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村烟雨》 第一章 记叮咛,论我春风调 第一章 记叮咛,论我春风调 诗曰:千里匆匆月横波,往事无奈人蹉跎。江山如画悉长恨,浮生若梦细斟酌。 ? ? ? ? ? ?东风应有三千韵,广取人间一弦歌。博得莹莹含笑去,一泓春水汇长河。 今冬,很暖和的天。 窗外,麻雀在杏枝上欢喜地追逐嬉戏着,时而从杏枝上飞到墙角的樱树枝头,时而从房前飞到院子后面。院子里的鸡鹅在墙根悠闲地啄食或是晒着太阳。院子里收拾得已经很干净,一切看起来都很舒适。 日光斜射进屋内,屋子里甚是暖和。忙碌了将近一年,每到这时候天虹总要好好地歇息一阵,尽享冬日这一段娴静温馨的时光,感受那伴着炊烟而早来的萧瑟日暮黄昏,欣喜那绝对不能或缺的满天飞舞的第一场雪,安度一个亲朋欢聚的新春佳节,然后好为明年旳生计打算。 这一刻,天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虽然农活都已完毕,身心正在安闲地休息,但他的思绪却早已徜徉开去——可叹转瞬间匆匆度过了这许多年月;可怜昨夕之辛劳,今朝还要继续;可怜昨夕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如今成为镜中那如不及时修理已满面胡须的邋遢大叔;可笑当年杏花烟雨里,那一场海棠春梦,时过境迁,原来自己不是行业中的翘楚 ,更成不了盖世英雄,你只不过是凡尘中这万千劳碌者中的一员而已。 呵呵!天虹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闷笑。在岁月这位偷天换日 的江洋大盗 面前,恐怕 真的盖世英雄也要做一声无奈的叹息。而论及辛劳,天虹与父辈们的苦累挫折 简直是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所谓梦想,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事实是多数人们都在人生的道路上为家庭子女忙碌奔波着。在逐梦的道路上,有的人经过不懈的努力,终得正果,应该恭喜。而走着走着,有的人对梦想只能说曾经有过,不过大没必要抱怨和叹羡,记住当时无悔青春,无畏地追寻过便好,生活告诉你,一颗柠檬永远不要去攀比西瓜的甜,山顶虽风光,但沿途一样精彩。 再一次轻笑一声,清舒一口气,天虹觉得逐梦的路上自己绝对是属于后者,还好这一切由于岁月的沉淀自己都已经看得开。但今朝闲暇之时,思绪又还被昨暮纠缠,想孩时的无忧无虑,烂漫天真;父辈们的辛劳苦累,滋味依然;青春的无限期许与烦恼、困惑与迷茫;· · · · · ·与其这般留恋过往,倒不如嬉耍一番笔墨,将那时的杨柳春风,锦绣烟雨记述一番,待满头华发之时,邀来儿时兄弟,同桌一饮,至酒酣兴起,儿女同在,一并抚今追昔,将故人幽梦、尘情秀缘从言一回,更 劲酒兴,聊慰今朝,不亦乐乎? 那么,衬今时闲暇之刻,正好打开时光之门,任往梦之清流静静地在思绪的丛林中涓涓淌过········· 词曰: 坡上春草又春烟,朝霞初上,玉露正新鲜。谁家少年手摇鞭,柳下相约双飞燕。 红尘紫陌白云天,桥下流水,水中鱼尽欢。上有学子从此过,一片蛙声起稻田。 将近端午,春风镇春光正盛。 清晨,朝阳半吐。 杨家屯,两排屋檐低小的土房子,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一眼望不到头。炊烟袅袅,掠过房子周边的嫩绿杨树,伴着几声鸡鸣,几处旺旺的犬吠声,村里人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老二,跟你大哥一块儿赶猪走吧,然后 打 ‘丰谷’那边直接就 上过学了!”杨自厚穿着不知陪了他出过多少年汉的背心,外面穿了件和背心一样有年月浅黄色上衣,肩上扛着锄头,用洪亮的嗓门对二儿子明章说。现在天虹还记得爷爷那出了名的大嗓门。杨自周一面说一面把院门打开,吱呀呀一声响,破板子钉的木头大门在摇颤中打开,门桩旁墙头的黄土随着掉下几块,墙头上的嫩草在朝霞下闪着晶莹的露珠。 明章背着所谓的满带补丁的书包,匆忙从屋里窜出来,又猫下腰,提了一下早已经飞边了的甲鞋,挠了两下脚脖子,跟着手舞鞭子的大哥明文准备到有猪的人家去赶猪。走出大门,明章帮着哥哥一起把大门关上,明章看见那单薄的墙头正在像这大门一样在很不自在地颤微了两下。 “加点小心!”杨自厚横空就是嗷唠一嗓子。明文正不知怎生回事,便好像被晴空霹雳击中一般,当时一哆嗦,“一大早上整这大动静干啥呀?”明文没敢喘大气地问父亲说。 “啥玩意整这大动静,告唤你加点小心,墙头造堆了你叉呀?”杨家人急脾气,说话态度不好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杨自厚这话显然又加了分贝,老大明文弄得差点要捂耳朵,明章在一旁嘿嘿地偷着乐。明文赶忙搂过明章,摇头说:“快点走,敢紧放猪去,这一天急头白脸地没整。”哥俩边说边向前面的老何家走去。“过桥时候经管经管老二,别让他 往水看,当心掉水里 。”杨自厚的语气忽而又变成和缓的唠叨,声音也降了下来。 “听着了。”明文随着嘟囔了一句,又向革家院里喊:“二婶,放猪了。”革家婶子闻声出门,随手解开栓在墙角木桩子上正在拱墙根那百十来斤的花猪,说:“这猪这淘,说不上哪天给你穿上鼻子。”明文看着何婶牵来花猪,笑着说:“二婶,你家的猪胖了。”那何二婶也笑着说:“多亏大文你放的好,好孩子,今年有十八九了吧,好好干,再待两年准能说上好媳妇。”明文略带不好意思地说:“二婶,我今年十七。” “十七也快说媳妇了,我看那村有相当的,先寻摸寻摸,到时候二婶给你保媒。”明文听了抿嘴含笑,却见革二婶将手伸进裤兜里,掏出几张叠在一起的钱来,外面的几张是五块的,还有两张是十块的,而最里面的是几张一元、五角和两角的,其间又夹杂着几分钱的硬币。革二婶抽出一张五角钱,递给明文,“来孩子,拿着,快过节了,你家要是没鸡蛋二婶家有,你放这么长时间猪也怪累的,别跟二婶客气。”说着她拍了拍明文的肩膀。 明文高兴地接过那五毛钱,听革婶又问:“你家二哥上地铲地去了吧,我也该去了。”明文点头。说着话革二婶拿起锄头,和明文哥俩一同走出院门。这时候见村里的妇女和男人都扛着锄头,陆续走出家门,去地里给生产队干活。 明文和明章两个敛了十几头猪,小跑着朝村东头的草地赶去。明章一边走一边对大哥说:“大哥,老革家咋那么有钱呢?”明文拿鞭子抽了一下要往苞米地里钻的一头白猪,说:“听爸说他家原先是在城里做买卖的吧,后来回咱农村了,再不就是他们家的亲戚有钱,反正打我记事起我就记着他家过得挺好的。” 明章欣喜地又说:“大哥,这回你也有钱了,咱俩多买点好吃的,给老妹和老三,咱哥几个分着吃。”明文轻声一笑:“哎!这钱能归我么,我得给爸呢,爸说加上编炕席、茓子的钱,将来没准什么时候攒够了,要买一辆自行车呢。省着你上学要走十几里的路。”明章听了惊讶地问:“那得多少钱呢?” “一百多块呢?”“唉妈呀,那么贵!”明章听了哥哥的话吓了一大跳,继而又疑惑地问道:“那爸天天上地干活不挣钱呢?”明文笑道:“这一年一年的真不知你咋过来的,整天往学校跑你还真不知咋回事,咱妈没得早,爸一个在生产队挣工分,到年底剩不了几个钱,年成不好的话,干了一大年,不欠生产队的就不错了。”明章听了默默地点头。 一路行来,村路两侧绿树环抱,杨柳清新滴翠,榆钱多情释怀,路边上绿草如茵,不知名山雀林间嬉戏,无重数野花坡上绽香。林间参差点缀结子花草 ,枝头常见喜鹊报来春光。 明文轻摇手中鞭,肥猪们也早熟路途,不多时便来至村头的山坡草地,早见车老板张三叔在那悠闲地放着几匹马。更听见河沟里水声潺潺,又看波光闪闪,“大哥,里边有鸭子在戏水。跟别的鸭子好像不一样。”明文忙摆手,“小点声,老二,是水鸭子。”说着猫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合手的土块,用力向水中撇去,显然,明文的‘飞镖’没练到汉代李广射箭的水平,两只水鸭子不待那土块落水,就早已经腾空而起,逃之夭夭。哥两个一见鸭子飞走了,都觉得可惜,明文说:“没事,哪天大哥整两盘夹子,往这小河边山坡上,或是林带里一下,管都不用管,放完猪回来,到这就捡雀,咱家四叔和老叔都会做,烤着吃,或使用黄泥包好,扔火堆里一烧,老香了。” 明章他们一家人只有过年或许能吃上一回猪肉,更别说什么回山禽野味,大哥的一番话说得明胃章嘴巴直流口水,忙问:“你经常吃?”明文不屑道:“那是自然,你经常上学,就没这个口头福了。”明章又莫名地问:“大哥,那你今天为啥不带夹子呢?”明文遗憾地说:“我那几盘夹子早干碎了,哪天有功夫在做。”接着明文又说:“没夹子也不要紧,今天你等着我,我上稻田地里,不用钎子,空手都能抓几只蛤蟆,扒了皮,放上点咸盐,再倒上点豆油,那家伙才香呢!” “我吃过两回,成香了,爸给我做的。”说着话明章馋得直伸舌头,忽而又挠了挠脑袋,说:“大哥,我看你这一天溜溜达达地放牲口,有吃有玩的,真有意思,我都不想念书了。不过怕爸不让。不知你那时候咋不念书的?” 明文得意地说:“念书多没意思,整天起早上学不说,还得看老师脸色。想不念书我给你出一招。”“什么招?”“你的顶得住咱爸这顿鞋底子。”明章明了:“就是挨揍呗。行,我能挺住。”明文一拍明章的肩膀,“好兄弟,等你不念了,和哥天天来放马牛、猪羊,还打雀吃。”明文一指这一带小山坡,说:“我天天从这过去,再往东南就是猪场,绕一圈猪就吃得差不多了。待到太阳卡山,就溜溜达达回家,比上地干活强多了。” 放马的刘叔看见明章和明文唠个没完没了,便问:“老二,你不他妈上学跟你大哥在那唠什么玩意呢?等我回去告诉你爸收拾你呀?”明章听了忙告别大哥,一溜烟似地朝丰谷村那边跑去,明文又叮嘱:“慢着点,过桥加点小心。”前面不远河沟上就是桥,桥修得很结实,也算宽阔,如果不故意往下跳,很难掉进下面那里两米来深的河沟里的,不过明文还是依照杨自厚的叮嘱又叮嘱了明章一番,随即挥着鞭子,将猪继续向草茂盛的坡下赶去,口中还一边哼着:‘东方红,太阳升------” 第二章 宗族录 欲与兄弟 释书卷 第二章 宗族录 欲与兄弟 释书卷 明章背着书包一路小跑,不多时便来至丰谷村,村头便有他熟识的水洼子,几只鸭子和大鹅在水中悠闲地浮水,岸上嫩柳如一位温情的美人,千丝垂落,如浴芳头。路过那砖挂面的五间大卖店,有明章闻不够的香味从里面飘过门外,走到这,他总要暂留残步,即使什么也不买,也要故意向里面张望张望,人家是画饼充饥,他是闻香解馋了。又行数步,不只是谁家的白发老人家,拄着拐棍儿领着位通身上下赤条条的光腚男娃,站在门口观瞧过往的行人。那光腚男孩儿身上片染些乡尘土垢,手指不停地抠着鼻眼。村民们都已上地做活,不知是哪个村的车老板赶着马车打此经过,伴着赶马的喝令声,卷带起地上的些许尘土。院子外的墙角只有大公鸡领着几只小母鸡在顺着墙闲逛,而更闲逛的是不知谁家的猪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哼哼地往前走,毫无芥蒂地把自己的排泄物丢在身后。 “明章,等等我!”回头看,是四叔家的明怀背着书包从后面赶上来。明章的爷爷共哥九个,爷爷杨福山最小,杨家屯里的老哥几个分别是老三杨福禄,老五杨福财,老七杨福寿。老三杨福禄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幼年早夭,老二已走他乡,很少联系。老三杨自权仅将一女儿明英嫁于本村万新宝家。而后亦携家人移居他地。村里的分别是老四杨自知,老五杨自重,大女儿自珍,二女儿自爱。自知生有四儿一女,依次是明国、明家、明怀、明利,女儿明玉排行老三。,自重家有三儿五女,男孩依次是明库、明仓、明粮。女儿依次是明兰、明梅、明菊 、明芳、明芬。自珍从小体弱多病,嫁给了本村邢冲家,留下唯一一儿名德运,之后便抱病而终。自爱与两个哥哥同迁外地,岁月久之,一时断了音信;老五杨福财膝下五个儿子,四儿在外,只有小儿自强留在身边养老,族中岁数不大,孩子们都 愿叫他老叔,自强只要了一儿一女,长子明居,小女明竹;老七杨福寿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因闲自字空聊无意,便给儿女们起了飞字专用,大儿飞龙、二儿飞虎、老三飞彪。长女飞凤最大,小女飞鸿最小,不用多说其名甚是响亮更有意义。老大飞龙在前村杏子沟居住,生有三儿一女,儿女还沿用族中之字,儿子依次是明峰、明海、明河,女儿明泉最小。因杨飞彪无妻,大哥飞龙便将长子过继给三弟;二弟飞虎一儿一女,大儿明华,小女明丹;福寿长女飞凤嫁给本村张宇阳,生了五儿三女,儿子依次是金东、金南、金西、金北、金中。大女儿金霞排行老二,二女儿金云排行老七、小女儿金芝最小。飞鸿嫁与后村云松冈荣家。 老九杨福山家中 五儿三女,长子自厚、老二自德、老三自博、老四自长、老五自乐。明章十四岁,父亲居长,家中还有十一岁的三弟明泽、大妹明婉十岁,小妹明月八岁。二叔与自家同住一院,院中五间房子,二叔和父亲公用西三间。爷爷和和尚未结婚的老叔住最东边两间,说是两间却堆满了编炕席茓子用的高粱杆儿和一些杂物,两个人住两间也不见的宽敞多少。虽然老叔没结婚,但他脑袋灵,全家属他会算账,经常给队里算账买卖东西,老爷子一把年纪也不为他发愁,早已归在父亲这过活。自德也只有四儿,长幼分别是明君、明臣、明忠、明义。 自博未得子女,正欲求明章小妹为子,聊解灯前寂寥之感,更图残年之念。四叔自长有两女一儿,长女明娟、次女明娜、小儿明胜。福山大女儿自芹、二女儿自茹、三女儿自由,自芹嫁给离本村三十里远的周家堡周旋,生有三儿依次是周刚、周正、周权。三女自由亦归宿到周家堡后屯的净河湾刘柱家 ,生有三儿一女,长子云开、次子云外、小儿云庆,女儿云帆最小。自茹远嫁至黑金坳城里于岩家中,得两儿两女,大儿 千秋、二儿千里。长女 千荷,小女千媛,几个孩子人如其名 ,儿子 器宇轩昂,女儿天生丽质。 那年月一家五六个孩子不稀罕,可凑到一起便足以让人嗔目。杨家这一干人马已经够多了,在加上本村的表兄弟,呼啦啦几十号人,足足占了杨家屯一半的地方,一社的大部分人口基本上都是杨 家的兄弟亲戚,子女多虽然生活上有压力,但兄弟姐妹亲戚在一起,办起事来倒也方便。 明章见三弟跑过来,便问:“三弟,你咋才来?咱两今天弄不好要迟到。”哥俩本是同岁,明章早明怀几个月,两人都分到了初一二班。明怀搂着明章一边前行一边说:“我差点不来,你四叔非得劝我,让我再念一段,不然我早不念了,那个男数学老师郑和带着个破镜子,整天比比划划,一瞅他我就烦,还有成天坐那凉板凳,再一听郑老师讲几何,什么这个形,那个形,这个边,那个角,跟蚊子似的嗡嗡,听得我脑袋都快爆了,上课又不能睡觉,和蹲监狱差不多,与其在这受罪,还不如回家帮爹妈干点活呢!” 明章笑道:“老三,你不念书四叔他能让吗,你不得挨收拾呀?”明怀不耐烦地说:“就你家大爷爱动武把抄,大哥从小可没少挨他揍,我爹说将来我要不念的话就跟他学木匠,好歹有门手艺。”明怀说着看了看明章:“咋地,你要不念,你家我大爷也收拾你呀?”明章慢条斯文地说:“反正大哥说我得顶得住我爹的鞋底子,我看在念书上我也成不了气候,当不上大官,说不上哪天我也不念了。”明怀一拍明章的肩膀:“行,二哥,不念咱哥俩一堆儿不念,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准了。”“行,准了。”明章满含义气地随口应承了下来。说着明章捡起一块土块,“加点小心,前面有劫道狗。”------ 哥两个一溜小跑路过丰谷村,超近路向春风镇第一中学行去。和杨家屯一样,一路不知路过多少片绿油油的玉米与高粱地,期间也夹杂着谷子与黄豆地,村民们拿着锄头正在地里除草,铲二遍地。麻雀在林带里不时地欢歌,成块的荒草地里,时见有人在放着马牛。 十几里的路程,走习惯了,年轻的小哥俩也不会觉得多累,闪过一片榆杨掺杂的树林,绿树环抱中的几排砖房显得格外醒目,那就是春风镇第一中学,北望春风镇就在不远处,酒厂的大烟囱正在冒烟,各种叫卖声隐隐传来,那一向都是明章他们向往的地方,可惜他们兜中没有钱。 春风中学地势略高,其西面地势又低于地面数米,虽低于地面却不像是人工开凿的土坑,而是不知何时形成的几个土坡,坡上春草青青,杨柳依依,环捧着中间的一波碧水,虽不是活 水,由于地势低洼,此水四季常在,年年涨绿,水中芦苇香蒲渐渐探出头来,水边莞草茂盛。不知名的水鸟山雀在此地栖息,时而声声鸣脆。今晨明章哥两个发现那罕见的白色鹭鸟也在水中觅食。由于此地归学校管辖,教师们文化与品德至上,看重环境保护,学校周围又少有人烟,所以此地很少人来破坏,故而这水洼中生灵得以安分下来,在此犹如乐土一般悠闲。一眼俯视下去,这地竟成了天然的祥和公园,美丽优雅。 明章、明怀二人刚跑进学校,上课的铃声已响了有几分钟,来到班门口,他们‘喜欢’的数学老师郑和,郑班主任正在门口恭候二人的大驾。? 第三章 义上春风课 第三章 义上春风课 郑老师高高的个,四十岁左右,那一身中山装虽不算太旧,但穿在他身上也看不出怎么利落,那副大眼镜却十分的引人瞩目。郑老师眨么了两下眼睛,有些不耐烦地说:“快点上屋,同学们都等着呢!” 哥两个在教室中间那排,正中间的位置同一张桌。 二人匆忙回到自己座位,打开书包,往外拿书。黑板上已经画了不少几何图形,明怀的屁股还没坐稳,便被老师叫了起来,“杨明怀,你说说黑板上画的都是什么图形,我们温习一下以前学过的知识。” 明怀直愣愣地看着黑板,还好这几个图形对自己来说没问题,于是按着老师教鞭的指点,依次说:“三角形、长方形、圆锥体、长方体、圆柱体、正——正合体。”天呢,正方体他说成了老师的名字,这是同学们私下里才讨论的话题,今天竟被他大胆的公布与众,怎么和正有关的图形他都要和老师扯上关系,想不到他竟然紧张到这种地步。” 噗嗤——已经有同学笑出了声。“穿衣服呢正合体?”哈------老师的一句话引发的哄堂大笑。“上课不用心,总溜号,小学生题目吗,不应该不会。”郑老师白了明怀一眼,叫他坐下。明章在一旁捂着嘴忍不住笑。 老师拿起粉笔,“认识了以上几种图形,几天我们来学习平行四边形。”说着他转过身去,刚要在黑板上写字。哼——哼——两声猪一般响亮的呼噜声从下面传来,“谁——谁——站起来!”老师怏然不悦,转过身来,怒视着学生们。这绝对不是明怀所为,原来学生中另有高人,敢专门在班主任的课堂放肆。三十几个学生,都忍着笑注视着老师,看起来都还算精神,没一个犯困的,更没有敢战起来的。 “上第一节课就打呼噜,这一天课还上不上不上,不想出息人是不是?”郑老师往上提了一下眼镜,注视了一会儿下面,“都给我用点心,好不好?”老师瞋目转过身去,粉笔没等落到黑板上,下面又传来了“嗨”一声长叹。郑和莫名其妙地转过身来,看见杨明怀同学正右肘拄着课桌,手中拿着书,左手大幅度地搓了两下脑门,随即将左手帮当一下放到到课桌上,面部表情难受极了。 “杨明怀,站起来,你抽筋拔骨地干什么,老师讲课你叹什么气,不想听上外面站着去!”老师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老师你再管我——我就不念了。”明怀站起来,缓缓地对老师讲。 “什么?老师管你管出错来了?拿不念威胁老师,明天把你家长找来,好好谈谈有没有你这样的学生!”老师气得站不住脚。 明章见明怀说出不念,自己当然要义字当先,顶哥们一把,跟着站起来说:“老l师,明怀不念的话,我也不念了。” “你——”老师弄的一脸尴尬,气得牙根发痒,“混蛋!”郑老师大吼一声,咬着牙用力摔了一下讲桌前的教科书,气急败坏地走到二人面前,悻悻怒斥:“想起义,想造反呢?别以为我郑某人没下过西洋就不是英雄,就可以任人宰割。自己还拿不念书当什么美事呢,最应该教育的就是你们这一代人,有你们后悔的那一天。”老师气得不知所措,暂息了息心中怒气,回到讲台上,看下面的学生一部分有的讨论起明章哥俩来,有的趴在桌子上偷着乐,简直要乱套了,遂抡起教鞭,在黑板上狠敲了两下,下面顿时又恢复了宁静。 郑和将教鞭摔在讲台上,声色俱厉地说:“谁在跟着起哄马上走人,看着他们哥俩都要不念书光彩,是不?”同学们听了老师的话鸦雀无声。郑老师说完话把气恼渐渐压降下去,又走到明章二人面前,不住地点头慨叹:“行,真不错。你们哥俩平时寡言少语,一言不发,今个偶尔说上一句简直不能用一鸣惊人来形容,而是惊天地泣鬼神呢!”明章二人都垂头不语,任由老师批评,哥两个都在纳闷,郑老师和下西洋又有何关系? “明章我问你,明怀他要不念书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着学什么,书本上都没弄明白你学什么阿斗?不知好歹。”明章、明怀还没有练成和一个认真负责的老师顶嘴的本领,明章这会儿当然不会说是为了义气,两个人木桩子似地站在书桌旁发木。 见二人一言不发,老师也不好再加责问,只是让二人坐下,叹道:“交这么多年书,还头一次遇见你们这样有书一起不念的兄弟,我奉劝二位一句,任何时候没有文化都行不通,不念的话今天也得把课听完。”“好了,不耽误大家时间了,继续讲课。”说着郑和又回到了讲台前------ 当下课铃声响起时,明章哥两个麻木了四十分钟的神经总算恢复了过来,而且他俩都显得精神起来,互相使了个眼色,对双方的表现都还满意。下课时候同学们有外出闲逛的、有擦黑板的、有看武侠书的、有说笑嬉闹的、有跑过来拿哥两个开涮的、更有点赞的,当然也少不了在一块学习讨论的。 明章二人透过教师的玻璃窗,看朝阳已越过墙边的柳树梢,操场上打篮球的同学信心满满,朝气蓬勃的学子们欢声笑语地走过窗前,两个人期盼今天的美术课或是音乐课早早的到来,最期盼的是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明章记得哥哥今天好像说过要为自己抓蛤蟆的,那真是太好了。他和明怀基本上对这课堂没什么念想了,心中早不愿上这个春风学堂。 其实生活很多时候就是去做我们不愿做的事,可惜那时候你我还不懂。? ? ? 第四章 杨氏家院 当放学的铃声再一次响起时,明章、明怀哥两个第一个窜出教室,不待其他的同学们从教室里走出,哥两个基本上已经奔出学校的大门口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朝来时路回走。 再次路过丰谷村的河桥,桥下流水欢腾,随着两边河坝的走势,向南方闪烁着青春的朝气迢迢远去,一如青春般逝去,无复回还。只有河水上面的娟娟飞鸟,时而发出几声清脆的啼鸣,呼唤着稍纵即逝的她,慢慢走。 明章看了看坝坡上仍有人在放马牧羊,只不见大哥的身影,明章想他是到猪场那边去放猪了,看看那越过丛林的日头,明章想大哥再呆一会儿就差不多回来了,一想起明文说的蛤蟆肉,他便激动不已,愉悦之情溢于颜表。明怀见此问道:“二哥,怎的明天不上学高兴了?” 明章这会儿觉得自己在课堂上多少有些冒失,若是老爸非得让他念书,那他自己是否做好了挨揍的准备呢? “你这一问,我还真没寻思好呢?”明怀笑着说:“怎么,动真格的不敢了?”“我不是不敢,我是还没准备好挨你大爷那顿揍呢!”明章犹犹豫豫地回答。明怀干脆地说:“没事,二哥,你在课堂上已经挺了我一把,我不念是我的事,你没必要也来真的,再念一段再说。反正我明天基本上是不去学校遭罪了。”明章犹豫不决地点头。 将近杨家屯村口,两颗粗壮的大杨树便如卫士一般赫然在路两旁守卫着,鹤立鸡群一样明显地高出其他杨树半截,树冠上孪生的一般一棵树坐落着一个硕大的喜鹊窝,一只喜鹊正用嘴衔着一根细树枝,在修葺自己的住所,路两旁有水沟的地方燕子在水边呢喃不已,时而又匆匆掠过房前,啄取蝇虫,偶尔一只花蝴蝶在面前翩翩飞过,不知她要到谁家的杏花园去寻找春芳。麻雀在清尘中刚好啄下一片轻轻的羽毛,在绿杨枝上微停少许,便向院子里飞去。 路上时见穿着粗布陋衣在一起嬉戏打闹的孩子们,也有像他这样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掺和在里面,大伙玩得昏天黑地,不顾一切。有的咣当一下卡倒在地上,膝盖弄破皮了也无关痛痒,爬起来接着继续追逐戏闹,只可怜那原本已经打着补丁或是已经穿得露肉的衣服又要雪上加霜了。 闻得几声汪汪的犬吠声,明章来到了家门口,哥两个住对门,明章到家了,明怀也站在了家门口,两人各自回家,明章刚推开家门,大黄狗便扑了上来,小妹明月也跑出来迎接,一家人最疼的就是小妹,虽然没什么像样的衣服穿,但他的身上总显得比别人干净整洁,一家人也只宠着她,不让她做活,话说回来那时她才多大的年纪。一如既往迎接明章和家人回来的还有东院前面那口辘轳井,每次看起来他都是那样的恭敬地迎接着这家人。明章家屋院宽大,中间过道分割开东西两个小园子,园子的墙根脚总有几棵或高或矮的嫩绿杨树环绕,昭示春风。园子里的土都已经被家人们一锹一锹地翻开,就差修成垄和菜畦准备播种。黄土夯砌的院墙看来经不起风雨的冲洗和一院子淘孩子摧残,已成单薄的断壁颓垣,经过了不知多少次修葺,但看起来还是很孱弱,不够坚强,希望老鼠和虫蚁不要再来此中破坏。 其实不光杨福山的老儿子——明章老叔和自家在一个院居住,三叔杨自博也在五间正房的西边接了两间耳房,这样杨福山的五个儿子只有老四自长住在自家道南不足五十米的两间房内,一家人除了几个女儿嫁到外地,儿子都在自己身边团圆,日子虽然清苦,但一家人倒是温情不断。 一排的土房子也能看出所谓的“岿然与气派”,碱土抹就的屋顶上略见些嫩绿的青草浮在上面,屋脸的黄土泥摸得还算平整,掺杂的熟麦草毫无次序地裹贴在墙面。长约四五十公分的屋檐由于雨水的冲刷已成沟壑状,高梁杆如古代的枪剑一般凸显裸露在外面。 只有东边杨福山老爷子的窗棂上有两块透明的玻璃,爷爷每天坐在炕头透过玻璃窗把院子里外的事看得清清楚楚,明章每次放学归来,爷爷总是准时地在门口问候一声:“回来了!”明章便和那条大黄狗一同扑在爷爷怀里撒娇。而其余的房屋里窗户则是清一色的窗户纸或是塑料布,微风吹过,呼哒哒作响。 几只鸡鸭跑过来凑热闹,明章一脚踢了过去,将这一伙儿用下蛋给家里添玲花钱的宝贝们赶走,推开房门便是厨房,两边是东西两屋的两个灶台,中间是过道。炲台是用土坯搭制而成,外面同样是用黄土泥拌着麦草混拌抹就的,两户炲台上摆放的物件基本上差不多,两个空盆一上一下的对扣着,里面放了两把饭勺子和锅铲子,还有一个木制的锅叉,一个空了半截的荤油坛子挨着一口不大的小酱缸,半袋大粒的食盐和仅有的半瓶豆油摆放在一处,碗架子则摆在屋内,或许那也算得上一样家具了。 抬看屋顶的秫杆篷和杨木檩子被烟气熏得发红,间坒墙上那两根笔直的松木柁仿佛孙大圣那根悬空的如意金箍棒一般,经历了一番纯粹的人间烟火的沐浴,撑架起这平凡百姓的春秋冬夏。为了便于做饭水缸就靠在灶膛口对面正屋子的门口附近。正屋子的北面堆着一片父亲没有编织完的炕席,靠门口的墙上东西走向用绳子系着一根也已经发了红的竹杆,那是用做挂衣服的衣裳杆,衣服杆的对面东墙上,悬挂着一面宽不足七十公分,高约一米的一块尚且干净的镜子,镜子的右下角印画着几杆翠绿的竹子,这无疑是整间屋子最大的亮色。那时候都搭南炕,坐南朝北,大阳一出来便照在炕上,多是为了暖和。 炕上有两只并排摆在一起的,六七十公分高,长不足一米,宽将近五十公分的早已掉了蓝漆的木箱子,那就算是明章家的衣柜了,旧得褪了色的被褥就摆在那两口木箱的上面,父亲亲手编的炕席已经发黄,炕头还有一个如饭盆大小的黑色印记,不知是哪一时炕烧得太热把炕席给烧煳了。窗子上先前仅有的两块玻璃窗,估计是明章小时候和三弟大哥疯闹时弄碎了,至今还没安上。窗子上一块玻璃都没,故而虽是白天屋子里也不是十分的明亮,而最初糊在墙上的报纸是为让屋里看起来更整洁亮堂一些,也是为了遮饰一下那有些走了形的墙面。可时间长了,报纸也被孩子们涂抹得发黑,有些地方又被撕扯破,那部分彩色图案也表现不出它原有的绚丽,整间屋子在淡淡的光线中夹杂着几分湿潮之气。 明章带着小妹刚走进屋内,便见大妹明婉正坐在炕上拿着锥孑在捺鞋底子,明婉一生下来便是一个胖娃娃,一样的粗茶淡饭,咸菜条子,她吃起来便像在享用山珍海味一般,吃的飞快倍儿香,所以到现在大妹还不见比以前瘦多少。明章见大妹像大人一样在像模像样地捺鞋底子,连忙唤道:“大妹,赶紧把针线放下,扎到手怎么办,谁叫你弄的?” “没人叫我做,爷爷说这是给爸准备的鞋底子,捺好了给爸爸穿。爷爷在东屋编茓子呢,三哥放学就在爷爷那屋刮秫杆,爷爷叫我和小妹在这屋玩,不要乱动。”说着明婉拿着鞋底子给明章瞧。 明章叹了口气:“疯丫头,什么都敢干,扎着自己还得了?即使没伤到自已,把针尖崴折了,也不好办。”说着抚弄了一下明婉那还在篷乱的头发,又捏了一下她肉嘟嘟的嘴巴:“快去梳梳头发去,瞧你头发乱的。”明婉乖顺地放下手中针线,下地来到镜子前,点起脚尖,对着镜中自己只能看到的小脑袋,用梳子费力地梳理她那发涩的头发,准备自己编一个麻花辫。 明章一时觉得屋里有些闷的慌,便问小妹明月:“小妹,你和姐姐咋不开窗户呢?”小妹眨了几下眼,说:“我和大姐够不着窗户。”明章将明月抱上炕,说:“你瞧二哥的。”说着明章来到外屋,拿了一根烧火棍子,来到炕上一手拉开上半扇窗户,一手拿棍子往上顶送,那挂窗户的钩子就在檩子上栓着,明章小心地将窗户顶送过钩子,再慢慢放下来,那窗子恰被钩子钩住,明章笑了笑说:“完事!”遂将烧火棍子送回去。 窗子打开了,阳光与新鲜空气顿时被迎进来,屋子里一下子明亮了许多。明月欣喜得拍手叫好,明章解开书包,说:“好了,我该写作业了。” 明婉小学二年级就缀学了,至于明月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初于家里的经济原因,杨自厚能否让她上学还是个未知数。所以每到明章写作业这时候,明婉和明月都要坐在明章身旁凑热闹,细看语文书上的山水人物画面,明婉这会儿便象老师一样为小妹讲解书中那她自已 解释出来的故事。时不时会博得明章会心一笑,即便姐两个什么都看不懂,她们还是会抱着书看上老半天,觉得那里面充满了不尽的神奇和吸引力。 明章每次做完作业都会去爷爷的屋中撸秫杆,更要留一本图画人物多一些的书给大妹和小妹看。今天明章还神秘而欣喜地对明婉说:“大妹,呆会会有惊喜出现?” 第六章 蛤蟆风波 灶堂里的火已经很旺,明文在苞米叶上放上早已经扒好了的两只蛤蟆腿,其实就是一个苞米叶上放一只蛤蟆,放上几粒盐,又拿来豆油瓶,一共五只蛤蟆,每只滴上几滴豆油,准备完毕,明文便亲手将包有蛤蟆的苞米叶小心地放进灶堂里,任里那红堂堂的火熏烤着玉米叶,不多时那咸香的肉味便飘了出来。明泽在灶台旁边馋得直吧嗒嘴。 没用多少时候,灶堂里面的烧烤便已经完毕,明文用掏灰耙小心地将美味拨出来,放在地上敲了敲灰,显然那苞米叶叶早已化为灰烬,只剩有五只香喷喷的蛤蟆在地上,明泽破不急待地抓起一只蛤蟆,狼吐虎咽地大快朵颐,连骨头都一丁点的不剩。小婉和明月各自拿了一个细细地品尝了一口,两个人欢喜的不知所措,边吃边笑着说:“真好吃!”明文一见捡了一只蛤蟆 说:“别抢,慢慢吃,我先给爷爷送一只去。” 说完明文 拿着蛤蟆腿来到东屋。 爷爷还在炕上编着炕席,已经编出半片了,“爷,先歇一会儿,有蛤蟆腿吃。”杨福山放下手中的活计,坐在炕上慢慢地嚼起了明文送给他的美味,口中不住地称赞,“真香!”明文笑着说:“爷,您先吃着,我先上西屋看看他们几个。”杨福山又吩咐明文说:“外屋还有点秫杆没撸完,等会儿你过来替明章给那点玩意整完得了。”明文满口答应了爷爷一句便走出房门。 来到西屋门口,便听见里面隐隐传来了哭泣声,明文忙推开房门,见明章正哄着正在摸眼泪的明月,明文不解地问:“不好好吃蛤蟆肉,咋还哭了呢?”明婉攥着手中的一只蛤蟆腿,说:“三哥不待他自已的蛤蟆吃完,趁二哥不注意把二哥的剩下的蛤蟆要去了,还硬把老妹的给抢去了,抢我的没拽过我,我才不给他呢。” 明文闻听气得无可奈何,自叹说:“老三赶上红胡子啦!”又接着问明章:“老三呢?”“早跑到外面去了,还能在屋里等着挨收拾。”明文又问明章:“这屋里属你大,你咋不经管点?”明章晃着脑袋说:“我吃剩下那点给他就算了,我也没打算朝他要,谁知道他吃着吃着跟狼似的能抢老妹的。”“那你咋不撵上把蛤蟆抢回来?”“老妹让他给抢哭了,我在这哄老妹呢!” “行,真行,好你个杨三狼,不怪二婶骂他自眼狼,等他呆会儿回来的,看我怎么收拾他。”明文一指明婉,说:“小婉,你那个蛤蟆腿先给明月,别让他哭了。”明婉听大哥的话又咬了一口,把蛤蟆腿递给明月,明月接过蛤蟆腿立马停止了哭泣。 明 文接着劝明婉说:“明婉你和小妹别担心,这还有呢。”说着明文又从衣兜里掏出两只蛤蟆腿来:“本来这是给爹和我自己留着的,现在就给你们俩烧吃吧。”说着明文将两只蛤蟆交给明章,又嘱咐明章:“这次会烧了吧,你给小婉和明月她们姐俩烧上,东屋还有点儿秫杆没刮完呢,我去刮完,你照顾好她两个。”明章应称一声,准备亲自动手烧烤。 灶堂里的火已经不多,明章又向里面添了几根奓子,扒在炕堂口吹了几下,火苗渐起,一会儿便烧得旺起来,明章站起身来提了提裤子,对小婉说:“大妹,你和小妹在屋里等着,别乱动,二哥上趟厕所就回来,等我给你们烤。” 明章刚一出门,明婉便有些按捺不住自己,那烧蛤蟆的味道实在是香得要命,她伸手擗下两片玉米叶,将蛤蟆放在苞米叶上,亲自爬上锅台去取食盐,那明月更不甘示弱,跟在小婉身后:“大姐,我帮你拿豆油。咱俩也会做。”说着也爬上灶台拿起了豆油瓶子,姐两个一个往蛤蟆上捏食盐粒,一个往上面倒豆油。捏咸盐粒对明婉来说没问题,而倒豆油对明月来说却成了大问题,明文先前倒的豆油基本上是一滴一滴的倒在蛤蟆腿上,而明月倒起来却是让它飞流直下,哪里把持的住,两只蛤蟆大半瓶的豆油已经下去,剩下的不足原来的五分之一,两片苞米叶全是豆油,地上也涂了一片。小婉见状连忙止住明月:“倒多了,再倒豆油就倒没了。” 这时候明章从外面回来,见两个妹妹亲自动起手来,他吃惊不小,又提起放在小妹身边的豆油瓶子看了看,不由得目瞪口呆,看了看地上也有豆油的痕迹,差点失声哭了出来,“小妹,你可把二哥害惨了。倒这么多豆油,爸回来让我咋和他交待。”明月却说:“我和爸说,油多蛤蟆才香吗。”明章无心和明月讨论下去,油已没了,回天乏术,无奈何只好收拾好小婉和明月手中的食盐和油瓶子,继续给小妹两个烤蛤蟆。明章暗想,呆会儿爸回来指不定会发多大的脾气,那一瓶豆油至少够他们全家用上一个多月的,自家一年也用不上十瓶豆油,没想到自已烤个蛤蟆却弄进去将近一瓶了,自己受体乏不用多说已是已知………… 待太阳在西边的绿林中渐渐藏起他那可爱的笑脸,屯子里和大沙丘的孩子们那酣爽痛快的耍闹声塞满耳朵,麻雀和燕子们依然为自已巢穴添羽加枝时,杨自厚、自德、自博、自长哥四个都扛着锄头从西边回来。 明文和明章已将晚饭做好,小米饭,锅里炖的土豆块,还用大葱蘸酱。杨明泽在外面把蛤蟆腿吃够了坐在炕头边上倚着墙洋洋自得,明章指着明泽愤恨地说:“一瞅你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老妹的东西你也抢?” 明泽在炕边悠哉悠哉地晃着两条腿,满不在乎地说:“咋地,谁吃算谁地。”明章见明泽倒打一耙还有理了,气得一指明泽:“跟我得瑟是不是?找挨揍啊?”说着明章揪过明泽的衣领子,明泽更是不忿,瞪着眼睛一指明章,“你打我,我给你告唤爸――你和明月把豆油给倒洒了。” 明章一见明泽要挟自己,更气上心来,抢起拳头要打明泽,明文忙拦住明章,劝说:“爸回来了,把他弄叫唤了咱俩不是找事吗,豆油的事爸说不上咋收拾咱们呢。”明章听话松开手,不忿地对明泽说:“早晚我得收拾你。”明文对明章说:“还是先琢磨一下豆油的事吧。”明章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豆油都洒了还能收回来吗,谁有啥办法?” 明泽不屑一顾,又显出蔑视的眼神,随口来了一句:“油瓶里加点水不就完了吗?”明章和明文听了好比是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明章看了看明泽顿时眼前一亮,用手指比划了明泽两下,笑了笑说:“行,你小子,真有你的。”明文一时也觉得这法子很妙,于是也对明泽的办法表示赞同。明章拿过那用一半大葫芦做成的水瓢,舀了半瓢水,往豆油瓶子里倒,直把水倒得和原来瓶中的豆油差不多便停下来。提起瓶子一看,那体积基本上已经和原来瓶中豆油相吻合,不过那颜色却找不回豆油原有的黄色,水油掺和的产品颜色淡了太多,漫说想瞒过老爹,就连自己看也混不过去呀?明章一见顿时又傻眼了,:“这――这不行啊,大哥?”明文一见险些哭了出来,一味地摇头说:“这下彻底坏菜了,想瞒都瞒不住了,等爸回来挨收拾吧!”明章这会儿才后悔不该相信明泽的鬼话,再看明泽依旧显出幸灾乐祸的神态,美滋滋地在炕上偷着乐。此时明章倒是没功夫搭理他,只要能迟一时被老爹发现便好,遂蹲下身来,哄着明婉和明月说:“你们姐俩谁也别吱声,混过今天就没事了。爸问你们你们就说不知道。”小婉和明月都点头。 第七章 难耐风波恶 话音刚落,杨自厚和二叔便扛着锄头走进屋来,由于人口众多,杨福山倒没来得急给孩子们盖上一所仓库,但事实上除了地里用的锄头,镰刀等几样简单的工具外,也没什么其它农具,屋里倒是放得下的。 杨自厚上屋先拿小碗舀了一碗米汤,一饮而尽,把锄头靠厨房北面的墙根竖着放好,回过身来在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正准备洗脸,一眼便瞧见锅台上的豆油,他大半辈子精打细算管了,而当时的家庭境况也不允许人们不去精打细算。“哎呀,这瓶豆油咋变成这色了呢?”家中的柴米油盐无时无刻不放在他这个既当爹又当妈的一家之主心上。 明文一时无语,明章则故意说:“不知道啊,这不是和以前一样吗?” “啥玩意一样啊,这么大孩子你咋一点也不拿事呢,豆油啥色你都不知道?”杨自厚的话音象被扩音器扩大了一样,顿时变得没了耐性又瞬间加大了分贝。明章和大哥站在水缸旁边,被老爸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震摄得不敢再言语,小婉和明月在门口更是吓得显得十分乘顺,只有屋里的明泽在嘿嘿嘿地发笑。 杨自厚打开豆油瓶盖,闻了闻,又晃着瓶看了看,“这油咋整地,变成水了呢?”这句话说得倒是略显得安份,但他的脸上却显出了难以抑制的恼怒,山雨欲来风满楼,明章和明文知道老爹离爆炸不远了,导火线已经迅速地被点燃了。9&fsn 杨自厚晃着豆油瓶子觉得不对劲,而更感觉不对劲的是小婉姐两个,明月看得出爸爸那怒不遏的表情,他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牵怒于她,正这会儿杨自厚转过头来问明婉:“你们几个是不是在家造祸人了?”明婉摇头。明月却说:“大哥给我们烧蛤蟆吃了,可香了。”“烧蛤蟆豆油咋能变成水呢?”杨自厚接着问明月。 明章见情形不妙,知事情要露兜,忙向明月使眼色,示意朋月不要再讲话了。可明月那脆弱的小心脏又岂能顶得住爹爹这位严厉的大法官的盘问,她胆怯而满含岂求的神情缓缓地说:“我往蛤蟆上倒油把豆油倒洒了,二哥怕你收拾他往豆油里加水了。”说完明月便一把抱住大姐,哇一声大哭起来。明章一见心想这下全露了,彻底凉快了。 “啥孩子呀你俩,都多大了,啥也不懂,领着她俩败家!”炸弹和欲期的一样,轰然暴响,吓得屋里的明泽顿时一机灵,惊吓之余忘了他的沾沾自喜。而小婉和明月则吓得同时哭了起来,奔向东屋去找二婶。明文哥两个听见老爸这意料之中的一声炸雷,感觉房子顶棚被振得也在颤抖,还好这房子还顶得住。只是不知道他两个顶不顶得住。二人相视着咧嘴不语。 “刚回家喊啥呀,给孩子吓得直叫唤?”杨自德从屋里赶忙出来问话。杨自厚气不成声,指着明文哥俩对二弟自德说:“他两个领孩子在家烧蛤蟆把一瓶子豆油给我弄洒了,还倒一下子水唬弄我,你说这犊子气不气人?”气到一定程度杨自厚是绝不会再动嘴了,因为手脚显然比嘴更俱威力,话没说完,杨自厚便劈头盖脸地给明章来了一巴掌,打得明章脑袋嗡嗡做响。明章知自己罪不可恕,硬撑着不动,以示谢罪。明文一见忙上来拦住杨自厚。杨自厚一见明文更气上心头,孩子中属他的年纪大,没想到他竟然带头作妖,见明文上来拦着自己,他照着明文的脸“咯噔”一声狠劲就拧了一下,明文“啊”一声惨叫,退回身去。 自德见此赶紧上来拦住大哥,哥几个的个头属老二自德与老三自博高,都在一米七五以上。自厚与自长个头一般,老五稍矮。虽然大哥的个头不是最高的,但他的嗓门和爆脾气在哥兄弟中却是一流的,没有人能和他相媲美,哥们中老二自德最为仁厚谦和,只不过有时会唠叼几句,这没有办法,杨家人没有几个不爱唠叨和磨叽的。老二个子高,一把将大哥拦住,劝说道:“孩子都这么大了,大哥你咋说打就打,再说明文这一年给你干多少活?都快顶上一个劳力了。” 自厚被二弟挡得结结实实,前去不得,喊道:“谁家孩子不干活,念不好书不下庄稼地你干啥去,挺大孩十八九了,一天祸害人一个顶俩。”说着还要挣脱二弟的阻拦上前暴打明文一顿。明章一见好汉不吃眼前亏,拽着明文想逃出屋去,不想这会儿的明文被老爸说得心里委屈,想自己这一直以来的累是白挨了,还要动不动就挨他的打。于是明文倒气上心来,他推开明章,气冲冲对杨自厚喝道:“姓杨的,你不就打我这点本事吗?今天老子可劲让你打。过来呀,打我呀!我妈要不叫你这么说打就打能那么早没吗?”说着已把身子递过来。 杨自厚被明文这叫嚣的话语戳痛了永难愈合的伤疤,像火山一样暴发了起来,他疯了似地抄起身后的烧火棍子:“杂种日的,跟谁俩论老子?今天我非打折你的腿不可。”一边说一边把烧火棍子抡了过来。自德用力将丈哥制住,对明文说:“老大,你少说两句,快点儿和老二出去,等你爹气消了就好了。”明章再一次拉开明文,让他出去。明文倒还真的来劲了,硬是不走,非要挨杨自厚那一顿烧火棍子才能把一肚子的委屈宣泄掉。 一番打骂声早已惊动了整院子的人,杨自博和媳妇早从西边的两间耳屋里出来,老爷子杨福山也拄着拐棍从东屋出来,杨自博一进屋便看见老哥俩和小哥俩各自拉扯在一起,各自都气不忿。尤其是大哥,看那架式二哥要是不拦着他,他非得拿烧火根子把侄子明文当成景阳冈上的老虎打死不得。 “干啥玩意呀,不等吃饭就和孩子吵吵起来了。”杨自博推开门先问了一句。老三自博除了脾气没法和大哥相提并论外,哪一样都不输给大哥,论个头他要高出大哥许多,论模样哥两个都是不大的眼睛,要变成太阳岛般的头顶,大哥的头顶可能是因为肝火太大把头上的头发给燎得所剩无几,而他的头发八成是由于快当上什么领导了等原因,无从知晓,总知他脑袋上的头发也快掉没了,显得弥足珍贵。哥几个中他和大哥长得最像,而论嗓门偶尔的一声他是绝对可以和自厚大哥一较高下的。 听见三叔洪亮的嗓音明文抱怨地说:“三叔,我爸骂我杂种。”“别他妈得瑟了老大,没事他能骂你,还要打你,赶紧上外头去,别在屋跟你爸犟嘴了。”杨自博命令性地喝叱了明文一句,明文渐渐消了心中怨气,被明章推出门外。门外三婶子见哥两个出来,先抱怨地说:“我算服你们老杨家了,一有点事非得吵吵拔喊地,非得让全屯子人知道不可。”三婶接着又问明文:“你可也是的,你爹他一辈子了,就那臭脾气,你这么大了非得跟他一样地干啥?因为啥吵吵起来的?” 不待明文把话讲明,屋里的杨自厚已向三叔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地喊完。 三婶听了也为那洒了的豆油感到十分可惜,却又无奈地摇头劝说:“洒了就洒了吧,那能咋整。你俩快上我家屋坐一会儿去,包米面和菜在桌子上呢,吃去吧!先别回你家屋了。”明文和明章听话地和三婶一块去了。 杨福山推门上屋的时候,杨自厚的怒火已经被兄弟两个压了下去,但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发作。杨老爷子看着杨自厚被怒火冲烧得走了形的神态,手里尚拎着那根烧火棍子。遂用力蹾了一下拐棍,只知儿子要打孙子。也不问原由,便喝问:“咋了,多大事呀非得抄家伙,房子不没塌下来吗?真的房子塌了再从盖。有人在有什么大不了的,孩子打坏了看你咋办?”老爷子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杨自厚听了嘴里还不住地唠叼些什么,但已将烧火棍丢下了。 第五章 吝啬空惹隔墙骂 明婉姐两个抱着书问:“什么好消息?”明章又故做神秘地说:“先不告诉你们,呆会儿你就知道了。”说完明章便来至爷爷的房间,外屋的厨房里好几块茓子都靠墙摆放着。屋子中间一根顶梁柱撑住曾经下沉过的脊梁,在顶梁柱一米高的地方,爷爷把一段半截镰刀头镶嵌在柱子上,外面露出一块锋利刀头,三弟明泽就站在梁柱脚下的一堆被水浸过的秫杆旁,一根一根地拉拽,用那镰刀头将秫杆分割成两半。三弟干活天生的麻利快,再加上撸这秫杆有一段时日了,他的动作看起来行云流冰一般,爷爷曾夸赞他将来是个干庄稼活的好手。 见明章进来,明泽便说:“二哥,快来帮我撸一会儿,这些高梁杆撸完就没有了,呆会儿咱俩能上大沙丘去玩,二叔家明君他们一帮都在那玩藏猫猫呢,在屋里我都听见动静了。”明章见老弟干得如此卖力气,便笑了笑,说:“老弟,你活干得真棒,先上外面玩一会儿去吧,不过先别走,呆会儿大哥回来有好吃的,二叔他家那帮人不在家更好,咱们自己留着吃,省着给他们。” 明泽便问:“什么好吃的?” 明章一边撸秫杆,一边故弄玄虚地说:“先别问了,在家好好呆着你别走就是,大哥回来你就知道了。”于是明泽乖乖地上西屋陪两个妹妹玩。临走时老爷子杨福山在炕上又叮嘱明泽:“好好经管小婉她们俩,别磕着碰着。”老人家在家里一向都是宽厚慈祥,从来不像大儿子自厚那样动不动就大动肝火,说起话来像打雷似的,老人家绝对明事理,知分寸,说起话来心平气和,很少和儿孙们发火。虽然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但一身的筋骨都还顶用,妻子中道而去,他一人养活了这近十口人不说,现在依然能帮儿子编席子贴补家用,杨自厚出门上地干农活,他便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编席子,喂养家中牲畜,替自厚分担不少。 杨福山在炕上一边编着炕席一边对明章说:“等到冬里秫杆多了,你和明泽都学编席子,学到手都是活。”明章问:“那老叔咋啥都不干呢?”“你老叔他有文化,小帐来得快,这不生产队又找他算帐记工分去了。他到哪都错不了,要不你爹咋叫你好好读书呢,将来出息人了,全家都沾光。”明章点头,但又略带不解地问:“爷,老叔有文化,那咱家人咋没借上光呢?” “兄弟们,大哥回来了。”不待杨福山回话,明文那满含无限朝气的声音便在院外响起。明章忙放下手中秫杆,急忙奔出门外,见明文手中提溜着十来支蛤蟆腿,明章连忙和大哥上屋,三弟和明婉姐两个也放下书从炕上跳下来,出来迎接大哥。明婉姐两个抱着书问:“什么好消息?”明章又故做神秘地说:“先不告诉你们,呆会儿你就知道了。”说完明章便来至爷爷的房间,外屋的厨房里好几块茓子都靠墙摆放着。屋子中间一根顶梁柱撑住曾经下沉过的脊梁,在顶梁柱一米高的地方,爷爷把一段半截镰刀头镶嵌在柱子上,外面露出一块锋利刀头,三弟明泽就站在梁柱脚下的一堆被水浸过的秫杆旁,一根一根地拉拽,用那镰刀头将秫杆分割成两半。三弟干活天生的麻利快,再加上撸这秫杆有一段时日了,他的动作看起来行云流冰一般,爷爷曾夸赞他将来是个干庄稼活的好手。 见明章进来,明泽便说:“二哥,快来帮我撸一会儿,这些高梁杆撸完就没有了,呆会儿咱俩能上大沙丘去玩,二叔家明君他们一帮都在那玩藏猫猫呢,在屋里我都听见动静了。”明章见老弟干得如此卖力气,便笑了笑,说:“老弟,你活干得真棒,先上外面玩一会儿去吧,不过先别走,呆会儿大哥回来有好吃的,二叔他家那帮人不在家更好,咱们自己留着吃,省着给他们。” 明泽便问:“什么好吃的?” 明章一边撸秫杆,一边故弄玄虚地说:“先别问了,在家好好呆着你别走就是,大哥回来你就知道了。”于是明泽乖乖地上西屋陪两个妹妹玩。临走时老爷子杨福山在炕上又叮嘱明泽:“好好经管小婉她们俩,别磕着碰着。”老人家在家里一向都是宽厚慈祥,从来不像大儿子自厚那样动不动就大动肝火,说起话来像打雷似的,老人家绝对明事理,知分寸,说起话来心平气和,很少和儿孙们发火。虽然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但一身的筋骨都还顶用,妻子中道而去,他一人养活了这近十口人不说,现在依然能帮儿子编席子贴补家用,杨自厚出门上地干农活,他便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编席子,喂养家中牲畜,替自厚分担不少。 杨福山在炕上一边编着炕席一边对明章说:“等到冬里秫杆多了,你和明泽都学编席子,学到手都是活。”明章问:“那老叔咋啥都不干呢?”“你老叔他有文化,小帐来得快,这不生产队又找他算帐记工分去了。他到哪都错不了,要不你爹咋叫你好好读书呢,将来出息人了,全家都沾光。”明章点头,但又略带不解地问:“爷,老叔有文化,那咱家人咋没借上光呢?” “兄弟们,大哥回来了。”不待杨福山回话,明文那满含无限朝气的声音便在院外响起。明章忙放下手中秫杆,急忙奔出门外,见明文手中提溜着十来支蛤蟆腿,明章连忙和大哥上屋,三弟和明婉姐两个也放下书从炕上跳下来,出来迎接大哥。 明章对明泽三人笑着说:“你们看大哥手上拿的是什么?”大哥一进屋,明泽他(她)们三个便看到明文手里的鲜货,明婉问明章:“二哥,这是啥玩意,能吃吗?”明章美滋滋地说:“这就是二哥要告诉你的好消息,吃起来香死你。”明泽一听便迫不急待地敦促明章:“那快整吃呀!”明章一指明文:“看大哥的,他会烧。” 明文德意地笑着说:“让你们看看大哥的手艺。”说完教明章和明泽到外面去弄柴火去,再擗几片苞米叶回来。明文要亲自下厨为兄弟们露一手。明章和明泽哥两个拿了片筐匆匆赶到前园子的一小堆柴火垛旁,擗了几片干苞米叶,麻利快地弄了一筐奓子回来。明泽忙说:“大哥,快点做,待会儿西屋二叔家明君他们回来又该和咱们抢东西吃了。” 明泽的话刚说完却见明君的妈妈二婶子正拉着脸站在西屋门口,“吃你点儿东西看着你了,你们哥几个就你是个白眼狼,忘你一小时候嘎嘎叫唤时谁哄你了?”杨自德家中只他自己是劳力,去生产队干活,媳妇在家中做饭,喂几个家畜,照顾孩子们。 明文和明章见二婶审咄明泽都觉得好笑,东西屋住着,说话被听见也是正常的事,何况这次明泽明知二审在家还数罗人家孩子,估计这是他自己愿意往枪口上撞的,童言无忌,率真流露,可爱又可笑。明章一边往灶坑里添奓子,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在屋里选苞米叶 的明文也笑出了声。 明泽垂头红着脸却不示弱,“那咋地,我又没让你哄我。”随口便给了二婶一句。 “我操你妈,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一点都不让份,你等着。”二婶不带好脸,边说边指了指明泽,用力的把门关上,那房门日久年深,门框和门早已不合,关了一下尚难合拢,二婶又狠狠地关了下,那门才毫不情愿地关上,却依然留着几处宽缝子,仿佛在嗞着牙奚落二婶,又好像在讥笑挨骂的明泽。 明文和明章看着明泽哈哈大笑,明泽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明月却对明文明章说:“三哥让明二婶呲了,你们还笑。”明泽一把搂过在炲坑旁边看热闹的明月,夸赞道:“还是我老妹向着他三哥,大哥和二哥就知道笑话人。”说着吧嗒一下在明月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第八章 沙丘之役 孩子的气今天先不要生了,老爹的话是不能不听的,杨自厚虽心疼那瓶油,但覆水难收谁能奈何?于是嘴里继续小声嘟囔着:“这啥孩子?”遂来到里屋,明泽故意哄老爸 说:“‘爸,别理他们们两个,咱们吃饭!”说着明泽从炕上跳下来,搬起那张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的八仙桌,小心地放到炕上,麻利地拿上来碗和筷子,大葱和酱,让老爸上炕用餐。爷爷这时候也拄着拐棍一边走一边对老二和老三说:“你们两个吃了吗,没吃一块上屋吃饭。”自德和自博见大哥气消了,便辞了杨福山的恳请,各自回屋去了。 杨自厚和明泽杨福山三个在饭桌上默默无语地草草用完晚餐。明章和明文则在三叔家闷着头吃着那早感觉剌嗓子的小米饭,清明菜蘸酱,这味道他早已吃的厌烦了,跟刚才的烧蛤蟆肉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那时候有的吃就可以了,吃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是没有过的。本来明章想把不念书的事婉约地跟爸讲明,今时这念头早被老爸的烧火棍子吓得跑得到九霄云外了,借他个胆子他也没章程在在父亲面再多说一个字。话又说回来,明月倒洒那些豆油甭说老爸心疼,就是自己也觉得可惜。 三婶一边吃饭一边对明文哥俩说:“待会吃完饭你们俩先上外面去溜达一会儿,别理你爹,等气消了就好了,打我认识他他就是那臭脾气 ,改不了了。”明文哥俩听了点头。三婶子接着对三叔说:“待晚上把明月抱这屋睡来吧,孩子本来就小,一天听他呜嗷地别把孩子吓坏喽!”三叔用手捏了两根清明菜蘸了一口酱,说:“行,一点一点地住管了就好了。” 明文听三叔说完一阵莫名,不解地问道:“三叔,你这话啥意思,明月往后就在你家住了?”杨自博说:“差不多吧,我都跟你爹说了,把明月给我家了,一来减轻一下你爹的负担,二来我和你三婶这不是没孩子吗,也算成全我们两口子了。”明章心有不舍,问:“那我们想明月咋办?”三婶子笑着说:“这傻孩子,想明月就过来看呗,我们也不是飞了看不着了,这不都在一个院住吗?”明章还是放心不下,又问:“你家要是搬走了咋办?” 三叔接着说:“往哪搬,哪也没咱杨家屯好,咱们一家人这不到在这呢吗?”明章点点头。明文想了想不是滋味,对自博说:“三叔,那你得向我们保证对明月好!” 自博无奈地笑着嗨了一声:“这孩子,明月不给我家的话不也是我的侄女吗,三叔对她不好吗,对你们不好吗,漫说当了我的亲闺女,不然的话自己的直男个女和我的孩子不是一吗?”明文听了点头。 晚饭结束后,明文哥俩个并肩走出家门,夏日的天七点钟还大亮着,孩子们的玩闹声更加响亮起来,在大沙丘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孩子们疯闹的情热远远盖过了天空的夕阳的热情,她带着无限眷恋,依依不舍地将嫣然半面隐没在山林之下,剩有半张情面脉脉含情地凝视着这座可爱而又充满生机的村庄。 明章和明文一边走一边说:“大哥,刚才爹拿烧火棍子要打你跟疯了似的。真够吓人的。不过可能是你说的话也够气人的,咋还和爹论起老子来?”说着明章不觉得有些忍不住笑。明文想起来还有些憋气,说:“都是爹给气的,动不动就打人。他发火想是被我说中了心底的愧疚呗。”明文又长叹了一声:“妈要不是爹动不动就火冒三丈,不问缘由的冲着妈发脾气,说打就打,妈生来的老实,受了气又不敢知声,日久成疾,不然她咋能得了肺病就无法医治,走的那么早。要是妈现在还在的话,整天问寒问暖,咱有个最温暖的依靠那该多好。说不定还能和妈撒娇呢,现在可好,这一天跟驴似的,没妈的孩子早当家,自己管自己吧。”说着话明文眼中闪烁着泪花。明章听着也默默垂下头。 两个人快走至村中大沙丘的时候,见二叔杨自德家的明君正挎着土篮子,手里拎着铁锨在墙根捡粪呢,看见明文二人老早的喊:“大哥二哥,干啥去,我家是不是吃饭了?”明君和明章同岁,生日略小了些。说完把粪筐往胯骨上提了提,一筐粪已经捡满,这对明君那样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那样不健壮的体格来说,算是一个重担。明文看了看明君笑道:“我家吃晚了,你家也应该吃饭了。”明君听了跨起粪筐紧走了几步,说:“我给粪送生产队去,待会马上回家。”明君又对明文说:“大哥,你俩要上大沙丘的话召唤明臣、明忠、明义他们三个一声,找不着明忠的话就上树根底下看看,肯定在树底下睡觉呢!”说着明君挎着粪筐踉跄地向东头生产队的老房子走去。 明章看着明君踉跄远走的背影,不禁笑着说:“明君把这一筐粪跨到生产队胯骨都得累掉了。”明文看了看明章轻笑一声:“别说明君,你要不念书的话,爸也得让你捡粪往生产队交,挣工分。”明章摇了摇头笑着说:“到时候再说。” 哥俩说着已来到那孩子们玩耍的乐园——大沙丘。它就座落在村子前趟房的两户人家中,东边是范贵家,西边则是明文叔伯二叔杨飞虎家。两家人跃过墙头就是沙丘的丛生林木,直属沙丘地。而南北两边是两片不足十米宽且很浓郁的小林带,林带边正便是南北两条东西走向的人行街道,北道为主,将杨家庄分成主要的两趟房,南为次,将杨家庄又分割出仅有七八户人家的第三趟房子,那沙丘基本上完全由沙子堆砌而成,周边斜坡而上,兀自高出周围约有六七米,占地足有六七百平,沙丘顶端也有三四百平,十分平整,它整体形状恰似削去顶端的圆锥体,已记不清是何时候形成如此奇特的地貌,还是何人有意为之。日久年深沙丘周身生出几多荒草,更点缀几许野花,幽芳淡淡。沙丘上树木难以生长,但其脚下周边却树木参差丛生,高树有问天之姿,矮木不仅有拦路之势,也有遮掩之所,日光很难直射到树根下,林间唯一的一条羊肠小路边上也不乏有野花相随。杨树虽在此处占据大半江山,不过稀有的几棵柳树独居一地,更显出其姿态婀娜娉婷,仿佛一位美丽的芳华佳人在舞台上悦情地展示着自己优雅的身姿。 唯一的一处椭圆形浅水洼贴附在小路的林边,将沙丘下这一撮浓密的杨树林分割成两片,这一池波光之地虽水浅,但却长存不绝,水质清净,如一块鲜莹的卵玉一般安静地镶嵌在绿林中,常引来飞燕来此啄泥,即使这里孩子们喧闹频繁,偶尔还是有不知哪里的野山雀来光顾。 明文和明章来到大沙丘的林边,看那沙丘半坡处正有孩子们一个个造得汉流满面,尘土一身尚且欢叫声不停,如小野马一般正在拼力地向上爬,那领头的其中一位正是二叔家的明臣,另一位是二社的程海家的二儿子程德旺。程海生有五子三女,大女儿最大,长子程德凯由于那年七月份镇委书记下乡路过杨家屯,正值天黑,又是连雨天,书记不辨路径,黑灯瞎火的竟把吉普车开进了壕沟里,摔断了腿不能动弹,正赶上程德凯那天和老爷子澄海吵架,来了虎劲大雨天跑了出去,正巧从沟中路过,听见下面有隐隐的叫苦声,又辨别出下面好像是辆吉普车,知下面人非同一般,便将书记从车内背了出来,救回家中,倾尽家资,连夜请医寻药,暂为书记治疗。又以家中仅有的粗茶淡饭招待书记。从危难中救命之恩情,书记怎能忘却?感激的五体投地承诺定要报答程海一家。待雨过天晴,其腿伤好转,便为程德凯在春风镇上某了个得心的职位,干得顺风顺水,没过几年,书记有意提拔他,再加其那时工作卖力,辛勤忘我,又进升至镇长职位,一家人都沾光,更是老早地娶妻生子,春风得意。 程德旺在儿子中排行老二,今年十六岁,比明文小一岁,但个头却和明文不相上下,长得却照明文壮得多。仗着老爹程海是生长队队长,大哥又在镇上,他一家几个孩子在半大孩子中横行霸道,没有几个敢惹他们的,陈德旺更得了外号‘程大王’。一社杨氏家族虽多,也少有几个敢违抗生长队长程海的指令。因而这程海一家在杨家庄虽是孤家寡人一个,但却一家独大,任我行来,谁敢动他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没有好日子过。 ‘程大王’见其他的孩子只爬到沙丘半路便怕高退了回去,在下面林带里一边打闹,一边捉迷藏,唯有杨明臣和其爬得一样快,不相伯仲。程德旺一向都习惯了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感觉,有人敢和自己争锋,真是岂有此理?于是乎肚子里的坏水开始上冒,见明臣快要超过自己,他随手便抓起一把沙土朝明臣扔去,明臣正向上爬得卖力,哪注意得到程德旺这一手,一把沙子弄得他一脸全是,嘴里也沾了光,程德旺哈哈大笑:“小免崽子,跟我俩赛脸,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明臣抹了一把脸,擦去脸上的沙土,虽然比程德旺小了三岁,个头也矮了一节,但却毫不示弱,随口便骂:“姓程的,我是你爷爷。”程德旺闻听一脚蹬了过去,明臣立马倒仰在沙丘上,这沙丘似乎有意为孩子们的打闹而设计的,磕着碰着跌个跟头,摔上一跤对这村中经练过的孩子们来说丝毫不是事,无关痛痒。明臣不忿,爬起来和程德旺纠打在一起。明文两个在下面林地里隐约看见两个人纠缠起来,一边喊着快停手,一边忙向沙丘上奔来。 二人来到沙丘半山腰时,明臣已被程德旺牢牢地骑压在身子底下,见明文和明章来到,便唤道:“大哥二哥快来帮忙啊!”明文赶忙伸手拦开程德旺,说:“拉倒吧,别打了。”程德旺哪里听得进明文的话,依旧骑在明臣身上,掐着他脖子不放。明文不耐烦地问:“咋地,以大欺小啊你?”程德旺听言从明臣身上起来,骂道:“操,我他妈就欺负他了咋地,不服你们哥几个一起上!”说着“当”一挙已打在明文肚子上,趁明文来不及反应,就势又给明文来了个嘴巴。明文哪里做好和这个小王八蛋打架的准备,便已经被狠狠地来了两下,明臣被明章扶起来,见状喊起来:“大哥,快打他!”6 明文此时如梦方醒一般,嘴巴和肚子疼的滋味让他上前和程德旺撕打起来,但那气势上先已输了一半,程德旺这边像疯狗一样狠命毫不留情地向明文挙脚相加,而明文在他这套丧心病狂的疯狗拳脚下显得十分胆怯,畏首畏尾,几分钟下来,明文吃亏不少,明臣见此情形一拉明章的手说:“二哥,上!”明章与明臣一同加入战斗,哥三个一同夹击程德旺。程德旺在孩子中从小打架到大,可以说是久经沙场了,凶猛而不失灵利,明文哥三个疯闹过不假,可真正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又有几回,虽然三个人数量上占优,但实际上也没在程德旺身上占多少便宜,不多时程德旺被费力地放倒了,可明文哥三个也随着程德旺一起滚下了沙丘。四个人一边向下滚还一边拳打脚踢,一路来弄得尘土飞扬。下面的孩子们也都忘记了欢耍追逐嬉戏,都站在沙丘脚下看热闹。 几个人在沙丘底下也撕打得难解难分。这时七岁的杨明义也光着上半身,只穿着裤衩加入了战斗。程德旺的两个刚过十岁的亲兄弟程德功、程德宇乾,不满十岁的老弟程德坤也和二哥一同并肩做战。场面异常混乱,难解难分,一时不可开交。这会儿西院的杨飞虎从此路过,看到沙丘下孩子们撕打在一起,忙上前制止恐吓,半天才停息了这场撕打,好歹把程德旺一伙和明文他们分开。程德旺临走时指着指着明文骂道:“等着明天我放马遇见你看我咋收拾你!” 第九章 打上门来 第九章 打上门来 第二天一早,公鸡叫了数遍,四点多钟天早已放亮。杨自厚起来上井沿打了两桶水,明文和明章刚刚起来,准备上外面抱柴火,老早地便听见西屋二婶喊明君哥几个,“快点起来了,成天在外面疯,一天早上不起来。”“哎呀,妈——我再睡一会儿。”“快点起来,没啥事干上地帮你爹干活去,早晚得学着干。”不知是谁还想再睡一会儿,却被二婶硬生生地召唤起来。 明文看见明君领着二弟明臣和三弟明忠、老四明义揉着睡眼陆续地光着膀子从门内走出来,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几个身上还留着昨日在沙丘疯闹玩耍的痕迹,脸上和身上的汗渍早汇成了不知是哪个区域的中国地图,明臣和明义的脸上经过昨晚在沙丘的一场实战演练,已变得花蝴蝶相仿,干枯的头发有两撮还倔强地带着些脏尘竖立起来,仿佛对昨晚那场战役心怀记恨,试图择日再战。而身材略显健硕的明忠三弟还在不停的拍打他身上在昨天晚上未曾抖落干净的沙土。只有明君还算干净地穿着浑身带褶的衣服懒洋洋地走出房门,只不知他昨天捡了几筐粪,身上是否还留有异味。 哥几个见面相视一笑,算是互相问好。“明君拿筐接着上外面捡粪去。等吃饭时回来。”“老二拿泔水盆给小鸡舀点糠,喂小鸡去。”“明忠和明义你们俩上院子里抱点柴火去。”二婶一面刷着锅一面将任务安排下去。至于没有得到安排的二叔杨自德他比大家谁起来的都早,早扛着锄头上园田地铲地去了。 明君跨起粪筐正走到大门口,却见村主任程海带着“成大王”和程德功、程德乾、程德坤程家儿男倾城而出,气冲冲来之至门前。“成大王”一手推开明章家的木头大门,用力折在一边,那木头门桩似乎也惧怕程德旺的威名,被推的晃了几晃,那单薄的墙头更是被吓的连连点头——墙头土不断地滚落下来。明君一见不知所以,但却看得出来程家的几位大爷来此便没安好心。便上前问:“干啥呀,别把我家墙头整堆了?” 程德旺丝毫没把面前这个如院墙一样瘦弱的明君放在眼里,大模大样地一手将明君拔了到一边,一边对明君喊道:“赶紧叫你爹和你大爷出来,找他算账。”明君不解地问:“算啥账?”程德旺二话不说冲着明君轻描淡写地就是一脚,明君哪里经得住他这一脚,险些栽了个跟头,明君虽然身体瘦弱,但他的倔脾劲和一身的火气却可以大到和程德旺那接近一米八的个头平分秋色的地步。见程德旺无端踢了自己一脚,明君抡起手中的粪筐,照着程德旺就是一家伙。程德旺哪知病猫似的明君会和自己叫板,一筐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哎呀,你敢打我?”程德旺在杨家屯自认排行老二,没人敢称第一,今天想不到却被却被杨明君这乳臭未干的瘦猴子给来了一筐,他本是结婚生子成家的大人了,本不该和明君这样的半大孩子一般见识,可如不立刻给明君点颜色看看,怎么能对得起他“成大王”的外号?说着话程德旺就要再给明君来上一脚,不待他这一脚出去,杨明君那捡粪的铁锨已然劈将过来,“成大王”只手便将明君的铁锨把接过来,握在手中。用力轮将开去,像轮小鸡一般,明君晕晕乎乎地被程德旺轮飞了起来,稍时轻轻松手,明君便自己抱着铁锨,乖乖地倒仰在墙角,回不过神来。 明文哥几个连同二婶见程德旺率程家人马来势汹汹,那程德旺又毫不留情地和明君打了起来,便都奔了出来。二婶悻悻不悦,问程海:“干啥玩意,程主任,我们咋地你了,一进门就打?” 程海未曾说话,程德旺便摆出一副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模样,高傲地横说:“你家明臣找他大哥杨明文把我三弟给打了,怎么办?快叫杨自德和杨自厚出来,今天他要给我一个交代。”杨自厚早见程海带着儿子来到,忙上前说:“小孩子疯着玩,谁手快打谁两下子那能咋地,也没打坏。” “打坏了我要你们的命。”程德旺怒吼起来,这一嗓子一向以嗓门着称的杨自厚一下子没了底气,被喝得哑口无言。“你家咋那么牛逼呢,要谁命啊,动弹我们一个我看看。”二婶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 “不服管是吧,不行扣你们两家工分!”程海拉长着驴脸,摆出官架子严肃地说。杨自厚一听又责怪明文说:“你多大的孩子不懂事,你打人家孩子干啥?”明文听老爹又责怪自己,脑袋险些要爆掉。二婶怒斥杨自厚:“别老动不动就往自己孩子赖,你不问问咋回事就老责骂孩子。就窝里横的章程。明章也忙解说道:“爸,程德功和明臣玩得好好的,往明臣身上扬沙子,我和大哥上去拉丈仗,他说就打能怎么着,不行我们哥几个一块上,说着就打了大哥一嘴巴,大哥这才和他干起来。他还说今天放马的时候收拾大哥。”明臣也接着说:“对,我没招没惹他,他就揍我。” 程德功一指明臣:“你胡说,你们哥四个打我一个,看把我这脸打的,今天得上医院。”说着程德功指着自己的确被打肿了的脸给大家看。明臣不忿:“你看我的身上和脸上都被你给打紫了呢,再说你们哥几个不也都打我们了吗?”程德功蛮横地说:“我没打你们,是你家人先打我的。”明义也辩驳说:“你先打我二哥的。”程德乾和程德坤抢着说:“你先打我们的。”“你家先使坏,先打我们的。”------一群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个没完没了,早惊动了街坊四邻。杨自博和媳妇率先从耳房里出来,明月抱在三婶怀中。明月不解地看着程家这一群气势汹汹的人,不知所以,问三婶:“三婶,他们来干啥?”“老程家人来能干啥,没啥好事。”三婶嘀咕着回答明月。东院的邻居李青武和儿子李从也过来,李青武媳妇则趴在墙头观望。明文家对门的四大爷杨自知领着儿子明国、明家、明远几个儿子来到院内,老叔杨自重也前来,离自家不远的四叔杨自长也闻迅敢来。听见吵喊的村民,不论大人还是孩子都凑到杨自厚的家门前来看热闹。 这会儿明忠和明义两个人抬着一片筐玉米栅子回来,见程德旺带领程家人马正在家门口耀武扬威,昨天晚上那场战役明忠他没赶上,今天正好补上,以续补兄弟之义,明忠和明义哥俩个迅速跑上前来,明忠吼了一声:“咋地呀,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昨天那仗没干着,今天正好接着再干一仗。”说着就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架势,看上去人小志气大,气势上先不输人。明君在这时候而被程德旺 轮的已经清醒过来,拎着铁锨站了过来,冲着程德旺依然满怀愤怒。程德旺不屑一顾。程德功和两个弟弟见势更是摩拳擦掌,准备迎战。 程海拿出十足的官架子,一指明文、明君哥几个,大喝一声:“干什么玩意,有没有王法,想造反呢,不服天朝管了呢。”程海来到杨自厚跟前,斥责道:“你瞅瞅,看你把你家孩子教育的,纯牌帝国主义流氓,你这是给孩子灌输帝国主义的无赖思想,扣你工分,等着挨批斗吧。” “小孩子闹着玩老扣谁工分呀?”杨自厚虽然没有底气,但被逼无奈他的大嗓门还是 响亮了起来,二婶也反驳说:“咋还整出帝国主义思想了呢,你家‘成大王’在屯子横行霸道地谁不知道,他这是啥思想啊?”程海无言以对,看了看杨自德媳妇:“你们这帮老娘们一天就知道胡搅蛮缠,我跟你没话,赶紧把你家杨自德招呼出来,别在屋里躲着,躲着也没有用,今天指正扣他工分。”二婶不耐烦地骂道:“扣去吧,一年挣那两吊半钱,不扣也不够花。” “程队长,我们这一天跟毛驴子似地干,你真忍心呢,一句话说扣就扣,支换啥呀?”杨自博接着问。程海环看了一下,见整个一社的杨家人基本上都凑齐至院子里,更有那杨自厚的四弟号称“四邪愣”的杨自长也来到自己跟前,程海在杨家屯丈着自己这个队长和大儿子的身份自恃一手遮天,无人敢惹。不过“四邪愣”杨自长更是生来的横竖不惧,站在理上当仁不让,没理处也能横咬一痛,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从不屈服的主,绝对是一块难肯的硬骨头,正是他程海和“成大王”的克星一样的存在。程海看见他便有些头痛。 于是硬着头皮说:“别看你们老杨家人多。今天谁也不好使。” “程队长,杀人不过头点地,差不多就行了,你一大早来我们老杨家折腾一通,还不行我家人说话吗?”杨自长不紧不慢地问程海。程海看了看眼睛有些发红的杨自长,气势上渐渐弱了下来,但表面还装做理直气壮地威喝说:“别欺负我岁数大,有理不再人多,你们难不成还敢以下犯上不成?”程海今年五十多岁,在村里论辈分应该和杨福山在一辈,杨自长他们哥兄弟叫他一声叔叔也不为过,只不过大家都懒得尊称这个丈势欺人的老家伙。 “谁以下犯上,杨家屯有你老程家相信没人敢以下犯上。你要说欺负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心知肚明。”杨自长接着又满带着质问的口吻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的生产队长又快选举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动不动就堵到人家门口大吵大闹的老队长是怎么再入选的,不行上镇上把你当大官的儿子也找来咱们一块掰扯掰扯谁对谁错,今天在场的老少爷们谁也别走,大家给评评理?” 程海听完话看了看杨自长,又和程德旺相视了一眼,暗想选举之际最好先赚些人缘为好,尽管二社的事不归他一社管,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杨四邪愣”若是带着半个屯子的杨家人乱搅一气,那还得了,于是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杨自长:“行,你们老杨家有种。”说着和程德旺怏怏而去,那程德功和两个小兄弟依旧撸胳膊挽袖子地愤然离去。 杨自长哥几个目送程海一家人丧气而归。杨自厚回过头来对明文哥几个叮嘱说:“再看见老程家那厌恶的孩子离他们远点,他们都那么厌恶,惹不起躲得起。”杨明忠则义愤填膺地说:“哪天碰上了接着干,干死拉倒,看谁怕谁?” “啪!”明忠没等打到程家的人,自己的后脊梁却先捱了一下,“别他妈瞎咋呼了,人走了你来劲了,人在这你咋没章程了呢?再嘚瑟看我掣不掣你嘴巴子?”二婶在明忠的后背上打了一巴掌骂道。 “二嫂,以后别装熊,咋地,杨家屯是他老程家的不成?”杨自长劝嫂子说。杨自博寻思了少许,喃喃地对大哥说:“老四说的也对,没事咱不惹事,惹了事也别怕事,有理的事让人家熊到家门口,那咱们还活不活?这事再有下回咱好好地给他点厉害,杨家屯不是他老程家的,越是老实别人越寻思咱们好欺负呢?” 前院四大爷杨自珍也对杨自厚说:“自厚,以后别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孩子身上发脾气,躲他干啥,地皮他家的,他行玩咱们就不能玩,他家孩子是人咱们家孩子是鸡崽子?都一个脑袋怕他啥?不用怕他?生产队长就牛逼呀?”一旁邻居李青武年龄比杨自珍大不了几岁,但不知从哪里论的辈份,他倒是和杨福禄平辈,论起了哥们。对杨自厚说:“大侄子,听听他们哥几个的没错,别怕他,再上这来闹来给他整出去。”杨氏一家人各抒己建,都是向着自家人的话,外面围观的邻人们也众说纷云,基本上没几个向着程海说话的。一直以来只有明文家的大黄狗向着他们,打程海一家人一进门,它就一直向着他们咬,直到程队长走,它还热情地叫喊着相送出老远。 第十章 草场传神艺(上) 第十一章 草场传神艺 围观的邻里们随着程德旺一家人的打道回府而渐渐散去,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杨自博和杨自长哥俩个见程海一家人被大黄狗送走,互相说:“行了,没事都回家吧,待会还得干活呢。”明文和明章两个人的心脏倒不如明君哥几个的强大,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从小到大还真是头一遭体会了被人家打上门来的感觉,这次多亏四叔前来解围,不然的话还不知道程海一家要闹到什么时候。还是听老爹的话为妙,没事少惹程家这帮人,离他们远一点为妙。于是一家人各自回屋,各行其事。待早饭做好时,杨自德扛着锄头回来。进门便问:“刚才咋回事,咱家咋那么吵?” 二婶一边掀锅盖,一边唠叨着回答:“程海他们一家找上来了?”“因为啥玩意?”“你儿子和程海他家老三在沙丘玩干起来了,明文拉仗和程德功撕打起来,程海说咱们欺负他家人了,一天早上就找上来了。” 杨自德的思想和大哥杨自厚是一样的,提高嗓门唠叨说:“这败家孩子,没事你老招人家孩子干啥玩意?”二婶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喊了一声:“竟说那完犊子话,你们哥俩真对付了,自己家孩子挨打了还数落自己不是,等人家扒你家房子来你还得帮着扒呢?一窝熊蛋胞。” 二婶的这一嗓子的确奏效,杨自德把锄头放到外屋北墙角,灰溜溜地上屋用饭。 杨自厚一面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土豆块,一面对明章说:“快点吃,吃完了赶紧上学去。”明章匆忙扒了几口小米饭,由于咽的急,他感到异常的剌嗓子,这会儿他还是佩服老爸,庄稼活干的麻利快不说,吃了一辈子的小米饭苞米碴子,还吃的麻利快,看来大妹明婉是向他了。明章硬着头皮勉强胡乱吞进去一完小米饭,便放下碗筷,准备上学,杨自厚又劝说:“多吃点,一大天呢。”明章忙说:“没事,我不饿。”说着明章便背起书包迎着朝阳,走出大门去。 经历一场风波后一切照旧,明文吃完饭继续拿着鞭子去赶猪,准备去猪场放猪。明泽也磨磨蹭蹭地背着书包上学。大妹明婉在家收拾桌子碗筷。杨自厚和杨自德、自博拿着锄头上地里给地铲二遍。二叔家的明君继续挎着粪筐出门捡粪,明臣由于打架受了责罚,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拿着粪筐和大哥明君去捡粪,二是和明文拿着棍子去学放猪。明臣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后者。明忠、明义一溜烟似地跑出屋来,由于年龄还小,哥俩个继续在家中屯子里玩耍。 明忠和明义一面向院外跑,一面不忘展示自己的腿法,对着那原本孱弱的墙头就各自蹬上一脚,也许是哥俩个年龄还小,力道不足,还好那墙头倒还经得住他俩的一脚,颤颤巍巍地晃了几下,居然没有倒,还坚守在原地,维护着院子。 “去!”二审一声大喊,骂道:“墙蹬堆了给你俩叉那。别出去玩去了,出门竟惹事。”明忠知道自己有些对不住那墙头,回头对二婶说:“妈,下次我不踹墙了。”明义则回头说:“我和三哥玩一会就回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外。二婶拿着炕笤帚追了一段路,口中不住地喝喊:“小兔崽子,你两个给我回来!”可终究还是赶不上他两个,遂转回身自语道:“这一天整这一帮玩意,得操死心。”------ 明臣和明文赶了十家八家的猪并没有和明章一道走丰谷村的路,而是自屯子东面的东南一隅的路朝南径直而去,方出屯子,田间地头荒沟片林屡见,一条东南走向的林带顺路而去,树枝头嫩叶新绽如花。山雀丛林中尽情地脆啼不止,如在鸣唱一支精短的歌曲,呼朋唤友;也有不知是藏在叶底的哪位佳丽,发出一声声清醇响亮的口哨,歌颂春光。咚!咚!咚!闻声看去,那长嘴的啄木鸟也不示弱,别人都在歌颂春光,它也在忙这伴奏。 防风草早已在林地间展开叶片,村里的孩子们少有人知晓它本是一种上好的药材。林带沟边绿草萋萋,绽黄花的蒲公英和村里人口中的苦妈菜和清明菜点缀其中,隔三差五便见约有五十公分高的萘蒿簇簇而生,发出异样的山野味儿,让人懒得靠近。不过这其中也不乏带有柔和气息的,大人们说那是香蒿,端午将至,早上割回家用它来泡脚,可以驱寒治病的;成堆的马莲花已经绽放,幽香淡淡,时有野蜂花间萦绕,嗡嗡出一曲山野小调,问候过往行人。放眼望去,更多的是淡紫色的犹如大母指甲大小的小花朵,如一个个跳跃的音乐符号,呼唤着过来的明文哥两个,赶快聆听一下这美丽的春之韵。 蝴蝶迎着朝阳在前面引路,草丛中鲜露晶莹。明文拿着长鞭子在后面赶猪,明臣则拿了一根短棒在地边迎挡,防止猪进地祸害庄家。 “大哥,我今天挨罚了,不然不能和你一起来放猪,我还得上大沙丘去玩。”明文听了明臣的话嘿嘿笑了笑:“那你是不知道,放猪其实有放猪的乐趣,就是累点腿。山上(野外)也啥都有,好玩的不比大沙丘少,人也不少,有说有笑,下夹子打山雀,就地烤着吃,老香了。”明臣天生的嘴馋,一听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明臣笑着说:“真不知道,还有这好事,那我天天来。 第十一章 草场传神艺(下) 明文又抿嘴笑了笑:“你和明章一样,一听说山上好玩书都要不念。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二婶看你也快长大了,不念书的话就要干庄稼活了,二婶这是要锻炼锻炼你。”明臣点头:“你说的可也对。”哥俩个有说有笑不多时便来到那一派接近三米高的东西走向土坝旁,老早便感觉到水风清凉,坝中间是约一米半深,三米宽的水沟,流水湍湍,自明章上学路过的丰谷村坝上直流到此处,听叔父们说这一趟坝一直修到到小沟村,那里有一江湾活水,此水直接顺江而走。建坝时就地取土,坝两边根底宽约五米米,约有两米深,在坝根向上看,那坝坡也有五米高。 这坝坡已修建有些年月,坝底坡上早已野草丛生,滋生的一人多高的小树时时伫立山坡上下,嫩绿可人。有这沟活水水的滋养,草木分外茂盛,更可观的是抬眸西望,一片草场以明文和明臣脚下为底边边界,呈梯形向西无限延伸过去,足有三里地之遥,望不到尽头 ,最宽处一里还多。生产队的几十头猪,几十匹马牛在这片大草原般的草场上就简直是江海中的几片轻舟,同汇成画卷的和谐之美。有水有草有山有林,没有人机械化的破坏,这里无疑是野生动物最理想的乐土。于是走几步野山鸡忽地自草间飞过坝坡,行一时野兔突然窜出,不乏苍鹰徘徊头顶,更有游隼傲战天空。耳畔不断蛙声起落,眼中常见异禽翩舞。新生蚂蚱跳上猪背,山雀飞在牛身啄蝇。层层绿涨满双眸,漙漙露打湿脚面。 明臣一见不觉大声惊呼:“妈呀,这么带劲呢?我头一次来。”接着又寻思说:“不对,我以前和你二叔好像来过一次,那时候是冬天,啥也没有。”明文挥鞭一指北面:“看,苞米地那边就是咱屯子。”草场北面边上是一条林带,林带北是庄稼地,隔着庄稼地可看见杨家屯。明臣个子矮,踮着脚看了看,隔着玉米地,一排熟悉的低矮土房出现在眼中,于是点点头:“嗯,看着了,我还以为离家多远呢?” “没多远,一会就到家。”明文说着将大鞭用力一挥,一声脆响向十几头猪甩去,不待打到猪身上,这一群猪便早已轻车熟路,乖顺地进入草场,啃起青草来。明臣拿着小棍也跟着比划了几下,问明文:“大哥,还干啥?”“啥也不干,上坝坡上躺着去,眼睛标着点猪别和二队的猪掺群就行,没人惊它,它轻易不往别的地方跑。” 明臣一边和明文往坡上走,一边沾沾自喜地说:“行,这活行,明天我还来。”两个人刚来到坡底,惊飞下面觅食的几只山雀,明臣感叹说:“这雀真厚,你说天天放猪能烧雀吃,这你咋不整雀呢?” 明文长出了一口气:“家里真有两盘夹子,我今天也真想带了,昨天豆油洒了你大爷爆炸了,房子没掀起来,今天早上程德旺又来作了一通,我被他们一惊一吓地,还哪有精神头想带夹子。” 明臣听了失望不矣,一味地摇头。 不待两个人走上山坡,那山坡上便先闪出一手持马鞭的人来,笑呵呵说:“明文,今天早上程海那老东西带全家人上你家干啥玩意去了,看样子像要打架一样?” 明文一见是西院的邻居——下放到本村的李瑞田的儿子李大柱,明文比他小一岁,两个人一块下地干活,一同在草场放猪放马,算是光腚娃娃,当然今晨在他家周围围观的人也有他父亲一个,李大柱放马出来早,没有在明文家门口太多停留便来到草场放牧。 明文一见李大柱便诉苦一般地说:“可不要干仗咋地,昨天晚上我们和程德功那帮崽子干起来了,这不今天早上他爹领着‘成大王’他们找上来了。”李大柱不屑笑了笑说:“你怕他们干啥?”明臣也接着说:“就是,你怕他们干啥,你那么高个子,完蛋。” 明文看了看明臣显得很无奈说:“你不怕那人家找上来你咋没章程了呢?”明臣不忿地犟嘴:“那是没干起来,干起来你看我怕不怕他们?”李大柱笑了笑对明文说:“你看明臣那么小都不在乎他们,你怕啥玩意,程德旺能吃人咋地?你和明章哥两个咋都那么熊呢?”明文一边上了山坡顶上,一边说:“我也不是熊,就是人家一找上来我心跳得厉害,不信你上学校摸摸明章那心脏去,肯定比我跳得还厉害。” 李大柱摇摇头将马鞭放在山坡上,坐下身来,叹说:“程海他们一家是没碰上茬子,就在咱屯子嘚瑟地章程,到春风镇人家收拾他消消停停的。他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些年他仗着大儿子程德凯在镇上当官,他才在村里混上个队长当,早些年他家孩子多,和咱们差不多,冬天连双袜子都穿不上,想吹牛逼都轮不上他们。” 明文和明臣听了噗嗤一笑,接着明文揉了揉左肋,哎呦了一声:“这程德功这拳头真硬,确得我肋巴还疼呢?”李大柱看了看明文又不屑地说:“你们打仗竟使那笨劲,打仗你得有窍门,使巧劲,身子灵活,那才能以弱胜强。四两搏千斤。” 听李大柱郑重其事地娓娓道来,明文看他倒像一个武打的行家,练家子一样,不觉得明文有些憋不住笑,问:“咋地大柱,你还会两下子,练过呀?”明臣则在一旁听得认认真真说:“大哥,看样子他练过。”说着话李大柱已经站起身来,对明文义气满怀地说:“今天我李某人就耍上一套猴拳,让你哥两个开开眼,顺便学上两招,以后省着和别人打仗再换凑。” 说完话李大柱忽地龇牙“喀”一声怪叫,吓得明文顿时一机灵,接着李大柱便在坝坡上上蹿下跳,十分伶俐地踢腿出拳,练将起来。明文不知真正的猴拳是如何练的,李大柱练的路数正确与否当然他更不知晓,他只知道李大柱的身法确实灵话,他那瘦小的身段,在佩上他那一脸的连毛胡子和那一双来回乱眨的眼睛,模仿起猴子来简直是活灵活现,舍我其谁。待他绕树跃草,跳坝翻空,练罢“神拳”收身之时,明臣首先便给以热烈的掌声。明文则抿着嘴强忍住笑意,给以掌声。 李大柱果真是有一套,练罢猴拳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明臣站起身来竖起大母指赞叹:“老李大哥,果直好功夫。”接着明臣羡慕地讨好李大柱:“大哥,你这猴拳咋练地,教教我呗?”李大柱十分德意地说:“这套拳最适合咱们这样的人了,今天就先教你几招,学会了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你?”说着李大柱以师长的姿态像模像样地教了赶来,明臣则专心致致地在身边学起了猴拳。 明文坐在坝上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二位“老师”习武,一边含笑地盯着坡下的猪群。看了一时明文开口对李大柱说:“大柱,这半天我咋没看着你的马呢?”李大柱正练得起劲,收下身来,向下山下望了望,草场上明文的猪在悠哉地吃着杂草,一队的几头牛一边吃一边悠闲地摇着尾巴驱蚊,独不见自己的几匹马,大柱一见慌了神,连忙抓起地上的马鞭:“妈呀,我的马别跑二队那边去,掺群就麻烦了。”李大柱一边说一边以猿猴的动作飞奔下山坡,朝西边草地跑去。 明文笑说:“不怪他能放马,猴拳耍的好,难怪马都怕他。”明臣不解地问:“大哥,马都怕猴子呀?”明文干脆地回答:“那当然,孙悟空――弼马温吗,啥马不害怕它?”明臣不解地问:“谁是孙悟空,孙悟空是谁?”明文不屑地说:“孙悟空是神仙呗,《西游记》里的齐天大圣,闹天闹地,无所不能,天上地下,没有不害怕他的,连玉皇大帝看见他都哆嗦。” 明臣接着问:“大哥,你咋知道这些呢,《西游记》是咋回事?” 明文神气地回道:“你整天在家是鬼混,咋能知道这些?我在猪场整天放猪,和二队放马的张三叔常在一起,那张三白话满腹经纶,《三国》、《冰浒》、《西游》这些古书无所不知,放猪没事便听他讲上一段古书,那才带劲呢。”明臣说:“呆会儿碰着他让他再给咱们来一段。”明文说:“这个你放心,等一会儿他放马过来时就给咱们讲。”明臣点头。随即在坝上折了一个跟头,口中说:“我先练习一下猴拳,大哥,你看我练的咋样?” 说完话明臣便学看李大柱练拳的样子,前窜后跳,龇牙弄眼,完全继承了李大柱的衣钵,学得有板有眼,时不时还折上两个筋斗,以示武艺卓越。那坝坡上不过一米多宽,明臣的猴拳耍得又过于灵活“潇洒”,一个没注意,明臣一脚踏空,落入坝上的沟水中,不待踏实,明文早***抓住明臣,将其拽将上来,“加点小心,别张水沟去。” 明臣被明文抓起来时,一只脚的腿肚子已经沾冰,明臣满不在乎地说:“没事,练武我不怕吃苦。”说着起身来继续折腾,一个没注意,整个人险些折进水里。明文在一旁看得明白,***又将明臣抓住:“行了,二兄弟,这地方不适合练武,整不好容易进水沟,要练回家练去。”明臣一摆手:“没事,大哥,你看我再练一会儿。” 说完话明臣再次施展起来,明知一旁是水沟他有意避开,不过这次他一个跟头没有进水,却冲身旁的一棵树直冲过去,在明文看来猴拳练到一定地步完全是可以上树的,不过明臣的拳法练的显然不到火候,非但没能上树,自己整个人却倒挂在那一棵胳膊粗细的树上,那树由于没有人修理,树周周旁生了许多浓杂的小树枝,明臣的裤腿子和衣服恰被树枝刮住,动弹不得。冷眼一看他整个人仿佛整镶在树丛里一样。 明臣连声呼喊:“大哥,我被树刮住了,快来帮帮我!”明文一见直咧嘴:“不让你练你能听吗?不撞南墙你不带回头的。”说着明文上来小心翼翼地把明臣从树丛里解救出来,口中唠道着:“你这猴拳练地咋还总张跟头呢?李大柱练的时候我也没看他像你这样张跟头啊!” 明臣被明文从树上救下来,觉得天旋地转,脸上和手脚上都己被树枝划出了檩子,明文问明臣:“这回还练不练了?”明臣晃了晃脑袋脸红脖子粗地说:“先等一会儿再说。” 第十二章 美味话三国(上) 第十二章 美味话三国(上) 明臣晃了几下脑袋,连续几个跟头张得他有些头晕:“不行了,大哥,我脑袋迷昏,得先躺一会儿。”说着明臣一屁股坐在地上,躺在坝坡上。明文故意笃定地对明臣说:“你练不了猴拳,你练的猴拳打仗情等着换凑,竟张跟头不迷糊才怪,没等动手呢别人早削你那边去了?”明文接着说:“你先躺一会儿吧,我去看看猪。”说完明文拿着鞭子走下山坡。 明臣一个人横躺在山坡上,暂时闭目养神。温暖的日光多情地铺洒在草地,山坡上的小林地上,鸟儿们并不在乎他这个陌生人的到来,依旧尽情地欢歌。新绽的绿树叶的丝丝苦味,周边野草的清香,还有草地与山坡上不知名的小野花的醇芳,融合在一起浓郁地入鼻而来,明臣一时忘乎所以,完全地融入在这和谐的乡村大自然中。明臣睁开眼,正见天空中一只鹞鹰在头顶不住地徘徊,看罢多时,不觉得他有些心慌,心想:“这大家伙别下来给自己一口,那自家是绝对受不了的。”想此明臣更加发毛,慌忙爬起来,小心地躲在坝上刚才他倒挂的那棵树旁。 不多时,明臣听见大哥和李大柱的声音,还有一人大概是张三叔的声音,明臣起身来向下探望,果见大哥和李大柱赶着几匹马过来,而二队的张三叔则赶着马在后面坝沟中行走,细看来他手中还拎着几只夹子打的几只小山雀 ,还有两个大号的鹌鹑,明臣一见心花怒放,暗想:“这下有好吃的了。” 明文和李大柱一边说一边聊,已来到山坡上,张三叔也丢开马,来到坝坡上。 明臣一见大哥和李大柱回来,忙问:“大哥,柱哥的马在哪找着的?”明文朝西一笔划:“跑三叔那边去了,让三叔给分开,赶过来了。”张三叔啍着小曲对明臣和李大柱说:“瞅你们俩那牲口放的,咱这马,不管撒到哪,我一打口哨,立马就回我身边来。” 李大柱满口赞称:“我就佩服三叔你这一点,不管啥样的马,到你跟前都捋顺漂洋地。咋管出来的呢?”张三用开导的口吻对李大柱说:“活到老学到老,你寻思车老板子那么好当的呢?不然为啥程海那老损种不让我下地干活,非得来看马,咱爷们这技术,你们学去吧? 此时名臣心中想的却是张三手中的美味,他一件心里就直痒痒,于是明臣心悦诚服地说:“三叔,你这雀是啥时候打的,竟打好雀。” 张三提起手上的几只野味,说:“打雀现花时间那不麻烦了吗?这边放马,这边把夹子往山坡上一下,不用管,过半个点儿就捡雀。跟咱爷们混,你学本事不说,这山野味成天吃。”那时候村里少有几个人珍惜自然资源,保护野生动物,但却没有人破坏这村中原始的生态环境,更没有大规模的人为机械捕杀,虽然偶尔有几多损害,但生灵们的数量却不见少,依旧慰为可观。 明臣望了望天空的苍鹰,已然不知去向,明臣自嘲地自语说:“这家伙,刚才那老鹞子在我头顶转悠,吓得我紧忙躲起来了,我寻思它别叼我一口。”说完嘿嘿自笑。 张三讥讽明臣说:“竟瞎扯蛋,它吃兔子,耗子,有时候也能把野鸡逮住,让它吃人它还没那本事,你当它是狼啊?” 明臣一听又问:“三叔,咱这有狼吗?”张三细寻思了少许,说:“我哪年都得见一两回,轻易不敢和人照面,看见人它就躲了,不过也打过两回牲口的主意,被我拿鞭子吓跑了,黑天也有近屯子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太少了。”朋臣一听心有些发慌,说:“那得多加点小心。”张三随口说:“可不是咋地,要不上山下地干话你得多几个人走,谁知道碰上啥说意。” 说着张三一指西面坝沟下那几块杂草茂盛的荒坟:“看见那几块坟没有,那坟窟窿里有一对火狐狸,放马时隔三差五就能看见它俩,可带劲了,不害怕人,也不祸害人,可好了。” 明臣脱口而出:“那咱给他勒死吃肉呗?”明文上前轻踢了明臣一脚:“疯了吧你,就知道吃,啥你都敢动,你要动弹它和老黄,让你脑袋疼,咋死的你都不知道。”张三点头接着说明臣:“你看看你,岁数小不是,这方面你就不敢你大哥,人家明文知道,狐狸和黄皮子都能修练成仙,保佑咱四季平安,一年风调雨顺,‘胡黄’二仙你都敢动,你真不知天高地厚了。”明臣听小挠了挠脑袋,莫名地说:“还有这说道,这么神。”李大柱摸了摸明臣的脑袋,说:“这下你就明白你家仓房里供那‘保家仙’是咋回事了?”明文点头:“这下懂了。” 张三对明臣和明文说:“你们哥俩去那边树林趟子里拣点干树枝子去,咱得给这几只野货烧上吃。”明臣听了和明文一溜烟似地跑向北面的林带里去拣干树枝。张三又对李大柱说:“大柱,你在这水沟里扣点黄土泥,呆会给这两鹌鹑用黄泥包上一烧,那味才香呢。”张三说话的表情让人见了仿佛比真吃到美味还香。李大柱一见连声答应,啍着小调去一旁扣黄土。 看了看脚下哗哗的流水,泥鳅自在地顺水而走,忽尔便有一尾三十多公分的草鱼窜出水面。张三一见大喜,自语着:“今天真有货呀!”说完匆匆地走开,不多时又回来,不知在哪里弄了一个长漏斗形的破筐来,观摩了一阵,选了处不易被水冲走的凹陷处,将筐放了下去 ――守筐待鱼。 不多时,明文哥两个各自抱了一些干树枝回到坝上,李大柱也拿了一包黄士泥回来。张三一见万事俱备,叫明文把拣来的柴火堆好,自己亲自动手把两个鹌鹑用泥带毛包好,准备生火。 张三掏出火柴刚要点火,又细看了看,说:“不行啊明文,得弄点软柴火来,不然这树叉子咋点呢?”明臣连声说:“我去!”明文拉往明臣说:“我去吧,你不知道啥是软柴火。”明文说完再次踏着软锦绵的青草跑下山坡。 明臣这会儿不等吃到野味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眼睛不住地看着张三这位一级的野味厨师。而张三这时却盯着水沟里的破筐。明臣不解地问:“三叔,你把筐放在水里干什么?”张三笑着说:“这点小事都看不出来,等着捞鱼呗。”明臣倒是觉得新鲜,不过向水中看了一会儿,果然看见有几条十来公分的鱼差点钻入筐中,这筐果然有捕鱼的功效,只不知那鱼何时会进到筐里来。 李大柱一边搓手上的泥一边对明臣说:“先别看他了,待会早晚有鱼上钩,这个先不用着急。”张三也说:“对,先别惊动他,待会保管有鱼吃。先坐下歇一会儿。”于是三个人一同坐在山坡上,欣赏这疏野幽情。片刻功夫,明文在怀里抱了些干玉米叶和干树叶,轻便的走上山坡来。张三见明文回来,说:“快把树叶放下。”于是明文将干树叶放下,把树枝小心地压放到树叶上面,口中道:“白瞎俩大蛤蟆,刚才找树叶的时候扑通一声从这坝上跳水里去了,没逮着。”张三拿火柴点着下面的树叶,用嘴吹了两口,那火势渐渐旺了起来,连干树枝也跟着噼里啪啦地烧起来。见此张三往山坡上一坐,对明文心悦诚服地说:“我真挺佩服你的,专门空手抓蛤蟆。” 明文莞尔一笑。须臾,火势大旺,张三小心翼翼地把黄泥包好的鹌鹑放到火堆上,再将另外几只山雀丢在已经着过得红火摊上烧烤,不多时便有煳香之味飘将出来。明臣不自觉的伸了伸舌头。张三对李大柱讲:“看着点,勤拨棱几下,别烧糊了,一会就好。”李大柱拿了一直没烧完的半截树棍,翻弄这火堆上的几只山雀。明文也蹲下身来,一面拨着火,一面躲着烟,对张三说:“三叔,趁这功夫再给我们来一段《三国》呗!” 张三最擅长的就是讲三国,生产队没活时,闲暇时节,当街的树根底下,只要有他在那,周围总围坐着一群人,抽着旱烟,津津有味地听他说上一段《三国演义》,感受一下那遥远的家国情怀,忠奸大义,这也成了人们休闲时候不可或缺的重要娱乐内容。 今天就着这火烧山野味之时,张三更是兴起,对明文说:“来一段就来一段,咱头两天讲到哪了?” 明文经常跟着张三听他讲评书,记性倒也不差,说:“讲到‘关云长刮骨疗毒,吕子明白衣渡江’。”张三一拍大腿叹说道:“就是这段,可叹关将军一世英雄——过五关斩六将,单刀赴会蔑群雄,水淹七军威震华夏,想不到因一时大意,竟失了荆州重地,败走麦城,被东吴所获,父子双双遇害,亡年五十八岁矣。”明臣一听便拍手叫好。明文和李大柱见了笑对明臣说:“二兄弟,先别激动,好听的还在后头呢。” 接着听张三讲曰:“话说那日傅士仁与糜芳相继投了东吴,曹操得东吴信使报东吴已然偷袭荆州,孙权求操与之一同夹攻关羽。手下人曰:‘云长知荆州有失,必撤兵回救荆州,丞相可督促前方徐晃随后掩杀。此役云长必败。’于是操从其计。一面派人催徐晃急战,一面亲率大军随后径往南阳凌坡驻扎,以解樊城曹仁之困。”“那前方徐晃接到曹操旨意,亲率五百精兵,循沔水去袭郾城之后,夺了关羽大营正北第一屯,关平廖化前来营救,二人不敌徐晃,大败回关公营寨。关羽带伤披挂上阵,来至两军阵前,问曰:“徐公明安在?”徐公明于马上欠身见关羽曰:‘自别君侯,疏忽数载不见,君侯须发已苍白矣。忆昔年相从,多蒙教诲,感谢不忘。今君侯英风震于华夏,使故人闻之,不胜叹羡。兹幸得一见,甚慰渴怀。’”张三自叹说:“读了这些年三国,我觉得徐公明的这几句话最真挚有情义。” 第十三章 美味话三国(下) “那后来呢,三叔?”明臣问。 “哎,打仗必然是打仗,二人各为其主,私情虽厚,又岂能以私忘公。关羽有伤在身,难敌徐晃。最终无处落脚,误走了麦城,被东吴碧眼孙权所害。” 明文心有不舍地问:“三叔,关将军真的就这样被害了?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张三也不由得一声慨叹,点头说:“多么英雄的人物总会有落幕的时候,不过关将军岂是凡人,当日被害后,跨下赤兔马一连几日不食,最终饿死追关羽英魂而去。” 李大柱与明臣一同瞋目不矣,都说厉害。而张三却叹惜着赞许说:“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孙权自关羽手中得了荆、襄之地,庆功宴上胜赞吕蒙。不想吕子明却将孙权掷于地上,破口大骂孙权,并自报曰:‘今中吕子明奸计,生不能啖其肉,死当追吕贼之魂,我乃汉寿亭候关云长是也。’言毕吕蒙七孔流血而死。众人一见知是关将军英灵附体,惊得众人倒地跪拜。后孙权又将关羽首级送往曹操处,关羽据荆襄之地,擒于禁,斩庞德,水淹七军之时,操吓得欲迁都以避其锋,今时见江东把关羽首级送来,不由得曹阿瞒德意洋洋,打开盛关羽首级的木匣,想奚落关羽一下,说道:‘云长公,别来无恙啊? ’这会儿你猜怎样?” 李大柱三人正听得入神,皆问:“咋地了?”张三一脸恭敬的赞许之情说:“但见木匣内的关羽首级双目圆睁,须动口张,直把曹阿瞒吓得险些晕倒在地,直呼:‘关将军真天人也。’遂以王侯大礼厚葬了关羽。而曹贼自此后却也因这一惊睡梦中屡见异象,一病不起,最后终于撒手他的曹魏政权。” 明文听了不觉得都竖起大母指赞叹关羽一生的神勇非凡。张三也赞叹说:“后世人为表对关将军的崇拜仰羡之情,直接尊称关公为关帝,并为其修建庙宇,更有人追慕关将军的信义公平,把财神爷也用关羽的图案来张贴祭拜,足见世人对关羽的敬重。这才叫生时一世豪杰,死后永世为圣。正是:人杰唯追古解良,士民争拜汉云长。桃园一日兄和弟,俎豆千秋帝与王。气挟风雷无匹敌,志垂日月有光芒。至今庙貌盈天下,古木寒鸦几夕阳。” 明文几人听罢张三这一段讲叙,对张三肃然起敬,佩服他如此博识。纷纷鼓掌,一味赞叹张三叔才气过人。 张三此刻也是志得意满,自夸说:“你们寻思我张三白活是浪得虚名呢?” 李大柱又赞叹说:“三叔,咱杨家屯属你学问高,谁要再说你白话,我凑他。”张三笑了笑说:“行,这才是我大侄子呢,没白听三叔讲关云长的英雄事迹,懂得春秋大义。”张三翻弄了一下火堆上的泥巴,说:”快点先看看雀烧得咋样了,再讲一会都烧没了。” 明臣回答了一句:“没事,三叔,我都看着呢,正好全熟了。”张三看了看那几只山雀果然烧得差不多。对明臣说:“还真行,果真好了,你先拿一个造吧!”明臣拿起一只山雀一口将那雀脑袋吞了下去,接下来大快朵颐,差点将整个小山雀都吃了进去,嘴里直呼真香。张三把火上的泥巴小心地拨将下来,用木棒尖戳开,一股喷香的蒸汽顿时冒了出来,明文三个自己吃着烧熟的山雀,却紧盯着张三手中的泥巴。待泥巴扒开时,两只鹌鹑的毛却自然被泥带下来,待泥巴完全剥开,鹌鹑的毛也随着基本上都沾到泥巴上,张三拽下一只鹌鹑腿,嚼上几口,叹说:“就是这个味,真香。” 张三见明臣那山雀吃的甜嘴巴舌地,便将另一只鹌鹑递给明臣,说:“属你小,又不经常吃,这个给你,三叔有点就够。”明臣满心欢喜,接过鹌鹑来上一口,和烧熟的雀确实两个味,明臣坐在一边,得意地吃的津津有味。明文吃着雀时不时地看着眼底下的水沟,那筐中居然有了响动,细看却是两尾草鱼在筐中意欲回游。明文蹑手蹑脚地过去,娴熟地顺手将筐提起,那两条二十多公分的草鱼便成了筐中之物,明文哈哈大笑:“逮着了,今天连鱼都能吃找。”张三见此神秘地说:“连鱼都有,今天你们哥三个算是捞着了,今天连酒都有啊。” 说着话张三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一个精致的玻璃瓶,上面用胶皮盖儿盖着。李大柱一见惊呼说:“真有酒啊!”张三忙摆手止住李大柱的惊呼声:“小点声,别把二队程德旺招来。他也在那西边放老牛呢。”李大柱不解地问 :“咋地三叔,你也怕程德旺啊。”张三谨慎地说:“我怕他啥玩意,你以为这酒是我家的呢,那天程海让我上他家算二队的帐,算完账留我在他家吃饭,走时候我趁他没注意,偷着倒出来的酒,让人家看见不好。”李大柱听了点头。帮明文把树枝往火堆上添了几枝。 明文选了两只细树枝,硬生生地把两条活蹦乱跳的鱼串了起来,放在火堆上烤时那两条鱼还在乱动。明文说:“看这鱼命多大,穿透过了还活着呢?这就把它烤上才香呢!” “有这美味没酒那还行?”说着话张三自得地打开酒瓶,深饮上一口,然后将酒瓶递给明文:“来,大侄子整一口。”明文接过酒瓶,看了看,笑着说:“三叔这小瓶真带劲儿,看看有没有酒有劲?”说着明文仰脖饮上一口,啊了一声:“好辣呀!”李大柱抢过酒瓶:“不辣还叫酒了!”说完自己也周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好酒!”明臣看着几人都在喝酒,自己的嘴巴也馋了起来,他蹭了一下已经是吃的黢黑下巴也想照量照量,张三便说:“给他喝一口,别馋他。”李大柱听了把酒瓶递给明臣,对明臣说:“小点口,头一次喝酒别呛找你。” 明臣试探着小饮一口,险些哭了出来,张三忙对明臣说:“快吃口肉压压!”李大柱笑了笑说:“不能吃苦饮辣算啥老爷们,等你再大点结了婚,都得喝酒,喝上瘾了怕你离不开呢。”张三自笑了笑说:“这玩意五六毛钱一斤,咱家整天喝谁能喝起?我这一年才喝几回?” 明文说:“我长这么大也没喝几回,今天得多喝几口,喝完了晕的忽地感觉挺好。”说着几个人重新围坐在火堆旁,开始正式饮酒,明文又问:“三叔,关羽死了之后又咋地了?”张三饮了一口酒,咬了一口鹌鹑肉,说:“关羽死后东吴和曹魏照常运转,可惜原本如日中天的蜀国从此江河日下,张飞、刘备为替关羽报仇相继而去,蜀主刘禅无道,诸葛武侯四出祁山之时,眼见要直捣黄龙府,剿灭魏兵,大功告成,不想却被刘禅唤回,误失战机,此后武乡侯禳星五丈原,纵然对蜀汉鞠躬尽瘁,终究回天乏术。” “那后来呢?”借着酒劲明文几个不住地问,张老三喝着小酒也越讲越来劲,把魏蜀吴三国演义从头一一道来------ 第十四章 二叙儿女姻缘 “快点快点,都跟上,这片地铲完地里的话就差不多了,回家该种园子种院子,该干啥干啥,到歇息时候了。”玉米地里一社队长王二和在人群前头不住地吆喝,后面的一社队员在队长的鼓励下甩着膀子干得更卖力气, 杨飞虎和杨飞彪哥两哥身强体健,干起庄稼活来大有风驰电掣之势,别人铲地一根垄没铲到头,他起码要铲上一根半,把别人落上大半截地,每次上地里干活他们哥俩个起马能干一个半人的活,工分当然也比别人挣得多,就连以嗓门着称的杨自厚,干活想赶上他们哥俩也费劲。 王二和把大伙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自己拿着锄头接了一回落后的队员,基本上都快赶到地头了,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日头,说:“现在才九点多钟,还能铲回去,这片地就完事了,基本上地里活就差不多了。” 来到地头,王二和坐在地头卷上一根旱烟卷,要大伙都坐在地头喘歇一会儿,而这时的杨飞虎和飞彪哥两个在地头早已经休息完闭,已经在地里铲出了老远。王队长赞叹说:“管说人家杨飞虎这哥俩都年底工分挣的多,人家一个人顶你一个半,两天就顶你三天干的活,手熊地连人家半拉子都赶不上。这一样地过日子你就让人家给落下了,看人家一年能多吃几回大米白面吧!” 一旁杨自长嘻嘻做笑,王队长看了看不满地说:“老四,你笑啥玩意,没倒出功夫说你呢,属你地铲的埋汰,一落后你就着急往前走几步,后面那草和灰菜都落下了,这回我在你后面看着,我看你再铲不干净的。”说完身边坐歇的老爷们和妇女都哈哈大笑,杨自长自己也嘿嘿地做笑。王二和接下来态度变得缓和多了,劝说道:“唬弄它等于唬弄咱们自己,二遍地铲干净点,等铲三遍地找找就完事了。” 王队长站起身来看了看在地里银锄飞落的杨飞虎二人,又细查了一下这片地的垄数,对杨自厚说:“老杨大哥,你干活杀愣,先前边铲着,要赶上你二兄弟他们两个,告诉他们铲完了先别回家,边上还有三根垄你们仨一人一根垄正好铲了,等我带上人再过去这片地就完事了。”杨自厚站起来,正了正头顶草帽,在手中干吐了口吐沫,握紧锄头杆先行而去。 一旁革云横媳妇见杨自厚在齐膝盖高的玉米地里如同走路般逍遥而行,对身边的杨自博说:“你家大哥你看体格不好,干起活来都赶上二虎和三彪子快了,你说他哪来的那股劲呢?” 杨自博没待答话,邻居刑冲先咳嗽了两声,病恙恙地答话:“干活这玩意看人倔不倔性,想干谁干不快?”云横媳妇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说:“你倔性我咋没看你快到哪去呢,你咋不辇老杨家你那两个小舅子他们去呢?那工分挣地还多?” 邢冲无奈地眨了两下眼,缓缓说:“我这快死的人了,还和他们棒棒硬实的壮汉子叫什么劲。” “妈呀,我可得离你这要死的人远点,我胆儿可小,别给我吓出个好歹来。”说着云横媳妇一下拎着锄头跑到杨自博另边去寻位置。杨自长见云横媳妇在寻么位置,忙说:“老革大嫂还在那寻么啥呢,来!坐我大腿上不就完了吗?”“滚犊子,你还是人?”革大嫂子瞅了自长一眼,骂了一句,可寻么了半天,其余地方还真没有他看重的地方,最后还真在杨自长身边寻了个较干净的地儿,一屁股坐在青草地上,杨自长看了笑着说:“你看这老娘们,到了不还是做我跟前了吗?” “上一边去,少跟我嘚瑟。”云横媳妇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怼了杨自长一下。杨自长嘿嘿一笑:“你看这老娘们,嘴不让人儿,手还不找消停,轻点碰我,让你家横子看着了不好。” 王二和见杨自长和云横媳妇有说有笑,便斥责说:“干啥玩意,不好好歇着扯没用的是不是,这是我当队长,要是在二队程海跟前干活你们俩这么说闹那还了得,不得说你俩作风有问题,开会非得批斗你俩不至。”云横媳妇红着脸垂头不语,杨自长却低头偷着乐。王队长又接着斥责说:“歇着也管不住你们的嘴,不累的话这就上地干活去。” 一番话说的云横媳妇面如火烧,杨自长依旧垂头做笑,偷偷看革大嫂子一眼,革嫂子也正没好脸地看了看杨自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云横媳妇站起来又在杨自博的左手边强挤了个地方,坐下来说:“老三,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家大哥那么能干,明文那孩子也那么勤快,这都像大哥了,咱是正经过日子人家,我琢磨着明文过年也十八九了,也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没等云横媳妇说完,杨自博便转过头来,忙问:“嫂子,你啥意思?” “我想给明文保个媒!” 此语一出杨自博喜不自禁,连身后的杨自长也跟着高兴起来,迫不急待地说:“那你咋不早说呢?” “你给我上一边去,现在我就各应你。”杨自博答话说:“嫂子,你不用理他,给我们侄子保媒当然好了,快说这闺女哪的?” 云横媳妇点头,和顺地说:“我看明文这孩子能干,又会来事儿,养活一家人家根本没问题。我娘家有个闺女不错,想给明文介绍介绍。” 杨自博问:“你娘家是哪的,这姑娘咋样啊?” 一旁王二和抬头又看了看太阳,站起来说:“行了,先别唠了,歇地也差不多了,赶紧起来干活,保媒的事回家再说,明文那孩子能干活,长的也不丑,不愁说媳妇,云横媳妇要是保不妥,回头我再给明文寻么个。”杨自博和自长听闻心里像开了花一样。麻利地起身上地。 “自长你铲这根,这根没那么长,这回看你再落不落后了。自博你来这个,云横媳妇,你来这根……”王队长依依地派遣着活,嘴上还叮嘱着:“抓点紧呢,这回看谁落后,再落后可真扣你们工分了!”大伙一股脑地进到地中,挥锄挥汗。 王二和分工到最后,见刑冲才踉跄着起身来,问:“老刑大哥,咋地了,人家都干上了,你咋才起来呢?”刑冲脸色极其难看,一味地摇头,说:“我这浑身都不自在。”王二和也摇头说:“有病你咋不看病呢?” 刑冲咬牙说:“没事,经常这样,挺几天就好了。”王队长无奈地叹息:“这可咋整,那啥玩意,这边上还有一根短垄,你来这根,咱两铲一根,慢点没事。” 不知是何时候,西南天空那一片乌云慢慢压将过来,而且已经铺盖了整个头顶的天空,来势凶凶。人们刚铲到地头,一阵飒飒凉风便从后背袭来。“哎呀,上来雨了,赶紧往家蹽啊!”杨自博抬头对众人说。 “可不是咋地,真上来雨啦!”队员们众口一词,扛起锄头,纷纷向村里回走。正说着话,听哗哗的雨声传来,人们开始向家门口回奔。 “大哥呢,我咋没看着他人影呢?”杨自博用外衫遮挡住头顶,问杨自长。自长边走边说:“大哥他最害怕雨了,说不定早回家了呢?”说着话天空大雨已成滂沱之势,地面很快出现了水泡,泥泞不堪。村民们穿着布鞋如同在冰上行走一般,一刺一滑地不停地摔跟头。杨自博干脆脱下了鞋,光着脚丫子前行。 等跑到家时,一行人都成了落汤鸡。走到大门口,杨自博对杨自长说:“老四,上我们这避会雨!”杨自长回了句:“不了三哥,再走几步就到家了。”说着话穿过面前从来而降的雨帘,碾碎一地水花,匆忙而去。 杨自博来到院中时,身后明文和明臣也光着脚丫子手里拎着沾满泥泞的鞋,用夹肢窝夹着放猪的鞭子,跟头把式地撞进院子来,这会儿却见明文家的房门敞开着,大哥杨自厚早站在外屋地光着膀子拧衣服,向明文喊:“快走几步,别浇感冒了。”明文领着明臣迅速地跑进屋内,两个人被浇得像水鸭子一般。来到屋里衣服和裤子还在不住地淌水。 这会儿杨自德也扛着锄头打院外回来,他倒没有杨自厚他们哥几个那样慌张,既然浑身都已经淋透,跑得再快又有何用?于是杨自德回过身来稳稳地将走了形的院门关好,一步一步地迈进屋中。 第十五章 风雨透,还述雨中故事 第十五章 风雨透,还述雨中故事 “你上哪地了,咋才回来?”杨自厚问二弟自德。“我一天早上就给安排到谷子地铲谷子去了,没和你们在一块。”自德回话说。 “铲完了吗?”“正好,可也到地头了,可也铲完了。我们地离家远,在马场那边呢?正看见明文他哥两个还在草场转悠呢,要下雨了还不知道。我帮他俩给猪赶回来的,这两个玩意把我扔在身后了。” 明文听到二叔的责怨,嘿嘿一笑。杨自厚训诉说:“你笑啥玩意,看见要下雨你不老早往回走,你等着挨灌呢,给人家猪放丢了不也是个事吗?”杨自厚又严肃地问:“人家猪不都回去了吗?不没整丢吗?” “没有,我和二叔我们三人赶回来的,时间长了猪自己都知道往家走。”杨自厚满意地说:“那还行。” 咔嚓!天空中一声脆响,一声炸雷惊得杨自厚敢忙蹲下身了,再向外看,大雨瓢漂一般骤降,打在窗子上又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杨自德向外看了看,惊唤一声:“下雹子了!”“是吗,我看看。”杨自厚也向外望去,亦说:“可不是咋地。是秃尾巴老李回家。” 说着杨自厚抄起灶台上菜板子上的菜刀,随身向外面连风带雨的天空抛去,菜刀打着旋斩断一片水帘,最终坠落到院中。杨自厚看了看说:“给门关上吧,等会雨就能消停。”杨自德把门关上,各自回屋。 明婉在屋里一面帮大哥明文拧衣服上的水,一面问杨自厚:“爸,谁是秃尾巴老李,刚才下雹子你往外扔菜刀干嘛?” 明文装做学富五车的样子,说:“大妹你不知道吧,这秃尾巴老李呀是条小黑龙,每年要过端午节的时候它都要从咱们这路过去给它母亲上坟,它一伤心掉眼泪,咱们凡间就要下大雨,而且这雨势极凶。”明婉恍然大悟,说:“这下我明白了,刚才爸向外撇菜刀是为了砍小黑龙,赶走他,不让它再哭了,不然咱们要遭殃了。” 明文吧嗒一下在明婉脸上亲了一口,说:“大妹你真聪明,这么大的雨要是一直下下去,你说咱门这房子能受了吗?”杨自厚听了明文的话心中不快,喝斥一声:“下雨天你少胡乱乱,咱这房子开春我和你二叔我们哥几个抹地老厚了,最结实,啥雨也漏不了啊,一点事没有。”杨自厚这一代人认为下雨天天空中都有神明在施法做雨,所以不要乱讲话,要多说吉祥话,否则一旦触怒了神灵,降罪下来,惹祸上身,当心遭雷击,即便当日没报应在你身上,以后也可能要倒大霉的。可明文就是不明白了,那秃尾巴老李不也是一种神兽吗,为何不怕得罪它,偏偏要扔菜刀砍它呢?也许是小黑龙从小被人用菜刀砍断了尾巴,由此它便对这菜刀心有余悸吧,哎,原来神仙也有他忌惮的事情。 杨自厚见自己和明文的衣服仍然贴在身上,想一半会儿是干不了的,于是对明婉说:“小婉,你上柜里给爸和你大哥找两件衣服裤子出来,我俩溻得受不了了。” 明婉听话,先一层一层地挪开柜子上的被褥,真的是翻箱倒柜,把冬天带的皮帽子和手捂子都找了出来,总算从柜里找出了两件带着大补丁的,也应该有五六年光景的衣服,递给杨自厚和明文,杨自厚又嘱咐小婉说:“大闺女你上外屋去往灶坑里添一把柴火,我和你大哥呆会儿把换下来的湿衣服给烤干了。” 明婉说:“我先叠完被子再去。”明文忙说:“小婉,被给大哥叠吧,你叠好了垛不上去,你个还不够高呢。”明婉于是蹦下地,上外屋烧火。外屋内已经预备好了柴火,是爷爷杨福山见天要来雨了,提前抱到屋内的,明婉也跟在爷爷身边帮忙。 趁着明婉上外屋去烧火,杨自厚和明文将衣服换好,明文上炕将地被叠好,下地来到镜子前,照了照,看看这套旧衣服合不合身。杨自厚说:“不用看,我穿着合身你穿肯定也差不了多少,我上东家洼子去明工时候买的,的确良的料,都穿五六年了,老扛干了。” 明文看了看自已穿的这件衣服确实不同凡响,看样子虽然旧了些,不过干活再穿上二年都没问题,于是明文摸了摸那衣服的衣角,说:“行,这衣裳质量真好。” 正说着话明文觉得自已的脚下湿糊糊的,低头一看一汪水不知何是已将侵过自己脚下。明文惊呼一声:“妈呀,漏雨了。”杨自厚一听赶忙抬头向房顶看,阴雨天,屋内的光线更是昏暗,杨自厚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屋顶哪里有漏雨的迹象。他对自己抹房子的水平还是很自信的。 “爸,在下面呢?”明文一语把杨自厚的视钱转移到下面,见明文的脚下确实有水渗入,杨自厚说:“奔耗子洞进来的水。”杨自厚又莫名其妙地说:“外面墙根的耗洞我都堵上了,这败家耗子又在哪盗的洞呢?”杨自厚和明文顺着水流的印迹寻去,终于在那潮湿的墙根下,发现一个不大的洞穴,还在继续往屋里淌水。 明文赶忙上外屋扯下几片干苞米叶,又拿了一根玉米栅子,把苞米叶包在栅头上,用力地塞进洞内,很快就见效果,那水立马被止住。此时的屋中阴暗潮湿程度不言而喻。 明文见外屋灶堂着的火已经很旺,便拿着杨自厚和自己的往地下拧了好几遍水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放在灶坑口慢慢地熏烤。 明婉这会几问明文:“大哥,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是咋回来的?”明文笑着说:“哎!雨再大,大哥也得走回来,这算啥,你二哥哪天不走二三十里地?”明婉又问:“那二哥今天也得顶雨回来?” 不待明文回话,杨自厚早已经推开了外屋门,向外张望,一股清爽之气登时遁入屋中,荡去屋中部分的闷潮。一道纯阳金缕射进屋内。抬望天空中红阳光泽裂破浓云,万丈阳光瞬间铺洒下来,浓云恰似受了哪位神人的指令驱驶一般,避烈日匆匆而走。太阳一出来便明艳热情,把真情重归大地。雨后红阳照耀千里江天。 杨自厚欣喜地说:“晴开了,我一看就是秃尾巴老李回家,我说这雨下不长吗?小黑龙最通人情。这下你二哥他们不用挨浇了,反正走丰谷村那趟道得泞点,泞点就泞点吧,谁也没着。老三他们学校在本屯子,离家近,下点儿雨也没事。” 明文这会儿也将他和父亲那没烘干的衣服拿到外面,挂到衣服绳上去晾。刚把衣服挂到晾衣绳上,明文忽地失声说了一声:“哎呀,把这两个好东西给忘了。”说完明文向自己那挂在晾衣绳上的湿衣服兜里摸去,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在草场烧烤过的小山雀,另外是一条二十多公分的烤鱼,不过那条烤熟的鱼在雨水的浸泡下,已经快不成形了。 明文见状连忙跑进屋内,又把这两件美味放在灶炕里,在火里微烤一下,看湿潮之气已去,明文赶忙从火堆里把山雀和鱼拨出来,小声念叨一声:“别烧了,行了,再烧一会儿都烧没了。” 明婉蹲在灶炕旁不错眼地盯着看,明文把那个已经烧得冒烟的山雀递给明婉,说:“小婉,你偿偿这山雀的味道,就是让雨浇过了,没事,雨浇了更有滋味。”明婉接过来就咬上一口,说:“好吃。”明文德意地说:“大哥整这玩意能不好吃,往后还有,山上鸟多着呢。” 明文接着又拿起那条鱼,说:“这个给你老妹送去,让明月也偿偿。” 明文推开三叔家门的时候,看见明月正在三婶怀里央求,“三婶,雨睛了,我想找大姐玩去。”“等一会吧,等当院晒干了再出去玩。” “小妹,你看大哥给你带啥来了。”明文一进门便破不急待地唤了一声。朋月见大哥手中托着一条烤煳的鱼送到自己面前,说:“大哥,你又给我烧蛤蟆腿了,这不是蛤蟆。”三婶笑着说:“在哪整地这条鱼,烧煳了。” 明文说:“在山上和张三叔一起烧的,连鱼带山雀,这家伙我们几个吃的。”明月接过大哥手中的鱼,小心地吃上一口,又被三婶把鱼拿在手中,说:“加点儿小心,鱼有刺,三婶给你把刺挑出去。” 三婶一块一块地给朋月挑肉吃。明月吃得津津有味,正吃着外面明婉又推门进来,唤明月去外面玩。三婶又喝斥说:“呆一会儿再上外边去,刚下完雨,外面泞。别上外面去,在屋里玩吧,瞅你那鞋,造一脚泥,赶紧擖饬擖饬脚上的泥。” 明婉听话,忙来到外屋的门槛上,将脚上的泥清理掉。哥两个坐在炕上哄明月开心。 杨自博上炕用窗户钩子把窗子打开,透一透新鲜空气。三婶向屋顶回周还看了一眼,叹说:“这场雨真不小,黑压压地上来了,还真挺好,这雨赶上瓢泼地了,咱这房子没漏。”杨自博信心满满地说:“这六七间房子我们哥几个抹一天,抹地可匀糊了,那它漏啥?” 第十六章 求问温柳儿女 第十六章 求问温柳儿女 杨自博说完下地提上鞋,说:“我得找大哥去,想起来有点事和他商量商量。”三婶见杨自博神神叨叨的,问:“啥事呀?”杨自博更加神秘地隐瞒说:“好事了,待会儿回来再告诉你?” 说完开门出去,三婶不屑一顾:“一干点儿啥玩意老神叼地,不知他咋回事?” 杨自博来到大哥的房前,见杨自厚正背着手在当院踱步,闻门前燕呢雀唱,看院内绿杨滴翠。 杨自博向杨自厚唤了一声:“大哥,你上屋来,我和你说点事。”杨自厚随声与三弟一同上屋,又见外屋的窗户纸被雨淋得湿漉漉的,轻轻用手碰了碰说:“没事,一半会儿坏不了。”一边说一边和杨自博来到屋内。 自博坐在坑沿边上,拿起了烟笸箩卷起一根烟,看了看屋地的一滩水,说:“咋地了,你这屋漏雨了?”杨自厚抱怨说:“房子顶上没漏,奔耗子洞干进水来了。你说这耗子败家不败家?”自博说:“你多下两盘夹子,收拾它老老实实地。再不地有一招,养个猫,养一只猫就馁,咱这院子不管多大耗子坐地全消停。” “行了大哥,说正经事。”杨自博一本正经地对杨自厚说:“今个在南地铲地,你前头追飞虎和飞彪他俩去了,云横媳妇我们几个坐那唠嗑,云横媳妇说要给咱家明文保个媒。” 杨自厚一听顿时眼睛发亮,忙问:“真地咋地?” “你看这话说地,这事我能跟你个闹笑话吗?” “这闺女咋样啊,哪地呀?”“云横媳妇说是她娘家那头的,我正要问这姑娘咋样,队长王二和就着忙上地干活,这话就先撂下了吗?我寻思正赶上现在生产队没啥活了,人家云横媳妇提出来了,咱得摧她回她家那头抓紧给咱问问呢?成不成无所渭,两个人得先相看相看,明文过年不就十八了吗,也到相对象时候了。” 杨自厚满口应称:“行,要不地先找云横他们两口子吃点饭?”杨自博抽上一口烟,说:“这前后院住着,吃饭先不用着急,你得等咱去让他把事定下来再说。”杨自厚点头:“那现在就上老革家去。”说着话杨自厚便站起身来,自博说:“稍等一会儿,等道刺棱干一些咱俩溜跶地去,那有钱人家干净,不像咱们家破破烂烂地随便。” 杨自厚这会儿已经站不住脚,拔腿先来到外屋,杨自博劝说:“你看你这人,没人给你保媒时候你不知道着急,心思都不寻思,有人给介绍对像你咋跟火上房似的。”杨自厚小声唠道:“你竟说那费话,明文那么大了谁心没个数,这不一直没寻摸着相当地,我是怕别打跑腿子。” 自博跟着来至外屋,不耐烦地说:“你这人怎么回事,竟说那不着边的话,咱明文大个大眼睛,要模样有模样,还能干活,事应头上也够用,说啥样地没有,自己家孩子啥样你不知道?在屯子里提溜出一个来,咱这孩子不说数一数二吧,那也差不多,干啥能打跑腿子呢?今铲地王二和还说呢,横子媳妇这个媒保不馁,他给咱介绍一个,说媳妇还用愁吗,说啥样没有啊,有的是。” “别咋乎了,有两个给你保媒的,你得瑟什么玩意,王二和那小子的话你还能信?”杨自厚的嗓门忽然大了起来。自博的嗓音在杨氏一族中,乃至整个杨家屯也是上数的,但比起大哥来那绝对自愧不如。无奈地说:“你这一天可咋整,跟你说事你老喊啥玩意,不再人说跟你整不明白。” 两个人在外屋说话早惊动了西屋的杨自德,老二推门走出,问:“又咋地了,吵吵拔喊地?” 杨自博一见明事理的人来了,便向二哥诉说:“二哥,你说大哥多能埋汰人,他怕明文打跑腿子。”自德也不耐烦地对自厚说:“咱孩子才多大呀,你就怕打跑腿子,再说咱明文要说不上媳妇的话,杨家屯还谁能说上啊?” “啥玩意呀,听三不听四的。人家前院横子媳妇要给明文保媒,我说得抓紧相看相看,别等打跑腿子。”杨自厚把刚才他和自博说的话用高分贝又重新给杨自德讲解了一遍。 自德听了满心欢喜:“这好事你吵吵啥玩意呢?”“可是有一样,咱门量体裁衣,得门当户对,也不能挖到筐里就是菜。”自德又续补了一句。 自博和自德的意思完全一致,痛快地说:“你看看,我和二哥的看法一样。”说着话自博拉着二哥说:“走吧二哥,咱哥俩上前院横子家问问去,把这事给定下来再说,咱们自己在家犟这事没用。”杨自厚站不住脚也要跟着前往。自博拦住说:“你先在家呆一会儿吧!去了你连吵吵带喊地也整不明白啥玩意,等着听信吧!” 杨自厚还心中不忿,问:“我让人家保媒还能上人家吵吵起来?”自博执意阻拉他,说:“不吵吵也不让你去,你说话那方法和口气不对,待着吧,等着听好吧,错不了,我俩办事比你强啊!” 见杨自德和自博哥俩个走出门去,杨自厚又回到屋中,一向抽不几颗烟的他,带着几分焦虑卷好一支烟,点着后深深地吸上一口,一个人在屋里来回不停地踱步。 走出门来,街道上邻里门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纷纷议论这场瓢泊大雨,感受着雨后红阳下,天地的清爽,春光的别一番新艳,娇鲜。燕子在街道边上随意地啄泥筑巢,更有的呢喃一声,掠柳穿屋而去,捕捉飞虫。邻居家的鸭鹅呱呱轻叫,悠闲地排着队走出大门,来到门前的水沟里,欢嬉起来。 每家每户的门外沟子里几乎都存了不少水,但杨自厚家门外的两边沟中的水却很浅,几乎是不存水。而前院杨自知和自重家的门前树坑中淤泥颇多,雨水很难渗走,故而存了好多水,沟水滋养着岸上的几个绿杨也堪为粗壮。 杨树下杨自知和自重哥两个站在门口观望着水沟中嬉水的鸭鹅,轻议着生产队的事。东面杨自长正缓步走来,口中念叨着:“这雨下的,真大。我这浑身浇地呱呱透。”一看见杨自博和二哥朝这边走来,问了声:“你们俩干啥去?” 自博说:“今个上午在地里横子媳妇不是说要给明文介绍对象吗,我和二哥过去撺掇撺掇看看给这事定下来。”自长点头说:“我也正想到大哥那跟他说一声。既然你们俩到老革家我就不去了,我去和大哥聊一会儿。”杨自长挥了一下手让二哥他们俩往革云横家去,自已来到大哥杨自厚家。 虽然杨家屯的地段是沙土地,雨水渗的快,适才那一场雨下的又很急,街面上没有多少水渗透,但这天然的泥土地在雨后还是显得泥泞,杨自德和自博挑着硬实的地来到前趟房的革云横家门前,前趟街的房子多开后门,房东留着过道;那时候还不时兴走后门,在房子后山墙直接开后门进屋的。 革云横家属于前者,大门却是村中少有的铁大门,自博和自德二人推开那比自家大门沉重结实得多的两扇大门,来到院内。早听见“旺星人”在不住地叫,哥两个也不着急上屋,先是在东山墙边的半米宽的砖道上把脚上的泥蹭干净。不待进屋,热情好客的云横媳妇李清华听家狗咬早开门出来迎宾。 清华出来先喝叱一下栓在院子墙角的黑狗,见自博二人来,面露春风,含笑相迎,请哥两个上屋。抬看革云横家虽是两间房,但院外院内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房脸是砖挂面,窗子上岂是自家用牛皮纸和塑料糊就的,而是青一色的玻璃窗。屋内两口雕花的梳妆衣柜上,两面鸳鸯大镜并排挂于墙上,尤显得屋内明亮异常。 推门进屋,里屋和外屋门框上皆镶有玻璃,松木打造的喷刷上蓝膝,结实耐用,关门开门严实合缝,完全佩合主人的意愿。灶台皆由红砖砌成,水泥抹面,水泥里面不知又加了什么特殊材料,或许是白色的小石头。抹平后白点点缀在浑灰色之上,又刻上四方快图案,看起来相当的上档次。灶台上铁锅盖绽亮如新,盆俱干净整洁,摆放规矩。天棚上皆是笔直的松木檩柁,干净整洁而又绝对结实的竹帘板,取代了多数人用的高粱杆铺棚。进到屋中,四壁墙上涂着白色的墙粉,那敞亮劲让哥两个有些心旷神怡。忽闻听对面墙上挂的摆钟当当地敲了两下。杨自博不觉叹说:“有钱就是好,这院和屋子这带劲儿,啥也不缺,比不起呀。” 云横媳妇笑着说:“还不多亏云横在镇上酒厂里当会计,不然哪能这样。” 走在地上倍觉轻快,原来人家外屋里屋地面全部是砖铺成的。杨自德也小声赞叹:“地都是砖的,这还了得。”云横媳妇叫二人坐在红漆的椅子上,自家在柜里拿出一盒洋烟,说:“抽烟,二哥三哥。”说着给两个人一人一支香烟,杨自博和二哥连忙白己掏出兜中的洋火,点着香烟。 云横媳妇笑着说:“老杨二哥和三哥一年也来不上几趟,这回下过雨就来了,有啥事咋地?” 杨自博抽了一口香烟,说:“老妹子你咋把正事忘了呢,今天白天在南地铲地的时候,你不是说给我家明文保媒吗?我寻思和二哥来看看,能不能把事给定下来?”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云横媳妇“哎呦”了一声,自嘲地笑了来:“你看我这脑袋,下一场雨,把人给浇蒙了,脑袋里都灌进水去了。刚才我还寻思上你家去一趟呢,这会儿又把事给忘了。”说着又是咯咯地一阵朗笑。 杨老二和老三见云横媳妇如此诙谐畅快,也不觉得微微陪笑。杨自德试探着问:“老妹子,不知道这闺女哪地呀?咋样啊?”云横媳妇忙收回笑意,正经地说:“二哥,刚才我琢磨了一下,这闺女和明文要是真能成,还真是缘分。这闺女是我娘家温柳亭的,你猜姓啥?” 杨自德有些难为的笑着说:“这上哪猜去?” “姓柳啊,你家姓杨,你说是不是有点缘分,杨柳依依,杨柳成双吗!”哥俩个都笑着点头,不待答话。云横媳妇又接着说:“你说咱家明文长得不丑,人家闺女长得也俊,今年十九,比明文大两岁。大高个,大眼睛,体格也好,干起庄家活来那才麻利呢。十七八就上媒人了,条件好的有的是,人家姑娘就是相不中,人家父亲也没在意那些条件好的。你说是不是等咱家明文呢?”一番话说得杨自德哥两个心花怒放,欢喜之情溢于颜表。自博欣慰地说:“媳妇大两岁没啥事,大三岁才好呢,女大三,抱金砖。大两岁知道疼热。” 听了杨自博的话云横媳妇补充说:“女大二儿,抱金块儿,好着呢。” 接着云横媳妇又接着赞说:“这姑娘还孝心呢,可明白事了,人家一家人也都是明理的过日子人家,就是一样——”自德和自博一听话又转折,连忙谨慎细听,不知这转折能转到哪里去,听云横媳妇说:“这姑娘一分伙计一分脾气,可厉害了。” 杨自德听了清舒一口气,连忙说:“我当什么事呢,厉害点怕什么,咱家明文那老实巴交的就得找个厉害的媳妇,将来也不受欺负。这才好呢。”自博又说:“这一说两下都挺相当,不如咱们乘着这会儿生产队没啥活了,定下来找个日子咱相看相看?” “可巧了,这几天人家闺女他爹,在村里我得叫哥,和我们家横子以前是哥们,老柳大哥这两天上我家串门来,正好让他先看看,他爹要真相中了,咱家再同意,这事就差不多了。” 杨自博站起身来,向云横媳妇一竖大母指,赞叹说:“我就说和老妹子你这人办事就是痛快,嘎吧溜丢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这还有啥难的。”云横媳妇爽快地答应着,又叮嘱杨自博二人说:“过两天让你家大哥领明文上春风镇上给孩子整件像样的衣裳,好好地捯饬捯饬。” 自博哥两个满口应称,于是起身出门,云横媳妇相送二人出门。走至大门口,见一带眼镜,身穿一套笔挺的中山装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推着自行车正往院里走,一见杨自德哥两个笑说:“这不老杨二哥和三哥吗?咋走了呢,上屋坐会儿。” 杨自德一见这位干净的文化人正是春风酒厂的会计革云横,也陪笑说:“哎呀,下班了,我俩那啥玩意,找弟妹办点事,都说妥了,我们先回去了,等哪天咱哥几个在酒桌上好好地唠唠。”革云横点头,见杨自德二人出去,不解地问媳妇:“清华,他们找你啥事呀?”云横媳妇见云横回来接过自行车,说;:“我给老杨大哥家明文保个媒------” 第十七章 风雨泥泞路 时辰已到下午 ,上小学的孩子们背着书包连跑带颠地从西边的学校回来,云横家的两个姑娘兴高采烈地归来,后面跟着的正是杨明泽。在自家门口,自德和自博看见明义和明忠连同对门的明怀、明利、明库哥几个在路边扣泥巴捏泥人,或是摔泥巴听响玩。杨自德叮嘱明怀:“三侄子,这里面属你大,领他们哥几个好好玩,别张水坑去。”明怀点头应承。那明义和明忠更玩的不亦乐乎,手上和胳膊上弄得全是泥渍。明忠先把一块泥巴弄成窝头状,然后在底下弄上一个适当的窟窿,摔在地上果然有清脆的响声,于是明忠哈哈大笑,接着再来,看谁摔得响,几番下来,一个没留神,想不到那泥窝头居然也有爆竹的功效,将泥迸溅起来,竟弄了明忠一脸,明忠娴熟地用胳膊一蹭,正好家里缺少化妆品,且把把泥在脸上涂抹均匀,“美”了起来,小哥几个一见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孩子们这套玩法杨自德和自博显然已经习以为常,自小声地唠叨一句:“这一天就知道玩,不知道干净埋汰。”一旁的明泽一面往院里走,一面对小哥几个说:“等着我,一会我就出来玩。” 两个人来到屋内,大哥和老四正在屋里商量的来劲儿,见自博和自新回来,坐在炕檐边上的杨自厚忙起身,问:“咋样啊?”“定下啦,过两天这姑娘她爹来上横子家串门来,直接看看明文。得先给明文整套像样的衣服。” 杨自厚见自博自信恳切地道来,又抽了一口烟,干脆地说:“行!”又问说:“没说这姑娘咋样啊?” 自博欣慰地将李清华对这姑娘的描叙从说一遍。哥几个都一致赞成这门婚事。 杨自厚自忖说:“温柳亭那边离咱这不远,能有三十来里地。”又问:“不知道他们那边说个媳妇得多少钱?” “咋地也得几百快钱,反正你这仨小子都给他们说上媳妇得千头八百的。”杨自长先算计了出来。 杨自厚康慨地说:“说媳妇你怕花钱能行吗,再怎么说咱家添丁进口,人丁兴旺,这点钱咋地也能给他张罗过去。”杨自德也赞同,说:“钱不够大伙凑呗,先相看成了再说。”………… 第二天一早,杨自厚便老早地起来,明文得知自己要找对象,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竟一宿没怎么睡觉,连昨天光着脚板儿,提着鞋踩了十几里泥水路的明章也跟着高兴不矣。至于明泽和小婉高兴的是家里快来客人了,孩子都喜欢热闹,更重要的是他们也能沾边吃上回味无穷的饭菜了。今天正好是星期天,杨自厚打算拉着马车带着明文几个到春风镇上去把编好的坑蓆和茓子卖了,再买些家用。 一听说要上街里,哥几个都高兴得如小鹿在怀,情难自抑。明章看了看自己昨天光脚回家时被磨得红肿的脚掌,有的地方已经被地上潜埋的玻璃茬子扎破,经过一晚的休息和精神的亢奋,那些许的痛楚已经全然无所谓。明章从炕上下来,登上鞋,第一个来到院子里,将爷爷杨福山屋中的茓子和炕席都搬上了车,整整一马车。明泽灵快地从屋里拿出一根绳子来,和明章把车上的茓子炕席绑好。 放马的邻居李大柱老早地赶着马来门口等明文。明文因为要上街里,自然不去放猪了。李大柱向院里看了看,自说道:“这家伙,看样子是要上街里呀。”说完赶着马悠哉而去。杨自厚和三个儿子用罢早饭,便推着马车朝春风镇里赶去。由于推着一车东西,爷几个没有从丰谷村的路走,那条路上春风学堂算是近路,不过要上春风镇,就绕远了,又还怕雨后道路泥泞,行走不便。于是杨自厚领着明文三人从村中往北的直通街里的县道而去。虽然是要上县道,但就是村中通县道的这一段也得有将近二里地的泥泞路,那马车时不时地在地上轧出一道深深的车辙,爷几个算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朝阳初上,杨自厚不住地擦着脸上的汗水,明文和明章不听地喘着粗气,那明泽更是被弄得一个跟头一个把式地在车旁帮着推。 在通往平坦的通途前面,注定充满泥泞坎坷,而在人们不懈努力的汗水和坚持下,一切终归正道。 终于几个人合力将那辆原本马拉的车子推上了主路,虽是主路,却依然是黄土路,虽然走的人多,路面硬整很多,却也免不了有坑坑洼洼处。杨自厚领着孩子们坐在路边目送过往的偶尔的一两辆机动车,打着车铃往镇里赶路的自行车,还有马耳上挂着响亮的两串铜铃的马车过往,时而在路上起伏颠簸。歇息了一大会儿,又见路上一多半的步行的村民朝街里行去,明泽叹羡地问杨自厚:“爸,咱家啥时候能有辆自行车呀?看人家,骑得多快,一会儿就到街里了。” 杨自厚倔强的毅然说:“你大哥要相对象,不相对象的话咱们也能买起,我多编一年茓子啥钱不出来?” 杨自厚正在和儿子们闲聊,忽听得后面自行车玲声响起,回看正是程德旺骑着辆自行车摇头晃脑地过来,看见杨自厚爹几个,下了车子,一撇嘴:“老杨大哥,就你们这车没等到街里,我这自行车都回来了,在街里打一个来回都绰绰有余。”程德旺的老爹程海比杨福山小不了几岁,虽然程德旺二十六七岁,比杨自厚小很多,但从他爹那岁数看称杨自厚大哥也不为过。杨自厚垂头未语。杨明泽开口回了一句:“你那个破自行车能拉这么多茓子呀?” 程德旺嗔目杨明泽:“你这小孩崽子说话这么没大没小,跟谁说话呢你?”程德旺跨上自行车,说:“像你们拉这些东西,就应该用牲口拉,放到我家,我早套上马了,一会就到街里。”说完话蹬起自行车,扬长而去。 杨明泽见程德旺远走,呸了一口:“有两个穷钱你看给他嘚瑟地。”明泽又掉过头来问明文和明章,大哥二哥:“程大王在咱门面前这么喳呼你俩咱不知声呢?”说实话经过昨天早上程海一家人来家门口的一顿闹腾,哥两个看见程大王这小山大王就有些打怵,明章硬着头皮强说:“这家伙不是人,谁跟他一般见识。”明泽嘲笑说:“我看你俩是害怕人家收拾你吧?” 杨自厚喝了一声:“理他啥用,程海这一家人是穷人拣了狗头金,你看他能喳乎多长时候,上哪整马拉车去,谁不用人拉车?” 第十八章 未成相思,先论相思调(上) 杨自厚说着起身欲继续推车前行,明章和明文赶忙起身说:“爸,你先歇一会儿,我们俩来,让老三在后面推。”于是明文和明章二人在前面拉车,明泽在后面推。这条路上要比先前的泥土路要轻快的多。明泽时而在后面推一阵,时而坐在车后沿上,歇息一阵,即便他坐在车后面,明章和明文的车辕子会感觉更轻一些,二人拉起来也容易。 明章此时对刚才程德旺的态度始终耿耿于怀,对明文说:“大哥,你看刚才程德旺骑个自行车狗头丧脑地给他嘚瑟地,这屯子快住不下他了。” 明文更是不忿,畅快地说:“他大哥要是不在镇上当官,能轮到他爹当队长,别说他骑自行车臭美,李大柱说得好,就他家那一帮孩子,他连裤衩子都穿不上。”明章略带惊疑地问:“原来他家还不敢咱家呢。” 明文正讲议到痛快之处,继续吐露心中之快怨:“程德旺他还想说媳妇,以前他家穷的叮当山响的,别说好人家闺女不给他,就连孙猴他二哥那模样的也不能给他呀。”明章听了嘻嘻做笑。忽而他双眸发亮,问明文:“大哥,不提程德旺那家伙,说点好事,革婶给你保媒,听说你对象长得好看呢?”明文一听提起自己要相对象的事,顿时得意起来,怨气渐消,春风溢于颜表:“说媳妇你不找漂亮的,丑八怪谁稀得说她呀?” 明章见大哥飘飘然起来,嘿嘿笑了笑:“有人给你保媒,这家伙给你嘚瑟地!明文更加趾高气扬起来:“老二,大哥不是跟你吹,我找对象长得要跟张风和媳妇那样的,干活过日子要跟革云横媳妇那样的,温柔贤惠要跟刘梦幽那样的,不如她们的统统给我靠边站。”明章咧着嘴忍俊不禁,嘿嘿嘿笑了一会儿,问:“大哥,看你那意思这屯子除了你没谁了呢,你要和程德旺他们那样咋呼啊?”“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明章马上又补了一句,接着又不解的问:“不过你说这几个人我就知道咱家前院的革婶革云横媳妇,那两个人我咋不知道是谁呢,张风和是谁呀?” “张风和是谁你不知道?”“不知道。”明章摇头回答。“张三白话你肯定知道。”“啊!张三白话不会叫张风和吧?”明文点头:“对,全屯子他媳妇长得最漂亮,高挑的个,修盈多姿,面若春风拂槛露华浓的牡丹,看了就让人心动。”明章微笑着看了看大哥:“你在哪弄这么多词儿呢?”“整天和张三叔在一起,什么学不会?”明章点头表示佩服:“真行,三叔三国讲得好,媳妇也漂亮,还真挺有福。”明文也表示赞同地说:“人家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天造地设的一对。”明文故意问明章一句:“你猜三叔媳妇叫啥名?”明章不解,他还不知晓姓名和姻缘上有何关系,反问一句:“什么名?” “于日丽呀!” “哎呀,风和日丽呀。”明章听了恍然大悟。明文莞尔一笑:“这下明白了吧,全屯子都赞叹人家这一对上乘的命里姻缘。”明章情不自禁地问明文:“咱屯子有这样标志的美女我咋不知道呢?”“你整天念书没见过人家几回,小时候在咱村念书时,从西边回来你八成也见过几回,那时候你还不懂什么是好看赖看。现在也不怎么往二队那边溜达,见面的时候不多。”听明文一说明章脑子里倒是渐渐有了印象,那于日丽他孩提念小学时的确见过几回,虽然没有太在意,但还是觉得她的相貌很出众。 明文接着意味深长地说:“不过这次不用羡慕人家了,我和你未来的嫂子也是令人叹羡的上等婚姻。”明章含着笑,问明文:“咋地,你们俩姓名也有联系?” “那当然,咱姓杨,她姓柳,杨柳依依,今生有你,万事如意。”人逢喜事精神爽,明文说话时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明章抿着嘴强忍住笑意,配合大哥一回,赞许道:“说的真对,果然是好姻缘,小词整地也挺硬,还有一点就是你们两口子长得也都俊呢!”明文此时美得更加飘飘然,如腾云驾雾一般,随口便说:“那是,没看你大哥是谁?” 杨自厚在一旁看明文有些不知所以,便呵斥了他一句:“别咋呼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老嘚瑟啥玩意,等相完对象再说吧,人家得相中你算。”“我相对象基本上两撇就全有了,八九不离十了。”说着话明文将车子拉得飞快,有个坑洼根本不在话下,年轻人一撒欢就过去,也不觉得什么是累,放开了小跑,杨自厚在旁边大步流星地跟随上来。 第十九章 未成相 先论相思情(下) “大哥,于日丽我知道是张风和媳妇,那你说的刘梦幽是谁呀?”明文笑嘻嘻地故作神秘说:“刘梦幽你不知道是谁,那杨自乐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咱自己家老叔我再不知道那不完了吗?”明章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会知道老叔和村中的村花会有何关系,他也压根就没往这一方面考虑。明章说完话一直用疑惑的眼神等待着大哥的下话。 “他是咱老叔媳妇!”明文不假思索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倒没有像晴天霹雳那样夸张,却像是在明章的脑袋旁忽地敲了一声镗罗,震惊得明章脑袋嗡嗡的响,不住地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明文,口中“啊”字只吐了一半便惊了回去,不能一言。 “瞎乱乱什么玩意,年纪青青地扯老婆舌,找打嘴巴子啊?”杨自厚使了半成狮吼之力又喝斥了明文一句。明文哥俩顿时吓得一机灵。 明文略带胆怯地说:“去年老叔领我上瓜地偷瓜去,他亲自当我说的,还跟我说不让我告诉别人。”杨自厚继续喝责明文说:“别听他喝点酒胡乱儿乱儿,他那一天最没正事的人。在生产队当会计一分钱他也攒不下,全让他给喝酒耍钱了,像人家那个有心眼的,跑腿子一个人攒多少钱攒不下,整俩钱都搭人家身上了。” “往自己对象身上花钱怎么能算搭呢?”明文不解地问老爸。杨自厚的嗓门一下又降到了正常水平,抱怨地说:“他和人家说不上有没有一定呢,和人家妇女在一起,要让生产队知道非得收拾你,让你游大街,他(她)们俩谁也好不了,都得挨批斗。”杨自厚说完见明文明章二人拉车已经有一会儿了,便将马车接在手,让明文二人歇息一会儿,自己驾起车辕子,拉车前行。明文向明章一摆手,说:“咱哥俩上后面推去。” 明章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和明文一边在后边推车,一边问:“大哥,我怎么听爹说得越来越糊涂,听这意思老叔他勾引你说的刘梦幽,他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明泽坐在车上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明文横了明泽一句:“转过去,小孩家家别什么事都偷听!”明泽瞥了明文二人一眼,毫不情愿地转了过去。 明文继续给明章讲解说:“别听爸说的,他不知道咋回事。老叔和刘梦幽他(她)两个以前是同学,一开始俩人感情就好,之后刘梦幽家里人不同意,嫌咱们家里穷,硬是给他(她)们拆散了,刘梦幽毫不情愿地嫁给了孙瘸子那地主家庭,有钱户子。谁知道正赶上斗地主,孙家被批斗得空空如也,孙瘸子原本衣食无忧的生活,一下子仿佛从天上坠到地上,再加上身体上的缺限,让他苦不堪言。 不幸的是孙瘸子去民工修咱们村的水坝时不小心把另一只腿也给弄断了,真是雪上加霜,上有老下有小的,重担都落到了刘梦幽一个人身上。” “那老叔这会儿咋样?”明章满脸怜悯之情,问明文。 明文也慨叹了一声,说:“咱家老叔是天底下的第一情种,眼睁睁的见刘梦幽父母棒打鸳鸯,拆散了他和刘梦幽二人,梦中人已有归属,他便终身不娶,谁给保媒他也不相看,誓要单身一辈子。” 叹了口气明文继续说:“都为了一个情字,原本不抽烟饮酒的老叔赚点钱就买酒,动不动就借酒浇愁,性情也变得散慢恣意起来,还染上了赌博。不过多半时候偷着救济窘困的刘梦幽一家。” 明章听了伤感地垂下头,默默地说:“老叔也挺难的。”明文摇头说:“没人能了解老叔,在咱爸和村里人眼中他这样又喝又赌还把钱不当回事的人叫败家子,叫虎。” 明章又叹问说:“不知老叔这样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啊?” 明文向前面看了看,见在前面拉车的老爸正在专心地拉车,并没太在意他和明章的讲话。听明章问原本忧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说:“现在快有头绪了,孙瘸子父母都没了,孙瘸子常年卧病在坑上,过去的美好和现实的苦痛让他病情更加严重,郁郁而终。现在家里就剩刘梦幽和一个儿子了。说句对孙瘸子不太礼貌的话,老叔这单相思这回有着落了。” “这样的话老叔和她结婚不就完了吗?” “ 我也是这么琢磨的,不过刘梦幽那是纯的正经人,这么些年虽然在孙瘸子那不顺心,和老叔互相牵挂,但从来没做过出格对不起老孙家的事。再说了,主要是孙瘸子刚没两年,你就张落嫁人,那让村里人得笑话掉大牙,没准说像搞破鞋呢,那事就大了,咋有脸见人呢?” 明章听了气上心来,不忿地说:“那还让人守一辈子寡咋地?我就服咱屯子这些老娘们,没事嚼舌根子,扯老婆舌一个顶两,没事她们都能讲究出点儿事来。” “嘿嘿嘿------”不知什么时候明泽这小鬼头又坐在车上聚精会神地听二人的讲话。明章一见向明泽挥了一下手:“转过去,小孩家家你咋啥都听呢?”明泽显然对明章的态度表示不满,他收回笑脸,对明章说:“就跟你比我大几岁似的,再管我我给你告诉爸!” 明泽说话办事绝对雷厉风行,说着便回头对正拉车的杨自厚喊: “爸,大哥和二哥又扯老婆舌了!”杨自厚暂放慢脚步,初于对街上有过往行人的考虑,杨自厚一半呵斥一半谨慎地回头对明章明文二人喊:“能不能不扯闲话,找惹烂子呀你俩?”这一嗓子对杨自厚来说只不过比平时的嗓音稍略大了些,孩子们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对过往的骑车赶马的路人来说,这一嗓子实在惊人,把路过的人险些吓得“妈呀”一声,更差点惊着马车,那马儿很不自然地像一旁败去,欲离杨自厚这辆人拉车远一点儿。于是人们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杨自厚爷几个。 杨自厚这会儿也觉得有失礼貌,默默垂头继续拉车。明章和明文也低着头偷着乐。明章一时看了坐在车上的明泽一眼,明泽正在德意地幸实乐祸,明章瞋目斥责明泽:“别在车上坐着臭美,赶紧下来推车!” 明泽没好脸地瞪了明章一眼,下车来哥三个一起推车。 明章这会儿颇有感悟地对明文说:“大哥,你是不是跟张三白话时间长了,学会说评书那一套了,你刚才问我的咱村这几位名角,都先说本人姓名干啥玩意?”明文不解地问:“咋地了?” “你直接说外号我不就全明白了,你说张三白话和孙瘸子媳妇我不就知道了吗,咱屯子人我还不认识,就不知道本人叫啥名罢了。”明章细思忖了一下,又说:“不过我也认为咱屯子你说的这三个人都好看。革婶也挺好看的,体格也好。刘梦幽那一言一行比于日丽还好看。”明章细寻细一会儿又说:“我记得她也有个什么外号似的?” “刘西施呗!”明文又干脆地给了答复。 朋章一拍脑袋说:“对,想起来了,你要早说‘刘西施’我不早就明白了吗,何必还琢磨刘梦幽是谁呢?可把我累坏了。”明章又问明文:“古代有四大美人,咱屯子这才三个呀,那个是谁?” 明文笑着说:“你咋这么笨呢,等你嫂子进咱家门,这不正好够四大美人了吗?” “哈哈哈------”明章和明泽听了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明章赞叹道:“我真服你了,说的真对,你真才华横溢。”明章又竖起大母指对明文说:“大哥,我还佩服你这村里大事小情你都知道,连谁叫啥大号你都知道,真不得了。” 不待明文得意地回话,明泽便抢说:“他整天和张三白话李大柱他们在猪场呆着,没事闲崩坑,这家穷,那家富,谁好趴墙头谁好扯淡,谁做贼谁偷人,他啥不知道。” 明文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过来轻踢明泽一脚:“你真没大没小,跟谁你都说笑话?”明泽手疾眼快,早躲开了,在一旁嘿嘿一笑…… 第十九章 未成相思,先论相思调 “大哥,于日丽我知道是张风和媳妇,那你说的刘梦幽是谁呀?”明文笑嘻嘻地故作神秘说:“刘梦幽你不知道是谁,那杨自乐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咱自己家老叔我再不知道那不完了吗?”明章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会知道老叔和村中的村花会有何关系,他也压根就没往这一方面考虑。明章说完话一直用疑惑的眼神等待着大哥的下话。 “他是咱老叔媳妇!”明文不假思索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倒没有像晴天霹雳那样夸张,却像是在明章的脑袋旁忽地敲了一声镗罗,震惊得明章脑袋嗡嗡的响,不住地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明文,口中“啊”字只吐了一半便惊了回去,不能一言。 “瞎乱乱什么玩意,年纪青青地扯老婆舌,找打嘴巴子啊?”杨自厚使了半成狮吼之力又喝斥了明文一句。明文哥俩顿时吓得一机灵。 明文略带胆怯地说:“去年老叔领我上瓜地偷瓜去,他亲自当我说的,还跟我说灬让我告诉别人。”杨自厚继续喝责明文说:“别听他喝点酒胡乱儿乱儿,他那一天最没正事的人。在生产队当会计一分钱他也攒不下,全让他给喝酒耍钱了,像人家那个有心眼的,跑腿子一个人攒多少钱攒不下,整俩钱都搭人家身上了。” “往自己对象身上花钱怎么能算搭呢?”明文不解地问老爸。杨自厚的嗓门一下又降到了正常水平,抱怨地说:“他和人家说不上有没有一定呢,和人家妇女在一起,要让生产队知道非得收拾你,让你游大街,他(她)们俩谁也好不了,都得挨批斗。”杨自厚说完见明文明章二人拉车已经有一会儿了,便将马车接在手,让明文二人歇息一会儿,自己驾起车辕子,拉车前行。明文向明章一摆手,说:“咱哥俩上后面推去。” 明章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和明文一边在后边推车,一边问:“大哥,我怎么听爹说得越来越糊涂,听这意思老叔他勾引你说的刘梦幽,他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明泽坐在车上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明文横了明泽一句:“转过去,小孩家家别什么事都偷听!”明泽瞥了明文二人一眼,毫不情愿地转了过去。 明文继续给明章讲解说:“别听爸说的,他不知道咋回事。老叔和刘梦幽他(她)两个以前是同学,一开始俩人感情就好,之后刘梦幽家里人不同意,嫌咱们家里穷,硬是给他(她)们拆散了,刘梦幽毫不情愿地嫁给了孙瘸子那地主家庭,有钱户子。谁知道正赶上斗地主,孙家被批斗得空空如也,孙瘸子原本衣食无忧的生活,一下子仿佛从天上坠到地上,再加上身体上的缺限,让他苦不堪言。 不幸的是孙瘸子去民工修咱们村的水坝时不小心把另一只腿也给弄断了,真是雪上加霜,上有老下有小的,重担都落到了刘梦幽一个人身上。” “那老叔这会儿咋样?”明章满脸怜悯之情,问明文。 明文也慨叹了一声,说:“咱家老叔是天底下的第一情种,眼睁睁的见刘梦幽父母棒打鸳鸯,拆散了他和刘梦幽二人,梦中人已有归属,他便终身不娶,谁给保媒他也不相看,誓要单身一辈子。” 叹了口气明文继续说:“都为了一个情字,原本不抽烟饮酒的老叔赚点钱就买酒,动不动就借酒浇愁,性情也变得散慢恣意起来,还染上了赌博。不过多半时候偷着救济窘困的刘梦幽一家。” 明章听了伤感地垂下头,默默地说:“老叔也挺难的。”明文摇头说:“没人能了解老叔,在咱爸和村里人眼中他这样又喝又赌还把钱不当回事的人叫败家子,叫虎。” 明章又叹问说:“不知老叔这样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啊?” 明文向前面看了看,见在前面拉车的老爸正在专心地拉车,并没太在意他和明章的讲话。听明章问原本忧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说:“现在快有头绪了,孙瘸子父母都没了,孙瘸子常年卧病在坑上,过去的美好和现实的苦痛让他病情更加严重,郁郁而终。现在家里就剩刘梦幽和一个儿子了。说句对孙瘸子不太礼貌的话,老叔这单相思这回有着落了。” “这样的话老叔和她结婚不就完了吗?” “?我也是这么琢磨的,不过刘梦幽那是纯的正经人,这么些年虽然在孙瘸子那不顺心,和老叔互相牵挂,但从来没做过出格对不起老孙家的事。再说了,主要是孙瘸子刚没两年,你就张落嫁人,那让村里人得笑话掉大牙,没准说像搞破鞋呢,那事就大了,咋有脸见人呢?” 明章听了气上心来,不忿地说:“那还让人守一辈子寡咋地?我就服咱屯子这些老娘们,没事嚼舌根子,扯老婆舌一个顶两,没事她们都能讲究出点儿事来。” “嘿嘿嘿------”不知什么时候明泽这小鬼头又坐在车上聚精会神地听二人的讲话。明章一见向明泽挥了一下手:“转过去,小孩家家你咋啥都听呢?”明泽显然对明章的态度表示不满,他收回笑脸,对明章说:“就跟你比我大几岁似的,再管我我给你告诉爸!” 明泽说话办事绝对雷厉风行,说着便回头对正拉车的杨自厚喊: “爸,大哥和二哥又扯老婆舌了!”杨自厚暂放慢脚步,初于对街上有过往行人的考虑,杨自厚一半呵斥一半谨慎地回头对明章明文二人喊:“能不能不扯闲话,找惹烂子呀你俩?”这一嗓子对杨自厚来说只不过比平时的嗓音稍略大了些,孩子们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对过往的骑车赶马的路人来说,这一嗓子实在惊人,把路过的人险些吓得“妈呀”一声,更差点惊着马车,那马儿很不自然地像一旁败去,欲离杨自厚这辆人拉车远一点儿。于是人们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杨自厚爷几个。 杨自厚这会儿也觉得有失礼貌,默默垂头继续拉车。明章和明文也低着头偷着乐。明章一时看了坐在车上的明泽一眼,明泽正在德意地幸实乐祸,明章瞋目斥责明泽:“别在车上坐着臭美,赶紧下来推车!” 明泽没好脸地瞪了明章一眼,下车来哥三个一起推车。 明章这会儿颇有感悟地对明文说:“大哥,你是不是跟张三白话时间长了,学会说评书那一套了,你刚才问我的咱村这几位名角,都先说本人姓名干啥玩意?”明文不解地问:“咋地了?” “你直接说外号我不就全明白了,你说张三白话和孙瘸子媳妇我不就知道了吗,咱屯子人我还不认识,就不知道本人叫啥名罢了。”明章细思忖了一下,又说:“不过我也认为咱屯子你说的这三个人都好看。革婶也挺好看的,体格也好。刘梦幽那一言一行比于日丽还好看。”明章细寻细一会儿又说:“我记得她也有个什么外号似的?” “刘西施呗!”明文又干脆地给了答复。 朋章一拍脑袋说:“对,想起来了,你要早说‘刘西施’我不早就明白了吗,何必还琢磨刘梦幽是谁呢?可把我累坏了。”明章又问明文:“古代有四大美人,咱屯子这才三个呀,那个是谁?” 明文笑着说:“你咋这么笨呢,等你嫂子进咱家门,这不正好够四大美人了吗?” “哈哈哈------”明章和明泽听了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明章赞叹道:“我真服你了,说的真对,你真才华横溢。”明章又竖起大母指对明文说:“大哥,我还佩服你这村里大事小情你都知道,连谁叫啥大号你都知道,真不得了。” 不待明文得意地回话,明泽便抢说:“他整天和张三白话李大柱他们在猪场呆着,没事闲崩坑,这家穷,那家富,谁好趴墙头谁好扯淡,谁做贼谁偷人,他啥不知道。” 明文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过来轻踢明泽一脚:“你真没大没小,跟谁你都说笑话?”明泽手疾眼快,早躲开了,在一旁嘿嘿一笑…… 第二十章 春风遇菩提 明文和明章与父亲杨自厚换班拉车,哥两个有说有笑,天南海北地乱讲一气,刚过一个时辰,那春风镇便近在眼前了。 将进镇边,见前面大步翩翩地走来一位高个的老人,看年纪已有七十多岁,但依旧多眸闪光,精神饱满。不待来至明文几人的车子前,前面拉车的杨自厚便先有礼貌地呼唤:“三大爷,你干啥去?”这老人家正是杨自厚的三大伯,杨福山的三哥――杨福禄。 杨福禄比明文那一米七五的个头还要高上一块,应该在一米八左右,估计年青时候肯定超过一米八。杨福禄一脸和善,见杨自厚便回话:“这次我得远走,上关里去一趟,准备多筹点钱,给咱通街里的这条路铺上,不然的话阴天下雨太难走了。就是天气好的时候,马车跑起来也腾腾冒烟,这附近千条路,竟无一条像样的。这次钱要是齐够了,咱给他铺一条柏油路,那才带劲呢?不骑自行车,走着也舒坦,刮风下雨啥都没事。” 杨自厚惊讶地问:“那得多少钱?”杨福禄满含信心,微笑说:“没事,这几年咱整个东北我已经走遍了,化缘也攒了一部分钱了,这次入关,再多走一些地方,咱国家这么大,每户出一毛钱的话,你算算得筹多少善款。回来政府再投入一部分钱,我看这事能整个差不多。” 杨自厚关切地叮嘱:“走那么远你可要多加小心啊!”杨福禄哈哈大笑:“没事,大侄子,别看你三大爷今年七十多岁,身子骨硬着呢,没问题,你就等着我回来走油漆路吧!”杨自厚垂下头,不知所语。杨明泽则毫不客气地对杨福禄说:“三爷,别去了,在家呆着多好,何必挨那累?” 杨福禄摇摇头对明泽笑了笑,却没有言语,而是对明文说:“大孙子,听说你又上猪场和张风和打雀捕鱼去了?” 明文知道三爷是附近这十里八村乃至整个春风镇出了名的大善人,怜惜万物,恩施万般,外号“杨菩提”,连个毛毛虫都不忍心踩死,真可谓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要是让他看见你残害生灵,那还了得。听见三爷发问,明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支吾不语,明泽倒是嘴尖舌快,说:“雀那玩意打就打了,也不是自己家的。” 杨福禄轻声一笑,摸了摸明泽的脑袋,说:“老孙子爷问你――狼和老虎会吃人,它要吃你,你让不让?”明泽的脑袋晃得和波浪鼓一般,连声说:“让老虎吃,那不是虎人吗?”杨福禄点头说:“你不是愚人,鸟兽也有灵性。你伤害了一只鸟,也许那一窝幼崽正在等它归来喂食呢!”杨福禄惆然若失地叹道:“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它们虽不是我们家的,但也不属于我们。试问我们又是谁家的呢?我们又属于谁呢?” 明文和明章听了如有所悟,不敢言语。杨福禄把手伸进衣兜,从兜里抓出一把糖块来,递给明泽三兄弟,说:“吃糖吧,这不比家雀好吃?”杨明泽一见满心欢喜,双眼放光,要了一大半的糖块,明章一见又斥责明泽说:“杨三郎,你真是狼啊?” 杨福禄见了哈哈一笑:“好孩子,慢慢吃,别抢。”说完挥手向杨自厚打招呼告别:“大侄子,你们先上街里吧,我得走了。”杨自厚回头对杨福禄恳切地说:“加点小心呢三大爷!”杨福禄听了含笑而去。看见前面路上堆积了些许的玻璃碴子,他小心地用手捧了两回,将玻璃碎片扔进路边的沟里,而后双手互相扑打了两,阔步而去。 杨自厚将车辕子放到地上,对明文和明章说:“先歇一会儿,呆会儿咱门一气儿就干到街里。”于是哥几个围坐在杨自厚身边暂时歇息片刻。 明泽嘴里含着糖,手中的糖又攥得死死的,生怕被明章他们抢了去。明泽一边品着甜甜的糖块,一面对杨自厚说:“爸,我刚才看见我三爷捧玻璃碴子了?” 杨自厚心平气和地说:“怕谁从那经过不小心扎着脚呗,那人心最好,道上有点坑坑洼洼都给你垫平它。” 明泽晃着脑袋细寻思了一会儿,又问杨自厚:“爸,我三爷有点糊涂了?”杨自厚不解地问:“为啥?”明泽说:“他问我们是谁家的,我们属于谁?这不明摆着吗,我们是老杨家的呗,当然属于杨家屯了。” 明章不屑地对明泽说:“你岁数小啥也不懂,三爷说的话都有含义地,咱是老杨家还用你告诉吗?”明文也点头表示赞同。杨自厚一向爱拉硬的性格却对杨福禄表现出一百个尊敬和赞同,也对明泽说:“你三爷的话都有道理的,这四外圈没有不知道他的,那是天生的佛体。人不学好,不行善那还能行?” 第二十一章 货卖春风镇(上) 杨自厚和几个孩子们都心情舒畅,杨明泽期待地问杨自厚:“爸,待会咱们干啥去。”明泽多么希望杨自厚能给他买一些食品站摊位上那些好吃的。而杨自厚摸了摸兜里的钱,口中盘算着说:“得先给你大哥买一套衣裳去,然后再整几斤大米,来人时候吃,还得买点豆油。” 说着便教明文拉车往南走,穿过东西走向的主街,来到南面市场那卖衣服做服装的所在,那地方人尚没有北市场的人多。爷几个轻松地将小马车拉将过来,虽如此,杨自厚还一再叮嘱千万别刮碰着行人。 明文见他们的拉着马车虽然也可穿行无大碍,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对杨自厚说:“爸,咱得给马车放个地方才行,这样走到哪拉到哪能行吗?”杨自厚说:“这边的二道街没多少人,在这旮瘩找个地方就放下了,让明章和明泽两人在这看着,咱俩去整快布给你做衣裳去。” 春风镇有三条正街,中间的一条是主街,卖货的大都在这条街上,这条街也是贯通东西的主道,十里八村的人们多从这条路聚到春风镇上来。除此之外南北又各有一条街,称为南二道与北二道,将镇上的居民划分主要的四趟住所,亦是主要的居民路,人们都在主街卖货,故而这里过往人流较少,虽有人行走,但不比主街人流。 一处粮油店前,杨自厚将车子放下,让开了人家门面,教明章和明文坐在车上看车。自己和明文来到一家服装店,那店中四壁皆挂着在那时看来都很新款的衣服,一打听价格都得十块八块的一套,有的衣服竟然要十几元钱。这价位听得杨自厚和明文直挠头,杨自厚也没有太在意那些,直接打听又打听布料价格,看着不合适又另寻别家店去打听。 服装店不过四五家,所售服装布料价格基本上大同小异,而大体上店中所卖布料要多过现成的衣裳,因为那时候能穿起成套衣服的村里人并不多,大家还是多以做衣服为主,事实上村里做衣服的人也不多,因为人们一件衣服就算干着活也总要穿上几年,实在不行了再说。最后一家落脚的服装店,女店老板朴实能言,对杨自厚说:“大哥,我这店才刚开两年,都是咱村里人来买货做衣服,看得出来您也是村里的,在这买放心吧,保准比别人家便宜,因为我家也是农村的,都在生产队干过活,咱家日子啥样我都知道。相信我,不能多合你们!”店老板一边说一边介绍她新进回来的布料。 杨自厚见她说的诚恳,便问:“白花齐的多少钱?”女老板语重心肠地说:“大哥,你家孩子大了,也到了要找对象的年纪了,别给他整白花齐地了,虽然结实但并不觉得新鲜时尚,我这有新进的的确良料,做一套衣裳走在外面你看那多体面,价格又合式,比白花齐的结实,又比买整套的便宜,你看咋样?” 明文在家里干活转钱在行,但花钱的事他还真拿不定主意,明文半晌无语的看着杨自厚,杨自厚琢磨了一时,终于畅快地说: “行啊,整一套的确良的吧,孩子相一回对象,穿点好的。” 女老板欣然而笑:“大哥这么想不就好了吗?”于是她拿出尺来为明文量体裁衣,又教杨自厚坐在板凳上,边为明文量身,边说:“这孩子长的,大个大眼睛,多带劲儿,再穿上一套好衣服相对象一相一个准。” 杨自厚坐在板凳上也美滋滋地自赞说:“我这孩子长的在村里说得出,这不是我夸自己家孩子。”女老板量罢衣服尺码,用粉笔娴熟地在的确良布料上记下尺寸,裁剪下一块布料。对杨自厚说:“六元钱。”杨自厚觉得至少比买的衣服要便宜几块钱,便满口应称:“行!”于是付了钱。 店老板收了钱,随手撕下一块纸条,记录下明文衣服的颜色及尺码,及明文的名字和自己的服装店名,算是凭据给明文。然后自己又做了纪录。说:“三天后来取衣服!”明文见一切完毕,走出门去,女店主相送出门,又说:“等衣服做好了穿上就知道好懒了,咱家这手艺错不了。”杨自厚也回道:“那行,往后我做衣上还上你这来。” 出了门,来到那家粮油店前,见明章和明泽正躺在马车上睡觉,明文将二人叫醒,杨自厚亲自来到店内,打听了一下大米豆油价格,大米三毛钱,豆油五毛。杨自厚琢磨了一下无论如何也得卖几斤豆油和大米,待几天人家来相对象来好用。于是买了五斤大米,又在店里买了一个新的塑料搬搁装了二斤豆油,一手提了一件,走出粮油店。 来到外面见明文几人都在等候,照道理来讲该卖的东西都卖完了,该买的也都买的差不多了,是该回家的时候了。可杨明泽坐在车上一味地抠着鼻眼儿,东张西望,表情一半是沮丧一半是期望,总是不愿意走的样子。明文一直以来都跟着老爹沐风浴雨,早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也看惯了这一切,再加上年纪最长,也深明白,想不节约,想多花钱,你得有地方弄钱才行,你得有钱才行。 于是便说:“行了,买得差不多了,该回家了。”明章此时也显得很不痛快地看着明文,心想:“不整点儿好吃的就这样回家了?”明文却问明章:“你不赶紧下车拉车看我干什么?” 明章不忿地说:“卖一车东西你倒是做新衣服了,我们俩呢?”明泽立马接上话茬,喊了一句:“可不是咋地。”接着明泽便干脆地对杨自厚说:“爸,我饿了!” 孩子的心思杨自厚早看得明明白白,别说是明泽饿了,推了十几里路的一车东西,又赶上已到晌午,自己也饿了。自家一年吃不上两回大米白面,来到这飘香的春风镇上,别说是孩子嘴巴馋了,自己肚子里面的肠子油有几滴恐怕还真能查得清。 听明泽喊饿,杨自厚摸了摸上衣兜剩下的钱,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说:“往南走吧,前面有一家饭店。”杨自厚说着一手将大米背在身上,一手提着豆油,先前面走着,明文和明章拉车跟随,明文为老爸此番做出的壮举而自豪,嘴边挂上笑意。 明章则一时间心花怒发,高兴溢于颜表。而明泽则激动得连蹦带跳,拽着明章的胳膊说:“太好了,二哥,爸说上饭店。”说着更为喜不自禁,又跑到车后面更加卖力地继续推车。 三间大瓦房们饭店,中间镶着大玻璃砖的两开门,进门先走三级台阶,光是这规模与气势便足以让往来宾朋叹羡。杨自厚领着明文几个来到饭店门口,也许是头一次来到这样排场的房子前,也许是头一次上饭店的缘故。几个人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杨自厚先抬头望了望饭店顶上的牌扁,徘徊不前。这时饭店的房门大开,杨自厚见里面来人,便先朗声开口:“吃饭!”那迎宾的女服务员笑着说:“我瞅你们几个就像是来吃饭的,快点上屋吧!”那女服务员又对明文和明章说:“快点儿把车子放下上屋,抬着车子多累呀?”杨自厚也教明文哥俩把车放下,说:“车放外面没事,咱坐在屋里就能看着车子。” 女服务员又说:“放心把马车放在外面吧,在这啥都没不了。”明文和明章把车放下,准备上屋,杨自厚又叮嘱说:“给脚上的泥擖饬干净的,别给人家屋整埋汰了。”明文带头将鞋上的泥弄干净,明章和明泽也不待慢,将脚下的泥蹭得干干净净,和杨自厚推门上屋。 在服务员仍引荐下杨自厚几人来到东边墙角的一张八仙桌旁坐下,屋里有两桌西装笔挺,身体发福的客人正在品赏着桌上的佳肴,以及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大鱼肉,大口喝着冒沫子的啤酒,得意洋洋,吃得津津有味。其旁边也有一桌穿着粗布尘衣的两位庄稼人在有滋有味地喝着白酒,吃着炒豆芽菜。 明文一见心中宽悦了不少,不然他还以为这样气派的酒店,只有有钱人才能够进来呢,还好找到同伙了。服务员问杨自厚想吃点儿什么?杨自厚很不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菜单,看了看,其实他不认识几个字,遂马上地放下了。初于囊中的钱货问题,即便他把菜谱全能看下来,那又如何? 杨自厚左右寻摸了一时,微微低头问面条多少钱一碗?服务员回说:“尖椒肉囟的两毛五一碗。”杨自厚一听价格到位,立马抬头说:“行,来四碗面条。不要菜了,能吃饱就行。”服务员立马去叫厨师做。哥几个在桌子旁等的直流口水。 第二十二章 货卖春风镇(下)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四大碗手擀面条端了上来。顶上又覆盖了上尖一层羊肉辣椒卤,一端上来哥几个就立马动筷子,明泽最小,吃起来却比谁都麻利。杨自厚一边拌着卤子,一边也着急来上一口,还劝着说:“别抢,慢慢吃,一人一碗呢。这一大碗顶咱家差不多三小婉。够吃!”抬头看时明文三个已经啼哩吐噜快吃进半碗了。 杨自厚见面条配上这尖椒肉卤比什么饭菜都要可口,不喝上二两怎对得起着如此美味。于是兴致大起,一向不喝酒的他又向服务员要了两毛钱的酒,又要了两个杯子,对明文说:“这些酒我喝不了,你也来点尝尝。”明文正吃的兴起,一抹嘴,说:“没事,我能喝。这几年也喝好几回酒了。”明文接过杨自厚递来的酒,又狠劲地赞叹说:“这面条真他妈地香。”杨自厚也夸赞说:“人家这饭店啥材料都放齐了,那还不香的。”说完喝上一口酒。 父子两个一边喝着酒一边赞赏地大快朵颐,大口吃着面条。再次注意明章和明泽时,明章那碗面条已经下去了一大半,在来几口就被他消耗的差不多了。明泽却也不示弱,碗中所剩的面条和明章差不多。明章看起来已见饱意,却对明泽说:“吃,老弟,别剩下。”明泽这会儿显然已经吃饱了,口中说:“没事,二哥,我一点都不带剩的。”明文这时候是和杨自厚喝着酒,不然的话恐怕那碗面条早已见底。杨自厚看了看明泽劝说道:“吃不了剩下的给你大哥,别硬吃。” 明泽一把用胳膊护住面前的大海碗,说:“不给,等我歇一会儿,都能吃它。”说着明泽依旧用手护着面条碗,暂时歇息,停止吃面。估计这会他的肚子撑得老疼了。杨自厚又呵斥说:“不能吃别硬吃,当心别撑坏肚子。”明文喝下一口酒,辣得长啊——一声,说:“爸,我正好够吃了,明泽要吃就让他吃吧,咱家一年也吃不上两回面。” 明文在旁边却说:“那也不能撑着啊!”明泽一听紧忙又用胳膊护住面条,说:“咋地,撑着也不给你。”明泽撇了一下嘴:“瞅给你吓的,没人抢你那玩意呀,我这面够吃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愿意抢别人东西,贼护食,跟狼似的。”明朋泽听了不以为然,用眼睛白了明章一眼,继续吃碗中剩下的面条。 又过了一时,杨自厚连吃带喝脑门冒汉,明文的一碗面条已经吃碗,杯中酒已尽,再看明章和朋泽的碗中连面条和卤子连一个碴都不剩,干净的要命,那盛面条的碗是不能吃,如果可以的话,估计两个人把饭碗都要造进肚子里去了。 杨自厚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汉,明文几个说:“吃完了先给大米和豆油拿外面去,连看着车子,我还有两口酒,周进去咱门就走。”明文哥三个抹了一下嘴巴,吧嗒了几下嘴中意尤未尽香味,带着一丝不舍走出那水泥地面的大饭店。 明文带着几分醉意走出饭店,一下躺到马车上,明章和明泽也心满意足地坐在马上边上,听明文口中轻哼着:“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酒热血写春秋――”明章见大哥仰面朝天地躺在车上,哼着京剧,不禁叹道:“你是酒足饭饱了。这段心情好,不上唱上了呢。”明文听了从马车上起身来,刚喝完酒他脸上扑红,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要是每天都能吃面那该好!” 明章和明泽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嗯呢,谁不想吃大米白面呢? ”哥几个正在畅想,见杨自厚已被饭店的服务员笑脸送出,便抬起马车,准备回家。杨自厚又带命令性地说:“先等一会儿再走。”明泽不解地问:“咋地,爹?该买的不是都已经买完了吗,还上饭店呢?”杨自厚斥责明泽一句:“刚吃完饭还上啥饭店呢?你倒是吃完了,得给你爷卖几根麻花回去。”???明泽一听还有好吃的,丝毫不理会父亲的斥责,躺在车上说:“行,你去吧爸,我们在这等着。” 杨自厚大踏步走到附近的麻花店,这也是镇上少有的一家麻花店,兜里再怎么拮据,但放来街里,他总是不忘给老爹杨福山卖上几根香甜的大麻花,从不吝啬。店老板亲手为杨自厚用报纸包好四根大麻花,一共六毛钱。杨自厚拿了麻花回到马车旁,亲手把麻花和豆油、大米放好,叮嘱明泽说:“不行偷吃了,这是给你爷买的,你大妹在家也等着呢。”明泽满口应称。明章又对杨自厚说:“爸,没事,我看着他。”明泽又问杨自厚:“爸,你每次上镇上都给我爷买东西吗?”杨自厚底气十足地说:“差不多吧,到啥时候别忘了,人必须得孝顺,打老骂少那是啥玩意。”明章和明泽听了点头。 明文抬起车辕子,说:“行了,这下该回家了。”于是杨自厚带头前面走,哥三个拉车跟在后面自南二道街回头。 是时已过中午,镇政府的挂在高高的电柱杆上的大喇叭又开是广播新闻节目,和明章他们学校的差不多。明泽有些不解地问,这玩意能说话,那里面也装不下人呀?明文和明章听了好笑,但这其中的道理他两个还真说不清楚。 杨自厚到底是年长之人,经验和阅历都比哥几个多,听明泽发问便说:“那喇叭接收音机上了,收音机上有两快大吸铁石呢,这玩意分频道地,早前咱门生产队有一台呢,年头多了造碎了就再也没安。”杨自厚又接着说:“这是先进玩意,谁知道它咋能说话,要不地咋让你好好念书学习呢?书念多了,上了大学自然就啥都懂了。在城里干工作凭脑力拿笔头子,那多轻闲,何必在农村抢锄杠子呢?” 杨自厚侧耳细听了听,说:“中央又开会了。”接着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那年xx没了,我一天早上来镇上办事,乍一听,不知咋地是好,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爷几个一边听着广播,一边走出春风镇。归来路上重看街道两边绿树与绿油油的庄家,明文已经酒足饭饱,又有新衣裳穿又要相美女对象,那心情无比畅美,比明章和明泽的愉悦心情要远高出好几个百分点,正青春年少时,面前沐浴无限春风,他一边拉着车,一边朗声唱道:“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呦,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明章和明泽一见大哥唱的来劲,哥俩个也跟着哼哼起来——“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 第二十三章 东风送离人(上) 诗曰:喇叭悲声飞纸烟,黄泉路口罗纸钱。 儿孙棺前泣相诉,几曾尽孝灯床边。 明文哥几个和杨自厚从县道上下来,回折向村里,隔着漫环幽野的参差爱绿层林,便听见悲咽的喇叭声隐隐传来,又有不住的抽泣哭声随暖风而至。人间的悲欢离合之音比山野中任何虫鸟合凑的旋律更能打动人的心扉,他发自内心而又刺穿内心,引起人们彼此的共鸣。 “爸,我好像听见了吹喇叭的声音和哭声。”明文第一个对杨自厚说。明章和明文也一起说:“我们也都听见了。”杨自厚小声唠叨般地推测说:“我早就听见喇叭声了,这是谁死了呢?”杨自厚不解地推测着,一面教明文哥几个加快步伐拉车。由于年龄关系孩子们对村中老人了除了有点滴的悲哀,心中更多的是对死人前后举行的相关仪式和规矩的好奇,再者哪家人亡去了村里一定会有很多人去帮忙,那悲哀中一定也很热闹,虽然父母们叮嘱孩子们少去这种场合,不要给人家添乱,更不要惊扰了已经安歇的亡灵。但还是有半大孩子们去那。故此有了杨自厚的指令,明章和明泽拉车的脚步更加快了起来。 穿过环村的东西走向与南面猪场一脉相连的坝坡(为了方便村民行走,人们在坝中开辟了一条马路,路下以水泥管相连,接通水流。路两边的坝坡断口处又高高筑起,以防水溢。),坡内流水潺潺西去,似光阴一般带走斯世上悲欢离合,却从不为任何人停留。离杨家屯不过二百米的路,哭泣声与喇叭声交织在一起,听得犹为真切,更给人心头蒙上了一层灰暗。 转过南北路,来到村中的主路,已经望得见前面不远处白色的孝布浮动,探望过去一时却猜不准到底是谁家,看样子应该离自家不远,在前趟房。哭声与人群往来的嘈杂声混在一处。杨自厚又向前紧走几步,忽背后有东面小杨家的赵万金问话:“老杨大哥,你街里了,才回来?”小杨家屯本和杨家屯同一村,都在村庄主路两边建房,是从本村通往东面丰谷村的必经所在。不过中间隔了不足百米的一条林带路,将那不足二十户的人家分开来,故名“小杨家屯。” 杨自厚回看是赵万金和小杨家的几个社员正向这边慌走,忙说:“我上街里卖炕芦苇刚回来,不知是谁家老人了?”赵万金干脆地回说:“老刑家你姐夫没了,快点儿去看看去吧。我们这也才听说,这不刚往过赶吗?”杨自厚一听惊讶异常,叹说:“我瞅着离我家不远吗,谁能想到会是他呀?谁也没招啊。” 说着话杨自厚和明文几个大踏步往家赶,路过刑冲门前早见其门旁用杨木杆挑挂的灵幡倚在墙边,杨家一干人等皆头顶孝布。哭声连成一片。杨自德从门前闪过,对大哥说:“快点上屋看看吧。”杨自厚分咐明文:“把推车子推家去,大米豆油放个好地方,经管好。麻花给你爷和老妹。整利索了你也来帮帮忙,能干啥就干点啥。别让老三他们来了,岁数小别吓着他。”明文点头答应和明章一起把马车推回家。 杨自厚和自德一起走进院内,杨福禄的五儿子自重头顶孝布出来迎接。由于邢冲病发突然,家人上没来得及提前为其准备棺材,四哥杨自知和二社张木匠正在院中挥着斧子,拿着刨子、凿子等木匠专用工具,用赶做棺材。一旁大个的“成大王”正在召唤耳朵上别着铅笔的张木匠:“老张啊,快点快点,抓紧给棺材打出来,人还在屋里蒙着呢。”张木匠口中应承:“快了快了,就差棺材天了。”程德旺接着又对张宇阳何其大二金东说:“宇阳和你大儿子在木匠身边伺候着,看看缺啥少啥给那,得抓紧把棺材打出来呀。”张宇阳也答应道:“没事,放心吧,这是我们连襟家的事,我们都得帮着忙活,死人这事你寻思像旁的事呢!” 另一边杨自权的女儿明英和自重的大女儿明兰在外面扶着山墙痛哭不止,明梅、明国、明家、明菊、明怀、明君以及邢德运的大闺女等岁数稍小一些的也跟着站在院中旁含悲带泣。年龄更小的明芬、明芳、明婉、明利、等父母尚没让他们出来。跪在未打好的棺材前一边烧纸一边抽泣的正是邢冲唯一的儿子邢德运。邢德运今年三十出头,和四舅杨自知学了木匠手艺,时常上外面给人家做木匠活,日子过得还算可以。杨自厚来到棺材前蹲下身来,拿了一些纸慢慢点着,抹了一把眼泪,嘴上悲泣地唠叨着:“咋整地,大姐夫昨天还和我在地里一起干活呢,今天咱说没了就没了呢?” 邢德运抽泣一边解释说:“昨晚上他就说肚子里不得劲,我说要不地上镇上医院看看,他说不去,非得硬挺,说挺一会儿就好了。今天早上疼得不行了,这回不是肚子疼了,捂着心口,这才要套马车上镇上,没等去呢人就不行了。”杨自厚听了无奈地摇头。 这时候同样在当支客的二社生产队长程德旺的父亲程海对刑德运说:“德运呢,烧一会儿纸行了,让你大舅上屋,你在外面看看谁来送纸来了给人家磕个头,让你们这些表兄弟替你烧。”程海当生产队长和在村里专横的态度没多少人愿意待见他,可赶上红白喜丧之事,他和二儿子程德旺说的话却还像队长一样有力度,别人都听他的调遣,这回大家倒是缺这个“热心肠”不得。那时候谁家老人人们总是拿上一捆或几卷烧纸来表示祭奠怀念。邢德云于是起身来,向来送纸的乡邻一一磕头。程海看明英、明兰几人还在哭泣,便对杨自厚和万新宝说:“老大,和你姑爷给这俩孩子整屋去,劝劝她们别哭了,哭一会儿就行了,咋哭你大姑父也回不来了。”杨自厚命令性的呵责说:“行了,别哭了大侄女,给你们俩哭坏了更完了。”万新宝连拉带拽地地将明英和明兰劝回屋内。 这会儿明文从家方来,杨自知对明文和明国、明家说:“你们哥几个跪棺材那给你大姑父烧纸磕头,慢点烧。别断流就行。小哥几个默默悲闷中跪在邢冲的棺材前烧纸。”程海又问杨自重:“老五看看你家还有啥亲亲朋友啥地吿不告唤人家一声,今天都下午了,出是出不了了。”杨自重自叹说:“这事这么突然,等人家来了人都埋地下了,就别告诉了。”程海说:“你不和你外甥商量商量啊?” “还商量啥,德运和她媳妇就这样告诉我的。”“那你那二哥三哥和你二姐不告诉一声啊,现在知不知道他们都在那,有没有个信呀?”杨自重寻思了一会儿说:“走之前我爸说他们上黑龙江了,明英知道他们地址。回来也赶不上啊?”程海一指杨自重,没好脸地对他说:“你们哥兄弟行事我最不得意――自己妹夫没了不告诉人家一声?不知道他们地址那倒没招,知道地址还不告诉人家一声,赶不上下葬和三天原坟,烧头七他们还赶不上吗?到时候见面时候看人家不埋怨你们?再说这赶上有事,正好让他们哥几个都回来聚一聚,一晃孩子都这么大了,多少年没见面了,咋地你们哥兄弟不打算再见面了?” 杨自重听程海一席话感慨万千,点头答应说:“行,真得让他们回来,我上屋找明英要地址去,得上镇上发电报,那来得快。”一旁程德旺更是大着嗓门说:“横子媳妇在屋里撕孝布呢,云横今天没上班,借他家自行车用一下,骑车子上街里,等你走到镇上黑天了。” 程德旺接着问邢德运:“咋整地,阴阳先生到没到呢?让他好好看看坟地去,埋哪块合适,别整出什么事来?”邢德运说:“我老舅上西边三社去请了,去半天了。应该快回来了!”杨家屯共分三个社,一社与二社都在本村,而三社在杨家屯西面不过二里之遥,与东面丰谷村距离差不多,同属杨家屯。程德旺问:“哪个你老舅啊?”刑德运说:“我九舅爷家的。”程德旺点头说:“行,杨老乐一天呆着没啥事让他跑跑腿正好。”说着程德旺看见明章、明义、明君、明臣、明忠、明泽哥几个与张宇阳的几个儿子中西南北 都溜达过来,程德旺大手一挥:“来来来,你们几个孩子给劈完这些木头一人抱两块,报屋去,待会做饭使。” 岁数大点的明章、明君、明臣、张金南、金西几个率先来到正在抡洋镐劈柴的杨飞彪和飞虎这边来,??一人抱了两块木头上屋,只有明泽、明义和金北、金中哥几个站在一边嘻嘻哈哈看热闹,你推我一下我揪你?一下,渐渐的要疯闹起来。程德旺轻喝一声:“疯玩上大沙丘,别在这嘚瑟,去吧!” 明泽、明义哥几个听了如小耗子一样,在院中窜了两个来回,溜向外面当街。程德旺看着明义帅领一干孩子出去,骂了一句:“老杨家这几个崽子最难整。” 第二十四章 东风送离人(中) 邢德运家是三间土房,东面邢冲住,西屋儿子邢德运两口子和孩子们住。杨自厚进东屋时见邢冲的邻居云横媳妇在给邢冲家的亲眷撕孝布,见杨自厚进屋,一面撕下一块孝布给杨自厚带上,一面叹了口气说:“老杨大哥,你说这人啊,谁能预料,昨天在南地铲地的时候大伙还在一起,今个说没人就没了。在地头坐歇的时候,我还跟邢冲说笑呢:‘我说人家老杨家这哥几个干活都那么刹楞,他还白话说干活要靠强性。我顶他一句问他咋不像人家那么强性呢?他说他快死的人和人家年轻人比啥?’我还故意躲他,和他开玩笑,谁知他像有预感似的,今天咋就真的没了呢?早知道这样我还和我这亲家开什么玩笑啊?”邢冲和李清华是远方亲家。故此两人在一起时常说笑。 杨自厚看了一眼还在炕上横放着的邢冲,整个身子从头到脚都用白布蒙盖着。垂头小声哀叹:“人谁知道什么时候死?”旁边炕上坐着邢冲的邻居王二和,他抽了一口旱烟,说:“昨天在地里他就说不得劲,一让他看病他就说没事,总说挺一会就好了。回来这根垄我都没让他铲多少,全是我给他接过来的。今早上说又有病了,这回不是肚子疼了,改心口疼了,这回痛快,还没等上医院呢,人就没了。”杨自长和王二和分别是邢冲的东西院邻居,他接着王二和的话干脆地说:“他走得这么快是心脏病,一会功夫就要人命,棺材都没来得及打。” 王二和叹了口气说:“差不多,这些年邻居我还不知道他,全身都是病,这家乱人跟铁人似的,实在忍不住了,才召唤疼,能挺过去就不上医院,可细心了,舍不得花一分钱,都给儿子攒着,德运媳妇还真孝心,劝他多少回上医院,他就不去。这下咋样,命都没了,还能不能攒钱了,不知道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杨自博站在地上朗声说:“他今年能有多大岁数,也就五十来岁,人死了一了百了。啥也别寻思,活着的人好好活就行了,得对的起老人这份心。”王二和看着杨自博说:“说起老人我想起来了,你三大爷这段又上哪去了,今年我才看见他回来一回呀,跟前就这么一个姑爷子死了,他不回来看看呢?”杨自博摇头说 :“不知道,今年我也没看着他几回,不知道这老爷子这一翅子又蹽哪去了?” “啥玩意蹽哪去了,今个我上街里还碰见他了呢,和我唠半天,这回要往远走,上关里化缘去,回来要给咱们铺路呢!”杨自厚很不随和地呛了杨自博一句。杨自博看了看大嗓门的大哥没有言语。杨自长轻笑一声说:“能铺路,那得多少钱呢?”杨自厚怏怏不乐地对四弟说:“你懂啥呀,人家是佛体,干啥事干不成?你寻思就顾你家跟前这点事呢?”杨自长微笑着点头,口中说了个“对”字,便没有再说下话。王二和又感叹说:“这老菩提净在外面化缘行善了,一辈子没怎么着家。”几人正聊着杨菩提的事,这时房门被推开,杨福山领着孙女明婉悲沉着脸进得门来,王二和说:“看看,九老爷子来送姑爷来了。” 虽然六十多岁,但身体依旧健朗,论个头年青时应该和明文不相上下,现在看着也不矮。老爷子进到屋来,先看了看依旧横在炕上的邢冲,问道:“这孩子,啥病啊,咋这么快就没了,连棺材都没来得及做就走了。”说着老人家触景伤情,观逝者,思故人。遥想自家兄弟九人,于今自家已然满头华发,大哥二哥老四六哥不知还有几人健在?忆当年多事之秋,战火之年手足一别,终是信断音稀,未曾谋过一面,想家人音容却历历在目;虽日月轮转,往事尘情恰似昨天。念往梦犹如沧海瞬间,换了人间,断了情缘,老了苍颜。 一股悲情涤荡心间,一语方了,杨福山不由得潸然泪下。屋内所有杨氏中人皆沉默起来,杨自厚也抹了一把眼泪。又劝明婉不要在这呆着,赶紧回家,别吓着孩子 。明婉在杨福山怀中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为爷爷拭泪:“爷爷,别哭了!”三儿子杨自博劝说道:“别哭了,爹,你要哭出病来更糟糕。”王二和也劝说:“行了,九爷们,哭两声就中了,咋地人也回不来了。”却听杨福山叹说:“咱这村子跟前三哥常年不在家,七哥老早地走了,七嫂腿脚又不便,不能来。只有我和五哥了,咋地我都得过来看看。” 大家正在劝杨福山,听得西屋内的邢德运媳妇那断续的哭声忽地又大了起来,几位舅母在身边边抹眼泪边劝阻其不要太过悲哀。邢德运媳妇一面劝二闺女不要再屋内疯闹,一面哄着怀中的老三,哭诉公公为人勤劳朴实,节俭持家,善待子女等好处,抱怨自己未能在他面前尽孝等语。引得众人又是一阵默哀。 众人皆在屋中哀痛,杨自知进得屋来向李清华借自行车。李清华毫不犹豫地满口应成:“去吧,我家云横今天没上班,他在家拢账呢,一会就过来。”杨自重转身欲出门去,程海又打外面进来,说:“问问德运媳妇家里有没有啥菜,没啥菜的话老五上街里研究着整点菜啥的,别人不吃你得给打棺材的整点呀,人家张木匠在这呢,还有今天晚上守灵的,半夜你不得给人家整点饭吗,是不是?” 说着话邢德运媳妇从屋里出来,对程海说:“老程大舅说的对,那啥让我五舅上街里直接买回点菜来吧,酒啥地也整回来几斤。连阴阳先生用的东西都整回来,我也不懂,你们就看着整吧。”说着德运媳妇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来递给杨自重。杨自重开门走出。程海接着又对王二和说:“王队长,你看看家里有啥菜先做着,一会儿木匠就打完棺材了。” 王二和是村里有名的做菜能手,谁家有红白喜事一般时候长厨的都是他。王二和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踩死,忙叹说:“管顾在屋里唠他咋死地了,把正事给忘了。”王二和走出东屋,来到西屋对屋内邢德运的舅母们及女亲眷说:“你们这些妇女先别哭了,先帮忙给打点土豆皮子,呆会儿凑个菜。”舅母和亲眷们赶紧动手,帮着打土豆皮。邢德运媳妇有说:“我家菜窖里还有几颗白菜呢,不知道能不能吃了 。”王二和表示吃惊地叨念说:“白菜能放到这时候可真不易,这细隙人家可真了不得。快点找个人下窖看看给白菜整上来”王二和说完掀开锅盖刷锅,众人七手八脚准备做饭。 阴阳先生请来的时候杨自知和张木匠已尽最大速度将棺材打好,程海于是要大伙将邢冲的尸体送进棺材,刚才大伙悲哀抽泣之时真情流露,这会儿真正让人抬死尸之时,杨自博和大哥杨自厚第一个躲到一边,不敢靠前,杨自长也跟着向一边躲。杨自厚更是拽着明婉往外走,估计是怕死人的阴气上身,到时惹鬼上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程海对杨福山抱怨说:“九叔,你看看没,你这几个儿子到真章一个比一个完蛋,都吓跑了,” 杨福山斥责说:“都跑啥玩意,怕啥地,能吃了你呀?”“不行我抬!”程海忙说:“那哪能让你抬呢,我上外面给杨飞彪哥俩召唤回来去。”程海转身上外面换来杨飞虎、飞彪二人,杨飞彪上得屋来说:“人就是这么回事,人死如灯灭呀,有啥好怕的。”说着上前对已然远走的邢冲说:“走吧,大姐夫,上那边享福去吧。”说着和邢德运几人将邢冲的尸体抬出屋外入棺,阵阵的哭声一时间又在屋内外响起。 杨福山随后跟着众人走出屋内,见已然七十多岁的五哥杨福财正拄着拐杖在外面,便缓步向五哥走来。“你才过来呀五哥?” “我可不刚来咋地,你大侄子他们不让我来,怕我腿脚不方便,别摔着,说他们来就行了。这姑爷有事我能不过来吗?”“我以为你早就过来了呢,这段时间身体咋样啊?没事咋没上我家溜达去呢?” 杨福财叹说:“这段开春身体不算太好,不乐意往外走,再者还得给儿子哄孙子孙女呢?儿子上地干活,能帮点啥忙就帮点,都这一把年纪了,竟让你在儿子身边呆能呆多长时间?”杨福山说 :“我也在家给照看照看,走吧,在这咱哥俩也帮不上啥忙,上我家坐会儿去!”杨福财看了看满院悲悲泣泣,衣冠似雪,不尤得一声慨叹:“人呢,说走就走啊。活一天就乐呵一天吧!”说着随杨福山迈出已现蹒跚的步履向院后走去。这时杨自厚又让明婉跟着爷爷回家。 一边走杨福财还一边问杨福山:“听说昨天程海领着程大王一天早上就上你家找自厚去了,支换孩子打架的事,怕他干啥?操!程海我年青时候经常收拾他!现在岁数大了,腿脚不灵光了,不爱给儿子们添麻烦了,不然的话就程德旺他家那帮人,谁我都不管着。”杨老爷子的口吻一时变得强横起来,想当年杨福财在村里是有名的‘杨五擂’,打遍村中无敌手,谁欺负他都不好使,有理的得理不让人,没理的基本上也能让他擂出理来,村中的头头脑脑,横行之人都要让他三分,从来都不敢在他家门前找麻烦。杨自厚的四儿子杨自长身上大有他五大爷的大家风范。 杨福山一辈子老实本份,哪有杨老五的烈性脾气,只是说:“没多大事,都过去了。”老哥俩一边走一边聊,在明婉的引领下,回至后趟房家中。 第二十六章 东风送离人(下1) 阴阳先生请来后,推算了一下时辰,决定明天上午8点到11点前下葬便是吉时,又有杨自乐带着引路,前往与马场一坝之隔的坟地集中所在去选块地方做墓地。村里人与周边的村落中人死后都葬在此处,久而久之,这地方已占了将尽长二百米,宽约二十米方圆。更美其名曰:梦香里。人去后都得在此进入甜甜的香梦之中,此名恰如其份,逝者如此,生人中又有多少人不在梦中呢? 那阴阳师来到梦香里,站在坟地中央,那时节坟中杂草已起,听得见坝那边马嘶牛哞,也听得见坝上的水声潺,阴阳先生点头说:“这墓地风水不错。”说完又在墓茔中四下观望,最中选好一块所谓的风水之地,用铁锨按棺材大小标出记号,墓地算是选好,等朋天早上起早来控坑打墓便好。遂老先生又在随行的杨自乐的陪同下向回反。 杨自乐身材不高,体格相对单薄许多,衣着也要比杨家其他哥几个相对整洁利落一些,大哥二哥和老三都有秃头顶的毛病,不过老四和老五却没有那怪癖,毛发茂盛,没有掉头发的迹象。杨自乐眼睛也不大,话说回来杨自厚这亲哥几个没一个是大眼睛的。从整体的外貌神态来看,他绝对不像是个在庄稼院里铲大地的。 杨自乐看了看身边那不到五十岁的阴阳先生,笑着问:“于先生,当阴阳先生多少年了,我咋没看出来你身上有什么仙气,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呢?” 于先生也笑着说:“我干这行也有七八年了,啥有仙气不仙气的,有仙气不成神仙了吗?还能在这地方呆。我给人家看房宅,下葬什么的,只要不出事人家不闹灾病就可以了,真正有大本事的,那不是咱们这样的。”杨自乐又问:“你这不是封建迷信活动吗,不怕人家当你是宣传封建谜信活动批斗你!” 于先生将身上斜背着的背包向上提了提,说:“夜道走多还有碰不着鬼的,那年在南边,人家也是老人了,我给人家看阴宅去,正赶上上边工作组下来试察来,正好让我更碰上了。好家伙把我这包里的这点‘宝贝’(风水先生的书籍和工具等应用之物)差点儿没都给我报销了,幸亏我跑的快,挠出来了。不然的话,要是逮着我,非得挨收拾不可。那这回我的书还被撕了呢,差点没给烧了,第二天我偷着去又捡回来一部分,好悬没整没了。” 杨自乐哈哈一笑:“你干这行风险也不小啊!真难得你能坚持到现在,不容易呀!”于先生自谦地说:“干啥也不容易。”杨自乐又半信半疑地笑着说:“先生要是能算命的话你看看我这人命咋样?”于先生看了看杨自乐也笑着说:“你还用看吗,咋看你也不是种地的命。”杨自乐摇头说:“咱俩东西屯住看,你是不是早打听明白了。”于先生却否认说:“我在你们三社小青门可刚搬来一年多,我平时还不爱出屋,小青门这些人家我还认不全呢,上哪能打听你们杨家屯的事去。” 杨自乐听了点点头,说:“那行,你给我看看我这辈子咋样?” 于先生令杨自乐报上生日时辰,口中小声叼念着他那算卦书上的题目,用大母指在手指节上来回的捏算,不一会儿便说:“兄弟生来手足多,衣食无需太琢磨。初限情深缘却少,日中情份自相和。”说完那先生特意地用眼睛示意杨自乐。 杨自乐欣慰地笑了笑,对于先生说:“行,算的挺准呢,佩服。”于先生却也赞许地对杨自乐说:“你也倒真令我刮目相看。”杨自乐问曰:“怎地?”于先生哈哈一笑:“当明人不说暗话,和你也不用太多解释,自己身前事你全明白。你是个少有的痴情种啊!”杨自乐见于先生甚是畅快,一切都瞒不过他的法眼,看来这阴阳师还真有两下子,绝非浪得虚名。不由得也哈哈做笑,口中说:“先生真了不得,看来好日子快来了。” 说着两个人相视一笑,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意。二人边走边聊,路上绿树之啼莺,坝中之流水,晴空之飞燕共同见证了杨自乐与阴阳师的这一面成挚交的缘份。 回至刑冲家,杨自重已将电报发送出去,首要买了阴阳先生做纸活所用之物。又买了些许黄瓜和干豆腐和豆芽,以做酒菜,又买了几斤酒回来,王二和在灶旁早将锅铲子轻舞,土豆片炒白菜片,炒豆芽已好,就差拌个凉菜。 于先生领着一干杨家子女前往村西南的土地庙前去报庙,人们手中点着一根香,围绕着那一米高的砖砌小庙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口中不住地叨念对邢冲的称呼,又说:“渴了喝水,饿了吃米。”待转礼结束时人们皆将香扔至小庙前烧掉,跪在庙前磕头,至此报庙礼结束,喇叭将喇队声又起,一行人又开始悲哭起来。至家中哭泣声方才停歇。 时已经夕阳在山,王二和早已将菜准备好。大家都讲究好事成双,喜事时做菜要做双数,白事就要做出单数来。所以那时一般村里老人都准备三个菜。“成大王”张罗着说:“快点快点老亲少友都忙一天了,都上屋吃一口饭吧。”这一张罗,村里来帮忙的男女老少基本上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一干杨家人尚在。这时候杨自厚和几位兄弟也转身要走,程海说:“你们和邢德运是舅舅外甥要吃就在这吃,不吃就走,我可不拦你们,这事没有拽人的。”杨自厚叹说:“人都没了,吃啥饭?”说着转身先出走。邢德运忙劝说:“在这吃吧大舅,都忙一天了。”程海拦住邢德运,说:“你不用召唤他。我有事儿问他。”程海接着问杨自厚:“待晚上守灵过不过来呀?” 杨自厚低着头说:“待会再说吧。”程海笑着说:“待会再说就是不来了,是不是?”杨自厚不语,走出门。程海接着问杨自博:“老三你在这吃一口吧,带晚上守灵。”杨自博支支吾吾说:“我——那啥,我今天晚上回家有点事。”程海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杨自博说:“你有个屁事,你是不敢来吧,你和你大哥一样,都怕你老邢大姐夫半夜从棺材里起来抓你吧?”杨自博听了险些吓了一个跟头,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大步流星往家门口蹽去。 程海方欲寻找杨自长时,隔着墙头早看他转回家中。程海佩服的五体投地,点头叹说:“行,这哥几个真行。”再看时却见杨自德说:“不就今晚上守灵吗,我在这,吃完饭我过来,怕啥呀?”程海听言又看了看一旁的杨自乐,赞赏地说:“行,老二和老五在这,赶紧上屋吃饭。”杨自德还要回家吃饭,程海不耐烦拦住说:“饭都准备好了,你们自己外甥家你老外道啥玩意?”于是拦住杨自德哥两个向屋里走,嘴上还气愤地说:“你说你大哥、老三老四他们哥三能干啥,没耗子胆大。” 第二十七章 东风送离人(下2) 刚一进门,见杨飞彪和杨飞虎哥俩个从屋内走出,程海说:“你们哥俩不在这吃呀?”杨飞虎说:“吃啥吃,忙完了我回去了。”程海说:“明天三点来钟得起来,拿尖头锨你和飞彪去给你姐夫打墓去!咱们赶早不赶睌。”杨飞虎应声答应,走出屋去。程海又不忿地说:“别看杨自厚他先回家了,待会我得告诉他明天早上和老三俩都上坟地去打墓去。” 程海边说边教众人上炕就座,这时程德旺见一切都准备馁当,便对老爹程海说:“爸,你先在这吧,我得回去了。” 程海说:“那行,你先回去吧!”程德旺说着要走,邢德运诚意挽留不住,于是便任程德旺回去了。杨氏兄弟,闻讯赶来的邢家亲眷,连同张木匠、程海、阴阳先生、王二和等人, 一干人等约有三张桌,邢德运首先向程海和阴阳先生的小青花瓷杯内倒满酒,接着向几位舅舅及亲属们依依满酒。 邢冲壮年而去,死人的酒宴注定充满了悲沉的气氛,女亲眷们都围坐在饭桌旁悲悲切切,难以入饭。杨自知先提起酒杯喝责说:“别难过了,人死了一了百了,该吃饭都得吃饭。”妇女们听言才勉强拿起碗筷。杨自知举杯邀程海和于先生先及张木匠说:“来!忙活一天了,喝一口。” 那小酒杯酒量好的人两口肯定能干进去一杯,可悲丧之事,大伙都收敛了情绪,杯中酒沾唇为饮,都默默用菜。 杨自乐在村中乃饮酒常客,品了一回口中之甘苦,自叹说:“这酒行,在春风酒厂装的。”王二和说:“真是行家,一喝就喝出来了,你五哥亲自在春风酒厂买的。”程海吃下一口菜,对大家说:“今天晚上守灵就咱桌上这些人了,行不行?”大伙都答应没问题。于先生说:“咱们主要看着点过桥灯别灭,别让香断流,勤在棺材前烧点儿纸,多磕几个头就行。”程海说好,一切都照先生的要求照办。 晚饭结束得很快,没有人贪恋饭桌,程海坐在炕沿上卷上一根烟,琢磨说:“明天抬棺材还得几个人,得找几个体格好的。飞彪和飞虎得上坟地打墓去,明天扛棺材也得几个人。”杨自德见程海有些犯难,便说:“明天我和老五俩,再加上四哥、五哥(四哥五哥指的是杨自知和自重。)不够的话明天看看谁来再安排还不行吗?” 程海将烟点着,说:“那也行,明天再加上杨自强,再找两个换班的。咋地也得找八个人。”程海抽了一口烟,起身对杨自知说:“老四,打狗干粮、五谷粮,编小筐和金童玉女的谷草都准备了吗?”杨自知干脆说:“都有,现成的,装五谷粮的小筐等先生编呢?” 于先生忙说:“我现在得着忙扎金童和老牛呢,得找两个帮手,呆会儿天大黑了就更不得眼了,小筐谁会编先编出来,那玩意拧上就行,好整。”杨自知见此说:“先生没功夫我编,这玩意没啥难的,一会儿就编上。”说着杨自知出去准备。 程海对于先生说:“对劲,先生你有啥事告诉我,我就给你安排了。那啥老五和万新宝在跟前帮先生打下手,老早给老牛扎出来,等黑灯瞎火地那小煤油灯更不得眼。”杨自乐和万新宝都说没问题。程海接着又问先生说:“先生还有没有要吩咐的了?”于先生想了想说:“没啥事了,大伙该忙啥就忙啥去吧,没事就歇着吧,都累了。”程海对杨自知和邢德运说:“那行了,没啥事我得回去了。”邢德运多多感谢,要求程海再多坐一会儿,程海说:“我得上西头再找两个打墓的人去,后院你那大舅他们几个那胆跟耗子似地,那家伙老早就蹽了,看样子咱们也指不上啊。明天早上我再早点过来。” 转回身程海又对于先生说:“完了晚上有啥事先生帮着张落张落,多操点心吧,我就回去了。”先生说:“没啥事了,爹们儿这么大岁数都累了,快回去歇歇吧!这有我呢。”程海听言欲回家,邢德运和媳妇一行人出门相送。程海劝说道:“都回去吧,别送我,赶紧回去啥没整好张罗张罗,我明天早上就过来。”众人送程海走出大门,见程海远去的背影,邢德运媳妇叹说:“老程大舅都六十来岁了,跟着忙活一天了,可真够意思,赶明个人家有啥事你可得早点去帮忙啊!”邢德运点头。 送走程队长,众人哀思之余是准备明天丧葬仪式上所用之物,杨自乐和万新宝伴在阴阳先生左右,帮忙随其差遣,看于先生拿着秫秆娴熟地扎弄起来,如写意一般潇洒自如,杨自乐和万新宝如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看得津津有味,打下手都兴致满满,乐此不疲。口中不住地称赞:“这才叫绝活呢,要不能叫先生。”骨架扎完毕后,外面糊上一层白纸,于先生又亲手剪了老牛的尾巴穗,基本上已经有老牛的模样,于先生又提起他的神笔来,亲自为老牛画上眼睛,如画龙点睛一般,老牛栩栩如生呈现在大家面前。众人一见都说真有两下子,这先生真了不得。于先生自谦说:“这有啥了不得,你学一阵子,你也会。”众人听了一味地摇头。 倏忽间星月早上,邢德运在外面为父亲烧了香,跪在棺材前又烧了些纸,上屋看时,于先生已忙得满头大汗,老牛和牵牛的金童玉女已经炸扎糊完毕。程德云赞叹说:“先生干活麻溜快,真不得了。”于先生摇头笑说:“我这都干多少年了,熟练了。”遂又问邢德运:“今天外头挺好的,风平浪静的,人省事多了。”万新宝也说:“那不咋地,要不然的总上外面看管香火去。”杨自德看了看灯窝上的煤油灯,探问说:“现在有几点了?”杨自乐说:“现在要到夏天了,黑天就得八点钟,整不好有九点了。”杨自知一听便说:“那啥玩意,大伙别都挺着了,换着班,该睡觉的睡觉,要不地过半夜该困了。” 杨自乐和万新宝说:“那我俩先看着,到后半夜睡,我总是后半夜犯困,我怕挺不住。”杨自知点头说:“行,你们岁数小,过半夜真怕挺不了,那我们哥几个先睡了。”说着杨自知、自重、自德哥几个先倒在炕上睡了。杨自乐和万新宝则看着阴阳先生提起笔来书写挽联曰:驾鹤西去仙影渺,人世空留雁悲啼。杨自乐看了看于先生的墨笔不错,这两句挽联也颇具韵味,口中赞道:“这几个字写的真像样,挽联也有含义。”于先生自嘲着说:“都是这几句,写七八年了,哪有写不好的。”先生放下笔,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杨自乐笑着说:“我这阵子也忙活够呛!” 第二十八章 夜半守亡灵 杨自乐将于先生用的炕桌收拾一下,搬到地下,对先生说:“累了,先生快歇歇吧!”于先生也说:“基本上都完事了,我得躺一会儿了。”说着先生从炕头的被垛上拽下一个枕头来,斜倚在被垛旁,头朝里斜身而睡。这会儿忙了一天的邢德运也倚在炕墙角睡着了。东屋只剩下杨自乐和万新宝二人对着一盏油灯闲坐。外面夜幕苍茫,屋内光线更是昏暗不明。地上摆放着白花花的纸马。连襟刑冲就躺在外面的棺材里。万籁俱静,幸亏屋里有人,不然的话万新宝还真有些发毛。 于是万新宝搭讪地问杨自乐:“老舅我今天早上看见你上丰谷村卖豆腐去了?”杨自乐说:“可不是咋地,这两天队里还做豆腐呢?做不几天了,天气一点一点的热了。留不住了。”万新宝羡慕道:“你看老舅你一天多好,轻巧自在,像我们这一天在地里累的,浑身是臭汗。”杨自乐呵呵一笑,爷两个满有默契地小声趣谈起来。 时至半夜,两个人都有困意,那于先生鼾声渐起,万新宝也打了一个呵欠,杨自乐看了看外面,说:“可能快到十二点儿了,你大舅他们快来替咱们来了,我先上外面看看灯灭没灭,再烧两张纸。”万新宝执意要自己去,让杨自乐歇着。杨自乐干脆说:“咱爷俩一起去!”于是二人一起出门探看。 不知何时外面夜风已起,棺材旁那一堆纸被风吹得刷刷做响。棺材前的过桥灯火在风中不停地摇曳,窗前树影幽幽。杨自乐手插进上衣兜将衣服向前紧了紧,说:“这半夜多少还有点儿凉飕的呢?”万新宝也接着说:“可不是咋地!”二人来至棺材前,杨自乐拨了拨那将要熄灭的过桥灯,又点燃三根香,万新宝看了看说:“老舅,半天没烧纸了,用不用烧点纸。”杨自乐看了看周围,说:“有风啊,加点小心,少烧两张吧。”万新宝从黄纸队上抽出几张纸来,费力地用火柴点着,清风吹过,火星四溢。火光中人影飘忽,周遭一片黑暗。杨自乐看了看,感叹说:“深更半夜的在棺材前烧纸是有点瘆人呢!幸亏在爷俩出来。” 万新宝也感觉到阵阵恐惧,随口便说:“嗯呢,在屋里我就有些毛的愣的。”火星飘向隔壁王二和的篱笆栅栏,杨自乐说:“行了,外甥姑爷,别烧了,给王二和家的园栅栏整着就完了。”万新宝小心压住黄烧纸,向王二和家望了一眼,说:“真得加点小心,烧完这几张得了。”万新宝接着有些胆颤心惊的说:“五舅,我咋听着有动静呢?”杨自乐略显诧异地问:“哪有动静?”“我也说不清,反正有动静?”杨自乐心里有些发毛,四下望了望:“你这孩子耳朵咋这么好使呢,我咋啥都没听见呢,深更半夜地你别老自己吓唬自己。”说完杨自乐起身欲回屋。王新宝生怕丢下自己,也紧随其后。 杨自乐见万新宝有些慌手慌脚,不觉得劝说:“你咋还自己就发毛呢,别害怕孩子!”万新宝自己给自己打了打气,仗着胆说:“没事,老舅,我不害怕。”零星的纸火已经熄灭,外面漆黑一片,杨自乐小心地摸到门口,没用开门借着里屋内微弱的灯火却直接走到外屋内,杨自乐惊异地回头看了看万新宝,问:“外甥姑爷这外屋门谁给开开的?”万新宝顿时显得有些慌张,:“我也不知道啊,刚才我就听着有动静,你不信呢?”“是吗,看来真有动静啊?是不是风给门吹开了?你先给门关上再说。”万新宝心惊胆战地回身将门关上,说:“我看不像是风,风没这么大,好像是人开的。” “没事,都到屋了你怕啥?”杨自乐看出了万新宝害怕的样子,故意鼓励他说,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按捺不住惊恐的情绪,仗着胆子来到屋内,又见白花花的纸马站在地中间,旁边的小仙童正在向自己招手,于先生和邢德运仰面朝天地倒在炕上香眠,一动不动地倒仰在那里,那表情在幽烛之下,此时的杨自乐看来显得十分诡异,其实熟睡中的人们和去者又有何分别呢?杨自乐转身在屋子里看了看,坐在凳子上说:“这不就咱们几个吗,哪来人呢?” 万新宝紧坐在靠近炕沿的屋子最里边凳子上,点头看了看漆黑的外屋:“嗯,没人。”“不对老舅,外地有动静!”万新宝一句话说的杨自乐立马紧张了起来,不待观瞧,听万新宝又说:“是喝水声。”杨自乐细听外屋地果然有人喝水声,不由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来了,奔屋里来了!”杨自乐听万新宝此语不由得头皮发炸,欠身形欲抽出屁股底下的凳子做防备,看看进屋的到底是何许人也,还要真见鬼不成?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几秒钟的光景,万新宝和杨自乐的心仿佛要提到嗓子眼了,那外屋来者从幽暗处刚踏进房屋一步,万新宝惊得“妈呀”一声差点从凳子上出溜到地上,杨自乐惊恐中忽地站起身来,险些将手中的板凳扔将出去。 “哎呀,干啥玩意呀?”进到门口的杨自德被吓得以手遮面后倾着身子。“我的妈呀,二哥你啥时候进的屋,咋不知一声呢?”杨自乐放下手中的板凳,用手不住抚摸着胸口,咧着嘴说:“这家伙,没给人吓死。我心思鬼还蹽屋来了?” 杨自德不耐烦地说:“我在家睡一觉,约摸时间差不多了,刚进院看你们俩在那烧纸呢,我也没打扰,就上屋了,正赶上口渴,我喝口水功夫你两就上屋了,谁知道你们俩在屋嘀咕些啥玩意?我这一上屋,你拎个凳子呜呜喳喳地差点没吓着我。”“那你上屋咋不关门呢?整地打一进屋我们俩心里就发毛。”杨自德辩解说:“我回手带了一下门没带上,寻思你们俩也快上屋了,我就没关。”正说着杨自知和自重哥俩个进得门来,炕头的万新宝也被吵醒。 杨自知进门便问:“咋地了,呛咕啥玩意呢?”杨自德禁不住笑对自知说:“你说他两多完蛋,我进个屋给老五他两吓够呛,拿凳子要打我,以为见到鬼了呢?”自知说:“挠半宿夜了,困蒙了吧,快倒炕上睡觉吧,下半夜我们哥几个看着。”自乐现在还心有余悸,依旧咧着嘴说:“才刚烧纸之前我可不困了咋地,让我二哥这一吓把觉劲都给整没了。”说完自乐坐在凳子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又看着总能听着动静的万新宝,万新宝此时的状态还赶不上他老舅呢,倚在炕边上还在一味地哆嗦。 炕梢的于先生这会儿也醒来,揉了揉眼睛,从炕上起身,笑着对万新宝和杨自乐说:“咋地,害怕了,有鬼也不找你们俩,你看不着,你要能看着,那这辈子的多幸运呢。”“来吧,快点上炕歇一会吧,睡一觉吧。”于先生接着叫二人上炕歇着,自己从炕上下来,手插进裤兜,说:“有一次我在大南边看完阴宅回来,那家伙好几十里地当天打一个来回,回来时候都黑天了,黑灯瞎火地我还走岔道了,奔一块大坟地,那老烂死岗子干过来地,坟地直冒蓝火,两个白狐狸围你身边来回转,那是鬼哭狼嚎啊,啥动静都有,造地头皮直发炸,啥也别寻思,就是往前走,别回头,到了蹽回来了,你看那是啥阵势。” 杨自重听了也饶有兴致地说:“心思放正了,别疑惑,啥都上不了身,说这话得有几年了,我小舅子结婚,在他们村喝酒回来,回来时候天也一摸黑,就听着有哭声,趁着酒劲我就跟过去了,就在一块地方绕着一棵榆树来回转圈,咋走都走不出去了,后来走累了躺树根底下我就睡着了,幸亏是夏天,这要是冬天还把人冻崴了呢!你说等我醒了事后才发现,你说我在哪呢?” 这会儿万新宝和杨自乐倚在炕头的被垛旁旁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困意全无,屋里人多也忘记了害怕,万新宝问:“在哪呢?”杨自重惊异地叹说:“整了半天我在坟地睡一宿,天亮了一看身边正是两块坟,还有一棵小榆树,四外圈的草都让我给踩平了。你说邪不邪性,那也没咋地。” 杨自知一边听一边缓坐在炕沿边上,说:“啥也不能给人咋地,你自己要害怕就完了。”杨自知随手拿起炕上的烟笸箩,一边卷烟一边说:“像于先生这经常出黑的,经历这怪道事老多了。” 于先生在地上夺了几步,淡然地说:“那不咋地,那年在西荒真给我吓一跳,这人也入棺材了,也是半夜守灵,我在屋里正扎老牛,就听外面邦邦地敲棺材响——你猜咱回事?”一屋子人都竖耳倾听,且听于先生将过往经历讲得神乎其神,几个人你一言他一语再过半夜讲述起来,只不知屋外在棺材里安眠的邢冲听了是会害怕呢,还是会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呢? 第二十九章 打墓梦香里,报晓土地庙 到了第二天早上四点多钟,哥几个一边说着神仙鬼怪的传说,一边唠着家常嗑,把半夜来的困意和守灵的恐惧都抛到梦香里的荒坟蔓草中,至天明尚不觉得有困意。这时候程德旺和老爹程海早推开邢德运家的木头门,老早的来了,见屋里的杨氏兄弟和阴阳先生、万新宝等人都精神饱满,毫无困倦之意,程海不由得点头赞叹道:“行,要不得我非用你们几个准成人呢,守灵精神,这家伙半夜要是都睡着了把过桥灯整灭了,有猫啊狗啥的把‘到头饭’给吃了你说咋整?” 程海叹了一回听见西屋的说话声渐起,便说:“西屋这帮妇女可能起来了,得抓紧让他们整饭,一会给打墓的人送去。”于先生略带诧异地问:“安排谁打墓了,没来呀?”程海也显得有些诧异,问:“咋地,飞彪他们哥俩没来吗?”“没有啊,我们几个一直在屋里说话了,没看着来人啊!”于先生回答。程德旺气愤不已,冲出门要去找杨飞虎二人,嘴里叨念着:“你瞅老杨家这帮哥兄弟!”杨自知拦住说:“不用找,待会他还不得过来吗,反正初灵赶趟。”程海点头,又说:“那也缺人呀,他们哥俩能够吗?”于先生探说一句:“我昨晚好像听爷们你说的您要上你们那头去找两个人打墓啊!”程海一拍脑门忽地记起,自语说:“可不是咋地,你看这事整地,完了,岁数大了,糊涂了。昨个喝点酒把正事给忘了。”说着便要出门去。 正说着飞彪哥俩个拎着铁锹自外外进来,后面跟着大哥杨飞龙,杨自厚带着明文、杨自博、杨自长也相继都赶来。程海点头说:“还行啊,杨自厚哥几个还敢来。”杨自知、自重一见杨飞龙赶来,忙起身相迎,寒暄地问:“老大过来了,咋来这么早呢?”杨飞龙嘴里叼着旱烟,说:“三点多钟我就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几点出灵啊,我心思别整晚了再赶不上。这家伙紧着走。”说完杨飞龙又对邢德运说:“我这大外甥可也真是的,杏子沟这四五里地远我姐夫没了你不给我个信,我昨天听这边有吹喇叭动静,不知道是谁没了,晚上我们邻居上春风镇回来路过你们屯子,才听说好像是姐夫没了,我心思黑灯瞎火地也别往这边走了,这不今天早上紧忙就过来了。” 邢德运面带羞愧之色,不等回话,杨飞虎抢先便说:“嗨!行啊,昨天早上好模样的人就没了,孩子都蒙了,这一天都忙坏了,谁的消息都没给,都是她舅舅这帮人帮忙告诉的信,你知道就行了,这不也来了吗,赶趟,出灵早着呢。”杨飞龙听了兄弟飞虎如此这般地讲来,也安知外甥家情况,便不再过多责难邢德运,坐在炕沿边上,细问起事情始末来。 程德旺见杨自厚哥几个过来,便说:“行了,这回打墓的人够数了,飞虎你们哥俩,再加上杨自厚哥们再去俩,快点去吧,跟着先生上坟地吧。”杨自厚犹豫了一下,对身边明文说:“你大叔来了,我跟他唠会嗑,老大你去吧。” 明文干脆地点头答应一声。程德旺见杨自厚心里对坟地还是有些忌惮,既然有人去了,也没再多跟他计较。便对明文说:“行了,老侄子跟你叔叔他们去吧,年轻人啥活都得锻炼着,长大了也是把好手。” 于是明文和叔叔飞虎、飞彪、杨自博领着于先生朝梦乡里走去。这会儿邢德运媳妇也开门过来,见程海和程德旺早来了,忙殷勤献礼,又见杨飞龙坐在炕上盘问邢冲之事,便问候一声:“大舅咋来这么早呢?”杨飞龙回说:“姐夫家有事能不早点过来吗!能帮上啥忙的话我帮着忙活忙活。”程海插嘴对德运媳妇说:“德运媳妇,先别唠了,赶紧召唤西屋那帮妇女,还有你这些舅妈,都召唤召唤,帮忙抓点紧赶紧整饭,你这些舅舅守灵都守一宿了,吃点饭呀得,再一会儿还的给打墓这几个人整点酒啥地送去,这老杨飞虎连劈木头带打墓,挨老累了。” 德云媳妇听了程海所言麻溜快的上外屋和亲眷们去准备,不多时自知和自重的媳妇——德运的亲舅母们也来了帮忙。隔壁的邻居王二和也翻过墙头,来到屋内。程德旺便开口赞道:“这王队长又来给做饭了。”王二和手中拿着炒菜的长勺,嘴里叼着烟,吧嗒了两口:“这红白喜事像旁的事情呢,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些年邻居了,我不到场谁到场,听这屋有动静我紧忙就过来了。”说着王队长将剩下的烟头丢在地上,对屋里人说:“你们先在屋里唠吧,我得上外屋整菜去了。”说着话转身出去,到外屋便抄起家伙来。 见王二和出去杨飞龙叹说:“这老王二兄弟这屯子一般的红白喜事做菜啥地都少不了他,做菜整啥玩意挺有滋味。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呢。再者我家老二飞虎也行,哪块儿办事做饭劈柴火烧大火都用他,我这二兄弟干活实在。” 杨家哥几个在屋里你一言我一语地唠起了邢冲生前身后之事。随着村里的鸡鸣起落相继,犬吠声自杨家屯东西两头传开,丹霞渐渐攀上村东的两棵大杨树树叉,前来邢冲家帮忙等候出灵的人陆续多了起来,白花花的孝布也渐渐在院内浮动。 于先生从梦想里回来便提了一壶酒,带着一干杨氏儿女及邢冲的亲眷们,向屯子中间西南方向的小庙行去。走了一路,于先生他手中的酒也没间断地洒满去小庙的路上。口中默念祝福之词,意欲敬畏逝者亡灵,一路情意满满,亡灵借酒香随他而来至得意令其升天的小庙。说是小庙,只不过是一座不起眼的小荒草堆,顶上歪歪斜斜地堆了两块砖头,那就是杨家村里人所谓的土地庙,人们在这里岂求风调雨顺,相信此间神灵可以庇佑村民们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更在这里超渡亡魂,希望用诚心打动神灵,让逝者升天。 于先生带领邢冲的亲眷,大人和孩子们手中拿着点燃的香,围着那荒草堆口里念着对邢冲的称谓,又唤道:“渴了喝水,饿了吃米。”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完毕后将手中香恭敬地放在那几块砖头前正燃烧着香的香碗旁。一旁黄纸也正烧的旺盛,纸烟与香烟缭绕土堆旁边的几棵大榆树袅袅而上,树枝头的杜娟鸟幽啼几声,与君同悲这一日春晓。 按照老规矩,报庙来时喇叭匠不吹喇叭,众人默哀忍悲含泣,回去时喇叭声起,悲情此时宣泄。一行人哭声骤起,邢德运媳妇等女眷哭成一片,直叫春花自伤魂,弱柳垂头泣。闻者无不动容。 于先生从土地庙回来的时候早饭已经准备好,杨自乐、自知、自重以及杨飞龙都陪同于先生程海围坐炕上饭桌旁准备用早饭,杨氏妇女亲眷们则在地下和外屋坐下。其余本村杨氏多回家用饭。 杨飞龙则对地下转悠的杨自厚和自长说:“大哥和四哥还看啥玩意呢?这都自己家人还外道啥呀?赶紧上炕对付一口完事该干啥干啥!”邢德运和媳妇也赶忙劝让杨自厚二人:“快点儿地大舅四舅上炕吃一口。”哥两个相互看了一眼,杨自厚小声嘟囊一声:“反正也没吃饭呢,行啊,在这吃一口得了。”于是哥两个盘腿上炕。 程海在炕上吃了一口凉菜,对杨自厚和自长说:“这哥俩在自己外甥家还外道呢?”杨自重也说:“可不是咋地,不让你俩守灵,饭还不敢吃了。”一边说一边给哥两个倒酒。杨自乐则在行地介绍给大哥和四哥说:“尝尝吧,这纯春风酒厂的酒。” 杨自厚哥两个带着些许难堪之色端起酒杯,杨自厚小声叹说:“我喝不多少酒,少尝点儿就行。”这会儿程德旺从外面进来,大着嗓门说:“打墓这几个人还没吃饭呢,赶紧找两个人给他们送去呀!”程海和邢德运同时说:“哎呀,可不是咋地,忙活半天把他们给忘了。”程海忙说:“快点地,看看让年轻地谁腿脚麻利去给打墓这几个人送点酒菜去!”程海正四下寻磨,正好明国和明章哥两个从外面礼貌地推门进来,虽然平时哥两个在村里和半大孩子常有疯闹,一天有时候像小野马一样,但在这会儿二人比先前文明多了。 程德旺见二人进来,忙说:“正好,你们哥俩上坟圈子给打墓这几个人送点饭菜去。”杨自厚赶忙接话对明章说:“去吧,跟着明国你大哥去给咱家明文你大哥送点饭去。”杨自知的大儿子杨明国和明文同岁,生日比明文大,在族中男孩里算是老大哥了。明国听了便和明章随着大嫂德运媳妇到外屋准备拿饭。德云媳妇用中号饭盆在下面装上菜,上面满满地装上焖好的小米饭,说:“打墓累呀,给我大舅他们几个多盛点儿饭。”一面说一面又看了看碗架子一旁的白酒搬搁,来到碗架前,从里面取出一个二斤的小搬搁,说:“给他们几个少倒点酒。”搬搁里倒了小半下酒,小心拧好盖儿,又用两条手巾将饭盆包好系住,然后叮嘱明国说:“加点小心明国,别和明章跑,稳当地走着,别把饭给大嫂整扣了,你大叔他们就吃不上饭了!” 明国点头,哥俩个一人端着饭盆,一人提着酒搬搁,朝梦乡里走去。王二和这会儿才从东院过来,用手巾擦了擦手,对炕上的众人问说:“怎们样,这土豆片炒得好不好吃?”众人一致说好,王二和说:“尖椒少了,再多放几个尖椒味儿能更好点。”邢德运忙说:“大舅,你看你,让你在这吃你咋还回去了呢,多不好意思,我们也没等你。”杨自知谓地下的程德运和王二和说:“快点地,都上炕吃一口吧,你看你们俩,忙在前头,吃在后头。”王二和说:“我回家送大勺去了。”程德旺看了看炕上的众人,略带腼腆地说:“我早上也没吃饭呢,吃一口吧。” 第三十章 探看绝别面,庙前颂平生 程德旺一上酒桌,便叮嘱一般地说:“都抓点紧呢,一会让先生看看,吃完饭是不是该开光了,整完了再报一次庙,也该出了。” 于先生点头说:“差不多了。”其实不用程德旺叮嘱,众人有谁能在酒桌上拉长谈的道理,尤其是杨自厚,原来就有些惧怕“成大王”在村里的威名,前两天又让人家率领程家人马亲自打上门来,至今他还心有余悸,看见程德旺他就有些打怵,今天坐在同一桌吃饭,他更是发毛,草草周了一口酒,扒拉了一口饭,便灰溜溜地下了地。 众人也接二连三地陆续下桌。于先生从炕上下来,郑重其事地说:“开光吧,自己亲人不算,其余的猴虎鸡蛇避让。”屋内戴孝之人哭泣声渐起,于先生又劝说:“看看最后一眼,尽量别哭,哭眼泪别掉棺材里。”一旁邢冲的姐妹和德云媳妇,杨明英、明兰越发的哭声大了起来。杨飞龙见状也双眼朦胧,劝说着:“哭时候加点小心,眼泪别掉棺材里。听先生的话。”于是众亲眷来到外面,于先生叫人将棺材盖欠开一半,乡里们上来六七个青壮之人,呼喊着一起用力,一旁程海在喝令:“慢点,慢点——”。那棺材盖稳稳地被移开半边。于先生对声旁邢冲亲眷说:“来吧,快点看看逝者最后一眼!” 女眷们捂着嘴失声不已,又不敢掉下眼泪了,不知此是何等悲哀?这时于先生亲手将昨天准备好的五谷粮小心地洒向邢冲的身体四周,寄寓死后逝者衣食无忧。接着邢德运双手擎着准备好的一碗净水来到棺材前,于先生先朗声诵上一句:“红尘烦苦莫留连,早登极乐伴佛前。”遂教邢德运以新棉花球蘸了蘸碗中净水,轻拭了一下邢冲双眼,于先生便教邢德运说:“开眼光亮堂堂。黄泉路上不迷茫。”邢德运口中便说:“爹呀,开眼光亮堂堂,西天路上不迷茫。”接着于先生又让邢德运用棉花球继续蘸水,拭了拭邢冲的耳朵,教邢德运说:“开耳光,听八方,佳音传来喜满堂。”邢德运随后照说。 在于先生的教引之下,邢德运依次为父亲邢冲开了开了鼻口心手脚之光,每开一光皆念着祝福来世吉祥如意之词,开光礼毕,众人将棺椁小心合上。四周哭声一片。邢德运将开光用的镜子和水碗在地上一并摔碎,按照男左女右的惯例,跪在棺材左边,只见这会儿做棺材的张木匠手中拎着斧子,拿着准备好的钉子来到棺材前面。于先生对跪拜的众人道:“唤逝者东躲钉。”亲眷们便唤对邢冲的称呼,悲凄不已。接着看张木匠举起斧头将钉子钉入棺材西面。待众人唤邢冲西躲钉时,张木匠将钉子钉入棺材东面。随着张木匠的几声钉钉子声结束,预示着棺材里的邢冲即将永久的告别杨家庄。 殓礼的下一项是长子扛着门口的碎头纸带着带孝的亲眷们在屋中转上一圈,在屋内每人拿一根香点燃,在复来到棺材前,围着棺材左绕三圈右绕三圈,唤着对邢冲的称谓,说:“上瑶池路。”一行戴孝的亲眷们如长蛇一般围着棺材声声默哀着。这一时程德旺和父亲程海早提前教人准备好了抬棺材用的粗绳索与杠子。最重要的是在程德旺的大声张罗下,抬棺椁的十六个青壮汉都已就绪,随时准备上任。其实那时节的杨家庄的人们多热情朴实,亦不乏主动自觉请缨之人,而受指使之人为多,亦不乏少数几个拈轻怕重之辈,而杨自厚他不敢上前的原因则是怕不知何时在棺材里的邢冲姐夫会忽地从棺材里面坐将起来,朝自己吐上一口,那时自家受了这死人的殃气一病不起,抱恙而终,那是他的大不愿。 程海正在院子中张罗着,这会儿见去梦香里送饭的明国和明章拿着空饭盆跑将回来,程德旺迎住忙问道:“咋样了,他们那边墓地挖好了吗?”明章回答:“我老叔说:‘基本上差不多了,随时准备出灵。’”程德旺听了对明国和明章说:“你们哥俩吃没吃早上饭呢?没吃上屋整点饭自己吃去。”明国和明章哥俩个相互看了看,大概是很少在邢冲这细俭人家吃饭的缘故,两个人腼腆地向屋内走去。程德旺又大方地叮嘱了一句:“自己找饭吃一口得了,现在都忙没人照顾你们哥俩。” 程海一听忙对于先生说:“行了,墓地差不多已经挖好了,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报完庙出灵正好,快到八点了都。”于先生看了看太阳,已然要日上三竿,点头说:“差不多了,往坟地抬还得走一阵呢,你们这坟地还行,离屯子不算太远。”于先生接着又叹说:“墓地挖得挺快呀,快挖完了?”程海信心满满底赞誉道:“那你寻思啥呢,邢冲这几个小舅子干起活来像一般人呢?别说去四个人换班挖,飞虎和飞彪这哥俩使上劲一个点就能挖完呢!”于先生也赞叹说:“我早看出来了,人家这哥俩那体格多好!” 于是棺材绕了三周,在阴阳师于先生的带领下,邢冲扛着碎纸在前头走,后面带孝之人跟随着,一边有杨氏兄弟抬起了白马后面走,张宇阳家大儿金东与二弟金南抬着香案桌,跟着父亲身后同行。 不多时就来到村子西南的土地庙,一行人依旧如前番一样,围着小庙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口中念着对邢冲的称谓,又曰:“渴了喝水,饿了吃米。”礼毕将手中香规整地放于小庙前。众人皆跪于那匹高大的白马一侧,于先生则昂首挺胸高颂祭丧表文曰: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某年某月某日,奈何竟成锦绣市烟雨县春风镇杨家村邢冲祭日。??????斯时,儿孙悲由心生,肝肠寸断。亲朋神智昏厥,泪雨滂沱。 青山悠悠水长流,故人音容还依旧。念往昔:万端辛劳,不尽慈父洪恩,含辛茹苦,难了如山大 爱。怎堪忘:孤灯寒夜,缝补叮咛;枕畔床前,拍胸哄睡。人生路上,持厚德以向前;坎坷途中,秉 自强以奋进。谁料一布衣之身,授人以君子之道。一耕尘之体,传子以圣德之行。每每念此,痛追昨日,亲示爱而子未睬;思今朝,子欲孝而亲不待。悲哉,哀哉,前尘风雨促成终疾,来世悲欢再无留恋。故??人退泥靴而登仙履,辞人寰而上莲台------ 一席表述,周边跪拜的戴孝人中虽读书者没有几个,但懵懂之时对那表文中个别话语却也有感触。唯杨自乐文化较高,读完了初中,遗憾的是没有参加高考,听了这祭文感触最为深刻的便是他。虽那祭文基本上已被于先生在每一个葬礼上一律通用,只不过针对不同人群自家略加修改,开篇处惯用的夸张之词,但孤灯寒夜、枕畔窗前、之句却满含真情地震动人的心扉,那句亲示爱而子未睬,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提醒,怎不叫人豁然反思醒悟,父母之恩为人子者,谁人以赤子之心回报?哪个真正做到了孝敬儿孙? 一时杨自乐不觉得双眼有些模糊,耳畔只听得于先生后面复将那成套的夸大的颂德之词加在姐夫身上道来,最后只听得其言:白马白马快奔波,送君西天伴佛陀。-----某年某月某日特此表文。又令邢德运站在板凳上,向西南边指边唤:“爹!走西南大路。”连呼三声,下得板凳来,于先生便令将白马与邢冲生前的衣物及邢德运所扛的碎纸,一些纸钱,桌案上的祭奠之物品,一并丢入火堆。 瞬息间火光大起,纸灰飞天,青烟袅袅,那白马早化为乌有。一行人对着送邢冲升天的火堆;连磕三个头,起身形回走,喇叭声伴着纸灰又起,哭声连成一片。此时的喇叭声和哭声无疑是人世间最悲哀的组合,传荡在天空中,万物齐哀。 第三十一章 挥泪别兄弟 ,悄悄会伊人(上) 第三十一章 挥泪别兄弟 悄悄会伊人 诗曰:面庞几缕青丝秀,怎知忧思如旧。眉山几番笼长愁,朝朝又暮暮,鸳鸯难织就。 春腮无意添情瘦,脉脉轻抬明眸。鬓旁苦泪伴谁流,流尽心底事,空余我温柔。 正午的春阳更加滚烫起来,杨自乐抬头望了望树梢头的太阳,透过浓密的枝叶,那日光如万千亮丽的宝剑,绽放着刺眼的光芒。叹道:“这家伙,来热劲了。”刚说罢又听得树上传来咚!咚!咚!的响声,抬头细看了看原来是那头顶戴缨,披着鹌鹑色外衣的啄木鸟在这树上捉虫,啄得树干咚咚作响,杨自乐看这啄木鸟生的轻灵,便想到近前好好观看一番,不想脚底下一块大土块险些将自己绊倒,一个趔趄直扑到树干上,树上那鸟儿岂能经得起这般响动,嗖一声振翅而去。 杨自乐探头看着鸟儿飞去,笑了笑,摇头说:“飞的真快。”—— 今朝与君巧结缘,长嘴轻灵洞树间。吾为识它非常艺,它却嫌我声太烦。 杨自乐回过身来将那土块踢走,口中说了一句:“看你再敢绊人!”说着朝生产队行去,林荫路上正行间见前面过来两位身材高大,年近五旬的路人,看穿着打扮并不像是乡下人,虽一眼未能看出是谁来,但杨自乐却觉得对面二人好声的亲近,擦肩而过时,不由得三人互相凝视。 “哎呀,是不是大哥二哥呀!”杨自乐惊呼一语。那两位路人前面一人诧异地问:“你是——”“我是老五啊!”杨自乐回话说。“你是老乐呀?”“对,是我!”杨自乐麻溜的回答说。 “唉呀妈呀,老兄弟,一晃这都多少年没见面了,记得我们走的时候你才十八九岁,今年是不是三十多了?”“可不是咋地,我都三十二了,我瞅着这俩人这么眼熟呢,不吱声地话这就过去了,转眼间十多年没见面了,不细看还真认不出来了。你们俩这是多咱回来地呀?这些年都在哪了?”杨自乐无比亲近地攀问杨福禄的两个儿子。 三大爷的大儿名唤自广,二儿名唤自远。自广慨叹一声,回答说:“一晃我今年都四十九了,眼瞅五十的人了。这不是我刑冲妹夫没了吗,收到电报我就从黑龙江赶回来了,前天刚圆完坟吗,你家我那几个兄弟都去了,就你没去,忙啥玩意呢老兄弟,我昨天还上九叔和五叔、我七婶家去了呢,我寻思咱这些叔叔婶子哥兄弟多少年没见面了,好好在一起唠唠嗑。” 杨自乐忽地记将上来,说:“都圆完坟了,你看我这记性,这几天生产队有点帐我忙着拢一下,我这不是在生产队当会计吗,这几天也没顾上回家,就在生产队睡了。”杨自乐又忙问大哥:“你们俩原来在黑龙江呢,这不假,道远,交通又不方便,这要没啥事一时还真回不来,在黑龙江都干啥呢,这些年过得挺好的吧?”杨自远轻叹了口气:“我和大哥做点小买卖,你两个嫂子都在厂里做工,一家都好几个孩子,比农村多少能强点,对付着过吧。”自乐点头,欣喜地说:“这回回来了不容易,大哥和二哥的多待几天再走吧!” 自广一跺脚说:“哎,整那么点生意买点小百货让邻居看着呢,这不我俩刚上七婶家道个别,下午一点钟的车,这就准备走了。”杨自乐百折柔肠,喃喃说:“呆这么几天就走,咱们哥几个还没唠够呢,我寻思整点酒咱哥几个好好喝两盅,这咋说走就走!” 自远看了看杨自乐依依不舍的样子,摇头一脸无奈地说:“老乐呀,我们哥俩也不愿意走啊,都为了生活呀,下回如果再回来的话,你可千万记得在家呀。”自广看了看太阳,说:“行了,老二,咋整也得走,往后写信联系吧。”说着深深地拥抱了杨自乐一下,又拍了拍老兄弟的肩膀,说:“保重吧,老兄弟,我们回你四哥家收拾收拾,这就走了。”杨自乐殷勤地说:“我送你们去。”自广说:“不必了,老兄弟,队里有活先忙去吧,老杨家人都送我在北县道上车。坐到烟雨,然后就有到黑龙江的车了。”一句话又说得杨自乐心酸,忙解说道:“上我家咱哥们没见面,这送你的事我还能让他落下吗?” 自广将杨自乐搂在臂弯里,说:“好兄弟,走吧!”自广边走边抱怨地说:“这趟回来可惜没看见你三大爷,你三娘没得早,老爹一个人拉扯我们长这么大不容易,不知道他现在境况如何?”杨自乐边走边说:“我三大爷身子骨老硬实了,这次没在家又上关里化缘去了,说是要给镇上修路吗------” 哥三个边走边聊,回到杨自知家中,一切收拾妥当,杨氏族人倾村相送,直送到北边客车通行的县道上,一路来道不尽离愁别绪,兄弟情深。只有杨自厚眼睛眨嘛眨嘛地面无表情,不知他所思何事。直到客车来了,汽笛一声,兄弟手足各自天涯,一群杨家儿郎默默垂泪。杨自厚也想挤出几滴眼泪来,可硬生生地还是没挤出来。 回至村中,杨自乐来到村子靠东头的生产队,若大的生产队空空如也,牲口们都被赶到马厂去放养了,宽大的场院被村民们收拾得干干净净,四五间的土房子只他一个人在,来到屋内,他趴在柜子上把账目算得一清二楚,又用锁头把账本锁在柜子里。随即他便伸了个懒腰,在炕上四仰八叉地打起了盹。不多时他就像受了闹钟催促一般,忽地将身起来,醒来后就立马精神起来,杨老乐坐在炕上整了整衣襟,推看门来到当院,站在墙角的石头滚子上,向东边隔壁的刘梦幽家垫脚探看,那院中安安静静的不见任何响动,晌午时分,想必人们都在睡午觉。 另外刘梦幽家在杨家庄前趟主房东面算是最把边了,院子东边就是去往前面主路的一小段南北道,连接前后两趟街的主路。路旁就是通往东面小杨家屯的近百米长的浓密的树林带,树叶闪着耀眼的光亮晃向杨自乐这个爬墙头的主儿脸上,仿佛在警告他不要偷看刘美人的家门。但今天晌午杨自乐已然将心意横下,定要上刘梦幽家走上一遭。左右复寻摸了一眼,确定没人,他一个箭步便蹿上刘梦幽家墙头,翻墙而入,但显然他的轻功还没有练到家,没有做到身轻如燕落地无声的效果,轻闷的噗通一声,早惊动了在墙旮旯窝中午睡的大黑狗那正啃骨头的美梦。 旺!旺!两声犬吠,“大黑”寻声冲出窝内,杨自乐惊得连忙向“大黑”打手势嘘声嗔目,意外的是“大黑”倒是熟悉杨自乐身上的味道,只叫了两声便对杨自乐摇头尾巴晃,亲热无比。看来杨自乐是刘梦幽家的常客,如若不然那他每次来的时候想必都给“大黑”带了十足的礼品,让他对自己久久感恩不能忘怀,谁又知道隔三差五就醉醺醺的杨老乐是否还给“大黑”灌过酒呢?让它和他铁的不行。 老乐轻抚了抚“大黑”的头,叫它乖乖的回窝。杨自乐大步流星的来到门口,刚一开门,便见屋内的刘梦幽正要向外走。虽然她身着一袭早已洗得褪了色的蓝衣,但却是整洁干净,出于她自身的干净细心,那衣服虽是旧了些,却不见半点补丁。生活的艰辛使得刘梦幽的体格已显柔弱,平日的她也是少言寡语,远没有李清华那样开朗乐观的个性,更没有她那样丰泽的肌肤。岁月打磨的她的皮肤已无曾经的饱满,但尚不失白皙,不声不语中凭添一身柔情。眼角眉梢几些轻皱,烁目颦眉时几多妩媚。心底一份惆怅,面容上就让人多了一份怜惜,天生的未语先羞,更让人为之怦然心动。总之她身上的多愁姿、忧情态是村中少有的几位美人身上所没有的,于日丽没有,李清华更不具备。 第三十二章 挥泪别兄弟,悄会伊人(下) 刘梦幽的身高绝对在一米六五以上,作为村里的三位美人之一算得上是有姿有形。杨自乐倒是还比她矮了少许,所以刘梦幽看杨自乐倒是有些俯视的感觉。一见杨老乐进门,她便小心而有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表情问:“你怎么又来了?” 杨自乐经她发问一时倒显得拘谨起来,比比划划地说:“那啥玩意——那啥——这大晌午头子,这几天我在生产队老听见这院中午有动静,东边就是树林带,我怕有小偷来偷东西,怕吓着你,我就过来看看。”刘梦幽不屑地说:“有啥动静啊,就房西有动静,我寻思就是你,快点走吧,别让人看见!”杨自乐继续支吾说:“我这不是怕有小偷吗,怕你害怕!”刘梦幽反问道:“哪来小偷啊,上我家偷啥呀,就两间破房子,能推走吗?我现在就怕你,你不就是爬墙头的贼吗?还不快走!” 她和谁说话的语气都是温婉平和的,从不大声嚷动。对杨自乐更是带着无奈的劝诫的口吻,杨自乐则是耍起了死不要脸的无赖精神,晃了晃脑袋说:“我——不走。我——想你了。”接着他又有意地往屋里凑了凑:“我看看孩子在没在屋。” 一句话说的刘梦幽面红耳赤,惊得她连忙后退:“你别再胡来,大白天的——你——啊——”不待刘梦幽将话说完,杨自乐已将刘梦幽牢牢地扛抱了起来,刘梦幽虽然体格不好,但她那样的身长,对于杨自乐那样的个头来说要把她倒背在肩上也不见得是件容易的事,但杨自乐这会儿倒是有充足的力气很轻松的把刘梦幽背到了屋中的倒厦内,任凭刘梦幽在背后怎样害羞的敲打他的肩背也无济于事。 于是刘梦幽被压到在倒厦的炕上,最终那句‘你疯了’刚说口,他的整个人便被杨自乐那火一样的激情所吞并了,继而彻底的被燃烧起来,那‘火焰’疯狂肆意,直教人不知魂销何处。 一番情热后,两个人斜肩相依,共倚在炕头的被垛底下,静憩了好一会儿,刘梦幽静静地说:“你把我害苦了,长此以往我怎么见人呢?”杨自乐一听理直气壮地说:“谁害的你,我可没害你,是你家老爷子非要把你嫁给孙瘸子,不然咱俩早就是合法夫妻了!”刘梦幽点了点头:“对,这是我爹的错,不过也不能全怪他,老人家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找户好人家,享一辈子福。可惜世事难能如人所愿,真是造物弄人呢!” 杨自乐侧过头来,说:“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咱俩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没人知道。”刘梦幽轻笑一声:“你这没心没肺的,可愁死我了,我咋能鬼迷心窍地看上你呢?我问你:‘纸能包住火吗?’没有不透风的墙,你隔三差五就往这跑,这离生产队这么近,说不上啥时候被外人发现,到时候我就不活了。”说着话刘梦幽黯然伤神,转过身去,背对着杨自乐:“前几天我闺女上学回来还问我呢,说看见有人从我家墙头跳过去跑了,好想钻东边林带里去了,我骗她说是上生产队偷东西的,这才把他蒙过去,要是真有一天咱俩干这没脸的事被孩子撞见,我也就真不活了。” “你咋还动不动就不活呢,不行咱俩结婚吧,反正都是一个人,也合法!”“我的妈呀,你咋还得寸进尺呢,啥你都敢想,像你呢,我有那么大脸?屯子人还不得笑话死我。”刘梦幽干脆的回了杨自乐一句。杨自乐一听满不在乎地说:“那有啥的,反正咱俩的事我家人都知道了。” “什么,啥你都敢跟别人说。说你没心没肺都是体谅你,你这混脑瓜骨,简直是没长脑子,是不是没害死我你心不得劲啊!”说着话刘梦幽转过身来用手指顶了杨老乐脑门一下。气得浑身发抖。 杨自乐见刘梦幽这次是真的发怒了,虽然她的语气没有像暴风雨那般猛烈,依旧像春雨一般滴落心田,但杨自乐还是觉得不得劲,不好意思地说:“那天我喝点酒和我大侄子唠嗑,无意间说走嘴了,正好我大哥从外头进来,我估计他也听见了。”“你——你连孩子你都告诉,你是真不想让我活了你!”刘梦幽的多情目无辜地盯着杨自乐。杨自乐被看得发毛,无奈地一拍脑袋,自责了一句:“都怨我,我这大侄子一时要将咱俩的事说走了嘴,到时就全露了。你看我这脑袋。”“不行,我得赶紧去再叮嘱明文一声去!” “你总算又明白过来了。”刘梦幽难消心头之气,看着原本起身要走的杨自乐,不知怎地他又忽地站在地上无动于衷。“你说走咋还不走呢,瞅啥呢?”杨自乐脸上瞬间又显出调皮的笑意:“你生气时比平时还好看,真的!”刘梦幽听了气得险些要撞墙,责怪说:“你还是不是人,这时候了还没正形!”杨自乐听了向外屋走了几步,没等出门就又心有不舍地返回屋内,问刘梦幽:“头几天邢冲我姐夫没了,我咋没看见你去呢?”一见杨老乐欲去又还不去,又返回屋内,一下子把刘西施原本要死的心情都给气没了,于是便配合地说:“我去了时候你上小庙报庙去了,没看见我。” “啊——”杨自乐答应了一声,接着没话找话:“这邢冲姐夫没都快七天了,七天回魂,到时候你可要加点小心,别撞见鬼啥地,那时候吓坏了可不好。”刘西施苦笑着说:“啥我都不怕,我就怕你,你不就是鬼吗?”说话时她已经摸起了炕边上的炕笤帚,泣不成声地说:“要走不走竟跟我扯没用的。你再不出去我去告诉大伙说你侮辱我,今天咱俩同归于尽。”说着举起笤帚做要打杨自乐之态。杨自乐见刘西施气的打颤,慌忙撞出门口,忙劝说:“你咋这样,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吗!别生气了,行了,我走了,这几天我侄子明文可能要相对象,一时半会儿我还真不能过来了。”“没人想你呀,快点走吧。你走我就给门锁上,我都要让你给气疯了。”刘梦幽毫不在意地说。 杨自乐还是心有不舍地求问:“要不我今天晚上来!”“行——来给我收尸来!”这次刘梦幽倒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自己。这一下让杨自乐的心彻底凉了,一脸难为情地和门而去。见杨自乐好歹被打发走,刘梦幽不由得将手中笤帚丢在地上,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锅台角上,面无表情地喘着气,双眼茫然地望着门上透过报纸射进屋内的阳光。 第三十三章 苦情涩,兄弟怒 第三十三章??苦情涩??兄弟怒 外面咣当一声大门被合上,杨自厚和杨自德哥俩个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大黄只汪了一声便便摇着尾巴乖乖地前来迎接哥俩个。杨自厚轻抚着大黄的头,大黄变得更乖。看见兄弟杨自乐审贼似的叉着腰在门口盯着明文。杨自厚便问:“干啥呢你们俩?”杨自乐见大哥回来,他知晓大哥的嗓音蛮劲儿,上来脾气在外面大嚷一顿,把自己的事漫无边际的给嚷嚷出去,那时候自己后悔都来不及。于是又用手指指了指明文说:“把我告诉你的话给我记住嗷!”说完杨自乐怏怏上屋。 杨自德与大哥莫名地相互看了一眼:“这又咋地了这是?”杨自厚看到眼里心怀不满,叨念了一句:“他怎么没事老找孩子撒气呢?”说着话哥俩个和明文一同开门上屋。 屋里的老爷子见儿子回来早吩咐孙子把桌子和碗筷放好,等着杨自厚用饭。杨自厚上屋洗了手,上炕用饭。明月凑到杨自厚身边,说:“爸,大哥今天给我们拿麻花吃了。可好吃了。二婶他们家的哥几个也跟着吃了。”杨自厚一听满心不悦:“再吃东西加点小心,看他们过来把东西藏起来,啥玩意能架住他们这哥几个吃。”杨自厚的抠门在哥几个当中是排第一名的,杨自乐的大量也是独一无二的。于是两个人总是说不到一起去的。 一听大哥发牢骚,杨自乐不耐烦地说:“那自己家孩子吃点能咋地呢,我发现你这人抠的邪乎!”杨自厚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冷不丁的怒斥:“谁抠啊,人家给爹买的麻花,能吃好几顿呢?”虽然他已经是压低了分贝,但东西屋的人听见绝对没有问题。杨自乐怒目扫了一眼大哥:“动不动就吵吵拔喊地,没整。”杨福山劝说着:“别说了,麻花我刚捞着半根吃,剩下都给孩子们分了,这些孩子不给谁是,都是自己亲孙子。”杨自厚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没再言语。 杨福山将话锋一转,问杨自厚:“今天送前屋明广和明远这哥俩时候我瞅你咋有点不是心思呢,哪又不对劲了?”杨自乐抱怨地唠叨说:“别提他们哥俩,一提起来我就来气。大老远地从城里回来一回,上咱们家哪管给孩子买两块糖呢,也是那意思。一块糖都没给孩子买,最小抠儿,一点都不够意思。”杨自乐不屑地白了杨自厚一眼,拿起一根葱蘸了一下酱,咔哧咔哧地嚼了几口,笑着说:“人家在城里也没咱们强多少,都是哥兄弟,你老要啥见面礼,情意到了就行了。”杨老乐不等大哥辨解,又接着说:“啊——这回你知道人家抠了,你自己不抠,自己侄子你都拿当外人呢,我看你竟说人家的章程。” 杨自厚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别在那笑话人家了,你在生产队当一回会计一分钱没往家拿,整两个钱都让你喝酒,都添霍给人家老娘们了。” 杨自乐不听则已,听罢火冒三丈,把手中的半截葱摔到炕上,一指杨自厚:“杨大勺子,(杨自厚的后脑勺天生的比别人要大,故此得名),今个你要再敢多说半句屁话,我今个跟你没完。”杨自厚素来就不喜欢别人叫自己外号,再加上他对老兄弟的行为一向都视为不务正业,早看不惯。这一下他积压在心里的火山彻底的爆发了:“管谁叫大勺子呢,你这没正事的玩意。”杨自厚面红耳赤的一句话震吓得孩子们捂耳躲避。明月和明婉被吓得来到了墙旮旯。 杨老五见大哥爆炸了一般,更是气上心头:“今天你看我他妈怎么收拾你!”“跟谁俩妈妈的,你这不学好的瘪犊子。”杨自乐、杨自厚不分里外地乱骂一气。一旁杨福山听罢气的发晕,心想:“这多好,两个儿子当着自己的面胡骂烂决,骂的也算合情合理——一点都没骂遭尽。” 凭杨自厚那横空的一声“炸雷”足以惊动东西两院哥兄弟,杨自德和自博哥俩个上屋劝架的时候,杨自厚和杨自乐两个人已经厮打在一处,明文和杨福山二人在中间尽力拉仗,哥俩个却你不忿我我不服你的卖力气地向对方冲将过来,杨自德和自博二人用力叫喊不住,只得上前拉仗。明婉和明月躲在墙角不住地眨么着眼睛,虽然多次经历过老爹杨自厚教训哥哥,和叔叔们打闹的场景,但还是把两个孩子吓得发呆,这会儿自博媳妇勉强挤进屋内,伸手抱过明婉和明月,口中不迭地骂着:“你说说这哥俩这么大岁数哪有正形,要把孩子吓一个好歹可咋整,明月给我们家算对了。” 接着三婶又对明月高声地呵斥说:“再别往这屋跑了,你那虎爹说不上哪时抽起疯来,吓坏你。”明月却不解地问三婶:“抽疯是啥意思呀?”三婶骂了明月一声:“别他妈问了,你爹今儿个不就和你老叔抽疯呢吗?”自博媳妇勉强抱着孩子挤出屋去。杨自德一边拽着往前冲的杨自乐一边问:“因为啥呀,你俩干起来了?” 杨自乐气不过:“今儿二哥你也在这,我也不瞒着大伙了,大哥他要把我和刘西施的事说出去,他今个要说出去,我非整死他不可。”杨自厚一听更是大爆炸了一般,不分青红皂白地骂:“谁他妈说你那馊事了,你这不务正业的王八犊子,你这辈子不待好的,打一辈子光棍去吧你!” 听大哥的一顿骂杨自乐气的简直要疯了,指着杨自厚对自德二哥说:“你听听,这大哥骂的话,啥难听说啥,骂我王八犊子,连老爹都拐了上了,今个不整死他我就不姓杨。”说着话死命地向杨自厚冲去,二哥忙拽着老弟的胳膊劝喝道:“你可给我拉到吧,一天不消停地嘚瑟什么玩意。” 哥俩个此时是狮子老虎相遇一般,不争出个谁是王者来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任明文和二叔、三叔怎么卖力气地拉仗都难以阻挡两个人冲向对方的劲头,最后还是老爹杨福山手中的“龙头拐杖”发挥了作用。杨自厚骂起人来不管不顾,什么话都敢骂,老爷子杨福山手中的拐棍轮起来也是不管不顾,不论是屁股还是脑袋照打不误,最后杨自厚和杨自乐终于明白过来——骂的远没有打得疼,杨自厚捂着脑门回到屋内,杨自乐揉着肩膀一边向外走一边看着杨自厚回屋的身影气愤地说:“你瞅着,杨老大,早晚我还得收拾你!这事儿不算完。” 杨自博忙把老兄弟推出屋外,一面说:“别咋呼了,赶紧上我屋做一回去吧,没吃饭在我那吃!”说着话和样子了意义走出屋去。------ 第三十四章 转喜色,为婚筹 第三十四章?转喜色?未婚筹 杨自乐与三哥自博来到西边三哥住的两间小耳屋内,三嫂一边往炕上放桌子拿碗,一面抱怨地说:“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哥兄弟,动不动就吵吵拔喊地,也不怕外人笑话。”接着又冲守在桌子旁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明婉和明月说:“你瞅瞅给这俩孩子吓的!” 明婉忧心忡忡地问杨自乐:“老叔,你给没给我爸打坏呀?”杨自乐余怒还未完全消彻底,依旧不忿地对明婉说:“没有,今个让你爷拿烧火棍子给我们俩拉开了。不然今天我非收拾崴他不可。”三嫂子把嘴一撇,不是好眼神地看着杨自乐,不带开口,明月却指着老叔说:“你给我爸收拾崴了我就不跟你好了。”杨老乐看着明月可爱懵懂的样子,不觉得嘿嘿一笑:“来,让老叔抱抱!”说着伸胳膊过来要抱明月,明月却躲到三婶身边:“我不理你了。”杨老乐见此情景又是嘿嘿一乐:“还是我这几个侄女侄子招人得意,杨老大那一天那熊样,我瞅着他我就来气。” 杨老三忙说:“行了,该吃饭吃饭,别寻思了,大哥就那天生的火爆脾气,快四十来年了,谁能整了他。”自博媳妇一面往上端小米饭一面唠叨:“大哥就家里横地章程,跟外人该没那两下子了。”杨自博先脱下鞋,对杨老乐说:“上炕吃饭。”杨老乐一见小米饭,辣椒酱,桌上还有几棵绽绿的杨葱和一些大脑瓜、曲麻菜。杨老乐看了看说:“这野菜不错呀,蘸点酱,没酒哪能行。”说着对身旁的明婉说:“去大侄女,老叔这有钱,上小卖店整点酒去!”说着从衣兜里要往出掏钱,杨自博拦住说:“有酒,你就寻思你当会计能喝着酒呢,三哥隔三差五也整两口,也喝!” 于是让媳妇将白酒拿上来,接着说:“我和你三嫂没孩子,就在大哥那要明月这么一个小姑娘,没儿子,我给谁攒钱呢,就是吃喝,在生产队挣的钱我是一分没剩啊。”杨自乐笑了笑说:“这几年收成不好,队里挣那点钱都在我心里呢,谁能攒下多少钱,干一年有的还欠队里的呢!”自博媳妇一心无奈地拿出藏在柜中的白酒来,一提起孩子的事情来她总是很惭愧,除了杨老乐没结婚之外,其他杨自博的哥几个家中孩子都是三个五个的,唯独自己由于生理上的原因,甭说要个大胖小子,就连一个闺女她也没,于是杨子博整天抱怨起来,看见人家生孩子杨老三有时回家大喊大骂,这事情她确实无能为力,为杨自博传宗接代的事情在她这彻底是没指望了。所以自博媳妇觉得自己理亏,很少和杨自博吵架,一来二去对他的胡花乱喝也不再去管束,整个家里杨自博一手遮天。 哥俩个于是盘着腿坐在炕上,津津有味地就着山野菜,喝起酒来----- 杨自厚被老爹用拐棍打得气焰虽消,但嘴里还是愤愤地唠叨个不停,心中的仍有余火未曾完全烧尽,见明文搀着自己上屋准备继续用饭,却狠狠地***将明文推开,大骂:“你也是个完犊子货。”明文被骂的委屈不已,还不知怎一回事。一旁杨福山早看出了儿子杨自厚的心思,接着话喝道:“咋叫不完犊子?明文非得和你一块揍老五就好了?”一句话说得杨自厚默不作声,杨自德和媳妇见大哥的火气总算压了下去,一面回屋嘴里一面抱怨:“这一天,没整。” 杨福山见杨自厚和明文爷两个不声不响地在炕上沁着头吃饭,接着呵责说:“天天一吃饭就磨磨叽叽净说些没用的话,一点正经嗑不唠。”接着杨福山忽地兴奋起来,说:“一说正事我呼喇一下子想起来了,今早上你们上地不一会儿前院云横媳妇过来了,说明天横子哥们从温柳亭来,直接看看咱家明文。让咱们在家里准备准备。” 杨自厚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把刚才的气恼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顿时来了精神:“这几天老邢家办丧事把正事都给忘了,明文在街里做那套衣服快到时候了,该取了。明天明文自己上街里去给衣服拿回来吧。”说完杨自厚麻溜快的将碗中剩余的饭扒搂干净。口中不停地夸赞说:“我就佩服横子媳妇,办事就是透漏。”说完话他又在地上欣喜地来回踱着步,“不行,明天我得和明文一块上街里,得整两个菜呀,人家姑娘他爹来得整点硬菜呀。” 明文一听温柳亭那边要来人,盼望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不由得他心砰砰乱跳,在即将到来的婚姻大事面前,一切烦恼都被想象中甜蜜又幸福的爱情雪花所掩埋,放眼世间将是无尽的纯洁美丽,明文越想越是高兴,还不知相看的结果如何,他已然美出了鼻子泡,兴起之下,他把酱拌在小米饭里,就着大葱又多吃了一碗饭。 第二天,杨自厚和明文一早便起来,四点多钟爷两个就兴致勃勃地朝春风镇大步流星地走去。每次上街里的时候,明文最爱看父亲翻箱子底的动作,爹攒的钱都在被垛下面的箱子底下,有一张泛了黄的报纸左一层右一层地抱着,明文只觉得爹爹的钱包里有取不尽的钱,一到关键时刻爹爹就谨慎地到箱子里面去取,随后小心地将箱子锁好,告诉明婉姐两个小心地看家,不准把箱子里面的“干货”对外人讲。明文只是不知道这次他要是相亲成了,杨自厚那钱包会不会像从前一样取之不竭。 明文在杨自厚的身旁一边走一边试探着问杨自厚:“爸,这次我要是结婚的话得多少钱呢,咱家的钱够吗?”杨自厚用不低不高的语调呵斥般地对明文说一句:“你别老惦记钱,你管他够不够干啥,钱是人挣得,没有在张罗。那玩意有啥了不起的,关键是你给人娶家来,那才是真格的呢。这次相对象要是真相成了,咋地都能过去!”杨自厚又接着告诫明文:“待会儿人家来了老早出门迎接去,管人家该叫叔叫叔该叫大爷叫大爷,年轻人学着有点眼见儿,会来点儿事儿还不会吗,给人家父母印象好,这婚姻就成一半了,听着没?” 明文点头答应。杨自厚和明文兴致满满地甩大步迎着晨风朝露往前走,身后的道路上隐隐留下了杨自厚那慷慨的话语:“哎,豁出来了,整两条鱼。” 杨自厚和明文从春风镇回来的时候,村里人刚刚用完早饭,还不到七点钟。杨自厚将两条一斤多沉得白鲢鱼用铁丝串在一起,提在手中,从村子里走过,多数人看见了都叹羡不已,那王二和看见便说:“哎呀,老杨大哥,今个整这么大鱼干啥呀,得多少钱呢,真豁出来了,有啥喜事咋地?”杨自厚满脸容光焕发,说:“今个来客,好好招待一下。”王二和点头说:“这家伙,真来劲儿来。” 路过革云横家门口,见李清华正在猪圈旁喂猪,忙上前探问:“老妹子,今天西边(温柳亭在杨家庄西边)不是过来人吗?”李清华点头笑着说:“放心吧,这会儿都快到了。”杨自厚一听心里更踏实了,小声而又谨慎地对李清华说:“那什么,待会儿告诉横子晌午你们都上我家吃去,我买鱼了。”李清华谦让说:“我说老杨大哥,我那娘家柳大哥跟我家云横人两个是多少年的朋友,虽说是为看明文来,你也用不着这么破费呀,在我家吃不是一样吗?” 杨自厚坚决地回劝说:“那能行吗,今天都得在我家吃,就这么定了,我先回去了。”说着和明文一起回家。杨自博和自德吃完饭正在园子里把空地种上蔬菜。自德拿着铁锹翻土,自博在井沿打水,老早便见大哥提着两条大鱼回来,明文双手擎着新衣服,忙放下手中的活,诧异地问:“干啥呀这是,咱还寻思卖鱼了呢?”无论如何杨自厚手中的两条鱼在村子里面绝对是上上等的奢侈品,平常日子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杨自厚饶有耐心地说:“前院横子媳妇不说要给明文介绍对象吗,今个人家闺女他爹来看明文来,能不整俩好菜吗?” 第三十五章 欲结连理 自博和二哥听说都满心欢喜,自博释然地说:“要不我说今天爹和明婉咋那么早就起来收拾屋子呢?赶紧地,快点上屋唠。”哥几个来到屋内,明婉早扑上来对杨自厚说:“爸,看我和爷屋子收拾的干不干净?”杨自厚一见里屋与外屋收拾的干干净净,屋里虽然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但看起来比平日的的随意堆放,整洁干净了许多,看起来十分舒适。杨自厚抚摸着明婉那已经梳得很顺溜的一头浓发,说:“行?,赶紧跟你二婶把鱼刻了。”明婉和爸爸说话时早已把杨自厚手中的两条鱼盯上了,一时间乐得心里直痒痒,激动的情不自禁,忙欢跑出去,口中欢呼着:“我先上三婶家告诉小妹去,今天吃鱼了,回来再刻鱼。”不夸张的讲,那时候吃上一回鱼足够孩子们香它个十天半月的了。明婉这会儿不兴奋才怪。 杨自厚一回到屋内,便告诉明文:“快点地,给你那头发照镜子好好梳梳,给衣服换上,一会人家来了。”明文忙照了照镜子,先用梳子好好地梳了梳自己早已发涩而又粘带着不少尘垢的头发,弄了好一会儿自己的头发好歹算是梳顺溜了,又将新做的中山装穿在身上,在对镜子看了看,镜中俨然出现了一位大眼睛的小鲜肉,小帅哥。明文以前整天在生产队干活,在马场风里雨里的放猪,弄得自己和半个野孩子差不多,今天换上了新衣服,对镜子仔细观瞧,他从来没发现过自己竟是如此的帅气。 这时候明文的二婶和三婶早已在外屋忙着刻鱼,打土豆皮,明婉企图要尝试一下刻鱼,但二婶怕他弄伤手,让他带着明月蹲在灶坑边和爷爷杨福山一起烧火。杨自厚对杨自德媳妇说:“我屋里还攒了十来个鸡蛋呢,一会儿薅几颗葱炒上。”老二媳妇一边打土豆皮一边说:“炒菜赶趟,先研究研究整啥饭呢?”杨自厚略微考虑了一下,说:“米口袋里还有八九碗大米呢,捞上吧,吃大米饭。”自德媳妇点头。明婉烧了一会儿火又忍不住好奇地跑到屋内看大哥的新衣裳。 明文这时候便德意地明晚说:“怎么样,大妹子,大哥穿这身衣服带不带劲儿?”明晚手牵着明月的手,前前后后的不住打量着明文,夸赞说:“好看,就是脖子有点黑。”明文立马照镜子看了看,解开衣襟细看了看:“哎吗呀,可不是咋地,我得赶紧洗洗。明文的肤色属于比别人略白那种,身上哪有皴都看得十分明显。”明文马上来到满带着菜香味的外屋,好好地将自己的脖子洗干净。杨自博在屋里夸赞说:“这回行了,我这大侄子打扮上没的说,咱家的孩子谁来也相不露。就是你脚上这双鞋旧了点,今天先这么着吧,过两天让你三婶再给你做一双布鞋。” 杨自后在屋里又开始踱步,嘴里叨念着:“这时候人八成来到了。我得去看看去。”老三嘴里叼着烟,说:“这玩意你忙啥,我和二哥去吧,你一去好话都让你说糟了。”这回在婚姻大事上杨自厚倒是蛮听哥兄弟的话的,乖乖地待在屋里,不过心里却象要参加大型的面试一样,怦怦地乱跳,既紧张又激动。生怕让人家说出个“不”字来。 杨自德和三弟刚走出门口,却见门口杨自长和杨老乐、云横两口子簇拥着一位年纪和杨自厚不相上下,衣裳整洁,形容周正的中年客人走进门来。杨自长一边往里让那客人,一边赞许地说:“老柳大哥,你放心,咱家这孩子过日子、为人处世啥地没说,你就给心放在肚子里吧。”四哥刚夸完,杨老乐又接着说:“我侄子大个,大眼睛,还白净,在村里也得数一数二,老实还本分,打仗斗殴,偷鸡摸狗的事找不着咱们。找这人家闺女享一辈子福。” 进院来的客人正是云横的拜把子哥们,来相看明文的温柳亭的柳坤,柳坤一听杨自长和杨老乐不停口地夸赞明文,脸上默默带上了笑意。不待他开口,李清华却上前轻巧地拍打了杨自乐一下:“这家给你侄子夸地,别害怕,人家老柳大哥就是奔着成亲来的,不能走啊,明文不行的话我能从中当介绍人吗,人家也不来相亲来,你们哥俩别害怕。”李清华说罢榴齿喷香,爽声一笑。杨自长和杨老乐哥两个听了不由得相视嘿嘿一声乐了。 自德和自博一见情形赶忙唤屋内的大哥:“快点儿地,人来了。”一句话说的屋内的两位媳妇忙放下手中一切,出门迎接,杨自厚和明文更是率先挤在了众人的前面。双方一会面,李清华便忙着上前介绍:“老杨大哥,这是云横哥们柳坤。柳哥,这是明文他爸。”杨自厚和柳坤二人亲切握手,杨自厚尽量压低嗓门亲和地问:“多咱过来的?”柳坤说:“刚过来不一会儿,这不清华妹子就领着先上这边来了吗!” 李清华接着把杨自德和杨自博和二人的媳妇一一介绍给柳坤。几人相互握手,一阵寒暄。接着李清华迫不及待地把明文拉过身边来,自嘲地说:“你看看,把我大侄子这主要人物给落下了。”李清华接着向昂明文介绍说:“文啊,这是你柳叔。”明文上前特意洪亮了嗓音:“柳树好。”柳坤一见明文生得好一副俊朗模样,不觉的由衷地夸赞说:“这孩子,长得真带劲儿。”李清华接着笑呵呵地说:“嗯呢,不在人家这两个叔叔夸,看我这大侄子越长越帅。”接着杨自博便邀柳坤和云横两口子上屋一叙。 杨自厚哥几个走在后面,自博不由得问老五:“你们哥两个啥时候知道的信呢?我和二哥刚要去,你们就来了?”杨老乐笑了笑说:“我和四哥正在西边林带溜达,正巧老柳大哥从西边过来打听道,碰见我们哥俩了,还真打听咱家了呢?”杨自厚一听见柳坤打听咱家一句话,立马回过身来问杨老乐:“你没说别的吧?”杨自长不耐烦地回说:“咱偷人家还是抢人家了,还是干啥坏事了,怕人问呢?” 杨自乐在一边假意地添油加醋说:“你还别说,我真说了,说你嗓门大。不用说别人也都知道这事。”杨自厚小声唠叨了一句:“这时候没味的话少说!”杨自博赶忙拉过大哥的胳膊,推了推说:“快点的吧,赶紧上屋吧!” 一行人进到屋来,妯娌二人继续炒菜做饭,不一会儿自长媳妇也快步走进屋中,说道:“头两天老四在家叨念说明文要相亲,这么快就来了。”说完话便伸手和自博、自德媳妇一起忙活起来。 一向爽利的李清华一进里屋便问柳坤:“怎么样,明文这小伙不错吧。”柳坤信服地点头:“行。这孩子谁能赶上,要长相有长相,要精神头有精神头”杨自厚忙说:“咱这孩子就是一门心思过日子,歪?斜拉咱不会。这点你放心。”柳坤笑了笑问杨自厚:“杨哥,我还不知道咱俩谁岁数大呢?”杨自厚回说:“我今年属羊的,三十九,大兄弟你今年多大?”柳坤欣然回说:“你看看,咱哥俩同岁,我七月份生生日,你呢?”“我正月份生日,一般人都没我生日大。” 柳坤握住杨自厚的手,恳切地说:“那我还得管您叫大哥,没叫错。有清华妹子在中间给当介绍人我是一百个放心,咱们闺女找婆家就图个踏实本分,能过日子就好,要是说找那万元户和骑马坐轿的那不是咱这样的,慢说人家不干,就是人家干我还不同意呢,我还不愿高攀他们呢。我就想找这门当户对的,咱们亲家之间互相往来,心里舒坦呢,”此言一出,杨家的哥几个都一致的叫好,杨自厚更是竖起大拇哥赞叹:“老兄弟你要这么说的话咱们这是同路人,那这门亲事就算定了。” 柳坤和云横两口子一听不由得微许的有些尴尬,杨自长忙锁眉挤了了大哥一眼,轻声呵斥说:“俩孩子还没相看呢,你老定什么定啊,你咋那么着急呢?你先别说话了。”接着老四满脸堆笑着对柳坤说:“你看,我大哥就这么实诚,心里有啥说啥,您别介意呀。”柳坤更是爽快地说:“我要是嫌弃大哥我今天就不来了,我就得意大哥这实诚劲儿,从不掖着瞒着,光明正大,君子吗,老杨家人都是君子。”李清华忙补充说:“我柳哥这可不是跟你们撒谎啊,我一说人家老杨家人个顶个的都那么有德行,厚道,人家立马就同意了。人家闺女要找对象那媒人都挤破门槛,说明文长得好,人家闺女长的更漂亮。大哥自己说没有有钱有势的登门求亲,实际上上门求亲的各式各样的有钱人都有,当官的都不缺,我这柳哥就得意这门当户对的老实人家,也算是有缘分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谈论各自的家庭,生活情况,气氛异常融洽。不多时自德媳妇便放上桌子来。明婉帮着捡碗筷。杨自德问:“这么快饭就做好了。”媳妇说:“就差炒一个鸡蛋就完事了。”杨自厚一见忙唤来明婉:“大闺女,爸给你拿钱,上小卖店去装一斤酒来。”明婉听话地接过钱来,欲跑出去,老乐又告唤了一声:“那一斤酒能够吗,这么多人?”杨自厚今天彻底地敞亮了一回,通快地说:“装三斤吧!上外屋让你三婶给你拿搬搁去。”柳坤忙劝杨自厚说:“大哥,不用太破费了?”杨自厚不待言语,杨老乐便接着说:“今儿个高兴,大伙都多吃点喝点,啥破费不破费的。” 第三十六章 欲结连理(下) 第三十七章?欲结连理??欢聚会(下) 说话时自德媳妇已将一条炖好的白鲢鱼端了上来,一个豆芽炒韭菜,土豆片炒的尖椒,一个鸡蛋炒大葱,别的菜在家中来人去客的时候倒还见得,只是在桌上那条白鲢鱼真实太扎眼了,柳坤一见十分难为情地问杨自厚:“我说大哥,你这是干啥呀?你整这么大鱼干啥呀?咱孩子相亲固然是大事,你也没必要费这么大力气呀?”不带杨自厚搭话,柳坤干脆地说:“这样,大哥的心意领了,咱今个就定个日子,哪天让明文上我们那边去相亲去。”杨自厚一听更不假思索地郑重说:“行,老兄弟你办事干脆,那就定吧。” 柳坤等着看杨自厚,选哪天相亲。杨老乐想了想说;“今天星期一,就选礼拜天吧,吉利,大伙好都准备准备,你们说呢?”众人一至点头。柳坤接着说:“我看基本上差不多,两个孩子都能相中。”杨家人因为有李清华从中做媒人,一开始心中就比较踏实,再加上明文自身的条件,认为事情差不多。今天又见了柳坤是这等朴实爽快的性格,一听他又放出这句话来,觉得事情应该成了十之八九,心里更是有了底。尤其是杨自厚,这会儿见明婉飞毛腿一样从外面提着酒跑回来,杨自厚精神百倍,撸了撸胳膊,对明文说:“文啊,给你柳叔倒酒!” 明文此时并未上桌,拿起酒搬搁刚要给柳坤满酒,柳坤忙拦住说:“那不行,杨叔这么大岁数,在这哪能先给我倒酒呢?快点明文,先给你爷满上。”坐在炕里的杨福山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没事,给谁到都没说。”明文一时也觉得都对劲儿,一个是客人,一个是老人家,各有各的说法。不过今天还是要听客人的,先尊敬老人才对,这在哪里都说不出毛病来。明文欠着身子给爷爷满酒,柳坤见此又对明文说:“这样吧,孩子,你也别在地下了,你也上来和大伙一块整两钟。” 杨老乐迫不及待地说:“对,你老在地下干啥也,也不用你端菜,别听你爸的,实得惠儿的上炕陪陪你柳叔。”哥几个也都赞同杨自乐的话。于是明文上得炕来,先给爷爷满上酒,然后是给柳坤满酒,接下来依次按年龄长幼分别给大伙满上酒,接下来众人一起举起了三钱的小酒杯,畅快的一饮而下。 杨自长放下酒杯,让柳坤说:“来呀,吃鱼!”一桌人都满有礼节矜持的开始品菜饮酒,而这时却馋的外屋的明婉在地上来回乱蹦,就连外面的大黄狗也招架不住屋里的香味,在门口来回徘徊,时而不满地轻“汪”上一声。实在等不及的明婉终于乖乖对外屋的二婶祈求说:“二婶,我想吃鱼!”二婶嘴上告诫说:“客人还没吃完呢!”但还是揭开了锅,拿筷子小心翼翼地给明婉加了一小块,小婉张大嘴带嚼不嚼的便将那口鱼咽进肚里,显然二婶家的那口鱼远不够这一口吃的,二婶又为她夹了一口,劝说了一句:“行了,大侄女,桌上还有客呢,才刚吃饭呢,等人走了再吃,嗷!”小婉这回慢慢细品这鱼味,尽量的控制自己不再让肚子里的长虫爬出来,把嘴里的鱼给分吃了。 吃完那口鱼,明婉强忍着馋劲儿,有意出去玩,但人还是在锅台前后不停地转。这时候明月却早不在姐姐身边,而是在刚进屋的墙角不停地探望桌子上的菜肴。用一副不能再乖的可爱脸庞,时不时地把目光投向爷爷和自己的几位叔叔,希望有谁能发话,让自己上桌共享美餐。但他却从不把希望寄托在老爸身上,因为老爸从来都是把好吃的先给爷爷吃,更让人寒心的是有时候爹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把好吃的吃掉。爹爹的理论是——小孩子吃东西的时候在后面呢,所以有好吃的一定要大人长辈们先享用。 而大哥有心想着自己,但他说话在爹爹面前却从来都是不顶数的,他扛不住爹爹的大嗓门和歪理的。一时竟然没人注意到自己,明月便有意无意的牵弄在炕边坐着的老叔的衣角,因为老叔的大量是家里所有的孩子都喜欢的。另外老叔对自己的疼爱也是谁都不能比的,最重要的是老叔是几位叔叔中唯一一个敢和老爹正面叫板的好汉,他一定会明白明月的心思的。 杨老乐正喝得起劲儿,忽觉得身旁有些不对劲儿,低头看是明月正在拨弄自己的衣襟,欲言又止地深情地望着自己。杨自乐岂会不明白这小鬼头的心思,干脆把明月抱上炕:“来,老侄女,上桌吃。”明月此时的心只乐了半截,她还不知道老爹会有何反应,遂偷偷地看了看老爹,杨自厚虽然没有像平时那样对着自己大喝一声,但还是严肃地说:“赶紧给他整下去,大人吃饭那行小孩子上桌呢!”一句话说得明月背过脸去抱着老叔险些哭了出来。但这时候是绝对不能哭的,一旦哭出声来,爹爹的斥责声会更加严厉,尽管现在不会,但客人走了之后自己是受不得爹爹的教训的,这事情她曾经经历过,所以大姐明婉才偷偷地在外屋使小动作而没有进屋。 柳坤见杨自厚训斥明月,连忙劝住:“别往下赶孩子,做桌上吃吧,多乖的孩子,别弄哭了。”杨自厚继续抱怨说:“来人去客没礼貌哪能行呢,小孩吃东西的日子在后面呢!”杨老乐抱紧明月安慰说:“没事,坐老叔身边吃,老叔给你夹菜,别听你爸的。”明婉绷紧着小脸,将头紧靠在老叔的肩上,不敢正眼看杨自厚,总之今天明月非要厚着脸皮在桌上蹭吃一回不可。 酒桌上热情异常,杨氏哥几个轮番向柳坤敬酒,柳坤趁着高兴也是来者不拒,众人推杯换盏,兴致膨胀到无法言语的地步。而此时一向爽利的李清华却端庄稳重起来,眼见桌子上的一条鱼不多时便消耗殆尽,锅中的另一条鱼也用过一半,他只和云横二人聊用了几口豆芽和鱼边的土豆,不好推辞地喝下两杯酒,吃了一碗白米饭,便对众人说了声:“大伙都慢慢吃!”便退出了酒席。坐在一旁。杨自厚连忙问:“大妹子你吃好了吗?”李清华赶忙回答:“不用再让了,大哥,都不是外人,到这我还能装假吗?”杨自厚恳切地回说:“那行,你可千万吃好啊!” 众人在酒桌上继续开怀畅饮,等酒席退下后,桌子上接近杯空盘尽,已经是孩子们放午学的时候,柳坤欲去云横家小坐一会儿,杨自厚和兄弟们及大儿子明文满屋人相送。依云横之建,要留柳坤在这住上一宿再走,而柳坤却说:“明文家都是实在人,又都是好脸的人,我要是在这住上一宿,恐怕老杨大哥再找我吃饭,又要破费,那多不好意思,另外我这一来相看,家里人还都等着听结果呢,就别让家里人着急了,改日来了咱哥两个好好的喝上一顿,聚一聚。” 云横点头,李清华说:“可也是,今天老杨大哥是真豁出去了,这家伙,还整两条鱼,是够破费的。那改日你们哥俩再聚吧。上屋坐一会儿和云横唠一会儿可再走吧。”于是柳坤在云横家坐了没多长时间便推车子出门。走时又来到杨自厚家门口亲自告别。杨自厚、自德、自博、明文、杨福山一家人各个红光满面,出门相送,柳坤握着杨自厚的手说:“大哥,星期日你们哥们都去,咱们哥几个好好喝上它几钟。这门亲事我看基本上成了。” 杨自厚满心欢喜:“那行,等过几天我们就过去了。”柳坤又向杨福山尊称一声:“杨叔,有时间快过去溜达溜达吧,往后上我们那噶的串门去。”杨福山点头说:“放心吧,一定去。”说着挥手目送柳坤上自行车朝西而去,嘴上还叮嘱着:“孩子儿,骑自行车加点小心——” 明文的三个婶婶见酒席已了,锅中和盆里的菜基本上已经被消耗的所剩无几,妯娌三人正准备上炕也吃上一口久违的白米饭和桌上仅剩的少许鲢子鱼,三人和明月、明婉刚刚上炕,准还没用上几口饭,忽然外面噼哩扑通地野马一般,上学的明泽、明君、明臣、明忠等哥几个闯进屋来,哥几个张望了一下桌子上,明泽口中喊了一声:“炖鱼了。”第一个窜上了炕。不待明文二婶让哥几个上炕吃饭,几个人已经接二连三地抢上炕来。 哥几个从外面回来时明便见叔叔大爷们喝得满脸通红,容光焕发,知道家里来了客人,一定有好菜招待。又听自德说:“快点上屋吃饭去吧!”便都飞跑回屋来。这会儿在炕上便如同上了战场一般,筷子交夹,如同刀剑相磕,吃饭激情掺和着嘈杂声,似乎随时可以看见火星飞溅,硝烟升腾。不一会儿听见明婉喊:“你给小妹抢哭了。”“都给我消停的,稳当的吃。”二婶时不时的喊上一句,聊以制止一下桌子上失控的场面。刹那功夫,风卷残云一般,桌子上那条白鲢鱼除了一条鱼刺干净地蹦出了盘子,牺牲在桌子上外,脑袋瓜子分毫不剩地被报销进肚子里。连菜汤都被倒得干净,半盆子大米饭已经盛得干干净净,几个孩子尤显得意犹未尽。 妯娌三人端着饭碗半碗饭未曾吃进去,桌子上便已经“弹尽粮绝”,明文三婶叹了口气:“这家伙,一个一个地都赶上狼了。”二婶喝了一声:“行了,都他妈抢净了,下桌吧。该收拾桌子了。” 哥几个心满意足地下桌,不约而同的说:“大米饭泡鱼汤真香。”明泽叹了口气说:“我还没吃够呢!”说完又拎起桌子上的鱼刺索罗了两口,三婶问:又提溜鱼刺干啥啥?明泽得意地笑着说:“喂狗去。”二婶骂了一句:“有多少能够?都他妈让你给歘了。”老四媳妇苦笑着说:“二嫂三嫂我先回家吃去了,桌子碗你们捡吧!”两位嫂子点头,忙活了一上午,没等吃上两口饭,还得继续捡碗。 第三十七章 门前遭羞辱,积义愤 有相亲这门头等大喜事惦挂着,时间总过得飞快,杨自厚更是催促自德说:“我家还有一双明婉捺好的鞋底子,鞋帮也是现成的,赶紧让你家凤清给明文?上一双新鞋。我还得张罗咋去温柳呢。”自德媳妇名唤石凤清。自德满口答应:“没事,上一双鞋快,用不多长时间。” 闲来无事杨自厚德哥几个总坐在炕头闲聊。杨自长试探地问说:“上温柳亭咱们还能都去吗?”大哥坚决地说:“还是多去点人好呗,大伙都好好相看相看,办事人越多越好。”自博赞同大哥的话:“对,大侄子相对象这是一辈子的大事,让他们看看咱老杨家的人缘没的说。”杨自乐自信地说:“那也好办,我上生产队借辆马车,咱这一家人咋地也拉下了。”自德补充说:“那样正好,连横子两口子也拉下了。” 杨自厚叹说了一句:“人家横子两口子有自行车,骑自行车多轻快。”哥几个正在屋里研究的热乎,忽听外面传来不停地吵嚷声,隔着塑料和报纸糊就得的窗户外面任何的声音都能够听见,但同样是源于这层窗户纸,外面的任何事情也都很难看清楚。杨老乐听了听莫名的说:“好像是‘成大王’的声音,他在咱家门口吵吵啥玩意?” 杨自长也听出了是程德旺的声音,说:“上外面看看去不就知道咋回事了吗?”于是哥几个一同出门观瞧。 推开门正看见明文正和斜挎在自行车上的程德旺在高声理论,不过渐渐地明文的声音被程德旺的理直气壮与蛮横给盖过了,进而没了动静,四外也引来了不少大人和孩子观瞧,哥几个未来到跟前便听见程德旺高声喝论:“给自行车碰坏了你能赔起呀?你年纪轻轻的走道咱不张眼睛呢?”明文一听气的险些哭出声来,“妈呀,你骑自行车差点没给我撞着,反倒怨着我了?”程德旺依旧大声吼道:“咋地,我骑车子正从这路过,你挡着我道了。” “那咋地,道是你家的,行你姓程的走,不行我们姓杨的走,你说的算咋地?”程德旺和明文争嘴的功夫杨自厚哥几个都来到了门口,不用再多询问已经明白了八九不离十,杨家的哥几个生来的有些胆小怕事,大都惧怕在村中酷爱打架斗殴的程德旺几分。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四邪率先开了口。 程德旺一见杨自厚哥几个都从院里出来,‘杨四邪’又率先发了声,程德旺便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嚣张气焰,有意避开杨自长的话题,说:“我和杨明文理论又不关你的事,老四你老插啥言?”杨自长一本正经地说:“我这不是的问明白这大道到底是谁家的吗,万一是你们老程家的,那以后我就得绕道走了,万一被你这自行车着,我怕没地方说理去?” 杨自厚乘着四兄弟的气势终于也脸红脖子粗地喊了一声:“老程你熊我们不是一回两回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还想咋地呀?”程德旺一见杨自厚和自己来横的,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玩意,你们老杨家一家人想打仗啊,人多我就怕你们呢?”杨自厚回喝说:“谁和你干仗啊,你没碰着明文,你没咋地,明文也没咋地就拉倒得了呗,你还没完没了了?”程德旺一听更是借题发挥,继而炫耀一下自己跨下的自行车,便摆出了小人得志的无赖模样:“你说啥玩意,我这自行车多少钱你知不知道,一百多块,碰坏了你能赔起咋地?摸摸你那腰包,你能买起呀?” 杨自长这时候双眼翻红,大喊:“你骑个破自行车牛逼啥玩意,我们老杨家求你一分还是借你一分了,要没有你哥在镇上当官,你是个啥呀,你哪年都从生产队往家盗东西,你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不行上镇上找当官的谈谈去,行不行这么干,你哥要说行的话杂种操地我也往家背苞米。” 一句话正戳中程德旺的要害,程德旺厚着脸皮打哑谜:“那啥——你们懂啥,跟你们这一帮人讲不明白道理,今个这事就算拉倒,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说着登上自行车要走,心急之下一脚蹬秃噜了脚蹬,自家险些从车子上摔下来,且听杨自厚鼓足了十分勇气,接着说:“你今个还别瞧不起人,你就看咱们编炕席攒的钱能不能买骑自行车!”程德旺哪有心思理会他,登上自行车,灰溜溜的超西边敢去。杨自博拉了一下大哥的胳膊,说:“别理他,他这是损种捡了狗头金,看他能咋呼啥时候?”自长更是咬牙切齿地发狠说道 :“三哥,等哪天咱哥俩敢上黑天好好暴揍他一顿,让他成天嘚瑟。” 自博听了眨了两下眼,开始默不作声。杨老乐接着慨叹说:“这种人就是能嘚瑟,你看人家云横家多有钱,这两口子从来都是稳稳当当的,到哪噶的都不张扬,就老程家这帮人,一天摇头尾巴晃,什么玩意呢。”老二杨自德劝说了一句:“行了,都过去了。赶紧回屋吧!”------ 夕阳西下,一天的情热化作一副优美动人的写意画,渲染得树木、山岗、河湾、村落,更加别有幽情。此时上学的孩子们早已放学归来,大沙丘那孩子们的乐园又传来了孩子们那天真无邪而有激情迸溅的耍闹声。 明章已经放学归来,一直和大哥叨念:“那天炖鱼你咋不给我留点呢?”明文激动地说:“我的妈,老妹爸都差点没让上桌,老叔和柳叔好说歹说才让老妹在桌上吃两口。”明文又接着说:“老兄弟你要是书念好了,以后什么好吃的没有。明章苦着脸说:“上回是你说不念书得挨鞋底子,吓得我没敢不念,要不然我早和前院四大爷家明怀一起不念了。我不念书是早晚的事,我豁出去了,不就是一顿鞋底子的事吗?”明章说完细看了看明文笑了笑说:“哎呀我的大哥,这回你可真的相对象了,这可是大喜的事呀,你不说你对象长得跟张三白话媳妇和革会计差不多吗,这回对象相成了我可能看着了,你这回可美了?” 明文一下又变得的飘飘然,说:“你大哥我做的那套新衣服穿上你没看着,等相亲那天我穿上你看你大哥我穿上带不带劲儿?”说着明文又对着镜子梳了梳头,继而又怨声叹了口气:“我这大好的心情,今个上午让‘成大王’给我败了兴致。”明章问:“咋地了?”明文说:“我正在路边走,眼瞅要上咱家院了,他骑车子跟疯了似的,差点没给我撞上,他反倒有理了,多亏四叔在这,不然那家伙可横了,没完没了了。” 明章不忿地说:“他就是他妈地狗仗人势,别理他,走,咱哥俩上大沙丘溜达溜达去!”说着哥两个相互搂着往外走。 第三十九章 嫣然抬眸动情思 第三十九章?嫣然抬眸动情思 哥两个沐浴着晚风斜阳不多时便来至大沙丘旁,树上的鸟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而孩子们的打闹声却是更胜一筹,大沙丘底那一汪秀水如美人的眼睛一般,动情地闪动着晚霞的离合神光,山雀时不时地在水上面嘻嘻徘徊,时而又落在水边,美美地饮上两口水,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忽地飞上树梢,怕淘气的孩子们把它逮着。倒是燕子的技艺娴熟而优雅,轻灵地贴水一掠,轻啄绿颗,又游空而去。沙丘上下满是整个屯子几十个孩子们攀爬打滚的身影,时而将沙子扬了一身,时而又弄了一脑袋,时而爬到半山腰又被前面的坏孩子踹了个倒仰,滚下了沙丘。娇性的顿时哭了起来,锻炼出来的,憋足了气,不服输的继续向上爬。只惹得爬在树上的武林高手门哈哈大笑。 他家的老三明泽和二叔家的明君、明臣、明义就在孩子中间。两个人正寻思如何不见老三明忠,忽地从东边范贵家墙边的矮密林中一前一后地挤出两个人来,前面走出来的正是明忠,后面跟的人却是二婶。明忠的半边脸满是沙土,背后还斜挎着补丁罗着补丁的书包,一边走嘴里还一边不耐烦地说:“我都说我不想念了,一上课我就想睡觉。忽悠忽悠就睡着了。”二婶在后面一边推?着明忠,一边骂道:“我他妈就看见你在沙丘树根底下睡觉了,一让你上学你就背着书包上这来睡觉了,不念书能有啥出息,刨大粪去吧”二婶一边骂一边赌气冒烟地把明忠带回家。 哥两个看在眼里不觉得好笑,明文说:“看我三兄弟多有脑瓜筋,一天早上背着书包不上学,往树根底下一躺,等放午学时候一回家,今天估计睡过站了,放下午学了还没回家,让二婶给提溜回去了”明章也咧嘴笑了:“脑袋是挺有道,哪天我也和三兄弟学学,和你上马场放一天马去,到放学时候再回家。”明文很确定地告诉明章:“那你就得提前挨鞋底子了。”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有条不紊地往沙丘上面走,二人来到沙丘顶上,孩子们真正上来的没几个人,两个人坐下身来,村中的一切情形基本上尽收眼底。炊烟傍着绿树缓缓自烟囱里升起,夕阳西下,放马的和放牛的纷纷从马场归来,往生产队赶。那讲三国的张三叔手中摇着马鞭已经走到家门口,他家就在大沙丘对面,看见沙丘上的明文和明章有意地向他俩抛了一个鬼眼,明文会心地与之相视一笑,两个人算是在马场上的老朋友了,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这两个忘年交早已心有灵犀。 明章说:“人家放马才回来,你咋会来的这么早呢?”明文美滋滋的讲:“张三叔看见我心里有事,说我这几天要相对象了,精神上有点恍惚,怕我把猪放丢了,每天都劝我早回来一会儿,把猪放饱了就行了。”明章点头:“那我信,这段时间你就心不在焉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和张三白话的感情真不一般呢,别人比不了。”明文咧嘴得意地说:“这个人最好,我啥事不懂都问他,我们爷俩啥话都唠,就连两口子的事他都提前告诉我。” 明章听得津津有味,又是十分的令其神往,便攀问说:“两口子之间有啥事告诉告诉我呗?”明文一摆手,拦住明章的问话:“你还太小,这事不能让你知道,让你知道太早了——不好。”明章见大哥故弄玄虚的样子,一撇嘴:“有什么秘密了不起的。谁还稀罕问咋地?”这时正见张风和媳妇于日丽提着水桶从屋中走出,欲上井沿打水,见了张风和便问候一声:“回来了。”那声音虽虽不甚响亮,但却饶有磁性,如莺啼燕语一般动人?。她正值二十七八岁的盛美风华之年,眉眼间天然一股秀气,脸颊上玉润嫣然。那身段照刘梦幽丰泽,比李青华婀娜。行动处婷婷优雅;回眸时顾盼生情;含笑起花枝摇曳,我浴春风。 明章情不自禁的叹羡说:“这于日丽长的是好看。这么些年我早出晚归的念书,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明文也远眺瞩目:“人家体形好,穿衣服也干净利落,不管新衣裳还是旧衣裳穿在身上就得体有样,有的老娘们好衣裳她都穿不出好看来。”明章点头。明文这时又轻笑着得意地说:“你看三婶正往咱俩这瞅呢,你说他看咋俩谁呢——指正在看我呢!” 章瞪着眼睛看了看大哥:“这家伙给你嘚瑟地,疯了吧你?没毛病吧?”明文哈哈一笑:“瞅怕啥地,你怕瞅咋地?你这岁数不大可挺能瞎琢磨的。”“你才比我大几岁呀,总好像你多大岁数似的。你资格老啊。你自己寻思啥我还不明白。”明章说着瞪了明文一眼。明文哈哈一笑,和明章有影没影地谈论起了所谓的儿女情长,时不时地评说着于日丽、李清华、刘梦幽几位放在哪里都让人称赞的大美女。反正她们听不见,这里完全属于他们自己放飞心思的地方,谁也管不着他们。两个人一会儿兴奋得手舞足蹈,一会儿又想入非非,神思与晚霞同绚。 “大哥,快回家吧,我大爷买自行车了!”下面明泽和明义哥几个不知何时已经跑回了家,这会儿又来到沙丘向二人报告消息。向上面呼喊着。明章满腹狐疑地问大哥:“什么玩意,爸买自行车了!做梦呢吧?是不是跟咱俩说话呢?”明文慢慢从沙丘上站起身来,扑搂扑搂屁股上的沙子说:“是跟咱们说话呢吧?”两个人满带着怀疑的心态慢慢走下沙丘,穿过树林带,来到主道上,明泽、明义、明君、明臣、连忙拉住二人的衣袖,拽着二人往家门口跑。 第四十章 暮色驱车谁知处 不等到家门口,老远的明文就看见家门口围着一帮人观瞧,明文这时才知晓哥几个讲的话大概是真的。真正来到家门口,才见左邻右舍将杨自厚围在中间,老爸的身旁屹立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生产队长王二和特意的走到前面来问:“啥牌的车子?”问完他又细看了看车身,说:“凤凰牌的!行,结实耐用。”前屋自知、自重哥两个站在旁边佩服的说:“行,出门上哪噶的方便。”哥兄弟明国、明家、明怀、明义、明泽、等都和明章一起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崭新的自行车。孩子们都说:“真好看。” 此时的明文做梦都没想到老爸会有钱买自行车,杨自厚那天买两条鱼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今天的事直令明文头晕。明文盯着杨自厚发呆,而杨自厚却显得神清气爽,自赞叹说:“这家伙上哪噶的办事多方便,说走骑上就走。我从镇上不一会儿就干到家了,回来一点都不费劲,你要是走着的多长时间!”说完他有意地拨了拨车把上的车玲,清脆的响声歌咏着这初夏的黄昏。围观的人们叹羡不已。这会儿明文开始由衷的佩服老爸,多么的了不起,这次他和革云横、程德旺等人一样,也拥有了自己的自行车。不过明文还是有些忌惮——是不是爹爹已经把给他结婚过礼的钱给花光了。 其实这次杨自厚买自行车基于义愤的成分比较多,那个王八蛋程德旺曾经不止一次地在自己的面前卖弄他的自行车,今天早上程德旺更是毫不避讳地指责自己买不起自行车,被人欺负了他可以忍,但被人看不起 当面羞辱是万万难捱的。更加上明文就要相亲了,让人家看了也更体面 ,至于钱吗,只要你有骨气,肯出力,一切都会有的。所以杨自厚经过百般思量,估计还有头脑发热的因素在里面,终于挺起腰杆,最后下了决心,买了这辆自行车。 明文看了看爸还如先前那般满带着相亲的喜悦,愉悦溢于言表,明文又看了看自行车,便高兴了起来。这时候听老爸对他说:“老大,你照量照量,看看骑上咋样?你个高,加点小心,慢慢骑没事。”明文有些战战兢兢地结果自行车,那车子从头到尾无一处不散发着新潮与洋气,新得他都有些不忍心骑了。明文接过自行车,凭他的个头,完全不用给个助跑力,便直接一只脚点地,另一只脚已跨在喧腾腾的车座子上,缓缓驶出人群,向西骑去。 好奇的一干兄弟孩子们随着明章的一声高喊:“兄弟们,上!”此言一出,都跟着明章随明文而来。孩子们一边跟着跑一边不住地观瞧明文的自行车,明文骑得慢,明国、明章居然跑在了自行车前面,问明文:“咋样,骑自行车什么感觉?”明文这时候除了欣喜之外,还有一半的紧张,此时生怕不小心摔倒把这稀世的宝贝弄坏,遂明文对明国和明章说:“别打扰我,加点小心让开道,我得稳当地骑。这家伙还有的比?” 一路行来,用完晚饭在家门口或是路边闲聊的人们都不住地把目光向明文头来,众人纷纷议论:“杨明文骑上自行车了!是他家买的吗,这家伙杨老大真不一般。”这里边还有于日丽,明文这会觉得于日丽绝对是在看着他,一时间明文更是飘飘然起来,真有种飞翔的感觉。脚下用力,稍一加速孩子们便被甩在了后面,明文从主街直行,欲绕屯子一周。等将车子拐向南边前趟街的时候,孩子们便没了踪影。 在车上多次的回头看时,明文看见大妹明婉好像也跟着追了上来。于是明文从车子上下来,慢慢推车步行,等着后面的兄弟们。明文骑自行车快,孩子们的脚力也不示弱,不待明文在地下走多远,明国、明章 便带着众孩子们陆续赶将上来,又回望了片刻,明婉果然在后面跟了上来,小脸累得通红,更厉害的是她把小妹明月也带了过来。明文赶忙叹说:“我的妈呀,大妹,你咋还把明婉给领来了呢?”明婉踉跄地把小妹明婉带将过来,姐两个喘得不成样子。而明婉嘴里却还不忘记说:“大哥,我要坐车!!”说着话已然伸手往车子上够。小妹也说 :“我也坐。” 明文看了看明章说:“你也不瞅瞅,咋能让她们姐俩跟来呢?”明章一边喘气一边回话:“你骑自行车那么快,我们哥几个管顾追你了,谁知道他俩啥时候从后面来的呀?”说着明章一摸明婉的脑袋:“你们姐俩可也造一气,还真跟上来了。”明国本和明文同岁,生日照明文大了些。最老实本分不过,他看着明文的自行车说:“那啥玩意 ,这自行车这么快谁能撵上,真没顾得上老妹他们俩。”接着明国又说:“来,咱们先在前头跑,等一会儿车子走起来咱们该撵不上了。”于是一群杨氏子弟和乡里的孩子们在前面率先出发。 见兄弟们前头已走,明文小心地将明月抱上自行车大梁上斜坐下,不等将明婉抱上后车座子,明婉自己已经爬上了后座,告诉大哥:“走吧!”明文见小婉如此能耐,夸赞道::“厉害 !”于是慢悠悠地骑自行车驮着姐妹二人在村里面东西头转悠了一圈又圈,直到暮色渐深,孩子们都已经退去了,姐两个才肯罢休。明婉姐两个才罢休,而二叔家的明臣却兴致未尽,拽着明文的手说:“大哥 ,让我也试试。”明文不屑地地解释说:“我的好兄弟呀,你瞅你这小个,还没车子高呢,骑什么车子,车子骑你还差不多 ,骑掏裆啊?” 明臣却信心满满地说:“骑什么掏裆,大梁我都会骑,大哥让我试试!”明文满怀不解地问:“你啥时候学的骑车子我咋不知道呢,还骑大梁呢,我看你掏裆都骑不明白。”明臣此时却是铁了心了要品尝一下骑自行车的味道,一味地哀求明文:“大哥!让我试试!” 明文实在经不住明臣磨牙,但心里还是一百个不放心,把车子交到明臣手,嘱咐说:“你可加点小心,把车子摔坏了就完了,相对象全靠它了。车子摔不坏把人摔坏了也受不了。”明臣此时还哪里听得进明文的话,接过自行车一溜烟似地向前跑去。 车子接到手明臣才明白,原来骑自行车对于他这样的个头来说却是个技术活,看着大哥骑起来简单,把自行车掌控的那样娴熟,可这车子到了他的手里,却完全不听他掌控,大有要驾驭明臣的姿态,明臣两次蹬脚蹬子,想夸上大梁都险些斜摔在一边,明文借着暮色已很难用眼睛赶上明臣的踪影,正心里狐疑:“这小子这么快把车子骑到哪去了呢,也没看见他骑呀,竟推着自行车跑了。”心里想着明文顺路尾随而来,忽听得前面“咣当——妈呀”一声,明文暗自苦叫:“完了。到了挨摔了。” 由于明臣的不忿精神,他骑着自行车终究还是张进了大沙丘的壕沟里,果真应了大哥的话——牢牢的被自行车骑在了身上,动弹不得。明文到前面几寻不见明臣,唤了声:“老二,你在哪呢?”“大哥,我在壕沟里呢!”明文听见明臣的声音有些凄凉,很显然是受了伤,无奈地苦着脸说:“你咋干壕沟里来了,不让你骑你非得骑,这会咋样,倒了打我话来了吧!” 来到壕沟内,明臣先向明文发话:“大哥,我在这呢,快把车子推走,我起不来了。这下砸我肋巴上了。”明文顺着声音借着沙丘的水光和自行车的微亮,来到了明臣身边,一手扶起自行车,一手扶起明臣,问:“这下子还骑不骑车子了。”明臣哭声癞韵地说:“不骑了,这下把我摔崴了。”明文哭笑不得地说:“别把我自行车摔崴了就行了。”明文先是看了看自行车,摔在沙地上,还好什么事都没有,明文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车子没事,这事千万别让你大爷知道,要让他知道了非扒我皮不可。”明臣捂着肋巴踉跄地边向上走边说:“大哥,你放心吧,我绝不说出去。” 正说着忽听得沙丘岸上凭空响起了一声霹雳:“啥孩子呀——你,新买的自行车你往壕沟里骑?摔坏了咋整?”直吓得哥两个妈呀一声,明臣险些哭了出来,大爷的晴天霹雳哥两个早已领教多年,可惜跟在身后黑天里的一声炸雷确实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两个人在濠沟底下半天才回过神来,明文心想:“别瞒着了,这下全知道了。”明文实在被杨自厚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够呛,赶忙回说:“车子没事,我俩让你吓死了。” 听杨自厚继续喝骂道:“快点给车子推上来,赶紧回家,二十来岁你白活,自行车给他起干啥玩意,造碎了他能陪呀?”明文知道这顿爆骂在所难免,没挨揍就不错了。说起来今天的事完全怨自己,他没必要和爹爹再顶嘴了。另外相亲在即,他也没胆子再多言语,找不自在,坏了大好的心情。还有就是他对挨爹爹骂这种事身上早已有了免疫抗体了,绝大多数的责骂都已经无关痛痒,他都能扛过去,遂乖乖地和明臣回家,挨了一路的骂。 第四十一章 梦牵温柳林 第四十一章 梦牵温柳亭(上) 回到家中,杨自厚也不免或大声或小声地吵吵一阵,明文和明章大气也不敢喘,像被警察押送的犯人一样,乖乖地低头各自回屋。 明臣一回到屋中,明文母亲凤云便问:“你又上哪玩去了,你大哥他们几个跟着自行车早回来了,你咋才回来呢?我好像又听见你大爷骂明文了,又因为啥呀?”借着微弱的煤油灯,明臣看见哥几个都已经躺在北炕上睡着了。便捂着肋巴勉强地来到自己的被窝旁。 “这孩子,你妈问你话呢,你咋不知声呢?”自德继续问儿子明臣。明臣捂着肋巴勉强上炕,凤云看了看不解地问:“你又上哪噶的作去了,又磕着了吧。”明臣还是不言语。母亲不觉得不耐烦地骂道:“跟你那虎爹一样,八杠子压不出一个屁,你他妈聋了——不知声。” “我知啥声啊,我骑大哥家自行车张壕沟去了,这车子给我砸的,肋巴现在还疼呢!”“该!咋不磕死你呢,没啥事你动弹人家自行车干啥,那玩意现在我都不会骑呢,你能骑了啊,推车子你都费劲呢,骑啥车子?”明臣好不容易言语一声,却被南炕的老妈恨恨地骂了一顿。 凤云接着问明臣:“你和你大哥又挨骂了吧?”明臣点头:“给我大哥骂了,不让我大哥借给我自行车骑。”“呸——骂你不多,吃人家一口东西你大爷都不乐意,你动弹人家自行车人家能干?”凤云继续骂了明臣一回。 杨自德看了看媳妇,不耐烦地问:“黑灯瞎火的你老和孩子吵吵什么玩意,骂谁八杠子压不出一个屁呀?没啥事你老发什么火呀?”自德两口子盖的是一人一张的好多年的单人被子,凤清用力地将被子角拽在手中,愤愤地转过身来,习惯地将被子掖在身下,对自德唠叨说:“我真佩服你家大哥真是抠的要命,孩子一动弹他点东西他就吵吵拔喊的。真没整。我白给他哄这么多年的孩子了。”凤云说这话事情已经由来已久,话在他心中憋了许久未曾吐露。自德无奈地说:“大哥不就是那样人嘛——有嘴无心,说完了就拉倒。” 凤云赶忙打住自德的话:“得得得,他可照咱爹差远了,你们哥几个数他最邪乎。”自德摇头不解地说:“这么多年大哥不就这样吗,你也不是才知道他这脾气一天两天,今个咋还寻思起说这些了呢?”凤清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说你这当家的一天就知道在地里干活,啥事也不琢磨呀?”自德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天在地里累的够呛,我还琢磨啥呀?” 凤云瞪了自德一眼,说:“明文要相对象了你不知道啊?”杨自德不懈地一笑:“我大侄子相对象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说梦话呢?咱这么多天忙活啥玩意呢?今天早上我们哥几个这不还在屋里议论咋去温柳亭的事呢,提起话来我倒是想起来了——大哥和程德旺强了几句嘴,我估计心里憋了一股气,我说咋一下午没看见他人影呢,到街里把自行车买回来了,你说大哥有没有章程?” 凤云不冷不热地说:“又来没味地了,我问你,明文对象相成了咋整?” “这不废话吗,相成了不是好事吗,求礼结婚呗。” “然后呢?” 杨自德迷迷糊糊地问:“你今个到底想说啥呀,我咋听不懂呢?”凤云又问:“明文结婚了上哪住去呀,能和大哥他们在一个屋吗?你不得给到地方啊?就算大哥上爹那屋住去 ,一帮孩子连大带小的和人家新媳妇在一起能方便吗 ?再退一步,即使在一起住大伙能处得来,咱们明君和明章同岁,都十四五了,在结婚的话还上哪住去,还往那挤呀?你是不是也得考虑考虑自己有个房子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杨自德一下子恍然大悟,和凤云唠叨说:“明文结婚了咱们在这院子里倒是能挤下,等明章和咱们明君结婚时候就得往出搬了,这房子是爹盖的,分家的时候爹归大哥养活,这房子东屋自然就归大哥了,西屋这一间半给咱们 ,都是这么讲的,这就不用争了。”自德又长叹了一声:“人家这几个孩子不结婚的话,咱们这几个孩子在这一间房子也挤不下呀,这事我早就琢磨了。不用你说。”自德挠了挠头说:“这屯子我还真没听说谁家买房子呢?哪块有空地方呢——盖几间,我好好寻摸寻摸。”自德一边说一边起身来把灯窝的油灯吹灭,油烟轻袅地在屋中缓缓飘散------ 明文相对象的日子转瞬即止,一家人早已经商量好了,五点半出发,而云横两口子却在五点钟骑着自行车就已经先赶往温柳亭了,以便先和对方打个招呼。杨老乐上生产队牵来的那辆马车已在当院等候大家。明文这两天早在家将自己的周身上下捯饬的干干净净,早上起来换上了新做的中山服,里面又换上了自己平时舍不得穿的白衬衫,脚下穿着新买的白袜子,蹬上二婶给他新做的平板鞋,头发又新洗了一回,正对着镜子观看有无不妥之处,这时三婶又过来给他送上来已经所剩无几的一袋雪花膏:“文啊!快点,擦上点雪花膏,脸上细发。谁都能相中。” 明文将水花膏拿在手中,笑着说:“三婶,这玩意是大姑娘擦的,我咋能擦它呢?”三婶劝说了一句:“啥玩意大姑娘擦的,这是快到夏天了,要是春天和冬天你那脸整天在外面干活扇的跟麻土豆似的,不能行。快点擦点,也没多少了,还能挤出来点。”明文听了三婶的话勉强挤出来些许雪花膏涂在脸上和手上。这会儿急性子的杨自厚上屋探问:“咋样啦,差不多走得了。”明文听话出门的时候见二叔、三叔、四叔、老叔几个人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各个荣光满面,尤其是老叔打扮得更加俐靓,不由得自己也喜上眉梢。 明文推过自行车准备上车,这时三叔却第一个坐到了马车的中间,杨老乐嘿嘿一笑:“三哥咋每次坐马车都往里边挤呢,生怕摔着你。”杨自博高声说:“这玩意可没准,加老小心了,一时掉到地上车轧着咋整?”杨自厚坐在一旁喝责了一句:“大喜的日子你说点吉利话,轧着谁呀?注点意不就完了吗?”哥几个有说有闹在车上已经坐好。在地下牵马的杨自乐主动给马鞭交给二哥自德说:“你赶吧二哥,我赶不明白这玩意。”哥几个中论赶马车的技术,要数杨自德。杨自厚干庄稼活速度一流,但赶马车却绝对不上数,其他哥几个摆弄起牲口来也绝对不如自德娴熟,所以这次的马车一定要尤好手来赶。 一切都已经就绪,杨福山领着早起的明婉嘱咐说:“赶车慢点,别着急。多加点小心。”自德说:“放心吧,爹。”杨福山接着又来到明文身边 :“骑车子加点小心,有人躲着点大孙子。”明文信心满满地说:“爷,我回来你就有大孙子媳妇了。”随着二叔那一声清脆的马鞭响,明文骑车子跟在马车后,一家人向温柳亭进发。 刚走出院子,便遇见张风和和李大柱赶着马路过门前,三叔看着明文骑着自行车又换了新衣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会心地笑对明文说:“我这大侄子今天带劲呢!去啊?回来安排我喝酒——嗷!”明文满不在乎地说:“那都小事,等我回来,你还真得喝我喜酒呢!”李大柱咧嘴笑了笑:“这家伙给你美的,你回来可别哭鼻子呀!”明文不屑地撇了李大柱一眼,轻车而走。 马车先穿过西边小青门,然后自小青门屯中朝北上路,来到主县道上,朝西一路行去。马车后面免不了时不时腾起阵阵清尘。雀鸟在公路两旁树上伴着朝阳一路欢歌。明文稍加脚力,便超过了马车,在马车前面五六十米处自在前行。 路上又一如过往地见些背包扛件的村民们徒步超春风镇行去,明文又看见自家的同行背着炕席上春风镇的,不觉得由衷的欣喜,心想:“这时候还有编炕席的,真造一气。”也见了在路边站着等待上锦绣的客车的。还有就是往西走搭方便车的,别人的车没有搭上,再回看时自己家的马车上却多了几位陌生的乘客,随行向西而去。杨自厚在家里人面前绝对拉得下脸来,但在外人面前他却绝对拉不下脸来,于是来者不拒,反正生产队借来的枣红马又高又大,有的是力气,多拉一个人也不见得多费多少力气。不过走的路长了,明文发现车上的人只增不减,一会儿老爹快要变成路人下地走着了,此时还是敢做敢说的四叔开口下了逐客令,车上这才宽松些。 约莫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温柳亭就在眼前。望去依然是禾黍碧绿,谷麦青青。村头阡陌纵横,林间小路隐现。鸡鸣犬吠声声入耳;鹅潜鸭浮历历在目。一切场景都和自己的杨家村落大有相似之处。不同的是杨家庄村头赫然有两棵古杨树在万绿丛中挺拔出来,傲立着护村迎宾。而温柳亭村头则是两棵多情的柳树欢迎过往宾朋。但见那古柳: 千丝绿涛涨眼,碧玉婀娜尊前。袅袅风拂渡春烟,释解谁家心愿? 蝴蝶香亲柔枝,翠莺歌过长情。翩翩紫燕掠轻盈,送我多情一梦。 更有情调的事那两棵大柳树下还各自还有两座石制得小亭子,不只知是何时是谁人所建,虽然已经日久年深,但依然显得精致嫣然,饶有情调。更不缺情调的是这时候那柳亭内正有两名村民叼着旱烟在里面下象棋,情景交融,好一幅天然诗画。 第四十二章 梦牵温柳林(中) 明文故意放慢了车子,等着后面的马车行至近前,一起前行。这时候村里的行人见明文这位蹬着自行车的小帅哥,不觉都相互问语:“这孩子是谁家的呢,长得这么带劲?”更有有二十左右的芳华姑娘,直用秋波将明文送出老远。村里的妇女们也在私底下青睐地小声盘问此是何许人也,上谁家呢?终于有人明确地告诉一声:“上柳坤家的,今天他家千君相对象。”于是一群姑娘小伙子们才豁然明了,叹羡不已。 正在村中走着,尚未打听之时,云横两口子、柳坤两口子早来至马车前迎接众人。李清华先不介绍别人,忙着把明文拉过身边来,向柳坤媳妇介绍说:“嫂子,这是明文。”柳坤媳妇中等个头,身材发福,已略显得臃肿,生得朴实和善。明文上前含笑问候一声:“柳婶好!”柳坤媳妇虽看着明文生得一副好模样,但心里似曾还有难言之隐,只是对明文点头一笑。至于杨家的众兄弟柳坤早已经见过了,基本上也认识的差不多,李清华就没一一介绍,柳坤和杨自厚亲热地握手:“大哥,赶马车来的?”杨自厚回答:“我寻思马车拉人拉得多,就在生产队借了辆马车。明文骑那自行车是我买的。”柳坤佩服地说:“真行啊,大哥!” 一行人寒暄着来到家门口,柳坤家住的是五间砖挂面的平房,东屋三间,西屋两间。门口早有柳坤刚结婚的大儿子柳千森两口子,老二千河、老三千江以及柳氏家族的哥兄弟成员前来迎接。说杨氏家族大,柳氏家族人丁更旺,管是在门口迎接的人员就有十来号人,倒显得人情十足。而柳坤要相亲的大女儿千君却在屋中坐立不安的没敢出来。只那十来岁的,身材略胖的小妹千容出门来偷看了一眼,又急匆匆跑回屋中向姐姐报告:“大姐,来人了,他们快到屋了。” 千君更是十分紧张,问千容:“老妹,你看见他长啥样了吗?”不等小妹千容回话,且听外面一阵喧哗的寒暄声语,一行人已经来到外屋马窗下。千君忙拍打小妹一下,惊呼一声:“妈呀,来了。”这时杨自厚和柳坤众家人已经来到外屋门口,一番谦让之下,柳坤让杨自厚哥几个先上屋,明文习惯地跟在李清华身后,谨慎前行。 来至屋内,明文第一眼便看见柳千君绝对有一米七的身高,肌肤丰泽,体韵流香。上身一袭雪白衬衫,下身的确良的青裤子,脚上和自己一样的平板新布鞋,整个人干干净净,冰清玉洁。虽然与明文年龄相当,但同样的生活经历却给了他不同于年龄的稳重与贤淑。明文正在痴望千君之时,千君也展修眉,抬起她那难以挑剔的杏核眼,窥视了明文一眼,瞬间又将头低下,马尾辫如春云乌墨般半遮嫣然春面。 明文一时看得看得出神,虽然他心里对自己的对象早已有了一定的评估,但在他看来梦千君比他心中的美人标尺——李清华、于日丽、刘梦幽三人还美丽。于是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继而他又向屋内随意地搜寻了一眼,觉得完全没有错,因为屋内除了千君和自己年龄相仿之外,柳千森媳妇已然怀了孕,显然不对头。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胖娃娃,其余的女眷们自己都应该叫婶子和大娘了。明文正在神思缥缈,这时柳坤却对杨氏兄弟抱歉说:“你看看我家这闺女,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客人来了也不出去迎接,你说像不像话吧。”杨自厚却帮着千君解释说:“这孩子守铺,有礼节,这才好呢。”一进屋的一瞬间明文的几个叔叔们已经将柳千君打量得周彻,哥几个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好。 而李清华进得屋来,待众人安坐,便拉过明文来,向明文逐个介绍柳坤的家人:“这是你二叔、这是你三叔、这是你大哥、那是你四婶------”明文跟在李清华身边逐个的称叔唤婶,呼兄尊长,身上早已准备好的两盒洋烟卷差不多给大家享用了一盒。最后才来到千君姐妹二人面前,李清华进一步介绍说:“文啊,这是千君!”另向柳千君引荐明文:“千君,这是明文。”千君在明文为众叔叔婶子们点烟献礼之时已偷偷将明文看个仔细,经李婶这一介绍,两个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见明文生得浓眉大眼,高高的个,一身笔挺的中山装,面庞白皙,哪里是农村来的,那时候在人们的意识中还没有影视明星这个字眼,只觉得面前的这位小帅哥分明就是城里面有工作的体面人。 这一刻千君面前的明文正与她四目相对,才见她: 翠眉一蹙远山长,秋水闪动费思量。羞愧青春娇艳色,解尽年少寂寞肠。 明月窗前风缱绻,芙蓉花畔梦清香。相逢朱唇尤未启,红霞已上粉腮旁。 两个人眼波交会的刹那,明文不由得神魂颠倒,只觉得柳千君比进门来时更要惊艳数倍,一时令他茫然不知所措,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原来问花解语花未解,酒不醉人她醉人。柳千君见明文痴痴地看着自己,一下子玉面喷霞,难为情低垂下头,倒是李清华快人快语:“看我这大侄女,往后都是一家人了,你咋又来害羞劲儿了呢?” 一句话说得满屋人不由得相视而笑?,杨家兄弟笑得尤为爽心惬意,进一步感觉到这门亲事相成的几率进一步增加了。只有千君母亲笑得还是那么牵强,对李清华说:“我这好妹子这么些年还是敢说敢笑。”李清华并不在意,接着介绍千君的小妹千容:“这是千君小妹千容。”明文见柳千容和自家的明婉年岁和长相差不多,不由得含笑着问:“千容今年多大了?”千容并不像大姐那样害羞,爽快地回说:“九岁,刚才你们上屋的时候,我大姐向我询问你长得啥样呢?”一句话说得千君再次面红耳赤,不住地拨弄着千容的小脑袋。 大伙又是会心一笑。李清华见两个孩子已经相看的差不多,需要给双方一点空间决定的时候了。遂李清华将杨氏兄弟和明文请到外面说话,问众人相看的结果如何?杨家兄弟异口同声,都竖起大姆哥表示对千君一百个赞同,一致同意。明文更是满意的无可不可。 屋里的柳坤一家也开始议论起来,首先大伙对明文的模样和精神头倒是完全表示赞同。千君母亲却带着不满的情绪对柳坤说:“这孩子长的是没得挑,我就寻思他家连大带小哥好几个,将来老爹整两个钱都不知道给谁是,要是哥一个的话老爹时不时还能帮一把,有多少家产都是孩子的,这可好,将来支唤分家哥几个还不得干仗啊?”柳坤驳斥说:“谁家不连大带小好几个,看谁家分家干起来了,老娘们家家的竟整没用的,今天我说就定了,谁也不行再挑刺。”同宗的哥几个都默不作声,叔叔辈份的二婶也劝说柳坤媳妇:“侄媳妇,我看着孩子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要精神头精神头,孩子还能干,人家又本分,还骑自行车来的,咱家闺女差不多就得了!” 柳坤媳妇继续不满地说:“给千君提亲的骑摩托车的都有。谁家闺女找对象不往好的找,那哥一个有钱的,当官的都不缺,进门就享福——多好。像这个成天你在庄家院忙活去吧!”平时缓言和语的柳坤一时放高了嗓门:“你咋就认钱和摩托车呢,将来孩子和车子过呀,我就找农村的,我乐意怎么着,看谁再和我唱反调。”柳坤媳妇气得将脸转向一边,革云横不解地看着柳坤媳妇说:“这老娘们呀,你看人家老杨家也都是过日子人家,小两口结婚了都年轻,谁知道哪时候发财,人这一辈子还有准,古代那刘秀,在家挠地垅沟放牛的呢,你看人家后来当皇上了。谁敢想这事你说。”柳坤嘲讽地对云横说:“老兄弟你别跟他说这事,刘秀是干啥地他不懂。” 柳坤媳妇气愤地向一旁撇了一眼,不再言语。柳坤已经结婚的大儿子柳千森见今天情形千君的婚事是非成不可了。他一向都是站在母亲这边的。于是说:“成亲的话也行,彩礼多要一些呗,结婚了两个人日子好过。”柳坤这会儿见大儿媳妇身子不适,回自己的西屋了。便真一半假一半地骂大儿子千江说:“你他妈的结婚过那么多钱是不是在背后和你对象俩商量好了,非要折腾折腾你爹妈呀?”一句话说得千森哑口无言。 云横又对千江说:“你看你这孩子,钱要的多到最后反正是有遭罪的,饥荒拉多了你爹妈不还也是你们小两口还,这事谁能便宜着?”柳氏家人正在屋里争论得热闹,忽尔咣当一声李清华推开房门进到屋中,迫不急待地问:“咋样?差不多吧?是不是能行啊?那咱们就定了。”云横回话说:“那啥,嫂子和千森嫌明文家哥兄弟多,怕以后明文他们日子过不好。” 李清华上前便轻拍了柳坤媳妇一把:“别老那么多事,日子过的好坏跟孩子多少有啥关系,在于人,你得能干才行。”说完又回身用手指顶了一下千森的脑门,责怪说:“你家孩子照谁少啊,照你们娘俩那么说的话还没人愿意嫁给你家呢?”柳坤媳妇又显出难为的表情:“那啥玩意――分家时候房子得给我们两间。” 第四十三章 梦牵温柳林(下) 柳坤见媳妇如此这般显得十分尴尬,李清华捂嘴含笑说:“我的好嫂子,没等结婚呢分啥家呀!快点地上一边坐着去。”说着推扶着嫂子来到坑边。柳坤迫不急待地说:“赶紧地让人家上屋,咱们整饭吧。”千森又拦住说:“还不知道千君同不同意呢?”李清华来到千君身旁笑了笑说:“你们不同意我们千君都得同意呀?可别给人家明文赶跑了?”千君脉脉垂头不语。 李清华顺便拉过千君的手往外走,柳嫂忙问:“你领她干啥去?”清华说:“我让他跟明文两人单独唠一会儿。”千君母亲赶忙说:“哎妈呀,那咋行。”清华理直气壮的说:“又咋地不行,我的好嫂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吧,有我呢!” 外面的杨自厚哥几个只等了片刻功夫,杨自厚便觉得好像等了一个时辰相仿,生怕这中间出什么岔头,人家不同意。不由得在门口踱了几步,嘴上叼念着:“怎么整地,人咋还没出来呢?” 杨老乐无所谓地说:“那你忙啥,人家还不得研究一会儿吗?”杨老四推测地向三哥说:“我怎么看他家嫂子和他大儿子脸上有些不乐呵呢,像不乐意似的?”杨自博点头:“嗯,看出来了,不过这闺女倒是相中咱家明文了,一进屋我就看出来了。”杨自厚一听有人不乐意,忙过来问:“谁不乐意?”杨自德劝大哥说:“这事心里应该有个谁备,看着能成万一要不成谁也没招。” 杨自厚的精气神坐地少了一半,喃喃地说:“实在不行也没招,赶车回家呗!”明文见老爹这会儿没了底气,自己也变得慌张起来。 真正解除杨自厚几人心中疑惑的还是大媒人李清华。见李清华拉着柳千君出来,哥几个都看李清华是何表情,李清华却是一如既往的春风满面,一手再拉过明文,对柳千君说:“千君,去——你和明文上西屋好好聊,别老是磨不开。” 杨自厚哥几个见李清华如此这般,心中甚是喜悦,且见李清华向他们挥手示意:“上屋吧,定了。”杨自厚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哥几个也都长出了一口气,李清华一边走一边对杨老二和老三说:“财礼我尽可量给你往低了砍,实在不行的话差个一星半点的咱们也得让人家说得过去不是?两个孩子都相中了,咱也不能差在百八十块的彩礼上,对不对?”杨自博点头赞许:“老妹子说得对。啥事你都给掌握吧,就靠你了。”一旁杨自厚破不急待地说:“咱家能说上人家这闺女算是烧高香了,多花点钱算啥呀。”李清华开心地一笑:“你看看,还是我大哥在这婚姻大事上大量,没的说。那我也好在那边做主。”接着李清华又自信地说:“放心吧,我和老革绝对不能让你们多花。” 明文跟着千君直来到西边两间房子内,只走这短短的几步道,千君己然把头压得不能再低,不敢回头多看明文一眼。两个人真的要独处一室,明文的心也跳得厉害,他一直在解自己脖领旁的衣服扣子,总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两个人来到西屋内,明文一见西屋的两间房窗户上也是清一色的玻璃窗,比自已家屋里明亮多了。千森媳妇见他两个上屋,便向明文笑了一回,挺着肚子出去了。千君和明文一前一后的进屋,二人又相视了一回,明文又看得直愣愣的,千君依然垂头含羞。既使她垂下头,还是能感觉到明文在傻乎乎地着自己。她坐在炕边角上,没有敢再抬头,只是一味地抚弄着自己面旁的马尾辫。 明文站在千君面前傻愣了一回,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脖领子旁的衣服扣子已经解开了,但他还是无聊地又解弄了一次。 “你老是解衣服扣干啥呀?”最终还是千君先开了口。 明文慌忙回说:“那啥,你家屋太热了。我这脖子上都是汉。”“那啥玩意,我咋不知道你家哥几个呢?”明文总算找到了话题,忙回问了千君一句。千君回说:“哥三个,我们姐两个。除了大哥就是我最大。大哥刚结婚不到一年。”明文见千君好不容易开了秀口,两个人也在不能再默不作声,重回尴尬之境,于是明文慌不择路地问:“你——我好像记得你比我大两岁?”千君并不回答,反问说:“咋地,你不同意呀?”明文赶忙回话:“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我就是喜欢岁数大的。女大二娶老伴儿,——不对——女大二富地快,咱俩结婚准能发大财。” “哈------”千君垂头一阵甜笑。“你和你家杨叔一年在生长队赚多少钱呢?”欢笑之余,千君先把话题拉到生活过日子的事情上来? 明文这会儿才觉得放开了些,回说:“我给各家放牲口,我爹在队里干活,一年能赚一二百块吧。两个弟弟都在念书,他俩写完做业也能帮家里忙活一阵。”千君接着问:“平常日子你家杨叔都干些什么呢?”提起平常日子老爹的营生,明文满带自豪地说:“老爹平时编筐编篓,编炕蓆茓子在村里出了名的快,我今年冬里也得跟我爸学编炕蓆了。咱庄稼院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就这些活吗!”明文越发的自然起来,反问千君说:“你在家不也是帮着干农活吗,你干活快吗?我革嫂说你干活沙愣。” 千君笑着窥视了明君一眼,说了句:“反正比你快!”说完便起身推门小跑了出去。明文正和千君唠得来劲,谁知她却害羞地跑了,不肯多呆一会儿。明文此刻更加神彩奕奕,对着墙上的镜子,看了看自已,叹说着:“今天够漂亮的了。”遂十分德意地跟了出来。 回到东屋的时候,外屋地已经热情满满地炒菜做饭,而屋里更是热情高涨,高谈快论地讲说起来,柳氏宗族再也不把杨氏兄弟称作兄弟,而是亲切地唤做亲家。明文这次心中彻底踏实了起来,愉悦之情溢于言表。寻看千君正在和母亲婶子们在外屋做饭,手法之娴熟麻利是他在同龄人中所前所未见的。还是李清华见千君在外屋忙活的不停,便唤千君说:“大侄女,今天你先别忙活了,有你妈和我们大伙呢,你和明文上一边聊一会儿去吧。”千君却执意要帮母亲做饭,不肯离开厨房。还笑着说:“没事,大姑,我不累。” 李清华对明文说:“文啊,看看你这媳妇多能干,说到家眼气死他们。”明文嘿嘿一笑,美的不知所措。畅美的心情伴着热情的炊烟直升上云霄,祥和激动的话语伴着融融的春光传遍了乡里。 用不多时候,酒菜都已准备齐全,桌子中间同样是赫然地放着一条大鱼,而且是一条大鲤鱼。香喷喷的六个菜,让人垂涎欲滴。这顿喜酒宴上大家注定喝的酣畅淋漓,推杯换盏,敬觥飞觞之间酒桌上的热情一波接一波的高涨。最终决定的事情是二十天后求礼,彩礼钱由千君母亲提出的一千元硬生生让李清华和革云横两位大媒人给砍成了六百元,外加一口梳妆衣柜,自行车是千君母亲力拼硬要下来的,答应了给明文。 酒宴圆满的结束后,杨老乐第一个打着晃走出房门,杨老三和杨老四也都喝的不亦乐乎,划着醉拳上了马车,还好车老板子杨自德控制了酒量,端端正正的向被柳千君搀扶着的柳坤告别。而杨自厚原本不胜杯杓,趁着兴起也多周了两盅,情况比其他哥几个倒是好得多。不过明文还是扶着老爸上了马车,柳坤已经无力送杨自厚哥几个出村,被千君扶进了屋内。柳氏人直将明文一家人直送出村头的柳亭外,柳千君青眼长送明文走出老远,依依不舍。明文在自行车上频频回眸,两个人似曾有了前世的约定,一见如故。心中早已暗自相许,今生无论有多少的风雨,势必要结伴前行,不离不弃。 第四十章 众前多炫耀 驱车返回之时,杨自厚一家人心情都无比高兴,而柳坤媳妇却坐在炕头久久的心绪不平。柳坤却哪有精神头理会她此时此刻的神情,躺在炕头头朝里枕着枕头呼呼大睡。柳千森知晓母亲的心思,毕竟其他两个兄弟年龄还小,不经事。千森对母亲说:“咱家千君同意,你在说啥也没用,再者咱还能拧过我爸吗?”千森又寻摸了一下:“千君上哪去了呢?”母亲说:“躲着咱娘俩呢,怕说她呗。” 娘两个正在屋里议论,这时候千君自外面回来,听见母亲说话,便笑着用安慰的口吻对母亲说:“妈,你别总不开心呢,人家哪不中你意呀!”母亲白愣了千君一眼,说:“妈不是为你好吗!”母亲叹了口气说:“我寻思嫁个有钱有势的,不省着你吃苦受罪吗?谁不想更好呢,这也行啊,人家孩子没说,还有自行车,你相中就行啊!”------ 明文骑着自行车从温柳亭一路轻快而归。心情的畅美程度不可言语,四十多里的路程,简直是两路风光阅不尽,轻车已过十数村,用不太多时候,杨家庄已近在眼前,明文觉得过往是如此的快,一切事物看在眼里都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回到杨家屯时已是下午,村里的大姑娘们又开始青睐于明文的英俊模样和自行车,人们一样地投来叹羡的目光。好哥们明国、明家、明怀分别问候一声:“咋样,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相成了。看你这高兴劲就知道一定成了。”明文听了更加神气十足,说:“就咱哥们这模样,再佩上这新自行车,那还有个相不成?” 明国拍马庇一般地奉承说:“那不咋地,明文长的带劲,还会来事儿,再有自行车,那还相不成的。”明文一竖大母指:“还是大哥了解老弟。看得明白。”说着把自行车拐进院里。 马车赶紧院,哥几个才从马车上缓缓起身,杨老乐晃了晃脑袋,自语道:“这下子干多了。”老三和老四也都迷糊着从马车上下来,自德媳妇和自博媳妇出来迎接,不由得都撇嘴说:“相对象都能喝多,你们哥几个真有出息。”自博媳妇又叹说:“不用问了,这一定是相成了,不地的话得有多大心能和这么多酒。” 杨自厚更是由衷的地感谢革云横两口子说:“多亏人家前院横子两口子了,这家伙多给使劲。”自德也佩服地说:“过礼钱都是人家硬砍下来的,这媒人主持的真硬,要不得朝你要一千块钱你都得给过去。” 杨自厚问说:“用不用再找人家两口子吃点饭。”老四迷迷糊糊地从马车旁走过来,说:“刚喝完酒人家能在你家吃吗?等哪天好好安排人家一顿。”杨自厚点头说:“那也行。”于是对老乐说:“那老五把马车给生产队送去吧。”杨自乐牵着马车揉了揉眼睛走出庭院。 前屋的自重、自知见杨自厚坐马车归来,都带着家人前来问询,左邻右舍都赶了来。杨自厚开始大张旗鼓地宣传:“咱不是自己夸自己家孩子这媳妇,长相和干活没的说,全屯子也没有啊!”自知问:“头茬礼过多少钱?”杨自厚更是得意地说:“头悠三百,二悠再过三百,外加一口衣服柜。多亏横子媳妇了,硬给砍到六百,不然的话那老亲家母非得要一千,少一分都不干。”自重淡淡地说道:“现在西边结婚都上千了,咱们这边也差不多了。” 明国、名怀、明家哥几个见明文美滋滋的在屋中听众人讲述着自己的婚事,如浴春风怎么都是得意的神情,哥几个也跟着嘿嘿的笑。明泽、明章则对大哥所骑的自行车意犹未尽。几个半大孩子捅捅鼓鼓来到外面。明国、名怀、明家、明君、明臣对外面当院用车梯子支得傲然挺立的新鲜玩意还有跃跃欲试的感觉,杨自厚早看出了他们这几个不安分因素的意图,呵斥明文说:“快点去,给自行车放东屋你爷那锁起来,别让别人祸害。” 自知见自家孩子要上外面去耍弄,便冲着大儿子明国喝说:“还他妈和小孩混呢,人家明文跟你同岁,都有对象要求礼了,你还不知愁啊?拿筐赶紧捡粪去。”明国听了垂着头扫兴的回家去了。接着自知又对明怀说:“你不念书了,打算在家捡粪还是跟我学木匠啊?就打算在家鬼混呢,不说媳妇了你。”明怀也不做言语,低着头一边扣着手指甲,一边往家走。明文将自行车锁好,看着哥两个受气的样子不由得嘿嘿一笑。 这时东西两院的乡邻和哥兄弟在杨自厚的适才的吵嚷下都渐渐退去。身边杨明泽却贼头贼脑偷偷摸摸地对明文说:“大哥,今天星期日,上马场钓蛤蟆去呀。”明文连忙一摆手:“少来这套,这几天没工夫,我要求礼了,往后都没时间陪你们玩了,我有媳妇了,成大人了,谁还和你们小孩子一般见识。” 杨自厚接着义正言辞地对明文说:“别老是和孩子玩,今天你歇一下午,明天骑车子去告诉亲戚信儿去。趁这两天天气好,我明天脱几块坯,给炕扒它。”看着自知、自重一家人走出院去,杨自厚站在屋檐下,腰板拔得溜直,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昂地说:“咱家这孩子在全屯子头子,十七就定婚,你像前院四哥他们家这几个孩子就算完,你瞅明国那样跟个蔫秧似的,他不打跑腿子就算不错了,他能说上啥好媳妇。” 自德听大哥越说越不象话,便不奈烦地搭茬说:“谁家孩子说不上媳妇呀,越说越没谁地了呢?就你好?”老爷子杨福山也喝呼了杨自厚一句:“我这大孙子好容易说个好媳妇你扎乎什么玩意?人家说不上媳妇你就美了。别人丢了你能捡着啊?自己哥兄弟老攀比啥?” 杨自厚嘴上仍就叼咕着:“谁家孩子啥样我还不知道吗,人家说这是事实。”说完便麻溜地回屋了,生怕老爹再责怪他。杨自博也撇嘴跟二哥、四哥说:“你看大哥这一天还瞧不起人呢?就得爹说道他几句。” 明文哥几个见老爹被爷爷再一次给数落了,几个人相乎做了一个鬼脸,不知为什么心里都有种畅快的感觉,因为在家中老爹若是认准的理,无论对与错,佩合上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嗓门,是没人愿意和他争锋理论的,关健时刻总是爷爷以力挽狂澜之势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总能让老爹立刻媳火。 自德哥几个见杨自厚被老爹呛回屋里,自家也都各自回屋。明文的一群小哥们以明章为首此刻都围了过来,明章对大哥说:“这回见着对象了,咋样?长地好看吗?跟张三白话媳妇似的?”明文一挥手:“走,上大沙丘我慢慢给你讲。”明文领着众兄弟一面向院外走,一面摇头晃脑地对兄弟们说:“我媳妇,比她们三个谁都带劲。” 第四十五章 再释心怀,春泥做成春模样 第四十五章?再释心怀?春泥做成春模样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明文高兴之余心里始终放不下的是钱的问题,虽然上次和爹上街里买鱼的时候爹已经告诉他不必担心。但明文的心始终不能着底,他不知晓老爹压箱底的钱包里究竟还有多少钱,够不够自己结婚用的。 洗完脚后,明文将洗脚水倒掉,往被窝里钻时不尤得轻叹一声。杨自厚一天到晚吵吵拔喊的看似粗线条的性子,难以给孩子们母亲般的温暖,但知子莫若父,他却最懂得儿女们的心思。 明文的一举一动他早看在心里,不尤得发问:“你老哎声叹气地干咋呀?”明文还略带着不好意思,声怕哪句话不对又惹得老爹大喊大叫,搅得东西两屋都睡不着觉,在他的印象中爹爹说话时和气的时候真是太少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发问:“我寻思——咱家——求礼有钱吗?” “那玩意你担啥心。”杨自厚的的一嗓子足以唤醒东西两屋入睡家人的好梦,明文就知道非得如此不可,禁了一下鼻子,无奈地说:“这事你喊啥玩意呢?你别把我爷吓醒了。”杨自厚喝完了那句也自知不馁,必竟钱财的事要慎之又慎,不被外人听见为好。于是他又立马压低了声音:“钱财的事你老操心啥,上回我不告诉你不用担心吗?一千块钱没有,三百快钱手再没有还完了呢?眼瞅你到相对象年纪了,钱我早攒好了。你别看我买个自行车。” 明文听了心里释然,如同在千君家门外等候,最后李清华出门来说亲事定下了时一样,终于可以一身轻松了。接着旁边明婉说:“大哥,去年快过年的时候,我看见爸往箱子底下藏可多钱了。”明文笑了笑说:“我在外面干活,咱家有多少钱我真没理会,还是你这个小管家经心,啥事你都知道。”其实杨自厚往箱子底下藏钱的时候,从来都是背着孩子们的,男孩子整天在外面干活或是疯耍,真不易注意到此事,至于明婉整日在家经管着家务,小公主没有当成,倒是有了小管家和小保母的熟练业务,故此老爸的一举一动都牢牢在其掌握之中。 杨自厚忽尔又用谨慎的口吻对明文讲:“你一天别老跟这帮小孩子嘻嘻哈哈的,你没注意你那丈母娘和他那大儿子不咋是心思吗?没听你李婶说给千君介绍的对象里面城里人都有。咱们算啥,人家啥人没见过,得多加小心,让人家挑出毛病来,到时你老丈母娘给你小鞋穿,你还能受了,一时整黄了上哪找这么好的媳妇去。” 明文想说既然害怕人家黄了这门亲事,那今天下午在大伙面前你那样的大吹大擂干啥玩意呢?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没说,因为他知晓如果他那样说出去的话老爸很有可能还会搅得大家不得安宁。其实明文自己在伙伴面前也没少显摆。于是明文乖乖地应允了父亲的告诫。 第二天明文继续蹬着自行车往十里八村送信,杨自厚则挑着扁担去门前壕沟内随便挖了几筐土,在园子前靠近柴垛旁边的一小堆麦杆垛旁捧抓了一小撮麦杆,扬在挑来的几筐土上,拿着铁锹翻拌均匀,在土堆中间扩了一个适当的储水坑。然后咣铛一声放下锹,提了水桶去井沿提水。和风伴奏,雀莺于园角的绿树上送来曼妙的晨歌。暖日明霞用她无限的情热呵护着山河与大地,乡村儿女多情,伊人更是多情。 明婉跟随在杨自厚身边,老爹呵责一声:“别跟着我,我上井沿打水去。”放下水筲,杨自厚问明婉:“屋子收拾完了吗?”明婉站在老爸挑来的土堆旁,说:“收拾完了。”杨自厚将水斗放进井里,边摇辘轳把边说:“哪天让你老叔上生产队整点报纸去,给墙糊上,亮堂亮堂。” 一连提了三桶水,将储水坑倒满,浸泡之时杨自厚又去老爹的东屋取来了洋叉,小婉有滋有味的站在土堆旁边说:“爸,我就愿意看你脱坯,可好玩了。”杨自厚拿出了谆谆教诲的态度:“你得看这活怎么干的,将来过日子也是能手,啥活都会干,能找个像样的婆家。”小婉理解地点头。又问老爸:“这里面放麦秆干啥呀?”杨自厚耐心地解释说:“放点麦秆给这泥都能连一块堆,结实。要不地等坯干了容易两半,更不用说人在炕顶上扑蹬了。” 看着老爸和起泥来熟练而满含劲道,铁锨和洋叉并用,翻锨倒个,仿佛在演练什么精湛武艺一样将那一小堆泥和好,明婉看得跃跃欲试,直对老爸说:“爸,让我试试呗!”杨自厚谢绝了小婉的好意,直言道:“你整不了,别整身上泥。” 和完泥杨自厚上屋从墙旮旯拿出坯模子来,近三公分厚的木板打制的矩形框架,长约四十公分,宽二十公分,厚度在十公分左右。先选了一处平坦的地将坯模子放好,杨自厚欲去屋中取水瓢,这会儿小婉却先从屋中把半个大葫芦割制的水瓢从屋里拿出,小跑着送了来。 二婶也挎着细榆条编制的满精制的小筐出来,手中拿着半截镰刀头,随后赶出来。对明婉说:“大闺女,跟二婶上山上挖曲麻菜去呀?” 小婉将水瓢递给老爸,回说:“我不去二婶,我和小妹在家看我爸脱坯呢!”说完便又欢跑着来接刚从西边耳屋中推门出来,正揉着睡眼往这边走的明月,“老妹,快点过来看爸脱坯呢!”小婉拉着明月的手再次来到老爸身边。 二婶假装生气地抱怨说:“那你早上起来跟我说你要上山的,竟他妈扯蛋。小闺女家家的你老看和泥干啥,崩一身泥。”说完挎筐走出大门。 杨自厚此时已经用水舀子将坯模子四周晕上了水,以防脱好了坯后模子不好拿。 这会儿早在窗户底下晒罢多时阳光的杨福山来到泥堆跟前,拿起洋叉便要收泥,按理说杨福山虽然六十多岁,不过收上几叉子泥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杨自厚还是执意劝说:“你上墙边给我哄孩子去吧,爹!”其实除了哄孩子看家做饭等简单家务之外,家里家外一应体力活杨自厚已经不让老爹去做,但杨福山一应事物却还是放不下,能做的要做,不能做的也试着做,既便自己不去做也要亲眼看着,问询着,这样心里放心。 杨福山在窗户底下搂过小婉和明月,大黄狗也在一边用脑袋倚蹭着老爷子的胸前,杨福山轻抚着大黄的脑门,让它去一边。大黄便乖乖地爬在杨福山的身边。杨福山将明月搂在怀中,一见到两个孙女他便欢喜得眉开眼笑,爱不择手。他贴着明月的小脸问:“老孙女,你三叔呢?” 明月在爷爷的脸上亲了一口,说:“三叔在屋里找夹子呢?”“找夹子干啥呀?”明月想了想说:“打耗子。”杨福山轻抚着明月的小脑袋,像太阳公公一样含笑着。大沙丘孩子的嬉闹声习惯地声声传入耳中。眼前燕子在照常轻灵地飞上屋檐,这次见它嘴里还衔着一根三公分长的细柴草。 听见西边的小耳屋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不待门合上,屋檐上的‘小黑鸟’便嗖一声飞进屋内,站在房梁之上继续为自己的屋子舔砖加瓦。高个子的杨自博背着手走出房门,手里还提着两盘夹子。“大哥,今个不没啥要紧紧事吗?” 杨自厚正叉了两叉泥放在坯模子里,问老三:“你干啥去?”“那啥,求礼不还早着呢吗?你要没啥事我上山上去打鸟去了,二哥说他家园田地头壕沟里有野鸡在那出溜,我去看看去,二哥正在地里铲草呢!”杨自厚还是犹豫了一会儿,说:“先没啥事,你走吧。”自博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天空的明霞,叹了句:“这家伙,今天真热。”须臾便走出院外。杨福山和蔼地哄问明月:“老孙女,你不是说你三叔拿夹子打耗子吗?”明月也笑着哄爷爷:“我以为三叔要打耗子呢!”说完得意地将小脑袋贴在杨福山的脸上。 而此时同样是在爷爷身边依偎的明婉则把注意力集中在正在脱坯的老爸身上,杨自厚用手只随意的三两下便把泥紧紧地塞满坯模子楞角,随后将多余的在模子中央和边缘隆起的泥草重又收回到模子中,杨福山这会儿又叮嘱说:“用泥抹子!”其实老爷子的话是多余了,杨自厚这一双手早在生产队里练就出来,那一双大手轻轻从坯模子上抹过,羊草泥便在模子中被抹得溜平。接下来便是小婉最爱看步骤,老爸轻劲地将坯模子抬起,一块棱角分明的水坯子便做好了。接下来一块又一块的坯痛痛快快地脱好。 明婉蹲在水坯子旁不住的观看,剩下最后一块模子里泥已经放好,杨自厚上屋喝水的功夫,明婉终于有了一试身手的机会了。他也学着老爸的姿态脱起坯来,弄得满手泥,到最后她也终于如愿地挨了老爸的一顿斥责。 第四十六章 议礼宴 ,晚来求借何人 夕阳在山,环抱田野的树地丛林中,山雀们趁着惬意的晚风此起彼伏地唱着委婉的歌谣。沟壑和底洼地偶尔的一滩野水,热情地辉映着夕阳的醇情,偶尔的一瞥,波光夺目,却不知是哪一位姑娘在你面前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眸。生产队的牛马在田间地头成片的未开垦的草地上悠闲地吃草,时而将尾巴在身上看似随性地抽甩两下,它实则在抽打身上的蚊蝇。人们哼呼着京曲小调,伴着手中轻摇的鞭子,同入夕阳画框。可叹若无夕阳入画图,卷中风流又谁数?纵使日落春将暮,恰是人间生机无数。 明文看看天色将晚,驱着自行车不分坑坷,无论高低,蹬坡涉水展现出青春无敌、勇者无惧的姿态,一路颠簸在夕阳影中,逐日前行,所向披靡,身两旁的庄稼草木,纷纷败北,向背飞驰而去。 待夕阳终于含羞地掩遮起脸旁,明文的自行车在家门口响起了车铃声。下了车子,推开院门时,明文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杨自厚哥几个正在窗户底下纳凉,顺便聊些明文婚事的有关事宜。一见明文疲惫不堪地推车进院,便说:“哎呀,才呛回来!” 杨自博看明文这般情形,咧嘴无奈地说:“你看你,忙啥玩意,非得赶今个一天吗,看天要黑了就赶紧往家蹽呗,走溜还有半个多月呢。”杨自厚对三弟的话不完全赞同,说:“赶早不赶晚,这有自行车,要没车子你走着告诉信还不得几天呢。”接着又问明文:“都告唤信了吗?”明文蹭了一下脑门上的汉水,说:“基本上差不多了,就差我二姑他们远道的了。” “那行,等哪天星期日,你和老二上镇上去拍个电报去。告诉一声就得了。”杨自厚说罢又补充了一句:“赶紧把自行车放你爷那屋,上咱屋洗把脸吃饭。”明文气喘吁吁地上爷爷的屋把车子放好,回到自已屋中简单地洗了一把脸,便上桌子用晚饭。 饭桌旁早有小婉为大哥盛上了苞米碴粥,就着芥菜疙瘩切的咸菜条,明文正是又累又饿,一仰脖便喝进去一碗粥。小婉还在一旁劝说了一句:“大哥,你慢点吃!”明文叹说了一声:“哎妈呀,这一天自行车骑的,给人累完犊子了。”说罢继续端起小婉盛的第二碗粥,提了吐露地咽下去。 吞咽包米碴粥之除,明文隐隐又听见外面哥几个正在议论求礼宴席的事情。自长说:“求礼得整几个菜呀?”杨自厚毫不含糊地说:“八地八,六地六。不是八个就六个呗。”老二自德说:“再晚一些日子园子里的菜也能下来点儿。”杨自厚不屑地说:“那还能等园子里这黄瓜豆角吗?那得等啥时候。”杨自厚又接着问老二:“去年你家秋天时候晒不少豆角干,还有没有了,也能凑个菜。” 自德细琢磨了一下,“是有不少,开春儿时候没少吃,八成还剩点。不能够啊。”自博听说要豆角干,便说道:“我家有,一冬天我们俩人也没人吃它。别说豆角干了,角瓜干还有那些呢,掺点土豆块,不也顶一个菜吗,一般人家还没有呢!”杨自厚又产生了新的疑问:“这要是桌数多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够啊?”自长反搏大哥说:“够不够也就一桌一盘呗,这家伙连屯子人带外来客我算记正日子那天得二三十张桌,你要想够那可得玩意了。不行一个盘子里少来点,也能匀出几张桌地来呀。” 杨自厚点头赞同,但又说:“事儿是哪回事儿,可菜也不能整太少了,管啥好赖菜得让人家吃好啊。省着人家笑话咱们。”接着他又低头盘算:“剩下的菜大豆腐干豆腐啥的就得买了,主要是鱼贵。”自博也叹说道:“那不是咋地,管鱼就得点钱。”自德又接着说:“别说鱼了,这家伙人管小米饭就得玩意了。” 杨老乐一针见血地说:“你得给伙食房大师傅找来,人家给你算计算计用多少米,整几个菜到底得用多少钱,咱自己在这合计你整不明白。”自长也赞同老五的观点:“对,哪天给王二和找来,跟他研究研究,饭菜酒啥地都用多少,人家经常干这玩意地,能知道差不多。”说着自长又看了看天,挥手拍死一个叮在肩膀上正在喝血的嘴尖舌快的家伙,说:“天黑了,有蚊子了,我得回家睡觉去了。赶趟,走溜求礼早着呢,该买地东西一天整一样,不等到日子就从容地就办置完了。” 自长的一句话提醒了大伙,众人皆看了看天,“可不是咋地,不早了,明天白天再研究吧!”大伙异口同声地告之大哥,然后都陆续地回屋休息。 不多时以明章为首的在大沙丘疯闹的杨家儿郎都脸上流着汗,又掺合着沙土欢呼着跑了回来。 见哥几个都各自回屋,自长也走出大门,杨自厚也准备回屋休息,忽听得大黄开始‘汪汪’地冲着门口咬,正值星有光而月未明之日,杨自厚聚目亦难辨外面情形。 只见木头门吱吱呀呀地做响,一中等身材的人影影绰绰地来到院中,那步履略显匆忙,走到近前杨自厚才认清来人,原来是姐夫张宇阳,杨自厚忙喝退还在对这大晚上前来的不来的不速之客不满的大黄,说:“你看这黑灯瞎火地,我瞅半天才看出来是谁来,你咋过来了呢,大姐夫。”张宇阳先向杨自厚问候一声:“没睡呢?”杨自厚说:“这不明文快来到事了吗?我们哥几个正研究酒席的事呢,刚要睡觉,你就过来了。” 张宇阳又问:“对呀,听说明文昨个相对象去了,找个挺好的媳妇?”杨自厚听姐夫发问又是自豪与自信满满:“那不用说,咱孩子这媳妇说的,全屯子也没有啊!” 张姐夫也跟着夸赞说:“那好啊,说个好媳妇全家都有福啊,我昨天想过来打听打听了,墙头堆了,在家叉墙了的,就没过来。”杨自厚再没有心计,脑袋再不会转弯,也明白大晚上来好姐夫一定是有事。便直接了当的说:“你过不过来打听倒没关系,这大晚上地,你来有事咋地?” 张宇阳微愕然少许,回说:“那啥,有没有小米了借我两碗,往后还你。” 杨自厚听了先是犹豫了一阵,柴米油盐他无一时不精打细算,家里的底细他这个一家之主比谁都清楚,米口袋里的小米已然不多矣,如果再借出去两碗的话,恐怕自己的米口袋也要见底了。虽说他抠门得出奇,但求借在前他又十分的爱面子,亲眷面前总抹不开说一个不字。于是杨自厚还是豪无底气地说出了行字。 来到屋中,累了一天的明文已经躺下,明章和明泽正在炕上说笑。杨自厚上屋寻摸了一下,问小婉:“大闺女,咱家剩那点小米子整哪去了呢?”小婉将碗筷刚洗罢,也准备上炕休息,听爸爸问话,便在炕梢靠近老爸的宝箱旁边将小米袋递将过来,还说:“小米要没了。”杨自厚接过小米口袋,口中说:“咱还有些苞米面和苞米碴子呢。”口袋中勉强?出上尖的两碗小米,杨自厚问张宇阳:“你拿家把什了吗?”实在的张宇阳居然连个装米的家伙都没拿,正好杨自厚连小盆也借与了他,张宇阳道了声好,又说:“明天我把盆送回来。”又是伴着大黄的一阵狂咬声,杨自厚将宇阳姐夫送出门口。 第四十七章 一纸书远方,薪火共周济 第四十七章?一纸书远方?薪火共周济 第二天一早,杨自厚先让明文在家写一封信给远方的二姑,告诉她自己要过礼的事情。明文不解地问:“爸,你不说发电报过去吗?”杨自厚辨解说:“时间赶趟,发电报多费钱呢。消停地写一封信邮过去多好。”明文点头。明章上学,钢笔早被他带走了,于是明文拿了明泽的半截铅笔,又撕下了两片三十二开的笔记纸,底下垫上一本书,提起笔来,眨了几下眼,问老爸:“咋写呀?” 杨自厚凭着小学二年级的水平,将小九九和庄稼院的算数问题摆弄得一清二楚,已经是了不得。但玩起文字来他基本上两眼睛发黑。于是对明文讲:“该咋写咋写呗,你这初中文化咋念地呢,我要能写还用着你了。昨个忙活地忘了,不然地话让你老叔提前给写出来好了。现在他又蹽生产队去了。”明文晃了晃脑袋继续问:“以谁的名称写啊,这算你给我二姑写的,还是我写的呀?”杨自厚又开始不耐烦了,他这性子心平气和的时候真是大少见了。遂很简单又没有好声色地又数落明文一句:“啥玩意谁的名称啊,你要干啥说明白就行呗,写文章你得具体。” 明文还是头一次听见老爸说出如此正规的书面语来,不觉得有些好笑,问:“具体俩字咋写的?”明文明白这句话说出以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所以他非常顺耳地听老爸喝责道:“哎呀,你这啥孩子,你还考上你爸了,念两天书你跩什么跩呀你,嘚瑟什么玩意,我要念你那些书我啥不会写,谁像你这脑袋不灵光。”说着气乎乎地开门出去:“你自己在屋慢慢寻思吧,我得上王二和家开个单去,能买的东西提前先买回来。” 明文心想:“您出去正好,在跟前看着我还写不出来呢。”趁着此时心情一片大好,原本写信憋不出几个字的他居然一下子来了灵感,虽然完全是照搬老叔写信的模式,但还是带着满满的温情,只见信上面写道是: 亲爱的二姑: 近来的身体好吧,家中的一切都还顺利吧,我是您的大侄子明文,自从上次您走后,转眼间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未见面了,爷爷和父亲、叔叔们都非常想念你们…… 表明去信要旨后,落款处又加上此致,敬礼。写完后明文又得意地给小婉和明月念了一遍,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小婉不解地问:“后面为啥要加上此致、敬礼呀?”明文想了想说:“这是写信必须的格式,上学时候老师就这么告诉的,老叔给别人写信的时候也都是这么写的,没错。”明文念完信小心地折叠好,又按爹爹给他的地址把信封填好。对明婉两个说:“走了,上街邮信去了。” 杨自厚斥责了明文一句便来至王二和家,提前的把酒席应用之物拉出一个单据来,临走时王二和叼着烟卷,吧嗒了两口,说:“照着单买吧,干豆腐大豆腐啥地提前跟卖豆腐地订一下子,半截席和正日子那天再买。这家伙张罗地这么早!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给西头赵如初也找来,不然的话正日子那天我自己忙活不过来。”赵如初也是村里有名的大厨,论厨艺实际上比王二和要精湛得多,只不过王二和身上还挂了个生产队长的头衔,整天管理着村上的大小事物,名头比赵如初要响一些。杨自厚满口答应:“那事我早打算好了,这么些酒席我能让你一个人做吗?” 王二和点头:“那行了,我不送你了,我得给园子黄瓜架上去。”杨自厚出门和王队长客气了几句,走出大门。 回来时见明文推着自行车出来,便截住说:“把信给我,我上街里直接把用的东西先买回来点,你这几天没事接着上马场放猪去吧。”明文答应了一声,又拿起了他御用的鞭子上村里去赶猪。骑着车子刚要走,杨自厚又看见三兄弟杨自博手里提溜着两盘夹子又要往出走,便阻拦住,问说:“你拿夹子又要干啥去?”自博叹惜而又来劲地说:“昨个在二哥他们家园田地头壕沟里一対儿野鸡,一公一母,那公野鸡真带劲,可新鲜了,长尾巴,从我夹窝子旁边出溜过去了,差点儿没枭着,今个我再蹓跶蹓跶去,要枭着咱们黑天炖野鸡吃。” 杨自厚不屑地劝说:“你咋那么没耳性呢,前院三大爷没经常告唤你少杀生,没听着啊——你,野鸡那小精灵在山上来回跑多好看地玩意,一共没几个你打它干啥玩意,这要让三大爷看着你看数不数落你。”自博无奈地问:“啊,原来野鸡不行打,那你那天柳坤来的时候整两条鱼炖上干啥呀,那鱼就不是命了,那是你家养地呀?”杨自厚不忿地喊了一句:“你别在那快抬扛了你,你寻摸哪疙瘩有干树杈子给我找点,等来到事儿的时候咱家这点柴火能够吗,一顿家伙烧没了到冬里又该没柴火烧了。” 自博叭嗒了两下嘴一寻思可也在理,应允说:“那行,我去捡点树杈子去。”说着自博回屋,明文三婶问:“你不上山打野鸡去吗,咋回来了呢?”自博说:“大哥让我上树林带里拣点干树杈子烧去,省着明文来到事没啥烧的。”明文三婶不解地问:“那大哥干啥去?”自博回说:“那啥,大哥这一天可忙了,这不刚上王队长家吗,他要上街里卖东西去。”明文三婶叹说:“买东西不赶趟吗?”自博无奈地跺脚:“谁不说是,这一天要有点事他都坐不住炕,给他忙完了。” 自博媳妇却不接他的话茬,反倒赞许地说:“反正大哥说的也对,你趁现在暖和多划了点柴火是正事,省着到冬里大雪包天地跑地里去踢苞米栅去。”自博纳闷地问媳妇:“咋地,你寻思我拣树枝子留给咱自己家烧呢?” 媳妇许芝满怀不解地问:“你不留着自己家烧你给谁呀?”自博白楞了许芝一眼:“你看你这脑袋,刚才大哥不说拣树枝子他要吗,你听不懂话呀?” “哎妈呀,你给他了,咱们冬天现整柴火烧呀?” “那就不用你管了,哪年冬天不现整柴火烧。再说明文是我大侄子,他的事跟我的事一样,那就跟我自己孩子似的,我这——没儿子,将来没准让明文养活咱们呢,我决定地事你一个老娘们家家地就消停地别知声得了,我干啥还用你管呢?将来没准我把房子给我大侄子呢,这你也管不着啊?”杨自博明显地摆出一副家里家外唯我独尊的驾式,问谁敢和他碰撞? 许芝一听直愣愣地看着杨自博,不知心中是何想法------ 从这一刻开始杨自厚一天便忙得不可开交,首要的是他把昨天借出去的小米按王二和的指示先买了回来。接下来便今天上街买点这个,明天在上街捯当点那个,十里八村有没告诉信的,骑着自行车再去告诉一遍。即使不上街的话他也在家里一会收拾收拾这,一会收拾收拾那,没有个着消停的时候。而此时的明文则跟着张风和李大柱继续在马场放猪,一面游林玩野,一面美的不亦乐乎的想念着柳千君,在加上张风和这说书人,李大柱、表兄弟张金东这两位刚结过婚的青春小哥,在一边给他讲解着男女之间连荤带素的玩笑,明文在马场这一段时间感觉不到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比此时心境更美好,平时他看在眼里很烦乱的事,现在都已经不是事,家中饭桌上再拉嗓子的饭,再难咽的咸菜条子,都成了无比可口的饭菜,和小婉一样,吃起来喷香。 一连忙活了数日,看看日子将近,杨自厚将一切可以打点的事都已经提前搞定,出门观看,看看柴垛附近,倒是多了几些干树枝,但按他的估算还远远不够,便问拿着铁锨正要往外走的杨自博:“你这几天也没拣多少树枝子呀,让你拣点树枝子,你是不是又跑山上打雀去了。” 自博一听不耐烦地讲:“我打什么雀啊我,你上山上看看去,现在是农闲时候,山野里拣柴火的人比柴火都多,能拣找点树杈子就不错了,你怎么老挑毛拣刺的呢?”杨自厚半晌没有言语,见杨自博手里拎着铁锹,又问:“你拿铁锹干啥去呀?”?“我在北边林带看着两个树疙瘩,那家伙要刨出来得钉多少树杈子。” 杨自厚看了看又问:“你管拿铁锹不拿镐能行吗?”自博说:“这不二哥上屋求镐去了吗?”说着话见老二自德提着两头带刃的洋镐自屋中出来。杨自厚看了看说:“那行,你们哥俩去吧!”自德问大哥:“那你在家干啥呀,那树疙瘩老大了,我们哥俩今个都刨不完,你也去呗!”自厚又带着强横的口吻说:“呆会儿老五拿报纸回来,让老五和你们去吧,我得在家把坑扒它,正好今天明章他们不上学都在家,能帮我忙活一阵,我脱那些坯都干多少天了,别等再下雨浇碎就完了,给炕整完我得给报纸糊上啊,我这活多了。” 自博一听拉了一下二哥的胳膊,说:“行了,咱俩先走吧,大哥这一天忙地俩手都到不了一块。”接着杨老二又小声嘟嚷:“老四干啥去了,今个咋没看着他呢?”自博蔑视地哀叹了一声:“他来他能干活呀,那家伙懒地叮当响,有活他还找你帮忙呢,抡大镐这活他看着早躲出去八十丈远,你还能指上他咋地?”杨自德一寻思可也是,不再言语,和老三从房后翻墙而过,向北边林带超近路而走。 第四十八章 清尽身底灰尘,重塑心头卧榻 杨自厚打发走自德兄弟二人,回屋又拿起只剩下半截短杆,且中间早已磨损得如圆月弯刀形的铁锨头,对明章、明泽二人说:“上坑给被子和褥子抱你二婶她家屋去!”哥两个听了立即上炕执行命令。明章虽年纪稍长一些,但天性使然,他干活远不如明泽麻利快,还得明婉在一旁打下手,他才勉强完成任务。 接着杨自厚又指挥兄弟二人――把自己的百宝箱抬到地下来,靠山墙的墙角放好,抬的时候杨自厚不住地教二人多加一些小心。炕上的东西已经收拾得一干二净,剩下唯一的一铺炕席明婉早已经熟练地在炕上卷好。由二哥明章拿到地下放好。杨自厚看看凹凸不平的炕面,手里端着装满水的水瓢,叹说:“这炕得塌四五块坯,管说天天烧冒烟。”说完一瓢水泼到炕面上,随手又接二连三地在炕上连泼了四五瓢水,以免抢炕土时冒烟,又教明婉领着明月上外面去玩,令明章二兄弟抬过一片筐来,准备往外抬土。 且看杨自厚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仿佛要经临多大的阵势一般,在手上唾了一口唾沫,大步迈上炕去,运臂输力,蹬锨掘土,不知晓他那精瘦的体格,哪里来得那么多的力气,转瞬间炕上炕下,整个屋内还是被他手中的“圆月弯锹”弄得烟尘大起,那铁锹虽已破旧,在他手中却舒展自如,已经抹得挺厚的一层炕泥,竟无碍铁锹的纵横冲突,片刻功夫,一铺炕泥已然清理干净。杨自厚面不改色,而明章却累得张口喘,他干活的水平岂能和老爹同日而语,又被烟尘呛得苦着脸不住地咳嗽,从头到脚弄了一下子烟尘,汗珠子不住地从脸上往下滚。他抱怨地哀求杨自厚说:“爸,你慢点干吧,整地一屋子烟,我和老弟都受不了了!” “窗户不都开着呢吗,这还算呛得慌?”杨自厚又看了看明章满脸淌汉直叫苦的样子,又喝斥说:“你这孩子十四五了啥活你也干不了,这才哪到哪啊,这要是在生产队割谷子割黄豆,那家伙一个撵一个,那你不更完蛋吗,半拉子你都顶不上啊。”按照常理和过往的经验,爸爸的话无论好听与难听是绝对不能顶装的,因为大哥的前车之鉴不止一次,老爸当家长的原则是一碗水平端,绝对的不偏向,责骂孩子们是家常便饭,除了两个女儿之外对待儿子们绝对是一视同仁的,谁不服我的教诲受责骂是已知,少有例外。明文再从作为一位初中生的角度讲也是不可以和老爸犟嘴的,于是没敢言语。 干起活来倔强的明泽也在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着二哥受刺激的情景不由得又向他使了个诡眼,抿着嘴偷偷做笑。杨自厚继续施展手中铁锹的威力,一块一块轻劲地将炕坯撬将起来,只见那坯下面如倒立的山峰模样沾满了炕洞灰,杨自厚又感叹地对明章两兄弟说:“你看看,这灰瘤子占地,拿外面好好擖饬擖饬。”明章和三弟每片筐装两块,抬到外面由杨福山和明婉两个,拿着破菜刀不着消停地咔咔地在外面窗户底下清理着坯上的灰和炕洞瘤子。 不一时见西屋在外面游野的明忠和明义跑了回来,一会儿挎着筐拣粪的明君也回来了,只有明臣未见身影,每逢周末他都在马场和明文一起去放猪。明章一见可算来了救星,忙对明君哥几个说:“快来呀,兄弟们,可累死我了。”明忠和明义展现出青春义气的表情,争着对明章说:“二哥,你们俩先上一边歇着去,看我们的。”哥两个虽然年纪尚青,但念书之余也少不了帮家里杂七杂八地干些力所能及之事,干起活来倒不含糊,抬不动两块两人抬一块坯,一阵功夫,屋里的炕坯被二人抬出了不老少,哥两个累得满脸通红,偶尔地擦了一下鼻子,弄得鼻子和脸上蹭了半边灰,仿佛花狗脸一般,抬看明章哥两个的面上也如初一辙,哥几个相视一回不觉得都嘿嘿地发笑。 杨福山见明忠两个虽腿脚麻利,干起活来没有明章那动不动就放熊的状态,但毕竟都是多大的孩子,从两个人的行动上看已然顶不住了,便急忙教停。唤明忠两个说:“给片筐放下老孙子,坐我这歇一会儿。别累坏了。”说着又来到明章身边,看了看说:“你真不赶这俩孩子,剩下的坯你和明君你们哥俩抬吧,属你们俩岁数大。”明章挠了挠脑袋完全接受爷爷的指示。 老爷子又提着破菜刀从窗户上向里张望,看杨自厚还在用双手往出起坯,炕坯起开几块的时候,双手完全就可以胜任了,不再需要他的“圆月弯锨了。”他正在屋里干得来劲儿,忽见孩子们不来抬坯,刚要开口发问,听老爹劝诫一声:“别干了,先歇一会儿,再干给孩子累坏了。”杨自厚正干到兴起之时,说:“剩这几块坯了整完了得了。”杨福山继续劝阻大儿子,别干了,不差这么一会儿功夫,谁一口气能挖一眼井啊 ,等一会儿炕洞这股烟非得给人熏迷糊了,出来透透气,好好晾一晾,给炕洞烟都晾没了再干。” 杨自厚没有再言语,乖乖地听老爹的话从炕上下来,来到外面。他明白老爹说的话完全没有错,以前冬天扒炕时,屋子里是全封闭的,村民被炕洞里久存的烟熏晕过去的事不是没有过,轻者呕吐不止的也常见。活到老学到老,这眼前的经验是不得不积累的。来到外面,杨自厚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他的整张脸大体上都布满了炕洞的黑灰,原来锃亮的脑门上也被污染了,整个人只有一双眼睛和一口牙齿是干净的,一院子的孩子看得咯咯直乐。 杨自厚知晓自己此时满面灰尘,忙叫明婉弄些水来,自己简单地吐噜了几把脸,口中还说:“这家伙造的,连鼻眼儿里都是灰。”洗涮已罢,杨自厚坐在墙根底下休息,有分派明章说:“你打几桶水,给抗土先泡上,别等待会儿抹炕时用耽误事。”?明章经刚才在屋里的一顿锻练尚未休整过精气神,这会儿老爹又让他提水,他又无奈地表现出无精打采,抽筋扒骨的神态,提了一桶水摇摇晃晃地走到泥堆旁,水未泼出一半,连水桶都丢进了泥堆里。整个人也造了一个趔趄,险些连人都趴进泥堆里。杨自厚看在眼里,不觉得嗷的一声:“啥孩子呀你,这十五六干啥啥不行,这年青人干点儿活咋这么霸尽呢?”说这话老爸已经毫不客气地接过水桶,气冲冲自己到井沿边提水。 一口气连着提了四五桶水,将炕上抢下来的一层炕土浸透。接着坐下来唠叨说:“年青人你得叫哪套来哪套那才行呢,干点儿活不赶个好老娘们那能行吗?”老爸的一句话说得满院子的人哈哈大笑,连老爷子杨福山都憋不住乐,看来爷爷对爸爸给自己的批评也不持否定态度。明章侵着头偷看了一下众兄弟们,看他们乐的好开心,自己也不觉得嘿嘿地闷笑起来。 休息了一会儿,杨自厚又坐不住,召唤孩子们:“剩几块坯赶紧搬出来擖饬完得了。”剩下的几块坯不到五分钟就搬利索了。杨自厚又亲手将烟囱窝里的灰瘤子用饭勺子盛得一干二净,自言说:“扒炕最主要就是这烟囱窝,烟囱窝掏干净了炕格外好烧。”明章和明君两个人在地下小心地伺候着,用心地听着,生怕哪里做的不妥又被一顿没好气的数落。炕上的坯和烟囱窝的灰已经收拾完毕,原来炕洞的浮灰又收拾停当。杨自厚再次撸胳膊挽袖子说:“来呀,把坯运上来!” 明章经爹爹的一番训教之后干起活来不敢怠慢,好歹没有让老爹再发牢骚,杨自厚拿着坯选优去劣,将炕分隔出若干距离均等的几趟空格,然后又细细审视了一下坯的质量,炕面尽可能用新脱好的新坯,绝不能有断裂之痕,盖房子一般,将坯盖在每个空格之上,步步为营,精细稳准,最重要的是不失速度。不需要太多时候,一铺炕已然搭好。此时外面在杨福山的带领下,明忠明泽几个已大体上将炕泥活好。 杨自厚来到外面见抹炕的羊草泥已经活好,满心惬意地说:“行,上泥吧!”这会儿杨老乐腋窝下夹着一沓厚厚的报纸来到房前:“哎呀,扒炕了。大哥你要的报纸我给你拿回来了。”小婉乐颠地跑过来接过报纸,说:“我先看看。”报纸最吸引明婉的是它那新鲜的纸张,总有一种新书的味道,她认得的有限的几个字,在上面却可以展示她无限的才华——在那里随意的念上心中想念的文字;还有就是报纸上那些彩色的图案画面,这上面似曾有不尽的故事,让她着迷,就着这图案她能讲解出许多天真懵懂的童话来,博得小妹明月痴痴地在旁边听讲,何其快乐? 杨自厚叮嘱一句:“和你老妹上屋看去吧,把报纸经管好。”明婉乖巧地答应了一声,和小妹蹦跳着来到爷爷的屋内看报纸。 杨老乐问大哥:“现在就抹呀,我给你撮泥!”杨自厚忙止住:“这点活我和老二他们几个就干了,你赶紧上后边树林带吧,你二哥和三个在那劈树疙瘩呢,人少劈不过来。待会抹完炕我领孩子们过去。”杨老乐听了问:“还有没有铁锨啥的,挖土使。”杨自厚说:“铁锨他们俩都拿走了,累了换班干呗,上哪整那些家把什去?”杨自乐闻听并不多语,翻过墙头从房后寻二哥三哥而去。见老五去后,抹炕这最后一道工序仍然继续,杨自厚不知在屋中的哪个旮旯里找出了他的秘藏品——泥抹子。 明章和明君哥两个一个用铁锨,一个用洋叉往炕上陆续撮泥,几个回合下来明章险些被面前的羊草泥泥住,每端一锨都憋得他满脸通红。而他在老爹面前又不敢太动声色,以免再被老爹刺激。没错,明章早已深切地体会到不念书下庄家院的诸多“好处”,老爹说的没错,这才哪到哪啊,这点活在庄稼人眼里不过是牛刀小试的小把戏而已,秋后的割苞米、谷子,往回收粮食时那上趟子活才叫动真格的呢。明章早已深深体会到这一点儿,不过他的颓废思想和他的颓废劳动能力一样,他主意已定——宁可干活吃苦,也绝不愿好好念书。 屋中的杨自厚只睥睨了明章一眼早已看出他干活还太嫩的模样,却没心思再多言语,只是一抹一抹地将泥抹在浇过水的炕上,每一抹抹的都是此生的辛劳和汗水;每一抹抹的都是此生的执着与达观;每一抹抹的还都是此生的洁净与善良。他每一次舒臂都将前路坎坷抹平,每一次舒臂都将心底事化解,每一次舒臂又都期盼着世事全圆。 第四十九章 试利器,二郎半路何处去 面标准地抹完后,杨自厚又来到地上蹲在炕沿边用眼睛扫视了一番,口中道:“妥,这炕抹地挺平!”收拾好泥抹子,杨自厚又来到外面对老爹杨福山说:“爹,你和小婉在家看家烧炕吧,多烧火,这天头热,用不上两天就能干的差不多。我领孩子上后边树林带看看老二他们哥几个树疙瘩刨地咋样了,让明章他们哥几个拿片筐往家抬柈子。”老爹别无二话干脆地答应了杨自厚。于是杨自厚带着一干杨家小将从房后出发,赶往村后的林带。 孩子们一溜小跑在前面开路,直来到通往县道的南北道两边的蓄水坝两侧的林带旁,依然见得树荫稠密,喜鹊枝头来往,山雀坡旁饮水。听闻鸟儿悠歌自在,青蛙坝内断续吟唱。明忠念书时候在课堂上就犯困,可在外面欢耍起来他可有一套。领着明义扶树蹬草,飞奔上山坡,惊吓得一干青蛙朋友和飞鸟来宾,跳水的跳水,飞天的飞天,顿时逃之夭夭。 杨自厚顿时断喝一声:“你上哪顶上干啥去,你还能逮住山雀咋地?别着水沟去。”明忠和明义追不上飞鸟,却对着水里的蛤蟆直叭嗒嘴,明忠不忿地说:“看三哥哪天磨一个钎子专门钎蛤蟆使。撤!”明忠说着一挥手领着小弟明义从坝坡上下来,下来时明义也学着三哥的口吻说:“撤,哪天在收拾它。”明君隔着层层绿叶看到前方有挥动洋镐的身影,正是杨自德。又听得咔――咔――劈柈子的脆响声。明君便对杨自厚讲:“大爷,前面有动静,看见我爸人影了。八成是我爸他们。”杨自厚也向前张望了一下,说:“在前面呢,把片筐拿好。” 从修完水坝的那几年起,坝上便天然的,没经过任何人为的播种,长出了各色形态的杨树和榆树,岁月流逝,树木日渐丰茂,牢牢地抓固住水坝的土壤,成了天然的护坡林。而坝南面近三十余米的空地临近南面的地头,更无人开垦,和那蓄水坝一样,上面也长出了天然的林木,郁郁葱葱,成形的林木足用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拢过来,林间由于人们你来我往,早踩出了一条结结实实的羊肠小道。这林间小道有林叶遮挡,即便下雨也从未出过泥泞,走起来相当的便利。故此它也如大沙丘一般,成了离村较近的孩子们的世外天地。明章手中提着片筐一马当先,领着况弟们冲在前面。 杨自厚干起活来雷厉风行,绝对的有速度,走起路来更是大步流星,但说起孩子们的腿脚,他可要逊色几多,看着孩子们连跑带玩的将自己甩出一大截,他不由得慨叹说:“这家伙,这年青人可了不得。” 等来到前面,看哥三个正坐在已经闪好的土堆旁均匀地喘着粗气,土堆旁又堆起了不少从木桩上劈下来的柈子。见大哥帅领小将们赶来,杨老五便问:“这么快,抹完炕了。”杨自厚回说:“那不快地。”杨自德令众孩子们先休息一会儿,等一会儿往家捯运木头。爱闲聊的杨自博这时对杨明君和明章说:“怎么样我这俩侄子,照量照量洋镐什么滋味呀,啥活都得练,这早晚得学地话计,不地往后在生产队刨粪你也干不了。” 明君嘴上不服输,说:“这玩意还能给人难住,我照量两下子。我早前也干过几回这活。”明君来到已经劈了一半的树疙瘩旁,看似运足力气抡起了洋镐,嘭!一声轻响,那双刃镐在木桩上只留下了一道不足十公分的溅痕,明君不忿,接二连三地又劈下几镐,效果与前番无异,很明显身形瘦弱的明君打不念书开始庄稼活缎练的还完全没有到家,而面前的木桩子在他面前显然已练成了枪扎一个白点儿,刀砍一个白印的金钟罩,任明君怎样的用力,也难能将其奈何。 明君的几下洋镐下来直逗得杨老三和老五嘿嘿直乐。杨自博笑着对明君说:“哎呀我的大侄子,你这大镐抡的赶上弹脑瓜崩了,照你这么劈下去一年都劈不下来一块柈子。”明君却自我解嘲地叹息说:“这玩意,真难劈。”杨自厚则是责无旁待地冲当批评人的冷面角色,他用眼睛挖了明君一眼:“你这样地将来也养活不了一家人呢!”明君被大爷刺激得灰头土脸的闪至一旁。 也许是年轻对什么都出于好奇的原因,也许以前在家里没有锻炼过抡大镐的原因,亦或是是先前在家里时没被老爸数落够的原因,明章也想试试这双刃洋镐的威力,替兄弟挽回些面子。明章自告奋勇,一脸神气不屑的样子,说:“我也试试!”但等明章费力地将洋镐举到半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东西绝对不是好玩的,于是他的双腿开始有些打摽,洋镐落下时竟是刃走偏锋,一下子斜劈在树桩边上,斜侧里撒手出去,镐扔在树桩一侧,人摔在树桩另一侧,他和他的镐伙计谁也没闲着,都摔在了叔叔门闪出的树坑内。把叔叔几个吓得慌忙做躲闪之式,生怕被明章的飞镐伤了自己。明泽看在眼里当时就蔑视地瞥了二哥一眼。 杨老乐见状忙咧嘴苦笑:“我的妈呀,好侄子,行了嗷!别劈着大伙。”说这话杨自乐拾起摔在坑中的洋镐,教诲地说:“抡镐管使劲不行,稳还得准,一下是一下的,像你那样劈,柈子没劈下来把自己腿脖子劈坏了。”杨自厚对儿子的特殊表现倒是没有发表太多的观后感,只是唠叨了一句:“去吧,你和明君你们几个领孩子往家运板子吧。” 明章见老爹这次并没有责骂自己,不知道对自己是否失望透顶,觉得他已经没有再批评的必要了,不管怎么说,没再挨批总是好的,他这次倒显得十分麻利地和明君拿过片筐,往筐里装上几块柈子,二叔又在一旁叮嘱说:“少装,这玩竟湿的,整多了抬不动,勤快勤快,多跑两趟呗!”哥两个装了几块儿,抬起来试了试,明君连忙说:“行了,这家伙真不轻巧?。”于是哥两个先行一步,抬着片筐往家走。明忠、明泽、明义哥三个则力所能及地一人抱了一块儿或两块儿柈子打道回府?。 只两个来回的功夫,明忠和明义便渐渐掉了队,看着明章、明君?、明义哥儿三个走在前面走,他两个将怀中的柈子帮当一声放在道两旁的林带边上,两个人扑通一声坐在林带林里,顺便又将身子躺了下去,明忠长出了一口气:“哎呀,真他妈累得慌,好好在这歇一会儿?!”明义对三哥说:“这要是不上学天天玩,还不干活那该多好啊!”明忠表现出聪明绝顶的态度?,不懈地说:“那还不简单?,天天背书包往大沙丘林带里一猫,放学回家一吃饭,谁也不知道。我不乐上学的时候,天天就这么干。” 明义嘿嘿一笑:“咱家谁都知道,爸和妈就没倒出功夫收拾你呢!”明忠还振振有词地说:“收拾一顿能咋地呀,我早让爸和妈打出来了,收拾一顿咋地不咋地,你得抗打。”------ 黄昏时候,杨自厚带着杨家兄弟与孩子们,终于一趟又一趟地将哥几个劈的柈子全部运回家,连小婉也跟着上了阵。快吃饭时候,所有人都在纳闷,为什么明忠和明义哥两个只抱了两趟的柈子,便不见了踪影,不知人蹽到哪里去了?一家人正在狐疑,却见队长王二和领着明忠和明义回到家门来,哥两个耷拉着脑袋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杨自厚不解地问:“王队长来有事啊?”王二和不满地说:“我可不有事,你们家这俩孩子跑苞米地撵兔子去了,把苞米都他妈给我耙置折了,这不我给他俩喊回来了吗!” 杨自厚听了怒不可遏:“你这啥孩子呀,不往回抱柈子半道撵什么兔子呢?跑苞米地里耙置什么玩意呢------”------ 第五十章 舒庭院,恭请二师傅 第五十章?舒庭院,?恭请二师傅 明文过头茬礼的日子只剩下两天了,杨自厚的几个哥兄弟、家人们又都凑到一起,帮着打扫屋子,帮着想想还有什么没准备的。而事实上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杨自厚把该准备的各项事宜早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杨老五拿来的报纸还没有先糊在墙上,怕的是提前糊在墙上容易被孩子们再弄脏,到时候就不美观了。 这天杨自厚没有令明文上马场放猪,在家里和明婉一块粘报纸。明文的婶子们则打扫屋里卫生。棚顶的蜘蛛网与塔灰,被扫地笤帚清扫一空。屋里物件的摆设,又进行了从新规划。仅有的一块镜子也擦得锃明发亮。外屋地的锅台盆碗、酱缸水缸都从新收拾一遍,就连灶台上仅有的油瓶子也擦了一遍,办事买回来的十斤豆油早已放在老爹的屋中妥善保管。杨自德和兄弟们在外面打扫庭院。杨自厚背着手在屋里看了看,觉得一切都已妥当,放眼外面风光一片大好,真是赏心悦目。 明文则是站在板凳上哼着自己也叫不出名的调子,往墙上悠闲的贴着报纸,明月就坐在炕上不住地翻看着报纸上的花花图案,那上面的东西吸引的她不能自拔。小婉则耐心地往报纸上涂着浆糊,小心地递给大哥,嘴里问道:“大哥,这回咱家办事是不是也整成些菜了,这回可有好吃的了。”明文在板凳上将报纸的边缘对齐,用手横一抹竖一抹,几下功夫,便糊好一张报纸,笑了笑对小婉说:“八地八,六地六,头一天半截席六个菜,第二天正日子八个菜,正日子那天还有鱼呢!”小婉欢喜地对身边的小妹说:“这回咱姐俩得好好地吃上一回。”明月乖巧地点头,手中捏着报纸对明晚说:“大姐,上回大哥要找媳妇时候咱家还炖鱼吃了呢,真香!” 小婉的喜悦之情更是悦于颜表,对小妹说:“一寻思起来我就高兴。到时候全屯子的人都上咱家来,可有意思了,还有大嫂呢,大哥说嫂子长得可带劲儿了!” 明文嘿嘿一乐:“你是看大哥说新媳妇高兴,还是看办事时菜多好吃的多你高兴啊?”小婉想了想:“大哥说新媳妇我高兴。”刚说完又立马打住说:“不对,有好吃的高兴。”接着又继续补充了一句:“不对,大哥说新媳妇高兴。”小婉说罢又眨了眨眼睛,到底有说了一句:“两样都高兴。” “大姐你说绕口令呢?”明月咯咯地乐了出来。明文一面糊报纸一面笑着对明婉说:“你吃好吃的得有你三哥那精神头,上回过五月节的时候,生产队开火,烙油饼,黄豆芽汤。只有大人才吃着了,小孩都没吃着。咱家你三哥把饼藏背心子里偷回来了,你说邪不邪乎,把肚子差点没给他烫坏了。” 小婉懂事地对大哥说:“我要上桌子抢咱爸不让。爸动不动就呲人。”明文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哎,你得像你大哥和你二哥似的,呲习惯就好了。” “我像你呢,脸皮厚!”小婉柔中带刚地回敬了大哥一句。 房前屋后,屋里屋外都已收拾得干干净净,爱较真挑刺的杨自厚总管般地细细巡察一遍,没有觉得有何不馁,便站在当院向屋内的弟媳们吩咐下去:“行了,整饭吧。呆会儿找王二和和西头赵如初吃饭呢。”和大哥一样在房前巡看了一番的杨自长听了自语一声:“找他俩吃点儿饭可也行。”“那是可也行的事吗?人家两个人得忙活两天,怪累得慌的,找吃点儿饭能咋地,别让人家挑出理来呀?”杨自厚毫不客气地刺激了杨自长一句。 杨老四笑了笑陈述说:“活这玩意你帮我我帮你,等他们家有事咱们再多帮着忙活忙活,那有啥大不了的。这事有找吃饭的,也有没找的。”杨自厚干脆地回说:“你老看人家干啥玩意,给本屯子的师傅整跑了,还能上外边找做饭老师傅去,那成啥事了,吃点喝点能咋地。” 杨自长不得不顺从大哥的意愿说话:“那西头程德旺不也得找来吗?”杨自厚点头应允:“那咋不找呢?” 一旁正在抖落衣服上尘土的杨自乐走过来接着话茬说:“对劲儿,要找就全找,要不找的话一个也不找,宁落一屯,不落一人,我说这话对不对?” 哥几个正在议论,却见程德旺已然驾到门前,杨自厚忙上前热情迎接:“咋才过来呢,二兄弟。”平时程德旺对杨自厚多有不敬,事实上他比杨自厚要小得多,称呼他二兄弟却是对程德旺尊重几多。村里人论辈份,只要没有太近的亲属关系,按岁数大小称兄论弟,呼叔唤伯是没有人太多计较的。 程德旺此时也直率地说:“我在北林带转悠一圈,寻思明天明文就半截席了,我过来看看准备地咋样了。”一句话说得杨自厚如浴春风,心中像开满了鲜花。马上回说:“都准备好了,赶紧上屋吧!”杨自厚说着拉拽开大门,将程德旺请进。 一边走一边环看一下院内,程德旺不由得赞许地说:“这院子收拾得干净。”来到屋门前,杨自长与自乐对“程大王”过往的处事行径颇为不满,但今天人家为客,又主动积极地参与明文的礼宴操办,为全圆好事而来,昨天的一些轻恩薄怨倒不如都抛进东江水为好,于是哥两个都毫不吝惜自己的热情,笑脸欢迎程德旺:“过来了二哥!” 程德旺也向哥两个问候一声:“老四、老五、也在这呢?”接着程德旺便开门见山地问:“算没算算得多少桌呀?”杨自厚低头略寻思了少许说:“头一天得十五桌,正日子连娘家客在内得三十桌吧!”话音才落杨自乐便笃定地说:“头一天十五桌还凑合,第二天连娘家客你三十桌不够。这家伙管咱老杨家这人就造多少,再加上十里八村的亲眷,连他们温柳亭的人总得三十八九桌,四十来桌吧。” 杨自德拎着半截扫帚过来接着说:“你多预备两桌能咋地,到时候人家娘家客都在这呢,酒席整不够了多珂碜。”程德旺这次却肯切地说:“二哥说得对,多预备出几桌没不是,万一要不够了让人家看着不好。”接着程德旺又说:“我算计你们老杨家这头一码事人不能少了。那啥,要是加几张桌还不够,人实在多的话,不行一桌多坐一个两个人也就省出几桌来了,咱们该花地花,该省的也得省,结婚这事本来就得老多钱了。” 程德旺一番话直说得杨自厚直竖起大姆哥赞叹:“哎――你看,二兄弟我就佩服你这一点儿,最开通明理了。”这时刚从屋里喝了一口水,推门出来的杨自博听见外面议论,便也搭话说:“结婚你怕花钱能行吗,咋地你钱串子得倒提着!”杨自厚回了杨自博一句:“结婚这事我啥时候怕花过钱呢?人家在这说啥话你都没听明白。” 程德旺不悦地劝说:“行了,先别犟犟这些事了,这两天都占谁家屋啊?”杨自厚说:“前屋我这两个哥哥家,在放不下的话这东西两院都能放。早安排明白了。”程德旺畅快地说:“行,你把啥事先告诉我,我明天心有个数,我好安排。”说完告诉大伙:“那行了,我走了。端盘子的好整,明天现安排赶趟。”杨自厚殷勤挽留不住,哥几个只好将程德旺送出家门。 回到屋里的时候,屋里已经将饭菜做了起来,灶台上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哥几个都来到东屋,屋里的报纸基本上已经糊完。老爷子杨福山也在屋里忙活着。杨自长问:“整啥菜了?”杨自厚说:“一天早上我捡几块大豆腐,告诉卖豆腐的明天还往这多送呢,连干豆腐也送来。”看看报纸已经粘糊完毕,杨自厚向明文发号施令:“去上前屋把王队长叫来,上这吃饭,连西头的赵厨师都召唤来。云横你叔他家看看谁在家呢,都召唤一声,多亏人家了。” 自博叹说:“横子媳妇没在家,上温柳婷打听情况去了,你别看横子媳妇整天嘻嘻哈哈的,心最细,还有深浅轻重,生怕出点啥岔头,等人回来再说吧。横子上班去了,不用去找了,等人回来时候再说。”明文得令而去。杨自乐拉过在地上拿着糊剩下的报纸的杨福山:“爹,你上炕歇一会吧,别总在地下,干活用不着你,有我们呢!” 杨福山问:“剩下的报纸咋整?”杨老乐说:“粘咱俩那屋,不行糊我二哥他们屋,这有都是地方糊,外地不能糊,有潮气。这活都不用你,你就消停地待着就行。”二哥杨自德也说:“快点上炕吧,啥活能用着你,别碰着你就行了。”老爷子听了话领着小婉上炕休息。 不多时王二和、赵如初相继到场,一家人都向二人问好,赵如初满怀抱怨说:“我说明天再过来,明文这孩子非得撕撕吧吧地让我来。”杨自博谦恭地说:“你不来能对劲吗,整啥菜啥的你得和王队长研究研究啊!”如初笑了笑说:“有啥研究的,都王队长说了算,他让咱咋干咱就咋干,生产队当队长做菜也是队长,我完全服从指挥。”众人听了哈哈一笑。 王二和一面卷着旱烟,一面撇嘴笑着说:“你这小子,竟和我扯淡,我做菜这两下子能赶上你吗?”说完王二和又接着切入主题:“我得看看你这豆芽子生的咋样了?”杨自厚指示说:“在炕头呢,三二大盆绿豆芽,三盆黄豆芽。”王二和掀开绿豆芽盆,水靓肥嫩的绿豆芽娃娃白白地挤满了整个二盆。王二和赞叹说:“带劲儿,这豆芽生地——头子。”“赵师傅看看咋样,还不得这些吗?”王二和请示了一下赵如初。 赵如初看在眼里也赞叹:“这豆芽没的说,得这些,这玩意见生不见熟。”杨自厚也自夸说:“这是明德他家我弟妹地手艺,这些年过年生豆芽多亏她了,干啥都有窍门。”王队长又问黄豆芽放在何处,杨自厚领着来到杨自德的西屋观看,黄豆芽生长的也和绿豆芽一般不二。王二和告诉一声:“行了,给这两盆豆芽都搬地下来吧,在炕上别整伤热了就完了。” 众人听从安排,起手将豆芽移至地下。此时饭菜已准备完毕,杨自厚一声豪请:“来呀,上炕,喝呀!”杨自德哥几个礼让王二和和赵如初先上炕,然后自家盘腿入座。杨自厚在春风镇买的几瓶“春风绿觞”酒也奉献出一瓶,杨老乐赏识地赞叹说:“这是春风酒厂新出的棒酒,比那散装还好喝,头几天我刚尝着。”王二和笑了笑对赵如初说:“赵师傅咱俩得多喝点,要不然这是给人家娘家客喝的,过了今个明天就没咱们的分了。”说完王二和端起酒杯:“来!整——”------ 第五十一章 礼宴佳人(一) 五十一章??礼宴佳人(一) 夕阳在山,李清华骑着自行车赶回杨家屯,家都没回便直接来到杨自厚的门前。杨自厚此时心里稍微有些焦虑不安,他暗想:“这云横媳妇去温柳亭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岔头吧?”心里嘀咕着,人却不停地在房前来回踱步。明文不解地问老爸:“爸,你咋好像有心事似的,你老来回走啥呀?” 杨自厚小声叨念说:“前屋你革婶上千君他们家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呢,不会出啥事吧?”明文疑惑地问:“眼瞅明天就过礼了,能出啥事呀?”老爸表情异常严肃而谨慎地说:“你懂啥呀,正结婚当天都有黄地,啥事我没经历过。”老爸夸张的一语,只把明文说的直愣愣的,他又想起千君的母亲和她大哥当时的表情,原本火热的心在老爹的邪乎面前渐渐停止了燃烧的火焰。 “大哥,我回来了,你在门前转悠啥呢?”话音未了,李清华笑弄春风,满面芳情,款款而来。见李清华归来,杨自厚慌忙上前迎接,忙问候一声:“你回来了大妹子!”明文见革婶归来,却似见了救星一样,紧随老爸身后,大气都不敢喘,前来探询。 李清华甚是畅快,说:“我今天不去好了,一去你在家倒是着急了,晚回来一会儿你都得寻思那边是不是有啥事了——别担心,人家啥说没有,非得留我在他家吃法,不然的话我早回来了。我老柳大哥特意告诉我说:‘让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他那头都准备好了。’明天咱们就等着接新人吧。”明文听了长出了一口气。杨自厚也欢欣地说:“我一寻思我柳兄弟这人办事钉是钉铆是铆最准成了,不能有啥岔子呀!” 明文抱怨地对李清华诉说:“我的妈呀,大婶你说我爸多能邪乎,他说结婚当天都有黄的,你听多吓人?”李清华含笑说:“那样地一百个里能碰上一个都不错,别听他邪乎。你听我的,有啥事革婶都给你兜着,主要人家姑娘同意,他家还千君他爸主事,都是明白事的人,这就好办了。你们怕啥呀?” 关键时刻又是李清华给父子两个吃了定心丸,再次给爱无中生有,把芝麻大的事说成窝棚那么大,总是瞎琢磨的杨自厚上了一堂明白课。李清华把话已挑明,便说:“那行了大哥,我得回去了。”杨自厚再次挽留李清华,李清华却说:“不了,我家横子快下班了,我得回家给他做饭去了!”杨自厚又说:“等横子回来你们俩都上这吃来得了!”李清华谢绝说:“不了,我回家还得喂喂猪鸡啥的,不麻烦你们了,明天还有些事等着你们呢,别管我了,你们先忙去吧,明天我早点过来帮忙。” 李清华说着转身出门,明文父子相送出去。这时明文才见李清华一路驱车奔波回来,白皙丰腴的后背早已汗透薄衫,为了自己的婚事她付出了多少,明文心里深有体会。 等明文回屋时候,二婶正在扫着外屋地,看明文回屋,问:“刚才李清华来了,说啥了?”明文再次不屑地长叹一声:“多亏我革婶来了呢,不然的话让我爹给人心都邪乎的凉半截。” “咋地了?”二婶不解地问。 “我爹说的——结婚这事加老小心了,正日子的时候都有黄的。他啥事都经历过。” “你问问他经着过几个,这家伙的有一尺玄一丈,没事他都得整出点事来。”二婶不悦地摆愣了一眼,又说:“明天你消停的准备给人家过礼就得了,净整些用不着的事。李清华不没说别的吗?” “人家说正常预备,啥事没有。有事我革婶说了算。” “哎,明天赶紧让你三叔他们把你爹支出去干活去,让他一管点事好事都整孬了。”二婶不平地告诫明文。------ 第二天一早,三点多钟,杨自厚骑着自行车上街里卖鱼和青菜等做菜应用之物,杨老乐二度从生产队借来马车,由二哥杨自德亲手执鞭,自博、自长连同杨老乐一同坐车赶往屯子东南的刘赁碗村老刘家租赁盘子、碗、桌椅板凳。刘赁碗村因为村中的老刘家是附近十几个村庄唯一一家租赁盘子和碗的人家,久而久之有婚庆之事都来他家租赁,此村子便因此而得名。 杨明文则和家中的一干由于家里办事没有上学,和老师请了假的兄弟们在家守候,等待马车回来卸桌椅板凳,盘子和碗等餐具。马车第一趟回来时,前院的自知、自重已带着明文的哥们弟兄前来帮忙,头一趟马车运回来的是盆碗盘子,盘子和碗都装在铁盆子里,算是重物了,自知忙告知孩子们:“慢点,都加点小心!”说着自知和自重哥两个亲自动手,一人抬一盆,又告诫明泽、明义等年龄稍小一些的孩子:“抬不了别抬,给人家盘子摔碎了得陪人家,你寻思这玩意是你自己家的呢?” 明文一面往车下搬运餐具,一面笑着说:“自己家的也不能随便摔呀,整碎乎了到时候不还是挨骂吗?”一马车的餐具岂能经得住这一大伙人的齐心搬运,片刻功夫马车已经赶出了家门,又朝刘赁碗赶去,接着杨自厚的自行车也随后赶回家来,一口袋的鲢子鱼被抬下了自行车,在前面车大梁上还放着一口袋的黄瓜和尖椒等青菜。 杨自厚自赞了一句:“还是这自行车快,再跑一趟,少买点青菜就完事。”说着跨上自行车又骑出院去。马车往返了几回,桌椅板凳都已按预定的酒席桌数运回家中,众人轻松搬卸下来。杨自厚的自行车更是先马车赶回来多时。明文的张三叔和马场上的老铁李大柱二人并肩来至园中帮忙。明文问候一声:“过来了三叔大柱!”张风和毫不谦逊地说:“大侄子你今天有事,我能不早点来吗?”李大柱说:“今天我们俩马都没放,哥兄弟有事必须得讲义气。”明文一竖大拇指:“我最佩服你这种义气劲儿!” 待朝霞欲吐之时,李清华、王二和、赵如初、大支客程德旺父子相继来到明文家中,虽然帮忙都非常实在的家属好友们,但总好像在忙活之间少了什么格调和程序,随着程海父子二人的到来,一时间人们顿时有了忙活的方向和生气。程海一到场便先分派道:“来呀——横子媳妇,你和老杨家这些妯娌给菜先挑挑,摘摘菜,有功夫把鱼刻出来。来了就先慢慢整啊,早晚都是这些活。”说完又嘱咐赵如初和王二和:“和妇女们安排干着,该整啥菜就先动手啊!”程德旺更是高声嚷嚷:“张老三你领孩子们给这桌椅板凳先适当地往前院搬一部分,省着到开席时候现搬着急。明文你先不用干了,这两天你先歇着吧,上门口接接客啥的。干活人有都是。 说完程德旺嘱咐孩子们说:“小嘎子抬不动桌子多用几个人抬,搬不动桌子的拿椅子,加点小心别磕着。”接着程德旺又迈步走出院内,口中自语说:“我得上前屋看看能放多少张桌。”随即又令杨自知和自重:“你们哥俩给盘子和碗往你们那院搬点,半大孩子整不了,别搬打了。” 众人在程海和程德旺父子二人的有序安排下忙活起来兴致盎然,有说有笑。 待红日如金珠一般攀上村东头的大杨树时,杨自厚、自知、自重家中已经宾客满院,人们尽量换上家中干净少补丁的衣服,打扮得朴素利落,都面带笑容前来做客。大美女于日丽和刘梦幽更是提前赶来帮忙。 人们围坐在早已放好的桌子旁,一顿闲聊。有议论今年雨水好,到秋庄稼应该不错的;有议论现在马场的水坝沟子里又发现大鱼了,哪天得去捉磨一下;有的说自己家的猪不爱吃食,八成肚子里有虫子的;也有多数村民在议论明文说了个好媳妇的,同时也夸赞明文也长得够精神,孩子事应头也够用; 村里绝对也不缺少能哥善舞的人才――西头的丰大志便是这中的顶尖人才,在人们的撺掇下,丰大志当人不让,挺身而出,于众人当中开口便唱道:“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就十几个人七八条枪……”洪亮的《沙家浜》唱腔一响起,顿时得到了屋里的满堂彩。一曲腔罢犹未尽兴,众人一致要求丰大志再来一曲,于是一出经典的二人转曲目《猪八戒背媳妇》便欢乐登场,丰大志声情并茂连扭带耍的表演彻底点燃了整间屋子,叫好声不绝大笑声不绝于耳。 一旁观看的二十啷当岁,刚结婚的孙二毛看了看丰大志不由得赞叹道:“这小子是挺有尿啊,这么多台词他都背下来了。”身边的在屯中和二毛论叔侄关系的刑德运说:“这算啥,人家张风和一本三国演义差不多都能讲下来呢?” 爱扯蛋说闹的二毛随口便说:“这我倒没注意,我就瞅张三白话家的老娘们越长越带劲儿,我啥时候能说上那样媳妇呢?” “你他妈还是人了?没事扯犊子一个顶俩。跟谁你都他妈闹!”刑德运没好声色地责骂了二毛一声:“给我滚犊子,别在这看了,后屋烧大火去吧,赵如初那边烧火缺人呢!”孙二毛嘴上爱逗笑,倒是个热心人,跟着刑德运便往出走,嘴上还说:“赵如初我这官姐夫一会儿烧火我逗惹逗惹他!” 一旁除了看丰大志表演,还有如孙二毛那般闲扯蛋说笑的,还有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副扑克,几个人围在一起打扑克,赢弹脑瓜门儿的,凡此种种,干什么的都有,可惜就是没有低头看手机的。 第五十二章 礼宴佳人(二) 二毛和邢德运走出房来,见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五六岁到十来岁的孩子,估计都是没念书的,有的在学堂念书今天也自已给自己放了假,没去上学的,在前后院欢蹦乱闹不止。 邢德运看了看叹说:“这帮孩子,谁家办喜事给他们乐坏了。”二毛笑说:“有好吃的谁不乐。”两个人来到杨自厚门前,见依旧有亲朋好友陆续到来。明文称叔唤伯,尊舅敬姨一一迎接亲人。少顷,自东边来了一位衣冠靓丽,打扮超俗的中年妇女来,她手中还提着一个不小的提包。在村里真少见这样穿着的人,人们注目观瞅。 那妇女来到明文跟前,便打听说:“这是杨自厚家吗,今天他家明文过礼?”明文知这人是来做客的,但家中的叔叔阿姨,姑舅他都大有往来,早已熟识,而眼前这位城里人打扮的妇女一时却将他蒙住了,竟想不起来她是何亲属了。 明文点头答应了一声:“哎,这是杨自厚家,你是――二姑!”细端祥一番,明文见这妇女的脸型模样竟和老爹相似,细看来简直一模一样,但却比老爹看起来舒心受端详。明文不由得失声唤了出来,一下子又想起了儿时的点点滴滴。 “你是老大明文呀?”一别多年二姑自茹倒还是猜出了面前的是大侄子明文。明文一下抱住了二姑,无比亲近,又说:“二姑,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我都认不出来了。你咋才回来呢?我给你写信都有半个月了。”二姑看着明文叹赞说:“你看我这大侄子出息这带劲,我也差点没认出你来。” 接着二姑明茹又说:“你二姑父整天在厂子里上班,这段又赶上要给你大哥要安排工作,家里剩你这两个妹子和一个兄弟,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虽说在学校上学家里没个人照应我也不放心,就这么着把时间聊误了。收到信也没及时来。这回好了,我家你大哥工作有着落了,他得待十多天就去上班,他就在家经管这几个孩子了,我在这正好能回来多住几天,等他上班了我再回去。” 明茹虽然比杨自厚小两岁,但结婚要早于大哥,故而家中有儿女比明文年长者。 明文满口答应,拉着二姑往院里走。边走边说:“一开始真给我蒙住了,没认出来是你。你走的时候我刚七岁呀,还没有明月呢?”一旁的杨飞虎走过来问话:“才回来呀二姐?”明茹含笑回应:“嗯,我才回来。这不是飞虎兄弟吗,这体格还是这么好。” 飞虎过来迎住二姐和明文一左一右往院里走,又忙告诉二姐:“我九叔和我大哥他们哥几都在院里呢!”随后又抱怨地小声念叨明文:“这孩子,连自家二姑都不认识。”明文却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向院里高喊:“爸,爷――我二姑回来了。” 这时的杨自厚正和明文一样,正在往屋里接让客人。一见明文引领着二妹来到院内,满脸欢喜,招呼了一声在一旁陪着客人唠嗑的几位哥兄弟:“快点地,你二姐回来了。”哥几个闻听都赶了过来迎接杨明茹。 村里和明茹相仿者亦不忘和明茹打一声招呼,就连正忙着支客的程德旺也向明茹问候一声:“你才到家呀二姐!”明茹点头回笑一下,又听得程德旺继续张罗着,他转过身来又对一旁明文三婶说:“快点地,现在得有九点多钟了,赶紧上你们家小屋把饭闷上去,你就在小屋闷饭吧,正好你还会闷。”继而又叫杨飞虎:“那谁,飞虎去上园子里整点柴火去,抱你三嫂那屋去,在她家屋闷饭。” 飞虎接到程德旺的指令,便忙对明茹说:“正好我妈和五大爷都在这呢,二姐你和这几位老人好好的唠唠吧,屋里烧大火地没柴火了,我上园子里给他们抱点儿柈子去。”说着飞虎赶去园中抱烧柴。 正在和五哥和七嫂站在暖烘烘的墙根底下聊着当年老一辈的事情的杨福山,早闻听明文的一语,不由得注目观看。欢喜的双眼盈泪,口中惊呼一声:“二闺女,你咋才回来呢?” 五哥和七嫂都拄着拐杖随杨福山迎上前来。明茹与几位长辈相拥一处,又互相问候众兄弟一声,动情欲泪。于是哥几个簇拥着几位老人家来到杨福山住的东屋。一进屋杨福山便先让明茹往炕里坐,明茹再次欲垂清泪,可叹一别数载光景,无奈何父亲的容颜已然改变,可他对儿女的关怀却从未改变。 别后音渺,思念知多少? 寒露霜风容颜老,人生几个春晓? 一身浮沉难料,却问儿孙安好? 梦里可曾归来,慰我愔愔含笑。 明茹忙让父亲和五伯七娘先上炕坐,杨福山一上炕杨福山便问明茹:“二姑娘好像比在家的时候白了。”七嫂忙回说:“人家整天在城里待着,像咱们在农村挠地垄沟刨栅头子呢?”明茹勉强一笑:“我在家里给于岩做饭,他整天在矿里上班,一个人养活我们五六口人,也不容易。现在还比以前还好些,老大在外面找到工作了,于岩压力能小点了。” 杨自厚问了一句:“我二妹夫这时候还下井掏煤呢吗?干那活得加老小心了。”明茹欣慰地说:“头几年在矿里下井了,后来领导看他干得好,让他当个班长,能挣得多点。他经常在井下干活,什么事都懂,前年就开始当井长了,下井勤察看几回,告诉大伙如何施工就行了,注意安全,不出力干活了,当上领导了。” 众人都对当官的有着无上的崇拜之情,屋里人听了都赞叹不已。杨自厚又夸赞说:“那你寻思小白人干几年活就能当官呢,你还得有脑力才行,你一天死木噶的似地就知道瞎干,不长眼见,你干一辈子活也是个出苦大力的货。”此语一出,二妹明茹不觉得噗嗤一乐:“多少年没听见大哥这样式说话了。”说完明茹又叹了一声:“于岩有啥脑力,就是人实在,又本分,肯出力,多危险的活他当班长的时候都抢着上,就是胆子大,谁有本事的往煤洞子里钻,危险太大了。” 杨老五点头说:“对,下井危险大。没胆量干不了。”明茹苦笑着说:“都是生活逼派,不干咋整。这不我回来那天井里还出一把事,有位工人让煤埋上了,还好井下的工人都出手援救,把人从煤堆里挖了出来,真挺好的,人抢救过来了。在井下作业,虽然危险大,自己要是多加点小心,有些时候危险倒是能避免的。” 一番话又说的众人心里沉闷起来,忽地明文推开房门又唤道:“爸,我大姑和我老姑他们家人都来了。”闻过话语,见自芹两口子、自由两口子都带着自家儿女连大带小一家五六口,加起来十几个人都来到屋内,老三自由怀里还抱着几岁的小姑娘。姐两个本在前后村,相隔不到五里路,正巧两家人便在路上遇见 ,同路而来。 众人一见面,自芹和自由一见自茹忙唤了一声姐妹,三个人便相拥在一起,自芹和自如姐两个同自茹多年未曾见面,姐妹深情自不必说,自芹又生来的眼泪窝浅,不曾多问候几句话,眼泪便奔流而出,七娘在一边便喝止住说:“大喜的日子哭什么玩意,都给我乐呵的!”自由也劝责大姐说:“半道我就告诉你,别一见面你就抹眼泪,大喜事难得大伙都在一起,不好好唠会嗑儿,你哭啥?” 明芹忙拭去眼角泪水,喃喃道:“我寻思没结婚时候咱姐几个都在家,现在咱俩离家近能时常回家,看爹的时候能在一起,不然的话咱俩前后村也常见面。你二姐打上回大嫂没,就回来一回,打那开始就再也没见着面。这冷不丁一见面呢,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啥事我都想起来了。” 老三杨自博连忙打住说:“行了行了大姐,我一寻思你回来就得整这式子,咱说点高兴的事行不行啊?看咱这大侄子明文长的多带劲,明个侄子媳妇接来你再看看,全屯子头子。”自芹这才转泣为喜,说:“明文送信那天我就听明文说了,他自己都夸媳妇长得带劲。我和老妹走这一道都挺高兴的,说个好媳妇比啥都强啊!”一屋子人一时又都面含喜色。 自由放下怀中的小女儿云帆,说了一句:“快点和你大哥上外面玩去,这一道背着你,可把我累坏了。”于是云帆在大哥云开的带领下,同大姨家周正、周全哥几个汇合了以明章为首的杨家人马,众表兄弟们一起冲出门外,今天势必要玩他个乐翻天,耍他个欢动地。 杨自德忙让老妹上炕里坐,好好歇一会儿,又说:“这家伙三十来里地抱孩子走着过来的也够呛啊,咋不让孩子下地走一回呢,人是不是能轻巧点。”刘柱忙辩解说:“可拉倒吧,这一道把我累坏了,你老妹子才背多长时间孩子,竟我背了,我歇息多少气。”老四自长笑了笑说:“你背自己家孩子累找谁呀?待会儿坐席时候你和姓周那小子做快堆多喝点酒呗。你报啥委屈。”姐夫和小舅子见面总爱闲闹。一时屋里的气氛开始温情热闹起来。哥兄弟姐妹之间,父子之间一家人开始畅谈过往静风和雨,秋霜春雪,女儿们自然问父辈身体康健,姑爷亦多问老人家安好,姐夫与小舅子之间更是演说着西山烟雨,东河云暮,掺混加赖地耍闹一起,好不融洽热闹。 笫五来章 礼宴佳人(三) 第五十三章?礼宴佳人(三) 邢德运领着孙二毛来到杨自厚家,外面除了程德旺父子支客外,也有不少人在窗户下面闲聊。房门是开着的,未进屋中遍闻得诱人的菜香味扑面而来。来到屋内赵如初刚将切好的豆腐块下锅,又扬上干红的干辣椒沫,白红相间,看上去就让人有爽快香辣的感觉。邢德运对赵如初讲:“赵师傅,二毛子我给你找来了,我得到东屋去一趟,刚才看见我那几个姑姑回来了,过去看看去。” 赵师傅道了声好,辞退了邢德运。 赵师傅一见孙二毛便分派说:“你就蹲着给灶坑烧火吧,千炖豆腐万炖鱼呀,先给豆腐炖上等吃饭时候好能炖进滋味去。”二毛问:“那你整啥菜去呀?”赵师傅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说:“我和王队长,还有帮着摘菜的横子媳妇他们都忙活半天了,我们先坐下喘一会儿,等会儿马上就炒菜了。”二毛一听便假意地不悦说:“哎呀,哪不对呀,我这烧大火的干活你们待着,一样的人差距咋这么大呢?” 赵如初笑了笑说:“那刚才我们这些人在这摘菜,你前后院闲崩坑,你还没干活呢,这事我们跟谁说理去呢?”二毛不解地问:“崩坑,我昨个放屁崩那坑你咋还记着呢,我放屁香咋地?”赵师傅不耐烦地骂了二毛一句:“你他妈现在就放屁呢,别给灶坑给我崩坏了,从你那嘴里能崩出好话来。”二毛闻听指了指赵师傅也骂了一句:“哎呀!好你个‘赵如猪’啊,你泔水吃多了也会往出喷糟粳味儿了,是不是得让我给你穿上猪鼻子呀?” 赵师傅深知孙二毛嘴皮子上的功夫,一手揽过二毛的脖子,二毛比赵师傅要矮上半头,故而揽起来也十分顺便,如初笑着说:“行了,嗷,我这官姐夫你们谁得谁捏辜,我是怕你们了,消停给我干活吧——老儿子。”二毛听了嘿嘿笑着指着找师傅说:“‘赵如猪’,今个我给你塞灶坑里去。好小子,看不出来你这蔫毛猪还给我捅辣词呢?”赵如初嘿嘿笑了一阵,又郑言劝说:“行了,行了,别闹了,赶紧烧火吧!” 二毛也收敛回来,说:“前院丰大志唱一会儿二人转,这小子唱的是好。连蹦带跳的,可把人乐坏了。”说完二毛蹲下身来开始往灶坑里填柴火。填了两口火,偶尔回身瞥见李清华和于日丽、刘梦幽三人洗擦完手,带着各自的柔情风韵从自己身旁路过,准备回屋稍坐片刻。三人衣着都是干净利落,一样的美玉动人形态下,于日丽有她的婀娜秀丽,刘梦幽有她的透心柔情,李清华有她的丰腴贵气。二毛忙回身观瞧,竟一个腚蹲儿坐在地上,恰这会儿李清华最后一个从他身边路过,他这一屁股正巧坐在李清华的脚上。二毛的嘴上功夫了得,李清华更胜一筹,不但嘴上功夫了得,脚上功夫更不一般。玉脚轻弄,一下便把孙二毛撅倒在地,同时又瞪了二毛一眼:“上一边去,少和我嘚瑟!” “你这老娘们,没事你聊饬我干啥玩意?”说着话二毛不由得脸红脖子粗,真正和美女对峙起来他倒是没有了在私下里的嘴马子,倒觉得十分难为情。幸好三位美人中数李清华最开朗达观,不拘小节,平时二人也常说笑小闹,若是他这一屁股坐在刘梦幽和于日丽脚上,他还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尴尬之余非得挨屋里的王二和队长骂不可。只看李清华呵呵一乐:“二毛子,你要再臭不要脸你看我不给你告诉你媳妇,让你回家跪洗衣板。”二毛马上回说:“你寻思我是你家革会计呢,动不动就跪洗衣板,在我家我要是咳嗽一声——”“你媳妇得给你踹地下去。”没等二毛把话说完,李清华一句话先发制人,把他顶了回去。???????王二和又接住话茬笑说:“这屋里属他妈你辈小,你还老得谁和谁闹,赵师傅管你叫儿子都便宜你了。”二毛不解地问:“王队长,赵如猪管我叫儿子我咋还便宜了呢?”王二和笑着解释说:“你是他孙子才对。”“哎吗,这一会儿我咋还又成孙子了呢?”二毛依旧不明缘由。王二和继续解说:“赵钱孙李吗?你和老赵差两辈呢,不正好给老赵当孙子吗?”哈------一屋子人顿坐哄堂大笑。就连刘梦幽也笑起来,几多温婉妩媚。于日丽笑得花枝乱颤,李清华更是笑的酣畅淋漓,又补充说:“要怪就怪你这姓太好了,和谁闹你都得吃亏。” 孙二毛一时被几位美女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寻思,要这么讲的话那李清华还比我小一辈呢,这是在哪弄来的狗屁理论。二毛心里寻思着,嘴上却没好意思说,在美女面前,自己还是要讲一些风度的。烧了一会儿火,王二和两位厨师和帮着做菜的妇女们也少做了片刻,这时程海走进屋来,问王二和:“王队长啊,菜准备的咋样了,差不多我就放桌子了?”王二和将口中烟吧嗒了两口,剩下的小半截烟头丢在地上。郑重地说:“筵席吧,剩几个炒菜快,一会儿就完事。” 接着王二和吩咐赵厨师,赵师傅和妇女们给两个凉菜拌上吧,我给干豆腐炒上,完事后绿豆芽和黄豆芽炒完就直接上了。李清华也刚要下地,自德与自长媳妇忙劝说:“你在炕上坐着歇着吧,这一上午把你累坏了,你这大媒人哪能这样干活呢?明天有些事还等着你支配呢!”李清华便恭敬不如从命,身子又往炕里挪了-下说:“那行,我就不下地了,正好凉菜我拌不好。” 还没走出房门的程海忙着追问明文二婶:“那谁,自德媳妇,赶紧给端盘子的找手套和手巾!马上放桌子了。”明文二婶忙回自家屋中,从那口已然褪色的大红漆柜中拿出了五六条白毛巾和几副白手套来,问程海:“够不够?”程海接过手巾和手套说:“行了,够用,主要给端盘子的手巾,倒酒和端饭的就不给了。” 说完程海拿着毛巾和手套推门出来,正见程德旺已经招唤来了张风和、李大柱、杨明国、张金东、金南几人,告令张风和说:“老三领着大柱、金东你们五个人端盘子,他们家明天宴席多,用你们五个人端盘子,前后院端得熬通点,能跑过来。”张风和应声得令。于是程海将毛巾和手套发给张风和几人。张老三和手下几员得力爱将把毛巾揣进裤兜,白手套带在手上,大踏步来到前屋,将桌椅板櫈碗筷等依次摆设发放好。 程海待张风和带人去后,问程德旺:“倒酒和端饭的安排谁了?”程德旺回说:“待会儿招唤明章和明君他们这小哥几个,让他们忙活忙活得了。”说完见明章他们和几位表兄弟从大沙丘奔袭回来,大概是早已闻到了王大厨炒菜的香味,踩着点儿回来的。 程德旺老早便向这群放荡无形的小野马们打招呼:“哎――明章你们哥几个别走了,赶紧回来给端端饭,倒倒酒啥地!”明章喘着粗气来到程德旺跟前,叹了口气:“哎妈呀,还得干活呀,我心思开饭了呢?”表弟云开倒显得比明章懂事得多,慷慨地说:“大哥说媳妇咱们都得帮忙出力才对,我和云外俩倒酒。”明君和明忠也义不容辞地说:“我们哥俩端饭!”程德旺鄙夷地明章说:“你瞅瞅,你这亲哥兄弟都不赶你这表兄弟和叔伯哥们,哪有一个抢上地。自己家办事让表兄弟帮忙,你们也不是人手不够,让不让人家笑话?” 程海也斥责明章说:“念一回书你啥也不懂,让你这两个表兄弟歇着吧,人家到咱们这是客,这事你还不明白吗?”于是把手套交给明章和明泽每人一副,明君和明忠见手套没有了,又慷慨地说:“我们哥俩不要手套了,带上我都闲费事。”一时间明章被程海父子开导得脸上发烫,倍感汗颜。明泽则撇了澄海一眼,根本没把程海父子的话当一回事。在程海的吩咐下,小将们乖溜溜地去倒酒盛饭。临走时程海又嘱咐众小将――“要多加小心,年龄小的没事干帮着开个门,略微扶持一下都是可以的。” 一切安排馁当,程德旺亲自上各个屋子喊了两声:“大家赶紧就坐吧,马上开席了。有坐堂客也赶紧坐吧,十人一张桌,没坐下的挤挤。咱们今天一悠基本上就让他完事,二悠就剩人家自己家人,老师傅和端盘子支客这些人了。”程德旺不开口向乡亲们宣告,众人见张风和与手下人把餐具一应摆放到桌子上,便基本上已经各就各位,经此一宣告,东西前后几间院子的客人都从暖日和风的沐浴中回过身来,进屋就坐,等候用餐。 第五十四章 礼宴佳人(四) 第五十四章??礼宴佳人(四) 明文家的院子除了爷爷的屋是姑姑她们在那里团聚之外,其他几间——二婶、三婶和自家住的房间招待的都是女客,连外屋地都算上将近五间房子,三婶的两间房要小一些,放了三张桌,剩余几间每间四张桌,明文家的外屋地由于两位厨师和打下手的妇女们做菜显得略挤了些,只放了一张桌,如此女客们已是十二张桌。再加上东西两院,前后院都算上,总共得二十七八桌客人。 此时大拌凉菜、黄瓜块儿、干豆腐块儿又加上新买的白菜拌的凉菜已经做好,干豆腐炒尖椒又掺和着几块少许的肉片正在王二和大勺的翻炒中,王二和与程海沟通了一下,问问今天一共放了多少桌?程海回说:“共二十八桌,基本上后悠的还有些做堂客,都算上还得五桌,你照他三十三桌来吧!”?王队长一边炒菜一边说:“你看,你这就造三十三桌,他说头一天十五桌就够,得回我让她多买点菜,不然的话你现往街里跑你不傻眼吗?” 这时候杨自厚哥几个都来到厨房问询,杨自厚站在菜锅旁,侧头问话:“怎么样王队长,菜够不够?”王二和不满地说:“你跟我说头天十五桌到二十桌,这家伙一下子造三十来桌,多亏这大豆腐和干豆腐我叫你多买点,不然的话今天还真够呛整圆满了呢?”杨老乐叹说:“咋样,多亏我告诉你多预备点菜,这是大哥头一码事,远道的亲属今天基本上该来的也都来了,明天就差娘家那帮人了,还得多三四桌吧。” 杨自厚欣慰地叹说:“真没承想能来这么多人。”杨自博也欣慰地赞叹说:“结婚这事人越多越好,大喜事还比起人多了。”这会儿倒酒的明章和明泽兄弟二人从前院回来,向程海汇报:“酒我们都倒完了。”明章又问程海:“女客这屋倒不倒?”程海不曾回话,二叔自德却忙着说:“咋不倒呢,来的都是客,管他喝不喝呢,让到是礼。”程海也满口答应:“全给倒上。” 于是明章和明泽提着十斤酒搬个寻么了一圈,问说:“酒瓶子呢?”那年月酒瓶子虽算不上珍贵,但每家每户有的数量倒还真不多。杨自厚家的酒瓶子早已拿出去分发给摆酒席的各院了。一时还真没地房弄去。赵如初给明章出了个招:“等我把大豆腐掏出来的,等会儿使水舀子。”为了办酒席应王二和的要求,杨自厚还是从街里新买了一把铁水舀子回来。说着赵如初掀开锅盖,十二印的大锅,大半锅的辣豆腐正向外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赵如初又对程海说:“程队长,你看还不得这些吗?”程海看了看点头说:“得这些——!” 赵师傅自言自语地说:“我一看这人客不停地往上来,外来客又多,便和老王商量赶紧多加点菜码,做这些年菜这点事掌握不好不玩了吗?”说着话便用水舀子把豆腐盛在大铁盆里。完事后把水舀子擦干净交给明章,说:“你使他倒酒吧!”明章拿过水舀子去倒酒,程海上屋又告诉一声:“妇女有喝酒的上外屋地来倒,酒在水舀子里呢!”说完程海又对王二和、赵如初说:“差不多了吧,上菜吧!” 王二和此时也将干豆腐盛了出来,说:“正好这两个锅倒出来了,一个炒黄豆芽一个炒绿豆芽,一会就完事,上菜吧。过来两个妇女盛菜来。”于是于日丽和刘梦幽明文二婶几人过来盛菜。张风和带领的端盘子的小伙子们早已手里提着方盘在厨房恭候多时,听王二和和程海一声令下,张老三第一个将方盘放在锅台上,媳妇于日丽亲自一盘一盘地给他往方盘里盛凉菜。先盛了一盘,便问王二和:“王队长,你看一盘盛着些行吗?”王二和一边将黄豆芽下入锅中一面看了一眼,说:“行,凉菜拌的多,适当多上点没事。” 收到王队长的指令,于日丽照着第一个盘子的数量往张风和的方盘里上菜,前院共放了十桌,张风和的方盘里也正好应他的要求,于日丽给他摆了十盘凉菜,张老三双手托起方盘,对手下几名小伙子讲:“金东和我往前院上菜,大柱领着明国看好东西两院!”说这话从早已打开了一上午的外屋们出去。于日丽又在身旁叮嘱了一句:“加点小心,慢点。”张风和走后,手下人依照分派,各自端着方盘向客房出发。几位端盘子的伙计们熟练地穿梭在房间的酒桌之间,游刃有余,时不时地叫客人们回手接菜。一声“回下手”,宾客们更是谙熟地接下方盘中的菜,异常默契。而明文的本院则由几位婶婶和李清华捎带着把菜上齐全了。 在张风和的带领下,用不太多时候,五员战将已将六个菜全部上齐。程德旺见几人都持着空盘子在窗户底下小憩,便问道:“都上完了吗?”张风和自信满满地回说:“全完事了。”程德旺赞叹说:“行,咱们这帮人干活煞通。先在这歇一会儿,等一会老三领着他们勤溜达溜达你看看桌子上少啥菜,咱们适当地给添点。”几人点头应允。程德旺接着又吩咐盛饭的明君和明忠:“赶紧地,女客这屋不喝酒饭给上去!”哥两个听候调令来到三婶那屋,把饭盆里盛好的饭端了过来。 接着程德旺又来到屋内看倒酒的明章二兄弟,哥两个围着锅台还在打转,程德旺忙告诫说:“我说,你们俩倒酒的别在这转悠啊,女客们喝不多少酒,你们上前屋和东西两院看看去,这几个屋一桌一瓶就肯定不够!说完程德旺又看见明文从杨福山的房间唠够了嗑出来。忙唤道:“明文,你和明章你们哥几个上男客那屋给大伙倒倒酒,他们哥俩整不明白。你今天先别歇着了。”在屋中的程海对杨老乐哥几个说:“你们哥几个也别在厨房了,上前屋敬敬客人去。孩子们岁数小,他们能行吗,帮着端盘子的忙活忙活,哪桌菜不够,看哪个菜多给添点,老在厨房转悠啥玩意呢?” 杨老乐和老三自德听言先从还未出门的明章手中接过酒搬个,说:“给我吧,你们哥俩歇着吧!”说着话和明文一同来到前院。老二和老四也开始在本院女客中敬客,让酒。程德旺和程海则上东西两院前来问候正在喝酒的嘉宾。 杨老乐几人未来到前屋内,走在院中便听见男客这屋比女客屋中要热闹得多。热情喧语声不绝于耳。来到窗前更见满屋子的热情在火辣的春风散白的作用下喷然而出。借着酒劲,人们有谈不完的话题,兴致蓬发。 几人来到屋内,见亲朋好友们将小酒盅一端,滋溜一声甜美的饮下,随后一口凉菜加入口中,继续评菜论酒,侃东说西,也不乏讲古说玄者,还有在礼宴上讲述明文婚礼大事之客,继而联系到你家我家他家之事,所谓东家长西家短发表一番长论,酒桌上热闹非常,愉悦之情不可言喻。斯时窗外满眼绿意,一缕春风伴着暖日同入屋来分享欣喜,不知何故却无人让此装点人间美丽的天宫二圣共饮一杯。正是: 碧玉轻拂五月风,牵手送君几多情?更劝高朋同杯酒,我意更胜酒意浓。 杨老乐领着明文提着酒搬个逐个酒桌倒酒,此时桌上的酒瓶子中酒已被消耗大半,二人一个扶着瓶嘴的酒漏子,一个将酒倒满,又嘱咐大伙:“慢慢喝,菜不够咱们再添点。”说完又问大伙:“怎么样,这菜整地还行吧?”丰大志夹了一口豆芽,说:“那你看这办事老师傅做出来就照你自己家平时做的有滋味,咱家过年时候多放它几块肉也没有这好吃,你说咱回事呢?”一副富态相,中等身材同桌的东头赵万军说:“赵如初做菜啥的行,有滋味,要不咋叫厨师呢?”老乐姐夫张宇阳蛮有心得地解释说:“全在调料和火候上,油多少是一方面,一般的咱老百姓不知道的寻思油越多加越好,其实不是那回事。人家城里那高级厨师,手地道的土豆子呢,都能给你做出肉味来,你说厉不厉害?” “那得是国家级的厨师,一般的厨师达不到那水平!”赵万军补充说。万新宝却说:“一人一个手法,咱屯子杀猪我也吃过几回猪肉,我就吃陈国忠灌得血肠好吃,真有滋味。”一桌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来,总之对今天的菜还是报以满意态度的。于是杨老乐又问:“这酒怎么样,也行吧?” 赵万军更是称赞说:“咱春风镇这散白呀,不是我说,在市里都上数,围着四外圈儿顶数春风酒厂的酒好喝。”杨老乐也同意赵万军的观点:“我看也差不多呀。”接着便高声劝祝说:“今天高兴,大伙都多喝点,喝好了都,咱酒有!”继而明文向众人还是称叔唤伯,让大家都吃好喝好。杨自知这屋礼让罢,又来西边杨自重的房间敬酒。进得屋来见自知自重哥俩个正坐在外屋的酒桌上饮酒。见杨老乐和自博进屋,便说:“你嫂子和孩子们帮你们忙活,反正人也够用,我就没上你们家后院去,我看也没啥要紧的活了,这块方便我们哥俩就在这吃了。” 自博听了也谦让地说:“人够用,有孩子们干活呢,让明国他们锻炼锻炼行,哪方便就在那吃吧,这都是自己家人没别地说。四哥五哥你们多喝点,慢慢喝。”说着话自博、自乐、明文三个人又在屋中挨个酒桌礼让了一番。 第五十五章 礼宴佳人(五) 第五十五章??礼宴佳人(五) 从前院出来往回走,见张风和与几个端盘子的又托着方盘走了出来,几人每个方盘里放了几个菜,看情形是给喝酒的宾客们再添上-些菜,以尽待客之道。自长与自德跟在后面,准备为端盘子的打打下手。 杨老乐提着酒搬个在前面走,顺路便来到自家西院李大柱家观看,一进院便听见半大孩子们的-番叫嚷和吵骂声,无非是你多吃了-口,他多抢了一口争论不休,桌椅板凳和碟子碗筷的碰撞声夹杂着叫骂声冲撞入耳中。明文一听不觉得咧嘴一笑:“这屋都是孩子,还不得吃翻桌了?”自博三叔向前笔划了-下手:“都是孩子也得上屋看一眼再走。”说着继续往前走。 来到房门前不等拉开房门,猛然间“咣当”一声响,外屋门早已被撞开,张金西嘴里还嚼着未曾咽进肚里的饭菜冲了出来,边向外跑边得意地说:“吃完了,肉都让我抢着了。”杨老乐看金西跑出院去,叹说:“这小子,干啥都那么抢上。” 进得屋来,一部分孩子们都已下桌,有放午学归来的正准备上学去,望桌子上看,盘碗狼藉,筷子横丢于桌上,孩子们那时候就懂得节约省材,故而盘子中的菜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碗中小米饭更是不能浪费一粒,吃得丝不剩。刷盘子时倒是省了部分力气。 有没吃完的西头的武瑞少年单是空着嘴也将碗中米碗大口大口的吃下,嘴上还抱怨说:“这张金西真能欻,整他妈一桌子菜让他造进一半去。”杨老乐和明文几人-听都忍下住乐了出来。屋内外打量了一下,见孩子们以风卷残之势将饭菜都巳经甜嘴巴舌地抢吃干净,大半都巳经离席,杨自博叹说:“这家伙有多少菜能架住这帮孩子造!” 明文对桌上的武瑞说:“慢慢吃,三兄弟,等会儿还有汤碗呢?”武瑞在家排行老三,比明文小了两岁,无论个头和模样和明章都有几分神似,由其是走起路来总爱向两边撇去的姿式更和明章一般不二。故此明文十分亲切地称他为三兄弟。武瑞扒罗完两碗饭,麻利地将饭碗放下,说:“行了,明文,我吃好了。今天早上我来的晚点了,没帮上啥忙,等会儿捡桌子我帮着忙活忙活。” 明文一拍武瑞的肩膀:“行,好兄弟,待会儿二悠咱哥俩再喝点儿。”武瑞一摆手,表示辞谢。杨自乐提着酒搬个说:“这屋我这酒没派上用场啊。行,在上东院走走,呆会儿再等半个点我估计就都差不多了,该撤席了。”说着又转出李大柱的院,往东院邻居李青武家敬酒去。武瑞跟着自言说:“我上你们屋转悠一圈去。” 从李大柱家出来之时,女客们也相继走出明文院中,不喝酒的妇女们总是要比喝酒的客人要吃的快得多。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前院喝酒的主要客人已经相继离场,其中也不乏走路离了歪斜的豪情之客。见众宾客已经离席,程德旺从前院走回告知张风和:“老三啊,撤席吧,召唤屋里的妇女上前院来拣碗呢,收拾呀,待会算计算计二悠还得多少人?咱们也得放桌子喝上两盅,整两口饭呢,到吃饭时候了!” 程德旺的话一说完,张风和带着手下几人拿着方盘再次赶往前后东西两院。随后明章领着小哥几个紧随其后。明文的几个婶子,李清华、邻居李青武媳妇等人也跟着向宴宾客的院落走去。程德旺路过众人,一边走一边叹说:“这家伙,这一上午来回踅腾的,真到饿时候了。” 来至前院,往酒桌上望去,说是孩子们饭菜吃的干净,大人们饮酒吃菜也不逊色,桌子上的盘子和碗只留下几些菜痕,除此之外,基本上再无他物。张风和带领手下干起活来速度与质量兼俱,李清华等人的厨房活计也干净利索,妇女们拣下筷子和碗,在盆中玉璧舒展,葱指旋弄,不消太多时候,张风和与手下将桌椅板凳归楞完没多久,李清华等人便也将盘子和碗刷洗干净。明文和叔叔们当然也参予了张风和的队伍一同分担劳务,等回到自家屋中时,赵如初和王二和掌中的长勺已然舞动翻飞。王二和用手巾试了一把额头的汗,问程海队长:“怎么样,看看二悠还有多少桌,都在这一个院放就得了!” 程海说:“刚才我和德旺看了一眼,跟算计的差不多,都算上有五桌够了,不行大伙都往快堆儿凑凑就着下了。”这会儿听得程德旺在院中高声唤道:“二悠还有谁没吃的赶紧坐,最后这这一悠了。都抓点紧,做堂客该坐地都坐吧,马上开席了!”说完程德旺进屋环看了一下说:“这屋放五张桌松宽的正好。来呀,自己动手啊,碗筷子都往上端呢,菜也自己端吧,这时候就得自己伺候自己了!端盘子的今天没少挨累了,别麻烦他们了。” 程德旺边说自己边亲手端了两盘凉菜,明文和兄弟们也一人端上两盘菜,几个姑姑也丝毫没有客人的架子,把菜上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剩下这几桌的饭菜都是足量的,因为这一席主要都是自己家人,更重要的是做菜的老师傅和端盘子的功臣们,这一干人等累在前头吃在后头,最为辛苦不过。最后一道豆芽菜吵完之后,王二和亲自盛了一大盘,端上桌子,至此自己这一桌的六个菜算是齐全。王二和往围裙上蹭了两下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长出一口气:“不整了,坐下歇一会儿吃饭吧,这一阵忙活得够呛!” 赵如初却在锅旁炸了一小盔辣椒酱,新绿的辣椒配上深红色的豆瓣酱,食欲满满。接着赵如初又在菜板上切了几大块干豆腐,又将葱切成几大段,嘴上说:“咱们自己来点尖端地。”接着又对上完厕所,正从身边走过的明泽说:“来,老三,给这辣椒酱和葱给这几桌一桌上点!上完咱们也开饭。”明泽把辣椒酱逐一分发各桌,一见张风和等人都已就坐,东西屋的几张桌子上已经宾客坐满。他两个眼睛滴溜溜一转,正见王二和身边闲了唯一一把空凳子。他“滋溜”一声窜了过来,由于窜得太快,明泽急刹车没刹住,竟一下撞到王二和身上。 “哎——你看你这孩子,你忙啥玩意,就剩咱们这几个人了,你还怕谁跟你抢咋地,都有地方!”王二和不痛不痒地责怪了明泽一句。明泽嘻嘻一笑,翻了一下白眼,自我解嘲。赵如初切完菜,又在菜盆里抓了一把香菜,掰了几段黄瓜,把香菜、黄瓜、切好的葱都放在一小盆中,最后自家特制的蘸酱菜端了上来。赵如初用手巾擦了两下手,叹说:“不洗手了,擦两下得了。” 支客的程海父子、端盘子的和做饭的老师傅等后勤人员同坐东屋地下一桌,赵如初来到自家队伍这一桌时,由于杨明泽的加入人员已满,赵如初自言说:“哎呀,满员了,我上别的桌?”这时在一旁桌上的杨自博站起身来,坚决地说:“赵师傅你不用动,那啥——菜不是有吗?这帮小伙子和孩子单加一桌,何必整的这么紧张呢?咱们这班人吃饭还整这么挤吧干啥玩意呢?”杨自厚这时也从外面刚送走前屯桃花园自己的三位小舅子,从外面回来,见大家都已满坐,杨自厚见三弟又要分派出一桌来,也满口和气应允:“对,菜有,咱大伙都吃好了,都没少挨累了,多吃点喝点!” 于是程海这桌明国、明泽、金东、李大柱分离出来,和明文、明章哥几个另设一张桌。杨自厚又问自博:“看看没落下谁吧?”自博干脆地说:“都坐下了,就剩你自己没坐了,你也别在地下晃了,赶紧坐吧!”杨自厚并没有坐下,而是来到程海这桌,亲自对程海父子说:“那谁——老程大叔,你们爷俩喝好啊!”程海点头:“快点坐下吃饭吧!”杨自厚接着又生怕招待不周地对张风和、赵如初、王二和、烧火的孙二毛恳切地说:“大伙都吃好喝好啊,不管怎么地都累一上午了!我喝不了太多酒,不陪你们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别让了,能来的都不外道啊,都不能少喝了,谁都不会装假呀,你也忙活这些天了,今个又没轻张罗,快点做下吃饭吧。”这时杨自长从西屋过来,来到程德旺身边坐下,说:“我在西屋和我这两个姐夫唠一会儿嗑,我坐这桌陪大伙,我大哥喝不多少酒。”二毛笑说:“这四哥,你早应该上这张桌来,不然这张桌别人都陪不了我。”赵如初狠了狠劲说:“今个你姐夫我陪你,我看你这二毛子到底能喝多少酒?”二毛一见赵如初发话,喜上眉梢:“对,烧火时候你没清整我,今天我喝酒好好谈罗谈罗你!” 第五十六章 酒中多少真意(上) 第五十六章?酒中多少真意(上) 于是众人都已就坐,东屋两张桌,炕上地下各一张,炕上坐的是老人家杨福山和五哥七嫂,杨自厚、自德、三个妹妹和怀中孩子都围坐在长辈周围。地下便是后厨的赵如初、张风和、程海一干功臣。外屋地也是两张桌,主要是明文的一群小哥们。自德的西屋地下则是明文的婶子们和李清华等帮忙的邻里妇女们。炕上由杨自乐和自博、杨飞龙、飞虎、飞彪为主的周旋和刘柱两位姐夫,以及邢德运、李青武等帮忙之人。 自德一边饮酒一边礼让几个妹妹:“吃啊,自芹、自茹你们姐几个?”自茹却回让说:“你不用让我二哥,我吃着呢!”说着便在豆芽菜里夹出一块猪肉来,送到杨福山碗里:“爹,你乐意吃肉我给你夹!”杨福山正和五哥碰杯,说:“来,今天咱哥俩好好整两钟!这酒好喝,多喝点没事!”怀里的明婉和明月正一口不停地吃着菜,幸福的表情无已形容,明婉告诉小妹明月:“吃,小妹,菜管够,明天更好,明天还有鱼呢,比过年菜都多。”明月听从大姐的安排,吃起饭菜来更不含糊。 五哥杨福财饶有嚼劲地嚼着嘴里的菜,又拭了一下脸庞的热汗,说:“老九始终都没扔下酒,还能喝点。”说完干了一钟。七嫂却在身边劝说:“那玩意猴辣的啥用,多吃点菜多好!”爱喝酒的老大自芹倒了一杯酒,对七娘说:“七娘你是不知道啊,你干活累了,喝上一盅,那家伙睡觉才香呢,喝时间长了,一来二去有点菜不喝点酒该没意思了,你上瘾了才知道这玩意可是好东西!天天都周上两口那才好呢!”说着话自茹又兴起,自己又倒了一盅,举起酒杯,邀众人曰:“来,今个我大侄子找个好对象,我高兴,咱都倒上酒干一杯!”说着话又令不能喝酒的自茹和自由:“来,你们俩不能喝也都倒上,都干一个。” 自茹看了看大姐兴致盎然的样子,笑着说:“大姐今天咋还来劲儿了呢?我和老妹能喝酒吗?”杨福财见两个闺女犹豫不定,便慷慨地令说:“二闺女、三闺女你们都倒上,喝一盅咋地不了,醉不倒人,喝醉了晕的乎的睡觉更好。自茹仍然犹豫不决,自由这时倒显出了大无畏的豪情侠气:“来,整两盅,今天高兴我到底看看这酒能咋地,尝尝它到底啥滋味,豁出来了!” 杨自厚和自德也端着酒杯微笑着说:“少喝两盅没事。”杨自厚神秘地补充说:“有的妇女能喝的,老爷们都喝不过她。” 自茹见此情景也含笑说:“喝两盅照量照量吧!”于是勉强地端起酒杯,同一家人共举酒杯,饮一盅人生滋味,尽一杯苦辣酸甜。自茹同众人同干一杯,直辣的妈呀一声,险些呛吐出来。小妹自由倒是刚强的很,眼泪险些流将出来,嘴上硬是说:“好,这酒有劲儿。” “这是存五十度啊!老姑,春风酒厂这酒你咋喝都不上脑袋,还绵远!你喝吧,越喝越来劲!”地下的刘二毛隔着桌告慰杨自由一声。 杨自由听言又说了一声:“行,老姑今天听你的!”说完赶忙夹了一口凉菜大口小口地吞咽下,又接着说:“今天我高低陪好我大姐和我爹他们。”杨自德看着老妹子喝酒的表情,叹说道:“能喝多少喝多少,别硬撑强啊!”自由一杯酒下肚豪情满怀:“没事,二哥,再给我倒上,今个就是喝!”这阵势倒对大姐这喝过酒的人起到了威慑,自芹忙说:“慢点喝,一口一口来吧,别干了,喝好为止。”于是一家人再次邀杯,心情愉悦地边喝酒边惬意融融地谈笑着。 地下一桌的杨自长见刘二毛和炕上的老妹子搭语,便说:“行了,咱先别管他们,炕上都是我自己家人,他们乐咋喝咋喝,咱们得先给酒倒满,人家炕上不能喝酒的都干了,咱们也不能落后!”说着杨自长将满杯酒举起,敬满桌宾朋:“今天大伙都没少挨累,有劳各位了!来呀,干一个!”众人都举起四钱的青花小酒杯,轻碰了一下,一声脆响下,一杯酒一饮而尽。 杨自长饮完又亲自为众人满饮一杯,王二和劝说:“行了老四,大伙自己倒吧!”自长依旧谦让说:“再来一杯,喝完了自己倒,酒有都是。”孙二毛豪爽地举起酒杯说:“来,给大伙敬酒你不干能行吗,这玩意高岗下坡,就周呗!”程德旺也朗声说:“赶紧端起酒杯往下整啊,别滋滋妞妞的!”其实没有人装假外道,只不过大伙没有程德旺性子急罢了。于是众人举杯畅饮一杯。程德旺饮罢一杯慨叹一声:“这散白真不错,比春风绿绵远多了,真有点味道。” 二毛也赞叹说:“那一看,这散装还了得。”说着二毛一边拿过两片干豆腐,一边又说:“我尝尝老赵整这玩意咋样?”二毛往干豆腐上夹了两回辣椒酱,用一段葱白把干豆腐块上的酱涂抹均匀,又拿了一小绺香菜放在上面,继而把手中葱白又放在干豆腐上一起卷裹起来,拿在手中,美美地咬上一口,嚼在嘴中,叹说:“别说,这玩意真好吃,我看比卷煎饼好吃!”王二和说:“卷煎饼能赶他吗,咱吃那煎饼是苞米做的,人家这是黄豆做的,常吃还了得,最有营养。” 一桌人兴起,一边饮酒,一边大快朵颐,大筷头夹菜,直喝的面喷豪义之色,口吐慷慨之声。这时外屋地的明文和李大柱、张金东、明国更是义气相投,豪斟快饮。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哥兄弟们挤了满满登登两桌子。金东问明文和李大柱:“你们俩能挣多少酒啊?”明文站起身来,把袖子一撸:“大哥你问能喝多少干啥呀?今天兄弟给你倒,你喝就完了,平时咱们哥兄弟一起凑热闹,吃蛤蟆肉时候都有,你上哪整酒去呀,赶上过年过节能喝上两回就不错了,今天大喜的日子你不喝你等啥呢?” 张宇阳的大儿子张金东比明文打了四岁,结婚已经有两年了,孩子刚两岁。而二儿子金南也比明文大两岁,余者皆比明文小。最小的老闺女竟然是前两年生的,和大儿子金东的长子同岁。孩子多了,媳妇又常年卧病在床,一时家里比旁人更为困顿。 明国也说:“那不咋地,平时上哪喝酒去!今天我也整两盅!”李大柱却不懈地说:“去年过年我自己在家,就这四钱的小酒杯我喝五个,以前还没喝过几回酒!你说我厉不厉害?”金东笑了笑说:“那算造一阵了!我听人家说能喝酒的喝起潮了能喝一斤多,正常喝七八两跟玩似的!”明文说:“那没见过,没接触过,咱总共也没尝过几回酒啊。”明文一边说一边给李大柱和金东、明国三人满上,接着便是给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周刚、周正满酒。明章和云开、云外、明君、明忠小哥几个也把酒盅往桌子上一蹾:“大哥,给我们也满上!” 明文一见笑着说:“哎呀,都来劲儿了,行,今天高兴,咱们都喝。” “大哥,给我也倒一盅,让我也尝尝!”最小的名义也擎着酒中向大哥请求。明文晃了晃明义的小脑袋:“我的好兄弟,你是啥事都干照量啊,喝一小盅就行了,告唤你别整张跟头了,到时候看我二婶收不收拾你,连我都得挨骂。”一语才了,却听东屋炕上的老爹探着头正向外屋张望,用不大不小的责难口吻叮嘱了明文一句:“别给他倒,那么大点孩子你给他整多了咋整?” 程德旺闻听毫无芥蒂地说:“今天都挨累了,小孩子愿意喝就喝两口吧!”听程德旺发话,杨自厚不再言语。孙二毛也说:“孩子乐意喝整两口吧,大喜的日子,别让孩子不高兴啊!”明文听老爹不再言语,便给明义的酒盅里倒上了半盅酒,又嘱咐说:“就喝这些,告诉你,喝完不行张跟头啊!”明义满口答应,不等明文坐下身来,他举起酒杯“咕咚一声”半盅酒全部干了下去,比大人喝得还痛快。直惊得明文瞪大双眼看着明义:“我的天哪,你喝水呢老兄弟!”此时一桌子人都盯着明义看。 第五十七章 酒中多少真意(中) 第五十七章?酒中多少真意(中) 张金东稳坐在凳子上,笑着夸赞明义说:“你看我这老兄弟,这才是喝酒的茬呢,将来一定是好苗子。”明君瞪眼一指明义喝了一声:“哎妈呀!干啥呀,你不要命了,行了,不行喝了!”明义被这一口酒也呛得够呛,夹了口菜,摆出大人喝酒的架势,嘴上硬是说:“没事。” 明文坐下身来,邀杯众人:“来呀,今天都没少挨累,明天更累,辛苦大伙了,喝一口!”众青春兄弟意气风发,喝酒是绝对的时尚潮流,喝了一口,辣得够呛,还装着得意洋洋的姿态,吃上一口菜,表现出十分享受表情,谈天说地。事实上只有李大柱和张金东、周刚这几位结过婚的人真正尝出了酒的味道,也正是他们生活的味道。看得出几人是真正喝得津津有味。而包括明文在内的哥兄弟们则是喝上酒就迷糊,只觉得酒虽然是辣的,但喝到肚中晕晕乎乎的实在是我欲成仙,飘了的感觉,完全释放自我——非常好,非常好。 评心而论李大柱喝酒的速度要远远超过金东和周刚,一杯酒绝对不会超过三口保准拿下,而金东喝的酒粘唇即放下酒杯,喝得是最慢的,而周刚则是适中的速度,于是金东便十分难为情的开口说:“你看大柱你这整的也太快了,大哥我能跟上你这脚步吗?”而李大柱却抱怨金东说:“我快不快不说,你整的也太慢点了,都不敢老周我大哥呢!”一桌人中周刚的年龄最长,结婚也最早,今来参加明文婚庆宴,年轻人在一块儿用不太多时候便都相互熟识了。故而众人皆称周刚为大哥。周刚含笑说:“你们哥俩匀乎匀乎正好,大柱喝得稍微慢点,金东喝的稍微快点,这不大伙都跟上来了吗?咱稳当地边喝边唠嗑多好。照大柱这么喝法,在整两盅大伙还不得都趴地下呀?” 大柱听了嘿嘿一乐:“喝的是有点快了。”说完又摸了摸脑袋:“你说我这么快都喝四盅了,我今天脑袋咋一点都不迷糊呢?还是明文今天大喜的日子,高兴!干喝不醉!” 金东喝酒慢,吃起菜来更是有条不紊,他扔进嘴里一口大豆腐,说:“今天高兴是一方面,另外你以前在家也比我们喝酒时候多,这事你不用犟。”李大柱一听忽地双眼升华,似有不禁感慨涌上心头,一时沮丧了许多,他蹭了一下鼻子:“这不是说大话,打我记事我爸隔三差五就喝酒,有时候还卖鱼吃呢,现在不行了。”说完李大柱拿起酒杯又要往下干,金东忙拉住大柱的胳膊:“别老干呢,咱说点别的事,大喜的日子就是开心,过去的事你老提他干嘛?” 明文也劝大柱:“慢点整,我陪你,你老整那些没用的干啥呀?”李大柱思索了一会儿,将酒杯放下,叹了口气:“行,咱慢点喝!”众人正唠着,屋里忽地又召唤:“明文,过来给大伙满几杯酒!”杨自长唤了明文一声。外屋地和东屋的酒喝得已入佳境,而西屋地下杨自乐一桌却已达到了高潮。酒话由原来的溪泉恬静,变成了江河滔滔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姐夫和小舅子碰到了一起那是何等热情喧哗场面,众人居然行起了酒令,划起拳来。????????????????????????????????????????????????????“五魁首啊、六六六!七个巧,八匹马呀!”杨自乐和老姐夫刘柱在酒桌上一番豪言壮语,划拳划得不可开交。杨自博见势岂能示弱,也和大姐夫周旋划在一处,飞虎和飞龙邢德云几人看得不亦乐乎。结果自乐和自博的手势打得漂亮,声音红亮,震颤东西二屋,两个人输的也是十分精彩,输一次一杯酒,在周旋和刘柱二人的一顿神拳下来,叫长的杨自长眼睛没有长,而自乐和自博哥两个的眼睛却被两个姐夫灌长了,嘴也开始大摽。 杨老乐晃了晃脑袋和三哥自博说:“不是——三——三哥,我这老姐夫今天不知咋整地我——我划拳——划不过他呢?”杨自博也大舌溜丢地说:“嗯——这老周今天也来劲了,划——划——划一回我输一回。”杨飞虎和飞彪在一旁呵呵乐了一阵,飞虎对自乐说:“老哥,不是我说你,今天你划一天也得输一天,你一划就老是五魁五魁、六六六,别说老姐夫了,我都记住了,你不输谁输啊?我看你是喝多了,别划了。”飞彪也说:“行了,三哥、五哥,你们俩都喝多了,划一阵行了!” 刘柱夹了一口黄豆芽扔进嘴里,举杯自家清饮一口,胸脯挺得倍儿直,以胜利者的姿态,训导杨老乐一般,说:“不是跟你吹牛逼呀,在周家堡和净河湾那一带,你老姐夫我谁家结婚说媳妇,酒席上划拳从来没输过,你小孩牙子和我划拳——笨寻思你赢的了吗?”周旋更是一拍胸脯:“你老姐夫行,你心思你大姐夫白给呢,再划一会儿拳,就你俩这样的我都能给你们整桌子底下去!” “你说他咋这么能吹牛逼呢?二哥,不行我和他干拉,换家伙,咱不使这小酒杯,咱一人一碗的,看谁能喝趴下谁,看谁给谁整桌子底下去!”杨老乐对身边的二哥飞虎讲,这一番话杨老乐把自己的舌头捋了好几次,才把话说明白,他总觉得自己的舌头这会儿在嘴里好像又大又沉,凭自己的力量头还真有些摆弄不明白他呢。 杨飞虎劝杨自乐说:“行了,老兄弟,你这一口一个都整七八两酒了,少喝点吧。老姐夫好吹牛逼就让他吹吧,也不犯法。”刘柱一听更来了劲,蔑视地对飞虎说:“你白乱乱了,你更是完蛋货,一点酒都不沾,你都不赶个好老娘们。”飞虎闻听也不示弱:“喝酒我不赶你,咱在生产队割苞米、割谷子,铲地,谁要能落下我,我算服他,就连你家大哥干活那么透漏他也得服咱们!”说着话飞虎又撸了一下胳膊,露出比任何人都粗壮健实的胳臂,显示一下:“你看你那胳膊,跟咱们这能不能比?” 刘柱不屑一顾,只是说:“老牛那前蹄子比你腿还粗呢,挨累地玩意,趟地垄沟的货,显摆啥?”飞虎也笑了,摸了摸刘柱的脑袋:“我这老姐夫,整没用的一套一套的,你说不挨累咋整呢,谁不得挨累呢?咱单说干活,你说我和飞彪哥俩咋样吧,能不能干?一天最低挣一个半人的工分,你看咋样?”刘柱还是满不在意地说:“那大儿马一天顶十个人干,整天挨鞭子呢,你说上哪说理去?” 一句话竟把没插言的飞彪也逗乐了,飞虎却骂了刘柱一句:“你可给我滚犊子吧,整这没用地我说不过你。”飞彪此时已站起身形:“走了,你们几个先慢慢吃吧,我吃完了。”见飞彪起身,飞虎也站起身来,拍了拍大姐夫和老姐夫的肩膀:“吃完了,我也得走了,不和你们俩闹了,闹不过你们。”见二兄弟要走,刘柱和周旋起身相送:“不闹一会儿了,你刚几岁口,跟你姐夫闹笑话?”飞虎忙回说:“你可滚蛋吧,别送了。”周旋二人依旧恭送两位小舅子出门,刘柱说:“喝点酒说一会儿笑话,咱这帮人多暂都是有事能到一块,不然的话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一面,我寻思好好热闹热闹!我说你们俩再多坐一会儿!” 飞虎和飞彪都劝二位姐夫说:“回去吧—,你们俩,明天咱们再唠,我们早点过来!” 送走飞虎二兄弟回来时,酒桌上的自博和自乐哥俩个还在不忿地不住地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尽可能地清醒一些,嘴上依旧说:“来,接着划拳,今天我非得给这俩家伙制服不可?”事实上哥俩的脑袋都已经是一片浆糊,眼睛一片模糊,还不住地在桌子上摸着酒瓶子。如此地下酒桌的酒宴高潮已过,看情形快近尾声,而炕上的妇女们却早已经用完了饭,看着地上的哥两个喝的直磕头,二嫂凤云便气不打一处来,收拾完炕上的桌子,她一推杨自乐:“快点喝,不能喝下桌,一喝点酒扬二翻天地不知咋嘚瑟好了,吃完我好拣碗,没人等你!” 自博眯缝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咋——咋——咋地,嫂子——我——们哥几个喝点酒高兴,你------一个老娘们家家地管老爷们呀?你找-----挨揍咋地?” “吹他妈牛逼,别寻思你灌送点猫尿谁都怕你,你就欺负许芝的章程吧,动弹我一下你照量照量?”嫂子凤云给了杨自博当头一闷棍。自博和自乐哥两个晃了晃脑袋,相互对视了一下:“谁呀——骂人呢,这过日子要让老娘们说了算那还了得?”说着话杨自博就要起身形,邢德运和杨飞龙一把抓过杨自博:“消停地喝点酒得了,你和嫂子犟顾什么玩意?”飞龙顶了三弟一句。姐夫周旋和妹夫刘柱也劝说杨自博:“喝迷糊了吧,赶紧回屋躺着睡一觉去吧!” 酒喝多的人一般情况下嘴还是很硬的,于是自博使劲控制住僵硬的舌头,说:“没喝多,谁能看出我喝多了?”说完自博又面向杨自乐:“老弟你看三哥今天喝多了吗?”杨老乐端着酒杯在板凳上来回晃悠:“没看出来,你看咱哥俩喝这么多酒,没看出多来!”说完杨自乐又眨了眨醉眼,用手指了指嫂子家的镜子,说:“我好像看见镜子中有人一直盯着我看。”打杨自乐被姐夫的“醉拳”划得连干了数盅之起,炕上的刘梦幽就早已将目光盯在杨自乐身上,想上前劝上他几句,又怎说得出口。原就柔情寡语的她,此时急得险些化作一滩清水,一下浇在杨自乐的脸上,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此种心境杨老乐却全然不知,全然未觉察,还是一位地要和姐夫继续划拳饮酒,继续胡吃海喝。更和三哥杨自博成双配对的泛起了混,听杨老乐说镜中有人看他,这人不是她还会有谁?直羞得她忙将身子转将过去,口中强颜欢笑叹说:“三哥他们喝多了!”凤云气尤未消,朝屋里骂了一句:“老杨家还有好揍儿?不是人,都让媳妇给他们惯的!”说着二人走出东屋,来到外屋准备伺候一下没喝完酒的程德旺等人。 这会儿于日丽见杨氏二兄弟在酒桌上喝得神乎其神,忙对李清华自言说:“我得上东屋看看我家张老三喝成啥样了,别整多了啊!”路过外屋时,众小将们倒是喝得雷厉风行,都已离席,一个个都有东倒西晃得姿势,有的倚着墙,有的扶着锅台,有的在外面墙根底下坐着犯瞌睡。李大柱干脆尤明文和周刚搀扶着走出屋去,他那样如杨自乐一般,一口一盅的喝酒,不喝醉也很难被人相信,且听李大柱一边走还一边说:“明文,咱哥俩的感情我不用多说了,有啥事你知一声就好使,我和张三叔马上到场。” 明文连连点头:“咱哥俩这么些年从小玩到大的,这关系还有你说嘛,我啥都懂。”三个人一边说一边离了歪斜的走出大门,其实明文和周刚也都迷糊着呢,将大柱送回家,回来明文自己走路却画起了圈圈,不只是他扶李大柱回家,还是李大柱把明文送回了自己家门口,还是比较清醒的大哥周刚把明文搀了回来。要说一桌人最清醒的还要数赵金东,他那浅尝辄止的斯文喝法,两桌弟兄最终都向他俯首称臣,金东坐在桌旁慢慢起身,自我良好地说:“喝酒像他们那么喝,啥人不喝多,慢慢拉呗,喝完回家一睡觉多好,这家伙,毛了张光,举起酒杯就干,这是啥喝法?” 金东坐在凳子上和明君、明章、云开小哥几个有滋有味地继续聊着,正说着忽听西屋内噗通一声响——喝得酩酊大醉的杨自博没人招没人惹的自己从凳子上摔落下来------ 第五十八章 酒中多少真意(下) 周旋一见忙讥讽地笑说:“你看没看见,没人逼他喝酒,他自己还往桌子底下钻呢!再划两拳的话你都找不着北!”一旁邢德运和李青武连忙扶起杨自博,邢德运忙说:“不行了,三舅,你不能再喝了,赶紧上午睡觉去吧!”一边说一边和李青武扶着杨自博走出房去,飞龙见势便邀杯两位姐夫:“行了,咱几个也喝完这些酒得了,自己家喝酒也不能拉长谈,人家妇女还等着拣桌子呢,都忙一天了,收拾完都回家歇一歇。”周旋和刘柱都表示一致赞同。于是一杯喝罢,众人离席,飞龙自言说:“我上东屋看看我妈和九叔他们喝没喝完。”两位姐夫则是搀着杨自乐回到杨福山的紧东屋睡觉。 在外屋刷碗的刘梦幽生怕谁发现两人的关系有何不妥,只是扫视了正在晕乎中的杨自乐一眼,便转移了柔波,继续刷碗,而心却一直在杨自乐身上,抱怨担心不已。 许芝在自己的小耳屋安顿好了杨自博之后继续回来和妯娌几个刷洗碗筷。李清华终究闲不住,也和大伙一起动手收拾餐具。许芝当着二嫂和四嫂尤红叹说:“这一天,喝酒能喝成这样,你说叫不叫人了?我也不敢管呢?”尤红说:“今天不是高兴吗,喝多点酒多点吧,平常日子他不是没喝过这么多吗?”李清华也说:“喝多了不闹事就行,再说平时能喝几回酒?” 二嫂凤云不满地说:“平时人家也喝酒——”凤云还有下话要说,出于人多,又顾及许芝的面子,所以没再往下说。其实不说妯娌们和东西两院也都知道,杨自博平时在家说一不二,喝起酒来许芝更是太少有发话的权利,只因那一点短处,简直让杨自博颐指气使。 于日丽来到东屋时程海父子已经吃好喝得,王二和与赵如初也已吃完,几人正和杨自厚、自德在一起商量明天酒席的事宜。那杨自长、张风和孙二毛还在酒桌上长谈。尤其是自家的说书人张先生他的三国演义又讲至关将军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的豪迈章节,听得孙二毛精神百倍,畅美饮下一盅又一盅的酒。杨自长的酒量正好与之匹敌,两人品美酒品三国,喝得不亦乐乎。不多时两位姐夫和飞龙又来到身边。杨自长连忙让大姐夫和老妹夫坐在身旁,举杯再饮。 炕上的几位老人家和自芹、自由还陪着老人们清斟慢酌,就连老母亲也跟着端着酒杯喝了起来。飞龙不由得轻声叹道:“哎呀,还喝呢!”自由忙拽过飞龙的衣襟:“快点地,大哥,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快上来再喝点。”飞龙摇头辞谢说:“刚在西屋喝完,还喝啥?”自由执意相邀:“来呀,大哥,我这不会喝酒的人都喝好几盅了,你快点上炕,再整一盅就行!”飞龙见自由一再相请,满面难为,不好意思地说:“这扯淡呢,在西屋刚喝完,还得喝一口?”说着话飞龙已经盘腿上炕,与自由、自芹、三位长辈一同慢酌,酒中从说过往,慰问彼此安好。 在地下被相邀的周旋、刘柱两位也不客气,在西屋显然未曾尽兴,坐下身来举杯又喝将起来,几个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酒桌上惺惺相惜。周旋端着酒杯块饮一口,对老四说:“老三和老五酒量不行,他们哥俩陪不了我们。”自长摇头说:“他俩那酒量不行,你别看老五常喝酒,头三脚那猛劲还真给人吓一跳,喝一阵他就完了。”说完杨自长又亲自想两位姐夫介绍张风和:“这是我们村的文化人,你看人家那三国给你讲的,你们俩听着咋样?有没有意思?” 刘柱叹羡地说:“我就最爱听三国了,听了这么多年我一听到关羽一死就没劲了,接着张飞、刘备就都死了,往后就没意思了。”孙二毛接过话茬说:“谁说不是,三国演义关羽一死,三国也快结束了,关羽这一辈子过五关斩六将、单刀赴会,这名声算是占尽了。可惜最后让孙全给杀了。”?????????????????张风和摇头说:“害关羽直接人是孙权,间接人是刘备和诸葛亮。”二毛一听眨了两下眼,不解其意:“从何说起呢?”张风和简单地说:“借东吴荆州不还,授人以柄,始终是埋祸之根源!”二毛和刘柱这两位听过三国的人闻听顿时茅塞顿开,点头称赞:“果真有道理,还真是这么回事。”张风和又说:“其次关羽刚而自矜,傲视天下,虽是五虎上将之首,但将必竟不是帅,将和帅还是不一样,这也是关羽兵败被害的原因。” 杨自长一听竖起大拇指:“你听听,人家说这玩意,有没有道理。”刘柱和二毛更是点头称赞,真是这么回事。周旋咽下一口酒菜,说:“老不看三国,少不看西游啊,这些人情世故在三国里你学去吧!” 张风和十分得意地说:“看这些年三国演义,这本书我都快吃心里去了,这点事我再整不明白那不完了吗?你等曹操一死,魏国那就快完了,三国里多数人还是认为曹操是文韬武略的雄主。”一旁的于日丽在身后站了有一会儿,听张风和满腹经纶地说着小说。见他正说的兴起,便轻轻地推了张风和一下,试探地问:“喂,张先生啊,喝没喝完呢?” 于日丽独具魅力的嗓音在张风和耳边响了三遍,直到最后自长招唤了张老三一声,他才听见妻子于日丽在身边问话。回过头来听见于日丽长叹一声:“哎,张先生,讲得真来劲儿呀,总算回头听我说一句话——刚才孩子来说我大哥来了,你再喝一会儿就回去看看吧?”于日丽的美貌和声音令一桌人都为之着迷。杨自长忙迎合于日丽说:“家有事没办法了,咱们明天再接着喝!”张老三酒正喝到劲头上,媳妇的话岂放在心上,遂推辞说:“你先回家看看去吧,我等一会就回去!”于日丽知意地转身出门而去。 张风和丝毫没在意于日丽说的话,对众人说:“老爷们喝酒,我最反对妇女在一旁插嘴。”于是继续和桌上人高谈快论:“三国里,曹操都认为是奸雄,残暴之徒,但你却不能否认他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文武全才。功首罪魁非两人,遗臭流芳本一身吗,能享得起成功之喜,还能经受住失败之痛,这才是成大事的材料,刘备伐吴被陆逊火烧连营,一击而溃,一命呜呼,非真豪杰也!”------ 炕上的一桌撤去有一阵,地下一桌才依依散去,临走时刘二毛双腿已然打摽,张风和却显得气定神闲,毫无醉意,两个人一起走出庭院,孙二毛一边走还一边问:“三哥,我听说曹阿瞒专门抢别人家老娘们当自己媳妇?”张风和看了看二毛,不由得笑了笑:“你小子这一天------” 弟五十九章 重话别朝菜谱 第五十九章?重话明朝菜谱 张风和几人还在酒桌上畅饮之时,程海父子、赵如初两位做饭老师傅,早把杨自厚和自德二兄弟叫到一旁,赵如初对二人讲:“今天就三十来桌,做这些菜基本上没剩啥玩意了,明天菜肯定不能够,你赶紧的还得上街里买点菜去。”程海问王二和:“明天你给安排多少个菜,看看啥菜不够,抓紧整。” 王二和向炕里叹看了一眼:“我得看看豆芽子够不够?”炕里正津津有味地喝着小酒的杨福山听问忙回说:“够用,还有两大盆呢!”王二和又琢磨了一下说:“我明天给他定八个菜,黄豆芽子和绿豆芽够的话,再加上大豆腐、干豆腐,这明天做豆腐的都得现送,再加上两个凉菜,黄瓜和青菜八成没了,得上街买点,待会我和老赵睡一觉再来给做个高粱丸子,再加个鱼,正好八个——鱼不能够上街再买几条吧,他这明天加娘家客得四十桌,得不得?” 杨自德爽利的回说:“今天都三十来桌,明天太得四十桌,再多整回几条鱼来吧!”程德旺高声主持大局:“王队长,他家这人客多,不行明天给他来十个菜,那啥,鱼里多放点土豆块,正好一锅出两个菜,别的菜再给他琢磨一个毛菜,凑十个菜,喝酒让大伙吃去呗!” 王二和听了看了看赵如初:“老赵,不行再来个炒土豆丝呢,里面少加点儿韭菜叶芹菜叶啥的?老杨家不是冬天还有不少土豆子没吃呢吗?”赵如初笑了笑说:“那咋不行呢,这时候有土豆子不易,我家都没土豆子吃了。这老杨大哥真够精细的,我就寻思你炕席编的好呢?”杨自厚听罢慷慨地说:“土豆子有,我窖里还有大半口袋呢,不行我家老四那也有,这些土豆子我都没敢吃,你知哪时来人去客啥的?”王二和又问:“那咱就这么定了?”杨自厚豪迈地说:“行,啥事你们两掌握一下就得了,听你们的!” 赵如初又特意的问候一声:“你今天上街里卖多少条鱼,主要是鱼,这是主菜,明天都盼着吃鱼呢,它别整不够了!”杨自厚说:“今天买三十五个,再上街里整五六条就够了。”杨自德劝说:“再多买一条吧!万一不够呢!”程海对王二和说:“那啥,王队长,你给他拉个单,缺啥少啥今天下午上街里买去。”杨自厚更是个急性子:“王队长写完就上街里买去,赶早不赶晚,等会儿还得安排明天的事呢?” 于是王二和拿着铅笔又为杨自厚拉了个单,交于杨自厚手中,又说:“鱼让没让人擖出来呢?”杨自厚回说:“都让我放在我爹那屋凉快地方了,没擖呢!”王二和嘱咐说:“待会儿还得找点妇女把鱼刮出来,还得再多打点土豆皮子,明天用土豆时候多。”杨自厚满口答应,程德旺对杨自厚说:“这回儿都交代完了,没啥事了,咱们也得回家睡一觉去,待会儿再来!”王二和和赵如初也说:“行了,没啥事了,真得回家眯了一觉去,待会再来做菜。”说着一行人走出屋去。杨自厚哥俩恭送大伙出门。 转身回来,杨自厚看见老三和老五被搀扶着回到各自的房间,又见众孩子们一个个歪歪斜斜地在院中打着醉拳,便対自德说:“他们几个八成都喝多了,孩子也都完蛋了,就得你上街走一趟吧,我这喝几盅酒也怕骑不了自行车。”自德叹说道:“我不去谁去呀,老四自桌上还不知道啥时候下来呢?”杨自厚亲自为二弟从东屋推出了自行车,又递给他一条麻袋说:“现在就走吧,赶早不赶晚。都照王队长开的单据上买吧!”自德听从大哥吩咐,乘车朝春风镇里行去。 酒席宴都已撤去后,约莫有一点钟光景,正是太阳越发火辣之时,奔劳了一上午的杨家人都倒在炕上午睡了一个多时辰,这一觉是如此的香甜。明文合着酒劲在这宣热的午后更是睡得香飘云外。而杨老三、老四、老五哥三个则有但愿长醉不愿醒的意思,睡得不亦乐乎。 两点多钟时候,赵如初和王二和两位师傅分别从东西两边如约而至,王二和一边走一边望了望西边半天空的太阳,自叹说:“这家伙,正是热时候。”赵如初也叹说:“快进六月了,到热时候了。”说着话两位大师傅来到院中,还未等进屋便听见身后自行车铃声响,回头看时见是买菜的杨自德汗流满面的蹬着自行车回到家门前。王二和赞了一句:“快呀,我刚眯了一觉,这杨老二从镇上买菜回来了!”杨自德心中暗想:“不快点的话也扛不住我大哥追呀!” 两位厨师和杨自德一前一后进屋时,杨自厚姐妹和姐夫妹夫一家人基本上都已一觉醒来,王二和坐在炕上,杨自厚递过烟笸箩,让其卷颗烟抽,王二和一边从兜里拿出抽烟纸,一边晃了晃脑袋,说:“这大热天头喝点酒睡一觉起来脑袋一半会儿不清醒,还迷昏呢!”杨自厚说道:“先消停的缓一缓,做菜忙不了的,赶趟!”赵如初挺高的个头站在地上看了看杨自厚,又看了王二和两眼,自家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 杨自厚被笑得不知所以,无奈地蹭了一下锃亮的脑门,一阵清风恰此时从窗外吹进屋内,身上汗热就此缓解,遂自叹说:“哎呀,这股凉风来的真好,真凉快!”王二和却不解地问赵如初:“你嘿嘿地笑啥呀赵师傅?”赵如初笑着对王二和说:“咱这菜是不是八地八六地六啊?!”王二和依旧莫名其妙的问:“啥时候不是这样呢?”赵如初又问:“刚才吃完饭咱研究那不是才十个菜吗,明天还缺两个菜呢?你得挣够六个盘子六个碗的菜呀,总共得十二个才对呀,这老程还说十个菜多呢,整了半天还少两个菜,是不是?” 王二和嘴中叼着烟,手中拿着火柴,在已经快掉光了的摩擦面上轻巧的划了两下,将火柴划着,点着烟,吧嗒了两口,也不觉笑道:“你还真别说,做这么长时间菜,这还是头一回,你不提醒还真忙活忘了,这做菜的把大马勺差点没整丢了,你说这活干的?都忙活忘了个屁地了,这得回没到明天,今天你提醒还正是时候呢,到明天挺好点事备不住还得掉底下呢?”王二和回头又对杨自厚说:“研究那么半天大哥你还没听出来哪不对劲来吗,六个盘子六个碗的菜这事你还不知道吗?不地你来八个盘子八个碗的?” 杨自厚一阵莫名,低头小声说:“做菜都你们掌握,我知道咋回事?”王二和听言不禁咧了一下嘴:“你看——这事你还不懂!”接着王二和又抱怨地说:“真不再说,你家不能让你张罗事,那谁,老四和老三他们哥几个呢?”杨自厚听王队长念叨他们几个,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三个败家玩意喝趴炕上起不来了!” 自芹、自茹一见大哥又要发火,开始施展他的大嗓门,这样子姐两个常年在婆家,倒是好久未见了,多少年了,想自己的大兄弟还是这样直爽的性格,绝对的不差一丝一毫的假,一点儿都没变,不由得几多的为难,又是对杨自厚的大嗓门和语言的粗剌——不管不顾,不分对象,感到一丝可爱,忙推劝了大兄弟一把:“说话好好说,自厚以后得板着点,别动不动就发脾气!” 自由也呛了大哥一句:“你咋还动不动就要吵吵呢,眼瞅就要说儿媳妇了,要当老公公了,跟儿媳妇喊看人家给不给你撵出去!”自茹笑了笑说:“净扯用不着的,咱家媳妇孝心,还能给老公公撵出去。快点看看还差两个菜咋整,还得上街里去买去?”赵如初征求了一下王二和的意见:“不用吧王队长,豆角干和茄子干咱家还没有吗,里面放几块肉,用小碗一乘,这不就差不多了吗?” 王二和还没开口,杨自厚便先说:“我家有茄子干,豆角干好像没了。”许芝和秀清两位弟媳都说:“我家还有不少呢,老四他家可能也有,他家还真没人了吃这玩意,茄子干他家八成也有!”自芹喃喃地说:“你看看,这不就够了吗,啥事不用着急。”王二和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烟头丢于地上:“那行,开整吧!”赵如初问:“先来那个,得先让这帮妇女给鱼擖出来吧,咱俩今天主要是蒸丸子!”王二和点头:“对,完了再给豆角干和茄子干先炒出来,再给菜在摘摘,剩下地就明天现整吧!” 于是众人在赵如初和王二和的吩咐下各行其是,擖鱼的擖鱼,摘菜的摘菜,烧火的烧火,明文哥三个更被老爹叫唤醒来,抱柴火的包柴火,提水的提水,杨老三被派到四婶家去取茄子干和豆角干,杨自厚家一干兄弟姐妹不论男女,除了酒醉的老三和老四老五外,三个姑爷子也都齐齐上阵,忙活起来,自知自重家人也来帮忙,李清华、刘梦幽两人更是老早的加入,众人一心,干起活来简直像风卷残云一般,不消太多时候,二厨师分配的活被大家干的妥妥当当。 赵如初将盆中做好的高粱米用手捏拿得近乎成泥状,再将事先调好的配料倒入盆中,仔细搅拌均匀,双手抓上一把,清劲的一捏,两个乒乓球大小的高粱丸子便已成型,正捏到好处,他忽地想起了什么,忙来到正在西屋腌鱼的王二和身旁:“我说老王啊,才刚妇女擖鱼时的鱼肠肚扔没扔啊?”此时王二和正将食盐和切好的姜沫、葱花放入鲢鱼片好的刀缝中,又逐个用花椒大料喂好。每一条鱼都如此用配料拌好。 王二和给鱼下着料回说:“刚想让妇女们扔了喂鸭子小鸡。”“千万别扔,这玩意炖上才好吃呢,我就得意他,你看别人都愿意吃肉,都没拿它当回事!”赵如初忙说。王二和笑着说:“我还真没太注意,这玩意真没吃过几回,都扔了。”赵如初满脸可惜地说:“真遭尽人呢,人家连鱼鳞都能炸上吃!” 第六十章 谁知心底事 第六十章?谁知心底事 王二和略带差异地说:“吃鱼肠肚还凑和,你说吃鱼鳞我还真头一回听说,大伙净往肉上盯,谁吃这玩意!”赵如初自叹说:“不经历过咱也不知道,有一回出外办事,他们是在凉菜里放的鱼鳞,我一吃咔吱咔吱地我寻思这是什么玩意呢,人家说这是鱼鳞炸的,可香酥了,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王二和点头说:“那不咋地,这鲢子鱼,今天你腌上,用材料喂好,明天再炖就是蒜瓣儿肉,和鲤鱼一样。” 赵如初回说:“行了,鱼肠肚别扔就行,我给?丸子捏出来一蒸,就完事。妇女们茄子干和豆角干豆焯出来了。这玩意得放凉快地方,整馊了就完了!” 四点多钟的时候,明天的食材都已准备就绪,剩下的事要做今天的晚饭。杨自厚叫赵如初将鲢子鱼炖上一条供大伙享用,赵如初说:“大哥,都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客气!”杨自厚说:“没事,老二多买好几条呢,明天够用。”遂又令明文将支客的程海父子找来。明文又向杨自厚请示:“吴瑞今天也帮着没少干活,二悠时候让他吃,他没磨开吃,用不用召唤他一声?”杨自厚的脸骤然变色,又蛮横地压低了声音说:“那半大孩子干点活就想在这蹭饭吃,你老搭理他干啥?” 明文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谁跑你家蹭饭了,人家乐意给你干呢?”虽然反驳了老爹一句话,但杨自厚的圣旨已发出,再难收回,明文不得不乖乖从命。 杨家人和两位师傅齐上手,不多时依旧是六个菜准备妥当。赵如初又独家做了一大盔儿鱼肠肚。家中来客人孩子们最是高兴无比,更何需说是来了这么多的客人,又准备了这么多丰盛的菜肴,吃起来又没人限制,童年的天伦之乐中,这恐怕是最幸福的一件事。孩子们最高兴的便是明婉和明月,明婉牵着明月的手在院子中来回的疯闹,时而又坐在半截墙头旁看着已经温和的夕阳,明婉对明月说:“小妹——真好,我寻思就明天有鱼吃呢,今天晚上爸就给咱们炖大鱼了,好几个菜呢,明天菜更多,还有丸子呢!” 明月说:“大姐,我看见二姑兜子里给咱们买可多糖了!”姐两个坐在墙根底下见二哥三哥几人跟着张罗放桌子,又见大哥把程海队长找了来。三叔、老叔几人眼珠子泛红,悠闲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四叔更是背着手走进院中,两位小朋友马上意识到开饭的时候又到了,第一个跑回了屋中,上屋看时,见爷爷杨福山已经靠着窗台坐在了正位上,原来爷爷比他两个小鬼头更着急吃呢,两个孙女噌一下上了炕,一边一个守在爷爷身边。 一家人满满地做了两桌子,地下是杨自厚哥几个,自知、自重在这喝酒,令媳妇回去和孩子们一起做饭吃。都是自家人,愿意在这吃就吃,不吃的话也不会挑理,杨自厚便没有再多让。炕上是杨福山和三位儿女及几位儿媳妇,李清华和刘梦幽也挤在当中。原来李清华和刘梦幽干完活是要走的。杨自厚哪里肯让二人回家,李清华说家里现成的饭,回去和要下班的老革吃一口得了,杨自厚坚决拒绝:“那哪行呢,让横子赶紧也过来吃来,千万别让她在家吃啊!”李清华见杨自厚郑重其事地恳切言辞,也不好辞却,只是道:“行——大哥,我先回去告诉横子一声去!” 杨自厚又对刘梦幽说:“老妹子你干完活哪能不吃饭就走呢,这要是平常日子我不留你了,这大喜的日子你走了还对劲了?”凤云嫂子也说:“别走了,就在这吃一口得了,你咋这样呢?”刘梦幽还是说:“不了,我家还有孩子呢?”凤云马上说:“让孩子也过来吃一口不就完了吗?”刘梦幽莞尔一笑:“不了,没啥活了,我明天早点来。”说完就向回走。 “我送你去呀!”杨老乐横空便撇出一句。直吓得刘梦幽打了个寒战。二嫂碓?了杨老乐一下:“你是不是——你送啥去呀?”杨自乐忽觉得自己的酒劲还没有完全消耗净,忙又说:“那啥——我送横子媳妇。”李清华一见也劝刘梦幽:“别回去了,在这吃吧,待会儿我也来,咱回家给孩子接来去!”刘梦幽点头,满面飞霞,心惊肉跳地跟着李清华一起走出院去。凤云嫂子回身进屋,白愣了杨自乐一眼:“差劲!”杨自乐看着嫂子气呼呼的表情,自我解嘲地向天上望了望,又晃了晃还有些迷糊的脑袋。 李清华、刘梦幽一家人来到时两桌子人算是圆满了。云横一来到桌旁便客气起来:“你看,我心思在家吃点得了,大伙都累一天了,就别麻烦了,我这啥活没干,今天没来唠忙来,我这吃饭跑来了!”杨老三满脸为难的说:“你这说那里话呢,今天这场合你唠不唠忙也得过来呀!”云横坐下身来,对杨自厚抱歉说:“大哥,今天算是对不住了,我寻思今天唠忙地不能少,正好厂子里说今天来检查来,让必须到场,这么的我让你老妹子提前来了,多帮干点,明天说啥我也得请一天假,明文一辈子才结一回婚,我说啥也得过来,放心吧大哥!” 杨自厚更是谦让:“老兄弟你这说啥话呢,这门亲事要没你们两口子那也成不了啊,多亏你们了,今天你就多喝点酒,咱哥俩前后院住这么多年就不用客气了。”程海更是来个干脆的:“行了,别说了,都在酒里了,干杯吧!”于是大家一起举杯,痛饮一杯。王二和亲自加了一口鱼肠肚品尝一下,忙说:“你还真别说,老赵整这玩意是造一阵,这肠肚还真挺好吃。”王二和品罢邀大伙品尝。 众人都伸筷子品尝,都说好吃,王二和又令大伙尝尝自己炖的莲子鱼,众人也都夸赞有味道。杨自厚叹说:“那一看,人家厨师做这玩意还了得?”姐夫周旋看了看曾经趴到桌子底下的的杨老三和被自己管迷糊的老五,笑了笑:“哎呀,你们俩啥时候过来的呢,这菜还划不划两拳了?”杨老三知道姐夫成心有意要调侃他们哥两个,遂摇头说:“不划了,我们哥俩都在这座半天了,你没啥事别闲和我崩坑嗷!” 周旋脸上憋着笑地说:“你们这俩小子多亏起得早,你们要是再不起来的话我就过去拔了你们去了,睡到时候该换尿戒子!”杨自珍听了嘿嘿一笑,大伙也跟着笑了。杨老三回敬了大姐夫一句:“你心思我们哥两个像你呢,动不动就尿炕。”一桌人又是爽心一笑,开怀畅饮,各言其词。 杨自乐含笑之余有意地往炕上的桌子上扫了一眼,恰此时与刘梦幽的眼波相对,诚然刘梦幽这时心思多半也在他身上,刹那间刘梦幽匆匆将柔波转回自己的餐桌上。“这谁家媳妇长得这么带劲儿,还能干活,白天就在这帮忙了,我咋认不出了呢?”杨自茹往老爹的碗里夹了一口菜问道。凤云介绍说:“你这一晃都走二十来年了,结婚就走了,那时候的孩子你上哪认识去。”说着先自茹引荐刘梦幽:“这不是咱屯子孙末儿媳妇刘梦幽吗,他家咱们后屯暮云山的,小时候都在咱屯子上学,和咱家老五是同学。有没有点印象。” 自茹听了慢慢回忆起了从前,最后真的记起了一些往事:“啊——我好想记起来了——有一次那是你们上五年级的时候,和老五一起来咱家的小姑娘是不是你呀,那时候我看着就挺好看的。”自茹深情地盘问着,此时凤云却有意地向自己挤了一下眼睛。自茹立马领会到再问下去会有什么不妥,因为那会触及到刘梦幽的心酸往事,还有更重要的刘梦幽与杨老五的隐私,那是万万不能碰的雷区。自茹虽不太知晓这期间的事,但弟妹的眼神他绝对是懂得,便也没再追问下去。刘梦幽垂头含笑:“二姐记性真好,对,是我。” 此时刘梦幽坐在众人中间感觉非常的不自在,放眼望去周围全都是杨家的人,除了大媒人李清华这重要人物合情合理的应该到场外,就自己是个外人。众人有意无意的一点儿风吹草动,在他心里都能泛起不小的波澜,当时真不应该听李清华的话留在这吃饭,确切地说他觉得上午自己和村里妇女们来帮忙尤可,下午自己就没必要来帮忙,本来人家人就够用。但自己不知不觉的出于热心还是来了,说出于热心的理由自己觉得牵强的很,她多半的理由还是放不下那个上午喝得仰而翻天的杨自乐——全是为了看他酒后的状态如何呀,她自家晌午都没有睡得多安稳。 刘梦幽在心里不停地思忖着,平日里温言寡语,连门都很少出的她,和明文的几位婶子、村里的同龄人都很少言语的她,明明不该来却终究还是来了。他心里正百转柔肠不是滋味的时候,还是敢于言且擅于言的李清华将他的心事化解,且听李清华对众人说:“我这老刘妹子可是大家闺秀啊,深居浅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啊,这是我老杨大哥和明文这几个孩子们他家一有为难事就和生产队长帮着干,我这妹子懂得事理,这才赶紧来帮着忙活忙活,一般人家还不来呢,是不是?”说完李清华又向刘梦幽呵呵地笑了一回。 确实如此,刀子嘴豆腐心的杨自厚和明文确实帮刘梦幽不少忙,杨自厚绑的是刘梦幽体力难为的活计,事了水也不喝上一口,匆匆而去。而杨自乐则是时常暗地里给与经济上的接济。这绝对是一个他来帮忙最好不过而又简单的理由。刘梦幽想了想还是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李清华心思细腻,了解自己的心思,试想那个他所惦记的杨老乐,又岂会了解他此时的为难呢?------ 第六十一章 但问佳人孰短长 第六十一章?但问家人孰短长 晚餐没开始多久,明月忽地大声喊着:“我还没吃着鱼呢!”对,的确没错,杨自厚绝对只让赵厨师炖了一条鱼,供地下厨师和支客的喝酒人享用,炕上的自家人是没有挑刺的理由的。明月这一语忽地提醒了地下的喝酒人,程海和众人一见炕上的不光是明月没吃着鱼,最重要的是杨福山老爷子也没吃上一口鱼。 王二和看了看程海端起那盘鱼,说:“给孩子和九老爷子吃吧,咱们有鱼肠肚就行,怎么样程队长?”程海向炕里侧扬了一下头:“都给他们吧,炕上人今天都没少挨累!”杨福山赶忙回劝说:“用不着,你们地下吃吧!给孩子加一块就行,我们不吃。”尤红和凤云也劝说:“行了,给孩子夹一块得了,你们留着吃吧!”地下的人还一致要求给炕上的人吃,于是炕上的明婉和明月如愿地享受到了美味。 晚饭结束后,夕阳半坠天边,晚风送来黄昏的惬意,门前绿树上雀鸟不停地欢逐嬉戏。一家人坐在当院中纳晚风清凉,话夕阳眷恋。 时有一对儿喜鹊优雅轻盈地跃上前院墙边的枝头,鸣叫数声,环视四野乡村。周旋一指树梢的喜鹊对杨老乐说:“你看看,都知道我大外甥明天大喜的日子,这俩喜鹊都来报喜来了。”杨老乐盘腿坐在地上,笑了笑:“你看,这大喜的日子谁不知道,喜鹊来报喜,明文两口子绝对能过上好日子,一定是好姻缘呢!”周旋笑着调侃问杨老五:“你还明白啊?今天晚上没喝多,我寻思你们哥俩又都喝桌子底下去了呢?” 杨老五嘿嘿一笑:“操,你等明天的,有章程你陪娘家客去?那帮人都能喝,这喜酒都得多喝点。”周旋又笑着问:“我啥时候能喝你喜酒呢,这俩大喜鹊啥时候给你报喜呀?”杨老五撇了大姐夫一眼:“那你等吧,等你白毛子时候我就结婚,你得等着我结婚,你可别爬不动哟!”------ 安寝时候,杨氏三姐妹和凤云、许芝带着大小女眷都挤在杨自德的西屋,四个孩子照常睡在北炕,明文和众表兄弟们挤在东屋,东屋挤不下便和杨自厚、杨自乐来到老爷子杨福山的紧东屋。两位姑爷和自德、自博正好在自德的小耳屋中,整个房屋榻无虚位,没有宽松的地方。临睡觉前杨自长还特意来慰问:“有没有地方睡,没地方上我们那院,我那屋还有倒厦子呢!”杨自厚满意地回答:“全安排下了,都在这一个院住,我这么大房子再招不下点儿客不完了吗?” 杨自长点头说:“行!”又问道:“那啥,明天都谁接亲去呀,几点走啊?”杨自厚背着手说:“明天你和你二哥、老五、横子媳妇你们几个领明文去吧,我和老三在家安排事!五点钟走就赶趟,一个来回三个点儿,到那块儿在捂支一会儿,得四个钟头吧,回来时候安排一下正好快开席了!”自长又问:“他们老柳家人客也不能少了,一辆马车可能拉不下吧?”“去两辆,王二和走时候答应的,老二和老五一人赶一辆。”杨自厚干脆地回答。他凡事未雨绸缪,已然胸有成竹。自长听了表示满意,遂转身回走。 夏日的傍晚,人们倒在炕上的时候就已经是八点来钟的光景,亲人们到一起总有白日里唠不完的话晚上继续,更无需点多久那如豆之灯,躺在炕上,被子上盖的是暖暖的温情。刘柱、周旋和自博二人简单地调侃了几句之后,大家重说当下,周旋一改说笑的口吻,问:“明文这个媳妇总共过六百块钱,再加上家具也不算多。明文他家能有几百块钱?”自博点头说:“大哥过日子精细,这一年编炕席茓子省吃俭用,攒点钱,听说相对象这不新买一辆自行车吗?”自博又接着说:“他家这三小子得让我大哥多编多少炕席和筐。他不像我,我这一个儿子没有,攒钱啥用,都吃它喝它。” 刘柱趴在炕上,嘴里还叼着烟头,时不时地在夜幕中冒着火亮:“我这五小舅子更是,一个人在生产队当会计,也一分钱没攒下。一天喝地迷糊的。” 自博倒是不满意刘柱的态度:“一个人没儿没女,攒钱干啥呀?像我这老两口子,一天到晚大眼瞪小眼,留着钱给谁花呀,等要死时候买烧纸啊?”刘柱知晓自己的三小舅子又上来虎劲了,除非是在酒桌上自己可以教训他,私下里谈话自己无论如何是扭不过他的,听了自己露出了半哭半笑的表情,又狠狠地瞪了杨老三一眼,没有再言语。暗夜里除非是他踹上杨自博一脚,否则的话是没人发现他此时是如何表态的。 自德虽然时常不满意大哥对家里人的火爆脾气,但在过日子上他和大哥的步调还是完全一致的。他一看见自博和自乐对生活的混账行为便反感,今天听见自博把自己认为铁定的一套理论又摆出来讲说,便心中不忿,顶了杨自博一回:“你老整你那老一套,越是没儿没女越攒钱呢,你老了咋整,谁养你,有病了使啥看病,等死啊?” “我能死能托送,车到山前必有路,天塌大家死,过河有矬子!你老心思那事有个屁用!”杨自博发挥出了自己和大哥一样的嗓门上的优势,虽然她的嗓音有逊于大哥,但他近乎七成的功力施展出来足以让全屋子的人动容,甚至杨自德和明文住的房间也能听出个梗概。自博继续斥责二哥:“你将来这四个小子我看你咋张跟头,我看你得编多少炕席和筐,在生产队你得玩命似地干!” 一番话自德坐地没了气势,他更谙知三弟的嗓门和秉性,于是没敢再吭声。周旋和刘柱心想:“谁家不张跟头呢,能张过去就行呗!”但嘴上谁都没干咋顶撞杨自博,主要是怕自己的小舅子发飙。刘柱想了想问杨自博:“白天咱们哥几个在屋里喝酒,我冷不丁地听外地有个小伙子和明文挺好的——说他以前经常喝酒,小时候他还隔三差五吃鱼呢,现在不行了,咱回事呢?” 自博没有接话,自德知道他说的是邻居李大柱家,便叹了口气说:“他爸以前是做买卖的,他那属于投机倒把,来钱可快了,可不经常有酒喝。正赶上割资本主义尾巴,一下让人家揭发了,没轻收拾他呢,在局子里出来就得了病,没少花钱,好歹给儿子说上媳妇了,人也没了!就这么着大柱他家不行了。” 刘柱不知何时又摸着黑卷起了一根烟,点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哎,哪家都有难唱曲呀!”------ 此时自德的房间的姐妹们也倒述着过往,爱唠叨的大姐自芹叹说:“听说明文这媳妇可好了,自厚呀遭半辈子罪了,就自己给孩子洗衣服做饭,又当爹又当妈,这下明文结婚了,能轻松点儿。”自茹也脉脉说:“这要是玉梅在多好,看看大儿子媳妇,给老婆婆带花,叫一声妈,多幸福啊!”凤云立刻打断了姐妹二人的温言惬语:“可行了吧,你那大兄弟媳妇有那福吗,活到现在还不得让你兄弟给凿吧死,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是两口子吗?真置换点啥事也行,不知那趟线呢上来就揍,谁家行这个,我在这屋拦多少回丈?”凤云接着说:“这几个孩子他不也是摸过来就打,他洗衣服做饭——活该!自己找的。” 许芝听了也气不打一处来,说:“就得我和二嫂俩跟他干,明文那么大了还动手打呢,我和他吵吵多少回?” 自芹、自茹二人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倒是自由说话了:“大哥就这样不好,脾气太大,玉梅嫂子得病多少和大哥经常打他也有不少关系。受了气还不敢吱声,活活把人憋屈出病了,他这脾气啥时候能改呢?” 凤云不屑地撇了一下嘴:“你大哥竟在家和老婆孩子的尿,在外头人家咳嗽一声都给他吓放屁了,上回置换孩子在大沙丘干仗,让程海那老损种找到家门口来了,他倒怨上自家孩子了,你说给人气的,多亏老四了,不然那程海一家人在这还没完了呢?” 自茹见兄弟媳妇说起自己的大伯子不管不顾,也忘了分寸,想是这些年目睹了自厚在家中的太多霸道之举,气得不行了,也没在意。她喃喃地说:“咱老杨家人在外面都是老好人,一点弯弯绕没有啊,胆子还小,管说在外边挨熊!听说明文这媳妇厉害,咱家就缺这厉害的人,说理就行,多厉害都没事。”凤云肯定地说:“对,老公公不讲理也收拾老公公,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胡骂烂诀的。”姐几个知晓凤云是被杨自厚的粗鲁给气坏,不然为何提起话来她和许芝便怒火中烧呢,最主要的是妯娌二人说的,她们都明白,自家哥兄弟的脾气秉性,姐几个都了解,所以三人都未再多说什么。一家人断断续续直唠了许久方才渐渐睡去。 斯时,?夜——无声。窗外一轮朗月。 话下清贫多苦身,你我可似曲中人? 膝下繁荣儿共女,病前寂寥哪个亲? 杨花万点轻俗世,柳眉一心主凡尘。 空余他年多少泪,化作清明雨纷纷。 第六十二章 快乐江洋岁月,欲见梦中佳人 第六十二章?快乐江洋岁月,欲见梦中佳人 诗曰:风熏草盛柳丝长,燕舞莺歌醉春光。 良宵寂寂明月夜,红尘一梦入画廊。 亲友家眷们对当下个人生活各抒己见。西边小耳屋杨自博偶尔的一嗓子,却传进明文这一屋孩子们的耳中,尽管大人们对现在和未来生活感触颇多,但孩子们的青春却抵过了所有的忧闷和感伤,不管来日多苦多难,在孩子们的无邪青春气息中都会化成泡影,它惹不起青春利剑,被欢乐的氛围嘲弄的灰头土脸,最终烟消云散,逃之夭夭。它如一抹阴霾一般,不敢再靠近这晨霞朝气半点儿,明天的烦恼和我等今天一点关系都没有,请少来我这边凑热闹。 “你听听,三叔又来劲儿了!”明章笑呵呵地说。周刚赞叹道:“我三舅那大嗓门和我大舅能比划一阵。”明泽也赞叹说:“去年我和云开一天早上南地偷瓜去,我爹在家撵狗是撵小鸡我就不知道了,一嗓子我们哥俩在南地都听着了!”云开说:“对,我在南地也听出来是我大舅声音来了,你说我大舅这一嗓子该多响亮了。”明泽说:“我们哥几个在家都听习惯了,声大点小点我都没啥大反应。我就记着那天咱俩的瓜吃得挺好,我随便摘一个都拉阳了,真甜呢!” 明章赶上兴头说:“这瓜地还是我告诉你们俩的呢,我没敢去偷,老三胆大,领你去吃了个饱,正好老瓜头没在瓜窝棚里头,这家伙你们俩造的早上饭都没吃!” 周正接话说:“我就乐意吃海棠果,我们屯子那海棠果溜溜那么大时候我就开始偷着拽,等到那果够大时候别看还娇绿,那吃起来也挺甜的。那回秋天我上老刘家后园子,刚吃几个果,又看见李子通红的,这家伙让我一顿造,真甜,比果还好吃。那次云开上我家串门,我领云开去的,这老墙头真高,我们哥俩强怕过去!” 明章不解地问:“你们偷东西跟拿自己家的似的,人家没人管你们?”周正听了哈哈大笑:“就我带云开上老刘家后院子那回,让老刘四炮拿着鞭子这家伙给我俩抽的,现在我这身上还有鞭子印呢?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说完又笑着对明章说:“你问问云开咱回事?” 云开屑地蹭了一下鼻子,美滋滋地哈哈一笑:“那天正是晌午头子,我们哥俩寻思人家都睡觉了呢,我趴后窗户去把风放哨,没成想四炮子和他媳妇没睡晌午觉,他们两口子大白天的在炕上扒裤子玩呢,四炮子媳妇大屁股真白!”哈------云开又是一声爽笑。一屋的弟兄们也都憋不住笑。 周正嘿嘿一笑,又暗中指了一下云开:“你说我这大兄弟有没有章程,你偷看人家两口子咬嘴儿脱衣裳就够呛了,他还趴在后窗口哈哈哈笑出了声,这下子不但四炮子拿鞭子出来撵我们俩,四炮媳妇也拎着烧火棍子出来揍我们,骂我们两个小崽子是野杂种,王八犊子,有娘生没娘养的。这么大点就干这不享磕碜的事,长大也是蹲笆篱子的货。说啥要找我们家去,告诉生产队,好好地连你大姑和大姑父一堆儿收拾!那家给我们俩吓的——!” 明章乐得合不拢嘴问:“那后来咋整了,我大姑父他们俩知道了吗,真上你们家了?”周正长出了一口气:“后来多亏他家老爷子出来了,看刘四炮把我们俩堵在墙旮旯像训猴子一样抽打,便把他儿子喝止住了,把儿媳妇也劝了回去,告诉我们俩以后别再偷人家东西,便放了我们。” 明泽笑了笑说:“真造一气,大白天的跑人家后院看大白屁股去!大哥说他媳妇也成白了。”明章不忿地怼了明泽一下:“你这小孩家家的咋还什么事都懂呢?”“咋地,大哥说的——他说他媳妇白,长得好看?”明泽横了明章一句。明章听了朝大哥明文那边看了看,窗外月光皎洁,哥几个火力壮,屋内开着窗子,明月多情来屋户,一切清晰可见。明章向明文那边看了一眼,自语地问:“咱哥几个唠的这么热乎大哥咋不出声呢?” 周刚听大伙唠了半天才说:“你们这帮孩子什么都不懂,明文现在正想媳妇呢,我这结了婚的人知道咋回事!”周刚的话一语中的,适才弟兄们的欢声笑语明文充耳未闻,耳朵在听着,而心里却一直想着明天终于可以见到自己昼思夜想的美人的情景。于是相对象时的一幕幕情景重又在脑海中过幕,尽管这场景已在睡觉时浮现过多次。但每一次的感觉都是那样的新鲜甜美,美得不行。继而他再大胆畅想一下与柳千君相处的情景,不由得怦然心动,此情妙不可言,直至想着千君的面容,枕畔便是伊人,甜甜的睡去。至于兄弟们的话不过是他绮梦美思的开心前奏而已。 不晓得兄弟们连荤带素,天南海北的连说带笑,兴奋起来胡骂上两句,作闹了多久,反正明文是早已进入了美梦中与佳人约会,根本没和兄弟们唠上几句话。 第二天三点多钟明文便精神百倍地睁开了眼,坐起身来,刚坐起身来便听得外屋们咣当一声响,老爹杨自厚居然比自己起的还早。推开明文这屋的房门,杨自厚见明文已经坐起身来:“对,早点起来,赶早不赶晚,一张罗就啥时候了。赶紧给脸洗了,新衣服换上,老早等着。我给你老叔和二叔他们召唤起来,上生产队借马去!”屋里的哥兄弟们正在酣睡,随着杨自厚的起早,院中渐渐开始有了动静。 明文洗了一把脸,将新衣服对着镜子换上,在镜子中细细的打量了自己一番,又想起相亲那天柳千君恋恋不舍的送自己到温柳亭村口,不由得浑身直痒痒,心中又想这一次是真的要和梦中的她见面了,心里不由得又激动了好几回。外面的叔叔们已经开始各自准备有关事项,明文此刻的任务就是要打扮好自己,于是并没有到外面去看叔叔们准备的如何,只是在屋里对着镜子看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妥。昨天晚上自己洗的头,梳得很顺滑,已然很干净了,又细看了看脖子,自从上次相亲回来他每天洗脸的时候都带上脖子,自然也是很白皙,唯独自己的手指甲还带着昨日劳作的尘泥,八成明文一年也没弄干净过几次,不过今天他还是从炕笤帚上折下一根细密棍儿,饶有兴致地仔细清理着指甲里的泥尘。 一时间亲眷家人们都已经起来,都在外面张罗着此去注意事宜,三婶和姑姑们又上明文这边探看,见明文已经打扮利靓,正在修理着指甲,三婶赞成地说:“对,给手指盖儿好好抠饬抠饬,外面事不用你张罗,在屋里打扮好自己就行。”几位姑姑更是相互夸赞不已:“哎吗!你看咱家明文打扮上多带劲!相啥对象不成?”三婶回身向外走:“那不,咱家这孩子谁也挑不出毛病。”又说:“上外面跟着张罗张罗。”这一会儿前院的自知自重,东西两边的飞虎、飞彪、李大柱、张风和、邻居李青武、再加上杨自厚众兄弟姐妹,都已来到院内,整整一院子的人。 时间说开不快,说慢也不慢,在众人的熙攘中,一转眼已将近五点钟,大媒人、李清华和革云横两口子闪亮登场,李清华一袭红纱,趁着深蓝的裤子,面涂淡脂,眉黛轻描、唇不抹而润红,发未染而乌亮,双眸焕彩,整个人神采奕奕,最为吸引人眼球。任她身边的革会计怎生打扮,在李清华的光艳下,也显不出消瘦的他和李美人有多般配。 横子来到院中叹说:“这家势人来的可真齐,都起来这么早!”杨自厚自说:“今天自己家有事起来晚还了得。”又对横子说:“看看几点了,是不是差不多走得了!”横子撸了一下袖子,看了看腕上手表:“哎呀,这么功夫一捂支快到五点了,那啥——快点地,都谁去,赶紧上车,走得了!”杨自厚一听急忙吩咐:“那行,我觉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了,别整太晚了。文啊!赶紧骑车子前面走。”杨老五和杨老二早牵好各自马车等候,两辆马车接亲,也算是气派。人逢喜事精神爽,马儿也似知人意,见一院子的人,也不害怕,两匹枣红马不约而同地仰着脖儿咴咴地叫了起来。 杨老乐一手拽着马嚼子,一手执鞭,赞了一声:“哎——这才是好马呢,最懂人语了!”杨自德则令众人说:“都谁去快点地,马上走了!”杨老四和老三赶紧上车。明文的二姑姑和老姑也挣着欲往。自重说:“去吧,得去几个女的,说话办事啥的能周全。”凤云、许芝、尤红妯娌三人点头说:“行,你们姐俩去吧,我们就不去了,在家忙活忙活,去多了人也坐不下。”自芹也说:“咱姐几个在家收拾收拾,让他们去吧!”于是车马前行。 “路上加点小心!”杨福山领着正在揉着睡眼的胖孙女明婉首先叮嘱了一句。他未曾远送出门,站在当院目望马车走出家门。飞虎不懈地劝说:“这你惦记他干啥,长赶车的心都有数。上屋吧九叔。”前院自知赶着马车走出院去,告诉杨老乐:“道都挺好走的,就到五家门那块上坡,车辙挺深,告诉人都下来走,推一下车,上坡就好了。”杨老乐轻摇了一下马鞭:“知道了四哥,这玩意我也带赶不赶的多少年了,放心吧!” 第六十三章 柳亭迎佳人 第六十三章??柳亭迎佳人 杨老乐和杨自德马鞭轻摇,载着自家兄妹和云横两口子朝温柳亭而去。明文驱车轻快而行,时而停下来等候一会儿被自己甩在身后的马车。自行车轻逐晨风,微沾早露。枝头鹊才报平生之喜,林中莺初啼人世之吉。朝霞红丹丹美玉,喷吐万丈瑞霭;田野绿悠悠碧波,荡漾千里祥光。回眸看,金鞭摇来全圆事;转睛瞧,玉手捧出好姻缘。 杨自乐将马鞭再次摇晃了起来:“驾——驾——可生产队这两匹马最透漏,明文落不下咱们!”说着话马车已欢快地追明文而去。明文脚下不加劲儿,还真落不下马车。一路来在飞鸟与鸣虫的欢唱中,一行人觉得并没用太多时候,转眼间,温柳亭已经在眼前了,村中主路上两旁臂腕粗细的柳树仿佛一位位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晨来垂头梳妆,温婉娇丽,展现无边秀色。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兀自高出路两旁嫩柳几倍的两柱粗大的古柳,柳丝轻扬之下那凉亭照常优雅地伫立。亭内有人闲聊。 明文仿佛又看到了那日柳千君在此送别自己的情景,这二十来天未见,眼瞅着相会就在眼前,明文真得是对千君相思过度,过度到他一时还有些想不起美丽的千君究竟具体是何形容。脑海中能想起的只是她高挑丰韵的身姿,无可挑剔的杏核秀目,还有一见面就脸上绯红的表情。说实在的相亲那天明文这大小伙子还真的没敢多看千君几眼,多说上几句话。两个人在一起都觉得羞臊得慌。 车马来到屯子里,村民们早已开始一天生活。有几人抗锄走向田野,一个口中轻聊着:“园田地这点谷子又荒了,我去铲铲。”另一个说:“我这几垅荞麦我也得铲铲。”依旧闻得鸡鸣犬吠声声,还见黄发垂髫门前闲坐。偶尔不知从哪里传来孩子们的一声欢语。而过往行人见明文一众行来,说的更多的是:“今天柳坤家大闺女求礼,男方正日子。这不人家来接亲了吗,老柳今天一早我看就起来了!”村里更不乏的是不少男男女女和半大小子和姑娘前来随着马车看热闹的。 要到柳坤家门口,李清华和云横两口子从马车上下来,李清华叹说:“下来走两步吧,这一路车坐的累得慌。”云横也点头。众人都下车来步行。明文也早从自行车上下来。一行人老早的便看见云横一家人在外迎接。李清华两口子和明文先走在前面,柳坤先伸出双手一一向革云横、明文握手。杨自德、和杨自乐收起马鞭,上前来和柳坤握手问候。柳坤紧握住杨自德的手,说:“二兄弟,这回咱可真成亲家了!来的还挺早啊!”自德说:“三点多钟大哥就起来了,一忙活就要到五点了,这不赶忙就过来了!”此时自茹和自由姐妹二人也来到近前,柳坤烁悦目凝视一会儿,自由却先开口说:“这是明文老丈人吧!”柳坤点头含笑。李清华一见赶忙相互介绍:“这是明文老姑和二姑,这可不是明文老丈人咋地,我老柳大哥。快来认识认识你们的亲家!” 几人听了更上前一步,相互握手。柳坤便说:“这亲家母啊,头一回见面,清华不介绍咱们走到对面也不认识啊!”自由也同意柳坤的观点:“可不是咋地。”柳坤又接着问:“我这俩亲家母都在哪住啊?”李清华一语打断:“先别问了,抓点紧,上屋再唠!”柳坤也连声应承:“对对,赶紧上屋吧,上屋再唠。”于是柳坤的几位兄弟嫂子长辈们们也赶忙招呼杨家兄弟,赶紧上屋。 边往屋走李清华一边分别再次介绍两家的亲人。自由和柳坤抢先夸赞自家明文说:“你放心吧亲家,闺女嫁到我们老杨家是说没有,进门就当家,咱这侄子,在屯子里数一数二,头子。”自茹则和千君母亲讲:“亲家母啊,咱家明文最老实厚道,还能吃苦,到我们老杨家能享福,错不了。”众人寒暄着边走边聊。 这时杨老乐和二哥则是先把马拴在门口的一颗柳树旁,和明文最后上屋。这回明文特意看了一看老岳母——千君母亲的表情,还好,这次在她脸上他看到了由衷的笑意欢喜。这会儿千君却如相对象时一样,没敢出闺门迎接,只是让小妹千容出外探看,千容出门一看,马上又跑进屋内,边跑边喊:“大姐,上回大眼睛那小子又来了!马上就到屋了!”千君不由得赶忙出门迎接杨老三、老四、和明文的两位姑姑。 不用介绍自茹和自由也猜得出出门迎接的基本上就是明文的对象千君,不过李清华还是热情欢喜地介绍了一番。二姐妹不由得由衷地赞叹说:“我地妈——这闺女长的真俊呢!”千君含羞带笑让进两位姑姑。杨老三和老四也和柳家人等谦让一番,彼此进屋。柳坤则和千君在外面等候只几步之遥便到屋的杨老乐和杨自德。而千君则第一个将目光投向了明文,看那位衣装笔挺的小鲜肉翩翩而来。明文早用期盼的眼神等候千君的秋波。她一出门接客时,明文便见她上身一件崭新嫣红的偏襟衬衫,配一条优雅生态的黑色裤子,和自己一样的平底布鞋,从头到脚全新一色,整个人亭亭利落。丰泽有度,体韵修丽而不柔弱,身姿高莹,肌肤饱满而不失旖旎之曲。俏丽地凝望那一霎,那杏眼柔波再次使明文已泛起涟漪的心,动起了波涛,而且汹涌的实难自抑。 渐行渐近,千君春风一笑,和二叔老叔寒暄一下,请二人进屋。又主动地问候明文一声:“才过来!”明文经过千君身边,已然不知所措,又听得千君兰语瑰香的一声问候,明文心中顿时翻江倒海,从院门口走来时,只和千君眼神相会一瞬,他便再未敢正二八经地看千君一眼,两只大眼睛时不时地往地上和四处飘,这一刻擦肩而过千君的一句话使得他不自觉地与她如此近距离的相面而视,四目交织,才见她眉不画而翠,唇不脂而红。杏核眼中的一汪秋水都被远山情雾所笼。桃腮何用费铅华,香袅一树海棠花。淳洁秀艳,眼中她,尤剩月中她。只道此乃画中人一个,怎知身畔路过,可喜——意中人原来是我。 明文恍惚间惊得“啊”了一声,身子竟有些倾倒,自叹千君的个头在村里也太高了,幸亏自己也不矮,不然若是个小的侧目仰视,真被她的美丽惊倒了,谁又能撑得住。这一刻明文再一次真正意识到村里自己眼中的几位大美女,包括大媒人李清华在内,和千君比都要逊色几分,不单单是千君的个头和年龄上的优势。 惊讶之余明文差异地点头,未带千君面上飞霞,他的脸却弄得通红。斯时他又见到了千君粉面喷丹霞的红颜,遂抬挪着近乎麻木的双腿进入屋内。只这一会的功夫,屋里人已经如故友般攀谈起来。明文进屋来却依然如前番相对象时一样,上屋来称叔唤姨,继续掏出香烟来,给大伙逐个点烟。在众人的欢颜惬语中,明文和千君二人时不时地青睐几回。明文发现自己每次将目光寻看到千君这边时,千君那水秀的杏核眼正在自己身上散着柔波情晕,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李清华没有让时间太多耽搁,提前打断了众人的话语:“行了吧,大伙是不是该走得了!”革云横也接着说:“可不是咋地,走得了,那谁——柳坤,咱家不没啥事吗?”柳坤一声长叹:“哎!咱家能有啥事,我这一见着亲家和亲家母我就唠不够!我们一家人都去,拜访我这些亲家去。”杨老四于是劝说:“那走吧,咱们上我家那边唠去,咱边喝边聊!”老五也说:“对劲儿,咱们今天都得喝好吃好!”一屋人满面欢喜,愉悦地走出房屋,李清华和云横在前面先行,安排众人座位。 不管李清华和云横如何安排,走在人群中的杨自博却第一个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中间。李清华劝告一回:“三哥,这车是专门做女客的,二哥说这马老实,准成。”杨自博笑着说:“那啥女客男客的,都是亲家母,不分彼此。”云横差异地说:“也有小辈和长辈的,咱做那车多好呢,也没人和你抢。”杨自博说:“我还是得意坐当间准成,就在这车坐着得了。”云横无奈地任成说:“行,反正坐那车你都做当腰,老害怕坐边上掉下去摔着,在这坐着吧!” 柳坤闻听笑了笑说:“我这亲家就不乐坐边上,我坐边上,有啥怕的,大伙都往当腰座。”于是女客坐在了杨自博的周围,如保镖一般将他围在当中。革云横看了看呵呵一乐:“这回这小子满意了。”男同志也坐了一马车。最后出来的千君也要往女客坐的马车上挤,李清华轻推了一下千君“车上没你地方,找明文去。”说着又向明文使了个眼色:“驮着千君在前面先走。”明文听了顿时觉得浑身发麻,千君更是难为情。李清华见如此情景对二人笑了笑:“有啥不好意思的,早晚你们俩都是两口子,别老不好意思,那么封建!”李清华的一句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垂头含笑。于是见众人都已就位,李清华也在马车边上仅有的一处空位坐下,示意两位车老板赶车出发。 “驾——驾——”伴着杨老乐和自德的赶车声,两辆马车已驶向村外的柳亭。此时难为害羞了一会的柳千君也终于坐上了明文的自行车后座,千君身上的幽香丝丝入怀,美人就在身后紧挨着自己坐着,明文一时心旷神怡,心中小鹿乱撞,一时不知所措,双脚刚登上自行车,车身便左右晃抖得厉害,显然千君的重量完全超乎他的想象,车把险些不受他的控制。明文惊得“哎妈呀”一声,心想:“好歹一个大老爷们,拖不动自己新媳妇那脸可丢尽了,在心爱的人面前掉链子,如何回得了杨家屯,如何再见柳氏一族,让丈人一家见了,那还说什么媳妇,怎么养活一家人?”想此明文强定住了飘远的神思,凝神按捺住心中不服管束的小鹿,静心鼓足气力,仗着身高体长,硬是将车子制住,使自行车发动了引擎,开始缓缓前行。 千君不解地问明文:“咋整地呀——你?”明文此时已将自行车驾驭得已渐平稳,明文回答说:“那啥,头一次驮人,这自行车在家没骑过几回,没事不骑。”明文忙着又反问千君:“你多高啊?”“一米七二!”明文又问:“多沉啊?”“不到一百四十斤!”千君接着反问:“咋的,你嫌我沉,驮不动,白长这么高了你!”明文不并不回答,心里只是想:“你一米七二的大个不到一百四十斤,我现在一米七三连一百三十斤都不足呢,幸亏本公子个头也不矮,这几年在生产队练得劲头还行,不然要是弱小的还真拖不动你大美人呢!” “你要是连媳妇都驮不动,还能养活一家人嘛,那我就不嫁给你了!” 明文一听顿时心中一懔,暗道:“坐个自行车就给我下马威,这要是在生产队干起活来我不中用的话,还真保不准一脚把我踹了呢!”于是明文自我解嘲说:“能不能过日子不一定看体格。” “那看啥?”千君立马问道。明文有条不紊地解释说:“给咱保媒那革叔那是啥体格,人家日子过得比谁都好?” “人家有文化,你有啊?”明文忽地感觉到千君气势上的咄咄逼人,这和他的长相大相径庭,不知适才刚进院时她顾盼自己,玉面飞霞的女儿柔情都怕跑到哪去了,一时间明文真的有些无话可说,脖子后又开始冒起了凉汉。 第六十四章 文举记新帐 明文嘴上未语,心中却暗自较起了劲,自行车被他蹬得渐渐加速前行。千君见明文一时不语,不由得嫣然一笑:“你咋不知声了呢?”明文调整了一下情绪,镇静地说:“村里有文化的能有几个,到啥时候都是有文化吃香,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文化也饿不着,没事,我能养活你。”“管能养活我就完了,整天喝粥也能填饱肚子,把我饿瘦了,你好能驮动我,是不是?”千君在明文身后偷着笑问明文。 明文暗中叫苦:“我的妈呀,你咋把话又说回来了呢。”但是这次她感觉到千君的默默含笑。一时又恢复了底气,神态略显悠闲地说:“管喝粥能行吗,咱不光要填饱肚子,以后还要吃大鱼大肉呢,没事,你瞧好吧!” “呵呵------”伴着千君爽朗而又羞涩的笑声,明文驱车渐渐走出了温柳亭,二人的欢声柔语,洒了一路。 和计划的差不多,将近八点钟的时候,杨老乐和杨自德二人赶的马车回到了杨家屯,未到家门口,老远便看见村里的老亲少友簇拥在门口向西张望,人们个个神采奕奕,尽量拿出了自家仅有的新衣裳,或是没穿过几回的补丁少没下过几回水的衣裳穿出来坐席,老早便听见有人召唤:“回来了——回来了!”于是人群开始有些沸腾。等马车和明文的自行车来到家门口时,乡亲们都一致的议论:“哎呀,可不是咋的,明文的媳妇真带劲儿,老杨家有福啊。”还有人夸赞:“可不是咋的,这闺女和清华一样好看,大个比清华还高呢!”这期间嗓门最喝亮的当属支客的程德旺了,他轻令一声:“来来,大伙都让开道,让娘家客马车过来!”接着又对杨老乐和杨自德说:“你们哥俩牵好马,准备放鞭炮了!” 此令一出,明章和明泽哥俩个忙将准备多时的一挂小羊鞭和几个二踢脚放在地上,杨明泽像模像样地嘴里叼着小烟头,逐一地将二踢脚和羊鞭点着。瞬时间鞭炮齐鸣,声声悦耳,瑞霭升腾。两匹马只咴咴地叫了几声,并没有太大反应。杨明泽放罢鞭炮,赞叹说:“真过瘾,嘎嘎响!” 众人让开道路,李清华和柳坤一家人如神仙一般,在祥烟中下车,杨自厚、飞彪、飞龙、飞虎、自知、自重众哥兄弟和媳妇们都忙着上前迎接。就连杨福山也带着明婉、明月,五哥杨福财和七嫂也都出门迎接。以杨自厚为首的杨氏家族成员都过来迎接柳坤一族。亲人们相互问候,握手。原已热闹不止的家门口顿时人声鼎沸。程海也和柳坤寒暄几句,继而高声请让:“来呀,赶紧上屋坐呀,咱们上屋边喝水,边嗑瓜子边聊。都往里进呢!”说着由杨自厚带领着男女客分别进入东西两屋。 千君此时早从明文的自行车上下来,随女客们进入西屋。从门口往屋里走这短短的一路,在院子里唠忙的乡亲和朋友们便用羡慕、欣赏赞美的目光送了千君一路。听那男女老少的赞美声:“哎妈呀,你看明文媳妇那大个,多带劲儿!”又有人说:“你看人家孩子长的跟小仙女似的,这是哪辈子积来的福啊!”明文听在耳中心中美得不行,喜气洋洋地推着自行车往院里走。众兄弟们早围将上来,明章看着大哥欣喜的样子,夸赞道:“真行,大哥,嫂子长得真漂亮,和革婶、和刘梦幽差不多,比她们个还高。”明泽却说:“我看比他们几个谁都好看。”明文少见三弟如此夸人,更加得意洋洋:“你看,还是我三兄弟这眼神,你嫂子这个头在咱村最高!”明国接着话用慢声拉语的声调赞美说:“那大个往那一站还有比的,自来就带着好看呢!” 明君也说:“你看嫂子个高,一点也不驼背塌肩,腰板真挺式,倍儿直,你要是搭了肩就完了,有个高腰板不直溜的,那就不好看了。”明忠来的干脆,直接说:“大个门前站,不穿衣裳也好看。”明章瞥了明忠一眼,显起他念过书有文化的神态来:“我看应该是大个门前站,不用打扮也好看,才对,比你那话受听多了。”明忠不以为然。最小的明义却问明文:“大哥,今天晚上你搂我嫂子睡觉,我们在外面闹洞房啊?” 众兄弟们哈哈一笑,明文晃了晃明义的小脑袋:“今天不洞房,等下回再大预备时候,那就真的结婚闹洞房了,今天是求头茬礼!人家来求彩礼来了,住两天就走了!”明义笑呵呵地说:“我还寻思入洞房呢。” 明文把自行车放在爷爷的屋呢,和兄弟们唠上一会儿,又时不时干一些简单轻快的小活,今天杨自厚和大支客就不准备让他在多劳做了,因为主要的坐菜、端盘子和烧大火的人照昨天的模式都已经安排好了原班人马,只不过今天的酒席桌数比昨天要多,要预选一些能言善语的亲人陪娘家客喝酒聊天,一定要让娘家人满意就可以了。今天和昨天不同的是多了一个接礼份子的最重要环节,也是这场礼宴除了接亲人之外的最重要环节。 这时候又听程德旺在做菜的外屋高声道:“这菜得坐一会儿呢,来呀,那谁呀——张老三呢?”张风和带着手下几员爱将,正快步从前屋赶回院来,程德旺出门迎住张风和:“老三呢,前屋桌子是不是都放好了?”“占屋这东西两院都放好了,椅子凳子都放完了。”张风和信心饱满地回答。“那行,我看人来地都差不多了,到写礼账时候了。”程德旺继续喊杨自厚:“老杨大哥,给礼账本拿出来,准备写礼账了!”杨自厚今天除了时时照看东屋的男娘家客去了之外,基本上没离开过程德旺身边左右,生怕这边柳坤家人挑理,这边又怠慢了众人,不好收场,没干什么活已忙得不可开交。一听程德旺召唤,杨自厚立马答应一声:“在这呢,账本我早准备好了。” 说着话杨自厚从自己的东屋大踏步来到程德旺身边,将厨房中正在切墩做菜的队长王二和险些刮倒,王二和不忿地和烧大火的孙二毛说:“你看没看着这样的,一有点事毛了张光,自己心里老没底,这玩意菜样样数数地都准备好了,到走时候钱给人家过去就完事了,你老毛楞啥玩意呢?”二毛蹲着边烧火边说:“我杨大叔就这样,谁有事心里都着急。”王二和边扒棱着锅里的菜边说:“你着急是那么回事——咱这人家的话也不差啥事,帮忙的有帮忙的,干啥有干啥的,乐呵的答复人家走就完事了呗,那不是忙地事,你在忙自己一个人你还能撵出几个钉来?你能一手炒菜一手端盘子吗?”二毛烧着大火嘿嘿一笑。王二和又接着责怪了杨自厚一句:“不再干啥事这哥几个不用他,他干不了啥事!” 两个人的一席话杨自厚哪里有时间去听,他把账本交到程德旺手中说:“在这呢,我早准备好了。”程德旺提着账本问张风和:“我才刚告诉东头刘举人了,让他写礼账,这小子这么功夫上哪去了?”张风和不待回话,张金东回话说:“刘举人在前屋等着呢,他说账本拿来就写礼账。”程德旺一听高声喊话:“写礼账的上前屋,在杨自知家!”说着拿着用黑线缝好的,手工将大红纸裁成整齐的十几张三十二开的账本朝前屋走去。 村里出名的两名文化人一位是大名鼎鼎的说书人张风和,另一位则是以墨香笔迹精美着称的刘举人刘文举。而明文的老叔杨老乐则是以计算数学精确又有速度在村内技压邻朋,只不过照前两位少了个媳妇,名号自然弱了一截,不如他们响亮。程德旺来到前屋,见刘文举已经拿好毛笔和墨水坐在杨自知东屋的炕桌旁恭候程德旺的大架,还和众人显摆一番:“你看着等一会儿程德旺不把账本亲自送到我面前才怪呢!”周围人哈哈一乐:“会写两吊半字你看这家伙给你嘚瑟的。” 程德旺进得屋来,听刘举人正在吹牛,便应承下来:“行行,今天这时候指正你说了算,快点地赶紧给礼账写上吧!”于是程德旺又高声宣告:“写礼账了,抓紧写完坐一会儿就要开席了!”这一刻开始刘举人便开始在大红纸上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精湛字笔。账本上第一个写上名字的便是他自己刘文举——礼金一元。接着大支客程德旺——一元;程海——一元。张风和——一元。张金东——一元。李大柱一元。杨自知——一元。杨自重——一元;邢德运——一元。李青武一元------村里的朋友家人基本上都是一元钱的礼金,淳朴善良的风气中没有太多的攀比,人们心中任何人的地位级别也都大致相同。直到杨自厚的几位亲哥兄弟登场,才见礼账本上写下了杨自德两元;杨自博两元;杨自长两元;杨自乐两元;也算是礼账上出奇的数字了。周旋和刘柱明文的两位姑姑也同样是两元钱的礼金。 要说礼账上最醒目让人过目不忘的巨额应当是明文二姑随的五元钱,还有就是大媒人李清华砸下的五元重金了。引得一屋子写礼账的人纷纷议论——“横子当会计有钱,人两家关系也好。” 程德旺写完礼账便走出院来,在杨自知的当院中见歌神级别的丰大志又在院中昂首高声的唱上了二人转:“正月里来是新年呀,大年初一头一天啊------”引得大伙笑脸迎观。程德旺一见忙告诉丰大志一声:“写礼账了,写完礼账再唱!”说完又匆匆来到前院。又问候刚从厕所回来,准备上屋陪娘家客的杨自博:“那谁,你大哥陪娘家客都安排人了吗?”杨自博向屋里看了看说:“女客我大姐、横子媳妇他们接几个陪。男客我们哥几个还有飞龙,好像是明文他舅舅他们哥几个也要陪吧。” 话音才落,见一青眉大眼,面白而和气,三十出头的客人,身后领着长相和自己相近的两名年轻人走了过来,那两名青年冷眼看神色形容都和明文有六七成的相似,皆浓眉大眼,面色白净。尤其是那位二十几岁,身高和明文差不多的年轻人,那脸形长相简直和明文一模一样,最小的那人却比明文年龄还要小,和明文长得也像,但他举止神态却和明章差不了多少,更像是明章的哥兄弟了。前面走过来的那人闻听说是要陪娘家客的,马上说:“我们是明文舅舅,男娘家客在那屋呢,我们上屋陪去!” 程德旺听闻是明文的三位舅舅,前屯桃花源的常氏三兄弟,前后屯住着,大家还是见过面的,不过却不知道来到明文家中,究竟是怎个亲戚,这回一经他自己介绍,便彻底明了。程德旺忙上前握手:“哎呀,原来你们几个是明文舅舅啊,我说的看着几回,长的咋这么像明文呢?”杨自博也补充介绍说:“对,这三位都是明文的亲舅舅,那可不长得像咋地!”程德旺于是让杨自博领着明文的三位舅舅来到东屋,程德旺有对杨自博说:“来,给大伙都引荐引荐!”杨自厚一见自己的几位小舅子前来陪客,不等杨自博介绍,他先向柳坤家人介绍起明文的三位舅舅来。 明文的舅舅老大常玉山、老二常玉峰、老三常玉岭,玉山经姐夫介绍赶忙和柳坤握手:“我是明文舅舅,我就一个姐姐,没得早。我这外甥跟我自己孩子一样,有啥大事小情都落不下我们,我们在这前屯他说去就去。咱们这一对这一块,没的说。”柳坤忙说:“娘亲舅大吗,这还了得,快点这边做。”杨自厚含笑说:“那不咋地,我这几个小舅子对孩子那是没说。”老二玉峰也说:“这前后屯离得近,不的昨天我就在这住了,有啥事张罗张罗!” 杨自厚不等常玉山坐在柳坤身边,便拉过他的胳膊,在他耳畔低声说:“你在酒桌上好好陪着他们,喝酒说话加点小心,别给人整跑了,我先出去张罗去了!”常玉山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差异地盯着大姐夫看,没好声地指责说:“你赶紧出去吧,别在这整没用的!”杨自厚一听乖乖出去,走时还小声说:“记住啊!”------ 第六十五章 重燃宴上情热 在程海父子的支配下,在众人的的齐心忙活下,礼宴准时准点地开始。没有八个盘子八个碗的八顶八的菜肴,但六顶六的十二样菜同样让亲朋好友们尽兴,乡亲们个个开怀畅饮,六十度的春风散白酒,一桌人叫起号来,竟然表现出一口一碗,连干两二大碗的海量之举,将近二斤酒下肚,依旧谈笑风生,继续小饮慢酌的大有人在。前后院的酒桌上划拳声,爽笑声此起彼伏,高潮一波接一波。 娘家客这屋却显得斯文了些许,男客这边举起专用的小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碰撞,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中一份亲情在心中已然真挚地结下,酒有多热情有多真。酒桌上不光谈论明文、千君二人如何般配,日后如何甜蜜幸福,也插带谈论着生活中的奇情妙事,凄风甘雨,一杯一杯皆是那时的苦乐年华,百般滋味。 女客们这边在李清华和明文几位姑姑婶子的带领下,拘束中更显得几分放的开,清谈朗语,大快朵颐。餐桌上最为不亦乐乎的是则是一桌一桌的孩子们,上学的午学没有放便提前赶了回来,对桌上的每一个菜大都有风卷残云之势,筷子时不时地在菜盘子里面碰撞出火花,随即是出言不逊的相互骂喊几句,呲牙咧嘴地对峙一番,这时早有做客的大人们大声地呵斥几句:“慢慢地吃,抢啥玩意?”一句话只阻止了片刻的消停,不一会儿孩子们的饭桌上又变得前所未有的激情四射。 除了最美味的白鲢鱼外,孩子们最热衷的是两位大厨的丸子。一见丸子端上来,孩子们的筷子一同再战菜盘,起初是年龄小的抢上一番,接着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孩子们按捺不住心中对美味的诱惑豪情,这一桌程德旺的几位大兄弟程德功等人彻底撤下暂时斯文的表象,见事不好立马出手,硬生生杀出一条大路来,将战利品置于自己碗中,下手稍晚一些的张金北一见满盘子的丸子转眼间被大伙洗劫一空,岂能善罢甘休,干脆把饭碗端到白鲢鱼旁边,一大筷头子,便将一条鱼卸下来一半,实实惠惠的端回到自己面前,安稳享用。 比明文小一岁的程德功一见骂道:“哎——你这小子——你他吗吃独食啊!”金北不忿地说:“咋地,不抢点鱼吃,丸子都让你们给抢走了,我吃啥?” “你他妈找揍吧?”“你才找揍呢,动弹我一下试试!”“待会吃完饭收拾你这兔崽子!”程德功和张金北吵架之时,程德功的四弟程德乾帮腔作势,骂了张金北一句。同桌的三哥金西也不示弱,帮着四弟作势:“不是我说这菜是你们老程家的?就行你们搂呗!”------几个半大孩子你一言我一语餐桌上骂将起来,场面正式升级,还是同屋的大人们喝止住了将要失控的场面。 见得孩子们刚消停一会儿,就又要唇枪舌剑,以筷为戈,对峙起来,倒是来这边探看的大支客程德旺大发神威,不管家里还是外人,大声训斥一回:“干什么玩意,不消停吃痛快的回家!吃顿饭作啥?真没王法了?整不了你们了呢?” 程德旺秉公持正,一下子把孩子们都威慑住了,支客还真得他这般敢说敢喊,不怕得罪人的无私态度,村里除了他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胜任这项重任。一直到饭菜吃完,这一桌的淘气鬼都还是规规矩矩的,再没有旧病复发。 这段时间明文一直在厨房里跟着厨师和打下手的几位妇女,帮着张风和几位端盘子的往方盘里端菜,手中一边端着菜眼睛一边往千君的屋中张望,每当他的眼神落到千君身上时,那目光仿佛带了自己的呼唤与使命一般,使得柳千君总能在第一时间接受到他的信息与传呼,欲说还羞地用秋水长波回敬自己,多少次的明眸相对,明文心中便暖流涤荡,一顿饭的功夫那暖流不知在心头、全身美妙地回旋了多少次,让明文美美地醉了多少回。更令千君的面庞烧出了几多红霞美韵。 烧大火的二毛见明文如此神不守舍的这般模样,便向旁边拔了一下明文:“去,站旁边看你媳妇去,一心不可二用,我帮你端菜,别给你的新衣服整埋汰了。”在锅台旁边的王二和也看出了明文神思缥缈的感觉,便随口说道:“这孩子今天说媳妇,心都没在肝上。” 宴席的热情程度绝不亚于正午夏阳的情热,随着外面烈日激情的高涨,第一悠的酒宴已经接近尾声,女客们的宴席已经早早结束。娘家女客们都在西屋等候东屋的男人们喝完酒好打道回府。这时候明文和千君又来到东屋给大家敬酒。其实刚才酒宴大酣之时,在杨自厚和程海的指示下,两个人已经为大家敬过酒了。一见二人前来,柳坤赶忙对陪酒的杨自长等人说:“好了,亲家们,我这姑爷又来敬酒来了,喝完这杯得了,不能再喝了,这回是亲戚了,咱们以后常来常往,来日方长,好不好!” 不过这次来倒酒的不是姑爷明文,今天的绝对主角千君拿着酒瓶含笑来到桌前,明文先向千君引见自己的大舅常玉山,千君面笑春风:“大舅多喝点!”说着轻舒藕臂要给常玉山倒酒。玉山忙拦住対千君说:“这不行,孩子,你们大老远来的是客,哪能先给我们倒呢,快点先给你家这些叔叔大爷倒吧!”柳坤立马拦住千君,对常玉山说:“老兄弟,现在咱们都是亲家哥兄弟了,还分啥彼此了,我这姑爷刚才给我们都倒完酒了,现在咱闺女给叔叔大爷倒一杯理所当然!娘亲舅大,这是说没有!”说完让千君继续给常玉山倒酒。 于是明文的几位舅舅和叔叔们依次接纳来自温柳亭的盛情,深饮一杯。千君和明文为大家敬酒之后,柳坤本以为酒宴就此结束,不想此时脸上已是别一番红热的常玉山又拿过酒瓶来为自己倒酒,柳坤忙止住说:“行了大兄弟,你给我倒好几回酒了,兄弟情领了,日后喝酒日子长着呢,今天在这当娘家客咱拉长谈不好,喝多了更不像话,人家后悠还有不少人没吃呢,大伙都累一天了!” 常玉山性子直,拿着酒瓶对柳坤说:“没事,这咱们自己家你怕啥呀,后悠不行多加一桌两桌的怕啥,不行我掏钱买菜!”柳坤忙说:“这说哪里话?”玉山正色说:“亲家你不明白我意思,到这你就别拿自己当客,都是自己家人,不用太顾及那么多说道,我给大伙点点滴滴完事!” 一旁杨老乐伸手一指柳坤的酒杯:“亲家——你给酒杯放下,让我们给你满上,点点滴滴不行,咱喝就——就喝整杯。这玩意高岗下坡就倒呗。”柳坤从杨自乐的话中绝对听出了杨家人的朴实与热情,但他也绝对听出了杨老乐舌头发硬的感觉。身边三叔柳云箫见实在推辞不过,忙起身来劝住,对常玉山说:“行了,孩子,这桌子上我辈最大,听三叔一句,咱喝完这杯宴席该结束了,虽然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但不是拉长谈的时候,咱们来日方长好不好!” 常玉山虽然性子直而热情,但也绝对听从长辈的意见,他将擎了有一会儿的酒瓶子先伸向柳云箫酒杯前,先为柳三叔满酒,接着为众人逐个斟满,柳坤先举起酒杯,邀杯常玉山几人:“我说——明文他舅,这杯下去宴席就算结束了,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好不好。” “不行——咱——咱最低再来他半瓶!”说话的不是常玉山,而是强行把舌头捋直的杨老乐。说着话他早应将杯中酒干了,站起身来欲再度敬酒。身边的杨自长一把将其拉坐下,嗔视五弟一眼:“消停地坐下!”“坐什么坐,我这还——还——还没给大伙满酒呢!”杨老乐硬撑着已经喝长模了的眼睛,还想再陪亲家来几杯。 常玉山和杨自德哥几个忙劝住杨自乐:“行了,不能再喝了。”于是众人一同碰杯,东屋招待娘家客的酒宴彻底结束。东西屋的男女娘家客都起身来,汇合到院外,在众杨氏族人的簇拥下,真情的问候声中,众人准备出发。千君一时间有种独在异乡为客的感觉,心中百感交集,默默出门送别众亲人。回看了一眼明文就在他身边,依旧凝视着自己,见自己这般模样,他心中顿生怜意,欲为伊人卸去心中这万般别离的感伤。 两个人依旧是心有灵犀,千君见明文的眼神向一把雨伞,遮挡住了自己的离愁别绪,用温暖的情肠抚慰了自家一时柔弱的女儿心,使得她不再情伤。不由得她有种想向他这边靠一靠的感觉。这一刻千君彻底意识到身边这位大眼睛对象的真正意义所在。 千君依依不舍送着父母亲人走出院门。程海早教人在门口备好了马车,程德旺高声问话:“赶马车的都谁?抓点紧,注意稳当的!”话音才落杨老乐便第一个坐在了马车上车老板子的位置上——马屁股的侧后面。刚坐上去,外面一股多情的夏风清凉一弄,他腹中“神酒”的力量一下子醍醐灌顶,告诉他今天这个位置不属于他,杨老乐顿时被酒劲儿冲得头重身轻,一头栽了下去,脸和马屁股好好地接吻,让他近距离地品尝了一下马屁股的味道。然而那马是绝对通人性的,主人亲吻它的屁股,它是绝对不能够不领情还礼的,所以马儿不但让杨老乐品尝了马屁股的味道,而且还执意要让杨老乐品尝一下马腿的味道。 只见随着杨自乐摔落下来,那马儿轻描淡写地抬了一下蹄子慰问了杨自乐一回,杨老乐无意间侧脸转头,马蹄子贴着它的脸踢了过去。惊吓的众人忙上前问询,柳坤第一个冲到前边:“亲家,咋样,没踢着吧?”“谁呀,踢谁?谁踢我,谁敢——我收拾不死他!”众人一见有惊无险,都长出了一口气。柳坤和杨自德忙扶起杨自乐,柳坤说:“可别闹玩,亲家喝多了。赶紧给送屋去歇一会儿,不能用他赶车了!”于是杨飞虎将五哥扶回屋中。 程德旺义愤填膺地喝道:“你说你家这杨老五可咋整,越有人越能嘚瑟,竟敢那丢人现眼的事!”杨自厚也在一旁嘟囔:“你说这套玩意可真难整,没招啊!” 柳坤忙劝杨自厚说:“没事——没事,我亲家今天高兴多喝点酒算啥,可别和他吵吵!”于是众人挥手告别柳氏家人,重做马车,打道回府,而赶马车的令唤上了邻居李青武,另一辆还尤杨自德驾驶,送千君的娘家人安全回家。 第六十六章 林萌抒怀,共美人笑 词曰:伊人牵手月婵娟,并膝而谈,轻倚我双肩。杨柳倾心千重义,花蝶缱绻百般怜。 问君晨梦可香甜,唇齿耳边,秋波横眼前。桃面一笑醉嫣然,此生唯汝动心间。 二悠宴席依然是情绪不减,只是桌数照头一悠略少了几张,等到第三悠的时候便只剩下后厨的几位师傅,张风和的手下以及支客的程海父子、以及自己的几些家属和亲眷,也不下五六张桌。明文和千君表示十分感谢地给这两天的大功臣们满酒,杨自厚也坐在老师傅和后厨人的中间,殷勤陪酒。 常玉山就坐在众人的旁边和酒桌上的人搭讪说活,无不夸赞明文的媳妇千君如何出众。而酒意已渐醒的玉峰和玉岭早已又上了酒桌陪客。杨自厚和众人执意相劝:“他大舅,你看你老外到啥,快点上来配大火再喝一口!”常玉山是极其好脸儿耿直之人,而两位兄弟确实不拘小节的实在人,在酒桌上依旧喝的面红耳热,也劝大哥说:“你看你这人还外道呢?”常玉山见推辞不过,红着脸说:“我寻思一会帮着给盘子碗送回去,收拾收拾咱就回家了。”说着话上得桌来。 明文在和小哥几个用餐之前依然和千君为大伙满酒,表兄弟这桌基本上没有几个赶明文岁数大的,都唤千君嫂子,千君给众表兄弟敬酒时他们一时还脸红脖子粗,不好意思。唯是老兄弟明义来的实惠直接,内心思想表漏无余:“大嫂你长得真漂亮,我将来能说上你这样的媳妇就好了!”哈------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千君红着脸垂头含笑:“傻孩子,你才多大呀,就想媳妇!”明文也嘿嘿笑着说:“看我这老兄弟,多邪乎!”二人来到大功臣张风和、程海父子以及后厨这桌,众人每人三杯,以为感激之情。到了常玉山这桌,比明文大不了几岁的两位小舅舅先站起身来,玉岭夸赞明文说:“外甥媳妇你放心,嫁到咱家明文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老舅,我们这几个舅舅来收拾他!”常玉山毕竟三十几岁的人,比两位年轻的弟弟说话更为贴心,更满载人情事理:“那啥,外甥媳妇,我姐没得早,我姐夫拉扯着一帮孩子长大也不容易,等结婚后你就多费点心吧,咱们家你是大嫂了,孩子们都听你的,连明文也听你的。咱好好的给日子整上去,大舅看着也高兴。” 千君也应称:“嗯,长兄为父,家里这些孩子我一定好好对待。”一句话说得玉山心中火热,玉山又说:“我这大外甥有事没事隔三差五的总在我家,跟我自己家孩子一样,我家你老舅和二舅说得对,他要是敢胡扯六拉的你告诉我们哥三儿,我们不能容他。再加上我这外甥我了解,不正当的营生,偷鸡摸狗这事他也不会干。”常玉山语重心长地告知千君,千君也听得字字在心。 最后来到杨福山和明婉明月这桌,千君小心翼翼地给老爷子倒酒,又慰问一声:“爷,喝酒!”杨福山接过酒杯,脸上乐开了花。明月则对千君说:“大嫂,吃完饭你领我玩去!”明婉却劝明月说:“大嫂得陪大哥呢,哪有功夫陪你。”千君听了顺手掐了明婉肉嘟嘟的嘴巴一把。 第三悠酒宴依旧在满满的热情中欢喜地结束。吃完饭程海父子依旧指挥张风和和众杨家兄弟收拾好桌椅板凳、盘子碗,装上马车,有张风和带领几人送往刘赁碗,常玉山几位舅舅也跟着马车去帮着卸盘子碗,桃花源和刘赁碗不过二里之遥,三人顺便回家。 忙碌而紧张又满载喜悦的头茬礼宴基本上落下帷幕,亲眷们各回各家,唯是明文的二姑千里迢迢的回家一回不容易,打算在家多呆上几天,大姑和老姑也执意留下来陪一下侄媳妇,姐妹们围坐在老爹爹周围意欲好好述一述家常。但却打发自己家的周旋和刘柱打道回府,出来有两天了,家里养的几只鸡鸭鹅不得不回去看看,经管一下,阿狗阿猫已经饿了两天了,虽说哭不死孩子饿不死狗,但也得照看一下。于是两位姑父带着孩子们走出家门,杨自厚和哥兄弟出门相送,只有已经喝倒的杨老乐没有起来。 明文、千君领着小弟兄们向表兄弟们依依不舍的告别。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家人们在一起总有谈不尽的话题,唠不完的朴实嗑,而孩子们在一起更有做不完的土游戏,昏天黑地的乐子事,一年中少有的碰面几回,但血脉相连,玩上一会儿,说笑一时,便是一家人了,都是穷孩子,没有隔阂,更没有分歧。表兄弟们默默挥手告别:“大哥,回去吧!有功夫我们再来!”明文的心肠随了母亲,家人们都已回屋,他和千君送兄弟和姑父们直上了县道,又目送渐行渐远,自家的哥兄弟都已经回去,他却默默不语,大眼睛中闪着晶莹的泪花。口中遥唤道:“有时间我就过去,走路加点小心!” 禾黍轻轻点头,南风微微弄袖。在热闹和新禧中还满心愉悦的千君,见明文这般模样,用手轻轻拨了一下明文的胳臂:“喂!咋地了,干啥呢?”明文眨了眨眼,看了看身边美不胜收的千君,真是解释春风无限恨,疏忽一瞬,豁达愉悦的心情又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 明文晃了晃脑袋,说:“兄弟们在一起多热闹啊,多欢聚在一起该多好,这宴席已散,大伙一走我这心里还真有些不得劲。” 孩子们以及年轻人永远想留住这热闹、欢喜、亲人团聚一起的无忧时刻,而事实上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大家都为明天而奔波,聚少离多,难能自己。 千君嘿嘿一乐:“看你哪像个大老爷们,爹妈还不能老陪着你呢,兄弟又怎会始终在一起,聚散本是人之常情,我看你还要掉眼泪呢,这点出息。”明文点头:“对呀,谁能总在一起呢?”明文说着看了看千君,今天这一天,打接千君时算起,他便没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他和她的视线便从未停止过交织。一生之中,、父母、子女、兄弟、朋友都会由于各种原因离开自己,而始终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伴随始终的终究还是自己的妻子——这一生同床共枕,风雨无忌。 一时间明文忽地对人生有了初次的感悟。午后的日光浓情地洒在一望无际的玉米叶上,夺目的光亮在微风的抚弄下,闪烁不定。日光虽烈,但路旁的绿树早为二人遮挡阴凉,偶尔鸟声鸣脆,时而又满含韵律地悠扬一番,竟不知这位演奏者身在绿叶何处,究竟是何许人也?细听得蝈蝈叫声起落,附近水洼子里的蛤蟆这会儿也识趣地配合几声,更是清脆响亮。路边野花的暗香又阵阵随风丝丝入鼻。盛夏时节,盛情无限。 这一刻明文盯着千君心中甜丝丝的浮想联翩。尤其是想到将来她不但和自己一同不分彼此的徜徉人生路,还要为自己洗衣做饭、共枕而眠,他更是情不自禁的在绿波碧海的包围中进入了梦幻之境。 千君见明文傻乎乎地盯着自己不放,二人这回单独在一起,千君脸上渐渐少了些羞涩,唇不漏齿地呵呵一笑:“又做啥梦呢?傻子?”“喂——傻子!”千君唤了明文第二声他才从梦境中回过神来,因为这会儿他感觉到疼了——自己的脚丫子被千君轻巧地踩了一下。 “哎妈呀,干啥呀?”“你说干啥,那样看人家,你魂没了?”千君一边嗔视一边憋着笑问明文。明文抬脚跺了一下叹说:“你咋这么大劲呀?”千君接着问明文说:“兄弟走了你就发傻,那过两天我走了呢,你还要真哭鼻子呀?”明文笑了笑说:“我刚才不是发傻,我这不是想你呢吗?” “我不是在这呢吗,你想我干啥,我又没走!” “我是想将来成亲之后和你睡觉的事!”我的天呢,明文说完后忽地觉得自己从梦境中还没有醒过来,真的有些犯浑了,他期待地看着千君的表情,自己身上开始泛起了哆嗦,千君也如他想象中的一样,听了明文的浑话云霞烧上半边天,举起手来含羞带俏地要打明文:“你真不嫌害臊,真砢碜!”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转身便“啊”了一声跑了出去,千君在后面小跑着赶了上来。 其实明文压根也没想跑多远,跑出去十来米,又忙站下来向千君解释说:“我说错了,不是说咱俩睡觉的事,我是说咱俩以后过日子的事——!”没等明文话说完,赶上来的千君便把伸出要打人的手掌化作要掐明文的手势,酥臂婉转着伸将过来。明文甚是小心地用双手搪塞一番,千君那害羞的手臂非但没有掐到明文,却被明文以温柔的太极之式将千君白皙微肉的葱指握在手中。十七岁了,第一次触碰他应该碰的女人的手,那柔腻的感觉如电流一般传遍了明文全身。麻酥酥的感觉让他怎么舍得松开手,原来与爱人牵手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这第一次,他如痴如醉。 “别掐人呢,我跟你说的是实话,咱俩结婚不得过日子吗?”明文攥着千君的手忙解说道,此时他的脑海已经被电流电得一片空白,不过还好,他的解释明没有毛病。千君被明文把手握的浑身亦是麻酥酥的,他觉得浑身都有些滚烫,但听了明文的话她还是条件反射般地将明文的手甩开:“你咱知道我一定和你过日子,瞧你那动不动就犯傻的样!谁稀罕?” 激动、紧张、麻木和刺激贯穿全身之时,明文的全身忽地又被千君那“无情的”一甩而甩断了电路,千君收回自己的玉手之时,不过是拂柳折花的随意一下,明文差点被她摔?到路边的小沟里。 “呵呵呵!”千君失声一笑:“你都不敢好老娘们,咋一碰就要倒呢?”明文更是吃惊不小:“我地妈呀,你咋这么大劲呢,多玄没给我摔沟里去。”“谁让你把人家手攥得那么死!” 明文并不觉得自己将千君的手攥得有多紧,她只是觉得千君的劲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虽然他的身材高挑,肌肤均满微肉,但这气力完全和他的美貌身材不相符合。不由得明文惊叹:“我地妈呀,大伙还怕我结婚后欺负你,你这劲头指不定结婚咱俩谁欺负谁呢!”边说明文一边揉着自己的右肩膀。 千君见明文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肩膀,忙过来一拂明文的肩膀:“咋地了,你咋这点章程呢,疼了?”说着话揉了揉明文的肩膀,明文再次擎起千君的酥腕,叹说:“你看,你的手腕和我的一边粗,怪不得这么大的劲——大骨棒的人有劲儿!”千君笑了笑说:“你就说你没干过多少活,胳膊细得了,干嘛说人家腕子粗。”明文看着千君雪白丰泽的手腕,真有些爱不释手,但他马上又将千君的手腕放下了,原因是他怕千君再不好意思,再给自己来上一下。同时嘴上还说:“行了,不疼了!” 千君看了看明文那一丁点的色胆幽情,不由得又笑了笑:“没人愿意搭理你呀!快走吧。”于是两个人满带着初恋的惬意醇香,并肩在林荫路上向回走。 路一边是碧绿的玉米,时而穿带着几片欣欣向荣的小麦和谷子、糜子作物,引得雀鸟们成群栖息于上。路的另一边便是杨柳榆木参混之林,虽有参差高矮,但却足以在一路上为行人织就稠密的树荫,纳尽盛夏风凉,虽然小满早过,但鸟儿们却依然眷恋此间原生态的风情,徘徊林间,为二情侣一路伴奏吟歌。 两个人并肩而前,刚才一场小闹,让两个人心里更加甜美,心与心又近了一层。明文一直想找一个优雅的话题,为他和千君的感情趁热打铁,继续升温,可想来想去一时心急,又不知从何说起。倒是千君的一句问话,勾起了他的无边情致。 第六十七章 小屋自有幽情 第六十八章????小屋自有幽情 第三悠宴席结束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明文和千君送客回到家中时,已然三点多钟。杨自厚和明文的姑姑妯娌们都在房中小憩了片刻,二姑自茹看了一眼臂腕上的手表,说:“一晃又三点多了。”二嫂凤云叹说:“那不快的,光这第三悠席下来就多长时间了,一忙活这点儿过得可快了。”门外这时未见其人先听人语,大哥杨自厚从杨福山的紧东屋过来,说:“老妹子你们几个起没起来呢,收拾收拾该整晚上饭了,早吃早利索,给那剩菜剩饭一熥就完事了。” 说着话杨自厚上得屋来。凤云唠叨一声:“水缸里八成没水了呢,这一天又做饭又炒菜的,使多少水。”杨自厚顿时眉头一皱,“哎呀,那缸里要是没水还麻烦了呢,咱这井这两天拎水拎的也打不出水来了。”凤云说:“那有啥麻烦的呢,上房后大榆树去拎不就完了吗。”杨自厚小声唠叨了一句:“那也行,那得绕点远。”凤云不耐烦地说:“那咋不行呢,村里人有几家有井的,不都得上那拎去吗?”大榆树是杨自厚家和明文与千君途经的小林带距离等同的位置,有一处空地,空地上兀自生出一棵大榆树,丰伟参天,榆树旁不知是何时的财主打的一眼坚固美观的深水井,水质清澈,共全村人使用从未干涸。而现在时过境迁,那财主家空有一段断壁颓垣,环抱着这株古榆和他下面的古井。那古榆更如一位慈善的母亲,呵护着他树荫下的古井孩子。 几人正说着话,见明文和千君二人并肩走进院内。杨自厚第一个走出门来,对明文说:“这家伙才回来,快点上屋,别给人家闺女晒坏了。”千君垂头含笑:“爹,我有那么娇性吗?”说着千君进屋。杨自厚连忙拦住要上屋的明文:“今天办事一天把井水都打浑了,你先别上屋了,上大榆树赶紧先拎两筲水去。”二婶凤云忙过来劝说:“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让孩子好好歇一会儿,明后天人家姑娘就要走了,你让明文好好陪陪千君,你咋还老指使明文干活呢?让明章他们哥几个去吧,明文陪好媳妇就行。啥活都别干了。” “那也行!”杨自厚答应着叫来明章、明泽、明君、明义几位兄弟,口中说道:“老二你领明君哥几个上大榆树提两桶水回来,晚上做饭用。”凤云也叮嘱明君:“去,和你二哥上大榆树打水去,加点小心。”小哥几个听言一溜烟似的提着两只水筲,拿着扁担,明义更是手中握着根类似烧火棍子的坚硬木棒,口中呐喊着,跟随着明章几人连跑带颠地朝大榆树而去。 外屋厨房里本是现成的饭菜,做一顿饭是用不多少水的,不多时明章这一帮生力军将两桶水便打了回来,杨自厚又嘱咐说:“你们几个先歇一会儿,等吃晚饭在往水缸里多打几桶水,留着明天早上使,到明天早上咱们院里的井便清亮了,就能用了。”孩子们应声答应,放下手中拎水家伙,因为今天有这许多的亲人团聚,因为今天晚上还有美味可以尽情享用,哪怕就是那剩下的菜汤也可让他们吃上两碗饭,所以孩子们继续着白日的快乐,在当院中,在院外依旧玩的忘乎所以。 千君和明文这时候被三婶许芝安排到自己的小耳屋中谈话,两个小情侣继续着二人世界的浪漫。而一家人妯娌小姑子、大姑姐以及兄弟之间则统统来到杨自厚、自德、和老爷子杨福山的房中。妇女们当然是刷锅做饭,杨自厚哥几个继续谈论着和明文婚事相关的话题,表情中无不洋溢着幸福和喜悦。 明文和千君适才在林荫小道上谈天说地,周边无人,自然做衬,无拘无束,真情无暇。真正两个人在一间小屋中再次近距离的接触,明文的心又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千君也回到了最初的拘谨。原来在自然田野里,情侣的心被自由了,放飞了。在小屋中,两个人的心又被紧紧捆在了一起,让面前的你我脸红。 明文坐在了千君身边,只是不知道他和千君的距离是近还是远,他们两个人之间再坐两个成年人完全有余。这会儿明文想起了在林荫路上自己和千君曾情不自禁的牵过手,此刻三婶又为二人开辟了单独的情侣屋,此时离千君再近一些应该没有问题的,于是他有意地往千君身边凑了凑。千君只是坐在那里目视前方,面容时不时的泛起阵阵的潮红。 “你今年十九,比我大两岁,对吧?”明文由于紧张嗓子都有些变声,他一边向千君这边移动身子,一边撸了撸自己的衣领。“这话相亲那天你问过了,咋地,你嫌我岁数大?”说着话千君回过脸来,开杏目,泼秋波,凝视正向这边胆怯怯移动的明文,也许这一眼千君投入了太多的情思,她眼中的秋水向明文投送的太过深情,明文被她如许多的传情秋水浇得犯晕,多半还是出于紧张,还没等他来到千君身边,他自己先一屁股出溜到地上。 “妈呀!”明文一声惊呼。千君不由得咯咯一声娟笑:“干啥呀,你往地下跑啥呀,多吓人呢?”明文一下子摔得倒放松了起来,回话说:“那啥,我咋能嫌你岁数大呢,我就是随便问问。地下比炕上宽敞,也比炕上凉快,大热的天,咱俩坐地下唠一会呗!”千君伸出了手,递向明文:“别瞎说了,地下多脏啊,快点起来!”说着拉过明文的手,将明文拉起来。 这时候听外面窗台上叽叽喳喳小鸟一般传来了孩子们的悄悄话声。千君回眸一望,见明臣、明义、明泽、连同明章、明月、明婉哥几个正在偷爬窗户观看屋里的动静,且听明义说:“大嫂真厉害,咋一下把大哥弄地下去了呢?”明月又娇气地问明章:“二哥,这就是谈对象啊,就往地下谈啊!” 千君红着脸笑着指责道:“你看这帮孩子!”“干啥呢,明章你这么大孩子领他们偷看啥呀?”二婶的一句话惊得小哥几个如苍蝇般嗡地一下散去,明义还哈哈大笑:“完了吧,让人发现了!”孩子们一溜烟似地跑开了。明文拍了两下屁股上粘的土,笑了笑说:“我这帮兄弟赶上贼了,盯着咱两不放。”千君看了看明文也含笑:“我看你比孩子们还贼!心不虚你往地上跑啥?” 明文低头扣了扣自己的手指甲,一面慢条斯文地坐在千君身边,说:“说贼我想起来了,过一段时间你要来的话,我非得上生产队摘几个甜瓜回来,让你尝尝。”千君不耐烦地斥责明文一句:“你还没完没了了,刚才在路上你就说要偷瓜去,现在又说,你是铁了心了要当贼呀,别给我吃,我不吃你那脏东西,让人家逮住我可不跟你一块挨罚!”一句话说的明文又直愣愣地发傻,千君不由得抿着嘴微笑:“又发傻了,你早晚得挨批斗。” 说着话千君又抬起了酥臂,又试着用巴掌轻拍明文的斜肩,不想她的葱削润手却被明文一下捏在手中,既而明文不知哪里来的胆量,还是本能的条件反射,她不由自主地用嘴亲了千君的白皙指头一下。千君顿时惊呆,忽地臊得满脸通红,可笑的是这时不待千君将手抽回,明文倒是被自己刚才这超乎自自己想象的举动惊吓了一跳,忙松开千君的手,猥琐地期待着千君那美艳的脸庞,会出现何种惊世的表情。接下来自己又该如何好好的检讨和认错呢? 千君脸上的烧还没有退,她没有向明文想象的那般表情,反倒是深深地埋下头,用手不住地抚弄着脸庞的青丝秀发,杏核眼若抬还羞地不敢正眼去看明文,柔情万般地送出一句:“你干啥?”明文见千君的表情和自己的想象来了个如此动情的落差,见她一时这般含羞动人,他的整个人一时都要被千君这女儿家的柔情妩媚所腐蚀,自己差点瘫痪到地上,看着此刻柔情似水的千君,他不知所措。 第六十八章 黄昏伴我徜徉(上) 第六十九章???黄昏伴我徜徉 “吃饭了,文啊,快点和千君过东屋来!”门外二婶的一句话化解了明文此时的尴尬,他赶忙答应一声,慌忙窜出门去。不待千君起身,他又慌忙回到屋中,苦笑着对千君说:“你看我咋还把你忘了呢!”说着话伸出手来,欲牵千君的手。顿时他的手心有了像被鸡啄的感觉,千君一面捏五指在明文的手心娇羞地轻戳一下,一面害臊地垂头说:“不和你牵手,你坏!” 明文听从千君的吩咐,心有余悸地在前面带路,来到东屋和一家人团聚用饭。千君和明文的几位姑姑婶婶同坐炕上一桌,姑姑和婶婶将桌上仅有的鱼和肉不住地往千君的饭碗里夹,口中当然少不了夸赞千君之词。千君一味的推让,用起餐来大方而又谨慎,言语认真而又含蓄,众人对千君不跌地欣赏赞美。 炕上另一桌则是明章带领的孩子们,这回在自己屋里吃饭,都是一家人,吃起饭菜来更是不用客气,还没有外人和自己抢,?撸胳膊挽袖子可劲地造上他一通,香的不亦乐乎。 地下一桌则是杨自厚的几位哥兄弟,连同明文一起围坐在老爷子杨福山周围,大家的小酒盅时不时地碰上一碰,嘴上滋溜一声美美地干上一盅,那真是贼拉拉地享受。杨福山老爷子几杯酒下肚,再加上天气热的缘故,不住地用手巾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一向都少饮酒的杨自厚今时喝得比白天更为畅快。不过喝着喝着,他心中的小九九又开始盘算起来,只见他放下酒杯唠叨了一句:“这几家剩的饭菜不知都经没经管回来,那家伙我看哪屋都剩不少菜呢!” 老三杨自博忙辩驳说:“剩啥剩啊,基本上都让这帮孩子造的差不多了,都盘子朝上了!”杨自德却仗义地说:“剩就剩点呗,在人家屋子闹腾了两天了,还不给人家留点剩菜剩饭啥地!” “老二说地对,都自己家人赶上还得吃碗饭吗,那点饭菜算啥,这两天东西邻居和前后院都没少帮忙,行了,老算计那点玩意干啥!”老爷子杨福山掷地有声地又补充说明了一句。杨自厚唆了一口鱼骨头,嘴里还不认同地小声嘟囔了一声,随后又调转话题:“这横子两口子让他们来吃饭说啥都不来,非得说晚上吃完饭再过来看看。” 杨老乐见大哥还在喋喋不休,放下杯中酒不屑地说:“爹说的没错,那点菜端不端回来能咋的,你这人抠的邪乎,要是依我的建议的话我给端盘子这帮人和前后两院的都找来,不管好赖饭再吃点喝点儿。”一句话仿佛点中了大哥杨自厚的痛穴之上,杨老大翻着白眼看着杨自乐口中不清不楚地吼出了两个字——你那——鉴于今天儿媳妇在场,他千不忍万不忍最终还是立刻将要发做的狮吼功力收了回来。杨老四和明文看在眼里不由得憋不住笑了一声。不过杨自厚还是回敬了杨老乐一句:“这大喜事谁家都经历过,一家有事大家帮忙,谁求不着谁呀,干点活就上顿下顿找吃饭还没完了呢,谁家能供起?” 杨老乐知道今天的场合是不宜和大哥多犟嘴的,再者在他记忆中和大哥犟嘴的时候在他面前讲出理的时候几乎没有过,和他理论的时候不弄得人仰马翻尘土飞扬是难以收场的。于是杨老乐白了大哥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明文和杨老四看了看不由得又暗自发笑。 总之除了杨老乐心中不忿大哥的态度之外,其余人等在酒桌上的表情都是十分愉悦开心的。晚饭结束后,千君试着要加入洗碗抹桌子的差事中,姑姑和婶子们皆面带笑容,一面夸赞千君懂事勤快,一面忙让明文领着千君到外面去散散步。明文一年中难得有这样无忧无虑的休闲机会,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生中的陪伴佳人最惬意时刻,吃完饭菜什么事都不管,携美人以徜徉夏日黄昏,集万千羡慕于乡村陌路,此人生几何? 遂用罢晚饭,明文便带着依旧羞赧的千君有模有样地走出家门。后面的明婉和明月也来了好奇心,跟着二人也跑出了家门。非要和明文一同去溜达。二婶在后面紧喊不住,且听明月回话说:“二婶,我和大哥出去玩了,我看看他俩是咋谈恋爱的!”二婶和众人听了皆含笑不止,却终究劝她和明婉不住。 千君听了明月的话垂头含羞带笑,抱起明月怜爱地在明月的脸上吧嗒地亲了一口:“走吧,跟大姐出去玩去!”明月看着千君不解地问:“为啥管你叫大姐啊,不得叫大嫂吗?”千君和当时所有没结婚的大姑娘家一样,虽然是过了头茬礼,但还是和明文按平辈的称呼叫声姐姐比较自然贴切,这时候虽然明文的家人们都唤自己是儿媳妇,但对于平辈小孩子称呼她嫂子,她多少还是有一些不习惯。 今见明月这般稚嫩地问自己,她倒是不忍心敷衍明月纯洁的心灵,于是又笑着贴着明月肉乎乎的小脸颊长吻了一回,说:“好,随你了,叫嫂子吧!” 四人高兴地朝西边大沙丘走去。这是村中想休闲的中心焦点地带。此时已是夕阳在山,夏日情热到黄昏时候变得怡人爽心。生产队里的农活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一年中难得的有这一段休闲的好时光,借着今天喝明文喜酒的余情快意,村民们吃完晚饭,都蹲在自家当院外的树根底下纳凉闲聊。 这其间人们议论最多的当然便是明文的婚事,夸赞这一对郎俊秀女貌美的青春情侣,羡煞村中多少少男少女。明文此时走在路上简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飘飘然不知所以。而在大沙丘的林带边上的焦点人物则是手摇已经褪色很久的团扇,周围围了一群听众的说书人张风和,那三国演义正讲到刘关张三顾毛芦,远远便听张风和道来: 但看那隆中景色,果然是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林不大而茂盛,地不广而平坦,松柏交翠,猿鹤相亲,果真好去处! 此段诵毕周围村民皆拍手叫好,有的说:“你看看人家这记性,这小词给你甩的,多带劲儿!”有的人说:“那不咋地,这么多年一本书都让他吃心去了。啥背不下来?”随着阵阵的叫好声响起,张风和的讲演继续。明文笑着看了看千君说:“咋样,你看张三叔厉害吧,一本三国演义基本上讲的一字不落,声情并茂,听书的跟上三国战场了-样,那才过瘾呢?” 千君老远便听出了张风和说书的水准,也不得不暗暗佩服,不由得抱着明月和明文、明婉朝人群走来。明文问千君:“怎么样,在这听一会呀?”千君不解地问明文:“咱不在这听书你还想上哪去呀?” 明文遥手一指疏林茂盛,密枝攀举的接近三层楼高的乡村明珠――大沙丘,说:“咱们上那顶上,肃静儿的,山青水秀,村中情景一览眼底。”千君看了看那大沙丘不由得笑了笑:“哎,这地方好,这不是卧龙先生的隆中吧!”明文对千君有此逸兴雅志兴奋不已,问道:“哎呀,你还懂三国呢?” 千君不屑地笑了笑说:“就你懂,借东风我都能唱上几句。”说着话千君怀中抱着明月,已然迈步踏进疏林,看来她亦十分向往那高处可亲天云晚月的沙丘之巅。明文见此也领着明婉穿过密枝林,绕过沙丘畔那一泊长存水洼,闲步野草花丛中的人为小径,直来到大沙丘脚下。 明文抬望了-眼沙丘之巅,千君也欣然上望。望了一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番,像要开始一段攀峰旅程一番,二人相互鼓舞,温情一笑。明文对千君怀中的明月劝说道:“好老妹,下来吧,咱们四个一起爬山坡,看谁能先上去?” 明月生来的要强好胜,满心欢喜,立马从千君身上出溜下来,和明月两个率先向沙坡发起冲锋,生怕被落在后面,欢嘻声也不断地从两个好姐妹身上传来。明文搞笑地对千君说:“咱俩也像我这两个妹子那样爬上去?”千君秀目烁明文一眼:“咋地,你还想像小孩一样在沙堆里打滚呗,要结婚了你也不想长大呗?”明文又是咧嘴一笑:“没有,我已经长大了,毕竟童年还是无忧无虑,多好啊!”千君杏眼微笑:“看来你还是没长大,心没长大可以,人可别越活越倒退,变成孩子,那你就完了,啥也干不了了!”说完千君呵呵一笑,已迈步像沙丘顶上行去。 明文见千君向上行走,自己也赶忙跟在后面。 第七十章 黄昏伴我徜徉(下) 第七十章??黄昏伴我徜徉?(下) 两个人缓步向上攀走,一步一个脚印,并没有孩子们爬坡的吃力姿态,不一会儿却赶上了两个孩子,而且超过了她们。明文和千君一边走一边环看两侧齐面的树木房屋,燕飞雀噪,喜鹊又上树梢,那巢中不知孕育几只小鸟。 不一时又听得身后隐约传来张风和的声音:“其实让罗贯中把诸葛亮写神了,实际的诸葛亮是个很小心慬慎的人。”明文回望一眼下面绿树那边人群围圈处,笑了笑:“听见没,三国的大事小情,张三叔没有不懂的。头子。” 千君听了也笑了笑说:“你整天和三叔在一起放马,也懂不少。”明文看着千君也笑着说:“刚才听你说借东风你都会唱,那你也懂点儿三国演义的事!”千君点头说:“谁不知道桃园三结义。”明文爽快道了一声好,又说:“等咱俩上到沙丘顶上好好跟你唠扯唠扯。” 越往上走两个人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一半是因为沙坡越来越陡,一半是因为上面的风景远异于下面和半山腰处。渐行渐觉得气爽神清,心胸豪迈。等真正来到沙丘之巅,千君见上面平坦异常,像一座被削去棱角的山峰,它简直接近完美的圆形,那直径足有三间房屋那般,宽敞俨然。虽然这上面多遭孩子们践踏,坚实的很,但仍然有不知名的小花碧草点缀其上,更不知是何处山雀潜在这里捉虫。那大喜鹊就在头顶的高枝上喳喳欢叫,欢迎明文千君二人的到来。 放眼周边,整个村落尽收眼底,炊烟袅袅,掠过绿树,飘过沙丘之巅,直上云霄。下面水洼中断续的蛙鸣开始传入耳中,麻雀、燕子、还有几只珍贵的外来水鸟在水边争闹不止。今天恰好没有多少孩子在这里嬉戏打闹,只有半山腰的明婉二姐妹相互搀扶着欢笑迎上山丘。下面张凤和的三国讲演却快接近了尾声。千君再次环望了一下四周,不由得心旷神怡,慢慢的她俯下身子,和明文一起坐在沙丘的边缘。 此时脸畔明月东升,团圆整个乡村,也团圆了青春好梦,和世间真情。不知世间有多少美丽的爱情故事在这明月夜下演说。 千君一指东方晚月,说:“明文,你看,那月亮多圆,离我们多近。”明文说:“今天咱俩过头茬礼,特意选的十六日,双日子,月团圆人团圆,人月双圆。”千君点头含笑,多情地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明文听了简直对千君刮目相看:“哎呀,真行啊,这谁的诗,这么好听!”千君回说“苏轼的,上学时候我们语文老师经常念苏轼的诗给我们听。”明文听了兴致勃勃,说:“我们村就张三叔算是文化人,能甩出点诗词来,今天你再给我整两句,苏轼有没有写三国的诗,你再来两句!” 千君垂头呵呵一笑:“你这书咋念得呢,你不是说也和明章一样都念过初中吗?你那文化都就饭吃了?”明文也嘿嘿一笑,大言不惭地回说:“我那文化没就饭吃,整天和张三叔在马场放马放猪,一顿下子都放没了,八成都让猪给造了。”千君捂着嘴笑个不停,又问:“那你这书是白念了,你整天都寻思啥呢?”明文打和千君在一起便被她的气场碾压的有些透不过气来,时不时的就觉得自己照她矮了一截,今见千君问询,忙回说:“诗词什么的我没记住,但数学我还行,算小账一般人比不了我,再者和三叔在马场放马这三国演义让我听地差不多了,大体上都能讲个不带离儿!” 明文生怕千君再给自己出什么难题,忙接着刚才的话题问:“有没有三国的诗,整两首,我听听。完了待会你再说说你最喜欢三国那段故事。”千君回说:“苏轼这首词不是诗,老师说是千古绝唱,你听着: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明文听千君诵罢整首《念奴娇——赤壁怀古》不由得激情澎湃,连声叫好:“好诗啊,赶上听三国过瘾了,你真有两下子。”“大嫂你真厉害!”这时候赶上来的明婉二姐妹也随着大哥一起夸赞千君。明文对千君现在的感觉由爱慕简直到了佩服的地步,而且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由得?赞叹说;“诶呀,就这诗张三叔他也背不出来呀,今天我真长见识了。真没想到我这媳妇还有这两下子?。” 千君微微含笑,眼中酝酿情思,叹说:“没事的时候我班老师就和我们讲这首词,我都和你说过了不是诗,苏东坡擅长的是词。人都说这首次是苏东坡豪放词的代表作,而老师说这首词豪放中又带着婉约,大气豁达中又有作者对人生的失意之情,可谓苏老夫子的巅峰之作。” 明文万万没想到千君这大家闺秀谈论起书本上的知识,一时竟变得文绉绉的,一时又肃然起敬。这时不等明文问话,旁边明婉却问千君道:“大嫂,你说那人为什么要失意?,失意是什么意思?”千君娓娓道来:“三国时的周瑜才貌双全,文武兼备,年少得志,在赤壁?与孔明先生大败曹孟德。而相比之下苏东坡一生却命运坎坷,仕途不顺,屡遭贬谪,最后客死他乡。所以他触景伤情,联想到自身,不由得由此感慨。” 千君接着又说:“周公瑾不仅?才貌双全,还风流儒雅,更有貌美如花的小乔为妻,真是十全的人生,相比之下怎不令人惭愧。”明婉听了倒没有听出后来人对周瑜的羡慕之情,她反倒问千君:“妈呀,大嫂,你是不相中周什么了?你不和我大哥好了?”“呵呵……”明婉的一句话说得千君笑个不停,明文也在一旁裂嘴轻笑。 明文将明婉拉过一边,商量着告诉明婉:“好妹子,你先带着明月到旁边先玩一会儿,大哥和你嫂子好好讲究一下周瑜的事——嗷!”明婉听话地领着明月欲上旁边玩,走时还对明文说:“不能让大嫂想周瑜,她再想周瑜你就完了。”这会儿明婉才能完整地唤出周郎的名字。明文干脆地点头说:“正确,我大妹子说的对,不能让他想姓周的,再想就收拾她。” 明文将两位妹妹弄开,回坐在千君身边,千君依旧双眸含情带笑地看着明文说:“你看你这好妹子多能耐,说我相中人家三国里的周郎了。”明文笑了笑说:“别说我妹子说了,我也是那样想的。人家周瑜多能耐啊!我又不是人家周公子。”千君忍住了笑,看了看明文说:“你不是周郎,连牛郎都不是,我也不是小乔更不是那天上的织女。不知咋地了,就相中你这杨大郎了。”说着又捂着嘴垂头含笑。又时不时的以秋波撩泼明文。 明文一抚自己的前胸,长出一口气,叹说:“我的妈,你总算把话说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相中那十全的周公瑾,回不了头了呢?”千君攥着拳头在明文的膝盖上轻敲了一下:“哪有那十全十美的,周郎英年早逝,活活被孔明先生气死了,只留下周郎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的笑话。” “哎——此言差矣,这次你可是大错特错,误解周郎了。周瑜风流倜傥,气度宽宏,绝不像罗贯中说的那样心胸狭窄,妒贤嫉能。否则的话又岂能受任于破曹的大都督呢?”明文赶忙解说了一番。千君杏眼闪动,意味深长地叹说:“如此说来周郎他确实是受箭伤不愈而终。那周公瑾可谓是完美的大丈夫,只可惜天妒英才,更没有既生瑜何生亮之说。” “正确!”明文干脆地肯定了千君的说法。千君望了一眼下面的听书人群渐渐散去,问明文说:“我说杨公子啊,咋俩结婚之后你能不能像周公瑾那样建功立业呀,不图你为国家,为咱俩的小家能不能有点作为呀?”明文听了扣住千君丰实白皙的手腕,说:“这点儿你放心,做国家的周郎咱大概没机会了,不过做咱家的周公瑾绝对没有问题,不带让你跟我遭罪的?。”说着话明文又抓过千君的手腕,不知他哪来的胆量,试图再吻上一下。不想这次千君早知道明文有此举,故意的顺着明文的方向送了一下手臂,直把明文从沙丘边缘推了下去,明文倒趴着身子勉强止住下滑。 见明文就趴在自己的脚下,千君不由得再次捂嘴做笑。一边伸出手来拉明文,明文只觉得千君的手如铁钳子一般,牢牢将自己的手捏住,轻松地把他提了上来,又听她笑着说:“你这样大的人,咋向这沙子一样不挺实呢?” 明文摇着头说:“你咋不说你力量头也太大了,这谁能受了?” “那我还没用多大劲呢?”明文苦笑着说:“对,你在使点劲我就上山坡底下了。”“谁让你老不老实了,两个孩子在这你还没正形。”两个人有说有笑,不觉得明月高上,路上纳凉的村民们渐渐散去,千君和明文在沙丘上依背而坐,独享头顶明月。 满轮金镜沙丘头,暮色轻柔,敛伊润玉手。杨柳一梦成太久,何羡当年周郎秀。 既已举杯明朝酒,说甚缘由,风雨不回首。依依静候来时路,君未归来人未走。 第七十一章 重担两肩挑 第七十一章??重担两肩挑 “三国里除了周郎漂亮外,还有天下无敌的吕奉先,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吗!”“吕布与貂蝉那就叫英雄爱美人,不过刘玄德和孙尚香的故事也感人至深。”明文和千君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三国演义中的感人故事,浪漫爱情谈论得有声有色,真正的神游故国一般。 斯时暮色渐下,明文看见树林那边的村路上自己的几名兄弟正拿着水桶,提着棍子上大榆树那边去提水。明文自语说:“明天的水好像还是不够,这一帮小将又拎水去了。”千君叮嘱明文说:“我看这几个孩子就明章钉点硬,剩下那几个岁数小的抬一桶水还真费劲。不如你去帮他们一把,不用陪我,天快黑了,我和大妹他们俩呆一会儿也该回家了。” 明文站起身来?,一边向下走一边说:“可也是,痛快的挑上几桶得了,他们几个抬水离了歪斜,到家水撒一半儿,白费事。”这时明婉和小妹明月早来到千君身边,千君轻抚着两个小姑子的手,眺望着大榆树那边。正有村民挑着扁担从哪里挑水回来。明婉一指几位哥哥前去的榆树古井处,对千君说:“大嫂,我还和我爹上那里提过水呢!” 千君一抚明婉粗实的青丝发,安慰地对明婉说:“以后要是家里井没水了,大嫂和你大哥给你挑水,就不用大妹和爹爹挑水了,大嫂有时间就哄明婉和小妹,嗷――”明婉和明月听了不约而同地抱住千君,亲切地唤道:“大嫂,你真好。”千君也抱紧明文的两位妹妹,三个人深情地相拥在一起。明月之下千君和两位妹妹又闲聊一阵,不多时见明文提着两桶水,从大榆树那边绕转过来,众兄弟拿着棍棒一路跑耍着在前面带路,已来到大沙丘附近。 千君商量明婉二人:“好妹妹,天黑了,你大哥挑水回来了,咱们该回家了。”明婉二人十分听话,乖乖地点儿头和千君慢慢走下沙丘,千君一手领着一个妹妹,穿过林带,在路上静候了少许,先是小将们欢乎着驾到,接着是险些被扁担压弯腰的杨明文同志狼狈登场,千君一见对明章说:“明章领着明婉你们哥几个先回去,我帮你大哥挑一会儿水。”明章毫不在乎地对千君说:“嫂子,你不用帮我大哥挑,他自己能行,就这点儿活在他身上根本不算事。”千君微笑着点头:“嗯,我看出来了。你们快点儿先走吧!” 明章听言大声发号施令:“兄弟们,撤!”一句话一群杨家小将卷尘而去。那明婉和明月也紧跟在二哥身边疯跑,毫不示弱。 千君回看踉跄走过来的明文,忙招手说:“快点儿放下吧,歇一会儿。”明文此时虽然腿上打摽,但嘴上却还是十分坚强,说:“没事,这几步远就到家了,你不用管我。”刚说完一个咧欠险些摔倒在-边,把两只铁水桶在地上摔得咣当做响,桶内水花四溅。千君恢谐地对明文说:“嗯,我早看出来了,挑到家你非得爬地下不可。”随后千君又笑着似曾安慰地对明文说:“你好像个娘们。”说完又忍不住自笑了起来,不过说话时她已接过明文手中的扁担,娴熟地挑过两只水桶,踩着扁担发出的有节奏的韵律,悠然而去,轻松自如。 明文在后面紧步跟随,又时不时地揉着被扁担压得生疼的肩膀。到家门口时,明文提前来到大门前,给千君推开木头大门。看那情景明文若不快走几步,还真赶不上肩挑重担的千君。千君肩挑着水桶刚来到院中,杨自厚便出门唤明文:“快点给扁担接过来,别给你媳妇累着。”明文上来欲替换千君时,千君却先对杨自厚说道:“爹,我没事,在家也常挑水,习惯了。” 说完千君又对过来的明文说:“你上屋吧!不用你了。”说话时千军已迈着铿锵的凌波步,来到外屋厨房内,自如地将两桶水倒进水缸内。见水刚还未满,千君欲出门再挑上两桶水。二姑自如忙拦住说:“行了,好侄媳妇,歇着吧,让孩子们来。”二婶凤云也再次唤来明章几个:“快点的,一会啥也看不着了,再上大榆树再挑两桶水去,真他妈完蛋,好几个人整不动两桶水。你大嫂没过门就给你们干,啥时候是个头?”说着又对千君说:“赶紧上屋歇着吧,侄媳妇!” 明章小哥几个继续摇旗呐喊地赶往大榆树。晚间的睡觉安排和昨天半截席的时候是一样的,只不过自芹、自如、自由、许芝、几人的东屋又多了千君。一夜间明文在众兄弟中依旧做着和美人千君团圆的真实的美梦。几位姑姑和婶子和千君在一起,当然百般赞扬千君的好处,夸他如何的勤劳貌美,善于家计。同时当然也一味的点赞明文。而杨自厚和哥几个在一屋又开始和杨自德唠叨:“明文这孩子还是不懂事,自己挑水就挑呗,让人家姑娘帮你挑什么水呢,这两桶水你都挑不动还养活啥人家,这一时让人家姑娘家回去当爹妈一说那还有你好果子吃?” 杨自德并不以为然,回说:“从大榆树绕到咱家也不近乎,可能明文累了想歇一会儿,千君心疼明文替他挑一阵子,这是好事呀,这有啥的。再说这就看出人家姑娘能干,跟李清华介绍的一样,横子媳妇给咱保媒你就放心,绝对没说,错不了。”杨自厚不忿地说:“心我倒是放心,万一让人家挑出你礼来,那时候你不是反美不美吗?” 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杨自博不奈烦地看了大哥一眼:“竟整没有的,担那多余的心有什么用呢,是婚姻棒打不回,不是你的整天扛板给人家供上人家也不可能跟你。这姑娘干家里外面活麻利快,一伸手咱就看出来了。要是真的干啥啥不行,到时说到家你也是闹挺的事,千君在咱这干这两手活你没看出咋回事吗,老柳那脑袋糠吗,临来的时候人家能不嘱咐她有点儿眼力见,会来点儿事吗,你寻思就咱们告诉明文呢?” 一席话说得杨自厚渐渐放宽了心。杨老五还想再补充两句,心中一想根本没那必要。不让大哥扯嗓子喊就已经是万幸了,别再没事找事了。于是一宿无话,众人安寝。 第七十二章 炊烟袅袅几多情 第七十二章???炊烟袅袅情几多 第二天一早用完早饭。明文接着带着大美女千君踏青问情。两个人约好来到他们经常和张三叔共话三国的马场一览,千君却是眼界开阔了一番,不过却对明文说:“我们那里放马的地方是大甸子,地上都是碱土,生的是碱草,比你们这里还大呢?不过却没你们这里的植被茂盛,草更没这里的鲜嫩。”明文说:“你们那里的碱草没有我们这里的水草好,我们这里的水草马格外愿意吃,滕滕的长膘。” 走了一段路千君和明文并膝坐在马场南面的水坝山坡上,细看马儿等家畜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鸟儿们在一旁和谐地伴奏,身后更有潺潺流水,为二人送上祝福。明文不由得一声轻叹:“要是天天不干活,陪在你身边那该多好!”千君闪烁了一下杏眼,微笑着说:“没人愿意出苦力,不干活的话咋养活自己呀,更别说要养活一家人家了。”明文风趣地咧了一下嘴:“嗯,干活也没啥,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切都好。什么苦我都能吃!” 千君含笑两腮:“我看你昨天挑两桶水咋还费劲呢?”明文挠了挠脑袋,不屑地说:“我那是在路上等你呢,你以为我真挑不动水呀?好歹我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千君看了看明文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淡定地说:“大丈夫啊,我看你好像没我劲大呢?”明文觉得这两天在力量方面千君好像处处压自己一头,今天自己非得向千君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不可,于是不忿地说:“我的妈,真跟我开玩笑,你还得说你还要跟我比试比试呢,不信的话咱俩掰手腕,看谁能掰过谁?” 此刻千君倒是颇显出一副男儿豪情,转过身来,伸过饱满的葱削手,露出圆润的手腕,爽利地说了声:“来!”明文更不客气,右手腕用足力气,口中说了声:“今天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说着话两个人的手腕随着十指相交便较起劲来。“妈呀!”不消太多功夫,明文便支持不住,被千君硬生生放倒在山坡上。 明文心中不服,再行讨教一把,不想这次自己脸憋的通红,几乎把两支手全用上了,自己也差点站起身来用力,而千君却面不改色,又是不消太多时后,又听得“啊――”一声,不过这一声不是明文发出的,而是明文整个人都被千君再次放倒,而且斜砸在千君身上,把千君压得疼出一声。 明文侧身趴在千君芳体之上,那酥麻的感觉顿时贯彻全身,明文慌得忙转头欲起身,正与千君的嫣然春面相对,两个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近得两个人的呼吸已然相互渗透,四片唇似要重叠,漫说这会儿千君的玉面粉颈一下子被烧红,就连明文也一时麻木得不知所措,双手撑着坝坡在千君身上无动于衷。透过千君的襟领,她锁骨下一小片雪白的肌肤竟被他一览无余。 “去――快点儿起来!”千君连说了两遍,明文才如梦方醒,从千君的玉体娇姿上翻身起来。千君慌忙起身,将散乱肩背后的春云乌情捋整至面旁,偷眼那边放马的张风和与张金南小哥几个,这几位牧马放牛人虽然和他(她)两个相隔算远,但也正在他们的视力所及范围之内,金南哥几个点脚张望,口中却说:“明文这小子在坝坡上干啥玩意呢,这家伙胆也太大了,大白天把没过门的媳妇放倒在山上了?”“别瞎乱乱,小孩牙子你知道啥,人家俩人在那谈恋爱呢,你们瞅什么玩意,赶紧过来!”张风和喝责了金南几个一句,轻摇马鞭将马群赶向西方那高草处。 千君此时也怏怏地对明文抱怨说:“你傻了,招唤你赶紧起来你没听见呢?你看人家放马的人都看着呢?”明文还满不在乎地说:“咋地,你怕啥呀?你不是我媳妇吗,再说我也没搂你睡觉。”“你放屁,越说越不要脸,你说我还非得嫁给你这不知害臊的。”说着话千君的杏眼圆睁,涨红春面,不悦地看着明文。 明文一见千君嗔怒,他这个嘴大心小,有嘴无心的人一时又难为起来,比刚才的千君还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那啥,我是说今天非得抓几只蛤蟆烧上给你吃?咱俩咋还掰上腕子了呢?”接着明文又安慰千君说:“你就在这坐着等一会儿就行,看我的。”说完明文向千君惭愧地笑了笑。 千君故意地用秋波在明文身上欲怒还娇地泼了一下,口中说了声:“嘚瑟!” 明文起身形偷偷地咧嘴神笑一下,走下山坡,穿过依然露珠满满的草场,来到对面的宽阔的树林带里,虽是夏季,但林带中老树的枯枝败条随处皆是,明文随意地搜集一番,转瞬功夫便抱了整个一臂弯回来。规整地将干支条放在水坝顶上。千君问明文:“这是干啥?”明文笑了笑:“这你就不知道了,烧蛤蟆没火怎么成?”接着明文摆出一副娴熟老道的姿态,撸了撸袖子,说:“你在这稍等我一会儿,前面的草柯里你没听见叫唤吗?到那我就能逮住它!”明文又问千君:“你去不去,我教你咋逮青蛙!” 千君看了看自己尤显湿漉漉的脚面,又用手掸了一下上面的泥土:“我不去,鞋都弄埋汰了。”我在这给你点火,明文却一摆手:“不用,待会我回来点,火可也着起来了,我把蛤蟆可也扒好皮了,直接火上一烤,你就等着吃美味吧!”说完明文兴致勃勃而去。千君目送明文而出,看看他究竟能在这草柯里搞出什么名堂来。 来到那近半尺高的青草丛旁,他开始轻手蹑脚。寻声探看,不多时千君发现他好像已锁定了目标,是时明文早已挽起裤角,慢慢俯下身来,双手也以肉眼难以分辨的极为缓的速度向草丛中推移,含腰而近。在较为合适的距离内,他像一只潜伏的花豹一般,突然扑去,花豹可将羚羊一击毙命,明文也能精准地将青蛙搞定。 将呱呱叫的青蛙两只大腿捏在手中,明文向不远处的千君挥手显弄。千君将脸回过来,表示不屑一顾,一阵香思芳绪随夏风微微荡漾之时,且看明文一手捏了两只蛤蟆回到千君身边。明文将蛤蟆放在木柴边,放下之时它手中的青蛙已被他送上黄泉路。明文得意地说:“早我就听见这几个大蛤蟆在这一带叫唤,没想到就在这一小撮高草柯内,张三叔和金南他们放这几天马,瞪眼珠子没发现,今天真该着咱俩有这口头福。” 说着话明文从衣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柴,先将软柴草点燃,随后压在上面的干树枝便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未曾燎起几许青烟,那木柴火便有了兴旺之势。当此际,明文再次施展娴熟的技艺,将四只蛤蟆干净利落的扒皮去肚,只剩下白里透红的蛤蟆大腿和躯干穿挂在一根树枝之上。明文蹭了一下鼻子,看了看千君:“怎么样,你学会了吗?”说完话把蛤蟆放在火堆上燎烤。 千君一边看着明文得意地施展他称心的手艺,一边偷偷抿嘴微笑,不一时咸香的味道便飘进千君鼻中,不由得千君笑道:“别说,你烤这玩意还挺香的。”明文吹了吹火堆,红亮亮的木柴火更旺了起来。架上青蛙的鲜肉发出嗞嗞的声音。 “现在你闻着香,呆会儿你吃起来更香。”明文手擎着木棍,来回翻弄着。千君又不屑地说:“吃它一口肉,你真忍心下得去手。看你剥皮时多残忍。”明文挠了挠头,接着叹说:“让我三爷看见我就彻底废了,他说的话让人从心里感觉到自己的过错。可是面对这蛤蟆的美味谁能控制住。”明文说着又看了看千君:“我这不也是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吗?” 千君轻哼一声:“你咋往我身上懒呢,是你掰手腕掰不过人家,自己不好意思找事遮羞吧?”明文想起刚才倒在千君身上那一幕自己的心还是一阵狂乱,他随手将烤好的一只蛤蟆递与千君:“你先尝尝再说。”千君叹说了一句:“白瞎了一条性命,不吃呢你都烤熟了更白瞎。”说着话千君开始咬酥骨嚼鲜肉,由衷地赞叹明文:“行,真好吃!” 明文微微含笑,问千君:“我咋就不明白你的力量头咋那么大呢?”千君赞许地回话:“我个高,骨架比别人大,比别人胖一些的缘故吧,我们村里人也说我有力气,骨棒大的人都有力气。”明文从烤架上轻松地取下一只烤好的青蛙,又将木棍儿放在一边,这时架上的蛤蟆已全烤熟,而火堆上的火尚滚烫发红,明文佩服地对千君说:“行,这回干庄稼活有帮手了。” 火堆旁渐渐升起袅袅炊烟,两个人一边品着为数不多的烤青蛙,一边看着渐行渐远的牧马人和马群,悠闲惬意。虽然在平日里这两只蛤蟆明文张大嘴,几口的功夫就能将其消耗完毕,但今日明文看着千君慢慢地细品这纯天然的美味,岂盼时光慢慢流淌,留住这与千君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留住这一生中最甜美的时刻,因为明天――千君将要反回温柳亭。那时候刚过头茬礼,没过门的女儿家在婆家是呆不上几天的。千君更不例外。 “你多呆两天再走呗,你明天一走,我怪舍不得的!”明文满怀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千君。千君杏眼生华,用最大限度的商榷理解表情对明文劝说:“明文,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走,可我们村的姑娘在婆家这时候没有呆过三天的。你好好干,来平过年的时候我等着你娶我,那时候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明文满含深情地点头:“那等吃完蛤蟆我领你去杏子滩看看。”千君叉开双手摆了摆说:“-共两只蛤蟆我早吃完了。就你手里那只没吃完呢,你咋吃东西还不撵欠呢?”明文忙将手中剩下的-条蛤蟆腿递给千君:“我等你呢?” 千君稍待犹豫地接过明文手中仅剩的一支蛤蟆腿,抱怨地说:“你吃剩下的给人家!”明文也惭愧地说:“我寻思你自己吃没意思,不然我都给你了。” 接着明文又饶有兴致地说:“那杏子滩春天都是杏树花,得有-二里地,真带劲呢,李子、秋果、海棠、山丁子、草莓、樱桃、枸杞、桃树也都在其中。啥树都有,杏树最多,夏天、秋天时候树上透红,那果和杏从一小大人小孩就上树摘着吃,到天时候基本上树底下的都摘没了。那也摘不败,树顶上有都是果子。就桃在咱们这长不大,八成温度不够用的关系。那鸟就多了去了,你都叫不上名来。” 千君用完明文给她的蛤蟆腿,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肚:“我跟你钻树林,又爬沙丘,还趟这露水草地,这次我可不上什么杏子滩了,你不怕累我还嫌害臊呢,谁大姑娘家还没过门就陪你满山遍野的跑,赶紧回家和姑姑婶子们收拾收拾屋子多好,快点回家得了!” 明文见千君起身,也起身来舒展了-下双臂,爽利地说:“行,一切都听你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说着话两个人并肩走下坝坡,相近相亲,一路走在马场和树带中间的林阴路上,夏日脉脉,林阴多情,虽然无语,但二人心中把彼此早已融为一体,不离不弃。 回看坝坡上那火堆依然热焰燎闪,-柱淡淡的轻烟直上青天。马场上草色郁郁青青,露珠晶莹,马牛等家畜悠闲地吃草。张风和和几名放牧的小伙子们轻摇手中鞭,口中哼着小调,时而随风传来。 第七十三章 黄狗叼香瓜 第七十三章 黄狗叼花瓜 明文和千君回到家中,两个人继续共处一室,或是在庭中院外,井沿旁,树荫下,述一段昨暮今朝,谈一曲前情明话,情几多,意无限。只不知相处一处的时间为何那般短暂,在二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眼波交流中,夕阳带走它火热的情肠,渐渐坠入西山,留下一幅欢愉祥和的图画,在鸟儿的嬉戏与追逐中,伴着袅袅炊烟,慢慢地舒展开来。 当第二天一早,依然花凝晓露,柳缀莹滴,鹊上枝头鸣几声,燕子屋前扑流萤之时,千君和明文已在众家人亲友的簇拥下走出杨自厚的大院门,临行时没有太多贵礼赠与千君,二婶只把杨自厚事先准备好的几尺做衣服的红色布料用红布包好,亲自交与千君手中。在大伙的叮嘱与祝福声中,千君向众叔叔、婶子、姑姑们依依告别,明文蹬上了自行车,驮着千君轻快地踏上反回温柳亭的风光之路。 虽然明文送走了千君,二人的头茬礼落下了帷幕,但这只是刚刚拉开甜美婚姻的序曲而已,几位姑姑在家中小住了几日,也依依辞别老父亲和众兄弟返回家中。明文在马场放起牲口来更加卖力气,每天晚上都是怀中抱着与美人相亲相近的好梦入睡,而杨自厚则是带领着孩子们起早贪黑地忙活着赚钱的买卖,干劲十足。 盛夏季节,树木枝繁叶茂,杨自厚每天晨起都领着大黄狗到树林带里割一些适中的细树枝回来,或是编成片筐,或是编成土篮子,凑够十个八个的便推着小马车,或是和孩子们赶上星期天一人背上一两个到春风镇上去卖,虽然辛苦,但钱还是在着艰苦中一分一毛的积攒起来。 每编一个筐他的手便多上几许的手茧,以前编筐的时候如此,现在亦如此。长年累月下来,他手上的茧到冬天编炕席的时候,以至于炕席滑子很难刺进他的手。每每编筐的时候他都让已经放了学的明章和明泽以及明君他们几兄弟一边看一边拿着弹性十足,随意弯曲的杨树枝跟着学习,嘴中又叮嘱说:“活到老学到老,这庄稼活哪样不会能行,到时候多憋手。这玩意学到手都是活呀。” 这一天清晨,杨自厚照样四点多钟就起来,手中拎着镰刀推开门,轻唤了一声“大黄”,准备上北林带去割树枝,不想一连喊了几声都不见“大黄”有动静,按照每天的情形,这个时间段杨自厚刚一推开门,大黄便从西园子的骨草垛上起来,来到门口和杨自厚摇头晃脑。凭它的听力,是绝对不需要杨自厚用上呵斥明文等儿女们的洪亮嗓音的。杨自厚不由得奇怪,不由自主地来到草垛边观看,嘴里还莫名地唠叨起来:“今天这狗上哪去了呢,咋没影了呢?” 同样起来割树枝的杨自德看了看问大哥:“你在那找啥呢?”“这大黄狗今天跑哪去了呢?咋没影了呢?”自德叹说:“说不上跑哪里撵兔子去了,管他干啥,待会就回来了。”接着又问杨自厚:“你今天上哪割树枝去呀?”杨自厚回说:“我还上北边,那里有几棵榆树枝当土篮梁正好,可直流了,还挺光溜的,还真不好找呢?”自德说:“那真行,粗细合适就好,今天我上南边,马场的林带看看去,那小树毛子不少,多割点回来留着冬天烧火,比啥都强,省着大雪泡天的上地里踢榨管儿去。” 哥两个正说着话,却听得西北房后有动静传来,二人观看却是大黄狗从后面跳墙过来,嘴里还衔着一个可以让哥俩个都闻到香味的大花瓜。“你看这不回来了吗?这家伙,嘴里在哪还叼个爪呢?”杨自德边说边琢磨着:“又到瓜好的时候了?”杨自厚爽利地说:“那你看,正大夏天,还不好啥,进伏了,再待一阵子立秋了。咱家的狗就是舔活人,连排二年了,一到这时候就往家叼瓜。”说着话见大黄将瓜叼放在自己的柴草窝边,杨自厚也跟了过来,见那大花瓜上面只留下黄狗的几个牙印,其余并无破损处,便捡了起来,更嗅得瓜香扑鼻。不由得杨自厚呵呵一乐:“你看这个瓜多好,给牙印削下去就能吃。” 说着话回到屋中,用衣襟擦了两下花瓜,拿起菜板子上的菜刀,将瓜上的牙印轻削了两下,随即一口咬将下去,甜瓜的味道落得杨自厚满口香,“嗯,这瓜真甜!”只吃了一口,便大赞了起来,杨自厚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但他没有再吃,便来到屋内,来到明婉的被窝旁,轻触摸了一下明婉的头,每天杨自厚起来割树枝的时候,明婉都会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再半睡半醒间感觉父亲走了才睡去。这会儿明婉显然还没有睡去,觉察父亲并没有走,一被他拨弄,她立马精神地抬起头来,见杨自厚正将一个甜瓜送到自己嘴边,明婉顿时惊喜非常,刚要呼喊出来,杨自厚忙小声说道:“你小点声,别让你二哥和你三哥知道,自己偷着吃吧。”那时候明文早已上马场放牲口了。 明婉听了知晓自己可以独享甜瓜,立刻没了声息,将瓜捧在怀中,独享甘甜。 杨自厚再次出门的时候,大黄已经摇头尾巴晃的站在门口等候自己,它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一件非常漂亮的事,更显得神气十足,等着主人好好地奖励他一番。结果杨自厚也绝没让大黄失望,嘴中夸奖说:“乖,这才好狗呢。”一面又用手不住地抚摸着大黄的头,这时候他显得更为乖顺。 抚摸了一阵大黄狗的头,抬头看看二弟已然走出院外,便对“大黄”说:“行了,咱也走吧!”说着话夹起镰刀从房西翻墙而过,大黄得意地在身后如影随行。 晌午时候,杨自厚肩头扛了一大捆树枝从房西的墙头翻跃回来,镰刀结结实实地嵌在树枝捆上,回到家中,明婉和老爹杨福山已然将小米饭准备好,又洗了园子里新摘的黄瓜和大葱,老爷子特意在酱里放了两个鸡蛋,在滴上几滴油,下锅蒸好,小米饭,黄瓜和大葱蘸鸡蛋酱,平常日子里也不失为难得的饭菜。此外明婉还特意在园子里摘了一些父亲喜欢吃的辣椒。没事时候杨自厚空嘴也能吃上他几个,现在有鸡蛋酱,辣椒蘸鸡蛋酱更是杨自厚的最爱。 桌子放在炕上的时候,杨自厚又吩咐明婉:“赶紧舀点米汤,给狗喂了去,没有他今天你吃不上瓜呢!”这时候大黄狗也早蹲在地上摇尾等候自己的饭食。明婉拿着水瓢舀了一下泛着热气浓郁恋黄的小米汤,领着大黄狗来到外面,倒完米汤后又偷偷地跑到爷爷的房间,抓了一把磨好的玉米面,丢给了大黄。又匆匆忙回屋内吃饭。杨自厚早知道明婉有此举,看看明泽和明文回来,早上炕看了明婉一眼,虽未成大吼,却瞪着眼睛叮嘱了明婉一句:“这大夏天正青黄不接的时候,苞米面儿和小米子眼瞅我剩口袋底了,你还老拿它喂狗干啥?”杨自厚的话音终于渐渐高了起来,也变得严厉了。 明文一听裂嘴偷笑,轻抚了一下正站在地上愣头愣眼听训斥的明婉的小脑袋:“我的好妹子,咱人还吃不上溜呢,下次别在给大黄了,嗷!”一面说明文一面把胖乎乎的明婉抱上坑。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周围开始用中饭。天气热,辣椒和大葱的味道更是辣得火热,所以大伙热天吃热饭,就着火辣辣的辣椒大葱,吃得脸上汗珠子直蹦,而杨自厚脸上更是热汗奔流,小婉还在身边时不时地拿看手巾给自己擦汉。而杨自厚却说:“这是鸡蛋酱,你要是炸点儿辣椒酱你看那家伙就大葱辣椒吃上该有多阔松。” 杨自厚干活麻利快,吃饭更是快,明文这慢性子人两碗饭没吃完,老爹的三碗小米饭已经下肚,明碗又盛了一碗米汤给爸爸,杨自厚更是不怕烫,灌海填江般饮下两碗。杨福山一边拿黄爪蘸酱,一边劝说杨自厚:“你吃啥东西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此时明文也抹了一下辣得发麻的嘴唇,结束午饭。只有明泽被辣椒辣得直嗞哈嘴,连扒了两口饭,又咬了一口黄瓜,才下桌。只有明婉津津有味地黄瓜蘸酱,镇静自若。 吃完饭明文哥几个捡碗,杨自厚坐在炕沿上一面用炕笤帚上的细密棍儿抠了抠牙,一面思索说:“这狗从房后叼个瓜回来,我咋没想起来北边队里哪块地种瓜了呢?”吃完饭总爱靠在窗台上休息的杨福山听了细问:“咋地,咱家狗又开始往回叼瓜了。”杨自厚接着说:“今天早上叼回一个正经挺好的大花瓜呢。让我给小婉了。” 杨明泽一听花瓜二字,不由得双耳直立,心中发痒,忙问小婉:“咋地今天早上爸给你瓜吃了?”明婉笑眯眯地德意地说:“咋地!瓜可甜了,都让我吃了,馋死你。”明泽看了看明婉忽地明白过来:“好啊,我说你今天早上没吃多少饭就饱了,原来你吃瓜了。”明泽接着又说:“行,我也不用你给,今天上完学我们就放暑假了,我自己上瓜地要多少摘多少,非得吃你的瓜?”说着明泽眼睛乱眨对明文说:“大哥,今天晚上咱哥俩上北边瓜地偷瓜去!” “我现在改邪归正了,你找你二哥去吧!”明文一本正经的得意地说:“咱有媳妇了,从今往过我得做个表里如一的正人君子,求礼那天大舅他们都夸我这外甥如何厚道能干,我才不跟你们这小孩子-起偷鸡抹狗呢!” 第七十四章 编制吾美梦,纳凉庭院外 第七十四章 编制吾梦 纳凉庭院外 明泽-见大哥如此态度,不屑地撇了明文一眼:“妈呀,装什么正经,待晚上我看你去不去?” “去什么玩意呀?小孩家家地不学好,偷人家东西让人家找家门口来,你等着找揍啊你?”明婉看老爹又要发威训斥明泽偎在爷爷怀里嘿嘿地偷着乐。明泽听了杨自厚的劝诫不但不接受批评,反而自有一套理论,更为趾高气昂地说:“我偷他两个瓜吃你老邪乎啥玩意呢?咱不偷别人不也照样偷吗,你看那老瓜头逮着谁了?”杨自厚见明泽不知醒悟反倒打一耙,便又喝责道:“哎呀,你还有理了呢,啥玩意不是以小引大,从小你就不学好,竟给大人惹烂子,你要找蹲风眼呀你!你看你从瓜地路过,口渴了当人家面摘个瓜那啥说没有,你黑灯瞎火地上人家瓜地是要找作瘪子呀你?” 明泽听了老爸的教诲依旧不屑一顾,滋溜一声窜到外面:“上学去了,今天上最后一天就放暑假了,这下可劲玩。”杨自厚看了看明泽远去的背影,抱怨说:“这啥孩子,不服天朝管呢?”杨福山也跟着嘱咐说:“一小打啥底是啥底,可不能让他偷东西!”------ 等杨明章放学的时候,明泽早已经在家恭候二哥多时,明章一回家门,明泽便对明章说:“二哥,我们今天放假了,明臣他们也都不上学了,小学都放假了。你们呢?”明章有气无力地将书包丢在炕上,神疲乏力地说:“我们明天考试,后天放假。他妈的一寻思考试我这心就直突突。放不放假我都不打算念了,真累挺。”这时明泽神秘兮兮地明章说:“二哥,今天爸说咱家黄狗从北边叼瓜回来了,瓜地的瓜好了。” 明章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真的,在哪片瓜地,今天晚上和大哥咱们哥几个看看去!”明泽更是贼一样的小心谨慎地对二哥说:“春天时候我在县道边上看见有片瓜地,在西北那趟林带边上,紧挨着坝沟子。就是那片瓜地。”明泽又接着说:“那啥,大哥跟咱们装正经,说他要结婚了,不跟咱们再一起混了。”明章一听点头:“他不去就不去呗,明君明臣咱们哥几个去!” 明泽一听连连点头,又嘱咐明章说:“小点声,爸在爷那屋编筐呢,让他知道不让。”正说着话杨自厚从外面开门上屋,见明章和明泽在屋里嘀咕着什么,忙说:“等会上东屋看看筐咋编的,往后支门过日子省着憋手。”说完杨自厚从灶膛里取出两根约有一米半长,直径约三公分粗细的榆木杆,已然烧得糊了,杨自厚那长满老茧的手简直无所不能,像是经过练过一般,根本不害怕烫,他将榆木棍一头倾斜着着地,另一头顺手按将下去,那木杆顿时被压成大半圆的弧形,杨自厚忙唤道:“快点,赶紧把那根粗点的麻绳拿来!” 明泽经常看爸编筐编篓,心中早有准备, 立马将墙上的手指粗细的麻绳递将过来,并干净利落地打好了猪蹄扣,杨自厚一边将绳子拴在榆木杆一头,一边夸赞明泽说:“对劲,就这活,时间长就啥都会了。了。”说完弯腰迅速地将另边棍头系好,将整个棍子提将起来,有绳子的制约已是大半个圆弧形,堪称完美。杨自厚看了看自言说:“行了,不能再威了,再整就折了。”说完将做好的土篮梁挂在墙头的钉子上,准备搁放一阵,让它定型后好用。然后继续下一个土篮梁的制作。 杨自厚一边围一边说:“这玩意最好慢点儿,试探着威,整不好容易威折了。”明泽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威之前总要向放灶坑里烧一下呢?”杨自厚回说:“这玩意烧的火候掌握好了,威的时候它就软,好威,你要不用火烤硬威没等威一半呢早就折了。”明泽和明章听了顿时领悟。等杨自厚把土篮梁威完,哥两个随杨自厚来到东屋。杨自厚编的土篮底子已经打好,树枝一圈一圈地在伸出的两匝十字花树枝周围紧密地盘别着。似岁月的年轮,圈圈凝聚着生活的点滴。又似那一时人们的生活,人们百折不挠,为求得这一生的全圆安康。 杨自厚边施展着手中的活技,又边说:“这树条子这时候小毛叉多,不太合适,正理是春天时候割,光流还软和,现在咱们家你大哥用钱,有功夫就先找回适的树条子编着。”说完杨自厚教明泽来试一试,又叮嘱说:“学啥活是啥活,你编的细致好看人家也愿意买。”而事实上在孩子们的记忆中,父亲的活技是绝对有速度而缺少细致的,算不上有外观但却依旧实用的粗活技。 到吃晚饭的时候,明文啍着小调回来,一家人共进晚餐,明文吃完饭和杨自厚在爷爷的房间里把白日里没编完的筐编好,看看天黑还早,不过夕阳却近山,每天此时,盛夏的暑气中倒有一丝惬意的风凉,明文和杨自厚便走出房来,到屋檐下纳凉。明文随手推开园门,在黄爪架下寻了一会儿,又找出一根黄瓜来,掰给杨自厚一半,爷俩个蹲在屋檐下咬着黄瓜闲谈。这时候三叔三婶,二叔二婶,明婉牵着明月的手也在院子里闲逛。 三叔自博望了望天,听周遭里虫吟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看外面村民们自由往来,孩子们在街道上嬉闹不停。他便嘿嘿一乐,从衣兜里掏出一副斩新的扑克牌,高高擎在手中对大伙讲,:“你看这是啥玩意!”大伙一看都觉得新奇,杨自厚一见更是惊呼一声:“哎呀,你在哪整的扑克呢?”杨自博将扑克在手中晃了晃,高声说:“来呀,震两待四幺四。”话音一落,杨自厚和明文、杨自德等一家人都过来了,两个人一伙,杨自厚和大儿子明文一伙,二弟和三弟一伙。 四人一伙相对而坐,都已坐就,一家人围观过来,四人中间用一张小坐垫铺好,杨自博打开扑克放在上面洗了两把牌,众人见那扑克上面的图案皆是封神演义中的各色神仙人物与妖怪,都不由得赞不绝口。明婉领着明月更是对那扑克喜欢得不得了,那上面的神仙图画令两个孩子神往的不行,多少次明婉拉着明月的手向前面凑了几凑,想摸一摸,感受一下这新扑克的味道。可几番试探之下都未能成功,直馋得明婉在人群周围来回巡走。 杨自厚爷四个一面抓着扑克一面讲述着封神演义中的有关故事,杨自厚由衷地叹说道:“姜太公八十岁登台挂帅,你寻思那是凡人呢 ?”杨自德也解说着:“人家直钩钓鱼,文王背他一百零八步,他保周朝一百零八年呢,那手有打神鞭,这些神仙都怕他,可惜给人家封完神了,剩下自己没神位可封了。”杨自博将最后一张扑克抓完赞叹说:“人家没神位能管神仙呢,太公在此,诸神退位吗,现在还在房梁上待着呢!” “红桃三先出!”杨自厚喊话。杨自德整理了一下扑克,回说:“别着急,别着急,在这呢!三四五六七八九 ,我先给你来一条龙再说。”第一把正式开始。 众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忽地二婶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不是今天晚上咋这么消停呢,明章这帮孩子都跑哪去了呢?” 第七十五章 江洋小贼 第七十五章???江洋小贼 “他们一帮说是上房后二队的瓜地找瓜去了。”二婶骂了一句:“我一寻思他们几个就干不出什么光彩事来。”说完更无从寻找孩子们的踪迹,看打扑克更不失为绝佳的娱乐消遣。更何况孩子们从小就耍山玩野长大,大人们早习惯了他们的早出晚归,昏天黑地各色疯闹,孩子众多,谁又细条细理地经管过来,于是二婶继续欣赏“一家人的封神演义。” 没吃晚饭的时候明泽就把 晚上赴瓜地偷瓜的有关事宜和明君明臣等一干哥兄弟讲述明了。兄弟们一听有如此买卖,不由得双眼放光,等吃完晚饭杨明章同鞋便带着众兄弟们翻过院墙,穿过后院的谷子地,依庄稼地的过道而行,向西边林带折去,再依此林带延伸的方向朝西北而行。 一边行进明君一边问明泽:“你咋不让咱家大哥来呢?大哥和张老三、金东他们在马场时候什么阵势都经历过,他来能准成点。”不待明泽回话,明章却接住话茬回说:“那啥,人家大哥有媳妇了,说以后要务正业了。”明君不屑地笑了笑说:“你还说他以前没干过这事呢,这算啥不务成业呢,瓜果梨桃,谁见谁馋。”明章赞许地说:“那倒是。”说着明章又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地说:“没事,今天这事大哥不在,就包在你二哥我身上了,大伙都听我指挥,让你们咋干你就咋干,保管把瓜能弄到手。” 在身边蹦跳着前行的明义对明章说:“二哥,我全听你的,抹一个瓜就赶紧跑,看老瓜头能不能撵上我。”明章满腹经纶地说:“干咱这行你得找准火候,得有方法才行。”说完明文看了看天,见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便邀大伙在树林带少坐片刻,他要将他从前偷盗的江湖经验传授给大家一二。明章一副满有学问的架式向众兄弟们讲解:“首先这第一条大伙得记住:就是从现在起看见熟人别打招呼,也没吱声,别人问咱们干啥去咱就说上北边坝沟子抓蛤蟆去。不能走漏一点风声。第二条就是现在绝对不能下手,这大白天的让人家看见,让人家追家去等着挨批斗吧。” 众兄弟听了表示都认同明章的想法。小个子的明臣则捂着自己手中的小筐说:“这小筐我摘-下子今天就馁。”明章又问三弟明泽:“你究竟知不知道瓜地在哪呀?今天你要是找不到瓜地咱哥几个可就白来了,眼瞅天快黑了,我说那些话?等于白说。”明泽高调地打保票说:“咱家狗从北边回来的,瓜地不在北边他不可能造南边去吧?”明臣却有些不中意地说:“那还得多远到瓜地呀,赶紧到瓜地来他一家伙得了。” 明泽立马起身:“走,就在这一带西北林带头呢。”明章却未完全信实,口中自道:“大黑天的别白来一趟就行。”说着话一群闯江湖的小将昂首阔步朝西北林带进发,在明泽南转西绕之下,天色渐渐暗将下来,约摸着哥几个已经跨过了杨家屯的边界,来到临村小青门。明章看看路径不对,忙止住说:“行了,可别瞎走了,再走一会儿干到温柳亭又看见大嫂了。没过年呢,还不到接她的时候。”明章又接着对大伙说:“-点儿谱没有还往哪走啊?咱这生产队就这西北林带种瓜了咋地,怎么还认准这一条道了呢?再说咱家那狗没准在后面刘三招屯子叼的瓜呢,咱们在这瞎转悠啥呀?” 说着又问明泽:“你不是说就在这块吗?在哪呢?”明泽还一口咬定说:“对呀,就在这,再找-会儿就找到了。”明君听了不耐烦地说:“还瞎白话啥玩意,找不着赶紧回家得了,再捂支-会儿半夜了。”明章一见再转悠下去也不见得能找到明泽所说的瓜地,便说:“这西北林带大伙谁记得有瓜地,我咋没印象呢。”大伙也说没印象。明章说着便对大伙说:“行了赶紧回家吧,一会儿给狼招来就完了。” 哥几个正依水沟和高梁地中间的行车道准备打道回府,途经一片谷地,且听得噼哩扑通一阵荒乱声传来,细观从谷地里正窜出三位半大孩子,一人手中抓着一个甜瓜,口中还相互告诫说:“快点儿跑,等会儿老瓜头追上来了。”明章哥几个见那几个孩子窜出谷子地,朝小青门屯子跑去。明章看了看自叹道:“偷瓜的何止我们兄弟几个。”又寻思着:“还东奔西走的找瓜地呢,这瓜地应当就在这谷子地附近。”这时听明泽惊唤一声:“想起来了,春天时候这里是有一片谷子地,现在长高了把瓜秧遮住了,我怪不得找不到了呢。” 明君踮着脚向谷子地里探看了一下,叹说:“瓜窝棚那不在里边呢吗,还往哪找啊?”暮色依稀中,那干树枝子搭就的窝棚就在谷子地的里边缘矗立着。明章这时候却要大伙在谷地旁边的玉米地向躲敝一下为好,万一看瓜的大爷把自己这伙兄弟当成刚才的偷瓜贼,当成替罪羊的滋味肯定不是很好。 明章和兄弟们瞪着眼睛在苞米地中静观一时,并未发现谷地中有任何响动,那老瓜头想必是未发现刚才小青门的那几个小贼。哥几个想必曾经都在黑道中走过,眼睛这会儿都特别的精准好使,不待明章发话,明泽第一个从苞米地中窜身而出,说道:“没事,开壳,我先上。”说着话明泽领着小弟明义先从谷地冲向瓜窝棚。 明章一把抓住:“干啥去,往哪走。”明义先仗义直言:“二哥,我们俩先给大伙打个样。”“打啥样啊,今天你听二哥给你们安排完再说,保管大功告成,咱还消停地把瓜偷到手,还逮不着咱们。”明章和兄弟们蹲下身来说:“咱们得先在咱们中找两个腿脚快的,先假装偷爪,整出动静来给看瓜的人引出来,趁他追的时候咱们超后路上瓜地,正好瓜地里没人,咱不跟摘自己家的一样吗?” 明泽一听,直拍腿叫好:“头子,这下咱可劲摘瓜。”接着明泽又说:“我和明臣我们哥俩跑的快,个还小,看瓜的逮不住我俩。”明章一摸明泽的脑袋:“我早就选好你们俩了,我一直就看你和明臣干这行绝对是不二人选。”说着明章接过明臣手中的小花筐,鼓励了一句:“好兄弟你俩往前跑整大点动静,给人引出来,这事就成了。”说完拍了拍明臣和明泽的肩膀:“去吧,精点儿,就靠你们俩了”担任前路先锋的明臣兄弟二人连蹦带跳地窜入谷地上,朝瓜窝棚奔去。明章立马招呼明君和明义:“跟上,咱们几个在苞米地里走。”说着明章带着明君明义猫腰在玉米地里潜行。眼见明臣二人迫进瓜地,细观来那瓜棚就在地边不远。 两名前路先锋小将倒是不含糊,来到瓜地边麻利地拽了几个花瓜带入怀中,便大吼一声:“快跑,来人了。”说完扑通扑通地顺谷地往回跑,时幕色已深,那瓜棚里顿时有了动静,隐约中一人手提木棍朝明泽两个疯一般地追将过来,嘴中破骂着:“小兔崽子,这几天瓜就是被你们偷了,这下看你们往哪跑?”边骂喊着边狼撵兔子一样追进了谷地。 明章见了不由得暗叹:“吃顿瓜真他妈不易啊!?”称这机会儿哥三个赶忙提着筐窜入瓜地,黑暗中哪里分得清生熟,只挑大个的便好,几人心里正满踏实地在瓜地里偷摘,忽听得瓜棚中一声怒喝:“还他妈摘,真心思窝棚里没人呢?”夜空中的一声狂喝,简直晴天霹雳一般,惊得三人魂飞魄散,撒丫子便跑,那最小的明义哪里跑得过明章二人,眼见身后一个大黑影追将过来,他斜侧里便猫进了苞米地里。还好那看瓜人并没太多留意矮小的明义。明章和明君这会儿已是被惊吓的老鼠,又岂顾的上明义的死活,瓜地里踏秧踩瓜,一路狂奔出去。那看瓜人穷追不舍,明章急中生智,喊了一声:“分开走。”于是明君和明章分路而走,看瓜人紧追不放,直奔明君而去,明章躲进一边密林中,看明君被撵进了高粱地,自己刚想缓上一口气,不想那看瓜人不愿往高粱地追赶,阴魂不散地又追回到明章这边。明章这时候急得满头大汗,不管穿林打叶过程中对身体的伤害,更不管脚下有多少磕绊,他上学时候在学校里没把多少知识装进脑中,却在一天往返近二十好几里地的途路中练就了千里神行,再加上被人追得急,他在林中穿行起来如猿猴似虎猫。情急之下竟甩开那看瓜人一段距离。 眼见闯出林带,以为可以松上一口气,回见那看瓜人像火箭引燃了助推器-样,又赶将上来,大有誓将他这小贼抓住不可的态势,明章心急如焚,刚闯出林带中,顿时脚下踏空,扑通一声,栽进了阴沟水坑中。 第七十六章 劫后余音 第七十六章????劫后余音 那水沟足有一米深,明章摔倒在沟里完全淹没,暗夜里洗了个没打捆的澡,呛了一口水之后忙抬起头来透气,见那看瓜的老先生正在树林边上寻看,纳闷这偷瓜的混蛋跑到哪里去了,如何一转眼就消失在眼前,难道会土遁不成。他却不知道明章没有钻进土里,而是钻进了水沟中。 此时明章在水中脑袋紧贴着水面,一手捏着鼻孔,时而松手透上一口气,看看瓜人就在自己头顶来回晃,吓得他连大气都不赶喘,直到那看瓜老客寻不见人,反回瓜棚明章才从水沟里水鬼一般,偷偷爬上岸来。起身形擦了一把脸,惊魂未定的朝杨家屯家的方向摸索而行。 行至半路,明文暗中叫苦,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瓜窝棚里竟有两位大神看守,对他们形成两头追击之势,自己尚且如此狼狈,那几个小兄弟不知现在流落何处,是何状况。想此明文又蹑足潜踪往回赶,亦不敢有太大动静和声响,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和眼力,搜索着周围的动静,看看哪里会出现和自己一样猥琐鬼祟的身影。 寻了一时,忽觉得身后玉米地中有响动,且听见声语:“没事了,老瓜头回去了,不知道二哥这会干哪去了?”?明章一听正是明君的声音,不由得喜出望外,回过身来唤道:“明君,我在这呢?”患难中的三兄弟团聚一处,大有刘关张三豪杰重聚古城的情形,三人不由得喜出望外。明章感叹地说:“我寻思你们哥俩被人家逮住了呢?” “没事,我就在苞米地蹲着,他根本都没看着我,我都想回去再摘几个瓜了。啥事没有。”明章见小兄弟明义依旧谈笑风生,大义凛然,不觉得暗自叹服,摸了摸明义的脑袋:“妈呀,我的好兄弟,可吓死我了,你倒是没咋地,我和明君我们俩没让人家撵吐血了。”明君也心有余悸地说:“可不是咋地,我们几个摘这一筐瓜都跑丢他爹个篮子的了。你摸我这心还扑通扑通跳呢!多亏明义自己跑出来了呢,不然上哪找你去。”明义却问了一声:“那明泽和明臣他们上哪找去,这会儿他们在哪呢?” 明君抱怨说:“你这点事算计的可挺好,就没想到一时跑散了咋整,现在我才明白,啥事要按自己算计的那样好都成你的了,情等着天上掉馅饼多好,咱还干啥活呀?”“你说这小哥俩现在能在哪呢,能不能让人家给逮住啊?” 明章满含确信地说:“我看不能,要被人家逮住现在早有动静了,就得连吵吵带骂的往咱家走呢,找到咱家去了。现在没被逮住的话他们也得往家走啊,那条来时的路好找家,咱们得和他们会和去,来一起来的,回也得一快回去,必须得义气。”小明义更是慷慨地说:“对,二哥,咱们哥几个桃园三结义,有福同享,要有难同当。”明君倒是蛮不屑地回说:“别激八胡咧咧了,小孩牙子等着回家挨鞋底子吧,还讲个屁义气” 说着话几人借着点点星光看见前面路口有两个小绿灯在移动,而且时不时的照向三人这边。明义惊奇地问:“二哥,前面那是啥玩意,瞅咱们呢?”“是狐狸吗?”明君推测地说。明章也说:“狐狸个头应当比它大,看样子应该是山狸子,眼睛锃亮的。”显然那同样走夜路的伙伴是见明章几个人多势众,见几人迅速地向前走,它迅速地窜入了玉米地中,隐去了形踪。 明章几个来到那所谓的山狸子逃遁的岔路口,明章左右看了看,指了一下说:“这不是咱们来时的道吗,从这里简直往东南就快到咱家房后了。”明章又确定地说:“这里再往前走就快到瓜地了,这两小子被撵哪去了呢,咋没动静呢?”刚说完明义便惊呼一声:“大哥,来人了!”一句话惊得明章明君二人忙猫下腰来,起初以为瓜地的地方老瓜头又来了,不过细看却是东南家的方向迎着暮色,冲破暑气在一阵虫鸣声中,走来-位高个子。 哥三个不知是何许人也,渐渐地退闪在玉米地中,那地中时而又传出了几声蟋蟀的叫声,细听来不远处阵阵蛙鸣。三人秉住呼吸,大气都不敢长出一下,生怕那阴魂不散的看瓜人再杀个回马枪过来。但看那人渐行渐近,而且不住地四下寻看。好像正在找寻什么人。 “哎呀!”在玉米地中不住地退让之时,明君不慎踩在明义的脚上,哥两个相互绊在一起,直把明义压倒,痛得他一声苦唤。吓得明章额头冒汗,心想:“这下彻底被发现了。”正准备二次奔逃之时,却见来人站在那里不动,口中打了一声虽不响亮,但却可以传信达意的口哨,接着便又是两盏绿灯微闪,传来了两声汪汪的犬吠声。 “大哥!”明章喜出往外地惊呼一声。他听出了那犬叫声是他家“大黄”,那四下张望寻人的正是明文大哥。这下救星可算来了,明章第一个冲出了苞米地,明文顿是一惊,细看正是明章出来,接着明君带着明义出来,明章忙问:“大哥,你咋来了呢?”明文并不大声讲话,却带着无奈的口吻说:“我咋来了,爹和二叔都来了,你们几个这么晚还没回家把人都急坏了,我心思再不回家你们就得让看瓜的给送家去了,再不然被送走产队挨处理去了。”明文接着又说:“后来一心思没让人逮住你们跑散了黑灯瞎火地家都找不着道,这不大伙就都出来了吗?” “快点儿看看人到没到齐,我这多亏领狗来的呢,不然都找不到这。”明义回说:“我二哥和三哥他们还在瓜地这边没找着人呢?”明文赶忙说:“你们几个先别去了,去让人逮着更完了,我领狗去就得了。”正说着大黄又汪汪了两声,又乖乖地顺道溜去,大伙看时见前面跑来了两名小个子,明文放心地说:“不用找了,回来了。”说着见二小将和大黄狗一同来到大伙身边,两个人和明章一个模样,混身湿嗒嗒,水鸭子一般。 明文问了-句:“咋还都造得跟水鸭子-样呢?”明臣大口喘气,说:“这家伙给我们俩赶水沟子里去了,没赶动弹,不地干后屯去了,没给人吓死。大哥你可算来了。”明文笑了笑说:“该——这下看你们还嘚不嘚瑟了,让你们跟你二哥混。等着上高梁地吧!”接着明文又喝斥一声:“快点回家,别在这呆着了。”于是-行人往回走,黄狗在前面开道,跟它走绝对不会错。 不多时又见前面杨自厚和自德、自博领着明忠从前面赶来,一家人汇到一处,杨自厚心里憋着气默默回走,明章的心中直打鼓,不知道老爹什么时候会像炸雷一样爆发。而这时的明忠却满不在乎地问明臣和明泽:“咋整地,造这样呢?”明泽长叹了一口气:“现在我这心还跳呢,赶紧走一会再追来,这要不在水沟子里憋一会儿,逮着非让人家给整死不可。”明忠立马来了精神:“我草他妈,今天我在沙坑睡觉了,不然我来看谁敢动弹我,我整死他吧!” 明臣满心不忿地说:“得得得——可别吹牛逼了,你去你比我们谁都惨。”明忠更是来劲,大嚷着:“不服现在咱俩就回去,看谁他妈敢动弹我!”????杨自厚和自德没出声,三叔自博却破口骂道:“别他妈嘚瑟了行不行,没逮着你好不错了。还不抓紧往家走。”回答道家中,杨自厚可能因为大半夜的原因,只骂了一句:“啥孩子呀你们是,高告诉你们别偷鸡摸狗,非得要给大人惹喽子,等明天早上不扒你们的皮!”于是便睡下了。而西屋的二婶也问候他的几个江湖浪子一声:“都回来了!”“嗯,回来了,没丢。”明臣毫无底气,小猫似地回了一声。“我心思你们回不来了呢,都掉水坑子淹死你奶个三孙子的得了。”二婶的口吻变得泼辣严厉起来。 “大半夜的别吵吵孩子了!”杨自德劝说道?。“什么玩意大半夜的,不消停的睡觉让人可哪找,死一个少一个,省着跟你们这帮瘪犊子操心。”“对?,让人家撵水泡子里去,磕碜?!”明忠继续保持着着自己的发言权。“你他妈也不是啥好奏,非得上沙坑睡去,说不上那哪时让狼把你叼去”二婶一个不落地骂着------ 第七十七章 修补门前墙垣 第七十七章??修补门前墙垣 第二天一早,明章照常早早起来,准备用完早饭上学,他把着炕沿下地,一边看还在睡梦中的明婉、明泽,一边偷窥老爹的表情,结果老爹杨自厚没有太过责备于他,只是叮嘱他快些起来,吃完饭把今天的试考好。可明章没等下得地来自己却先犯了难――他在地上左找右找却没找到自己的鞋,这时明章才渐渐回想过来――自己那双鞋定是被老瓜头给撵丢了,或是丢在道上,或是丢在水坑子里了。 明章赤脚行走十几里路的实力不是没有,他所虑的是怕被老爸发现又要数落他的不是,继而又勾起他对自己昨晚那狼狈江湖过往的愤慨。于是明章慎之又慎,力所能及的乖而勤快,好歹唬弄过一顿饭,背起书包匆匆而去。 而这一时段的明文也在马场继续他的放牧悠闲。明章刚走后,杨自乐从院外进来。杨自厚则是到仓房中舀了一瓢谷糠来喂仅有的几只下蛋鸡。杨自乐问大哥:“今天整啥玩意?”杨自厚看了看前面的院墙,说:“今天不能割条子去了,我得把倒那空墙插上,不知道那天再来雨,到时候不好整。”杨老乐点头。又对大哥说:“我看明文赶赶地就要结婚了,老让他放猪能有啥出息,等结婚后再靠放猪也不是曲子。我寻思让他跟张老三锻炼锻炼放马,将来赶个马车啥的多好!” “那咋不行呢,车老板子多少吃点香。”杨自厚也赞同杨自乐的观点。说着话两个人上了屋。孩子们这个时候也都醒了,穿洗已毕,明泽?明婉正在吃饭,明义和明君、明臣、明忠也过来闲谈昨晚的非常经历,想起来还算是蛮刺激的吗! 杨老乐上屋又叮嘱大哥:“告诉你-声,二队西北屯的瓜好了,别咱让孩子上瓜地去偷瓜去,昨天昨上去几个小崽子,我拿鞭子跟着撵一阵,没逮着。太他妈仓狂了,明着在瓜地里叫唤,让我撵没影了。”杨自厚闻听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什么事都干,小毛崽你惊吓走就完了,你老往死里撵他干啥玩意?” 小哥几个一听都面面相觑,不觉得好笑,明臣和明泽低声耳语:“我回来还琢磨追咱那人咋那么面熟呢?”明泽向上翻了翻眼珠,点头说:“现在确实想明白了,我可不瞅着像老叔咋地,吓得管顾跑了,昨天也没敢多想。”哥几个小声叨咕个不停,却听杨自厚又接着问杨老乐:“再说你不在一社当会计你跑二社瓜地干什么玩意去?”杨老乐见大哥又有些不奈烦,自己也没给他好脸色,便说:“咱队里没啥事,我上西北瓜棚里和老孙头喝酒去了。没人和你唠,一说话老没好动静,我去给三哥琢磨房子去了。”说着转身出去。 杨自厚却不解地追问:“你给他找房子干啥玩意?”杨老乐走出房门,怏怏回说:“我给他找房子玩呗,四十来岁心一点数没有,慢慢二哥也找房子走,离开这院,没人愿意听你老吵吵拔喊的。”杨自厚听了气不顺,回屋又痛斥明泽几个:“你们几个败家玩意,再出去惹祸我不扒你们皮。痛快出去和泥插墙去。” 一顿数落之下,明泽明臣几个都来到院外,或拿着铁锨,或拿着三齿子,或是到草垛边拿着片筐抱上一些麦秆来,杨自厚则提着水筲到井沿打水,等水提来,来到南墙根,明泽几个孩子已将二三十公分长的麦秆放在墙缺口的一堆黄土上,这堆黄土正是那堆塌下来的墙土,就地取材,最为合适不过。杨自厚将手中水筲放下,看了看说:“这土和羊介没拌开,得拌得差不多才行。”其实孩子们已经很努力了,但出于他们的年龄,力量上却是还难以胜任这和泥的任务。 杨自厚拿着三齿子高举圆抡,在黄土和麦秆中间摊和一阵,正觉得不顺手,却见明婉和小妹明月早抱着铁锨和洋叉跑将过来?,杨自厚高喊着:“行了,给洋叉放这就得了,我和你哥他们几个在这插完墙就得了,你哄你小妹玩去就行了。”明婉听了和明月牵着手紧往三婶的房间跑,昨晚上的封神榜扑克姐两个无论如何是不能不尝试一把的,两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跑开了。 透过瘫倒的墙豁子,明臣看见外面的一群孩子在拿着口袋打口袋玩,相同的几个人一伙,两条界线划开一定的距离,一伙人分两组各占在线上?,用口袋打在两线中间的另一伙,打中了谁谁就停止游戏,全打中了轮到另一伙打口袋的人上场,如是而已。游戏的趣儿点魅力在于对方一伙将口袋打向一方时,自己除了躲闪之外,有本事的话还可以将孩子们巴掌大的口袋接住,每接一次口袋不但可以多一次被打中而不被罚下的机会,或是可以用这一次机会将被罚下的人就活一次,选择性的让罚下者重新上场。 更为精彩刺激的是如果在两线之间的游戏者被罚的只剩一人,这人可以不接口袋,躲过对方的六次进攻后,自己一组人便可以全体复活,重新进行游戏。而掷口袋打人的一方也不是全无优势,在线那边掷口袋的同伙如果有意将口袋高抛过来让线另一边一伙人接住,线中间的对方全体人员便都不能再随意跑动,只能双脚静在哪里等着挨打,增加了躲闪的难度,降低了打口袋一方失误的几率。又提升了刺激和观赏性,趣味十足。孩子们叫这游戏土名曰:打麻该。 看着外面孩子们嘻笑不止,欢呼雀跃,在树阴下玩得不意乐乎,明臣忍不住说:“我爸割树条子去了,三叔和老叔也不在家,不然咱们上外面跟他们玩去多好。”杨自厚立刻不悦:“你小孩现在不学干活等啥时候干呢,自己都养不活谁给你媳妇啊。”明臣不耐烦而又猥锁地说:“两句话不来就给媳妇挂嘴,真是的。” 杨自厚一边浇水和泥,一边将话锋一转,又抱怨说:“你老提你三叔和老叔干什么玩意,他俩还是人,一个整天在生产队喝酒,-个整天拿夹子打鸟,跟他们学你一辈子都看不着后脑勺子。”杨自厚令明君几个用铁锨把堆倒的墙根底下清理干净,等泥和好了便开始插墙。自己提着水桶复去井沿一桶一桶的提水。 在杨自厚挥舞的三齿子下,在孩子们一次又一次的泼水后。杨自厚再一次翻舞洋叉之时,泥已经和好。洋叉一下一下地把泥收起,排堆在清好的墙根底下。小哥几个多少次用铁掀试图多收-些泥,给杨自厚给力地帮上一把忙,但自己还是力不从心,不能像杨自厚那般把泥翻覆自如。 明泽拿着铁锨累得脸红脖子粗,他在暗想:“爹爹那样精瘦的身体何以能使出不亚于村里任何壮汉的力道,又是那样的有速度呢?” 一个简单的答案是杨自厚老爹是成年人,力气比自己大是理所当然的。一个理性的答案是父亲心中揣着养子成人的信念,肩头有扛家立户的担当,心中有责任和梦想的人才能迎难而上,不畏辛艰。面前再大的风雨他都可以义无反顾地阔步向前,再多的苦楚烦恼也都随他的一声怒喊呼之而出,-切无需多虑,多虑和苦恼本无济于事,万般只管撸起胳脖,挽起裤腿,努力前行便是最佳的处世方案。 墙插到半米高便停下来,缓控几天,不然的话都是泥堆砌的,不干的话难以坚挺,容易堆塌。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乍学赶车技,远赴三里葱 第七十八章?????乍学赶车技,远赴三里葱 明文那天上马场放猪以后,没几天便正式把赶猪的鞭子换成了马鞭,和张风和一起在马场放马,渐渐地熟悉马的习性,慢慢的学习赶马车的技术。授业恩师张风和更是不遗余力的把赶马车的看家本领要绝统统传授给明文。 老师认真的教,明文认真的学,可这其间唯一不认真的便是学习中的另一主角――马,在明文的面前显得一不认真二也并不友好。也许是觉得明文是个新手好欺负的关系,在开始无论是他牵着没上套的马,还是在拉车的马跟前牵着缰身,那马便时不时的不驯服的对他摇头晃脑,还常有把马蹄子放在明文身上的意思。 明文无论如何是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尝试马蹄子的味道的,但想归想,做归做,不愿意不等于不接受,明文第一次被马蹄子踩重脚背的时候疼得他一个趔趄退到马车一边,手中鞭子差点扔掉,但这并不算完,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天要上演的是人善被马欺的反转大戏,那马儿踩了明文一脚似乎并未完全发泄出自己所畏的龙性,调转过马头来前踢腾空,试图要在明文身上续补风姿。 明文这会儿惊得不知所以,关健时刻恩师益友张风和临危拨险,在一旁一手拽过马缰绳,栓在一旁树桩子上,一手夺下明文手中的马鞭,施展仁者神鞭,一顿操做抽打之下,在明文面前眼看要化龙升天的灵兽,一下变回成了乖乖顺服的养畜。张风和驯服那劣马,郑重地告诫道:“赶马车手中鞭子必须得狠,准。着紧蹦子两鞭子就让它老实地听话。不然这牲口不听摆弄容易整出人命来。” 明文起身形铭记住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刻,听张风和继续说:“首先你看着它别怕,非得有象养猫牵狗那样,有能降住它的心,让它熊住你那就完了,那你还咋赶车,非得让它怕你才行,时间一长,经常赶车溜马,习惯就好了。” 今天这一场赶马的教训,明文是牢牢记在心里,以后更加小心慬慎,因为张风和还和自己讲过:“因为赶马车,被马弄伤至残的不是没有过,马学车了弄出人命们事不是没有过。”他第-次感觉到了平常事物中的不平常,艰难生活中平淡安稳便也是享福。于是每次村里一有赶马车出远门的任务,张风和总带上明文在马车上,时不时的让他起上一阵子,练习一下打马鞭子的窍门。时间长了,这驯马的本领明文也渐渐熟悉,所赶的马也少有向自己抬前蹄趴踏的时候。 转眼间农闲的一段时间总是那样快,又到了上地锄草的时候,村里的男男女女,包括明文家的三兄弟也齐上阵,最小的明泽也拿着锄头上地里挣工分。那时候的玉米虽然夸张地讲是一锄杆三棵,但除过三遍地以后,有些地方的草绝对要地玉米还多,也很旺盛,对于干管了家务初拿锄头的明泽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不过还好,他天性要强,一面擦着汉,一面不住地向前赶,他和明章是一伙,哥俩个算一个人,还没有被大人们落多远。 由于那时候的玉米长得不是很高,再加之密度不够,老远们也能看见玉米地里不头蹿动,人们铁劈劲摇的场景。等到了地头,队长王二和宣布大家休息片刻,天大人的,坐着都一身汗,何况在地里干活。一队的人都坐在地头的林荫树下,哼小调的哼小调,唱京剧的唱京剧,还有的讲一讲今年的收成,谈一些神仙怪谈。只有明章、明文哥三个和老爹坐在一处,明泽不住的喘着粗气,叹说:“这要是春天时候产铲头一遍地那家伙更得累的慌。” 明章嘿嘿一笑,说:“到春天时候看跟不上大火的话就随便抡两锄头,什么苗啊草的,管他那套事呢,上去就砍掉他几颗,苞米苗子越稀越好,到秋掰苞米时候还轻快。”明文噗嗤一笑:“你们就不知足,再累他有冬天时候抡大搞刨大粪累,他也没赶马车有风险呢,这几天还好点,头两天赶马车的时候有两回让那老儿马子差点没把我扒死,还有一回一下车他就开学了,多悬没给我干车轱辘底下去。” 明章倒是很自在地会说:“你赶马车到时候也比我们能轻巧点,公分挣得也多呀。爸一辈子不会赶车也把咱们拉扯大了。”明章又接着说:“春天时候打柞子,秋天时候割苞米,掰苞米、打苞米、刨粪、踢谷柞,捡烧柴,这一套下来不得把人整死啊?” 一旁杨自厚没好声色地回顶明章说:“你看哪个坟地是累死死的,眼睛是赖汉,手是硬汉,你小孩随岁数不大怎么干点活就放熊呢。”明文在一旁接着溜缝说:“要不让你好好念书呢。干这玩意累不死你也好不到哪去。”明章垂着脑袋一时不语,心里却自有他的小九九。 休息了一会儿,队长王二和又喊话:“快点起来在抓紧整啊?,干完了咱们歇两天,西边三里葱那屯子,过两天好像是要放电影,大伙都去看吧。”电影绝对是那时候的顶级娱乐休闲品,闻听此语大火立马都赶紧起来?,各个干劲十足,兴致勃勃地又迈进了玉米地中。 三里葱与杨家屯相隔十几里,放电影的那天不到下午四点,孩子们便个个都跃跃欲试,早将一切准备就绪,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只是兄弟们研究好都聚到一处,满含激情地蓄势待发。杨自厚和自德兄弟二人也特意为孩子们批准了假,自己和自德闺女明婉在家看家,其余孩子们愿意去的一律都去,毕竟一年看不几回电影,这样的庆典不能不让孩子们好好地放松一下。 但临行前还是好好地叮嘱孩子们一番,不许打架,不许偷东西。不许惹祸。一伙人中除了明文外,还有一天酷爱逍遥自在的杨自博和杨老乐带队,杨自厚认为好歹有两名大人跟随,一切都是没有间题的。家中的自行车有杨自厚的看管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骑的,今天既便是骑了也不可能将众人一道送去,还下如走着来的实惠。 “早点儿头,省着去晚了挤人群后面去看不好电影,又没头没尾的。赶早不赶晚。”于是在杨老乐的催促下,孩子门随着两位大孩子王一路浩浩荡荡驶向三里葱屯。一路行来: 绿杨阴里鸟欢歌,田野锦秀荡微波。暑气锁住悠闲梦,一缕夏风抚村郭。 众人有说有笑,并未觉得去往三里葱屯的路程有多遥远,只走了不足一个半小时,三里葱屯便近在眼前。见村口正有人帮忙竖起了挂影布的杆子,又用几根绳索将其固定牢固。等众人来到近前时,白色的电影布缓缓升将起来,那神奇而又激动人心的一刻即将来临。不过杨老乐却对孩子们说:“还得一会儿呢,天大亮着呢,现在放不了。不着急,先坐下歇一会儿再说。” 于是大伙在电影屏布的正前方选了一观看最为适宜的地方坐下。那放电影的师傅经常在附近的十里八村放映,虽叫不出杨自博和自乐的名字,但也早就熟识了。看二人过来,便提前打招呼:“过来了,走多少里路过来的?” 杨老乐笑了笑说:“那啥,不远,杨家屯到这十多里,一个点就到了。”那师傅也回笑说:“我说看你们哥俩就面熟,原来杨家屯的,去年夏天时候就在你们屯子放映了,我记得你是村上的会计吧?”杨自乐拍手应允:“对,你还真想起来了。去年我们哥俩还帮你拿音响和放映机了呢?” 那放映员师傅细细检查了一下悬起的影布与影杆子,爽利地笑看说:“去年在你们村放电影你们帮我拿音箱和放映机,今年麻烦哥俩还得帮我拿一下。”杨自博不屑地哎了一声:“这点儿小事麻烦啥,在哪放着呢,我俩帮你拿去。”师傅一指远处,便说:“在毛驴车上放着呢,连胶卷,咱三去拿。”说着话杨自博哥两个和那放映员旧相识-般,前去搬放映机和胶卷。 第七十九章 约战葱子林(上) 第七十九章????约战葱子林(上) 明文几个见老叔和三叔去帮忙,自家美滋滋地坐在地上,拖掉一只鞋,垫在屁股底下,立秋已过,早晚的天气还是有一些微凉的。虽然距电影放映还有一些时间,但坐在地上等待也是美好的光阴。 渐渐地,本村的,外村的男女老少,背孩子的、抱孩子的,人们都闲步而来。也有少许的村民骑着自行车,按动着响玲,闪亮登场,更有的村民干脆大张旗鼓地赶着马车,拉着一部分乡邻自别村精神饱满地驾到放映场地来。一时间电影场内人声嘈杂,有小孩子哭的,大孩子闹的,半大小伙子吵架干仗的,妇女们唠家常拌嘴的,老爷们儿没事摔跤比劲头的,场面异常生动多姿,热闹非凡。 明文哥几个坐在一起,悠闲地欣赏着和自己村中放电影场面不相上下的村居生活,不多时几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原来是李大柱和张金东哥几个凑合到自家阵营这边,却听李大柱说:“明文,你来时候咋不召唤我一声呢,咱村的大部队在后面呢,来不少人呢,程德旺他们哥几个也来了。”说着话李大柱和金东哥几个都在明文的周围坐下。 明文笑了笑对李大柱说:“这不是赶早不赶晚吗,我寻思你得和张三叔一块来呢?”李大柱摇头说:“三叔你看他什么时候离开过家,大半夜的三婶一个人自己不敢在家。他出不来。”明文一听点头。金东又对明文说:“我这表兄弟这一段时间马车赶的咋样了,练会了再出门上生产队借马车出来溜达你看那家伙多过瘾。”明文嘿嘿一笑:“可别说了,这阵子还行?,刚学的时候这马可把我折腾稀了。” 金东笑了一通:“我听人家说了,你让马扒了好几回,这是必须经历的,不然的话你咋能下狠鞭子归楞马呢?”明文点头。李大柱随口问:“不知道今天放啥电影?”明文思索着回话:“听说是战斗片吗,打枪的。”李大柱竖起大拇指叫好:“行,战斗片过瘾。一打枪突突突,来劲。”金东却说:“我看啥都过瘾,就那么一块白布,上面就有人还出声,要啥有啥,你说奇怪不奇怪?”李大柱毫不在意地回答:“那这玩意咱们要是能研究明白了就妥了,咱就不在这呆了,这都有学问在里头。”明章点头说:“对,这里面都是科学,书念好了指正能明白咋回事。” 明泽看了看明章撇嘴说:“你这会儿又明白了。”平时明章一定会对三弟这带刺的话烦感,甚至会出手刺激明泽一下。但今天是都在外面村子,一村向着一村人,漫说是自己兄弟之间,就是和本村的人都感觉十分亲切,明泽他平时就爱多嘴,这会就由着他吧。 哥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在电影屏幕前聊得不亦乐乎。天色渐晚,一时间十里八村的村民已将整个电影场地几乎挤满,而且大有装不下这群热情的村民的态势,因为不远处仍见人头攒动,向这边过来。 李大柱见转眼的功夫自己周围已经挤满了人。正此时他有一泡尿正憋得难受,便想出去方便一下,又怕自己解手回来后没地方坐,忙叮嘱明文说:“明文,哥几个在这给我看好坐,我上趟厕所,马上回来。”明文和张金东满口答应。李大柱放心而去。 穿过人群,李大柱来到电影场地一边的树林带,瞄了一眼见人们的视线都聚焦在电影屏幕上,时不时的已有画面和电影声音传将过来,看样子电影播放在即。李大柱甚是心急,赶紧在这露天的大厕所方便了一回,提起裤子刚要转身回到场地。忽觉得肚子又有些不舒服,忙又二番解开布条子的腰带,大型方便一下,之后随意捡了根干树棍擦拭一番,赶忙提裤子往回走。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却发现人群中比电影情节还逼真的真人版电影已经开始了——明文和金东正在为地盘的事和别村的两位小伙子争吵起来。明文讲得嘴丫子险些冒白沫,义正言辞地说:“这个地方有人了,我都已经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还想打劫呀?” 且看对面那年龄和个头都不在明文之下的小伙子不耐烦说:“好,今天先不理你们,看我待会看完电影怎么收拾你们几个?”张金东悻悻地问话:“怎么地,收拾谁呀?谁怕你呀,不服上外边溜溜。”那高个子闻听气上心来,不待说话他身边那和明章个头相仿者却更嚣张地喝道:“你妈了腿,这地皮是国家的,谁坐就是谁的,咋地还让你们给霸占了,不服上树林带。”说完转身向人群外走。 李大柱早听出了其中原由,这外村这两位老兄显然是来找茬的,耍起了无懒的地痞行为,这种事在自己身上他岂能容忍,于是喝道:“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了呢?我他妈今天晚上好好让你知道知道你李大爷的厉害!”“我草你妈,今天我整死你。”那和明章个头相仿的小个地痞气势上更势李大柱一头,骂完了人率先闯出人群。 李大柱迎住明文和赵金东哥几个,问了一声:“认不认识这两个小兔崽子是哪的?”金东细思量一下说:“南边黑鱼湾的,我早就见过他们。”金南却说:“他到这就抢地盘,不讲理咱们能怕他吗?”李大柱更不忿地骂道:“我得让他知道知道咱杨家屯兄弟的厉害。走!哥几个跟我出去。” 那时候金东和明文哥几个讲的都是义字当先的,大有说走咱就走梁山好汉的风范,呼拉拉一帮兄弟连大带小都跟着李大柱出来,明文也忘记了自己要当新郎官的身份,话说回来表兄弟金东都已经是取妻生子的人了,一提起打架来,却更是斗志昂扬,表现出无敌的青春热情。 哥几个跟着黑鱼湾的两名小伙子来到了树林子中,来到那林子里才见黑鱼湾的一群半大孩子也不比明文和金东这边的人少。显然那抢地盘之人是他们的头头,来到他们弟兄跟前便说:“等会儿把这帮人干倒咱们就有地方了。”李大柱一撸胳膊,便喝了一声:“谁干倒谁还不一定呢,有本事单打独斗。” 那黑鱼湾的大哥级人物当仁不让地第一个挺身而出,照着李大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拳脚,李大柱的身手绝非浪得虚名,他的猴拳在村里晓有名气,虽然与传统的武术套路有些大巷径庭,但其身手之灵活刁钻,绝对可与野生的猴哥相媲美,对付起他眼中没有练过武艺的山野村夫来也不逊色,一阵腾挪躲闪之下,对方竟多次被他戏耍,又时时中招,弄得黑鱼湾的老大真有些吃不消。对方阵营中便有人说:“这家伙会耍猴拳,看来大哥不是他对手。”“要不咱一起上吧!”话音才落,一群人便向明文这边包抄过来。 第八十章 约战葱子林(下) 第八十章??约战葱子林 毫无准备的明文一伙竟被对方人马打了个措手不及。眼见李大柱的猴拳也被打得变成了醉挙一样东倒西歪,高个子的明文同志眼眶子也被劳稳地挨上两柱通天炮,整个队伍中要属他的伤势要重,跟头把式的让对方的组合拳打得昏头转向,一个没留神,背后一人搂住他的脖子又扑通一声将自己四仰八叉地放倒在地上。起身来时竟是灰头土脸,全然没了精神。 此刻他倒不如自己的三弟明泽和老弟明义表现的英勇,他兄弟两个正和对方一名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小将名叫罗日的孩子混打在一起,那罗日身材比明泽和明义两个要魁梧一些,一个人独占哥两个毫不落下风,一顿乱拳神腿之下,明泽的鼻子挂了彩,小明义的牙齿更是让拳头锤得松动了许多,牙花子开始往外冒血,估计换牙的侯会少些疼痛。虽然如此,但哥两个在气势上仍不落败,依然勇往向前。正当哥两个实在顶不住之时,明君手抡着树枝从一侧冲将过来,才将那罗日击退。 哥三个方有喘息之机,见大哥明文又让二三个生猛的小伙子打得险些跌倒在一旁,那李大柱和张金东兄弟早被人围困当中,明章和明臣、明忠三个几番冲突,身上不知让脚踢青几处,挨了多少嘴巴子,都不得冲进包围中。 明义看在眼里忙催促明文:“大哥,快上,去救李大柱他们!”不想身为大哥的明文一脸放熊的模样,不进反退,口中抱怨说:“不行了,再上我就让人家给打趴下了。”听言明义十分诧异,明泽蹭了一下鼻子上的血,瞥了一眼明文,怏怏不乐地说:“我和明义都冒血了还往上干呢,你这么高个子咋长的呢?”明文辨解说:“我——我这都是有媳妇的人了,不能再跟你们小孩一样干仗了。” 明君听了更是直截了当地横了明文一句:“有没有媳妇你也是啥也不是那伙的。”接着又不忿地喝道:“这玩意都长一个脑袋你怕他干啥玩意。”说话时他已经抡起手中树枝亲率明泽和明义携同明章、明臣、明忠冲向包围圈,在杨氏兄弟的胡拳乱脚面前黑鱼湾的傲客们感觉不到丝毫的威慑,但在杨明君同志的疾风骤雨般的大手笔的树枝写意下,包围的人群立马感觉到了切身的疼痛,人群豁然闪开一处大缺口,里面的张金东兄弟和猴挙李大柱才剩着“残命”冲了出来。 两边人马各自汇到一处,张金东见已经狼狈不堪的明文撇嘴蔑视道:“咱哥俩这么多年今天我才知道你——啥也不是那伙的,照李大柱差远了,还跟人家放马呢,放多少年马你也白扯。你都赶不上明君那两下子。”众人刚有喘息之机,不想黑鱼湾的人马又疯魔一般冲了上来。旁人没丧失斗志,明文的双腿却开始打颤,张金东和李大柱正准备带领兄弟们再次迎敌,却见程德旺和他的兄弟们拦住去路,程德旺依旧摆出了在杨家屯高高在上的气势来,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指黑鱼湾众人:“我成大王在此,我看今天谁敢再动弹?” 程德旺要传达的意思是我程某人在杨家屯说一不二,在外面也是一言可定乾坤,绝对的好使。明文等人也随着程德旺的到来而变得心气旺盛,大家都想看一看一向都专横的“成大王”在外面是怎样和别人施展专横态度的。程德旺一时也以为自己可以真的把黑鱼湾的小伙子们震慑住,心中唯我独尊的念头才生,却闻得“嗖”的一声,一块土炮正打在自己的左腮帮子上,接着尹建上来揪住程德旺的衣领子,随手就是一个嘴巴:“成你妈了个比,你是成大王,我是成你爹。” 为首之人动手,其余人等又包围了过来,气势上完全辗压程德旺兄弟,痛击之下,程德旺威风扫地,那熊样还不如明文有骨气,他抱头窜进围观的人群中,不象百兽之王的老虎,更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程家的兄弟们也跟着一溜烟似的跑散了。一群围观的群众有看热闹不觉得事大的,便说:“这完蛋玩意,两下子就让人家打跑了,你倒是接着壳呀?”也有的说:“我看那小伙子猴拳打得不错!”也有人说:“那几个岁数小的都挺尿性的,干冒血了也往上冲。真赶上看电影过瘾了。” 明文一伙和金东等人哪有心思在意周围看客们的说辞,大伙正准备着如何应对尹建的第二波攻势呢。可不管明文怎样给自己打气,他的腿肚子还是一味地打颤,那感觉真是太难熬了。愿以为程德旺的到来会像救星一样化解这场干戈,没想到他骨子里却是个欺软怕硬只会窝里横,只会在家门口耍威风的家伙,三里葱人的看法还真说出了他和金东一伙人的心声。 正当明文金东他们危难之际,却听得黑鱼湾人众背后响起了炸雷一般的断喝:“干什么玩意,欺负人咋地?”那一声怒吼让明文直接想起了老爹杨自厚,因为那声音绝不亚于老爹在家训斥自己发怒时的神威——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父母是最亲的人,无论对错,他们为了儿女可以义无反顾的献出自己所有,哪怕是生命。 不过抬头观望时,那来人并不是自己的老爹,而是三叔杨自博和老叔杨老乐穿过人群赶了过来。紧要关头三叔杨自博终于使出了和大哥杨自厚功力相当的狮吼嗓门。这霹雳一般的嗓门一出,顿时技惊四座,不但黑鱼湾的大哥小弟们不敢枉动,都被震得静在哪里,就连围观的群众一时间也没了高谈快论的兴致,甚至就连低声讲说苍蝇般的嗡嗡声也渐渐消去。尹建愣头愣脑的看着阔步来到明文阵营中的杨自博哥两个,真不知这二位是何许人也? 尤其是那独占明泽和明义自以为神勇的罗日小哥,见杨自博高高的个,癯黑的面庞,脸上青筋暴起,好似瘟神一般,顿时吓得他不单是腿肚子打颤那么简单,而且有些六神无主的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几欲撒腿就跑。尹建也被惊慑得不轻,扭扭捏捏地解说道:“叔,我们就在他们旁边坐一会儿,谁知道他们就不让,我们就动了几下手。” “什么玩意就动几下手,有没有先来后到,有没有王法了,杂操再动手看我不挨个收拾你们!” 其实有时侯人和人的关系和大自然的生存法则是一样的,狮子不怒而自威,自己的食物放在那里,只需要一声轻吼,不用冲突便可喝退其他动物。而有些生物之间争得头破血流也要非分出个彼此不可。 明文一见是三叔忘我地护着自己,不由得有种感激涕零的感觉,他这会也明白过来,三叔、四叔和老叔有和外人对峙的胆量,至于老爸和二叔,被人打到家门口他都要数落自己的不是,他们跟本没胆子在外人面前喊出这惊世骇俗的一嗓子。杨老乐这时见尹建一伙被镇住,忙着趁热打铁,一指尹建众人说:“再动都给你们送派处所,让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嘚瑟,尝尝巴篱子的味道。” 尹建能看出杨自博是个扛锄杠子的料,但杨自乐这样干净利落的又带有别样气质的人,他却看不出他是哪里来的官员。这会儿张金东更大张旗鼓地宣称说:“老舅,快点骑车子走,赶紧让警察来收拾他们,你知道我老舅是干哪一行的吗?”一顿吓唬之下,尹建没了威风,偷看了杨自博哥两个,使了个眼色,带着众兄弟们讪然而去。 张金东德意地含笑说:“你得讪唬他们,慢慢他们就蔫了,不然的话还打不过他们呢?”小明义长出了一口气:“哎呀,多亏三叔和老叔来了,不然还得挨收拾呢。”杨自乐一抚明义的头,说:“走吧,消停的看一会儿电影吧,马上开演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和人家打起来了,这家伙大伙电影都不看了看你们打仗玩,你们还真有两下子。”杨自博一边向人群中走一边说:“黑鱼湾正是甸子边,碱巴辣的地方,山狼水贼的地盘,人恶道,以后尽量少惹他们!”说着又回望了一眼幽暗的林中,说:“这林带我小时候来过,全是小葱崽子,现在变成林带了,小树都长起来了,一晃过得多快。” 第八十章 影夜遇红鸾,议当年 第八十一章??影夜遇红鸾??议当年 随着电影的画面在屏幕上展现,音乐影音在电影场地上响起的时候,所有的群众都渐渐恢复了安静。即便刚才明文一伙与黑鱼湾的尹健弟兄们群殴的?表演有多出众,有多热血刺激,都不如电影《上甘岭》令人心动?,从灵魂深处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令人热血沸腾。 在那样的战争年代,是无数英雄们的鲜血和生命浇灌出了今天的幸福之花?,是他们用铮铮铁骨扛起了?中华民族这座屹立不倒,自强不息的大山。那么无论今时你的境况如何,再苦再难也无法和先辈们的峥嵘岁月相比,请珍惜当下的幸福生活,请珍爱生命,用心活好每一天。 一部《上甘岭》让人未能从那热血的场面回过神来,第二部《英雄儿女》接着让人们领略那可歌可泣的豪迈壮美诗篇,同唱往日英雄赞歌。 青山巍峨万众歌,血雨腥风,洗我英雄色。 沧海气魄谁评说,天地新开览祥和。 春雷滚动希望播,万里江山,大江东流过。 花开富贵民安乐,春风与我情最多。 两部爱国战争影片播放完毕,观众们久久回味,尤叹青春付当年,多少苦难,我以我血荐轩辕。待众人缓缓散场,不忍离开后,明文及大家口中念叨的都是上甘岭上如何艰难惨烈之事,更喊着:“向我开炮”的英雄口号。有些同志也流下了感动的泪水,颇有文艺细胞的人立马唱起了“风烟滚滚赞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的豪迈曲调。 当明文一伙人再与尹建弟兄相遇时,两伙人并没有像仇家一样怒目相对,而是两家满含着惬意擦肩而过。“为什么大地春常在……”不由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对面响起,那歌声哼唱得简直和电影不二。暗夜里只有满天星光为亮,怎见得别人踪影。可巧的是明文这会儿加劲让自己尽可能的耳聪目明,暗幕中别人都躲让着时时在面前晃动的人影。明文却寻声而去,专找寻那发出动听旋律的人影。正与那唱歌之人撞了个满怀。 “千君,我一听就是你的声音。”“明文,原来你也在看电影,刚才我咋没看见你呢?”那英雄赞歌正是柳千君所哼唱的。明文忙回话说:“这十里八里的路,我们哥兄弟一撒欢就来了,这都不是事。”说完明文拍了一下叮在胳膊上的蚊子,秋天的蚊子咬起人来总是有别一番狠劲在身上。 千君一见明文衣衫单薄,忙说:“你穿的那么少,难怪蚊子叮你。天凉了,多加件衣服啊,这大半夜的多冷。”千君又说:“我们柳亭超近路到这边也有十几里路,我们村来了不少人呢!”明文也说:“我们村一半的半大孩子都来了,黑鱼湾比我们还远呢,人家都来看电影了。”提起黑鱼湾明文的眼眶子和全身立马都不自在,接下来他便恐慌起来,心想:“万一自己被尹建一伙打得发青的双眼被千看发现怎么办?”既而他更害怕的是自己先时在树林中和人家挙打脚踢,让对方弄得满地爬的场景若被千君发现,那自己的脸该往哪搁?千君若知自己未来的女婿还有这般身手,非得惊吓得改姓杨,对自己五体投地不可。明文越想越怕,不由得脖子后面直冒冷汉。 却见千君不住地盯着明文的脸看,似乎终于看出了端倪,便问:“明文,你的眼晴好像没以前精神了呢?咋整的?”明文一听立马吓了一跳,忙遮掩说:“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黑灯瞎火的,你咋能看仔细?”千君接着又叮嘱明文:“先前电影刚要放的时候,听说有两伙人干仗了,你知道吗,不认不识的你千万别和人动口脚,也别去拉仗,小心伤了自己,噢!” 明文听了心中泛起了阳春暖意。不由得一斩惭愧,倒吸了一口冷气,忙看了看在前方依稀夜幕中等待自己的兄弟们,说:“你们几个先前面走,我马上就到。”遂又对千君说:“这么晚了,你离得远,不然上我家呢?”千君脉脉地看着明文,动情地说:“一别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贴记着你,我真想天天都在你身边,现在不能上你那去,被人说闲话,我得走了,我等你过年时候来接我!” 明文干脆地点头。暗夜里人来人去,两个人静在那里相互凝视,用心互相交流着对彼此的思念之情。不由得明文和千君一下相拥在一起——一阵醇情的无语。 须臾,千君又马上推开明文:“天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别让兄弟们等着着急。”明文在千君那温柔的怀抱中已然望乎所以,经千君一提醒,方才回过神来。他挥手与千君告别。千君挥手依依辞别,只转身而去,她那高挑的身影便在夜幕中消失,而她刚才那几句叮咛嘱咐,却似一粒闪光的种子,在明文的心里生根发芽,迅速地结出满是千君音容笑貌的颗颗晶莹纯洁的真心。 明文神魂飘然,先前的担心荡然无存,心中美得开花。他万万没想到千君在夜幕的掩护下会完全佩合自己的拥抱,原来在爱情面前,她比自己的勇气要大得多。 夜半微凉,兄弟们一面拍打着叮在身上的蚊虫,一面讲述着上甘岭的故事,夜幕在身边如流水般轻快而逝,十里八里的道路,经不起这一群青春喷溢的年青人的豪迈丈量。 一会儿听明义说:“我要有一把突突枪,上去一顿都把鬼子干倒。”明泽却说:“我要能躲子弹就行,拿着小刀看一个鬼子杀一个。”李大柱晃了晃脑袋,叹道:“这家伙我这脑袋让黑鱼湾这帮瘪犊子打的还疼呢,哪天我再和他们较量较量。”明章听了发表自家观点:“咱们这算啥呀,你没看电影里真刀真枪地打仗,说死就死,哪能让你感觉到脑袋和屁股疼啊,没等疼呢,命先没了,哪都不疼了。” 张金东毕竟最长,说话也最有建缔:“疼,疼也得上,有一口气就战斗到底,要不咋叫英雄呢,保家卫国那么容易呢,全都是这些战士用命换来的和平。这演地不就是抗美援朝的事吗?早前我还听你家我二舅说他上朝鲜抬单架的事呢!” 明君满口应允:“对,我爸抬过单架,没听他说那美国鬼子的飞机说在脑袋上飞过去就飞过去,炸弹说爆炸就爆炸,那才叫玩命呢。”明义更为好奇地问:“大哥,那我咋没在电影里看见爸呢?”明君不屑地说:“这是拍电影,都是假的。” 明泽也满怀不解地说:“那我看见飞机大炮都是真的,炸弹给人都炸死了,还出那么多血呢?”明章是这里面最有学问的一个,他挠了挠脑袋故弄玄虚地说:“这都有技术在里面,哪来真人,大家看地就是一块布,有真人也都是装死,要真死谁也不拍电影了。”明文辨解说:“看这么多电影还不知咋回事,都是演员演的好,装哭就哭,说笑就笑,你心思谁都能演戏呢?这抗美援朝还是二叔年青时侯的事呢,现在拍成电影了。” 金东也叹说:“那不咋地,一晃他们都没几年了,老一辈人不流血奉献的话,今天说不上有没有咱们还不一定呢,那战争年代,人说没就没,胡子土匪哪都有,你家我舅爷就从那时侯过来的,看看他那一身伤你就知道了。”明文也叹说:“对,我爷有时候就拿着腰带绳来回蹭脊梁骨,他说身上痒。听说都是以前被胡子逮住打的。” 第八十一章 归来可话影风云,马场又飘烟火 第八十二章???归来可话影风云,马场又飘烟火 一路行来众兄弟谈不完影片故事,直到回到杨家屯,惊得一村看家犬相继吠叫起来,各自来到自家门口,不但惊得家里人从睡梦中醒来,就连左邻右舍也都知晓看电影的大队人马回来了。明文和三叔、老叔带领着孩子们摸瞎一般来到屋内,不吸烟的人兜里哪有火柴,又到哪里去找火柴照亮,黑灯瞎火的只好凭着感觉 摸进了自己的被窝。 深更半夜,又加之一路来行走的疲惫,明文哥几个脑袋刚挨在枕头上没多久,便都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起来,明文难勉要和大伙讲解起昨晚上的电影故事。虽说没能到现场亲自观看,但能听明文在早饭桌上像说书人一样高谈快论,重述电影情节,也算是弥补上了大家没能去看电影的遗憾。更何况明文讲解得声情并茂,极度传神,使包括杨自厚、杨福山在内的一干人等,都听得身临其境一般,小明月直拍手叫好,大呼过瘾。 杨自厚也正色说:“你寻思扛枪打仗那么容易呢,子弹可没长眼晴,说死人眨眼之时的事。”接着杨自厚又叹说:?“那朝鲜战场上美国鬼子厉害的很,人家那武器多先进,多亏咋们指挥地有策略,领兵打丈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得牺牲多少人。” 明文见自己的讲演大获成功,更在故事中加以若干自己的独家润色,使其情节倍添光泽,讲到兴起时,明文又哼唱了起来:“烽烟滚滚赞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晴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一首豪迈慷慨的《英雄赞歌》在饭后响起,更听得大家激情澎湃。 明泽顺便说了一句:“看完电影的时候我看见我大嫂了,他们俩还唠嗑了呢!”杨自厚一听顿时又精神起来,忙问道:“那你咋不把他领回来呢?”明文难为地说:“这说几句话人家就马上走了,哪有功夫上你这来!”杨明泽此时表现的无比的嘴尖舌快,忙补充说:“他俩搂在一起了!”明文忙假意似地拿着炕笤帚要打明泽,明泽吓得跳下地去,溜到外面,顺道玩耍去了。 杨自厚听了听不由得默默含笑:“有的小年轻人没等结婚呢,先怀孕了,生米先做成熟饭了,那你看厉不厉害,想不结婚都不行了!”明文一听脸上哭笑不得,忙回说:“行了爸,你这么大岁数咱还越说越离谱呢?”杨自厚满脸不忿,表现出合情在理的态度来,说:“咋地,那叫你小子有章程!”明文见老爸越说越来劲,忙起身来:“行了,我没那章程,放马去了。” 初秋的天气,除了早晚微凉外,白天还是蛮热的。野地里蝈蝈的叫声越发的亲切动人,成群的麻雀在谷子地里一哄而散,天空看起来更加的蔚蓝美丽。明文夜行放马那天,明臣便接过了放猪的接力棒,在明文的带领下,明章、明忠、明臣、明泽、明义哥儿几个手中都拿着小鞭子和木棍,赶着马儿和猪群朝马场走去?。听见蝈蝈叫,明泽、明忠哥两个便按捺不住心绪,明忠手捂足蹈地说:“我蝈蝈笼里剩一个了,那个让剩下的火蝈蝈给干死了,吃了。我得再逮一个去。” 说着话明忠率先闯出队伍,明泽、明义哥三个都蹦跳着随明忠朝长满蒿草的林带一侧奔去。临走时明文叮嘱说:“中午上马场这边来,我们几个烧苞米吃。”明义老远便打招呼说:“我们逮蚂蚱也能烧着吃。” 一行人又到了开阔的马场,小鞭轻扬,马儿和猪儿自然地奔向丰盛的草场。明文执鞭站在坝坡一边拦截,明章和明臣在路边拦截,大体上家畜是不会过界的。 明章和明臣悠闲地在路边行走,一面欣赏着无边的大草地,一面观看着一旁林带中不知名的鸟雀,明章对明臣闲聊说:“明君没事就爱挎筐捡粪,他不愿意摆弄车马啥的。”明臣揪下一根结满籽粒的草穗,嘴中衔住草茎,说:“他不愿意摆弄牲口,反正早晚也得学。”明章忽而笑了笑对明臣讲:“我才想起来,你看明君体格不咋好,昨天晚上和黑鱼湾那伙人干仗,可挺厉害的。” 明臣笑了笑说:“谁都比大哥强,让人家打得跟头把式的。白长那么高个子。”明章不忿着说:“那也比程德旺强,在村子里边动不动就张牙舞爪的,不知道寻思他得多尿性呢,让人家尹建一炮子周那边去连声都没赶知,更他妈完犊子,就在家跟前的章程,在外边狗熊一个。”明臣更是不屑地撇着嘴:“那家伙更完蛋,我也寻思他有两下子呢!” 哥两个一边拿着鞭子在草场边溜达,一边在林带里寻摸着干树枝子,不多时便抱了满怀。明章叫明臣在道边暂时看守猪群,自己将干树枝送到大哥明文这边来。明文叫明章把树枝放到草场边的坝坡上,说坝上有风,火着的快,苞米一会就熟。又让明章上林带边的苞米地多掰几穗青苞米回来,注意看着点,别让别人发现,不然的话又要挨生产队收拾了。名章满口答应。明文又问明章:“知不知道啥样的苞米能烧?”明章回说:“不就是没多少浆的吗?”明文点头。 一阵习惯而又自然的时悠闲光缓缓流淌,鸟儿在头顶自在飞翔,马儿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时而有几声清脆的蛙声点缀草场,一切都是那样的安祥和谐。日光转午时候,一柱青烟袅袅在水坝坡上升起,明文遣明章和明臣暂时看管马和猪,自己亲自将柴火点燃,哔哔剥剥的声音逐渐响起。这时候明忠、明泽、明义三位小将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手中捏着不止一只蚂蚱,欢呼着冲了上来。 “大哥,我今天还抓着一只蝈蝈呢!”明义欢喜着对明文说。明文看明义手中的是一只肚子尾尖上带着一根长刺的蝈蝈,明文笑了笑说:“好兄弟,你抓的蝈蝈是‘刺刀’,不能叫,不过打仗可厉害着呢!”明泽哈哈一笑:“我说你那蝈蝈不能叫唤吧!”明忠和明泽手中各抓了一只纯种的蝈蝈,一名“绿豆”,一名“大肚”。另在衣服兜里各装了几只蚂蚱。 明文对三兄弟说:“赶紧扒苞米皮子,别都扒下去,多少留点。在皮子里连烫带熏个差不多,到时候一烤,焦黄的有的都能吃。”哥几个听从大哥的安排,把苞米外面的厚皮去掉几层,留住里面的嫩叶,然后明文将苞米竖着倚靠在旺盛的火堆旁熏烤,有的直接拿硬树枝将玉米穿上,手拿着在火上面翻动着烧烤。用不多少时候,伴着啪啪的苞米崩响声,青苞米甜香的熟美味道便飘将出来。 明义一竖大母指赞说:“你看大哥烧这苞米,头子。”明文得意地将手中树枝上烤熟的苞米递给明义,说:“这玩意火硬的话,在风口好的地方,你只要别烧串烟了就行。烧出来指正喷香。”明义接过大哥明文递来的苞米,用手搓下几粒,丢进嘴里,趁着滚烫嚼了起来,越嚼越香,不由得问明文:“大哥,咋能不烧串烟呢?” “你把苞米放在烟火的逆风口方向就得了,放在顺烟火的地方烟曛火燎的不是味。”说着又自言说:“这会儿都差不多了,赶紧吃吧,趁热!”一语才了,明忠和明泽便急着从火堆旁抓过两穗苞米来,放在手中又烫得不住地在手中来回颠蹈,最后哥两个的手终究抵不住熟苞米的热度,“妈呀”一声丢在坝坡上,明泽手中的苞米竟不服管教地直冲下山坡,滚了下去。明泽急忙随后追赶。 第八十二章 享野玉,田间一试辛劳 将玉米捡回来之后,小哥两个还是依照明文的吩咐,在玉米上乖乖地垫了一块儿青苞米叶,轻松地搞定了烫手的难题,哥几个坐在山坡上自在地享受着自然原生态的美食。吃了一会儿明泽顺手将衣兜里的几只蚂蚱丢进火堆中,那带死不活的蚂蚱在火堆中只微微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明文用木棍在滚烫的火堆上随意翻拨了两下,便见那蚂蚱的腹部已被烧得变成了空壳,于是赶忙将那几只蚂蚱拨出火堆:“这玩意两个个就熟,在烧一会烧没他妈个腿的了。” 明泽手快第一个抓起一只蚂蚱,麻利地扔进嘴里,咀嚼两三下下肚,笑了笑说:“还行,也挺香,好歹有肉。”明忠一手拿着苞米一手顺便在地上捡起一只烧糊的蚂蚱,丢进嘴里嚼了两下:“今天我吃啥玩意都香。”说着话倒在了山坡上。 明文在这时候也掰了一半苞米,和明忠哥儿几个倒在坝坡上,细啃嚼着这鲜嫩喷香的玉米。火堆上早有正在熏烤的玉米,吃完了手中的不必担心没有下一穗可吃。?不多时明章和明臣闻着玉米香也摇着马鞭赶将过来,蹲在火堆旁拿起玉米就开造,明文叮嘱说:“加点小心,别给马整苞米地去。”明章笑呵呵说:“没事,我告诉张三白话和张金南了,让他们帮着看一会儿牲口,待会给他们俩拿两穗苞米过去。” 明文笑了笑说:“你倒真会想法子。”接着又嘱咐说:“赶紧趁热吃呀,等一会儿来人了,告诉生产队又完蛋了,有没有吃完的,谁去把把风去。”说着看了看明义,那明义却不以为然,将吃剩下的玉米芯甩在一边,又来火堆旁拿玉米。明文好奇地问:“咋地,你还没吃饱啊?”明义此时嘴里都塞得满满的:“我还没吃够呢?”明文无奈地劝说:“这硬玩意,吃八成饱就得了,你别等待晚上肚子疼。”明义不忿地回说:“我没事,肚子扛干。在外面烧苞米就比灶坑里烧香。”一旁明忠带着蔑视的眼神劝说:“忘你头几天吃烧苞米时侯晚上撑地肚子疼了,咱家今天晚上没准也吃苞米,妈说小米子没了,得上园田地?掰青苞米烀吃。” 明义不以为然,拿着苞米继续猛造。明文又叮嘱了一句:“大伙吃时候都瞅着点儿看看来没来人。”众兄弟都站在坝坡上手里拿着苞米四处留心观望,仿佛一个个观望天敌的长身蛇獴相仿…… 夏日的休闲时光在孩子们的眼中总是浪漫无邪,丰富多彩的。明章、明义哥几个上山打鸟,涉水捕蛙,捕青蜓、捉蝈蝈,偷红海棠,拽青李子,玩得昏天黑地,戏耍人间多少烦恼,气杀尘世不尽愁肠,只是觉来暑假的时光总是匆匆,直到开学时候才记起该做的作业一样都没完成。既便是多帮家里干一些活,他也不愿意多写一个字的作业。真不知晓这一干杨氏家族的学堂浪子是怎样背起书包,去面对学校那位满含殷切希望的老师的。 不管怎样,那样炙烤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单纯的玩耍之心,为家劳作的本分之心的暑假,如那令人难忘的伏里吹过屋中的一丝过堂风一样,匆匆而去。萧瑟的秋风开始展露自己的冷酷,把枝头的一片片绿叶染成短暂的黄色,然后扫荡千顷禾黍,天地遍呈一片金韵。 一日雁过霜晨,西风渐紧,杨家庄的男女老少挥舞着镰刀在苞米地里开始收割,一队的队长王二和在后面又开始催促说:“快点,快点,都抓点紧啊,割倒了赶紧掰啊,今天都在这片地割苞米,明天就得派人去割谷子和高粱去,赶紧往回收啊,还得打场呢,这一天这活老了,别等捂上大雪就完了,到时候拿不出手都得遭罪!” 这一时段早晚两头都感觉明显的寒意,中午时分又觉得有些热得慌,今天是星期天,写完作业的杨明泽、明章统统赶赴劳动一线,杨自厚一向欣赏明泽不服输的活计,还有他的犟劲儿,即便是大一些的明章、明忠、明臣、明君哥几个和他比较起来,那劲头上都要逊色几分,即便是乍一开始干活的时候明文他也难将明泽落下。至于明泽的学习吗,杨自厚觉得他要是专心务农的话,就随着他吧,和明婉一样,也不太多的进行理会。而杨明章已经念到了初中,是孩子们中为数不多的学习苗子,他是绝对不肯放过他——不让他在学校学习的。每次上地干活的时候,他都要叮嘱明章一句:“要不然你在家好好学习,念成人了比啥都强,何必种地受苦?”这也许是他当父亲的被人认为的偏向吧! 而明章心中却自有自己的主张,他一味的要上地里劳动,说是打算多为家里多赚一些工分,这话听着倒是让杨自厚的心暖暖的,可实际上明章是为自己将来不念书的时候做打算呢。身上没有春衣,只穿了一件不知穿了几夏的背心子,外面就是破旧的所谓的秋衣,而且底边和袖子已经坏得不成样子,胳膊肘上和身上都打着补丁,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今天早上杨自厚让明婉找了出来给二哥明章穿上。 明章紧割了几根玉米杆,放在身边杨自厚已经放好的堆上,他用拿着镰刀的手臂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又望了一眼正当午的太阳,心中暗想:“干活的滋味实在是太难了,太累了,他的右手腕,膀子和腰基本上已经酸痛的不行,然而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在前面放趟子的老爸已经夸张的基本上将自己落出了半截地,就连杨明泽在自己身边他也没落下人家分毫,这时候能歇一会该多好,怪不得老爸让自己好好的念书呢!”可但是自己在课堂上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再让他念下去的话,他感觉老爸实在是让自己受折磨一般。 于是乎明章又咬紧了牙,他不是下定决心努力干活,这里面有一多半的成分是他再次下定了决心要把书不念到底。至于在苞米地里割玉米的表现,他完全可以用霜打的茄子——蔫了来形容。村里人形容某位男同胞干活熊的词语是——不赶个好老娘们。而此时此刻杨明章童鞋的情形简直可以用不敢老娘们来形容,就别说不敢好老娘们了,因为村里的妇女们都已经赶在了他的前头,而且将她落出了老远。 夕阳西下,遍地英雄下夕烟,一家人归来的时候,明章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条骨缝都好像被掰裂开相仿,他咬了咬嘴唇,哭思赖韵地说:“真他妈累挺!”明忠也咧嘴说:“没有大哥在马场轻巧。这家伙真够受。”听杨自厚却不满地说:“这才哪到哪呀,念不好书干活日子在后面呢,抡大镐,刨大粪你们在照量照量,那更累得慌。年轻人干点活老尿汤什么玩意?”二兄弟听了无奈地摇头。明泽则在一旁不动声色,蹭了一下已经膳得像麻土豆一样的脸,嘿嘿冷笑。显然,今天的一顿操作下来,孩子们都觉得很不适应,毕竟才多大的孩子,就要尝试这样超负荷的劳动。 这时候明文和明臣也在马场归来,两个人却表现的悠闲自在。 第八十三章 舞西风 冬晨场院对活 第八十四章??舞西风,冬晨场院对话 在家中为大伙准备饭菜的杨福山和孙女明婉也没有闲着,爷俩个裁好了家中仅有的报纸和破布条,将住房的窗户缝子用打好的玉米浆子严实合缝地糊好。进秋来门窗早已关闭,屋内虽然不如夏日里开窗开门明亮,越发的暗色而带着些许潮意,不过灶膛里多烧上一把火,屋中会倍加温暖,从山野里归来的家人们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坐在热炕头上休息一番,虽然杨自厚的妻子早已去世,但这家依然还是家的感觉,并没有散,依然相对的说得过去。 回到屋中,桌子已在炕上放好。屋地被小明婉扫的干干净净。杨自厚又继续唠叨着:“你寻思干庄稼院活那么容易呢,要不咋让你好好念书呢?你得勤锻炼,锻炼出来了将来啥活都能拿得起来。叫一套来一套,那才行呢!啥活都得多跟着学,长点脑筋,那将来在庄家园才能是一个呢!” 明文知晓今天明章和明泽小哥几个上地割苞米杆的事,看明章累得半死不活情形就明白怎么情况,便含笑着补充说道:“你没干惯,干时间长了一点一点地顺过架来就好了。撸出来了累也不像现在这么难受,你身上的肌肉筋骨都没练出来呢,练出来都能顶住。” 明章像个幽魂似的草草把碗饭吃了,倒在炕上便睡。窗户缝子都糊上了,炕又烧得暖和,一家人挤在一铺炕上,比往日格外的暖和。杨自厚将那仅有的煤油灯火亮吹灭后,感觉今天睡起来格外的舒适,便说:“你看着不起眼,把窗户缝子溜上,屋子就是少进风。”明婉也接着老爸的话茬说:“后窗户我和我爷现和的泥又抹了一遍,这下子屋里基本上没有透风的地方了。比先前暖和多了,就是屋里的臭脚丫子味更浓了,二哥他们几个洗脚了也臭脚,别说他们不怎么洗脚了。” 明文嘿嘿笑着说:“他们哥几个脚最臭,不洗脚。”明婉听了故意咳嗽一声:“还说你呢,不相对象的话你的脚也没干净到哪去,你的脚有股酸臭味,在马场呆久了,好像是把马粪带家来了。”明文听闻倒是把自己气乐了,伸手来掐身边的明婉:“哎呀,你竟跟大哥调皮,我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掐你屁股了!”“咯——咯——咯——爸,我大哥掐我。”------ 一日日的霜晨晚月,村民们在庄稼地里挥舞着镰刀,独战西风,不消今日光景,一片一片的庄稼地不再遮挡人们的视线,谷子地里人们就地取材,用谷子拧成捆绳,直接将谷子捆好,捆谷子也有一定的技巧,捆绳那时候叫腰子,专门有人在前面割上几绺谷子,拧成捆绳腰子,间隔三两米便放在地垄沟里,等着后面割谷子的人将谷子割上适当的一些,再由后面打捆麻利的人捆好,整个程序一气呵成,各管一职,省时省力。这期间放腰子的人明显的更为轻巧一些。 而在玉米地里掰玉米的人们则是要扛上一捆高粱杆捆玉米杆,捆完一捆然后接着再扛着高粱杆走,种高粱大概有一半是因为要拿高粱杆捆玉米杆的原因。队长临时发号实施令:“赶紧带皮子都掰回去得了,整到家啥都好说。”乡亲们男的铁臂豪挥,妇女们玉腕劲转,庄稼地里一派热火朝天,只道西风寒冷,谁知此中情热。人们舞尽秋凉,碧空中鹰隼游戈,好一幅黄叶地诗篇,江天阔画面。 忙忙碌碌的秋天随着园子里最后一片成熟的杨树叶飘落而宣告结束,但冬天并不意味着不忙碌。割回来的谷子高粱,麦子要继续打完。苞米皮子还得扒完。这时候明文的赶马技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天刚五点多钟的样子,明文和老爸便摸着黑起来,推开门,北风如一条冰做的活泥鳅,从明文棉袄的脖领子一味地往里钻。幸亏明文那件夏天穿的背心子没有舍得脱。好歹也是一件贴身的衣服。 至于老爸和其他兄弟,有件袖子和脖领带着去岁的污渍的旧棉袄穿在外面已是不错,更别说里面梦想着还套上一件线衣线裤之类的奢侈品,棉袄的外面当然还是棉袄,哪有什么外衣可套。不过多年的狗皮帽子和棉手捂子倒还是有的,手不冷,脑袋也冻不着,加上长期的户外活动锻炼出来的体质,冬天还是没有问题的。 刚一出门,五点多钟正是民间俗称鬼呲牙的时候,明文还是感觉到了冬天带来的感觉,不由得叹了声:“今天也挺冷啊!”杨自厚毫不在意地说:“没事,还得有暖和的时候,十月里还有小阳春呢!”话虽如此,但明文明白,真正的阳春还得等上三两个月才能到来。他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朝大门走去。还没等走到门口,便见门口有火亮,听门外有人语声:“明文呀,快点的,剩这几场高粱赶紧轱辘出来得了,妇女都有摸黑扒苞米皮子的了。” 是队长王二和的声音,他指挥工作的时候从来都是嘴里叼着烟的,尤其是一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不抽上一根烟是不行的,这是抽烟人的瘾,他说早上起来时候抽的第一颗烟那简直香透了。所以刚才明文看见的火亮是王二和的烟头火。明文随口便答应:“知道了,今天我还赶那批枣红马,这马赶时间长了听话,通人气了。” “行啊,快点去吧,社员有的都到场院了。”杨自厚听了在后面催促一声:“快点的老大,别让人家等着着急。”明文赶紧推开大门,情急之下竟把鞋踩掉了,弯下腰忙提了一下鞋后跟,匆匆朝生产队赶去。队里仍是一片漆黑,不过打经的老经管的房间里倒是亮着昏黄的油灯。明文刚一进门便听见汪汪的狗叫声,这时打经的叔叔杨飞龙推开门便说:“快点的吧文,马我早就喂完了。这几天队里都开伙,洒年糕吃。” 明文一听心情愉悦,不知怎地,队里的大窝饭吃起来总是特别的香,苞米碴粥煮得稀烂,就上一块芥菜疙瘩咸菜,一抺脖就能喝他两碗。苞米面贴得又暄又大,和好的生面直放到半胳膊上时在往锅里贴,一个顶三个,两个人绝对吃不了,旁边再来一碗滚热的黄豆芽汤,绝对在寒冷的天气让人吃得心服口服。至于洒满红云豆的年糕,咬上一口焦黏又满带着丝丝甜滋味,一人造上他一块,绝对的扛饿。总之人多在一起吃饭就是香。 将马鞍子熟练地套上,又摸着黑在院中找到昨天卸下来的石头磙子。轻摇一下马鞭,那枣红马熟练地听从明文的差使,走出生产队院中,生产队的后院便是广阔的大场院,枣红马黑夜里也能辨别出途径,不是明文赶着它,而是它带着明文来至场院中。整个一队的粮食都堆放在这里。东边隐约可见一大堆玉米队,旁边是谷子和小麦垛。而仅剩的一些高粱已经铺在场院中。 明文的枣红马在高梁上刚走了两圈,张风和赶着马便赶到:“明文,来这么早呢!”明文回话:哪天都是这个点起来打场,今天王队长亲自上我家门口等我了呢,是你来晚了。”一阵阵的呵气,在这初冬的天气中,在明文和张风和的帽子两侧,形成了两抹白霜,黑夜里依约可见。两个人正说着话,另一位车老板子张金东已经到场,三匹马迈着健步正式开始轧高粱,一天的劳作正式开始。 几人轧磙子之时,李清华、刘梦幽等妇女也早早起来到场院中扒苞米皮子,众人见面相互问候,张风和对李清华说:“你家老革挣的钱不够你花咋地,贪黑起早地出来干活,和老革在热乎被窝里躺一会多好,这天还没亮呢,深一脚浅一脚的碰着可咋整?”刘梦幽听了暗自发笑,他是从来不和别人尤其是异性开如此半荤半素的玩笑的。 李清华看了一眼在场地中影影绰绰的张风和,笑着说:“那你家于日丽让你出来呀,被窝正暖和呢,你把人家一个人扔在家里了,我老妹子能乐意,没拽你大腿吧?”说完又哈哈一阵爽笑。张风和嘴中叼的烟头冒了一下火亮:“我在家啥地位你不是不知道,我说东老娘们她敢说西吗?我这脾气上来她于日丽敢吱声吗?”李清华嗯了一声:“对,于日丽不知声,笤疙瘩吱声。”又是一阵闷笑传来。 “一天早上来了不干活闹什么玩意,张老三你抽烟加点小心,别给高粱整着了!”王二和叼着烟站在场院边吧嗒了一口烟,又接着说:“都抓点紧,明文这孩子还没结婚呢,别老当孩子面胡扯!”张风和赶忙将烟头熄灭,朝着明文抛了一个自解尴尬的搞笑脸色其实明文只能感觉得到,不见得能看到。李清华拍了一下刘梦幽的手,偷着笑说:“队长来了,可不是咋地,明文我这大侄子还在这呢!别闹了,赶紧干活吧!”说着话和几名妇女们凭着感觉,踏着尚未明朗的晨曦,走向了东边的苞米队。 王二和看了一下场院又自叹说一句:“杨老五这会计怎么还没来呢,赶紧记账啊,打场的和扒苞米皮子的妇女都来了!”“来了,来了,早就起来了,明文牵马时候我就起来了,队里做饭我帮着舔了两把火。”王二和见杨老五来到身边,不耐烦地说:“你总跟着烧火干什么玩意,不有你老兄弟飞龙呢吗?你多记记账,干点正经事!”杨老五点头,从兜里取出账本,问队长:“打场的不还是他们三个吗?”“对,咱这队车老板子没几个,明文现在练的也行了,等买粮时候让他跟着跑跑远道,就练得差不多了。” 见杨老五在本子上笔走龙蛇?,王二和嘱咐说:“记准成了?,别整差了!”杨老五胸有成竹地说:“这是草稿,待会儿回去还得再抄一遍呢!”王二和点头:“赶紧上苞米堆那边吧,一毛钱一筐,扒一筐一毛钱,记清楚的。”杨老五摸着半黑天色?,边向苞米堆走边说:“这点点账再整不明白完了。” 第八十三章 问候叮咛意悄然 第八十五章???问候叮咛意悄然 李清华一边坐在扒好的苞米叶子上继续扒苞米皮子,一边说:“还是大苞米棒子好扒,这小丢丢的扒着都不得劲。”那时的小苞米棒都不过一捺长,棒子不粗,粒子又浅。杨老乐走过来拿了一穗在手中掂量了几下说:“今年的苞米棒子也不沉,能整三千多斤呀!”李清华扒好了一穗扔进筐中,叹说:“我看也差不多,这小苞米岁半天扒不上一筐。”杨老乐一边将李清华和刘梦幽的名字记在账本上,一边说:“天刚要亮,慢慢扒呗。” 接着他又来到一边,记下前院几位嫂子的名字。天色渐渐放亮,王二和见高粱轧得差不多了,叫人翻场。又叫杨自厚、自博等村民齐动手,把剩下的一部分黄豆铺好,令三位车老板趁翻场的机会上黄豆上来轧,两不耽误。张金东一边赶着马一边和明文小声叨咕着:“这家伙支使大火干活一点情面都不讲,给人整地脚不沾地,早晚我把他队长的差事给他撬下来。” 明文看了看张金东,心想:“我这表兄弟胆子够大的,什么话都敢说,看样子离挨收拾不远了。”“快点快点,轧两圈赶紧吃饭呢,这黑咕隆咚出来到现在才看见亮!”队长王二和一边催促着一边跺了跺脚:“哎呀,今天有风,还真挺冷!”杨老五记完账站在王二和身边,注视着扒苞米皮子的妇女们,看看有谁刚扒了一筐,看了一会儿便说:“谁刚扒完告诉我一声,别给你们少记了!” 王二和含笑着说:“你别给人家多记了就行啊!”杨老乐听了并不理睬,瞥了一眼苞米杆垛和谷草垛,说:“看样子今年的柴火还不能够烧。”王二和叹了口气:“哪年够烧,没柴火自己琢磨点呗,今年雨水小,这苞米杆刚一人高,掐头去尾没了个屁的了,这时候没下雪看哪噶的有柴火叶子多搂点呗!”------ 场院里的第一缕阳光化解了谷垛上的微微晨霜,吃早饭的时候到了,王二和估计的时间总是和手表上的差不上半个时辰,看了看日头他说:“行了到吃饭时候了,吃完饭再干,人是铁,饭是钢,饭得吃好啊!”于是众人跟着队长前往生产队村部。杨老乐这时候却脉脉地跟在刘梦幽身边问:“今天扒多少筐?”刘梦幽 叹说道:“摸瞎黑,苞米又小,皮子还紧,能扒多少筐?” 杨老乐耐心地劝解说:“起点早,摊点黑咋地也能赶出几筐来,多挣一毛是一毛。”?刘梦幽点头。行走一会儿,他总觉得杨老乐总时不时的往自己这边靠,看了看前头的干活人都已随着大部队进了生产队院里,四外没人,刘梦幽便有些不耐烦地问杨老乐:“你老跟着我干啥?”说完一语,他脸上又作绯红。 “啊——那啥——我问问你扒多少筐苞米?”“刚才你不问完了吗?还老问啥?”杨老乐马上又说:“我是问你今年的柴火够不过烧?不够烧趁着没下大雪呢赶紧多整点,看着没人上地里多踢点柞管,还好烧,要不然树枝子都让大伙退没了,生产队这点苞米杆肯定不够。” 刘梦幽看杨老乐总有和自己套近乎的意思,时不时的又像自己这边过来,她无奈地呵斥杨老乐说:“有没有柴火烧碍你哪根筋疼,你少跟我套近乎,大白天的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好?”说完向前紧走了几步,甩开杨老乐一段距离。 生产队的厨房大师傅是张宇阳,见时间差不多快到吃饭的时候了,他早把焖好的年糕端将出来,用刀划成合适的大块,一大盆咸菜块也准备妥当。刚上里屋用围裙擦了擦手,便听得院中熙熙攘攘的动静传来。干活的民众回来了。第一个推开门的是王二和,厨房里白茫茫的满是蒸汽,随着厨房门的打开如潮水一般奔涌着来到初冬的院外,又如闲云一般飘然而上。 一进屋众人便自然地来到碗架子前,各拿碗筷,张宇阳屁股刚坐再热炕头上又忙来到厨房内,准备给大伙打饭。嘴里还嚷嚷着:“都不用着急,都有份,这年糕都足量的,只多不少!”接着又冲着门口说:“谁在门口呢,给门敞开一会儿,这屋里热气太多,啥也看不着啊!”门口的大儿子张金东推开门,不知从哪里摸来了烧火棍子将门支住,屋内的热气撒欢地往外跑。 “别着急,一个一个的,都有份,不用抢,不光有咸菜,还有黄豆汤呢!”张宇阳一边给大伙打饭,一边告诉大伙。听言杨自博忙将二大碗递将过来:“有豆芽汤你不早说,这玩意趁热喝上他两口还有比的。”于是里屋的两铺南北大炕上,一边坐着巾帼豪杰,一边坐着须眉好汉,人们一手端着二大碗喝汤,一手的筷子上插着焦黄的年糕,挤得满满登登两间房子,东西两屋挤不下,有的直接蹲在外屋的地下,?一手拿着咸菜块,一手筷子上扎看年糕大口品尝这裹腹早餐,时而又将年糕和咸菜噶的放在一只手上拿好,美美地喝上一口豆芽汤。 外屋的十二印大锅仍然冒着热气,屋里吃年糕的人们热情也直线上升,杨自厚端着饭碗连吃带喝,额头和脸颊上时不时地滴下汉珠。满满的一大碗黄豆汤,一大块年糕,吃得沟满壕平。杨自厚从坑上下来,拿着碗筷向外屋走:“挺好,老张姐夫这饭做地造一气。”一旁张宇阳听了自家赞许说:“这年糕多洒点红云豆他格外香。”说着又问大伙:“这汤咸淡怎么样,还行吧?”杨自德也赞叹说:“这汤还有比的,热烀地正好。”张宇阳回说:“我一心思这一天早上贼冷地咱别光吃咸菜疙瘩了,来点汤暖和暖和吧!” 别人没有插语,王二和却说:“这玩意热烀的好是好,这点红云豆匀溜地整好,得能接上溜啊,这正经还得开几天伙呢!”张宇阳忙说:“没事,都掌握着呢,都够用。”说着自己端碗喝了口汤。 杨老乐这会儿是绝不敢再和刘梦幽靠近乎的,但他却坐在了南炕正对着刘梦幽的地方,那也许是为了看心上人方便。咸菜不方便拿,索性就让他直接放在了汤碗里,边吃边喝,看大伙吃完了年糕喝着大碗汤,而刘梦幽却只是吃完了一块年糕便出去,并没有品尝大碗汤的味道。 待大家伙都吃完饭走出生产队院里,赶往场院中继续干活时,杨老乐又幽灵一般地靠近走在最后面的刘梦幽身边。“你今天咋没喝黄豆汤呢,大家都喝了,今天老张的汤做得真不错!”杨老乐又开始对刘梦幽询长问短。刘梦幽微微地看了一眼身后边的杨老乐,回说:“这两天我胃不舒服,不知咋整地一看见这汤我胃就反酸水,这是干活,不然的话我连年糕都不想吃了。” 杨老乐不是每一天都和刘梦幽搭讪,嘘寒问暖,不过一个月总会有那么一两次,至于趁没人时往刘梦幽家里钻的事他更是尽量的把数量减少到一定程度。除了刘梦幽的谆谆告诫外,他自己也明白,这事情一旦被发现,不但刘梦幽没脸见人,有寻短见的危险,就连自己也有可能被批的狼狈不堪,起码来讲生产队会计这差事他是准当不成了。虽如此那你情我愿的相思弦还是撩拨得他至少两个月来与刘梦幽幽会一次,那感觉简直是像牛郎织女的七夕相会一样。聚时无限感慨,别是清泪连连。 而刘梦幽这边,许多年,始终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冷暖饥寒无人问津的感觉,家里没个男人,什么活都自己干,这期间的辛酸不经历别人是不会懂得的,虽然有了杨老乐隔三差五的叮咛嘱咐,但他有时那样冒冒失失的对自己的关怀,却总让她提心吊胆,杨自乐给她带来温暖的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担忧,她生怕有一天他俩的事被别人发现,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这剪不断的情丝到什么时候才能理得清呢? “今天晚上我上你家!”杨自乐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吓得刘梦幽大冷的天额头上直冒汗,看了一眼周边人都赶到前面去了,幸亏没有被旁人听见,刘梦幽急得不行,无可奈何地回问道:“你疯了,上我家干啥去?”杨自乐支吾了一会儿说:“我给你看病去!”“我用你看啥病啊,你是大夫啊?”杨自乐厚着脸皮说:“不是大夫也会看病。”“我看你自己才真的有病呢,你别跟着我走,离我远点。”说着话刘梦幽向前紧走了几步,甩开杨自乐。 第八十四章 雪添冬韵,场院起风波 第八十六章????雪添冬韵??场院起风波 队里的谷子、小麦、高粱等农作物都收打利索之后,那一年的第一场大雪便铺天盖地地袭来,都说头一场雪站不住,?但此时已近隆冬时节,他来了便没有想走的意思。千家屋顶皆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棉絮。田野、树木、湖泊、马场的水坝、村中的大沙丘都覆裹上了一袭锦缎,灵秀多姿。 随之而来的便是雪晴之后的气温骤降,不但泼出去的一瓢水在外面瞬间便会冻成冰,慢慢的杨自厚家园中的水井里壁周围也慢慢的结冰,而冬天屋子里最常见的便是刷过油的窗户纸上每天晨起时都要挂上厚厚的一层霜。房子的西北角山墙也渐渐地渗透般地出现了白霜,而且大有侵袭的态势,越扩散面积越大。再后来靠近外屋地门旁,离灶坑不远的水缸里面也开始慢慢的结冰。淘气的明泽和明婉没事总爱用菜刀在水缸里敲砍下一块来,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上一阵。 一早起来便看见大人孩子们全体出马,拿着铁锨扫帚在当院中清理积雪,然后两个人抬着片筐往外抬雪。雪一下来孩子们立马便来了精神,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可以冰封住许多东西,但却远没有冻结住孩子们爱玩的天性,对雪的热情反而正方向增长到零上二十几度。雪地里摔跤打滚,堆雪人,打雪仗,平地上打出溜滑,从大沙丘上往下坐着爬犁飞驰而下,刺激得不得了。 这时候挨骂最多当属杨明义、明忠、明泽等几位年龄小的童鞋,虽然天气冷,但依然光着脑袋瓜,光着手板出门玩耍,表现出无畏严寒的精神。等在外面疯了半天,回来时脸上却练得发红,小手也冻得发僵,光着脚丫子的棉鞋里还满满地塞着雪,在屋里跺几下脚那雪便毫不情愿地窜了出来。“这天,真他妈冷,脚都给我冻麻了。明天不上大沙丘顶上往下出溜了,那雪太深,没脚脖子了,整我一鞋壳啷雪。” “该!操你妈的,咋不冻死你,好好一双鞋造的竟湿呱嗒!”骂人的同时二婶的一巴掌已经拍在了明义的脑门上。几个孩子对二婶咬牙切齿的责骂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明义看了看几位哥兄弟,偷偷地相互使了一个鬼脸,贼笑了一声。“还他妈有脸笑呢,再上雪地里打滚去就别回来,冻死你个王八蛋操地!”二婶见此情形又是一顿臭骂。 杨自德唠叨了一句:“老骂孩子干啥玩意?”“不骂孩子骂你,不管着点儿更作反天了呢,你扫完雪赶紧上生产队干活去得了,我再给屋子收拾收拾。”说着话二婶用笤帚扫了几下窗户上的霜:“这窗户又上一下子霜。”冬天日照时间短,窗户多是用纸和塑料糊成的,原本就难透进多少阳光,再加上一层厚厚的霜,使得整间屋子的光线更为暗淡。唯是屋中仅有的一面镜子还能给人带来几些明亮,这明亮中无一刻不反映着一家人的苦乐年华。 生产队里的活并没有因为雪下的大而终结。高梁黄豆等作物脱粒结束后又轮到给苞米打场脱粒的时候。打扫完自家的庭院,社员们男女老少拿着铁锹、扫帚、片筐等工具齐聚在生产队的场院中。爷们儿带着狗皮帽子和棉手捂子用铁锹收雪,妇女们则穿着花棉袄头系着围巾把雪抬到一边,天气虽冷,但人们的干劲却十足,大家齐上阵,用不太多时侯,整个装粮食的场院已被清扫出一大半。 王二和见状便又发号施令:“快点,快点,东边的杨自厚你们哥几个和横子媳妇你们几个妇女先继续清雪,这边风和媳妇自知、自重你们妇女先往筐里装苞米,往扫完的场地放,头一场先铺薄点,看看咋样。”说完又令张风和带着明文几名赶车的去生产队院里套马,准备打苞米。 张金东听了队长的号令后总喜欢犹豫一阵,王二和看在眼里就不舒服,喝斥一声:“张金东你干啥玩意,能不能麻溜地,你老在那磨蹭什么玩意,你这车老板子是不是不想干了,你给我快点走。”张金东一听见王二和指使人的鬼动静就打心眼里不服,他暗暗地瞟了王二和一眼,心中骂道:“不用你炸乎,你等下次再选队长的时候,我要能让你干上的,让你臭嘚瑟!”心里想着金东走进了生产队院里。 “杨老四——杨老四——你干活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干活先别抽烟了,把烟赶紧给我掐了。”杨自长以为自己在一边清雪可以松一口气,慢慢的磨蹭着点上一根烟抽上两口,可消耗一部分时间,没想到这样的偷懒行为又岂能逃过王队长的法眼。杨自长听了心中不忿:“不是王队长我没着消停干活吧?妈地我抽颗烟你也管,你还想整死谁咋地。”王二和听闻气上心来:“哎呀,杨老四——你不服管呢你,你和谁俩妈妈的,谁贯着你的臭脾气。” 说着话王二和便大步流星朝杨自长走来,身边的杨老乐忙拉住王二和:“王队长,你这是干啥,我家我四哥就那脾气,你别和他一样的。”周围人见势也都前来拦住王二和,却听王二和说道:“这家伙爷态惯了,动不动就骂骂咧咧的。”这时杨自长见王二和向自己这边赶来,他又岂是作以待毙之人,抄起手中的铁锨,便向王二和迎将过来。自长媳妇和李清华率先拦住,接着自知、自重一伙人也从一旁赶来,将杨自长紧紧围住,让他动弹不得。 自知喝责说:“老四你拿铁锨捂支啥玩意,给人抡上咋整?”杨自长骂道:“当个队长寻思谁都怕他呢,真给他脸了,不教训他一下他还真不知马王爷三只眼了呢?”自长媳妇气得不成样子,劝斥说:“马王爷三只眼,你四只眼,你比他邪乎,别人都不怕你的话我也怕你这四邪楞啊,快点把铁锨给我放下吧——嗷!”杨自重也喝斥自长说:“快点的,给铁锨撂下!嘚瑟什么玩意?” 杨自长依旧喋喋不休:“说不上哪下子再和我吆五喝六的我一下子干死他!” 李清华更是推?了自长一把:“你咋还越说越逞赛呢,杨老四我发现你越来越能耐了。”杨自厚又有用无以伦比的嗓门对四弟大吼道:“干什么玩意,拿铁锨给人家打坏了你招惹烂子呀——你?”杨自长依旧拉硬地说:“你心思我贯着他们呢,当队长就牛逼呀。”杨自长这种敢于反抗的精神是一般杨家人乃至整个杨家屯村民中是少有的,见他如此的发泄一番,经常遭程德旺和王二和白眼的李青武却在一旁解恨地说:“老四说得对,老王和程德旺这两个王八犊子都给人指使崴了,收拾他一盘算对了。” “行了,老李你跟着搀合啥呀,看热闹不怕事大呀?”杨飞虎在一旁接着劝说:“四哥,拉倒吧,说两句就说两句吧,抬头不见的低头见的,好歹人家是队长。” 那一时起初王二和尚有队长的大官风范,本想好好的整治不服管教的杨四邪楞一番,今见杨自长摆出天老大他老二神鬼不惧的架势,王二和顿时没了气焰,见杨老乐众人都拉拽着自己,正好趁坡下驴,收回身来对大伙说:“这苞米正经得轧几天,赶紧整出来我寻思不等到三九天咱这粮就能买完,往锦绣市里还得跑几趟,之后看看还得刨粪,年前有时间暂最好多歇两天,这家伙地我刚说两句,杨老四不乐意了,真没谁的了。” 杨自德好言劝说:“王队长你不用生气,回去我们哥几个说说他,这啥玩意呢,不用心干活!”王二和摇头说:“我和他生啥气,我是为队里着想!”话虽如此,从这一刻起王二和彻底领教杨自长的厉害的同时也彻底地将他铭记在心,两个人的梁子从此便结下了。 “好了,都散了吧,没事了,大伙该干活干活!”一旁杨老乐指使一声,社员们都散去,男女老少各干各的。杨老乐接着又说:“对了,昨天飞龙喂马的时候说有两个马槽子坏了,赶紧得整上,不然马吃不好草。”王二和长出了一口气:“那好办,赶紧让自知拿着他那套家伙事上村部去,给马槽子修上,修不上从打一个,木头方子咱们都有,在仓库里放着呢,他都知道。” 杨自知得到通知后便带着说不念书就不念书的二儿子杨明怀朝村部走去 队里的谷子、小麦、高粱等农作物都收打利索之后,那一年的第一场大雪便铺天盖地地袭来,都说头一场雪站不住,?但此时已近隆冬时节,他来了便没有想走的意思。千家屋顶皆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棉絮。田野、树木、湖泊、马场的水坝、村中的大沙丘都覆裹上了一袭锦缎,灵秀多姿。 随之而来的便是雪晴之后的气温骤降,不但泼出去的一瓢水在外面瞬间便会冻成冰,慢慢的杨自厚家园中的水井里壁周围也慢慢的结冰,而冬天屋子里最常见的便是刷过油的窗户纸上每天晨起时都要挂上厚厚的一层霜。房子的西北角山墙也渐渐地渗透般地出现了白霜,而且大有侵袭的态势,越扩散面积越大。再后来靠近外屋地门旁,离灶坑不远的水缸里面也开始慢慢的结冰。淘气的明泽和明婉没事总爱用菜刀在水缸里敲砍下一块来,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上一阵。 一早起来便看见大人孩子们全体出马,拿着铁锨扫帚在当院中清理积雪,然后两个人抬着片筐往外抬雪。雪一下来孩子们立马便来了精神,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可以冰封住许多东西,但却远没有冻结住孩子们爱玩的天性,对雪的热情反而正方向增长到零上二十几度。雪地里摔跤打滚,堆雪人,打雪仗,平地上打出溜滑,从大沙丘上往下坐着爬犁飞驰而下,刺激得不得了。 这时候挨骂最多当属杨明义、明忠、明泽等几位年龄小的童鞋,虽然天气冷,但依然光着脑袋瓜,光着手板出门玩耍,表现出无畏严寒的精神。等在外面疯了半天,回来时脸上却练得发红,小手也冻得发僵,光着脚丫子的棉鞋里还满满地塞着雪,在屋里跺几下脚那雪便毫不情愿地窜了出来。“这天,真他妈冷,脚都给我冻麻了。明天不上大沙丘顶上往下出溜了,那雪太深,没脚脖子了,整我一鞋壳啷雪。” “该!操你妈的,咋不冻死你,好好一双鞋造的竟湿呱嗒!”骂人的同时二婶的一巴掌已经拍在了明义的脑门上。几个孩子对二婶咬牙切齿的责骂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明义看了看几位哥兄弟,偷偷地相互使了一个鬼脸,贼笑了一声。“还他妈有脸笑呢,再上雪地里打滚去就别回来,冻死你个王八蛋操地!”二婶见此情形又是一顿臭骂。 杨自德唠叨了一句:“老骂孩子干啥玩意?”“不骂孩子骂你,不管着点儿更作反天了呢,你扫完雪赶紧上生产队干活去得了,我再给屋子收拾收拾。”说着话二婶用笤帚扫了几下窗户上的霜:“这窗户又上一下子霜。”冬天日照时间短,窗户多是用纸和塑料糊成的,原本就难透进多少阳光,再加上一层厚厚的霜,使得整间屋子的光线更为暗淡。唯是屋中仅有的一面镜子还能给人带来几些明亮,这明亮中无一刻不反映着一家人的苦乐年华。 生产队里的活并没有因为雪下的大而终结。高梁黄豆等作物脱粒结束后又轮到给苞米打场脱粒的时候。打扫完自家的庭院,社员们男女老少拿着铁锹、扫帚、片筐等工具齐聚在生产队的场院中。爷们儿带着狗皮帽子和棉手捂子用铁锹收雪,妇女们则穿着花棉袄头系着围巾把雪抬到一边,天气虽冷,但人们的干劲却十足,大家齐上阵,用不太多时侯,整个装粮食的场院已被清扫出一大半。 王二和见状便又发号施令:“快点,快点,东边的杨自厚你们哥几个和横子媳妇你们几个妇女先继续清雪,这边风和媳妇自知、自重你们妇女先往筐里装苞米,往扫完的场地放,头一场先铺薄点,看看咋样。”说完又令张风和带着明文几名赶车的去生产队院里套马,准备打苞米。 张金东听了队长的号令后总喜欢犹豫一阵,王二和看在眼里就不舒服,喝斥一声:“张金东你干啥玩意,能不能麻溜地,你老在那磨蹭什么玩意,你这车老板子是不是不想干了,你给我快点走。”张金东一听见王二和指使人的鬼动静就打心眼里不服,他暗暗地瞟了王二和一眼,心中骂道:“不用你炸乎,你等下次再选队长的时候,我要能让你干上的,让你臭嘚瑟!”心里想着金东走进了生产队院里。 “杨老四——杨老四——你干活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干活先别抽烟了,把烟赶紧给我掐了。”杨自长以为自己在一边清雪可以松一口气,慢慢的磨蹭着点上一根烟抽上两口,可消耗一部分时间,没想到这样的偷懒行为又岂能逃过王队长的法眼。杨自长听了心中不忿:“不是王队长我没着消停干活吧?妈地我抽颗烟你也管,你还想整死谁咋地。”王二和听闻气上心来:“哎呀,杨老四——你不服管呢你,你和谁俩妈妈的,谁贯着你的臭脾气。” 说着话王二和便大步流星朝杨自长走来,身边的杨老乐忙拉住王二和:“王队长,你这是干啥,我家我四哥就那脾气,你别和他一样的。”周围人见势也都前来拦住王二和,却听王二和说道:“这家伙爷态惯了,动不动就骂骂咧咧的。”这时杨自长见王二和向自己这边赶来,他又岂是作以待毙之人,抄起手中的铁锨,便向王二和迎将过来。自长媳妇和李清华率先拦住,接着自知、自重一伙人也从一旁赶来,将杨自长紧紧围住,让他动弹不得。 自知喝责说:“老四你拿铁锨捂支啥玩意,给人抡上咋整?”杨自长骂道:“当个队长寻思谁都怕他呢,真给他脸了,不教训他一下他还真不知马王爷三只眼了呢?”自长媳妇气得不成样子,劝斥说:“马王爷三只眼,你四只眼,你比他邪乎,别人都不怕你的话我也怕你这四邪楞啊,快点把铁锨给我放下吧——嗷!”杨自重也喝斥自长说:“快点的,给铁锨撂下!嘚瑟什么玩意?” 杨自长依旧喋喋不休:“说不上哪下子再和我吆五喝六的我一下子干死他!” 李清华更是推?了自长一把:“你咋还越说越逞赛呢,杨老四我发现你越来越能耐了。”杨自厚又有用无以伦比的嗓门对四弟大吼道:“干什么玩意,拿铁锨给人家打坏了你招惹烂子呀——你?”杨自长依旧拉硬地说:“你心思我贯着他们呢,当队长就牛逼呀。”杨自长这种敢于反抗的精神是一般杨家人乃至整个杨家屯村民中是少有的,见他如此的发泄一番,经常遭程德旺和王二和白眼的李青武却在一旁解恨地说:“老四说得对,老王和程德旺这两个王八犊子都给人指使崴了,收拾他一盘算对了。” “行了,老李你跟着搀合啥呀,看热闹不怕事大呀?”杨飞虎在一旁接着劝说:“四哥,拉倒吧,说两句就说两句吧,抬头不见的低头见的,好歹人家是队长。” 那一时起初王二和尚有队长的大官风范,本想好好的整治不服管教的杨四邪楞一番,今见杨自长摆出天老大他老二神鬼不惧的架势,王二和顿时没了气焰,见杨老乐众人都拉拽着自己,正好趁坡下驴,收回身来对大伙说:“这苞米正经得轧几天,赶紧整出来我寻思不等到三九天咱这粮就能买完,往锦绣市里还得跑几趟,之后看看还得刨粪,年前有时间暂最好多歇两天,这家伙地我刚说两句,杨老四不乐意了,真没谁的了。” 杨自德好言劝说:“王队长你不用生气,回去我们哥几个说说他,这啥玩意呢,不用心干活!”王二和摇头说:“我和他生啥气,我是为队里着想!”话虽如此,从这一刻起王二和彻底领教杨自长的厉害的同时也彻底地将他铭记在心,两个人的梁子从此便结下了。 “好了,都散了吧,没事了,大伙该干活干活!”一旁杨老乐指使一声,社员们都散去,男女老少各干各的。杨老乐接着又说:“对了,昨天飞龙喂马的时候说有两个马槽子坏了,赶紧得整上,不然马吃不好草。”王二和长出了一口气:“那好办,赶紧让自知拿着他那套家伙事上村部去,给马槽子修上,修不上从打一个,木头方子咱们都有,在仓库里放着呢,他都知道。” 杨自知得到通知后便带着说不念书就不念书的二儿子杨明怀朝村部走去 第八十五章 雾依稀,情依依 第八十七章????雾依稀,情依依 明文和张风和、金东几人从队部套好马回来的时候王二和亲手捏造的风波已然结束,几人将马赶到铺好的玉米上继续打场。张金东对明文讲:“刚才咱们套马的时候好想听见王队长和谁吵吵了!”明文也纳闷说:“不是好像就是和别人吵吵了!”明文又接着说:“我咋听着好想和我四叔吵架似的。”张风和笑着接过话来:“是你家四叔,我隔着墙头回头看了一眼,你家我四哥抄铁锨了!让大伙给拉开了。” 金东不解地小声问话:“他们支换啥玩意?”明文摇头。金东得意地笑了笑:“不管置换啥反正现在他王二和老实了,就得我四舅这样人收拾他!”说完又嘿嘿地偷着乐了起来。 场地上的苞米连马踩带磙子轧,已经掉了不少粒子,有不少已经成了两截,苞米杨子上的苞米粒子参差不一,都显漏出了或红或白两种颜色。杨老乐对王二和说:“还用翻个个吗?”王二和干脆说:“别翻了,早晚得用手搓,一边搓一边打场吧,数今年晚,每年刚一入冬基本上就要打完场了。”于是妇女们?又各提着片筐,一边在打完场的玉米上捡拾没有完全被脱掉粒子的玉米,放在一边,准备用手搓。杨自厚、自知、自重等又在打扫好的场院中继续铺上玉米,杨自德、自博、飞彪、飞虎等人?便拿着?板锨往一起攒脱下的玉米粒子。窜完了粒子这会儿也要拿着筐搓女人们刚才捡出来的半拉克叽的苞米。 驾——哦——哦——吁——随着明文口中喊出的赶马的口令,马鞭娴熟地在手中挥摇着,一遍又一遍的起场,手动搓粒,攒苞米粒子,再铺苞米,整个场院两处打场的情景,不变的程序一遍又一遍地在场院中重复着,在人们一喘气便如吞云吐雾般的一个又一个冬日里,最后脱粒的苞米也被人们用双手搓完了。 整个生产队的场院中一大茓子的高粮挨着另一大茓子的黄豆,黄豆茓子又挨着小麦茓,小麦又挨着苞米茓子……每个装粮的茓子都茓成近一房子高,近五六米的直径,上面用谷草扇严实,晨来霜挂不减,偶尔几只越冬的麻雀在里面探出头来,在这里面猫冬绝对是既舒服又惬意的选择,只是不知这小家伙可知道今年的粮食产量是多少,可能丰收与否? 一日满天大雾,杨老乐和王二和来场院中检查一下粮囤,两个人在粮屯周围转悠了一回,见粮囤牢固如初。杨老乐叹说:“啥事没有,这下情等着送粮吧!今年什么时候送?”王二和叼着烟却能说话:“上边告诉送粮了咱就抓紧送呗,这玩意你别老寻思没事,早卖早立索,本来产量就不高再整丢了大伙都有损失。”杨老乐叹说:“今年瞅这样没事,去年那小麦丢点。”王二和抽上一口烟,将烟夹在中指和食指间,口中吐出的烟气与面前浓浓的雾气混做一团,又说:“这几天要老经官精神点,天头好就得送粮,过一段程德旺那边就得来信。”“行,我告诉飞虎一声。”说着话两个人踏着雾色向生产队队部走。 中午时分,大雾开始消退,短暂祥和的冬日暖阳在薄雾中镜影一般高悬于天空。麻雀几声欢啼,喜鹊振翅远去,惊落枝头茸茸晶莹。大雾后的树挂顿时让这冰冷之冬在村中展现出别一番心旷神怡的圣景。但看那: 换了人间万树茸, 花枝怎比玉枝琼。 疑似仙宫天境界, 开门多少赏伊瞳。 又好似: 珊瑚玉树出碧海, 千山万岭做瑶台。 原来人间不是梦, 却引仙子下凡来。 杨老乐站在生产队的大门口向周边环顾一番,不由得也为这玉做人间感叹:“真带劲儿。”村民们纷纷出门观瞧。大美女李清华、刘梦幽也出来点缀仙景,无疑让这树挂更为多姿生彩。看东边小杨家屯一群初中学生正兴致勃勃地赶了回来。其中杨明章便率先向杨老乐问好:“老叔,还在队里算帐呢?” “今天没啥事,我看看粮囤,今天咋放这么早学呢?”杨老乐问。明章回说:“今天星期六,半天,再用不上一个月我们就放寒假了。”杨老乐叹说:“这一晃多快,又要放寒假了。” “今天明章回来得早!”刘梦幽也关切地问候一声。明章一边看着刘梦幽多情的美人姿,一边麻利地回答:“嗯呢大婶,今天放学早,这雪地老难走了,不过今天的树挂真好看。”刘梦幽点头赞叹。明章看了刘梦幽一回,?又看了看老叔,正见老叔在痴痴地望着刘美人。不由得心中想:“老叔和刘梦幽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了结,有情人难成眷属啊。不过想起来老叔多有福气,能得到刘梦幽的青睐。” 刘梦幽见杨老乐又用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不由得又扭身回屋去了。一旁李清华瞪眼看了看杨老乐:“不是杨老乐你咋一出来刘梦幽就回屋了呢,你能不能长点心呢你!”杨老乐听李清华是话里有话,忙辩解道:“什么叫我长点心呢?我招谁惹谁了,她自己愿意回屋跟我有啥关系呢?你——这人一天净整用不着的。”不等李清华回话,杨老乐又接着说:“回去我告诉你家横子好好管管你,老娘们家家的一天不守铺,净扯老婆舌。” 说着话杨老乐也转身回生产队屋里,李清华嘿嘿一笑,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直爽性子,但说话办事也是最注重分寸的,看着周围没人,二人说话别人听不见他才故意挑衅一下杨老乐的,否则谁敢拿此事开玩笑。 上次打场时杨老乐曾对刘梦幽说过晚上要到她家去,但被人家苦心拒绝了,今天趁着这少有的悠闲日,如画天,他一个人躺在生产队队部的南炕上,正午的日光恰多情地普照过来,他浑身充满了暖意,左腿压在右腿上不住地抖动着,将心意定将下来。 冬日的阳光总是去的那样匆忙,好像留不住的青春一样,稍纵即逝。又像是普通人的人生,还没等好好地享受那平淡中的欢乐,幸福时的多姿,我们便已渐近暮年。回首往昔徒留一声慨叹。 而杨自乐能把人生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虽然三十几岁孑然一身,无儿无女,但他心有所爱,逍遥自在。眼中亦不少子侄牵挂,享我快乐,未尝不是人生一种幸福境界。有他所想的真爱,同时伊人也惦记着他。家中还有个老爹牵过着,还有众兄弟姐妹作伴,这样的生活他觉得很好——只要不违人伦常理,你认为好,那就不要在意别人眼光了。幸福——有时就是一种心态。 三点多钟的冬天,便已有了暮色的模样,等杨老乐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杨老乐觉得腹中发空,见天色已晚,原想回大哥家吃上一口,但又不想麻烦了,就近吃上一口那该多自在。于是杨自乐在幽暗中缓缓起身,对着墙上的镜子照了照,整了整襟领,虽然屋中暗得已然看不见镜中自己,但每次要幽会刘梦幽的时候他总会刻意地打扮一番,这是习惯。 感觉现在自己的形象不是很差,杨老乐便趁着打经的飞虎还没有来,便推开了房门,娴熟地翻墙而过,刘梦幽家那条在墙根拴着的狗狗一听见生产队这边有动静他便试探一般地轻吠一声,等再想咬几声时那熟息的气味和身影已然在面前了,于是乎大黑狗只好乖顺地向杨老乐摇头晃脑。 杨老乐刚要开门上屋,隐约中便见一女人家用片筐抱着一筐烧柴麻利地走进院中。“谁——?”不等老乐问话,那女子倒是先发了声。是刘梦幽的声音,老乐不由得发问:“黑灯瞎火地你干咋去了?”“你说我干啥去了,我看队里分这点儿柴火年前都不见能够,我趁天黑上地里踢点柞管儿,我在南地看见你家明文和老三了。他们哥俩也在地里捡柴火呢?” 杨老乐叹说道:“我一瞅今年队里的柴火就不足幸,黑天没事偷着整点吧,咋整你说,大白天的让人家看见也不能让啊。”杨老乐见刘梦幽正抱着片筐,他说话时便已经拉开了门:“快点抱柴火上屋!”见杨自乐开门刘梦幽轻快地将一筐柴火抱进外屋地放下,然后打落打落身上的尘土。又自语地说:“我刚回来就看见王队长好象出来了,不知道逮没逮着你那两个侄子。你说可以真是的,不踢点柞管柴火不够烧可咋整?” 杨老乐也无奈地说:“你把柞管儿都踢没了更难整,来年一打柞子它也没法打呀!”刘梦幽听了叹了口气,看了看杨自乐不由得问道:“你来干啥来了?”杨老乐早习惯了无理取闹般地调侃刘梦幽,看看她在自己面前无可奈何地发脾气的表情,温柔腼腆。那一刻杨老乐有无比的甜蜜和幸福感。 见刘梦幽发问,老乐便回说:“那啥,我肚子饿了,上你这找点饭吃的。”说话时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刘梦幽。刘梦幽又是一脸的为难,不过却说:“锅里我真热着饭呢,不知道我闺女吃没吃,不过也够你吃的,吃完饭你赶紧走。少在我这呆着。” 第八十六章 偷欢愉,暗夜谁人造访 第八十八章???偷欢愉??暗夜谁人造访 屋内的豆油灯昏暗不明,从门缝里透射过来的灯火更是微弱。刘梦幽倒是没有拒绝杨老乐的不请自来,轻轻推开门看见女儿已经趴在炕上,头枕着胳膊睡着了,旁边还放着吃过饭的干干净净的碗,筷子。刘梦幽自言道:“这孩子吃完饭就睡了。”遂不敢带有太大动静,来到闺女身边拾取碗筷送到外屋。随后又为女儿拿了枕头给她枕上,不由得又自语说:“这脑袋,直接给被焐上得了。”于是拖鞋上炕把她和孩子的被铺好。 等她提好鞋下地来到外屋时,见已经自来熟的杨自乐早已经吃完饭,他自己倒是识趣地洗涮完了碗筷,正要将碗筷放进碗架子里。刘梦幽忙接过手来:“我来吧,不用你捡碗,吃完了你该走了!”说着话刘梦幽将碗和筷子放进外屋的碗架中,回头看时见杨老乐正木桩子似地站在锅台旁边看着自己。倒是下了刘梦幽一跳。 “不是吃完了你咋还不走呢?”刘梦幽不解地问。“我不走,今天晚上在这住了!杨老乐毫不芥蒂地说。刘梦幽真不知所措:“你——”“咋地,你愿意让我走啊?”杨老乐又大大咧咧地问了刘梦幽一句。不等刘梦幽说话,他便将刘梦幽包住,在人家身上不住地摸索着。“行了——你加点小心,孩子还没睡熟呢?疯了你——”“我今天就是疯了,咱两一起疯------” 和刘梦幽说着情语私话的同时,杨老乐又将刘梦幽抱进了两个人曾经欢情过多少次的倒厦内,好一段时间未曾在一起的情人的冲动让两个人尽情着床上的男女欢乐,近似于疯狂,浓烈。刘梦幽此时尽力地配合着杨老乐,也忘记了女儿可否被他们的云雨情声所惊扰醒,她庆幸的是这一时段,孩子在炕上睡得正酣。 几番欢愉之后,两个人都疲惫地倒在小屋的炕上,均匀地喘着纵欲后的粗气。沉寂一段时间,刘梦幽的头枕在杨自乐的胸口:“咱俩这样下去早晚的出事,不被外人发现也得被孩子发现!”杨老乐叹说:“不这样下去?还能咋办。离你远了怕你你受累,天天陪在你身边,又不让。我在你身边,你有啥体力活我帮你干,多好。”接着他又叹说:“女人家再要强也有危难的时候,自己的苦水咽下多少自己最清楚。”听言刘梦幽依偎在杨老乐怀中,双眼生华,叹了口气:“一个人的苦,又带着孩子不经历谁又会懂,痛了累了跟谁说去,有句安慰、叮咛、嘱咐,一声问候那才叫温暖的家,可惜这个人上哪找去?”又是一声叹惜:“现在每一天我都羡慕别人家的两口子,嘘寒问暖的,有个人替你分担?,多大的苦都不是事。有欢乐,有个人分享,那才加快乐。?” 刘梦幽又接着说:“幸亏身边有孩子,不然这些年我真不知道咋熬过来的?”杨老乐听了诧异地问:“我这些年没少帮你呀??我刚才说那话?你不理解呀?没听进去?我娶你不就完了吗,你没丈夫,我也一个人,也合法,你还怕啥?”刘梦幽微笑着说:“多亏有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现在会变成啥样?。可是我还是怕人家笑话,说我不守妇道。到那时候村里人七言八语的,我这脸往哪搁。” 杨老乐无奈地说说:“你要是这样的话,还真没办法了。我看纸包不住火。”刘梦幽不屑地轻声一笑:“你原来也明白这个道理。”说完刘梦幽合衣起身说:“我得看看孩子去,这回你真该走了。”刘梦幽起身看那乖巧的小可爱还在酣酣地香睡。不由得来到炕边给孩子往身上盖了盖被子。随后自己便出门去解手。稍许便听得外面一阵汪汪的犬吠声,接着刘梦幽便匆忙地回到屋内。此时杨老乐正准备往出走,见刘梦幽慌张地回来。便问:“你这么慌张干啥呀,咋地了。” “你没听见外面狗咬啊?”刘梦幽回说。杨老乐听了便问:“咋地,外面来人了?刘梦幽现出忧心重重的表情,说:“我感觉墙南边好像有人翻墙头,有人来了。”杨老乐定了定神,问:“院外还有啥粮食没有?”刘梦幽更显出焦急地说:“我园田地打那两口袋麦子在窗户底下放着呢,你忘了还是你和明文秋天时侯帮我打的呢,我说放在屋里把握,你偏说放在窗户底下就没事,你看现在来贼了咋整?” 杨老乐定了定神,说:“没事,现在也就七点多钟,他还成红胡子了呢。”说着话杨老乐顺手摸起灶坑边的烧火棍子:“我出去看看。”刘梦幽忙拉住劝说:“你出去让人看见你这大黑天地从我屋出去那咋办,你让不让我出门见人了。”老乐劝说道:“你还是头发长见势短,那毛贼还敢跟东家对着干咋地,一听屋里有动静,我嗷一声就把他吓跑了。”外面的狗咬声更加急促,看来是真的来人了,而且来人的胆子还真的挺大。刘梦幽急得手足无措,今天若杨老乐不在,无论如何她都能仗着胆子喝斥两声,实在没折她也有出门驱贼的意思。不过今天杨老乐在这,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刘梦幽犹豫不绝之时,杨老乐已经断喝一声,手里拎着烧火棍子杀将出去,那外面的贼人被屋内这铿锵有力的一声断喝吓得“妈呀”一声,他已来到屋檐下,正有要开门进屋的意思。那高大的身形几乎与杨自乐撞了个正着,转身便回跑。情急之下脚下一滑又“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杨老乐见势两步赶上前来,抡起棍子刚要给那贼人来上两下,却见那家伙忙喊:“别打,是我!”杨老乐看歹人身形熟悉听声音更是耳熟,定睛细看那人已爬将起来:“是我!”杨老乐暗黑里也辨得出此人正是不是队长胜似队长的程德旺。杨老乐发出不解的疑问:“老程这黑灯瞎火的你干啥呢?” 程德旺此时当然也看出了从屋里闯出来的是杨老乐,他立马怯意全无,反而来了精神,解释说:“我来告诉老刘妹子一声别再趁黑踢柞管了,再踢队里就要抓人了。今天晚上我和王队长出门溜达看见有人偷着踢呢!”不等杨老乐说话他便又特意提高了嗓音喝斥说:“你干什么玩意,黑灯瞎火地从寡妇屋里钻出来,老跑腿子你是不是耍流氓,杂操是不是想挨收拾呀你!你这会计是不是不想干了?”一句话问得杨老乐顿时牙口无言。屋里的刘梦幽又岂听不到程德旺这恶人先告状的无理断喝,她一头扎进炕里,欲哭无泪。 见杨老乐没了抓贼的气焰,程德旺气势上更盛,指了指杨老乐说:“我告诉你,杨老五,今天的事我可都看见了,你情等着挨收拾吧!”说着便转身欲从南墙翻墙出去。杨自乐被此一质问觉得事情已经露出马脚,大黑天的从寡妇门里出来无论如何是讲不清楚的,不过他“成大王”大黑天的闯单身女人门难道凭他的一面之词就可说得清吗? 于是杨自乐也豁出去了,问程德旺:“不是老程你黑灯瞎火的翻墙过来,有门不走——”不待杨老乐的话说完,刚走出没几步的程德旺见杨老五发话忽地又转回身来,稍微缓和了一下语调,貌似劝戒般地说:“那啥,老五,你们俩都你情我愿,又都是单身,妇女面子矮,怕磕碜,你们非得在咱屯子结婚呢,都合理合法先把结婚证领了,然后你们俩搬亲戚家住去,谁家没几们远方实在亲戚呢,到那里谁知道你们不是原配呢?不是原配又咋地,法律也没规定不行二婚。结婚了咱也合法了,你这样偷着来能不出事吗?整地你俩还都见不得人,你说呢?” 杨自乐做都没想到黑夜来想办鬼事的,刚才放了一堆狗屁的程德旺回过头来竟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能说出这样合情再理,而又向着自己的仁义之辞来,竟一时让杨老乐有些木纳起来。 “你心思我说的对不对?我先走了。”程德旺还想翻墙过去,忽地又转回头来说:“从门走多好呢,这墙头没有从后街回家近。”说着话程德旺转身从正门出去。杨老乐这时也不知道刚才程德旺大嗓门嚷嚷的几句吓人的话被没被别人听见,夜深人静,刘梦幽家又挨着南北道边和生产队,但愿没有谁能听见,不过即便别人不知道今天晚上的事,屋里的刘梦幽是绝对知晓刚才程德旺与自己刚才放下的一番狠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知道现在她的境况又是如何? 杨老乐马上拉开房门,昏暗中跑进屋内,见刘梦幽双眼空无,已木纳地坐在炕沿边上。“你——都听到了——没事吧?”杨老乐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生怕哪句话触碰到伊人脆弱的神经,后果不堪设想。他能体会儿到她此时切身的痛。杨老乐不错眼珠地盯看着刘梦幽的每一个举动,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程德旺走了?”刘梦幽脸上跟本就没有表情,简洁地问了一句。 “哎——那不是人的鬼走了。”杨老乐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不敢多说一个字。 “那你也走吧,以后不要来了!”“哎!”杨老乐绝对的听话,又叮嘱刘梦幽说:“你别想不开,别干傻事。”“我怎么能想开呢,人家都知道了?”一句话说得杨老乐心惊肉跳,急忙他又劝说:“程德旺那不是人的刚才倒说了些中肯的话,还真是个法子,我明天来告诉你。不过你今天千万别干傻事,等我明天来。”说着话他过来抓住刘梦幽的手,苦口婆心地说:“千万别干傻事,等我明天来,你要出事我也不活了!”说着话他用眼神痴望着刘梦幽,刘梦幽一下惊了一回,又猛地甩开杨老乐的手:“走!” 杨老乐再次叮嘱刘梦幽:“等我明天和你详说,千万等我来。”说完杨老乐脉脉离去。刘梦幽一个人坐在炕边上,欲哭无泪,抽泣着,这许多年含辛茹苦,今番又不知明天将去往何处。 第八十七章 从头议,无端觅旧愁 第八十九章???从头议,无端觅旧仇 不知什么时候,在刘梦幽的抽泣声中,她听见了女儿稚嫩无邪的声音:“妈妈,你哭了!”听声语刘梦幽忙止住哭泣。“老闺女你怎么醒了?”女儿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刘梦幽:“妈,你哭啥?”说着话女儿试着来为母亲擦眼泪。刘梦幽忙握住女儿的小手,亲了两下,说:“老闺女,妈没哭,,妈就是有些不舒服。” 女儿继续说:“我刚才睡觉的时候好像觉得杨叔叔来了,奇怪他每次上咱家来我都感觉他鬼鬼祟祟的。”刘梦幽不由的苦笑一声,抱住女儿的头,亲吻了一下,眼中依旧闪着泪花,问女儿:“老闺女,你说杨叔叔好吗,你喜欢杨叔叔吗?”女儿毫不犹豫地回答:“杨叔叔好,他经常帮咱家干活,他还给我买好吃的,我喜欢杨叔叔,明文哥也非常好,他们老杨家一家人都很好。” 听了女儿的话,刘梦幽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又听女儿说:“妈妈,你不要再哭了,你不是说没有过不去的关吗?有圆圆在你身边,什么都不要怕!”听了女儿圆圆的话,刘梦幽抱住孩子的头,娘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毕竟孩子便是希望,孩子是她坚持下去的原动力。 那是一个难熬的冬日,刘梦幽早上起来将孩子打发上学便一个人躺在小屋倒厦的炕上浮想联翩,昏昏沉沉的不知自己醒着还是睡着,对一个普通百姓来说,对一个平凡的家庭妇女来说,她这样一个美人,不知道老天爷为何要这般的对他,有了杨老乐这个隐藏的靠山,不想他却是一座时刻便要爆发的火山,要将自己淹没在人们无尽的嘲讽与谩骂的火海中,最终连一丝的灰烬都找不着。她时不时地在暗暗问自己:“这样生存下去有意义吗,这样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客中孰与论红尘,冷暖饥寒和一身。似曾如梦梦且真。 人生康泰皆我愿,伴侣早散奈何心?脉脉情肠两伤魂。 好不容易盼到下午时分,圆圆放学归来,刘梦幽的家中才有了盎然生机。为圆圆做饭和她聊天,听女儿讲学校的故事,女儿也时不时的帮着自己添火捡碗筷子,这让梦幽看在眼里一阵阵的欣慰。天刚要黑,四点钟的光景,梦幽出门倒泔水的时候,杨自乐便已来到院中。他也没有说要上屋,只是言简意赅把昨天程德旺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问刘梦幽说:“你说姓程这小子说的在不在理?” 慢说是刘梦幽,就连整个杨家屯对程德旺有好印象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不过平心而论,一向没干过多少光彩事的程德旺现在出的法子却是还真让刘梦幽动了心,可昨天晚上他夜闯家门的动机却是不言而喻的,世间好心人多,但歹人确实也还没死绝,对刘梦幽这样温柔的美人觊觎的王八蛋尤岂是程德旺一人。刘梦幽听言犹豫了一会儿,说;“平时我还真没拿程德旺当好人。” 杨老乐不屑地笑了笑说:“他是好人,他妈地他就长的像人。”接看老乐话锋一转:“不过昨天他说的话我看真可行,要真到外地亲属家谁认识咱俩呀,那还有啥见不得人的呢,什么问题就都解决了,你也再没啥害怕的了。你说呢?”刘梦幽记上心来,说:“我两姨姐姐家还真就在南方,头一段时间给我来信问我过得咋样,说不行的话让我上她那去。我没好意思说去。”“其实在杨家屯举目无亲,我带着孩子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我是——我是真放不下你——你呀!”吞吞吐吐地说完这句掏心窝子的话,刘梦幽慢慢羞涩地垂下头。 杨老乐点头说:“咱俩还说那话干啥,不说话屯子有些人八成都知道了。你我从小的情份还用说吗?”杨老乐又面带喜色说:“听你一说这事就水到渠成了。老天爷早为咱们安排好了。”“马上给你姐姐回信,表明情况,我们两下都准备着。”杨老乐又急忙补充了一句。 刘梦幽点头:“我先回信过去,要真行的话我先上那边住上一阵,你后过去。另外这段你就先别过来了!”老乐干脆地说:“我多大的心呢,还嫌事小吗?”刘梦幽便回说:“那行,你快点儿走吧,加点小心。”如此杨老乐胸有成竹,宽心而去------ 生产队送粮的时候到了,场院里又是一片热闹景象,妇女们拿着簸箕和挫子往麻袋里装苞米,男人们把袋口扎好,两人抬一个麻袋装上马车。那麻袋每往马车上装一个,马车上的木板便吱呀一下,发出毫不情愿的声音。而显得更不情愿的是架车的马,两匹马驾辕有些马还表现出极大的抵触情绪。 马尚且如此,人何以堪?虽然社员们干劲和精气神十足,但一麻袋玉米的分量不抬你是不会晓得的。明文只抬了三五个便显得力不从心,累得直往对面张跟头。 “妈地,这玩意得多少斤呢?”几个回合下来,即便是再冷的天他的脑门子上也被麻袋挤压出汗来,明文一边抱怨着一边蹭了一下头顶的帽子。 “这一麻袋少说都得一百七十斤,比咱俩谁都沉。”李大柱喘着粗气又接着说:“我是从去年开使摆弄麻袋的,这玩意冷不丁整受不了。”明文也长出着气说:“等把这车装完咱俩得歇一会儿。”话刚说完队长王二和便叼着烟转悠过来:“别人两车都快装完了,你们俩还他妈在这唠呢,不打算要工分了?这玩意抬不动能养活老娘们吗?” 刺激了明文二人一句,王队长将烟头丢在一边,一把把明文推在一边,亲自上阵,和李大柱亲抬一个麻袋,搬弄起来现得游刃有余,甚为自如。顺间功夫一车二十几个麻袋便装馁当,随后王队长拍了几下他那粗大的手掌,对明文说:“这玩意全仗猛劲,你跟个面条子似的,能整了它们,跟赶马车一样,非得降住它,让它降住你还了得?” 明文点头赞叹王队长的力量头。自己鼓了鼓劲儿,又狠劲地抬了几个麻袋,口中自叹说:“这玩意要是抬不了,我看这媳妇还要养不活呢!”说完和李大柱都笑了笑。 巡视完明文这边,王队长又来到李青武和杨自长这边,王二和公报私愁的能力绝对强于旁人,本来想找杨自长的毛病,不想他这会儿却偏偏地往枪口上撞,装了一阵苞米袋子他偏要上厕所,把李青武一个人扔在马车旁。刚在那里愣神,被王二和抓了个正着:“人家都在那抬袋子你发什么兔子愣,能不能干?”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了刘青武一句。 刘青武辨解说:“杨老四上厕所功夫马上就回来,我稍等一会儿还不行吗?”“等什么等,自己往上搬。不行扣你工分。”王二和不由分说便来了一句。刘青武被叱得牙口无言,一个人运足了浑身力气往车上搬麻袋,费了九牛二虎的力量也没往车上搬上一个袋子。这时杨老四赶回来忙和刘青武一同往车上搬,口中说:“你这是干啥玩意,你等我一会儿不行吗?这家伙二百来斤你一个人能整动?” 刘青武骂了一句:“我操他个妈,搬不动我也得搬呢,你上厕所这么功夫,王二和那损种来了,就说我没干活,不行就要扣我工分,你说这是啥操啊?”杨老四一听心中明白王二和这是指桑骂槐冲着自己来的。便说:“我是给他脸了,你等送完粮消停一阵我弹落弹落他。”刘青武也发恨似地说:“你看哪天给我整急眼了我也不惯着他毛病。” 玉米整整装了十几马车,临行前王二和亲自带队,又叮嘱前面带头的车老板子张风和:“老三这次上镇里送粮道不远,镇里车多咱都得加点小心!”接着又唤社员说:“一个马车再跟个人卸车,我在前面押车,后面的走时候都瞅着点,看着粮袋子掉没掉。”于是分派每个马车上的社员,总之跟着马车的人是安排不到杨自博身上的,它最害怕的就是怕马削车,轻易是不肯坐在高高摇摇的袋子上的。 人员都安排完毕后又嘱咐场院中的杨老乐:“你让大伙该管黄豆的灌黄豆袋子,抓紧整,等马车回来接着装。”杨老乐回说:“放心走吧,家里都交给我了。”于是随着张风和的马鞭打响,一声“驾”字出口,送公粮的马车排着长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驶出生产队场院。 第八十八章 晚宴好接归来客 第九十章??晚宴好接归来客 黄昏时侯,杨老乐看理的社员们已将玉米装好,麻袋规矩地摆放着,装完粮的空粮囤也规整地被拆卸完成。抬望了一眼天空,周边人家炊烟袅袅。东方天空渐有明月浮出。 其他的社员都已回家,杨飞虎背着手对杨老乐说:“你看看这一天消进两个囤去,送粮也快。你看着多,啥玩意它也干不过人呢?”杨老乐回说:“装倒是快,这一卸粮耽误事。现在王队长他们没回来,我看得半夜。”杨飞虎却毫不在意地说:“半夜半夜呗,半夜回来明天早点摸黑装车三点多钟走,你回来的也是早。这家伙整个春风镇多少屯子,多少马车,去年我跟着送粮那时候,那车排出多老远去,一眼看不到头,从粮库往西排到西门口,往东也快排到春风镇里边了,二道衔又排了一大溜,你看什么效果。” 杨老乐淡淡说:“看样子得十天半月的,得起早贪黑。”飞虎嘿嘿一笑,:“那都不是事,干活哪有不起早贪黑的。”老乐点头表示赞同:“那行,老兄弟你在这打经精神点,我回去了。”飞虎拿着村中少有的电器手电筒晃了几下,说:“你回村部吧!”说着他披着羊皮袄转身往一边的苞米杆垛旁走去,倚在苞米杆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吁——吁——驾——驾——”随着一阵赶车的口令在寒夜里响起,十几辆,马车在张风和的带领下踏着月亮地赶回了生产队院里。但见人们一个个胡子和眉毛都挂上了霜白,帽子的边缘更是染雪。王二和捋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自叹:“这天头,真他妈冷。”又对张风和说:“老三呢,马车还用卸吗?”张风和将口中的烟头扔掉,说:“这两三匹马在一起拴着?,他能吃好草吗?明天早点起来套车不就完了吗!全指它呢,人休息不好了能干,马得让它吃好才行啊!”王二和点头:“那你得抓紧卸,我告诉老杨一声今天晚上给马多拌点料。我还告诉整饭了呢,待会谁都别走啊!” 众车老板纷纷将马解鞍卸套,明文也早已谙熟这一套程序,倒是比大伙来的麻利快,早将两匹马套卸完,一手拽着一只马缰绳,两匹枣红马并不先上马圈,而是直接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卸除周身疲劳之后,明文上屋内拎出两桶水,放在马跟前,两匹马以饮海吞江之势眨眼功夫便将两桶水饮完。之后它们不用明文引领,自己便来到所熟悉的马圈里。明文嘿嘿一笑:“赶时间长了马自己就知道咋回事了,自己上圈了?。” 金东却说:“那你看,现在最低得半夜十一点,人都累了,马拉一天粮了也想歇一会呀!”一阵熙攘中众人都已卸完马车。王二和推开房门,一股洋溢热情和暖意的蒸汽涌向暗夜。外明月光皎洁,但它却驱不走这冬夜的寒意,张金东用手捏了一下鼻子,又甩了一把叹说:“这天头,大鼻涕冻得我淌多长。”押车的杨飞彪也说:“那这天头冻天动地,我这脚都冻得好像猫挠的似的。” 二十几个人一同上屋,一进屋跟车的杨自德便随口一问:“大半夜的整啥伙食了?”往锅里一看,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面条如银龙一般正在冒着水沫的热锅里翻滚。大伙都异口同声地说:“行啊,王队长,知道今天挨累,给咱们改善伙食了!”王二和笑了笑说:“我一看还剩半口袋面,今天挨累了,要拨棱疙瘩汤咱一社妇女爷们都能吃找,那玩意腥不腥淡不淡的还不抗饿,我一照量咱今天晚上吃面条吧!做饭大师傅我提前打好招呼了。”生产队做饭的张宇阳在锅台旁一面用笊篱往盆里捞着面条,一面说:“我装完袋子,在家一觉睡到八点,我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连和面带切,再打卤子,将近两个点,从容的正好。” 张宇阳又带着干劲与面条的香气儿说:“芥菜疙瘩垛碎了又掺的猪肉卤子,你看看什么味道?”杨自厚叹道:“那还有比的!”众人一边说话一边往二大海碗里挑着面条,用饭勺乘着喷香的卤子。明文这时候和大家一样又饿又累,又冻得浑身发抖,端起一二大碗面狼吞虎咽,转身功夫就吃进去他半碗,刚走进屋里没多久,一碗面条已经下肚。但要论吃饭的速度他和老爹杨自厚是没法比的。他刚走到屋的时候杨自厚已经提着二大碗上外屋又挑面了。 明文拿着碗再上外屋地时,一大锅的面条已经剩下小半锅了,明文无不赞叹大家吃饭风卷残云般的神速。估计他自己这第二碗面条吃没时大锅里的面条也只剩下烫了。大家边吃着面一边说着今天送粮的情景,有的更是赞叹张宇阳的手艺不错,做出的饭菜简直味道好极了。吃完面条后大家各自喝了一些面汤,并没有太多的闲话了,因为此时肚子虽饱,但困意早已像数条蛇一样缠遍了全身。 众人出门之时,王二和嘱咐说:“明天三点准时套车,早点出去也省着回来时候晚。今天车走的时候都快晌午了,要不然也不能造半夜。咱马车后面还有十几辆车呢,不知道是哪屯子的,那家伙回来得干那半夜去。”说完又嘱咐喂马的经官杨飞虎:“明天早上两点就得起来喂马,多加点料吧,得把马喂好才能送粮啊!”众人都听明了,匆匆出门往家赶。 李大柱和明文走在最前面,又困又累的感觉让明文躺在地上都能睡着了。不由得他叹说:“人就看急不急眼了,现在我跟咱刚才吃那面条子似的。你说要回家卸车那功夫,我一个人差不多卸一车麻袋,就让我四叔改麻袋嘴了。”李大柱便随口说:“慢慢练出来就好了。”李大柱接着又说:“明天早上三点套车,两点半就得起来。也没有手表,不知道几点呢,万一睡过站就让王队长来召唤来吧!”明文说:“我也不知道几点,我爸知道,他天天起来看三星,基本上差不多。” 一行人传来了稀疏的话语,伴着犬吠声的渐渐结束,杨家屯彻底安静了下来。夜寂寂,明月未眠。 一连近十多天的光景,杨家屯的男女社员在场院里披星带月的会战数番,场院的粮囤悉已见底,做囤的用俱已然收拾干净。只剩一囤的黄豆依然按着原来的程序先派遣几位年青利落的社员来到囤顶掀去囤尖的谷草捆,接下来便从囤下事先留好的口溜中放粮,下面社员继续灌袋装车,囤上面的人则就在这时候开始卷茓子。 黄豆是最后要送的粮,也是尤为重要的关建所在,因为有四车黄豆要发往锦秀市里去。王二和与杨老乐商量说:“往市里去道远,这回得让几个准诚的车老板去,让明文、金东这几个年青人在家送粮呢?”王队长的考虑是没有错的,杨老乐当然也觉得没错。但却说:“也得给年青人点锻炼的机会儿,长途总也不敢跑,尽指望这些老人啥时侯是个头啊,不站起来摔跟头,你总让别人扶着你,你啥时候能会走啊?” 王二和一听老乐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便说:“要那样地话让张老三和你二哥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带着明文和金东去,让他们俩年青人也照量照量长途,反正这里边就你家明文赶车的时间短点,让他多加点小心。”老乐说:“这事我能不告诉他吗,给他们几个都招唤过来告诉一声得了。”于是杨老乐将张风和、杨自德、金东和明文四人叫都王队长这边,说:“这次上锦秀王队长让你们几个去,多加点儿小心。” 王二和又对张风和、杨自德说:“怎么样老杨你们两个,锦秀这趟道还熟悉吧?怎么上粮库都知道吧?”杨自德点头说:“跑过好几趟还不熟悉吗?找不着粮库还不会打听吗,鼻子下边还没个嘴吗?”王二和笑了笑说:“老杨二哥这回来精神头了呢。”于是又问张问和:“老三呢,有没有啥不中的地方,啥要求赶紧提。”张风和一如既往地说:“道这么远怕一时有点闪失啥的,得多跟几个押车的,由其到一丈高那地方坡子大,大伙都下车帮着推推马车,马拉车费劲。” 王二和二话不说便又给车夫们又加派了一个人押车,让他们每车加老板在内共三人,这样应该足够了。接着又对张风和说:“明文和金东这两个孩子也跟你们俩去,把他们俩放在中间,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也练练手。”张风和满口答应下来。 杨老乐?来到明文和金东身边,刚要叮嘱?。一旁的杨自厚早听得真真切切,忙抢先来到明文身边,问:“你觉得你自己行不行啊,不行马上换别人去。”一连数日的贪黑起早下来,明文确实感到神疲力乏,但青春对生活的热情与无畏却如不息的火焰一样时刻炙烤着明文,明文听了老爸的劝慰立马说道:“没事吧——越锻炼赶车技术不是越熟练吗,走这一趟够在生产队赶半年车了。” 杨自厚忙又叮嘱说:“那你多加点小心,眼睛活点,不行把马车撒手也不能体登人呢?”杨老乐一听便不耐烦道:“这马车没等走呢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遂又跟张风和说:“反正老三你领孩子就多费点心了。”张风和满口应允:“你就放心完了,我和明文这关系我们爷两个这么多年还用说吗?我保证胜利完成任务。” 王二和笑了笑说:“没那么严重啊,整地这么紧张干啥呀?”接着又说:“行了,装完车你们几个好好检查检查车有没有问题,没问题赶紧走吧。现在干七点多钟,到锦绣得黑天,找个旅店住下明天正好卸粮。” 第八十九章 人仰马翻知谁错 第九十一章??人仰马翻知谁错 马车检查了一番,车胎都是满满的不缺气,车辕子也正棒棒的。一切就绪,张风和赶着马车正要出发,杨自厚又来到身边嘱咐说:“三兄弟全靠你了,道上领着孩子多加点小心,碰着胡子躲着点。”张风和听了一脸的无奈?,杨老乐一听将大哥拽到一旁:“你怎么把胡子又整出来了呢,你要不放心你去!”王二和对杨自厚说:“孩子好不容易出趟门,你不能照顾点好话?,今天下午镇上工作队来,我得招待人家,不然我就跟着去了,送这些年粮竟让胡子把粮抢去,那公粮还交不上了呢,还真没谁的了呢?” 杨自厚却严肃地说:“这么远的道啥事你不得加小心,那毛贼你知道在哪藏着,急眼了他管你那事呢?”王二和不耐烦地说:“行了,老杨大哥,你消停回家给孩子做饭吧。”说着话打发张风和几位车老板上路了。 张风和在前面开路,杨自德赶着马车在后面随行,使出生产队场院,便又开始轧雪碾冰,朝西行去。刘青武坐在马车上紧裹着大棉袄,不住地叹说:“这点粮这下子可算送完了,在这么这几天把人非得冻成冰棍不得。”说着他蹭了一下已经膳了的鼻子。一同坐在车上的杨自长淡浇地说:“粮送完了还得刨粪堆呢,往地里送粪也轻巧不着你,这样活完了还有那样呢!”刘青武回说:“那也比送这玩意强啊,大鼻涕给人冻出多老长去。” 后面车上的孙二毛却笑着说:“生产队要是天天晚上供面条子吃杂操的送粮多挨几回冻可也行啊,头天晚上的面条芥菜疙瘩猪肉卤真香啊,我老张大姑夫整啥玩意也有咸淡,挺有滋味。”说着话自己便慢条斯文地哼起了京剧:“参谋长休要妄夸奖,舍己救人不敢当,开茶馆,盼兴旺------” 杨自长咧着嘴劝说道:“行了二侄子,你先别唱了,照丰大志差远了,你那是唱吗,纯牌在那嚎呢,你可别把狼招来!”孙二毛憨憨一笑,接着众人也都忍不住朗笑了起来,那笑声伴着哒哒的马蹄声洒了一路。马车在公路上依旧撵轧冰雪,没走出二十里,车上的众人便冻得坐不住了,纷纷跳下车来跟着马车跑上一阵子。公路上虽说也布满积雪,但毕竟走的人多,轧实的雪地上甚是光滑,孙二毛拉着马车的后面在地上打起了出溜滑,一时间觉得基为爽快。 大毛见兄弟玩的痛快他也抓住马车的后边缘一同往前出溜。明文回看忙叮嘱二人:“别在后面拽,别给车整张辕了。”话刚说完,不想雪天路本就滑,路遇一不大的坑洼处,颠簸之下再加上二人在后面拉拽,一时间车辕子轻了起来,前车辕子忽地翘起了老高,两匹枣红马实在驾驭不了这已经后掘的车辆,惊吓之余,两匹马也跟着竖起了前蹄,凌空而起,一车的粮食将马车倾斜起来,明文紧拽缰绳却无济于事,竟硬生生从马车上折了下来。整个人顺着车趴在车轮边上,持缰绳的手却挡在了车轮的前面。 一听见马惊呼,张风和连忙喊了声:“吁——”忙将马车止住,回头观望之际顺便已跳下车来,迈大步上前扯住明文的马缰绳,及时止住马车的行进,明文这时候也急忙将手臂从车轱辘边抽出,滚至一边爬起身来,这时候几辆马车的人都吓得惊呆了,大家都止住马车,下车来观瞧。 明文心有余悸地对大毛哥两个喊道:“今天不整死我你们哥两个不打算着消停啊!”大毛和二毛听了直愣愣的发呆。张风和接着说:“这家伙多悬呢,仗着这两匹马明文赶熟了,不然的话这要是奔胳膊上轧过去,这一车粮在上面胳膊情等不得轧折了啊!”杨自德和自长补充说:“空车的话轧谁谁也受不了啊!”自长指着孙大毛哥两个骂道:“你们两个王八犊子,没事找事,一个顶俩,这要是明文有个好歹我他妈非扒你俩不可。” 大毛见杨老四凶神恶煞一般,一时倒有些气不过,便不忿地说:“那我们俩也不是故意的呀!”张金东接着呵斥了一声:“别他妈比比了,你们俩不拽车能造张辕了。”不待大毛再言语,杨自长听孙大毛讲话更是气不过:“我草你个妈,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还跟我犟嘴!”说着话杨自长夺下二哥手中的马鞭就要动家伙。杨自德和张风和明文忙拉住自长,金东又跟大毛二毛解释说:“你还犟什么犟,临走时候我大舅千叮咛万嘱咐的怕明文出事,人家是这家里的主力,刚要结婚,你给造出事了咋整?” 二毛听了咧了一下嘴,都觉得后怕,也劝大哥不要再多嘴了.张风和与杨自德这边劝杨自长:“人没啥事就拉到吧,那车装的也有点辕子轻,从装注点意得了。这俩孩子也不是故意的,谁也没承想会张辕子。赶紧给车整起来吧。”杨自长暂消心中火气,放下手中鞭子:“等一会再收拾这两头兽。”又说:“现在咋整,能给车往起压吗?”杨自德忙回说:“那能行吗,给车辕子撅折了这下谁也不用走了。给粮都从后面顺坡卸下来吧!” 张风和点头,等众人欲上前卸车时,早见车上的二十几个麻袋已经连滚带爬的从马车后面掉下了一多半。大家伙上前齐力把剩下的几个麻袋也顺力弄下车,那马车自然回归原位,张风和又从新将马鞍等设备配带好,大家伙更不费多大力气重将那二十几个麻袋按车的前后轻重装上车,大毛二毛再次上车,张风和又问了兄弟二人一遍:“这会儿在不在车后面打出溜滑啦?”二毛自嘲地向张风和使了个鬼眼,又笑了笑。张风和笑了笑,骂道:“这两个玩意你说,得个好人经管。” 于是打马扬鞭,四辆马车继续前行。望周边禾黍早已归园,空余白茫茫一片。林木萧疏,雀鸟疾飞,几处河流早冻,上有孩童戏耍。数座石桥凝霜,矶畔垂柳吟哦。过往行人不断,也见驱车赶路。眼瞧着红日滚滚西下,沉沉村落中几点犬吠,又见缕缕炊烟。 张风和在前面更是加紧了马鞭,口中说:“快点的,得抓紧呢,再整一会太阳就落山了,干亮得到一丈高啊!”几位车老板子快马加鞭继续前行,刘青武在马车上不觉倒下身来:“这家伙,坐车腰都有点不得劲,你说这三位车老板子得啥样吧?”别人如何尚不知晓,只是明文这一路来两只腿好像要冻僵了一般,幸亏车上的四叔隔三差五的能替换自己一下。 眼见太阳就要下山,却来到一处荒无人烟之地,四周一片旷野,雪地里时见兔走狐追,野鸡振翅。而前面的路陡然下坡近百米远,倾斜的坡度虽只有三十度,但冰天雪地,重载在车,又岂容乐观。而坡底到上面正路又是一个同样的坡度与远度。正是两山一沟的u形地势。明文一见确实心有余悸,回头看了看张金东,张金东脸上表情全无,只是看着前面的张风和。 张风和来到陡坡边上立马下车,又对后面的金东等人说:“看啥呀,一丈高到了,下车吧!”明文下得车来不由地问道:“这就一丈高啊?”张风和笑着问明文:“对,过了这,前面再走二十来里地,就到锦绣市里了。”明文不解地问:“这哪是一丈高啊,说不上几丈高呢?”明文还真有些发蒙,问张风和:“三叔,这咋过呀,马车能上去吗?”张风和回说:“下都费劲呢,别说上了,要不然来这些人干啥呀,快点的吧,这段路最难走,赶紧都过来拽着马车吧。” 第九十章 上坡之路 第九十二章??上坡之路 张金东眨着眼睛问明文:“三舅说咋整?”明文看了看说:“马拉一车粮食下不好下,八成得用人拽着马车。”二人正说着话,却听张风和唤了声:“老杨二哥在顶上看着马,大伙都上这边来,先给我这车放下去。”大伙听话都过来,张风和又大声正色嘱咐说:“都给我拽住马车,谁都不行撒手。”张金东对孙大毛和二毛说:“这回到你们俩拽车的时候了,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你得能看出火候来,到什么时候干啥,没事别瞎干!” 张风和见众人都准备就绪,扶拽着车两边,只有金东、明文、大毛二兄弟在车后面,张风和看了看大毛二人:“这俩小子这会儿知道上后面拽车了。”于是将马试探着牵下山坡,那马在山坡上也是战战兢兢,还好有大伙助它,起初还好,众人还能拽着马车走上几步,后来大伙干脆也如大毛二毛先前一般,拽着马车出溜了起来,不过双脚却尽可能的使劲戳着地,尽量缓冲马车的下坡速度。 一顿紧张刺激的拉拽之后,大家伙还是顶住了陡坡给马车带来的下滑力,闷着劲来到了坡底,众人长出一口气,杨自德叹说:“这老大坡子你闹着玩呢你寻思,不加这么多人拽,马车上拉这么多粮食,情等造飞车了,那时候想拽你都拽不住啊。”张风和用手抹了抹马鬃,说:“都歇一会儿,等一会儿再往上坡推,这会更得憋住劲儿。松一点都不好使。” 二毛叹服地说:“我寻思这股道就一马平川呢,这老大坡子现在一瞅都有点吓人。”张金东扶在马车边上笑了笑说:“竟是平道的话谁不能赶,要不怎么让老赶车地来呢,人家哪条道哪条道都熟悉,怎么赶都知道咋回事,你整俩个小年轻的就知道愣整那不情等出事吗?”明文推测地说:“这两个大坡子得走一个点。”自长一边卷烟一边赞同地说:“正经得一个点,到锦绣市里得黑天。” 张风和看了看将坠的日头:“这功夫黑天最快,看太阳骑了出溜就下去,最快得六点多钟到市里。”接着又对大伙说:“抽烟地赶紧把烟点着,抽靠它,赶亮从这走出去,在平地上你摊点黑没事,这地方要是贪黑往出走那可费劲了,别在这打拉细呀!” 一时众人皆屏气凝神,养精蓄锐。片刻功夫张风和一声令下:“行了,赶紧走啊!”遂又叮嘱大伙:“这回谁也别上后边推了,都在两边使劲,一时马拉不上去,滑下来把人都造崴肘子了。”明文看了一眼那上坡的路,比村里的大沙丘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张风和马车的启动,众人都在车两边运足了力气,越向上走越是费劲,那两匹马踩着残雪渐渐地显出困难之状。张风和这时便号令大伙:“加把劲儿,谁也别松手啊,用劲呀!” 在张风和的号召下大家伙一鼓作气,便行过了一大半的陡坡。眼见还差十几米的距离就要来到坡上,张风和又嘱咐说:“都稳住,千万别松劲呀!”众人谁敢松懈,可这时却听得拉车的马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响,驾辕的一匹马两只前蹄都已经跪在了雪地上。众人立马感到了十足的重量压在了身前,放眼看去,那坝坡顶上正站着两只比狗要大的动物,面目冷冰,双眸犀利,正盯着坡下的众人和马匹。也正是这二位惊得马匹慌了神,失足于坡上。 “我的天呢,它咋站这了呢,怕啥来啥!”杨自长发出一声惊呼。明文憋着气抬看,问了声:“这家伙好像不是狐狸。”“是狼!”此语一出众人又是一惊,还好人多势众,那二位不曾如何。而最前面的张风和一见马失前足,二狼在前,立马大喝一声,后面人也跟着怒喝,山坡上的二位见此情景也没好意思在此多逗留,没取的悄然离开。 一瞬间众人再也顶不住马车的重量,脚下慢慢下滑。杨自长也开始大吼:“顶住啊!”张风和见势马鞭高举,抡圆了超那失足的马背上就是一鞭,割肉般的疼痛信号立刻传遍了马兄的全身,马车退滑之时它已站立起来,等张风和第二鞭下去时,两匹马充分施展了什么叫做龙性的本领,挂掌的马蹄将半光滑的坡上雪踩得稀碎,合着众人的推劲,一鼓作气登顶山坡。 到了山坡上众人都倚在马车上,累得张口喘。张风和第一件事就是鼓励点赞般地捋了捋马鬃,夸赞说:“该打打,该表扬得表扬啊。这两匹马最通人气,平时辫子不用打身上就知道咋回事。拉不动它也使劲,多咱累躺下拉倒。”说完话又摸了摸马的脖子。那马又通情达理地灰灰叫了两声,用头蹭了蹭张老三的脸,表现的更加乖顺听话。杨自长看在眼里佩服地说:“这牲畜啊,比人都懂事,就不会说话,啥都明白。” 明文叹了一句:“人怎么尿性也不行啊,还得马有长劲啊!”金东笑了笑:“咱都没一个马大腿有劲。这一天拉两三千斤粮食跑出一百来里地,照样上坡。咱十个人拉五百斤粮食拉出五十里就都得趴地下。”二毛却说:“二十里都累趴蛋了!”张风和将马车拴在路旁边的树上,便说:“你他妈是熊蛋包,这年头谁背东西不走个二十三十里的。”说完又说了一句:“赶紧上那边呢,赶早不赶晚。” 众人又匆匆随着张风和往坡下走。杨自长问道:“马拴在坡上边没事啊,加点小心呢。”张风和笑了笑说:“这两匹马就撒开我不回来它都不带走的,你就别说来人想牵走它了,生人一般地你到不了跟前。”接着张风和又夸赞说:“你别看刚才在坡上那两头狼,这马是拉一车粮,不然的话散开了狼不敢动弹它。实在碰着老虎和豹那是没招了。” “今天咱赶出来这几匹马都贼尿性,我这两匹马在生产队我赶三年了,别人都说不听使唤,头一天到我手也作,让我上去就两鞭子,坐地撒欢似地干活。出完力之后多咱我都得抹撒抹撒它,马这玩意最懂感情,比狗都上。”张金东赞叹说:“会打打一下,不会儿打打成瞎。老杨我大舅为啥不敢赶马呢,马一见他就要尥蹶子,他两鞭子差点没把马眼睛打瞎了。从那以后再也不赶马了。”大家都知道金东说的是大嗓门的杨自厚。 明文在一旁也直咧嘴:“这一道真惊险,我寻思这两头狼再下来,马车在张下去,这可咋整?”刘青武却说:“这玩意轻易不招人,实在饿急眼了他才下手。”二毛也饶有经验地解释说:“啥玩意都有脑袋,没把握的事他也不干,咱这十来号人,吓都吓跑他了。”大家嘴上说起来依旧谈笑风生,可内心里却都暗自捏一把汗,庆幸刚才在斜坡的关键时刻张老三能够力王狂澜,解救危局。 来到对面坡上,看马的杨自德由衷的惊叹:“这家伙,老远我就看见了,眼瞅着要上去了马是不是卡倒了?多悬呢?”杨飞彪满不在乎地说:“那也没事,一鞭子马就起来了,到了干上去了。”杨自德又纳闷地问:“我咋瞅对面山坡上好像站两只狐狸呢?”飞彪笑了笑:“那是啥狐狸,那是两只狼,就他给马惊卡那了。” “那后来咋没动静了呢?” “还有啥动静啊,四条腿的张三儿碰见两条腿的张三儿使鞭子一吓唬它就跑了!”杨自长说完哈哈一笑。大伙也跟着乐了起来。张风和也跟着得趣地笑了起来。这一趟过山坡还是依照前番模式,只是看马的杨自德也加入到队伍中来,剩下的两辆马车都是好经管的,只需一个链马扣便将两辆马车拴在树上。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再加上杨自德的加入,第二趟并没费多大力气,顺利将马车运到陂彼岸,说是顺利却不等于大家伙没有出力,第三趟的到达对岸的时候明文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些发颤,不知道下一趟自己能否胜任。而这时候自己的表哥也看了看大伙,显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表情。 这时候飞彪说:“卸下一匹马来不行吗,何必用人费事吧啦的呢?”张风和也说:“这就解钢绳,三匹马总能省不少劲。不然的话人也推不动了。我就嫌这一卸一套费事。”于是张风和解鞍卸马,自己的马车暂用一匹马架辕,牵着解下配套的马栓到对面剩下的最后一辆马车上,三匹马同拉一辆粮车,并没有先时费力,便来到对岸与那三辆马车汇合到一处,粮车有惊无险的通过一丈高。 第九十一章 入住乡和店 第九十三章??入住乡和店 一行人痛痛快快地倚在马车上长出了一会儿气,张风和就此把卸下的马又重新套在车上。杨飞彪不忿地抱怨说:“这事挨累都怨人,你们赶车的早点卸下一匹马来是不是人轻巧不少,都没脑袋。”张金东和明文相互看了一眼,觉得飞彪的话难听,不由得回了一句:“这时候人累的够呛,马没早翻车就不错了,你老计较那事儿干啥玩意,那你押车地咋不帮忙想着点呢?” “压车地要啥都行还用你们赶车地干啥,你们自己干啥吃地不知道?”这一句话像手枪一样差点把张金东击倒,明文听了也是哭笑不得,却见金东无可奈何地辩解说:“三舅你不会赶车还不出主意,那你老挑毛拣刺干啥玩意?”飞彪怏怏回说:“啥不会,狗戴嚼子都能赶,年轻人你别老不服气,说你不行你就是不行。和我犟咕啥玩意?”这一句话更像是洋炮一样彻底地将张金东周的再也起不来,差点要粉身碎骨。再也没言语出半句话。 周围所有人都知晓杨三彪说话臭,今天确实有让大伙真切的领教一番,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明文见金东被三叔数落得哑口无言,又好气又好笑。自长和自德却说:“总掰扯那事什么用呢,车都过来了。”而张风和听在耳中却是充耳不闻,没人愿意跟飞彪计较,说起来你也不是他那张不讲理的好嘴的对手。他只是大咧咧地嘿嘿一笑,又对众人说:“好了,大伙先上车歇着吧,人歇马不歇,我们得赶车走啊。” 夜幕渐低,车马继续前行。这次在前面开路的马车是杨自德,渐进市里果然别一番繁华景象,虽然春风镇在烟雨县城里面算是顶尖的富裕之都,但和锦绣市比起来简直是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晚来时候那城市两边灯火通明,时不时便可见二层的楼房炫耀般地矗立,成排的大瓦房宽敞明亮。饭店的幌子在夜幕中闪闪放光,从内中飘出诱人的香气。脚下更是结实耐用的柏油路,走起来那马蹄声也显得格外的清脆悦耳。 虽然已是上灯时候,但市里面仍然往来人流不歇,送粮时节,大部分是同张风和几人一样是乡下来的马车,车上人眼睛不住地四外张望,看不够的新奇。最大的亮点是穿着打扮新潮时尚的俊男靓女,不一般地吸引着乡下来人的眼球。自行车铃声频繁地在周边回响,摩托车匆忙地在冬夜里穿行。时而更有叫不出名的车辆往来。公路两边的摊货上依然叫卖不止。不知是哪家的收音机里正讲演着三国演义的评书联播,而不远处的广播喇叭正播送着今天的新闻和报纸摘要。 杨自长叹羡地说:“你看看,这才叫市里呢,真像样。家家都是电灯。四轮车隔三差五就能看见。”李青武更是配合地说:“四轮车算啥呀,刚才我看见过去两个小轿子呢。”众人心生无限感叹,明文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脱口便说:“这家伙真带劲呢,多亏了来了,到市里长长见识,这眼睛都有点不够使了。” 激动归激动,明文的精神头更为紧绷着,市里的汽笛声和车喇叭声,以及任意的一次意外的响动都随时可能让马儿受惊,万一把持不住,让马肆意起来,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他缰绳紧拽,马鞭轻摇,尽可量的给过往的一些车辆让路,不去发生正面的狭路相逢情况。 行了一大段路,前面的二叔便将马车停下来,回头对张风和说:“老三呢,去年送粮时候住那大车店是不是快到了。”张风和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差不多就是这吧!不能再往前赶了。打听打听吧!”于是张风和叫车上的杨自长下来看好马匹,他放下马鞭,整了整头顶的帽子,来到一位年龄稍长的市民跟前问了一句:“老哥,我记着这附近有家乡和旅店似的,咋看不见了呢?” 那老哥看了看张风和一干人众,知是从乡下来的,便回问:“你是说专门招待乡下来的马车的旅店?”张风和连忙点头。那老哥一指身边的几间瓦房说:“这就是。”张风和看了看那瓦房前果真挂着乡和饭店字样,同时后面又缀着旅店字样。张风和仍有些不解地问:“去年来没这瓦房啊,就几件砖挂面的土房似的?”那老哥又说:“这瓦房是新盖的,招待人住宿吃饭。进去就是拴马的地方,老大了院子,以前旅客都在后面住宿,现在都在前面住了。” 张风和听了豁然明了,忙对老哥说:“你看看,我说这么大旅店咋说不见就不见了呢。”于是多多谢过那市里老哥。然后又回到马车旁,对大伙说:“这家乡和饭店就是,改门脸了,认不出来了。”杨自德看了看街道上行过身边的人稀少,便将马车调转马头:“我说呢,就在这跟前,我感觉差不多吗。”接着明文和金东也将马牵了过来。 这时候饭店的老板早出来迎接,那老板不过五十岁年纪,一见张风和一行人来到,忙笑脸相迎:“哎呀,才过来呀,我瞅你们几个好像找不着这地方了,紧忙出来接你们。”张风和像见了老朋友一样,更是毫不客气的说:“我说这齐老板咋才出来呢,你要是早出来我们是不是就知道旅店在这了,这家伙让我们找的。”那齐老板也满含愧意地说:“可不是咋地,我早出来一会好了。” 两个人一阵寒暄后,齐老板便把众人带进后院,来到后面一见那内中绝对不比他们一社的生产队的院内小,里面拉粮的马车几乎要挤满整个马圈,齐老板引领着大伙来到靠西北边的一处马棚边上:“就剩这一处马棚了,你们四辆马车在这正好,多亏来的巧,再晚来一会八成还没地方了呢。”接着又说:“这还是扩建了呢,不然你来了都没地方。”“这家伙,老兄弟一晃往市里送多少年粮了,每次都到我这来住店,咱哥俩都成老朋友了。” 张风和叹道:“可不是咋地。”几位车老板将马车拴好。众人都纷纷打听厕所在哪,市里走了好一会儿,四外是人,谁都没来得及方便,这会儿都急得不行,于是齐老板又向大伙指点,一行人多半赶往厕所。而余下人则跟着齐老板来到前院的大瓦房内。 明文和二叔来到那大瓦房内,一进屋对门的便是横东至西的一铺大坑,容纳三四十人没问题,见内中已经有二十来号人在内中喝酒吃饭。那些人也穿着羊皮袄带着狗屁帽子,脸上都冻得通红,正吃喝的热闹,不用说便是和自己一样前来送粮的乡下人。进得屋来那齐老板便对杨自德寒喧了一句:“这老杨大兄弟也来了好几年了,怎么样,咱这条件还行吧?” 杨自德笑了笑说:“这条件还有比的,出门在外睡热炕头还了得。”齐老板便说:“这炕我都烧热乎了,知道这一段有送粮的过来,每天我都烧火,这么大一铺炕得玩意烧了。”“咋样,看看整点啥菜大伙是不是得垫吧一口啊?”杨自德看了看上厕所的众人还没回来,便说:“得大伙都回来再说,整点开水先洗把脸吧!”齐老板甚是殷勤,忙说:“这热水我天天都不断,死冷寒天的开水洗把脸格外舒服。”说着话从地上便拎起暖壶,给大伙倒上开水。又在脸盆旁边放上半小碗洗衣粉。 明文等人一见便脱掉外面的大衣,摘下狗屁帽子,擤了一把鼻涕,撸了撸棉袄袖子,手中捏上一点洗衣粉,在脸盆中洗上一回,明文边洗边说:“还是这玩意洗手干净。”杨自德叹说:“咱家上哪整这玩意去,洗头洗衣服碱不断溜就行了。”接着便对齐老板说:“那啥吧,先整菜吧,反正大伙回来也得点菜,来一盘干豆腐炒尖椒,再来一盘豆芽,再来二斤白酒吧。天头冷大伙都少喝点暖和暖和。”齐老板满口答应,推开东边墙上的门,向厨房回话。 这时候方便的人都已回来,杨自德问张风和:“老三呢,我点个干豆腐和豆芽你看咋样?”张风和更是口出豪言:“点吧,没事,这趟门出的远,这王队长和杨老乐给我拿十多块钱呢,够用,送粮时候就告诉我别让大伙饿着,吃好喝好,多整点酒。”杨自德听了也是理直气壮:“大冷的天,谁当队长也得让咱们吃好啊,出这么远的门你寻思那么意呢?我要酒了,要二斤呢!” “二斤好够干啥玩意的,来他四斤五斤的,好好解解乏。”杨自德满带疑虑地说:“也不能喝太多,这四车黄豆在院里放着,一时让人搬走两口袋回去咋交待呀?”杨飞彪说:“没事呀,这么多人都往这送粮,在这旅店住,还能专偷你家的粮?”这时候齐老板从厨房回来,听大伙言语便说:“我说老乡啊,待会儿我就去给马添草喂料,九点钟之前我能给大伙看着点,过十了点钟我也保不准这粮的安全了,你说我着一个人白天忙着接待客人,晚上还得给大伙喂马,俺内口子在屋里还得给大伙洗碗炒菜啥的,我晚上再打经,真就忙不过来,这点请大伙多包涵包涵吧,这事张兄弟和杨兄弟都了解。” 杨飞彪却不解地说:“这么大买卖雇两个人多好,自己是不是轻便些。”齐老板却说:“做生意什么账不得算计,今年又新盖的五间房子,冬天烧煤还得点儿钱,也就是这一时段你们送粮的时候客人满屋是,平常日子都这样的话别说雇一个工人,三个咱也能雇的起呀,所以说都为了生活,就请大家多担待点。” 刘青武在一旁边用手巾擦脸边说:“要是给粮食整丢了回去王二和那败家玩意赶扒咱们。”飞彪嘿嘿一笑:“就你们给他惯地,他从来没和我红过脸。”刘青武回说:“不惯着你也没敢拿铁锨劈人家,除非你家我四兄弟敢。”说完他四处寻看了一下,问:“哎,我四哥这么功夫上哪去了呢?” 金东坐在已经放好的桌子旁边,回说:“我四叔说他肚子有点不得劲儿,得在厕所里多蹲一会儿。”“这天头在外面蹲时间长了屁股得蹲两半了。”杨飞彪横空又是一句。众人并不在意,知道攮空枪没人是他的对手。 第九十二章 酒中论今古,寒夜守粮车 第九十四?章??????酒中论今古,寒夜守粮车 “来了,菜好了!”随着一声吆喝,齐老板的双手端着慢慢的两大盘菜放到桌前。“来呀,先吃着,舔饱肚子再说!”张风和一声邀请之下,十几号人都围坐在一个大桌面周围,开始大快朵颐。送粮苦是苦了些,但送粮的甜头也是别的社员所没有过的。坐在饭店的饭桌旁悠闲地品尝着老师傅做出的香喷喷的饭菜,喝着火热的小烧酒,更不用考虑消费是多少,只要合情合理便好。这时别人一年也遇不到的美差,即便是过年的时候,人们也不过如此而已,能否做出这样味道的菜来也是个未知数。所以此刻大伙的精神头都无比的放松,怡悦溢于表。 酒杯只拿上来七八个便不够用了。张风和便说:“不用拿了,有水舀子上来一个,舀一瓢酒大伙就够了,还扛口,何必整那小酒盅一杯一杯地倒呢,怪费事的。”于是齐老板拿上来一只塑料的水瓢,里面倒上一斤酒,张风和这边便和杨自德、飞彪,刘青武,几人痛饮起来。 明文和金东、大毛二毛小哥几个端着小酒盅甚是自在得意,二毛美美地夹了一口干豆腐,再饮上一口小酒,叹说道:“可也行,一百多里地来吃顿饭店。你说人家炒着菜就有滋味,咱家咋就整不出来这味道呢?”金东笑了笑说:“咱家一年都吃不上一回这菜,不放油你空嘴吃干豆腐也能觉出香来呀,再说人家炒这玩意啥材料都有,咱家有啥呀,就有点咸盐,豆油能舍得放几滴哒。” 大毛表示绝对的赞同:“要不然咋都乐上饭店呢,也都乐意吃酒席呢。”说完一口将一盅酒一饮而下,饮罢又赞叹一声:“这就行啊,平常日子咱也没机会喝酒啊!”明文今天算是赶马车当车老板这么长时间最惊险的一次,也是最能让他长经验的一回,虽有惊而无险,于是心头更是欣然畅美,端起酒盅,饮上一口酒,又美美的加上一口豆芽菜,那豆芽菜里面又不乏掺夹着猪身上的五花肉,吃上一口,当此又饿又累冻得浑身发麻之际,小烧酒喝着,热乎的实惠菜吃着,这一时刻,这就是人最大的幸福。 幸福其实很简单,他因人而异,因时而异。 几人已经饮下两盅酒,才见杨自长从外面回来,回来后又揉了揉肚子,明文问:“咋样啊,没事吧四叔?”自长无所谓地回说:“没事,坏肚子能有啥事,凉着了。”于是坐在张风和一边,张风和抱歉地说:“我们也刚吃,孩子们都饿了,也没等你!”杨自长不屑地道:“你们吃你们的,等我干啥?”于是和众人拿着水舀子你一口我一口的轮流饮酒。 饥寒交迫的人们都一致认为今天的酒菜都香的不能再香了。借着酒劲于是酒话也越聊越顺畅。杨自德满意而又满含感慨地说:“今天这家伙多悬呢,正在半截腰这车要是滑下去,那是谁也拽不住啊!”“多亏老三了,这鞭子打的厉害,两鞭子马就起来了。你寻思闹笑话一样,谁都能赶车呢,这才叫节骨眼呢!”刘青武听了也是激动不已:“前面来两只狼,不然咱也消停地上去了。” “今天咱人多,不然那俩伙计不得奔咱们这马来呀!”杨自长怀疑地说。杨飞彪接着话茬来了一句:“不冲咱们来就在那站着不走你说这马它敢往前走吗,不得就地学车呀?鞭子再好使也不当事,它也怕死呀。啥玩意都是该着啊!”张风和点头应允:“这马车是装一下子粮食,不装粮空车的话我给马鞍解开,这两匹狼不在话下,不能咋地咱这马。” 说着话张风和又摆出要说书的架势来:“说这话才是去年的事,也是在马场,那天眼瞅着西边来云彩了,黑蓁地上来了,非得下雨不止呀。我给马刚要往回赶,从苞米地里窜出来一位,就白天咱们在山坡上看见那家伙,你说我赶这两匹马咋样——尾巴一下子横直了,奔那狼先生就去了。上去就扒它两蹄子,两下子那家伙乖乖地跑了,没多大章程。” 对面的孙二毛便夸赞地说:“三叔这两匹马是宝马良驹呀!”张风和表现出满腹经纶的表情:“宝马良驹得日走一千夜走八百。反正咱这马一天走一千里地是瞎话,六七百里地我看是没问题。”二毛哎了一声:“我以为得差多少里地呢,那也没差多少,你这马还是宝马良驹!”张老三一味地摇头:“不行,宝马良驹跋山涉水得如履平地,你说吕奉先那赤兔马,着紧蹦子奔山坡,大江大河驼个人都能干过去。”二毛听得目瞪口呆却又发问:“那可成神了。” 金东和明文听了不由得暗暗发笑,心想:“更神的还在后面呢?”且听张风和又夸张地演说道:“那宝马就是神,人英雄马也龙性,都说楚霸王项羽龙生虎奶,那人始终天下无敌,力拔山河呀,你说他胯下那匹马咋样?”张风和问孙二毛。二毛眨了眨眼睛回问:“那马咋地了?” 张风和饮下一盅酒:“那马就是龙啊,没事一撒欢的功夫踢死三只两只虎豹就跟玩似的。”此语一出金东和明文都忍不住乐起来。“那后来呢?”二毛听得神乎其神,继续追问着。“后来你三叔我骑着霸王那匹马都过河沟子撵过狼啊,你寻思我没事就给你们赶车放马玩呢?”一句话说得大伙都忍俊不禁,二毛还是不解地问:“那项羽的马咋还整三叔你手去了呢?”张风和酒劲上冲,接着侃道:“你寻思你三叔是凡人呢?我在刘邦跟前给他出多少注意,你们谁知道,可惜楚霸王不听咱的,要听我话是不是早妥了。” 一桌子人弄得哄堂大笑,明文和金东乐得前仰后合,就连对面一波送粮的老乡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这家伙脑袋真有玩意呀,讲上古书了。”------ 那一次饭是明文最难忘的一次,他们吃的是又暄又甜的发糕,每个人都吃了一大块,那饭菜真的是可口的无可比喻了。等大伙都衣服也不拖地倒在火炕上,睡意朦胧头朝里睡觉时,齐老板却来告诉大伙:“哥几个,现在九点多了,我要睡了,粮食都在外面呢,都精神点吧。” 杨飞彪看了看周围有的已经打呼噜的自家同志:“这酒喝的都有点过量了,没事,头半夜我先看一会儿,老板你先回去睡吧。”齐老板听言辞去。飞彪从炕上起身,在地上跺了两圈步,听大长炕上的三十来号人呼噜大振,打嗝放屁声时有发生。睡觉的姿态表情更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龇牙咧嘴的,什么样式都有,看着看着不由得叫人有些不寒而栗。飞彪不由得叹了声:“人睡觉时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抬外面给你买了都不知道。” 叹了一回飞彪又不由自主的来到屋顶的电灯下不住地观瞧,心想:“这玩意是好啊,不用加油,也没有灯芯子,就能发光,比家那豆油灯得亮多少倍,这玩意是咋亮的呢?”杨飞彪在灯下转悠了一会儿,又感叹了一番,带上皮帽子,来到后院外观瞧。 约摸有十一二点钟的光景,充当打经角色的飞彪将张风和叫醒:“老三呢,起来精神精神,咱几个换班,一人盯他一个来点,差不多天就亮了。”张风和起身来晃了晃脑袋:“哎呀,这酒挺有劲儿啊,睡着了。还真得精神点。”说着张风和起身,带上皮帽子来到外面圈马的场地,黑咕隆咚的场地上,将来到西北角,便听见自己的两匹马在灰灰地向自己叫。张风和老远便打了声招呼:“哎——来了,嗷!”打开手电筒,来到自己的马车跟前好好地安抚了一下马儿,又挨个车上照一下,粮食袋子一个也不少。张风和这才放心。 在场院里转了一圈,又看见另外一伙送粮的村民出来打经,查看粮食。张风和不由得自叹了一声:“真大意不得,啥人都有啊!”来到场院的门口,见那门口偌大,却没个大门,依旧是旧时模样,更是抱怨了一句:“这里要是按上个大门偷盗也会少不少。”正在门口徘徊,却见从屋里又走出一位访夜之人,张风和用电棒照了一下却是杨自长,便说:“四哥你起来干啥呀,我在这顶一会儿,你先上屋吧!” 自长背着手来到张风和身边:“我这肚子今天不知咋地了不得劲,一会跑出来一趟,正好看咱这马车,你这一天赶马车怪累的,快点上屋先歇着吧。”张风和打了一个哈欠:“这酒喝的我还正困着呢!”于是便将手电筒交于杨自长手中。自长悠哉悠哉地在马圈周围来回转悠着。 等到明文起来时已经是过半夜的一点多钟了,一出门暗夜寒风一下子扫尽他身上所有的困意,寒气逼人。明文打了个冷颤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拿着手电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自己的马车这边走来,来到马车旁用手电筒晃了两下,又查了一下车上的黄豆袋子,数了一遍明文不由得眉头紧锁,又细细地数了两遍,他的脑袋忽地一下子大了,数来数去那车上的二十个麻袋现在只剩下十九个了,明文不由得又看了看黑洞洞的四周,真有些不知所以——把粮食看丢了,这又当如何是好? 明文一时间莫名其妙了一回,细细思索了一下:“刚才是四叔把电棒交到我手的,是不是他看粮的时候时候把袋子弄丢的,他没有发觉呢。”转念又一想:“这粮会是让谁搬去了呢,这市里面人那么多,上哪去找呢?”正不知所措之时,明文发现暗夜里正朝自己走来一个人,用电棒一晃,正是杨自长:“四叔,你咋出来了呢,我车上麻袋没一个,这咋整吧,和生产队怎么交差呀,到时候不情等挨王队长处分呢?” “别吵吵了,小点声,那一麻袋黄豆让我卖了。” 第九十三章 暗箱操作 第九十五章????暗相操作 明文原以为四叔也会惊讶的跟自己一同分析黄豆的下落,想办法善后问题如何处理。万万没想到四叔的回答是如此的轻松与干脆,旁若无事一般,而且听他的语气更显出十分得意的神情。明文一时哑口无言,憋了一阵才发出声来:“不是——这生产队的玩意你说买就给卖了,咋整啊,人家不得收拾你呀。” 杨自长一脸无奈的滑稽表情,都投放到寒夜中,可惜没有被明文发现,只听他说:“你说你这孩子该多完蛋了,好不容易让咱们送回粮,这机会上哪找去,不买白不买,别人想偷着买上一袋子他也没那机会呀。”说着又一指车上的袋子:“这玩意一共八九十袋子,一袋子少报二斤秤,一袋子斤数就出来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明文这下彻底领教了四叔的杨四邪的法号的真正内涵,不但打架斗殴给人以邪乎的感觉,出主意歪点子更是“斜”得出彩。 “这买它一口袋是轻的,别人说不上买几麻袋呢!”杨自长还满是仁慈地向明文解说。“别人他也没这个胆子!”明文满是不忿地回了四叔一句。“不是你这孩子真他吗不懂事啊,这钱我都到手了,咋爷俩吃点啥不好啊,你真不懂事啊你?”杨自长满心不悦地呵斥了明文一句:“别吱声了,转悠几圈回屋睡觉吧,换别人来看着。”?明文哪里敢回屋睡觉,换别人来看知道此事又当如何是好,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谁会守口如瓶。 想到此明文硬着头皮在外面又盯了一会儿,却见二叔过来接过自己的手电筒:“去吧,上屋睡一会吧,再待一两个点也快起来吃饭了,早卸完车早回家。”明文犹豫了一时有心不想把四叔私自卖掉黄豆的事告诉二叔,转念一想不告诉他的话待会他一查车上的麻袋数也还是会知道的,到时候他还是会来找自己的,不如早在把事告诉他吧。于是明文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二叔。 岂料想二叔的表情却与四叔如出一辙,更是变本加厉地说:“你多买它两口袋,赶上这机会你不寻摸他你还等啥玩意呢?”明文一听不住地点头,心中暗想:“成啊,真是不得了,原来一家子人中就老爸杨自厚是个最老实安分之人,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到自己脑袋上,怪不得自己脑袋里天生就没有那弯弯绕,这不像老爹和已经远走的母亲才怪呢。” 聪明是一种天性,而善良却是一种选择。善良人应该多用聪明来保护自己。而聪明人却没必要用善良来证明自己。 明文有些失望地往回走,到屋之后他连觉都未睡太实,不由得感觉自己倒有些好笑。亦不知自己睡着了与否,好不容易听见有人语的骚动之声,明文便坐起身来,却见周围的人已经都起来了,正准备洗脸,约莫也就四点多钟的光景。孙大毛坐在自己的旁边依然晃荡着脑袋:“这一觉,睡得真香啊,还没睡够呢。”齐老板也起来为大伙倒上滚烫的洗脸水,又问大伙:“怎么样,这炕睡着还热乎吧!”明文点头说:“行,暖和。”那齐老板又接着对明文说:“你年龄好像不大啊。”明文回说:“我今年十七。”齐老板接着叹说:“都快成人啦,啥事都得锻炼呢!”明文点头。这时候老板又问张风和:“外面粮食没事吧?”不等张风和回话,杨自长却抢着回答:“没事,这么多人换班看着再让他丢了那还真没谁的了呢?”说着话大家洗漱已毕?开始用餐,虽然天还没亮,大家还是困意加身,但对面食的渴望,再加上齐老板的手艺确实说得出,整整两大盆的面片被大家打扫得溜干净,就连芥菜疙瘩切的咸菜也吃的干净。 齐老板叹说:“我寻思这一天早上干吧啦查的咱来点面片吧,稀得溜的下饭呢!”杨飞彪却说:“我们这庄家人是面就行啊,没菜也能吃好,这一年能吃几顿面都能查过来,不像你们市里人,想吃啥就吃啥。”杨飞彪一句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齐老板听了却说:“老哥,都是过日子,都不容易,哪家都有难唱曲啊。” 张风和点头并不接其话茬,只是对大伙说:“不错,这面片都造饱了,会抽烟的都点着,歇一会儿赶紧走啊,现在粮库车少,到那就卸车,赶早回家呀!” 明文一直心不在焉地嘀咕着四叔弄没一袋子黄豆的事,大家伙吃完面片却吞云吐雾般地抽起了神仙烟来。两颗烟完毕,大伙重新披上大衣,带上手捂子和狗皮帽子,迎着晨来的北风,继续出发。市粮库到乡和饭店的距离不过二三里地路途,车马在路上行走很是轻松,这会儿正是天寒地冻的早晨,除了有些做生意的早起外,其余人们都在被窝里睡觉。 来到粮库的大门,早见里面隐现着灯火,这段时间粮库工人都是加班加点的工作,上班时间改成了早上六点,明文他们的马车来到时正好是五点多钟,粮库大门却早已打开,马车来到院内,抢的是头一号卸粮的机会儿,正好大伙从车上下来活动一下,回看身后已然陆续有马车来都自家的马车后面。 一行人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谈天说地,也没感觉时间有多难熬,粮库的化验员便来到马车旁,以探子在每个马车的袋子上随意的试探了两个,又随意地丢进嘴里咀嚼一下,对张风和说:“行,这黄豆挺干呢,十六七个水吧。”张风和一听忙应和说:“打时候都压碎了,你说什么样吧!”化验员点头随后拿去化验。不多时便通报了水分和价格,张风和与杨自德相互看了一眼,觉得比去年贵,便心中多了分喜悦。其实黄豆拉来了就没有不卖的道理。买不买的问题根本他们说了就不算。大家就是负责赶车送粮的。 于是将马车牵到检斤处,一伙人从车上往下搬运麻袋,一麻袋一麻袋的在蹦称上称出斤两,另一伙人则在一边负责倒囗袋,而这时侯的车老板则负责和保管员一起记录每一车的斤数。大家齐心协力,一车黄豆卸完后并不需要太多时候,等到卸明文这一车时,杨自长故意给明文使了个眼色:“快点下去记帐去!”明文暗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呢。这时侯四叔要拉着自己做坏事了。” 于是到下面一袋一袋地记下斤数,一同和看堆的保管员对比无差,检斤员又岂会留意你车上装了多少麻袋,人家要的只是总数和支付现金,于是四车粮都卸完后,明文却由衷地佩服他的好四叔,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转眼功夫又回来时不知从哪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寻来了一条麻袋,正好把弄出去那条补救回来。偷黄豆的买卖彻底让他搞得无屑可击。 第九十四章 血光之灾 第九十六章??血光之灾 粮车顺利卸完,众人心情愉悦,张风和亲手接管了粮票子和现金,和众人正准备打马回车。马车赶出粮库大门口的时候天色已亮,这会儿粮库的大门来自四面八方车辆已然增多,往出行走已然略显拥挤,张风和的马车在前头走走让让,好不容易过了拥挤的地方,车上四叔和刘青武又嘱咐明文说:“这块人多,加点小心呢。”明文不用人嘱咐,自己更是谨慎,下得车来牵着马小心让停,寻隙而走。过了那一段狭窄处不由得长处一口气。 而后面的张金东却没那么幸运,他在后面与迎面而来的送粮马车正好相冲到一处,对面的马显然不受控制,驾辕的两匹马四蹄腾空前来扒踏金东的马,一山不容二虎,好马亦不让迎面之敌,金东的马见来者气势汹汹,亦不示弱,展现出凌云姿态,将马车上一干人等都掀落于车下,与前面的两匹拦路马战在一处,非要分出个高下来。 还好金东车上的大毛二毛年轻利落,吓得车来不曾伤到自己。两位车老板见各自的马皮难以管控,四外的人众都吓得躲闪,赶马车得老板都吓得紧紧拽住自己将要慌神的马车。这一时四匹马相互扒踏着对方,相互撕咬,难以制止。对方马车上的粮食早已被马掀落一地。张金东手中的辫子在马身上抽了几下不起丝毫作用。这时候俄见路过的两位年轻小伙子被马惊得掉进了路边的水沟当中,当时滑倒。 金东不知如何是好,一边丢不下马车,另一边却见那滑倒的两位年轻人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过来,大毛二毛连忙拦住,却一人挨了一个嘴巴。杨自德车上的人早下得车来拦住二人,那二人仿佛是魔鬼下界,随手从腰间掏出刀子便向众人划去,这一下谁还上的去前。金东早见“二小鬼”来者不善,连忙解释说:“我也不愿意让马车这样啊。” 那二人其中一个便指着金东说:“我草你妈,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说着话刀子已经扎来。金东算是打过仗的好手,支捂了几下没伤着自己,纵身跳上旁边的马车企图逃走,不想腿肚子却挨了人家一刀。慌急之下哪里顾得上疼痛,还是跳车而逃。那两位魔鬼级的人物还要追赶金东,似乎有要致人死地的架势。这时杨自德等一干人却站在那里直愣愣的发傻,不知所措。 杨自长和刘青武却手中各持着砖头子冲将过来,“嗖!”一声杨自长手中的砖头已经飞出。超那持刀人就是一下,正落在那人肩膀上,相信那滋味一定也很好受。不带那人反应过来,却听杨自长大吼着:“往他脑袋上揍。真他妈没人了呢,还要熊死谁咋地?”那持刀的小鬼见杨自长双眼泛出血红,仿佛被追急了的楚霸王相仿,不由得他却胆颤起来。和另一名小伙子起身猖狂越过对面的粮食车,斯时刘青武手中的砖头也飞追而去,又重打在那人身上。 这会儿明文战战兢兢地拿着砖头在那里却显得更为麻木,不知他是要打那两名小鬼呢,还是要拿着砖头打马呢!斯时四外的送粮车马依旧处在慌乱中。张风和提着马鞭来到身后难以制止马车旁,推开那多次鞭打却难以让马停止撕咬的车老板,照那马头只一鞭子便见那马的嘴角便已出血,随后拽住缰绳怒唤了一声:“捎!”将马车后拽,硬生生拽的后退了了几米,四匹马就此分开。金东的马这时也收回了气焰。 之后张风和丢开缰绳,与大伙都过来看金东的伤势,尽管他穿着大棉裤,但那刀子还是刺破了她的腿肚子,鲜血慢慢流出。四外的送粮人也都过来围看金东的伤势。对面的马车老板叹说了一句:“这家伙,这两个年轻人哪的呀,咋还掏刀子往身上扎呢?”四外人也跟着惊嘘不已。一味地说:“这两年轻地跑了,这都是啥人呢?先看看人扎没扎坏吧,扎腿上了,出点血八成也没事!”张风和一时间也才从刚才的吓人场面中清醒过来。忙过来看金东的伤势,亲舅舅杨飞彪在身边护理着,不住地叹说:“也出不少血,赶紧上医院吧!”又忙着问金东:“自己觉得咋样啊,还没事吧?” 金东摇头满不在乎说:“没事,我手没家伙事,有个棒子我也能和他俩干一阵。”张风和不耐烦地说:“都这时候了,还逞强呢,赶紧上医院吧。”于是又令杨自长先小心赶着金东的马车前行。杨自长心中愤愤不平:“杂操地告派出所去!”飞彪却解释说:“这两个王八犊子早跑没影了,上哪逮去呀,再说你打人家两砖头子,那两个玩意说上现在啥样呢,拉倒吧,先上医院看看金东再说吧。”说着话把金东扶上马车,鲜血已然湿透了棉裤,杨飞彪用力地按住金东的伤处,车马往出赶,这会儿众人都自觉的让开了出路。 众人尽量的快马加鞭来到市里的医院,飞彪和杨自德将金东搀扶上大夫手术的屋内,众人都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候金东出来。这时候刘青武对众人说:“今天我和老杨四兄弟要不动手的话,金东得让人家给放倒在车上呢,你们这些人呢,不行。”杨自长看了看大毛和二毛白楞了一下眼睛:“这哥俩当时就鼠迷了。”二人没有言语,这时的明文身上倒是还在冒着惊魂未定的冷汗,咧嘴说:“谁见过拿刀子真捅人呢?谁不害怕。” 刘青武笑了笑对自长说:“明文和你家我大哥一样,太老实,一点大阵势没见过。那年咱们上烟雨那边去民工,黑天回来时候四五个人从树林趟子窜出来,要劫我借的那辆自行车,我撅个树棒子,都让他们挂上彩了,就肩膀子让他们拿刀子划破点皮,那家伙是真玩命啊,你不打他他也真打你呀。” 大家伙在外面议论着,没多长时间就看病房的门被推开,飞彪和自德搀着张金东从里面出来,接着见大夫走出来嘱咐说:“刀口稍微深了点,不过都扎在腿肚子上,没什么大碍,半个月内尽量不要下地走动,回去的时候别让受伤的腿冻着,上药房把药都抓了,记得按时吃药,注意休息,过一阵子就好了。”张风和听从医生嘱咐,上要放开要结账,总共三块钱。手续办完票据收好之后一行人继续上了马车,将麻袋在金东腿上多盖了几条,大伙又都围坐在他周围为其挡风寒。 杨自长长时间的赶车他并不在行,于是便将马车的缰绳拴在明文的马车后面,任凭其前行,金东的两匹马自跟着明文的车前行。 不多时天空又飘起了片片雪花,而且雪越下越大,前路呈现出迷茫的一片,极力望去却怎么也望不远,恰似你我的人生,且行好当今目下,谁都无法预知明天将要发生什么。 第九十五章 归来纷扰 第九十七章???归来纷扰 明文赶着车往回走,卖完了粮本来心里面应该轻松才对。但看着表兄弟金东好摸样的便被人给攮了一刀,他不由得暗叹持刀的二人究竟是人是鬼,其实这世上披着人皮,只会背地里做鬼事的确实大有人在,不在老爹出门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世事无常,路走多了,什么事碰不上呢?夜道走多了,碰见鬼也还属正常吧。 虽然天空飞雪不止,但回来时候毕竟是轻车熟路,约摸着八九点钟的光景,张风和带领着杨家屯的车马返回生产队,队长王二和和会计杨老乐在大门口早早地迎接,王二和见众人凯旋而归,甚是欢心:“怎么样,道还好走吧,这两孩子赶得车还行吧?”“脚下的道啥样都能走过来,可人世间这条道难走啊!”张风和从马车上下来,面无表情地回答。 王二和嘴中叼着烟头看着张风和笑了笑:“咋地,你又要说评书啊,咋还拽上了呢?” 说着话王二和又细看了看马车:“不对呀,金东那辆马车呢,他人呢?”“金东腿让人家给扎坏了,怕冻着,这不回来紧忙让明文赶车给他先送家去了。”王二和杨老乐一听脸上立马都变了颜色:“咋整地,扎啥样啊,因为啥呀?”张风和一五一十地将在粮库门口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王二和。 “没报派出所啊?”杨老乐问。张风和无奈地摇头:“那两个王八犊子挨了两砖头子就跑没影了,咱这马车强从粮库大门口挤出来,等到派出所啥都凉快了,上哪找人去?”张风和又接着说:“那节骨眼人都蒙圈了,马在这边干仗,人在那边干仗,谁都上不去前啊!”王二和愣了愣神:“那还是报警对劲儿,咱生产队不是心疼这点钱,这可恨的流氓派出所不收拾他也不行啊。” 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马解鞍卸套,栓到马圈内。张风和将马栓好还不忘抹撒抹撒马的鬃毛:“这会儿得歇一阵子了,不用拉车干活了——嗷!”接着便将粮票子和钱如数地交到王二和手中,王二和看了看黄豆的斤数价格,又核对了一下钱数,觉得无误。便要上金东家看望一下金东的伤势如何。张风和摸了摸衣兜:“对了,这还有医院看病的票子,还有吃饭花剩下的两块钱。”王二和接在手中连卖粮的钱一并都交给杨老乐,叹了一句:“快发钱了,看看今年和往年比啥样吧?”杨老乐吧嗒了两下嘴,那表情并不十分乐观:“这两天我统计了一下钱没去年多呀。” 送粮的一干人等皆叹了一句:“啥样你也没招啊,没打出那么多粮谁有啥办法。”说着话众人便都散去,各自走出生产队。 杨自德回到家中,一进门口凤云便问:“你咋自己回来的呢,我咋没看见明文呢。”杨自德长叹了一口气:“你别说了,金东在粮库门口让人家拿到给囊了,明文赶车给他送家去了。那时候血真没少出,我等一会儿也得过去看看去,多亏老四拿砖头子给撵跑了,不然还的把人给攮崴了呢。”凤云听了也跟着慨叹了一回:“这出门在外,可得多加小心呢,这市里面什么人没有。” 两个人在屋里面正说着话,东屋的杨自厚在睡梦中听得模模糊糊,只听得“攮歪了,多亏老四等话语。”,本身他没事就爱瞎捉摸,一听这话,又见明文没有归来,他便发起神经来:“杂操杨老五这王八犊子他一天一点好事不办,好好孩子他非得让赶马车上市里,到了整出事了吧,你看我非扒他皮不可。”杨自厚的嗓门由小到大,越发的不可收拾。 凤云在西屋一听根本都不知所以然,气却不打一处来,指着杨自德便抱怨起来:“你看看,这就是你家大哥,我这一天瞎眼睛了咋找到你家来了呢,明年赶紧盖房子搬出去,谁一天到晚老听他嗷嗷喊!说句话听三不听四,骂人也不分里外拐,就家的尿,在外面狗屁不是。”凤云正抱怨着且听得东屋的大哥已经破门而出,看那架势要上生产队找杨自乐讨个公道。杨自德见势赶忙出门拦住。 “你干啥去呀大哥,你听没听明白话呀你就找老五去!”“明文现在在哪呢,是不是在医院呢,你看我收不收拾他杨老五!”“明文没事,金东让人家拿刀扎了,现在在家躺着呢,都是小伤,没事。你这舞乐豪疯地干啥呀。”听了杨自德这话杨自厚的怒火暂消了一半,收住脚步,忙缓和了语气:“出远门多危险的事呀你寻思闹玩呢,他非得让孩子去。”“那你不赶马车不就得让明文锻炼吗,赶明个结婚了车不会赶那过日子不也费劲吗,这有啥错呢?你这么心疼孩子你去呀,这不啥事都没有了么,省着担心惦记。”杨自德合情在理地给大哥解说了一番,杨自厚嘴里还是不忿地唠叨着,但气焰彻底地自然而然的熄灭了。 杨自德见大哥消停了下来,便说:“这会儿走吧,消停地上金东他家看看金东去吧。”杨自厚低着头嘴里还是不住地叨念着:“林子大什么鸟没有,市里人比你尿性地有都是,年轻人你跑那地方撒什么野呢?”自德听大哥嘟囔就有些不耐烦:“你知道咋回事呀,谁跑那地方撒野去了,金东的马和对面马车干起来了,给那俩小伙子惊了一下,这家伙不容分说地上来就掏刀子,人都没反应过来呢,这俩家伙跑了,你说该多邪乎了。” 哥两个说话时已来到张金东家,屋内早挤满了送粮的人以及众哥兄弟,一进屋便听见金东的父亲张宇阳抱怨说:“这多亏老杨我四兄弟和青武了呢,不然的话我家金东还不得让人家用刀攮死在哪呀?”说着话用眼睛朝飞彪和张风和等人扫了一眼。飞彪不满地说:“那时候人都蒙了,那俩家伙拽出刀子就扎,我们可不上去拦着了咋地,那刀子抡起来谁能上去前咋地,上去了不也都让人家给划坏了。谁给看病啊。” “我给你看,你瞅你那完犊子样,十好几个人让两个人给震住了,你说你们熊不熊吧!”“不是大姐夫你老和我横什么玩意,非得我们都和金东一样让人家撂倒就好了。这一帮人咋地也不能让他给人囊死啊。”飞彪不忿地怼了姐夫张宇阳一句。一旁飞虎忙劝说道:“行了,人没咋地养几天就行了,队里再有活也先别干了。”金东背倚着山墙,腿上盖着棉被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没事,这点小伤啥事不当,养几天就能干活了,我手没家伙事,不然的话那两个王八蛋伤不着我。” 爹爹张宇阳一指金东骂道:“别他妈咋呼了,在谁干仗我看你帮忙的,打坏了你自己难受,你挨打时候谁帮着你!”张宇阳的话越说越刺耳,杨自德、张风和、大毛、二毛、明文等人听了都汗颜无语。 王二和一听忙劝说:“行了,大姐夫,你这么的,明文看病的钱都队里给报销,过几天有活的话金东在家养着照样给工分,你看这样行不?”张宇阳点头应允。 刘青武接着回到了送粮的话题上来,跟大伙演说道:“这次送粮确实不易,你们大伙都不知道,我们在半道还碰见张三了呢,让咱这张三给它撵跑了------”一屋人的气氛又开始活跃了起来,笑声议论声渐渐响起------ 第九十六章 围坐攥团圆,听少年狂 第九十九章 围坐攥团圆,听少年诳语 晚饭结束后,一家人都围坐在一大盆豆馅周围开始攥豆馅。“二哥,你的脚真臭啊,别把豆馅整埋汰了,吃豆包时候一股臭脚味可咋整。”明婉一手捂着鼻子,下面用脚揣着明章的大腿。明章一只脚上的袜子补了两块补丁,另一只脚的袜子坏了两个洞,干脆露了脚底板,那绝世的气味应当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明泽撇了明章一眼:“脚臭那样不洗脚还抱豆馅。”明文也在一旁说:“外屋地锅里水开了,往暖壶上灌点,完了烫烫脚。这股死味谁能受了。”明章满心不忿地说:“好像你们天天都洗脚似地,装干净人吧。”说完明章毫不情愿地下地舀水洗脚。 豆包馅的大小与往年一样,都是按照杨福山的标准攥成的,每个豆包馅都要比牛眼珠还要大,包出来的豆包自然也是比别人家妇女包的豆包大上一号,但吃起来绝对是能让孩子们满意的。饭量轻的五七八个下肚管饱他感觉饱。由于豆包馅大,杨自厚一家老幼又一齐上阵?,所以没有太多时间,一二盆的豆馅就捏完了,另一小盆也不在话下,明文一边攥着豆包馅,一边笑呵呵地说:“送这趟粮真是有惊无险呢,真涨不少见识。” 杨自厚提起此话来依旧满怀不忿:“啥玩意都得加小心呢,那时候你老叔要不说话的话真不想让你去了,你寻思那是闹玩的事呢?”明文又细想了想,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和明文打仗的两个年轻人究竟是人是鬼,山坡上的两只狼看见我们人多势众都吓跑了,可这二位二话不说就掏刀子,究竟是怎样的想法呢,是不是邪魔附体了呢?”于是明文由衷的感叹:“还是咱家四叔厉害,上去两砖头子,坐地全吓跑。” 明泽听起来兴奋不已,手舞足蹈:“我要是赶上了三拳两脚全打趴下他们?。”明文不屑地说:“我都吓蒙了呢,你去都用不上三拳两脚,一脚就让人家踹壕沟去了。”杨自厚没好声色地劝说了一声:“别瞎咋呼了,小孩家家不等到人家跟前一嘴巴子就让人家削你那边去了,还嘚瑟什么玩意?” 一句话说得哥几个都哈哈笑了起来。明泽还是是满心不忿:“等我长大的谁尿性我收拾是谁。”明章边洗脚边说:“你长大了要是学习整上去,出息人了那算章程,你老琢磨打仗斗殴算啥呀?”明泽嘴撇得高过了头顶:“你学习好咋地,我看你能不能考上大学,别念两天书和我臭美,将来你书念不好,一样的下庄稼地还不赶我呢。瞅你干活那熊样吧!” 明章并不在意,只是笑呵呵地明泽说:“这回我可放寒假了,有都是时间陪着你玩,今后你再跟我嘚瑟看我咋收拾你的。”?“呸,别寻思谁怕你!”哥两个你一嘴我一嘴渐渐地让人感觉到了火药味,“行了,你们两个要不愿意待都上外面去。”明文呵斥了两位兄弟一声,他两个才好不情愿地停止了犟嘴。明文看了看老爹杨自厚,想起那天送粮时四叔的表现,二叔外表憨厚也不是没半点私心,三叔也是个有胆量的人,老叔这读书人万事皆透,只是不愿意道破而已。唯独老爸是个最没心机只看表面的直肠子,大喊大叫之后让外人卖掉还不知咋一回事。 于是不由得对杨自厚笑了笑:“爸,你说咱家我四叔咋那么有章程呢?”明文此言不但指的是四叔武力上的本领,而是说他暗中搞小动作的能耐也不差。而杨自长在乡和店偷偷卖掉一袋子黄豆的事杨自厚却不知道,问题是没人把这事传出去,以免节外生枝。不过杨自厚心里也确实对老四这四邪的神勇也感到确实的敬畏,不由得叹说:“干仗也不是瞎干的,你没打过仗的一下使错手了给人打死你自己也完蛋了。” 明文笑了笑说:“我不是说打仗的事。四叔做买卖也蛮有脑筋的。”杨自厚并没有在意:“我没看见他做啥买卖。”正说着忽地听外屋地门咣当地响了一声,“你先上屋吧,我给鱼放外屋地。”听着话语响起,却见老叔杨自乐提着两瓶白酒,衣兜里又鼓鼓地装着两瓶罐头,来到屋内老叔便神清气爽地问:“咋样,攥没攥完呢?攥完好喝酒啊!” 尽管老叔是拿着酒回来的,但杨自厚一看见老兄弟一天到晚的不思攒钱,隔三差五的就喝酒的毛病十分的反感,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邪火要往出窜:“你又提两瓶酒干啥玩意,这得多少钱呢,这辈子你真不想好啊?”一见到杨老乐杨自厚不由分说地又是一顿训斥。杨老乐也仿佛看见冤家了似地:“也没让你花钱,就干擎着喝酒你还不乐意,我结婚用你掏钱咋地?你整天老经管我?”一句话把对话的气氛又提升到了灼热的地步。 杨自厚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一腔的气焰又要喷张出来,这时候却见四弟杨自长也开门进来:“快点的,我这一盆鲫鱼你和二哥两家分了吧。”杨自厚一见四弟也进屋来,又听说拿来了鲫鱼,不由得火气又消回去一大半。且听得杨老乐又接着说:“这鱼和酒都是我四哥买的。”说着话他又从衣兜里费力地取出两桶罐头,一桶是鱼肉的,一桶是苹果。孩子们一见眼睛都发直。 第九十七章 酒聚兄弟情 第一百章??酒聚兄弟情 “没啥事你整这些玩意干啥?的多少钱呢?”杨自厚唠叨般地问了四弟自长一声。自长显出春风得意地表情:“明文知道咋回事,这一麻袋黄豆我买了两盆鲫鱼,都一豁子长,给你们和二哥一盆,三哥愿意吃明天做好了召唤他一声得了,我又买了两瓶酒喝两瓶罐头,白天人多队里又干活我没敢过来,这你看咱们消停地吃点喝点多好,明文这孩子太老实,不行。”说着话又忙嘱咐明泽:“快点的,上西屋召唤你二叔一声过来喝酒,告诉你二婶把鱼倒盆里点,两家都分了吧。” 明文这时候一下子明白了四叔为何一下子这样的阔绰,原来卖那一麻袋黄豆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明泽听了四叔的吩咐,滋溜一下子跑到了西屋叫来了二叔和二婶,划着了火柴看外屋厨房的灶台上放着满满的一大盆鲫鱼,不由得他喜出望外,这时候明婉和明章也都上厨房来观瞧,明婉一下蹦跳起来搂住二哥说:“明天吃鱼了。” 杨自德刚来到东屋,大哥杨自厚便不解地问:“你哪来的黄豆呢?”杨自德眨了眨眼:“自己家的呗,老问啥玩意呢?”显然屋里还是孩子多的缘故,杨自德不便把事情真相透漏出来。说完话自德又假意地咳嗽一声。杨自厚这才明白了一些缘由,自己又恍然大悟地自语说:“啊——那行。”遂又告诉明婉叫三叔一声。说话功夫豆馅已然放在一边,老爷子杨福山也对酒产生了无比的兴趣,这时候凤云分完了鱼,和许芝也都来到东屋,和孩子们一起攥豆馅。 杨福山和五个儿子这时候已然稳稳地坐在地下的桌子旁,盘子里的罐头都已经倒满,两桶罐头两盘子基本上还盛不下,罐头里剩下的当然给了眼巴眼望地在桌子旁守候的明婉和明月姐两个,明文此时已经上桌子喝酒了,那明章和明泽在炕上馋的几乎要掉下眼泪来。老爷子杨福山赶忙夹起一块鱼:“快点的,尝尝这鱼罐头啥滋味。”不待明章下地,麻利快的明泽已然将鱼肉抢到手,一口吞将下去,顺手又拿过爷爷的酒杯一饮而下,随后又辣的不住地张嘴。明章不待下地明泽已然从地下回到炕上。 “这家伙你看老三多抢上。将来是把好手。”杨自长不禁夸赞道。“那老二也得来一块呀。”说着话三叔自博夹了一块水果罐头给了老二。杨自厚义正言辞地说:“一般人家大人吃饭喝酒小孩都不让先上桌,这要赶上来人去客啥的客人没等吃呢,就那么点菜都让小孩造了那还像话。小孩吃东西日子都在后面呢。”“再说明章岁数都不小了,哪有跟孩子抢东西吃的。”杨自厚继续补充说明。 “都是孩子,自己家人哪来那么多说道,有的吃就大伙吃。”杨自博倒是不同意大哥的观点。 “来来来,先别说别的,尝尝这棒酒咋样?”杨自长再次举盏邀杯,哥几个连同老爹杨福山小酒盅往起一端,幸福得意地饮下,都夸赞这酒好喝,不是很辣,还有清香味。杨自长看了看明文说:“咋样大侄子,这酒咱喝地格外漂亮,你说对不对。”明文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不花自己的钱能享受到如此美味佳肴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不过在明文看来这酒席总照在乡和饭店吃的饭味道差了些。 而杨自长却是得意洋洋,对二哥自德说:“啥事得琢磨,得多留点心,胆子大才行,你说对不对二哥,明文这上面就差些。”杨自德嘴里边嚼着鱼肉便说:“不但在屯子学着会说话,在外面方方面面的啥事也得跟着掌握,活到老学到老吗!”明文知晓二叔所说话的含义,不过他和四叔的心机恐怕他这辈子都不愿也不可能学会。 杨自长往老爹杨福山的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爹,你吃鱼,你看这鱼味道咋样?”“行,这鱼真太好了,啥滋味都有,骨头还都酥软,我连刺都没吐,都咽肚子里了。”?这是杨福山这辈子迄今为止吃的味道最美的鱼肉。见老爷子吃得起劲,杨自乐和杨自长又往老爹碗里夹了两块鱼。自长又看了看杨自乐:“我让你四嫂今天上街里买将近二十斤鱼,给这送来十斤,我今天又整点菜,这我都还剩几块呢,你胆小不琢磨就不行,你说对不对老五?”杨老乐吃了一口苹果罐头,点头笑着说:“行,我都没你这章程。”一家人有说有笑小酒喝得不亦乐乎。 哥几个小酒喝得尽兴,开始高谈快论,杨自长在桌子上成了主角,自言说:“头几天送粮的时候扎金东那两小兔崽子太他妈仓狂了,我和老刘真急眼了,不恨削他他还真没人了呢?”明文那时候是记忆中少有的看四叔和别人打仗,因为多半时候是他的威慑基本上就让村中的良民们退缩,不再与他争执,哪怕是程德旺这类的无赖,而在外面也表现出无惧无畏的状态的四叔他还是头一次见过。单凭这一点就比程德旺那窝里横的损种强多了。 于是明文第一个竖起大拇指夸赞四叔:“这真了不得,我头一会看见四叔这样厉害,比程德旺强多了,今年夏天时候和老叔我们去看电影去,程德旺看见我们和黑鱼湾那帮家伙干仗,我寻思他上去得多厉害呢,两耳雷子让人家扇他边去了,连声都没干知,原来他就在咋屯子的尿。”杨自长夹了一块儿苹果放在嘴里,吃的甜滋滋的,自诩地说:“你别说程德旺,刘青武干仗利亮不,在我跟前消停的,那回他骂他爸,让我上去一鞭子抽那边去了,我真敢收拾他,骂老人你算什么东西,他连声都不敢吱。” 杨自德莫名地问:“刘青武那样呢?”杨自长点头:“那你寻思啥呀,我看着他我就收拾他。”杨自厚淡淡地说:“东西院住着他啥样我能不知道吗。打仗干活地道,早前他骂过他爹,现在没有。” 正此时西屋的孩子们听见动静也跑将过来,都眼巴眼望地站在门口,杨自长此时已经有些晕糊:“哎呀——这孩子们都过来了,那啥,给他们加点鱼。”“哪来那鱼了,还上哪整鱼去了。”杨自长闻言才细看桌子上的鱼盘子里连鱼渣子几乎都已干净,“那来块罐头吧大伙。”杨自长说着往盛罐头的盘子里一看,还好就剩一块罐头了。 自长尴尬地看了看大伙:“菜没了!”自德叹道:“这点玩意还扛吃,行了别给小孩了。”不知道以明君为首的小哥几个听了心里是何滋味。杨自厚更是毫不顾及孩子们的感受:“小孩家家大人一喝酒老上跟前凑热闹,这成啥事了?剩那一块罐头给爹吃得了?”杨自乐听了看了看孩子们的眼神,夹起那块苹果送到杨福山碗里,试探地看着杨福山的态度。 杨福山和蔼而又仁慈地说:“行了,给孩子吧,我吃不少了。”这绝对是实话,杨老爷子就没喝多少,桌上的鱼罐头他绝对的吃进去一半。不论孩子们感受如何,反正杨福山已经吃的心满意足。于是一块苹果罐头递到了名义手中。明义又岂会给众兄弟留薄面一大口下去,了却许多烦恼,接着转身便跑回西屋。众兄弟眼睛都发蓝。“行了,明天炖鱼,再多吃点吧。”众兄弟听了好没意思地回去了,不过想起明天炖鱼的事来,也足以未结哥几个失望的灵魂。其实这时候在炕上的明月和明婉又何止不是用眼睛一直渴求地盯着地下喝酒的餐桌呢?没办法却将豆馅吃了不少。 “菜没了还有半瓶酒呢,咋喝呀?”杨自长莫名地问道。“有点罐头汤也喝它一斤酒啊,这酒的话干拉喝它半斤也没事呀。”杨老乐回说道。于是哥几个就着些许的罐头甜水,继续品完了瓶中酒。 第九十八章 和面小闹,分工领薪人欢笑 第一百零一章??和面小闹,分工领金人欢笑 第二天的鱼宴大餐当然让一家人吃得香透了全身,吃完了这一顿香上一个多星期。孩子们更是把炖鱼的土豆块和鱼汤打扫的干干净净。于是孩子们都期待着下次什么时候老叔和四叔还能像昨天晚上一样为大家带来奇迹。 寒冬腊月天气冷得自不必多说,包完的豆包馅在厨房里面放着,一天早上起来都已经都冻得差不多了,厨房的天棚由于做饭烧炕时的蒸汽原因,晨来总见得上面挂着些许的白霜,再做饭的时候又随着蒸汽退去。虽然杨自厚家里人口多,但屋里早上时候窗户纸上总带着些许浓霜,说话喘气时每个人都像口中叼着烟一样,不停地吐着仙气。杨自厚每天起来都要看一看棚顶渗进来的寒霜,又豪爽地赞叹说:“这家伙,今年冬天真够劲。” 明文自家园田地种的糜子早在秋天时节便在打米厂打成了黄米,趁现在农闲,杨自厚将黄米按做饭的程序滔上几遍,然后放在二盆里浸泡上三两天,也叫浆米,泡的时间越长蒸出来的豆包会越黏,不过也不能无限制地泡将下去,否则的话黄米会上热变酸,再就是太黏了蒸出来的豆包也没法吃。以杨自厚的经验泡上两天为宜。 泡黄米的同时也将打好的苞米碴子按黄米一半的比例一同泡上,要打粮的头一天晚上便将黄米和苞米碴子放在仅有的两个丝口袋里面,?箜好水分,上打米厂的一小时前,把箜好水分的粮食拿在外面冻上一会儿,便于打米。 吃完早饭杨自厚便和明文扛起黄米和苞米碴子,朝丰谷村走去,杨自厚边走边说:“这下好了,丰谷村有打米厂了,不然还得推碾子拉磨,整不干净还得拿簸箕簸,再拿筛子筛好几遍,这下多走几步道也比推磨盘轻巧。” 等黄米面打回来的时候,负责发面的依然是老爹杨福山,因为杨自厚发的黄米面不知为什么总给人一种臭脚丫子的感觉。杨福山今天依旧和明婉明章、明泽几个孙子在家和面。明泽干起家务活来远比明婉还要麻利快,至于明章则好像木头桩子似的动不动就发愣。这时候明泽便不耐烦地斥责明章一句:“快点整啊,站在地当腰瞅啥呢?”明泽一边说着话一边端着温水盆子向屋里走:“就在那站着,让开点道,别烫着你——好像个傻子,怔的呵的。你是不是还寻思张三白话媳妇长得俊呢?” 明章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说谁呢你,小孩牙子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说着话过来朝明泽的屁股就是一脚。明泽手中的水盆立马晃出去一部分,险些将盆子掀翻在炕上。明泽顺势将水盆子放在炕沿边上,回身形便回敬了明章一脚。“行了——咋还动手了呢?”明章没有想到明泽的反应会是那样的快,一个没留神被明泽踢中,接着明泽便嗖的一声便窜到了外屋,伴着哈哈的笑声创开门逃到外面去了。 明章满怀不忿地自说道:“小孩牙子,没事老指使人,等他回来的。”不待杨福山发言,明婉却接着说:“你总站在那里不知道干啥活,把爷爷活好的面往缸里放啊,总在那傻站着干啥,干活还不赶我呢。”明章一听一时哑口无言,和明泽吵架拌嘴是常事,但被明婉数落一顿还真不是滋味。杨福山却对明章说:“小婉能往面缸里放面,明泽跑了,你上外屋往屋里端开水吧,我把这两盆面活完了就完事了。”明章听了爷爷的话心有不甘地来到外无厨房接替明泽的工作。 今天是个非比寻常的日子,忙碌了一年的村民们都来到生产队准备分钱了,只是不知道今年的收入到底如何。明文和杨自厚来到队里的时候村部已经挤满了人,东西两铺大长炕上青烟缭绕,说笑声议论声不绝于耳。地上也站满了村民。最终还是王二和发话让大家安静了下来:“行了,我说大家都静一静,这两天杨会计把大家这一年挣的工分和钱数都统计出来了,今年的收成还算行,自己分多少钱,挣多少工分心里都应当有个数对吧!” 杨自乐这时候早准备好账本,桌子上又摆了厚厚的两叠崭新的人民币,大小面值不等。打开账本,杨老乐便说:“今年咱们一社黄豆共卖了三千元、玉米六千、高粱三千、谷子两千,小麦三千五百元,共计一万五千五百元,和去年差不多,摊下来平均一工分是五毛钱,也就是准时准点上地干活回家的一天赚五毛钱,和去年都一样。总这样还凑和。也有早晚多挣零点一分的,零点二分的,也有车老板子多给零点二分的,收入能多一些。”接着杨老乐又说:“下面开始发工钱。” “张风和,共二百九十个工分,一百五十元。”张风和拿过三张五十元的崭新人民币,笑着说:“你说这一万多块都归一家你看那啥成色,坐地就万元户。”杨自博迎合着说:“那你还能拿马鞭子了吗,咱生产队不是就缺一个车老板子了嘛,万一‘张三’来了,上哪找你这个张三去?”说完大伙哄堂大笑。一旁赵万金却说:“有没有人撵狼倒无所谓,你不讲三国了你说大伙呆着时候该多没意思,我们上哪找这张三将军去?”说完又和大伙欣然一笑。 第二个来领钱的是张老三的如花美眷于日丽。——共计二百六十工分,一百三十元。两口子一共赚了五百五十分,共计二百七十五元都是一个工都没耽误的,明文家人口多仅杨自厚一人赚钱,况且明文是从下半年才正式改行赶马车挣满分的,不过明章和明泽闲来无事也能为家里赚上几分,故而只照张风和一家少了四十分,也收入了二百多块。这也是两个劳力的家庭基本上的收入。而手脚麻利快的飞龙飞虎兄弟,凭着惊人的劳动力,到底还是照一般人多赚了一部分,再者就是拿斧子和凿子的手艺人杨自知照大伙能多挣上一些工分,余者皆大同小异没有多少出入。 只是劳力多的人家能分到四五百块的收入,着实不少。不过同样带来的负面因素便是人口多开支多的问题,那还有结婚的彩礼压力负担等事,实际情况也不容有多大乐观。只是邢德运家老父经常得病,儿子尚小,又加之媳妇在家常年照顾年幼的几个女儿,不能上地干活。邢德运不但没有赚多少工分,反倒还欠了队里不少钱,他远远地超支了。在众人面前,邢德运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长叹。 而此时的杨自厚心中却也是阵阵的欣喜,一年来他和明文爷俩个风雨不误,从未错过一个工分,有了这二百多块,再加上自己手头有的钱,过一段时间队里闲暇时再编上几片炕席和茓子,想来明文结婚用的彩礼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看着手中的两张崭新的五十元大白边不由得心中痒痒起来。于是便随口说道:“还得任干呢,你不挣工分上哪赚钱去。” 邢德运在身边不觉两眼模糊,低着头又是一声长叹。杨自厚看了看便说:“家里有病人那谁也没着。”杨自知在旁边劝说了一句:“明年整把斧子,买把锯,和我学木匠吧,好歹是个手艺人,农闲时上哪打个家具啥的也能照别人多赚一些,锯响就有沫。”杨自厚爷也赞叹说:“那咋不行呢,有点手艺到哪都吃香,别人还高看你一眼。”飞虎每一年都比别人赚的工分多,他更显得志得意满,站在地中间开始比划起来,对杨自知说:“你看咋哥们一样的没手艺也不照你有手艺的挣得少。白天干一天活,晚上照样在队里打经喂马,一个人顶两个,最低顶你们一个半,咱这才叫干活呢!” 杨飞虎的话虽然有些傲视群雄的架势,但说的也都是事情,他那身活计别人不服是绝对不行的。一句话到把大伙说得哑口无言,还是快人快语的李清华接住了他的话茬:“好,你美,让大伙看看你多虎,不虎能那样干活吗,怪不得都管你叫杨三虎,看来你是真虎啊!”“哈——哈——哈——”说完话先把自己逗乐了。 一年的工钱都发放完毕,王二和又接着告诉大家:“都别走啊,还有几袋子白面呢,大伙一家分个五斤六斤的,留着过年包饺子吃,包不上饺子蒸馒头吃也挺好,好歹是面呢,平常日子上哪吃去!”于是依旧由杨自乐记账,王二和负责称面,大家伙兴高采烈的将一口袋底白面领回家。 第九十九章 归来悦,聊叙伊人情 第一百零二章??归来悦??聊叙伊人情 明文和杨自厚拎着面口袋,衣兜里揣着钱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这时杨福山已经将打回来的黄米面和好,装了满满的一大缸,爷俩个回来时,见小婉正从大缸里和好的黄米面上被爷爷抱将下来。见爸爸和大哥回来忙说道:“我们把面都踹完了,我上去踩的,你们发面有臭脚丫子味儿。”杨自厚并不在意明婉说些什么,神情略带紧张地来到炕上,脚踩窗台,从房梁上探手取下他那百宝箱的钥匙来。来到箱子旁边他再次看了一眼确认一下屋里没有外人,和明泽等小孩子,连明章也不在屋。于是打开箱子,从箱底拿出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陈年的一块手绢,把兜中的二百多块钱小心地和手绢中的钱放到一处,然后慬慎地将箱子锁好。 明文有意地看了一眼那手绢中原有的钱数,连大票带小票他粗略地估算一下起码也不少于二百元,见此明文的心更为宽愉,便擎起手中的面口袋对明婉说:“你看,生产队今天还分面了呢!”即分钱又分面,今天绝对是个好日子,于是杨自厚大开宏恩,对明婉说:“今天发面了明天能撒年糕蒸豆包,上小卖店买点白糖回来留着明天蘸豆包吃,再装一斤白酒,去吧大闺女。”说着话杨自厚递给了明婉一块钱,又叮嘱说:“剩钱的话你就买几块糖吃吧。” 明晚接过杨自厚手中的钱,带上爷爷的红色毡帽蹦跳着拿着酒瓶子朝卖店奔去。 晚饭注定吃的可口,虽然依然是土豆块咸菜条子,但有酒的加盟餐桌上顿时无限情趣,明婉和明泽小哥几个也心满意足地含上了糖块儿,其乐融融。一枕香甜。至过半夜的时候,杨自厚便和明文起来,备好了两个二盆, 将炕头面缸中的黄米面上面的盖帘揭开,见缸中的黄米面已经鼓出了缸沿一部分,杨自厚便说:“今年这面一看就发了,一宿就发,这才好呢。”又对明文讲:“闻闻面有没有酸味?” 明文立马回答:“你没掀缸盖我就闻出来面酸了,赶紧倒个吧。”说着话明文和老爸杨自厚开始将缸中的面借着昏暗的灯火一大块一大块地抠出,放在二盆里面。然后再按照顺序颠倒一下,把最先抠出来的面放在最缸底下,接着按序颠倒,把最底下的面安排在顶上。明文一边向缸里放面,一边有细细地闻了闻:“哪里的臭脚味儿呢?”低头一看,杨明章同学那两只黑脚丫子就裸露在二盆的边缘,那味道越发的鲜美起来。 “你说这臭脚就放在面盆边上,这发起面来还能没有味?”明文强忍着难闻的味道用脚将明章的臭脚丫子揣进被窝里。又叹说道:“这家伙啥人能受了?”------ 第二天一早,生产队的活还要继续,冬里的任务主要是送粪,明文和杨自厚吃完早饭就出门了,剩下的明章和明泽有学科作业在身,老爸杨自厚安排他们哥两个上午写作业,生产队刨大粪的活恐怕他们哥两个胜任不了,只好下午让哥两个和明君他们一起挎着筐捡粪去。家中依旧留着明婉和爷爷负责包豆包。 以明文干活的经验来说其实他刨粪也不在行,但有着没过门的千君美人做后台,再累明文也乐在其中。另外自从锦绣市回来一趟,明文已经正式晋升为一级合格的车老板子,头上戴着胜利者的光环,多少被大伙称赞佩服,没等抡上几下大镐,见妇女们已将粪块装满马车,这时候他便轻摇着马鞭,带上一名卸车的妇女,往地里卸车去了。通常跟明文一起卸车的都是李清华。两个人一面聊着生产队的事情,一面说着目下的收入,但说得更多的是明文和千君的婚事。 “这回把马车彻底弄明白了吧,明文?”李清华依旧带着欣赏的口吻问明文。明文点头:“市里一个来回二百多里地,又有上坡又有下坡,哪像走这平地这么简单,连狼都撞上了,这次算是什么都经历过了。马车基本上算是让我弄明白了。”李清华点头称赞。接着又问:“今年庄稼产量没照每年少,昨天生产队算账的时候,我看你和你家大哥都挺乐呵的,这一年几百块钱得解决多大问题。过一段完活了,你再和你爸俩编茓子炕席,给千君过二茬礼我看根本不在话下。”明文也觉得没有问题,于是便回说:“我看也没多大问题。” 李清华呵呵一笑:“真该着你和千君成婚,是婚姻棒打不回,前几天我骑车子回娘家,你那好媳妇千君紧忙上我家打听你的消息,我说他上锦绣卖粮去了,正从这路过,你要是在公路上走都容易看见他?”千君一听立马正色问我:“咋样啊,他没赶过几回车,一定要注意安全呢?”看样子恨不得一下子来到咱杨家屯看一看你。我便说:“好着呢,现在我家明文赶车比谁赶的都明白。”她一听便放下心来,说她头几天也上市里了,和他的哥哥赶着猪卖猪去了,看样子千君他家今年的收成也错不了。 李清华接着又笑盈盈地说:“看见千君对你这样牵挂,咱们这心是彻底放肚里了,你看这后悠差一不二的婶儿还能给你砍下去二百三百的,到时候过年接她的时候你在和她透漏一下,他们家都开事,准能成。”听了革婶儿这一番话,明文对李清华的感激之情简直无可形容。为了明文的婚事清华也算是费劲了心思,明文蹭一下脑门上的霜:“革婶啊,你对我们家真太够意思了,我们都不知道该咋感谢您?” 傻孩子,这说哪里话来,我家和你家前后院住着,这都是多少年的关系了,远亲还不如近邻呢,平常日子谁求不着谁,能使尽的时候使一把劲儿理所当然吗!”说话时她轻轻地拍了明文一把------ 生任务产队的院里依然是一副战天斗地热火朝天的情景。男同志在丘陵高的粪堆上轮着大镐,大有开天辟地之势,而妇女们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手中挥动着铁锨,装起车来毫不费力。有的干脆连铁锨都不使,直接用手将大块的粪疙瘩抱上了车。之后车老板子继续哼着小调,带上一两位卸车的社员赶车上地,每间隔一段距离便在地里卸上一堆粪。 朋友相处讲究个心情,干活的时候大家也要论个和谁在一起和手,刘青武和别人在一起干活总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态度,总闲别人不如他地道,即便是和杨家屯第一猛士杨飞虎在一起他又聊天崩坑,调侃人家如何没有情调,至今还没讨着老婆等语,以至于一社的村民没人愿意和她在一起共事。唯独可以指白说黑的杨四邪在他身边,即便不声不语,他却心生三分畏惧,从不敢在他身边论人是非,说长道短。这也许他早已经领教过杨四邪威名的缘故。或许也是应了村里的那句土话:什么人玩什么鸟。 所以一段时间以来,刘青武和杨四邪在一起干活都显得十分的默契,尽管杨自长会时常的偷会儿懒,耍一些鬼点子,但刘青武在他身边一向都是捋顺漂洋,毫无怨言。今天二人又合伙在一块抡大镐,抡了半天却不见刨下多少的粪块来,也怪他二人手中的镐刃不够锋利,累得二人胳膊生疼,却不见干出多少活来。别人不多时便能刨出一车的粪块来,他二人却迟迟不见干的活在哪里?刘青武天生又是倔脾气,凡是不甘人后,急得满头大汗。 杨自长却手中握着大镐开始打起了太极拳,悄声对刘青武说:“老兄弟,慢点,这活能轻巧一时是一时,累死你一天也是挣一分,你忙啥呀?磨蹭着整。”刘青武蹭了一下头顶上的棉帽子,腾腾热气从帽子和头发缝隙冒将出来。刘青武嘴中叼着烟看了看如同小丘陵般的粪堆,骂了一句:“你说王二和这小子也真他妈缺德,这大冬天的大伙猫猫冬多好,等来年春天化透了在刨粪多好,非得这冬天抡膀子干,怕人闲着难受。” 于是两个人晃晃悠悠在开始耍起了滑头。正这时本就看着二人不顺眼的队长王二和走了过来:“你俩在着干什么玩意呢,人家干得热火朝天,你俩在这玩呢,混工分呢?”杨自长笑了笑解释说:“刚在这站一会儿,刨累了,歇一会儿再干有劲儿,谁老抡大镐能受了?”“在那瞪眼珠子说瞎话呢,杨老四我盯着你多半天了,一开始你就不玩活,才刨几车粪呢,跟我犟什么犟,不能干滚一边去,今天没有工分。” 第一百章 兴师问罪(上) 第一百零三章???????????????????????????????????兴师问罪(上)?????????????????????????????????????????杨老四一听火冒三丈,刨大粪他没有那精神头,抡镐打人他倒是有着天生的胆量,“王二和,今天你他妈要是敢扣我工分,我收拾死你!”说着话大镐便要抡将起来。刘青武在一旁赶忙拉住,杨自厚哥几个也都过来,所有干活的社员也都停下了手,过来拉仗。王队长今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早已下定决心要使杨四邪就范,抓住他的小辫子定要参他一本,定他个以下犯上扰乱村集体秩序意图伤人的无赖罪行。????于是王二和也骂道:“姓杨的,是你爹揍的你在这等着我,看我回来怎么批斗你!”说完话转身气冲冲走出人群,来到队部的窗户下,拽过自行车摇摆着辗着雪路朝春风镇赶去。杨自长手提着洋镐还要大展神威,却不见了王二和的人影,口中却依然喋喋不休地骂着:“杂草你等姓王这兔崽子回来我非扒他皮不可。”“还老乍乎什么玩意啊——你,这下好了,王队长上镇上找人去了,看人家回来咋批斗你,该!看你还嘚不嘚瑟了。”杨自厚狮子般地对杨四长吼了一句,振得大伙耳膜都发疼。????刘青武这时候也发作起来:“我看他敢动我俩一个试试,动不动就给人小鞋穿,我真贯着他毛病啊!等他回来我弄死他不可。”杨飞虎在一边劝说道:“可小点声吧,我在村部打经这么长时间啥事不懂,王队长他早琢磨要收拾你们俩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今天不找你们后帐说不上往后哪天也是个事。”????杨四邪一听更是努不可遏:“好你个王八犊子,我就在这等他,我看他到底长几个脑袋。”刘青武更来了虎劲:“四哥,咱俩上他家门口等着他去,回来就收拾他。”“行行行了,别耍刚强了好不好。越说越来劲呢,当土匪咋地?”杨老五劝说道:“镇上工作队那几个干部我也都见过,等人来了你们俩就消停地别吱声就完了,你要来硬的今天你们俩挨顿胖揍是已知,不整崴你们俩算怪事。”????刘青武依然拉硬:“我不怕。”杨老五听言又是一愣,心想:“刘青武我看你是纯牌二百五,不怕你就再这等着挨揍吧。”杨老乐接着说对大伙:“行了,该干活都干活吧。早晚都是这些活,冬天多干点到春天时候也是省事,要不然正月时候就送粪,接着就刨柞子,那时候活更忙。”????于是众人都散开了,继续抡自己的大镐,该装车的装车。刘青武和杨自长两个人依旧拿着大镐在粪堆旁晃晃荡荡,杨自乐不耐烦地说:“别在这晃了,能干多少干多少吧,等人来了好解释呀!”刘青武态度依然强横:“我干个屁老鸭子呀?,这激八镐能刨动粪吗?”杨老乐看着刘青武便有些不耐烦:“刨不动换一把呗!你老尿汤什么玩意?”说着话杨自乐来到村部的库房里,又为刘青武找来了一把大镐。????到了下午两点多钟,杨自厚和明文回家吃饭。一进屋便被热气蒸腾的厨房所吸引。明文先说了声:“我爷给豆包都蒸好了。”杨自厚随手推开外屋的门:“这小婉咋不放点热气呢?”说着话二人试探着在厨房中前行到里屋门口。明婉这时候从屋中蹦了出来:“谁给门开开的,我们留着热气在屋里藏猫猫呢。”明文劝说:“加点儿小心,别碰着。”明婉乖乖地对二人说:“爸,大哥,我和爷把豆包蒸出两锅了,可粘了,豆馅放糖精可甜了。我蘸白糖吃更甜,真好吃。”?????杨自厚微笑表示心满意足,炕上正包着豆包的杨福山正娴熟地用他的大手包着大号的豆包,见儿孙二人回来,也说:“第三锅快包出来了,赶紧放桌子吃吧,尝尝今年的豆包咋样?”说着话小婉已将桌子放上,刚出锅的粘豆包用铁连子端了上来,又拿出了一碗咸菜,明文和杨自厚就坐在炕沿边上,端着饭碗,一见那娇黄而又泛着光晕的粘豆包,爷俩个便异口同声地说:“这豆包一看就带好吃样。”明文筷子也不用,直接用双手轻拉擎起一片玉米皮子,五六个豆包便放进了碗中。明文家和多数村民家一样,蒸豆包时是没有蒸布的,只好将苞米皮子在杆上拽下来,挑选里面干净的叶片,用水洗上两遍,便将其铺在连子上面,把豆包放上蒸,豆苞蒸好食用时拿去苞米叶便好,这天然的蒸布与那人工制作的蒸布有着同样透气、不粘和易取拿的效果,虽然使用寿命和纯蒸布没法比,但重复用上两三次是没有问题的,方便适用,故而这原始纯朴的使用材质一直被那时的人们沿用。????明文夹起一个豆包大囗咬上一下,满口的粘香馨甜滋味,不由得明文赞叹一声:“这豆包,头子,好吃。”明婉依偎在大哥身边,说:“二哥、三哥他们吃完都跑出去玩了,他们要吃白糖我没给他俩。”明文说:“这豆馅这么甜就不用糖了,留着你和爷喝糖水吧。”杨自厚一面大口嚼咽着豆包,一面说:“你能享受了的话豆包蘸荤油你看看什么呈色,越吃体格越好,冬天时候还扛冻呢。”明文回说:“谁家有多少荤油,吃不起。”爷两个一边说一边造着粘豆包,不多时即便是杨福山的豆包个头大,两个人也消耗进四十来个,一连子没剩多少了。????放下筷子,杨自厚打着饱嗝:“行了,少吃点,吃多了容易给人撑坏了。”接着又说:“冻几盖连了,上外面看着点去,别上猫狗啥地造了。”豆包是蒸好了拿外面冻的,容易储存,吃时候一腾便好,不然的话直接啃冻豆包也是别一番滋味。明文叹了一句:“这天头嘎嘎冷一会就冻。”杨自厚又看了看外面:“加小心点西屋那帮孩子,弄不好都给你端窝了。”明文看了看明婉,小婉也正好看着大哥,哥两个乃至一家人都早已习惯了老爹神神道道独特的抠门节约伎俩,两个人相视一下,不约而同地都笑了。????杨福山看着大儿子一脸的无奈:“你老防备这些侄子干啥玩意,再不然你端几盘子豆包给大伙送去,让他们也都尝尝,先给老四送一盘子去吧,他们哥俩都在一个院子住,吃豆包赶趟,”一提起杨老四杨自厚便气不打一处来:“还给她送啥玩意,那败家玩意成天和王队长过不去,这下人家告镇里去了,这功夫上面八成下来人要收拾他了,这回看他还敢不敢嘚瑟了。”????杨福山正差异地看着杨自厚问:“那咋整啊?”忽闻得外面邻居刘青武的院中传来阵阵吵闹声,杨自厚脸上顿时变得异常惶恐:“完了,这下人家找上来了。”明文心中暗叹:“这次不知道在众人面前表现一向神勇的四叔该如何应对王二和和镇里的工作人员。”于是和老爹杨自厚连忙推开门上外观看。果然见王二和趾高气昂的带着镇里的工作队的几名人员来到了刘青武的院子里,而且这次王二和绝对是有备而来,生怕杨自长这刺头无人管束得了,竟带了两名大盖帽的警察来。????一进刘青武的院王二和便来了态度:“就这名村民,他和杨自长他两个,动不动就跳高,不服管,总给你出难题。”杨老乐却也跟在王二和身边,一个劲的向刘青武使眼色,叫他不要言语,听话便好。而刘青武这会儿想是抡大镐抡得累昏了头,不待那工作人员开口刘青武却先声夺人,先大吼道:“谁给你出难题,你当个破队长整天给我们俩小鞋穿,就使那破镐能出活吗,还总说我们没干活,愿他妈谁干谁干,老子不干了。” 第一百零一章 兴师问罪(下) 第一百零四章????????????????????????????????????????????兴师问罪(下)????王二和看了看镇里的干部:“看见没,就这样,谁能整了你说,是我小题大做吗,那个姓杨的比他还尿性呢,动不动就抡铁锨了,村里没人敢惹?”工作队的人员见状立马带着两民警察来到刘青武跟前喝道:“你还来劲了,不听指挥不遵守纪律,典型的反潮流,带走,带村部去,好好批斗他,站板凳让他。”一声令下两名警察将刘青武押着去了村部,起初刘青武依然大呼小叫,心怀不满。但紧跟着到了村部里面他彻底地知晓了工作队鞋底子的厉害。原来嘴和腮帮子是硬不过鞋底子的。就是那站板凳的滋味,也够他刘某人喝上一壶的。????紧接着王二和便带人来到了杨自长的家中,明文和杨自厚的心开始突突的跳,明文心想:“这次四叔要是抡家伙的话,就不是被带到村部挨批斗那么简单了,一定会被关进局子里面去的。”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四叔的家门口,王二和带人上屋,外面围观的村民是不允许进入的,明文这天生经不起大风大浪的人,见王二和与警察进了四叔的屋,心中盘算着屋内定然经历一场雷霆般的震怒,刀光剑影火星四射的打斗定然在所难免,只不知里面的人或是四叔谁会最先爬着从门内出来,然后被人送往医院抢救。????出乎明文意料的是只听得王二和与工作队的人在屋里面呵斥了几声,并未听见杨自长抡家伙的动静,反而是杨自乐在旁边低三下四地为四哥打圆场,四婶也在一旁跟着说:“我们家老四在哪都是本分人呢,他就是咋地呢——心肠子直,看见啥不合理他就想说两句,老想打抱不平似的,干活没有比他更虎的了,大镐抡得膀子都闪了,我说让他歇两天吧,他这人就是犟,非说没事,就要挺着上队里去干活去,生怕队长说个不字啊!” 不等王二和开口再行训斥杨自长,四婶又接着说:“这一年多亏王队长了,这大事小情你说没有他想不到的,在村上可操老心了,我家春天时候这房子,还是王队长抹的呢,这东西院邻居可真帮老忙了,我多咱都跟老四说呀,到啥时候也不能忘记王队长啊。”一顿恭维戴高帽把王二和坐地弄得没了怒气,竟不知如何是好。杨自乐见势正好顺坡赶车,忙又补充道:“我这嫂子这话说得可不假,这一年从种到收,谁家大事小情我们这队长都跑到前面,可真了不得。”????工作队的人员看了看在炕梢耷了着腿不做声响的杨自长,便对杨自乐说:“我说杨会计,咱是不是把话题扯歪了,王队长不是说你四哥杨自长动不动就抡家伙不听指挥吗,有没有这事啊?”杨老乐连忙不懈地解释说:“他还有那两下子,他就在家跟老娘们的章程,动不动就打媳妇,在村子里他跟个猫似的,没有,没抡过家伙。”四婶也连忙补充说:“我家这犊子在外面一受点啥气回家就跟我抽邪风啊,我这辈子没整啊。”????工作人员又看了看王二和说:“王队长呢,啥态度啊?”还是没等王二和开口,杨老乐便将新买的一盒香烟给队长递将上去,又给众干部分了几支,王二和看了看在一边依旧无动于衷异常乖顺的杨自长,原本一回想起杨自长不服管教的情景来他还是想趁今天请动了镇上的官员,好好教训一下杨自长这刺头。这也是他蓄谋已久的意图,但在能说会道,见风使舵的自长媳妇对他的一番美誉之下,他却怎么也烧不起心中的怒火,潜移默化地点头说:“这小子今天态度还不错。”说实话王二和今天是头一次见到一向都不愿低头的杨自长今天会表现得像避猫鼠一样。这让王二和心里由衷的解了解恨。又鉴于四婶和杨老乐先时对王二和的一顿吹捧,杨自长今天的表现又比刘青武听话的多,好歹又是东西院的邻居住着,最主要的是杨老五没少在他面前替杨自长开拖,两个人在一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若不是杨自长几次三番的拿自己不当干部,他还真下不了决心处治杨自长。这会儿他终究还是心软了起来,说着话一指杨自长:“在家好好反省,再干活不行老嘚瑟了!” 说着话王二和又对镇上的人员点头说:“他这人错态度挺好的,以后看他表现吧,咱先上村部看看刘青武反省的咋样了。”工作队的干部看了看杨自长显出一副垂头无语的窝囊样,猜想也不像个横踢烂咬的霸道人,对王二和说??:“这人这种呈色——跟一滩烂泥似的像是打仗斗殴的人吗?你不说他成是横了吗?”杨自长一听又装出猥琐的模样,看样子绝对是烂泥糊不上墙,而且马上要摊软一般。四婶一见杨自长这会完全的配合自己的演说,连忙又递上话来:“你看我家这完蛋玩意,狗熊一个,一会儿不得堆灰儿呀,就害怕当官的呀,没整啊。”和镇上官员一顿诉苦后,自长媳妇又特意拉了拉杨自长的衣襟:“一会儿王队长要带你上派出所呢,敢不敢去呀,来——快点的站起来让大伙看看吓没吓尿裤子。”????众官员听了忍不住相视一笑,王二和便又看了看几位工作人员,一人却说:“我看不等处分这人就得吓哭了?走吧,让他好好在家反省吧。”接着又呵斥了一声:“消停地干活,有点组织性纪律性,听没听见!”杨自长点头小声唠叨了一句:“哪天都消停地干活了,每天都是分派啥干啥,从来都没说过啥呀!”????等众人出来时明文看见四婶还在笑容满面地对镇里的干部说:“领导你们就放心吧,我家这人在外面一直都听话,这点儿大伙就发心吧。”杨老乐和四叔也都含笑出门相送。王二和便与众人怏怏而去,明文看得呆呆的,和杨自厚送镇上的干部走出杨自长的家门。????明文万万没想到四婶为王二和带的高帽如此的有作用,老叔的帮忙也是不无裨益,这一场风波竟以如此尴尬的冷幽默方式收场,原来四叔远不像他想像的那样威武不屈,英雄了得,他的脑瓜筋灵光得很,见势不妙,便好汉不吃眼前亏,算得上是能屈能伸了,可苦了一味拔横的刘青武,只不知道此时还在村部里站板凳的刘青武同志反省的如何了?谁都明白王二和今天的矛头主要是针对杨自长的,可惜刘青武算得上是李代桃僵的第一能手,在领导面前表现的威武不俗,当然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嘴巴子的奖赏。????傍晚时候刘青武站板凳的惩罚算是结束,他先时的不忿表情荡然无存,站了一天的板凳他浑身开始麻木,被媳妇孩子扶着返回了家中,刘青武算是受到了理想中的处罚,而杨自长今天却是逃过了一劫。????送走了工作队的同志,杨自长和杨老五等哥兄弟和明文一起进了屋,杨老五和杨自厚不觉得对杨自长竟是一番夸赞:“真行啊,你还真没跟人家来硬的,不然今天王二和在一旁加刚,非得把你嘴巴子揍肿了不可。”二哥杨自德表示理解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谁向刘青武似的,人家当官的来了他还在逞强。”杨自厚却依旧满心的不满,没好声地驳斥道:“吃不吃眼前亏不说,人家当队长地吩咐你干啥你就消停地干得了,你老和人家唱反调不早晚挨收拾吗。” 自长媳妇尤红长出了一口气:“今天你这好兄弟可能是怕挨揍?学乖了呢,装的跟个狗熊似的,也没白天要打要杀那章程了呢?”杨自长嘿嘿一笑:“人家警察都来了你再来横的不是放虎吗?另外我主要是今天下午消气了,不然没准和王二和再干一仗。”尤红坐在炕梢撇嘴呵斥说:“你要有章程现在就和人家干,趁现在工作队还没走呢,再有这事让人家找上门来你自己解决吧,没人再舍皮扒脸的再给你讲情,自己拉完屎让人家开屁股。”????杨老五也忙说:“对劲儿,今天多亏四嫂了,她要不那么在领导面前帮你说情啊,今天我说话点烟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关键王二和纯心就是冲着你来的,刘青武都其次。你真得多谢我嫂子。”????尤红白了杨自长一眼:“人家能谢我吗,不收拾我们娘几个就不错了,我今天才发现人家杨老四会演戏,不亲眼见谁能看出来他装熊装的多像,外人一见就可怜,还真不忍心收拾他,把王二和和镇上的人都给蒙住了。”????明文不由得抿嘴一下,四婶一见明文便说:“你像大哥家明文多好,到哪都有样,可千万别学你四叔,他不是人。”????杨自长看着明文笑了笑:“我大侄子刚多大,让他不往好学他也不会呀。”接着杨老四又对明文说:“别看你四叔今天跟他们低三下四的,我是给王二和脸了,你看着,早晚有一天我让他这队长做不成,看你四叔我给你当队长的。”一家人都没有在意他的话,反而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对今天的事纷纷议论起来,不管怎么说,众兄弟家人们都在为杨自长今天没能爱上处分而长出了一口气。 第一百零二章 编织来日生计 第一百零五章??编织来日生计(上) 几场大雪过后,马车再难运粪到地里,于是生产队里的活算是近了尾声,年关将近,人们都在家里猫冬,或是继续忙些家务。孩子们则是趁着放寒假昏天黑地地在雪地里作上一通。不管外面的天气多冷,也不乏光着脑瓜在外面疯闹的仙童们。赶上月明时候,半夜里还听得见外面有好儿郎的欢笑声。 这一天明君和明臣哥几个挎着土篮子拣粪回来,一天每人两筐粪,算是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回家来向母亲报道。“捡完粪回来了!”凤云问道。“嗯,妈,我们都捡完了。全是大牛粪排子,一会儿就捡满。我老叔给我们记分了,一筐一毛钱。”明忠回说。明义脸上满是激动的表情:“这下该出去玩了。咳——咳——”杨明义一边说着,又一连气咳嗽了几声。凤云见状上前就在明义的脸上拧了一下:“该!我草你妈的又感冒咳嗽了吧,冻死你不多,多咱出门也不带个帽子。成天和大孩子在雪地里滚,赶毛驴子了。” 小杨童鞋的脸蛋一年不知道要被母亲拧上多少回儿,从起初的嗷嗷哭,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不以为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脸上的肉像是逐渐已经对母亲的惩罚有了免疫抗体,明义觉得像是在挠痒痒一般,不起丝毫作用,这会他只是咧嘴一笑。哥几个见明义这般抗掐拧,也跟着偷乐。“还他妈笑呢,今天不行出去玩,在自己院子里作不开你们,非得跑大沙丘耍去?我他妈看你们谁走腿给你打折他。过两天跟你大爷学编炕席,省着一天老没事干。” 孩子们早已经习惯了老妈连骂带掐的教育方式,多半时候凤云说了跟没说差不多,孩子们只是嘻嘻一笑而过,除非真正掐疼明忠哥几个,否则是说不听的。听了母亲的训斥,哥几个应声答应,不再屋中多待一刻,立马闯到外面疯闹。 虽然已是足足的在队里忙活了一年,但杨自厚在家是不休息的,生产队的活刚休息两天,他便将事先买来的高粱杆在老爹杨福山的外屋放上几捆,令写完作业的明章明泽将其破成两半,挎去黍杆瓤儿,喷好水,让其保持一定的湿度和韧性,白日里便在炕上摆开阵势编炕席。冬日里的水温可想而知,喷在黍杆的外皮上那叫冰冰凉,长年累月的在队里干庄稼活,杨自厚的手早长出一层厚茧,若非用开水烫过之后,冬天他的手是绝不会有柔软的意思的。手掌裂了多少回,他已经完全的不记得了。只是到春天暖和的时候那一双手才会舒展些,此时候编炕席,他的手就像机械手臂一样,慢说是抹在孩子身上,明婉和明月觉得如同砂纸一样难受,就连那黍杆儿刺在他的手掌上也难扎进进去分毫,些微的刺碰在他的手上已全无知觉,刀枪不入一般。 岁月劳作练就了他这一双手掌,更练就了编炕席的速度,在生产队里干活,杨飞彪与飞虎哥两个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杨自厚相比之下要逊色一些,但论起编炕席来,杨自厚在杨家屯却问谁与争锋?一天下来,他的手在黍杆儿皮之间神舞不停,炕上如演奏神奇的乐曲一般。别人能编半片炕席,他却超乎常人地编制一片,令人叹为观止。无不为之竖起大拇哥。 这一时段明文、明章、明泽三兄弟一起上阵,就连小婉没事也站在地上看着父亲的手艺,时不时的上来编制几下,小手便轻而易举的被黍杆儿刺扎上几下,杨自厚此时便告诫孩子们?,刚开始学慢点,编上了就让它是那玩意,你别着急忙慌地捂支上了然后再拆了重编,又费工又废料,等于没干。一点一点的熟路子了再加速度才行。明文哥几个都点头表示赞同。明婉好不容易将手上的刺播出,又时不时地摸一下老爸的沧桑巨手:“爸,你的手咋不怕刺扎呢。” 杨自厚解释说:“干活磨得全是茧子,有时候也挨扎,都不觉得疼了。我不像你们小孩子肉皮嫩,看我的手你就知道干多少活了。”爷几个边干活边唠着嗑。中午那短暂的日光和谐地照在纸糊的窗户上,南炕上越发显得暖和起来,外面的树影投射到窗户上,斑驳如画。忽地又见两个孩子的身影在窗户上一闪而过,而且是猫着腰一闪而过,杨自厚看了一眼顿时觉得事情不妙,立马说道:“这家伙大白天的又偷我东西了。” 话音才落,便听得外屋的门咣当一声响,明忠和明臣两个还小声的说:“快点上屋,别让大爷看见。”一进自家的西屋便见母亲早拎着笤帚在恭候二人,不等凤云开口,且听得杨自厚大爷在东屋早有了如雷贯耳的动静:“这什么孩子啊,我包这一缸豆包快让你们给偷没了!”凤云拿着炕笤帚上去便是一人一下:“告诉你们八十遍别碰人家那玩意,咋样,又挨骂了吧,咋不给你们大粪决出来。”在大棉袄二棉裤的护住下笤疙瘩在二人身上这两下不起丝毫作用,明臣和明忠哥两个照样盘腿坐在北炕上,手攥着粘在一起的八字形的两个冻豆包,明臣对明忠说:“吃,又偷回来了,这冻豆包馅可甜了,我就乐啃。”明忠对二哥说:“那一串四五个的你咋没拿呢?” 明臣毫不客气地说:“我没拿那么多,就挑两个一串的拿,我兜里还有好几个呢,够吃。”凤云看了看两个没皮把脸的儿子,无奈地问道:“没听见你大爷骂你们,好听啊?”明臣却振振有词:“没事,我爷让我们吃。”说着话心安理得地继续啃又掏出两个递向凤云:“你吃不吃,妈?” “我吃你妈个腿,没你们那么厚脸皮,这一天,跟你们没法整!”凤云又好气又好笑地唠叨了一句,继而将笤疙瘩随意丢在炕上,又隐约听得见东屋的杨自厚还在抱怨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冬天时候,杨自德正忙着拿着自家的洋镐和锯上树林带中寻找一些被风吹落的干枯的树枝,一半会儿寻不到他便找寻那长得不景气树木趁着别人不注意,他偷偷伐倒劈成柈子放在片筐里面,然后用爬犁拉回家,这纯粹的木柴,可比自家仅有的一点苞米杆儿强百套,纯粹的干货,不到万不得已时都不动用的。这也是杨自德准备过年时候的烧柴。这一段闲暇时候杨自德每天都偷着劈一些柈子,一段时间下来也攒了不少木头。大哥杨自厚家这时候也不是柴火充足,而是他没有自己的胆子。 而同院住的三弟杨自博在家里却是一等一的悠闲,没事在热炕头上一坐,隔三差五的小酒盅一端,吃完饭背着手串门子去了,或是坐在炕上把明婉和明月玩得不成样子的扑克摆上几把。至于家中柴米油盐够用便好,实在柴火不够烧了许芝便趟着雪壳子上地里偷着拣一些禾黍杆儿,实在弄不找了,杨自博才可出手相助。 这时候风云看在眼里便对许芝讲:“大雪抛天的上地里给他捡柴火烧去,他在炕上躺着睡觉,真捞不着了,惯着他毛病。”许芝每每听到凤云这样数落自己便自叹道:“这辈子,没招啊,上辈子欠人家的。” 杨自德回家的时候已经吃晚饭了,看见正吃饭的明义不住的咳嗽,便问:“感冒发烧了今天晚上睡觉时候多喝点开水,给被蒙脑瓜子上,出一身汗就好。”凤云说:“孩子现在就咳嗽。我觉得咱家哪里还有块生姜似的。吃生姜止咳。”那时候的头疼脑热,磕磕碰碰根本不是病。孩子都是锻炼出来的,轻易不生病。凤云一面给杨自德盛饭一面说:“待会吃完饭我在给他挤挤脑袋就好了,这一天,就这么光脑瓜出去玩去。这下咳嗽大劲了,看你还得不得瑟了!” 过年的烧柴准备的差不多,杨自德也准备着编两块茓子炕席了,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像大哥那样编炕席,主要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村书记时不时的从三舍小青门过来探班,看看有没有人趁着闲暇时候挣外快,主要就是抓这些?编炕席茓子的,搞资本主义绝对不好使。杨自厚没有二弟四弟的胆量,但他却被生活逼迫的自家里偷偷摸摸,像个贼似的,一听见说?书记和队长检查了,他便急忙将没编完的炕席一股脑的丢进的地窖里,然后明章和明泽便麻利熟练将木制的窖盖好,上面有放上些散的玉米杆,将将编炕席的痕迹打扫的干干净净,无人发现。这也许是当时多数人编茓子炕席的常态。 这一天杨自德终于也让孩子们挎起了黍杆,准备编茓子。凤云这时候便对最小的明义说:“你不是总爱上外面玩去吗,戴上帽子隔三差五勤上外面走走,看看村上人来没来,来了赶紧回来告诉信?”明义此时已不再咳嗽了,他身上的免疫抗体与他本身的抗母亲击打能力一样强,对付起平常的感冒发烧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眨了眨眼睛问凤云:“村上人是谁?” “村上人就是队长和书记,王二和队长你不认识吗?杨老乐会计不用我再给你介绍吧?” “那书记是谁呢,长啥样啊?” “小个不太高,眼睛不大,挺白净的,他一来王二和和你老叔总跟在身边,那个就是书记,真他妈完蛋,一天就知道玩,一点儿都不长耳性。”凤云不耐烦地训斥了明义一顿。 第一百零三章 偷取多自然 第一百零六章??偷取多自然????诗曰:休言那日许多难,明月清风若等闲。??????????我敬岁月一杯酒,岁月还我几分甜?????杨明义从此便开始了他的巡逻生涯,时不时的便飞毛腿一般跑回家门,报告准确消息,这时候杨自厚和自德兄弟二人便麻利快地将茓子和炕席收拾干净,等书记和队长走了之后继续开始。次后来杨老乐便悄悄告知哥两个:“不行晚上点灯编吧,这段要过年了,都用钱,多少编点得点。这两年年成算不错了,在生产队里都能拿回钱来,来年看日历说是要旱呢,庄稼打不多少粮不赚钱弄不好再欠队里钱就糟了,这一年不指编点茓子炕席咋整啊!”????这道理不说哥俩个也都懂,杨自厚准备明年为明文说媳妇赚钱是关键自不必说,杨自德的首要是准备搬家盖房子用钱的地方也不少,于是哥俩个开始挑灯夜战,这也是村里多数人的日常活动。而队里的先锋王二和却似生了一双鹰眼一般,他竟注意到晚上有人图谋不轨,便向村民发号施令,一旦发现有违法乱纪者严惩不待,时不时的晚上看见哪家哪户半夜还亮着煤油灯便搞起了突然袭击,被逮着的几户大冬天的游起了大街。????幸亏杨老乐在王二和身边做杨家的卧底,不然说不上杨自厚二兄弟被逮住多少次。于是杨自德将心一横,也不贪黑编茓子,干脆连人带茓子都来到地窖中,点上煤油灯,白天直接在地窖中作业,省了许多躲避之功。而杨自厚虽不懂得养生但却是绝对怕潮的,依然潜孩子们站岗放哨,在炕上工作。????这时候杨自德便令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来杨自厚的东屋,和明文明章哥几个一同学习如何编炕席,也是从这时候起小哥几个的手指在不知不觉中不知被黍杆儿皮子划冒血多少回,想学编席这门手艺,经不住黍杆皮划与刺扎是绝对不行的。主要的是还得经得住杨自厚炸雷般的强硬开导,一个星期下来,杨明臣童鞋便实在有些撑不下去了,这天杨自厚又一声:“干啥玩意呀,哪有你这么编炕席的,咋告诉你你都听不懂!” 在他这一声足以把神鬼都喝退的斥责声中,杨明臣彻底地丧失了耐心和信心:“这一天,你老喊啥玩意呢,不学了,等着挨鞋底了。”说着话咣当一声明臣推门而出,气呼呼地闯出当院。杨自厚更是满心不忿:“哎呀,这孩子还跟我来上脾气了呢,学啥玩意一点耐心没有,干点啥玩意就吵吵累,一点苦都吃不了,长大看谁给你保媒说媳妇,情等打跑腿子吧你。”????明忠和明君不以为然,依旧似懂非懂地在大爷身边学着编制,边偷偷地笑。杨自厚这时候便有些神情紧张地时不时地透过窗户纸观看着外面的动静。不多时听见房门又是咣当一声响,杨明臣童鞋又回到了屋中,神情悠哉悠哉的,杨自厚见他的上衣兜鼓鼓的,便探问道:“你干啥去了?”明臣毫不避讳地说:“饿了,啃几个冻豆包吃。”说着话便从衣兜里掏出两个八字形粘在一起的冻豆包,啃上两口,又从衣兜里掏出两个丢与了明忠和明章:“吃两个!”????杨自厚一时看得目瞪口呆,鼻子险些气歪:“哎呀我地妈呀,你这孩子真造一阵呢,在我这学编炕席,偷吃我豆包不说,还拿东西送礼呀,你——。”“啥小孩呀——我这一缸豆包不等到过年都让你给偷没了!”杨自厚的嗓音由开始的似乎平和,终于又爆发了起来,炕上明君、明忠哥俩个一听大爷雷霆震怒,都瞪了明臣一眼,而明臣不等杨自厚再次发怒,便滋溜一声又窜到了外面,溜之大吉。气得杨自厚跳下地来来回渡步,开门看看杨明臣去往何处,却早已不见了踪影。????杨自厚一见拿明臣没折,便跑到东屋老爹杨福山的屋中,见杨福山正在为自己刳黍杆瓤,不由得暂将心中怒火压了压,看了看老爹外屋缸中的冻豆包,他觉得是在累累见少,又看了看外屋地的半墙白霜,缓和了一下语气说:“豆包你得帮我看着点儿,都让明臣这孩子拿走了,咱们吃啥?”杨福山一向对大儿子的小抠行为是不点赞的,便说:“都是自己孙子,我说谁去。吃点儿能咋地?”杨自厚满心不忿地说:“等老二从窖里出来你看我告不告诉他好好管管他家孩子,从小就小偷小摸到大了还得了。”说着话又回到自己的屋来继续编炕席。????杨明臣刚跑出大门躲开大爷的视线,出门溜达的母亲凤云便在自家门口和他撞了个正着:“你又往哪跑,是不是刚才你大爷又骂你了,你可真他妈没记性!是不是又偷人家东西了?”说着话光着手捧起一把雪狠命向明臣打去,明臣嘴里啃着冻豆包连蹦带跳地后退逃跑,一个没留神滑倒在地,忙起身行继续向西边大沙丘逃去,北风里一边嘻嘻地笑着,一边捂着耳朵跑开了。凤云大声唤道:“加点小心!”显然这时候明臣已经听不见,她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声:“这二猴子,一天能给人气死。”????刚回到家门便见杨自厚在和杨自德翻译:“你家老二从小不管好他,到大了不得成小偷啊!”杨自德不耐烦地说:“我听你在上面喊了,咋地明臣又偷你家东西了?”“可不是咋地,你这样教育孩子那能行吗?”杨自厚变得像个长者一样地对二弟说。凤云一听来了火:“不就吃你两个破豆包吗,哪天还你?”杨自厚听了弟妹的话义正言辞地说:“可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你家这孩子得管呢?”凤云没好气色地问:“豆包多少钱一个,给你钱!”杨自厚一听便不理会凤云,反问杨自德道:“老二,你看看你这媳妇,怎么和你大哥说话呢?”????杨自德更为不耐地推了推大哥:“行行行了,赶紧编炕席去吧!改天我让你家老三再偷我点豆包就完了!”杨自厚见自德两口子说的话都不十分中听,便满心不忿地回了自己屋。 自德两口子也回了西屋,凤云坐在炕上骂了一句:“你家这二猴崽子没招,整天拿人家东西吃,我可受够你大哥这没完没了的唠叨了。”自德垂了垂自己的后背,衣服上还挂着从地窖里带上来的沙土,凤云见了拿起炕笤帚忙下地为杨自德打扫一下。自德无奈地笑了笑说:“咱家老二经常偷大哥家豆包,大哥不乐意了!”凤云不屑地答道:“哪天不吵吵拔喊的,拿出几毛钱给他豆包钱!”自德忙拦住说:“可得了吧,他啥时候不那样!你要是真给钱更让人家笑话。”“那明年自己也得琢磨房子,我是不愿在他这呆了,再说人家明文马上要结婚了!”????“我这茓子得多编出几块来再说,对付点过年钱,这样队里分的钱能攒点。”杨自德接着又说:“你要是能编茓子该多好,也能帮我一把!”凤云听言顿时变了脸色:“不会编,老大和老二这不跟你大哥学编炕席呢吗,还得几个人跟你编呢?别整地我像许芝似的低三下四地伺候你家那三鬼,你说能养活起我们娘几个你就养活,养活不起拉到!”说着话凤云吧嗒一下将炕笤帚丢在炕上,自己同时也不再为杨自德打扫衣服,一屁股坐在炕上。杨自德还没怎么吭声呢便迎来凤云劈头盖脸的蛮横回答,他差异地看了看凤云,没在言语。他早已习惯了凤云的强硬无理,一切顺其自然便好。????炕席和茓子编完之后,由于这一时段风声紧,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到春风镇上去卖,杨自厚骑着自行车超西北的近路送到上岗字砖厂去,杨自德则和明君明臣扛着茓子趁天还没亮便到春风镇串胡同偷着把货卖了。 第一百零四章 欲购年货,沙丘肆意欢 第一百零七章??预购年货,沙丘驾爬犁????在人们紧锣密鼓的为新年的忙碌中,在孩子们昏天黑地的在雪地里的疯闹声中,农历新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杨明泽跪在炕沿边上翻了一下爹爹刚买不久的日历,小心地撕下一页来,准备给老爸和爷爷当抽烟纸用,他细心地看了看日历上的数字:“今天是腊月十九,明天就二十了。再呆十天就过年了。”他一面在日历上指点着,一面兴奋不已地说着。看着日历盼年的滋味也让孩子们心情愉悦得不得了。????明章站在地上也细细地看了看日历,说:“今天十九还有十一天过年吧?”明泽不屑地说“第十天都过年了,这点账都不会算,还念初中呢!”明章听得有些发愣,眨了眨眼睛,明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行你掰掰手指头数数!”????杨自厚这阵子也迎来了一年中少有的休息日,他躺在滚热的炕上,晒着冬日暖和的阳光,听两个孩子在说过年的事,不由得说:“今天十九还有十天过年呗,这点小账不张口就来还在那琢磨啥呢?”炕梢玩耍的明婉和明月一听爸爸和哥哥们说还有十天过年欢呼雀跃,连蹦带跳,口中不住地欢呼着:“还有十天过年喽——”在地上正优哉游哉地一边感受着要过年的氛围,一边想着新媳妇的明文可谓双喜临门,忙笑着喝止说:“你们俩轻点蹦,别给炕蹦塌喽!” 姐两个坐在炕上畅谈着过年的美事,明婉对小妹说:“过年吃饺子可香了,我还敢放二踢脚呢!可有意思了。”姐两个提起过年都高兴得不行了。杨自厚躺在炕上问明泽:“看看今年头年打春还是过年打春?”明泽继续学问人一般地翻着日历查看,明文却回说:“过年十三打春!我早看过了。”杨自厚听了便说:“春打六九头,还有将近一个月冷天头!今年春播长啊!”????说着话杨自厚宽心地坐将起来,拾起明泽放到炕上的一页日历纸,拿起烟笸箩一边卷烟一边说:“看看不行过两天咱们得上街里给年货都整回来得了!”提起年货孩子们更是激动不已,明婉更是乖乖地过来对老爸说:“爸,除了买好吃的买不买扑克呀?你看我俩的扑克!”明婉拿着扑克给杨自厚瞧,那扑克被两个女儿玩得由原来的三公分薄厚已变成足有五公分厚,而且图案字迹已经模糊,更不乏折张丢角的。难为小婉竟用针线将两节的扑克缝将起来,依然是爱不释手地包在手绢中打开的。????杨自厚看了看,一改以前苛刻节约的持家风格,畅快地说:“那这扑克得买两铳。”一句话两个女儿开心得手舞足蹈。正此时二叔杨自德推门而入:“明天我和老三上街里办置年货去,你和老四去不去,一堆儿都拌置回来得了,人家说到年跟前啥东西都贵!”杨自厚听了吹了一口烟卷上的烟灰,也不假思索地说:“我正寻思哪天去呢,今天你来了正好,明天咱们大伙一块去。”????杨自德接着又说:“老五当我说要上生产队借马车去,咱哥几个正好一下把东西都拉回来。”杨自厚自打上次明文上锦绣一趟发生了不少意外他就对马车有一种抵触情绪,便说道:“这大冬天的道上都是雪,一呲一滑的给马整学了咋整。咱一帮人带两个孩子拿两个丝口袋热闹地啥东西买不回来!你老听老五地干啥玩意?”杨自德一听可也是,反正孩子们过年都想上春风镇看看过年的繁华,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屋内的明章和明泽哥两个一听明天便要上春风镇里买东西,在地上一蹦多高。都争着说:“明天我去!”杨自厚看了看孩子们高兴的样子,也没了平时的呵斥态度,只是道:“先消停一会儿,明章你会写字给明天要买的东西都写下来。”杨自德顺便坐在炕沿边上叹说:“没啥要买的,我割二斤猪肉,再买几斤面整几顿饺子吃,剩下那些零八的东西都在脑袋里面呢,还能买啥玩意呀,买点东西还用记账。年节好过,平常日子难,一下子都花在过年上,过完年喝西北风去呀?”????杨自厚不好眼神地看了杨自德一眼:“你赶紧上一边去吧,过日子这事你大哥我还用你教,你知道啥玩意,过了年明文给媳妇接来咋地也得给整四个菜呀,不买点酱油醋啥地你让人家孩子干吃饺子呀,那有点不好看不是吗?”杨自厚又接着说:“鱼我都得多整两条回来!”杨自德听了觉得他哥平常日子抠门得要命,但在重要事情上还是豁得出去的,也算是有里有面。于是点头说:“那对劲,好赖大过年的你得给人家整几个菜。”???于是杨明章童鞋便拿着笔和纸做好了准备,杨自厚说一样他便在纸上记录一样,就连平时做菜根本不使的花椒大料也罕见地出现在年货单之列。记完要买的东西之后,又计划好了明天小哥几个都上镇上去卖货,明章和明泽高兴得直接闯到了外面,一股脑的连同二叔家的众兄弟都叫了出来,哥几个趁着高兴劲,拽上了杨自德亲手为孩子们钉制的爬犁,一群人嘴里欢呼着:“明天上镇里买东西去,真高兴!今天上大沙丘好好玩玩。”一边说孩子们一边野马一般地从大门奔出去,带着欢声笑语直冲向大沙丘。????以往的的沙丘是从来都不断孩子们的身影的,可是今天却不见得几个孩子在沙丘上面玩耍,杨明义一指大沙丘:“今天这没人呀,都玩完了,咱们哥几个在这正好。”说着话以明章为首的杨家小将径直向大沙丘冲去,那沙丘的斜面早被屯里的孩子们践踏的溜光锃亮,往上面跑了一路跌了一路,更甚者是明泽和明义二兄弟拽着爬犁从半山腰又一直跌到坡底,积雪毫不留情顺着棉袄的领子、袖子、底边以无孔不入之势毫不留情地钻进了二人的衣服里,和他们满是豪情的肌肤一顿亲热,那滋味一定让两位小同学爽透了。连自己的棉鞋里面也都是雪,哥两个忙坐在雪地上,脱下鞋来抖落一番。不待把身体上的雪从衣服里都弄出来,却听得沙丘上面妈呀一声,明章和明忠二兄弟也从上面摔落下来,二人想急止住滑行已是相当的不易。 吓得坡底的明泽和明义躲瘟神一样赶忙拿着尚未穿好的棉鞋连滚带爬的逃到一边。抬看时只见明章和明忠二哥兄弟虽然从沙丘上下来难以自控,但二人脚底下还是踩着刹车的,但见他二人脚底下雪沫翻花,躺卧式的高山滑雪运动员相仿,两个人按照一定规则的跑道中规中矩的滑了下来。明忠口中唤道:“这才叫腾云驾雾呢,爬犁都不用使,一溜烟似地干下来了。”????这时明臣和明君已来到大沙丘顶上。明臣告诉下面的几位兄弟:“不行从两边上来,两边有树把着,想掉都掉不下于去。”哥几个这会晓得了钻进身体里太多雪那凉爽的滋味非一般人能忍受得了,于是乎下来的哥几个都从大沙丘的侧翼上匍匐爬上“华山之巅。”????来到大沙丘顶上,哥几个见大哥明文正手插着裤兜站在沙丘对面的道上,告诉大伙:“加点小心,别整摔着!”明义和明泽满口答应。明臣却说:“大哥咋不上来和咱们一起玩呢。”明章不屑地回答:“人家是要说媳妇的人了,能跟咱们再一起混吗?”明臣倒是不赞同二哥的意见,反驳说:“那今年秋天时候上三里葱看电影他咋还跟咱们一起干仗了呢?”明章说:“此一时彼一时,今年过年他给媳妇接来更不能理咱们哥几个了,他要是结婚那天,媳妇让他往东他都不敢往西,指正怕老婆的货。”????明臣不以为然。开始往沙坡下放爬犁,第一波当然是明章开始,他和明君哥两个自沙丘上乘着爬犁非常飞驰而下,到半山腰的二道坡的缓冲处,由于惯性作用,爬犁竟然颠簸起半米高来,七十来米的斜坡,二人飞驰而下,那香悠的感觉不言而喻,直到坡底又凭着二人精湛的乘坐技术,调转方向向一侧又滑出十几米远,直至最后那爬犁才缓缓停下,迎来山坡上兄弟们的一阵叫好声。????返回来从侧翼继续凭树借枝,攀登而上,排在第二号做爬犁的是明臣和明忠,哥俩个也是如明章他们一般飞驰而下,虽然滑行的技术照明章二人稍稍逊色,不过那过程的刺激劲儿就甭提多美妙了。轮到明义和明泽小哥两个由于技术缺乏锻炼,滑到坡底时竟径直的朝对面的上村子主路的三米高的斜坡冲去,一家伙冲将上去,那爬犁更有回风舞雪之势在虚空中反转回来,哥俩个在眩晕和刺激中重重地衰落在雪地上,爬犁扣在二人身上,同样迎来了山坡上的叫好声,随之而来的是兄弟们的哈哈大笑。 小哥两个强忍着疼痛爬将起来,起身捂着肚子,揉着脑袋再上山坡。于是兄弟们或两个人乘坐一趟爬犁,或三个人同乘一架,顺势而下,时而精彩着陆,时而在半山腰就人仰马翻,时而爬犁甩丢兄弟,孩子们趴在斜坡上滑下,逐爬驾而去。凡此种种花样百出,欢声不止。直至最后铁打的兄弟们经得起摔打,而爬犁却经受不住哥几个肆无忌惮的驾驶,终于在一次行驶至二道坡飞起又落下时,爬犁的身躯清脆地断成两段,前后分了家,孩子们依然不离不弃地滑降下来。这次更恰到好处地一人乘坐一节爬犁,物极所用,人尽其才继续将爬犁玩转到底。直至皎洁的腊月残娥升上树梢问候群雄,还依然听得见沙丘上笑声不止。 第一百零五章 会伊人,惟愿好梦圆 第一百零八章????会伊人???,惟愿好梦圆 孩子们赶出家门不久,杨老乐便来到大哥杨自厚屋中,一进屋杨自厚便对其说:“你不用上生产队借马车去了,我都和你二哥研究好了,明天咱们哥几个溜达地领着孩子准成地啥年货买不回来。”杨老乐点头答应说:“也好,这时候道上滑,街里还有放鞭炮啥的别给马整跑了碰着人就完了。” 冬日温馨,暖阳亲切。一年中少有几段这样的闲暇时光。杨老乐就此也点燃一根烟,和哥俩个唠起了家常,说一说过年的话,讲一讲来年的打算以及明文的婚事。说累了杨老乐便倒在炕上睡了一觉。到吃晚饭的时候杨老乐起身来,推开门听得大沙丘孩子们欢天喜地的耍闹声传来,抬眼看去,以明章为首的杨家儿男和其他几名小将正从大沙丘的顶端飞驰下来,杨老乐不由得叹道:“这帮孩子,真能闹,到吃饭时候还不回家。” 于是哥两个也没特意去叫明章他们这几匹野马吃饭,玩起来忘乎所以,不按时吃饭在孩子们身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所以杨老乐今天便和明文几个一同用晚饭了。一家人吃着纯粹没放几滴油的酸菜,再就上一口咸菜条子,杨老乐问老爹杨福山:“爹明天要吃啥玩意我都买回来!”杨福山笑了笑,还有些故作矜持地说:“一年没吃苹果了,整回来两个苹果来也行。”杨自乐毫不在乎地说:“你看你这么大岁数了,过年了想吃啥就知声呗,今年收成算不错的了,我明天上街里给你买苹果去。” 接着杨老乐又问大哥杨自厚:“过年菜都整啥了,明文媳妇来还不得整点硬菜吗?”杨自厚用近乎正常的口吻说:“啥玩意都写好了,我今年特意拉个单子呢,明文对象来我买两条大鱼!”杨老乐一听便说:“你不用买鱼了,鱼我买。明天咱一堆儿去,看啥好再整回来点,过年了孩子们都盼着呢!”杨自厚闷声点头------ 吃完饭后杨老乐在炕上小坐一会儿,起身对老爹说:“今天我不回来睡了,生产队炕烧的挺热乎的,我在那睡一宿。”说着话杨老乐开门出去。斜阳将坠,一出门便觉得寒意袭人,而大沙丘的孩子们不知晓是凭借着怎样的毅力和这腊月的天气抗争到底的呢? 到四点钟的时候天便慢慢黑了下来,杨自乐在生产队的屋里小憩了一会儿,便翻墙来到刘梦幽的院内,看那屋中依旧一灯如豆,听见动静刘梦幽便提前开门出来,见是杨老乐也没了先前的拘谨,便先开口说:“你来的正好,不然我还要找你呢!”杨老乐忙问:“什么事?”刘梦幽显出欣喜的的神情,说:“我头些日子往南方我表姐家邮的信,今?今天回信啦!” 杨自乐听言脸上略带欣喜,又忙问:“信上咋说地?”刘梦幽忙告诉杨老乐:“我表姐一致欢迎我去呢,让我们俩先把结婚证领了,过了年就去,他在那里住处工作都给我们安排好了。”杨老乐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天呢,万事大吉了!”一见杨老乐满心欢喜,刘梦幽也高兴了起来。见外面死冷寒天的,忙往屋里让杨老乐。 刘梦幽和杨老乐一进屋,女儿便跑出门去,说找杨四叔家的同学捉迷藏去,刘梦幽知道孩子懂事是为了给她和杨老乐独处的二人世界。不然的话那时候的小姑娘家也不逊色于杨家的一群孩童们,一样的昏天黑地的混在男孩子堆里疯闹的大有人在,想娇惯那条件也娇惯不起来。于是刘梦幽随口嘱咐了一声:“早点回来。”女儿满口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一进到里屋,刘梦幽便一下将杨老乐抱住,依偎在他肩头脉脉地流出了两行酸泪。 何以心酸话当年,人哽咽,泪娟娟。眉间鬓上,诉尽平生缘。 风雪谁供问暖寒,灯摇曳,月牙弯。 柔身焉能会春天,多少恨,从问天。秋水心头,几时共双肩。 一生期许都与你,莫负我,痴痴愿! “老乐呀,我们俩这偷偷摸摸的日子可算要熬到头了!”杨老乐扶起身上的刘梦幽,两个人相依坐在炕沿上,杨老乐劝刘梦幽说:“你咋还哭上了呢?”刘梦幽喃喃地说:“苦日子可算要熬到头了。这些年你不知道我们娘俩是咋熬过来的,苦了,累了找谁帮忙去,跟谁说去,妇女一个人带孩子的容易吗?回想起我这半辈子心就酸。” 杨老乐听言也沉默了,长出了一口气:“你有多苦多难我不明白吗,人这辈子,什么事不得经历?”刘梦幽轻轻依偎在杨老乐肩头,说:“咱俩这一段缘份谁知道老天爷尽是这样安排的,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此时杨老乐的心里亦是五味杂陈,欣慰地点头说:“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便好。以后我们俩一切都从头开始,从新过我们的日子。咋俩都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刘梦幽还是泪流满面,将头依偎在杨老乐肩上。杨老乐这会儿却时不时的向一旁躲闪,刘梦幽差异地问:“你躲我干什么?”杨老乐回说:“现在和我太亲近了让孩子看见了不好吧?” 刘梦幽不屑而又委屈地斥责老乐:“你咋还装上正经人了呢?忘了你每次那鬼样子了,再躲我别说我不上我姐家,你也别上我家来!”说着话硬是撒娇地拽着杨老乐依偎在他怀中。杨老乐长叹一声,不由得又暗暗地笑了起来。刘梦幽更是纳闷儿:“你笑什么?”杨老乐便回说:“人这辈子人这辈子,什么事不得经历?”刘梦幽轻轻依偎在杨老乐肩头,说:“咱俩这一段缘份谁知道老天爷尽是这样安排的,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此时杨老乐的心里亦是五味杂陈,欣慰地点头说:“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便好。以后我们俩一切都从头开始,从新过我们的日子。咋俩都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刘梦幽还是泪流满面,将头依偎在杨老乐肩上。杨老乐这会儿却时不时的向一旁躲闪,刘梦幽差异地问:“你躲我干什么?”杨老乐回说:“现在和我太亲近了让孩子看见了不好吧?” 刘梦幽不屑而又委屈地斥责老乐:“你咋还装上正经人了呢?忘了你每次那鬼样子了,再躲我别说我不上我姐家,你也别上我家来!”说着话硬是撒娇地拽着杨老乐依偎在他怀中。杨老乐长叹一声,不由得又暗暗地笑了起来。刘梦幽更是纳闷儿:“你笑什么?”杨老乐便回说:“人这辈子真看不清谁是小人谁是贵人,光看眼前还真不行。”刘梦幽问:“你这话啥意思?” 杨老乐慢慢道来:“咱俩上南方这个主意还是程德旺这个损种提的呢,他什么坏事不敢干,没承想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梦中人,还真成全了咱俩。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刘梦幽默默无语,在杨自乐身旁紧紧依偎着。 这一刻她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流进心底的苦水,和她生平的心酸。美人颜色依旧不改,泪光中它更显得柔情动人。 这一晚刘梦幽和杨老乐两人商量好了——刘梦幽先安安稳稳在杨家庄过年,过了年也不用去队里干活了。等过了正月十五便和孩子一起到南方去,走之前悄悄和杨老乐把结婚证领了。等在那边把一切安排妥当,杨老乐下半年便过去。两个人的地下情侣生活马上就要变成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了。 想昨日,叹今朝,两个人相依偎在一起,心中百感交集,久久未能平静下来。 第一百零六章 春风镇上购春风(上) 第一百零九章??春风镇上购春风(上)诗曰:???往梦何需复言说,几多愁肠自琢磨。???岁月增我风霜色,山河却奏明月歌。???那一晚刘梦幽和杨老乐直到孩子回来方才散去,心中有中捱过寒冬,将浴春风的感慨,生命之花即将绽放。万物如此,人生亦是如此,走不过严冬,将被风雪泯灭。熬过苦寒,将获得春天的不朽。???由衷的向风雪中阔步前行的人们致敬,向那年那月的前辈们致敬。??第二天用过早饭,杨自厚哥几个便带着一干杨家小匠,迎着晴好的冬阳昂首阔步,笑谈祥瑞,口吐豪情,伴着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向春风镇进发。???孩子们是收不住前进的脚步的,连蹦带跳地冲在前面,杨明义对明臣说:“二哥,这回看见卖东西的,糖块什么的趁卖货的不注意我上去就去拽一把,都给他偷回来。”明文在身边劝说一句:“加点小心,忘了夏天时候上人家瓜地去偷瓜去让人家给你们撵水泡子里去了,可轻点嘚瑟,这要是让卖货地逮着你——两耳雷子不削你那边去。”明忠在一旁骂骂咧咧说:“杂操谁要敢打我老弟我上去两家伙干崴他。”倒是大一些的明章明白一些事理:“镇里人下手狠,你偷人家东西人家更敢收拾你了,可别咋呼了。”接着明章说的话便有些不在行:“你偷东西的话,挑那卖货的是老头老太太这样的,年龄大了耳聋眼花的,你拿他点啥他根本看不出来。”??明文不由得笑了笑:“刚才我寻思你还真说两句人话,没整两句你就拐道了!”孩子们听了一阵嬉笑,继续滑着雪,放着小跑前行。??杨自厚干起活来风风火火,走起路来更是大步流星,这让一向都近似于养尊处悠状态的杨老乐有些不适应,杨老三和老四却互相抱怨:“你看大哥走的多快,说不上这一天他忙啥玩意?”???杨自厚听了不耐烦地说:“干啥玩意都的抓紧呢,这时候天黑的贼快的,到街里还得买东西一捂支就黑,你不着急行吗?”犟起来哥几个都晓得是没人能犟过大哥的,再说他讲的也不无道理,于是哥几个也紧跟着他的步伐前进。来到通往镇里的主路上,过往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的妇女带着孩子们夹着口袋上街的,有的人家老爷们扛着东西上镇上卖的,还有一家人赶着一口肥猪往街里走的,有的一家几口推着小板车装这点农村的特产上街的。所有人都是步行出发,心气十足。偶见几辆马车自行车行过已是稀罕。更少见摩托车,四轮车行过,那简直是凤毛麟角,若是看见一辆小轿车,那简直让孩子们欢呼:“这是多大的干部才能坐上的车。”????一边杨老四却叹说:“真看出来要过年了,这一家一户的大人小孩都往街里走。”正说着看旁边走过来一家四口,夫妻两个连同一儿一女,一家人赶着一只羊正从哥几个身边路过。杨自长细看了看那家男主人,便唤道:“这不是老汪三哥吗?领孩子买羊去啊?”那赶羊人一见杨自长也欢声说:“哎呀!老杨四兄弟,上街里办年货去呀?”杨自长点头。接着这汪三哥便说:“我这不也是上街里办点年货吗?来到年了,春天时候丈人给我这只羊现在长得也不小了,上镇上卖它买点年货。”??杨自博看了看那羊:“这只羊不小啊,得出六七十斤肉,这留着过年出好几道菜,啥玩意都不用买了,你卖它干啥玩意?”那汪三哥便说:“羊肉现在虽说比猪肉贱点但咱这人家哪能整只羊吃呢,上镇上卖他几十块钱给老婆孩子们卖几件袜子,添点布料,做两件衣服吧,大人孩子一晃都六七年没穿新衣服了。整点白面,再整几斤大米,能办制好多样呢?”??杨自德也在一旁说:“可不是咋地,吃到嘴里一会就没了,过日子得细水长流啊,过年了给孩子买两件衣服能穿多长时间呢,孩子们都盼着年呢?”??“那什么四兄弟我得抓紧走了,你们先慢慢走赶趟。”杨自长听了忙回说:“嗯呢,快点走吧,你道远,别整贪黑了。”说着话汪三哥赶着羊和妻儿向前去赶去。 第一百零七章 春镇上购春风(下) 第一百一十章春风镇上购春风(下)??于是爷几个分头行动,也不消太多时候东西购买完毕,明文来到市场里寻见老爹和二叔,见二人正围在卖江鱼的一处地摊旁观望,却见那卖江鱼的货主显然是经常出外的人物,头戴狗皮帽子,身穿多年的大棉袄和二棉裤,那衣领和衣袖也显出几许破损和污痕。脚下踩着一看就暖和的千层底的大棉鞋,由于经常走路的原因,那鞋底被他踩得已然跑偏。一大堆接近十公分长得小鱼就随意的堆在溜滑的雪道上,口中尚不住的吆喝:“正宗的麦穗、百黄、川钉子杂鱼,贱了,贱了,两毛钱一斤了!”那货主的嗓音洪亮,明显盖过了周围其他买年货的货主的叫卖声。???杨自厚见其他人有称一斤二斤的,嘴中叨咕着:“鱼——老五说他买了着。”不过他还是从心里往外相中了这小江鱼。二弟杨自德更是动了心,脸上已然表现出吃鱼的饥渴表情。于是口中道:“两毛钱一斤这小鱼真行啊!”一听这话卖鱼的更是趁热打铁:“两位大哥,过年了称个儿二斤三斤的六七毛钱儿回去放点红辣椒炖它干生的大人孩子吃去呗,你别看这鱼小,浑身也肉滚滚着,可劲造,这才香呢,大鱼买不起小鱼咱得整点呀。”他洪亮的话音落下后,这位卖货的小哥便超起了秤盘子收鱼:“还看啥呀,我再给哥俩高点称,啥都省出来了。”杨自厚也哈哈一笑:“对,这小伙子会做买卖,今天我豁出去了,来五斤。”来五斤这几个字杨自厚说的既有狠劲又有气魄。??哥两个见小伙子称完了鱼,不但给哥两个高高的称,还又捧了一捧鱼给二人加上,杨自厚和自德心中甚是宽慰。背起口袋对明文说:“冻梨蛋子都买完了吗?”明文干脆说:“都利索了,差不多了。”杨自德对大哥说:“走吧,上酒厂整两瓶酒去,过年了,得喝两盅啊!”杨自厚点头,接着对明文说:“快点地,去寻摸寻摸你老兄弟他们几个去,买完东西要回家了,别让他们可那嘎达再乱走了!”??明文领命,丈着身高优势四处张望,更不知晓到哪里去找他的好兄弟。正不知所措,忽地人群中挤出两位小朋友来,明文一见不是别人正是明义和明忠,两位小弟的衣兜都是鼓鼓的,哥两个眼睛瞪的溜圆,大眼贼一般回头瞄了一眼,互相道了一声:“追来了,快走!”仓皇而去。且听后面的货主叫骂道:“这两个小王八犊子等我逮着他不活扒了他皮不可。”听得出那货主恨得牙根发痒。眼见要将二兄弟追上,明文急中生智,一指货主追来的方向:“在后面呢,往东边跑去了!” 那货主疑惑地看着明文,说了句:“我看往这边跑了!”“在后面呢,一会儿东西让人家又偷走了!”说话的不是明文,却是明文的四叔杨自长。杨自长身上背着口袋对那货主补充了一句。这下那货主彻底的动心了,忙回头观望:“这么快跑后边去了,我眼睁睁的见这两个小兔崽子跑这边来了。”杨自长接着杨自长接着说:“小孩子嘛,总是手脚不老实,丢两块糖他也富不了,咱也穷不了,多卖点货啥都出来了。你总和他们一般见识别把货摊都扔了,哪多哪少?”杨自长一语惊醒梦中人,那货主恍然大悟,赶忙回身去看着货摊,嘴里尚悻悻地说:“这两孩子赶上红胡子了!” 见那货主走后明文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咧着嘴对四叔说:“这要是让人家逮着,挨顿胖揍你说哪多哪少!”杨自长却不以为然,不懈地对明文说:“你这年龄越大胆还越小了呢,跟我大哥一模一样。”说着话三叔和五叔也来到身边。杨老五打开口袋嘴让明文看了看,内中是两条皆有一斤多沉的新鲜鲤鱼,“咋样明文,这两条鱼行吧?” 明文惊叹说:“哎妈呀,你整这么大鱼干啥呀老叔?”杨老五很正常地解说:“等过年你媳妇来吃呗!”明文不由得暗叹:“这两条鱼得四五块钱。老叔买东西真有个狠劲。不服不行。”杨老乐把口袋嘴一和,问四哥:“你和明文在这和卖货的说些什么玩意?”明文长出了一口气:“我这心现在还砰砰跳呢,明忠他们俩个偷人家东西让人家看着了,这家伙让人家差点没撵上,辛亏我和四叔在前面把他给支走了,这要让人家逮着——”“行——行——行了”明文话没说完,四叔便打住了他的话茬,接着说:“年轻人一点也不楞势,逮住有逮住的办法对付他,再说一个小孩偷点东西他能给咋滴,他把咱打坏咱更有理说了!” 杨老乐用不忿的眼神看了四哥一眼,不懈地说:“就你这两句话让大哥知道有该撞你了!”杨老三接过正题,问:“先别磨叽这事了,大哥和二哥上哪去了,找着一块走赶紧回家呀,愿意唠嗑回家唠去。这死冷寒天的在这站着干啥呀,东西都卖完了。”明文回说老爸和二叔上春风酒厂去买酒去了,一会就回来。杨自博听了便说:“再看看我这几个侄子回没回来呢,回来的话咱一们赶紧往家扇呢!” 杨自长笑了笑便说:“看见他们了,刚跑过去,现在八成在供销社门口等着咱们呢。”杨老乐便说:“那行了,咱们走吧,大哥二哥他们咱们就不找了,都上供销社门口等着去吧。”说着话哥几个连同明文一并朝百货供销社回走。 来到供销社门口正见自家的一群杨家小将正齐刷刷地坐在商店门外的长凳上得意洋洋地享用着着冒险得来的糖果。且听明臣得意十足地讲:“我趁卖货的老爷子不注意上去就抓了两把糖块,转身我就跑。”明章笑了笑说:“大伙都注意你我把旁边老爷子的山楂和大枣就消停地揣兜了,谁都不知道,这路子咱都用熟练了。”明君却惭愧说:“捂支半天就我啥也没对付着,明泽和明义还对付两块糖呢!”明臣听了便说:“数你完蛋。”说完大伙哈哈一笑。 这时只有杨明忠心中不悦,因为别人嘴里都嚼着东西吃,只是他的先吃没了却心生抱怨,对明义说:“你吃那糖都给我点啊!”杨明义这会儿的护食程度完全不亚于明泽,且听他说:“谁让你吃的快吃没了,朝我要我没有。”说这话将身子转向一边。明忠一听甚是委屈恼火,大声骂道:“我的苹果不他妈让你吃了吗,吃完我苹果就给我那两块糖就拉到了!赶紧给我的苹果吐出来。”说着话明忠已经上前来双手掐住明义的脖子,势要让他把吃下的苹果都交代出来。 明文见情景连忙上前把二人分开,明义虽小但哪有吃了亏消停任熊的道理,于是气急败坏地一指三哥明忠:“杨明忠,我操你妈!”说完把手中糖块朝明忠扬去。明忠哪里肯示弱,二番想要前来却被大哥明文拦得死死地,遂明忠隔着明文跃跃欲试地指着明义便骂:“杂操地小死崽子等回家看我不揍死你。”杨老五上前呵斥一番:“这两孩子,你骂人咋不分离外拐呢,你管他妈叫啥呀?”杨自长却笑着说:“这多好你看,这才咱老杨家根呢,一点都不带骂遭尽的!” 说话时大家早将明义和明忠分开,静候在供销社门口等待杨自厚和杨自德二人。杨老乐更不忘告诉孩子们一句:“出门都消停的,手脚也老实点,人家没逮着你骂你一顿是不是犯不上。再一个自己家人干仗更让人家笑话了。在这样的话出门时候不能领你们出来。”明文也说:“你们两个还有闲心干仗呢,你们俩跑时候人家撵上来了,要撵咱家去你看咋整?”一句话都是把大伙都逗乐了。 明文见大伙都笑,他却义正言辞地说:“你笑,撵到供销社门口你也不好整!”众人正在笑谈之际,看杨自厚和杨自德兄弟二人背着口袋赶了回来,二人见大家伙都在等这二人,而杨明忠正在地上捡被明义用来打自己而散落在地上的糖块。杨自德便问:“你在地上寻么啥玩意呢?”不多时明忠便把糖块都捡到手中,晃动着手中的糖块做着鬼脸给杨明义看,示意:“没打着我,糖还到我手了,气死你!”而杨明义依然不忿,老远地吐了明忠一口。明忠一指明义:“回家我接着整死你!” 明忠虽然没有回答老爸杨自德的问话,但自德看这场面已然猜出了哥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连忙呵斥了一声:“再干仗看我不带你们出来!”哥两个听了都彼此瞪了对方一眼。众人都聚到一处,于是乎打道回府。一路上且听众人议论纷纷,杨自厚首先说:“我今天割了三斤多猪肉,特意让他给我切一块瘦肉!这点肉花不到两块钱。真不贱乎”杨自德便说:“还是肥肉吃着香,包饺子那家伙酸菜馅的你给他放上纯肥的猪肉,哪还有比的?”杨老乐毫不在意地说:“你们俩那点肉还真不敢我这两条鱼,不信你俩看看。”哥两个看完就是一阵惊讶。杨自长不懈地说:“有啥好大惊小怪的,我和我三哥还整一条呢,过年你不吃大鱼你还仔细啥玩意呢?”杨自博却笑呵呵地说:“我买别的东西都是其次,主要是买了两副扑克牌,过年大伙一块玩,你看看那多热闹。” 诚然杨自厚没办法和他的二位贤弟比消费,也没有太多理会他二人说什么。而孩子们依旧依旧一路欢歌,且听明臣说:“今天还没耍够,我还想再回去在摊货上再照量照量。”明泽忽而惊奇地说:“今天我还看见飞机了呢,成大了!”众人便是一振,孩子们们便问:“什么时候看见的,往哪飞去了?”明泽说:“就刚才往回跑的时候,往北飞去了!”三叔杨自博便接着说:“那是上北京了!”杨老乐却辩驳说:“这扯呢,北京在南边呢,往北飞没准是上哈尔滨了吧------” 第一百零八章 小年饭 第一百一十一章?小年饭??年前年后这一段时间最是一年中的闲暇时光,早上起来便见村中炊烟联络,周边树木披霜,麻雀在房前的树上欢呼蹦跳,时而惊落一枝茸茸琼碎。接着便是大喜鹊在树枝尖上“喳喳”的几声高歌。晴好的骄阳之下,又闻得连家穿户的一阵犬吠。随之而来的便不知是哪家孩子们的欢笑声,和父母们几声呵斥。这时候杨家庄祥和的一天在屋顶那一株挂满霜花的蓬草的轻轻摇曳中开始了。走家串门唠唠家常是这一时节的主要内容。大人们如此,孩子们呼朋结伴玩耍更是如此。??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家家户户都包上一回酸菜馅的饺子,捣上点蒜酱围坐在炕桌旁,就着饺子美美地喝上他二两小烧酒,吃上一顿,那滋味甭提多开心了。杨自厚这天早上起来,老早的便叫明文和明章准备好二踢脚上外面放上几个。小哥几个一听见明文两个在外面放双响子,又岂能在被窝里躺消停,早爬起来上外面观看,看着鸟却被惊飞,孩子们便是一阵欢呼。??接下来杨明臣便要拿着二踢脚要照量一下,二叔自德忙劝了一声,加点小心,点着就走,别站在那啥瞅。杨明臣当然是点着了双响子的焾儿便跑,不过他并没有跑到别处躲起来,倒是跑进了杨自厚放年货的屋里,随手带出一个冻柿子便啃。这想必是明文哥几个也得等到过年也要吃的产品,不然的话杨自厚是不让孩子们在年前乱吃的。??明文一见不由得为难地笑了起来,杨自厚刚做完饭从屋里出来,明臣便麻利快的将冻柿子揣进怀里。杨自厚便问明臣:“你老贼眉鼠眼的干什么玩意?”明臣假意地揉了揉眼睛:“我让鞭炮给我眼睛崩了,回屋待一会儿。”说完话就跑回了屋中,杨自厚盯着明臣看了一会儿,不由得说:“这孩子跟我玩什么把戏,鞭炮崩眼睛眼睛早完蛋了,还能站在这。”接着便呵斥笑得很难看的明文说:“笑啥呀你,看着点东西别让那二鬼头给摸没了。”??明文点了点头笑呵呵地答应了下来。倒是事事都强上的明泽说:“没事,他拿咱家东西我再偷他家东西,便宜不着他!”??这天下午,杨自厚虽然没有和孩子们包饺子,但却做了一锅香喷喷的大米饭,又将那天买的小江鱼用他的大手捧上了两捧,早早地放在盆子里面化,趁着让明章烧火的功夫,他和杨老乐老爹杨福山明婉、明泽、明文几人便坐在炕上磕鱼。这时候明月便推开门进来,明婉便将小妹抱上炕,满脸欢喜地说:“小妹,今天晚上吃大米饭,还淖鱼呢!”明月却说:“我家还吃饺子呢!”明婉便接着说:“大米饭干吃我都能吃两碗,炖鱼吃更好吃了!”一家人一边磕着鱼一边欣喜满面地谈笑一番。??晚饭注定是一顿欢庆和谐的胜餐。鱼在锅里刚炖好的时候,孩子们闻见喷香的鱼味便围着锅打转。明文刚一掀开锅,嘴上劝孩子们不要围着锅台,上炕桌上等着去。明章带着大伙滋溜一下都窜上了炕,明泽则在锅沿旁边赖着不走,明文不耐烦地问:“你不上炕吃饭去在这瞅啥呢?一会盛菜烫着你咋整?”明泽嘻嘻一笑:“我磕鱼的时候看见有一条大鲫瓜子,下锅时候就放在锅边了,那是我的!”??明文看了看三兄弟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你先把饭盆端上去,我给你把那条鱼单盛出来!”明泽手上垫上抹布,匆忙将饭盆端进屋内,又匆忙返回外屋,这时候明文在锅边上还真把那十几公分长的鲫鱼盛了出来。明泽放在碗里右手试探着拿着先品为快。??屋里面几位小朋友早抱着饭碗拿着筷子在饭桌旁等候,老爷子杨福山依然坐在南面窗台前的位置,背后倚着窗台甚是舒适。杨自厚在地下又从碗架子里端出了一碟日常菜咸菜条子,而杨老五则提上桌子一瓶白酒,口中爽利地说:“春风酒厂的散装酒也挺好喝!不少人买呢,今天咱先来这瓶装的看看什么效果?”说着又在小碗里倒上了半碗酱油,在地上拔了两颗洋葱,一边赞叹:“这烟雨县出的酱油头子,喷香,酱油顶上都有油珠,泡酱油都能吃它两碗饭。”??说话时饭菜都已上齐全,孩子们吃的不亦乐乎,杨老乐亲自给杨福山倒上一小盅酒,又令明文给老爷子夹鱼吃,杨福山也谦让道:“不用,我够着了!”见孩子们一个个狼吞虎咽起来,又劝说了一句:“加点小心,这小鱼刺多,别卡着!”杨自厚也嘱咐孩子们要加小心,往桌子上一寻看,却不见了杨明泽,便问:“老三这么功夫上哪了呢?”正说着外屋地“咔咔”两声,杨明泽低着脑袋走进屋来,抬头时眼晴里还噙着眼泪,不待众人问他,自己不便说:“妈的,吃鱼吃急了,卡嗓子了!”??明文见了一撇嘴心想:“这都是你们抢上护食的好处!”杨自厚忙说:“快点上炕吃口饭,给鱼刺咽下去!”明泽回说:“早咽下去了,没事了!”于是上炕吃饭。明文今天也倒满了一盅酒,品上一口酒,尝一尝辛辣的感觉,再吃上一口鱼。不由得叹说:“这小鱼挺香啊!”杨自厚接着说:“这小鱼还有比的,全是圆轱辘滚,我放进大半勺子油进去,那还有不香的?”一旁杨老乐也点头说:“没成想这小鱼还真行!”杨自厚喝了一口酒夸赞说:“那位年轻人在市场边上买的可快了!都买这小鱼!”杨福山此时已然一盅酒下肚,额头见汗,也夸赞说:“这小鱼真香,再给我倒一盅酒!”??杨自乐亦欣然对明文说:“你看看老爷子都吃出好来了,再给你爷倒一盅酒!”明文见爷爷吃得高兴,自己也高兴,挺起酒瓶子给爷爷满上。杨老乐这时却比桌上任何人吃的都文雅,饮下一口酒,掰下两块葱百儿来,放在酱油碗里,用筷子蘸一蘸,再品上一口,依旧满意地说:“这酱油沾啥都好吃!”杨明泽此时的新鲜感又来了,也上老叔的碗里夹了一口葱,尝上一口也唤了声好吃。杨老乐这时候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保家仙上没上供啊!”??杨自厚急忙说:“可不是咋地,忙乎忘了!”于是令明文上爷爷的外屋倒上一杯酒,夹了一条鱼过去敬仙。村里人供奉的保家仙多指狐黄二仙,人们相信狐狸和黄鼠皆有通灵成仙之术,在黄纸上写上他们的尊名道号供奉于安静处,多在百姓的仓房中供奉,家里每每吃点好的鱼肉之类多多上敬,可保护家人四季平安,一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明文上供回来时杨老乐又对大哥说:“咱这屋吃鱼不给西屋大哥他们端去点呀!”杨自厚不耐烦地说:“他那屋吃饺子咱没看着往这屋端呢!”正说着房门被推开,明文二婶端着一盘子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到桌子上,凤云先声夺人,对孩子们说:“谁都不许抢啊,这是给你爷的。”遂又对杨福山告诉了一句:“吃吧爹!热乎着呢!” 杨自厚这时候却显得几分的尴尬难为情,杨老乐看了大哥一眼,满心不屑,便对二嫂说:“锅里还有鱼呢,给孩子们盛点去嫂子!”二嫂却面无表情地说:“行了,我们吃饺子就行了!” 说着话凤云转身出去。杨老乐看了看对大哥说:“刚才你说的话人家听着了,生气了!”杨自厚却满不在乎地说:“那老娘们家家的老跟谁使性子呀,好歹我是个大伯哥。”孩子们完全不会理会大人们的态度,总之已经有了大米饭和江鱼的佳肴,又加上一盘香喷喷的饺子,这绝对是过年的档次,绝对是锦上添花,于是桌上的几位小朋友怕杨福山吃不好饭,便开始毫不客气地陪着爷爷吃饺子,直到把那一盘饺子吃得干干净净为止。老爷子看着孙子们狼吞虎咽也甚是开心。 第一百零九章 饭后几多情热 第一百一十二章?饭后几多情热 词曰: 门前闲坐,双鹊枝头落。舞下霜雪又欢歌,尽是人间快乐。晚来兄弟同桌,饭后同聊烟火。把盏呵呵一笑,听君再论三国。???晚饭结束后,大人们卷上一颗旱烟,美美地抽上一口,评说一下今天的饭菜,讲说一下那天买菜的情境,可谓回味无穷。孩子们在外面疯闹了一阵,天便快黑了。这时候杨自厚便听见门外明婉和明月姐两个叽叽喳喳的不知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不多时,终于明月推门进屋了,“大爷,我要吃柿子!”明月被杨自博抱过去的那天三婶许芝便让明月改了口。虽然在这边改了口,有趣的是明月也没有唤杨自博二人爸妈,而是依然以三叔三婶相称。??杨自厚见是小明月,看了看不觉得有些为难:“这几个柿子——”杨自厚的意思是还要等到过大年时再吃为好,话不等说完,杨老乐便说:“你爷那屋有,赶紧自己去哪吃吧,吃没了老叔再给你买,啥时候吃啥时候过年,这玩意你非得等到过年时候再吃干啥!”明婉和明月姐妹二人听了顺势而下,反正老叔已经发号施令了,还不赶紧去仓房拿,还要等老爸提出反对意见到时候再拿岂不晚矣?于是姐两个恨不得穿墙而过,奔向爷爷的东屋。??这时候二弟杨自德面带着小烧酒的精神来到大哥的房间聚会,刚坐在炕上不大一会儿,杨自博和自长两口子便双双说笑着蹬上门来。许芝和尤红一进门便闻听得妯娌两个的欢声笑语。又听得凤云说:“咱姐几个上西屋,不听这几个不是人的犟犟。”老四杨自长便问:“哎——这老娘们,说谁不是人呢?”凤云在气头上是连大伯哥都不惯着的主,蛮横地回了杨老四一句:“我说你呢,咋地?”??杨老四闻听对身边的三哥杨自博说:“三哥,咱哥俩给这老娘们扒光腚你看怎么样,让他当众出丑!”杨老三嘿嘿一笑,许芝却说:“去吧,赶紧上东屋吧,别净整没用地!”哥两个听言嬉笑着上了大哥的东屋。二嫂凤云却满心不忿地说:“吹牛逼吧,你两动弹我一下试试!”说着话和尤红许芝来到自己的西屋,边走边说:“你二哥在供消社买回一铳新扑克呢,来,咱姐几个打扑克,喝凉水的。”许芝却惊呼说:“我的妈呀,谁大冷天喝凉水!”凤云便说:“那打蹲的,等一会儿前屋四嫂和老五媳妇来。”???妯几个刚进屋顶着煤油灯没摸上几把牌,前院的杨自知和自重二人便带着媳妇来到房门前,有老爷子杨福山在,另一方面除了杨自厚爱计较外,杨福山和孩子们都宽和热情待人,脑子里没有太多的是是非非,所以杨福山的家中闲暇时除了家族中的侄男孙女外,也总有村里人常来光顾。自知和自重未曾到时,家中的孩子们便已经先到了场。明家、明国正在房檐下驼着明义掏家雀窝,须臾便见房檐下从窝中惊飞三四只家雀。明家便抱怨说:“我说明义掏不了,你看咋样,到了整飞了吧!”???明国认同明家的观点,便说:“让明泽上去好了,明泽掏鸟窝最地道。”说着话将明义从肩榜上放了下来,明义捂着自己的小手说:“好像给我手划出血了!”哥几个哪有人在意明义手出血的事,听明章说:“我看见有几个钻我爷那边房檐去了,”说着话明章便带领着几位兄弟到杨福山的房檐下去掏鸟。院子里此时前后两院的几家哥兄弟凑到一起足有二十几个,又岂是只玩掏鸟窝这一项高端游戏,另一帮孩子们早男女混搭,凭借着惊人的眼力玩起了捉迷藏。??自知看见明义不停地抚弄着自己的手,便说:“你老和这帮大孩子玩什么玩意,去找你姐姐们去和他(她)们藏猫猫去。”明义想了想嘿嘿一笑:“我还是掏家雀去,家雀肉好吃。”说着话便跑开了。自知一见便骂了一句:“这孩子,混蛋玩意。”说完见自己家的几个野小子也一个不缺地在院中疯闹,村里的四五家人家那时候凑起来足够二十来个孩子,正是放寒假的闲暇时节,要过年了更是大人们给孩子们放假的时候,不用担心父母们再去约束自己去干东干西。先把粪筐扔在一边,让人头疼的寒假作业更是牢牢地封存在一边,希望以后他也不要像猫咪一样睡醒了便对着主人喵喵叫。???今天绝对是年前少年朋友和小朋友放飞心情的时刻,所以当村子东头到西头的孩子们的欢闹声响起的时候,足可以震颤大半个杨家屯。杨自知一见侄子们在院子中欢呼雀跃,便叹道:“这帮孩子,过小年乐坏了。”随后便有所顾及地对媳妇说:“咱这一家人都出来了谁看家呢?”自知媳妇秋萍便不耐烦地回话:“有狗给咱看家就行呗,咋地怕人给你房子推走啊?”“你他妈放屁,让你回去看看你就赶紧回去,家里不还有几个下蛋鸡呢吗,整丢了全完蛋了。和我犟什么犟?” 秋萍满心不忿地回家探看一番,安排了几个孩子在自家院里玩耍,之后便又来到明文家和凤云几个有模有样认认真真地打起了扑克。自知和自重哥两个来到杨自厚的东屋时屋里面已经青烟缭绕,一般不抽烟的人一进屋是绝对享受不了的。一点煤油灯屋内堪是昏暗,但这丝毫不影响一家人过年的愉悦以及对兄弟造访的热情。杨老乐先开口欢迎:“四哥和五哥来了,快点上屋坐。”哥两个挤坐在炕沿中间,一进屋除了满屋的烟味也闻到了晚饭的香味,便满带惊奇地问:“哎呀,炖鱼的味道!” 杨老五回说:“今天我们没包饺子,大米饭,炖点小鱼,这小鱼吃着真挺好,真香,清一色小麦穗和川钉子全是肉,反正就磕鱼时候费点事。”自知略带诧异地问:“咋地你们这几天上街里了?年货都办回来了?”杨自厚得意地回说:“我们哥几个二十二那天去的,这家伙镇里买东西的人那个多,四外三五十里地的都来了,你不抓紧办置年那能行?过几天人更多,这一勺担子都卖回来了,就情等着过年了。” 一听此言杨自知便赞叹:“快呀,明后天我们也得去了。冻梨蛋子鞭炮啥地都得整点。”接着自知又问:“你那小鱼什么样?在哪买的不行我也整点!”杨老五倚在炕稍的被垛上便起身来:“这碗架子里面还剩半盘子呢,你尝尝这鱼咋样?”说话时杨老乐已来到外屋,外屋还是有东西屋微弱的灯光传来的,西屋二嫂房间的妯娌们早已经欢笑声爆棚,听三婶说:“这次该轮到我坐一会儿的时候了,这家伙一连着蹲好几把,这腿蹲这个疼。”又听尤红嫂子对二嫂说:“到你蹲的时候了,你咋还坐着呢?”“蹲就蹲,那能咋地?”妯娌几个玩的绝对认真,不容的半点含糊。 而东屋的众兄弟们则讨论起了那天上街买年货的情景,话题层出不穷。杨老乐凭着感觉在碗架子中摸到了那半盘子小江鱼,有顺带拿出了一双筷子:“你尝尝,四哥!”杨自知接过筷子尝了一口:“嗯——这鱼——香!”接着又问杨老乐:“酒在哪呢,整一盅!”杨老乐爽利地回说:“酒在屋呢,你跟我来吧,别倒洒了!”说着哥两个上屋来拿酒盅倒酒,杨自长看了便问:“咋地,还整两盅啊?” 自知见杨自长跃跃欲试,便回问:“你来不来点,老四?”自长脸上带着些许礼让谦逊之情:“我家今天吃的饺子,我尝尝这小鱼怎么样?”说完杨老四来到外屋摸来一只碗,边往屋里走边说:“别用酒盅了,还是使碗来得实惠。”于是哥两个让杨老五为自己各自倒了一盅和半碗酒,哥两个来到外屋碗架子旁开始津津有味的品鱼喝酒。两口鱼入肚哥两个都不约而同地赞叹这小鱼吃起来不错,杨自知更是表示:“明天上街里高低整回来点儿,这小玩意真香啊!这喝小烧酒还有比的。”接着又问杨自长:“在哪买的?” “就在镇中心街往北要进春风酒厂的道边上,卖的可快了!”“那行,明天和你老哥我们几个去,孩子们要去也都跟着,帮着拎点东西。”哥两个正说着听外面孩子们的疯闹声此起披伏,不多时又隐隐听见明忠和明章哥几个又悄声私语着来到门口的房檐下,“别吵吵,小点声,这次别再整飞了!”杨自知见了便叹说:“这几个小子掏家雀呢,这黑灯瞎火的能看见吗——净扯淡!”“今天过小年没啥事可劲疯,这帮侄子还了得。”自长回说。 这时候杨自博从东屋出来,要上外面解手,外屋甚是昏暗,自长和自知正在讨论着酒的味道。听自知讲:“咱这春风镇的酒有名,从锦绣到烟雨都知道咱这酒,百八十里地的说得出啊!”自长更是补充赞叹:“咱这酒还有比的,这春风棒酒锦绣市里的人都来买呀,你寻思啥呀,都卖到黑龙江啊!这酒——你干拉也能整他二两三两的,咋喝都不上脑袋,别说瓶酒了,咱这散装酒一般地方的瓶装酒也赶不上啊!” “哎——妈呀!”一声惊呼惊得杨自知和自长哥两个扭头向外观瞧,黑咕隆咚的很难看见什么,倒是一股冷风从外面挤了进来。紧接着便听见杨自博埋怨地嗔怒:“这几个孩子,在门口骑什么梗梗呢!”“谁骑梗梗了,我们掏家雀呢!” 原来是出门要方便的杨自博开门时撞倒了正掏家雀的明章几个,“掏家雀你老堵门口干啥玩意,给我下一跳!”杨自博接着又说:“快点看看摔没摔着!”“摔了,都摔倒了,没咋地!我二哥在下面接着我呢!”骑在明章脖子上,蹬着肩膀头掏家雀的已然换成了杨明泽童鞋,他身体小又灵便,上高的事非他莫属!而明国明家、明怀、明忠等哥几个负责明泽的安全,万一要掉下来哥几个便准备将其接住。谁知杨自博开门力道不小,撞倒明章和明泽的同时,二人又将后面的哥几个压了个倒仰。而明泽倒在人肉垫子上安然无事。另外哥几个揉脑袋的揉脑袋,摸屁股的摸屁股,一劲的喊疼。 “都给我上旁边消停地玩去,这冬天冻地的磕着咋整?” 第一百一十章 西北望,话梁山 第一百一十三章??明章哥几个听了三叔的话,有的揉着胳膊,有的依旧揉着脑袋,嘴里呼唤着“真疼二字!”却不忘记说:“走,到东边捉迷藏去!”孩子们一个个光着脑瓜和麻土豆一样的小手,不住地咳嗽着窜进黑夜中。杨自博嘴里继续叮嘱一句:“消停地玩。”随口又是唠叨了一句:“这帮孩子你说——”??屋里的自长和自知不痛不痒地微微一笑,自知饮下杯中酒,叹说:“小子和小闺女就是不一样,这家伙,生逃啊!”自长嘿嘿一笑,一边吃鱼一边说:“我这帮侄子章程可大,上镇那天明忠和明义偷人家糖块差点没让卖货地给逮着,多亏我和明文给拦过去了。你说这么点孩子该多尿性了,将来一定能出好将!”说话时自长的碗中也剩了最后一口酒,自知问:“还有多少了,干他,上屋唠去!”??喝罢碗中酒,随意的将碗筷丢在碗架子上,来到屋内,听屋内的话题已经讲在了生产队的工作上。“我算计今年咱们在生产队赚的钱比往年都多,这样下去还行!”杨老乐心满意足地说。自重用炕笤帚上折下的细蘼棍儿抠了抠牙齿,又向外吐了一口,说:“这咋不行,像前年似的旱地小苞米棒不到一豁子长连烧柴都没有你看你傻不傻眼!”杨自知吧嗒吧嗒嘴说:“这你柴火够烧咋地,我还琢磨过两天上哪整点硬柴火去,过年用!”杨自德胸有成竹地解答说:“西北屯好像是小青门小河沟子旁边野生出不少黄豆来,那天下大雪我砍树枝子时候从那路过,看那儿正经不少黄豆杆儿再那站着呢,没人发现,得背回两大捆,过年烧火正好!”????西北屯指的是杨家屯西北那一派大林带,为了看林子方便村上专门在林带中盖了两间小房,供看林员居住,次后来又有两户外来人家靠近也盖了三两间房住了不久便走了,只徒留了四五间房子和时常不在的看林员在那,不过冬日里庄稼都已收完,四下无遮,偶尔西北望去,倒可看见空旷又白茫茫的田野和林带边上,有暖心的炊烟袅袅伴着夕阳直上,故人们唤曰:西北屯。 接着自德又说:“那壕坑边有几个兔子洞,没带铁锨,不然我非得给他挖出来不可。那兔子肉可细嫩了。我刚要上去做记号,旁边洞里又窜出一个“大眼贼”来,蹭蹭几下子干地里去了,你说这时候咋样,一只雀鹰那家伙才快呢,上去一下子就给他逮着了,叼起来就飞走了。你说厉不厉害?”其实那时候人们口中的雀鹰是一种隼科的猛禽——红隼。??说起这话来杨自博双眼放光:“雀鹰厉害,你看老鹞子大,它干不过雀鹰!那家伙见着老鹞子上去就叼!”我打山雀时候也上过西北屯,隔三差五有老鹞子在头顶上转悠,有时候就见着雀鹰和它干仗呢,怎么整他都叨不过雀鹰!”杨老四半信半疑地说:“老鹞子那么大干不过雀鹰,咱没见着过。”杨自厚接茬便说:“那玩意有啥奇怪的,一物降一物,老牛大不大,老虎上去就把老牛放倒,那牙和爪子谁能享受了,再说那力量头也在哪呢,山中的霸王,叫唤一声野兽也害怕呀!”???杨老乐吧嗒一下嘴说:“这玩意可真了不得,那年在兴安岭林场打惊。那家伙听外面老牛哞哞叫唤,我知道不对劲没敢出门,等到第二天早上你说咋样?”大伙都全神贯注地盯着杨老乐看,听他的下话。杨老乐继续娓娓道来:“我推开门一看老牛好好地在哪趴着呢,没什么异常啊,看了半天见老牛还是一动不动,等到跟前才发现老牛后丘子和大腿造没了,你看那啥阵势。” “那是啥玩意吃的呢?”明文问。“老虎呗,一般地玩意能动弹了它吗,狼也弹落不犯老牛啊,那是存东北虎,我说话一点也不来玄的,那老大爪印子在雪地上差不多赶上咱家这二大碗了,一个爪子整个人脸就给你捂上,谁能整了它!”杨老乐绘声绘色地讲说着。明文麻利快的接茬说:“除非武松能像降住它——武松打虎吗!”杨老乐便说:“你这孩子是张三白话讲的小说听多了吧!别说一只虎,就是一头三百来斤的猪就咱们小白人你一个人你也捉不住它呀,那老虎多大劲头呢,那一爪子下去就千八百斤的力量,一勺担子脑瓜子给你拍碎它,人还敢跟他照量!这些老牛和马、毛驴子见着它都缩骨,人你再厉害能有多大尿?”???大哥杨自厚对杨老五的话表示反对态度:“你没见着过就不代表没有,那武松打虎历史上都出名,梁山上一百零八条好汉你寻思那是一般人呢,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都是顶星星下来的人,你寻思跟你闹玩呢?”“对劲儿,‘水壶’传的梁山人儿都是天上的星星!”??明文此刻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只是当做听众看客的爷爷听大家提起武松来竟出人意料的插上了话题。更令他惬意的事一向对兄弟们不苟言笑的老爸,今天也如老叔和张风和一般卖弄起他压箱子底的文辞来,老爸能有如此的表情绝对是在他及其放松心情畅美时后才会有此情怀。一年中能见个三四次不错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明文觉得老爹这一番对《水浒传》的陈词竟和张风和说的一摸一样,因为博学多才的张风和可不单单会讲三国演义,什么样的历史人物他都能讲上一段,而且是讲的声情并茂,难道老爹是回放了张老三的话,还是自己听张风和讲完给兄弟们讲时,他偷偷复制了下来,粘贴到今天的聚会上呢????杨自重掷地有声地补充说:“梁山上武松论武功这些人里面的排第一,谁也打不过武松。” 说起评书来明文受张风和的熏陶,对三国水浒以及西游都有他的库藏,于是便说:“《水浒传》里最厉害的好像是玉麒麟卢俊义。”杨老乐表示赞同:“对呀,那是马上第一条好汉,那家伙厉害!”杨自长不屑地撇嘴:“你说都听说梁山这一百单八将是被朝廷逼上梁山,那卢俊义他家在朝廷正经挺好的官,是宋江这小子硬使计策给人家陷害的,走投无路才上的梁山,这逼上梁山的买卖我看都是宋江干的,他活活地把大伙都正崴肘子了,打方腊时候可不宋江咋地,把大伙都送江里了!”??明文平时听张风和讲述只听得书中的人物武义际遇豪情,还从未注意这小小的人情插曲,今日听四叔这么一点拨,觉得还真有些道理,被后世一直赞叹的英雄为何如此呢?虽说是人无完人,那宋功名这事办的确实有点不地道。???杨自厚却不以为然,却辩驳说:“人那都是讲哥们义气,就该着这些梁山人有这步劫难,你懂啥?”杨自长嘿嘿一笑:“对,讲义气,一百多人都跟他一起玩命去了!”???这时杨自知在炕上欠了一下身子,这炕今天烧的真热呀,这家伙填多少柴火呀?”说起柴火杨自重忽地打断众人的话:“行了,这一杠子给人打到梁山上割柴火去了,明天我得去上西北屯给那点豆杆儿割回来,不往梁山上折腾了。”说完大伙哈哈一笑。???杨自博接着也将话题转回来,又接着原来的话题讲:“原来那噶的有兔子洞啊!我说怎么动不动就看见老鹞子在那转悠呢!”杨自德笑了笑说:“你看你这还闹个整天拎着夹子打雀的人,那块冬天时候都有野鸡脚印,我这着忙整柴火。不然我上那边寻摸寻摸去。”???自知赶忙说:“那真行,我得去看看去。”自博却说:“黄豆杆儿那玩意一烧贼扎手的,我咋就不得以他呢?”自德忙说:“你一天就得意打家雀打扑克啥的,那黄豆杆儿木头性,烧点炕就热乎,那火才硬呢,两把火就开锅,第二天灰还少,最好的柴火了,比苞米瓤子都好,你懂啥呀?” 杨老五也说:“对劲儿,豆杆儿还有比的,最好烧了。”杨老五的话得到了屋内人的一致赞同。明文此时也才明了,怪不得豆杆儿看着不起眼,村民们都争着抢着要呢,记得有一次自己填了几口黄豆杆儿便到井沿去提水,只提了两桶水的功夫锅里煮的饭便开了锅,今天看来那黄豆杆儿果真如叔叔们说的一样神奇,可惜在记忆中他还真没烧过几次黄豆杆儿,好不容易攒了一小垛豆杆儿父亲总像留着宝贝一样舍不得烧,只是在来客人的时候才派上它的用武之地。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今古纵横,乾坤之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今古纵横,乾坤之道(上)??杨自厚这时候又十分谨慎地说:“你整黄豆杆还得多加点小心呢,要是让王二和看见说你在生产队地里割的还麻烦呢?不得收拾你呀?”杨自知有些不耐烦地说:“踢柞管儿他不让,这也不是生产队的,壕沟里长出来的没人割我割回来他还管?”杨自长更是不忿,口中喝道:“都是你们这样没章程的给他惯的,他再跟我嘚瑟你看我拿不拿大镐抡他!”杨自厚不屑地回怼四弟一句:“你可别咋呼了?那么有章程上回人家工作队来你咋不跟人家吵吵了呢?”??杨老四借着酒劲更是义愤填膺:“好——大哥,你看下回王二和这损种再跟我吆五喝六的我咋收拾他!”正说着话忽听得外地门咣当一声响,有人正向屋内走来。杨自厚这会更加小心,他那无以比拟的高音欲扬又止:“你可小声点罢,别让谁来传出去!”“爱谁谁,传到他耳朵我看能咋的?”正说着话房门被推开,昏暗的煤油灯和缭绕着烟雾的房间里,大家伙辨认出来人是张宇阳和大儿子张金东。??“哎呀,大姐夫来了!”杨老五代表大伙表示欢迎。张宇阳和金东一进门便说:“这嗓门真大,咋还犟鼓起来了呢?”杨自长便说:“大姐夫你说我大哥多熊,在壕沟里割点黄豆杆子害怕让王二和知道挨收拾!”屋里除了杨老乐做的一把板凳是绝对再没有椅子和凳子的,张宇阳和金东便挤到了炕上,他和金东一边脱鞋一边说:“那管啥地呢,也没割队里的黄豆杆儿,这事他当队长的还能管着,他咋那么厉害呢?再说想割生产队地里的豆杆你得有算呢,连苞米栅都让人家踢没个屁老鸭子地了,上哪整那好玩意去?”??爷俩个脱了鞋大大方方地坐在炕中央和大伙对话,这时候屋里不仅有旱烟的熏呛味道,更有一股让人无法忘怀的脚丫子咸酸的汗臭味,那味道让人闻起来简直是相当的“鲜凌!”??虽然地下没有坐,但依然无法阻挡哥兄弟们欢聚的热情。杨自长此刻酒力上涌,大声讲道:“今天我才想起个事来,咱们老杨家这么多人让一个王二和当队长,让他嘴刁个小烟成天比比划划的指使咱们,是不是拿咱们老杨家人不识数呢?”杨自厚一听四弟的话越说越离谱,连忙打住:“我地妈呀,你能不能小点声啊,让人家听着咋整?”张宇阳便劝杨自厚说:“你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这大黑天的有的都睡觉了,谁听着啊,这一屋都是自己家人没人说他能知道?竟在那大惊小怪的。”??杨自厚听了小声叨咕着:“你喝点酒老嘚瑟什么玩意呀?”明文在烟雾中看得见老爸满心不悦的表情,不由得嘿嘿一笑。??接着又听得四叔更是毫无遮拦地直抒胸臆:“这么的,明年咱们一社生产队长是不是从选?明年我干,你看我带领咱老杨家人好好干一番,你看咋样,到选举时候咱老杨家人都选我,省着王二和整天老骑在咱们脖颈上拉屎!”杨自厚听了不由得从脖颈上冒出了汗,很明显他这个胆大妄为的四兄弟想谋朝篡位。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此语一出竟得到了大伙的一致响应,大外甥张金东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四舅,我举双手赞同您,这老王二和我早瞅他不顺眼了,动不动就给咱小鞋穿,您要是当这生产队长,指正大快人心。”??接着屋里的一干兄弟连同张宇阳在内都异口同声赞同杨自长的想法。张宇阳更给与了积极的态度:“咱们这一帮人亲戚里道的还能让外人说了算,这一队都是咱们自己家人,让谁上谁就上,他王二和算个屁呀,咱们自己人干多好——都支持老四干。”??杨自长此时底气十足一指金东:“大外甥,回去告诉飞虎和飞彪你那两个舅舅去,这事就这么定了,等来年秋天时候再选举都选我,王二和他要是敢找你们后账,看我怎么收拾他。”杨自厚此时由衷地佩服起四弟搞串联的本事来,现在是少数服从多数,自己没有再多言语。只是听见外屋地门又是咣当一声响,杨自厚立马紧张起来:“小点儿声,来人了。除了听到外面孩子们此起彼伏的欢闹声之外,不见客人进屋,却是先声夺人:“这屋里,今天这热闹,真看出过年来了!”??众人一听此人话语便知晓是说书人兼车老板子张风和驾到,杨老乐在地上把迎接客人这项服务做的非常周到。一见张风和来到,杨老乐便双手欢迎:“哎——呀——呀,这老张你咋才来呢,刚才我们都干水泊梁山上去了,多亏我四哥要砍柴火给我们拉下了山,不然跟宋江一家伙都打方腊去都回不来了。”说着话一屋子人都哄堂大笑。??张风和出门时通常情况下不只是自己,他的小跟班李大柱都跟在他身边。也如张风和一般先声夺人:“先生来了赶紧给先生让坐,让先生大发地给大伙来一段。”杨老乐更是礼贤下士,把自己坐的唯一一把凳子让给张风和先生坐,又亲自上外屋取来一只碗,这屋里人说了这半天话也没人捞着一碗开水喝,唯独张风和是个例外,杨老乐亲自在碗架子上尽有的家传宝贝暖水壶倒上一碗热水递与张风和。???一旁张金东更是调侃道:“你看我张爷们,一来待遇就上来了,我们来我老舅都没给倒水呀。过年了有没有蜡再点着亮堂地你看张先生讲书也来劲儿!”一句话说得张风和和李大柱欣欣然起来,不想一向都例行节约的杨自厚居然翻香倒柜,拿出过大年才可以正式发挥光和热的红蜡烛来,让杨老五点着。顿时屋里面大现光明,张风和见势摘下狗皮帽子,一手拿起开水碗,喝上一口,郑重其事地问:“刚才讲到哪了我听听!”???不待旁人搭话,杨自长先自告奋勇直言不讳地对张风和说:“讲到我们都瞅王二和这队长来气,我研究来年选举不选他,我干你看怎么样老三?”一听四弟对张风和开诚布公地道来,杨自厚再想阻拦他妄语怕被外人听见也没有用,只好小声嘟囔一句:“你可轻点张扬吧!”说完忙又将话收回:“反正老三也不是外人,知道也没啥事。”张风和未曾言语李大柱却先表态:“我同意,王二和这犊子我早瞅他不顺眼了,整天和我们骂骂咧咧的,四叔干行,能服众。”???张风和喝完水把碗放在一边,淡淡一笑:“我没意见,四哥当队长当然好了。”张风和并不接茬继续讲下去,但听旁边茶童一般站在他身旁的李大柱说:“刚才大伙都干梁山上去了,这不简单呢,这大冷的天上山顶上可真得有两下子!”说完大伙都欣然作笑。张宇阳坐在炕里问张风和:“老三快点给大伙讲讲《水湖传》里谁最厉害。”天虹小时候一直听大人们把《水浒传》说成《水湖传》,他以为水畔江湖正好契合了一干江湖好汉的行藏得地点,直到后来他念了初中时才知道梁山好汉所居的那本书叫《水浒》。其实意思倒也不差,只不过名字不同罢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今古纵横,乾坤之道(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今古纵横,乾坤之道(中) 张风和郑重其事的正襟稳坐,又特意往旁边看了看,又扫了一眼李大柱。李大柱立刻心领神会:“别着急你先说着,水喝完了,烟我马上就给你卷上!”张风和微微笑了笑:“这还差不多,在我身边慢慢的我寻思啥你都知道了!” 张老三咳嗽了两声,娓娓道来:“梁山上马上玉麒麟,步下行者武松吗。”张宇阳便赞叹说:“到啥时候都是武松恶道啊!老虎都能赤手空拳降住!”杨自长听了也叹服道:“那得全凭力量头了!”李大柱在身边一边卷着旱烟一边说:“那武二郎在历史上也得数一数二呀!”张宇阳想必也是读过古书的人,向李大柱解释说:“那隋唐演义里面李元霸才第一呢,一对儿铁锤八百斤,恨天无把恨地无环,那人长的跟雷公似的,谁也打不过他。” 李大柱听了“妈呀!”一声:“那得啥马能禁住他呀?”张风和点头朗声道:“人厉害马也尿性,李元霸那马头至尾丈四,踢至背九尺,浑身上下皆青色卷,一点杂毛都没有!日行一万夜走八千呀。名曰:万里烟云罩!”张金东叹不绝口:“这家伙比车都快呀!”张风和笑了笑说:“都要撵上飞机了,这都是李元霸从天上带下来的神兽。” 明文也赞叹说:“这谁能整了他!”听张风和款款道来:“李元霸面若病鬼,骨瘦如柴。四明山一战,匹马只身击败十八路反王一百八十三万人。紫金山一战,依旧双锤匹马,像苍蝇拍打苍蝇一样,一下午时间干倒一百二十万人,血流成河呀!”听得众人神乎其神,张风和叹道:“这一百二十万人用机枪突突也得突突一天呢!”杨自长也说:“打小日本子时候给他一个人整去就够用了!”张风和嘿嘿一笑:“听说李元霸是大鹏鸟转世吗,不然不能那么神勇!” 张宇阳紧接着便说:“都是上房的神仙下凡,谁也打不过他!”明文却问:“那后来他怎么死的呢,老死后自己又变成大鹏鸟走了?”张风和继续讲解:“他就怕打雷,一打雷他就受不了,打仗回来时候也是赶上阴天下雨,天上又齐啦咔嚓地打雷,他一下子把锤子扔到天上去了,想和雷公较量较量!”“那后来呢?”明文忙着追问。 “后来他骑马没走出多远,锤子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了,正削到自己脑袋上了,给脑袋打的稀面,一下子把自己砸死了!不然的话天底下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呀!”听张风和讲完众人都不由得一声长叹:“真天妒英才呀!”杨自知叹罢之余有所感悟:“啥玩意都相生相克,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还需恶人磨,别人对付不了你老天爷能收拾你!” “哎——这句话对了。”张宇阳意味深长地说:“别人都怕你老天不怕你,老天最公道,厉害到最后自己把自己整完了,你说你拿锤子不往天上扔自己能玩完吗?别看那有些恶人作恶,到最后都没好果子吃,儿孙都跟着遭殃了!多咱都是天理轮回呀,你杀孽太重早晚是个事,到头最终好不了!” 李大柱将卷好的烟递给张风和,然后拿起火柴又亲自给张三叔点着,一边说:“我寻思这李元霸不死天下不归他了吗,还带什么兵打什么仗啊?”杨自长笑了笑说:“慢慢跟着张老三在一起,这些孩子都长见识了,我也寻思李元霸这小子这么厉害咋不当皇上呢,非得在人家手底下卖命?” 张风和口中吐了一口烟圈,那烟圈又调皮地逐渐荡漾开去。张风和又吹了吹面前的烟雾:“不然李元霸他也成不了气候?”“咋的呢,他武功那么厉害咋就当不了皇上呢,咋操谁不服我干死谁?”李大柱天不怕地不怕地反问张风和? “他缺心眼,吃不知饥饱,睡不知颠倒,急眼了他爹他都揍,整天在铁笼子里关着。人无完人,不然不早妥了吗?”张风和继续讲解:“再说皇上不是谁想当就当的,谁厉害谁就能当皇上——那可不是那回事?有些事已经命中注定了一般,这些反王中最开始属瓦岗军李密的势力大,那时侯还真论不到李渊和李世民说话。没想到李密接连竟打胜仗,朝廷最厉害的镇压军全是李密给干倒的,打完胜仗之后自己却始终没有一块像样的根据地,把朝廷军倒是牵制住了,这时候李渊和窦建德也做大了。 张风和又叹说:“洛阳太平时那东都挺好的,等刀兵四起时那是烽烟之地,拿下他也好不到哪去。那时侯有实力不直取关中,而想拿下洛阳是李密最大的败笔,虽然打胜仗打来打去人越来越少,最后和宇文化及十万骁果一仗下来元气大伤,回天乏术,让王世充坐收渔人之利,被迫走头无路之时投李渊去了。” “后来呢?”李大柱问。 “后来李密投李渊去了。李渊那老滑头能容下你吗?最后到了让李渊给害了,死时候刚三十七岁呀!可惜李密几遇春风,多少次死里逃生最后还是没能登上王位,倒是让入关的李渊父子接收了显赫一时的瓦冈军,一统天下。” 明文不解地问:“那都是反随起义李渊非害死李密干啥?”杨自长替张风和回答:“一山不容二虎呗,你也想说了算,他也想说了算,那时侯争天下不是因为有啥个人恩怨,是为了消灭一个竞争对手。唯我独尊才好。” 张风和提醒了明文一句:“我这大侄子还是阅厉少啊,多暂都记住——千里马不能同槽养,要是猪一窝只要是能装下,多养几只没事,它在一起吃食大伙抢食吃还能胖呢!那时侯天下都流传李氏得天下,还有桃李子,洪水绕杨山这些谶语,桃就是逃犯的意思,李密正好是在逃的李氏,和李渊又都是关垄贵族的八柱国之一,根正苗红的皇位谶言继承人,他不收拾你收拾谁呀,万一有一天你李密死灰复燃了咋整?” 张金东便说:“你看古代那人多狠,凡是有危挟地一个不留。”张风和淡淡道:“李世民为了登基给自己大哥杀死了呢,不过大唐天下让他治理的好,四海归一,八方来朝,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后人就没人计较他身上那一点儿瑕疵了。”??张风和接着赞说道:“唐太宗厉害,打仗时冲锋陷阵,身先士卒。治国时轻傜薄役,礼贤下士,对外招降纳叛,开疆拓土,历史上也数一数二呀,那大唐王朝还了得,外国哪个国家要是跟大唐建交了那都是相当荣耀的事。在世界上咱们中国人走到哪提起大唐来都好使呀,哪个国家的人都得给点面子。都害怕咱们。”???杨自厚此时再次发表言论:“那一朝天子你寻思谁都能当上的呢,没两下子干两天半又让人给你推翻了。就该着你有这一步天下,一个是有脑力,一个是老天爷早给你安排好了,你想强求也强求不来。”杨自重也说:“啥事都不犯小可呀,那真龙天子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小白人让你做金銮殿你也坐不了啊!那宝座底下是龙眼,不是真龙你一坐就给你吸大海里去了。有些事你看着好像是你的挺馋人的,殊不知都是过眼云烟,你得不到,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你还真抓不住。总有事情或人阻碍你!” 张风和语重心长的说:“从古至今都是一个理,大到王侯将相,小到平常百姓,都追寻一个道:该抓紧的时候得抓紧,该放手的时候得放手。”张风和接着道:“咱接着往下说。”遂将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高声宣讲:“那楚汉之争时候西楚霸王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该多厉害了,他一辈子总打胜仗,最后还败给刘邦了,你说邪不邪门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今古纵横,乾坤之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今古纵横,乾坤之道(下)??杨自长却问道:“哪朝哪代都有厉害的,老三你说楚霸王项羽和李元霸他们俩谁厉害呢?”张风和捉摸了一下:“李元霸有四象不回之力,和武松打虎差不多,我都有点怀疑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人和事,厉害的离谱啊,没准都是说书的和写书的人编出来的呢,反正从古至今都说是霸王力举千斤鼎,集雄心魄力,胆略武功于一身。”李大柱在旁边问:“看来项羽是真厉害!”??张风和继续讲解:“别说咱们了,就连刘邦他也得服项羽呀!韩信曾经问刘邦:‘公与项王比如何?’刘邦自叹不如,心想自己熬岁数也熬不过项羽呀!”韩信便言:‘我言霸王大喝一声,可令千人丧胆,这是夸大项王否?’刘邦便说:‘此话属实!’这一件事你就寻思寻思楚霸王有多厉害吧。打仗时候所到之处那可真是如入无人之境。”??“我操,喊一嗓子好几千人害怕,那得多大嗓门呀!”说话的不是明文也不是张金东,确切地说不是先时屋里的听众,而是在外面疯闹累了不知何时已瞪着活灵活现的眼睛,口中不住的咳嗽着,挤满了一屋的杨家小将们,说话的正是杨明义和明泽哥两个。足见张风和讲述的魅力之大。 张风和一见孩子们都齐齐的到场,更是精神百倍,摸了摸明义的脑袋,站起身来:“不光是人害怕项羽,就连马见着它都害怕呀!那是鸿沟刚议和没多久,刘邦这小子逗惹韩信和彭越,说你们两个要是帮我灭了项羽,我给你们加官进爵,还有糖吃呢。韩信和彭越这两个不经事的让他上他就上,到最后把项羽打败了,让人家在背后撵着走,霸王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等耻辱!刘邦手下有位士兵眼看着要追上项羽了,项王调转马头顿时大喝一声——你才咋样?”张风和说着俯下身来问明义。??明义正听得入神,听张三叔发问,也不含糊,便正经八本地回说:“给追那人吓坏了!”张先生再次拍了拍杨明毅的小脑袋:“聪明!”张风和继续精神抖擞,手中一番比划,绘声绘色的道来:“但看那追来的敌兵,人还没等慌乱,马先惊了神,又见项王,双目喷火一般通红,真是杀红了眼,人挡杀人,魔挡杀魔,一只眼睛中细看来却生了两个眼仁,好像染血的天神下凡一般,人未来得及猥琐害怕,马先惊得扭头便跑,幸亏马跑得快些,若是稍一迟疑,那追兵定是做了项羽的戟下之鬼。”??“真厉害,头子!”身边的几位杨家小将听得神乎其神,不住的喝彩。??“那又咋地了,楚霸王这一世英雄不还是在乌江边兵败自刎吗?”杨自长并不以为然的淡淡地慨叹。杨老乐却惋惜地说了一句:“天命不可违呀!” 张风和也如杨老乐那般一声慨叹:“最后项羽率八百人杀出刘邦数十万大军包围,到乌江边时候就剩了二十六个人。那是所向披靡呀,谁也拦不住,最后瞪眼睛就没过乌江,乌江亭长劝霸王渡江以图东山再起,报仇雪恨。项羽眼见故人,回想当年起义,身经大小七十余战,未尝败绩,昔昨指点群豪,封疆裂土,而今被手下区区一亭长追成穷途末路,又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不堪此辱,于是含恨自杀,尸体都被人刘邦手下给分了,可怜霸王一世英名,竟落得如此下场。”??张风和又讲说:“真是天命不可违呀,项羽专门以少胜多,净打硬仗。巨鹿之战五万对四十万,彭城那一战更是神乎其神,三万人马干倒刘邦五十六万人马,眼见要生擒刘邦了,给刘邦吓的给自己孩子都往车底下踹,你看这是不是汉子,这节骨眼忽然刮了一阵狂风,顿时昏天黑地,项王人马前进不得,这才让刘邦逃过一劫!你说是不是邪劲吧,真是天意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呢,冥冥中自有安排,真该着不是霸王的天下!后来人都为霸王感到遗憾可惜!”???张宇阳却说:“我看没啥可惜的,一个是真该着你没那天下,一个是你自己没那胸襟,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丈夫能屈能伸,卷土重来不一样是一条好汉吗。发昏当不了死,死解决不了任何事,那是退缩逃避的行为,好死不敢赖活着,活着才能扛起事来,有责任担当那才是好汉呢!”??“对,大姐夫说的太对了,刘邦总打败仗,屡败屡战,有口气我就跟你干,这才叫韧劲呢,巨鹿之战后项羽就说了算了,谁敢和他对着干,就刘邦敢,做人有这两下子早晚得成事,谁也打不垮他。彭城一仗给刘邦打得手下没几个人了,到韩信手下领来兵马再战,死磕到底。谁都拿他没折。项羽就不行了,内心尊严至上,败了就觉得耻辱。失败最重要原因还是他优柔寡断,总有妇人之仁,看见士兵打仗流血他还掉眼泪呢,太仁慈了。再说鸿门宴上直接杀了刘邦哪来后来这些烦恼。最可恨的是吃里扒外的项伯,当时就杀他,坏多少回事,这一点他就不敢刘邦了,刘邦让项羽追的要死的时候自己儿女都不要,你看那狠不狠,做大事不拘小节吗?” 自长不言别的,他倒是对刘邦大加赞赏:“还是刘邦造一气,有胆量,还有魄力,再加上韧劲恒心,这才是做大事的料呢。项羽不行,有妇人之仁没韬略胸怀啥时候也不行。”??张风和点头说:“刘邦有胆识,会用人,这一点儿谁都得承认。原来韩信最开始投靠的是项羽,项羽没看上人家,后来韩信投靠刘邦了,韩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项羽和刘邦在荥阳打仗,他给归降项羽的那些国家整个都给灭了,这刘邦才能得天下,不然就他那两下子和项羽打一回他败一回。他不会打仗。”??杨老三便问:“你说可也怪,古代这皇上还都不敢手下有能耐,还都成气候了,那韩信打哪哪赢他咋不争天下当皇上呢?”???张风和嘿嘿一笑:“这话又说回来了,刚才四哥说话你没听着,多咱你得有胆识,有魄力,这样人往往都是两个极端,成就万人之上,败就是阶下囚,还不如老百姓。这是自古一条道,要么天堂要么地狱。韩信当将行,他天生就没有做皇帝的想法,他就没刘邦那见识,刘邦那时候正在荥阳让项羽打得嗷嗷待哺,韩信在齐国得有二十万兵马,正好反刘邦的大好机会,说句话都举足轻重,正和刘相分庭抗礼的时候,那时候他不反,非得和刘邦要个齐王当,不然就不听指挥了。你说是不是个熊蛋包吧!”??周围一干小同志们听的似懂非懂,明忠却不知听出了何等门道来,破天荒地来了一句:“要是我上去就是两嘴巴子,指正壳老实他们!”众人听了一阵哈哈大笑。李大柱摸了摸明忠的脑袋:“原来我这老兄弟比谁都厉害,这要让你赶上连项羽都不是你个——头子!”???张金东听张风和讲的津津有味,心中明了,坐在炕上便说:“正是自立为王的时候,那时候帮着哪家哪家赢,打哪家哪家输。”张风和夸赞说:“我这大侄子听明白了,这韩信忠不忠到底,还不说反,就和刘邦要人情,这样人等刘帮打下天下后能留着你,早晚挨收拾的货。” 杨自重抱怨说:“这样玩意和项羽一样,办事犹豫不决,跟个娘们似的。当断不断,必受祸害。”????自知更是责怪说:“你办事老跟老娘们似的到多咱都不行,打天下那不是老百姓过日子。就咱们过日子也不能让老娘们当家呀,老娘们当家十个家庭七个得散花,不散花你过日子也好不到哪去,人情来往上你也拉不开,没远见,头发长见识短。”杨自厚表示不同意见:“你是没见找过,那妇女自己支门过日子,办事开通的也有都是,人家日子过得更好。你像前院横子媳妇,家里家外都指人家,横子一天就上班,咋地,谁不服人家李清华,啥事整不明白。” 自知便辩解说:“我说十个有七个不顶事儿的,还有三个像样的呢,我也没一杠子把人都害死呀,妇女贤惠的还是大有人在的。”??张风和继续侃侃而谈:“妇女厉害的也不少,唐朝那武则天不是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扫尽尘土书春墨 那一晚大家伙以张风和为中心不知谈论了多久,从天文到地理,最后有讲到了鬼狐妖说众人各抒己见,大展情怀。总之耗费了杨自厚两根红蜡烛之后,杨自厚已不愿再将蜡烛往出拿,只是自己在箱子里翻了半天假说蜡烛一时找不到了,而后又佯装上厕所便在外面打转,一时没有上屋,最后是西屋打扑克的妯娌几个人先散了,尤红过来叫杨老四回家,嘴上还说:“不能再玩打扑克了,我说不喝凉水的,二嫂非得说单蹲着没意思,非得要喝凉水的,我这肚子给我涨的,这凉水让我喝的,不行了——一把好牌不来,竟当娘娘了!” 杨自长听了尤红叫自己回家,便不再逗留,接着张宇阳和金东便穿鞋下地离开。张风和见此自己的满腹经纶也不能完全展示,正所谓来日方长,留这些压箱底的话题趣事改天再对大伙讲演一番,也省着听众看官们说自己江郎才尽,不亦乐乎。在这再讲演白话下去,恐怕自己家的老婆孩子又要惦记了,于是痛快地打道回府,今天的评书联播到此结束。小伙子们也听得热血沸腾,或是身临其境一般,内心中涤荡一股英雄豪情,或是多多少少地为那传奇人物的最终命运一番慨叹。有心机的也在心中暗暗记录一下大人们所说的人生感悟,处事之道。受益匪浅。于是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们都怀念这一场别开生面的演说盛会,希望改天大家伙再重聚,再次畅谈天下大事,乡土人情,过往经历以及神仙鬼怪之说。 正是闲暇时光,大人们总是觉得年前的光景比过年后好过,年前仿佛是法定的放假节日一样,人们可以全身心的放松与休息,最重要的是这两年生产队里的收入真的还不错,每家每户在年底都能看见钱,这是最让人振奋的事,有了钱岂止是小孩子,大人们也期盼着过年这几天吃上两顿饺子,菜里有看得见的肥肉,美美的吃上几顿,糖块和冻梨冻柿子吃上几回,这年过得才有意义,这年才让人有盼头。食色性也,这本是人之常情。 等过了年便大不相同,用不上初几人们便得拿着铁锨和大镐在队长的催促下,上队里刨粪送粪,接下来的活是刨栅子打栅子,干过了绝对让人难以忘怀,那感觉这是相当的好。每家每户也都要节约起来,省吃检用,孩子多,以供将来不时之需。 所以年前二十三到三十这几天里,人们吃罢晚饭便走东家串西家,而杨自厚的家中每天晚上哥兄弟们便都如约而至,张风和几乎天天准时带着小保镖李大柱到场,大家每次都开怀畅谈,大雅时古代说罢再讲现代,现代讲完便说当下形势,通俗时再说杨家村的男女老少,孰是孰非,演义起东家长西家短,荤素搭配,人们谈的其乐融融,满屋春色。最高纪录时候整个一社的杨家屯杨氏人员全全到场,邢德运,大毛二毛也都在列,一屋子人欢声笑语,这冬日也不再寒冷。 腊月二十五,是打扫屋子的时侯,明文和老爸老早地起来打扫房间,同时也叫醒了孩子们。这会儿杨老乐和明章几个孩子准备做饭,杨老乐一边烧着火,另一边让明章打土豆皮,见屋里被明文和大哥用笤帚打扫得尘头大起,屋顶上和墙角以至于旯旮胡同让爷俩个收拾得干干静静,那尘埃一度弥漫过外屋来,杨老乐十分不解地问大哥和明文:“你们俩等吃完饭在收拾不行吗?造地暴土扬长地能做饭吗,不吃饭呢今天早上。” 杨自厚便说:“早干完早利索,吃完饭看来人啥的,咋收拾。这院子这么大还不够收拾一会儿的。”杨自乐回话说:“今天二十五都在家收拾屋子打扫尘土呢,得晚上能来人唠嗑呢!”明文也说:“我也说吃完饭再收拾,人家不干吗,非得要现在整。”杨老乐往灶坑里添了一把柴火,无奈地说:“要收拾地话先上东屋收拾爹那屋,再不行先上外面划落当院去。” 杨自厚听了也在理,便教明文去外面和明泽收拾院子,自己到老爹的屋进行打扫,煮饭锅不一时便开了,两家人在同一个厨房做饭,不一时热气便充满整个外屋,和屋里散过来的烟尘混做一处,趁此杨老乐把外屋们推开,滚滚仙云便挤出屋内。 杨老乐掀开锅盖,拿着笊篱捞饭,明婉便在旁边问老叔:“二十五是打扫尘土,那二十六是干啥呀?”杨老乐听明婉发问饶有兴致地告诉小婉:“二十五打扫尘土,二十六烀猪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坐一宿,大年初一走一走。” 明婉听了眨了眨眼睛,说:“老叔,你再给我念一遍,我背会了教明月去。”杨老乐不厌其烦地又为小婉解说了一遍,顺手又舀了一瓢米汤:“去给狗送去!”明婉接过水舀,穿过屋内的蒸蒸仙云,口中一边叨念着老叔教的顺口溜,一边拿着瓢去喂大黄。 明文在当院中哼着小曲,一边拿着扫帚头子打扫着当院,心里头不光是过年让他高兴,这过了年接媳妇的事更让他激动不已,快乐的神情每天都溢于言表,一想起如画美眷千君要来,他心中的小鹿便又开始不听自己指挥召唤,随时随地乱撞起来。这时候杨自厚亲自从爷爷的屋出来,亲自视察一遍明文的工作情况,对明文说:“今天收拾一遍,过两天看哪不相当再好好收拾收拾,过年这几天初五之前就不能收拾了,让人家闺女来好瞅着顺眼呢!” 原来老爹杨自厚更是时时把明文的婚事放在心上。当院中环视了一遍,杨自厚又责怪明文说:“这一晃你和千君又好几个月没见面了,打多咋我就告诉你没事时候勤给人家孩子多写两封信,勤联系联系,你就不听说,这么长时间没见面谁知道那头什么情况啊!” 明文原本大好的心情一下让老爹给弄得有些不悦:“人家要说不过早给你来信了,再说从生产队完活到现在这刚待几天呢,没事还得上地整柴火去,我也没着消停啊,哪倒出功夫来!” “别跟我乱乱了,你识文断字上哪不挤出点功夫来给人家孩子写一封信,告诉人家啥时候去接人家去,好有个准备。多了解一下,你小孩家家老跟我犟鼓什么玩意?”杨自厚毫无芥蒂递给了明文当头一棒。明文原本愉悦的心情彻底被老爹搅得低落下来,于是马上说:“这几天有功夫,我现在就写信去,今天上街里邮去,房子你打扫吧,我现在没工夫,写信去了!”说着话明文将扫帚丢在一边。 杨自厚叨念了一句:“早该人家孩子写信了!”------这时候杨老乐便出门来问:“对联还没写呢,自己写呀还是上刘文举他家去写去呀!文举毛笔字写得好,我在家反正也能写上,不赶人家写的好看反正。” 杨自厚想了想:“自己家笔和纸都有这两天慢慢写也行,收拾完房子这几天也没啥事了!”杨老乐回说:“你看你这人,这么功夫今天又没啥事了,那你一天早上造地暴土扬长的,着急忙慌地干啥玩意呢?”一句话说的杨自厚不再言语。 早晚吃完后,里屋早已打扫完毕,饭桌并没有捡下去,杨老五只是让明章和大哥拿红纸裁剪成横批和对联的尺幅,自己在他和老爹的东屋找来了毛笔和墨水,坐在桌案旁拿过大哥裁好的红纸幅,开始全神贯注的书写毛笔字,这时候老爹杨福山便依然倚在属于自己的窗台旁观看,明婉和明月这时候早按捺不住自己好奇的情绪,一个在老叔身边观看,一个在大哥明文身边看大哥如何给大嫂写情书。 杨福山便叮嘱孩子们:“都好好看着你老叔怎么写的对联,长大了自己好写,学到手都是活计呀!”杨老乐在桌旁饱沾了一下墨汁,对身边的明婉说:“先写一个万事如意!”说着话慢慢的在红字上开始书写吉祥。明婉看得津津有味,只是不接地问老叔:“老叔,你为啥写的那么慢呢?好想画画呢。”说完明晚呵呵一笑。杨老乐却说:“这毛笔字全是手腕子劲,这要写好可不易,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字要写好了就是大书法家,那可了不得,当时就不用种地。你寻思像写铅笔字那么简单呢,这可不是那回事呀!” 杨明泽在老叔身边准备写好一张便拿去旁边先晾干,说道:“这墨汁咋一股臭味呢?” 杨老乐嘿嘿一笑:“臭就对了,这墨汁是纯的,写字时间长了你闻着它就香了。”杨老乐认真地写完了万事如意,便接着说:“接着再写幅四季平安。”正写着西屋的一干小将也来到屋内凑热闹,见炕上明文在炕梢趴着写字,炕头杨自厚和明章正裁红纸,一铺炕占的满满的,有心上炕却没个地方,杨自厚见事便忙喝令说:“加点小心,别上炕给字碰了,还没干呢,碰着你老叔胳膊也不行,写字像闹玩事呢?” 明君见老叔写对联,便说:“我家也没写呢,告诉爸让老叔一起都给写上得了。”杨老乐也说:“对!快点儿,告诉你三叔一声,要写对联赶紧拿纸过来,今个一天都写完得了。”于是孩子们奔走相告。 这会儿杨自厚见明章裁的纸豁牙漏齿一般,又不满起来:“你这孩子裁那叫啥纸,再呆一会都整坏了,干啥啥不行啊你?”明章辩解说:“我也不知咋整地一撕就打斜呢!”杨自厚便呵斥道:“你拿剪子去,照着折地印剪,看这回能能打斜!你这孩子干啥玩意一点也不长眼睛,看看人家咋整的不知道,折纸时候多使点劲,印迹深点它不就不跑偏了!” 明泽看了看明章一撇嘴,表示不屑。明章在老爸面前被数落的一声不响,但在明泽面前可有威风:“小孩牙子你撇谁呢,你能行你来!”明泽倒是不含糊:“裁个纸你都不会儿,你能干啥呀!”说着话明泽从桌子旁来到老爸身边,有模有样麻利快的裁出了两副对联,手法胜似老爸,明泽边裁便蔑视明章:“这玩意还用得着剪子!” 明章点头表是不忿:“行——你来吧,我给老叔晾对联。杨三狼你记着,你快挨收拾了!”“吹牛逼你打我!”杨老三嘴上更是不让人的。明文趴在炕梢呵斥一声:“你们俩要干仗上外面干去,别在屋里影响我写信!”哥两个你看我来气我看你来气心里都暗暗较劲,却听杨自厚又训斥明章一句:“你干活照老三差远了,看你书念不好下庄稼地咋整,啥活你的用眼睛看,多留心呢!”一句话把明章彻底说的没了气焰。不过心里还是气不过明泽。 明婉看着二哥和三哥吵架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每次哥两个将嘴的时候他都要偷偷含笑,而老爷子杨福山却劝说:“哥两个和和气气的,没事老吵吵啥玩意?”明婉和小妹明月都在老叔和大哥身边守候着,看着人家写字希望自己也能一试身手,最终老叔和明文在完成自己的功课之后还是满足了两位小朋友的要求,让姐两个在纸上画得一塌糊涂,最后不知姐两个谁不加小心把墨汁还涂到了明月的脸上,两个才女弄得不亦乐乎。 第一百一十五章 饺子盛宴 第一百一十八章?饺子盛宴??在大人们的闲情逸致中,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农历新年如期而至。再不用多形容孩子们的欢笑声有多甜蜜,大人们也各个精神百倍。杨自厚更是天没大亮便叫起了孩子们,一般来说过年这天孩子们是要穿新衣服的。今年的新衣服只给明婉买了一套,外加上线衣线裤,女孩子吗杨自厚还是特殊照顾的。而明章明泽却没有那么优待,只是一人一双新袜子而矣,不过老爹还是心生愧疚,跟两个孩子喃喃地解释说:“你大哥明年要结婚,用不少钱呢,就先不给你们哥俩买新衣服了,有带补钉的先对付穿着吧!”???家境如此,家家都一样,哥两个除了疯狂的玩耍外,是不会不懂老爹的用心的。都一至点头表示理解,至于明文今年过礼时已有了一套新衣服,就没有再买,不过杨自厚除了给明文买了线衣线裤外,又新加了内衣和内裤,长大成人了,总不该那样陈旧。一天早上哥几个就把新衣服统统换上,明文第一个赞叹:“穿上新线衣真得劲儿。”他已不记得自己那套旧线衣是何时买的,穿过几年了。明章和明泽的新袜子倒是穿的麻利,明泽不屑而又自嘲地说:“他们没咋哥俩穿的快。”说完嘿嘿一笑。???这时侯最开心的要属小婉,花衣服花裤子穿在身上,跳下地来,点着脚尖要照镜子,但还是看不到自己的俏模样。明文便抱起小婉在镜子里看了一回,今天这一刻小婉觉得自己是最美丽最幸福的人。明文抱了小婉在镜中照了一会儿,凭他的力量头是挺不多久的,于是便将大妹放下,小婉还觉得没有美够,找来了张风和说书用的板凳,时不时的便站上去在镜中身前背后不住地打量自己一番。???今天杨自厚亲自在面口袋里?了六碗面,这一下面口袋里的面明显的被消耗进不小的一部分,杨自厚看了看口中叹道:“行啊,今天过年了,多吃点!”于是便令明文和老二上外面放两个双响子去,接着又唤明婉:“大闺女你上酸菜缸捞几颗酸菜,放菜板子上,等一会儿爸剁酸菜。”小婉答应了一声,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上酸菜缸捞酸菜!但又怕弄脏衣服,便连棉袄都脱了下去,再次抡起线衣捞菜。??满满的一缸酸菜,一冬天杨自厚和孩子们根本没吃上几颗,小碗微微踮起脚尖便够到了一颗,粗实白嫩的小胳膊在炸凉的酸菜水里浸没着,那滋味一定会让明婉很难受。这时候大哥明文从外面回来,二婶她们西屋也在同一个厨房内忙活,见明婉自己捞酸菜,便忙唤明文:“快点的老大,帮你老妹捞酸菜去。”明文忙来到酸菜缸旁边让开明婉,说:“让大哥来吧!”??明婉更有一种倔强的不服气的性格:“大哥,我没事,能整了!”明文忙便说:“你要乐意忙活你跟爸和面去吧!”于是小婉来到杨自厚身边:“爸,让我来!”小婉跟着爷爷和老爸家务活干了不少,但和面的活他还真没干过几回,因为那时候一年也吃不上几回面。但小婉对家务活的干法早有了自己的心得体会,活起面来有模有样。杨自厚见明婉能胜任这项业务,便腾出手来,搓了搓手上的面絮,又继续对明章说:“你上你爷那屋墙角丝口袋里有块猪肉你拿出来我切了!” 杨自厚拿着菜刀在已经凹陷了的木头菜板子上划了两下,见明章将五花肉拿来,便蹬去肉皮,薄厚适中的片切着,口中赞叹说:“哎呀!这猪肉冻地硬疮的更好切,比软个囊的好切多了。”杨自厚切肉的刀法粗略娴熟,先切片,再切丝,最后切成肥瘦相间的小肉丁,杨自厚自叹说:“按理说这肉就这么放饺子馅里,那饺子才香呢,这肥肉不少我看能练出点荤油来,得炼一下子。”说着话便将切好的一二大碗肉丁放入早已烧热的锅中。??嘻嘻哗哗的声音顿时在锅中响起,烧火的杨老五告诉大哥:“不用炼那么很,大伙都一年没吃肉了,炼太狠了肉就不香了!”??这时候明文已将一颗酸菜在菜板子上剁成了碎馅,杨自厚边炼着馅子便叮嘱明文:“别切那么碎,差一不二就行啊!”明文听话将馅子用菜刀收进盆子里,继续捞出第二颗酸菜,攥了水,又去了外面的几片烂帮叶,一刀下去觉得刀有些钝,便来到水缸沿上正反面蹭了两下。自言说:“这刀多少天没磨了。不快了。”杨自厚便嘱咐说:“不快在缸沿上多磨两下。”??明文又不停地在水缸沿上拉锯般来回摩擦,杨老五赶紧劝说:“蹭几下行了,你整卷刃了更啥都切不了了!”明文还是听老叔的话更有道理,于是回来在菜板上继续切酸菜,西屋的二婶家这时候暂且没有用菜刀,明文便手使双刀在菜板上剁将起来,看看馅子剁的差不多够了,这时杨自厚早将锅里炼的肉馅捞出,又将烤出的荤油用勺子盛进坛子中一部分,口中夸赞道:“这猪肉真挺好,烤出这么多荤油来!”???然后将锅简单的用刷帚刷了两下,另放入水在锅中,待水烧温时叫明文把酸菜在水中?上一遍,再拿多年的笼屉布挤去水分,以去掉酸菜太多的酸味,保留可口的酸楚便可。这是杨自厚又告诉明文:“别挤太狠,水挤得差不多就皮跳了。”酸菜馅挤完水,依旧满满的一盆,明文见一盆拌不开,便匀了两盆,杨自厚现将练好的肉馅分别倒入两个盆子当中,明婉和明泽这会儿将扒好的大葱和蒜一并从屋内拿来,明文再剁成蒜末和葱花倒入馅子中,又加入适量的盐,准备搅拌,杨自乐又叮嘱一句:“买花椒和姜了,放里点有滋味。”??说着话杨老乐丛灶膛口站起身来,在碗架子中取出一块姜来递给明文。又顺便向馅盆中看了一眼,觉得盆中那肉馅和荤油实在是不多,便对大哥讲:“这点荤油和肉拌馅子够吗?”杨自厚看了看馅子盆,自叹道:“今天过年了再多放点油也行!”杨老五便说:“过年了吃这两顿饺子你挣得腥不腥淡不淡的干啥玩意,吃一回你不吃好?”说着话自己来到油坛子旁,一个馅子盆里又盛了大半勺刚化好荤油出来,合着葱姜蒜等配料一起搅拌起来,只听得馅盆中哗哗作响,杨自厚一边拌着馅子一边表现出有一些于心不忍的感觉。??明婉和明泽在馅盆旁边嗅着汩汩冒出来的香味,哥两个不由得异口同声地说:“这馅子真香!” 杨老乐得到了孩子们的赞同便说:“你过年吃一回饺子你让他水了八叉的干啥玩意?吃你就得香点整着!”说着撸起了胳膊,口中道:“来呀,给面板放上,揪剂子赶紧包啊,吃完了还得贴春联呢!”明婉则在身边央求老叔:“老叔,我要吃馅子!”杨老乐便对明婉说:“自己上碗架子取几双筷子放屋里面板上,完了拿筷子再拿小碗上外地来吃两口吧?”??说话时见老爷子杨福山也推门从外面进来,说:“今天过年起来的都挺早!”屋里面一切都准备就绪,杨福山也亲自上炕和面揪剂子,杨老乐负责擀面皮,杨自厚、明文、明章、明泽、一起动手包饺子,不一会儿尝完了饺子馅子的小婉也上炕加入包饺子的行列中。杨福山的擀皮速度显然供不上几个人包的,明文便接过爷爷手中的擀面杖,擀起了饺子皮,杨自厚更是叮嘱说:“饺子皮稍微大点没事,饺子大馅好吃,你擀那饺子皮儿让他肚稍微厚点,这样饺子包完煮不坏。”接着又对大伙说:“饺子都好好捏着,饺子大点不要紧,别整露馅了!”杨福山也说:“过年了啥玩意都的说好,多挑吉祥话说。不许说不吉利的。”??接着杨自厚又特意谨慎认真地对几位孩子说:“今天谁也不行打仗骂人呢,大过年的别给孩子整哭了!”孩子们都点头应承。??大号的饺子不需要太多时候便下了锅,杨老乐趁饺子下锅煮之时,又和小婉明泽扒上两头蒜,小婉和明泽一边扒着蒜,一边望着锅里的饺子,简直流出了口水,明文刚将饺子捞进盆里,明婉和明泽便争先爬上桌子旁等着,杨老乐笑了笑:“不用抢,今天你爸和五六碗面呢,还有一盆馅子呢,都够吃!”??杨老乐一边在蒜缸子里捣着蒜,一边对明章说:“老二给酒往桌子上拿,拿棒酒,得整两盅啊!”说话时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端上来,孩子们皆噼嘞噗通地上炕,围坐在桌子周围,大一点儿的明章忽地觉得今天这大过年的要有礼貌,不能和兄弟们抢的,老爹说了不要弄苦孩子,过年了都要开心快乐,于是他抡圆了筷子刚要上前抢夹饺子,立马又收敛了起来,变得斯文起来。吃饭之前杨自厚是不能忘记上东屋给保家仙供上一个饺子和一小盅白酒的。??等地下的杨老乐在蒜缸子里倒了酱油,自己拿来酒盅时,那一盆饺子险些下去半盆。杨自乐不由得笑了笑:“有没有蘸蒜酱的,还是沾点蒜酱有滋味。”孩子们有饺子就可以了,不知何时早在自己的碗里倒上了酱油,还奢求什么蒜泥,所以这会儿早全身心地投入到吃饺子上,没人理会老叔。见孩子们过于专注杨老乐自己也上炕开使早餐,首先给老爹倒上一杯,又问大哥喝不喝,杨自厚从来都不胜杯杓,又赶上这一清早的,便说:“一天早上不喝了,消停的吃饺子多好!” 杨老乐却不同意大哥的观点:“饺子酒饺子酒,越喝越有,吃饺子喝酒上讲究!”见孩子们一个个吃得狼吐虎咽,热火朝天,口中不住地赞叹着饺子真香。一桌孩子甭说明章再也遮掩不住造饺子的疯狂吃相,就连明文杨自厚也对今天饺子的美味难以把持。??于是杨老乐不由得美滋滋的笑了笑,夹过一个饺子,沾上点蒜酱,来上一口大馅的饺子,也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这饺子——行!多亏我多放里面点荤油了,不地能香吗?”饺子有滋有味,春风镇的棒酒飘香,这一顿年三十的早餐一家人享用的特别的美满到位。 第一五一十六章 贴富贵,迎先祖 第一百一十九章?贴富贵,迎先祖??上午的时间显得略有些忙碌,吃完早饭,杨自厚便上老爹的东屋外厨放杂物的仓库中把自己买的小江鱼倒出大半盆来,用水泡好,浣出冰来,然后和小婉、明泽磕鱼,为中午饭做准备。杨老乐见大哥端小鱼磕,便说:“你这人,不有大鱼吗,不吃大鱼过年你吃小鱼干啥?”杨自厚回说:“小鱼这不都要磕完了吗,别拿大鱼了,等明文媳妇来吃。”杨老乐却说:“买两条大鱼呢,够用!”说着话硬是来到身己的东屋取了那大鱼来用水浣了,让大哥和老爷子磕。而杨老乐自己则和明文在口袋里抓了两把玉米面,和成浆糊,开始贴春联。??三十的天虽有暖日晴空,但打春时节未到,小风微起,仍不免阵阵寒意,明文手托着对联撞开门急匆匆往外赶,生怕迟疑片刻浆糊不待到对联要贴的地方便已经冻结。明文首先来到大门外在门旁的木头桩子贴上春联的上联:门纳春夏秋冬福。用手在木桩子上轻捋了两遍,那对联便牢牢地贴在上面。紧接着旁边树上的大喜鹊便喳喳地叫了两声,明文一见喜上心头,随口便唤道:“喜鹊叫好事到。”接着又对那大喜鹊朗声呼喊:“过年了,新年快乐!”大喜鹊又朝明文这边欢呼两声,在周遭麻雀的欢呼声中,又飞跳上了头顶的高枝。村子东西时不时便有二踢脚和小杨鞭儿的声音传入耳中。??正准备回屋,却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大哥,过年好!”回看时正是兄弟明怀和明国哥俩个也出来贴对联,兄弟二人脸上都洋溢着不尽的幸福快乐。??那时候有好吃的,玩的开心,有父母的关怀就是快乐,幸福就是这么简单。??明文也高兴的回道:“兄弟们,新年快乐。”继而西望便瞥见张风和李大柱也出来贴对联。东边看去不远处大美女李清华换上了一袭干净整洁的红底青花的棉袄,一条匀称的蓝裤子,丰盈有态,踱健步也出来贴对联,门上的一副春联已经贴完,看上联是:门开千秋大业。下联书:院纳万载财源。明文一见那字便是刘文举的手笔。??明文老早便对李清华尊敬地唤道:“革婶儿,过年好!”李清华也老早便看见了大个子的明文,轻向明文摆了一下手烁秀目:“过年好,大侄子!”明文又对李清华说:“大婶你家的对联写的真够气派的!”李清华点头:“嗯,刘文举老有才了,肚子里有词,我特意让他给我好好写着!”说着话嫣然一笑,走进院子。明文再想回屋时,明章便拿着另一幅对联出来让大哥贴,那下联是:“院接四面八方财。”明文仔细玩味了一下老叔的这幅对联,也觉得不错,万千字语只为心中吉祥祝愿。??一片欢声,传我几多情!??祝福挂满门庭,今日一醉悦升平。??清酒那年真意,荤素味斟前程。??儿女尊前把盏,前辈寿与山青。??杨老乐在屋中给春联刷上浆糊,明文和明章两个稳中求速,将春联合理规整地贴到相应位置。而剩余的几个大福字和小福字则由和老爹爷爷磕完鱼,早想一试伸手的小婉在门上和水缸上有模有样地带着明月贴上。这一项过年的内容算是完成。而另一个过春节的主要内容供老祖宗这一重要事宜是绝对不能或缺的。也是孩子们所期待的神秘,大人们对此都严肃认真对待的年俗。??待春联贴毕,屋内再次打扫一番,杨自厚是杨福山的长子,祭奠先祖的事就落在了他这里。而老祖宗的家谱是杨福山从小听父辈门一一道来的,老人家要儿孙们务必传将下去,虽然杨福山当年正是一段战火的峥嵘岁月,虽在乡村也属慌乱动荡时节,但他还是谨遵父辈遗志,记下先辈名氏,将家谱牢牢穿在怀中,唯恐有失。至当今胜利太平时节,自从自己结了婚,有了家庭开始,他便找专门人士画了家谱祖宗的卷轴画,一一添上先辈姓名,众兄弟见老兄弟如此虔诚孝道,便一至推举老九自己供奉祖宗,逢年过节众兄弟儿孙们都来祭拜。??贤孝是一辈传一辈的,人们孝敬父母长辈无意间影响了自己的子孙,言传身教下孝道代代相传。到了杨自厚这一辈,见老父亲对祖辈如此厚待,他更是对祖宗敬若神明,那卷轴虽已供奉多年,但杨自厚每年供奉完都精心地将其卷好悬挂于房梁之上,过年时再打开依旧完好如新。??看屋子打扫的差不都,杨自厚环视了一下屋中悠哉快乐的明泽和明婉、明月,先呵斥了一声:“谁也不行疯闹骂人呢,都给我消停的。”小哥几个随着年岁的增长,也对过年这一桩桩年俗事项有了愉悦而向往的记忆,都乖乖的坐在炕上静静观望。小婉更是欣欣然告诉明月:“老妹,等一会儿你看爸和老叔该供老祖宗了!咱们还得烧香磕头呢!”?????杨老乐和大哥小心翼翼地从房梁上取下祖宗的卷轴,杨老乐托着下面,大哥将卷轴慢慢打开,一副宽一米多,高接近两米的庄严而满带神秘的画卷便成呈现在孩子们面前,那上面有古代的门庭殿阁,条格上还按顺序写着先辈们的名字,有的地方还相应地贴上了一角两角的人民币。明文想那应该是让祖先们有钱花,也让先人们保佑子孙后代财源广进。而明婉除了对这幅大画感到熟悉而好奇外,更多的觉得这幅大画卷比二哥书本上的图画更为逼真,更好看。杨自厚欠身子将卷轴挂在墙上经年不动,只为挂这卷轴而准备的两根钉子上,卷轴挂好,杨自厚用洗干净的手巾轻轻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口中赞说:“挺好,还跟新的差不多。”??于是又叫明文搬来了家中仅有的高脚桌,摆上两碗小米做香台,这时候杨自厚再怎么节约,也事先蒸出了八个白面馒头,四个一组,呈三角形底下三个,上面一个摆成山形,寓意步步升高,一年更比一年好,杨自厚供奉起先祖来是绝不含糊的,在吃早饭之前,明文捞饺子时,他便提前让明文用小碗盛出来一碗饺子以便供老祖宗用。这会儿便让明文将饺子拿上来敬供。???这时杨福山在一旁说道:“给那冻梨冻柿子也拿出几个供上!”杨自厚点头表示赞同,遂令明文去取。一切准备妥当,杨自厚又往香案上看了看,觉得少了些什么,又叫明章:“老二,上院子里面揪两个麻麻果去。”“院子里那块有啊?”明章问道。杨老五便告诉说:“房前没有上房后,后院山墙跟上儿有都是。”??明章听话便来到房后,随手便揪了几个早已成熟的麻麻果回来,杨自厚又在屋中寻摸了一回,问说:“写对联那红纸还有没有了?”杨老乐知道大哥是要用红纸做点红色用,用麻麻果蘸了好点在馒头上。以图大吉大利,鸿运当头。只是写对联的红纸一时还真难找到,杨老乐便说:“红纸备不住写对联都用了呢!”??几人正在屋里琢磨着,杨自德推门进来,见屋中的老祖宗已经供奉起来,便说:“赶紧烧香啊,还整啥玩意呢?”杨老乐问二哥:“有没有红纸,沾点红色使!”杨自德回说:“我这屋写对联剩了!”不待杨自德回屋去取,小婉便忽地灵光乍现:“我有,在这藏着呢!”说着话明婉在被垛上拿起二哥那打放假回来便未曾拿过几回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叠的蛮整齐的红纸,展开来比明章的书本要大上几倍,正是那天杨老乐写对联剩下的一块红纸,被明婉和明月在上面进行了别开生面的写意,留下了小婉的童梦无邪,还有另外一半未曾涂抹,故此小婉好好地将其保存了起来。?杨老乐一见道了声好:“这些就够了!”于是把未画抹的部分裁剪下来,用水把红纸泡透,麻麻果在里面蘸两下,将白面馒头的头顶重新点上红点,这一下顿时有了仙气灵光。一切准备就绪,老爷子杨福山亲自点燃供香,在前头领着儿孙们一同跪拜。其身后一排按年龄顺序依次是杨自厚、自德、自博,杨自长也知今天吃完早饭是要供老祖宗的。遂也准时赶到,挨着五弟自乐跪拜。后面一排则是以明文为长的晚辈们。跪拜时杨福山不忘告念一声:“老祖宗,回家过年来吧!” 第一百十七章 同欢乐,碗中论输赢 第一百二十章?同欢乐,碗中论输赢 如此祭拜礼毕,离做中午饭还是有一段时间,这时侯杨自厚便拿出了近似于珍藏品一般的扑克给孩子们玩。明章小哥几个喜不自禁,明文也加入了孩子们的行列,大家一起盘着腿打起了四幺四。西屋的君臣忠义四将也前来参战,一炕的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整个屋子瞬间便嗡嗡起来。明婉抱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妹,明月看着大姐的花衣裳说:“大姐你的新衣服真好看,三叔也给我买了,怕我弄脏了吃完午饭穿。”明婉美不自禁地对明月说:“小妹,我家今天吃鱼,两个鱼呢!大的和小的,成好吃了,中午爹还说吃大米饭呢,可香了!”杨明义则一边打牌口中一边哇呀呀怪喊:“双锤李元霸来也,谁动我砸谁!”杨明忠更不忿地唤道:“老子乃楚霸王,今天干你们个片甲不留!”杨明泽更趾高气昂的说:“我乃大唐天子,你们谁都没我大!”杨老四一见侄子们要起义,忙喝道:“都给我消停点行不行,老祖宗在这屋你没看见吗?不行拿扑克上你爷那屋玩去。”孩子们吐了吐舌头,听四叔的话也十分在理。于是拿着扑克来到爷爷的紧东屋,东屋绝对是要照杨自厚的房间冷许多,白天又长有鼠闹,故而将老祖宗供在杨自厚的房间更好一些,不过孩子们玩起来却带着二十分的热情,屋子瞬间也随之嗨呸起来。??见孩子们走后,杨老三看了看哥几个,又重点地看了看老四和老五:“怎么样哥俩,孩子们都打上扑克了,咱们哥几个也整两把呀!”杨老五一个人潇洒惯了,从来没把钱财这他认为的身外之物放在心上,随口便应承:“来两把呗!过年了都图乐呵,不整两把多没意思。”杨自厚眼睛里闪出木讷的神情,看了看老二杨自德,杨自德这时候显得比大哥豪爽一些,也应撑了下来。杨自厚明白老三说的整两把是要动真格玩赢钱的了,此时心中虽是不乐意,但兄弟们都盛情相邀,又是大过年的,所以他有多少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陪哥几个走上几招。 哥几个来到杨自博的西边的小耳屋,老爷子杨福山也背着手跟了过来观瞧,哥几个一贯玩的掷色子便是杨福山亲手传授的。哥几个来到自博的小西屋,许芝早将屋子打扫干净,见哥几个全部到场,便说:“你们哥几个在这屋玩吧,我上东屋找二嫂唠会儿嗑,再给老祖宗磕两个头,过一会儿得做晌午饭。”说完推门出去。??哥几个都盘腿大坐地在炕上围了一圈。杨老乐先说:“玩啥呀,还掷色子呀!”杨自长笑了笑说:“掷色子行,简单,来得快!”杨自博顺手便从衣兜里掏出了两个大号的色子,已被磨得光滑圆润,杨老四笑了笑便说:“你看三哥,知道今天要玩,早有准备,提前把色子揣兜了!”杨老三嘿嘿一笑,欠身来到窗台前够下了一只小碗和一个小盘来,小盘扣在碗上略大些,二者严实合缝,正相当。那碗绝对不是吃饭用过的,想来定是杨自博没事在家苦练掷色子的基本功用的。??杨老五也说:“你看三哥,一个喝酒一个耍钱的家伙事,整的绝对地道。”杨自博嘿嘿一笑:“六点以下是小,六点往上是大,我做庄,来吧压钱吧!”哥几个有的从棉衣外兜掏出钱来,有的从裤兜里取钱,而杨自厚则是从棉衣的里面兜里掏出一匝来,几角钱折在外面,里面便是五分二分一分的小钱。??杨自长和老乐哥两个率先上手,先压了大,老乐三毛,自长两毛,而大二哥二哥则压的小,豪爽地砸下了重金五分钱。自博不屑地看了看哥俩:“一人最低得五分钱呢,一分二分压他干啥玩意?”大哥既难为又不悦:“大过年的少压点大伙玩呗,当取乐了,你非得要赢崴一个咋地?”接着又调转话锋说:“头两把少压点我和你二哥先探探门路,乐意多压待会儿再压呗!”??“这一天想赢你们俩钱是真费劲呢!”自博不屑地唠叨了一句。说完开始举着色盆摇色子。几把下来互有胜负,有趣的是杨自厚和二弟的小钱把把都能赢钱,老四和老五哥两个每次都往出拿钱,这样的话杨自博却入多出少,赚的心满意足。一边摇着色子口中一边笑说:“就这么压就妥,我今天指正能赢!”??杨自长也笑了笑说:“这么大会儿一块钱进去了。这回得瞅好窍门,跟大哥压,大哥压哪儿咱压哪儿!”看出自己今天的时运不错,杨自厚和自德哥两个也开始逐渐的加码,最高纪录自德加到了五角,大哥也将价码放宽到两角。今天该着杨自厚点高,也赶上大过年,凡事都有个开外挂的例外时节,也是幸运之神多半都眷顾弱者,再就是多少年没赌过钱的二五子选手都有拦不住的进行曲。反正今天杨自厚输的时候正赶上自己压得几分小钱,赢的时候都是所谓几角的干货大钱。??如此下来杨自厚的钱进多出少,绕来绕去,哥几个都被杨自厚这抠门选手赢了去。原来杨自博先生每天在家练的色子功完全不到火候,钱生生地被大哥赢了去。杨自厚眼见自己手中的成角的钱得有几十张,便四外寻摸了一阵,口中自语道:“几点了,再整两把该做得晌午饭了吧!”说完又压了两把,依旧运气上嘉,只管往回拿钱便好。输得发毛的杨自博哪里还双手摇晃那色子碗,干脆将两个色子拿在手中,嘴不住地往手中攥的色子上吹仙气,意图掷出个赢钱的点数来,可色子在碗中转来转去,终究还是个输给大哥杨自厚的遭点儿,愣是没辙。??又赢了几把,于是杨自厚再次向窗外看了看,说:“这回到点了。”说着话大哥赶忙将一把成角的人民币揣进兜里,看了一下众兄弟:“行了,要玩下午吃完饭玩啊,我做饭去了。”说着话杨自厚赶忙下地,起身便走,生怕谁拦他。??其实大家都知道杨自厚的性格,他说不完了是没有人能拽得住他的,故此也没有人拦他。见大哥走后,杨自博笑了笑问:“到做饭时候了吗他赢两个钱就挠了?”杨自长也微微一笑:“不到做饭时候人家也该走了,赢着了,还不走。”说着话白冷了老三一眼。杨自博无奈地叹说道:“咱今天咋还寻思找他玩呢,下午他也不能玩了,钱到老虎口还能吐出来?”说着话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由得乐出声来。杨老乐不懈地补充一句:“赢这两个钱你说他跑啥玩意呢?” 自德却说:“也没少赢,我这没敢压没敢压还输一块多呢。”杨自博数了数钱,叹道:“我输两块多,还行,不算多。”老四和老五数点一下各自输了一块多。杨老五也说:“我才输一块多,玩这么半天也不赖了。”杨老四叹说道:“这算计算机咱哥几个总共输五六块呢,这人家还不走啥呀,等着输出去呀?”杨自长又对三哥说:“我看你也没少赢啊,你咋还输呢?”??自博气不过地说:“我可不没少赢,赢完你们的都给大哥了不是吗?等到咱赢他的时候都是几分几分的,到他赢咱们的时候都是成角的,你说这玩意尿不尿性,是不是人家今天走运吧?”说完杨自博又细思量了一会说:“再说今天咱们玩的有些不合理,不是点大就是点小,哪一把我都没有都赢的时候,哪把都有输赢。”??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杨福山老爷子这时候开始发言:“你们哥几个一人摇一把的不就行了吗,谁比你大谁赢,你要最大就把大伙都赢了。这是两个色子,要是三个色子三个一样的豹子最大,都是豹子的话再比大小。这多好。”??杨老三赞叹说:“对劲儿,象老爹说的这样玩合理。”又对二哥说:“你不走啊,不走咱接着玩,没到做饭时候呢。”自德倒是比大哥坚定得多:“接着玩呗,玩扑克吧,打四幺四,一呆一块钱的。”众人点头,一致认为打四幺四比掷色子有意思,两个人需要合作共赢,除了手中的牌要来得好外,还有幸运和技术成分在里面。老少皆宜,孩子们也喜欢玩,于是几人两人一伙打起了扑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族人拜祖谱,坐中把盏几豪杰 第一百二十一章?族人拜祖谱,坐中把盏几豪杰???杨自厚赢了哥几个的钱回到自己屋中,孩子们还在杨福山的东屋玩耍,不曾过来。这会儿这屋正好没人,他赶忙掏出自己赢的钱,细心地查了一遍,足有五六块,乐得他心砰砰的直跳。??可巧这功夫尤红和二嫂三嫂来这屋给老祖宗磕头,听见妯娌几个的笑语声,杨自厚赶忙将钱揣好,不过凤云三人上屋还是看出了杨自厚的小动作。且装着什么都没看见,上屋便感叹:“一晃又一年,转眼间快奔四十的人了。”尤红也说:“我都三十三了,这一晃多快!”许芝更是说:“这一年到头忙的有时候人家问我多大岁数了,我都给忘了!”??姐几个说笑着点着了香,给老祖宗磕头。见大哥在屋三人也不好多坐,凤云领着二人边往出走边说:“再呆一会儿做晌午饭,你家整啥菜呀?”他问的是许芝,许芝回答说:“他整几条鲫瓜子待会炖上,再炒个干豆腐放点白菜片,两个菜。”------??杨自厚这顿晌午饭做得绝对心花怒放。自己一个人做起来兴致勃勃,并没有叫小婉和明文,连捞饭带炖鱼一手搞定,鱼下锅,香喷喷的大米饭也放在锅叉上时,明文哥几个才回来准备生火做饭,一见老爹已经自己全权代理,明文不觉的感叹:“真是过年了,老爹特意给我们放假了!”心中这么想,嘴上却没敢说,只是问老爸:“现在能有十点来钟啊,今天饭做得早!”??杨自厚却说:“早点做出来在锅里多捂一会呗,千炖豆腐万炖鱼,多炖一会儿鱼才有滋味呢!”接着老爹异常和蔼地说:“没玩完你们再去玩一会也行!”??明文这会却不解地问:“你咋这么早就下来了呢,不玩了,我听三叔那屋他们好像打四幺四呢,人家玩的正热闹呢?”杨自厚正经扒本地解释说:“那玩意玩一会儿就行呗,谁能老玩他!”???虽然老爹说的挺认真严肃的,但明文还是从他那强颜正常的表情里看得出,他的嘴角还是有一丝没有隐藏好的笑意,明文可以大胆地猜测,老爹可能是赢着钱了,故而老早地不玩了,今天老叔他们哥几个输给老爸算是认了吧,想让老爸把钱再吐出去,连门都没有。???想此明文不由得打心里也暗暗发笑。这时候明婉和明章也挤在大哥身旁,问:“咋地,做完饭了!”明文微微含笑:“今天爸高兴,饭都是自己做的,咱们就情等着吃鱼造大米饭就行了!”说着话明文又自说:“我得上东屋拿出一挂鞭来,待会吃饭时候放。”又对明章说:“老二你拿两个双响子,放鞭时候也放两个当陪衬。”???中午吃饭的时候,鞭炮声从屯子东头到西头此起彼伏地响起,杨自厚觉得外面的鞭炮格外的向,孩子们觉得那大米饭就着江鱼,是贼拉拉的香。没人跟他们抢饭,杨明泽童鞋的脸蛋子上已经挂上了好几个饭粒。小婉的嘴角上也挂上了几颗,不过还好他一边吃一边擦拭掉了。不过明章和明文倒是一个比一个像样,好歹一个是要结婚的人,一个是背着书包念大书的人。吃完饭,除了给老祖宗上香磕头外,孩子们还是要给爷爷和父母磕头的,按照往年的规矩磕完了头孩子们便可以走人,出去玩了。只有老叔杨老五或多或少的给孩子们些许买糖的钱。今年杨自厚心血来潮,除了明文外,竟奇迹般地赏给了每个孩子五角钱,孩子们得了压岁钱,才感觉今年这年过得十全十美了。???小孩子们总要互相显摆一番的,明婉吃完饭领着明月来到二婶屋,对刚吃完饭的几位小哥几个说:“我爸今天一人给我们五角钱呢!”孩子们眼气不已。凤云撇嘴便说:“你看看,我猜咋样,我说你们哥几个玩你大哥赢着了吗?”自德问:“你咋知道的?”“我们姐几个上东屋磕头去,我看见你大哥贼模出查钱呢,我一猜就赢钱了!”杨自德默默含笑。???吃完午饭后,三十的阳光更加和煦怡人,放眼望去天空一片明媚。房檐下,村子中更显得暖和起来。孩子们吃完饭便像小野马一样奔出门外。今天的冻梨冻柿子是可以随便享用的。刚吃饱饭的孩子们也不管胃受得了受不了,明泽和明章推开门时不忘来到爷爷的东屋的外屋中取冻柿子吃,刚要开门,那门却忽地从里面被踹开,小个子的杨明臣一手攥了一个冻梨蛋子出来,咬了一口向外面跑去。???明章看的愣头愣眼:“我说老三,咱家买这点年货不等咱哥几个吃全让杨老二给捯捯净了!”老三捉摸了一下说:“他家那冻货都放哪了,我也偷二叔家的东西吃去。”老二对明泽说:“你偷他家东西让二婶看着得扒你皮!”明泽便说:“那我找老二去,给咱东西都吃没了咱吃啥呀?”明章便笑了笑说:“有章程你们俩上大沙丘干一仗,看你俩谁能干过谁,正好杨老二没比你个头高多少!” 明泽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干就干,你别寻思谁怕他!”哥两个一边说一边各拿了一个冻柿子,连跑带颠地朝大沙丘奔去。???这一刻,杨氏家族基本上都吃完了中午饭,老少爷们,孙男弟女都来到杨自厚家给老祖宗磕头。前院的自知自重一家,飞虎飞彪一家,杨福财一家,杨福山的七嫂也亲自前来给老祖宗磕头。大人们都带着孩子们前来,一时间杨自厚的家中男女老少你来我往竟成了络绎不绝之势。杨福财和老七媳妇给老祖宗磕了头便坐在炕头和九弟唠起了过往家常。至于下一辈的自知自重等各兄弟直接和杨自博等兄弟在自博家玩起了扑克,或是掷起了色子,妯娌们则在自德的屋内有说有笑围成了一大圈,也打起了扑克,巧语欢颜充斥整个房间。???此时的明月便带着小婉优哉悠哉地走东屋串西屋,一会拿了两个冻柿子,一会儿又学着大人一样给老祖宗上香磕头,再一会儿又来到大沙丘看众兄弟们虎跃龙腾地耍闹一气。老爹杨自厚只是站在自博的地下彻彻底底地当起了观众,听炕上时而欢呼雷动,时而默默慨叹,就是不去碰那色子和扑克。????今天一天老祖宗是不能断香火的,杨自厚一边在老三的屋里看热闹,一边时不时的回到自己屋给祖宗上香,不觉得夕阳欲近,日偏西山,杨自厚推开老三的房门,屋内乌烟瘴气的,深吸一口夕阳晚凉,听大沙丘的孩子们昏天黑地的呼喊,亦不乏嚎啕大哭的好汉,杨自厚细听了听不是自家的几位豪杰,自叹着:“这小孩子,大过年的也不着消停。”说着话回到自己屋来,一开门——顿时又惊又气,炸雷般的嗓音刚释放出两个字:“你们——”便又强忍着憋了回去。??映入眼帘的是杨明臣、明忠和明泽三位小哥在拿着酒盅,就着自家的小江鱼团坐在炕上推杯神酌。看样子已经喝了有一会儿了,哥三个都有东倒西歪的晕乎之状,时而口中还不忿地喝道:“来——干它,完了再整两盅,这——春风棒酒好喝!”杨自厚一看哑口无言,自叹道:“真行,这一干孩子都继承了长辈的衣钵,大人们喝酒的状态表情被这个几个学的一丝不差,将来定是个喝酒的能臣良将,令人刮目相看呢。”??“你这么大点孩子喝啥酒啊?”杨自厚还是百般无奈地问候了孩子们一声。 几个孩子属明泽年纪小,也不知道听见了老爸的呵斥与否,他除了享受让人神乎其神的炫晕感觉外,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咣当一声丢掉酒杯,倒头便睡。另外两名兄弟眨了眨已经喝长了的双眼,飘着嘴说:“不能再整了,在整就完犊子了!”说着话哥两个连滚带爬的从炕上下来,似乎知道大爷无论如何今天不会大声斥责他们,两个人毫无芥蒂地划着圈离开了这屋。??杨自厚眼珠子瞪得溜圆,恶狠狠地盯着两个侄子,由其是杨明臣,他早已恨得他牙根儿发痒。 第一百一十九章 烛火温馨,静侯那一刻 第一百二十二章?烛火温馨,静候那一刻 孩子们在大沙丘疯闹罢,回到家中又开始走东屋串西屋,啃两个冻梨蛋子,在院中疯耍一起,追逐着夕阳,等候午夜那想起来就令人神往的发纸仪式。午夜不曾来临,傍晚五点多钟的光景,夜幕便垂下身影,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是都要亮堂一下的,尤其是老祖宗的供桌上,杨自厚特意点燃了两根红烛,屋内也跟着亮了起来,然后是外屋,一根蜡烛点燃后往日漆黑惯了的外屋地也霎时光明起来。杨福山的东屋也令孩子们点上烛火。届时整个院子二叔、三叔的房间都满是光明的烛火照耀,整个杨家村也都整齐划一地亮了起来,寒冬时节,习惯了一黑天就进入暗夜黑咕隆咚场景的大人和孩子们,走在路上倍感亲切祥和,暖意阵阵涤荡心头。就连汪星人今日也知人意,也显得格外的欢心,汪汪起来也不那么带有针对性。???明文领着众兄弟再次来到自家屋中给老祖宗上香的时候,见杨明泽还在炕上酣睡,明章便召唤:“快点起来,还睡呢,待一会儿发纸了!”明君吧嗒了两下嘴,叹说:“老三和我家老二明忠他们几个今天下午在这屋喝白酒了,你们碗架子剩的鱼让他们三人造的差不多了。我看老二走道也离了歪斜的,说话嘴直打飘。”???明文眨了眨眼睛自叹道:“哎呀,那今天晚上我们吃啥菜呢?”正说着杨自厚从外面回来,手中端的小盆中又盛了不少小江鱼,准备上屋继续磕鱼。看得见他脸上的表情有几多不乐意,杨自厚将鱼放在炕上,对明文说:“给这盆鱼磕它,待会儿发纸的时候再捞点大米饭吃!”这时在三叔屋又玩起了掷色子的老叔也回来了,明文问:“老叔你们哥几个咋不玩了呢?”???杨老乐长叹一声:“不光我不玩了,你三叔和你四叔也不玩了,这天太黑了!”“天黑不点蜡呢吗?”杨老五再次慨叹一声:“点蜡也不玩了,这哥几个干输不往出掏钱,跟你爸能玩到块堆去!赢点就不玩!”一听此话明文不由得憋不住笑。杨自厚不耐烦地辩驳说:“哪有你们哥仨那么玩的,输赢不下场,早晚的输光蛋了!”杨老乐也不耐烦大哥:“没人和你们犟鼓,磕完鱼和明文几个自己家人白玩一会扑克,赢钱的也行!” 说着话几人一同上炕磕鱼,杨自厚最终还不忘唠叨一句:“这老二鬼头给咱家剩那些鱼都吃了。”他磨叽了好几年了,孩子们早已耳熟能详,见怪不怪了,谁都没去理睬他,他说也是白说。磕完鱼一家人秉烛夜战,团坐在一起打起了扑克,愉乐满屋。??烛火悠闲,孩子们玩着扑克,打着小瞌睡,再后来彻底便倒在炕上睡着了。等再被叫醒的时候已见外屋地热气蒸腾,熟悉的鱼味又飘进屋子来。明婉和明泽揉着睡眼问:“几点了,到发纸时候了!”杨老乐便告诉孩子们:“快了,你大哥和你爸上外面抱柴火去了,外面三星高照,马上快新年了!我这手表也十点多钟了”说着话杨自厚从外面推门进屋,暗夜的寒凉从杨自厚的身上袭来,小婉和明泽顿时觉得清醒了许多,也是睡了一觉的关系,小哥两个晃了晃脑袋,立刻又精神了起来。??杨自厚郑重地告诉孩子们:“今天吃完年夜饭谁都不许睡觉,熬到大天实亮那才好呢,过年熬一宿,来年一顺百顺,大吉大利。”孩子们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一句。熬夜也是这新年的一大乐趣,更是过年的一项需认真贯彻的习俗。明泽说完话从炕上一跃而起,蹦到地上,口中道:“鞭炮拿出来了吗,等会儿我放!”??明文便回说:“我都准备好了,在外面摆着呢。”爷爷杨福山叮嘱大伙:“不用着急,听外面有放鞭炮的咱们再发纸。”一家人在屋里说着话,听外面从东头到西头已经陆陆续续响起了鞭炮声。火光闪亮处那一家一户的房子顿时被照得通亮。孩子们一听见有鞭炮声立刻都下地上外观看。在外面欢呼不已。??杨老乐也听了听外面鞭炮声震彻村落,便说:“咱们一会儿也发得纸了!”杨自厚却说:“忙不了,今年不着急,啥时候前院横子家有动静,咱们就跟着发纸,人家钟表啥都有,年年准时准点发纸,这日子才能过的好呢!你看人家那日子过的,一顺百顺越过越有!”杨老乐有些纳闷:“那我这手脖子上带的不是手表吗?我这点跟横子他们那点不一样吗” 杨自厚直接反驳老五:“你那啥点,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接着又颇有体会地说:“跟着凤凰走到啥时候都是俊鸟,不信好使吗?”杨老五一时间哑口无言。来到外面看外面炮竹声响成一片,火光照彻夜空。孩子们的精神头更足了起来,连蹦带跳。看了看表将近十一点了,前院的哥两个也开始发纸。西屋的二哥听动静便来到外面,对老弟说:“等一会儿发纸咋地,现在也到时候了!”??杨老五看了看前院四哥五哥院中火光闪烁,又听见自家四哥院中有鞭炮动静,笑了笑说:“大哥说那啥——非得等前院横子家,人家啥时候发纸咱们就啥时候发。他还说跟着凤凰走多咱都是俊鸟。”杨自德没有言语,只是说:“我去给二踢脚拿出来!”这时候杨老三也推门出来,他后面还跟着李大柱和大毛二毛哥两个。大毛嘴里不住地说:“这色子要是真玩的,玩时间长了把媳妇都得输进去,今天点真背!”杨老五站在屋檐下看了看哥俩个往出走,不觉得喝斥道:“你他妈地玩半宿才回家,你媳妇一个人领孩子在家敢吗?”大毛不屑地说道:“大过年的我出来玩两把他不在家看着谁看着,不敢也得敢呢,习惯就好了。老娘们这玩意不能惯着,惯出毛病没招呢!”??杨老五听了暗自佩服,心想大毛这小子果真有两把刷子。不多时张金东又从杨自博的屋出来,口中感叹说:“你看这过年时间咋这么快呢,我没觉得玩多大一会儿,这么功夫要发纸了。”杨老三也劝金东说:“快点赶紧回家吧,吃完年夜饭再玩!”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这才陆续从自家院走出。杨自博来到杨老五身边,也问:“咋地,还不发纸啊?”杨老五看了看手表:“没到十二点呢,大哥说等前院横子他家有动静咱们再发!” 杨自博满心不忿:“啥玩意都听他的,依我十点多就发纸了,老看人家干啥玩意!”杨老五便回说:“行了,不差这么一会儿,等和横子他们一起发纸吧!”杨自博问老五:“是不是还得等一会呀?”老五说:“还得有一会儿!”“还有一阵子让孩子们在外面看着呗,你老在外面瞅啥玩意啊?”杨老五却说:“这外面通亮的还有炮竹声,多好啊,过年在外面溜达溜达行!”杨自博完全不赞同老五的观点:“行——你在外面呆着吧!”说着话杨自博转身回屋。 第一百二十章 劝伊悄悄夜话,彼此总牵挂 第一百二十三章?劝伊悄悄夜话,彼此总牵挂 舒展了一下胳膊,杨老五又揉了揉耳朵,新春之夜,离乍暖还寒虽近,但依旧寒冷,只是这寒夜无限的火光和炮竹声将欢欣和热闹串联成一朵美丽的温馨之花,在夜空中绽放,温暖了每一位村民的心。杨老乐此时的心中早已春风涤荡,他迈开步在院子中绕了两圈,随孩子们走转了一会儿,便顺脚走出当院。 外面十几岁的大孩子领着小兄弟小哥们欢呼不应,夹在隆隆的炮竹声中,让这年夜倍添生机。杨老乐闲庭信步,不自觉的便来到生产队,刚一进院便听院中的马灰灰的朝自己叫,村部的屋中烛火温暖,想是打惊的飞虎早来屋中点燃蜡烛,门旁也贴上了新春对联,王二和与老乐一向都对老弟飞虎的工作态度十分满意。 屋中转了一圈,杨老乐推门出来,探望了望刘梦幽的院中,柴火已然渐息。靠墙根的黑狗又熟悉的汪汪几声,不知它是否和自家的大黄一样,对这莫名隆隆的炮竹声和火光而感到欢愉与高兴呢? 杨老乐在村部的院中来回踱了两步,最终还是忍不住要扒墙头想过去看看。黑狗对墙那边的来人早有了条件反射,只轻吠了两声便试探着一边带着乖顺的表情,一边又带着防范的警慎性仰头看着每次都蹑手蹑脚使轻功过来的翻墙客。犬科动物的眼神和猫科动物的眼神是比不了的,但犬科动物的嗅觉却是更胜一筹的,‘黑子‘一下便辨认出是杨老五的味道。 杨自乐一见黑子没有对自己施展它汪星人的本能,连忙道谢:“乖——奥!过年了,懂事了——奥!”“那你过年咋不懂事呢?”杨老乐只顾着和狗狗讲话,冷不丁的听见有人和自己搭话,吓得他妈呀一声打了个机灵,接着见房山墙的背影中走出身姿幽媚的刘梦幽,她一边走一边系着裤腰带。“你看你这人说话咋不提前打招呼呢?”杨老乐略显为难地对刘梦幽讲。 “咋打招呼啊,你偷着来这些趟整地人担惊受怕地哪次打招呼了?” “不打招呼也行,你别和我藏猫猫啊,你躲在墙根干啥玩意?” “我没躲墙根呀,我正蹲墙根尿尿呢,你不就过来了吗,看——我刚扎上裤腰带!”杨老乐觉得刘梦幽今晚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怨横之气,平日里她说话可不这么直言不诲说着些。于是便腼腆地说:“梦幽你今天咋这么跟我说话呢,这大过年的你说这样话不好,这也不是平常的你呀,你咋不温柔了呢?” 刘梦幽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杨老乐,此刻她眼中闪出的不是秋水柔情,而是冷冷的锋芒,那锋芒似一根根恨针怨刺,大有要把杨老乐的脸皮扎冒血的气势。她轻声一笑:“说啥样话好听啊,祝深更半夜总往寡妇家跑的杨老乐新年快乐——这好听吧。还要温柔的是吧,走吧,跟我上屋温柔去,多少日子我就想你了,正好李清华他家闺女刚回去要吃年夜饭,等会儿还领你四哥家闺女来呢,让大伙都知道知道,总背人干啥呀!”说着话要拉杨老乐上屋。 一时吓得杨老乐边后退边说:“梦幽——这大过年的我寻思过来看看孩子,你这人咋这样呢,你咋还动手呢。”刘梦幽依旧要抓杨老乐的衣襟不放:“原来你看孩子呀,那更得上屋了。”杨老乐彻底被刘梦幽的一反常态弄晕了,后退躲闪之余险些栽了个跟头,连忙说:“行——行行!我走还不行吗?”一边说一边又丢给刘梦幽一元钱,翻过墙头还说:“给孩子的!” 见杨老乐跳过墙去,刘梦幽依然道:“我看你是想傻了,急疯了,大过年的你要是给我惹出点啥事杨老乐今天我饶不了你!”杨老乐听这会儿她的声音越来越高,今天的表情越来越离谱,连忙压低声音说:“行了,我的神仙,我走了!”听杨老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刘梦幽才转身走回房间。一边走一边不由得自嘲般地喷笑了出来。 多少年了每逢年节他一个人带着孩子这样落寞的度过,她心中的苦闷,简直不可言喻。对于杨老乐这个让他感到生活还有温情的翻墙客,她一段时间看不见,听不见墙那边的动静她内心徒劳牵挂,听墙那边有动静他又是心惊肉跳。自从上次两个人约定好之后杨老乐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来了,这几日将近春节,她心绪不宁,心想杨老乐早不来晚不来可别正赶上大年三十来呀,他要是来了那死不要脸的精神,这一天孩子们多有往来玩耍,半夜也不着消停,再加上今天串门子取乐消遣的人整夜流动,万一被别人看出马脚,眼看好事将成,今天的大年夜她该如何过得去。 可二人早已心有灵犀,一拍即合,想都想到一块去了,杨老乐真在这大年夜驾到,这一时倒是缓解了他心中的孤寂,可取而代之的是刹那温情后的心跳,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让杨老乐离开,她也真想马上飞扑到他怀中,可是好事将近,人言可畏,她必须控制自己。于是给杨老乐来了个欲擒故纵的下马威,这一招居然奏效,杨老乐乖乖就犯,灰溜溜的走了。 刘梦幽回到屋里和正等着他的宝贝女儿一同共进年夜饭,不管大人怎样拮据不堪,她还是给孩子买了新年衣服,年夜饭是喷香的饺子,锅里还有一盘炖猪肉,肉中还有几块排骨,女儿甭提多开心了,刘梦幽夹了一块排骨给孩子,女儿也夹了一块肉给妈妈:“妈,你也吃!”娘两个相互笑了笑一同吃肉。刘梦幽吃了一口肉叹说:“真香!”接着又笑着对女儿说:“老闺女,妈还有压岁钱给你呢!”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杨老乐给孩子的一元钱,递给女儿。 乖女儿也是十分的董事,看了看母亲,对梦幽说:“妈,这么多钱你留着花吧!”说着和母亲推让了一番。刘梦幽硬是把钱塞在了孩子兜里。 一年年,这一幕幕寒来暑往,与其说是刘梦幽为了女儿负重前行。倒不如说是董事的孩子在寂寞中给了母亲强大的精神支柱,让她在困苦时有勇气迎风雪而前行。 匆匆芳华辗转过,春风与我几多。梨花吹絮伴清酌,她含欢笑语,解尽寂寞歌。 但问明月圆几何,往事未许琢磨。青鸟总然寄传说,真情滴玉露,幽梦尚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