经平定寿春,先正前往庐江,招降刘勋。” “如此甚好!”郭嘉笑道:“公子平定寿春,陈元龙击退孙权,许都后方无忧矣。” “这是近日来最好的消息了。” 曹操心情大好,抬头看向众人,道:“昂儿在信中说要举荐一人,前去镇守合肥,诸公以为如何?” 合肥? 程昱直言道:“司空,如今袁绍大军进驻黎阳,渡河围困白马,正是用人之际,根本无人可派。” 曹操把主力全都投入到官渡以及边境防御,根本抽调不出一兵一卒。 但郭嘉却持不同意见。 “司空,公子所虑,乃江东孙策。合肥可由水路直达许都,不可不防。” 两人说的都有道理,至于如何,便由曹操决断。 “诸公可知,昂儿举荐何人镇守合肥?” 众人听曹操的语气,就知道此人一定是非比寻常。 正当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时,曹看向角落的刘馥,说道:“元颖。” 刘馥微微吃惊,不知此时曹操为何叫自己。 “司空,刘馥在。” 曹操拿起书信,笑道:“元颖,昂儿在信中举荐你为扬州刺史,执掌合肥一切军政要务,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刘馥仅仅是司空府掾属,竟一跃成为了扬州刺史,还执掌合肥军政。 刘馥也惊讶得发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道:“属下......乃文官,治理州郡还行,这军务可就......” 曹操笑道:“元颖,你曾在袁术手下时,就对江淮民风十分熟悉,由你来稳定合肥局面,再合适不过。” “昂儿既然在信中大力举荐,便是对你能力肯定,莫要推辞。” 曹操都这样说了,刘馥只好接下任命。 然后努力回想,自己好像没有和曹昂有太多交集,为什么这么力荐自己? 难道曹昂慧眼识珠,看中自己才能。 在曹操手下为官的好处,就是指不定哪天会被委以重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也是他特殊的人格魅力。 “诸公继续,我边看边听。” 曹昂前半段书信,是向曹老爹要人。 现在人要到了,曹操继续看后半段。 程昱道:“袁绍先锋部队围困白马,情况紧急。趁着袁绍大军尚未渡河,应派部队前去解围,回防官渡。” 曹操把大本营放在官渡,白马只是阻挡袁绍大军渡河据点。 “围困白马的袁绍大将颜良,此人骁勇善战,救援只怕得不偿失。” 所有人都知道白马难救。 可难救,就不救了吗? 此时,荀攸说道:“我觉得要救。” “如何救?” 荀攸道:“颜良性急促,心狭小,虽然骁勇,但不能独担大将。” “袁绍势大,我军不正面与之交锋。当先引兵至延津,伪装渡河攻袁绍后方,使袁绍分兵向西,然后遣轻骑迅速袭击进攻白马的袁军,攻其不备。” “此乃声东击西之计。” 郭嘉赞道:“妙计,但派谁为将?” 颜良武艺高强,非一般人可敌。 荀攸笑道:“主公帐下战将,皆能与颜良一战。” 郭嘉道:“若退不了颜良,白马之围难解。” 意思就是,曹操手下的将军,都能和颜良一较高下,但都是平手。 可袁绍兵多,不能斩杀颜良,打击士气,便无法取胜。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该派何人为将。 此时,在看完书信的曹操缓缓抬起头,原先迷茫的眼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狡黠。 郭嘉一看,便知曹操心中已有人选,连忙拱手道:“主公,派何人为将?” 曹操把书信举了起来,道:“昂儿在信中提及与袁绍之战,说要解白马之围,需声东击西,分化其兵力,与公达所言,完全吻合。” 所献之策相似,这并不稀奇。 但此刻曹昂远在长江以北的皖城,双眼却能延伸到千里之外的黄河以南的白马,这简直就是有点未卜先知。 荀攸听罢,也只能暗暗叹服。 或许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那不知公子举荐何人为将?”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期待着曹昂的又一次惊人之语。 曹操笑道:“昂儿举荐之人,正是关羽,关云长。” 什么? 居然是关羽。 自从他归降之后,曹操就不敢用他。 因为怕他立功后,便有了离去的借口。 但话又说回来,关羽是颜良的对手吗? 他随刘备颠沛流离,东征西讨,却没有什么惊人的履历。 会是“河北四庭柱”之一颜良的对手? “主公,关羽自归降以来,没有任何带兵出征机会,让其解救白马,太过冒险了。” 曹操却不以为然,道:“云长气节高尚,武艺更是非凡,我敢肯定,吕布之后,云长当世无敌。” 当世无敌? 这四个字,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 “速回许都请云长。” “命于禁率两千步卒,守延津以拒袁绍。” “我要亲率大军,去解白马之围” “此战乃我与袁本初首战,只许胜,不许败。” 从袁绍挑选精兵十万,战马万匹,企图南下进攻许都开始,已过去半年有余。 这段时间,袁绍错过了一次彻底击败曹操的机会。 那便是刘备攻占徐州。 若此时袁绍即刻出兵,与刘备前后夹击,曹操必败无疑。 可一向好谋寡断的袁绍,完美避开了麾下所有谋士献的计策,还因为手下之人的互进谗言,导致内部分裂,相互制衡掣肘。 双方紧张的战前气氛持续弥漫,却迟迟不见动静。 直到大半年后,袁绍才发兵南下。 此时的曹操已经解决刘备,全军回防官渡。 东郡太守刘延,已经被困白马多日。 派出的传令兵一波接一波,但没有一个人能回来,这让他大感头疼。 最要命的,就是粮草严重不足。 敌军先锋大将颜良,已经斩杀麾下数名将领,兵威正盛,不可敌也。 就在此时,城外突然鼓声大振,刘延以为又是敌军要攻城,急忙奔向城头。 “发生何事,是否敌军攻城?” 刘延来到城头,发现士兵们并没有进入备战状态,而是目不转睛地望向城外。 刘延举目望去,只见城下两拨人马正在对峙。 看到飘扬的“曹”字大旗,刘延激动得眼泪纵横。 “司空亲率大军前来,白马有救。传我军令,集结部队,准备出城迎敌。” 高兴归高兴,但有一件事,让刘延从兴奋中抽离出来。 谁能击败颜良,救白马。 颜良的先锋部队兵力,足以分兵力据两路人马。 而且袁绍一旦得知曹操率兵解围,定会加派人手,增援颜良。 只是刘延不知,曹操早就派遣于禁占据延津,伪装渡河攻袁绍后方,使得袁绍分兵,一时间难以支援颜良。 由于信息被堵截,刘延无法与曹操大军取得联系,只能静观其变。 此时,两方阵营中各有一骑驶出,与两军阵前交手。 刘延认得,曹军出战的将军是张辽。 张辽原是吕布旧部,武艺不俗,能与颜良一战。 双方大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各自回营,换马再战。 第二回合,张辽在体力上明显落于下风,渐渐落入败势。 曹操于后方督战,见颜良神勇,不禁感叹道:“河北之兵,何其雄壮啊。” 他夸的不仅是颜良,还有河北的士兵。 “哼!” 一声讥讽,传入曹操的耳朵。 只见身旁的关羽,手提青龙偃月刀,眼里满是轻视。 “云长,颜良武艺高超,比起吕布,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不提吕布还好,一提起吕布之名,关羽傲慢的性子瞬间被点怒。 “吕布若是如此武艺,早就死在关某刀下。” 曹操提醒道:“云长莫要轻敌。” 关羽道:“我观颜良,如插标卖首尔。我这就前去,斩其首级,献于司空帐下。” 说罢,关羽提起青龙偃月刀,双腿夹紧马肚,赤兔马如箭一般飞驰出去。 此时,张辽和颜良正各自回营,换马再战。 张辽见关羽冲来,道:“云长,小心。” 关羽冷哼一声后,从张辽身边掠过,直扑颜良。 赤兔马脚力非凡,驮着关羽庞大的身躯,毫不吃力,顷刻间便来到颜良跟前。 颜良刚回阵中,见一枣面长须的将军瞬间冲到自己跟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呔!!!!! 关羽大叫一声,声如雷,惊得周围小兵肝胆欲裂,纷纷后退,让出一条大路。 颜良见其威严赫赫,一时间也愣在原地。 恍惚间,一刀寒光已经逼向自己咽喉,夺人心神。 颜良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便是天旋地转,竟看到自己无头的身躯。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完了。 “杀!” 见颜良以死,曹操雄心大涨,立刻挥军杀来。 城头的刘延见颜良被斩首,也是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立刻下令出兵,围剿颜良部队。 颜良部由于主帅被斩首,吓得六神无主,仓皇逃窜。 仅仅半个时辰,颜良部被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曹操获得辎重粮草无数。 “云长,万军之中取敌上将首级,千古未有。” 大胜后,曹操兴奋地来到关羽面前,像小迷弟般,对关羽推崇备至。 而关羽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拱手冷漠道:“谢曹公赞誉。” 虽杀了颜良,解了白马之围。 但于禁的两千人正被袁绍军围困与延津。 曹操知道白马非久留之地,立刻命刘延率兵退回官渡,并将百姓一起迁回许都。 有了百姓,那就是源源不断的生力军。 随后,曹操又亲率轻骑,去解救延津的于禁。 话说于禁两千步兵刚到延津,做出渡河的假象,袁绍立刻派兵前来攻打。 于禁与敌方大将斗了白来回合,渐落下风,只能回防延津。 后来打探得知,敌将是袁绍另一名大将文丑。 曹操亲率大军支援延津,文丑由于兵力不足而败退。 曹军为掩护百姓撤退官渡,行军速度极慢。 袁绍知道中计后,派骑兵支援文丑,追杀曹操。 曹操当时的骑兵不足六百,而袁军达五六千骑,尚有步兵在后跟进,追上是迟早之事。 曹操令士卒解鞍放马,并故意将辎重丢弃道旁,袁军果然中计,纷纷争抢财物。 见追兵慌乱,曹操立刻下令掉头击杀。 关羽在撤退时,眼睛就一直盯着敌军大将文丑,想着如何将他斩杀。 如今曹操下令回追,关羽一扯缰绳,赤兔马转头朝文丑飞奔而去。 此时文丑正在呵斥士卒,整顿军纪。 忽闻一阵马蹄声隆隆而响,猛然抬头,却只见一道寒光,已扑到自己咽喉。 随后,他的眼里,是和好友颜良一样的风景。 文丑以死,袁绍大军士气顿时崩溃,曹操趁势追杀,杀敌无数,顺利退回官渡。 颜良、文丑都是河北名将,却被关羽一战而斩,袁绍军队的锐气被挫伤。 回到官渡后,曹操立刻表天子,封关羽为汉寿亭侯。 而关羽也由此一战,名声大噪。 远在皖城的曹昂,正大摆宴席于馆驿之内。 同席的只有阎象和刘晔两人。 场面十分尴尬。 白天,他们经历了两场厮杀,好不容易守住皖城,应该积极检查城防,防止敌军夜袭。 但不知道怎么,曹昂居然摆起了宴席。 宴请的对象,肯定不是阎象和刘晔。 “公子......” 刘晔正要开口询问,却被阎象眼神打断。 “公子这是干什么?” “我也不知。” “若被外人知道公子在战时大摆宴席,定会影响军心。” “公子做事一向高深莫测,我们静观其变。” 两人正在用眼神进行深层次对话时,一名狼卫前来通报。 “公子,何氏族长与陈氏族长求见。” 此言一出,刘晔激动地站了起来。 难不成这酒宴,是请庐江最大的两大家族族长的? “公子,你是如何请到两位族长的?” 曹昂笑道:“子扬,我早就说过,两大家族的族长,会自己找上门来。这不应验了。” 阎象不解道:“我等都不明白,还请公子明示。” 曹昂道:“不难理解。傍晚时分,我收到战报,袁绍两名大将颜良文丑被杀,兵败白马延津。” “两大家族,要重新选人了。” 第132章 兵行险招 董袭怎么也没有想到,驻守在山上的典韦大军,战力竟是如此强韧。 凭借地形的优势,居高临下,董袭的先锋部队损失惨重。 仅半个时辰,就伤亡了三百多人,气得董袭嚷嚷直骂。 “典韦匹夫,我不杀汝,誓不为人。” 回到军营后,董袭将头盔摔在地上。 “程将军,敌人居高临下,我军难以展开,可否断其水源,不出一日,敌军必乱。” 程普摇头道:“不可。敌营位置在河流上流,水系众多,我军可断其正面水源,其背部河流,必须绕过山和皖城,耗时耗力。” “那火攻呢?” 好家伙,开口就是放火烧山。 程普依旧摇了摇头。 “此处水草茂盛,不易燃火,而且正值东南风,于我军不利。” “敌军将安营之所选在此处,占尽天时地利。” 董袭大为头疼。 他被任命为先锋,攻打山上的典韦。 岂知此山道路崎岖,纵使兵力再多,也难展开。 现如今又不能断水用火攻,只有强行攻山。 程普知道攻山之难,道:“主公有令,要你我去大帐议事。” 两人刚入大帐,孙策便大发雷霆。 “董袭,你可知罪?” 董袭自知损兵折将,无颜面对孙策,立刻跪倒在地。 “末将知罪。请主公再给末将一次机会。” 孙策道:“我非怪你兵败之罪,是怒汝轻敌之心。” “公瑾再三叮嘱,莫要轻敌。义公兵败受伤,尔等怎还敢轻敌。” 董袭羞愤难当,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他们一直以为,刘勋主力出城,留下的老弱之兵,不足为虑。 然而进攻接二连三受挫,孙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对手。 此时,程普说道:“主公,末将亲自领兵攻山。” “敌军虽占尽地利,但战力不及我军。主公可亲率兵马围山,威慑敌军。末将统帅精锐步兵,步步为营,定让敌军不战自乱。”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程普。 攻山步步为营,缓慢推进,可以给对方造成极大的心理负担。 毕竟守山者无路可退,一旦意识到危险,军心容易引发混乱。 这其实是无奈之举。 孙策要赶在刘勋回兵前拿下皖城,必须速战速决。 “好,程将军有勇有谋,攻山一事就交由于你。” “董袭,你怠慢轻敌,本应军法从事。但念你往日素有军功,先记下这顿罚。” “现命你率部拿下西北高地,监视敌军的一举一动。” “敌若动,举红旗为号。” “敌不动,举白旗为信。” “你与程将军遥相呼应,一举拿下敌军” 两人抱拳轰鸣道:“遵命!” 孙策的计策,很快就取得成功。 董袭在高处的监视,让典韦大军如芒刺背。 而程普的进攻,更是老辣。 攻山将士不求一步登天,而是步步为营,一遇抵抗,便原地修筑防御工事。 待攻势一退,立刻换上生力军,继续攻山。 不出半日,程普已经攻到山腰,直逼山顶的典韦。 “将军,敌军攻过来了,兄弟们拦不住了!” 这一次,反倒是典韦的大军无法展开。 典韦心知这里守不了多久,但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守不住。 “传令,让兄弟们随我攻下山。” 程普的防御工事一旦推进到山顶,他们可就插翅难逃。 “但是,将军。山下都是敌军,我们该朝哪里突围?” 典韦想都没想,道:“从正面突围,公子会来接应我们的。” 程普的部队攻到半山腰,正要修建防御工事,突然听到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乌泱乌泱的部队,如潮水般涌了下来。 程普先是稳定军心,随后让部队让出一个口子,放典韦大军下山。 如果两军交战,典韦部俯冲而下,程普部队必定损失惨重。 待典韦部冲下山后,程普立刻从后面追杀。 与此同时,埋伏于山下的骑兵左右包抄,想要一口气吃掉典韦的五千步兵。 孙策亲自指挥这场围歼战,分化曹昂的掎角之势。 典韦下山后,率军想从正面杀出重围,直奔皖城东门。 但遭遇了孙策精锐大军的阻拦,被打了回来。 典韦心知,若自己无法与皖城的曹昂合兵,迟早会被一口吃掉。 孙策也是有意斩断典韦的退路,迫使他远离皖城。 情急之下,典韦挥舞着双戟,冲在最前面,亲自开路。 孙策大军见其勇猛异常,手中短戟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惊骇之下,阵型出现松懈。 孙策见其无人能挡,当即抽出大刀,驱马上前,与典韦交上火。 当! 两人兵器相斫,发出巨响,均是一怔。 好强的臂力。 两人内心同时惊呼,四目相对。 “可是典韦?” “是又如何,你是何人?” “江东孙策。典韦,你已被我包围,投降吧!” “休想!” 说罢,两人再战数十回合,竟不相上下。 典韦万分焦急,若还在原地僵持,一旦孙策大军形成合围,自己就真跑不了。 但越是急躁,越是觉得孙策难以对付。 孙策不仅勇猛过人,骨子里的韧劲也非常人能比。 典韦忽然记得,主公曹操曾言,孙坚父子,将门虎子,日后必成大器。 如今想来,曹操的眼光当真毒辣。 就在两人酣斗时,从大军后方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传令兵来报,皖城城门大开,曹昂率兵前来偷袭后方。 孙策临危不惧,问道:“公瑾何在?” “周将军被皖城步兵围困。” 什么? 孙策有些吃惊,但更多的难以置信。 周瑜麾下的二千部曲,可是自己亲自挑选的精兵,怎么可能被区区皖城兵围困? 而且为了配合自己攻山,周瑜在后方修筑了防御工事,怎么可能被皖城军轻而易举突破。 除非……皖城内的守军,全部出动。 很快,孙策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皖城军全部出动,以兵力优势压制周瑜留守的两千步卒。 与此同时,五百骑兵绕开周瑜的防御工事,斜插孙策大军后方,直奔粮草辎重而来。 听到这里,孙策脸色终于变了。 骑兵,曹昂哪里来的骑兵? 而且全城守军出动,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这个曹昂,一定是疯了。 兵行险招,也没有这么险的一招啊。 “传我军令,程普、董袭围剿典韦大军,不得有误。” “江东子弟兵,随我前去支援。” “传令公瑾,趁对方主力尽出,立刻攻城。” 第133章 瓮中捉鳖 战场之势,瞬息万变。 周瑜也没有想到,驻守皖城的士兵居然倾巢而出。 两倍于他的兵力乌泱乌泱压了过来,一时间难以动弹。 更令他吃惊的是,一队骑兵借着步兵掩护,直奔大军粮草辎重。 曹昂从哪里来的骑兵? 五百个人好找,但这可是五百匹马啊。 这可不是这么容易找得到的。 “吕蒙何在?” 若让这五百骑插入大军后方,焚烧粮草,军心定乱,到时候不攻自破。 “末将在!” 吕蒙正率本部兵马与皖城军交手,听到周瑜命令后,即刻冲到他跟前。 “吕蒙听令,速带本部兵马,杀入皖城,拿下城池。” 即便是没有孙策的军令,作为出色指挥官的周瑜,定然不会放过稍纵即逝的战机。 吕蒙虽是不解,但还是果断领命,带着本部兵马,直取皖城。 一时间,整个战场被分割成三部分,乱作一团。 兵贵神速,曹昂率领骑兵在战场上肆意穿插,很快就杀到敌军存放粮草辎重的地方。 作为三军命脉,孙策派重兵把守粮仓,防止被人断了粮道。 面对重重阻碍,曹昂率部浴血拼杀,正准备得手时,一道声音如晴天霹雳。 “江东孙伯符在此,曹贼速死!” 曹昂循声望去,只见头盔下一对摄人心魄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孙策嘴角上扬,露出好战嗜血的笑容,锵然抽刀,劈向曹昂头顶。 曹昂见势汹汹,急忙挺枪直刺,凭借长兵器优势,后发先至。 孙策却不慌不忙,反而更加沉着冷静,挥刀一圈,将长枪磕飞。 仅此一招,曹昂便觉整条手臂都被震麻。 孙策武力值,定是一阶。 难怪被称之为“江东小霸王”,这武力值可不是盖的。 “你就是曹昂?”孙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如此年轻俊朗的外表,一副文人的气质,竟能化解自己的霸道一刀。 难怪公瑾在寿春败于此人之手。 曹昂勒住马绳,看到孙策亲自率兵支援心想,今天这粮草是烧不着了。 不过已经给敌人后方制造混乱,减轻典韦那边压力,现在只要再退回皖城即可。 “孙策,你使假盟之计,诱骗刘勋出城,欲夺皖城。如今我乃皖城之主,攻城就是藐视皇权,藐视天子。” 曹昂不想与他为敌,毕竟武力值差一个档次呢。 孙策大笑道:“曹昂,我如今是奉天子之诏,讨伐你曹家篡逆之举,名正言顺。” 曹昂用天子之名施压,孙策便用“衣带诏”反制。 不管谁对谁错,总之,胜者即是正义。 但曹昂不想纠缠,因为孙策手下都是精兵强将,时间一长,优劣既分高下。 “原来伯符你也受了董承的蛊惑,相信什么‘衣带诏’。那董贼一心想要把控朝野,处掉我曹家,伯符何故看不透?” 孙策大笑几声,道:“谁是国贼,谁是忠臣,我孙策看得清清楚楚。” “曹昂,就在你率兵出城时,我已经下令大军攻城,彻底断了你的后路。” “乖乖束手就擒!” 孙策驱马杀来,借着冲力,挥刀直取曹昂咽喉。 呼呼作响的刀势,既快又狠,曹昂俯身横劈,枪杆直扑孙策胸膛。 孙策脸色又是一变。 与曹昂交仅此两招,便觉得他武艺非凡,决然不是狡黠的二世祖。 枪法飘逸灵动,却又处处隐藏杀机,定是出自枪法名家。 但曹昂并不恋战,用长枪逼退孙策后,立刻驱马往回赶。 孙策急忙率领骑兵追赶。 江东兵擅水战,步战次之,骑战居末,故而难以追上曹昂。 孙策大怒之下,驱赶胯下良驹玉花骢,瞬间甩开护卫,逼近曹昂。 “曹贼休走!” 孙策一心要拿下曹昂,好叫曹操投鼠忌器。 殊不知曹昂是故意引来孙策,待其孤军深入,接近身边时,突然回马一刺。 孙策一时不察,拉紧缰绳,仓惶闪躲。 玉花骢受到惊吓,前蹄高高跃起,躯体几乎直立,差点把主人孙策给摔了下来。 待安抚好玉花骢后,曹昂早就远去。 “吴候保重!” 话说曹昂和孙策在追逐时,吕蒙率领本部兵马,破开一道口子,从正门杀了进去。 但里面的场景,瞬间让他傻眼。 只见眼前用沙袋堆砌出一道一人半高得城墙,向两边延伸,直达城下。 这道土墙也并非全都是沙袋,有鹿砦,塞门刀车,甚至还有运货的板车。 凡是能形成阻拦的东西,全部都堆了上去。 这就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翁城。 “放箭!” 刘晔一声令下,弓箭手们突然从土墙后闪出,对准敌人就是一箭。 吕蒙准备不足,导致第一波轻重伤多达几十人。 “盾牌!” 吃了大亏后,吕蒙这才下令盾牌在前,阻挡箭矢。 可接下来,想要攻破眼前的土墙,可不容易。 这是用了沙袋并浇了水,既重又厚,推之不倒,攀之又难。 第一波人正准备冲上去,土墙上方便出现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握紧长矛,狠狠往下刺,哀嚎之声一片接一片。 不仅如此,城头四周纷纷有人头探出,拉弦声撕裂空气,箭簇寒气逼人。 吕蒙顿时后背发凉,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瓮中捉鳖。 “中计也,撤!” 吕蒙亲自断后,掩护部队撤出皖城。 本以为就此脱离险境,岂料听到一阵马嘶人喝,只见曹昂率领骑兵又杀了回来。 一时间,吕蒙部乱成一团,四处逃窜,踩踏死者不计其数。 城外战场,程普、董袭奉命拦截典韦,但后方大乱导致军心不稳,原先稳固的阵型逐渐崩溃。 典韦杀得正欢,突然一名狼卫于乱军中,奔袭来到他跟前。 “将军,公子有令,大军驻扎山上,继续形成掎角之势。” 典韦听罢,立刻放弃继续痛击程普部队,下令后军改前军,开往山上,重新补防。 双方的第三次交手,很快就结束。 周瑜、程普、董袭、吕蒙,灰头土脸地走进中军帐。 经盘算,仅仅两天,孙策便折损三千人,轻重伤者难以计数。 气急败坏的孙策锵然抽出大刀,削掉案桌一角。 “我与曹昂势不两立!”“ 传我军令,明日大军全力攻城,不得有误。” “告诉兄弟们,攻下皖城后,一日不封刀,好好发泄一下。” 说罢,孙策淡定自若的看向周瑜。 “公瑾,莫要怪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周瑜听到“一日不封刀”时,着实吃了一惊。 他是庐江人,听到自己的主公兼好友要大开杀戒时,一时间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后来仔细一想,若不给士兵发泄情绪,一旦爆发起来,后果是相当的可怕。 “瑜个人事小,主公志向事大,容不得半点仁慈。” 孙策听罢,满意点了点头。 他想,如果周瑜提出反对,那么立刻就要夺他的兵权。 他可不想压抑太久了的士兵,突然在某个压抑的夜里,发疯地砍向身边的人。 第134章 这是什么战法 把孙策大军赶出城外,皖城军民士气大振。 曹昂没有半分喜悦,跳下马来,直奔中军帐。 “升帐议事!” 军中大大小小文武官员,一应入帐。 盘点军中人马军备战损后,原本高兴的众人,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城中可调配的军马不足三千,很难在抵抗孙策大军的再次冲击。 用沙袋和马车临时建造的翁城受损严重,虽有百姓帮忙修补,但所用物资在短时间内无法筹齐。 曹昂双手撑着案桌,俯视摆放上面的巨大皖城模型。 这是他吩咐城中能工巧匠赶制的皖城模型,能清楚地直观每个街道。 众人有些好奇,为什么曹昂会在战事如此吃紧的情况下,花费心思去制作这样一个物件。 难道是为了供他观赏玩乐吗? “公子,我军伤亡惨重,虽有陈、何两大士族的支持,但敌军势大,终不能敌。” 此时,军中参军廖兴站了出来,拱手说道:“下官认为,分则弱,合则强,应召回城外守军,一同抗敌,等待援兵。” 此计策得到在场不少人的赞许的目光。 孙策攻打皖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刘勋耳中,相信现在已经星夜疾驰,回援皖城。 眼下城中兵力捉襟见肘,这“掎角之势”已无法维继,还不如集中兵力,据守皖城。 曹昂抬头看了一眼廖兴后,略做思索,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只有阎象和刘晔不动声色。 “廖参军说得不错,刚才就应该回收兵力,死守皖城。” “是啊,孙策军战力强悍,仅靠我们实在难以抗衡。” “太守现在应该在回援的路上,全力守城方为上策。”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刘晔呵斥道:“公子‘掎角之势’不能破,我们需要城外大军牵制敌军兵力。” 廖兴不服,认为眼下分兵实属不智,直言道:“下官认为,打仗应因势利导,随机应变,如今我军兵力锐减,当把拳头握紧,集中力量与敌人抗衡。” 阎象突然大喝道:“大胆,你敢质疑公子的作战计策,扰乱军心,罪当斩首。” 形势如此紧张时刻,军心的稳定关乎全局,阎象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帐内狼卫锵然把刀推出三寸,杀气腾腾。 “下官只是据实而论,并没有半点藐视之心啊。” 廖参军双膝跪地求饶,眼里满是恳求。 曹昂摆了摆手,示意狼卫收刀,让廖参军站起来。 “怪不了你们。依据兵法而言,此时分兵,确实不妥。”曹昂环顾一圈后,问道:“诸位认为,刘太守的大军何时能归?” “快则一日,慢则后日午时之前。” “好。如果刘太守能回来,合兵死守皖城,并非不可能。” “可万一回不来呢?” 曹昂的话,让大帐内顿时陷入沉寂,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是他们心中一直在逃避的一个最坏的结果。 孙策脱离袁术后,仅凭几百江东子弟兵,就打下江东四郡地盘,已经体现出他超凡的军事指挥才能。 难道他就没有想到,刘勋会回援皖城吗? 如果这时候埋伏一师在刘勋回援的必经之地,这个后果想都不敢想。 当年的魏国上将军庞涓,就是这样败在同门师弟孙膑的手下。 但这次孙策更狠。 不仅要伏歼刘勋大军,还要攻下皖城,让刘勋彻底失去争霸江东的资格。 在这样的形势下,是否合兵已经不重要,皖城迟早是孙策的囊中之物。 廖兴想到这里,突然明白曹昂为何把部队留在城外。 难道是想逃回寿春? 也不怪他有此想法。 曹昂是曹操长子,身份尊贵,万一落在孙策手里,对此时在官渡对峙的曹袁双方,产生非常重要的影响。 至于他们自己。 城破后投降孙策,倒不失官复原职。 “那不知公子有何良策?” 廖兴不是询问,而是质问。 因为他打心里已经肯定,曹昂要跑路。 “阎公,我要的高楼是否督造完毕?” 曹昂没有理会,他的心思全在眼前这偌大的模型。 “已经全部造好。” 阎象先是一拱手,然后在模型中指出高楼的位置。 就在今日,城内好几处地方突然竖起几座高楼,众人均不知是何用处。 “子扬,撤离百姓一事办得如何?” 刘晔拱手答道:“回公子,百姓已经在收拾细软,往城西撤离。” 撤离? 这果然是要跑路。 但为什么要带百姓一起撤离? 很快,众人便恍然。 曹昂既然想要逃跑,混在百姓中更难被发现。 哼哼,果然是个好计策。 “只是......” 刘晔犹豫了一会,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 “但说无妨。” “只是乔公的宅院在城东范围,想要劝说他恐怕不易。” 乔家作为当地名望,正是在他的运作下,全城百姓才肯配合曹昂下达的各种命令。 但现在不仅没有解皖城之围,还要他们一家人搬离住处,刘晔实在张不开这嘴。 “战事吃紧,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你快去乔公府邸,告诉乔公,我曹昂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刘晔微微拱手后,快速离开大帐。 这又是撤离,又是乔公的,众人对曹昂发出的指令一头雾水,纷纷私下议论起来。 曹昂见众人眼里尚有疑惑,笑着看向阎象。 后者向前迈出一步后,旋即朗声道:“诸位,公子有令,即可起,城东所有百姓迁往城西暂住,大军准备和孙策大军在城内展开巷战。”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撤离? 短兵相接? 要在这皖城的城东,和孙策大军进行巷战? 这是什么战法? 自古以来,巷战一直不被任何一位名将所认可。 因为城破后,兵力悬殊,在城内负隅顽抗,下场只有被合围歼灭。 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古代城市规模普遍不大,街道布局简单,无法形成天然屏障。 所以,一旦失守,突围是最好的办法。 但曹昂却反其道而行之,这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啊。 “公子,不可。若在城中负隅顽抗,唯恐惹怒孙策,遭殃的还是百姓。” “巷战我军没有兵力优势,仅依靠短兵相接或者放冷箭和敌人周旋,是无法对敌军造成伤害。” “《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军兵力多我数倍,城尚不能守,更别谈巷战了。” 大帐之内突然议论纷纷起来,从众人焦急的神色中不难看出,他们不赞同和孙策大军进行巷战。 曹昂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因为在古代,巷战根本难以实施。 除了兵力悬殊和建筑布局这天然因素外,而且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是巷战守住皖城数日,刘勋大军赶不回来,一切都是空谈。 曹昂立刻安抚众人,道:“诸位,难不成信不过我曹昂?” “公子,我等愿意追随公子。但这巷战,请恕末将不能认同。” 军中长史曹炳,大胆地说道。 曹昂朝他点头,道:“自古以来,巷战乃困兽之斗,鲜有胜者。然用兵之人,当因势利导,灵活奇变,不能墨守成规。” “巷战,正是我对付孙策大军的最后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