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岁月：从基层崛起一路青云！》 第1章 当年情故 “阿荷！” 陈青鱼大叫一声惊醒。 周围的环境既陌生，又熟悉。 双河县牛山乡卫生院！ 记忆潮水般涌上来。 他应该是在省城，熬了一个通宵准备材料，一早就赶往省厅，希望能见到那位管着全省农资调配的赵副厅长。 在挤出地铁车门的一瞬，时隔十年，他再次见到了那双温柔的眉眼。 余浅荷。 她穿着一件洗得极干净的白衬衫，衣摆掖在青白格子长裙的腰间，连衣服的褶皱都整理得很规整，一如当年。 她小心牵着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很可爱，眼神澄澈，只是显得很瘦，皮肤也有点病态的干黄。 接着，他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一头栽倒！ 在最后时刻，他听到那个久违的声音哭喊他的名字。 哦，原来，她也认出他了。 那应该是她的女儿吧？那孩子的五官，有点像他……不对，他们已经十年没见，那孩子怎么可能像他？ 陈青鱼揉着额头，难道，是被转回了牛山乡治疗？ 不对！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离开牛山乡，到双河县农林局工作了啊！ 病床边坐着一个年轻小护士，点缀几粒可爱小雀斑的圆圆脸颊跃起惊喜，腾地蹦起来：“陈哥，你醒啦！” 小护士转身就往外跑：“杨院长！陈哥醒了！醒了！” 陈青鱼脑子轰的一下，反应过来！ 牛山乡卫生院的老院长杨长山，是他到牛山乡工作的第三年，就因病去世的！ 2001年夏天，他刚从东南农大毕业，按爷爷的指示，年轻人应当踏实勤恳，知识青年到农村去，于是他的仕途第一步就是到江南省北部贫困县双河县的牛山乡工作。 次年，远在省城的家族遭逢重大变故…… 也就是说，现在肯定是2003年之前！ 他拍着额头，拼命回忆……十年的回忆在回荡。 2002年秋天，他终于说服上级，又经过漫长的审批，同意在牛山乡的一片土坡地开辟鲜果采摘园试点，却遭到乡民激烈“抵抗”！ 在一场冲突中，有个二混子一铁锨拍在他后脑，他在乡卫生院昏迷了很久…… 此时，牛山乡卫生院老院长杨长山被喊来，给陈青鱼一番检查。 其实就是翻翻眼皮，搭一下脉搏。 “杨院长，我能出院了吗？” 陈青鱼着急问道。 “你这一躺下，营养全靠吊盐水，怎么也得补好身体才能出院。” 杨院长连连摇头，不同意。 小护士魏春花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院长说得对嘛，陈哥你好好躺着，晚上我给你炖鸡汤……院长，下午我要请假！” 陈青鱼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眼看快10月了，再不赶紧点，错过草莓种植，又得往后拖！” 杨院长不满道：“来咱这的大学生技术员也不是光你一个，没见你这么拼的。年轻人，听我一句劝嘛，山村地头那些人，刁得很，可不好对付呢。” “就是呢，陈哥。我听说啊，你那个采摘园试点，乡里头已经压下来了，你就算立刻出院，也办不了呀。” 陈青鱼恍然想起—— 当年，因为他被打伤的事，乡党委书记姚广源抓住由头，强行将鲜果采摘园试点项目给压了下去。 这一拖，就拖到了次年，才得以施行。 第2章 很甜 陈青鱼再也坐不住，翻身下床。 脚一落地，他就差点腿软摔倒，幸好小护士扶了他一把。 少女柔嫩的胳膊和胸脯挟着他的手臂，一股青春的软香扑面而来。 甜腻腻的，还带着些许皂角的清新气息。 陈青鱼扭头一看，胳膊被温热的少女软嫩紧紧挟裹着，依稀可以透过薄薄的护士服看出里面的花边形状，是粉色…… 他老脸一红，可他现在没心思在意这些，干脆挣脱了拔腿就往外跑。 “哎！哎哎！陈哥，你还没穿鞋！” 陈青鱼头也不回，冲身后摆了摆手：“杨院长，我看你脸色不太对，你抽空去城里查查肝！” “啥？” 杨院长拍了拍肚皮，“这孩子，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春花，他肯定去乡政府了，快跟去看看！” 陈青鱼身体虚弱，很快被小护士追上。 小护士倒没拦他，而是给他送来一双卫生院的凉拖鞋。 乡卫生院离乡政府不远，乡政府和乡党委是合署办公，陈青鱼进了院子，直奔唯一的三层办公小楼。 爬楼梯到三楼，他气喘吁吁的也不敲门，一把推开乡长办公室的门。 景青禾衣着简练，短发干净利索，天生一副冷白皮，配上精致的五官，加上她的身份，很难不让人感到稀奇。 事实上，整个双河县官场，她都是备受讨论的角色。 或者说，不能叫讨论，应该叫争议，并且这争议里夹着不少特别的色彩。 “禾姐！” 正在写材料的景青禾抬起头，先是一喜，随即惊愕，两手撑着办公桌站了起来，没系扣子的灰色小西装外套里的雪纺抹胸衬衣抖了抖，雪涛阵阵。 “青鱼，你醒了？不对，你怎么刚醒就跑出来！” 陈青鱼腿脚发软，走过去也用手撑着办公桌，才能维持不跌倒，额头一片冷汗，焦急道：“禾姐，采摘园试点被姚广源压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 景青禾绕过办公桌，表情生气又心疼，赶紧搀扶着他，“你先坐下，坐下说。” 都说男人是须眉浊物，臭不可闻，女人则是玉骨雪肌，生来是香的。 但不同的女人，也不一样。 小护士的体香有一股青春热情的味道，景青禾则不同，二十六七岁花信年纪，跟小姑娘比，另有韵致。 陈青鱼被一双柔润的手搀扶，他比对方高出一截，景青禾衬衣的蕾丝纱边蹭着他的胳膊，即便隔着一层病号服，还是让人痒痒的。 痒到骨子里，痒到心口上。 他的视线无意识往下瞟去，却见那雪峰中藏着一道蜿蜒沟壑，幽深没有尽头一般，与那抹雪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要将他的视线吸入其中。 陈青鱼顿觉口干舌燥，不敢多看，急忙将眼神扭到了一旁。 接二连三的刺激，险些让他有些站不稳。 景青禾似是没注意到他的窘迫，轻轻扶他在沙发坐下，又转身倒了杯水，打开文件柜，拿出一罐蜂蜜，挖了一勺，用小铜勺子小心调匀，这才递给陈青鱼。 陈青鱼也平复了下来，接过搪瓷杯，知道这是景青禾自用的杯子，他有点犹豫，但实在虚弱口渴得厉害，便也顾不得，先喝了一大口温蜜水。 很甜…… 第3章 等不了 “冷静了？” 景青禾倚着办公桌，被铅笔裤衬得更显修长的双腿交叠，双臂抱在胸口下，好整以暇地看着陈青鱼，一脸浅笑问道。 “嗯，冷静了。”陈青鱼点点头，“但是我不爽！姚广源他——” 景青禾抬起白生生的一枚食指，压在嘴唇上。 秋天干燥，她涂了透明的唇膏，浅粉的唇上像流着一层剔透的蜜。 “这是乡政府，要叫姚书记。” “好好好。” 陈青鱼又喝了一大口蜜水，“禾姐，试点的事，咱得争取，不能就这么被压下去。” 景青禾漫声说道：“这回你受伤的事情，影响很坏，试点必须先停下，你副主任科员的事也要被耽搁。” 陈青鱼摇头道：“一级科员还是副主任科员，我不在乎，反正工资都拖半年了……我在乎的是试点！禾姐，你信我，鲜果采摘园试点是个路子，一定能成！” 牛山乡说是有座山，其实就是一块隆起的土原，四面土坡被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开垦，有做菜园子的，也有种树的。 他的试点计划如果想征用正常的耕地，是绝不可能的，那座土山坡能划分给他一部分，已经是景青禾下了大力气的结果。 前世，因他被村民殴伤，鲜果采摘园试点项目拖了大半年，直到次年，牛山乡党委书记姚广源去职，景青禾接任书记之后，才得以重新上马。 当下虽然才跨入新千年不久，双河县也是全省有名的经济欠发达地区，但乡下人消费不起不代表城里人不行，陈青鱼的鲜果采摘园大获成功。 后来，又丰富了鲜果种类，三年后，方圆三四里的“牛山”全部被开发，成了双河县“新农业工程”示范点。 现在的他，是在基层摸爬滚打十年后重生的他，冷静下来后，他很快想清楚姚广源趁机压这个项目的用意。 姚广源虽是牛山乡的一把手，但景青禾这个乡长根脚硬得很，背后颇有关系，所以姚广源知道，就算试点有成效，政绩也落不到他头上。 既然如此，一旦有了合理由头，姚广源不下手才不怪。 官员和官僚，完全是两回事，姚书记此举，是官僚的思路。 甚至，姚广源作为本土人，很可能早料到试点必定会受乡民阻拦，人家等的就是这一天。 “再等等，等明年……” 景青禾轻声说道。 陈青鱼眼神微沉。 明年，姚广源会出事！ 虽然他靠关系得以安全落地，但还是被调去县水利局做了个党委成员，人没退休，政治生活却提前结束了。 陈青鱼站了起来：“禾姐你忙着，我去山头看看。” “不许去！” 景青禾登时急了，“你给我回去休息！晚上下了班，我去接你吃饭。” “不用不用！” 陈青鱼已是大步往外走去。 走出景青禾办公室的一瞬，他心里就在想—— 明年！他等不了！ 明年，二叔就会干下一桩天大的祸事！ 本就因为年纪快要到站，政治余温日渐凉去的爷爷，在二叔那件事后，被迫妥协退步，彻底丧失了在江南省高层仅剩的话语权。 曾经在江南省举足轻重的省委三号院，终于垮了。 爷爷也在三年后郁郁去世。 前世，他也因此蹉跎在牛山乡，再也没能回省城，彻底失去了阿荷。 他必须要在明年之前，回到陈家的中心！ 第4章 风月 出了乡政府，陈青鱼先到牛山乡街道尽头，进了一户小院子。 院子二进，院前门的过道厢房上加了二层，说是二层，其实就是半边小屋，原是户主人家拿来摆置杂物的。 正是他来牛山乡工作后的住处。 这是租赁的民居，年租金三百元，由乡农林站承担。 上去换了一身衣服鞋子，陈青鱼又匆匆下楼，正遇上提着一只老母鸡回来的魏春花。 这户人家姓魏，小护士正是家中独女。 “哎陈哥，你要出去呀？” “唔，有点事。” 陈青鱼含糊答应着。 “那你早点回来，我给你炖鸡汤呢。” 陈青鱼脚步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应了一声。 他打定主意，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人家挑明了说清楚。 前世，他一门心思在工作上，等对方挑明的时候，他一时处置不当，被愤怒的魏老爹赶出家门，可太狼狈了。 陈青鱼跨上他的交通工具，一辆车龄起码十年的二八大杠。 二十分钟后，最高不过五十米的牛山脚下，陈青鱼将自行车随便一停，便沿着土路，往他辛苦规划了大半年的地块走去。 这是一块大约二十亩的坡地，下面就是一条柴米河的支流，用水也不难，是理想试点。 入秋了，草木渐黄，成丛的荆棘牙子也干枯了，用手一拨，便扯开一条小道。 “李长林，你，你说话可要算数……” 一阵干枝被唏嗦碾碎声中，前头的土坳里，传来一个女人压低的声音。 她语调颤抖，羞恨和为难这两个词，写在了她的哭腔里。 “我说话当然算！你跟了我，我保你家邵桦念完学，一分钱都不用交！可你要是不跟我，那就不好说了……” “行！” 女人认了命，“你来吧！” 陈青鱼站在土坳上，一时进退两难。 他内心被震动了。 下面那两人，一个是乡中学的校长李长林，另一个，是牛尾巴庄上的寡妇王秀玲。 作为名牌大学来技术扶贫的人才，陈青鱼曾被乡中学请去给学生作演讲。 他认识那个牛山乡中学最出色的孩子。 他给那个怯弱的男孩子送过文具，鼓励他不要低头看自己的贫穷，应该抬头看辽阔的天空，也因此见过邵桦的母亲王秀玲。 王秀玲的儿子读初中，但她其实才二十八岁。 农村人结婚早，她十六岁就嫁人生子，孩子还没落地，外出打工的丈夫——也是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就被埋在了透水的矿井里。 公婆没了长子后，矿难赔偿金一分没给王秀玲，都要留给小儿子。 王秀玲那个小叔子，不是个东西，觊觎寡嫂不成，弄得被乡邻耻笑，干脆偷了哥哥拿命换来的赔偿金，跑去城里花天酒地，没一年光景，被一个陪酒女骗得精光，一怒之下把对方打成重伤，锒铛入狱。 公婆都说，王秀玲命里是带刀的。 先克死丈夫，又害了小叔子，是个丧门星。 陈青鱼见过这个女人，她有着粗糙的手和干红的皮肤，也有着天生娇媚的眉眼以及丰润的身材，但她也是一个刚强的女人。 她种地、养猪，甚至去窑厂打砖坯，下苦力挣钱，培养邵桦读书。 是什么将这样一个刚强女人逼到这种地步，忍辱落泪，对一个中年谢顶的恶心油腻男人解开衣扣？ 陈青鱼不知该悄然退走，还是阻止这一场令人作呕的风月事。 他依稀记得，邵桦到底还是在初三那年辍了学……也就是说，王秀玲羞辱的付出，并不能得到渴望的结果！ 既然如此…… 第5章 野草似的尤物 陈青鱼向后退了一步，扯住一丛灌木，用力一拉，拉出哗啦啦的动静！ “谁？！” 下面传来李长林的尖叫，接着是咒骂和穿衣服的声音。 “娘的，你不会真他娘的克男人吧？” 李长林骂骂咧咧，跳出土坳，拿夹克外套蒙住头，拔腿狂奔而去。 只留下那个女人，衣衫半解，在惊慌中大颗落泪。 她身子抖得厉害，双手颤栗，好一会都没能系上胸前的扣子，大片乳白曝露在陈青鱼眼底。 如牛奶一般的细腻滑嫩，点点魅惑掩藏不住。 虽然不是柳下惠，但是陈青鱼也不愿趁人之危。 他急忙别过头去，小声催促道。 “快走，别被人看见了！” 谁知，王秀玲非但没走，反而顺着土坳爬了上来。 她的扣子被干灌木扯掉了一个，浑圆的丰润始终漏出一半在外。 “你……你上来做什么？！” 陈青鱼有些愣神，他原本想不暴露自己，这样王秀玲兴许会少点羞耻，没想到她竟大着胆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谢谢你……你是小陈老师吧，我在桦桦的学校看到过你。” “不用谢，你快回去吧，这会田里闲，应该没人看见。” 这并不是适合闲聊的时候，陈青鱼此时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是怎样一个尤物。 一个倔强生长，有着野草似的生命的，尤物。 王秀玲眸子水灵，里面带着些许摄人心魄的光。 再往下瞧，灰布裤子被勾勒出一条紧绷的曲线，依稀可以看见内里的痕。 王秀玲也反应过来，急忙捂着胸口，脸红得可以滴出血般，转身朝庄上小跑而去。 “别相信李长林！” 看着王秀玲扭捏的背影，陈青鱼提醒了一句。 他知道王秀玲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否则不会特意跟他道谢。 但难免李长林不会再拿邵桦来要挟，色字这把刀下，总有些大胆的鬼…… 待王秀玲也走后，陈青鱼看着眼前的试点地块，一时间咬住牙！ 试点不能黄！他等不了！ 既然姚广源要压，那如果姚广源提前不在了呢？ 陈青鱼大步下山，发现他的二八大杠倒在路边草丛里。 他也没当回事，骑车回到乡上，直奔农林站。 前些年基层组织改革，江南省对乡镇一级的农业站、林业站、农机站等进行合并，部分乡镇将以上职能合并到农林站。 牛山乡农林站离乡政府不远，就一个院子里的几间平房，往北就是退还林，再向北就是柴米河大堤。 他在办公桌前落座，抹去桌上灰尘，稍微思考后，铺开纸张，开始落笔。 “关于牛山乡党委书记姚广源同志若干违法违纪情况的检举……” …… 南干河、柴米河两条大河穿过双河县，县内以平原为主，一向是产粮重地，是耕地红线的重要保障。 随着粮食安全问题缓解，退耕还林条例出台，双河县从90年代后半程起，对双河沿岸退耕还林工作十分重视。 这关系到水土保护、自然灾害预防等问题。 按陈青鱼的记忆，牛山乡境内的柴米河沿岸退耕还林工作涉及农户上千，加上后续的林苗种植、综合管理，其中“油水”可谓相当大。 明年，上级将会经调查发现，双河县的退耕还林工程存在重大贪腐！ 短短半年，从各乡镇到县委县政府、农林局等有关单位，均有人员落马。 姚广源涉案较轻，兼之上面有人，才逃过一劫。 第6章 今夜如斯静美 外面天色擦黑时，陈青鱼抖了抖长达6页的检举信。 他找了个信封郑重装起，揣进裤兜。 他有心提前检举，但还有点犹疑，是否该找机会跟禾姐商量一下……不行！ 旋即，他便压下这个念头！ 这件事，不能牵扯到禾姐。 骑上二八大杠，回到魏家，天已经全黑下来，穹幕上点着粒粒星子。 穿着的确良花布裙的少女倚在家门，翘首以盼，见他回来，立即雀跃着上来接过车把手。 “陈哥，你才醒过来就扑到工作上，可怎么行哦。快点，鸡我都炖好了，就等你呢。” 进了魏家后进院子，魏老爹蹲在灶房门口抽烟，抬头看他一眼，露出个笑：“回啦？” “魏叔。”陈青鱼不好意思道，“怪我，一忙起来就忘了，害你们好等我。” “不碍事，吃饭。” 陈青鱼拧开院子里的自来水龙头，洗了手。 魏春花和她妈忙着从灶房里收拾饭菜出来。 土养老母鸡炖的汤，极为鲜美，但陈青鱼这顿饭吃得极为别扭。 魏春花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样，他并不是木头，早就了解小护士的心思，吃完饭，道了谢赶紧告辞，回前面他的小屋，收拾一番准备休息。 咚咚！ 听着敲门声，陈青鱼心里一咯噔。 看来是避不过去，非得今天说个明白了。 “陈哥，是我。” 外面传来少女悄悄的声音。 陈青鱼顿了一会，才压低声调，“什么事？” “陈哥，我……我想问你个事。能进去说不？” “行，进来吧。” 月光照进窗子，陈青鱼屁股抵着临窗的小书桌，点了根烟，眼神宁静如水，看着低头用手指绞缠裙角的少女。 她似乎是刚洗过澡，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夹杂着水汽的清香。 少女穿一件洗得有些泛白的素色睡裙，两个细肩带搭在紧致细腻的肩膀上。 大片的雪白毫无遮掩地显露在陈青鱼的眼中。 胸口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透过皎洁月光，依稀可见点点青涩，而睡裙的下摆刚刚过了膝盖，露出的两条白嫩小腿紧紧贴合在一起，昭示着少女内心的不安。 “陈哥。” 好一阵子沉默，少女终于鼓起勇气，“你就当我不懂事，我想问问……阿荷是谁？” 陈青鱼夹着香烟的手指，抖了一下。 稍作默然，陈青鱼忍着心底苦涩，用一种温柔的语调，轻声说道：“她叫余浅荷，我们十来岁就认识，去年我来牛山乡工作的时候，我们约好了，等我这边上了正轨，她就调过来，然后我们……结婚。” “哎。” 他叹了口气，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继续骗小护士，“她比我先一年毕业参加工作，一下子很难调动，不然去年就跟我一块来双河了。” 小护士大大的眼睛里泪水终于蓄满了，然后漫了出来。 她没说一句话，只是蚊子似地嗯了一声，转头便跑了出去。 院子里，传来魏叔的烟咳声。 陈青鱼抽完一支烟的功夫，决心已经下定。 一时的痛苦，总好过长久的创伤。 他开始收拾个人物品，也就是被褥、衣物和一些书本，很快打包起来，然后入睡。 夜晚静静流逝，像少女猝然死去的初恋一样静美，但天还会再亮。 …… 第7章 官僚 次日一早，天刚露出一点点光，把有限的行李捆到自行车后座上，陈青鱼用力一蹬，往乡农林站去了。 半个多小时后，魏家人才起床。 这个早上，魏家院子里吵了一大架。 …… 早上九点。 陈青鱼把停止租用魏某某民房一间作为他本人宿舍的文件写好，打算等农林站站长张成发来上班，就交过去。 没等来张站长，他等来了景乡长。 景青禾提着个保暖瓶，还有一包本地烧饼和油条，一看就知道是街头老林家的，香味扑鼻。 她把早餐往陈青鱼面前一放，细润的眉梢动了动，狐疑问道：“青鱼，你怎么回事？我去老魏家接你，人家说你搬走了。” 陈青鱼打着哈哈：“哎呀，有点仓促，还没来得及跟禾姐你说。” 景青禾面露古怪之色：“我看他家那个小护士眼眶红红的，对我语气也不大好，你不会是欺负了人家吧？” 陈青鱼抓起烧饼，夹进去一根大油条，拧开保温瓶，是热乎乎的豆浆，“禾姐，你看我像那样的人？” “这可说不准。” 景青禾习惯性双臂抱胸，漫声说道，“你来这工作之前，我都多少年没见你了？谁知道你小子长成了什么德行？” “好了我的禾姐！换地方住的报告，我一会就给张站长，我都这么大人了，这点小事你就别操心了。” “我不操心？能行吗？”景青禾拍拍桌子，没好气道，“赶紧吃，吃完了跟我走。” “去哪儿？” “去我家！” 陈青鱼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别！我宁死不从！” 刚来牛山乡的时候，景青禾就让住她家，当时他好不容易才推辞掉。 “你信不信我给陈书记打电话，如实汇报你干工作不要命，脑袋被人开了瓢的事？” 景青禾美眸一瞪，佯怒道。 “过分了啊，禾姐！” 陈青鱼赶紧换话题，装着认真道，“说正经的，禾姐，我听说了个事儿啊，有一些村民说，关于柴米河沿岸退耕还林补偿款的问题……” 陈青鱼没拿出昨天写好的检举信，因为他不想将景青禾扯进来。 同时，他也想看看，禾姐知不知道这桩事？ 景青禾在他面前，是没什么伪装的，眸子里蓦地流淌出一丝危险的光，郑重问道：“青鱼，你想干什么？” 陈青鱼顿时不禁后悔！ 都怪一时情急，想着换个话题，便提了这桩事，却忘了景青禾是什么人！ 打小她就是大院里顶聪明的孩子，跳级读书，进最高学府，从政后也表现极为出色……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只要一开口，禾姐就能猜出他想干什么！ “没，我没想干什么！” 不管有没有用，赶紧否认。 景青禾肃然说道：“青鱼，你不要犯糊涂！再急于干工作，也别去冒不必要的风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青鱼有心想说，我又不会傻到实名检举……旋即，他自己心里都笑了。 只要是检举，就没有真能匿名的说法。 检举信早上落到上级领导的案头，下午检举人就得被请去说明情况。 前世十年，他一直在农业、技术领域打磨，算是个技术型基层公务员，实在谈不上多少从政的觉悟，但两世为人，实在不该再这么天真。 重生而来，即使有一天能乘云而上，陈青鱼仍是觉得，在官员和官僚之间，他起码不会愿意做个为达目的不惜玩弄权与利的官僚。 第8章 坐地老虎 陈青鱼叹了口气。 “我懂。” 退耕还林工程涉及退耕农户补偿款，以及后续还林工程的相关经费，其中猫腻甚多，这根本不算秘密，也不单是牛山乡的问题。 谁敢去捅这个窗户纸，就得有承担政治风险的觉悟。 “算了，你跟我去乡委。” 景青禾略作思忖，说道，“今天的乡党委会，我会再提一下你的试点，要求让你列席会议，向乡党委说明情况。说服姚书记恐怕很难，但我们毕竟是党委集体领导制嘛……” “好嘞！” 陈青鱼一下跳起来，恨不得像小时候，抱住禾姐转两圈，“还得是禾姐对我好啊！” 景青禾抚着额头，苦笑道：“打小我就知道，就数你命里克我，我都跑到穷乡僻壤来工作，还躲不掉你，这就是我的命！” …… 2001年9月28日，星期五，中共双河县牛山乡党委召开党委会议，乡党委书记姚广源同志、副书记兼乡长景青禾同志、副书记蔡前进同志等七名乡党委成员参会。 上午十点半，会议进行得差不多时，等在会议室外的陈青鱼被喊了进去。 陈青鱼走进会议室，第一眼看向景青禾，便发现她脸色不是很好看。 会议桌尽头，姚广源书记端着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牵起嘴角，抬了抬手，语气很是客气：“我们的高材生技术员来啦！小陈同志，坐，坐下说。” 陈青鱼堆起笑意，向各位领导微微鞠身致意。 “姚书记好，景乡长好，各位领导好。” 他在末位的空座上落座。 还没开口，上头的姚书记便敲了敲会议桌，一脸关心说道：“小陈同志，听说你受了伤，我和青禾乡长都很焦心呐。你们呐，都是大城市来的，读过大学的高材生，娇贵得很，这要是出了问题，我可怎么跟上级交代？小陈同志，你也要听我这个长辈一句劝嘛，我是本地人，晓得那些村头上的人是怎么个德行，这回敢打你，下回指不定还敢干什么呢！” 陈青鱼听着这话，心就一沉。 这已经不是一把手的权威了，而是摆足了坐地虎的声势，公然威胁！ 这还是堂堂乡党委书记，党的基层领导干部吗？！ 景青禾用钢笔敲了敲桌子，脸色虽不好看，语气却还算平静：“姚书记，既然陈青鱼同志来了，还是让他再解释一下相关信息吧。” 啪嗒！姚广源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 “好嘛。”姚广源一副民主做派，“小陈同志就讲一讲，前进同志、赵芳同志，各位同志也都听一听，然后说一说看法。” 陈青鱼吐息一口气，稍作凝神，便开始了。 他根本不需要稿子，这个试点项目的所有细节，他烂熟于心。 “姚书记，景乡长，各位领导。我所主持的这个‘鲜果采摘园试点’计划，已经准备了将近一年，完成了前期设计、实地调研、试点品类和具体的种植流程，以及后期具体运作的规划，在这个过程中，要感谢姚书记和景乡长的大力支持，并且向上级争取到的试点机会……” 第9章 热血难凉 陈青鱼很快进入了状态。 “……目前，我们在牛山南麓平整出一块20亩的地块，这块地相对平坦，也不涉及对农户的征地，又临近柴米河的一条支流，用水问题容易解决。我们第一期，预备从草莓采摘园试点开始。因为气候问题，本地原本不产草莓，在我们县城，外地运输过来的草莓价格很贵，但草莓这种水果其实已经可以成规模的以棚植的形式种植了…… “采摘园的重点，不仅是种植和销售，更是要将消费者吸引过来，到我们的地头，亲自动手去采摘，这是一种销售以外的二次服务，在服务过程中，我们牛山乡还可以带动更多的消费，这是一个综合性的利好项目…… “除此之外，前年完成建设通车的306省道，正好穿过我们牛山乡，直达县城仅有18公里，这很有利于有消费能力的城里人在休息日来到我们牛山乡……” 陈青鱼一番侃侃而谈，直到讲完，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面前多了一杯水。 是景乡长亲自倒的。 七位乡党委成员听完，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姚广源干咳了两声，开口道：“青禾同志，你说说看？” 景青禾干净利落道：“一切有利于我们牛山乡经济建设的事情，我都支持。” “青禾乡长这个话嘛，好像如果谁不支持小陈同志，就是不利于牛山乡的经济建设一样！” 姚广源也不客气，明显表达出不满，“不如这样，大家回去仔细考虑考虑，如有必要，也可以再做一下实地调查嘛。小陈同志，你呢，再形成一份详细的试点项目方案，我先看一下，下个月的全县四季度经济工作会议上，我会向县领导汇报。等县领导有个看法，我们在下一次乡党委会议上，再做决定！” 一个字，拖！ 陈青鱼顿时有点着急：“姚书记，现在的草莓种植技术，即使用温室大棚，一年也只能种两季，再拖到10月以后，就是深秋了……” “小陈同志！” 姚广源端起茶杯，不悦说道，“工作也要讲流程，讲纪律嘛！今年来不及，就明年嘛！为了二十亩草莓园，就能违反我们组织的工作纪律了吗？乱弹琴！” 陈青鱼一口气压在心口！ 到底谁他妈在乱弹琴！ 景青禾目光微深，看向了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 “安于现状，遇事推诿，办事拖拉，唯个人政绩论！群众观念弱化，凡事不以人民群众的利益为第一位！” 乡长办公室里，面对着景青禾，陈青鱼倒不必隐藏情绪，怒声说道，“什么叫官僚主义的俘虏？这就是官僚主义的俘虏！” 景青禾已经平静下来，面无恼意，甚至笑着说道：“青鱼，你进步不小嘛。” “基层是锤炼人的烘炉啊。”陈青鱼叹道，“这种认识书本上是解释不清的，实践感受必不可少，但也确实让人不爽。” 前世今生，十年打磨，但一个人的赤子之心是很难磨灭的，热血难凉。 “你要走从政这条路，就得有这种觉悟。这才只是一个姚广源，小小的乡党委书记而已，从前在大院里，我们见的大官僚还少？” 景青禾收拾着东西，放进一只女士公文包，丢给陈青鱼，“给姐拿着。” 第10章 去她家 话音刚落，景青禾当先往外走去。 “禾姐，这才晌午，就下班了？” “吃个午饭，然后回家！” 景青禾回头盯了他一眼，眸光清冽。 一瞬间，陈青鱼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这位大院里最出色的小姐姐，任是谁家的混账小子，也不敢惹她。 陈青鱼喉头滚动了两下，选择认怂。 他跟着景青禾，蹭了一顿乡政府食堂的领导小灶。 午饭后，景青禾推出她的踏板小摩托，戴好头盔，招一招手，喊道：“愣着干嘛，上来啊！去农林站，拿你的行李！” 乡里倒是有一台公车，是一台有年头的老桑塔纳，一般都是姚广源用，别的乡领导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通常不用那台车。 妙龄美女乡长骑踏板小摩托上下班，是牛山乡街道上每天都会出现的一景。 “啊那个……禾姐，这么近，我走过去，拿上行李骑车去你家就行。” 陈青鱼有点尴尬。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快点！我每天都得午睡一会，这会已经困得不行了。” “中！” 陈青鱼无奈，答应了一声本地方言，抬起长腿，跨上小摩托后座。 这种踏板小摩托，虽然也算是摩托车，实则比自行车都矮，通常也都是女士的座驾，陈青鱼身高一米八多，坐在后面两脚着地，别扭得很。 他两手背到身后，抓住坐垫，鼻端一股沁人的幽香袭来，他感觉脑子都一下清醒了。 小摩托嗡嗡叫着，在不少人的目光注视中，驶出了乡政府。 到了附近农林站，拿上行李，陈青鱼一手一只包裹，往后搭在肩头，再次跨上小摩托，说道：“禾姐，你开慢点啊。” “你这么沉，我这可怜的小铁驴子想快也难！” 景青禾笑吟吟道。 陈青鱼没再拒绝，愿意去她家暂住，这显然令她心情好了不少。 “禾姐，你把客厅沙发借我几天就行，我找好住处就搬家。” 景青禾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于是，她猛一拧油门！ 排量可怜的小摩托居然爆发出不小的马力，蹭地窜了出去！ 陈青鱼猝不及防，“哎”地叫了一声，差点没往后仰倒，连忙前倾身体，强行坐稳！ 小摩托动力有限，也就窜那么一下，惯性作用下，陈青鱼变成往前扑去，顿时前胸紧压到景青禾的后背！ 口鼻瞬间被禾姐颈间一股清幽的香味袭击，甜甜的，腻满陈青鱼的感官。 与此同时，他猛觉胸前被磕了一下，生疼。 他又不是不懂人事的小伙子，顿时明白，那是禾姐文胸背带的扣子。 他触电般往后缩了缩，下意识把屁股也往后挪。 不知怎么的，陈青鱼脑子里乱糟糟的，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景青禾家。 说是她家，其实也只是她在牛山乡工作的临时居所。 乡街道尽头临街的一栋二层小楼，下面一层是商店，上面一层由乡政府租赁下来，给景乡长使用。 从侧门进去到后院，走楼梯上楼，二层有室有厅，还改建了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这就是景乡长的居处了…… 第11章 秋露 “乡里的条件还是差点，要是有车的话，走省道往返县城也很快，禾姐你还是应该住到城里去。” 据他所知，姚广源书记在县城就有房有家，经常回城住。 陈青鱼说道。 景青禾摆着手，进卫生间洗了把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就贪睡，有那个来回折腾的功夫，我多睡一会儿不好吗？” 她指了指自己卧室旁的另一扇门：“那间房，你自己收拾吧，我得午睡了。” “好嘞禾姐。” 陈青鱼进了小房间，顿时愣住。 房间里有一张书桌，还摆着文件之类的，说明这原是景青禾回家后的书房。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单人床，连床单枕头都是现成的。 显然，景青禾这是早就备好的。 恐怕，去年他来牛山乡工作的时候，禾姐就准备下了，只不过当时他婉拒了住到这儿。 收起心头暖意，陈青鱼简单收拾一下行李，也觉着疲了，便也躺了下去。 大约这两天实在是精神疲劳得很，一挨枕头，很快他便睡着了。 朦胧的梦境迅速涌来，恍恍惚惚间，他看见了余浅荷，看见了小护士魏春花，甚至还有寡妇王秀玲那一抹丰润白腻。 最后，所有的景象都消散，只剩下一个女人，竟然是禾姐。 梦中的禾姐让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一亲芳泽，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那股清幽的香味，甜甜腻腻的，萦绕着他。 大约是入了秋，天气凉下来，睡梦之中，他仿佛感到一股秋露甚浓，凉习习的，他下意识便去摸被子盖，这一动，顿时便清醒了，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哪有什么秋露！ 哎！ 陈青鱼既恼火，又有点尴尬，赶紧跳下床，翻包裹找到干净内衣裤，换上之后，又侧耳聆听，外面一片安静，知道禾姐还在午睡，他这才放心，蹑手蹑脚出门。 进了卫生间，找到应该是洗衣服用的搪瓷盆，小心接了一盆水，开始洗内衣。 “小弟。” 忽然，一声低低的，语调很是复杂，既有玩味，又带着一点小戏谑的唤声，吓了他一跳！ 陈青鱼猛抬头！ 景青禾穿着一身雪纺睡裙，神情里是一股刚睡醒的慵懒，双臂抱在胸口下，托住丰盈雪涛，正微眯着眼睛看他，眸光如水，透着好笑的味道。 陈青鱼恨不得把头埋进盆子里，赶紧用手盖住刚开始洗的内裤。 “小弟，大中午的，你洗什么衣服？哦……” 她竟拉长了声调，十分促狭，“是内裤呀！你害个什么羞，你光屁股姐都见过！” 哎，她竟不叫他的名字，改叫他们小时候的称呼。 小时候，禾姐说他们名字里都带“青”字，做姐弟再合适不过，便总是唤他小弟。 后来，禾姐去京城读大学，等到再见时，年纪也大了，很难再如儿时那般亲切称呼了。 “慢慢洗吧，记得洗干净点……” 景青禾强作轻笑，转身离开，只是她霞飞双颊，倒像是落荒而逃。 陈青鱼面露苦笑，心中有些懊恼。 这事儿要是传回大院，他就没脸见人了。 他狠狠搓着手中的内衣，将自己的羞耻感全都揉进了水里。 重新感觉到清爽之后，陈青鱼这才打开房门，一眼便看见沙发上的禾姐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个地方。 第12章 信丢了 “咳！禾姐，我们该出发了。” “走吧。” 景青禾站起身，红晕再次爬上脸颊，“那个，床单需不需要……要不，下班后给你买床新的？” “不用！” 陈青鱼咬着牙，重重表示拒绝。 从小到大光明磊落的他，此刻被人攥住了把柄，怒也不是，认也不是。 当他回到农林站的时候，张成发站长正好回来了。 “张站长，这是关于我停止租用魏家民房一间的报告，您看一下。” 办公室里，陈青鱼将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张成发若有所思地看着文件，脑海中还在回想之前看见的画面。 他是知道景青禾对陈青鱼多有照顾的，可二人亲密地同骑一辆车，这还是让他有点意外。 “小陈，你和景乡长是男女朋友？” 张成发爽快地签了字，然后笑吟吟看着陈青鱼。 如果二人真是男女朋友，那很多事情就有意思了。 景青禾根脚很深，这是很多人知道的，陈青鱼能跟她走到一起，怕是也不简单。 景乡长积极推动陈青鱼的“鲜果采摘园试点”计划，未必没有假公济私的意思。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有点交集罢了。” 陈青鱼心思敏锐，再次道：“我新搬的住处和景乡长住处不远，所以我才搭了顺风车。” “哦？那你不妨加把劲，枝头虽高，但也经不住人爬不是，呵呵。” “您说笑了。” 陈青鱼沉着脸离开了张成发的办公室，心情有些沉重。 刚刚张成发的话听着玩味，似乎有意在打听他和景青禾的关系，难道对方和姚广源同穿一条裤子？ 看来这牛山乡的水，深得很呐！ 回到办公室，陈青鱼打开了公文包。 检举信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只是他在包里四下摸索，却完全没有检举信的踪影。 哗啦啦——包里的东西悉数被倒在桌子上，没有他想找的东西。 随即他手伸进衬衫的内兜，也是空的…… “信呢？！” 陈青鱼瞳孔微缩，额头冷汗顿时下来了！ 太冒失了！ 这种重要的东西，他竟然给弄丢了！ 转身坐在凳子上，他双手扶额，过去一天发生的事犹如幻灯片一般在脑海放映。 “写完之后是放在了怀里，然后就回了魏叔家……” 灵光一闪，他回忆起来了。 那个信封，被他放在了临窗的小书桌抽屉里，第二天一早收拾行李太急，难道是给忘了？ 知道不是丢在什么莫名的地方，陈青鱼松了口气，脸上泛起一丝庆幸。 魏叔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全家唯一识字的只有魏春花。 身体放松下来，陈青鱼顿时有些疲累，困意渐渐涌上脑子。 从他重生到现在，一直东奔西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昨晚也没睡好，当下随手将包垫在桌上，他顺势趴伏上去。 没过一阵，鼾声渐起…… 时间滴答流逝，血一般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虽未至深秋，风却已经变的有些凉，一缕缕顺着没有关严的门灌了进来。 “啊……啊嚏！” 紧了紧身上的衬衫，陈青鱼打了个冷颤直起身子。 轻揉睡眼，他眯着眸子往窗外看去。 渐渐到了昼短夜长的时节，暮色四合，外面已有几分昏暗。 “这一觉睡的时间可真不短。” 想起禾姐临走时让他早点回家的叮嘱，陈青鱼赶忙将桌上的零碎塞入公文包。 第13章 小护士 咚咚咚！ 还没等他抬脚，却突兀传来一阵敲门声。 “陈哥……你在吗？” 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怯懦，陈青鱼一听便认出，是魏春花来了。 他身子一顿，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昨夜刚被他扼杀了初恋的少女。 但一直僵着，总也不是办法，他轻咳了一声道：“进来吧，我在！” 几道亮光透过小护士的身影，映在泥地上，陈青鱼抬眼看去。 小护士似乎是从乡卫生院直接过来的，身上纯白的护士服还没换，两个马尾辫耷拉在肩头，怯怯弱弱又俏生生的，十分可爱。 “春花？你怎么来了？” 陈青鱼尽量维持在平常的语调，温声问道。 “陈哥，你刚出院就来工作，这样对身体不好，我给你又炖了鸡汤，快趁热喝吧。” 说着，小护士莞尔一笑，露出了两个俏皮的小虎牙。 随即，献宝一般拎着保温桶走到办公桌前。 陈青鱼有些愣神，难道自己昨晚说得还是不够清楚？ 他不愿意在少女生活中留下过多的痕迹，两条平行线毕竟是掰不到一起去的，没有必要的予人创伤，是要遭天谴的。 “春花……” 话音未落，就被魏春花举到面前的小搪瓷碗打断。 “尝尝！” 看着因为汗珠的濡湿，而显得有些晶莹的少女手腕，陈青鱼只得苦笑着接过小碗。 在这个时代，老母鸡汤可是十分珍贵的补品。 他也不愿辜负了小护士的一番心意，他大口喝着。 热流顺着喉头往下，连带着身体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春花，谢谢你。” 放下小碗，陈青鱼用袖口擦了擦嘴，温和地道了句谢。 而后，他蓦地想起了那被遗失在魏家的检举信。 “春花，我住的那屋，抽屉里有个信封，不知道你看见没有？” 这句话一出，魏春花微愣，眼中划过一分不易察觉的异色。 “哦！你说那个信封？” “对，我记得是在书桌左边的抽屉里。” “那……那个信封被我娘拿去烧锅了，她以为那没啥用，不碍事吧？” 小护士语气带着几分抱歉，眨了眨眸子看向陈青鱼。 “没事，我再写一封就好，也不费什么事。” 陈青鱼倒是松了口气。 被李婶烧锅了，烧得好！ “那就好。陈哥，你那个草莓采摘园的项目，是不是有点麻烦呀？” 小护士一边收拾起碗筷，一边不经意问道。 “是有点，主要是上级领导对于我受伤这件事有点看法，不过都是小麻烦。” 陈青鱼也就是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说，顺便简要的跟小护士说了一下采摘园的未来前景，以及短期内的阻碍。 这些事，他本不该对别人讲，可是说出来，心中的压力却小了不少…… “一定可以顺利！” 小护士嘟起好看的小嘴，握紧小粉拳给陈青鱼加油打气。 看她这幅模样，陈青鱼同样嘴角咧起，跟着附和了一句。 “嗯，一定可以顺利……” 将碗筷都装入保温小桶，魏春花扭身往办公室外走去。 “那陈哥我先回去了，等有空再过来看你。” 这意思是……还有下次？！ 第14章 良药 陈青鱼急忙唤住小护士。 这一来一回的，昨天那番话不就白讲了？ “春花等等，你咋过来的？” 被他叫住，魏春花两条辫子一甩，扭过头来。 “卫生院离这又不远，我走路过来的。” 走路……陈青鱼心中暗叹一口气，这小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卫生院不远，可离魏叔家还有段距离呢。 不比后世，现在乡下的治安基本等同于无。 小护士可是牛山乡上出了名的标致姑娘，天黑了走在路上，难免有些二混子会心生歹意。 思忖了片刻，他终是摆了摆手道。 “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今天骑车过来的。” 听到这话，小护士轻咬下嘴唇，双颊浮出一个小酒窝。 这样看来，陈青鱼心里至少还是关心她的。 至于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乡上的道路颠簸，小护士侧坐在车后座，一手拎着保温桶，另一只死死搂在陈青鱼的腰间。 柔嫩的臂弯与初具规模的丰涌，不断在陈青鱼的背后摩擦。 纵使是隔着衣服，那淡淡的温热还是穿透力极强。 魏春花似乎很有兴致，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陈哥，杨院长说，这两天要带我去县城一趟。” “嗯嗯……嗯？杨院长带你去县城？做什么。” 陈青鱼正心猿意马，有点难以克制，不过听到了关于杨院长的消息，他还是强行压下了心头的那抹躁动。 “你上次不是让他多注意肝嘛，他回去之后吧，就有点疑神疑鬼的，所以打算去城里看看，顺便带我去县医院学习学习。” 听到杨长山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陈青鱼松了口气。 老院长杨长山人很不错，陈青鱼在牛山乡可生过不止一次病，说起来受了老院长不少的照顾。 “行，要是没问题最好，有问题就叫他赶紧治。” “嘶！” 话还没说完，却听陈青鱼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顾着聊天，倒是忘了看路，前面一条土坎横在路上。 躲是躲不过了，只能强行冲过去。 只听一阵咔嚓嚓声音，魏春花惊叫一声，赶忙双臂死死抱住陈青鱼的腰。 造孽！ 一阵温软蓦地贴上后背，这股被压迫的感觉，使得陈青鱼险些没抓住车把手。 好在这辆上了年头的二八大杠顶住了压力，成功承载着两人过关。 “吓死我了！” 小护士嘴上说着话，手上却丝毫没松劲儿。 陈青鱼不搭话茬，要是这时候出声提醒，难免闹得两个人都尴尬。 反正路也不远了，埋头骑吧…… 好在后半程并无状况，自行车吱呀一声停在了魏家门口。 小护士依依不舍下了车后座，眼中带着能把人融了的温柔：“陈哥，要不进屋歇会儿？” 她没有责怪陈青鱼一声不吭的离开，反而是尽自己所能的去包容的这个男人，这个她情窦初开后，喜欢上的第一个男人。 不可否认的是，小护士是个好姑娘。 但是陈青鱼还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就先回去了，天冷，你也赶紧进屋。” 说罢，没等小护士回应，他便转过把手，轻踩脚蹬，没一阵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他不敢说些过于激烈的话，他是小护士初恋创伤的制造者，他治不了她，既然如此，那只能留给时间这味良药。 第15章 回家吃面 等陈青鱼赶到乡街道尽头那栋二层小楼时，一盏盏泛着微黄暖光的路灯已在街道上亮起。 随手将车停靠在楼梯旁，他三步作两步上了楼。 “禾姐，我回来了！” 推开门，屋内的灯不知何时已经点起，显得几分温馨。 陈青鱼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挂在阳台上的他中午弄脏的床单。 床单洗得十分干净，随着清爽的晚风不时晃荡。 这是……禾姐手洗的？ 想到那种画面，陈青鱼的脸上浮出几分异色。 “咋这么迟，不是叫你别那么忙吗？” 还没等他细想，卧房的门打开，景青禾从中走出，带着几分嗔怪看向陈青鱼。 她似乎早就回来了，干练的西装已经换成了贴身的真丝睡袍。 丰涌雪涛冲击着陈青鱼的眼球，再往下看去，两条笔直修长的玉腿泛着诱人光泽。 不能再看！ 哪怕是两世为人，面对这种场景，陈青鱼还是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毕竟他又不是柳下惠。 陈青鱼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唾沫，接着赶紧压住心绪，努力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到一旁。 “今天在农林站处理了一下之前堆积起来的文件，就迟了一点……” 他没说送小护士回家的这件事，因为小护士的事儿，他之前已被禾姐取笑过了。 “行了，你先休息一会，我下面给你吃。” 景青禾剜了他一眼，而后带着关切回应了一嘴。 陈青鱼有心想说，还是先不吃了吧…… 其一，他已经喝过鸡汤； 其二，便是后世流传甚广的一个老梗。 话到嘴边，陈青鱼最终还是没敢说出来。 哪怕他知道，禾姐知道这句话的内涵后，有可能会一笑置之，但还是不冒险得好。 炉灶声起，而后香味在屋内四溢。 虽然不太饿，不过当那两碗热腾腾的鸡蛋面端上桌子时，陈青鱼的肚子却不受控制地叫了起来。 略显刺耳。 两人相视一笑，景青禾递过来一双筷子，眼中带着期许催促道。 “快尝尝姐的手艺，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吃到我做饭的人，有言在先，不准说不好吃。” “很好吃！” “臭小子，你还没吃呢！” 肚子吃得圆鼓鼓的，陈青鱼靠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 景青禾将碗筷放进水池中，顺手倒了两杯水走了过来。 “喏，喝点水，免得喉咙干。” 陈青鱼确实喉咙干，倒不是因为吃面，而是因为禾姐递过水后，自顾自坐在了他的身侧。 白嫩的双腿叠起搭在茶几上，没有一丝瑕疵，唯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正想找借口离开，景青禾蓦地开口道：“没两天就是国庆了，到时候，你跟我去一趟县里，拜访一位老领导。因为这次的事，落实你副主任科员的事估计要耽搁挺久，我看看能不能往上疏通一下。” 她带有几分命令的口吻，显然是没给陈青鱼拒绝的余地。 “好，那到时候禾姐你叫我。” 皱着眉头思量了一阵，陈青鱼点头同意。 说不准，这件事能间接影响到采摘园项目的推进。 经济仕途，经济仕途，古人都知道，经济和仕途是并生的。 搞好工作，将具体的民生经济落实到位，才是王道，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第16章 另辟蹊径的小护士 没过多闲话可聊，陈青鱼苦笑着看向身侧的玉人。 “禾姐，我那屋的床单你给洗了，那今晚我用啥？” 拜访还在几天后，但眼下这件听起来很小的事，却让陈青鱼有些不知所措。 谁料，景青禾偏过头来的，眯起眸子看着他，神情里带着几分妩媚道：“怕什么，我那张床，正好有两个枕头……” 这一刻，陈青鱼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两个眼睛瞪得老大，磕磕绊绊道：“禾……禾姐，要不我还是睡客厅吧。” 他哪能想到，景青禾会说出这种大胆的话。 要是知道，打死他也不问。 只是景青禾神色古怪，嘴角不住抽动，没一阵她竟捂嘴笑出声来。 雪涛随着她的笑声不住晃动，真丝睡袍的领口来回晃荡，只差几点便要将大片乳白展露而出。 陈青鱼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貌似是被耍了！ “你想得倒美，我今天下班早，给你买了一套新的床单被罩，你自己去换上。” “人小鬼大！” 景青禾娇嗔一句，在陈青鱼的额头轻敲一下后，便转身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咚——房门关上。 不过那一抹淡淡幽香，并没有因为景青禾的离开而消散，似是腻在了鼻尖，甜在了心头。 陈青鱼叹息一声，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己好歹也奔四十的人了，却在禾姐手下屡战屡败。 禾姐说得对，打小在大院里谁都能慑服的禾姐，只被他克，如今倒是反过来，这叫还债…… 简单洗漱一番，换好寝具，陈青鱼躺在了书房的小床上。 眼下唯一的困难点，在于只要姚广源在位，一定会死死卡着他。 这是前世已经发生过的事。 “姚广源在牛山乡根基深厚，又不能把禾姐牵扯进来……” 陈青鱼前世在基层摸爬滚打，虽然远谈不上成熟的政客，但也早非冲动无脑的愣头青。 在人情世故的官场之中，只凭着一腔热血是不行的。 幸好，这一次，他没有提交检举信，否则若是落在了姚广源的手中，那他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采摘园计划就彻底不可能了。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等去双河县拜访过那位禾姐口中的老领导后，再作决定。 夜深，他索性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书房内无处不在景青禾的气息，这让他的头脑有些纷乱。 幸好这被罩是新换的，要不然今夜，注定无眠…… 日子往前推进着，虽然按照日程他可以提前两天休息，但是停不下的性格，还是令他每天都会去农林站和牛山坡山看看。 而在明确的表示不需要再进补之后，魏春花也不再熬鸡汤。 然而，小护士另辟蹊径，每天提前下班来到农林站，等陈青鱼送她回家。 “陈哥，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好看？” 坐在后座上，魏春花双臂环在陈青鱼腰间，俏生生问道。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这不是要去县城了吗，总不能穿着护士服去吧，听说城里的女人可时髦了，你就是城里来的嘛，还是省城那种大城市呢，所以问问你。” 小护士小腿在一侧晃荡，两个小辫轻甩，脸上带着几分紧张。 女为悦己者容，她不在乎自己到底时不时髦，准确的说，她只想知道陈青鱼对她的看法…… 第17章 掀被子 “在意这些干嘛，你穿啥都好看。” 陈青鱼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这几日，他尽可能与魏春花维持一个平衡的关系。 不至于过疏远，但也不会太亲近。 “不行，必须说一个！” 魏春花脸上的笑意掩藏不住，但还是嘟起小嘴，娇嗔道。 “那……就平时穿的那件的确良花裙子，我觉着那件你穿着挺好看。” 他实话实说，那件花裙子好像是天生为小护士量身定做的一般，穿上后整个人显得充满活力。 “那行，那我就穿那件！” 说罢，魏春花嘻嘻一笑，整个脸贴在了陈青鱼的后背上。 感受到身后的动作，陈青鱼眼中闪过几分无奈，这一场拉锯战，注定旷日持久。 2001年10月1日，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既是中秋亦是国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景青禾一大早就来到了书房，没打算让陈青鱼多睡一分钟懒觉。 “快起来，忘了前两天跟你说过什么了？” 哗啦——捏住薄被的一角，景青禾一把掀起。 深秋初晨，温度刚从适宜变成稍冷，冷风蓦地灌进来，激的陈青鱼浑身汗毛陡然竖立，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抱怨。 “禾姐，你干嘛呢，冻死人了……” 景青禾出奇的没作声，她双颊有些绯红，一对清亮的眸子盯着陈青鱼身体的某个部位。 不同于上次，这次看见的要夸张了许多，竟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快起来，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她抬脚离开，脚步声略显仓皇。 被这么一搞，陈青鱼困意全无，打了个哈欠后坐在了床上。 正准备套上裤子，他也发现了事态有些不对劲。 刚刚禾姐的被子是从下往上掀的，那岂不是都看了个清楚？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这么搞下去，难免有一天发生什么难以控制的事。 陈青鱼自觉比一般的年轻人肯定要沉稳些，可也不能保证自己就能一直克制下去，刚搬来时的那个梦，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待血液缓缓流通，陈青鱼这才穿戴整齐，从书房走出。 桌上摆着冒热气的豆浆油条，景青禾坐在桌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窸窣的脚步声，她才扭过头，眸中带着几分促狭：“快洗漱过来吃饭，下次不掀你被子了，看你能不能起得来！” 没敢接茬，陈青鱼讪笑一声，身子一闪进了卫生间。 等他洗漱完后，景青禾才开始吃，同时顺手塞了根油条到他手里。 “多吃点，今天说不准午饭什么时候吃呢。” “行，知道了。” 陈青鱼没在意形象，大口咀嚼，时不时端起盛豆浆的碗吸溜几口，股股热流将四肢从麻木中唤醒。 “禾姐，咱们今天要去拜访的是哪一位啊？” 将最后一口油条咽下，陈青鱼打了个饱嗝，随口问道。 在他的记忆之中，景青禾虽然不缺上层关系，却很少去攀附一些大人物，基本上是靠着自己。 上一世他出事后，景青禾也没说要去找谁的关系。 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乡党委会议？ 第18章 拜访 “是我大学同学的爷爷，碰巧是双河的退休老干部，这次就是简单去看望一下，不要抱有什么目的性。” 说着，景青禾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几分叮嘱的意味。 “我懂，我懂。” 陈青鱼苦笑一声，心中暗暗叹息。 看来是，前几天为了采摘园的事过于急躁，尤其是提到了退耕还林工程涉嫌腐败的事儿，让禾姐下意识以为他有些急功近利了。 可是景青禾不知道，采摘园的项目不单单关乎他的政绩，更关乎着他能否站稳脚跟，有资格回归到陈家，去力挽狂澜，同时也关乎着在省城的阿荷…… 锁好门，陈青鱼视线自楼梯往下看去，景青禾已经戴上头盔骑在了小摩托上。 他三两步走下楼梯，而后跨坐在了小摩托上。 “我坐稳了，走吧禾姐。” 陈青鱼这次倒没排斥，毕竟牛山乡到县里还有十几公里路，那辆二八大杠兴许能顶住，反正他肯定顶不住…… 踏板小摩托拐入省道后，一路疾驰，也就半个来小时，便已进了县城。 双河县虽然是全国能排的上号的贫困县，但是该有的横幅与标语，还是挂了不少。 “喜迎双节？正好不知道买什么，买点月饼送过去好了。” 坐在前面的景青禾开口说道。 这次拜访的，是她同学的爷爷，不用过于正式。 但是如果是以牛山乡乡长的身份来访，那就需要好好考究一下礼品的选择了。 “都听你的。” 对于景青禾的安排，陈青鱼自然是没有意见，他正忙着四下打量呢。 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改头换面，何况对于一座城市。 此时的双河县城，周边还有不少低矮的平房，即使是城区内，最高的楼也不超过十层。 看到这些嵌入回忆中的街景，陈青鱼面色有些复杂。 这一世，他没打算在双河停留太久。 正想着，身体却蓦然往前一顶，景青禾停车了。 “嘶！” 又是一声痛呼，陈青鱼龇牙咧嘴的往前看去，肇事的依然是那个坚硬的内衣扣。 “迟早把你拽下来！” 陈青鱼心中暗道。 他翻下摩托，跟在景青禾的身后，走入超市。 逢年过节，礼品的价格翻倍，景青禾没有多买，只拎了两箱月饼还有一箱牛奶。 “给姐拎着。” 将礼品甩到了陈青鱼手中，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进入了一旁的小区里。 如今的公职人员，大多还是居住在单位分的房子。 退休老干部就更不用说。 而景青禾走入的这个小区，显然不简单，整体墙面涂抹上了一层灰漆，楼高不过五层，显得协调且大气。 “麻烦通报一下，景青禾，之前有说过今天来看望徐书记的。” 与保安沟通了一番后，得以进入，景青禾回头招了招手，示意陈青鱼跟上。 “徐非荣书记前两年刚退休，现在还有一点话语权，等下你少说话，我看看能不能把你副主任科员的事提一嘴。” 到了一处单元楼前，景青禾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看向陈青鱼。 从她的眼中，陈青鱼能读出来几分关切，虽然说是不带有目的性，但是禾姐显然不是单纯过来看望长辈。 收起心头暖意，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19章 徐老书记 爬至三楼，景青禾顿了一顿后，指节轻叩一扇门。 咚咚咚—— “谁呀？” 屋内传来温和的女声，听起来年纪不小。 “周奶奶，我是青禾，来看徐爷爷的。” 随着景青禾的话音落下，脚步声响起，而后大门缓缓打开。 “原来是小景啊，进来吧！” 陈青鱼抬眼看去，门口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年龄约莫有着七十岁，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嘴角噙着几分慈爱的笑容。 “这位是？” 似是没有想到景青禾身边会有男子，周俐眼中闪过几分惊讶，看向陈青鱼。 “周奶奶，这是我小弟，陈青鱼。” 景青禾轻笑着解释了一嘴，而后面朝陈青鱼道。 “青鱼，这是徐爷爷的夫人。” “周奶奶好！” 学着景青禾打了声招呼，陈青鱼面露微笑。 “原来是你弟弟，快进来吧！” 知道是自己错想了，周俐急忙招呼着二人进屋。 同时，屋内的徐非荣听到动静，也从书房走出……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看见陈青鱼手里拎着的礼品，徐非荣笑着责备了一句。 “徐爷爷好！” 陈青鱼二人异口同声，惹得老两口一阵莞尔。 “周俐，你去给两位小朋友倒杯茶，我先陪他们聊一会。” 示意二人坐在沙发上，徐非容靠在了躺椅上。 这位老干部虽然已经退休，但是精神不错，面有红光，眼睛有神。 “青禾，之前可有段时间没见你，在牛山乡的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他退休之前，是双河县的三把手，在双河这个小地方也算是位高权重。 当时，景青禾一头扎进了牛山乡，谁也没告诉，他还是通过自己的孙女徐萱才知道，原来自己手底下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后面他想尽所能给予景青禾一些帮助的时候，却被她给拒绝了。 迄今为止，也有几年光景了，景青禾每年节假日偶尔会来看看他们。 “谢谢奶奶，多谢徐爷爷关心，现在还可以，主要还是基层的一些工作。” 接过周俐递过来的茶杯，景青禾道了声谢，面带笑意看向徐非荣。 这次的主角并不是她，而是她身侧的这个年轻人。 只是，不能上来就提到的科员提干的事，那样未免目的性过于明显。 幸好，事情顺着她的预料往下发展。 “那就好。”徐非荣笑着点了点头后，手指轻轻点向了陈青鱼。 “这位小伙子，现在在哪里工作？之前怎么没见过？” “徐爷爷，他是我弟弟。叫陈青鱼，从小跟我一块在大院长大的，现在也在牛山乡工作，不过他是技术员，暂时在乡农林站。” 没等陈青鱼回应，景青禾便帮他回答。 说完后，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得意。 陈青鱼苦笑着点了点头。 禾姐显然是怕他说急了嘴，这种被当成小孩看待的看觉，总是会让他感觉有些怪异。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具青涩的身体里，藏着是一个成熟的灵魂。 “农林站？那倒是个需要人才的地方，只是牛山乡那个地方有些偏僻，单论作物的种植，似乎有些难出政绩。” 徐非荣皱着眉头，抿了一口茶水，而后从口袋中掏出一盒没有封皮的香烟，“小陈同志，抽烟吗？” 第20章 从长计议? 徐非荣抽出一根香烟，递向陈青鱼。 “抽。” 陈青鱼倒不矫情，笑着接过了烟，顺势含在了嘴里。 这种事没必要矜持，同是烟民，对方是能看得出来的，假装反而要落下乘。 更何况，他本就是多年的老烟民，碰上这种平时难得一见的专供烟，也想解解馋。 “少抽点！” 一旁的景青禾剜了他一眼，略显不满道。 “是，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还年轻的，是要少抽点……” 徐非荣也跟着附和了一句，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周俐打断了。 “得了吧，你自己能做到少抽点就不错了，还说别人。” 听到这声斥责，徐非荣也不羞不恼，只是自顾自的点燃了香烟，顺便还把火柴丢给了陈青鱼。 两口子都是高知分子，从徐非荣的身上看不出大男子主义。 单从这句对话来看，老两口私下的感情应该十分不错。 陈青鱼只能跟着笑笑，而后陪同着这位老书记一同吞云吐雾。 一根烟后，生疏感顿时少了不少。 陈青鱼接着徐非容关于政绩的话题，将采摘园项目娓娓说出。 由于项目关乎的人数之多，实施起来关乎各方利益之驳杂，陈青鱼花了许久才陈述完毕。 而徐非荣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一个听众的角色，他暂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就是说，现在这个项目，因为小陈的受伤被压下来了，暂时无法实施？” “没错，还有一点就是，青鱼的提干暂时也被搁置了。” 景青禾接过话，提了一嘴。 “唔……” 徐非荣晃了晃脑袋，将手中的第三个烟头按灭。 “姚广源同志，我也算了解一点，对于工作按部就班，行事做派确实有些保守了，采摘园计划听起来确实是一个有前景的项目，不过，既然涉及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并且还出现了矛盾，那的确需要从长计议。” 听到这番话，陈青鱼笑着点了点头。 “徐书记说的是，确实不应该操之过急。” 不过，坐在他身侧的景青禾，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是聪明人，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潜台词，今天怕是要空来一趟了。 “来来，上桌吃饭，尝尝你们周奶奶的手艺。” 徐非荣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而是起身招呼起两人。 周俐退休之前是人民教师，教育成果优异，桃李满天下。 不过对于自己老伴的工作，她始终保持一个相对较远的距离，刚刚在陈青鱼侃侃而谈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厨房忙活。 景青禾想帮手被拒绝了，徐老见她有些尴尬，还让她别放在心上，还开玩笑：“厨房可是周俐的地盘，平时就连我也别想进去……” “随便坐就行了，我老头子已经退休啦，没那么多讲究。” 徐非荣给两人指了位置，而后坐在了周俐的旁边。 “多吃点，你们周奶奶这手艺可是一绝！” 提及老伴的厨艺，他的脸上满是知足。 “一把年纪没个正型！”周俐轻笑着白了他一眼，而后热情的给陈青鱼夹了一块红烧肉，“小陈，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陈青鱼也没客气，就着一口肉，连吃三口饭，止不住称赞。 景青禾暗暗摇头，既好气又好笑，这小子是来吃饭来了…… 第21章 禾姐找婆家? 徐非荣似乎兴致不错，放下筷子，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瓶酒。 “来，小陈，陪我喝两盅，这可是好东西，平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 没等陈青鱼回应，他又从架子上取了两个小酒盅，他与陈青鱼的面前各摆了一个。 虽然不太喜欢喝酒，但是也不愿驳了对方兴致，陈青鱼赶忙起身接过酒瓶，给两人杯中斟酒。 他扫了一眼瓶身，只有一个五粮液的标识，甚至连度数都没有标注出来。 想来也是特供版的。 这酒体清冽无杂质，酒香也十分浓郁，就算他这种不懂酒的人也知道，必然是珍品。 “徐爷爷，我敬您一杯。” 他双手举着酒杯，恭敬起身敬酒。 “好好，坐下喝，坐下喝。” 即使不看在景青禾的面子上，陈青鱼高大干净，精神饱满，谈起工作来十分认真，徐非荣对陈青鱼颇有好感，因此脸上始终挂着几分笑意。 两杯酒下肚，陈青鱼脸色稍显红润。 “不能喝就别喝了，你身体还没康复呢。” 景青禾凑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不过客厅就这么大，她的话被徐非荣听了个真真切切。 “小伙子别怕，小酌怡情，我们老两口明年就从双河搬走了，以后你们要是再来，就吃不到你周奶奶做的饭咯。” “搬走？” 景青禾还不知道这个消息，顿时面露惊讶。 “还不是萱萱那丫头，给咱们找了个京城的孙女婿，见我退休了，说什么也要接咱们过去，人老了，拗不过孩子，只能听她的。” 徐非荣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笑容却无法掩饰。 显然，这个所谓的孙女婿，必然不是简单的人物，起码在老两口这里过关了。 听到这话，陈青鱼心中了然。 怪不得，后世自己在双河呆了十年，却没有怎么听说过徐非荣的这个前县委副书记，原来是在02年已经搬到京城去了。 “也是孩子一片孝心……” 周俐接了一嘴，而后带着几分关切看向景青禾。 “小景，你与萱萱同年大，打算什么时候找婆家？” 景青禾七四年生，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以当下的说法来看，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蓦然被点名，景青禾先是一愣，而后俏脸爬上了两抹红晕。 一向洒脱的她，这个问题也不知如何回答。 是该说自己一心为党为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亦或是编出个幌子搪塞过去？ 稍作思忖，正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陈青鱼却在桌下拉住了她的衣角。 显然，他看出了禾姐的窘迫。 陈青鱼嘴角咧起，起身举杯道。 “我禾姐这种好姑娘，那得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要是我跟禾姐一般大，或许她早就有婆家了。” 自吹自擂虽然显得有些泼皮，但也把话题从景青禾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上。 这番话顿时惹得老两口忍俊不禁，视线在两人身上不断打量。 不得不说，确实有些般配。 而景青禾的耳垂红得似是要滴出血，这臭小子，借着酒劲乱说什么呢。 “好小子，有魄力！” 徐非荣也举起手中杯子，一饮而尽。 陈青鱼这小年轻，很对他的胃口，想到刚刚谈到的事，他心中的想法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改变…… 第22章 酒场弱鸡 不过，当徐非荣想再续之前话题的时候，却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刺耳声音传来。 抬眼一看，陈青鱼手中酒杯跌落在餐桌上，而他本人更是往后倏然倒去！ 一时间，惊呼声顿起…… 眼前一片模糊，陈青鱼只觉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而后便是遁入一片黑暗之中。 人影犹如泡沫般，在脑中浮现又消散，想伸手抓住，却屡屡抓空。 是一场梦？ 陈青鱼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墙，刺入鼻腔的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省城的医院？ 难道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嘶！” 忍着脑后的剧痛，陈青鱼挣扎着坐起身四下扫去。 “小弟，你醒了？！” 余光中，景青禾坐在他的床边，神情中既有欣喜，又有几分担忧。 “禾姐，我这是怎么了？” “都让你别急着工作，医生说你上次还没好，身体虚弱，加上又不善酒力，徐爷爷的酒度数高，你几杯下去，一下子气血上涌，昏了过去。” 景青禾倒豆子一般，将前因后果通通诉出。 这次她是真得慌了，陈青鱼两次受伤，谁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没事，就是有点疼……嘶！” 心头暖意涌出，陈青鱼讪笑着挠了挠头，又是一阵刺痛传来。 原来，后脑疼是跌倒摔的！ 知道不是梦境，原本被揪住心脏一般的窒息感随之消失。 幸好，老天没有收回他弥补后悔的机会…… “能不疼吗，你差点没把徐书记家地板给砸坏了！” 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景青禾走到他身后，轻轻将他从床上扶起来。 “行了，醒了就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 被景青禾从床上扶下来，陈青鱼顿时呼吸一滞。 他一只胳膊搭在景青禾的肩膀上，自然垂下，竟碰到了某处丰软。 本就比对方高不少，此时正好贴靠在了雪涛的前段。 景青禾雪纺衬衣不断摩擦着他的手心，淡淡的温度顺着掌心，流转到了他心头，痒痒的。 呼息之中，满是诱人犯罪的体香。 视线下，她白天鹅般雪白的颈子，如丝绸般光滑，牛奶似的细嫩。 陈青鱼顿觉口感舌燥，偏偏他又无法乱动，这只胳膊要是再用点劲，必然会引起禾姐的注意。 “没事，就是之前受伤还没完全好，暂时别运动就好。” “拿着这个单子，去缴费，然后再吃点药，很快就可以康复了……” 医生的诊断，让景青禾松了口气。 “你在这先待一会，我去给你缴费，顺便给徐书记打个电话，他可担心你了。” 将陈青鱼扶到病房外坐着，景青禾叮嘱了几声后，便转身离去。 “真是闹了个笑话……” 在被退了休的老领导几杯酒干趴，还进了医院！ 太耻辱了！ 一想到在徐书记家中发生这档子事，陈青鱼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尴尬。 怕是以后每次徐非荣喝酒都能想起自己了，说不准还会把这件事当成个谈资…… 就在这时，他蓦地发现身前一片阴影一直没动。 抬眼一看，原来是乡医院的杨院长。 第23章 巧遇 杨院长也正在打量他，见陈青鱼抬头，方才确定是他。 “小陈？真是你啊！你小子又怎么了？！” “杨院长？” 陈青鱼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杨院长会选择在今天来医院检查。 “我吃饭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就过来看看，您呢？” 他不太想讲出具体事由，声音压得有点低，杨长山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方才听明白。 “我就让你别那么着急出来工作嘛，你非不听。” 杨长山呵呵一笑，而后用手指掂了掂挂在上面的袋子道。 “上次你不是说我肝不好嘛，我特意过来查查，还真给你小子说准了，说是有个小囊肿。不过也没说手术的事，只是给我开了点药，让我回去吃。” 他顺势在陈青鱼身侧坐了下来，脸上挂着几分感激。 听到只是小囊肿，陈青鱼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头。 如果只是小问题，杨长山怎么会病情恶化如此之快，隔年便去世？ “杨院长，我看您啊，还是再仔细点，可以考虑去市里医院，做个更高规格的检查。” 这年头，医疗卫生条件还不行，贫困县的县医院也强不到哪里去，医资、设备都很一般。 杨长山点头答应着：“好着呢好着呢，正好过段时间，县里组织各乡镇卫生院干部到市里学习，我顺道再查一下。” “杨院长，春花呢？上次听她说，你要带她到县医院学习来着？” “那小丫头，说要去办什么事，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就跑了，我正找她呢，没成想看见你了。” 杨长山摇头，一早上过来，魏春花就跑的没影了，这午饭时间都过了，也没见回来，他倒是想知道魏春花在哪呢，回头可得狠狠说一顿。 “哦哦……” 回应了一嘴，陈青鱼心中却有几分疑惑。 转念一想，魏春花是在县城念过卫校的，没准去会会同学，也不奇怪。 正思量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 “青鱼，药开好了，你自己能走吗？” 景青禾做事风风火火，前后不过几分钟，她就将事情办妥。 “景乡长？” 杨长山自然也看到了景青禾，下意识在陈青鱼与她的身上打量了几眼，顿时冒出几分揶揄神色。 景青禾在牛乡山的日子，可比陈青鱼久得多，期间也有不少人有想法，不过统统都被景青禾给回绝了，眼下看来，与这位年轻英俊的大小伙子，似乎有着不小的干系。 两人打了个招呼，杨长山借着找魏春花的由头，先行离开。 “咱们也走吧，医院这个味道刺得鼻子难受。” 景青禾皱了皱好看的鼻头，下意识想要将陈青鱼从椅子上搀扶而起。 “别！我自己能走！” 急忙拒绝她的好意，陈青鱼一手撑着椅背，站起身来。 刚刚那一幕现在还没从脑子里挥散呢，要是再来一次，他不确定能不能把持得住。 “就你喜欢逞能……” 见他这么固执，景青禾老大不悦。 不过身子依然贴在陈青鱼一侧，显然是怕他再摔倒了，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事，就是陈青鱼别把脑子给碰坏了…… 阵阵幽香往鼻孔里钻，陈青鱼偷偷瞥了她一眼，顿时心中一阵暖意上涌。 景青禾原本一丝不苟的短发有些许凌乱，洁白光滑的额头上，也布着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不难猜想，刚刚她是多么担心…… 第24章 小护士买头绳 脑袋依然有些昏昏沉沉，陈青鱼终于还是在景青禾的帮助下，跨坐上踏板小摩托车。 “搂紧我，别掉下去了。” 景青禾戴好头盔，抓稳把手，扭头朝后叮嘱了一声。 县城到牛山乡虽然已经有306省道，是柏油大马路，但毕竟将近二十公里呢，她可不想骑着骑着，后面人没了。 不敢逆着她来，陈青鱼只得双臂往前探去，虚环着景青禾纤细的腰肢。 “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利索！” 还没等他回应，两只手却被景青禾用力一拉，紧紧的贴在了腰间软肉上。 触感柔软，像是抓起了一把刚刚采摘的白棉，而且还是被阳光直射，带着些许温热的白棉。 “姐……” 话还没说出口，小摩托陡然发出一阵嗡鸣，撒欢一般往前冲去。 瞬间的速度差点把他摔下去，不再多嘴，他只得在这种窘况下尽量不与禾姐贴得太近。 要是前胸贴着后背，他怕自己一时间把持不住…… 驶向省道，道路这才趋于平坦。 “徐书记说，这次是他的过错，不该让你一个伤员喝酒，让过两天之后，你再去一次，好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想起刚刚电话的内容，景青禾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她来牛山乡早，知道姚广源并非白丁身份，能直接夺了乡党委书记职位的人，背后怎么可能没有能量？ 中午的饭局，景青禾也看出了徐非荣的犹豫。 采摘园的项目，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姚广源施加的压力，徐非荣已经退休，政治余温虽然还在，但是他并没有插手这件事的打算。 不过这通电话之后，就算采摘园暂时还得搁置，但陈青鱼副主任科员的事，应该还有戏！ “怎么好意思让徐老给我赔礼道歉，是我太冒失了，等这两天他有空的话，再来看望他一下吧。” 陈青鱼心中同样有几分喜悦，后脑的疼痛都缓解了几分，没白来！ 而两人走后没多久，杨长山便在医院楼下见到了魏春花。 “小魏，你这一上午干嘛去了，说好服从安排，下次要这样，这学习的机会我可就要给别人了！” 杨长山上下打量了一眼魏春花后，不满说道。 魏春花似是从哪儿刚跑回来的，呼吸有点急促，双颊带着几分不健康的绯红。 倒像是很慌的样子。 听到院长的训斥，她抿着嘴，两手交织在一起。 “院长，我，我就是不经常来城里，就想着去买点东西……”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说着说着，从背后掏出了一根米黄色花布的头绳。 魏春花年纪小，进乡医院的时间早，杨长山早就把她当成自家晚辈看待，要不然也不会在一众护士之中单单挑选了她来县城学习。 此时，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哪里还说得出重话，只得摇头道。 “行了，快跟我来吧，县医院的同志们可都在等着呢。” 交流学习的机会对于乡镇卫生院来说，机会难得。 魏春花眼中闪过几分狡黠后，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第25章 禾姐你为啥不找个男朋友? 赶回到牛乡山的时候，泛着暖光的日头半边已经没入了柴米河的另一边。 下了省道之后，小道颠簸，陈青鱼怕摔下去，紧紧搂着身前的玉人。 淡淡的体温顺着掌心蔓延到身上，他有些心猿意马。 “禾姐，你为啥不找个男朋友？” 想起今天徐家二老的问题，他随口提了一嘴。 虽然自认也算一表人才，但是他可不会自大到认为，景青禾是为了他，才放弃了那么多的追求者。 有不可明说的背景，人生得又极美，景青禾不但在牛乡山引起阵阵争议，在读书的时候，她便是个风云人物，不知有多少高干子弟想要一亲芳泽，却被无情拒绝。 从小到大，大院里那些野性难驯的男孩子，无不畏着她，认她作大姐头，其中虽有惧怕的原因，但多少也有着恋慕因素在里头。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呼呼冷风，将陈青鱼的声音吞了大半。 景青禾只能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思忖了片刻，陈青鱼往前探了探身子，这下真是前胸贴后背了。 他凑在景青禾的耳畔，双唇距她的耳珠只有不到一指距离。 “我说，禾姐你为啥不找个对象？” 这个姿势极其暧昧，似是情侣温存后在悄悄话。 感受到耳廓传来一阵温热，景青禾瞳孔微缩。 她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笑一声，似是调侃道。 “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况且你今天不是还说，要是年岁相当……” “我——” 攻势竟在只言片语之间反转！ 陈青鱼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有些后悔多嘴了。 想往后挪挪屁股，拉开距离，视线却不受控制的往下一看，白色衬衣遮掩住一片波澜，随着摩托的起伏有节奏地晃动着。 鼻腔中腻着禾姐身上传出的淡淡清香，不知怎的，陈青鱼蓦然想起那天的梦境。 同样的温度，梦境仿佛与现实重叠，虽不想承认，但是身前这个成熟的尤物，着实令他有些抵挡不住。 又是一阵颠簸，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 “嗯？” 忽然，景青禾感知到了一丝异样，险些没有抓住车把手，要是陈青鱼站在她的面前，就可以看见，一向冷静的景青禾眸中竟多出了几分慌乱。 而知晓自己犯了胆大包天的错误，陈青鱼急忙松开手，赶紧把身体往后挪动。 人呐，回到年轻时代，也不是什么都好，比如这年轻的身体，火气太旺了…… 一路无话，两人有惊无险到了家。 “喏，医生嘱咐了，这个药要一天三次，我去给你倒杯水，待会你先把药给吃了。” 到了楼上，景青禾只字不提刚刚发生的事，将药放在茶几上，便转身去烧水。 她不说，陈青鱼自也顺着台阶下。 药不多，只有几粒，就着温水吞服下去后。 景青禾看着他吃了药，回卧室换了套衣服出来，说乡里还有点事，便先离开了家。 “这不是假期吗？能有什么事？” 暗自叹息一声，陈青鱼回到了小书房。 看来，禾姐也受到了影响，一时间也觉着不好面对他。 陈青鱼决定，接下来，起码要在禾姐面前怂几天，别惹她…… 第26章 紧急会议 两天后，陈青鱼后脑的疼痛已经悉数消失。 这两天，陈青鱼一直呆在家，哪也没去，这自然是景青禾的要求。 “禾姐，我等下去农林站一趟，这两天骨头都要生锈了。” 一边吃着包子，陈青鱼小声道。 两世为人，他的性格始终没变——闲不下来。 听到这话，景青禾佯怒道：“你还没好呢，哪也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禾姐，我……” 正准备发动装可怜攻势，陈青鱼话说一半，又被景青禾打断。 “昨天我打电话问过徐书记了，他说今天有空，你要是头不疼的话，待会吃过早饭，咱们再去一趟县城。” “争取尽快把你副主任科员的事儿给落实下来，那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行啊，我早就好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陈青鱼听了，倒是十分欢喜。 他去农林站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不想窝在屋子里。 在基层摸爬滚打了十年，他总结出一个道理：人越不动，就越动不了。 “行，吃完饭收拾一下，跟我走。” 还在国庆假期内，乡政府也没什么要忙的，景青禾打算今天就不去了。 正当两人收拾好准备出发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却蓦地响起。 咚咚咚！ “景乡长，在家吗？” 屋内两人对视一眼，景青禾压了压手，示意陈青鱼先去沙发上坐着，她去开门。 “赵芳？她来干什么。” 听从禾姐指示，坐回沙发，陈青鱼暗暗思索。 来者是乡党委的宣传委员赵芳，赵芳还兼着牛山乡的妇女主任，虽然不熟，但陈青鱼也听得出这她的声音。 思量间，赵芳已被景青禾请进门。 房子拢共就这么大点，赵芳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陈青鱼。 她的神色有些错愕。 “景乡长……陈青鱼同志跟你住在一起？” 景青禾也没避讳，笑着说道：“对，他不住之前那个地方了，我让他先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多的话她没说，简单来讲，是不在意赵芳如何猜想。 “陈青鱼同志，你好。” 虽心中仍有不解，不过赵芳还是与陈青鱼打了声招呼。 “赵主任您好。” 陈青鱼起身，也笑着回应了一嘴。 似是缓过神来，赵芳没再管陈青鱼：“景乡长，乡党委那边，要召开一个紧急会议，一时间联系不上您，蔡书记让我来请您赶紧过去。” “紧急会议？” 景青禾面露狐疑之色。 她是乡长，牛山乡的二把手，乡里什么紧急会议能绕过她？ 何况，还是乡党委副书记的蔡前进让赵芳来通知她，并非姚广源。 赵芳郑重说道：“对，具体的会议内容，蔡书记没跟我说，您看……” 景青禾不再多想，点头说道：“行！赵主任，麻烦你下去等我一下？我有点事，跟青鱼先交代一声。” 一同去看望徐书记的事，景青禾当然不想让赵芳一个外人知道。 听到这话，赵芳点了点头，饱含深意的再次看了陈青鱼一眼，方才转身出去…… 第27章 书记不在，谁说了算? 门外传来下楼的嗒嗒声，确定赵芳已经听不见他们说话，景青禾扭过身子，看向陈青鱼。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遗憾，说道：“乡党委那边有急事，今天就先不去吧，或者等我回来后，再载你去，你先在家待一会。” “也行，没事。要是工作太紧急，腾不开功夫，禾姐你就给徐书记去个电话，咱们改天。” 两世为人，他的性子自是越发沉稳。 更何况，即便是徐非荣出力，也大概率只能解决他提干的事，并不能搞定采摘园试点被压的问题。 既然如此，他其实并不急。 景青禾却是略作思忖，摇头说道：“这样也不好，我到乡委后，给徐书记打个电话，就说你先自己过去，你乘公交车去吧。我开完会后，再赶过去。” “禾姐，不如我骑你的小摩托吧？你忙完了之后，可以用一下乡里的公车去县城嘛！你堂堂乡长，坐一下那台老桑塔纳怎么了？便宜不能都让姚广源占了嘛！” “你会骑？” 景青禾眯着眸子看他。 “会啊，又没什么难的。” 陈青鱼撇了撇嘴。 上一世，他后来去了县农林局工作，时经常要下基层跑地头，摩托车小巧方便，用来代步再合适不过。 当然，他骑的，不是景青禾那种踏板小摩托。 景青禾没直接同意：“你身体还没好呢，骑什么摩托车……” “我早好了禾姐，不行下楼，我骑两圈给你看看？” 说罢，他一马当先拉开门，朝楼梯下走去。 看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景青禾捂嘴，美眸笑弯成了月牙。 男人啊，总是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较真…… 她当然不会让陈青鱼表演骑摩托车，将钥匙给了他，便跟赵芳去了乡委。 眯着眼目送二人离去，陈青鱼跨上踏板小摩托，很快收拾好情绪，开始思考。 在双河县，徐非荣是一株大树。 虽然，这株大树已经不复当初，但是那万千的根茎脉络，早就深入双河这个小县城。 不过，他的心思却也坦然。 徐非荣或许能出把力，解决他提干的问题，至于更多的，他根本没奢想。 无论是鲜果采摘园试点的事，还是姚广源的问题。 拧了拧车把手，小摩托油门呜呜叫。 小摩托顿时爆发出一阵嗡鸣，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阵烟尘，再一看，他已窜至老远。 省道宽阔干净，这回他一个人，比上次更快赶到县城。 …… 与此同时，牛山乡乡党委会议室里，氛围略显沉闷。 “景乡长，关于姚书记被县纪委带走调查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乡党委副书记蔡前进斟酌着措辞，说道。 景青禾眸中闪过几分晦涩，轻轻将手中的钢笔放在桌上，抬起了白嫩的鹅颈，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身影。 虽然在尽力克制，但蔡前进捏得泛白的指节，还是暴露了他内心难掩的激动。 他的资历，是在场几名乡委之中最老的，就算姚广源还在，也比他差点。 其实，他早应该提拔成正科级干部。 可惜，当年和姚广源争乡长时，他就失手。 后来，原乡党委书记调走，姚广源进为书记，按道理怎么也该是他做乡长，奈何景青禾这个硬茬儿后来居上…… 蔡前进对景青禾也有意见，但景青禾毕竟是外来户，况且谁都清楚，景青禾前途远大，必不会久留在这小小牛山乡。 要说他最敌视的，其实还是姚广源！ “蔡书记，姚书记这件事，暂时还没有结论。” 景青禾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方才开口。 “姚书记不在，乡里的工作不能乱，一切还是要以组织上的结论和决定为准。蔡书记，各位委员，你们以为呢？” 说话之间，景青禾正了正身子。 刹那间，蔡前进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猛地清醒过来。 姚广源不在，乡长景青禾才是牛山乡最大的！ 要论主持工作，也得是景乡长！ 你蔡前进一个副书记，算哪根葱，也配主持临时会议？ 第28章 挺身而出 “前面右拐，然后再左拐……” 脑海中回忆着上次来的路线，他抵达了上次来的小超市。 毕竟，此行的本质还是看望长辈，不是什么拜会领导，这送礼就有讲究了。 他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徐非荣可是抽了不少烟。 而且，徐非荣爱喝酒。 送点不错的烟酒，总没有错，可问题在于，徐非荣的老伴周俐恐怕会不大高兴。 一番考虑，陈青鱼干脆买了两盒礼盒装的草莓。 这年头，草莓在双河这种地方，还是很贵的，何况现在并不应季，都是南方棚植的产物，成本就高得很。 饶是陈青鱼工资也有五六百元每月，奈何时常拖欠，两盒草莓也让他肉疼不已…… 更何况，送这份礼物，陈青鱼是存了心思的。 提着两盒草莓出来，小超市往东走个几十米，就是徐非荣家小区大门。 路两旁有着不少卖零嘴的小摊，时不时飘散出一阵甜腻的香气。 陈青鱼抬眼一看，原来离他不远有一个嘣爆米花的摊位。 这东西往后会越来越少见，陈青鱼不禁颇生感慨，甚至动了要不要嘣上一炉子带回去跟景青禾分享的念头。 正想着，陈青鱼蓦听到后面拐弯的小巷子里，传来一声刺耳惊叫：“放……放开我！” 这声音柔弱夹着几分哭腔，听起来令人心中一颤。 而且，还是普通话，不是双河本地方言！ 陈青鱼赶忙回头看去，见在超市旁的小巷子里，正有几个染着头发的小混混，正拖着一个穿白裙的女孩，朝巷深处走。 离得不远，他甚至看到那女孩吓得花容失色，大颗泪珠顺脸颊滑落。 “这帮小杂毛……” 没作犹豫，他三步作两步，冲进了巷子里，大声怒喝：“小兔崽子，你们干嘛？赶紧放开！” 几个小混混脚步一顿，同时转过头来。 为首的是一个瘦如竹竿，长着鹰钩鼻吊梢眼的小青年，他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上下打量了陈青鱼一眼，见他只有一人，态度顿时嚣张起来。 “你他妈混哪的？跟你老子我跟前摆呢！” 陈青鱼深吸一口气。 对面一共有三个人，除开为首的瘦竹竿，还有一个矮胖墩，以及一个看起来分外壮实的黑面男——穿白裙的姑娘正被他揪着头发，不得动弹。 大意了！ 虽然上一世他在挨了一铁锹之后，也曾自学过一段时间防身术，但是一个人面对三个年轻小伙子，他心中还是有些没底。 更何况，他手里还没个趁手的家伙。 看了一眼手里的两盒草莓，嘴中不由得暗暗发苦，这玩意能用来打人？ 现在刚过新千年，治安其实并不好，说不准，这几个混混身上就有刀。 不过，他倒不后悔挺身而出。 堂堂男子汉，看着一个姑娘受辱却无动于衷，还配当一个男人吗？ 思量间，瘦竹竿已经抬脚向他走来，同时笑着对身后说道。 “墩子，把那妞抓好了，别让她跑了。胖三你也别过来，看我不弄死这小子！” 话音未落，他猛然加速，冲到陈青鱼面前，一抬脚，蓦地踢向陈青鱼的胸口。 见他一人冲来，而且上来就是高抬腿，陈青鱼心中暗暗冷笑，倒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也是个愣头青！ 估计也就是辍学混社会的小泼皮罢了。 灵巧往一侧闪过，他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掐住了瘦竹竿的脚脖子，随即往后一扯。 呲啦——！ 瘦竹竿躲闪不及，顿时给陈青鱼表演了个一字马！ 还没等他痛呼出声，陈青鱼揪着他的头发，一拳轰在他脸上。 一时间，瘦竹竿的脸上犹如打翻了染料铺，鼻血狂涌而出。 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老大就被干翻在地！ 胖三当即双眼瞪大，往陈青鱼冲来。 陈青鱼心头陡然一沉！ 他看见了，这小子手里有刀！ 第29章 林妹妹 短刀刺向陈青鱼的腰间，刀尖闪烁寒芒！ 陈青鱼险之又险扭身躲过，旋即一把抓住胖三的手腕。 他额头冷汗陡地涌出。 之前受过伤，身体还虚弱，如何能拧得过这肥猪？ 重头再来，雄心还未兑现，家族凶险依旧，阿荷还在省城……难道就要栽在这？！ 陈青鱼眼都红了，他不甘！ “不许动！放下武器！” 突然，身后出来一声大吼！ “操！狗条子！” 墩子大喊一声，撒开那姑娘，爬起来就跑。 胖三也慌了，猛一发力，挣脱了陈青鱼，转头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竹竿也艰难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跟在胖三的身后。 眨眼功夫，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青鱼这才缓过气来，一屁股跌坐在地。 一位穿深黑色制服，国字脸，络腮胡的警察快步跑了过来，伸手把陈青鱼扶了起来。 “同志，你没事吧？” 国字脸警察上下打量他一眼。 “没事。” 陈青鱼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扯起一丝笑容回应。 得救了。 确定他没受什么伤，警察点了点头，走向那名姑娘。 陈青鱼这才发现，吓退三个混混的，其实是一名交警同志。 应该是在附近巡逻的交警，听到了这里的动静，这才赶了过来。 也幸好是如此…… 死里逃生，陈青鱼抹了一把冷汗，暗暗庆幸。 这年头，街头混混的胆子都很大，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刚才冲过来动手的时候，他倒是没多想，完全是本能反应，直到此刻危机解除，才算是产生了一丝后怕。 老天爷给面子，赏了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这才没几天时间，他还有多少大事没办，多少愿景没有实现……要是栽在了几个街头混混手里，那就太遗憾了！ 当然，如果当真如此，他也谈不上会后悔。 就算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有功夫思考后再决定，他应该也还是会选择挺身而出。 捡起地上的两盒草莓，陈青鱼轻掸尘土，转身准备走人。 那位姑娘以及三个小混混，他相信，警察同志都会处理好的。 然而，他的衣角却被一只纤嫩小手拉住，他脚步一顿，扭头看去。 是那位长发姑娘。 这时，他才看清楚这女孩的面容，不由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少女眸子里氤氲着水汽，长发被扯乱，她的脸很小，俏生生的，五官极为匀称，樱桃果子般的唇上透着薄薄的蜜色光彩，身上雪白的长裙染了些许尘土，倒像是富家小姐为了情郎私奔出逃一般。 她有种从古典画里走出来似的气质，出尘遗世。 不知怎么的，陈青鱼目光动了动，总觉得眼前这位少女，似乎是曾见过的一般。 他心思转动，努力回想着前世的记忆，可还是很模糊，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就近是不是当真前世曾见过眼前这位姑娘…… 也有可能是错觉！ 毕竟，老实说，双河县这种穷乡僻壤，可实在不像是能孕育出这样的女孩儿的地方。 “谢，谢谢你。” 她薄唇轻启，声音怯怯的。 “没事，刚才那位警察同志呢？” 陈青鱼摆了摆手，心中更加确定，刚刚挺身而出没有错。 这样怯弱的一个小姑娘，若是落在那几个畜生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他去追那几个人了。” 姑娘指了指巷子深处，而后低着眉眼，轻声说道，“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黛……林黛玉的林黛。” 林黛？ “哈，原来是林妹妹呀！” 陈青鱼不由失笑，开了句玩笑，“我说呢，怎么我看着你，倒像是曾见过似的！” 第30章 送礼的心思 这姑娘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林妹妹的娇弱意思。 果然，听了他这个话，林黛清削霜白的颊上霎时飞起两抹彤云。 “我叫陈青鱼。” 他告了声别，没等林黛回应，便转身快步往巷子外走去。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巷子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见陈青鱼出来，纷纷嚷嚷起来。 “小伙子干得好，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你就已经跟那几个人打起来了。” 嘣爆米花的大婶翘起大拇指。 陈青鱼摆摆手，脸上笑眯眯的。 这位大婶倒是个碎嘴子，陈青鱼一听，才明白过来，就是她摊子也不顾，跑到了附近的交警亭。 说起来，陈青鱼还要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陈青鱼赶紧道谢。 “多亏这小伙子，不然可就出大事了！”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那几个畜生逮到没？” 陈青鱼笑了笑，神色淡定：“这点事儿，应该的，还得谢谢各位帮忙。” 说罢，他赶紧走人。 拐到徐非荣家小区，通报了一声，陈青鱼拎着两盒草莓，得以顺利进入。 陈青鱼规规矩矩站在徐家门口，整理一番刚才打斗弄乱的衣服，又抚平摔得褶皱的草莓包装盒，这才敲门。 门开，周俐嘴角含笑看着他。 “小陈，进来吧。” “周奶奶好。” 陈青鱼回以一笑，一边进门，一边解释了景青禾临时有紧急会议，不能同来的事。 “这孩子就是忙忙碌碌的。” 周俐语气含着几分心疼。 “老徐，青鱼来了！” 没一阵，徐非荣穿着一身灰色睡衣，自卧室走出。 “青鱼来了啊，今天要不要再陪老头子我喝点？”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揶揄。 “不了，不了！” 陈青鱼连忙摆手，眉宇间满是尴尬。 此番再来，其实已经不必再提之前的事了。 能安排的，徐非荣自有安排。 徐非荣若是不愿意安排的，再提也没用，反而徒惹反感。 今天这一趟，他真的就是单纯的，来看望一下徐非荣老两口。 吃过午饭，陈青鱼与二老告了辞，便离开了徐家。 屋内只剩老两口，周俐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扭身对沙发上吸烟的老伴道：“老徐，青鱼那草莓采摘园的事，你怎么不提一嘴？那个姚广源，不是已经……” 徐非荣顿了一顿，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提什么？青鱼这孩子，跟青禾一样，懂事！关键是，他还很聪明，你看人家送的东西……” 他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两盒草莓，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陈青鱼这是嘴上没提，但心里想说的话，都在行动上了。 “再者说，姚广源可不是没有背景的，这次据我所知，也只是收到检举后的调查，别说不能盖棺定论，究竟结果如何都还是两说。至于给小陈安排副主任科员的事，等明天吧，我打个招呼。” 徐非荣抽了口烟，吧嗒了下嘴巴，说道：“这孩子吧，确实是块好材料，跟青禾那丫头一样，窝在下面乡上太可惜了，还是尽早给他调到县里来……” 正说话间，徐家的门又被敲响。 周俐过去开门，门外是位一袭白裙的姑娘，不少人簇拥着她。 “你们是……” …… 第31章 跟你有没有关系? 牛山乡党委会上。 事实上，此时的景青禾，心中有些许纷乱。 这个事太突然了！ 据蔡前进所言，姚广源是因为一封检举信被带走的。 是谁检举的？ 她首先排除蔡前进。 能在副书记的位置忍辱负重多年，她不相信蔡前进会如此冒失。 那唯一有可能的…… “真是胡闹！” 心中暗恼，她放下茶杯，等待着蔡前进的表态。 “景乡长说得对！” 蔡前进也是老江湖，立马摆正了姿态。 “嗯。” 景青禾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越是困难时候，越是要稳住乡里的局面。其他同志，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 “没有……” “那就散会。” 景乡长一锤定音，然后当先起身离开。 “景乡长，关于我们妇联的工作，我想跟您做个简单的汇报，您看？” 是宣传委员兼妇联主任赵芳。 景青禾略作思忖，浅笑着摆了摆手：“我一会还有点事，我们约明天如何？” “那行。” 一回到乡长办公室，景青禾立刻拨出一通电话。 良久，秋风划过窗扉，发出沙沙声响。 一阵摩托车的嗡鸣在外面响起。 …… 乡委乡政府大院里，陈青鱼骑在踏板小摩托上，看着景青禾走过来。 “禾姐，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面有霜色的景青禾，陈青鱼不禁心生怜意。 肯定是乡党委会议上，发生了什么大事，惹恼了玉人。 景青禾神色却瞬时怪异起来。 但她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难道不是你？算了，回家说。” 没等陈青鱼反应，她就跨上了后座。 小摩托一阵摇摆出发，陈青鱼心中惴惴不安。 难道，禾姐为了采摘园的事与姚广源撕破脸了？ 这可并非他所愿。 乡上的路比起省道，显然要差了不止一筹。 颠簸中，陈青鱼感觉到背后挤上一对温软，同时腰下多出了一双细嫩素手。 看样子，不是生自己的气，陈青鱼松了一口气。 “禾姐，是不是姚广源刁难你了？” 心头的疑问已经压抑不到回家了，感觉景青禾情绪稍好，陈青鱼便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嘴。 “姚广源被县纪委带走调查了，说是被人检举了。” 景青禾脸贴在陈青鱼的后背，沉声说道。 “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不过，她的后一句话陈青鱼没听见，此时他已经怔住了。 姚广源被带走了？检举的？！ 怎么可能！ 他写的那封检举信，丢在了魏家，已经被魏婶烧锅了啊！ 除了他，还有谁会失心疯一般去检举姚广源？ 蓦地，他脑中想起了一道青涩身影，小护士…… 咯嘣！ 正愣着神，摩托车突然一个颠簸，险些将两人都摔了下去。 “哎呦！” 景青禾吓得惊呼一声，狠掐了一把陈青鱼腰间软肉，“你要死啊！” 陈青鱼疼得龇牙咧嘴：“刚刚有个坑，我没看见，嘶——别掐了禾姐，我知道错了！”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景青禾松开了指尖，转而将他抱紧。 传自后背的压迫感，让陈青鱼没法分神，那一对丰涌雪涛柔软得如同面团一般，在他的背上不断变化着形状。 禾姐的吐息还时不时打在脖子后面，瞬间在他心中燃起火。 要是两人除去束缚，这个姿势未免也过于大胆了…… 终于煎熬到家，一下车，他便仓皇往楼上逃去。 第32章 招商 县城，徐家。 沙发里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面色白净，身穿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 而白裙姑娘看着年纪显小，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 “徐书记，我叫邹城，您叫我小邹就好，是文县长介绍过来的，他没有跟你提起过吗？招商的事？” 提起招商，徐非荣这才恍然。 “是有这么回事，我年纪大记性不好，倒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约莫一周前，双河县长文峰曾给他通过一次电话，说有一位解放前去了港城的爱国商人，最近打算回双河投资一批项目，因为徐非荣在双河资历老，在位时也曾接待过外商，有这方面的经验，于是这个事情就落在了这位老干部的身上。 “喝茶喝茶……” 招呼着两人，徐非荣视线落向那位气质柔软，相貌脱俗的姑娘，“这位是？” 邹城笑道：“这位是林先生的孙女，林黛小姐，这次跟考察团一同来大陆的，林先生现在在省城，让我们先带着小姐一同过来……” 少女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便乖巧坐在邹城身侧，保持微笑。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蓦地被茶几上的两盒草莓吸引。 那是…… …… …… 平复了一番情绪，陈青鱼洗了把脸，坐在了沙发上。 景青禾褪下了脚上的皮鞋，也走了过来。 “姚广源昨天夜里被纪委带走，到现在一点消息没传出来，我给县里打了电话，也没个准话。青鱼，你跟姐说实话，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禾姐，真不是我。” 陈青鱼眉峰蹙起，心里有个猜测，却不敢确定，更不敢现在就对景青禾说。 “小弟，不是姐不信你。” 景青禾认真说道，“如果真是你检举的，一定要跟姐说，我想办法解决。你要知道，如果扳不倒姚广源，别毁掉的就是你……不对！那么大的工程可能涉及腐败，可能是小小一个姚广源就敢干的吗？就算扳倒了姚广源，其他人呢？检举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有理想、有朝气的陈青鱼，因为小小的一个乡书记，就毁了自己的前程。 陈青鱼摇头说道：“姐，我向你保证，真不是我检举的！” 气氛沉默了下来。 景青禾心思已经飘忽到了县纪委。 姚广源被带走，她心中既有喜悦，也有忧虑。 喜的是，假如姚广源真得因为违法乱纪被拿下，陈青鱼的鲜果采摘园项目，就能提上日程，无论对陈青鱼个人，还是对牛山乡的农业经济工作，都是好事。 忧的则是，如果没能扳倒姚广源，他回乡以后，必然会对陈青鱼这个头号嫌疑人变本加厉的施加报复！ 牛山乡虽小，可一把手就是一把手，谁也无法想象，一个乡委书记能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而陈青鱼的心，则是已经飘到了小护士魏春花身上。 小护士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如果真是小护士检举的，而姚广源又得以回归，他们一家将面临灭顶之灾！ 第33章 县长拍板了! 时间流逝飞快，眨眼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景青禾从卧房走出，看见陈青鱼还在沙发里发呆，甚至连姿势都没变，登时有些心疼。 “小弟，想吃什么，姐给你做。” 人是铁饭是钢，更何况陈青鱼还是一个病人。 “随便吃点吧禾姐，不太饿。” 陈青鱼扯起嘴角，露出几分牵强笑意。 “行，那我去煮面，你也别老坐那儿，天冷了。” 给陈青鱼倒了一杯温开水，景青禾叮嘱了一声，又进了厨房。 看她略显单薄的背影，陈青鱼心中也有些内疚。 归根结底，是他暂时没有任何实力。 虽两世为人，但他实际掌握的，只有未来的大致走向。 在牛山乡这个泥潭，想要跃出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话分两头。 徐家。 “邹秘书，你是说，林小姐上午遭遇了危险？！” 徐非荣险些连手中的烟头都没有拿稳。。 “没错，幸好，有一个小伙子出手救了林小姐，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林先生交代。” 邹城脸上显出几分庆幸。 上午，他领着几个会计去了一趟县委，林黛没跟着一起，说想看一看，亲自走一走爷爷的故乡，他也就任着她了，没想到竟然发生如此恶劣的事。 “那几个流氓呢？已经抓到了吗？” “已经抓到了，在公安局了。” “那就好……” 徐非荣笑容有些勉强，发生了这种事，他也面上无光，“治安确实应该好好整治一番了，我会跟文峰打电话，对那几个流氓，必须要严肃依法处置！”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坐的林黛蓦地起身，将茶几上的两盒草莓拿起来，仔细端详。 两人对她这行为顿时摸不着头脑。 小姑娘想吃草莓？ 不至于吧，这可是港商大佬的孙女，什么没吃过…… 却听林黛小声问道：“徐爷爷，您认识一个人吗？叫……陈……qing……yu……” …… 热气腾腾的两碗面上桌，香味弥漫，稍稍将姐弟俩心中的愁云冲散少许。 “吃吧，你身子虚，要好好补补。” 景青禾递给陈青鱼一双筷子，坐在了他对面。 看向碗里两个金黄的荷包蛋，陈青鱼一阵苦笑。 身子虚？ 筷子还没插入碗中，却听客厅传来一阵“叮铃铃”。 “你吃你的，我去接。” 示意他别起身，景青禾趿笈着拖鞋，去接电话。 陈青鱼倒没认为这电话是找他的，他住景青禾这没几个人知道。 吸溜吸溜的吞面声遮盖了景青禾的声音。 等他一碗面吃完，景青禾刚好挂断电话。 “禾姐，快来吃啊，面都要坨了！” 打了个饱嗝，陈青鱼揉了揉肚子，惬意的靠在沙发里。 “青鱼，你今天在徐书记家，说什么了？” 景青禾的声音带着些许严肃。 陈青鱼回过头一看，却见她面色古怪。 “没说什么啊，就是聊了聊他去京城以后打算做什么，还有临走时候说要帮我打个招呼，关于副主任科员的事。” 这通电话显然是徐非荣打来的。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自己在徐非荣家说错了什么话？ “那为什么徐书记说，你的鲜果采摘园的项目，已经得到了文峰县长的赞同，让你带着项目的整体规划案进城，再去详细谈一下？” 第34章 组织团结 景青禾语速很快，一双美眸流露狐疑。 “啊这？！” 陈青鱼同样心中一颤，“不可能吧，徐书记怎么突然……” 不会吧？ 两盒草莓，就把这么重要的事办了？ 要知道，上一次见面时候，徐非荣明显是不愿愿意插手此事。 谁能想到，突然峰回路转！ 而且，直接绕过了乡里、县农林局等部门，是文峰县长亲自拍的板！ “不管了，现在就走，问问徐书记。” 景青禾行事雷厉风行，径直往卧室走去，去换衣服了。 “禾姐，这都晚上了，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景青禾比他这个当事人都积极的多。 “明天再去，再汇报，是不是就要拖到后天才能落实了？” 景青禾白了他一眼，“你不懂！这种事情，一旦有机会，就得抓紧落到实处！领导能一个念头拍板，也能一个念头就反悔。” 被她这么一说，陈青鱼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 两人出门的时候，天边已挂上了一轮月，晚风轻抚过街道两侧的老树，枝摇叶荡，衬得这静谧的暮色更静谧。 陈青鱼不敢骑得快，生怕有危险。 景青禾紧搂着他的腰，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近来总觉得有点奇怪。 青鱼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激进，不顾一切想将采摘园项目推进。 他甚至提到过姚广源涉嫌违纪腐败……这也是她怀疑是陈青鱼检举的原因。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陈青鱼似乎有什么秘密！ 今天陈青鱼独自去拜访，下午徐非荣就打来电话——县长文峰拍板了！ 虽然总体来看，陈青鱼已然能在官场这大染缸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可身为一个姐姐，弟弟的种种变化，却让她始料未及…… 晃晃悠悠，两人再次来到徐家。 “徐爷爷好，周奶奶好。” 两人进门，徐非荣正坐在躺椅上，周俐则坐在沙发里，两人中间摆着一个切好的果盘。 “这么快就来了？” 老两口笑着招呼二人坐下。 没等陈青鱼喘口气，徐非荣便开口道：“青鱼，我下午把你的项目跟县农林那边，还有文峰县长提了一嘴，文峰县长立刻就同意了，不过，这个项目要由你们牛山乡政府跟合资商一起打造，青鱼你来主持具体工作。” 合资商？ 陈青鱼立刻抓住了关键点。 牛山乡的鲜果采摘园项目，原本的规划是乡党委提起申报，靠县农林局出资，乡党委和乡政府一起分管，现在徐非荣提到合资商，又要将牛山乡党委踢出去，这与之前计划的流程有所不同。 没等他说话，景青禾就凝重道：“徐书记，采摘园的项目直接绕过乡委，会不会有些不合适？我担心，会不会影响组织内部的团结？” 虽然不知徐非荣提及的合资商究竟是什么情况，可主持政府经济工作带来的敏锐性告诉她，一旦落实，鲜果采摘园项目的政治价值会得到巨大提升…… 而姚广源还不能确定是否一定倒台！ 徐非荣是老官场了，闻弦歌而知雅意，但他却摆了摆手，掏出一根叼在嘴上，随即把烟盒丢到了陈青鱼面前，“要抽自己拿。” 陈青鱼摇了摇头，视线也没从徐非荣身上离开。 他的关注点与景青禾不相同。 他主要是想知道，是哪个合资商，想要投资他的这个项目？ 招商引资总体上对地方经济发展是好事，却也难免有一些反面个例存在。 鲜果采摘园这个项目，不单单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了牛山乡的发展。 第35章 姐弟 第35章 姐弟 周俐在一旁看不下去，催促了一声：“别卖关子了，跟两个孩子说吧。” 徐非荣其实就是人老了，又退了休，离了权位，难得又有了主导他人的机会时，难免生出点拿捏一下年轻人的心思。 这也是人之常情。 被老伴催促后，他不再拖延，说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不过，他只提及了有一位林姓港商打算在双河投资，正在接洽过程中，他想起陈青鱼的鲜果采摘园项目，当即顺势一提，港商的大秘书很感兴趣，于是他当场通知了文峰县长。 此时的双河县县长文峰，年富力强，是十分有前途的干部。 文峰当年还在乡镇上蹉跎的时候，正是时任双河县县委副书记的徐非荣慧眼识人，一手提拔上去的。 这是知遇之恩。 否则，徐非荣一个退休老干部，文峰县长怎么可能把港商的大秘书推荐到他家里？ 仅因他以前有接洽外商的经验？这是说不通的。 至于陈青鱼见义勇为，救了港商大佬孙女这件事，他没有点出。 只是，他看向陈青鱼也不免带着几分赞赏之色。 徐非荣人老成精，想来陈青鱼自己并不在意，又或者是不想让景青禾担心，他没必要戳破这件事。 同时，即便是宦海数十年的他，也不得不感慨，冥冥之中，注定陈青鱼该有成就！ 如果不是救人，如果不是救的恰好是林黛，如果不是林黛认出了那两盒草莓礼盒……这大好机会，便会错过！ 人在官场，有时也是要信命的！ “原来是这样……” 景青禾面露恍然。 既然是大有来头的港商，涉及的肯定就不会仅是一个小小的鲜果采摘园项目，又有县长亲自拍板，那么就算姚广源还能回到牛山乡，也得忍着！ 陈青鱼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林姓港商？！ 他依稀想起来了一些，前世的时候，的确曾有一位港商巨佬，回到双河县投资……只不过，好像最后结果不太好，原本计划的大规模投资事宜，很快也就草草收场。 想不到，这一世，被他撞上了！ “行了，既然这个事情已经说到这，那就尽快把项目的整体规划方案弄出来。文峰县长的意思是，请港商和几个要协作的部门一起，开一个会议，小陈你做个详尽的汇报，尽快把这件事落实！” 徐非荣家不大，拢共两室一厅，不好留二人借宿。 听出这层面的意思，景青禾拉着陈青鱼起身告辞：“那徐爷爷周奶奶早点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行，路上慢点啊！” 周俐将两人送至门外。 “老徐，下午那姑娘啊，一提到青鱼，脸上的高兴都藏不住。” 周俐关上门，悠悠说道。 徐非荣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出来了，那小丫头还是个不经事的，怕是对小陈还有点别的念想。要是青禾知道了，多少心里头会不舒坦，青禾到年都28了，年纪也不小了……” 周俐跟着点点头。 人老成精，他们自然看得出苗头，景青禾与陈青鱼，可不是单纯的姐弟关系…… …… 出了徐非荣家，两人的脸上都是无法掩饰的喜悦。 困扰了许久的难题，竟然如此轻易就迎刃而解。 按照陈青鱼的构想，这个项目对于牛山乡整体的帮助就很大，如果加上有港商资金，其前景简直不可估量。 陈青鱼在基层摸爬滚打的十年，有了这两针强心剂，他有十足的信心，将这件事搞好！ “快点回去吧，尽快把项目规划搞好。” 景青禾先跨坐上小摩托，伸手招呼他。 陈青鱼却蓦然顿在原处，他眯着眼抬头望天。 额头一点冰凉。 下雨了…… 第36章 孤男寡女住店 不似春雨的细腻，稍逊夏雨的激烈，绵绵飒飒的秋雨打湿了两人的发丝。 “禾姐，这雨一时半会估计停不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住下吧？” 二十公里的夜路，雨天路又滑，冒险骑车回牛山乡实在是不安全。 说到后面，陈青鱼的声音越发弱了。 孤男寡女找旅馆，听起来就暧昧。 景青禾倒不以为意，微微颔首，“把车找个地方停一下吧，小心有蟊贼。” “中！” 此时，雨果然越发大起来，倒真被陈青鱼个乌鸦嘴说中了。 推着小摩托，往西约莫一里路，终于找到一家小旅馆。 看着随风晃荡的霓虹标识，陈青鱼眼中露出几分庆幸。 “夜来香宾馆……禾姐，这里有一家，快过来！” …… 双河县有招待所，以景青禾的身份，能直接免费入住，但离得太远，雨又大了，两人确实没别的选择了。 将小摩托停在宾馆外的廊道，二人前后脚进了店。 陈青鱼四下打量着，进门是一条很窄的过道，尽头左侧有个半身高的柜台，柜台右边是一条楼梯。 一个头顶稀疏的中年男子正在柜台后抽闷烟。 男子抬了抬眼：“住店？” “对，住店……” 陈青鱼抖了抖外衫上的水，“住一晚多少钱？” 男子眯着眼看一眼挂钟，“九点刚过一刻，两人收你三十吧。” 三十块不是个小数目，按理说这个点入住正常只需要十五块左右，不过陈青鱼也没计较那么多，点出几张钞票，换来一把钥匙。 “楼上303，明天十二点前退房，多一小时收十块。” 似乎有什么烦心事，男子挥了挥手，言语颇显不耐烦。 陈青鱼皱了皱眉头，冲身后的景青禾招招手，“禾姐，咱先上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303房间。 推开门的一刹那，陈青鱼顿时一怔，瞳孔微微收缩，似乎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见他站门口不动，景青禾好奇地探头朝里看去。 房间倒不小，约莫二十平米左右，甚至还有一个小阳台。 床只有一张，大红的席梦思，上面散满了塑料花瓣…… 灯光昏暗，照出格外的旖旎。 陈青鱼人都麻了，想不到这年头的小县城就如此超前，脑中想起了一个词“情趣酒店”…… 不过他联想到这家店的名字，心中瞬间了然。 谁家正八经的旅馆能叫“夜来香”？！ “禾姐，我下去问问有没有别的房间了，你等我一会。” 陈青鱼强行压下心头躁动。 说罢，没等景青禾回应，便一扭身快步下楼。 光是一想到要和景青禾住进这样的房间，他心跳就不由得急促，连呼吸都越发重了起来。 几步走下楼，却见柜台后空空如也。 “人呢？” 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无人，陈青鱼无奈回到楼上。 “禾姐，刚刚那个老板不见了，要不换一家旅馆吧？我听着外面的雨好像小了。” 话说一半，看向眼前的景青禾，陈青鱼不由得有些痴了…… 刚刚着急忙慌的，他没能仔细打量过淋雨后景青禾。 白色雪纺衬衫被雨打湿，犹如一层半透的纱。 丰涌的雪涛紧贴在布料里，随着景青禾的呼吸起伏如潮。 修长铅笔裤本就能修饰腿型，此时更是毫无缝隙的黏在紧致修长的双腿上，陈青鱼甚至能看出藏在里面的内裤的边痕，好像有蕾丝边…… 第37章 洗澡 再配上景青禾那被水渍衬托的更加精致娇俏的脸，整个一红颜祸水。 陈青鱼喉结滚动，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唾液。 眼前的景青禾太美，太魅，他可以打包票，只要是正常的男性，见到这样的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多看两眼。 “浪费那个钱做什么，再说这么晚了，上哪再去找旅馆？先进去洗洗吧，小心感冒。” 景青禾还没有察觉陈青鱼的异常，只是小声嗔怪了一句。 乡镇公务员就那点微薄薪水，还隔三差五拖欠，陈青鱼未免有点大手大脚。 “好吧，那先进去再说。” 陈青鱼也意识到有点不妥。 他的消费观，已经是十年后的了，与现在的物价薪资是有偏差的。 “外面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知哪个房间蓦地传出尖细的谩骂，两人对视一眼，赶忙进了房间…… 关门上锁，两人视线蓦地对上。 “禾姐，你，你先去洗洗吧，我去把窗帘拉上……” 陈青鱼吞了口唾沫，磕磕绊绊开口。 他虽是两世为人，心理年龄奔四，可论到男女之间这点事，还停留在读书时代和女友余浅荷的经验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香水的刺鼻气味，大概是商家为了营造氛围而特意搞的。 陈青鱼走到小阳台，把窗户开了一个小缝。 “要不你先洗？我洗澡慢。” 景青禾将薄西装脱下，挂在衣架上，用手捋了一把黏在光洁额头的碎发。 “你身子弱，刚淋了雨，快点洗个热水澡去。” 她又补了一句。 “那我先去洗吧……” 陈青鱼没敢抬眼去看景青禾。 现在的景青禾，仅穿着湿透的雪纺衬衣，无异于赤裸的羊羔。 二十七八岁的花信年纪，正值最魅人的时期，饱满挺翘的胸脯，若隐若现的丰润曲线，还有在幽闭空间内听起来格外明显的轻声喘息，不断在撩拨陈青鱼的心弦。 从景青禾身侧擦过，他急忙进了洗漱间。 “呼……” 深呼吸一口气，陈青鱼拧开淋浴头。 他没敢多耽搁，禾姐照顾他最近身体虚弱，可景青禾毕竟是个女生，身体素质再好，淋了冷雨也不是说笑的。 几分钟后。 “禾姐，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好在内裤还是干的，再裹上浴巾，把洗过拧干的衬衫裤子用衣架挂到了空调下。 2002年，空调业百花齐放，不同于九十年代，现在空调价格已经没那么离谱。 至少衣服能晾干。 找到遥控器，调到微暖的温度，陈青鱼坐在床边，让景青禾得以从过道中间走过。 “水温不高，禾姐你别冻感冒了。” 景青禾撇了撇嘴：“你别感冒就行了，还担心我。” 很快，阵阵水流声响起，房间内的温度也逐步升高。 陈青鱼起身坐到了那张书桌前，他还有正事要做…… 桌上有现成的纸笔，陈青鱼酝酿了一番，提笔落字。 “牛山乡鲜果采摘园整体规划案：1，生态农业示范区……” 这个项目，他几乎投注了全部的心血，此时挥墨如同呼吸一般顺畅自如。 牛山乡的这片土地，凝聚着他两世的情怀。 在他的规划中，没有丝毫的浪费，真正做到了因地制宜，物尽其用。 第38章 一夜 将近一个小时后。 将笔放下，陈青鱼提起几页纸，轻轻抖动，露出笑意。 他往后一倚，心头轻松了不少。 “都弄完了？” 身后传来景青禾温润的声音。 果真如同她说的，这个澡洗的时间可不短。 “弄好了，只等明天去汇报……” 说话间，陈青鱼扭头向后看去。 景青禾身上只披着一层浴巾，潮湿的头发搭在肩头，更衬出几分娇俏，格外动人。 浴巾刚好能遮到膝盖上沿，往下露出藕一样雪腻的小腿和脚，而上半身更是被勒的紧绷绷的，雪山似要崩了。 “禾姐，你快进被子里吧。” 陈青鱼眼神不知该投向何处，含糊说道，“唔，别冻着……” 可恨！ 景青禾这是根本没把他当男人看待？ 虽然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景青禾甚至还帮他洗过澡，可这都是儿时旧事了。 景青禾丝毫没避嫌的意思，毫无顾忌的展示美好曲线，他看出来了，她就是故意想看他出糗！ 看他一张脸涨红，景青禾眼中闪过几分促狭，语调拉长：“那我总不能一个人上床睡，让你坐着将就一夜吧？” “正好也忙完了，上来一起睡吧，姐姐我又不会吃了你……” 一起睡？！ 陈青鱼瞳孔收缩，瞬间心跳加速，呼吸声粗重起来。 然而，一瞬间，他就想起小时候被禾姐捉弄的场景。 那时他还小，景青禾长他几岁，懂的自然要比他多。大院里有不少调皮的野孩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几本小人书。 一次，景青禾拿来的画本上有恋人拥吻的彩图，陈青鱼懵懂无知，景青禾说要他配合模仿一下，他便乖乖嘟嘴，却被这个坏姐姐给狠狠笑话了一顿，说他人小鬼大，尽想美事…… 此时此刻，亦如彼时彼刻。 想到这，陈青鱼决心绝不上当，当即摇头，义正言辞：“禾姐，我睡觉不老实，就一床被子，万一再让你感冒可就不好了。” “空调温度调高点，我将就一晚也没事！” 景青禾一时怔住。 她倒没想到，陈青鱼能拒绝得这么果断。 “混小子长大了，姐姐骗不到你了呀！” 不过，她一方面存了挑逗的意思，另一方面，却也希望陈青鱼上来一起睡。 毕竟，陈青鱼最近进了两次医院…… 她白了陈青鱼一眼，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道：“听我的，上来睡，这被子这么大，你再不老实也没事。” “禾姐，我……” 陈青鱼还想拒绝，景青禾已经掀开被子，躺在了靠门的一边。 “陈青鱼同志，现在景乡长是代表组织，命令你上床好好睡觉，以免生病影响接下来的项目汇报工作！” 陈青鱼嘴角抽了抽，差点没憋住笑：“中中中，听领导的。” 咬了咬牙，陈青鱼挪到了床边。 看着景青禾半漏的香肩，他扭过头，掀起一角被子，飞快躺了进去。 两人背对着背，一时间有些沉默。 啪嗒，景青禾伸手拉下了灯绳，屋内陷入黑暗。 窗外，是滴滴答答的雨声。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幽然宁静。 不一阵，景青禾的呼吸声变得绵延悠长。 这就睡着了？ 还真是一点也不设防啊！ 陈青鱼心中不由得苦笑，看来在禾姐这，他短暂性的失去了男人这个身份。 一天的疲累下来，他身上也有些发软。 雨点自屋檐砸下，溅起一阵阵涟漪，发出的声音规律且悦耳。 陈青鱼的意识渐渐陷入了一片黑暗，低低的呼噜声随之响起。 “真是个木头。” 暗中，景青禾的眸子明亮，哪还有一丝困意？ 她往后挪动了一下娇躯，直到贴在陈青鱼的背上。 沉稳的心跳随着肌肤紧贴不断传来，景青禾闭上眼，嘴角弯起一抹动人的弧度…… 第39章 恶虎归山 昏暗的天幕随时间的流逝，似灌了几滴纯白的颜料，拉出一帘银色的轻纱。 雨后的街道上，浮起一阵淡淡的雾，忙于生计的小贩已经走上街头，扯开新一天的篇章。 陈青鱼睁开眼时，景青禾已经穿戴整齐，倚在书桌前。 桌上摆着的，是冒着热气的豆浆、油条，还有双河本地特产的烧饼。 景青禾露出一抹浅笑，“快起来吧，吃点东西去办正事儿。” “几点了？” 陈青鱼打了个哈欠。 这一夜睡得算是不错，身上虽然还有些沉重，但是并不乏。 “八点出头，吃完早点，我们九点左右到，还不算迟。” 景青禾一把拉开窗帘。 天晴了…… …… 与此同时，双河县纪委监委，一间临时办公室内。 一个颇见憔悴的男人，正趴在三尺见方的桌子上。 在他的对面，还有一张桌子，摆着两个茶杯，还有一些杂乱的文件。 审讯者与被审讯者的身份一目了然。 两位穿着藏蓝色制服的纪委人员推门进入，并未能吵醒趴着的人。 “喂，醒醒！醒醒，姚广源！” 砰——！ 其中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皱了皱眉头，卷起手中的一沓纸，用力在桌上敲了一下。 姚广源浑身一激灵，几乎是蹦起来一般，瞬间坐得笔直！ 姚广源原本身形偏胖，脸盘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倒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 而此时的他，颧骨突出一块，胡子拉碴，眼窝内凹，目光浑浊，血丝密布。 “姚广源同志，现在根据组织决定，允许你暂时恢复牛山乡党委书记职务，不过，我们的调查还在继续，你在三个月内不得离开双河县，希望你遵行配合！” 双河县纪委纪检二室主任陈豪将手中的几页纸散开，不耐的一一摆在姚广源面前：“把这些文件签一下，你就可以走了。” 姚广源眼神猛地一闪，却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仔细将几页纸都看了个遍，方才拿起桌上的笔，一一签名。 “多谢两位同志这几天的照顾，再见，不对，应该不会再见了……” 起身，嘴角噙着几丝冷笑，姚广源快步离开。 看着他潇洒离开，陈豪骂骂咧咧，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这个败类，竟然也能给他放回去！” 做纪委工作多年，陈豪还是头一次遇见写得如此详细的检举信。 除了字迹实在不怎么样。 可惜，这桩案件刚进入流程，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师傅，这事就这么算了？” 李笑林参加纪委工作第二年，还是热血上头的年纪，遇见这种情况，他比陈豪更恼火。 “暂时是没办法，上头给压力。” 陈豪轻叹一声，拍了拍李笑林的肩头，“不要灰心丧气，你要相信，任何一只苍蝇，最终都逃不掉被拍死的下场！” …… 早上九点。 陈青鱼和景青禾一起，来到了双河县县委县政府。 按徐非荣的安排，文峰县长今天会抽出时间，亲自主持一个非正式的会议，和港商林先生的大秘书一起，听取陈青鱼关于牛山乡鲜果采摘园试点项目的报告。 走进办公楼，陈青鱼的脑海中，涌起了另一段回忆—— 关于时任县长文峰…… 第40章 踏入县委大楼 前世，在牛山乡奋斗五年后，陈青鱼终于调到县农林局工作。 当时的文峰，已经从县长晋升为县委书记，同时还是新州市市委常委。 这对于一位年纪不过五十的干部来说，可谓是大有前途。 但陈青鱼知道，就在他到县农林局工作前不久，文峰在一个重要关头，站错了队。 本来大好前途，直到陈青鱼出事重生之前，文峰已经被明升暗贬，从堂堂百里侯，调去了省里一个清水衙门，早早赋闲。 而当下这个时候，担任双河县县委书记一职的是周建军。 周建军此人大有来头，在双河县做一把手的时间并不久，在02年就会调离，前往江南省南部某经济大市任职。 周建军走后，便是文峰接班。 或许周建军自己也知道，在双河只是一个短暂的过渡，因此虽然他是县委的大班长，但是对副书记兼县长的文峰是充分放权，县里许多工作，都是文峰一把抓。 想到这，陈青鱼心里蓦地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此时，距离传闻中文峰那次错误的选择，还有几年时间，要是能在这期间进入到双河县的权力高层，对文峰的决定具有一定的影响力，或许…… 2001年10月4日，国庆带来的喧闹还没完全退散。 看着眼前九层高的县政府大楼，陈青鱼的情绪复杂。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踏足这里。 看他愣神，景青禾笑着打趣：“怎么，还没从乡里出来，就想着进县里了？” “不是，就是想着，禾姐你要是进了县委班子，会是什么样。” 陈青鱼笑道。 以景青禾的政治背景，加上她的工作能力，离开牛乡山进入县委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不过，前世陈青鱼在牛乡山待得太久，景青禾离开时也曾想带他走，他却婉言谢绝了。 到他出事的前两年，景青禾已经调任到新州市。 他重生的那个当口，景青禾更是以新州市政府办公厅主任的身份，被选入党校学习，往后自是更会有重用，前途难以估量。 “行了，就你贫嘴，进去吧。” 白了他一眼，景青禾将手中的女士小皮包丢进他怀里。 看着她随风舞动的发丝，充满活力的身姿，陈青鱼从心底生出几分庆幸。 幸好，上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 否则，这抹身影，怕是只能在梦里才能再见到了。 上午九点一刻，县委县政府办公大楼六楼一间中型会议室。 陈青鱼二人等来了徐非荣，以及与他一同前来的三位领导。 这三人，陈青鱼都认识。 县长文峰，县农林局局长康其，县商务局局长阎乐山。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陈青鱼不认识的青年男子。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着考究西装，想必就是港商林先生的大秘书了。 “青禾、青鱼，这位是咱们双河的文峰县长，这三位是……” 景青禾落落大方，陈青鱼也不是什么官场小白，姿态端正地给领导们问了好。 握手之后，以县长文峰为首，走进会议室。 “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提出牛乡山规划案的陈青鱼同志。” 徐非荣拍了拍陈青鱼的肩膀，“青鱼，康局长虽然只是简单听了你的方案，就对你是赞不绝口啊！等下汇报的时候用点心，可不能让康局失望……” 闻言，陈青鱼不禁心头微热。 徐非荣是个热心长者。 在场之中，农林局的康局长，算是陈青鱼的直管最上级领导了，他特地提这一句，显然是有所用意。 “徐书记，康局，各位领导，我肯定是尽心尽力，我来双河工作不久，还希望康局能多多提点，我也希望能为咱们双河做出贡献。” 面对这个前世的多年领导，他尽量维持着一种平和的态度。 “事不宜迟，咱们还是抓紧开始吧。” 文峰县长有点不苟言笑，“小陈同志，能不能打动我们邹秘书，就看你的了。” 第41章 会议 因为是临时召开的会议，算是非正式，所以并没有来得及制作姓名牌。 坐在首位主持会议的，是双河县县委副书记、县长文峰同志。 下首左右，分别是原县委副书记徐非荣，以及港商林先生的大秘书邹城。 然后才是二位局长、景青禾和陈青鱼。 事实上，正因是非正式的会议，徐非荣这个退休老干部才能出面参与。 “邹先生，各位同志，这次会议虽然不算正式洽谈，但也算是我们双河县与港城林氏集团关于双河县招商引资一揽子项目的第一步，所以说，意义重大。” 文峰不愧是一县政府的掌舵者，三言两语，就让众人凝肃下来。 “我们直入主题，陈青鱼同志，你开始介绍吧。” 说罢，他翻开面前的记事本，目光看向陈青鱼。 虽然会议不算正式，但是其中的要点以及新奇思路，还是要记录一下。 如果牛山乡的试点成功，那接下来，是不是还有拓展的空间？ 文峰年纪轻轻，能身居高位，其工作态度和能力，无疑是出色的。 其他人也是一样，都翻开记事本，等着陈青鱼的发言。 陈青鱼深呼吸一口，稍作凝神，站了起来。 纵使摸爬滚打十年，心性早已成熟，此刻他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 好在，对项目烂熟于心，他很快进入状态。 “文县长，各位领导，邹秘书，我提出的‘鲜果采摘园’项目，主要由以下几个部分构成：生态农业示范区、观光旅游区和科普教育功能区。这几个区域中，最为关键的就是农业示范区……” 项目的前期推进、过渡期发展，以及最后的收益形式，一一从陈青鱼口中道出。 听到对于地势及原有基础的运用，农林局局长康其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些想法在现在看来，可以说是有点超前，但实际上大有可行之处。 一时间，他连连点头，时不时还提出几点疑问，陈青鱼都给出完美回应。 这一幕也被景青禾看在眼中，她看向陈青鱼的眸光里，也浮现几分不可思议。 这小子，真得进步了啊！ “小陈同志的这个项目，我觉得很有战略意义，各位同志觉得如何？” 文峰合上记事本，又看向邹城，“邹秘书，您觉得呢？” 说是询问大家的意见，但谁的意见也比不上邹城的。 此刻，邹城的目光，也郑重起来。 本来，他不过是应林黛的要求，顺水推舟，帮一把这个救了林黛的年轻人。 可一番报告听下来…… 作为港城大佬林德生的大秘书，他对于市场经济的敏锐，自然不用说。 实际上，陈青鱼这个试点项目，放在南方，并不算什么超前思维，但双河县不一样，这是个历来靠土地为生，农业人口占绝大部分，经济处于江南省倒数的贫困县！ 本地乡下甚至还有用牛耕地的！ 在这种条件下，陈青鱼的试点计划，就显得很不一般了。 邹城连连点头，笑容颇显真诚：“文县长，没有想到，我按林先生的吩咐，刚到双河做先行考察，就得到这样一个惊喜！林先生桑梓情深，如果有任何能给故乡乡亲的美好生活添砖加瓦的机会，他都愿意付诸行动。依我看来，这位小陈先生的项目，颇有前瞻性，也很有前景，我会如实向林先生汇报，请林先生决定。” 第42章 赏脸吃个饭 他心里清楚，有林黛在，这个投资金额不会太大的项目，一定会落实。 但他也不会当场就把话说死。 林德生跟双河县的投资合作，还会有很多，在商言商，这必定会有一个博弈的过程。 文峰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是露出一抹淡淡笑容，满意说道：“既然如此，那康局长，你就尽快安排，和景乡长一起，抓紧做出采摘园项目的建设筹备工作，一旦林德生先生表态同意，我们就立刻着手！这种为老百姓谋福祉的工作，我们一定要从快！还有阎局长，你们负责招商工作，也要抓紧配合林先生他们……” 文峰是行动力十分果决的领导，三言两语，便把条条框框都安排好。 并且，在无形之中，将压力给到邹城那一边。 我们双河县，做好一切配合工作，你们林氏集团又会如何回应？ 这一切，落在陈青鱼眼中，除了项目落地的喜悦外，他也不禁感到震动。 什么叫官员？ 这才叫官员。 官员，和官僚，并非同一种生物！ “那我们就先散会。” 尘埃落定，大家说说笑笑，起身离开会议室。 陈青鱼蓦然感觉到，肩膀被轻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原来是邹城…… 邹城长相儒雅，嘴角始终噙着几分和煦笑意。 “陈先生，不知道有没有空，赏脸一起吃个饭？” 陈青鱼不禁微怔。 自己不过是一个乡农林站的小技术员，就算是项目的提出者，邹城于情于理都不该略过在场的几位大佬，邀请他吃饭。 幸好，徐非荣笑眯眯说道：“青鱼啊，邹秘书对你的一些想法，很是赞同，这个项目可以说很可能成为我们双河和林氏集团合作的第一炮，你们多多交流，很有必要。” 人老成精，他知道，陈青鱼恐怕并不知道自己救的人是谁。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由他来揭破。 既然徐非荣开口，那陈青鱼只好点头同意。 邹城与文峰等人稍作解释，并且约定，等林德生来双河后，再一起吃饭，倒也没让几位大佬有什么不满。 邹城定好的地方，在双河县有名的酒店，迎客楼。 迎客楼离县政府不远，算是目前双河档次最高的酒楼了。 不过陈青鱼知道，这间饭店后面因为换老板，以及涉及到某些隐晦的原因，很快就会失去辉煌。 “没有事先准备，陈先生多担待。” 坐在包间内，邹城笑着给陈青鱼倒了杯茶，姿态显出不合理的谦逊。 这顿饭，实际上是用来答谢陈青鱼对林黛的救命之恩的。 在邹城看来，采摘园项目的投资，不过是从林氏集团的钱包里掏出几个硬币，相对于林黛而言，那真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因此，就算是帮陈青鱼落实了采摘园的项目，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够。 “邹秘书，您真是太客气了。” 陈青鱼心中直打嘀咕。 这也太热情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他视线扫了一眼，除开他和景青禾、邹城之外，邹城一侧还留着一个座位。 这是等谁？ 思量间，他蓦地觉得小腿被踢了一下。 扭头一看，却见景青禾冲他动了个眼神，目光飘忽向门口。 第43章 双姝 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暖黄，照透镂花的玻璃，映在了景青禾精致的脸上。 她带着一点浅笑，这笑容里，有点促狭，又有几分莫名的深意。 她挺翘的唇尖似是涂了一层蜜。 从远处看，宛如一幅令人惊艳叫绝的油画。 陈青鱼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重生以来，他一直有种一只脚踏在门外的感觉，毕竟，十年磨砺早就让他蜕变了，他毕竟已没了当初的影子。 这一点，在与景青禾的相处之中更为明显。 扮演一个涉世未深的弟弟，这对他来说，多少有点难度。 但是这一刻，他与景青禾之间的那层无形壁障，却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超脱血脉的情感，无法用语言来表述。 他明白了一件事，无论发生了什么，禾姐始终是禾姐。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又不由得随着景青禾的示意，看向门口。 耳边是邹城起身的声音：“林小姐，这里！” 一袭俏生生的白裙身影，正站在门口。 白裙刚过膝盖，小腿如同嫩藕般笔直纤长，一双擦得锃亮的小皮鞋，有些扭捏地并在一起。 再往上看去，少女双手交织放在身前，胸脯处微微隆起的曲线，显得恬淡美好。 长发过肩，娇俏可爱的小脸上，带着几分羞怯的笑。 见她有些不好意思，邹城笑着说道：“林小姐，你看下，这位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位陈先生？” 少女眸光羞怯之中，又有几分灼灼的热意，看着一时呆住的陈青鱼，点了点头，终于是步子轻盈地走到邹城旁边的座位落座。 “我给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林德生先生的孙女，林黛小姐。” 顿了顿，他面带感激看向陈青鱼。 “之前的事情，真得是多亏了陈先生，不然的话，真是后果不堪设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先生交代……” 直到这时，陈青鱼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她！ 那个她从三个小流氓手中救下来的女孩。 更重要是，他也终于想起来了！ 为什么当日救了林黛后，会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这个林妹妹是曾见过的！ 林黛是是那位港商巨佬的孙女，这就说得通了。 前世，双河县对这起港商投资极为重视，本地新闻、报纸连篇累牍的报道，陈青鱼是在电视报纸里见过陪同那位林老先生来双河的林黛的。 只不过，那时，他们一个在云霄之上，一个在泥壤之间，压根没有交集。 后来，港商投资的事也草草收场。 而这一世，不同…… “原来是你，林妹妹呀！” 陈青鱼很快收敛住情绪，急忙起身，但毕竟此事太过吃惊，他一时间大脑宕机，竟是脱口而出，旋即反应过来，不由得尴尬道，“邹先生，林小姐，你们可千万别这么说。林小姐是林德生先生的孙女，来到我们双河县，为的是投资，给我们双河县的乡亲们造福，却遇到了那样的事情，我作为双河县一名公职人员，别说出手相助是应该的，我更应该感到汗颜才是！” 邹城笑容满满，连连摆手：“见义勇为，面对三个持刀凶徒，可不是谁都有勇气的！” 接着，他又介绍道：“林小姐，陈先生你已经认识了，这一位，是牛山乡的乡长，同时也是陈先生的姐姐，景青禾景乡长。” 听到这番话，林黛眨巴着明亮的眸子，看向景青禾。 原来是姐姐啊！ 此刻，景青禾也隐隐明白了过来。 她看向陈青鱼，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陈青鱼不好意思道：“禾姐，那天去徐书记家的时候，碰巧遇上了，事后一直忙着汇报项目的事，我也没想起来跟你说。” 景青禾白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旋即转头，含笑矜持道：“林小姐，你好，我是青鱼的姐姐。” “嗯。” 林黛轻轻应了一声，“禾姐，你好。” 禾姐？ 景青禾更是心生古怪。 好有气质，这是林黛对景青禾的第一感觉。 旋即，邹城召来服务员，安排上菜。 第44章 把握不住 景青禾落落大方，邹城更是情商极高的商业精英，渐渐的，林黛也羞怯稍去，这一顿午饭，完全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在林黛看来，景青禾不但人漂亮，而且也很洒脱，不像自己。 想着，她偷偷看了一眼陈青鱼。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一顿饭很快结束。 “景乡长，陈先生，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邹城笑着说道。 这一顿饭，使得他心中更是惊讶。 小小一个双河县牛山乡，出了陈青鱼这样一个颇有超前思维的年轻人，这就算了，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女乡长，更是令他震动！ 言谈之间，她对于时局的判断，令邹城侧目。 席间，他不过只提了一嘴除了林德生以外，还有不少外商准备回江南省投资，景青禾就立刻嗅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江南省自古以来都是富饶之地，但近些年的发展，对比临省却稍显落后，看来是有高层决定改变这个现状了。 而在政策的支持下，江南省的大批官员，将会迎来自己仕途的高光期，听起来离景青禾这个小乡长很远，但是未尝不是一次可以抓住的机会…… “好说，我们牛山乡，随时欢迎邹秘书和林小姐大驾光临。” 景青禾将皮包塞进陈青鱼怀里，笑着说道。 “好，再见——” “陈先生！” 邹城话音还未落，却被林黛打断。 陈青鱼嘴角噙着温和笑意：“怎么了林小姐？” 他与眼前的少女不过谋面两次，自然不会自恋到认为林黛已经对他芳心暗许，因此，也只是当作一般认识的女性朋友来看待。 “那个……”林黛支支吾吾，从脸颊到鹅颈都缓缓浮现一层红晕。 “我这两天没事，能不能请你带我看一下牛山乡那个草莓园的项目？我这次跟爷爷来内地，就是想学着做一点事……” 学着做一点事？ 你能做什么？ 陈青鱼很想这么问，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好啊”，还点了点头。 说完这些话，似乎抽干了林黛的气力。 她红着脸颔首，而后躲在了邹城的身后。 看自家小姐这副模样，邹城暗暗苦笑了一声。 今天的林黛跟往常很不一样，不但精心打扮了一番，甚至还化了一个素净的淡妆。 在港城的时候，她是所有豪门子弟中的异类，平素出门都少，甚至穿平价衣服，只有偶尔一些重要晚宴，才会稍作妆饰。 个中缘由邹城也能猜到，自然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 可惜……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而后换上一副笑容。 “两位，等去牛山乡的时候，再联系。” …… 看着两人坐上一台黑色宾利离开，景青禾长吁出一口气。 然后，她带着几分揶揄，看向陈青鱼。 “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的！这位林妹妹啊，可不一般，你要是能把握住……” “禾姐你乱说什么呢……” 陈青鱼连忙打断了她的口没遮拦。 他可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而且，眼前之人，又哪里比林黛差呢？ 景青禾却是忽地调侃之色一收，肃然道：“小弟，姐就是担心，这种顶级豪门千金，你就算把握得住她，也把握不住人家背后的豪门。你懂吗？” “懂懂懂……”陈青鱼连连摆手，“禾姐，我们也回吧。” 第45章 在土地上多走走 三天后。 冒着浓烟的机械巨兽在坡地与河滩间轰腾，陈青鱼心底终于稍觉轻松。 万事开头难，走出第一步格外重要。 牛山，这座不过几十米高的土原，将成为他重生后迈向未来的真正开端。 山脚围起了一圈简易的木栅栏，时不时会有乡民来围观。 此番有县政府背书，还有农林局的专员到场，倒不太可能发生之前那种恶性事件。 “小陈组长，照这个进度，最多两天就差不多了，你们种植户进场的事儿安排得怎样了？” 吕江三十六七岁，县农林局农机科的副主任科员，此次受康其局长的指派，到牛山乡来协助鲜果采摘园试点项目的前期工作。 “吕大哥，可别这么说，我算哪门子的组长？” 陈青鱼说话间，从兜里摸出半包红塔山。 两人蹲在土坡上吞云吐雾，陈青鱼手指着眼前已见雏形的地块，神色慨然。 “幸好有吕大哥你们协助，效率才能这么高。至于种植户的问题，很早以前就在筹备了，要不是因为项目落地被耽搁，早该进场开工。好在现在还不晚，请局里放心，工程一完，物资到位，我们牛山乡的种植户也会到位！” 吕江笑了笑，爽朗道：“别，我就是局里安排来给你帮手的，请组织上放心这种事，可不是跟我说。” 陈青鱼也笑起来：“回头我肯定是要向康局当面汇报的。” “这块好一点的地段，就用来当作生产试验基地，另外两边一边作科普区，一边开发旅客休息区……” 陈青鱼眼含憧憬，继续说道。 拢共二十亩地皮，愣是一点没浪费。 吕江微黑的四方脸上生出一抹讶然。 本来，这种投资额不大的项目并不需要多部门协作，但是出于对林德生的重视，文峰县长还是组建了以康其为组长，陈青鱼、景青禾为副组长的牛山乡鲜果园建设指导小组。 并且，从农林局和商务局调人下来协同工作。 原本并不需要吕江这个副主任科员下来，随便安排个农机科的人就行，但他生来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因此主动请缨。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双河县这种地方，大家思维还停留在农民就该面朝黄土背朝天，陈青鱼已经有了超前的想法。 让有钱的城里人体验劳动，还要给农民钱，这谁能想得到？ “小陈，这个项目以后，有没有打算到局里来看看？” 不由自主的，吕江就换了称呼。 他这个话，明显就有试探的意味了。 至于真心还是假意，那不重要。 陈青鱼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高兴，旋即又收敛下去，正色说道：“我到牛山乡才一年，很多基层的事务都没研究透彻，还是想在土地上多走一走。” 这个项目，意义重大。 陈青鱼当然想往上走，有所成就，尽快回陈家一趟……但务实永远是第一位的，有益于百姓是第一位的，而不是虚头巴脑的想着提干。 吕江闻言，不但没有着恼，反而露出些许异色。 能恪守本心，不被虚名所遮蔽，这才是最难得的…… 遥想十几年前，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他不也是这样一个热血青年吗？ 第46章 风雨欲来 一阵秋风刮过，些许清冷灌进人的领口。 陈青鱼紧了紧外套，抬眼看向似是涂上胭脂的西去日头。 吕江早些时候已经回了县里，商务局派遣的科员压根就没来。 不过陈青鱼并未在意。 这活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人，加之也没什么补助，别人不愿意下乡，也是人之常情。 挖掘机和平土机也安定了下来，几个驾驶员、工人，蹲在地头吃饭闲聊。 给工人们派了一圈红塔山，又闲谈一阵子，暮色渐起，最后看了一眼这块土地，陈青鱼招呼一声大家下班，便也扭头往坡下走去。 “禾姐不知道下没下班，估计这会应该在家——” 滴滴——！ 陈青鱼推着二八大杠，刚下土坡，准备跨上车，后面陡地传来两声尖锐的汽车喇叭。 扭头一看，桑塔纳2000的速度缓下来，后排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令人生厌的脸。 此人带着几分虚假笑意，不是姚广源又是谁？ “小陈同志，采摘园的项目进展很快嘛。这几天，我在县里也听说了，想不到港商竟然能看上我们牛山乡，着实令人意外。” “姚书记这是从哪来？” 陈青鱼整理了一番情绪，轻吁一口气，“呵呵，人家兴许是看咱们这个采摘园项目有前途，想着能为咱们双河县的老百姓做点贡献，毕竟还是需要有人做些实事的嘛，您说是不是？” 听了这带刺的话，姚广源强行压下心头怒气，一字一顿冷笑道：“好好干！别出岔子了，作为牛山乡的书记，我自然也想看到牛山乡出些实干家。” 说罢，他扭头看了一眼司机。 “开车！” …… 桑塔纳卷起一阵烟尘，扬长而去。 陈青鱼默然片刻，才跨上二八大杠。 姚广源竟然回来了！ 还是牛山乡党委书记！ “这个死蛀虫，一下打不死，后患无穷啊……” 转念一想，陈青鱼不禁又为自己的天真而懊恼。 一封检举信，就想扳倒一个有后台的乡委书记，未免想当然了。 最主要的是，姚广源所涉之事，不是他一个人，他的身后，有的是人会保他…… 前世，即便是那场风波闹得很大，落马之人不在少数，姚广源也是平安落地。 心头缓缓浮现一道倩影，陈青鱼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头，没再犹豫，往家蹬去。 他打算先问一问景青禾…… 二层小楼下空空荡荡，景青禾的小摩托不在。 陈青鱼将单车随意停在墙根，两步跨上楼。 屋内静静悄悄。 “难道还在加班？” 陈青鱼给自己倒了杯冷水，靠在沙发里。 一杯冷水下肚，心中的那种躁动不安，方才有些许缓和。 “检举信应该是春花递的没有错，现在，就看姚广源想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他不由得开始为小护士担心起来。 不像他，小护士一家可是土生土长的牛山乡人。 虽然不确定姚广源有何手段，但是陈青鱼知道，这个睚眦必报的官僚，肯定会报复！ 一旦他展开报复，递交检举信的小护士必然首当其冲。 景青禾不在，陈青鱼也并无什么胃口，便回了自己房间。 此时的他，心思有些乱…… 第47章 居家 直到夜色完全笼住天幕，踏板小摩托的嗡鸣声才在楼下响起。 陈青鱼听到动静，走出房间，与刚回家的景青禾刚好打了照面。 “禾姐，今天咋这么迟回来？” 景青禾脸色不太好看，将小皮包挂在门口的挂钩上，换上了家居拖鞋。 “姚广源回来了，临时通知开了个会。” 陈青鱼恍然，“我知道，傍晚在牛山脚下，我碰见他了。” 陈青鱼给躺进沙发里的景青禾倒了一杯温水。 “开会都说了些什么？” 他坐在景青禾旁边，轻声问道。 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景青禾喝了口水，定了定心神：“姚广源在会议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肯定了这段时间，我跟蔡前进主持乡里工作的情况。” 说到这，景青禾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笑。 “这个老狐狸，只字不提被检举调查的事，倒是问了一通你的采摘园项目落地的经过。” 景青禾岂能不知道姚广源心里想的是什么？ 姚广源无非就是，首先对此事如此迅速落地感到惊异，定是在衡量，景青禾和陈青鱼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其次，大概还生出了摘桃子的心思。 可他哪里能猜得到，采摘园得以推进，完全是出于一次巧合？ 不过，蔡前进等人对此也是一无所知，他们还沉浸在姚广源去而复返的震惊情绪中。 想起蔡前进见到姚广源时，那似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景青禾不由得想笑。 “暂时你也不用担心，姚广源这次回来，多少会收敛一点，应该不会再找你的麻烦，更何况有文县长给你的项目背书，量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见陈青鱼面色有些凝重，景青禾拍了拍他的手，宽抚道。 她本来就对姚广源的很多工作作风有些意见，要是姚广源再对项目指手画脚，她不介意在乡委会上再呛一呛这位一把手。 “没事……要不要我下碗面给你吃？” 陈青鱼强作笑意，站起身来。 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小护士！ 可是，这些问题他暂时不想跟景青禾说。 姚广源要是真做出些什么报复举动，景青禾又能做什么呢？ 这件事的源头，毕竟还是他自己，检举信毕竟是他写的…… 如果因此导致禾姐和姚广源不得不在乡委会撕破脸，他也于心难安。 “你还会煮面？” 景青禾眸子微眯，不可置信道。 这个时代，连互联网都还没大规模兴起，男人大多都带着几分大男子主义。 在他们看来，下厨房可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儿。 不过，陈青鱼是在基层岗位摸爬滚打过来的资深单身汉，区区下厨，是难不倒他的。 “咋？还不相信？” 话题终被岔开，陈青鱼嘴角一咧，撸起袖子，“那禾姐你等着。” “不信，你做给我尝尝？提前说好，要是不好吃，我可是不会装好吃哦。” 景青禾俏皮地眨了眨眼，灵动的眸子满是狡黠。 这与她素日里的干练利落截然不同，倒真有点居家女性与丈夫相处时的放松亲切味道了。 “等着！” 难得有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陈青鱼转身进了厨房。 景青禾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出神。 第48章 不安 终究还是陈青鱼赢了这一场小小的“争斗”。 看着鲜香四溢，色泽鲜亮的两碗鸡蛋面，景青禾眸子一亮，抬眼看着陈青鱼，不禁啧啧称奇。 “小弟，没看出来，你还真有点东西。” 很快，一碗面连汤带水被她一扫而干。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行啊你，现在啥都瞒着姐了。” 景青禾微撅着唇，还染着一缕汤水的唇上一片剔透，她佯装恼怒道。 这副小女儿姿态，陈青鱼还真是鲜少看到，一时间甚觉有趣。 “之前不都是禾姐你在弄？我哪敢班门弄斧？” 见陈青鱼服了个软，景青禾这才作罢，麻利将碗筷收拾到了水槽里。 “这几天，我有可能都要待在县里，你既然自己能解决吃饭问题，倒是省得我操心。” 擦了擦手，景青禾扭头对陈青鱼道。 两人轮流洗漱过后，各自进了房间。 躺在小床上，陈青鱼辗转反侧，一时难以成眠。 他的心中，还存着几分侥幸，要是这检举信不是小护士送的呢？ 或许，是别人检举？ 以姚广源的日常做派，得罪人一点也不奇怪。 “明天就先不去牛山了，去乡卫生院转一圈瞧瞧……” 定下了明天的行程安排，他扯过枕头蒙住脸，似乎这微微透不过气的感觉，能让自己不去想太多。 小护士这一茬，是他未曾设想过的，想来是老天看不惯他最近过得顺，特意设下的一道坎。 “竹密不妨流水过，山高岂碍白云飞……” 自我开解了一通，他稍觉释然。 为了区区一个姚广源就要愁破头，属实是有点格局小了。 没再多想，他长吁一口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着。 不一阵，终于睡去。 …… 早上七点刚冒头，陈青鱼便在窗外的鸟鸣中醒了过来。 景青禾说不再管他，可桌上还是放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 她应该才走不久，包子还冒着热气。 简单洗漱了一番，将早饭囫囵吞下，陈青鱼便跨上了二八大杠，朝着乡卫生院走去。 其一，是为了看看小护士是否还在正常上班。 其二，则是确认一番杨长山的病情无碍。 杨长山是乡卫生院的老院长，自然不会如同一些固执的农民那般讳疾忌医，认为只要不疼不痒就是没病。 到了乡卫生院。 陈青鱼也算是熟门熟路，不需要问人，拐上了楼往右，直奔杨长山的办公室。 刚到挂着“院长办公室”木牌的门口，陈青鱼便顿住了脚步。 门半开着，里面一片嘈杂，像是在争吵。 隐约之中，陈青鱼心里咯噔一下！ 虽不是偷听别人谈话的小人，可陈青鱼的心头，一下子不安了起来！ 办公室里，忽然沉寂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道重重的叹息声，传了出来。 “唉！老杨，这件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就是再替她求情，我也没法说……” 求情，替谁？ “老杨，我劝你啊，也别掺和太多。” 木门倏然打开，出来一个身影。 在其身后，杨长山的嚷嚷声猛地拔高：“到底是那个狗日的搞事，平白害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意思，莫让老子晓得是谁！” 第49章 开除! 在杨长山前面走出来的，是一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他轻叹一声，握住杨长山的手轻拍几下，扭身往楼下走去。 “杨院长？” 陈青鱼心里隐约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皱着眉头唤了一声。 杨长山正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一时竟未注意到陈青鱼。 “杨院长！” “哎……原来是小陈啊，吓我一跳。” 看着十分不在状态的杨长山，陈青鱼关切问道，“杨院长，发生什么事了，让你愁成这样？” 杨长山左右看了一眼，便一把搂着陈青鱼的肩头，走进办公室，“进来说，进来说！” 门关上，外面的嘈杂顿时消散。 示意陈青鱼先坐下，杨长山给他倒了杯水，方才踱步到办公桌后坐下。 思忖了片刻，他换上一副笑容：“青鱼啊，多亏了你呢，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日子可就不多了。” 最初，是陈青鱼提醒他注意肝脏问题，他便去县医院查了，结论是小问题。 碰巧，在县医院和陈青鱼又巧遇，陈青鱼再次提醒，杨长山是多年医务工作者，并不讳疾忌医，干脆又去市里大医院做了更全面的检查。 这一检查，终于查出了问题。 他这才知道，幸好检查得及时，要不然再拖下去，可就麻烦了。 陈青鱼摆了摆手：“我家里曾有长辈生过这一类病，脸色就跟您当时一样，也就随口提了一句，想不到竟然歪打正着了……” 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编个理由。 幸好，杨长山也并未在意这些细节。 杨长山只是连连感谢他，还说定要请他搓一顿，爷俩喝两盅。 “老院长，肝病可不是说笑的，还喝？” 陈青鱼心里记挂着杨长山刚才的谈话，没过多掩饰，直接了当开口，“刚刚我在门口，听见您跟那位说什么替人求情……咱们卫生院是出什么事了？” 杨长山定了定神，看了他一眼，脸上用上了火。 易怒，压不住火气，的确也是肝胆不好的特征之一。 “想不到给你听见了。” 顿了顿，他抿了口茶水，“刚才那位，是咱们双河县卫生局行政管理科的方军同志，这次来，主要是上面下发了一份关于牛山乡卫生院人员调动的说明……咱们卫生院有位护士，因为违反了纪律，被开除了。” 护士被开除了！ 陈青鱼心跳顿时一滞，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停顿。 这年头的乡镇卫生院，是受到乡镇政府和县级卫生局的双重管理。 不用杨长山说，他已经猜到，那位被开除的护士是谁了！ 稍稍平复了一番思绪，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杨长山。 “杨院长，春花是违反了什么纪律，至于开除这么严重的处分吗？！” 也不怪他焦急。 现在的医院，护士大多是在编制之内，可是名副其实的铁饭碗。 一旦被开除，等于说就是绝了医护工作这条路。 而且，如今的年代，无论什么工作岗位，一旦被扣上“开除”的帽子，当事人一定会引起不好的舆论，光是指指点点，在这种乡下小地方，就足以让人近乎“社死”了。 “你咋知道是春花？” 杨院长一愣。 “啊！我刚才隐约听到您和那位方同志，提到了春花的名字。” 陈青鱼赶紧遮掩。 “哦哦。” 杨长山捻了一支烟，长吁短叹起来。 第50章 谣言 “老院长，您这个烟和酒，还是都戒一戒吧。” 虽然心里焦躁得很，陈青鱼还是不忘提醒杨长山。 杨长山不禁露出唏嘘之色，放下香烟，叹道：“好好好，小陈你说得对。亏我还是个老医务呢。” “老院长，说说春花的事儿吧。” “你先别急……” 杨长山示意他别自乱阵脚。 “春花这件事，我也很意外，但是文件已经下发，她本人也已经接受处分了，说再多也没有用。” 顿了顿，他接着道，“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尽量不影响春花这孩子后续的发展……” 陈青鱼长叹一声，眉宇间满是担心。 杨长山说的这些，他岂能不知？ 国家编制，可不是儿戏。 既然能用上开除这种最绝的手段，那想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明天，我就上一趟县里，我非得找局里领导要个说法不可！” 杨长山自己的脾气也上来了，红着脸说道。 …… 从杨长山的办公室出来，陈青鱼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面貌。 魏春花的开除通知，是昨天下达的，书面文件今天才送达。 抱有这么强烈的目的性，陈青鱼自然而然联想到姚广源昨天回牛乡山的事。 而魏春花被开除的原因，更是让他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有人举报，该值班护士在工作中多次着装不规范…… “姚广源，你这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 陈青鱼死死捏紧了拳头。 你他妈还不如说小护士上楼先抬左脚，所以得开除呢！ 乡卫生院，受乡里和县局双重管理，姚广源恐怕已经确凿知道递交检举信的人是春花，然后一番运作…… 这狗东西，第一刀捅得就如此快，如此狠！ 走出乡卫生院，他决定去魏家看看。 已经被开除了，春花今天应该在家吧…… 小护士既然今天没去上班，应该是在家没出门的… 牛山乡街道尽头，魏家院子不远处，陈青鱼的二八大杠一时间停住。 魏家门口结伴走过两个乡妇，正拿斜眼往院子里瞧，手上也指指点点。 “他婶子，你说，魏家那小妮子，真被乡里卫生院赶出来了？” “可不是咋地？” 其中一个包裹着花布头巾的妇人嘴角一撇，发出几声嗤笑，“听说是裤腰带栓不紧，让人家给撵出来了，我就知道……天天打扮得跟朵花似的，没脸没皮的……” 听到这些污蔑，陈青鱼脸色涨红一片，眼中似要喷吐火星。 牛山乡拢共这么大点地方，谣言一旦传开，就会如同山火，止也止不住。 “没事干就回家睡觉，少乱嚼舌根！” 陈青鱼厉声呵斥道。 见陈青鱼一副像是要吃人的模样，两个乡妇对视一眼，赶紧小声骂骂咧咧离开，言语中无不是下流字眼…… 陈青鱼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自己都气笑了。 这就是人性。 轻轻敲响魏家院门，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开门的是春花的母亲李霞。 “李婶……” 陈青鱼叫了一声。 李霞是典型的寻常农妇，粗糙脸和手，胖墩墩的身材。 暂住在魏家时候，李婶见到他都会笑。 可以往淳朴的笑容，已被愁容取代。 第51章 烂裤裆 进了魏家，陈青鱼发现院子里坐了不少之前没见过的人。 魏叔正蹲在人群的拐角，抽着闷烟。 看有人进来，所有视线都移了过来。 视线中包含的意味太多，大部分都带着几分审视。 “青鱼来了？这些都是春花本家叔伯婶娘，过来瞧瞧咧……” 魏叔轻轻在地上敲了几下烟杆，扯出一丝笑容，为陈青鱼一一介绍了一番。 陈青鱼含笑一一招呼，掏出硬壳红塔山派了一圈。 “这是乡农林站的小陈，之前在咱家住过的。” 魏叔对几个老兄弟简单提了一嘴，看向陈青鱼，“青鱼，你过来因为啥咧？” 陈青鱼敏锐地注意到，一向不邋遢的魏叔，不仅胡子拉碴，满面愁容，宽大衬衫上还沾染了不少黑色污渍。 难道……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陈青鱼说道：“我听说春花出了点事，就过来看看。” 魏春花这个名字，似乎是一根导火线，刚一出口，几名叔伯便低声骂骂咧咧起来。 “都怪这死丫头，一家人因为她这点事，连地都没得种！” 听到此话，另一人更是连连摇头不止，“现在说这些，也没的用，老三一家接下来怎么过，才是咱该考虑的事。” 说话间，他的视线看向魏叔。 陈青鱼瞬间明白。 魏叔行三。 只是，地都没得种……又是怎么一回事？ 魏叔与李婶都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忙时种地，闲时打工，辛苦大半辈子，在乡上置了屋，还培养春花读了卫校当了护士。 可以说，土地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如今老两口年纪大了，外出务工是很难了，春花又被开除，可以说，一家人都得靠着地头吃喝了。 “魏叔，怎么我听各位叔伯的意思，咱家的地出啥问题了？” 魏叔并未直接回答，脸色有些阴郁。 想当初，春花得以进乡卫生院，还有了编制时，各家羡慕得不得了。 现在，他们反倒成了需要接济的一家了。 思忖了片刻后，魏叔低沉着嗓子道：“之前包给咱家地的人，说咱家出了个‘烂裤裆’，原先承包的那几亩地，说翻过年就不包了……” 陈青鱼瞬间恍然。 魏叔一家，只有李婶是农村户口，是有地的，魏叔当年是农转非，春花更是打小就不是农村户口，因此，魏家除了李婶名下的亩把地，更多是靠承包他人的田地。 旋即，他又心生一股恶气！ “烂裤裆”……这个恶毒到极致的贬义词！ 在双河这种地方，烂裤裆一般用来形容城里巷中的失足妇女，因为她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妇科疾病。 把这个词用在春花身上，实在让人恨不得把造谣者的嘴撕个粉碎！ 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魏叔一家不能再继续承包土地，这将会使他们家丧失掉一大部分经济来源，往大了说，可能连吃饭都要成问题！ “怎么会这样……” 陈青鱼指尖深深抠入掌心，指节上凸起，慢慢变成青白色。 他知道，这一系列的事情，究竟是谁干的。 那个牛山乡的坐地虎、大蛀虫，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乡书记！ 第52章 别怕 魏家前院的二楼，一扇小门偷偷开一条小缝。 陈青鱼视线一瞥，刚好看见小姑娘那怯怯的眸子。 春花。 心中的某一处，瞬间被打动了，陈青鱼内疚、自责。 这一切，本不该由这个质朴的、善良的姑娘来承受，都是因为他的冒失，将那份检举信落在了魏家。 而心思单纯的小护士，只盼着他好，不计后果的将这封信递了上去…… “你还出来做什么，还嫌不丢人现眼咧？！” 楼下的几人自然也看到了她，魏叔陡地砸了一下烟袋锅子，狰狞着面孔怒骂道，仿佛是一只受了伤的老狮子。 一向疼爱闺女的李婶，也只是充满哀怨地叹了口气，并未阻止自家男人的粗鲁行径。 他们不知道内情，只当是小护士真如传闻所说，是在医院勾搭男人被撵了出来。 在通讯还不发达的当下，没有任何东西能辟这种谣言。时间也不行。 “魏叔，不如我上去跟春花说两句，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或许是有什么人，在特意针对咱们家。” 陈青鱼拦住了想要冲上楼的魏叔，沉声说道。 他没有贸然说出春花受迫害的真实原因，倒不是他不敢承担责任，而是这样首先就会坐实了春花是因为男人才被开除的，其次还会令他接下来的计划束手束脚。 实际上，魏叔也并非真想对闺女怎样。 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他比谁都疼，这只是一个老男人保护不了家庭、女儿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在支配他。 为什么当初风风光光的一家，现在却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 地也没了，以后一家三口的吃喝该怎么办？ 这一切的压力，都深深的落在了这个朴实汉子的肩头，让他喘不过气。 抽出被陈青鱼拉着的手，他如同被抽干了气力，扶着楼梯栏杆，说话都是苦味：“去吧，让丫头别想太多了，天塌了也有他爹顶着咧……” 听着这话，陈青鱼眼角禁不住发涩。 是啊，身为父亲，哪有不盼着儿女好的？ 轻轻点了点头，他迈上了楼梯，曾经他借住的房间，现在成了小护士的闺房。 “进去说吧。” 看着站在门口，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春花，陈青鱼温声说道。 “嗯……” 陈青鱼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书桌上多了一些女儿家用的小物件。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少女的清新香气，很好闻。 低头看去，魏春花俏生生站在面前，身上穿着一件的确良花布衬衫，初具规模的胸脯子，随着呼吸一上一下，下半身则套了条洗得有些脱了色的裙子，露出洁白细腻的脚踝。 “陈哥，我……” 小护士眼眶红彤彤的，眼泪在里面打转。 看到陈青鱼，她再也忍不住，泪珠子啪嗒啪嗒直落，把娇俏的脸颊染出痛苦的泪痕。 只是几天没见，少女的脸，不但仿佛瘦了一轮，也没了往日的雀跃和光彩，连那几粒可爱的小雀斑，也黯淡了下去。 “春花别怕，我来想办法。” 陈青鱼心头一阵酸涩，眼里发热。 忽地，怀内多了一团温软。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自怀中已是传来少女委屈的嚎啕哭声…… 第53章 美人恩重 陈青鱼下意识的，便抬手欲将小护士轻轻推开。 一则，是存了避嫌的心思，二则，魏家全家都在外面，这要是被看到了……他怀疑自己会被当场捶成渣！ 不想，一双小手，却已紧紧环在了他腰后，紧紧攥着！ 听着那心酸的嚎哭，陈青鱼蓦地心头软了几分。 他只能轻拍着小护士的后背，温声安抚：“不哭不哭，这不是你的错。” 两人是零距离贴着，小护士的心跳，甚至能透过衣衫，传到陈青鱼的胸膛。 闻着清新的发香，陈青鱼一时间心绪有些纷乱。 好半晌，小护士才止住了呜咽。 她抬起下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直勾勾看向陈青鱼。 “陈哥，我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陈青鱼目光澄澈，双手按住小护士肩头，也借机让小护士不再紧紧抱着他，他坚定道：“春花，你不用说，你是怎样的姑娘，我当然知道，我肯定信你。” “嗯……” 魏春花蓦地缓出一口气，身子都软了下来。 仿佛一重心病终于去了，此时就算风言风语还在飞，她也不在意了。 “春花，告诉我，你是不是把我那封检举信，给递上去了？” 事到如今，他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没有小护士的确认，他的判断就只能是猜想。 因此，也就没办法准备下一步的筹划。 无论如何，他决不能让春花一家，吃这个哑巴亏！ 听到这个问题，魏春花脸色瞬间一变。 变得怯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害怕父母责备。 不必再问了。 陈青鱼确认了，的确，如他猜想…… “姚广源是我的敌人不假，但你也不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小护士双手紧张地绞缠着，细若蚊蝇般呐呐开口：“对不起，陈哥，我，我也没想到，会闹这么大，我以为姚广源下了台，你的项目就能继续，不会有旁的事……” 少女的眸子里一片惶惶，像是受惊的小鹿。 显然是怕陈青鱼责怪她自作主张。 陈青鱼哪还能说出一句重话？ “春花，谢谢你。” 陈青鱼松开了握着小护士肩头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倚在书桌上，“说到底，这件事还是的怪我，偏不小心，把那份检举信，落在了你家……” 魏春花忽然伸手到上衣胸口，从贴着心口的小兜里，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纸！ “陈哥，你的检举信，在这儿呢！” 陈青鱼眼神都呆住了！ 他一把接过，连忙翻开……一字一句，没错，是他写的那封检举信！ “春花，这是怎么回事？这份检举信，不是被你上次去县城的时候，交去了县纪委？” 陈青鱼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 魏春花摇着头，轻声说道：“陈哥，我想着，这信我交上去，万一收信的跟姚广源一样，也是坏人呢？查到了陈哥你，可怎么办，我就，我就……” 陈青鱼明白了！ “你誊抄了一份？！” “嗯。”小护士呐呐着，垂着螓首，不好意思说道，“就是我的字，没陈哥的好看呢……” 任是铁石心肠，这一刻，也要被化开了！ “春花……” 陈青鱼的语调，都有了几分颤抖，“你……” 下意识的，他便捉住了少女的一双柔荑。 忽然，少女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犹如一只蝴蝶，扑向陈青鱼，垫起了脚尖。 “唔……” 湿润，带着些甘甜。 第54章 青涩的甘甜 陈青鱼瞳孔微缩，看见的是小护士颤抖的睫毛，以及颊上飞起的红晕。 这是被……强吻了？ 小护士显然没经历过这种时刻，动作笨拙且稚嫩。 “春花，你……你干什么？！” 陈青鱼自然不会贪恋这突来的香艳，急忙往后退开。 “陈哥，你要了我吧！” 小护士非但没打消念头，反而抓起陈青鱼的手，往柔嫩的胸脯上磨蹭，“反正我现在名声也臭了，往后也找不到什么好男人。陈哥，我还是干净的，我想把身子给你……” 饶是陈青鱼自以为两世为人，已是足够沉稳，此刻也不由脑袋发懵。 隔着的确良花布衬衫的少女胸膛，柔软得好似冬天的雪，轻轻一碰就变了形状，鼻底传来的幽香，更是令人口干舌燥，一时竟忘了该如何“反抗”…… 他的手，不自觉间，竟是快要滑入少女的领口。 “春花……！” 陈青鱼蓦地反应过来，极力压低声音，摇头道，“春花，不要冲动！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想办法洗掉你受的冤屈，你以后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我根本不算啥……总之，当务之急，是你，是你们家面临的困境……” 的确，现在要紧的，是怎么把小护士受到的污蔑洗刷掉。 乡下地方，最是三人成虎，这种桃色谣言市场太广了。 来牛山乡工作一年，他也曾听说，下面有的村子里以前就发生过寡妇被造谣，当事人受不了这屈辱，一根绳子结果了性命…… 比如那寡妇王秀玲的身上，便不缺这种桃色谈资，要不是这个女人性子刚强，又有儿子要养，很难说王秀玲的命运…… 往后退了退，陈青鱼从烟盒中抵出一支烟，他眉心蹙成团，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魏春花两只小手死死捏着衣摆，呼吸有些急促，刚才的勇气似也退了下去。 “真的还能……” 小护士的情绪稍稍冷静，抿着嘴，把红透了的娇俏脸颊埋低，轻轻问道。 “当然，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陈青鱼叹了口气，道，“刚才我听说，你们家的地也都被收了?” “对，昨天晚上来了几个人，然后爹就说没地种了。” 小护士眼神中有着自责。 陈青鱼稍作思忖，说道：“不如这样吧，你跟魏叔李婶，都来我的鲜果采摘园工作，我根据市场上的价格，给你们开工资。不过，现在还没正式投入种植，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说话间，陈青鱼上下打量着小护士，心里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职位。 鲜果采摘园进入正轨后，想要吸引游客，自然需要营销宣传。 他自己是基层干部，又是男性，却是不适合抛头露面做这个工作。 而小护士在整个牛山乡，都称得上是美人，人又机灵活泼，做个宣传委员，再合适不过。 这个活也不累，等以后项目规模大起来，必然还要吸收新员工，小护士多少也能算个小头目。 至于魏叔两口子，本身就是农民，只要有专人指导，很快就能上手成为鲜果种植户。 领的还是公家的薪水！ 现在是01年，江南省普遍的职工薪资还没到一千。 陈青鱼这种基层小科员，更是只有五六百块，还时常拖欠。 至于农村人，连着种地打零工，一年下来能收入个三五千，已经算可以了。 第55章 兄弟 小护士一双黯淡的眸子，蓦地活泛了几分。 只是旋即又流露出一副惶恐模样，嘴唇颤动：“我，我这样的，也能去陈哥的项目工作吗？” 陈青鱼好笑道：“你怎么就不能了？春花你要模样有模样，还是个知识分子，再适合不过了，我正缺个你这样的宣传委员。” 这话虽然是恭维，但也没太过分，当下才刚过新千年，别说高校，普高都还没扩招，尤其在双河这种贫困县，有的村子，十年都出不了一个大学生，小护士好歹也是读了初中后又念完的卫校，说是“知识分子”肯定是扯淡，但好歹也能算个土窝窝里的文化人。 春花果然露出几分笑意，脸上不好意思，心里似是打翻了蜜罐。 原来，在陈哥的心里，从来没有瞧不上她…… 两人前后脚下了楼。 看着眼眶红彤彤的小护士，魏叔抬了抬烟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自己一辈子就这么个闺女，哪能不心疼呢？ “魏叔，这位是？” 陈青鱼目光蓦地微沉，问了一声。 这是个刚才没见到的女人，打他和春花下楼梯，这女人便斜着眼睛看春花，神情里满是鄙夷之色，十分难看。 她打扮得妖娆，在一众糙汉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高傲地抬着头，盯着春花，像极了一只刚下了蛋的母鸡，仰着脖子咯咯咯…… 魏叔说道：“这是春花她五婶，过来看看咱家呢。” 陈青鱼心思敏锐，瞬间察觉到魏叔态度的变化。 一种刻意的疏离。 看来，这位五婶，应该与春花一家不太亲近。 不过，他还是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五婶子你好……” 不料，对方竟只是嗤笑了一声，钉子似的视线在陈青鱼和春花身上打量个不停。 “宏志哥，你这闺女，可真给咱老魏家争气，人说她裤腰带子松，我起先还不信，这都把男人带家来了？念那么多书，学的就是勾男人？” 这话已经不是带刺，而是侮辱！ 她身后的男人脸色当即难看下来，拉着她的胳膊，小声道：“你瞎说啥咧！” “我说的有错？”女人不依不饶，一把甩开男人的手，“那年我小弟起房子，让你问老三家借钱，他说供孩子读书，这读出来个逑！” 真是一场闹剧，陈青鱼心中暗暗冷笑。 他看明白了，女人身后看着老实巴交的男人，就是春花的五叔。 宏志是魏叔的大名，魏叔在家排行老三。 两家原就关系不近，甚至还有借钱被拒这桩故事。 魏叔顿时脸涨成了猪肝色，气的说不出话来。 老五是个窝囊废，他这女人尽知道补贴娘家弟弟，自家都快张不开锅，还要掏空家底帮娘家弟弟起房子，仍是不够，便逼着老五上各个兄弟家借钱。 “三哥，你莫往心里去，她就一张好嘴……” 魏五叔急忙讪笑着解释，一股子从内到外的软弱。 “老五，你好歹也管管你媳妇。” “是啊，事情都这样了，还说啥咧……” 几个叔伯你一言我一句，也都不咸不淡。 陈青鱼心里明白，分过家的兄弟，有时还不如走得亲的邻居。 这些叔伯中，或许也有希望魏叔一家过得好的，但是这个好有限度，那就是不能比他们过得好。 现在魏叔家遭难，他们心里多少都有些看笑话的意思在。 看着的父亲因为自己受到这种侮辱，春花再也按捺不住，便要往她五婶冲去！ 幸好，刚一动，就被陈青鱼一把拉住。 “春花，别冲动！” 第56章 吃公粮 捏了捏小护士的小手，陈青鱼抬起眼皮，眼神嫌恶，冷冷道：“你说够了没有？好歹也是做婶娘的，这么糟践晚辈，你还有没有点廉耻？” 谁也没有想到，替小护士一家出头的，会是陈青鱼。 女人呆了呆，随即暴怒：“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说——” “把你的臭嘴闭上！” 陈青鱼陡然一声厉喝，“就凭你刚才的话，我就能告你诽谤名誉！我多的是同学做了律师，我有的是时间和钱，信不信我告到你倾家荡产！” 他其实也是在唬人。 这年头哪有几个真得打这种官司的事，况且他一个公职人员，更加不可能了。 但吓吓这种色厉内荏的蠢妇，却是足矣。 一时间，小院一片死寂。 陈青鱼环视一周，见已hold住了全场，这才不紧不慢继续开口：“首先，所谓的春花有作风问题，纯属谣言！你们是她的长辈，她这么大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心里没数？我也不是什么她的野男人，之前单位租赁魏叔家的房子，我在这住过，春花这么好的姑娘，我一直把春花当妹妹看，如果再让我听到什么不干不净的风声，呵呵……” 听到这，春花眸子里掠过一抹失落。 她知道，陈青鱼是为她好，要洗刷她的名声。 顿了顿，陈青鱼继续说道：“其次，我主持的采摘园项目，马上就要投入运营，魏叔就是第一批种植户！春花，暂时先担任项目的宣传委员！我们对种植户的待遇，是月薪六百元，至于春花这个宣传委员，更是干系重大，暂定月薪八百块……” 这个定薪，是陈青鱼早有准备的，倒不是专为魏叔一家走后门。 他的项目，要求精工细作，必须得是为人本分，又不乏聪明的农家好手，才能按他的技术指导来种植、维护，这个薪水不算过分。 即便如此，这个收入，也是远超寻常农家的收入。 魏叔一家三口，加起来可以月入两千块！一年，那可就是两万块！ 要知道，如今双河县城里渐渐出现的商品房，也不过是几百元一平方……干上个三五年，都能进城买房子了！ 霎时间，在场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魏家五婶面皮都抽搐了起来，好一阵子，才嘴硬道：“小子，钱可不是吹出来的！牛皮吹得大，可没逑用……” 原先还向着魏叔的几个魏家叔伯，也跟着点头。 刚刚还可怜兮兮的一家人，眨眼又要超越他们！ 这让他们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连带着魏叔，也禁不住生疑：“青鱼，话可不敢乱说，咱是知道你有个采摘园，但那可是公家的咧，哪能把咱一家都给招进去？再说，这个工资，也太……” “就是，就是！” 魏家五婶嚷嚷着，“芝麻绿豆大点小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你要是能给老三一家都弄进去吃公粮，我还不如信公鸡下蛋！” “陈哥说能，就一定能！” 小护士气得撅起小嘴。 她不允许任何人说陈青鱼的不是。 “没事……” 陈青鱼安抚着小护士，准备向魏叔解释他的项目安排，刚才提的事并非他刻意照顾魏家。 然而，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57章 前倨后恭 魏叔两口子对视一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现在可是惊弓之鸟，承受不住更多的冲击。 “我去瞧瞧。” 李婶揪着一颗心，前去开门。 “你找谁？” 李婶小心警惕地看着门外的四方脸男人。 对方笑呵呵道：“大姐，我找乡农林站的陈青鱼同志。我找了一圈，问到了景乡长，景乡长说可能到您家来了。” 来人正是吕江。 说话间，他探头往院内看，一眼便望见了陈青鱼。 性格直爽的他没等李婶开口，径直就进了门。 “青鱼，今天咋还没去采摘园呢？我找你半天了，问到了景乡长，景乡长说实在找不到你的话，你可能就是来了这……” 吕江冒冒失失就走了进来，院中人都愣住了，春花的五叔更是一脸惊愕。 刚才还畏缩在婆娘身后的他，当即换上一副谄媚笑容，挤了出来，迎向吕江。 他局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掏出一盒阿诗玛牌香烟，小心抵出一支，捧向吕江。 “吕主任，您抽……抽烟。” 看到这一幕，几个叔伯都惊住了！ 陈青鱼也有点懵。 春花这个五叔，是个闷葫芦，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在婆娘面前更是怂得很！ “谢谢，老乡，咱们……见过？” 接过烟，吕江笑着颔首，问道。 “见过的，见过的。” 魏五叔连连点头，“前年我去县里办种树的文件，在农林局见过吕主任一回……” “噢！” 吕江也是老油条了，其实他记得个屁，但还是给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且，他十分会做人，一时间分不清陈青鱼和这家人关系究竟如何，倒也顺便和魏五叔闲扯了几句。 陈青鱼这才听出来，早几年，魏五叔打算开办个木板厂，后来因为资金问题不了了之，干脆买树苗种树。 现在政策还没改，农民都会在宅基地周围，或是不宜耕种的河坡谷地，种上点树，多是杨树，待长成了卖掉，也是一笔收入。 “吕大哥。” 看着差不多了，吕江已经有点不耐烦的表情，陈青鱼才喊了一声，打断了魏五叔想继续恭维吕江的心思。 “青鱼，县里来了个姑娘，说跟你约好来采摘园参观，你要是没别的事，咱就先过去吧？” 吕江道明来意。 陈青鱼微怔，旋即明白。 这是林妹妹来了！ 点了点头，陈青鱼环顾一圈众人，尤其目光在魏五婶身上顿了一下，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看向春花。 “春花，这几天，你就先在家歇着，采摘园那边工程一完，种植户就该入场，到时候我通知你和魏叔。” 又跟魏叔告了辞，陈青鱼这才和吕江离开。 魏家小院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魏五婶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颤动着嘴唇，看向自家男人。 “刚刚那大高个儿，真是城里的主任？” “这还能有假？” 魏五叔难得露脸，立马唾沫星子横飞，恨不得把他找到吕江办手续那次讲成两国元首会晤！ 魏家众叔伯，包括魏五婶子，全都变了个人。 “老三，你说你也是，认识这种人物，还愁没地种？” “对对对，刚刚那小子……陈主任，对，那个小陈主任说，安排你们家都吃公粮呢！你看咱们自家兄弟……” 第58章 林妹妹初下牛山乡 魏家众人哪还会再怀疑陈青鱼刚才所言的真实性？ 吕江对待陈青鱼的热切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时间，他们仿佛忘了对老三一家的幸灾乐祸，也忘了对春花的冷嘲热讽。 什么叫前倨后恭？ 这就叫前倨后恭！ 魏叔不懂这个词，却觉得心头堵了一团火，这把火滚烫，刺痛了他那颗淳朴的心，也将以往的兄弟情义烧成了灰烬。 到了最后，帮助他们家的，反而是陈青鱼这个外人…… 而在没人在意的角落，春花的心思却已乱成了一团麻。 那位吕主任刚刚说得很清楚，县里的姑娘来了。 …… 出了魏家。 “青鱼，想不到你还有这个本事，真是把人家姑娘哄得团团转。” 吕江揶揄笑道，“还是年轻好啊。” 他说的不是魏春花，而是林黛。 身为县农林局农机科办公室的副主任，受到康其局长的指示，深度参与陈青鱼这个项目，他也因此知晓林黛的身份。 他不得不惊诧于，陈青鱼竟能与林黛交好。 “吕大哥，这玩笑可开不得。” 陈青鱼暗暗苦笑，点了支烟，深吸一口。 他也觉得愁。 听吕江的意思，他救了林黛这件事，并未被许多人知道，至少吕江不知道。 转念一想，这也合理。 回到故乡投资的港商大佬的孙女，差点遭遇不测，双河官方层面恨不得把这个盖子给捂死！ “我一个小技术员，也配哄人家？估计吧，林黛小姐也就是图个新鲜，想来瞧瞧，毕竟港城那地方再好，也找不出咱牛山乡这种好。”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一笑。 说得没错，港城是国际大都会，回归后更是得到祖国的大力支持，港城的土地，已经不能用寸土寸金来形容。 林黛本就是豪门千金中的异类，据说是出门都少，她哪见过内地小县城，乃至乡下的景象呢？ 牛山乡街道远端，临近乡委乡政府的地方，停着一台黑色的宾利轿车。 路过的乡民、孩童，无不好奇地多看几眼。 牛山乡这地方，平时最豪的豪车，就是乡党委书记姚广源那台公车——历史颇为悠久的桑塔纳2000了，这台黑色宾利轿车的车标本地人都不认识，但不影响大家知道，这台车能买一百台姚广源的座驾。 林黛正坐在车内后排，眨巴着水灵的眸子，隔着车窗看向眼前这条街道。 这就是陈哥口中的牛山乡，他为之努力奋斗的地方…… 还真是……落后贫瘠啊！ 少女纤长雪色的指节捏着裙摆，掌心有些许湿润。 用时髦的话来讲，这次来见陈青鱼，或许能称得上一次“约会”？ 但她又觉得，自己肯定不能算是和陈哥在“拍拖”。 可她也从未见过如陈青鱼一般的男生。 在面对几个持刀歹徒时，竟能不要命似地保护她这个陌生人。 事后，他更是提起两盒草莓，洒然而去。 等到后来，她了解到陈青鱼的身份、工作，以及他在做的事情，这一切对她而言，更是前所未有的认知。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年轻男生，不是只有那些衣冠楚楚的精英、二代。 他生得只能算清俊，没有万贯家财，埋首于穷乡僻壤，为了这些朴素的乡民，他低下头与土地为伍…… 林黛不敢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喜欢。 起码，应该是一层朦胧的好感吧…… 第59章 陪玩 隔着车窗，终于见到了陈青鱼的身影。 林黛下意识的，在裙子上抹去掌心的汗，深作呼息，这才打开车门。 乡间的风里，一袭白裙悠扬，竟与周遭的一切如此和谐。 “这里！” 看见挥手的林黛，陈青鱼同样扬起了手，嘴角多了几分笑容。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走到林黛身前，他温声问道。 “我……我让邹叔叔联系过你，但是你好像没在家，我就让司机送我过来了……” 林黛声若蚊吟，她觉得自己来得冒昧，是否会耽搁陈青鱼的工作，因此有点不好意思。 少女敛着眉眼，偷偷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干净清爽的短发，洗得一尘不染的白衫，只是领口似乎有些凌乱。 可惜她不知道，陈青鱼这凌乱的领口，是刚才另一个少女扑在他怀里弄出来的…… “青鱼啊，那我就先过去了，采摘园那边正忙着，你们先聊着，等下再过去看看也不迟。” 看出氛围有些古怪，吕江识趣的告辞离开。 看着他骑着摩托消失在道路拐角，林黛抿了抿唇：“陈大哥，那咱们现在去哪？” “呃……” 这倒是个难题。 他又不是傻子，看得出来，林黛或多或少对他有点子好感。 林黛并不是以投资方的身份来视察的。 人家是冲他来的！ 如果上来就带人家去参观采摘园，这多少显得有点过于公式化。 蓦然间，他想到一处好去处。 “不如这样，我带你先去乡政府食堂吃个饭，然后，我们先去柴米河河堤上转一转？” 当下已入盛秋，柴米河堤的秋林红黄相间，确实称得上是美景。 而正在建设的采摘园，到处都是土方，灰尘漫天，实在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 “行啊，听你的。我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啊？” 陈青鱼笑呵呵道：“没事，今天，我就是你的专职陪玩！” 林黛眸子都眯起来了，连连点头：“谢谢你哦陈大哥。” 说着，她转身拉开了车门，自己先钻了进去。 看着林黛身侧预留出的空位，陈青鱼咬了咬牙，跟着坐了进去。 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像什么话！ 上了车，陈青鱼正襟危坐，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避免与林黛产生接触。 不是他刻意如此，而是透过后视镜，时不时能看到司机的视线往后投来，似乎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猜错。 邹城可不是第一天做秘书，作为林德生的心腹大秘，察言观色的本领在整个港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林黛那点小女儿家的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只不过，不愿让少女这短暂的行程充满管教与压迫，他没有多说罢了。 虽然，对陈青鱼的人品他也算信得过，但是必要的防备心他还是存了的…… 很快，宾利在乡政府旁的食堂停下。 采摘园建设期间，陈青鱼倒是蹭了项目小组的光，有资格到乡政府食堂开开小灶。 打开车门走下，陈青鱼深吸了一口，这才感觉又活了过来。 他扭头看向车里用静静眸子看着他的林黛，下意识便伸出了手。 “出来吧，林妹妹。” 第60章 静谧如画 林黛的小手细腻嫩滑，仿佛一块不经雕琢的羊脂玉，带着些许温润。 陈青鱼刚抓上，便对上了司机那仿佛可以杀人的眼神。 待林黛下车后，他急忙松开了手。 港城大佬的司机，都不是一般人，鬼知道是哪个堂口的双花红棍…… 乡政府食堂弄的菜肴，都是重油重盐，更适合北方人的口味。 原先，陈青鱼还担心林黛会吃不惯，没想到这小丫头竟也吃了不少。 看着林黛嘴角的饭粒，陈青鱼递上一张纸巾。 “擦擦嘴，休息一会，咱们就去看柴米河。” “嗯。” “想不到，你的口味竟然偏重，我还以为，你们南方人都只吃清淡的。” 前世，他曾去过港城一次，不过并不是游玩，而是跟着市代表团，去参加一次国际农产品交流会。 交流会的地点原定在深城，不过农业部觉得，既然是国际交流会，不如就定在更与国际接轨的港城。 他还记得，在港城的那几天，他见识了这座城市的繁华，也见识到了各式的茶餐厅、点心铺，也尝了着名的“丝袜奶茶”。 林黛浅笑着说道：“我其实口是偏重的，比较随爷爷，他老人家也是年纪大了，听医生的话，我们家里日常饮食才会清淡一点……所以，难得尝到爷爷故乡的口味，我有点，有点没控制住……” “哈哈！” 陈青鱼也笑了，同时反应过来。 林德生祖籍就是在双河，十来岁才去南下，后来去的港城。 口味这种事情，小时候爱吃的东西，会伴随一辈子很难改的。 “那咱们现在就去柴米河？那里坡地比较多，咱们走过去就好，不用开车……” 说话间，陈青鱼视线偷偷瞥向斜前方。 林黛的司机正端坐在那，好似一尊门神。 不过，他的面前并没有吃食。 陈青鱼先前还问他要不要用餐，得到的回答是，工作时间暂时不能吃，要是吃坏了肚子，会耽误林小姐的事…… 真敬业啊！ “那就走吧，正好消消食。” 林黛与司机沟通了一番，无视对方苦着脸，走了回来。 “走吧，莫叔叔说，他就在这等我们，让我们早点回来，别太晚就行。” 走出食堂，陈青鱼抬头一看，天空澄澈湛蓝，云朵挂在地平线上，空气微凉。 却道天凉好个秋啊。 是个秋游的好天气。 他轻吁了一口气，“走！” 江南省地处华东沿海，牛山乡这种地方，以平原农业为主，压根没什么旅游基础，经济也相对落后。 也是过境的省道开通，陈青鱼才有推行鲜果采摘园的底气…… 一路往北，过了省道天桥，绕过退还林，便是东西蜿蜒的柴米河大堤。 一路走走笑笑，两岸河堤植满了树，一眼看不到头。 秋日的叶片露出金黄色，随着秋风扯下，落进河里，煞是好看。 两人肩并肩走了许久，倒似一对情侣一般。 “歇歇吧。” 找了处还算干净的石阶，陈青鱼招呼林黛休息。 他看得出来，林黛嘴上说没事，其实已经有点累了。 林黛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屁股坐在陈青鱼身侧，小脸上终于放松下来。 看着周围静谧如画的乡野，少女的心中头一次升起了一种叫归属感的东西…… 第61章 唔，不臭…… “你在港城那边是在上学？” 感觉氛围略有暧昧，陈青鱼找了个话题，先行开口。 “对，我在港大商学院，但是明年就毕业了，爷爷说让我毕业后先出来在家里帮帮忙，以后要是还想读的话，再申请就好了。” 林黛点了点头，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 “也是，实践出真知，跟着你爷爷学的东西，肯定比象牙塔里的要来得真切有效。” 实践出真知，陈青鱼是深有感触。 他读书时上的东南农大，多少也算同领域内的一流学府，按理说，学到的东西足以令他立足。 但从他的经验来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话题陷入短暂的停滞，陈青鱼有些尴尬抓了把头发，“要不，咱们还是到处转悠转悠？” 虽是两世为人，他与女性之间的交流却贫瘠得可怜。 上一世，他与阿荷自分离后，就再也没见过面，而在双河县工作的十年，他更是清心寡欲，如同出家的和尚。 林黛这种从国际大都会来的小女生，他哪里会懂？ “行啊，一直坐着还有点冷呢。” 林黛乖巧的点了点头，顺势便欲扶着石阶起身，只是刚一踩上地面，突地一扭，一阵钻心疼痛顿时传来，“嘶——！” 看她一个不稳，即将摔倒，陈青鱼急忙跳起来，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你没事吧？” 陈青鱼神色不禁紧张。 这要是港商大佬的孙女在牛山乡他的地盘上受了伤，他怎么也不可能说得清的…… 林黛小脸煞白一片，显然是痛得不轻。 林黛牵起嘴角，苦声道：“没……没事，我自己能走。” 陈青鱼却不敢大意：“还是谨慎点，乖乖坐好，我给你检查一下……” 他不容扶着林黛轻轻坐下，伸手抚上了少女的左脚脚踝处。 林黛当即耳根通红，急忙将视线偏到一旁。 陈青鱼其实更多是担心，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哪里疼？脚踝这儿吗？” 陈青鱼担心问道。 林黛蹙着眉头，小声道：“嗯，还有……疼到脚背，脚心，麻麻的……” “哦！”陈青鱼恍然，“你就是平时运动得少，突然走了这么远的路，坐下来一歇，腿脚便麻了，再站起来时脚跟地面感觉不清晰，便扭到了……” 轻轻将小皮鞋褪下，印入眼中的，是不过巴掌大小的嫩足，套着一层纯白的蕾丝小袜，袜子透着淡淡的粉白肌肤。 突然，陈青鱼动作僵了一瞬。 此刻，他才突然想起，这般行径未免有点孟浪了…… 只是都进行到了这一步，要是停下，反而要坐实了登徒子的身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尽量不触碰到肌肤，陈青鱼缓缓将那层小袜拉下，放在一旁，一眼便发现了问题。 不仅是脚踝红肿了一块，少女的脚背上，更是起了一个小水泡。 因为走得太远，磨的…… “肯定是走不了路了！” 陈青鱼将袜子重新套回纤纤玉足上，抬眼看向林黛，“我背你回去，到乡上卫生院，给擦点药酒……” 这一看，险些让他失了分寸。 林黛脸颊泛着潮红，每一次的吐息，都让胸口微微起伏。 他蹲在林黛身前，从他的角度，恰是看着那一双娇嫩的乳鸽儿振翅欲飞…… 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陈青鱼嘴唇微动，近乎是慌不择言道：“唔，不臭……” 第62章 罗马假日 不臭？ 这个男人莫非是个榆木脑袋？ 即便也没有拍拖经验，林黛也被陈青鱼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给整懵了。 不过，倒是误打误撞，把原本旖旎的氛围瞬间掰正。 羞怯地穿上小皮鞋，林黛看向陈青鱼，“回去好远呢，你能背得动我？” 陈青鱼洒然一笑，蹲着背过身去，拍了拍后背，“上来！” “好啊，那我来咯。” 林黛扶着石阶，单腿站起来，小心地乖乖趴到了陈青鱼背上。 一双小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环绕过陈青鱼肩头，搂住了他的脖子。 稍一用力，陈青鱼便直起了身。 林黛轻得像是羽毛，要不是背后传来的温热如此真实…… “重吗？”林黛小心翼翼问道。 “不重，你应该多吃点，太瘦了……” 陈青鱼的审美，倒不是偏向于丰美一类，而且起码要健康的体态。 至于后世流行的白幼瘦，他虽然不讨厌，但也称不上欣赏。 …… 最后，林黛决定还是直接乘车回县里，乡卫生院就不去了。 “剩下来的一点路，我自己走吧……” 两人说说笑笑，尴尬的气氛倒是很快消散，快回到地儿的时候，林黛忽然靠着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怎么了？你脚能行？” “莫叔叔要是被他看见你背着我，没准下次就不让我来找你了……” 林黛笑吟吟道，“再说了，我感觉已经不怎么疼了。” 陈青鱼精神一凛。 那位双花红棍一般的司机老哥，确实很有威慑感。 小命要紧。 陈青鱼轻轻地将林黛放下：“回去之后，记得抓紧找医生处理。” 以林黛的身份，这当然不难，文峰县长要是知道了，能把县医院院长请来给她修脚…… 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林黛说道：“那我这几天就不过来了，等爷爷来了之后，我们再一起吃饭。” 她很想让爷爷见见陈青鱼。 目视着宾利车扬起一阵烟尘而去，陈青鱼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禾姐不知道下没下班……” 大团的红霞，已在天幕边缘熊熊烧起。 他大步往乡政府走去。 乡政府院内，拐角景乡长的踏板小摩托。 下班时间已经到了，几个乡委乡政府的工作人员，从办公楼里走出。 看见陈青鱼来，他们纷纷躲避开视线，小声嘀咕着什么。 陈青鱼眉心微拧，不禁生疑。 不经意扫了一眼，陈青鱼心中略有疑惑。 他上了楼，敲响乡长办公室的门，直到传来景青禾的“请进”二字，他才推门进入。 景青禾抬头看他一眼，嘴角登时流露几分若有似无的浅笑。 “怎么，跟你的林妹妹游山玩水累了？跑我这来做什么？” 陈青鱼先是一愣，随机明白了。 他背了林黛一路，肯定被人看到了，消息传达快，这就到了景青禾耳朵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青鱼竟听出了些许醋味。 “什么游山玩水……” 陈青鱼简单讲了给林黛当陪玩的过程。 景青禾轻哼一声，眸子里流过一丝危险的光。 “姐跟你说，林小姐身份非同寻常，你最好别有不该有的想法。就算有了，也得压下去！” 这话说得并不轻，也存了几分训诫的意思。 罗马假日中描绘的爱情故事固然美好，可罗马假日的故事结局也不甚美好。 “我知道，禾姐，你多虑了。” 陈青鱼坐到沙发里，“禾姐，我要给你交代一件事，关于姚广源被检举……” 第63章 政治和正义 “你……你到底给人家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能为你做到这种程度？” 景青禾当场被气笑了。 既气陈青鱼搞出这种事儿来，更气姚广源的狠毒。 “禾姐……” 陈青鱼自知理亏，只能低着头，小心检讨，“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小心……不对，我一开始就不该写那封检举信！” “你还知道？” 景青禾扶着额头，一脸头疼的表情，“当时我就想，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你应该庆幸，春花那孩子机灵，对你也……实在是……她还自己誊抄了一遍！要不然的话，你信不信，姚广源当天就能查到你的过往笔迹，抓到证据，往死里整你！” “对。” 陈青鱼坐正了身体，正色检讨道，“是我当时，既天真，又急躁，再加上不小心！才会有现在的后果。” “错了！” 景青禾站了起来，两手按着办公桌边缘，身子微微前倾，“你当时意识到这封信不该写，更不能上交后，就应该毁掉它！你为什么没销毁它？说明……” “我……” 陈青鱼心头蓦地一惊，咯噔一下，反应了过来，神色极为难堪，羞愧到了极点。 “禾姐，你说得对，我……我不甘心，心怀侥幸，虽然知道不能那么干，但还是存着检举的念头，否则当时就该销毁掉！” “写这份信，就是没有格局；意识到不妥，还不立刻处置，这是没有决断！” 景青禾极其罕见的，对他表达出如此直接的不满，“这两点，会使你很难在仕途上走下去，甚至在某个时候阴沟里翻船，万劫不复！” 陈青鱼整个人都绷紧了，浑身冷汗涔涔而下。 景青禾这最后一击，像是重锤一般，击在他心灵上。 太精准了！ 格局、决断……综合起来，这不就是所谓的执政者的魄力吗？ 一个有志于仕途，有志于为人民服务的公务人员，没有这两点，那就绝不可能拥有成事的魄力！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景青禾改为双臂抱在胸口下，倒是平静了下来，淡淡问道。 “我……”陈青鱼怔了怔。 他感觉到，自己两世为人，三十多年活到狗身上去了。 在禾姐的面前，即便这还只是年轻时期，仅是小小一个乡长的禾姐面前，自己就仿佛一个官场白痴一般…… 禾姐说得对，以此心态面对官场，迟早万劫不复！ 果然，他只是迟疑住了，景青禾便是蓦地冷哼一声，骂道：“你你你，你个屁！这种时候，还有第二件事吗？别人小姑娘为着你，落得这个下场，你不把局面扳回来，你对得起人家么？” 陈青鱼全身一震，猛地站起来，道：“对！禾姐，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就是想着，怎么解决春花的问题……” 景青禾用指尖敲了敲办公桌，说道：“你已经解决了魏家的生计问题，这有点用，但是不大。归根到底，必须要解决魏春花的名誉问题！因为，魏春花的名誉，不单单是她的个人问题，也代表着一个道理——那就是她去检举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 陈青鱼重重点头。 他知道，禾姐无论是工作水平，还是政治智慧，乃至于做人的素质，都远在他之上！ 她这是有意识的，在给他上课！ 上政治课，上道德课，上关于正义的一堂课…… 第64章 扎根 “姚广源刚逃过一劫，他头顶的乌纱帽现在是斜的，难说什么时候会掉，他想必也不敢再有太大的动作……” 严肃地给陈青鱼上了一堂课后，景青禾开始细致分析。 “你眼下做的，除了解决魏家的生计问题，也算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保护，虽然这保护也很有限。如果想彻底恢复魏春花的名誉，那就要证明，她的检举是对的，她站出来检举这个行为，也是正确的！” 景青禾眸光深深，盯着陈青鱼。 “禾姐……” 陈青鱼猛地意识到，景青禾的意思是……要想洗刷小护士的委屈和名誉污点，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姚广源这条老狗倒台！ 显然，姚广源如此恶毒的打击报复，也引起了景青禾的愤怒。 同为女性…… “禾姐，我会努力的。” 姚广源的倒台，本该是在明年，随着退耕还林工程整体腐败案件的爆发，姚广源涉入其中，被连带落马。 可是这一世，不仅有魏春花提前检举，姚广源已经接受过一次纪委调查……更重要的事，事物的进展已经改变，比如陈青鱼的鲜果采摘园项目，不就是提前落实了吗？ 蝴蝶的翅膀已然扇动，那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 2001年10月10日，由双河县县政府牵头，港商林德生先生的集团注资的牛山乡鲜果采摘园项目，终是完成了前期建设工作。 土地平整，大棚覆盖，工区建设，引水工程……顺便还平整出了一条从试点地通往乡街道的土路。 陈青鱼对这条路还是不满意，但也知道，这不是一时之功，至少也得等待来年，项目有了成果，展现出未来的前景，那时才可以进一步向上级申请…… 一旦动起来，便意味着需要县委县政府、上级交通部门等多机关一起推动，才能进行进一步的安排。 “青鱼，我有预感，咱们这采摘园肯定能成。” 县农林局的吕江叉着腰，正色说道。 这些时日，他实际上要比陈青鱼这个项目组长，更关心项目的进程。 “就借你吉言啊吕大哥……” 陈青鱼哈哈一笑，顺势搂着吕江肩膀，往采摘园内部走去。 采摘园初步建成，还有很多设施未能到位。 根据陈青鱼的想法，除了原有的育苗采摘区，还分为了教育区以及科研展示区。 教育区的地皮已经规划好，他打算依照前世大部分游乐园的陈设来安排，这样不但能使原本看起来单调的园区看起来多几分生机，更能吸引一些亲子游客前来。 他还记得，有位深谙商道的大佬曾经说过：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 跟在陈青鱼的身后，听到这些他这些超越时代的理解，吕江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青鱼老弟，我之前吧，多少还有些看不上你们这些高材生。” “天天在象牙塔里，哪能懂什么叫农民，什么叫土地？如今看来，倒是我有失偏颇偏颇了。” “吕大哥，话也不能这么说。” 倚在坡顶的硕大铜牛雕塑上，陈青鱼摇了摇头。 “纸上得来终觉浅，土地和农民，是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根，国家的兴荣富强，不是只靠所谓大学里出来的高材生就能实现的。” 吕江心头五味杂陈。 作为农业局的老基层干部，他见多了踏入这官场洪炉的年轻人。 搞农业？ 跟农民打交道？ 那些年轻人，想的都是当领导，干大事，有几个又真得能够扎根下来呢？ 陈青鱼令他心生折服。 第65章 日子 陈青鱼忙完回家时，天都黑了。 采摘园的种植户、日常工作人员清单，他前两日他已经拟成文件，递交了上去。 总体上，没有太大的出入。 只不过，原本给春花设定好宣传委员职务，有所改动。 经过县农林局康其局长的指导，项目将暂不设立宣传这一部门，转为设立经销组。 春花可以先负责经销组的大部分工作，并担任代理组长。 但是，采摘园第一期项目，是应季种植草莓这一双河本地没有的作物，种植期也需要一段日子，在此期间，春花的主要工作还是对园区的护理，甚至要和魏叔李婶一样，以种植户的身份，参与劳作…… 推开家门，客厅亮着一盏暖灯。 “回来了？” 一身家居睡裙的景青禾，正忙着打扫卫生。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与陈青鱼同住的日子。 以往，晚上在乡政府加班，是常有的事，现在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她就会早早回家。 “今晚上想吃什么？” 将拖把靠在墙边，她走向瘫进沙发里的陈青鱼。 真丝睡裙随步伐轻轻摇曳，玲珑曲线在灯光照射一览无遗。 陈青鱼喉结涌动，暗暗吞了一口唾液。 跟禾姐一起住什么都好，就是她似乎从来不把他当异性看待，仿佛意识不到那诱人身姿对一个男人具有多大的诱惑…… “禾姐，你想吃什么都行吧，我没要求。” 陈青鱼急忙将视线扭开。 “唔，那就随便炒两个蔬菜好了……” 看她身影没入厨房，陈青鱼这才松了口气。 连喝两大杯冷水，他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 “快起来，吃饭了！” 不多时，景青禾便把两个鲜亮小炒端上了桌。 清炒莲藕，凉拌秋葵。 陈青鱼就着两个小菜，吞着米饭，筷子一直没停。 “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景青禾嘴角含笑，忽然想起一桩事，问道，“对了，明天的剪彩，你都安排好了吧？” “准备好了……康局长，还有邹秘书，都会过来。唔，姚广源也会参加。” 提及姚广源，陈青鱼瞬间没了胃口，草草把碗底的米饭扒拉完，往后一倚。 “明天起，你的事业第一步，就算真正迈出去了！” 看出他的不悦，景青禾轻吁一口气，宽慰道，“至于姚广源，他是乡党委书记，一把手，理应出席，反正项目已经落地，你就当看不见他好了……” 本来也只是一时气闷而已，陈青鱼轻轻颔首：“禾姐，我省得。” 不知怎么得，他心中蓦地生出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或许，前世的自己，若是没有那些经历，最终与阿荷结了婚，生活也会是这般？ 日日平常，日日如常。 工作、下班、做饭、打扫，聊一聊白天的事，谈一谈生活的苦…… 平静且恬淡地过日子。 似乎也不错啊。 看到景青禾眼中流露出的关切，他急忙起来，主动将碗筷收拾起来，去厨房洗碗。 他要借此躲开这古怪得氛围。 脑子里蹦出个禾姐过日子的念头，他很羞愧。 还在禾姐面前想别的女人，他就更羞愧了…… 是夜天凉，平淡如水。 第66章 官场的小快乐 翌日清晨，陈青鱼早早被景青禾叫起。 “早饭我买好了，你起来记得吃，今天可不能迟了。” 听到外面传来关门声，陈青鱼打了个哈欠，爬了起来。 原本，这种小项目，倒也不必剪彩仪式，但为了表达对港商的重视，康其局长大笔一挥，专门批了一笔支出，用于兴师动众地搞一次“面子工程”。 吃完豆浆油条，陈青鱼洗漱整理干净，便下楼跨上二八大杠，直奔采摘园。 此时，采摘园处的空地上，已经围了不少乡民。 外面更是已经停了好几台挂着县政府牌照的小车。 还有一台挂着黑白牌照的奥迪车，一看就知道是邹城等人也已经到了。 吕江一见到陈青鱼，赶紧笑着走了过来。 同时，他抓紧给陈青鱼使眼色：“青鱼，县里很重视啊，除了咱们康局，文县长和商务局的阎局也到了！” 陈青鱼一惊，赶立马快步过去。 迎面，便看到了文峰县长等人。 陈青鱼赶紧一一打招呼。 诸位领导之中，徐非荣这个退休老干部，笑呵呵地主动开口：“小陈呐，想不到这项目进展这么快，看来你和农林局的小吕，都是用了心的。” 这就体现出徐非荣老官场的水平了。 既缓解陈青鱼准备不足，竟然出现领导比他先到的尴尬，又顺便抬了一手农林局。 说到底，陈青鱼的直管上级是康其局长。 “那是，青鱼每天就差住在工地了。” 吕江也是机关老油子了，立马投桃报李，还装着“心直口快”地补了一句，“就是上头说商务局要派个同志过来，到现在也没看到人影……” 闻言，康其局长首先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小吕，干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了。” 吕江便“讪笑”了两下，退到后面去了。 陈青鱼冷眼旁观，心里一琢磨，便明白了门道。 当时，文峰县长的指示是，农林局和商务局，各派出一名同志，协助陈青鱼这个项目小组的工作。 但所有人都知道，农林局好歹还算是直管的上级，商务局虽然也能跟港商投资的事挂上钩，可林德生这种大投资商，哪是商务局能影响得了的？此事还是落在文峰县长这一层身上。 商务局的工作，无非就是配合、协调。 具体到陈青鱼这个小项目上，商务局派个人下来能有什么作用？ 文峰县长当时大概也就是随口一提，以表达对港商的重视罢了。 然而，这个事情，却会招致农林局这边的不爽。 活我们干了，这港商投资第一炮，就算再响，跟你们商务局有个屁关系？ 不能因为阎局长今天也来参加剪彩，就分一杯羹嘛…… 陈青鱼高度怀疑，吕江这种老油子会犯这种错误，背后肯定是康其局长给的胆子！ 果然！ 阎乐山局长神色微变，尴尬地看了一眼文峰，说道：“局里为着配合招商引资工作，最近人手着实是有些不够，我回去就严厉批评，不能因为忙，就出现有些工作落实不到位的情况。” 他上次回局里，也就是提了一嘴，谁自愿参加，过后也忘了。 此时被人小小摆了一道，倒是尴尬。 文峰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却听陈青鱼笑道：“咱们这个采摘园项目，本来就小，商务局的工作干系重大，平白多浪费一些关键人力资源，也不合适。上次的会议上，阎局长给出了对我们采摘园项目的指导意见，也让我多了一些新的想法，这可不比借我们一个两个同志作用来得小啊……” 第67章 学到了 “陈青鱼同志虽然参加工作时间还不算长，但是进步很多，这个话就讲得很有道理，说明他悟了。我们一切的工作具体落实下来，如何到位，永远离不开组织上的指导。上次的会议上，阎局和康局的一些意见，对于这个项目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诸位领导身后，不起眼的地方，景青禾站了出来，不急不缓地笑着说道。 陈青鱼先是一愣，随即轻轻一笑。 还得是禾姐啊！ 果然，景青禾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景青禾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深谙官场智慧，听起来是赞美陈青鱼，实则是对阎乐山再抬一手，同时又顾及到康其的面子。 不能说圆滑，应该说是作为下级，合理地规避上级之间的矛盾的公开化，比陈青鱼处理得更加到位。 陈青鱼心中暗暗震动，没有人比禾姐更懂他了。 他之前的话，多少有点“尬”拍的意思。 可随着景青禾这么一说，好像阎乐山真的出了大力，并且康局长也是一样…… 阎乐山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向二人的眼神不由和缓许多。 救人于水火啊！ 而文峰，则是饶有趣味的看向陈青鱼。 不是对陈青鱼多出多少激赏，而是意识到陈青鱼跟景青禾学得不错……景青禾的能力，他是了解的。 …… 不过，该批评还是要批评的，文峰皱着眉头说道：“老阎，工作不分高低贵贱，能干实事的人，才是老百姓需要的，你让商务局的某些个同志，写一封检讨，反思要深刻……” 阎乐山当然识时务，连连说道：“文县长，我今天回去就安排！内部检讨之后，我就交代政府办，您有时间的时候，我去向您亲自汇报我们商务局内部反思和近期的招商引资工作情况！” 文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陈青鱼一听，就知道又学到了。 阎局不愧是老官场啊！ 只要文峰不反对，那就可以挑时间，去找文峰汇报工作…… “我前世也算是在基层奋斗多年，自以为也算懂一点官场的道道，怎么就没看明白这些？” “各位，时间差不多了，剪彩的仪式要不咱开始？” 徐非荣适时的开口。 文峰立马露出笑容：“今天特地请徐老来主持，当然听徐老的安排！” 就在此时，一阵车鸣声传来。 一台老旧桑塔纳2000停住。 “姚广源……” 眉头皱作一团，陈青鱼心中暗暗冷笑。 刚才他都没想起来，该来的姚广源并不在现场。 想不到，这老狗竟然迟到了？ 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拿捏一下对方的机会…… 不过，旋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轮不到他拿捏。 姚广源着急忙慌下车，快步跑过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 “文县长！徐书记……阎局、康局！” 姚广源点头哈腰，给领导们连连打招呼，满脑门子冷汗，“县委梁书记，突然来电，给我指示了工作，不想各位领导来得早，我这个牛山乡的书记倒来迟了，实在是失职了！” 忽然，他看到了邹城，连忙又打起热情，主动说道：“这位应该就是林老先生的秘书，邹秘书了吧？您好您好！我是牛山乡党委书记，姚广源！我们牛山乡这个采摘园项目，真是多亏了您啊，不然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呢，有了这个项目，牛山乡也能为咱们双河县的农业经济多做一些贡献了，真是太感谢您了……”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陈青鱼一阵作呕。 “这都是陈青鱼先生的功劳。” 邹城淡淡一笑。 姚广源眼色微变，皮笑肉不笑道：“对对！我倒把咱们的大功臣，小陈同志给忘了……” 第68章 和乡委书记的斗争 看着姚广源脸上的笑容，陈青鱼一阵作呕。 “这都是陈青鱼先生的功劳。” 邹城淡淡一笑。 姚广源眼色微变，皮笑肉不笑道：“对对！我倒把咱们的大功臣，小陈同志给忘了……” 大功臣这称呼，听起来无比刺耳。 饶是陈青鱼已经打定主意，自己没必要拿捏这条老狗，此时也有点忍不住了。 忽然，手背上却传来一阵微凉。 原来，是景青禾悄悄拍了他一下。 实话实说，她生气了！ 姚广源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 但是，在这个陈青鱼为主角的重要场合，她这个当姐姐的，自然要护着弟弟！ “我还以为，我来得挺迟了，可没想到姚书记比我来得还迟呢！要不您先去忙别的？这边我在就行了.....” 打蛇打七寸！ 你姚广源什么身份？ 一县之长，还有几个局长都在这眼巴巴等着，你去给别人忙活了？ 梁书记又如何？ 县党委副书记梁玉成，县里排位在书记周建军、县长文峰之下，位列第三。 作为专职副书记，协助周建军同志负责县委的日常工作。 可说到底，文峰县长才是双河县的二把手，同时，文县长也是挂着县委副书记的！ 姚广源一听这话，脊骨顿时窜上来一阵寒意，额头瞬间浮现一层冷汗！ 梁玉成副书记，的确是他的靠山。 而且，作为县党委的专职副书记，对他这个下级乡党委书记下达工作指示，是合情合理。 毕竟，党委管帽子，政府抓工作嘛。 可再怎么样，文峰是副书记兼县长啊！ 他因为接个梁玉成的电话，就敢让文县长等他？ 饶是精明如他，此时也不由有些手足无措。 可他心里也苦得很！ 一来，他根本没有料到，文峰等人到得这么早，甚至没料到文峰会亲自下来； 二来，梁玉成给他来电，谈的是双河县退耕还林工程中的某些事……这一谈，从一大清早起，就是足足两个钟头！梁书记不挂电话，他敢吗？ “文县长，我这……” “姚广源同志，你是牛山乡的一把手，要明确好自己的职能！这个项目对整个牛山乡的发展都十分重要，可不能不当一回事。” 文峰不冷不淡说道，“当然，梁副书记有工作指示，也是很重要的！” 这话里话外，还是带了些警告。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让你姚广源少搬靠山！ 梁玉成，在我这不顶事！ “文县长您说得是！我一定牢记教诲……” 姚广源讪讪一笑。 虽然是景青禾开的口，但在他心里，已经把这笔账也记在了陈青鱼的头上。 这两人，脱不了干系！ 文县长他不敢惹，景青禾听说也是根脚极深，而陈青鱼这个小小的技术员……呵呵，真当他姚广源是傻子？小小一个乡卫生院的小护士，敢举报他？又凭什么他在退耕还林工程中有动手脚？陈青鱼在魏家可是住了一年……姚广源早就弄得一清二楚！ 他姚广源纪委三日游，罪魁祸首就是陈青鱼！ 没得跑！ 他看向陈青鱼，笑道：“小陈同志，我们基层，就是需要你这样务实肯干的同志啊！我听说，乡卫生院有个小护士，犯了错误被开除，但是你有识人之明，就把她给安排到了采摘园项目里，能不计较闲言碎语，踏实务实，这很值得我们一些同志学习啊……” 陈青鱼神色微凝。 这老狗，实在居心叵测！ 这言外之意是什么？ 他陈青鱼任人唯亲？还是说，他生活作风有问题？ 第69章 指导交流? 陈青鱼不是傻子，可不会轻易陷进他的套。 稍作思索，他便云淡风轻说道：“闲言碎语都是从老百姓嘴里传出来的，可老百姓又知道什么？有什么错呢？咱们牛山乡有个别同志，不专心于为老百姓办实事，对煽动人心造谣生事倒是极其擅长，这才助长了这等歪风邪气！姚书记，您说是不是？” 针尖麦芒，浓郁的火药味就连各位领导都隐约觉察。 文峰眉头蹙起一团，靠向徐非荣，低声问道：“徐老，这是？” “之前，采摘园项目本来已经定下了，却停摆过一阵，原因就是当地一些乡民受人煽动生事，甚至将陈青鱼同志打伤，住进了乡卫生院！” 徐非荣三言两语，便隐晦地将两人的矛盾点说了出来。 见陈青鱼丝毫不留脸面，他摇头苦笑一声，“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人嘛，火气重也正常。” 文峰倒是不以为意。 坐到他这个位置，已经从徐非荣的话里，立刻听出了隐含意味。 煽动生事的是谁？ 不言而喻！ 而他最厌恶的，就是有一些同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此时，竟下意识对陈青鱼这种真性情有了些许赞赏…… 另一侧，姚广源可没想到，自己打人不成，却被陈青鱼反唇相讥。 他险些没控制住情绪，额头甚至鼓起几道青筋。 没等他驳斥，徐非荣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开始吧？” “好，还是先开始吧。” 文峰点了点头，赞同说道。 陈青鱼懒得再管姚广源，和景青禾一起，跟了上去。 他走在邹城身边，顺口便问道：“邹秘书，林小姐今天怎么没一起来？” 邹城笑了笑：“林小姐脚还有点不太舒服，留在县城休息。” “哎这……怪我怪我！” 陈青鱼连忙道歉。 “没事，林小姐说，虽然是有点累，但能在她祖父的故乡走一走，看一看乡土间的风物，也是很值得的。” …… 邹城对待陈青鱼的亲近态度，使得姚广源狠狠咬了咬牙。 陈青鱼这个小崽子，不仅得景青禾力挺，竟然还跟港商大秘交好！ 这其中定然有猫腻！ …… 夸张的充气拱门，矗立在采摘园的门口。 宽大的红毯上，两个靓丽女侍者站立左右，拉起一道大红丝绸缎。 而在拱门的前方，则摆着一张看着颇为沉重的长桌。 “各位领导，请……” …… 剪彩仪式，在徐非荣的主持下，很顺利。 牛山乡民众哪见过这么大阵仗？ 氛围热闹，如同集市一般。 剪彩仪式上，文峰县长和港城林氏集团董事局主席林德生先生的大秘书邹城先生，分别做了致辞。 最后，项目负责人陈青鱼同志，做出了总结，向县委县政府、乡委乡政府以及投资方林氏集团，表达了决心。 热闹了半个上午，此事终于圆满收尾。 陈青鱼和景青禾礼送各位领导乘车离去。 “青鱼，这事终于定下来了，要不抽个空到局里一趟？局里得同志们，可都等着你去指导交流呢！” 和陈青鱼已是私交不错的吕江，拉住他悄声说道。 指导交流？ 陈青鱼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吕江，是康其局长的铁杆马仔啊，敢为领导献身，跳出来给阎乐山局长挑刺。 吕江的提议，其实就是康其局长的意思吧？ “吕大哥，从今天起，项目才算是真正开始！可以想象，我得一门心思扑在项目上，没有真的见成果之前，我哪有底气去跟局里的领导、前辈们交流？” 第70章 寡妇行贿 在上次的谈话中，陈青鱼曾拒绝吕江的提议。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县农林局有意见。 说到底，他的编制是在牛山乡农林站，县农林局是上级主管单位。 只不过，对他而言，眼下最关键的一点是，路走得要踏实！ 迈的步子小一点，也并非坏事。 踩在云端上，一旦摔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你小子，人精一个……那我先走了，说好了，这边忙完一定来！” “一定，慢点骑车，注意安全！” …… 摩托车扬起一阵烟尘，化作一道墨点消失于乡道。 陈青鱼也不再逗留，转身朝自己的二八大杠走去。 略一思索，他直奔乡农林站。 正好趁这个机会，去处理一下之前遗漏下来的文件，顺便做一做采摘园的长期规划。 陈青鱼快要赶到农林站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他看着眼前穿着花布衬衫，灰裤子的女人，一时间愣住了。 “秀玲嫂子……” 拦路的正是王秀玲，曾被他无意中救下的苦命女人。 一时间，陈青鱼也搞不懂她的用意，陈青鱼怀着疑惑，把单车靠在路边。 王秀玲一头乌黑油亮的发辫搭在胸前，手肘处挎着一把破旧竹筐，上面覆了一层灰布。 她脸上略显红润，有点尴尬道：“小陈老师，我在这等你老半天了。” 她跟儿子邵桦都认为，陈青鱼是省城来的高材生，技术员，应该叫一声“老师”。 说话间，她轻轻掀开了竹筐上那层布。 陈青鱼一眼看见，不禁呆了。 竟是一颗颗的草鸡蛋！ 每一颗鸡蛋，都显得分外白净，可以看出是用心擦拭过的。 “咋了秀玲嫂子，有啥事？是不是邵桦有啥子事？！” 陈青鱼语气带了些郑重。 再遇王秀玲，他脑中想起的，除了那抹挥之不去的白嫩，剩下的就是乡中学校长李长林！ 那个道貌岸然的禽兽，不会又拿邵桦威胁王秀玲了吧？ “不是不是！” 见他误会，王秀玲急忙摆手解释，“上次你让我别信他，后来他也来找过我几次，都被我赶出去了……” “那这次是因为？” 陈青鱼纳了闷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救了她，所以特意来送鸡蛋表示感谢？ 单看这些鸡蛋，少说也有四五十个，对于一个拉扯孩子的寡妇来说，可以说是很珍贵的。 “我，我就是想……” 王秀玲支吾半天，没讲明白，脸颊却红透了，手死死掐着衣角不松。 陈青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个头虽不高，但身姿却十分匀称，胸口波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身着的花布衬衫洗了太多次，已经有些透了光，可以隐约看见内里白嫩沟壑。 陈青鱼下意识吞了下喉咙，悄悄别过了头。 “秀玲嫂子，有话你就说，别藏着掖着。” 他可不想在路边干耗，要是被些有心人看见，怕是要传出什么桃色谣言。 大城市来的年轻大学生，跟乡村俏寡妇……故事会里多少无名氏着的“乡土文学”都是这么写的。 王秀玲大着胆子抬起头，用清亮美眸偷瞥了陈青鱼一眼，这才低声道：“我就是听人说，小陈老师你那采摘园要种植户，工资还不低，就想着来问问……” 其实，采摘园的种植户前期早就筛选过了，不过采摘园规模不算小，暂时还远谈不上充足。 因着有港资的缘故，原本只是县农林局和乡里拨款的项目，财务反面又丰富了许多，陈青鱼可以运作的也就更从容。 陈青鱼一拍脑门！ 怎么就忘了！ 王秀玲这个坚强的苦命女人，不该等她来“行贿”，自己该主动找她，请她来当种植户，赚这份公家的工钱！ 第71章 小陈老师胆子也太小了! 陈青鱼高兴说道：“看看我这脑子，最近都忙昏了！秀玲嫂子，我正愁可靠的种植户还不够呢，怎么就把你给忘了！” 同时，他也暗松了口气。 王秀玲竟来毛遂自荐，这替他省了不少麻烦。 如果是他指名道姓要这个年轻寡妇进采摘园，怕是不用隔天，当晚他就得“出名”…… 王秀玲显然也是松了口气，脸上堆满了感激，眼眶都红了：“小陈老师，我，我真能去？” “怎么不能？” 陈青鱼笑呵呵道，“这样吧秀玲嫂子，你跟街头魏家的春花说一声，报名当种植户的，就说是我说的，她会安排的。” 他得尽量让流程显得正规一些。 王秀玲申请，春花报告，他批准……况且，还得顾忌着春花那丫头的心思，否则她头一个就得怀疑他跟俏寡妇是不是有事！ “那，那嫂子先谢谢你了，小陈老师！” 王秀玲还以为要很麻烦。 甚至她都担心，会不会像李长林那样，对她有所图谋？ 若非是相信小陈老师的人品，她还真不敢来…… 她这才想起还带了“礼物”，连忙献宝似地举起竹筐：“小陈老师，这鸡蛋你拿着！嫂子家里，实在也没别的好东西……” “秀玲嫂子，使不得！哪能要你东西？你留着给邵桦吃，邵桦正长身体，还得学习，得补脑子呢！” 陈青鱼怎会接受她的馈赠？ 对于这样一个受尽苦难，却坚强不屈的女人，他甚至觉得，帮得不够多，都是一种愧疚。 “你收着嘛！要不然嫂子可不敢去你那上班！” “哎，秀玲嫂子，真不行，这样我不是成了收受贿赂了吗？” 你推我让间，陈青鱼有点头疼了。 王秀玲虽是个女人，可她常年劳作，还是有把子力气的…… “唔！” 忽听得一声似喉咙里挤出的娇哼，其中还夹杂了些许羞赧。 气氛瞬时僵住！ 陈青鱼一下子人都麻了！ 自己的一只手，不知何时，竟是用力过头，推在了王秀玲圆润的胸脯上。 雪峰之上，并没覆盖文胸，只有一层薄薄的裹胸布。 在陈青鱼这用力一按下，雪涛仿佛棉花团一般，往内涌着，王秀玲领口间那本就若隐若现的沟壑，更加清晰。 造孽了！ 陈青鱼的掌心，似是燃起了一团火一般的滚烫炙热。 他急忙抽手。 “秀玲嫂子，那个，我，我……” 他就是有九条舌头，这事也说不清了！ “那个，我还有事，这鸡蛋你就带回去，留给邵桦吃！” 他赶紧推起二八大杠，跨上去就跑路！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啊…… 他一溜烟蹬出去半里地，才算是平复下来。 想到刚刚的触感，他也不由得身体里涌着一阵热烈。 若是让他形容，王秀玲就像是一只熟得透了，甚至过了的蜜桃，都不要掐，轻轻捏，就会攥出甘美的汁水来…… 看着陈青鱼逃离“犯罪现场”，王秀玲后知后觉一般，紧紧将那筐鸡蛋捂在怀里。 她原本就天生媚人的一双瞳子里，竟多了几分氤氲，更显得妩媚。 低头看向刚刚被陈青鱼触碰的地方，王秀玲轻轻咬了咬唇角。 小陈老师胆子也太小了，她都还没说啥呢！ 转身往牛尾巴庄方向走去，王秀玲的步伐却渐渐变得轻快起来…… 第72章 惊人真相! 农林站在乡街道往北，过去就是退还林，一直延伸到柴米河南大堤。 几间小平房，周围有一圈稍显斑驳的砖墙。 陈青鱼推着二八大杠，进了院子。 他抬眼一瞧，见张成发办公室的门没关，便打算过去打声招呼。 他是上面下来的技术员，张成发这种“股级干部”也谈不上能管束他。 况且，陈青鱼来牛山乡工作后，很快就一心扑在鲜果采摘园试点项目上，这个项目是直接由乡里通往县里的，根本没进过农林站，张成发压根管不着。 但说到底，张成发是乡农林站的站长，算是他的上司。 平日里虽然接触不多，但该有的礼节可不能少。 刚走到门口，他却蓦地停住了脚步。 屋内传出压低的声音—— “书记，不是我不想搞他，主要现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啊！” 搞谁？！ 直觉告诉陈青鱼，有问题！ 过了一阵，张成发重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您说的是，可黄龙那小子现在都不知道躲哪去了，再找人怕是不易……” 听到黄龙这个名字，陈青鱼瞬间愣住在原地。 当时，令他昏迷数天的那一铁锹，就是下面庄子里的一个二流子，叫黄龙的小子干的！ 当时事后，乡派出所曾经抓捕过，但压根就没了下文。 书记、站长、黄龙！ 他全明白了！ 一条可耻的、罪恶的、令人作呕的作恶链！ 书记是谁？只能是姚广源！ 是姚广源，让张成发，安排人搞事，其中那个二流子黄龙，拍出了那一铁锹，差点要了他的命！ 如果是前世，当时二十出头的他，听到了这个秘密，说不准他立马就会冲进去！ 可是现在的他，只想知道，这些畜生究竟还想做些什么… 他屏住呼吸，靠在了墙边，不能错过一丝线索！ “好……我明白了，不用说，那俩肯定不干净！什么姐弟啊？我呸！诶！说这话就见外了，咱可不是为了进乡里才给您做事的，行行行，您先忙……” 啪嗒！ 张成发挂电话了。 简单梳理了一番信息，陈青鱼心中暗暗冷笑了一声。 姚广源这老狗胃口真不小，不单针对他，还想把禾姐也拉下马！ 蹑手蹑脚绕了个圈，陈青鱼扶着二八大杠，佯装才进门，对着办公室喊道：“张站长，今天没回去？” 不出所料，办公室响起一阵嘈杂脚步声。 然后，张成发才出来。 见陈青鱼推着车，且面色如常，像是刚回来，张成发一脸关心道：“青鱼，采摘园剪彩仪式忙完啦？” 陈青鱼脸上笑嘻嘻，心里早就骂翻了天。 亏老子一直把你当上级尊重，要不是偷听到了，岂不是要被一直蒙在鼓里？ 他笑着回了一嘴：“是啊，今天主要就是剪彩，不过接下来就得投入生产了，回头张站长您还得多多指导啊。” 奉承话说得张成发心痒痒，他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当然！你这个项目，可是咱乡的大工程，只要给机会让我做一丁点贡献，我都义不容辞啊！” 说着，他掏出一盒中华烟，递了一根给陈青鱼，“来来，青鱼，抽烟！” …… 回到自己办公室，陈青鱼长吁一口气。 牛山乡是个一脚踩不到底的烂泥潭，稍不留神，就会陷入其中拔不出来。 不过，姚广源既然想对付他和禾姐，即便他和禾姐不动用自身背景，姚广源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只有潮水褪去，才知道谁没穿裤衩…… 第73章 开工了! 不再想这些腌臜破事，他将最近耽搁的一些文件，看了一遍。 采摘园那边一旦开始种植，他铁定要跟着一起忙活。 草莓这种东西，在双河县，以前压根就没有。 这东西，原就是南方水果。 就算是陈青鱼，除了靠读书时学习的知识储备，这一年来也是呕心沥血，辛苦钻研。 打电话给农大的教授请教，都不知多少回了。 否则的话，陈青鱼还真没把握开展这个项目。 而现在的他，更是有了上一世的成功经验！ 这次…… 10月14日清晨，很多牛山乡乡民都认识的二八大杠，抵达了采摘园。 时入盛秋，始终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在牛山土坡。 几个定好的种植户，还是头一次进入见好的园子，此时略显兴奋地东瞧西看。 “过来，到我这里集合！” 陈青鱼挥手招呼，先是笑着给站身边的魏叔上了根烟。 “魏叔，上次我走后，五婶一家没说啥吧？” 上次事了，他也没专门去魏家问过，同魏春花谈采摘园的工作时，也没提及过。 “怎么没说？” 原本还笑眯眯的魏叔，表情瞬时耷拉下来，“知道种种草莓就能吃公家饭，他们半夜都来敲门，说要咱帮帮忙！” “那您怎么说？” 陈青鱼饶有趣味的看向眼前这个朴实的汉子。 乡土宗族意识，深深根植于民间，他想知道魏叔做出的选择。 “我能怎么说？去她个逑的！种地不出秧的坏种！这园子也不是我开的，哪能让她进？就算是我开的，我也不得塞她进来，老五也是个窝囊的，让个女人骑头上拉屎了……” 陈青鱼人麻了。 看来，老实人也有被欺负够了发脾气的时候啊！ 就连魏叔这样好脾气的人，也对那恶婆娘有说不完的怨气。 …… 说话间，几名采摘园的第一批女工，已经排成一列小队。 为首的是魏春花。 后面跟着的，除了李婶、王秀玲外，还有两个看着十分利爽的姑娘。 “陈哥，这两个就是周玲玲还有孙珊。” 小护士有几天没见到“情郎”，此时有些兴奋。 陈青鱼点了点头。 这两个姑娘，春花给他汇报过，都是她的初中同学。 两人看起来，都挺扎实能干的，春花选的人，他也放心…… “咱不拖时间，先进园子吧。” 陈青鱼带头，开始是鲜果采摘园的第一步！ 大棚内温度稍高，若是待到晌午再忙活，难免要热出一身汗。 草莓种植技术，在一些南方农业大省早已成熟。 有了前人提供的经验，再加上陈青鱼的现场指导，这些老庄稼手，很快就上了手。 在陈青鱼的指导下，魏叔两口子的速度，尤其快得令人作舌。 陈青鱼检查了一番，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一开始，他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纯属多余…… 他虽然有知识，懂技术，可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农民啊…… “陈哥，这秧苗栽下去以后，啥时候能吃到草莓果子呢？” 陈青鱼暂时的工作，就是指导和验收成果，将眼前栽歪了的秧苗扶正，他抬头看向出声的方向。 不远处，春花俯着身子，正笑着看向自己。 兴许是因为大棚内有些闷热，小护士把本就宽松的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 此时，两团白棉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左右晃动，从领口宣泄出大片大片的春光，差点没把陈青鱼给晃晕过去！ 第74章 跟那些小姑娘没区别…… 陈青鱼抿了抿嘴，低头看向秧苗。 以前也知道不小，可也没想到这么大来着…… 赶紧摒除杂念，稍加思索，他开口道：“咱们这是大棚种植，应该在明年一月到二月之间就会成果，到时候，你这个宣传小组长，就要起到作用了，咱们周边的乡镇，到县城，甚至周边几个县城，都得跑通！现在省道开通，来回都挺方便，咱们面向的群体，还得是那群城里人，光凭咱牛山乡的消费，采摘园说啥也黄了……” “放心吧陈哥，我肯定好好干！” 春花轻笑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悄咪咪挪到陈青鱼身侧，弓着身子看他修正秧苗，过了片刻，吐息如兰道。 “陈哥，你的手真巧……” 陈青鱼本就心乱，当即被这近在咫尺的娇声吓了一跳。 慌乱起身间，他顿觉胳膊上多了一阵温软的压迫感。 扭头一看，却见那两团雪棉花，正颤巍巍搭在自己小臂处，似乎在请君采撷一般！ “春花！” 陈青鱼强压心头那抹躁动，一个闪身，站在一旁瞪向小护士。 这丫头，是故意的！ “我，我就是学习学习嘛！” 春花咬着唇角，两只小手抠在一起，让人怜惜。 装可怜这招，还是很有效的。 面对她的任打任骂，陈青鱼一句重话也说不出…… “采摘园的种植不能耽搁，要是误了工，第一批的开放就要推迟，到时候你去哪再找工作？” 陈青鱼板起脸，装着公事公办。 春花的性子纯真烂漫，人又机灵，胆子大起来的时候，也是着实大得离谱，否则也干不出检举姚广源的事……可不能都由着她的性子来。 果真，魏春花眼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 毕竟还是个娃娃性子。 陈青鱼笑着摸了摸她头，柔声道：“好好干，到时候园里的宣传还要靠你呢，要是不认真点，到时候你咋为咱牛山草莓作介绍？” “嗯嗯，我乖乖的……” 没多贪恋陈青鱼掌心的温暖，小护士轻轻点了点头，便又回到了两个女工身边。 春花本就懂事勤快，便只顾着埋头苦干，连话也不再说了…… 陈青鱼掀开薄膜大门，走了出去。 他还要去看看，独自一人负责一个棚的秀玲嫂子。 让王秀玲一个人忙活，不单单是信任她的能力，也为了让她更加自在。 悄悄掀开塑料膜的门，陈青鱼往里瞧了一眼。 远处，一道倩影上下起伏，不一阵，又往前推进了不少距离。 走进棚，陈青鱼仅大致扫了一眼，心头就忍不住赞叹不止。 每畦的行距、株距，仿佛用尺子量好了一般，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凌乱！ 完全不比魏叔两口子这种老庄稼户逊色啊！ “秀玲嫂子，你这秧苗插得真好，我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陈青鱼朝王秀玲走去，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被夸了…… 王秀玲心头一喜，一对杏眼弯成了月牙，情不自禁用手在衣衫上搓了搓，似是有些羞怯。 “也没啥难的，就是这苗子小，得弯腰小心伺弄才能栽好，我年纪大了，腰弯就了就有点拿不稳苗子……” “年纪哪大了？看着年轻着呢，跟那些小姑娘没区别……” 陈青鱼也没多想，下意识就回了一句。 反应过来后，他暗叫一声不妙。 前两天刚发生了那种事，现在又说这些话。 要说不是变着法调戏人家俏寡妇，他自己都不信…… 他抬眼一看，果然，王秀玲耳根子爬了一层霞，就连脸颊，也有几分潮红起来…… 第75章 一个需要保护的女人 陈青鱼一时间深感无奈，他其实也就是顺嘴一说，而且是实话实说。 王秀玲二十七八岁，本就是花信般的年纪。 若不是因为这些年的辛劳，她稍作打扮，肯定看起来不差，绝对是个田间尤物。 但他说的这个话，显然就有点不合时宜。 见王秀玲抠着手指不吱声，陈青鱼只得道：“那个，秀玲嫂子，你在这边忙着，我去那头看看哈……” 说完，他便打算离开。 没成想，王秀玲却细若蚊吟般问道：“小陈老师……你，你真觉得嫂子好看？” 啊？ 陈青鱼被问懵了。 不过，他还是重重点头道，“好看！” 做人要诚实…… 闻言，王秀玲樱唇抿起，轻轻点了点头。 没等陈青鱼多说，她自顾自转身，朝着忙活了一半的苗垄走去。 油亮的，长长的马尾辫左右摇荡，不时会磨蹭到她丰盈的臀瓣上。 陈青鱼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吞了口唾沫，赶紧走开，也忙活了起来…… 忙碌中，时间流逝得飞快。 骄阳驱散了薄雾，草莓种植棚里，一片蒸腾。 基本的种植工作，说起来简单，但不上手操作，永远也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想把秧苗植好，就必须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这对于身体来说，是个极大的负担。 饶是陈青鱼这样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不由腰酸背痛，双膝有些发软。 这也令他对王秀玲产生了额外的一些钦佩。 这个刚强的女人，甚至几小时中，连水都没去有喝一口！ 随手擦了一把额头汗珠，陈青鱼起身往远处的王秀玲走去。 “秀玲嫂子，饿了没？估摸得中午了，吃点饭去吧？” 采摘园项目背靠农林局，有县政府和文峰县长亲自背书，如今这一批种植户，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公家人”了。 现在又有了港资加持，对于伙食补助方面的经费，充裕得不得了。 起码顿顿都有肉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我带饭来了。” 不知怎的，王秀玲目光有些躲闪。 她弯下腰，自脚边提篮取出一个塑料袋，还有一个装满水的旧瓶子。 似是觉得有些拿不出手，王秀玲抿着嘴，把塑料袋藏在了背后。 但陈青鱼还是看到了，袋子里装的是什么——那是半张吃剩的玉米饼…… 他的心，一瞬间被触动到了。 王秀玲肯定是怕吃饭要自己花钱，因此自带了“干粮”。 而这玉米饼，不用说他也猜得到，肯定是邵桦吃剩下的。 如此直观地面对真正的穷困，冲击要强得多。 陈青鱼强行压下心酸，不由分说道，“嫂子，这点东西怎么够？下午还要忙活呢！” “没事……” “怎么没事？要是你在我这采摘园出事了，我还要担责任呢！” 王秀玲正欲反驳，就被陈青鱼严肃的声音打断。 “咱们这个项目上，是管饭的！就街东头的老何饭庄，乡里招待都固定在他们家，我早就让春花去跟他们谈好了，每天中午，按我们的人数，把饭菜送来！嫂子你等我一下，我出去看看，一会开饭了我来喊你……饼子你就别吃了啊！” 陈青鱼将手中未插完的秧苗放在地上，快步出了大棚…… 自己，这是被训了？ 看向陈青鱼的背影，王秀玲顿觉眼中一阵酸涩。 这个男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年岁明明比自己小，却好像一个兄长一般，数次帮她解决窘境。 这种奇特的感觉，王秀玲并不讨厌，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女人…… 第76章 工作餐 出了大棚，陈青鱼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他推起二八大杠就准备往乡街道上去。 还没骑出两百米，便看到乡道上拐下来一辆三轮车，骑车的正是老何饭庄的老板。 何老板亲自来送饭菜！ 陈青鱼笑呵呵迎了上去：“何老板，今天咱们项目上第一顿供饭，给整的什么菜？” 何老板停住三轮车，也笑道：“糖醋鱼、红烧肉、辣椒炒肉、炖大倭瓜，还有两个青菜，加一盆豆皮子鸡蛋汤，大米饭跟白馒头我给你都弄了一盆来！” 陈青鱼探头往三轮车车斗里一看，都是满满当当的搪瓷菜盘子，拿塑料袋包着，即便如此，饭菜香还是扑鼻而来。 “走走，干了一上午的活，大家都饿毁了！” 何老板一蹬三轮车，赶紧往前去。 老何饭庄口味做得好，在牛山乡街道上颇有名气，更是经常作为乡里头指定的招待饭店。 但何老板还是很高兴接了陈青鱼这个项目上的活儿。 因为，乡委乡政府，能半年一年给他结一次钱就算不错了，陈青鱼这个项目不同，资金充裕，会计工作是有由里和港商那边一起处置的，陈青鱼早就让春花跟何老板谈好了，一个月一结，还在昨天就提前支付了一千块的定金。 这种生意，他能给不喜欢？ 很快，进了采摘园园区，在临时工房里，何老板帮忙把饭菜都摆上，陈青鱼却是悄悄找了个塑料袋，将那一大盘子辣椒炒肉，给扒拉出来一小半，用塑料袋装起来，放到了一边。 然后，他才去大棚里，挨个招呼大伙吃饭。 …… 大家忙活了一上午，都累得很，说话的次数少，夹菜的次数多。 就连春花这么活泼的人，也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不过，随着口味一流的饭菜进了胃，氛围却也逐渐热闹起来。 看着放在陈青鱼手边，那一袋子菜，春花疑问道：“陈哥，这饭菜份量多呢，咱吃都吃不完，你这是干什么？” “禾姐也好久没下馆子了，最近总说乡食堂吃腻了，我回头带点回去，给她尝尝。” 这自然是随口胡诌。 依景青禾那性子，可不会提这种小要求。 陈青鱼其实是另有目的。 只是，这些事，是不能摆上台面的…… 听他这个话，春花敛了敛眉头，低头吃饭不再多言。 午饭后，大家接着劳作。 直到天色擦黑，小半个园子都已经被拾掇完了。 以这种速度，要不了三天，整个园区的前期种植就能完工。 往后剩下的，就是日常的灌溉、维护，以及及日常管理。 短暂的一天结束了。 王秀玲挎着竹篮，挽起袖子，正准备出园子，却被陈青鱼叫住。 “嫂子，你咋回去？” “牛尾巴庄又不远，我走回去就行了！” 将黏腻在额头的发丝往上拨弄了几下，她笑颜如花，看向陈青鱼。 知道陈青鱼对她没有丝毫坏心，王秀玲也没再计较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事。 下午，两人在一个棚子里干活时，也是谈天说地，距离拉近了许多。 陈青鱼的幽默风趣以及所见所闻，让王秀玲如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第77章 种植期结束 “那我先走了哈。” “行，那小陈老师你慢点。” 告别后。 陈青鱼翻身跨上二八大杠，轻轻一蹬，眨眼间化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道路尽头…… 王秀玲步履匆匆。 邵桦马上要放学，她得赶回家给他做饭吃，接着还有猪要喂。 猪当然也不是留着自家吃，而是等到膘肥体壮的时候，卖了补贴家用。 这也是王秀玲，唯一觉得亏欠邵桦的地方。 在同龄人个头猛蹿的时候，邵桦看起来却还是黑黑瘦瘦的…… 她下意识咂了咂嘴，脑中不由得想起中午那顿荤腥。 要是邵桦能吃到那些，肯定很高兴…… 赶到家，邵桦正坐在院中的小板凳上写作业。 “妈，你回来啦？！” 男孩懂事的接过竹篮，从晾衣绳上拽了条毛巾递给王秀玲，“擦擦汗。” 王秀玲一阵欣慰。 有这么好的娃，再苦再累，她也能忍受！ “饿不饿，妈这就给你做饭去。” “有点……” “那你等妈一会。” 王秀玲接过竹篮，正想把早上吃剩玉米饼拿出再热一热，当作自己的晚餐。 指尖碰到一阵柔软的触感，让她身体一僵。 掀开灰布一看，她顿时愣住了。 陈青鱼一直没动的那份说要带回去给景青禾的菜，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竹篮里。 这不单单是一份令人惊诧的礼物，更是陈青鱼给她留下的体面。 王秀玲偷偷揉了揉泛红的眼眶，笑着看向邵桦道，“乖乖，咱今晚吃肉。” …… 采摘园总共二十亩地皮，除开非种植区，还剩下不到十五亩。 而这十五亩地，几乎全部被大棚所覆盖。 短短五六天，所有大棚内已栽种上碧绿的嫩秧苗。 再等待上两三个月，这些秧苗，就会结满鲜艳的草莓果…… 面对站成一排的几个种植户，陈青鱼沉声道：“从明天开始，种植期就暂停了，灌溉及维护由魏家三人负责，另外的几个人，等成果的时候，我会再安排你们过来的，工资不用担心，按照一个月的工期发放。” 并非他想赶人，工作就这么多，要是全部留下，传出去难免会让人诟病。 公私要分明，他毕竟是采摘园的实际管理者。 能补满一个月的工资，这还是他尽全力争取的结果。 春花的两个同伴他倒是不担心，两个小姑娘家境都还不错，平时在外地打工，这次是结伴回来探亲，顺便被春花召来帮忙的。 他放心不下的，只有王秀玲，这两三个月的空窗期，她又少了一大笔收入来源。 但事不由己，他只能狠狠心了…… “那等我们从东广回来，还来给陈哥打工！” “到时候可别不要咱们哦，嘿嘿！” 经过几日相处，两个小姑娘也知晓陈青鱼平易近人，偶尔也能开开玩笑了。 “咋能不要？采摘园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陈青鱼嘴角一咧。 草莓园成果期时还需要宣传，少不了这些年轻靓丽的小女生。 “咱们也走吧，明天还有事咧。” 魏叔招呼着李婶还有魏春花，上了三轮车，他们一家明天还要过来浇水。 等人走完了，陈青鱼叹了口气，看向王秀玲道：“嫂子，我送你回去吧。” 第78章 没有图谋的善意 王秀玲轻嗯了一声，并未拒绝。 二八大杠晃悠悠，王秀玲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路上没再说话。 “嫂子，到了。” 到了庄头，陈青鱼将王秀玲放下，正欲折返离去，却被她拽住了衣袖。 女人低着眉眼看脚尖，令陈青鱼心头有些波澜涌动。 难道…… 他吞了口唾沫，尽量维持平和的语调：“怎么了，嫂子？” 好半晌，王秀玲才抬起水汪汪的杏眸，轻声说道：“青鱼，嫂子谢，谢谢你，桦桦还没放学，要不要……去家里喝口水？” 完蛋了！ 一瞬间，陈青鱼只觉得心里像是烧起了一团火！ 什么理智，什么…… 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连话都说不出了。 王秀玲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岁月在她身上磨出了许多痕迹。 这些痕迹使她更完整，更惹人怜惜，也更能激发人心底的欲。 不可否认，这是只熟透的蜜桃，看了让人口渴又觉得嘴馋，也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陈青鱼毕竟不一样，他早就过了单凭一腔欲望行事的年纪。 一步踏错，就是深渊。 “嫂子，农林站还有事，我就不过去了，要是邵桦那边有什么问题，你让他到农林站来找我就行，不说别的，起码辅导辅导初中生的功课，我还是可以的。” 轻轻抽出自己的袖子，陈青鱼笑着调转了车头。 等王秀玲反应过来，他已经骑出去老远…… 看着他离去背影，王秀玲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她知道，陈青鱼并非看不上她的身子。 也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她才更加懂得，陈青鱼对她究竟有多真诚…… 没有图谋，只是善意。 而离去的陈青鱼，心里陡然生出一阵烦闷。 并非是后悔刚刚的决定，而是他对这种现状的无能为力。 区区一个乡中学的校长，竟敢能拿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的未来，去公然威胁一个单亲母亲！ 归根结底，是因为牛山乡发展太差了。 百姓贫弱，稍有权力的官僚便更能肆无忌惮。 这些畜生知道，劳苦的百姓不会反抗，也不敢反抗，所以才会变本加厉！ 陈青鱼心里明白。 他眼下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 于个人而言，他又不能给予王秀玲超脱本分内的帮助。 一旦稍微逾越本分和职权范围，必定会有谣言，而一旦谣言谩开，无论是对他，还是对王秀玲，都将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陈青鱼叹了口气，狠狠踹了一脚脚蹬，埋着头回家。 到了家，天也快黑了。 呜咽的秋风里夹着丝丝凉意。 他随手将二八大杠靠在墙角，三步作两步跨上楼。 景青禾正在收衣服，看样子也才回来不久。 见陈青鱼进门，她扭头道：“小弟，今晚你弄饭吧，我今天有点累了。” 自从回来姚广源回来，乡党委时不时就会召开一次会议。 会议主旨只有一个，那就是审理及修正，此前牛山乡关于退耕还林工程的一些项目文书。 景青禾心知肚明。 这上面，必然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企图搅浑这一缸水…… 第79章 禾姐的衣柜 说到底，景青禾也只是牛山乡的二把手。 如果她不愿动用背后的助力，任凭她再有能力，再有手腕，想掰得过那头坐地虎，也是很难的。 在我们的制度内，一把手和二把手，是有本质区别的。 书记这顶帽子一旦戴上，意味着其主要职能和权力，就是管其他的帽子。 景青禾简单的陈述，却在陈青鱼脑中翻腾不止。 他明白姚广源目的何在。 国家将会在02年提议，03年正式推出，有关于退耕还林工作的，一系列细致到毫厘的规定。 这份名为《退耕还林条例》中明确表示： 如有挤占、挪用退耕还林资金、及虚报冒领补助资金的，将依法追究干部责任。 而这份条例的背后，靠着的可是刑法！ 他也是实在没想到，春花的一封检举信，非但没能将姚广源拽下来，反而是打草惊蛇。 提醒了他，或者说是提醒了他身后的人，要及时清理那些见不得人的证据！ 这不是弄巧成拙了…… 暗暗叹了口气，陈青鱼将外套丢在沙发上，撸起衬衫袖子。 “禾姐，家里还有什么，我去做晚饭。” …… 很快，桌上多了两碗热腾腾的素面。 两人相对而坐。 景青禾夹起一筷子面，吃了一口，脸上的神情都舒缓了下来，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天的疲累都因为陈青鱼做的这一碗面而一扫而空。 她笑吟吟说道：“小弟，今天邹秘书打电话给我，说林老先生已经抵达双河了，明天县里会正式招待林老先生一行，周书记和文县长都会出面，我们也在受邀之列。你明天得安排一下工作，跟我一起去县里。” 林德生？ “这是……县里要给安排接风？” 陈青鱼心里明白得很，他可没那么大面子，能让林德生这种巨佬第一个“召见”。 景青禾点了点头。 “对，县里会搞很大排场，周书记还有文县长明天都会到场，宴请林老先生。” 毕竟是财神爷，可不得供着啊！ 顿了顿，景青禾语气带了些调侃，轻声道，“邹秘书说了，让你别紧张，特地点名邀请我们两个也去，主要是因为你对林姑娘的‘救命之恩’……” 陈青鱼人麻了，急忙开口，打断景青禾往下说，“诶，禾姐，这话题咱可聊过不少次了哈，我对林黛，可没一点非分之想！” 见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景青禾这才点了点头。 “你小子心里明白就好……” 吃完饭，景青禾慵懒的靠上沙发，两条玉腿堆叠在茶几上，魅人无比。 “小弟，帮姐把衣服收了，我今天实在不想动。” 见禾姐一脸疲惫，陈青鱼自然不会拒绝这小要求。 他去阳台收了晾晒的衣服叠好，推开景青禾的房门。 淡淡的幽香钻入鼻腔，香味并不冲，带着些许甜腻。 陈青鱼有些不太明白。 为什么用的都是同样的皂角浴液，怎么景青禾这儿就那么香？ 难道真如红楼所说：女儿家，生来就是香的…… 不再细看，陈青鱼转身拉开衣柜门。 仅一眼，他瞬间凝滞，血气胡乱狂涌！ 黑色蕾丝的胸衣，几条看着令人血脉泵张的内裤。 同样都是带有蕾丝的设计，不过负责挡住隐秘部位的布料却异常稀少。 他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景青禾穿上这些的画面。 令人迷乱的胴体若是套上这些，只一瞥，足以杀人… 乱七八糟的思量盘旋，陈青鱼裤下，不知何时，也已显出了一些让人羞耻的痕。 正当他用力甩头，企图压下欲望时，身后却蓦地响起一声调侃。 “小弟，放个衣服这么久，不会在我屋里做什么坏事了吧……” …… 第80章 恶人登门 话分两头，稍早一些。 王秀玲离别陈青鱼后，便径直回了家。 陈青鱼，不过是她人生中的一位过客。 被拒绝了又能如何？ 日子还是要过，生活也还得继续。 趁着邵桦还没回家，她拎着背篓割了些猪草，兑了些米糠，炖了一锅热腾腾的猪食。 “多吃点，多吃点……” 看着白白胖胖的大肥猪欢实地拱着槽，她打心里欢喜。 待到年前，这头猪就会被卖到市面上，转化为邵桦的学费。 若是斤两足够，甚至还能多添几件衣裳！ 咚咚咚！ 正当她准备回屋，做母子二人的晚饭时，一阵敲门声让她蓦地顿住。 是谁？ 王秀玲略一思索，脸颊爬上了一层红霞。 这个小陈老师也真是，刚刚说得可好听，现在邵桦马上放学了，咋又后悔了？ 不过，她还是在衣角擦了擦手上的猪食渣，脚步轻快，小跑着朝门口奔去。 她想，也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 “来了来了！” 吱呀——门一敞开，王秀玲笑容陡然凝固。 李长林正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容，眼神略显淫邪，上下打量她。 “秀玲，我来看看你……” 说着，他炫耀一般，举起手中的一箱奶，“这奶给桦桦喝！” 天还没黑，他竟就这么大咧咧登门来了？ 狗胆包天！ 王秀玲眼中险些喷吐出火焰。 这个畜生，难道真以为吃定了自己？！ “李长林，你莫不是疯了！我跟你说过了，邵桦的学费我会交，你要是再这样，我……我就去告诉你婆娘！” “你！” “咋，你还想咋个我？你敢动我一根指头试试！” 趁王秀玲开口的空隙，李长林一把挤了进来，恶狠狠地将门关上。 他有家有口，婆娘为人泼辣，也不是省油的灯。 一旦闹开来，不但校长这位子要丢，怕是后院要起火！ “臭婊子，老子看上你，是你烧高香，你都求不来的福气！” 扯下面具，李长林神色狰狞无比。 他没想到，一向懦弱的王秀玲竟敢出言威胁他。 看着一反常态的王秀玲，李长林冷笑一声，“别以为进了那劳什子采摘园，就野鸡变凤凰了，就你这烂货，真以为那小子能看上你？还指着他给你撑腰咧？！” 提到陈青鱼，王秀玲脸色青红一阵。 李长林没说错，要是没陈青鱼，她到死也说不出这些话。 “我还真就不瞒你，姚书记你不认得？那小子连姚书记都敢不给面子，不知好歹的玩意，早晚有人收拾他！” “滚，你给我滚！” 王秀玲眼眶红了，死咬着唇，一把拉开门，将李长林狠狠推了出去。 她不知道，陈青鱼与姚广源有什么梁子。 但是小陈老师被这么贬低辱骂，她终也忍不了了。 管他姚书记还是李校长，在她心里，连陈青鱼一根毛也比不上…… “贱人！还真是看上那小畜生了？” 看着紧闭的门，李长林恨恨地咬了咬牙，已然把账算在了陈青鱼头上。 那天，牛山脚下的二八大杠，他一眼就看出是陈青鱼的！ 当时他就知道，坏他好事的就是陈青鱼！ 一怒之下，他当时一脚踹倒了陈青鱼的座驾…… “臭婊子，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去找姚书记！” 狠踹一脚门，李长林拎着牛奶，转头就走。 第81章 喜欢 牛尾巴庄发生的事，陈青鱼无从得知。 他正在景青禾的房间内，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羞耻难当。 听到景青禾的声音，他犹如被定住了身一般，呼吸都有些凝滞。 坏了！ 衣柜内的贴身衣物，就这么明晃晃的，展露在外。 更要命的是，他身上，那没法展露在外的一处…… “怎么不说话？” 见陈青鱼不说话，景青禾往前一贴。 “唔……” 裤下雄赳赳的一幕，顿时让她捂住嘴，往后退了几步。 “禾姐！我……” 陈青鱼羞愧难当，他不敢扭过头看景青禾的模样。 对着几件衣物发了情，这让他不知该怎么解释。 不受控制般，他想起了魏春花、王秀玲、远在省城的阿荷…… 三道各有风姿的身影，在脑中融合一团，最终汇成了景青禾的模样，让人遐想无限。 旖旎气息渐渐升腾，陈青鱼正欲抬脚逃离，背上却多了一分温软。 他低头一看，腰间环上了一对白皙素腕。 “小弟，你……喜欢姐吗？” 这是，闹哪般？ 陈青鱼偏过脑袋，只见景青禾半边脸贴在他脖颈一侧，炙热的吐息刮过他的耳后。 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明媚无双，将问他的话无声地重复。 心中只做了一瞬的抉择，陈青鱼轻轻点头。 “喜欢。” 对着景青禾，他说不出拒绝。 “青鱼。” “嗯？” 陈青鱼深深吸了几口气。 好似这般便能增加些胆气，以此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姐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你了，谁能想到，你竟也来了牛山乡……” 陈青鱼的心中仿佛砸下了一把重锤，令他险些没站稳。 没有一个字是喜欢，却每个字都在说。 两世的回忆交织。 他总算明白，为何禾姐始终形单影只，为何总是给予自己非比寻常的关心。 想来，她心里也很纠结罢…… 陈青鱼长吁一口气，转过身直面景青禾。 两人靠得实在太近，他甚至可以看见，景青禾面庞在灯光映照下，那一轮灿灿光晕。 光洁的犹如羊脂玉般的颈上，蔓延起潮红，翘起的双唇似是涂了一层甜腻的蜜。 陈青鱼身躯着了火，烧尽了他仅存的理智。 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紧紧搂住了景青禾的腰肢。 景青禾同样乱了。 她手臂一带，挂上了陈青鱼的脖颈。 陈青鱼猛低下头，湿润的唇舌瞬间交织在一起，毫无顾忌的感受对方的热烈。 陈青鱼脑中再无其他想法，他只想把这一腔真诚尽数宣泄。 这一刻，他是欢愉的。 手指顺着真丝睡裙往上摸索，略显冰冷的文胸扣丝毫不能阻止他的动作。 啪嗒—— 陈青鱼数次被这破玩意顶痛的仇，终于得以一报。 一双饱满雪子，在陈青鱼的手中滑腻游走。 压抑的呻吟似是催情剂，几乎让陈青鱼彻底疯狂。 无数的吻顺着唇角滑落，直到停在那点点诱人之上。 “小弟……” 景青禾想说话，可陈青鱼的嘴又压了下来，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她险些要屈服在这不可抵挡的攻势下。 但残存的神智，还是让景青禾一把推开眼前的男人。 “青鱼！” 在这一声混着羞愤的呼喊中，一切戛然而止。 看着发丝凌乱，口中喘着粗气的景青禾，陈青鱼瞬间清醒。 他……到底，做了什么？ 第82章 天生演员 “禾姐，我……” 陈青鱼手足无措。 他失态了，或者可以说，压抑得太久了。 可是，这并非是他可以对景青禾挥霍欲望的理由。 “我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景青禾随手拉下衣衫，将陈青鱼轻轻推出门。 屋内再无动静传来。 面对冰冷的房门，陈青鱼愣了好一阵，才低着头回到了自己书房。 禾姐在想什么？ 这道题，他真不会做了…… 翌日清晨，在景青禾的呼唤下，陈青鱼从床上爬了起来。 打开门，景青禾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边啃着油条了。 最令人惊诧的是，她竟然神色如常…… 女人，不愧是天生的演员。 陈青鱼好一阵尴尬。 看来，虽然多活了这么多年，但显然，禾姐各方面的段位都远远超过他。 自诩沉稳的他，似乎还得向禾姐多学习…… “你采摘园那边，要不要说一声？” 景青禾不咸不淡地开口。 “啊？哦哦，是该说一声。” 陈青鱼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 魏叔一家，虽然对采摘园具体的工作了如指掌，但是他毕竟是主心骨。 还是跟魏叔交代一声比较好。 “那吃过早饭你就过去，邹秘书让咱们尽量十一点之前，到上次的酒店，你别耽误太久。” 顿了顿，景青禾眯起眸子，看向陈青鱼。 “还有魏家那姑娘，你可别做糊涂事。你注定不会永远留在这里，到时候留个种在牛乡山，害了人家，我看你怎么办……” 咳咳！ 陈青鱼一口豆浆喷在桌上，脸都涨红了。 “禾姐，你说啥呢？！” 他抬眼一看，却见景青禾眸中带着几分威胁，不像是说笑。 看来昨晚的事，将他乖小弟的形象，给彻底破坏了。 陈青鱼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很难说昨晚那短暂的一亲芳泽，到底值不值…… …… 赶到采摘园，与魏叔说了一声，他今天要去县城，采摘园的工作让魏叔自己看着来。 陈青鱼便与景青禾一同往县城赶去。 半小时不到，两人就到了迎客楼大酒店。 门前整齐停着几辆，黑底白字牌照的宾利车。 在周边略显老旧的环境衬托下，显得十分气派。 不时有人驻足，好奇地打量。 有些见识稍微多些的男子，甚至还会略显炫耀的跟同伴讲解一番。 在双河这种贫困县，一下出现几辆顶级豪车，可称得上是大新闻了…… 将小摩托停好，陈青鱼跟着景青禾一同进了大门。 两人之间的氛围略显微妙，一路上都没有交流。 陈青鱼也知道，化解这种“问题”不能急于一时。 他索性就保持沉默，跟在景青禾身后，充当个保镖。 “二位客人有预约吗？” 见二人进门，一个相貌秀气，穿着碎花小礼服的服务员迎了上来。 “是邹城邹先生预定的，我姓景。” 景青禾笑了笑，回应一声。 听到邹城的名字，有听说景青禾的姓，服务员神色一愣，磕磕绊绊道，“请两位稍等一下！” 说着，她竟一扭身子，朝着一处房间一路小跑过去。 陈青鱼有些蒙圈，看了一眼景青禾道，“怎么？邹秘书这么吓人，光听名字就跑了？” 景青禾没作回答，只是白了他一眼…… 很快，一个秃顶中年朝着二人走来。 男人粗壮如桶，面膛带着红润，脸上带着几分谄媚。 “两位也是来参加林老先生接风宴的贵客？我是迎客楼的老板王发……” 第83章 自助餐! “二位想必就是牛山乡的景乡长，和陈同志吧？” 王发掏出名片，客客气气地双手奉上给陈青鱼和景青禾。 迎客楼的老板亲自相迎？ 还知道他们俩的身份？ 陈青鱼心头一怔，随即转念便明白了。 今天这场接风宴，可是县委主持，能参加的都是双河县最核心的人物。 会选择迎客楼，本就是因为迎客楼是当下双河县最好的酒楼，一向也是县委县政府一些重要招待的指定地点。 能有这个资格，可知迎客楼非同一般，老板王发也不是一般人物。 王发定是早就知道，今日的接风宴，除了一众大人物外，有两个“例外”，是下面乡镇上来的一男一女……他恐怕是早就叮嘱了迎宾，一旦这下面乡镇上来的一男一女到了，便通知他来亲自迎接！ 这就可见，王发是个很有道行的人。 大人物固然重要，可被大人物“例外”邀请的小人物，也很重要……早点结交，未必日后没有作用。 …… 迎客楼内面积很大，空荡的长廊回响三人脚步。 王发亲自在前引路，一边走，边寒暄道，“两位以后来县里，都可以到我们迎客楼，我跟经理交代过了，二位来了就是贵宾。” 景青禾笑意盈盈：“王老板太客气了。” 王发笑呵呵道：“二位觉得我这迎客楼怎么样？” 只当他随口一说，陈青鱼笑道：“是挺不错的，在双河也算独一份了，要不然县里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接风宴，定在您这不是？这迎客楼，据我听说，王老板投了不少钱吧。” 奉承话听了令人舒服，王发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花了不少，当时想的就是在双河盖个最好的饭店，也不是我说大话，整个双河，档次能超过迎客楼的，暂时还没有。” 陈青鱼不发表看法，只是心中暗暗叹息。 上一世，迎客楼后来没多久，便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 倒闭之前，王发想以极低的价格将酒楼盘出。 不过“声名在外”，整个双河愣是没人敢接手的。 既然王发没有先见之明，他也不打算多嘴了。 没成想，王发的下一句话，却令他脚步一顿。 “咱双河不富裕，这酒楼虽说是成了招牌，但是日常的客源，却还比不上其他几家小酒楼，让人头疼啊……” 陈青鱼笑了，王发可说到点子上了。 对于双河这个“贫困县”，迎客楼有一个致命性的缺点：好，但是太好了。 这就意味着，不接地气。 极低的人均收入，令绝大多数的百姓，看到迎客楼的招牌就望而却步。 略作思索，他开口道：“王老板，你不如试试，添加一个自助餐饮的模块，价格也不用设得太低，更不能太高，就是符合咱双河老百姓的经济水平，让人狠心一把也不至于掏空钱包就行。另一边，高端餐饮区不用变，这样既能顾忌了一些好面子的客人，也能让咱普通老百姓也能跟着尝尝鲜……当然，这就是我一点不成熟的想法，王老板您是餐饮业的老资历，肯定想法更成熟。” 自助餐这种舶来文化，最早起源在古欧洲。 但真正传入国内还是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兴起则在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 事实上，有一些国宴，也都是自助餐的形式。 不过在双河乃至新州市，这种餐饮模式都没有大面积的推广开…… 无他，一个是经济水平和民众素质还跟不上，另一个就是，外来思维想在偏僻落后地区扎根，是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的。 听到这话，王发却是眼前一亮！ 第84章 先布一子 王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他一下子就弄明白了陈青鱼的意思。 景青禾也是偏过头，美眸紧紧盯着陈青鱼。 这个小弟，啥时候还懂餐饮了？ “陈同志，您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啊！不知道，能否讲得详细一点？” 王发直接顿住了脚步，目光灼灼，看向陈青鱼。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对能赚钱的法子，天生嗅觉敏锐。 他要不是以前做过不少生意，着实挣下了丰厚的身价，也不可能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方开下全县第一的酒楼。 更是能走通上面的关节，使得迎客楼成为县委县政府都经常指定的招待场所。 可以说，迎客楼在双河县，比县招待所都有面子！ 谁家结婚生子，要是能在迎客楼摆席，那都是最有面子的事。 此时，陈青鱼只是提上一嘴，王发却是已经在脑中思考可行性了。 时间尚早，陈青鱼想了想，索性跟他说道一二。 “王老板，这个模式我想你肯定听过，迎客楼的市场定位，本身就存在一些问题。首先，迎客楼做政府招待的生意，这个您心里有数，不能成挣钱的路子……” 王发连连点头。 政府招待用费，好花不好拿，挣当然是有的挣，可这个挣到手的周期就难说了，甚至还得倒找补回去一些…… 陈青鱼笑了笑，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咱们双河这种地方，你不可能只依靠数量极少的高端群体来经营，况且那些个有钱人，可不会逮着一个饭店吃一辈子，现在省道又开通了，开车去市里不超过一个钟头，迎客楼能留住这群人吗？或者说，王老板你有把握，能把迎客楼打造成老字号？” 王发额头渗出一层汗，心里更是一阵翻腾。 陈青鱼的话，可以说是字字珠玑。 再往下一细想，他已经可以看见迎客楼悲催的结局了…… 迎客楼这种定位的酒楼，在普通县城，不是没有生存余地，而是时间不对。 十年后，或许会好很多。 现在才是新千年初，王发用大城市的路子搞迎客楼，注定是要吃亏的。 “陈兄弟啊，那我这迎客楼要是想改革，怎么落实比较好呢？我对这方面还不太明确……” 王发真诚问道。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今儿县里大佬招待港商巨佬，唯二的“例外”，下面牛山乡上来的两个小基层干部，人家靠的是干出了让港商满意的项目，据说还有一些别的隐秘关系…… 这也是他嘱咐迎宾，一定要通知他来迎接陈青鱼二人，结识一番的原因。 而陈青鱼则是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把自己当业内人了？ 他不过知晓后世的自助餐饮行业十分蓬勃，因此随口提了一句。 要真让他现在就出谋划策，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老板，今天毕竟还有要紧事，不如等得了空闲，咱们再聊？” “哎，你瞧瞧我这脑子，得罪了！” 王发一拍脑门，这才想起陈青鱼二人的特殊身份。 自家的事固然重要，可里面那些人，更是没有他能得罪的！ 要是怠慢了客人，莫说几年后，他这迎客楼今晚就得关门大吉了！ “没事，等有空了，一定要跟王老板好好聊聊。” “好，好！改天，我去牛山乡，拜访陈兄弟和景乡长！” 陈青鱼笑了笑。 真想为王发排忧解难，救一救这迎客楼，也不急于一时。 王发……先结识下来，或许日后会是个有用的棋子。 第85章 我是林德生 王发引路，将陈青鱼两人带到了地方，陈青鱼主动跟对方握手：“辛苦王老板，王老板您先忙着。” “好，好！” 握了下手，王发转身离开。 走廊重归平静。 “嘶！” 陈青鱼刚想推门，腰间却传来一阵剧痛，顿时五官皱作一团。 他扭头一看，景青禾指尖掐在软肉上，美眸瞪向他，似是要将他看穿。 “你从哪知道这么多东西？我记得农大可不教这些！” “哎呦！禾姐，有话好好说，咱不动手行不行……” 陈青鱼人都傻了。 景青禾定然是乱想他了。 他在东南农大，学的是农业技术，主要教授的，自然不会包括这些商业理念以及对市场的考量！ 就算有，那也是关乎于农业的。 景青禾想了想，陈青鱼今天这一套东西，还有此前的鲜果采摘园项目，本质上来说，倒是更倾向于市场、营销、经济学这一类…… 依景青禾看，陈青鱼懂得这么多，上学时候肯定没少出去花天酒地…… “哼！” 见他眉头都痛得皱起，景青禾这才有些心疼的松开了手。 “高端群体？你还怪懂呢……” 陈青鱼哪敢接这话茬？ 他心中不由得万分后悔昨夜的莽撞。 景青禾明显是对他昨晚的举动耿耿于怀！ 问题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嘛，亲嘴又不是单方面的事儿，昨晚的事难道是他单方面的责任？ 可惜这话他可不敢说。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他只得轻轻揉了揉腰侧，随即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硕大奢华的水晶吊灯，外加上尽头处的那座大落地窗，整个包厢内装饰堂皇，的确不像是一个十八线小县城应有的档次。 窗子旁站着一群人，正在小声议论些什么，脸上都是亲近的笑容，或真或假。 另一边则稍显安静，那里摆着一张真皮沙发，上面只坐了三个人。 陈青鱼认识其中坐在左侧的男子，正是县长文峰。 他与另外一个中年男人，簇拥着中间那名头发花白的老者。 不用说，陈青鱼也能知道这老者是谁了。 还没待陈青鱼细打量，一声清脆的呼唤便响彻起来。 “陈哥！” 被这声音吸去了视线，陈青鱼扭头一看。 穿着碎花长裙的林黛，笑意阑珊，冲他挥手。 随着林黛这一声呼唤，整个包厢的视线都投射了过来。 其中夹杂的意味，大多是审视。 在场的众人，大多都只听过陈青鱼的名号，还从未见过真人呢…… “陈先生，正准备下去看看你们到没到呢。” 邹城嘴角噙着笑容，自靠窗边的那一堆人中走了过来。 “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来迟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来得正是时候。陈先生，景乡长，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邹城领着他们，往大沙发方向走去。 沙发上的三个人，也将目光转向他们。 林黛则是已从沙发另一侧的一张小沙发里站起来，双手合在身前，眸子泛着盈盈的水光，视线随着陈青鱼而移动。 沙发当中那拄着一根朴素木拐杖的白发老者，面带红光，目光灼灼，看着陈青鱼，眼神里透着一种极其深邃的光，同时，仍有余光瞥向碎花长裙的少女…… 老者虽然没有起身，却在邹城介绍之前，微笑着先行开口：“小陈先生你好啊，我是林德生。” 第86章 重要的小角色 在林德生开口的同时，他身旁的两人，以及另一边那一群双河县的领导们，目光也都落在陈青鱼身上。 甚至，或多或少都忽略了景青禾！ 这些双河县的领导们，自然是认识景青禾的。 但陈青鱼不同。 除了文峰，他们中的大部分，还是头一回见到陈青鱼。 牛山乡鲜果采摘园项目，作为港城林氏集团在双河县投资的第一炮，虽谈不上引起多大轰动，但相关信息也都落在了各位领导的案头。 这其间，陈青鱼这个“小角色”，想不引起留意都难。 此刻，陈青鱼和景青禾两人快步上前。 “林老先生，您好，我是陈青鱼。” “我是双河县牛山乡乡长，景青禾。” “好，好。”林德生目光有神，先是左右看了一眼，说道，“故乡能有出色的年轻人，我这趟回来，就已经算是值了。” 林德生的口音比较复杂，普通话远谈不上标准，既有港城人讲普通话的特殊口音，又带着一丝丝双河县本地方言的口音。 他是十来岁才离开的双河县，乡音，毕竟难改。 坐他坐车的文峰站了起来，主动说道：“青禾同志我们都是熟悉的，周书记，这就是牛山乡那个有想法的年轻人。” 林德生另一侧男子，梳着背头，面貌端正，约莫五十多岁，一派长者风度，也站了起来，甚至主动伸出手：“小陈同志，你好啊，我是——” 陈青鱼赶紧伸手，和对方握手：“周书记您好，我是牛山乡农林站的陈青鱼。” 此人，正是双河县的一把手，县党委书记，周建军同志。 虽然说，招商引资属于政府工作范畴，港城林氏集团返乡投资的工作，主要由文峰县长率领县政府和各部门处置，但他这个一把手，是不可能不出面的，甚至要主动出面，和林德生建立关系。 在这一层面上，文峰都不能有任何不同意见。 归根到底，一把手就是一把手，我们的政府，是接受党的领导的。 这时候，随着文峰一个眼神，另一边那些双河县的领导，也纷纷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林德生招招手，林黛便走到他身边。 老人慈爱地握着孙女的手，微笑说道：“小陈先生啊，我听说了，我这个孙女，在双河遇上了一点事情，幸亏有小陈先生见义勇为啊，我得谢谢你啊，等会我要敬你一杯。” 这话一出，周建军和文峰的表情都很复杂。 既后怕，又庆幸。 陈青鱼赶紧说道：“林老您太客气了，任是谁遇上了，都会出手相助的，我哪能当得起您一个谢字。” “小陈同志太谦虚了！” 周建军摆一摆手，说道，“林老，这个事情啊，我和文峰同志都要检讨，我们双河县在治安工作，还是抓得不够好，幸好，咱们还有小陈同志这样的好小伙，给咱们双河兜住了脸面！” 事实上，关于林黛遇袭的事，周建军和文峰，昨天傍晚林德生一到双河县，他们亲自迎接的时候，就已是当面道过歉了。 此刻，不得不再提一次。 文峰县长接着说道：“林老桑梓情深，回到双河县，想帮助我们双河的老百姓，难得陈青鱼同志有想法，能得到林氏集团的认可，实现了林氏集团在咱们双河投资的第一个项目落地，以后啊，陈青鱼同志的担子是很重的！” 陈青鱼“懂事”得很，当即表态：“能为我们双河县的发展尽一点绵薄之力，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的一切工作，都是为着给咱们的老百姓服务的。” 啪啪啪！ 文峰拍了拍手掌，非常满意：“青禾同志，给陈青鱼同志介绍一下各位咱们县里的领导同志吧。” 这个事情，文峰身为县长，自然是不适合亲自做的。 若在平时，也没必要！ 这些县里最高层的领导，有必要认识一个小小的乡农林站技术员？ 小角色而已嘛！ 然而，今天陈青鱼这个“小角色”，其实很重要。 第87章 县委常委们! 陈青鱼本身确实不重要。 他加上景青禾，其实都不算什么。 然而，林德生和林黛，即便谈不上看重，至少也是很愿意给陈青鱼这个“小角色”脸面，这就很重要了。 毕竟，林德生是个大财神啊！ 对于双河县这样的贫困县而言，从双河县走出去的港商巨佬林德生，回到故乡投资兴业，这是什么？ 是送上门的政绩啊！ 要不是顾忌脸面，让这些县领导给林德生开车门他们都愿意！ “好的，文县长。” 景青禾笑意盈盈，拉了拉陈青鱼的袖子。 “青鱼，这位是县委办的刘力良主任。” 刘力良中等身材，留着一头贴服在额头的短头发，脸上始终带着几分笑意。 县委办，可是县委的大管家。 按照一般地方上的“规矩”，县委办的主任，是“入常”的。 刘力良的的确确，也是县委领导。 在县委常委的序列中，县委办主任位居最末，但他是县委的大管家，实打实是一把手的臂膀，这其中便有很深的玄妙。 陈青鱼不敢怠慢，赶忙伸手，与其握了握，“刘主任您好。” “嗯，小陈同志你好。” 刘力良含蓄地笑着，答应了一声。 “这位是县政法委的皮跃虎书记，这是县纪检委得陈统书记。” “皮书记您好！陈书记您好……” 皮跃虎与陈统两人，似乎是私交也不错，站得很近。 而且，皮跃虎身材矮胖，陈统则身量欣长，两人站在一起，倒显得颇有意思。 陈青鱼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陈统。 当时，他写下那封检举信，原本想的就是递交到这位的手里。 后来，被春花将这件事给办了，毫无疑问，那封春花誊抄过的检举信，一定曾在这位纪委书记的手上停留过！ 只是他不太清楚，姚广源最终得以被放回牛山乡，这位是持什么样的态度…… 接下来，是县组织部长洛道通； 县宣传部长赵达； 以及双河县人武部政委许克。 今日到场的，都是双河县县委常委班子成员。 这些人，陈青鱼也不是不认识，就算没照过面，他也是看过县电视台新闻的。 比如，宣传部赵达部长胖乎乎的，一副笑面佛模样。 而许克，因为长年的军旅生涯，皮肤是在场众人之中最黑的，很硬朗。 “青鱼，这位是常务副县长，关邈副县长。” 县政务的结构中，一正一副，县长和常务副县长，都是县常委班子成员。 此人陈青鱼认识，上一世文峰调离之后，就是关邈上了位，三年时间完成了两层跨越。 虽然，关邈一副温润儒生模样，但陈青鱼并不认为他没有些手段。 很快，还未介绍的便只剩下一个身材高大，长着鹰钩鼻的男子。 还未待景青禾开口，他便自兀自笑道：“久闻不如见面，想不到咱们牛山乡真是出了个年轻的实干家，长相倒是白白净净，不说出去的话，还当是个学生娃娃呢！” 一番调侃，惹得众领导忍俊不禁。 陈青鱼微低着头，嘴角抽了抽。 “得了，老梁，年轻人呐，脸皮薄呢……” 文峰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陈青鱼的肩膀，说道：“这位是咱们双河县委的梁玉成副书记，平时就爱开开玩笑！” 第88章 听话要听音 梁玉成貌似在玩笑，笑意也颇显和气，陈青鱼却咂摸出一丝不一样的滋味。 实干家这个称呼，上一次被用在他身上，正是姚广源那老狗…… 联想起前世后来的退耕还林工程腐败案，陈青鱼心中笃定，姚广源背后靠山，就是这位双河县的三把手，梁副书记！ 收起心思，陈青鱼恭恭敬敬说道：“梁书记您说笑了，没有林老的支持，没有县委领导们的指导，我就算再想干工作，也只能瞎干，可谈不上什么干成什么实事哦！” 两世为人，他逐渐明白一个道理。 高帽子是个好东西，但不能往自个儿头上戴。 “你这个年轻人，倒生得一张好嘴啊，哈哈！” 梁玉成哈哈一笑。 陈青鱼这番话，换别的领导，只会说年轻人很情绪嘛，梁玉成偏不…… 果然，文峰、景青禾，以及其他几位领导，这些官场人精，可谓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品味出了点什么。 “行了，咱们不耽误时间，先吃饭吧！” 周建军书记摆了摆手，转过身，亲自扶着林德生起来。 文峰亲自去来一侧墙上的移门，隔壁就是一间大型包厢，摆着迎客楼档次最高的餐桌。 菜品已上，美貌的服务员已经在等着。 …… “林老，我这……” 林德生当仁不让，做了主位，一边落座林黛，另一侧，竟是拉着陈青鱼，让他落座！ 陈青鱼大吃一惊。 这等场合，位置可不是随便乱坐的。 林德生拍了拍陈青鱼的手背，笑眯眯道：“小陈先生，我一把年纪了，功名利禄已是浮云，唯有这一个孙女啊，放在心尖上。” 说着，他一脸欣慰看向林黛。 “我儿孙不算少，只有黛黛陪我最多，不然这次也不会带她回来省亲。这次要不是你，黛黛凶多吉少啊，你是我老头子的恩人，今天这是私宴，你坐这个位子，不为过！” 听着林德生的一番话，林黛眼眶有些红润。 “爷爷……” 陈青鱼也被这一幕触动到了。 林德生贵为林氏集团董事局主席，港城大陆商会会长，是正经的商界领袖，一代巨佬！ 然而，他更是个将孙女放在心尖尖上的老人。 怎能不令人动容？ 然而，陈青鱼毕竟是年轻。 常言道，听话要听音。 听着这个话，周建军和文峰二人，却是对视一眼，琢磨出了点味道来。 功名利禄是浮云，唯有孙女在心尖上？ 这潜台词……林黛的事，没个满意的交代，别的休谈？！ 林氏集团虽然已经在牛山乡投资了一个鲜果采摘园项目，可那本质是报恩啊！ 跟你双河县，没关系！ 周建军作为一把手，责无旁贷，他当即正色说道：“林老，林小姐的遭遇，我和文峰县长都极为震惊，我们县常委当天就开了紧急临时会议，县公安局的富致义同志做了深刻的检讨，全局、全县各乡镇派出所，都将开展一场治安大作战行动，狠狠地打一打那些黑恶势力，确保我们双河县能有一个优良的营商环境！当然，这件事的涉案者，当天就被抓捕归案，司法流程已经在运作中，必将从严、从速处置，绝不姑息！” “跃虎同志，你给林老表个态！” 周建军突地又是话锋一转，指向县政法委书记皮跃虎！ 第89章 官场三昧 皮跃虎没料到，周建华先把他兜了出来。 不过，他也不是临危不乱，当即起身，郑重说道：“林老，涉案三名地痞流氓，已被我们县局刑事拘留，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目前，我县检察院已在准备公诉的相关流程和材料，我向您表态，这个案子，将作为典型，重点，依法得到人民法院的审判，必定让犯罪分子付出应该的代价！” 这里面，就很考验水平了。 林德生是什么人物？ 若是上来就讲，一定将那三个混混如何如何，牢底坐穿云云，反而落了下乘。 话不必讲清楚，林德生心里有数。 那三个混混，有三分罪也得按七分判，然后服十分刑……牢饭肯定是要吃到吐的。 林德生默然不语。 这时候，周建军看了一眼文峰。 他作为一把手，头一个表态。 接着，是主管政法口子的皮跃虎书记。 接下来，文峰作为二把手，理当表态。 文峰略笑了笑，看向林德生，放缓了语气，更像是解释，说道：“林老，咱双河啊，发展还是落后，有道是仓禀足才能知礼节，百姓的普遍素养还是相对较低的。当然，我们绝不是要推卸责任，地方发展不到位，民众里出了害虫，我们是有责任的！ 不过，现在有小陈同志这样的高材生，放弃大城市的机会，来到我们双河，扎根农村，为人民服务，这不仅是要有极高的专业素养，更是一种值得同志们学习的奉献精神啊！” 文峰转过头，环视一圈，提议道：“林老，建军书记，各位同志！我提议，应当召开一个全县干部会议，号召我们的同志，向陈青鱼同志学习！只有我们的干部们，提高了素养，才能做好工作，引导好百姓，强化我们双河县的软环境建设！ 这也是为接下来林氏集团在双河进一步展开投资，先行做出行动，要让林老，以及更多的投资商知道，咱双河落后是一时的，只要我们人人都如陈青鱼同志一样，实心任事，心里装着全县的百姓，那么，所有的外来投资，都会向陈青鱼同志的鲜果采摘园一样，早晚开花结果！” 陈青鱼听得是心中连连惊叹。 不愧是一县之长，政府的一把手啊！ 这水平！ 要态度有态度，要精神有精神，看似要抬一手陈青鱼这个“小角色”，实则还是在把弯子往投资上绕。 最重要的是，这番话确实说到了根子上。 双河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案例？ 落后！ 也就是穷！ 仓禀足才能知礼节！ 所以，应不应该发展经济？ 发展经济需不需要投资？ 林老先生桑梓情深，你能忍心嘛…… “先坐，先坐。” 林德生终于是微微一笑，笑着说道。 “我来双河之前，跟江南省委的陈庆廉同志，也曾探讨过关于基层县市的发展问题，现在国家政策十分完善……江南省呐，不是落后省份，只是南北差距巨大，陈庆廉同志说，还是要以人民群众的利益为出发点……我让邹城实际考察过双河的整体环境，除开治安这方面，还是很有些可操作空间的，我们林氏集团，倒是愿意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这是表明态度了。 拿捏之后，给出一个口子。 听到这话，周建军与文峰二人皆是松了口气。 同时暗暗心惊！ 陈庆廉同志！ 那可是省委常委，省委专职副书记，正儿八经的江南省三号人物！ 若是这位大佬对林德生孙女遇袭一事流露出来个一言半语……双河县的天都得塌了！ 啪啪啪！ 周建军带头鼓起了掌。 “林老说的很对！我们这些个同志，一定做到严格要求自身，心里装着人民，为下面基层的同志起到典范作用！” 陈青鱼确实脸色微微一顿。 林德生……不愧是孤身赴港城，白手起家的人物。 口子给双河县开了，却又漏出一点风，警告周建军等人：你们要搞清楚状况，想要我林某人掏钱，可以，这钱怎么用，不仅是我，上面还有眼睛盯着你们呢…… 第90章 出事了! “不过还有一点。” 林德生话锋一转，看向陈青鱼。 “有关于召开干部会议，向小陈先生学习嘛……我老头子的一点浅浅看法，是不是不必了嘛？年轻人，不要拔得太高，要多沉淀……” 这话也令众人领导对陈青鱼侧目不止。 这小子，真是好福气…… 林德生，这是在回护他。 不想他被各位县领导抬到架子上当靶子，最后落个用完就扔的下场。 “好的好的，我们接受林老的建议！哈哈，林老，那咱们先吃饭？” 周建军将话题一转。 这顿饭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替林德生接风洗尘。 “好，正好，我已经许久未曾尝过家乡的味道，不知道能不能习惯咯。” 林德生呵呵一笑。 “哈哈，林老您尝尝看……” 文峰站了起来，亲自给林德生布菜。 …… “林老，我敬您一杯，双河没能走出您这样的爱国企业家，我们双河人民，真是与有荣焉啊！” 觥筹交错，氛围逐渐热闹起来。 举行圆餐桌很大，人坐得很疏。 另一边，景青禾端起酒杯，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压低声音：“皮叔，我敬您一杯。” 皮跃虎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青禾，避嫌也不用避成这样嘛，都来多久了，也没见你来看看皮叔。” 餐桌对面，陈青鱼看到这一幕，心头恍然一动。 瞬间明白了过来。 江南省政法口子的，绕不开一个景字啊！ 这位皮跃虎书记，在调来双河县检察院工作前，曾在江南省检察院某位大佬手下当过秘书的……后来，皮跃虎用不到十年时间，走到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的位子。 …… “我代表咱们双河，敬林老——” 周建军站起来，兴致很满说道。 铃铃铃！ 忽然，一阵急促铃声，自景青禾身上响起！ 这年代，其实已经有移动电话了，只是在小城市很少见。 景青禾就有一台当下十分火爆的爱立信牌t28型号的手机，当然，用到的时候也少。 “不好意思！我的电话……” 景青禾神色尴尬，急忙挂断。 “没事——” 周建军很大度。 铃铃铃！ 铃声再度响起。 这下，原本还热切的氛围，顿时凝固了起来。 “要不，景乡长先去处理一下？” 两次被打断，饶是性子温和，周建军面上也浮现一丝不悦。 “对不起周书记！实在不好意思…” 景青禾面露歉意，起身快步出了门。 …… “林老，周书记，实在对不住，牛山乡最近因为采摘园的建设，以及退耕还林一系列相关工作，景乡长她比较忙。” 陈青鱼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低声为景青禾开脱了一句。 林德生倒是不以为意，摆摆手说道：“乡长，那也是一个乡的父母官！忙一点，说明她是在做实事，你这个姐姐，不错。” 邹城向他汇报过。 除了陈青鱼，牛山乡那个年轻得不可思议的女乡长，也颇不一般。 陈青鱼暗暗松了口气 林德生在众位领导面前，肯定了景青禾，还是有点作用的…… “你说什么？！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 就在这时，门外蓦地传来景青禾的声音！ 几位领导也是脸色一变，齐刷刷看向门口。 “我去看看！” 陈青鱼赶忙放下手中筷子，起身快步出去。 刚一出门，他便看见景青禾正将手机塞回口袋，面色阴郁。 一向冷静的禾姐，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竟然失态了！ “禾姐，出什么事了？” 景青禾语气有些沉重道：“采摘园出事了，跟你有关……” 第91章 他坐在城楼观山景 “跟我有关？” 陈青鱼眉间拧成一团。 临行前，他已经事无巨细叮嘱过，将采摘园暂时托付给了魏叔。 景青禾眼中有些冷意，沉声道，“我暂时也不太清楚个中缘由，只是接到消息，说采摘园来了一帮子人闹事，还指名道姓要你出面！咱们不能拖时间，快回去看看。” “好，禾姐！” 陈青鱼连忙点头。 事实上，他更着急。 采摘园项目对他而言，于公于私，都太重要了。 “先跟林老他们说一声吧……” 二人当即回到用餐包厢。 不等周建军等人询问，景青禾主动将事情简明扼要地讲了出来。 顿时间，席间的氛围冷了下来！ 林德生眼中闪过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面无表情地看向周建军等人。 这视线如芒刺背，文峰与周建军再难以保持冷静。 刚刚还承诺得有模有样。 这就出了这么大个乱子？！ “林老，真是对不住您的信任，采摘园出了问题，我作为负责人，要承担首要责任！请恕我先失陪一下，周书记，文县长，我跟景乡长马上先回去，看看情况……” “等一下——” 陈青鱼话没说完，就被周建军黑着脸打断了。 周建军看向林德生，语气斩钉截铁道：“林老，事态过于突然，但请您放心，我这就亲自过去处理，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给您个交代！” 这就相当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有关乎林氏集团投资的问题，他这个县委书记万分重视！ 不过，听到这话，县长文峰却心中一凝。 周建军不能去！ 一旦周建军插手，原本由县政府全权把握的港商投资专项项目，重心很快就会偏移到县委。 有些东西，一旦转移到县委手里，再想拿回来，那可就是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文峰大手一挥，义正言辞道：“建军书记，具体情况要具体对待，刚刚听景乡长的意思，似乎还是跟上回一样，是乡民闹事……” 他停顿了一下。 上回、乡民闹事。 这两个字眼，落在众人耳中，意味却是不同寻常。 牛山乡那个采摘园项目，此前在落实之前，就出过乡民闹事的问题，当事人陈青鱼还因此受了伤。 至于其中原因……说到底，对于这些县里的头头人物来说，只要有心思，根本不会是秘密。 文峰县长继续说道：“在没弄清楚事情缘由前，我觉得还是先让当地的同志，还有我们公安口子的同志，出面去处理吧？当然，这个事情很重要，很关键，我们也要立即有所动作。” 言外之意，你贵为县委书记，就别插手了！ 说着，他偏头看向皮跃虎，指节在桌上轻敲。 “跃虎书记，你立刻安排县公安局的同志，联系牛山乡派出所，这件事要速查，速办，速速交代上来前因后果！无论如何，不能破坏了牛山乡鲜果采摘园项目的大计！” 皮跃虎先是一愣，随即重重点头，起身立刻走了出去。 …… 景青禾再度告退一声，便匆忙拉着陈青鱼离去。 不知怎地，她的心头始终有些不安。 林德生身旁，在见陈青鱼临走时眉间笼罩的那抹忧虑时，林黛的心都要碎了。 “爷爷！陈哥他……” “别慌！就算有些麻烦，小陈先生是聪明人，会处理好的。” 林德生拍了拍林黛的小手，示意其稍安勿躁。 他精明了大半辈子，心思早就平淡如水。 这种小场面，甚至都不能掀起一丝涟漪！ 而这个小插曲，非但没让他不悦，反而令他觉得，这趟双河之行，似乎会有些了不得的好戏看！ 第92章 腌臜! 就在这时，席间甚为沉默的梁玉成却蓦地起身。 他愁眉紧锁，看向周建军。 “周书记，我觉得，文峰县长说得对，这个事情，不管是周书记您，还是文峰县长，都不便立即亲自去处置，但此事又的确事关重大，我身为县委副书记，心中同样焦急万分呐，不如让我代表县委，前往牛山乡，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也好实时向您和林老、文峰县长汇报？” “梁书记——” 文峰当即便要开口。 “好，玉成同志，你现在就去！务必将事情弄清楚，搞明白！不能错过一点细节！” 周建军拿出了一把手的权威，当机立断，根本不给文峰机会。 文峰目光动了动，终究是忍住。 不过，周建军好歹没“御驾亲征”…… …… 话分两头，牛山乡，鲜果采摘园。 摩托车一路疾驰，陈青鱼二人只用了半个来钟头，就赶了回来。 看着采摘园门口围着的乌压压人头，陈青鱼心中一凛。 看来，事情远比预想的复杂！ 不过，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只得闯上一闯！ 陈青鱼咬着牙，硬拉着景青禾挤进其中。 “这……”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眼前的狼藉，却令他顿时失语。 愤怒到失语！ 采摘园的硕大的招牌，被砸得四分五裂。 靠近入口处的几个大棚，也被扯得破破烂烂，可以清晰看见里面栽种的嫩苗。 这可都是他的心血！ “你们别搞事！都跟你们说了，青鱼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你们出去……出去！” 这是？ 魏春花的声音！ 陈青鱼踮脚一看，魏家三口正横在路中间，死死拦住了几个想要往里冲的人。 “滚一边去！老子是来找陈青鱼的，你他娘算个逑！” 出声的人二十出头年纪，穿着一身短汗衫，脚下趿着一双拖鞋，神色狰狞，一把推开魏叔。 在他身侧，还有一个矮胖妇人，以及一名身形佝偻的中年男人，此时也趁势往内挤。 眼瞅着魏叔一家顶不住了，陈青鱼赶忙冲了过去。 他一把扯开那领头的汉子，怒吼道：“住手！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汉子一愣，一双吊梢眼闪动些许阴厉，上下打量了一眼陈青鱼。 “是你！正主来了！姓陈的！” 他恶狠狠甩开陈青鱼的手，转而面朝围观的众人。 “我叫邵大江！我嫂子，是牛尾巴庄的王秀玲！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大哥死得早，我嫂子一个人拉扯我侄儿长大……大家看好了！就他——陈青鱼！骗我嫂子说来这边上班，说是挣钱多，谁知道……谁知道，我嫂子刚来没两天，就给这畜生糟蹋了！” 陈青鱼顿时人都懵了！ 这他妈什么鬼啊？！ “没天理了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却又自那矮妇人口中发出。 那妇人如丧考妣一般，趴在地上号商。 “大海哎！我可怜的儿呦，你死得早，你这婆娘都挨人弄了！爹妈没本事，没法替你伸冤呐……” 听到这，陈青鱼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吊梢眼男人，应该就是王秀玲的那个小叔子了。 早些年拿了他哥的死亡扶血金，挥霍在了妓女身上，事后反应过来，把对方打伤，锒铛入狱。 这是出来了啊！ 而这一对夫妇，不用说，就是王秀玲的婆家人！ 屎盆子这是扣自己头上了？ 这种人家……腌臜！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怒火，陈青鱼眯着眼看向邵大海。 “首先，我跟你嫂子，清清白白！朗朗乾坤，法理昭昭，容不得你胡乱攀咬！其次，你们一家到这闹事，到底想做什么？！” 母子二人暗递眼色。 邵大江眼珠一转，冷哼道：“少他妈装蒜！你把我嫂子给弄了，起码得赔三万块精神损失费，还有……” 他左右看了一眼，继续说道，“你得把我们家，也弄进这园子里，不然这事就没完！” 第93章 牛鬼蛇神 听到这，陈青鱼彻底明白了。 这是有人给他下套！ 故意找这几个腌臜货，来搞他！ 这事儿的背后，要是没有人指使就出了鬼了。 他左右扫了一眼，并没看到王秀玲。 陈青鱼稍作斟酌，沉声道：“我跟你嫂子，干干净净，我犯不着向你证明！要不你就把她叫过来，我们当面对峙——” “打住！” 邵大江挑了挑眉，讥笑道，“姓陈的，你把我们当傻子呢？我嫂子就一乡下娘们，她懂个啥？被骗了估计还帮着你数钱呢！实话告诉你，你甭想见她！” 这意思很明确，你陈青鱼只能认栽！ “你们把她关起来了？！” 陈青鱼眉间蹙成一团。 这下麻烦了！ 邵大江眼神闪过一丝快意，扭过头，恶狠狠地看向魏春花。 “魏家这丫头，也跟你有点子关系吧？就你这还他妈高材生呢！我看就是个败类！把咱牛山乡的女人，都当婊子了？” 陈青鱼万没想到，邵大江竟矛头一转，对准了小护士！ 而他后面的那句话，更是恶毒到了极点！ 此话一出，围观的群众像是炸开了锅。 “啧啧，看面皮白白净净，这心呐，都黑透了！” “大江说得好！魏家这烂裤裆的，也不是个东西，听说就是因为她勾男人，才被撵出来的！” “瞅瞅她那副骚样，真不害臊！” …… 纵使春花性格爽朗，可听到如潮水般的恶毒谩骂，她还是小脸煞白一片，呆在原地，两行清泪悄无声息滑落。 看着她这副模样，陈青鱼心中仿佛扎进了一根刺。 他知道，这是针对他的一个死局。 任何反驳，皆是无用，反而越描越黑！ 一直沉默着的景青禾深深叹了口气，站了出来，面带几分恳求之色，看向众乡民。 “大家先不要吵，没有人证物证，这事压根就没盖板，有什么问题，还是得搞清楚了再说……不管是春花，还是王秀玲，都是咱牛山乡的女人，若是没个真凭实据，就把自家女人的清白弄脏，这流传出去，对咱们乡的名声，有什么好处？” 她同样又气又怒，只是陈青鱼深陷舆论漩涡，她只能保持冷静！ “景乡长……” 景青禾在民众群体中，留下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因此看到景青禾出面，有些乡民当即闭上了嘴巴。 然而，一道尖锐的怒斥，却陡然爆发：“放屁！我亲眼看见他姓陈的，就在这牛山上，弄了那寡妇，还能有假不成？！” 说话间，李长林顶着秃顶，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他信誓旦旦的模样，登时又让众人一阵犹豫。 “是乡中学李校长，他说话不会有假吧？” “谁知道，反正我算看明白了，姓陈那小子不是个东西……” …… “你！” 景青禾面色阴沉如水，她自然认得李长林。 这时的背刺，也登时让她明白，这背后推手到底是谁了！ 李长林一摊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景乡长，咱凭良心说话，我真看见那小子——” 李长林原本还想着，得扯皮一番。 可当看到人群中出现的几道身影，他嘴角顿时一咧，更加得意起来。 “景乡长，派出所的人来了……” 景青禾脸色瞬间一沉。 来者死牛山乡派出所所长，许为民！ 许为民与姚广源的关系，很不一般，这在乡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第94章 被带走! “景乡长，我没来迟吧？” 许为民个子不高，留着一撇小胡子，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 “许所长，你来得正好，这几个闹事者——” 景青禾皱着眉头，正想说些什么，那边邵大江却已经哭天喊地起来。 “所长，你可算来了！你要为咱老百姓出口气啊，这姓陈的不是个东西，弄了我们老邵家的女人呐……” “闭嘴！” 许为民皱了皱眉，随即看向李长林。 “李校长，刚刚我听到你说，你在牛山，看到陈青鱼跟那寡妇了？” “千真万确，那小子可真不避讳，山沟沟里就弄起来了！” 李长林竖起三根手指，似在赌咒。 “我懂了，小张小王，把这个陈青鱼给我带回所里，我要好好调查一下！” 许为民大手一挥，沉声下了命令。 闻言，他身侧两个民警对视一眼，快步朝着陈青鱼走去。 一唱一和间，景青禾竟被无视了！ 她面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伸手将两个民警拦住。 “许为民，你想干什么！事情没弄清楚，你想把人带到哪去？再说了，男未婚女未嫁的，你告诉我，这又违背了哪条法律？！” 一旦陈青鱼被带走，性质可就变了。 到时候，就算她有心出力，都不知道该往哪使劲！ “景乡长，话可不能这么说。” 许为民眸中流出些许不屑，撇了撇嘴道，“这件事，姚书记还有上级领导都十分重视，采摘园事关外资，出了这档子事，造成的后果不可估量……陈青鱼作为当事人，自然要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说罢，不等景青禾回应，他便皱眉看向两名民警。 “还愣着干什么！” 两名民警尴尬地看了景青禾一眼，最终还是选择走向陈青鱼。 景青禾是乡长不假，可许为民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况且，所长得到的是姚书记的指示！ 而且，在出警之前，他们可还听到了别的风声。 牛山乡来了个大佬级别的人物，而抓捕陈青鱼…… …… 看着警笛呼啸，扬起一阵烟尘，驶离乡路。 原本就是看热闹的众人，也是议论纷纷，结伴离去。 很快，原本喧闹的采摘园，便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景青禾眉头紧锁。 事态严重，出乎她的意料。 陈青鱼明显是被人是使了绊子，而且手段十分高明。 看了一眼坐在远处，失魂落魄的魏家三口，她暗暗叹了口气。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今天这事，对魏家丫头的打击，并不亚于陈青鱼。 景青禾深深吸了几口气，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掏出手机。 她的指尖停在一个号码上，随即重重按了下去。 铃声响了一阵，随后传出一阵沉闷的男声。 “青禾，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这声音，属于双河县政法委书记，皮跃虎。 这位皮书记，原就是与景家有渊源的。 只不过，景青禾性子好强，来到双河县工作后，别说找皮跃虎当靠山，便是寻常接近也没有，可以说是避嫌到了极点。 但今天，她还是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皮跃虎作为双河县阵法口子的一哥，按照我党的组织结构，政法委是代表党委对公检法司具有一定的“领导”作用的。 在地方上，就经常会由政法委的副书记乃至书记，兼任公检法司四机关的负责人。 “皮叔，青鱼被派出所带走了，我没拦住。” 景青禾声音有些沙哑，还夹杂着些许委屈。 第95章 明局 好一阵沉默，皮跃虎才低沉着嗓音开口。 “青禾，你们走了不久，玉成书记就得到建军书记的同意，跟在你们后面下到牛乡山去了。具体的情况呢，也都是实时向各位领导汇报的，陈青鱼这件事……按我目前的大概了解，影响十分恶劣！现在建军书记、文峰县长也都是焦头烂额，正忙着跟林老先生解释，我暂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你先别急。” “皮叔，你相信我，青鱼他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 听到皮跃虎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景青禾有些心焦。 下一步迎接陈青鱼的，会是什么？ 她有些不敢想象。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 “我知道……没有证据，一切都还只是处于怀疑这个层面。你别怕，陈青鱼那边暂时不会有事，现在得关键，还是林老先生这一头，等这边处理完了，我亲自督办此事！” “嗯，那您先忙。” …… 挂断电话，景青禾面色沉重，贝齿紧咬着唇。 即便恨不得马上将麻烦解决，可她也知道，这回没那么简单。 细细琢磨，此事的过程似是一环扣着一环。 早不来晚不来，刚好卡上今天的接风宴。 这不明摆有人推动？ 景青禾深呼吸一口气，抬眼一看，魏家三人还在原处没动。 她正想去宽慰那丫头几句，不远处的乡道上，却蓦地响起一阵嗡鸣。 一辆红白相间的125，甩开道道烟尘，稳稳的停在了她身侧。 来人竟是乡党委的副书记蔡前进。 “蔡书记？” 景青禾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明白他的来意。 蔡前进也没卖关子，语气有些急切道，“景乡长，姚书记正让我到处找你呢，乡里有个紧急会议要召开，您身为乡长可不能缺席啊。” “开什么会议？！” 景青禾心中一顿，一丝不好的预感顿时漫上心头。 距离陈青鱼被带走，还不到十分钟，姚广源这老狗就要召开会议。 这速度，未免快得让人心生疑窦。 “哎，还能啥，就是陈青鱼那事……” 说到这，蔡前进神色有些尴尬。 陈青鱼与景青禾的姐弟关系，在乡里不是秘密。 可想到姚广源的吩咐，他还是咬了咬牙道：“县里的梁玉成书记下来了，说要主持咱们乡的临时党委会议，还说，恶性事件要严肃对待，不能有一点马虎！也不能有一个干部缺席……” 好嘛！ 景青禾心中暗暗冷笑，这是逼自己必须出面了。 既然如此，这浑水她就蹚上那一么一次！ “那就走吧，别耽误了领导的事！” 回了蔡前进一句，她转身骑上摩托，头也不回，朝乡党委方向驶去。 …… 话分两头，牛山乡派出所。 知道冲动无用，陈青鱼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被两名干警推着进入审讯室，他四下打量了一眼。 没有窗，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十分压抑。 陈青鱼心头一阵苦涩，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种守法公民，会有这么一天。 咚！ 跟在后面进入的所长许为民，先是一把将门摔上，随后阴恻恻看向陈青鱼。 “小王，给我把这小子拷上！” 第96章 景青禾的反击 “你确定？！” 饶是陈青鱼清楚，这次是进了别人的明局，但许为民此举还是一下点燃了他的愤怒。 一旦用上手铐，就等于是被定性成了犯罪嫌疑人！ “废他妈什么话！” 许为民扯下虚伪的面具，此时的嚣张模样，已是毫不掩饰。 “行，让我戴上容易，等你想摘了的时候，可就不容易了！” 不愿意让两个民警难办，陈青鱼压下心头火气，伸出双手。 看他这副模样，许为民转身啐了一口。 “妈的！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 摩托车一前一后，抵达了牛山乡乡委乡政府。 景青禾整理了一番情绪，进了会议室。 她左右一扫，乡党委的几名成员都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 会议桌尽头，梁玉成眼睛眯成一条缝，似在假寐。 “梁书记，景乡长来了。” 在其身侧，姚广源对他谄媚一笑，随后起身招呼了一下景青禾，“快坐快坐，青禾同志，就等你呢！” …… 随着景青禾与蔡前进相继落座，这场针对性十分明显的会议，终于拉开序幕。 梁玉成十指交织，顶住下巴，同时身体前倾，压迫性十足。 “牛山乡的各位同志，这次的紧急会议呢，暂时由我主持，请大家都认真听，深刻反思再反思！在港商考察这么重要的关头，还能出现如此令人震惊的工作作风问题，可想而知，某些基层干部，是把这份光荣的职责，当成攥取利益的手段了！对于牛山乡干部群体内的风气，我感到无比痛心，也无比愤怒！” 梁玉成如鹰般的视线，一一扫过每位委员，最终顿在了姚广源的脸上。 “广源同志，你身为牛山乡的党委书记，一把手，必须要做出严肃检讨！” 梁玉成的这番话，可不是含沙射影，而是破口大骂了！ 听得几个乡党委成员如芒在背、如坐针毡，恨不得把头都埋到裤裆里。 姚广源神色复杂，重重叹息一声，看向梁玉成。 “梁书记，各位同志，这件事，我身为首要责任人，要深刻反思！因为我的失职，没有管理好我们的基层同志，导致咱们牛山乡竟然出了陈青鱼这种败类！害群之马！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一定会贯彻落实好县委领导的指示，配合上级，将影响降到最低！在此，我先向梁书记保证，以后再出现这种老鼠屎，一定第一时间消灭！保持咱们组织的干净、整洁！” 害群之马？老鼠屎？！ 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竟直接将陈青鱼钉在了耻辱柱上。 用心何其歹毒！ 景青禾牙根恨得直痒痒，指尖已经紧紧抠入掌心。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维持片刻的冷静。 “不错。”梁玉成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身为牛山乡的领头羊，党委班子的班长，首先就要做好表率……” 说着，他眯着眸子，看向了景青禾。 “景青禾同志，你身为牛山乡的乡长，也该有所检讨！” 顿了顿，他旁敲侧击道，“作为党的干部，你还要有大义灭亲的觉悟！不能因为陈青鱼与你的私人关系，就助长歪风邪气，像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社会败类，必须严惩不贷！” 实在欺人太甚！ 景青禾倏然起身，眸子直勾勾扫向梁姚二人，眼中似要喷吐火苗。 “不错，牛山乡是有不少败类，堂而皇之的欺压良善，毫无党性觉悟，屁股不在人民那一边，而是在反对人民的那一边！像这种人，我坚信，组织上会明察秋毫，将真正的败类揪出来，绳之以法！”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第97章 掀桌子 景青禾的回应，令众人始料未及。 “青禾同志，你——” 姚广源当即起身，脸色阴沉，抬手指向景青禾。 他怎么也没想到，景青禾会当众驳斥梁玉成的面子。 心中惊惧的同时，更是无比震怒。 往小了讲，可以说是他姚广源管不住班子成员。 往大了说，那就是这他乡党委书记，屁用没有！ 可没等他话说完，景青禾便直接打断了他。 “陈青鱼虽然是我弟弟，但我可从来没维护过他！” 她如同一只受了伤的母狮，明眸泛红，恶狠狠的扫向众多委员。 “采摘园之前为什么停摆？你们中有些人，心知肚明！好嘛，现在看到甜头了，就想着插一手？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上来就想摘桃子？谈组织，谈党性，有一些人，组织就是教你这样工作的？党就是让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志的？” 既然撕破脸，她索性把心中不满一口气倾吐出来。 随着这番话说出口，当下就有人对号入座。 姚广源首当其冲！ 他呼吸瞬时急促起来，额头也跟着渗出一层冷汗。 若是别人掀桌子，他不倒怕。 可景青禾非同一般！ 他早就听闻，景青禾的根脚极硬，背后大有来头。 甚至，大到了都没谁知道具体是什么来头。 二十多岁的年纪的女同志，已经成为一乡之长，足以说明一切。 是该摆足了乡书记的架势，将这对姐弟得罪死，还是适当服软，以图个缓冲？ 姚广源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求助看向梁玉成。 这尊大佛，也是时候该说两句了！ 二人暗暗对了个视线。 梁玉成也并非任人拿捏的面团。 他略一思忖，便下定了念头，当即一拍会议桌，怒声道：“景乡长，这里是乡党委！不是你能撒泼的地方！有什么不满，有什么想法，可以向组织表达，跟上级谈，没有必要采取如此激进的方式！依我看，你这乡长是做得太安稳了！” 不服管的手下，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既然景青禾“执迷不悟”，那就别怪他说话难听了！ “有什么好谈的？谁见不得百姓过得好，谁就是害群之马！只想着阿谀奉承，为了那点权利，这样的人不被拿下，不被拔除，还谈什么？！我做这个乡长，是为了不畏手畏脚，可不是为了看你们搞栽赃陷害那一套的！” 一番怒斥铿锵有力，景青禾撂下手中的纸笔，扭头出了会议室。 见她潇洒离开，几个委员眼睛瞪得老大。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景乡长？ 梁玉成可是县委副书记，正经儿的双河县三把手，他的面子也敢不给？ 姚广源则神色复杂，看向这位刚受了气的副书记。 “梁书记，这——” 梁玉成摆了摆手，强心压下心头怒火，对几个委员吩咐道：“不用管她，会议继续！” 景青禾是因为陈青鱼而失控暴走。 整治她的最好办法，就是将陈青鱼活活按死！ 再让她这个好姐姐，眼睁睁看着！ 想到陈青鱼将要遭受的各种磨难，梁玉成气也消了大半。 至于景青禾，不过是区区一个乡长罢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掀桌子，只会显得极为可笑。 …… 另一边，景青禾出了会议室，便径直朝小摩托走去。 她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去乡派出所！ 皮跃虎说让她再等等，可她怎么能安下心？ 刚一跨上摩托，手机铃声却蓦地响起。 第98章 翻供! 景青禾急忙掏出手机一看，显示的号码是皮跃虎的。 这个时候来电，难道是有了什么转机？ 景青禾当即按下了接听。 “皮叔，是青鱼那边有消息了吗？！” 果然不出所料。 电话那头，皮跃虎声音沉稳：“嗯，我已经让县局那边通知放人了，这个事情比较麻烦，处理得有些复杂，流程也并不符合规定。后面虽然还需要陈青鱼同志配合调查，但是你也别急，我会亲自督办此事，不会让他受了冤屈。” 听到这，景青禾郁结在心口的一团气，这才得以释放。 皮跃虎亲自出马，想来也能还青鱼一个清白。 她轻吁一口气，强笑道：“那多谢皮叔了，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就去县里看您。” 虽然得知陈青鱼暂时没事，她的心里还是高兴不起来。 陈青鱼这坏风头，算是出尽了。 往后，无论是开展工作，亦或是提拔晋升，都要多些磨折。 “你这丫头也是，可别小看双河这么大点的小地方！有道是庙小阴风大，水浅王八多啊……有需要皮叔的地方，你就开口，咱可是一家人……” 皮跃虎言语中多了些提醒。 景青禾现在虽然只是一个乡长，可后面必然要进入县里工作。 有他这层关系在，至少能让景青禾的路走得更顺畅一些。 “我知道的皮叔，那您先忙？” “好，陈青鱼那边你不用管了，先等消息。” “嗯嗯，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景青禾玉手扶额，眼中说不出的疲倦。 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凶险。 若非她认识皮跃虎，那青鱼是不是真就完了？ 不再多想，她深深看了一眼乡党委的小楼，转身骑上摩托离开。 …… 与此同时。 双河县政法委。 “你说什么……周书记真这么说？！” 看着面前支支吾吾的秘书，皮跃虎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其出去。 他没有想到，刚以为能缓和的危机，又出了这档子麻烦。 从秘书的口中，他得知了一个十分棘手的消息。 之前有关于林黛一案的三个嫌疑人，不但翻供，拒不认罪，而且指名道姓的说，他们是受陈青鱼的指示！ 周建军书记亲自下了指令，立刻把陈青鱼提到县公安局！ 这个案子，由县政法委副书记兼公安局长富致义同志亲自督办！ 看了一眼刚挂下的电话，皮跃虎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 刚刚才跟景青禾说过，让其放心，这不是打自己的脸？！ 略一思索，他决定，还是先看下那两位的动向。 就算想帮忙，也得拿得准时机。 …… 周建军的指令，在皮跃虎得知此消息之前，就已经送达了牛山乡派出所。 审讯室内。 “陈青鱼，现在依法将你移交到双河县公安局，这是移交文书，你看下。” 陈青鱼戴着着手铐，怔怔看着民警举在他面前的一页纸。 红头文件上，分明写着：犯罪嫌疑人陈青鱼，因涉嫌雇凶伤人、欺诈数罪，现移交至双河公安局进行审讯云云…… 雇凶伤人？还他妈欺诈？！ 陈青鱼如遭雷击。 “同志，我想问一下，这些罪名，我到底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犯的？” 第99章 刑讯 慢慢回过神来，陈青鱼双拳死死捏紧，面颊不受控制地抽动。 愤怒！ 饶是他再沉稳，此时也无法再保持冷静。 这些检举他的罪证，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分明是要致他于死地！ “你真不知道？县局那边……” 话说一半，民警却蓦地顿住，随即板着脸，冷冷道，“等到了县局，那边的同志会跟你说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许为民走了进来。 看陈青鱼一脸不忿的模样，他嘴角一撇，冷漠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带走！” ……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代，雇凶绑架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双河县公安局的审讯室内，陈青鱼冷笑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恶狠狠看向眼前凶神恶煞的审讯干警。 他没有预料到，刚来县局，他就受到了这种“款待”！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指控他雇凶绑架的，竟然就是当日与他搏斗的那三个混子！ 为了将他按死，竟能使出这招，真是好大手笔！ 可面对这种无端指控，以及刑讯逼供，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我说了，我没干过！有本事，你们就弄死我，要不然……” 啪的一声脆响！陈青鱼的脸颊上，多了一道红肿掌印。 只是他眼中的倔强，却丝毫未减！ “去你妈的！老严，你收拾这小子一顿，老子手都酸了。” …… 入夜，天幕不见一丝星芒，似是被浓墨完全渲染，喧嚣短暂平息。 林老一行，被安排在县委招待所休息，到了晚上，也得到了陈青鱼被移交到县公安局的消息。 而另一边，县长办公室内，文峰还未下班。 他翻开桌上的数封报告，眉头紧锁成一片川流。 文峰对陈青鱼这个年轻人了解不深，但是短暂的几次交流下来，印象还是不错的。 而他从徐非荣处得知的陈青鱼，似乎也做不出这种昏了头的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还是太张扬了些……” 徐非荣是他的贵人。 于情于理，他都该拉陈青鱼一把。 可来自多方的检举，外加县局那边递交的新供词，陈青鱼似乎已经腹背受敌。 面对这种境况，文峰不敢，也不能轻举妄动。 在这个时刻，他只能谨慎且小心。 合上几页报告，文峰揉了揉眉心，准备起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摆在书桌上的电话，却蓦然发出一阵啸叫。 “喂？” 他刚一拿起话筒，县委书记周建军的声音便随之响起。 “文峰同志，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文峰心中瞬时一凝。 周建军这个时候的一通电话，所为何事，显然十分明确。 他轻笑一声，回应道：“没呢，建军书记，有什么指示，您说？” “关于牛山乡的那个陈青鱼，有一些情况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周建军也没兜圈子，当即说道，“早些时候，玉成副书记从牛山乡回来，便跟我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那个陈青鱼在乡里的时候啊，就比较跳脱，工作作风极差。而且据县局那边的报告，此人甚至还雇佣社会打手，绑架林老的孙女，再自己跳出来救人，可见是胆子大得很呐！不过，他现在毕竟是采摘园项目的负责人，这个项目，是我们双河县跟林氏集团合作的桥头堡啊，十分重要，我想问问，文峰同志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第100章 一起长大的? 听到这，文峰面色一顿。 他怎能不明白周建军的意思？ 采摘园项目，是县政府手拿把掐的工程，陈青鱼更是这个工程的“一把手”！ 可眼下出了这种乱子，无论陈青鱼究竟有无过错，继续用他，都会招来很多麻烦。 最重要的是，林老那边是什么看法？ 周建军考虑到这一点，实属合情合理。 陈青鱼不过一个小角色，拿掉就是了。 若是持续在这件事上耗费大量的资源，不单会让双河县很被动，说不准，还会牵扯出别的一些东西来。 到时候难看的，可不仅仅是双河的领导班子。 就连林氏集团的投资，怕是也要告吹！ 用一个陈青鱼的牺牲，换取长久的安稳，似乎是当下的唯一选择。 文峰心中有片刻挣扎，模棱两可道：“建军书记，有关于陈青鱼负责采摘园这件事，倒也好解决，农林局那边有不少同志，在康局长的督促下，也学习了一些相关的经验与技能，只是现在这个关头，林老那边……”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换人当然可以，只是林黛事件的背后竟如此复杂，林德生那边必然有话要说。 “文县长，这个事情不需要多思量，咱们犯了错，就要勇于承认！” 周建军语气斩钉截铁，“陈青鱼这种害虫，必须严惩不贷，这样，明天我们召开一个县委会议，你现在就跟政法委的跃虎书记说一声，不要在这件事上有其他想法，一定要尽快把影响降到最低，不能耽误后续的招商环节！” 看着手中挂掉的电话，文峰嘴角露出些许苦笑。 好嘛，既然这位一把手的态度如此明朗，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至于徐非荣那边，他只能费些心神去解释了。 将周建军的想法，简单转述给皮跃虎后，他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 接到电话的皮跃虎，心情同样复杂无比。 一方面，他知道景陈二人那非同一般的关系。 自己能出力而不出力，他对景青禾多少存了些愧疚。 可另一方面，头顶上的两位大佬已经达成了一致，显然是决定牺牲掉陈青鱼，以此少生事端。 他若是硬杠到底，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想到这，他犹豫着拨通了景青禾的电话。 电话铃响了两遍，电话那头，便传来景青禾略显急促的应答。 “皮叔，不是说已经通知放人了吗？青鱼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放人？ 不但没放，还移到县局了！ 皮跃虎暗暗苦笑，这该怎么说是好？ 顿了许久，他才将下午发生一系列事情，缓缓倾诉而出。 电话那头一时间没了声音，皮跃虎苦口婆心道：“青禾啊，这件事不是皮叔不帮你，实在是不好插手，建军书记与文峰县长现在已经达成了共识，皮叔不好查啊……你弟弟那边，我尽量让他少受点苦，你也别急，我看看能不能让公安口子那边通通气——” “皮叔……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景青禾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我求求您，青鱼是我打小一起长大的，我了解他，他受得了苦，却不能受这种栽赃污蔑的委屈！” 此话一出，皮跃虎身形陡然一僵。 一起长大的？！ 第101章 谁家的孩子? 景青禾的这个话，单听表面意思，只是说明了陈青鱼跟她是青梅竹马。 可景青禾是什么来头？双河县没有人比他皮跃虎更清楚了！ 他可是跟在景青禾的一位长辈身边做秘书长达十年！ 最后，也是受景青禾那位长辈的力推，才来到地方工作，走到今天。 自然的，他也听明白了景青禾的话外意思。 简单来讲，陈青鱼可不是平头百姓！ 双河县这座小庙，压不住陈青鱼这尊大佛！ 想到这，皮跃虎吞了吞口水，不禁有些感慨。 没想到，这小小的牛山乡，竟然纳下这两尊大佛！ “青禾啊，想不到青鱼跟你一样，也都是住院里的，你跟皮叔说说，他是哪位领导家的孩子呀，说不定他小时候我还抱过呢！” 容不得皮跃虎不慌，要是景青禾没提到这一茬，他不出手解决，搞不好双河县要出大事！ 陈青鱼都不用是哪位顶级大佬家出来的，仅是景青禾的背景那一档次，就足以让这双河的天，塌了…… “皮叔，不是我想瞒你，主要是……我受过青鱼家里老爷子的交代，不方便说。” 景青禾话留三分，任皮跃虎自己琢磨去了。 听到这话，皮跃虎也不再勉强，只是重重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青鱼现在已经到了县局，这样……明天你过来探视他一下，顺便看看他有什么能提供的，可以用来翻案的，至于几位领导那边的压力，我来顶住！” 就等你这句话了！ 景青禾只觉，堵住胸口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下。 皮跃虎的意思十分明朗，这是要不计后果出全力了！ 旁人说这话，或许有说大话的嫌疑。 但政法委的一把手可不同，分量不可谓不重！ “那皮叔，我明天就过去，到时候我问问青鱼看看。” “嗯嗯，我刚与文县长通过电话，暂时不宜施展拳脚，你拿到有用的信息，第一时间通知我，我来运作！” 挂断了电话，皮跃虎困意全无。 简单将情况梳理了一番，当下便有了定夺。 在双河摸爬滚打多年，皮跃虎早就把几个重要人物的秉性摸得透彻。 周建军，说难听点，就是个官场混子。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虽说他占着县委书记这个位置许久，没有犯过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但是同样，也没有对双河的发展起到什么贡献。 文峰那边，则显得要更为尽心尽职些，是个能吏。 但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有强烈的个人主见，可不容易打动。 这第一把刀，他打算先自己捅出来。 挨这刀的，自然就是在周建军的吩咐下，全权负责陈青鱼一案的富致义！ 这个公安局长，还是政法委的副书记呢，平日里就对他不是很“上心”。 政法委这个机关，在名义上，是公检法司的“指导者”，不是上级部门，却又有指导工作的权力。 他这个政法委一把手，此时不动手，还等什么？ …… 翌日，清晨。 街道上的雾气还未散去，几个小贩已经架起摊位，开启了一天忙碌。 摩托车撕开薄雾，停在了县公安局一侧的早点摊位旁。 “大娘，给我拿两个包子，一碗豆浆。” 景青禾将小皮包放在桌上，拖来张板凳坐下。 喝着豆浆，她视线却没移开过县局门口。 时不我待，在这种特殊时刻，她不能接受一丁点的变故。 以防今天再出什么幺蛾子，她特意一大早就赶到县局等候。 在漫长的等待中，时间终于来到了八点半。 第102章 傻女 就在这时，一道在门口徘徊着的憔悴身影，吸引了景青禾的视线。 魏春花？ 景青禾心中一阵错愕，这丫头怎么到这来了？ 她快步走了过去，紧跟着却多了几分心疼。 魏春花平日里，可是最爱干净的姑娘，可此时，她身上的的确良花裙还沾着泥土，就连乌黑油亮的麻花辫也凌乱了许多。 就算知晓这丫头对陈青鱼“图谋不轨”，可这种时候，景青禾却生不出丝毫的敌意。 或许……这就是女人的奇怪心理？ 景青禾拍了拍小护士的肩头，“小魏护士，你怎么过来了？” 小护士似是一宿没睡，眼中布满血丝。 就连见到景青禾，她也思量了一阵，方才恍然道，“是你啊，景乡长，我还以为是谁呢！” 想到景青禾的问题，她眼中的顿时生出一汪晶莹。 “我，我昨天去乡派出所，他们说陈哥到这来了！我昨晚就赶快过来，谁知道他们下班了，不让我进去，我就在这等着……” “你一宿没回去？！” “嗯……” 景青禾眼眶也红了，这丫头，也太傻了。 幸好魏春花安然无恙，要是发生了什么，等陈青鱼出来，可怎么跟魏家老两口交代？ 想到还在受苦的陈青鱼，她的心中不由暗暗期盼。 小弟，快出来吧，外面毕竟还有这么多人在牵挂你。 …… “过来，先吃点东西！” 景青禾不由分说，拉着魏春花坐回了摊位。 看着她随便吃了点，两人才再度回到了县局门口。 敲了敲办事处的窗子，景青禾客客气气道：“同志，我们想探视一下受审人员。” 坐在屋内的，是一名看着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 她抬眼一瞥，跟着递出一张表格。 “登记好受访人，还有自己的姓名。” 想着马上能见到陈青鱼，小护士不由得有些激动。 “景乡长，陈哥到底啥时候能出来啊？” 景青禾正忙着填表，随口回了一句，“估计也就这两天，你别慌，等下回家好好睡一觉——”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表格却蓦地被抽走。 这操作把二人搞懵了。 景青禾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强压着怒气道，“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那办事员却挑了挑眉，“你们要探视的，是不是昨天才来的那个，叫陈青鱼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 “这个人不允许探视，您二位请回吧。” 此话一出，景青禾一对粉拳死死捏紧，小护士也愣了。 “我是牛山乡的乡长，陈青鱼是我乡农林站的干部，并且他还没移交到拘留所，所以我来探视究竟违反了哪条规定，又违反了哪条法律！” 景青禾语速很快，怒气与不满，写在了她涨红的面孔上。 听到这话，办事员也把脸一板。 “不准探视就是不准探视，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别说你是乡长，就算你是局长都不行！” “好，好得很！” 景青禾冷笑了几声，一把拉过魏春花，走出县局。 针对得越明显，到了正义来临的时候，牵扯出后面罪恶链就会越长！ 景青禾不在意这些阻折，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陈青鱼就是被诬陷的！ 想打倒景乡长的斗志，可没那么容易！ …… 第103章 老干部出马 景青禾暗忖，看来单靠她自己的身份，是进不去了。 景青禾心中浮现另一个人——徐非荣。 徐非荣虽然已经退休，可政治余温尚且还在。 他一手提拔的文峰，现在可是县政府一把手！ 而且，徐老对陈青鱼可谓十分赏识，这个忙，他应该会帮。 “景乡长，这可怎么办啊！陈哥他，他是不是出不来了啊？！” 魏春花急得直跺脚，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她险些又要落泪。 “别慌，我打个电话。” 景青禾捏了捏她的小手，随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徐非荣家的电话。 …… 事态的发展，在景青禾的预料之中。 徐非荣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余，还夹杂了些许恼怒。 自采摘园安定下来，他基本就没再过问过。 谁成想，这才多久，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与徐老约好在县局门口见面，景青禾拉着魏春花，随便找了处长椅坐了下来。 看着整个人蔫了的魏春花，景青禾轻叹一口气。 “小魏护士，青鱼这次是着了道了，你也不用太着急，他过不了多久肯定能出来！” “他们，他们都是乱说的！” 回想起昨天众乡民的讥嘲，魏春花止不住地抽噎，“陈哥压根就没碰过我！我上赶着，他还不想要呢，怎么可能还去勾搭人家寡妇？！” 景青禾瞬间呆住了。 这小丫头，真是个口没遮拦的，这话也能往出说？！ 可明白了她表达的意思，景青禾却又觉得有些心安。 连带着，之前对陈青鱼“冲动”的误解，都消散了大半。 想到这，景青禾的脸有些泛红，或许，那晚真得情况特殊？ 说起来，她自己也有错，玩过火了…… 没多一会儿，徐非荣便蹬着脚踏车，赶到了县局门口。 三人汇合，简单交谈了一阵现况，便一同进了县局内。 看到二女再度归来，办事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都说了，陈青鱼不准探视，是不是听不懂！” “你这个同志，态度很有些问题啊！” 徐非荣脸色一沉，言语毫不客气！ “你又哪冒出——” 办事员话说一半，剩下的一半却硬生生吞了进去。 她眼中带着些许惶恐，有些躲闪的打量着徐非荣。 “徐，徐书记，您……您怎么来了？” 徐非荣退下来的时间也不长，县局机关的人不认识他才奇怪。 而且，徐非荣在职的时候，虽他不是贡献卓越，可也是个实干型的老资历干部，在基层是颇有些威信的。 “怎么，我不能来？我就是来探视陈青鱼的！你要是不能做主，就把富致义给我叫出来！” 富致义？ 办事员哭丧着个脸，不准探视陈青鱼，这命令就是富致义下的！ 一边是顶头上司，一边是很难说还有多大能量的的老干部。 她最终，还是选择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毕竟，就算富致义来了，起码也得对徐非荣客客气气！ 官场讲究个身前身后，人走茶当然会凉，可也不能凉在明面上，那叫不懂事，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一道高大身形走了出来，一看到徐非荣，他先是一顿，随即加快脚步。 “徐老，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富致义身形高大，体格健硕且匀称，面容也十分周正，只是嘴唇略薄，倒显几分刻薄。 徐非荣这种老官场，何等人精，当即皮笑肉不笑道：“致义局长，咱们双河县公安局好大的威风呐！已经不需要依法办事了吗？” 第104章 漏洞 这番带刺的话，一经说出，富致义面色瞬间僵硬。 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徐非荣现在不在核心圈，却胜在核心圈。 徐非荣要是一个电话把文峰叫来，文峰县长绝对只能批评他，他还真得被弄得下不来台，他把周建军抬出来都没用。 老干部是最难缠的！ 更何况，徐非荣在双河县官场，一向就有提携后进的美名，经他一手提拔的，可不止文峰一人。 若是惹恼了这位前辈，他富致义还真不好交代。 “徐老您瞧瞧，这是怎么说来着？” 富致义讪讪笑了笑，跟着解释了一句，“陈青鱼这情况特殊啊，不是我私人禁止探视，而是上面发话，说不能影响到审查的公平性。您也知道的，咱都是公事公办……” 上面发话，你这个局长上面，还有谁能发话？ 这是要以势压人？！ 徐非荣挑了挑眉，毫不客气道，“你别跟我来这套，陈青鱼现在一没移交拘留所，二没确认犯罪事实，可没哪条法律规定不能探视！要是你非得这么说，那我就先问问小文看看，让他亲自来一趟，看他能不能进去探视！要是他也不行，我徐非荣也是会骂娘的！” 简单一句话，文峰够不够看！ 不行我就再找周建军骂娘！ 富致义咬了咬牙，强笑道：“那这样，徐老，您也别让我难做，我给您进去探视，但是只能有十分钟。” “这还差不多！” …… 很快，三人便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陈青鱼所在的审讯室。 一看到陈青鱼的模样，景青禾和小护士的心都要碎了。 三尺见方的小格子间，是躺也不是坐也不是。 原本清俊的面容，此时憔悴无比，面颊及嘴角皆是一片红肿，显然是遭到了刑讯逼供！ “徐老……你们来了？” 陈青鱼勉强扯出一张笑脸，眼看着春花又要垂泪，他还不忘安慰道，“别哭啊，我没事，过几天就能出去了。” 但他能不能出去，景青禾能不知道？ 这小子这时候倒学会撒谎了！ 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景青禾扶着徐老坐下，随后看向陈青鱼道，“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你要是能想起什么，就抓紧说。” 趁着陈青鱼思索的空档，徐非荣恼火道，“这帮人真是胡闹！林黛这事发生那天，你是我叫来县城的，就那么巧知道林黛会经过那附近？怎么可能提前谋划，这根本全是漏洞嘛！”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觉得一股子荒谬。 简直乱弹琴！ 陈青鱼要是真有这个魄力，这个胆识，那他就不会苦哈哈的去搞那个种植园！ 他徐非荣老了，退休了，是该明哲保身，可陈青鱼这件事，他是起到了引荐串联作用的。 如今这个结果，说明什么？ 他徐非荣老眼昏花，看错了人？ 还是说，他是同谋啊？ 而陈青鱼，也在徐非荣这番话中，琢磨出了一点别的意思。 对啊！ 这件事漏洞太多了！ 只要找到能证明他压根不认识林黛的证人，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灵光一闪，他的脑中陡然冒出一道宽阔的背影。 “有了！” 看他这幅神情，三人顿时屏住呼吸，等待他的下文。 “当时我跟三个歹徒搏斗，除开几个小贩，还有一个警官看见了，他应该能证明，我跟林黛之前毫不相识，而且当时我差点就死那三个混子手里了，幸好那位警官同志出现，这点做不得假！” 景青禾粉拳捏紧，露出青白指节。 她需要的就是这个！ 一个能撕开局面，让皮跃虎率先发难的突破口！ “还有别的吗？” 陈青鱼咬了咬唇角，皱眉说道，“还有王秀玲她那个小叔子，也有问题，要是能查一查，估计能牵出来不少东西。” “好，我知道了，等下出去我就立刻着手！” 景青禾长吁一口气。 这趟果真没白来，起码，翻案是有希望了…… 第105章 跃虎书记在行动 魏春花还不明白发生了啥。 只是见到景青禾脸上压抑不住的欣喜，她的心里也坚定了许多。 “陈哥，你等着，我一定还给你个清白！” 啊？ 陈青鱼顿时哭笑不得，只能点点头道，“好，我等你！” …… 在众人离开后不久，县委会议也正式召开。 “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呢，是针对陈青鱼一案下达的各类指令，一定要贯彻到位，不枉不纵，从速解决！不能影响到林氏集团在双河的后续工作！” 与文峰提前通过气，周建军的发言十分犀利。 言语中，已经给陈青鱼宣判了“死刑”。 在场的众人也都不是傻子。 从速解决和不枉不纵，他们都明白，哪个更重要。 看着齐齐保持沉默的众人，文峰眉间微蹙，敲了敲桌板。 “建军书记的要求，想必大家也明白了，我也不过多赘述，跃虎书记，你是政法委的负责人，一定要多上心。” 皮跃虎面容严肃，重重点头，“请周书记还有文县长放心，我亲自处理此事！” 这种场合，他自然不会直接将态度表露出来。 周建军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现在去触霉头，实在多此一举。 “行，那会议就进行到这。大家一旦有什么新的情况，一定要及时汇报！” 见到众人都点头答应，周建军拿起杯子，起身离开。 …… 另一边。 回到自己地盘，皮跃虎心中有些焦躁不安。 时间珍贵，每拖延一分一秒，都可能会对最后的结果产生不同的影响。 在办公桌旁踱了几圈，他还是没忍住，拿起电话准备联系景青禾。 就在这时，秘书李响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皮书记，方便进来吗？” “进！” 看着眼前还略显稚嫩的青年，皮跃虎眉间微蹙道，“怎么了？有什么情况？” 面对自己顶头上司，李响有些怯弱。 “刚刚您去开会的时候，牛山乡的景乡长来了，我让她在会客室等着了，要不？” 听到这句话，皮跃虎感觉自己心跳有些急促。 景青禾这个时候来的意思，很明显，是有了进展了！ 没再犹豫，他吩咐道，“我过去一趟，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人进去打扰！” …… 对谈十分简短，但是皮跃虎却十分敏锐的抓住了信息点。 其一，三个小混混绝对有问题，这一点，只要找到当时帮陈青鱼抓人的警官，应该可以佐证。 其二，事情的源头，那名寡妇的婆家人，必然是受到了什么指令！ 得到这两点，皮跃虎再无顾忌，当即让秘书安排，召开了一次紧急的政法系统内部会议。 等人到齐，会议开始后，看着坐在首位，脸色阴沉的皮跃虎，富致义心中直打鼓。 难道，上面还有别的指令？ 可他明明听说，今天周建军的发言，已经明确表达过了态度！ 没等他细想，皮跃虎便沉声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这个会议针对是哪桩案子！既然这样，我也不绕圈子，咱们就开成公布地谈一谈，扪心自问，咱们双河的公安系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第106章 拿下富致义 “这……” 富致义当即懵住。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皮跃虎会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毫无预兆的，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在场的，也都是公检法司中的一二把手，听到这声怒斥，脸色皆是十分古怪。 而在他们的印象中，皮跃虎向来都是一个老好人，极少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富致义干了什么事？ 一时间，无数视线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看向这位手握重权的政法委副书记兼县公安局局长。 “跃虎书记，我有点不明白您的意思！”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富致义咬牙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不明白？” 皮跃虎将临时整理出的材料，扔在了桌上。 “据我所知，那三个嫌疑人之前的供词，可都不是这些吧？怎么就在陈青鱼被带到牛山乡派出所的时候，突然翻供呢？！你看看这些供词，你好歹也是老刑警出身了，这粗制滥造的东西，你自己信吗？！又或者说，你真的相信，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会想到绑架港商的女儿？！” 富致义脸色青白一阵。 这些供词他当然过过目，可他实在没想到，皮跃虎会亲自审查！ 再者说回来，这些针对陈青鱼的证词，单拿出来一看，确实就仿佛是泼妇的胡搅蛮缠！ 不拿到台面上还好，一拿出来，有脑子的都觉得有问题。 虽然皮跃虎对他只是政治领导，而非工作领导。 可面对如此重大的工作失误，他实在想不到太好的反驳理由。 …… 没再管他，皮跃虎便视线一转，看向坐在富致义身后的矮胖中年。 毛秉先，双河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年纪比富致义还要大上一些，工作作风十分踏实。 至少，在皮跃虎看来，毛副局长是没出现过“结党营私”之类的问题。 略一思忖，他便下定了决心，不容拒绝道：“秉先局长，这件事由你负责，首先找到当时负责抓捕三名罪犯的那位警员！据我所知，似乎是一位路过的交警同志？然后，立刻重审这三个嫌疑人，不许弄虚作假，供词要精确到时间线上！我倒要看看，要是分开提审，这三人还能不能串供！”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一片。 这是要暂时提毛秉先上位啊！ 而且，富致义这正主还在这坐着呢！ 双河公安局，这是要变天？！ 不对，不局限于公安局！ 要知道，富致义是以政法委副书记兼公安局局长的！ “请跃虎书记放心，审问之前，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与那三名嫌犯接触，务必给出一份真实有效的供词！” 毛秉先自然满口答应。 富致义坐上公安局长没多久，要是等富致义让位，自己等到退休，估计也机会。 这时候，皮跃虎简直是公然把糖放在他嘴边，问他吃不吃？ 此时不递交投名状，以后再不可能有机会了！ 而另一边，富致义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事态的变化超出他的预料。 原先他以为，这场紧急会议的目的，是为了推进陈青鱼事件的进程，更快定案！ 谁知道，皮跃虎竟当众与他撕破脸皮，并且话里话外，明显表露出了对他的不信任。 太激进，也太事出突然！ ……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让秘书李响泡了杯茶，皮跃虎静静站在窗前。 深秋，只有午后这么点时间，还稍稍暖和些。 他知道，刚刚的政法委内部会议只是一条引线，大头还是县委那三个人。 孤军奋战，不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他心中也在暗暗盘算，是否该在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中，挑选一个坚实的盟友…… 第107章 最后一拳前的蓄力 政法委会议上，发生的事，以迅雷般的速度，传到了县委诸位大佬的耳中。 周建军面色阴沉，手中的烟蒂直到烫手，他才狠狠挫在烟缸中。 头一次见到这位书记发这么大的火，文峰适时倒上一杯水，开口道，“建军书记，跃虎同志那边，或许是有什么新发现——” “什么新发现？他要发现什么？！” 周建军言语中充满了怒气。 按照原先定好的计划，陈青鱼只能是这个“罪人”，也必须是这个“罪人”！ 皮跃虎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委实是让他始料不及。 一旦扯开严查到底的这个口子，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到牵连。 到了那时候，他这个佛系县委书记，很有可能遭受到意想不到的打击。 读出了周建军的不安，文峰轻叹一声道：“建军书记，您消消气，我等下与跃虎同志沟通一下，或许他也是有什么想法。” 他是聪明人。 皮跃虎短时间内转变，必然是有其原因。 而这原因，自然不会简单。 …… 陈青鱼更加没想到，上午刚提到的，那位帮他抓人的警员，此时已经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同志，怎么称呼？” 活动了一番手腕，陈青鱼笑着，与面前的高大男子打了声招呼。 “徐进川，我虚长你几岁，叫我老徐就行。” 徐进川左右打量了一眼，眉间蹙起成团。 这鸽子笼，本应是对付牙尖嘴利的罪犯，谁能想到，竟然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陈青鱼同志，你确认当时你是完全出乎于见义勇为的心态，去救下那位姑娘的吗？” 徐进川眸光锐利，紧紧看向眼前青年。 陈青鱼一愣，旋即轻轻点头，“我发誓，我与林黛素未相识，当时看见也没有多想，只是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 徐进川点了点头，起身从审讯室离开。 他是双河交警支队，第一大队的副队长，在执勤的时候被紧急召回。 面对那位副局长，他得到的任务就是，在安抚陈青鱼情绪的同时，以非主观的态度，来佐证陈青鱼的清白与否。 不过短暂的接触，他就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 陈青鱼，绝对做不出那种事。 当时，若非他及时赶到，眼前这个青年，说不准当时就死在了现场。 而他不过是正巧在附近执勤，碰巧遇上。 难道，陈青鱼是神算子，连这点也都算在了内？ 这不扯淡吗！ …… “已经结束了？” 候在门外，李响有些错愕发问。 他原先以为还要些时间，没想到自徐进川进去到出来，连五分钟都没有。 “结束了，他肯定没问题！” 徐进川斩钉截铁的回答，令李响微微一怔。 他是听了皮跃虎的吩咐，来协助毛秉先开展工作，可按照现在的形式，怎么与之前传出的风声不大一样？ 半天的时间，整个双河县政法系统风声鹤唳。 显然，要有大动作出现了。 “行，那你跟我来。” 不再多想，李响带着徐进川，来到了的毛秉先的办公室。 看到沙发上相对而坐的两人，徐进川心思瞬间紧绷起来，连忙躬身道，“皮书记，毛局长……” 第108章 官子 “不用客气，坐。” 皮跃虎笑呵呵地招了招手，示意徐进川坐到身边。 “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略一思忖，徐进川便点了点头道，“没问题，陈青鱼同志绝对是清清白白的！我以党性保证！” “好！”皮跃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后看向李响道，“小李，带徐警官先回去吧。” 两人告别一声，先后离开。 得到徐进川的肯定答复，皮跃虎心中的紧迫感却丝毫未减。 一位人证说明不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要抓住一把能刺进僵局的利刃。 而这把利刃，陈青鱼给出了个把手，剩下的就要靠他了！ 他收起了笑容，端起桌上杯子抿了一口。 “老毛，我们作为双河政法的一份子，要做到求真务实，你说对不对？” “这是自然！我们都弄虚作假，事也不要做了！” 毛秉先心直口快，兴许存了些表忠心的意思，言辞有些直接。 但是这番话却深受皮跃虎的赞同，他跟着说道：“是啊，弄虚作假，还能做出什么事？！这样，你给我去好好审审，当时带到牛山乡派出所的那几个闹事的，记住，一定要追究到底，不能放过一丝线索，即使要得罪一些人……” 听到这话，毛秉先瞬间坐直，脑后浮出一丝冷汗。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同志里面有坏人！ 而且这坏人咖位还不小，他毛秉先好歹也是公安局副局长，也得用得罪这个词！ 不过，危险常常伴随着机遇。 毛秉先没有思索哪怕是一秒钟，直接给了一个肯定答复。 “请跃虎书记放心，我一定亲自提审，就算要得罪人，我老毛也不怕！” …… 回到政法委，皮跃虎又得到了文峰召见的消息，只能马不停蹄，赶到了文县长的办公室。 “文县长，您找我？” 皮跃虎脸上带着几分笑容，坐在了文峰对面。 他与文峰私交其实不错。 两人都是一步步爬上来，能坐到今天这种位置，自然有些惺惺相惜。 “跃虎啊，你闹这么大的动静，没有提前打招呼，让我很难办啊。” 文峰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了当说道，“建军书记那边大发雷霆，让我好好问问，你这个政法委书记，到底想做什么？！” 说是周建军的意思，实际上文峰自己也没搞明白。 陈青鱼区区一个乡镇小科员，你一个政法委书记，居然不惜大动干戈跟县委唱反调，至于吗？ 要说为了正义，他文峰可不相信…… 闻言，皮跃虎沉默了片刻，随后抿了抿嘴道，“文县长，这件事本身就过于武断，在来龙去脉都没搞明白的情况下，我实在做不到大手一挥，就把这件事盖棺定论。” 文峰叹了口气，皮跃虎没说实话，对他显然是有几分不信任。 “跃虎，咱们做事要多想想后果，玉成副书记在你那会议过后，已经到建军书记那好几次了，每次都气冲冲的，富致义同志好歹也是政法委的副书记，一局之长，你这么冒然冲动，同志们的怨气很大啊。” 既然如此，文峰只能出个狠招了。 你皮跃虎不相信我，没问题！ 但你可就要四面楚歌了！ 言外之意，把你真正的想法说出来，说不定，我会站到你这一边…… 官场，其实也是个大交易场。 正义与否，甚至利益是否能够平衡，都不重要，能够长久持握的筹码，永远是第一位的。 …… 第109章 文峰上头了! 文峰话说到这里，皮跃虎也明白了。 看样子，即便两人其实有着不错的私交，可不放出点口风的话，眼前这位精明强干的县长，肯定是无法下决心的。 毕竟，即便是文峰，也很难硬顶周建军和梁玉成同时给予的压力。 略一思忖，皮跃虎抿了口茶水，说道：“老文呐，不是我说空话，咱们这个位置的干部，心中那杆秤，一定要稳稳当当的，可不能因小失大！现在，陈青鱼这件事，我们大可以选择闭眼不见，或许带来的后果，也不会多么严重，毕竟，在大家看来，小小一个乡镇农林站的技术员嘛，当不得什么大角色！咱们一路走过来，见得还少？可如果他不是个寻常的小科员呢？选择就显得万分重要了。所以，我不会因为某人发话了，我就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来，咱们是党的干部，可不是谁的臣子！” 硬气！ 文峰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这个皮跃虎，在这跟自己打哑谜呢。 不过皮跃虎的一句话，确实令他心尖一颤。 如果陈青鱼，不是个寻常的小科员呢？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陈青鱼这个小子，也是有后台的？ 甚至，后台大到令皮跃虎也不能直言？ 文峰的脑子高速运转，突然一个闪烁……陈青鱼……景青禾……景青禾是有根脚的，这一点他是清楚的，只不过也有点云山雾罩，并不清楚究竟景青禾的身后通着哪尊大佛，可如果说跟景青禾姐弟相称的陈青鱼也有一定的后台，似乎也很合理啊…… 那这样来看，他文峰在其中起到怎样的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一个选择不慎，说不准自己的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跃虎，你实话跟我说，你手头现在是不是有点大家不知道的证据？” 文峰目光锐利，虽然语气沉稳，但却带了几分强势。 “这……” 皮跃虎顿了一顿，随后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沉声说道，“没错，当时林黛一案中出手帮忙抓人的那名交警，已经协助我们搞清楚了，他也愿意替陈青鱼作证，还有秉先同志那边，我也吩咐他去了牛山乡，调查当日的那几名闹事者，想必，不出今晚，就能出结果！至于那三个混子，我不多说，你也应该明白，那就是一群被人当枪使的无头苍蝇！” 好嘛！ 文峰心中一凛。 不过一下午的时间，皮跃虎却不声不响，干了这么多“大事”！ 同时，文峰的心中也在纠结。 他与周建军，分别是县政府和县委的一把手，这事一旦上纲上线，势必要牵扯出大批人进来。 周建军的形象，怕是要在上面大打折扣！ 你是佛系县委书记不假，可手下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敢往下压？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周建军做这个县委书记，不是佛系，是脑子糊涂了！ 要是自己跟着周建军的旨意，往下施压，一旦后面出了点问题，那自己跟周建军有什么区别？ 他文峰，可是有政治野望的！ 是该选择稳扎稳打，等周建军离开后，自己再去搏一搏这个书记的位置。 还是现在就定下自己的立场，证明自己跟周建军不同，不是尸位素餐之辈？ 这份压力，同样令文峰心头烦闷。 看到老友的模样，皮跃虎知道，自己这把火是时候点上去了。 “老文，到了咱们这一步，要看得远一些，正如我刚刚说的，咱们是党和人民的干部，可不是谁的臣子！” 不怕你文峰不上头！ 你就心甘情愿在周建军手底下，唯唯诺诺？ 果真，听到这句话，文峰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说得对！ 周建军是混子不假，自己可不一样！ 双河汇聚了自己多年的心血，任你周建军如何胡搞，自己可不能失了心智。 想到这，他深呼吸一口，看向皮跃虎。 “我明白了，这样，你亲自跟进这个案件！确保稳扎稳打，只有有了实质性的证据，我们才能不受制于人，最迟明天上午，我要知道事情的最终走向！” 第110章 文峰的背景 送走皮跃虎，文峰思忖再三，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玉民军。 简要概述了一番现在的情况，文峰揪着一颗心，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胡闹！小文，你也是经验丰富的干部了，这件事牵扯如此之大，为什么不提前向我汇报？！” 电话里，对方语气中饱含的怒意毫不掩饰。 文峰急忙低声解释道：“玉书记，事出突然，我也是刚刚才了解到实际情况，这件事我有过错！但是，现在箭在弦上，这才特意打电话，看您有没有什么指示，我来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听到这句话，玉民军语气稍缓。 “既然已经有了决策，就要有相对应的措施！这么大的动静，很可能会影响到班子里一些同志，你先按照原先的设想来，我这边会提议召开市委常委会议，来专门应对双河县那边可能因此引发的情况……” 挂断了电话，文峰如同力气被抽干了一般，靠在了椅子里。 新州市市委副书记，分管党群工作，新州市的第三号人物，玉民军，就是他文峰真正意义上的后台！ 如果说，徐非荣对他有知遇之恩，将他从下层泥潭中选拔了出来，那么真正意义上将他送到正处级的位置，成为一县之长的，则是这位玉军民副书记！ 玉军民并没有持明确的反对态度，给出他的选择。 就目前来看，这没有错。 具体的事宜，还是要等到皮跃虎那边，拿出真正能一锤定音的东西来。 至于周建军亦或是梁玉成，他也不打算提醒什么。 就算要提醒，其实也已经迟了。 …… 造成这一系列变动的当事人，此时并未觉察到风云的滚动。 陈青鱼打了个哈欠，两手作枕，往后一躺。 他已经从审讯室调到了拘押室，虽然名头上不太好听，但好歹这里有张床。 看着头顶那盏明晃晃的吊灯，陈青鱼心中早已平静了下来。 “不知道，禾姐那边怎么样了，这破事真是来得不凑巧啊。” 没来由的，他忽地想到那天晚上，景青禾在那一瞬的疯狂与贪婪。 他身体的某处又不受控制的有些鼓胀。 晃了晃脑袋，他暗暗将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去。 这时候还想着女人，陈青鱼，你好歹活了三十多年，就这么抵制不住诱惑？！ 自嘲几句，他阖上双眼。 就目前来看，事态发展还是良好的。 自从徐老等人来过一次，他下午就“搬了家”，之前负责审讯自己的几人，也再没出现。 “希望能尽快解决，不然采摘园那边得事儿可就要耽误了。” 想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陈青鱼脑中越发昏暗，几天累积的压力如同潮水一般袭来。 不多时，一阵轻微的鼾声，便在这间小屋内均匀响起。 …… 又是一个有雾的清晨。 看着桌上摆着精美餐点，林黛素手往前一推，轻轻叹了口气。 没胃口。 自从陈青鱼出了这档子事，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最让她心中失落的是，自己的爷爷，竟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看着乖孙女茶不思饭不想，林德生眉头轻皱。 “黛黛，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怎么能行？忘了来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了？一切听我的安排！” “我怎么吃的下？陈哥到现在还是杳无音信，而且，那三个劫匪怎么可能是他安排的？！邹叔叔也是这么说的，爷爷，你就帮帮陈哥好不好？” 瞥了一眼身侧，满脸堆笑的邹城，林德生有些哑然。 邹城这小子，现在倒是唱起红脸来了？ …… 第111章 山景甚好! 林黛本就身子弱，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林德生略一思忖，便笑呵呵道：“黛黛，你以为爷爷活了这么大年纪，不会看人吗？爷爷当然知道，小陈先生是被人污蔑的，可我们既然是要在双河县投资的，那顺便看看这双河的官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最终正邪谁胜，有什么不好？” 活了这么多年，林德生什么风浪没见过？ 莫说这只是一个手段粗糙的局，便是那种牵扯更大，涉及面更广的商界黑暗面，他都不知见识过多少。 能让林德生这种商界巨佬心绪波动的事，已经很少了。 而商场与官场，本质上也并无不同，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利益。 你陈青鱼挡了别人的路，自然就有人看你不顺眼，想要让你从位置上滚下来。 林德生得心里并非没有倾向性，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他倒要看看，风浪中能站稳脚跟的，究竟是谁！ 身为林氏集团的掌控者，手中的资产数之不尽，可他也不会将银两到处乱丢不是？ 不过，若是最后留下来的人选令他满意，他也当然不会吝啬就是了。 说归说，但林黛心中的担忧丝毫不减。 “可是，爷爷，你不是说你很欣赏陈哥吗？现在让他吃这冤枉苦，又是什么意思？他都在里面好几天了，你也不让我去看！” 这丫头！ 林德生顿觉心中一阵酸溜溜的。 这算是怎么回事？ 为了一个毛头小子，现在就要跟爷爷对着干了？ 都说女大不中留，林德生没有闺女，倒也从孙女身上，深刻的感受到，这一点所言非虚！ 眼瞅着，林黛眼中小珍珠就要滚出来了，林德生慌忙安慰道：“黛黛，这你可不能怪爷爷了！年轻人不吃点苦头，怎么行？而且这个事，我昨天晚上已经跟他家长辈电话过了，是那位亲自同意的！” 这话一出，不仅林黛吃了一惊，就连邹城都有些懵圈。 那位亲自同意？ 那位是谁？ 他都没听自家的大老板提起过！ 看出两人脸上的急切，林德生老神在在地笑了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位大人物，愿意让陈青鱼体验一下人间的苦，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 一觉睡醒，陈青鱼还不知道，外界已经天翻地覆。 看着眼前态度截然不同的两名审讯员，他皱了皱眉头。 “你说，我已经可以走了？” “没错，等下会有专员送你回牛山乡，至于后续如果有变动需要你配合，我们会再联系你。” 听到这肯定的答复，陈青鱼长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有人帮自己洗脱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纵然心中万分激动，他还是沉声问道：“请问一下，前天殴打我的那两位同志，他们今天怎么没来？” 冤有头债有主，他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当时从牛山乡来的时候，他也对许为民明确表过态。 这手铐，让他戴上去容易，拿下来可没那么简单！ 一想到那两名警痞的嚣张态度，陈青鱼心尖便萦绕了一团怒火。 既然警察队伍中有这种败类，他也绝不会当作无事发生。 那些印在脸上的刺痛，是要还回去的！ 闻言，两名审讯员脸色顿时都很难看，对视一眼后，讪笑着看向陈青鱼。 “青鱼同志，这些违规操作，组织会有相对应的处分，还请你消消气。” 他们哪敢张扬？ 就算是没有头脑的傻子，也能看出来，眼前这青年，绝不简单！ 从文峰与皮跃虎不顾一切般的维护中，就能知道，陈青鱼背后有什么能量，可见一斑！ 第112章 风起了 坐着县局的桑塔纳回了牛山乡，陈青鱼心绪复杂万千。 一方面，是出于对自身弱小的惭愧。 另一方面，也是对双河县官场这个大染缸的复杂程度，感到棘手与困顿。 他自问安分守己，甚至可以用夹着尾巴做人来形容。 可官场就是这样，你越不想惹事，麻烦就会越朝你靠拢。 想到家中即将发生的巨变，他心里油然生起一丝紧迫感。 采摘园马上就要见成效，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守着园子不撒手。 尽快的进入双河县更高一层级，在众多平凡且庸俗的官僚中，闯出一条自己的路，这才是他要考虑的大事。 …… 挂着警牌的桑塔纳，一进入牛山乡的地域，立刻受到了广泛的关注。 自从陈青鱼被当场逮捕，整个牛山乡就掀起了一阵浪潮。 而浪潮的中心圈，无非是围绕着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 邵家老二在这其中起到的推进作用，委实“功不可没”。 可大家伙都没注意到一点，那就是这个身上烙印着“牛山乡勇士”标签，敢于揭露黑暗的领路人，从昨天开始，就消失在了乡里。 望着从门口几近连滚带爬跑入的副手，许为民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咋，你婆娘跟人跑了？！” 没在意这刻薄的挖苦，副手擦了一把汗，小心翼翼的说道：“所长，陈青鱼那小子……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无非是指认犯罪现场，这放在古代，就是游街示众！” 许为民不以为意，甚至嘴角还浮起几丝微笑。 他可是姚广源的忠实马仔，陈青鱼看样子是要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那他许为民打头阵这功劳，想必姚广源不会忘。 到时候，再往上面送送风，调到县局也不是不可能。 这牛山乡，简直穷得挤不出个屁来，他也早就待够了！ “所长，不是啊！是县局送他回来了，那两个警察走的时候，我还过去问了一下，他们说，陈青鱼被无罪释放了！” 副手说完这些，赶紧把头低下，显然怕许为民接受不了现实，把怒气撒在他身上。 不过却听一声闷响，再抬头一看。 原本嚣张无比的许所长，已经面色苍白，瘫软在了椅子上。 “许所长！许所长！” 副手急忙倒了杯茶上前。 他不知道为何许为民这般模样。 难道，那陈青鱼回来的消息，就这么吓人？ …… 警车离去激起的烟尘，逐渐飘落在地面。 陈青鱼没再犹豫，抬脚进了院子。 门是锁着的，自己的二八大杠正靠在墙角。 想着先去乡政府看看景青禾，陈青鱼索性没上楼，跨上二八大杠，直奔乡委乡政府。 与此同时，县委同样乱成了一锅粥。 周建军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 诸位县委班子成员战战兢兢，无一人敢掺言。 副书记梁玉成更是一脸暴怒，拍着桌子，恨恨开口道：“周书记，文峰县长与皮跃虎这事做得太过分！什么时候，县委班子的决策已经完全失去效力，可以当耳旁风了？这是什么？这是挑战组织的纪律性，也是丝毫不把周书记您放在眼里！他们还是不是我们双河县党委成员，还是不是我们的同志，受不受您的领导了？！” 第113章 闯县委的少女! 梁玉成的一番话，像是引线一般，彻底将周建军点燃。 “混账！” 伴随着玻璃杯炸裂，残渣碎末飞溅，周建军也猛然起身。 他自认是个宽厚的一把手，佛系得很，不单是从不插手政府方面的工作，在别的方面，也是对文峰十分克制，极少动用一把手的权限，强行打压文峰。 可以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是充分放权到文峰手中的。 有些大事，也都由文峰自主安排。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文峰，竟然丝毫没有犹豫，狠狠给了他一刀！ 私下与皮跃虎“苟合”不说，甚至在没有过问他意见的情况下，将陈青鱼放了出去！ 这不是在打他的脸，而是想要他的命！ 因为，往小了说，谁都知道，陈青鱼被抓，有他的意思，甚至富致义全权负责案件，也都是他的吩咐。 谁知皮跃虎不买这个账就罢了，文峰这小子竟然还推波助澜！ 往大了说，落在上级眼里，就说明你周建军这个县委班子的班长，不是佛性，是无能！ 别说工作做得如何，连班子里的成员都弹压不住，被人公然造了反！ 你还适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坐着？ “您消消气！建军书记，这件事我也要承担责任，没有及时的与二位领导沟通，没有将您的意见充分转达，可我也未曾想到，事情能发展成这般模样！建军书记，我建议立刻召开县委常委班子会议，就这个问题，要明确落实相应人员的责任！” 梁玉成身材高大，此时竟也有些卑躬屈膝的味道。 可其他几位与会成员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露出一丝不屑。 梁玉成与他们不同。 这位可是个厉害角色，非但与双河辖下的不少乡镇同志打得火热，触手很广，势力盘根错节，在周建军面前他也是颇受信任，当得上是实权副书记了！ 闹不好，文峰的县长之位就要岌岌可危！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安然自处，显然不可能。 “我同意玉成副书记的观点，还请建军书记立刻召开县委会议，稳固一下咱们这班子！” 宣传部长赵达率先表态，剩下的诸如县委办的一把手，也纷纷跟紧步伐。 “未免太放肆了！” 周建军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沉声怒斥了一句，便看向的梁玉成道，“玉成书记，还要劳烦你一趟，把县委的几位主要成员集结一下，我要就这个问题，发表一些看法。” 稍稍冷静下来，周建军也琢磨出一些异常。 文峰与皮跃虎虽然私交不错，但以文峰精明的性格，断然不会跟着皮跃虎胡闹。 这其中，想来应该有些他不知道的因素在。 而文峰可是实权县长，他也不能仗着自己书记的身份，去公然批判。 若是要让秘书去叫两人过来，明显有些不够重视。 因此，梁玉成倒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闻弦歌而知雅意，梁玉成当即点头，表示立刻动身。 可还没等他走出周建军的办公室，外面就传出一阵刺耳喧闹。 “同志！这里你不能进去！要是你不听劝，我就要叫安保过来了！” “你别拦我，我倒要看看，这县领导是不是都黑了心了！眼睛里见不得老百姓过得好！” 梁玉成一愣，前一句声音他熟悉得很。 是周建军的秘书小刘。 可后一句略显尖锐的女声，从何而来？ 县委这是被人硬闯了？！ 办公室里的众人，也都好奇的将目光投向窗外。 只见一道倩影快步掠过，随即大门就被一把推开！ …… 第114章 脸都不要了! 看着站在门口，面色涨红却不减其俏美的少女，众领导都是一阵错愕。 这姑娘，是哪位？！ “周书记！玉成书记……” 秘书小刘神色尴尬万分，在这个节骨眼上，连个小姑娘都没拦住，让其闯了进来，这对他本身的素养及身体素质都是很大的折辱。 “同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恼火之下，小刘竟然上手拉扯起魏春花来。 不过很快，魏春花就让其见识到，何为巾帼不让须眉！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我就不信了，在这你还敢动我？！” 魏春花一瞪眼，登时令小刘偃旗息鼓，不敢再多言一句，只能悻悻然看向各位领导。 “同志，你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梁玉成皱了皱眉头，言辞有些严肃。 现在的县委，本就有些动荡，若是有群众上访上到怒闯县委，和县委书记当面对峙的程度，还没能处理好，那可就难以收场了。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这姑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万一后面还有人……一旦引起了群体性事件，那整个双河县的领导班子全部都得摘帽子！ “哼！” 魏春花一把甩开小刘，面向周建军，冷声道，“我知道你，你是县委书记！” 见矛头直指自己，周建军眉间微蹙，点头道：“没错，我就是周建军！小同志，你有什么情况，可以通过合理合法的渠道来传递，没必要如此激进。” “什么叫合理合法？还有理，还有法嘛？！” 魏春花丝毫没给这大佬丁点面子，自兀自从口袋抽出一张纸。 “你们好好看看，这就是所谓的陈青鱼乱搞男女关系的证明？！我可还是处女！你们谁见过乱搞男女关系后还能是处女的吗？你们这栽赃陷害，未免太明显，是不是不要脸啊？！” 虽然离得不近，但几人还是看到了纸上，县人民医院的标签。 而通过这一番话，魏春花的身份呼之欲出。 陈青鱼事件！ 在此事件中，除了王寡妇，自然只剩下那个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小护士了！ 周建军的脑子顿时都懵了！ 感觉一个头三个大！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 这事儿若是流传出去，双河县这一干领导，那可真是脸都不要了…… “这位小同志，陈青鱼已经释放了，现在应该到了牛山乡了，至于栽赃陷害的这种诬告，还请你注意言辞，若是没有其他事，小刘！送这位同志出去！” 魏春花一时间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陈哥已经回乡里了？ 那自己这怒闯“衙门”，不是闹了个乌龙吗？ 看着面露难色的小刘，魏春花轻哼一声，自己抬脚出了办公室。 既然陈青鱼无事，她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至于刚刚发生的事件，又没打又没骂，她不相信这些个领导能拿她如何。 …… 重归安静，县委众人的心思却有了不小的变化。 事实公理明摆着，陈青鱼就是清白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文峰和皮跃虎现在玩了一手釜底抽薪，显然是有了什么把握。 难道，大家真得要跟着周建军一起，颠倒黑白，对二人进行严肃批判？ 万一，文峰要是有什么大炸弹在手里…… 不，是肯定有！ 大家都是官场老油子了，让他们相信文峰和皮跃虎是为了公平正义才这么干，那等于怀疑大家的智商！ 周建军是县委书记不假，人家文峰也是县委副书记、县长啊！ 那他们这些明面上的常委，怕是都要在文峰心里留下恶劣印象。 将几人脸色尽收眼底，梁玉成急忙开口道：“我现在就去找文县长，还请各位先行去会议室等候！” 不能拖！再拖一阵，怕是有些不同的声音要传出来了…… 第115章 寡妇的名节! 陈青鱼刚到地方，就看到乡政府急冲冲走出二人。 这吸引了陈青鱼的注意。 这两人他在之前也曾见过数面，知道都是社事办的，只不过并未交谈过。 “同志，你们这是上哪去？” 看出两人状态不对，陈青鱼皱眉问询了一句。 “你是……陈青鱼？！” 其中那名高个子男子，陡然顿住脚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陈青鱼被释放的消息，现在乡里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没听到任何传闻，就见到了这位“风头正盛”的当事人，他们未免有些震惊。 “对的，是我。景乡长不在？我看她摩托没在院里。” 陈青鱼朝院里瞥了几眼，随即看向二人。 现在不是假期时间，以景青禾敬业的态度，除了在工作，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的禾姐能在哪。 似是有些难言之隐，两名社事办的成员对视一眼，旋即支支吾吾道，“景乡长跟姚书记到下面牛尾巴庄处理紧急情况了，我们现在正要过去协助了解情况。” 牛尾巴庄？ 陈青鱼一愣。 对于这个位于牛山乡边缘的村庄，他唯二留有的印象，就是大片的土房，还有令他遭受了无妄之灾的邵家。 难道，邵大江那泼皮又搞出什么事端来了？ 想到这，陈青鱼的心中，不由得浮现一道曼妙身姿。 采摘园的前期种植工作结束后，他就再也没见到王秀玲了。 当天出事的时候，王秀玲也不在。 景青禾与魏春花等人，来看望他的时候，也识趣般没有提到王秀玲的境况。 “出啥子事了？！” 陈青鱼眉间蹙起成团。 乡上的事，竟然能要乡里一二把手出面解决，那肯定不是简简单单的纠纷了。 陈青鱼与景青禾的关系，在整个乡里也不是秘密。 二人也没打算隐瞒，顺势脱口而出，“牛尾巴装那个王寡妇，今天上吊自杀了，不过被她崽还有隔壁家给及时救了下来，现在都在闹呢！说什么乡里要对此负责之类的……” “小陈同志，咱们就先过去了！” 看出陈青鱼面色变化，高个子不再多言，拉起身边的同僚便走出大门。 陈青鱼心中仿佛堵了一团烈火，令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王秀玲上吊了！ 那个坚强的，始终对生活抱有几分希望的苦命女人，竟然选择了自杀？！ 这一切的缘由，陈青鱼自然心知肚明。 名声对于一个寡妇来讲，确实是要比身家性命更为重要的东西。 而说得难听一点，他陈青鱼在这件事中，是有责任的！ 陈青鱼慌忙回过神来，赶紧跨上二八大杠。 他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尤其是在面对这种自己该承担责任的问题上，他更要坦然。 纵使将那份不受控制的怒意，拼了命地往下压。 他还是不能保证，如果等下见到了姚广源那条老狗，他不会挥拳而上，释放胸腔的怒火，当着牛山乡百姓的面，上演一场身份悬殊的全武行！ …… …… 与此同时，双河县县委。 在梁玉成的召集下，很快，几名常委已经就坐。 看着神色坦然的文峰与皮跃虎，周建军脸色阴沉，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般。 第116章 两位书记 “这次的会议，主要是针对我们双河县公安局的审讯方式，以及相关领导同志是否存在违规操作的情况！” 周建军单刀直入，并未在其他话题上浪费时间。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现在陈青鱼被释放，已经成了定局！ 显然，皮跃虎手里抓着实锤争取，加上和文峰联手推动。 他身为县委书记，也没有在常委会上强行决定，公然要求“徇私枉法”的道理。 现在，怎么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让他周建军在市委领导面前不出这个“风头”，才是最为关键的。 “玉成副书记，你先发表一下你的看法！” 点出一员大将，周建军微微颔首，目光如鹰般，扫了一眼底下的众多委员。 起码在这件事情上，梁玉成是旗帜鲜明的“建军党”，此时用来当作一把尖刀，再合适不过。 至于其他模棱两可的委员，除开主持纪委工作的陈统，还有组织部的洛道通，都是些举手委员，不足挂齿。 周建军也有这个信心，在梁玉成的力挺下，陈洛二人也不会不识趣。 “既然建军书记让我先说，那我就浅浅表露一下看法。” 梁玉成把玩着手中钢笔，视线在皮跃虎与文峰身上不断打量。 “咱们双河，最近在市委那算是出了洋相！本来林老来双河投资，这件事皆大欢喜！没想到，因为个别干部的生活作风问题，竟然让这个头等大事耽搁了如此之久，甚至后续的发展还未可知，而就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干部竟然胡作非为！仗着手中的权势大搞特殊化！这对于咱们双河的发展，以及县委班子的稳定性，都有很大的影响！” 梁玉成这个话，可谓是用心歹毒！ “生活作风问题”，这是个大箩筐，什么都可以往里装！ 陈青鱼没有违法？无罪释放？ 可以！ 那么他的个人作风，到底有没有问题？ 别说是当下，就算是再往后十年二十年，社会更加开放，身为公职人员也是要受到社会的严格道德监督的。 皮跃虎也没想到，梁玉成竟然半点面子没留，矛头直指自己。 皮跃虎双拳已经捏紧，要不是文峰一直冲他使眼色，他怕是早就跳起来反驳了！ 至于其他几名委员，那更是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 生怕周建军一句话点到自己，而后强迫自己必须表态。 “玉成副书记说得很对，这也是我想表达的一点。” 周建军满意的点了点头。 梁玉成虽然张扬了一点，但总体来讲，倒是省了他许多麻烦。 看着几名委员要不把头埋低，要不就是在纸上写写画画，周建军眼中闪过几分不悦。 都这种时刻了，还想着独善其身？ 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如果此次事了，他还稳稳的坐在书记位置上，这县委班子的成员，怕是要动一动了。 …… 县委常委会议进行时，陈青鱼也赶到了王秀玲家所在的牛尾巴庄。 在一个村这么屁大点的地方，一有些风吹草动，吸引来的不是一家两户，而是全村人。 陈青鱼随手将二八大杠靠在老树上，跟着身子便挤入了人群。 “让一让！让一让！” 兴许是没有乡音的缘故，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个舆论中心的男主角，竟然来到了现场！ “陈青鱼，陈青鱼回来了！” “给他让个道！” 呼唤声先是如同奔雷一般响彻在人群中，随后却戛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肩膀宽的小路，以及无数夹杂各异情绪的打量。 没在意这些人的目光，陈青鱼埋着头挤到了王寡妇家的门前。 这时，他才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禾姐。 还有站在她身边，头顶稀疏的姚广源。 他的脸上，原是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容。 当看到陈青鱼的一刻，这个一向自诩沉稳的乡书记，却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 第117章 如隔三秋 “小弟！” 看到陈青鱼的一刹那，景青禾只觉得头顶的天空都清亮了。 她眼眶一红，眼泪差点奔出来。 虽然知道皮跃虎已经将事情摆平，可她却不知道，陈青鱼具体的释放时间。 因此，她心里也一直记挂着，焦虑得厉害。 “禾姐！” 虽然上次见面不过一两天前，可心中的复杂情绪，当真是极其复杂，如隔三秋不为过。 个中滋味，陈青鱼无法说出。 能清清白白站在这，陈青鱼对眼前的女子，心怀万分感激。 可在看到景青禾眉宇间，那抹若有若无的愁思时，这抹感激却又被心疼完全取代。 若非这里人山人海，他恨不得将景青禾揉入怀中，用自己的心跳去给予这个女子一些安慰。 “小陈同志，你出来了？” 略带不可置信的问询，打断了陈青鱼心中的思绪。 他扭头看向姚广源，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淡淡说道：“是啊，姚书记，我不出来，怎么换别人进去？” 姚广源怎么也没想到，陈青鱼竟会直接呛的他说不出话！ 这小子，语气竟毫不掩藏自己的敌意！ 难道，是有了什么把握？！亦或是找到了能扳倒自己的手段？ 突然，姚广源浑身一片冰凉，汗毛倒竖！ 他忽略了一点！ 陈青鱼既然能安安全全地出来，那只能说明，县里出现了不小的变动！ 甚至，已经脱离了梁玉成预先安排好的计划！ “你瞧瞧，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小陈同志你是清白的，那肯定还有其他的犯罪份子仍旧逍遥法外，对于县公安局能否破案，我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姚广源极力保持冷静。 陈青鱼的出现令他意想不到。 暂时，他也不会去触这小子的霉头，一切要等梁玉成那边有说法，才能明了其中发生了什么。 不再跟这老狗多言语，陈青鱼面露担忧，看向景青禾。 “禾姐，秀玲嫂子……没出什么事吧？” 这才是他来此的主要目的，而非与姚广源拌这无用的嘴皮子。 “没事。”景青禾点了点头，“她就是一时想不开，好在邵桦今天作业忘带，回来取作业本，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得到景青禾的肯定回答，陈青鱼悬着的心才终于松了下来。 也亏得邵桦今天能回来，也许这就是命，王秀玲命不该如此。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陈青鱼试探性问道。 他深知在这件事上，自己的身份特殊，可心中那抹见上一面的想法，却隐隐盖过了原有的理智。 “我陪你进去吧，乡医院来了两个医生，还有她儿子在里面。” 景青禾没有拒绝，不仅仅是因为她知道，陈青鱼与这寡妇之间并无什么，更是想用陈青鱼回来这件事，来让那个苦命女人放下心，不要再自责了。 有些村民看热闹不嫌事大，下意识骂骂咧咧。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陈青鱼乱搞男女关系，现在还敢进门？！ “人家有没有问题，公安局没你们清楚？！乱嚼舌根，造谣污蔑，也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景青禾霸气转身，一对美眸中竟然有些杀意。 一时间，原本还吵吵嚷嚷的村民们，竟然大气不敢喘。 姚广源始终保持沉默。 当了这么久乡委书记，他是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面对这对身份神秘的姐弟，他竟有了些认怂求饶的想法。 原本想着上次景青禾公然大闹会议，梁玉成好歹要在县委提一下。 可没想到，这事连个水花都没有！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他姚广源再傻，也看得明白。 梁玉成，堂堂县委副书记，扳不动景青禾这个小小乡长！ …… 第118章 母子 再次见到王秀玲，陈青鱼心中五味杂陈。 女人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边围着两个医生。 邵桦则靠在床头，瘦弱的脸上满是担忧和惊惶，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甚至连家里进了人都没发现。 “医生，她怎么样了？没什么大问题吧？” 景青禾向正在给王秀玲量血压的医生问道，言辞中带了几分关切。 王秀玲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俏寡妇，她这个身份，本就容易成为乡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经过此次舆论后，怕是风头要更甚一些。 作为一乡之长，而且同为女性，景青禾有责任，也必须将这个女人给看护好。 一旦真出了什么问题，影响乡镇府的公信力事小，更是会牵连到陈青鱼。 陈青鱼要想往上爬爬，舆论这一块，上级就得掂量掂量了。 “景乡长！” 医生挑了挑眉，视线也自然而然的移到了陈青鱼的身上。 不过，他并没有将目光停留太久，就又偏过头去，说道：“没大问题，幸好救得及时，不然可就危险了。” 管好自己的嘴，做好分内的事，稍有些觉悟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时对陈青鱼的归来表达看法。 “那就行，辛苦你们了，临时让你们下来出诊的事，我会跟杨院长说明情况，你们先回去吧。” 这两位，都是牛山乡卫生院的医生。 小小的乡卫生院，一共也没几个正经医生坐堂看病，当时事发紧急，景青禾是直接冲进乡卫生院，当场拉人下到牛尾巴庄救人的，根本来不及通知院长杨长山走出诊手续。 当然，乡镇卫生院，原也不是很讲究流程问题。 景青禾笑了笑，示意两名医生先离开。 待两人走后，一直站在景青禾身后的陈青鱼，这才走到了床前。 “邵桦，这次多亏你了……” “陈老师……您也来了？！” 邵桦也是在这时，才发现了这位对他帮助颇多的良师。 似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少年涨红了脸，将脑袋深深埋低。 母亲与陈青鱼的传闻，他自然知道。 这段时间内，每逢上学，他总得受到一些恶意满满的攻讦。 但他早已不是孩童，自己的直觉，或者说对于母亲与陈青鱼的信任，一直令他保持冷静看待。 可谁知道，今天一向乐观的母亲，竟然选择了一项最为极端的方式来自证清白！ 饶是邵桦是个早熟懂事的孩子，在此时对陈青鱼，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不起，这件事上，我有责任，有些坏人针对的是我，你妈妈是受了无妄之灾。” 陈青鱼轻叹一声，用手揉了揉邵桦的脑袋。 “不过你放心，要相信陈老师不会做出那种事，你更加要相信你的妈妈，她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女人。” 看见少年脸颊滚下泪珠，景青禾心底的母性也油然而生，当即拉过邵桦，温声安慰道：“不要担心，你妈妈没事，至于那些风言风语，你不用管，都是假的。” 景青禾的话语仿佛带有魔力，令少年心中陡然安定下来。 只要妈妈没事就好，至于其他的……都是假的。 …… 见邵桦有人照看着，陈青鱼终于得空，能看向躺在床上的女人。 王秀玲应该是吃了药，睡得很沉。 她原先还算丰润的面庞，显出几分清瘦，即便是睡着了，仍是眉心微蹙，眼睑处修长的睫毛时不时还会抖动两下，想来就算有药物的作用，她也始终无法安心。 遏制住帮她舒展眉头的冲动，陈青鱼看向景青禾：“禾姐，咱们出去吧，等秀玲嫂子好转一些，我再来看她。” “嗯嗯，那邵桦，你要好好照顾你妈妈，知道吗？有什么困难，就到乡上来找阿姨，谁再敢欺负你们母子，我这个乡长给你们撑腰！” 因为有心替陈青鱼开解，景青禾并没有吝啬自己的承诺。 她是女人，心细如发，在这个时候，她甚至比陈青鱼更能理解邵桦这个孩子的内心。 …… 第119章 景青禾的变化 走出王秀玲家门，聚集的民众已经少了许多。 热闹往往只有刚开场时才会令人兴奋，经过乡里的平息，事情的始末大家也都基本明白。 而在看到陈青鱼平安回来后，背后的真相似乎也露出水面了。 “景乡长，既然这边暂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乡委了，后续具体的处置，我们在乡委会议上再讨论。” 姚广源笑呵呵的，从表面上看，他甚至对见到陈青鱼都并不意外。 可对于陈青鱼二人来说，显然不会只看表面。 姚广源这时候想走，恐怕是真得急了！ 陈青鱼究竟是为何得以脱身？ 县委对这件事，又是持何看法？ 这才是令他焦心的！ 景青禾同样报以一笑：“那姚书记先忙，这边有我在。” 待到姚广源走后，她的脸色才骤然冷了下来。 就连站她身侧的陈青鱼，也能感受到一股子煞气。 “这个老狗！现在知道怕了？迟了！上次他没被弄下去，算他命好，这次要是还让他躲掉，我这乡长也不干了！” 景青禾的言辞十分激烈，惹得陈青鱼都心惊。 景青禾素来大气沉着，很少见她戾气如此之重！ 看来，自己进去这几天，禾姐同样变化很大。 似乎变得激进了些。 也可以说是锋芒毕露。 这个改变，是件好事，至少对于现在这种态势来说。 牛山乡需要一个能领导全局，并且在县委中得到一致肯定的人！ 而这个人，除了景青禾以外，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人选。 姚广源？冢中枯骨罢了！ 至于蔡前进之流，更是不值一提…… “禾姐，这次要多谢皮书记了。” 待景青禾情绪稍稍稳定，陈青鱼接上话茬。 “咦？你知道？” 景青禾挑了挑眉毛。 但转念一想，陈青鱼聪明得很，猜也能猜到，皮跃虎跟她是有关系的。 她也不再想着掩瞒，转而大大方方道：“不只多亏了跃虎书记，还有文县长，在这其中起到的帮助也不小。” 她与皮跃虎一直保持着联系，也知道文峰出了不少力。 若非文峰的力挺，陈青鱼想出来，怕也没那么简单。 皮跃虎就算再强势，毕竟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周建军和梁玉成二人。 “哦？” 陈青鱼略显惊讶。 文峰竟然会为了他，与周建军翻脸？ 这令他着实没想到。 思量间，关于文峰，他心中也多了几分想法。 这位文县长，是很有些见地的，可以说是一位能力很强的干吏。 也不乏果断的气魄！ 只不过，文峰的性格有一定的问题，有时会剑走偏锋，热衷于下注赌未来。 据陈青鱼所知，文峰目前为止的仕途生涯中，赌赢过两次。 一次是博得了徐非荣的赏识，从而跳出乡镇的泥潭，进入县里。 另一次，是赌赢了新州市的一位大佬的青眼相看，从而在双河县委序列中扶摇直上，直至双河县县委副书记、县长的位置上。 也正因为这个性格，文峰在不久的将来，也会碰到一件大麻烦。 或许，届时自己能做点什么…… 说是投桃报李，知恩图报也好，陈青鱼自己也知道，双河能做实事的人不多，文峰算是其中一个。 帮他，实际上也是在帮助自己。 “行了，别想太多，咱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次虽然会对你在乡里的声誉造成些影响，但是该做的还得做，采摘园那边你可不能撂下了。至于王秀玲这边，我会留心的。” 见陈青鱼陷入沉思，景青禾还以为他有些顾虑，柔声安慰了一句。 “放心吧禾姐，采摘园那边我有规划，声誉啥的，我一个大男人也没在意。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陈青鱼笑了笑。 景青禾的话多少，也给了他一些动力。 说的对，还有采摘园要他顾着，这样沉沦下去，算是怎么回事？ “别想多！等你妈妈好点了，我再过来。” “好，陈老师，景阿姨，路上慢点！” 与站在门口的邵桦告别一声，两人才一同离开了牛尾巴庄。 …… 第120章 重要文件 牛山乡的这场骚动，其影响一定会延续很久，但起码表面上已经重归平静。 而在双河县县委，同样也是如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文峰显得十分轻松。 “跃虎，坐。” 招了招手，示意秘书给皮跃虎倒上茶，他惬意地靠进椅子里。 这次会议的结局，在他的预料之中。 周建军这混子，在双河这地方本就根脚不够深厚。 这一次，有梁玉成这样的老双河力挺，本来周建军的确有可能拿出一把手的威严，一锤定音。 可惜…… 现在，问题被摆在了台面上，隐藏在暗处的矛盾就凸显而出。 纪检的陈统书记，素来与皮跃虎交好，虽然对周建军并无隔阂，但在这个时间点，他很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有陈统的表态，洛道通等人也都各自掂量了一番。 最终，这一次的县委常委会议以文峰自己表了个错，周建军没再追究而终止。 但谁都知道，会议不过是吹响班子内剧变的号角。 谁胜谁负，现在还犹未可知。 给两人冲泡好茶叶，秘书小吴恭敬退了几步。 “那文县长，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再叫我。” 身为贴身秘书，他对文峰很是了解，这个县长一般可不会露出这种自信的神态。 而县委会议上发生的争执，他也懂得其中不少内幕。 现在看来，文峰是有了一些个不为人知的念头。 而他在其中要做的，就是跟紧老板的脚步。 “行，你先下去吧。” …… 待到秘书将门关好，文峰方才露出一抹笑容。 “跃虎，这次你可是让我站在了众矢之的啊，甭管怎么说，这顿饭你是少不了要请的！” 见文峰难得说了句俏皮话，皮跃虎有些错愕。 看来，这位老交情的思维，是转变过来了。 “老文，这饭肯定是要请的，不过事情还没忙完，这时候开庆功宴，怕是要落人口舌。” “炮都放出去了，还瞻前顾后的？” 文峰笑骂了一句，跟着说道，“放心，建军书记也没你想得那么狭隘，现在第一枪已经打响，后续少不了要开会讨论，陈青鱼这事出得倒也巧，我听说上头正忙着研究，有个重要文件要下来了，说不准，这顿酒就不知拖到何时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迎客楼，就你我二人！” “既然文县长发话，那我还能说什么？” 皮跃虎苦笑一声，心里却对文峰透露出的消息，产生了不小兴趣。 重要文件？ 他也曾听到一点小道消息。 似乎是专门针对过去数年间退耕还林工程的。 双河县这几年关于退耕还林工作，开展得可谓是如火如荼。 这其中牵扯到不少官员。 要说人人手脚都干净，那压根不可能。 看来，文峰已经与上层领导沟通过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晚六点，迎客楼再见。” 皮跃虎将茶杯放下，起身离开。 两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相信，文峰不会吝啬于手里的信息。 正好，他也有些关于人员变动的想法，想跟文峰私下聊聊。 …… 坐在“久违”的沙发上，陈青鱼没来由的一阵心烦。 重生也有一段时日了。 实质上的进展，只有采摘园这一处。 而他间接中造成的各种影响，可就大了！ 于他个人而言，如今的情况其实谈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了很大的挫败感…… 第121章 风从天上来 对于与身边几位女性的关系，陈青鱼自问维系的还算不错。 可小护士受他牵连，丢了工作不说，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却蒙受了巨大的名誉伤害。 王秀玲，更是差点因此香消玉殒。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弱了。 真到事情落在头上，能反抗的力量太少。 他不是没想过借用自己姓名里的那个“陈”字，可是…… “想什么呢？闷闷不乐的，能安稳回来就是好事，别给自己上压力。” 递上一杯蜜水，景青禾靠在陈青鱼身侧，小声宽解道。 乡政府那边没什么要紧事，她遂也跟着陈青鱼一同回来了。 陈青鱼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可若是换她是陈青鱼，想必也不会好到哪去。 莫名其妙的诬陷，接踵而至的打压，陈青鱼能保持冷静，已经实为不易。 “没事，禾姐，我在想姚广源那老狗要是下台了，你应该就要上去了吧？这压力，你可比我大的多。” 陈青鱼扯开了话题，将自己这边面临的困境轻飘飘带过。 他回来了，那涉及这次事件的一些人，肯定要接受调查。 姚广源首当其冲。 况且，这老小子身上本来就不干净。 一旦姚广源下台，那牛山乡的人员变动就会成为定局。 蔡前进虽然在牛山有些资历和威信，但景青禾的序列本就在他之上。 一旦书记去职，没有说副书记跳过乡长上位的道理。 “行啦，这是我该操心的事，你禾姐要是这点压力都担不下来，那也甭干了。” 说回这一点，景青禾由内而外透露着一股锋锐。 从小到大，她都是刚强性子，只不过女性这个身份，天生令她多了些许束缚。 经过此次陈青鱼事变，她也明白了一点。 身处在这个圈子内，麻烦就会不断找上门，只有自己够强硬，才能令人不敢小觑！ 就在二人这边说说笑笑时，新州市委也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大事。 ……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坐满了人。 随着市委书记，夏耀宗的入席，所有市委常委都抬起了头，静静等待会议开始。 夏耀宗身形健硕，面容刚毅，颇有些虎将风范。 翻开手中的笔记本，他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同志们，今天这次市委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就中央下发的关于全国退耕还林工程后续工作的若干规定的文件的探讨，以及我市是否该有所准备，提前贯彻落实此项文件，进行一个表决。” 话音刚落，众多常委正襟危坐，丝毫不敢遗漏一丝细节。 夏耀宗瞥了一眼玉民军，朗声说道：“民军同志，你给同志们简单讲解一下。” “好，那我就简单概述一下。” 坐在下首的玉民军点了点头。 原本身为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这有关于农业经济一方面的会议，不应由他主持。 这是市长的工作。 不过，这次会议是，就是由他给夏耀宗通的风，提议召开的。 “中央下发的，有关于退耕还林工程后续工作的45号文件，想必在座的各位同志也都看到了。文件的主要内容，就是围绕这此项工作，进行组织内部的肃清及调查，以防出现知法犯法，以权谋私等一系列问题。” 虎目扫过在座各位常委，玉民军没再卖关子。 “咱们这次探讨的呢，就是是否该在某些地区，提前推行这个文件，来应对有些县市已经出现的，严重的党纪、法纪问题！” 第122章 团结 会议进行得很快。 新州市委在整个江南省，都是出了名的团结班子。 这不仅仅得益于夏耀宗的铁腕风格，也与他确实是有真本事有关。 基本他决定的事，拿到会议上来，结果从来不会有什么改变。 “团结”这个词，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解读成“一言堂”。 在得知双河县发生的一系列情况后，玉民军那是半点没耽搁，及时地向夏耀宗汇报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得知有可能要动一动双河的主要班子后，夏耀宗虽然有些犹豫，但犹豫的时间很短。 他很快就下了决定。 出狠招，拔掉这块毒瘤！ 至于后面要挨的处分，他倒是没太在意。 当时45号文件出台时，也确实引起过小范围的轰动，不过这原定于两年后才会正式推行的文件，却没能引得起一些底层干部的重视。 看来，长久的安稳，却是让一些尸位素餐之流，忘却了自己的本分！ “既然同志们都认为，可以先在双河县推行此项文件，那我心里也有了底气！到年底之前，必须将这件事办得干干净净！有涉嫌重大违规违纪行为的主要干部，不留丝毫的情面，要让上级领导，看到咱们新州整顿干部群体的决心！” 夏耀宗语速很快，带着几分决绝。 说完，他扫了一眼众人，手指点向坐在会议桌右侧中间位置的纪委书记。 “曲松同志，这次双河的事件，需要成立一个专案小组，你就担任小组的组长，要安排好工作，从速、从严，解决双河县干部中间的一系列问题，有进展，要及时汇报！” 双河的情况比较复杂，牵扯的人数显然不会少。 夏耀宗也是有些急了。 万一真的规模很大，形成了窝案，等到上级下来督察发现，到时候新州市市委是有责任的。 他这个市委的大班长，首当其冲！ 因而，他直接让市纪委书记曲松亲自出马。 曲松长相硬朗，个子虽然不高，但气场很强。 听到吩咐，他也是第一时间点头。 “请耀宗书记放心，我一定完成好这项工作，决不会错放一个问题干部！” …… 入了秋，天擦黑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站在迎客楼前，皮跃虎看了一眼手表，差十分整六点。 门口车来车往，却很少有人驻足。 原因也很简单，普通的老百姓，进来一趟的消费，那可是按月工资算的…… 在这个问题上，他也曾与分管经济的关邈副县长聊过。 可关邈只是象征性的分析了一下情况，并未说太多，毕竟是民营企业，政府官员就算有些想法，也不能直接掺和进来。 正神游四海，皮跃虎却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抬眼一看，却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邹秘书，您也在这？” “是啊，林老对这里的饭菜赞不绝口，我看，等回港城的时候，还得把厨子也一并捎上咯！怎么，皮书记今晚在这有饭局？” 邹城笑呵呵回应道。 他为人八面玲珑，不过见过几面，便已经将这位政法委一哥记在了脑中。 此时看皮跃虎在门口愣神，便过来打了个招呼。 可此举却让皮跃虎心中有些暗暗发苦。 原先想着和文峰两人小酌几杯，顺便听听看，有没有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谁承想就这一回，就碰上了林老。 看来等下少不了要敬酒了，说不准，还得挨顿批评。 第123章 陈青鱼的家庭 六点没到，文峰的桑塔纳也停在了门口。 一眼看到皮跃虎与邹城谈得正起劲，他吃了一惊，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而一番交谈后，两人的私局也直接泡汤，只能跟在邹城身后，前去林德生所在的包厢。 …… 牛山乡，此时也同样发生着相似的事件。 “禾姐，你这手艺真不错，谁要是能把你娶回家，那真是福分！” 魏春花啃着排骨，眼神不无崇拜地看向景青禾。 她从双河回来，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姐弟俩的二层小楼。 本就活泼跳脱的性格，一兴奋起来，甚至话都停不住。 眼看着到了饭点，景青禾也不可能为了与陈青鱼过“二人世界”，而将她赶出去，只能出去买了点菜，花了些时间做了一桌。 “吃吧！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景青禾面颊爬上两团绯红。 二女经过这几天的互相支持，关系竟有了突飞猛进的趋势。 可魏春花在这一方面却好似缺根筋，老是说出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 心里想着假装不在意这句话，可景青禾却鬼使神差般，偷偷瞥了陈青鱼一眼。 谁承想，陈青鱼竟也直勾勾看向她。 视线似乎在空气中迸溅出了些许花火，顿时将两人都弄了个大红脸。 “小弟，等这段时间忙完，陪我去趟徐老那边，我听说，他们已经准备搬家了。” 急忙岔开话题，景青禾端着饭碗，垂眸说道。 “行啊，这次也得多亏了徐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待几天呢！” 陈青鱼点了点头。 徐非荣于他而言，是恩人的角色。 要不是当初去拜访这位前辈，采摘园的事不会这么快就落实。 而这次要不是因为徐非荣探视，重要的几个线索，也无法输送到外界。 于情于理，他都该去看看。 …… “吃饱了！对了，陈哥，明天你去采摘园吗？” 吃的小肚子浑圆，魏春花满足地擦了擦嘴，大眼睛微微眯起来，看向陈青鱼。 这也是她一直记挂在心头的事。 虽然出了这档子事，采摘园由魏家夫妇撑着，并未出现什么纰漏。 但是主心骨毕竟还是陈青鱼，没有他，采摘园就称不上完整。 “去，你跟魏叔说，这两天辛苦他了，等后期有收益了，我去给他争取奖金！” 想到还有采摘园在等着自己，陈青鱼心中陡然升起一阵责任感。 这是他经手的第一个项目，自然要做到最好！ 至于提干亦或是新项目，还不是他急着考虑的。 “好！那我现在就回去！” 魏春花雀跃起身，拿好自己的东西，跟两人道别后便转身出门。 等送走魏春花，屋内顿时静了不少。 锁好大门，景青禾重新回到餐桌上。 “小弟，这件事，我估计陈爷爷那边肯定要知道。” 说到这个话题上，景青禾也在观察着陈青鱼的神色。 陈青鱼的家庭，说复杂也不算复杂，无非是老一辈的政治余温渐渐走向尾声，下一辈又不成器，而倔强的陈青鱼作为第三代，打算凭借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令她稍稍宽心的是，陈青鱼脸色并未变化，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没事，爷爷那边，不至于连真实情况都了解不到，等有机会，我会回一趟省城，向他老人家汇报的。” “那就好，你在里面待了好几天，要不要洗个澡，去去晦气？” 话一说出，景青禾耳根子就有些红了。 这是什么话？ 让人去洗澡，往往还有另一种含义…… 第124章 小弟 陈青鱼的心里，也蓦地一阵悸动，禁不住涌上一股燥热。 在里面这几天，景青禾的身影时不时会浮现脑海。 无论是举手投足间的一颦一笑，还是平时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都让他遐想连篇。 陈青鱼不可否认，景青禾在他心中留下的，已经不能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倒更像是打翻的颜料瓶，涂满了他的内心。 “禾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估计——” “别说这些！” 陈青鱼话说一半，景青禾略显清冷的指节，便印在了他唇尖。 带着几分甜腻的香气，让他身躯不由一怔。 “我们是姐弟，我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如果是我出了事，你肯定也会不遗余力的救我，不是吗？” 看着景青禾眉宇间流露出些许关切，陈青鱼重重点了点头。 说得没错。 但两人之间，真的只有姐弟的关系吗？ 他不能肯定。 景青禾的指头丰润滑腻，触及胡须有些痒痒的感觉。 鬼使神差一般，陈青鱼微微张口，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 “哎！” 娇哼声起，景青禾还没来得及抽手，便被陈青鱼一把扯入怀中。 桌上碗筷被碰倒，发出刺耳的声音。 陈青鱼呼吸滚烫，喷吐在景青禾红透了的面颊上。 鹅蛋般光滑细腻的皮肤，如桃花潭一般魅人心魄的眼眸，更不用提那微微颤动，散发诱人光泽的樱唇。 这一切都让陈青鱼血液狂涌，再也无法保持理智。 “小弟……” 景青禾并未责怪这鲁莽举动，反而有些心疼的抚摸着陈青鱼的下巴。 唏嘘的胡茬有些戳人，可却给眼前的男子增添了不少成熟的魅力。 不知不觉中，两人都在某种程度上有所成长。 让他放肆这一回，对自己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一声好似冲锋号角，将陈青鱼心中本还留存的胆怯冲散殆尽！ 没再犹豫，他低下脑袋，强有力的撬开景青禾的唇齿，贪婪地吮吸着。 灵舌交错，唾液在腔内挤压，发出一阵旖旎的咕噜声。 巨大的冲击让景青禾有些迷醉，一向冷静的她，此时只能紧紧搂着陈青鱼的脖子，热切回应着情郎的索取。 哗啦！ 陈青鱼陡然站起身子，两手强有力托着景青禾的臀瓣，大手使坏似的用力揉捏。 “禾姐……要不进屋吧？” 沉闷嗓音压抑着的冲动，令景青禾稍稍冷静了些许。 可面对睡裙下摆钻进来的滚烫大手，那有些粗野的动作，她竟说不出一句拒绝。 只能乖乖将两腿夹在陈青鱼腰间，顺从的趴在他宽厚的胸口。 “嗯，行，听你的……” 这对于男人来讲，无异于是最好的催情剂。 抱着玉人进了卧房，陈青鱼脚尖一勾，房门蓦地闭合。 缓缓将景青禾放在床上，陈青鱼小心翼翼的掀开了那层薄纱。 极致的魅惑，黑色蕾丝内裤紧紧勒住丰腴的臀瓣，而恰到好处的镂空，又让景青禾腹下那抹芳茵更为刺人眼球。 一向端庄优雅的景青禾，解去束缚竟然如此诱惑！ 脱下女人的睡裙，陈青鱼缓缓俯身。 没等景青禾开口，他便灵巧的抚上那对雪峰。 “唔……别急。” 饱含浓情的呓语，令陈青鱼有意识放慢了速度。 可没一阵，狂风骤雨便跟着降临了。 …… 第125章 调查组 陈青鱼像是即将渴死的鱼，终于回到水中一般，胸膛起伏不止。 这令他感悟到了新的一点。 色是刮骨钢刀，实际上并不准确。 如果贪恋于此，那无异于是最猛的毒药，可现在这种情况，倒像是剔除心中烦躁的最好方式。 “瞅瞅，你就像是条发了情的小狗，真想折腾死人是吧……” 这训斥听起来非但不刺耳，竟还含了些褒奖的意味。 顺着声音望去，陈青鱼不由得有些呆滞了。 这是一具完美的躯体，白得仿佛有些透明，水晶一样，剔透动人。 景青禾落下的几缕碎发，被香汗紧紧黏住，眉头虽然因痛楚而紧皱，可眼里的爱意，却似是要溢出一般。 薄被仅盖住小腹一片，那两团白得晃眼的雪涛，随呼吸晃悠不停。 陈青鱼欺身而上，鼻尖抵着景青禾的鼻尖，呼出炽热的气息：“可不能这么说，我要是小狗，那禾姐你不是一样……” 话说一半，景青禾瞪大了眼睛。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没来得及开口训斥，她的唇却又被温热裹挟住。 感受到大手胡乱抚上丰润，随即轻轻捏住肿胀。 景青禾闭上了眸子，从喉头挤出一声娇咛，不自觉微微分开玉腿。 “小弟，你慢点……” “禾姐，还痛么？” “还，还好……” 今晚，注定是不眠夜。 …… 十月底，双河县众多干部有所预料，但未曾想到如此巨大得变动，还是来临了。 看着沙发上的男子，周建军有些坐立不安。 “建军书记啊，我这次来呢，目的也很明确，针对退耕还林的一系列乱象，以及其中涉及的大小官员，来进行一次大清理。你也不用紧张，市委已经研究过了，临时组建的工作组下午就会到，还请建军书记你多配合，有任何问题，也都可以与我们沟通，若是有部分同志想自首或检举他人，也都可以到我们调查组来。” 市纪委书记曲松笑呵呵地表明了来意。 可任谁都知道，他这次下来，可不是指导工作，而是来拔刺的！ 因为纪委书记这个身份的特殊性，这些年他极少到地方来，这也导致很大一部分下面的干部，对他只有只言片语的了解。 如今见到了，周建军方才感觉到，这股由内而外透露出的煞气，非一般人所能拥有！ “请曲书记放心，我一定督促好班子，认真接受调查，决不给组织添麻烦！” 看着曲松领着秘书走出办公室，周建军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这次闹大了！ 他甚至在曲松下来前一个小时，才获悉了这个消息。 由此可见，市委对于这次严查的重视性与保密性。 显然，是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在。 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调查组来负责此事。 他身为县委书记，要是没察觉到一丝不对，那就白长这个脑子了！ “让梁书记立刻到我办公室来，现在！” 收拢心神，周建军看了秘书一眼，旋即沉声说道。 这个时候的他也明白，到了该使劲的时候了。 不然的话，自己的政治前途怕是到此为止了！ 文峰与皮跃虎那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既然敢翻脸，那就看看谁的拳头更硬！ 班子重不重建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自己还能稳坐江山。 …… 第126章 盘根错节和第一声雷! 从双河县到新州市，看似还处于风平浪静的状态，可暗中较劲，早就开始了。 皮跃虎的老上司，在江南省的上层，尤其是政法口子的话语权，还是极重的。 纪委跟政法口子不在一条线上，然而，皮跃虎在省检给某位大佬当秘书的时候，曾经随领导到新州市处理过一桩大案。 当时，需要地方纪委的配合，因而跟当时就是新州市纪委副书记的曲松颇有来往。 所以，皮跃虎接到市纪委调查组即将莅临双河的消息，反而比周建军要更早。 曲松一到双河县，见过了周建军后，没有立刻接见县纪委书记陈统，反而是先主动来见皮跃虎，也是这个缘故。 “曲书记到来，着实令我这办公室蓬荜生辉啊！” 摆了摆手示意秘书出去，皮跃虎亲自给曲松倒了杯茶。 “你啊，这一张好嘴倒是丝毫没退步，说说吧，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曲松笑吟吟说道。 “曲书记太看得起我了，我哪能称得上是看法？上级有指示，咱们就全力配合，有要求咱们就坚定不移的去实施。一句话，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你好歹现在也是双河政法口的一把手，还老是说些不着调的。” 曲松笑着摇了摇头，拍拍身侧，让皮跃虎坐了过来，“来之前，夏书记特地交代我，关心一下你的工作情况，如果有什么困难和需求，可以向市政法委，甚至市委提嘛。” 皮跃虎闻言，眼神不自禁地动了动。 如今的新州市市委书记夏耀宗，之所以能牢牢把握市委班子，将市常委班子打造成一块“团结”的铁板，是有重要原因的！ 当初，夏耀宗可是亲手斗翻了前任市委书记！ 当时，省检察院公诉前任新州市市委书记张翼，皮跃虎跟着领导到新州市工作过一段时间，和曲松的私交就是在那时建立的。 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皮跃虎后来被领导安排到新州市辖下的双河县工作，才会如此顺利。 夏耀宗一路开绿灯！ 皮跃虎能迅速爬到双河县政法委一把手的位置，夏耀宗在市委放出的某些讯息，起到了关键作用。 言而总之，官场上的关系，总是盘根错节，你能看到地面上的树各有各的风姿，却看不到地下的根茎是如何纠缠在一起的…… “我这次，可是带着压力来的，你也清楚，夏书记对双河这次事件十分的重视，甚至暂停了一部分市里的要事，专门派我过来！我到你这，也不是白来的，起码……你得给我提供点有用的信息不是？” 看着曲松眼神中说不出的意味，皮跃虎心中明了，想搪塞过去，置身事外看来是不可能了。 不过他也早有准备，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说来难堪，我这个政法委书记还洋洋自得，以为工作开展得不错，却没想到眼皮子底下问题很多，很重！我和县纪委那边，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这些证据，我会让下面整理成资料，给你送过去，还有就是……” 一番长谈，曲松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看来，事情远远比他想的要复杂。 牵扯的，还不仅仅是县内的一些官员，不是简单的谁有问题拿下谁的问题。 一个不慎，影响到那位声名赫赫的大港商在双河县的重大投资项目，这是市委也不愿意看到的。 如何往上报、往下推，这是很考验他政治手段的。 略一思忖，曲松决定，还是先从源头处入手！ “这样吧，你把那个陈青鱼，也给我找过来，他不是与港商林德生老先生关系比较密切？那咱们就从这入手，正好我也想通过他，了解一些基层干部的情况。” “行，那我等下就让人联系他，他就住牛山乡，离得不远。” 送走曲松，皮跃虎长松一口气。 要说面对的这位实权市纪委书记，他没一点压力，那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私交归私交，公事归公事。 作为党的干部，尤其是政法线的干部，这一点党性觉悟他还是有的。 可行得正坐得端，他有的也仅是压力，而非恐惧。 “李响！” 皮跃虎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片刻后，秘书便进了办公室。 “李响，你去联系一下牛山乡的景乡长，让她叫陈青鱼现在来县里，然后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皮书记，我现在就去。” 接到命令，李响退了出去。 皮跃虎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摇头轻笑了两声。 “陈青鱼……谁说蚍蜉撼不了大树？这次要不是你，双河还不知道要烂到什么时候！” …… 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陈青鱼便赶到了县里。 双河县宾馆，是此次市纪委调查组的驻地，他来到调查组，接受问询。 当天下午时分。 结合翻供案件，以及受访民众提供的基础信息。 双河县政法委副书记、公安局局长富致义，因涉嫌严重违法违纪，接受新州市纪委监委调查组的调查！ 还没到晚上，这个消息便如一声雷，传遍了整个双河县！ 第127章 立家规 “禾姐，姚广源也现了原形，怕是过不了多久，消息就要传出来咯！” 坐在沙发上，陈青鱼声音夹杂些许玩味。 市里的调查组来双河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内，双河县从上到下，可谓是人人自危。 调查组下榻的双河宾馆，也难得迎来了一次“旺季”。 从县府到下辖的乡镇，平均每天，都有近十个大小官员被要求到此“汇报”工作。 自检加上检举，倒是令调查组工作量倍增。 “别急，现在调查组还没统一公布信息，咱们就等着看就行了。至于姚广源那边，相信调查组应该有自己的安排。” 景青禾笑了笑。 这对于她来讲，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从皮跃虎处，她也得知了县里发生的巨大变动。 除了富致义，还有一位县公安局的副局长，也涉嫌严重的违纪违法问题，正在受到调查。 除此以外，农林局、商业局，乃至其他一些县局，甚至组织部门，都有大批官员受到牵连。 这一番可谓是雷声密集，声势浩大！ 姚广源战战兢兢的等了几天，还是没顶住压力，在昨天去了一趟双河宾馆。 一夜未归，可以猜想到，他应该是去“自首”了。 “文县长那边，也找我去过一次，看他斗志昂扬的模样，应该是准备好有大动作了，不过让我有些没太明白的是，他还跟我提了林老几次，说林老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出，还让我没事多去看看他老人家。” 陈青鱼将这几天发生的事，简要概述了一遍。 其他都还好理解，唯独关于林老的这一部分，有些令他疑惑。 按理说，林老在他受审期间毫无动作，显然有自己的顾虑。 可听文峰这么一说，却又不太像。 “别想太多，林老那个层面，不是咱们能接触到的，你就管好分内事就行了，采摘园那边应该也在稳步推进了吧？” 景青禾不以为意。 林德生可称得上是商界巨鳄，手中掌握的能量不可以常理计。 能沾点光，给双河和牛山乡争取几个有前景的项目，就十分令人欣喜了。 揣测上意，在官场是必须的，可看得太深，自以为懂得很多，未尝是一件好事。 事实上，凡事皆是如此，如果看不懂，就等等，以后再看。 知道景青禾话里的意思，陈青鱼笑着点了点头。 “都正常，我估计年后就能出成果了，我打算在成果期前，让春花找些姑娘，去周边县区营销一下，若是康局长那边有意向的话，咱们也可以配合，搞一搞前期宣传，要是能走一走宣传部门的路子，在新州日报上占了一部分版块，对于采摘园来讲，也算一条捷径。” 现在两千年出头，网络还没有正式普及。 相当大一部分的群众的信息来源，还是电视和报纸。 要是看到本地附近出了这么一家采摘园，想必也会有些人好奇，多少也能为采摘园提供些人气。 “你有规划就好，最好做出个文件，我拿给上面讨论讨论。还有一件事，明天跟我去一趟徐老家，老两口应该后天早上就要搬去京城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禾姐你也别搞太久，下班就回家。” 看着陈青鱼背影消失，景青禾美眸流出几分羞赧。 这臭小子，让自己下班就回家，肯定存了坏心思！ 看来，以后在这一方面，得给他立家规！ 第128章 姚广源完了 “姚广源，你能保证你所说的完全属实，没有隐瞒吗？” 陈豪尽量维持着面色冷静。 姚广源这老狗，上次就从他手里溜走了，想不到才出去了一个月，竟然又回来了。 而且还是自首。 想起上次临别前，这厮嚣张的样子，他不由得心中感叹，这就叫报应！ “同志，我说得句句属实，没有半点假话！” 姚广源忙不迭点头，似乎这样能为他本就真实的话语多加一些可信程度。 他是真害怕了。 尤其是在听到调查组此次来双河，背靠的是最新出的退耕还林工作条例，中央今年的45号文件。 这是从天上来的风啊！ 谁敢逆风？ 毫不夸张的说，在过去几年，双河县退耕还林工程中，涉及牛山乡的部分，每一个有问题的环节，他或多或少都有所沾染。 真要是追究起来，可不是丢了乌纱帽那么简单了…… 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也顾不得自己背后是谁了。 自首！才能给自己留有一线生机！ 何况，背后那位，估计也不会有好下场！ “好，你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后续对于你的处置，我们要交给上级组织，这段时间，你可以让家人进行探视，不然，后面估计，机会就少了……” 没在意陈豪眼中露出的冷芒，姚广源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一般，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结束了。 政治生涯，或者说整个人生，到此为止了。 他心中也有数，光是贪的那些钱，还有在牛山乡工作期间屡屡犯下的恶劣错误，这辈子他是别想出来了。 “行了，笑林，你在这等着，他要是有话就记录下来，我把资料拿去给曲书记，这老小子提供的证据太多，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行，师父，你去吧，这有我呢！” 让站在身后的李笑林坐在自己位置上，陈豪笑眯眯拿起桌上卷宗，起身离开。 身为县纪委纪检科室的主任，陈豪平时在县里就人缘不太好。 纪委工作的特殊性，加上他的性格也不太讨喜，是主要原因。 若是能在此次事件中，有一些突出贡献，说不准县委班子变动时，自己也能跟着挪挪窝。 而手中的这份文件，提供的信息量，他相信就算是曲松看了，也会有些震动。 …… 县委常委会议的氛围从未有今天这般凝重。 县委办主任刘力良，感觉手中的钢笔都有些握不稳，抬眼一看，周建军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三天，对周建军的打击同样是巨大的。 在他管辖下，双河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下辖乡镇的诸多干部，像狗咬狗一般，争先恐后的到调查组那边承认错误。 好像走得慢了一步，身上的罪责就要加重几分！ 这些蠢货丝毫没顾及到县委的面子。 一旦追究起来，他周建军就算没有涉事其中，也要首当其冲承担领导责任！ 恨恨地咬了咬牙，他还是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说道：“同志们，这次会议的议点，是如何配合好市纪委调查组的工作，还有后续收尾工作。玉成书记，你来说下你的想法。” 说着，他视线投向梁玉成。 这位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在之前就是他的左膀右臂，现在两人的关系更是非比寻常。 毫不夸张的说，一旦他动了，梁玉成也必然要跟着动。 现在两人要做的，就是尽量迎合上级工作。 这样，就算“发配”，应该也不至于直接贬到永无出头之日的冷板凳上去…… …… 第129章 双规! “既然建军书记让我说说看法，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梁玉成显然是有备而来，轻敲办公桌，随即翻开面前的本子。 “调查组来双河是不是好事？这一点毋庸置疑，对于咱们双河下辖各乡镇官员的作风，我早就听说过一些。现在有了市里的调查组，专门来处置此事，我的心里自然十分喜悦！能重新还给双河一片蓝天，这当然是我们这些常委的夙愿……” 听他侃侃而谈，文峰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这个梁玉成，到现在了还在说些废话，官话！ 他不相信姚广源自首的事，梁玉成这个副书记还不知晓。 更何况，当时在任命姚广源担任牛山乡党委书记时，梁玉成可是出了大力！ 毫不夸张，姚广源的所有动作，要是没梁玉成的示意，给姚广源十个胆子，也断然不敢造次！ 现在对调查组感恩戴德，恐怕心里早就慌得不行了吧？ 受够了这种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文峰皱着眉头，拍了一下桌子。 “既然玉成书记说到这一点，我倒是有点想补充的。” 此话一出，氛围再度冷凝！ 文峰毕竟是二把手，上面还有周建军，在常委会上公开打断别人发言，饶是他一向工作作风强势，这也还是头一次！ 梁玉成脸色先是涨红，而后化作惨白。 文峰这是要对自己开炮？ 还是说，已经懒得再维护与自己之间虚假的友善？ 进退两难，他只能悻悻看向周建军，想看看这位班长如何反应。 “行，那玉成书记你先等一等，正好，我也想听听看文峰同志的意见，咱们毕竟是一个民主的班子嘛。” 扯出一丝笑容，周建军对着文峰点了点头。 “文峰同志，你来谈谈你的看法，说不准能对当下的局势起到什么改善。” “要我说，为什么双河班子能到如今这样？离不了一句话，上行下效！有些高层干部，带头贪污受贿，拿人好处，乡镇官员看在眼里，自然有相当一部分要跟着学习的，这怪不得他们！” 文峰毫不客气，直接将这个脓包戳开。 腐烂，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可真要说出来，却又让人难以直视。 几名常委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只能埋头在本子上胡乱涂写什么。 而被这句话深深刺痛，梁玉成脸色像是吃了屎一般难看。 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丧失了与文峰正面交锋的资格，只能讪笑着道，“文县长，我这次也准备了一份材料，想着在大家面前表个态……” “哦？” 这操作倒是令文峰有些惊奇，旋即点了点头道，“也好，玉成副书记有这个想法，也能对咱们起到一个激励作用，让咱们都知道，要自省自知！” 见到所有人视线投向自己，梁玉成清了清嗓子。 “作为分管党群的副书记，我要为这次出事的牛山乡、沙棘乡，以及周围几个乡镇的乡委班子，负主要责任，是我在审查考核这些干部时有些疏忽，导致了……” 哗啦——！ 还没等梁玉成反应过来，会议室大门被人一把拽开。 看着急冲冲走进门的县纪委陈豪等人，周建军瞪大了眼睛，怒声道：“陈统，你就是这么带人的？常委会都敢闯？！” 当场的县纪委书记陈统同样一脸懵，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给众人反应时间，陈豪让到一边，苦笑说道：“周书记，陈书记，我也是按市纪委曲书记的指示，配合市纪委调查组的工作……” 在他身后，果然出现了市纪委调查组的人！ “什，什么？” 陈统的脸色骤然一变。 事实上，其他人，包括周建军、文峰和皮跃虎，也都是大吃一惊。 这意味着什么？ 市纪委曲书记和调查组，绕过了陈统这个双河县纪委书记，直接指示工作！ 这是……陈统有问题啊！ 然而，市纪委调查组的人，却是快步走到梁玉成身后，按住其肩膀，严肃说道：“梁玉成同志，经组织调查，你涉嫌严重违纪的情况，现依照组织指示，新州市纪委调查组执行，请你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对你涉及的有关情况做出如实说明！跟我们走吧！” 第130章 周建军的退意 这是，双规？！ 所有的与会者，几乎都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双规，是纪委开展纪律审查、查处腐败案件一个重要的调查手段。 也是突破案件很好的“杀手锏”！ 而且，只有被调查人涉嫌严重违纪、纪委掌握了一定的违纪事实和证据，才可以按规定经审批后实施“双规”。 市纪委调查组使用这番“双规”的固定说辞，显然已经掌握了不少梁玉成的违纪证据了…… 这虽然不是司法程序，但众所周知，违法乱纪之辈或许有可能逃过组织上的纪检监察，可一旦组织上动用了这一套流程，那就意味着，对当事人的司法程序就在后面等着了…… 可以说，这一刻，已然宣布了梁玉成的政治生命的终点到来！ 除了向组织老实交代问题，迎接他的，还会有国法的严惩！ “不可能！别碰我！” 梁玉成脸色煞白一片，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忙不迭起身，恶狠狠的推开了调查组成员的手。 “我没有违纪！你们没有权利逮捕我！” “老实点！” 砰！ 一声闷响！ 梁玉成被两名调查组成员，双手反绞在背后，死死按在会议桌上。 调查组的人，可不会跟他客气。 上一刻，他梁玉成还是堂堂县委常委、副书记，正经的处级干部。 可此刻，他是个被组织双规的人，属于组织审查的对象，是组织内的坏人，那可就没必要客气了！ 双规措施，在后世会得到相对的完善，但现在还是两千年出头，还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说难听一点，就算对你上点“手段”，也不足为奇！ …… 看着梁玉成，毫无尊严，如同一条落水狗一般被调查组拖走。 周建军在内的当场众人心中，不免有点兔死狐悲滋味。 尤其是周建军。 他没有违纪，也没有违法。 可他做县委书记这几年，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纵容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胡作非为！ 他这个县委的大班长，纯属失职、无能！ 这无异于玩火自焚！ 事已至此，常委会议肯定是开不下去了。 他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抬头，扫视了一圈众人。 虽然这几年朝夕相处，但他这时才发现，整个县委，能全心全意为他所用的，只有一个梁玉成。 县委办主任刘力良，倒是也曾多次暗示过他，要注意制衡。 可这些建议，全被他当作了刘力良因为不受重视，而发出的抱怨。 位置决定思想，屁股决定脑袋，反之也不无道理。 看来，他的思想，还远远达不到坐这个位置的水平啊！ “行了，会议就到这里了，大家该散的散，有错误的，要及时承认错误，没错误的，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也要尽量避免错误！我做这个县委书记，感到愧对双河县的百姓……往后，希望的同志们，能改变一下双河的面貌，不要……” 周建军一席话没有说法，便停了下来，无力地叹了口气，拿起笔记本起身离开。 他这个话，已然有了一丝“退意”。 他又不是政治白痴，他很清楚，双河县县委书记这张椅子，他快要坐到头了…… 周建军原本高大的身影，似是骤然缩了下去，佝偻了几分。 阳光透过玻璃，刺入会议室，点点尘灰在空中浮荡。 文峰愣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 “同志们，建军书记说得对，大家有错误的，就抓紧承认错误，这次调查组，可不是来走个过场，所有人，都一定要严肃对待！” 他这番话意有所指。 刚刚闯入会议室的，除了市纪委，还有县纪委的几名同志。 但是，身为县纪委书记的陈统，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上级纪委部门，对陈统这个下级纪委的负责同志，已经不信任了！ 不过，市纪委的人这一趟，没有把他顺道带走。 由此可见，或许问题不大。 “陈书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革命？” 皮跃虎强颜欢笑，用了一句小品里的台词。 陈统是他的老朋友了，现在出了这种情况，他也心情颇为复杂。 可惋惜归惋惜，该提醒还是要提醒的。 越早主动交代问题，受到的处分就越轻。 批评和自我批评，是我党的优良传统嘛…… “老皮，我……” 陈统有些抱歉地看了皮跃虎一眼，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树倒猢狲散。 没人知道，迎接双河的明天，会是什么样的。 …… 第131章 徐家进京 徐非荣家。 收拾好的大包小包，堆在客厅里。 只剩下一些大件家具，留在的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有些萧索。 就像人老了，得退。 “青禾，现在交通也方便，等我们老两口到了萱萱那，你有空也能过来玩。还有青鱼，你年纪虽小，但是做事很沉稳，双河现在虽然有些乱，但也是你的一次机会，小文那边，我也给他提了些建议，我对你啊，就一句话，好好干！只要心向着人民，总有出头的时候！” 徐非荣坐在沙发上，笑呵呵的宽慰着身前两个年轻人。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识过不知多少人情冷暖。 能碰上些合胃口的晚辈，也算心满意足了。 “嗯嗯，徐爷爷，要是萱萱对您不好，您就告诉我，我肯定收拾她！” 景青禾扯出一丝笑容。 这话当然做不得真，她与徐萱同学四年，知根知底。 徐萱要是不孝顺，也不会提出要老两口过去享福这话了。 江南省虽然发达，但是比之京城，还是差了一截。 以徐老的风格，到了那种环境下，后续反而更能如鱼得水。 不过这番话，多多少少令沉闷的氛围轻松了少许。 陈青鱼跟着附和道：“是啊徐老，要是京城待得不舒服，就回双河来！我可听说，那边的空气不大好，您去了，可得少抽点烟啊！” “哈哈哈，你们这夫唱妇随，惹得我老头子我啊，都有点不舍得走咯！” 徐非荣有意无意的一句，登时让两人闹了个大红脸。 夫唱妇随？ 难道，他们现在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哎呀，别听你们徐爷爷胡说八道！不过啊，这种事啊，讲究的是水到渠成，青禾，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真能成，就抓抓紧，我看青鱼肯定也有这意思！” 周俐给几人端上茶，有些关切地拍了拍景青禾肩头。 她与徐非荣私下也探讨过不少次。 景青禾的性格刚强，加之又有家庭因素，注定了她与别的女性不大一样。 要是能看到这一对姐弟终成眷属，他们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哎呀，周奶奶！” 轮番轰炸，饶是景青禾，也不由得有些羞赧。 虽说知道二老的好意，但放到台面上，未免有些强她所难了。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给孩子留点面子！” “哎呦，徐爷爷，你怎么也这样！” …… 天色渐渐昏暗，老两口明早还得早起坐车。 与老两口在饭店用过晚饭后，景青禾与陈青鱼没多逗留，回了牛山乡。 “禾姐，你那个同学，在京城是做什么的？” 剥了个橘子递到景青禾手中，陈青鱼顺势坐在了她身边问道。 徐萱的名字，在景青禾和徐非荣老两口的口中出现多次，陈青鱼还从未细细了解过这个人。 “她呀，当时在学校的时候，原本跟我一样，是学法的，不过后面我回江南，她就留在了京城，现在应该是在京城下面区的基层法院工作，论行政级别，是跟我相同的。” 陈青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景青禾的大学，是顶级政法学府，人才济济。 不过，徐萱能留在京城工作，想来除了徐非荣这层关系，定然还有别的助力！ 第132章 调查组有请! “哦哦。”陈青鱼顺口问了一句，“徐萱结婚了吧？对象做什么的？” “她老公……我没仔细问过，只知道也是体制内的，具体哪个部门工作我没问过她。” 景青禾有些嗔怪，掐了一把陈青鱼腰间软肉。 “咋了，觉着你禾姐，比不上人家？” 听到这话，陈青鱼有些无奈了。 女人的思维，总是令人难以捉摸。 不过，他现在并非对景青禾一点办法没有。 陈青鱼伸手轻轻一搂，伴随着景青禾的娇呼，他拦腰抱起景青禾，坏笑着从沙发上起身。 …… 深秋的清晨带着些许寒冷。 陈青鱼打了个寒颤，缓缓睁开双眼。 看到身侧玉人略显不雅的睡姿，他抓着被子一头，轻轻盖住了无限春光。 也不是小孩子了。 既然有了实质性的进展，那么，原本充当他临时卧室的小书房，当然是重新成为书房。 景青禾睡眠浅，被这动作一弄，也跟着醒了过来。 视线中，陈青鱼眼神深邃，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怎么了，今天这么早就起？” 昨夜的狂欢让她到现在腿还有些发软。 陈青鱼像是一头不知疲倦的野兽，在她身上肆意挥洒着汗水。 从那天起，两人基本没有睡一整晚的时候。 而往往经过一夜的劳累，两人都得睡到大晌午才起。 也多亏了暂时乡里没什么要紧的工作。 “没什么……我在想啊，采摘园宣传的事呢。” 陈青鱼笑着摇了摇头，手指穿过景青禾的发间，宠溺地抚摸着。 他总不能说，自己刚刚在想另一个女人。 可事实，就是如此。 刚刚，他脑中陡然浮现出另一道身影，阿荷。 自从来了牛山乡，两人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过。 严谨的来说，在他重生回来的那个节点之前，他曾写过几封信。 但是都没有得到过回应。 原先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仿佛随着他来到这犄角旮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陈青鱼并不清楚个中缘由。 他清楚的记得，在他重生之前，省城地铁站里，他分明看到了，余浅荷领着一个小女娃。 或许，在他还在为了土地上的事而四处奔波时，在他后来面临着家族剧变，从此再也难以离开双河县这片泥潭的时候，阿荷也只能服从家里给的压力，开始了新的生活。 “别想太多，这个项目县里很重视，不会任由它野蛮生长的——唔！” 感受到耳畔传来一阵酥麻，景青禾喉咙里挤出一声嘤咛。 这声娇呼，同样令陈青鱼呼吸急促。 他缓缓俯下身子，想要轻轻含住那粉嫩的樱唇。 铃铃铃！ 可还没等触碰到，一阵电话铃声却陡然响起！ “哎！一大早的，谁啊！” 陈青鱼无比郁闷，连带着刚刚窜起的小火苗，都有点蔫了。 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一个氛围，一旦氛围没了，也就索然无味了。 看陈青鱼一脸哀怨，景青禾忍俊不禁。 “谁让你一大早就想使坏？” 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里面传来是一阵中气十足的男声。 “您好。请问，是景青禾景乡长吗？” 听着像是有正事的样子，景青禾不敢怠慢。 示意陈青鱼别讲话，她坐直了身子，回应道，“没错，我是景青禾，请问您是？” “是这样的，我是市纪委调查组的周朗，听皮书记说，陈青鱼同志是您弟弟，通过您能联系到他，所以想通过您找一下他。” 第133章 该报仇了! 市纪委调查组有请？ 陈青鱼有些发懵。 调查组这个时间再次找他，所为何事？ 前几天，曲松亲自率领的调查组一到双河，第一个召见的人就是他，本就令他颇为意外。 现在看来，自己倒是成了调查组的固定线人了。 “好，我这就跟他说——” 景青禾话还没讲完，电话就被陈青鱼夺了过去。 “周朗同志你好，我是陈青鱼，有什么事，您请说。” 陈青鱼语气肃然，对着电话开口。 只是，短暂的沉默，却让他顿时醒悟了过来。 却见景青禾俏脸通红一片，脸色满是羞赧，似乎恨不得扑上来咬自己一口。 完了！ 现在七点出头，离上班时间还早。 他匆匆接过了电话，不就说明，他跟景青禾在一个屋嘛！ 看来，自己还没彻底睡醒，连这一茬都给忘了。 幸好，周朗没有在这问题上深究，只是在短暂的默然后，轻笑一声，说道：“是这样的，有关于你们牛山乡党委书记姚广源，调查组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一下。他自首提交的证据，大部分判定是涉嫌受贿，可我们从县公安局的调查资料里得知，他还涉及到几起较为严重的恶性伤人案件，其中有一起与你有关，所以想请你来调查组，核实一下情况。” 好嘛！ 陈青鱼眼中闪过几分冷意。 这条老狗，这回可算落到自己手里了。 之前他在农林站，曾听到过张成发的私密电话。 可以肯定的是，上一次使他躺进乡卫生院的那一铁锹，就是姚广源指示的！ 报仇的机会，也终于落到了自己手里！ “没问题！” 陈青鱼答应得很爽快。 “那我现在就过去吧，还是在调查组的驻地，双河宾馆？” “没错，调查组这段时间都在这里，你来就能找到。” 回完这一句，周朗沉默了片刻，跟着说道：“倒也不急，你今天能过来就行，今天调查组不忙。” 啊？ 陈青鱼还没回应，景青禾就一把抢过手机，狠狠按下了挂断。 “你急什么呢？！非得抢着说话是吧。” 兴许是因为某些缘故，现在景青禾发怒的神态，都跟之前有所不同。 可那满满的威慑力，还是令陈青鱼心中有些发虚。 这可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啊。 “禾姐，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改！” “还有下次？” 好一番认错，陈青鱼这才得以从床上下来。 换好衣服，他骑上小摩托，直奔双河县城。 …… 双河宾馆。 临时被当做双规指定场所的一间房内。 姚广源十指交错，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 原本还想着，交代清楚一些受贿细节，接下来就会被移交到司法机关那边。 没想到，调查组并不满足。 “等一等，等下会有案件当事人过来指认。你也不用提心吊胆，如果确认没问题，就会以正规手续将你移交的。” 案件当事人，是谁？ 这一刻，姚广源脑中闪过无数身影。 这些年，他作的恶不计其数! 光是退耕还林推行中，他就雇佣了不少社会流子，来专门处理一些“不听话”的老百姓。 难道，是这些人中的某一个？ 看他埋头苦想的模样，周朗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门口站着的陈豪见他出来，顺手丢了根烟过去。 “周哥，怎么样？我就说这老小子还有事！” 第134章 刑事案件? “事嘛，肯定有，就是不知道多大。” 周朗深吸一口，仰天吐出一团烟雾。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啊。 小官巨恶这个词，用在姚广源的身上，不可谓不准确。 姚广源，小小一个乡书记，身上却是捆绑着惊人的关系网，这些关系网的每一个环节上，都挂着金钱、女色，以及黑恶势力。 他贪腐受贿，向上行贿，说起来倒是数额谈不上巨大，但他还涉及雇凶伤人这样的刑事案件，这却又是另一种性质了。 党的干部，为了破坏项目的推进，竟然雇佣流氓地痞流氓，对项目负责同志挥动罪恶的凶器……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哪个同志，能接受同僚随时变成伤害自己的凶手？ 可以说，这比贪污受贿玩女人都严重得多！ 毫无疑问，一旦情况落实，必然将在事后移交司法机关，另行立案审理，追究其刑事责任！ “小陈，有没有兴趣，到市里走走？” 不再纠结姚广源的那些事，周朗笑呵呵的看向陈豪。 他比陈豪长了几岁，叫小陈合情合理。 而另一方面，他身为市纪委研究室主任，级别上就高于陈豪。 这番问话，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陈豪担任县纪检二室的主任，已经不短时间了。 虽然年龄不算大，但资历摆在这，提拔上去也没人会说什么。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周朗对陈豪很是看好。 这轴脾气，简直和从前的自己如出一辙，很合胃口！ “周哥，走走肯定是想走走的。” 面对如此直白的问话，陈豪倒是有些腼腆起来。 “但是，现在双河比较动荡，我想等这段时间过去，再考虑个人的问题。” “呦，你小子野心倒不小，行吧，看组织安排，要是有想法，可以跟我说。” 周朗笑着摇了摇头，陈豪的心思他也明白。 双河县纪委书记陈统，现在是有问题的。 这纪委书记，恐怕是当不了了。 若是陈豪有能耐，说不准，有机会随着县纪委内部的一系列人员变动，从而也走上新的工作岗位。 “好嘞！那周哥你先忙，我回县纪委一趟。” 陈豪告别一声，离开了双河宾馆。 现在的县纪委，群龙无首，他作为科室主任，理应承担起来一部分担当， …… 九点没到，小摩托停在了宾馆院子内。 陈青鱼轻车熟路，很快找到了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 推开门，几个工作人员都在埋头忙着自己的活。 却见里侧一张行军床上，躺着一名健硕男子，脸上盖着张报纸，似乎在休息。 “您好，我是陈青鱼，请问周朗同志在吗？” 指节轻敲门板，陈青鱼打了声招呼。 “在这在这！” 床板嘎吱作响，周朗扯下脸上的报纸坐了起来。 见到陈青鱼，他看了一眼手表，显得有些惊讶。 “小陈同志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还以为要有一阵子呢。” 这话说得陈青鱼面红耳赤。 好像在周朗的眼里，他姗姗来迟才正常一样。 “早上起得早，接到电话就过来了。” “那行，出去说吧，调查组的同志们都在忙，咱就不打扰他们。” 周朗呵呵一笑，走到门口，自来熟的搂住了陈青鱼的肩头。 顺手带上门，周朗取出一包阿诗玛。 “喏，来一根，咱调查组条件一般，将就抽。” “哪里，我平时也抽这个。” 陈青鱼也没客气，两人站在门口，就这么吞云吐雾起来。 男人的友谊建立得很快，而一旦有了友谊作桥梁，很多事情就会出人意料的顺利。 一根烟的功夫，周朗就把姚广源的情况统统告知了陈青鱼。 “周哥，那您叫我来，就是想让我当这个证人？” 陈青鱼换了个更亲切的称呼，意味深长地笑道。 姚广源除了涉及贪腐，还有买凶伤人的一系列案件。 现在对于贪腐的判处，其实并不算严格，就算坐实了，也待不了几年。 要是姚广源肯动点脑筋，这个时间只会更短。 可一旦涉及刑事案件，那就不一样了。 这情节要是严重了，姚广源这顿牢饭要吃到饱！ 第135章 致命一击 “也不能这么说，调查组与你们县委的皮书记也接触颇深，你想来也知道，审查审理是分开的，我们进行初步审查过后，能拍板的证据就尽量拍板，省的后面还要重新来。也不瞒你说，调查组这次肩负的任务很重，像姚广源这种涉嫌重大违纪的，由不得闪失。” 见陈青鱼有些疑惑，周朗索性细细地解释了一遍。 姚广源本身的问题，除开纪委信访那边掌握的，就是县局提供的。 除此之外，姚广源所谓的“自首”，都是避重就轻，还心存侥幸。 光是这些，可成为不了能钉死姚广源的证据。 陈青鱼在其中，能起到的作用，实际上并不小。 “行，既然周哥你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而且姚广源在牛山乡本就是臭名昭着，我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为了那些劳苦百姓，我也义不容辞。” 陈青鱼眼神澄澈，不含杂质。 这句话他是发自真心实意。 而且，从另一点来说，他压根就不用怕！ 梁玉成被调查组当场带走的事，没出一刻钟便传遍了整个双河官场。 陈青鱼敢笃定，梁玉成出事，与姚广源的自首脱不了干系！ 这种为了保全自己，而供出靠山的人，陈青鱼怕他作甚？ 就算姚广源有天大的能力，得以脱身。 他在双河，也别想混了！ 更何况，姚广源根本不可能再有机会了……任凭是谁，也不可能保他！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周朗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之前还怕陈青鱼顾虑太多。 眼下来看，倒是他杞人忧天了。 …… “就是这间，等下进去之后，我会问他几个问题，如果有涉及到你的，你进行补充就行了。” 带着陈青鱼来到审讯姚广源的房间外，周朗再度叮嘱道。 “好的，我知道的。” 随着门被推开，陈青鱼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姚广源。 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此刻表情怪异。 有错愕，有惊诧，还有掩饰不了的惊恐。 姚广源打死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案件当事人”，竟然是陈青鱼！ 没等他多想，周朗砰的一声关上门，扭头对着一直呆在审讯室里的另一名工作人员说道，“小敬，把咱们之前准备好的记录本拿出来，还有摄像机也开着。” 被叫做小敬的调查组成员则点了点头，默默打开了摄像机。 调查组之前已经对姚广源进行过几次谈话，可那与这一次显然不同。 看出周朗由内而外散发出肃杀气息，他知道，这次，或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示意陈青鱼先坐，周朗缓缓走到姚广源身前。 “姚广源同志，1949生人，籍贯江南省新州市双河县牛山乡人，于1972年参加工作，曾任大梁乡农工社团副书记、大梁乡乡党委副书记，牛山乡党委副书记、乡长，现任牛山乡乡党委书记。姚广源同志，这些信息，没有问题吧？” 听着自己一件件经历，如数家珍般从周朗嘴里蹦出。 姚广源双腿微微颤抖，轻轻点了点头。 “没……没有问题。” “那就好。” 周朗皱了皱眉头，从桌上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审查文件，递到了姚广源面前。 “现在，依照组织上的决定，对你进行审讯调查，审查过程中，有任何疑问，你可随时反应，谈话内容务必确保真实有效！” 看着姚广源打着哆嗦，埋下脑袋，一副打了雨水的鹌鹑般的样子，周朗满意地笑了笑。 看来，把陈青鱼请来，完全正确！ 姚广源在此之前，虽然是主动来调查组自首，交代问题，但是他老奸巨猾，鸡贼得很。 他基本上，就干了两件事。 一是避重就轻，除了肯定逃不掉的在参与配合退耕还林工程的工作中，存在经济方面的问题外，其他的，就都局限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果仅看他交代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别说是党纪法纪的处置，连正经的行政处分都不一定够得上。 第二，则是攀咬、甩锅，包括一手提拔力挺他的梁玉成在内，他可是咬出来了不少人！ 周朗是老纪检了，对这老小子的心理动态门清。 姚广源无非就是想着，先占一个自首的优势，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然后，是只交代一些经济问题，其他的避重就轻，降低自己的罪责。 最后，则是供出他人，戴罪立功。 事实上，在陈青鱼的前世，双河县在退耕还林工程工作中存在涉及贪腐的案件爆发之后，姚广源身涉其中，正是靠着这一套手段，最终得到宽大处理。 别说党纪国法，他甚至没有被开除公职，只不过是调去了清水岗位，提前“退休”，结束了政治生涯罢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陈青鱼前世此案爆发时，姚广源交代的经济问题更少，隐藏了许多，而他的大靠山梁玉成也没有被一举拿下，这才给了他机会。 而这一次…… 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姚广源！现在，请你如实交代，你是否认识一个叫黄龙的牛山乡本地青年？！” 周朗陡地厉声问道，给了姚广源致命一击！ 第136章 钉死姚广源! “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你在2001年9月20日，曾与牛山乡农林站站长张成发，在位于牛山乡街道的小厨菜馆用餐，跟你们一道的，还有一名叫黄龙的牛山乡本地青年……” 听着周朗逐字逐句的深扒，陈青鱼不由暗暗作舌。 一旦被抓到有违法违纪的情况，别说时间地点了，甚至吃了什么，都能给你查清楚！ 而此刻的姚广源，犹如鹌鹑一样，默不作声。 陈青鱼心中不由一声感叹，天道好轮回啊！ 想起刚重生时，他在乡党委会议上，受到姚广源的猛烈打压。 坐地虎又如何？ 老虎就是要被打的！ 第一轮的问询，短暂结束。 周朗冷冷道：“姚广源同志，我说的情况，你是否认同？” 姚广源额头已经浮现了一层冷汗，连带着嘴唇都有些泛白。 他与张成发黄龙一起吃饭这件事，都被扒出来了，那下面要问什么，很明显！ 陈青鱼与乡民发生争执，从而受到伤害，究竟有没有他在背后作推手？ 答案显而易见。 可姚广源不敢承认。 这件事只是冰山一角，一旦牵扯到黄龙一案，就必定拖拽出牛山乡派出所长许为民。 当时陈青鱼被打伤，拢共几里路，派出所硬是拖了两个小时才赶到现场。 这其中的猫腻，瞎子都能看出来！ 他不是怕许为民出事，而是怕许为民为求自保，把他更多的丑事抖出来！ “嗬……” 思索至此，他抿了抿嘴，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砰！ 周朗猛然一拍卓子，怒喝道，“姚广源，老实交代！” “认同！我认同！” 看姚广源慌乱点头，周朗这才收起怒容，转而看向陈青鱼。 “陈青鱼同志，在县局提供的材料之中，你作为第一当事人，有什么要进行补充的吗？” 看周朗问及陈青鱼，姚广源双腿抖如筛糠。 一旦陈青鱼佐证他雇凶伤人，许为民必然要被调查！ 届时，他犯下的罪行，将会全部暴露。 到了那时，可就全完了！ “青鱼同志！我……不是我！张成发，是张成发！他看不惯你，你也知道的，他一直觉得，你有景乡长关照，在农林站他根本管不了你，采摘园试点这么肥的项目，都是你独自处置，他插不了手，所以他想搞你啊！不关我的事，黄龙也是他找的！我求求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若不是被椅子挡住，姚广源恨不得当场给陈青鱼下跪。 可惜，他对陈青鱼了解得太少。 也低估了纪委工作的力度。 就算陈青鱼不表态，调查组也会另外寻找其他线索证据。 看着姚广源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青鱼站起身，冷笑道：“姚书记，纪委审查也要讲流程，讲纪律嘛！难道，我说一句跟你没关系，就能违反组织的工作纪律了吗？乱弹琴！” 乱弹琴！ 这话，是姚广源曾经说过的。 现在，原话奉还！ “你，你……” 听到这饱含恶趣的嘲讽，姚广源如同被抽了魂魄一般，怔怔靠在椅子上。 过往发生的种种，犹如走马灯一般不断闪回。 他这时才算明白。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 没再管姚广源，陈青鱼对周朗道：“我曾在农林站意外听到过张成发跟姚广源通电话，电话中曾提到黄龙这个名字，这就说明，黄龙其人，以及黄龙做的事，姚广源是知道的，而姚广源和张成发之间，我想，张成发还没那么大的面子，能指示姚书记做事吧？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或许张站长那边也有一些说辞，也说不定……” 陈青鱼的话，等于给姚广源的棺材板钉上了钉子！ 钉死了！ 另一侧，小敬笔尖飞快，甚至鼻头隐隐冒出汗珠。 他刚进入市纪委工作不久，就撞上这样的大案，被抽掉进调查组，下来办案，可以说还是头一次见识这种场面。 虽然姚广源只是一个小小的乡书记，科级干部，可姚广源这个口子一开，背后牵扯的很多人，很快就都会露出水面了…… 他在以后的纪委工作中，当然还可能接触到更重要的大案。 可今天这小小审讯室内的交锋，已在他心中刻下擦不去的烙印。 第137章 周朗的善意 因为陈青鱼的指证，彻底捶死了姚广源，姚广源接下来的表现，可以称得上疯癫了。 只要是与他有过一些不正当交集的，通通被他咬了出来。 回到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周朗给陈青鱼倒了杯水后，便看向手里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的纸。 这份名单上，大部分都是双河下辖乡镇的基层干部。 “这些可就落不到我们头上了。” 周朗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调查组可不会为了这些小苍蝇，在双河逗留太长时间。 事实上，除了正科级及以上的干部，曲松打算全部丢给双河县这一层处理。 市纪委调查组，起到一个领导作用即可。 到时候，再留一个人下来督办，这样省事也省力。 “青鱼同志，这次多亏了你啊，不然这老小子，不知道要含含糊糊到什么时候。” 摆了摆手，陈青鱼不以为意道，“一个乡党委书记，仗着手里有点权势就胡作非为，鱼肉百姓，就算没有我，他迟早也要面临正义的审判，要不是你们调查组来，不知道还得让他逍遥多久呢！” 咦？ 周朗眼中带着些许赞叹，看向眼前的年轻人。 明明二十出头的年纪，说出来的话，怎么这样老成？ 他起先还对皮跃虎推荐陈青鱼协助调查有点意见。 这短短的一上午接触下来，这种意见却荡然无存。 而他在双河待的这段时间，对陈青鱼这个名字也听得耳朵起茧子。 一个小科员引发的双河官场地震。 这也算是不小的谈资了。 而细细琢磨一下，这其中藏着的某些弯弯绕绕，也让周朗觉察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韵味。 你一个小科员，凭什么能这么受重视？ 或许，受重视的，并不是陈青鱼本身。 “要不，咱中午喝点？姚广源这老小子，已经涉及到刑事责任了，后面还得司法机关处置，正巧把曲书记还有皮书记也请来，商议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也好把今天获得的一些材料给你们皮书记。” 陈青鱼微微一愣。 邀请自己吃饭可以理解，把那两位大佬都叫上，就有点不能理解了。 不过陈青鱼也不是笨人，感受到周朗透露出的善意，他微微一笑。 “吃饭就不用了，我打算中午去看望一下林德生老先生，周哥应该知道，我那个采摘园是林氏集团投资的，前段时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有可能导致投资商那边有点看法，我也不常上来县里，正好趁这个机会，去请个罪。” 看望林德生这件事，是文峰提醒他的。 何况，即使是出于自己私人角度，他也必须要去一次。 林氏集团不可能只在双河投建一个项目，在得知双河官场出了那么大乱子后，林德生并未直接离开，显然这个结果是在林老的预期之中的。 那这个时候，要是能露把脸，从林氏集团那里再抠出几个项目来？ 就算不落到牛山乡，只要落在了双河，那他陈青鱼就有了更进一步的筹码。 虽然有些得寸进尺，但是陈青鱼知道一点：会哭会叫的孩子，有奶吃。 “行，那你忙你的！我在双河还要呆几天，咱有机会再聚！” 将陈青鱼送到院内，看他骑着摩托离开，周朗默默地点燃香烟。 这小子，不简单呐！ 第138章 拜访林德生 时隔一段时间，再度见到陈青鱼，林黛又有欣喜，又十分心疼。 欣喜是陈青鱼安然无恙，心疼是陈青鱼遭受了无妄之灾。 而她却没帮上忙。 “陈哥，你快坐！爷爷他出门散步了，马上就回来。” 殷勤地将陈青鱼拉到沙发上，林黛小媳妇一般倒了杯茶，随即坐在了陈青鱼身边。 “林小姐，我听文县长说，你们马上就要回港城了？” 陈青鱼抿了口茶水，不动声色挪了挪位置，稍稍与林黛隔了些距离。 他算是知道自己的软肋了。 可林黛不同于旁人，这可是大港商林德生的亲孙女！ 林黛对他的心思，他作为一个知分寸的中年男人，自然有所察觉。 他大可以与林黛交往得更深切一些，可背后的影响，却比王秀玲和小护士加起来，还要大上百倍。 一旦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自己的仕途，说不定就到此为止了。 对林黛，也有不好的影响。 诚然，男欢女爱在风气已经较为开放的两千年后，十分正常。 但他实在不敢去赌。 因此，只能敬而远之。 幸好，林黛被他的话完全吸引，并未注意到这小动作。 本就长相柔弱，听了这话，林黛更为忧郁，倒真是颇有几分林妹妹的意思了。 “是，我原来还想在双河多留点时间，可爷爷说，这次出来的时间够久了，集团那边压了不少事情等他处理，他也不想让我一个人留在这边，所以……估计就这两天了吧。” 不想你一个人留在这？ 你还想自己留在这？！ 陈青鱼心里陡然漏了一拍。 这丫头，怕不是想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哦…… 只要是林黛身边人，应该都能察觉到，她对自己不一般的态度。 留下来干嘛，当然是陪他！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陈青鱼讪笑道：“你还小嘛，双河又没亲人，林老他这么疼你，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双河的。” “我可以住陈哥那啊——” 话音未落，陈青鱼急忙捂住林黛的小嘴。 我的亲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 感受到掌心传来湿热的呼吸，再加上林黛鹅颈爬上的殷红，陈青鱼顿觉浑身有些燥热。 可还没等他收回手，身后却陡然传来一声轻咳！ “咳咳！陈小友，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老头子这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陈青鱼慌忙收回手，扭头看向身后。 却见林德生脸色有些不爽，而他身边的邹城脸上，则是笑意有点快压不住了。 “林老……” 急忙从沙发上站起，陈青鱼恭恭敬敬的站在林德生面前。 “今天调查组让我来帮他们佐证一起案件，结束的时间比较早，我想着，就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跟林老您做个汇报，顺便再跟您商量一下，牛山乡采摘园的下一步进程。” 至于刚刚发生的小插曲，陈青鱼当然是装着无事发生。 这种事情不能解释，越解释越说不清。 不如不说，只要林黛不搞事儿，应该问题不大。 他相信，林老这样的大佬，应该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刁难自己吧？ 或许…… 第139章 林氏集团的投资后续 “坐吧，小陈。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林德生心中暗暗叹息。 他不讨厌陈青鱼，甚至对这个年轻人有些赞赏。 只是到了这种时候，心里多多少少不是滋味。 而且，林黛这丫头深得他的喜欢，真要远去嫁人，他难免有些不舍。 幸好，林黛还在念书，不然真有可能被这臭小子给拐去了！ “好的，林老。” 小心翼翼扶着林德生坐下，陈青鱼偷偷看了一眼林黛，旋即坐在了离这丫头最远的位置。 “上次呢，我与你们文县长聊过关于双河的问题，也谈到了你。” 林德生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句话，就把话题掰正了。 看老爷子面色有些严肃，陈青鱼不敢怠慢，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基层官场，就是权力的游戏场，任何游戏，都有它的规则，把规则不当规则，必定失败，但是把规则太当规则，也不一定成功。” 听到这个说法，陈青鱼心中猛然震颤。 这，这是要给自己上一课？！ 他不知道，林德生为什么如此看重自己，但是他知道，林德生接下来的一席话，若是自己能领悟，必将受益匪浅！ 见陈青鱼眼底闪过的错愕，林德生暗暗一笑。 这小子，要是只对这个感兴趣就好了。 在脑中稍稍构想，林德生跟着说道：“恃才傲物、任情使性，更是为官者大忌，你还年轻，有些情绪可以理解，但是到了高层面，有情绪，要学会忍，要多思考，有脑子、有实力的人，也不止你陈青鱼一个！” 听到这话，陈青鱼顿觉有些羞愧。 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张扬？ 答案是肯定的。 兴许是有了重活一世的经历，对一些事情的看法都带上了些主观意识。 忽略了现在的时代，并非是一零年以后，而是两千年！ 十年的时代变迁，是巨大的。 用后世的眼光去看现在的种种，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 陈青鱼微微张口，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林老这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可用之人，不然也不会对他说这么多。 更让陈青鱼心中惊疑的，还是林老的后一句。 到了高层面？ 难道，林老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 闻弦歌而知雅意，陈青鱼识趣的没有过多追问。 但是心中那丝丝兴奋，还是让他的面色有了些许的变化。 “后天，我们就回港城了，到时候这里会留下一两个公司骨干，建立林氏驻双河办事处。”林德生指了指邹城，笑着看向陈青鱼。 “邹城暂时也会在双河留一段时间，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联系他。” 这下，真的是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了。 办事处的建立，意味着什么？ 林氏集团还会在双河再度投资！ 而陈青鱼这个首批项目的负责人，兴许能成为双河与林氏之间的纽带。 陈青鱼心怀感激，重重点了点头。 “那我在这，就先多谢林老对双河发展的大力支持，别的不敢向您保证，但是只要是我经手，绝对不会让您老失望！” 看着陈青鱼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锐气，林德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有点年轻人的朝气！ 脾气怎么了？ 年轻人，就是要有脾气。 …… 第140章 二号项目 第140章 二号项目 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北方都换了季节。 拉开窗，感受到刀子一般划过皮肤的寒风，陈青鱼打了个哆嗦，又关上了窗户。 冬天，总算是来了。 “这鬼天气，禾姐，喝点茶暖和暖和再起来吧。” 紧了紧身上的薄外套，陈青鱼找到暖水瓶，倒了杯热水，递给窝在床上的景青禾。 这是双河本地方言习惯，管热水叫茶。 玉人体态慵懒，眉宇间透露着些许困意。 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她这才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嗬气声。 “哈……双河算是江南省最北边了，气候已经跟鲁省那边相似了，干冷干冷的，不过也比南边好些，至少不刺骨。” 景青禾身子骨其实偏弱，一到冬天就容易乏力。 来双河工作以后，她其实已经适应了很多，至少比刚来的时候强了不少。 将茶杯递给陈青鱼，景青禾再度裹紧被子，温声说道：“县里又下文件了，让你把二号项目的建设用地征收，还有招工事宜，再催一催，总拖着也不是个事。” 听到此话，陈青鱼眉间微蹙。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采摘园先出成果，要不然的话，群众工作也不好做啊。” 一说起这个话，陈青鱼就有些犯难了。 二号项目是林老走后，留给办事处和双河招商局的第一个重点项目。 主要内容，就是建设一座依托于306省道的食品加工厂。 本来，有县府县委背书，项目的推进应该十分顺利，可偏偏林氏集团的选址给双河方面出了些难题。 食品加工厂，并未在双河县城边上的工业园区选址，而是又选在了牛山乡。 具体的理由，陈青鱼也曾问过邹城，得到的回答却让他啼笑皆非。 原因就一个，林黛之前与陈青鱼共游过柴米河大堤，对那边的环境甚为喜欢。 一向疼爱孙女的林老，自然也就顺着林黛的意思来，将食品厂划给了牛山乡，顺便指定了陈青鱼为食品厂前期筹建的负责人。 这对陈青鱼来说，可算是天大的喜讯，可接踵而至的压力却让他暗暗叫苦。 首先，食品厂占了一大部分的农田与宅基地，这部分的赔偿，要他与县里商量着来，怎么落实，什么时间赔偿，都是极为考验能力的。 一旦做不好，很有可能会激起民愤。 其二，食品加工厂不放在县城边上的工业区，成为了一个“乡镇企业”，如此一来，工人的招募与培训也是个问题。 身为牛山乡的干部，陈青鱼自然想在本地选一些有能力的青壮年，可牛山乡还是头一次有招商项目进驻，大部分的民众都持观望的态度。 不同于小作坊模式的采摘园，食品加工厂的薪资待遇，自然有更为精准的计算方式，这也意味着管理会更加严格，对一些文化程度不高的本地人来讲，不见得愿意接收。 换句话说，他们可能更愿意外出到南方去打工……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通过采摘园，这个林氏投资的第一个项目，来证明，在牛山乡能挣到钱，而且丝毫不比进城少，甚至不比南下打工来得差，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不过，陈青鱼倒也并不十分担心，对采摘园的前景，他有着超凡的信心。 时间，会给他一个答案。 “不过，换个角度看，这其实也是好事。”陈青鱼接过景青禾递过来的茶杯，也喝了一口热水，认真说道，“像是双河这种地方，现在还不流行，其实往南方去，各种乡镇企业早就很常见了，地方上如果能自行致富，这不比老百姓外出务工挣钱更好？” 景青禾点头道：“道理当然没错，但这需要一个过程，如果能在牛山乡开好这个头，再辐射向全县，乃是全市，形成一个良好的案例，这其中的意义就远不是牛山乡本地乡民挣了多少工资这么简单了……” 景青禾眉间涌起几许倦容，往被窝里又缩了缩，打着哈气说道：“哎呀，我再眯一会儿，等会再去上班……” 看着还昏昏欲睡的景青禾，陈青鱼坏笑一声，将手伸进了被窝。 “哎！你这坏种……” 看陈青鱼不依不饶，景青禾也只好压下羞赧，由着他来了。 还没到上班时间，正好，可以晨练。 第141章 再次登门 送景青禾去乡政府后，陈青鱼鬼使神差般，来了牛尾巴村。 将摩托后绑着的牛奶拎在手里，他轻轻敲响了王秀玲家的门。 从上次王秀玲自缢被救，他并非头一次来了。 不过前几次来的时候，每每碰到的不是大门紧锁，就是无人应答。 咣咣咣！木板门被拍得一阵颤动。 “有人吗？” 一阵沉默后，陈青鱼心头不禁有几分失落。 难道，这趟又是白来？ 亦或是，其实屋内的人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只不过不敢出现而已。 心中暗暗叹息，他刚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吱呀一声！ 这一刻，陈青鱼只觉身躯有些僵硬。 他先前一直认为，自己坦坦荡荡，自然无惧那些流言蜚语。 可为何到了这种时刻，反而有些紧张了呢？ 若是真的没有一丝杂念，自己又怎会数次登门？！ 陈青鱼吞了口口水，缓缓转过头来，眼前的人影让他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是邵桦啊，学校放假了？你妈妈没在家吗？” 维持着尽量平和的语调，陈青鱼温声问道。 他对眼前这个少年，有着一些特殊的感情。 既包含了长辈对晚辈的希冀，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心与同情。 “嗯，放假了，小陈老师……” 门口站着的少年轻轻点头，脸上却浮现出些许歉意，压低声音道，“对不起，小陈老师，妈妈让我不要给你开门，我觉得不太好，才来的，她说……她说你以后别来了，她不想拖累你。” 拖累，这话从何说起？！ 陈青鱼愣住了。 难道，王秀玲从始至终，都认为是她拖累的自己？ 看来，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无私！ “别这么说，邵桦，你告诉她，是叔叔的问题，她只不过是被坏人利用了——” “邵桦！” 陈青鱼话还没说完，屋内王秀玲的呼唤便骤然响起。 显然，她是真得想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为的，不是自己的声誉，而是陈青鱼的。 “对不起，小陈老师，我先进去了！” 陈青鱼只来得及把牛奶塞入门中，大门就猛地闭合。 听见院落内，依稀传出，王秀玲压低嗓音的责怪，陈青鱼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这个苦命的女人，前半生都在与恶意相伴。 好不容易盼到了邵桦成长，眼看着可以独当一面。 可偏偏，却因为姿色，还是受到了禽兽的觊觎。 想起上一世，邵桦最终没能继续学业，回到了牛山乡浪费了天分。 陈青鱼暗暗咬牙，谁再敢欺负这对孤儿寡母，他就要与其斗到底！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乡中学的校长李长林！ 想到那个令人犯恶心的秃头，陈青鱼眼中便冒出阵阵冷芒。 李长林在上次的风波中，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若是李长林认为，中学校长身份并不起眼，上次的事里他也没什么实际责任，还期盼能在清洗中安然无恙，继续为非作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深深看了一眼王秀玲家大门，陈青鱼扭头骑上摩托。 他要去找点证据。 李长林，势必不能逍遥法外！ 一来，坏人就该得到惩罚； 二来，不让李长林得到教训，谁知以后他是否还会针对王秀玲母子？ 李长林在牛山乡多年，以此人的德行，不可能没干过坏事，更不可能每件事都做得干干净净。 第142章 结果了 听着摩托声渐渐远去，王秀玲靠在门后，抹了一把有些湿润的眼角。 她多想看看陈青鱼啊。 看一看，在她心里始终挥之不去的那个小男人。 这种情感出现得太过突然，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像自己。 邵大江被县局给逮走，到现在还没回来。 婆家那边也数次来求她，让她找找陈青鱼，看看能不能捞大江一把。 可一向软弱的她，竟然敢对色厉内茬的老两口说不！ 不得不承认，这是陈青鱼给她的改变。 “妈妈，小陈老师，以后还会来吗？” 看着儿子有些怯怯的眼神，王秀玲不知怎么回答。 或许，自己也给不出个答案。 扯出一丝笑容，她回应道：“会的，等到下雪的时候，他会来。” …… 时间流逝得让人猝不及防。 眨眼，已经临近春节。 2001年12月24日，距离春节倒计时三十天。 看着已经进入结果期的秧苗，陈青鱼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眼中的喜悦掩藏不住。 每日的辛劳，终于在此时等到了回报。 “魏叔李婶，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等后面正式进入市场，我给上面反映反映，给你们发奖金！” 扭头看向魏叔两口子，陈青鱼笑呵呵道。 这话是真心实意，他也很庆幸，能在刚开始时就让魏叔一家进入采摘园。 魏叔一家也没辜负他的期望，数月以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待在棚子里。 细心的照料自然不会白费，从草莓的结果情况来看。 外观、香气都是市面上顶级的！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新州，恐怕都找不出更好的草莓了。 魏叔哈哈一笑，递了根香烟过来。 “哎，青鱼，要不是你天天过来看着，这些苗子也长不了这么好。” 李婶话一向不多，不过从她那微眯起的眼里，也能看出她的欣喜。 都是农户人家，对于土地结出的果实，天然的就会有一种由衷的喜悦。 数月之前，一家三口还面临着活不下去的危机。 三个月的时间，却成了整个牛山乡都艳羡的一家人，这不得不令人感叹。 “行了，该有的奖金不会少，这是对你们工作的肯定。还有春花那边，我这两天就让她找些姑娘，去周边县区转悠转悠，争取为咱们采摘园打好一个前期基础，所以春花接下来估计会比较辛苦，您二位可别多想哈。” 陈青鱼一句话，将话题扯到另一方面。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在这个项目上并不适用。 草莓的保存较为困难，前期的工作必须要做好，否则临时抱佛脚，只会让大家的努力付之东流。 “辛苦点好呢，这丫头，最近可算玩野了，一听说你给她这么大的权限，都不把爹妈放眼里咯，要我看，除了你，还真没人管得住她。” 魏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言下之意很明显，谁管得住就谁来管嘛！ 魏春花对陈青鱼早已倾心，魏叔两口子也心知肚明。 原先他们还觉得女儿家，过于主动难免被人看轻。 可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后，他们这种心思已经完全打消。 陈青鱼人年轻，踏实又肯干，而且为人处世更是没的说。 这值得主动出击！ “哎，春花毕竟还小嘛。” 陈青鱼讪讪一笑，没敢接茬。 …… 第143章 万事俱备 双河县农林局，局长康其办公室内。 陈青鱼一番陈述，让康其有些惊讶。 “哦？你说，要跟宣传部那边联手，在新州日报上要一片版块？” 他在农林口子待了小十年，跟宣传部那边打交道的次数寥寥可数。 说到底，无论是以前的农业局和林业局，都是清水衙门。 况且，以老一辈的想法来看，种地嘛，就是面朝泥土背朝天的事。 需要啥宣传？ 可陈青鱼的话，却在他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让别人来花钱劳作，这是哪门子道理？ 但是陈青鱼这个项目，说到底，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推敲推敲，确实是有可行性的。 否则，牛山乡的鲜果采摘园项目也不会上马。 “没错，采摘园名义上是果蔬种植园，实际上也算半个游乐场所，现在城镇人口逐年增多，大部分的城里人，都未曾感受过在土地上劳作的体验，这就是我们的切入点，如果宣传部那边愿意配合的话，我有充分的信心，我们的项目一定能见成效，同时也能给林氏集团一个满意的答卷。” 陈青鱼一口气，把心中的想法再次阐述了一遍。 所有的一切，在他心里盘旋了很久了。 要是真能落实，那对采摘园的帮助，可谓不可估量。 “可新州市里方面，未必会同意啊。新州日报，那是正儿八经地方性报纸，既是面向群众的刊物，更是咱们市的官方指定喉舌，我们表面上是为劳动作宣传，实际上就是为采摘园揽客，如果最终的成果不行，不能给上面交代，这后续的代价，可就不好说了……” 康其皱了皱眉，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新州日报一旦刊登上采摘园的信息，那就是为采摘园背书。 一旦游客的反馈不够正面，或者在哪些方面做得不到位，都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陈青鱼眼神一怔，随即轻轻笑了起来。 这个老局长，看来还是有用心在考虑自己的建议嘛。 有疑虑是正常的，没有任何疑虑，满口答应，那他反而会看轻。 前世的时候，采摘园项目虽然最终也得以落实，并且收获了成功，但当时经历的过程更长，付出的代价更大，农林局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不一样，因此无法与此时此刻相比。 此刻，陈青鱼才清晰认识到，康其局长对这一项目的真正看法。 支持，但是有所保留。 这就是康其的看法。 这也很符合他的身份，在他这个位置上，无脑决断才是不合适的。 这跟采摘园项目的资方是谁，是否得到了文县长的大力支持，并不冲突。 “是这样的康局，我打算在采摘园开业前三天左右，送一部分样品到双河县委县府，请咱们的领导干部先尝尝看，如果有想法，也可以实地走一走，现在有省道，到牛山乡也就十几公里路，快得很，至于新州那边，我们同样可以采取这样一种方式，先赠送一部分过去，最好能交到宣传部的同志的手里，让他们来评判，如果觉得好，可行，咱们再商议。” 妙招！ 康其暗暗咂了咂嘴，这小子，思虑够深啊！ 东西好不好，值不值，耳听为虚，不如实际尝一尝。 若是觉得还行，那你新州日报，为本土企业做做宣传，也无可厚非。 再说了，吃人嘴短嘛…… 而且，康其知道，采摘园这种新农业玩法，别说在相对落后的江南省北部，就算是整个江南省，目前也只有牛山乡这独一份。 市委宣传部、新州日报社，出于政治因素、经济因素考虑，也可以试试水。 若是采摘园这条路子行得通，那接下来就是在全市大范围铺开了。 新州电视台都得给机会…… “行，我知道你的想法了，这样，我会跟宣传部那边沟通交流，在采摘园正式开放前一周，你再过来一次，我会给你肯定的答复。” 康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康局了，那我先回去，等快上市再来。” 送走陈青鱼，康其拍了拍脸颊，靠在椅子上，轻轻吁了一口气。 这种新农业人才，对现在的农林局来说，正是缺得紧。 在牛山乡那地方蹉跎，实在有些浪费天赋。 他决定，跟文峰提上那么一嘴。 …… 第144章 双河县新班长的人选 “夏书记，省委那边，对双河县县委书记的人选的意见，已经出来了，省委组织部那边已经给出了结论。” 玉民军进了夏耀宗的办公室，神情凝重，不等夏耀宗让他落座，他就先开始了最新的汇报。 他的手里拿着一份红头文件，薄薄的一页纸上，却承载了几个人不同的命运。 “坐。” 夏耀宗接过纸，视线随即落了上去。 县委书记这一级干部的任免，非同小可。 理论上，新州市市委，有着建议权。 但如果这个建议，是从省委经省委组织部传达下来，那新州市市委的建议权，其实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盯着那张纸，仔细看了好半晌，夏耀宗才重新抬头，说道：“省委组织部的考察很细致嘛，不过，对于双河现在面临的危机，他们似乎有些乐观了。” 哦？！ 玉民军心中一凛。 夏耀宗这个态度，显然是对省组织部提供的几个人选，其实是有不同见解的。 这份文件，他也看过了。 除了在新州市的内部进行调整，还有几位人选，是江南省其他地级市的同志。 “夏书记，您的意思是？” 玉民军与夏耀宗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也省了许多客套话，直接了当问道。 “双河此次变动巨大，一名正处级官员调离，两名副处级官员存在问题，接受调查，形势十分严峻，在这种情况下，调一名不熟悉当地环境的干部来接任这个县委书记，工作恐怕很难开展，我们要考虑到这一点。” 夏耀宗声音沉稳，有些不苟言笑。 闻弦歌而知雅意，玉民军当即点了点头。 “书记说的是，现在双河内部动荡，若是空降一位新班长，恐怕难以服众。”玉军民认真说道，“不管是谁去，都是要和文峰同志搭班子的，文峰这个同志我了解一些，是有锐意进取的精神，以及开拓实践的能力的，这一次港城林氏集团董事局主席林德生老先生，回到双河县投资，就是一个例子，可以说是开了一个不错的头……” 玉军民的话里，含义就很清晰了。 几乎是在直白的说，文峰同志是有能力的，也是有脾性的，他作为双河县的副班长，那么对正班长的人选，就很有考验了。 一个不好，搭班子不愉快，是要影响双河县的具体工作的。 而眼下双河县的工作，非常之重要，关键点就是林氏集团的投资计划…… 因此，谁来接任双河县县委书记，是一个极为关键的安排，作为上级党委，要充分考虑这一点。 “嗯，既然省委给了我们这个建议的权利，就要好好发挥，争取让班子能毫无嫌隙地开展工作，双河这一次，毕竟不是正常换届，属于被动的调整，因此更要慎重，我会向省委的同志提出建议，军民书记你啊，也要起到应有的作用，跟老余好好协商协商，找下面的同志谈谈话，争取在这个年前，就把这件事敲定。” 夏耀军捧起茶杯，撇了撇茶沫，不再言语。 想要表达的含义，也已经说尽了。 你军民书记希望谁接周建军的班？我心里很清楚。 而向上级省委同志提出建议的权利，在我的手里。 新州市不是只有一个下辖县区，是不是从其他县区调任一位同志到双河县去，用新面孔打造新风气呢？ 也未尝不可嘛！ 见夏耀宗端起了茶杯，玉军民心里有数，当即起身，肃然说道：“好的，耀宗书记，我这就去找余部长聊聊。” 玉民军直到出了办公室，嘴角才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番谈话，表面看似有些许模糊，可实际上却是再清晰不过了。 夏耀宗意思很明显，省委提供的额外几人，他并不满意，最好还是从新州本地调任。 而这次提名的人选之中，在双河地区工作过的，仅有文峰一人。 但是否让文峰接棒，夏耀宗是可以做保留的。 话里话外，玉军民想让文峰接棒，不是不行…… 文峰有能力，也有魄力，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只要不犯错，这个县委书记的位置，坐得肯定会比周建军稳。 而夏耀宗既然能认可自己推荐的人，原则上有条件地允许他没有说出口的建议，那说明夏耀宗对他依然很信任，这是一个良好的信号。 三把手当了这么久，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自然想往高处走一走。 跟一把手的默契，就显得很重要了。 现在的市长与夏耀宗不睦，这在整个新州市委，是人尽皆知的。 夏耀宗为人刚硬，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自然不会容许这种刺头的存在。 夏耀宗越来越看重玉军民，未尝没有这方面原因。 不再多想，他动身去找市委组织部的余岳。 余岳是组织部长，市委常委，也算新州的老资历了。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他打算把文峰这个小老弟的诉求，也提一嘴。 一个新班子的建立，往往避免不了腥风血雨。 要是能快刀斩乱麻，那自然最好不过。 第145章 抓人 牛山乡街道，小厨菜馆内。 张成发猛吸了一口香烟，随后丢在地上，狠狠踩灭。 “长林，这下可他妈真完了，我估计，姚书记铁定是出不来了，要是让那臭婊子上去，不定怎么收拾我呢！”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李长林。 听到他的这番话，李长林不屑地吐了唾沫。 “谁知道那骚婊子傍上谁了，不过也不用怕，她在咱牛山也待不了多久，怕她干什么？” 说出这句话，李长林恨恨地咬了咬牙。 他其实与景青禾接触不多，会有这么大的恶意，完全是因为陈青鱼！ 对陈青鱼，他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许为民前段时间被带走后，他也曾心惊胆战过一段时间，可上面的动作偃旗息鼓了好久，也没人找上自己。 因而，他更为嚣张跋扈起来，举起手中酒杯，看向张成发道：“干了！要是那婊子敢找事，看老子不办她！” “干！” 两人推杯换盏，很快，两瓶酒就下了肚。 搀扶着走出饭馆，李长林嘴角笑容万分得意。 “没事，成发，要是那臭娘们找你麻烦……你，你就往上举报，说她搞野男人，我跟你讲，这招百试不灵！要不是陈青鱼那杂种，妈的，王秀玲那小寡妇，我也早就搞到了！这一对奸夫淫妇——” 话音未落，李长林顿觉肩头多了些许压力，扭头一看，两个面色阴沉的民警，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这两人是他妈哪冒出来的？！ 左右一扫，他才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一旁的张成发，身后同样也站着两名警察。 而自四面八方，还有几人正朝他们走来。 “李长林同志，你涉嫌嫖娼、非法拘禁、猥亵未成年女性等数起案件，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都他妈什么玩意？！我嫖你妈——” 酒壮怂人胆，李长林面色狰狞，当即便要挣脱控制。 只可惜，民警并不会给他这面子。 啪！ 一巴掌上脸，李长林酒醒了大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塞入停在路边的警车。 而张成发在看了民警手持的一张照片后，顿时就怂了。 老老实实，跟着钻进了警车。 很快，两辆警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阵烟尘。 正值晌午，街道上人来人往，见到这一幕，都有些震惊。 “刚刚那个，不是乡中的李校长？” “可不是咋地，听说嫖娼，还猥亵人小丫头来着。” “早知道这秃驴不是什么好东西，王八操的玩意，该抓！” …… 看着警车远离，蹲在道路另一边的陈青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林老说得并不错，有的时候，不能太把规则当成规则！ 暗中搜集证据，再直接递交举报，这要放在以前，他铁定做不出来。 可这个方法，却是最有效的。 给身边的徐进川散了根烟，他笑呵呵道：“川哥，想不到你被调到一线来了，这次麻烦你了。” 徐进川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我还要谢谢你呢，我本来就一个交警，犀利弧度，就被调到了刑大当队长，这本来就是托你的福气，接着底下不少兄弟不服气，这一下抓了这两条鱼，算是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徐进川从交警大队调到刑警大队，这本来是很不寻常的事。 都是一个警字，但其实在内部结构上，是差别很大的。 不过，如果是皮跃虎的授意，那就不一样了。 按那位皮书记的说法，小徐同志长得人高马大，又是个有勇气，有担当的好同志，一个人就干翻三个地皮流氓，当交警整天巡街，纯属浪费。 虽然压力倍增，但徐进川十分珍惜这次机会。 事后，他就跟陈青鱼联络上了。 毕竟，他能有今天，的确是因为陈青鱼那次事件。 两人有这份渊源在，很快就熟稔起来。 陈青鱼动了心思之后，当即就给徐进川提供线索，进行举报，一来二去，就计划了这次抓捕。 “走？进去喝点？” 看他兴致高昂，陈青鱼当然不会推诿，笑着点头道，“走啊，可别喝多了误了你的事！” “小瞧你川哥了不是？” …… 第146章 禾姐走了 “你确定不跟我回去？” 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包里，景青禾扭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陈青鱼。 距离过年没几天了，哪怕是干部，也是要放了几天假的。 可陈青鱼却暂时丝毫没有回省城的想法。 缘由景青禾也能猜到一二。 无非是担心回去了之后，再回到牛山乡，一些事情就会发生改变。 这对于自强独立的陈青鱼来说，无疑无法忍受。 可让他一个人留在牛山乡，景青禾或多或少有些不放心。 因而，她迂回一下，打算将他带回自己母亲那边。 她母亲不在江南省工作。 起码，先把这个年给过了。 “不去了，你帮我给景姨带个好，采摘园这边马上的要到成果期了，离不了人。” 陈青鱼摇了摇头，跟着把厚重的提包拎到了门口，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你还怕我趁你不在……” “乱说什么呢！” 听出最后一句话的揶揄。 景青禾翻了个白眼，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脑门。 “我就去过个年，你在家老实点，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就给我通个电话，我帮你带回来。” 看着陈青鱼不住点头，景青禾眼中闪过几分宽慰。 自从上次那事过后，陈青鱼就一头扎进了采摘园。 势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在。 而林老那边交代的任务，他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 看来，适当的磨难，确实能让人改变很多。 滴滴——！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几声喇叭嗡鸣。 “好了，该出发了禾姐，放心，我一定老老实实看家！” 陈青鱼再度向景青禾保证了一番。 这才拎起大包，打开了门。 …… 看着承载景青禾的那辆乡里的桑塔纳公车渐行渐远，陈青鱼放下了挥别的手，转身上了楼。 他先给自己泡了杯茶水，然后坐在书桌前，摊开信纸，一字一句写下—— “尊敬的宣传部各位领导……” 这封信是要送到新州市委宣传部的。 康其那边传递来的信号，十分良好。 千禧年刚过，新一轮加强经济工作改革的春风早就波及了开来。 而新州作为近十年来新成立的地级市，自然也要给出点亮眼的成绩。 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政治上。 在如今上层态度如此明确的情况下，大胆的迈出这一步很有必要。 而且，新州下辖的各级县区，虽然也都有着一些经济开发区，只是来投资的，要么就是内陆沿海地区的发达企业，要么，就是在各种优惠政策下，能勉强撑撑场面的本土企业。 林德生的林氏集团，享誉国际。 并且可投资的力度之大，令江南省内不少地市眼馋不已，巴不得这尊大佛能落在自家头上。 在这层情况下，新州市自然要想发设法，讨好林氏集团。 采摘园虽规模小，可毕竟是林氏集团的试水项目，这个面子，市委宣传部必须给！ 陈青鱼写这封信的目的，也很简单。 一方面是让宣传部有个说法，有源头的根据事实进行报道。 另一方面，他也要借此机会，在上层领导面前展露一下头角。 对未来政策及经济的先知性，只需要略作表现，他相信，会有眼光独到的人出现的。 虽然，在这封信中，夹杂了不少自己的私人看法，但这是难得的好机会，陈青鱼不想错过。 …… 第147章 春花在行动 陈青鱼将信封收好，准备等第一批草莓成熟时，给包括市委宣传部在内的同志送些试尝的时候，一并送过去。 随后，他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魏家。 最近，魏春花一直在招揽女工，预备着年后的营销。 这丫头性格有些跳脱。 陈青鱼先前跟她说了，要找些年轻靓丽，踏实肯干的本地年轻女孩子。 就怕这丫头光记得了前半段，到时找来的女工都用不了，或许还得弄得面子上不好看。 “青鱼来了？” 看到陈青鱼走进门，正忙着劈柴火的魏叔放下手中活计，擦了把手，迎了上来， “魏叔，春花在家吗？” 陈青鱼笑呵呵递了根烟，抬头看了一眼魏家前院的楼上小房间。 他依稀听见，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看来，来得正是时候。 听起来，人还不少。 “嗨！” 魏叔深吸一口，吐出一阵烟雾，指着阁楼道，“怎么不在？” “这死丫头，不知道从哪找来那么多姑娘，现在成天在屋头研究什么营销方案，要不是知道她是从你那领了任务，我跟她娘都要担心她是不是跟人瞎混去了！” “哈哈，我回头跟她说说，正巧农林站那边有的是空地方，让她们去那边研究。” 陈青鱼摆了摆手，给了一个解决方案。 同时，他暗暗庆幸，自己能在这个时间点过来“视察”一番。 不然的话，好不容易在魏叔心里建立起的新形象，又要出问题。 就算他陈青鱼给了魏家一家三口难得的工作机会，可为人父母，牵挂的还是孩子踏不踏实。 虽然表面不说，可陈青鱼知道，魏叔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的。 毕竟，之前乡里那些流言蜚语，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停。 现在，又带了这么多姑娘回来，难免落人口舌。 “行，那你上去说道说道，你李婶去菜地了，等下留家吃饭哈。” “好咧！” 见魏叔去忙活了，陈青鱼也不扭捏，三步作两步上了楼。 正当他想推门走进时，屋内却传出几声对话。 “你还说对那什么陈青鱼没意思？你瞅瞅，一提到他，你眼睛都直遛了！” 这声音带着些许挑弄，引人遐想。 陈青鱼脚步一顿，耳朵竖了竖。 不是他想做背后偷听这种龌龊事，而是若这时推门进入，难免令谈话的人尴尬。 另一层面，他也想知道魏春花此时对他的看法。 闺中密言，往往说的都是真心话。 …… 屋内。 床上坐着四个妙龄女孩子，此时都因为这句揶揄，笑得花枝招展。 倚在桌前的魏春花面色羞赧，一口银牙紧咬，恶狠狠对着其中一人道：“周丽丽你个小浪蹄子，还好意思说我？你又好到哪里去？！前两天你不是还说，之前远远看过陈哥一回，就觉得咱乡里从没出过这么斯文俊气的？我看你就没安好心！” 名为周丽丽的女孩子，身穿紧身的羽绒小袄，下身则是一条亚麻灰布裤子，面容姣好，虽然冬天穿得厚实了些，可少女身材的曲线仍然浮现清晰，不输春花这个牛山乡出了名的小美人儿。 “你……你乱说什么呢！” 听到这话，她当即“哼哼”一声，起身顺势便要去撕魏春花的嘴。 “你敢弄我，看我不挠你！” 魏春花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手往周丽丽腋窝一探，两人当即一同滚倒在床上。 “哎呦，你个死丫头，碰哪儿呢！” 嬉闹之中，两人丝毫没在意大片春景曝露。 …… 第148章 营销小队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言笑晏晏的三人中，站起一人笑道：“你们继续闹，我这就去把那什么陈青鱼给请来，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神，看把你们俩迷得神魂颠倒的！” 说着，她便一步跨至门前，伸手一拉。 “等会，先别开——” 魏春花的这句话还没说完，整个房间的氛围陡然凝固。 门口，是目瞪口呆的陈青鱼。 屋里的床上，两个少女抱在一起，春花正将手伸进周丽丽的小袄下，挠她的痒痒，周丽丽吃了挠，大笑着一缩身子往旁边挪去，春花的手竟挂在了她的裤腰上，一时动弹大了，竟将周丽丽连外裤和里面的黛色蕾丝内裤也扯开了一点，露出圆润且丰满的半边臀瓣。 而魏春花更是好不到哪去，被周丽丽扯开了棉衣，两手从小腹伸上去咯吱她，竟是将半截棉衣都推了上去，大概是天气冷穿得厚实，春花棉衣下是毛衣，毛衣下竟是……未有内衣遮挡的情况下，一簇雪色上点着寒梅，大约是受了冷空气，蓦地激灵灵地颤立着，在春花的惊叫声里，也落在了门口之人的眼里。 所有这些，陈青鱼正看得真真切切…… 这一幕，如何不让人血脉泵张？！ “啊！” 看到突兀出现的男子，周丽丽反应了一瞬间，这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忍不住一边往上提裤子，一边惊叫起来。 魏春花同样面色通红，赶忙将被扯开的棉衣拉下来，手忙脚乱地扣扣子。 陈青鱼也匆忙扭头，却听身后猛然传来关门声。 这下麻烦了…… “陈哥……你，你咋来了嘛，偷听别人谈话可是不好的！” 好一阵，房门才吱呀一声，露出一道小缝。 陈青鱼扭头一看，春花脸颊依然绯红，不过扑闪的大眼却亮晶晶的。 “我来找你说说招女工的事，刚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呢，谁知道这门一下就被打开了。” 陈青鱼冤枉死了。 他是真没想看啊！ “春花，把陈哥带进来啊，咱们可都想见见呢！” “是啊，那可是咱的老板！” 好在屋里几个女孩子并未追究，这才打破了这种尴尬。 陈青鱼深吸一口气，这才跟在魏春花后面进了屋。 屋里几个女孩子，年龄都不大，穿着打扮也都挺时髦，看来都是上过学见过点世面的年轻人，符合营销人员的基本要求。 那叫周丽丽的女孩子，却是偷偷瞥了一眼陈青鱼，眼神对撞的一瞬间，她赶忙低下头。 陈青鱼笑了笑，正色道：“大家好，我是陈青鱼，是牛山乡草莓采摘园的负责人……” 结束一个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另起一个话题。 听完陈青鱼的解释，几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陈哥，咱们都没干过这活计，啥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几人中，生的最为丰腴的女孩子开口问询道。 “这个没事，距离采摘园正式迎客还有一段时间，趁着年前年后这点空荡，我会教你们怎么来，以后也别都在春花家里了，就去农林站，我给你们安排地方，给你们临时办公用。” “那咱们领工资的事……” 经过一番问答，几人的疑惑基本都得到了讲解。 而在魏春花的介绍下，陈青鱼也知晓了几人的姓名，还有一些简单的个人情况。 连春花在内五个人，除了魏春花，周丽丽，还有一个个头不高的姑娘外，另外两个都是有对象的，最先问话的丰腴女子更是已经结了婚。 这让陈青鱼心里也安了不少。 有两个年纪稍大的照看一些，也给自己省了不少麻烦。 若是身边长久围着一档子未婚少女，不用人说，陈青鱼自己都有些招架不来了。 流言蜚语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 …… 第149章 倨傲的老油子 吃过晌午饭，陈青鱼才从魏家离开。 接着，他先是去了趟农林站，将张成发那间办公室收拾干净，准备当作营销小组的临时据点。 当下的牛山乡农林站，其实处于“无主”状态，站长张成发大概是回不来了…… 随即，陈青鱼便骑上景青禾的小摩托，去了双河县城。 林氏集团在双河县投资的二号项目，林氏食品厂，最近搁置了得有小一个月。 虽然已经在筹备和工程中，可条条框框之类的各种程序，还得来回协商。 嘎吱一声，摩托停在一处带院子的二层小楼边。 看着挂在门口的崭新公司铜牌，陈青鱼心头再度唏嘘不已。 什么叫财大气粗？ 这就是！ 项目还没拍板时，林老就吩咐邹城，找一处好点的办公楼，当做林氏集团驻双河办事处，并且还给留驻在双河的集团员工配了一辆桑塔纳。 要知道，整个办事处，连上司机在内，也就五个人。 这足以彰显林氏集团对双河县投资计划的重视，也可以看出林氏有长久在双河投资的打算。 “小陈主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门口的保安是招商引资办替办事处找的，也是牛山乡本地人。 陈青鱼在这个二号项目上，名义上也是招商引资办特设的食品厂项目管委会的副主任，因而他对陈青鱼十分熟悉。 “这不乡里都放假了，我来这边瞅瞅，许经理在吗？” “在，今早来还没走呢。” 保安指了指院子里停的桑塔纳，笑呵呵道。 “行，那你先忙，我过去看看。” 摆了摆手，陈青鱼抬脚进了办事处。 轻车熟路找到了地方，位于二楼东侧楼梯口的办公室。 陈青鱼敲了敲门，随即轻拉门把手，走了进去。 却见屋内沙发上坐着三个人。 “陈主任，快坐快坐，这有些时日没见，正打让人找你过来呢。” 林氏集团驻双河县办事处的负责人，许久安经理起身招了招手。 “小周，给陈主任倒杯水。” 听到吩咐，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一名年轻人赶忙起身，忙活起来。 看许久安浮于表面的客气，陈青鱼心头暗暗叹了一声。 自己被林老钦点为食品厂项目负责人，看来多少有人心存疑虑。 这许久安就是其中之一。 许久安是原本是林氏集团旗下一家子公司的负责人，在港城好不风光。 原本以为，这次回内陆只是考察一下投资环境。 没想到，林德生大手一挥，就把他给丢在了双河。 虽然名义上职级是有所提升，可任谁都看得出来，许久安对这安排颇有微词。 而陈青鱼之前来过几次，许久安虽然言语上十分客套，但那股倨傲却是无法掩藏的。 这也难怪，陈青鱼刚二十出头，资历尚浅。 在许久安的规划中，食品厂不说由本地一把手专门处理，起码要由招商局高层来与他对接。 陈青鱼，不过双河下辖乡镇一个小科员，何德何能？ “没事没事，我就过来跟许经理简单聊聊，毕竟施工队早就开工，厂房也都建设在即，估计明年入伏就能正式投入生产，对于人资招聘，业务发展，还有销售渠道方面，我也想听听许经理的意见。” 陈青鱼很自然的坐在了许久安对面。 对这种老油子，自己必须拿出点本事，才能让其信服。 第150章 坏了风水! “这件事情呢，我也专门请示过邹秘，他的意思也很明确，既然我们选择了双河，那还是想为双河的经济发展作一些贡献的。” 许久安抿了一口茶水，沉吟一阵，颇有点拿腔作调地说道。 “最好还是从本地招募一些年轻人，食品行业对工人的文化程度要求并不高，操作难度比之机械化工类也要容易上手许多，我对双河的一些乡镇也进行过简单考察，有相当大一部分的适龄青年还待业在家，薪资福利这一块，我们林氏也不会吝啬，至于宣传嘛……这还要靠陈主任为我们多费些心神。” 听到最后两句，陈青鱼点了点头。 看来，许久安虽然对这个安排不满意，但是也没有浑浑度日。 能在林氏集团内部独当一面的人物，能力、素养肯定都是在水准之上的。 既然大家的目标，都是把食品厂办好，完成林老的要求，对双河县的经济有所贡献，陈青鱼倒是松了一口气，这可以避免很多口舌之争。 若对方是个尸位素餐之辈，他负责的很多基础工作，都将无法正常推进。 “这个许经理你放心，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采摘园的事，工地那边跑的次数不算多，等开春后采摘园正式营业，我再把工作重心调整调整，势必会在我们项目规划的周期之内，让食品厂落地投产。” “嗯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许久安笑了笑。 “那陈主任今晚就一起吃顿饭？也好交换交换意见。” 听到这话，陈青鱼下意识就想拒绝。 他对这些港城商人，可是了解得很。 名义上是吃饭，实则就是酒宴。 自己孤身一人，这办事处可是有好几人呢。 一个不留神再喝多了，闹了笑话，可就难看了。 而且，对方要宴请，很难说会不会再宴请其他县里的领导，若是给人看到他陈青鱼醉醺醺的，印象分就要减上一大截。 “吃饭就算了，我下午还有——” 借口还未说出，办公室的门却陡然被人推开。 “许经理，大事不好了！” 屋内几人顿时一惊，扭头看去，却见快步走进一名留着板寸的高个青年。 他脸上满是焦急，口中气喘吁吁道。 “仇主任被大梁乡的村民给围起来了，现在还在工地呢！” 这青年陈青鱼认得，是招商引资办给食品厂管委会安排的办事员，名叫元为。 他口中的仇主任，正是管委会的主任，仇鹏涛。 “怎么回事，慢慢说！” 难道是工地出事了？ 陈青鱼心头那抹惊讶眨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着冷静。 他端起桌上茶水，快步走到元为面前。 “陈主任……你也在？！” 元为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水，深呼吸几下道，“我也不太了解，今天我跟仇主任到工地监督建设进度，我就上个茅厕的功夫，回来就发现，仇主任被一堆老百姓围起来了，说什么咱们的项目选的地方不对，这么干坏了他们的风水，要咱们赔偿！” 听到这话，陈青鱼心中一凝。 这个事情，可大可小，一个处理不慎，很可能真得要出大事！ 第151章 群众事件 陈青鱼心思极速转动，很快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这样，你先去县委，找刘力良主任，然后到县局刑警大队，找徐进川队长！” 看元为一脸懵，陈青鱼语气陡然凌厉：“还愣着干什么？现在就去！” “哦哦！” 元为这才反应过来，将茶杯放下，匆匆出门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陈青鱼心中一阵感慨。 这些基层的同志，都懒散惯了，喝大酒倒是个个来劲，真遇到了事，个个就像无头苍蝇一般。 这种冲突不常见，可一旦出现，就是大事！ 这可是群众事件！ 若是处理不好，无论对下还是对上，都会是个极其麻烦的情况，很难善后。 县委办公室的刘力良主任，是班子的大管家，本身也是进入到县委常委班子序列的，这件事必须让其得知。 关键问题还是在于，当下的双河县县委班子，正处于一个暗潮涌动的状态。 周建军虽然仍然在职，可他即将去职的消息，早就长了翅膀，飞得到处都是，根本不是秘密。 而文峰县长……最近不在县里。 年关将近，省里有一场重要的会议，各地级市、县区的领导同志，都要去参会，本来双河县应该是由县委书记周建军去的，但新州市代表团却让文峰参加。 这其中本身就透露出一股子特别的意味。 至于去请徐进川，陈青鱼心里也多了些考量。 徐进川进县局刑警大队时间不久，接触的案子寥寥无几，若是能在这时候露把脸，对他来说，也是有用的。 徐进川在县局序列里，目前是有点尴尬的，都知道他是得到了皮跃虎的赏识，没人会触他的霉头，可是说怪话的人肯定不会少。 他需要证明，他是能做事的！ 这对他来说是个考验，对陈青鱼同样如此。 稍作思量之后，陈青鱼扭头看向许久安道：“许经理，这回怕是得麻烦你我去一趟了，事关重大，办事处起码也得出面。” “走！” 许久安倒是不含糊退缩，挥了挥手，夹起皮包，就对办公室内的两人吩咐道，“我跟陈主任先过去，你们赶紧跟来！” 说罢，他跟在陈青鱼身后，快步出了办公室。 …… 小摩托载着两人，很快就赶到了事发地点，位于牛山乡与大梁乡交界处的一洼山坳。 几辆小型挖机，被愤怒的民众围在当中，同样被包围的还有仇鹏涛。 仇鹏涛是招商局的办公室主任，不过此时却显得万分狼狈，脸色煞白，在众多民众的攻势下，如同一只落了水的公鸡。 幸好，民众们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上手，要不然性质可就变了。 陈青鱼皱了皱眉头，对许久安说道，“许经理，你在这里盯着，我进去看看。” “你要进去？！不如等警察来了再说，万一……” 许久安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道。 这种场面，单是看看就让人心惊胆战，更别说去直面那些村民了。 更何况，陈青鱼要是激化了矛盾，说不准就有不长眼的动手了！ “没办法，我说起来也算是管委会的副主任，我不进去谁进去？” 陈青鱼眯着眼睛瞧了一眼人堆，冷冷道，“我就不信了，还有谁能把我吃了？！” 好气魄！ 陈青鱼的一番话，让许久安眼神一怔。 这个年轻人，看来真得有些不一般，光这个胆量，就不是常人能有的！ 吞了口唾沫，许久安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尖锐怒骂。 “打死个龟儿子，妈咧！敢坏咱祖坟的风水？！弄他！” “妈咧批，一起上！” 陈青鱼回头一看，当即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有两个身形干瘦，染着红毛的二流子，正趁乱靠近仇鹏涛，手里拿的不是砖头又是啥？！ 来不及与许久安解释，陈青鱼三步作两步，猛然冲上前，大声怒喝道：“把你龟儿砖头给我扔咯！我看谁敢动！” 第152章 现场处置 陈青鱼一声大喝，终于是惊住了那两个抄板砖准备袭击仇鹏涛的二流子。 看着陈青鱼气势汹汹的模样，仇鹏涛整个人险些软了下来。 “陈主任！你可算来了！” 他在招商局那闲散部门待得久了，哪见过这种阵仗？ 被民众围了这么久，他只差没尿裤子了！ “怎么回事？！” 陈青鱼往内挤了进去。 看他大步往前，毫无惧意，手里拿着砖头的两个红毛对视一眼，不露声色往后退了几步。 陈青鱼个头高大，虽然身材不算魁梧，但本身气场很强。 外加先前吼的一声，令原先吵吵嚷嚷的民众也瞬时安静了不少。 “啥事能把你围在这里？你先出去，有什么事我来沟通！” 陈青鱼语气坚决，目光锐利，横扫一圈，对着仇鹏涛说道。 现场竟是来了这么多人，倒是令他始料未及。 略一思忖，也明白了这背后肯定有人教唆。 现在仇鹏涛不知说了什么话，犯了众怒，继续留在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办。 “想走，谁让你走了？！” “对，刨了咱祖坟，拍拍屁股就想溜，你特么做梦！” “你龟儿又是从哪冒出来了的？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安静了片刻的人群再度吵嚷起来。 众人看向陈青鱼的眼中满是愤懑，好似要扑上前来。 “谁在说话？！” 陈青鱼目光如电，死死扫向人群。 “我在这里不会走，想必你们中也有人认识我，我是管委会的副主任陈青鱼！管委会不会跑，项目落在这儿也不会搬家，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坐下来聊，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僵！再者说回来，打架斗狠可是违法的，等下县局刑警队的就要来人，你们拦着不给人走，是要承担责任的！” 听到这话，人群中有一部分牛山乡的民众眼神有些躲闪。 他们可都见过陈青鱼，只是没想到，陈青鱼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劳什子副主任。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姚广源与许为民等人纷纷落网的事，也都传入了他们耳中。 这也让陈青鱼的身份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这个小子，惹不得！ 就在这时，另外两名办事处人员终于赶到。 许久安大手一挥，催促道：“小周小王，快去把仇主任给搀出来！” 两人听命，赶忙挤进人群，搀着仇鹏涛就往外走。 “我看谁敢拦！就算你们要人质，我陈青鱼在这候着！” 这一下，原本想出声阻拦的民众，看到陈青鱼那冷厉的眼神，也只能悻悻然让开一条小路。 见三人终于离开了包围圈，陈青鱼暗暗松了一口气。 仇鹏涛离开就好办了。 自己好歹也在基层淫浸了十年之久，诸如农民上访、围堵之类的事，也不是没见过。 何况，此前采摘园项目的过程中，也发生过这种事，他还挨了一铁锨…… 因此，他倒也不怵。 而面对这种事，你就必须要摆出气势来！ 不然，这些情绪上头的民众，只会觉得你没球用，转而气焰更甚。 陈青鱼挥了挥手，正色说道：“行了，大家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说！这都到腊月了，天寒地冻，大家估计也都站着不舒坦，不如找几个能说话的代表，咱们也不到别地去，就去牛山乡政府的会议室，大家好好谈谈！” 第153章 先礼 现场人多口杂，继续站在这处置，矛盾随时可能进一步加剧。 “咱哪也不去，就在这谈！你占了咱们的地，就要给咱们个说法，不然你也别想走！” “对，解决不完谁都别跑！” “行！那就在这里说。” 眼瞅着这些乡民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陈青鱼索性放轻松，对着牛山乡几个他曾见过乡民打了声招呼，开始现场了解起情况。 事情也很简单，食品厂在当初选址的时候，选择了靠牛山乡一界的，柴米河堤附近的一处荒地。 省道从附近经过，这是食品厂后期运作最为关键的一点。 但是，这片废地正好有一处乱坟岗。 一面是牛山乡，另一面则是相邻的大梁乡。 如果按地方归属，这里确实属于牛山乡。 然而，乡镇是人为划分的，自然村落则都是多年自然形成的，双河县所属的新州市，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新成立的地级市，新州市成立之后，对辖下县区，以及县区以下的乡镇，经过多次调整划分，确实是留下了很多“历史遗留问题”，比如这个地方。 此地的乱坟岗，在很多年前，其实是隔壁大梁乡的一些乡民家老了人后埋葬的地方——当然，这年头就太久远了，有的都能追溯到一百多年前，晚清的时候。 此地之所以是乱坟岗，就是因为，大部分坟头都已经无法考证，根本就没有后人会来祭祀。 选这种荒废地方动工，可以避免征用百姓田地导致的后续问题。 但此事多少也会有一些麻烦，所以，之前管委会也曾与牛山乡党委交涉过，事情是临时主持牛山乡工作的景青禾负责的，有陈青鱼在中间，自然也少了许多扯皮，直接获取了许可。 可现在大梁乡的人不干了。 硬是说项目占了他们的祖坟，破坏了风水，借此生事。 至于那一众跟来的牛山乡乡民，大多也都是来凑凑热闹。 仇鹏涛本来就是机关老油条，对实地的情况那是毫不熟悉。 今天一来，看到施工队被围起来，他火气也上来了，言语不很客气，所以就被愤怒的民众当成了靶子。 也幸好陈青鱼来得及时，不然那两个砖头落在脑门上，事情可就严重了。 正在交涉中，一溜儿警车到场，是徐进川也带着一众民警赶到了现场。 陈青鱼顿时松了一口气。 “青鱼，咋回事？” 递了根烟，徐进川扫了一眼民众，随即对跟在身后的几个民警挥了挥手。 看几个民警不露声色将闹事众人围在其中，陈青鱼眼底闪过几分讶异。 这个徐进川，多少有些本事啊！ 虽然之前抓了李长林两人，但是能这么快在刑警队里有了顺服的人手，这不得不让陈青鱼有些佩服。 “川哥，没什么大事，你维持一下秩序就好，我们还是要跟大家协商为主。” 陈青鱼深吸了一口烟，再度看向众人，朗声道：“行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我也算了解了，第一点呢，就是大梁乡说食品厂也占了你们祖坟，要赔偿，第二点呢，就是这坟地被施工队给刨了，有些人说是家里祖先埋在这，坏了风水，要给钱，是不是？” 见众人点了点头，陈青鱼跟着说道：“这都是小事，这地是谁家的，谁家拿证据嘛！你大梁乡说是自家的，牛山乡人也说是自家的，无凭无据，让我信谁？这样，我联系一下大梁乡的同志，明天晌午，我到大梁乡去一趟，要这地真是你们的，我们就按章程办事，该赔钱就赔钱！” “什么明天，你现在就给俺们解决！” “这个龟儿子，刚说好就变卦，打他个狗日的！” 听陈青鱼说明天才能解决，众乡民当即群情激奋，甚至有几人摩拳擦掌，暗暗贴靠了过来。 这番景象，让在远处观望的许久安，心中忐忑不已。 陈青鱼这小子虽然够胆，但也是肉长的！ 保不齐就有哪些胆大的扔个砖头，人这么多，就算警察来了又怎么样？ 第154章 后兵 “我看谁敢动？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陈青鱼冷笑一声，眼神尖锐，看向朝自己涌来的几人。 “还是把警察同志当摆设了？有本事就上来，我就不相信了，法治社会，还有人敢公然抗法！” 许久安人都傻住了！ 他是林氏集团的人，哪见过这种场面？ 光是这起群众事件，就已经让他心惊胆战，陈青鱼这一番处置，更是让他感到震惊。 这小子，平素倒是客客气气的，怎么这时候，简直变的像个泼皮？！ 不过，这一招着实管用。 狠话才能镇住人心！ 警察同志都到了，这还镇不住这帮人，那才叫离奇！ 这些人的目的，无非就是闹事，争取搞点好处。 真要是让他们违法，跟警察对着干，进去吃牢饭，那肯定是万万不敢的。 “都给老子安分点！” 徐进川狠狠踩灭烟蒂，一双虎目更是死死盯着众人。 他身材健硕孔武，外加上那长久历练出来的气势，登时让众人心中一凝。 而几个民警也在周围不断转悠，显然真发生了什么，挑事者必然逃不脱。 “大家听我说！” 见场面被稳固住，陈青鱼大声道，“管委会不会跑，我也说到做到，决不偏袒哪一个，大梁乡的乡亲们既然说，这地是大梁乡的，这里埋的是自家祖先，那我明天一定到大梁乡去，跟大梁乡的同志确认清楚。明白我要是没到，你们大可以去县里告我，我陈青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陈青鱼一口气说完，眼神在人堆里打转了一遭。 好嘛！ 这乡民闹事，到了现在为止，大梁乡的干部一个没出现！ 这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此前林氏集团的二号项目准备上马时，对于具体落在哪里，县里就是好一番争斗。 县郊的工业园区，本来是最有机会也最有资格的。 结果，上面要将二号项目落到下面的乡镇，扶持乡镇经济，这就令很多人动了心思。 尤其是省道过境的一些乡镇。 如果没记错的话，大梁乡也争取过，但是上面压根没做过考虑，而是按林德生的意思，二号项目也落在了牛山乡，交给陈青鱼负责。 “还有，关于风水的事。” 陈青鱼嘴角一扯，一手指向不远处那一大片坟包。 “这乱坟岗，在这多久了？我可是听说，这里都是荒坟，远的，能追溯到一百多年前，甚至有革命年代被枪毙的土匪罪犯！这鬼地方，有个球风水！这要是谁家老了人了，会埋在这草都不生的地方？你们一个个倒好，现在瞅着有钱拿，倒上来认祖了？要是你家先人知道了，半夜都得从坟里爬出来，朝你那脸上，耳屎都给你扇出来！”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狠。 陈青鱼的姿态，太强硬了！ 原先说坏风水的几人，面色登时青白一阵。 乡里人迷信，听了这话，他们心里多少有些发憷。 “我再说一句，不要听风就是雨！谁挑唆的，公安局必然不会放过他，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别用点下三滥的手段！若是给逮着了，进去坐几天都是轻的！” 陈青鱼也不是无脑输出。 他很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 刚过两千年。 很多基层干部，工作作风更加粗暴，根本不会跟民众讲道理。 与之相对应的，下面其实也是一样。 总之一句话，吃硬不吃软，你态度一软，对方就会打蛇上棍。 这个时候，形容某些同志工作作风强硬，这算是褒义词。 因此，还出过一些时代造就的“明星官员”。 伴随着陈青鱼话音落下，徐进川等民警，目光也都在人堆里扫视。 而对上视线的，无不是将脑袋低下去。 对上官家，普通老百姓自然有着畏惧心理。 …… 县委办主任刘力良，以及政法委书记皮跃虎、公安局代局长毛秉先，终于赶到现场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陈青鱼最后的发言。 为了不让场面再度失控，几人没选择露面，而是静静等待风波的平息。 没一阵，人群便陆陆续续的散去。 剩下的，也只是一小部分民众，还在纠结这块地到底属于大梁乡还是牛山乡。 不过也都是正常的纷争。 陈青鱼时刻注意着现场，自然也看到了几人到来。 但是事情还没完全解决，他打算等人彻底走完，再过去汇报。 第155章 文峰的大起大落 “青鱼这小子，着实是有点本事啊！” 皮跃虎咂了咂嘴，忍不住惊叹说道。 要说陈青鱼能主导采摘园项目，乃至接手二号项目，并且在项目管委会挂个副主任，这些多少都有点运气的成分。 那今天这个场面，就是实打实的能力了。 刚出大学不到两年，就能成功“安抚”一大帮愤怒的民众。 这份胆识与口才，在小小的双河县，就算是县里的领导们，也不见得能做到。 看来，除了那不能为人道的背景，陈青鱼自身，也不是泛泛之辈！ “确实不错。” 刘力良点了点头，跟着笑道，“文县长对他也十分看好，不少次跟我提到过，要将他调到县里去工作，现在看来，陈青鱼同志还在农林系统里打转，这是有点屈才了，我看他这身本事，倒是能在宣传部大放异彩。” 这当然是玩笑话，不过听在耳朵里，皮跃虎还是有些宽慰。 除了县委县府，牛山乡这次同样变革巨大。 经过多方举证，乡党委书记姚广源已经正式被双开，然后被检察院提起了诉讼，现在就等着后续的司法程序了。 依照他犯下的诸多罪行，恐怕迎接他的一定会是重罚。 与此同时，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牛山乡派出所所长、农林站站长、乡中学校长……等等一系列与姚广源有关的人物，现在都已黯然落马。 这些空缺出来的位置，重新选择起来，要十分慎重。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的牛山乡乡党委书记，应该就是景青禾那小丫头了。 而县委县政府的巨大变动，又将产生无数的机会。 在这几年时间里，皮跃虎打算多下点功夫，不单单是为了这对姐弟，也是为了自己。 当了这么久的政法委书记，他自然也想更进一步。 终于，人群散尽。 陈青鱼跟在徐进川身后，来到了几人面前。 “皮书记、刘主任……” …… 桑塔纳行驶在306省道上，文峰心中焦急万分。 他其实已经结束了省里的会议，不过没有立刻回双河县，而是先到了新州市。 在新州市委，和市委、组织部的领导同志谈话。 其实，这就是一种任前谈话。 如无意外，下一任双河县县委书记，就是他了！ 原本，获悉了自己终于能迈出那一步，他的心情自然是万分喜悦。 可当接到刘力良的来电，那抹喜悦转而化为了惊惶。 常务副县长关邈的老家不在江南省，昨日已经提前离开了双河，回去过年，而刘力良与皮跃虎能否把事情摆平，他也不能肯定。 几十人的围堵事件，弄不好，他还没戴上的书记帽子，压根就别想戴了！ 一路狂飙，直至赶到现场，他才发现，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听完陈青鱼的汇报，文峰脸上的笑意掩藏不住。 “青鱼，你这次处理得很好！” 原本心中那抹忧虑荡然无存。 文峰感觉，自己仿佛是坐了一边云霄飞车，这大起大落，即便是即将履任县委书记的他，也有点儿心惊胆战。 因此，此刻他话语之间，对陈青鱼满是赞赏。 “能临危不乱，临阵不惧，你的应对让我很欣慰，这说明你这段时间进步很大，也有在认真进取学习！林老临行前，就给过我们提议，要多关注关注一些有想法，有动力的基层年轻同志，我看啊，你就做得很好，符合林老的期望。” “多谢文县长夸奖，主要还是通知得及时，加上刘主任还有皮书记在后面给我们管委会撑腰，不然我也没有那个底气，不过，这次大梁乡的乡党委并未来人，我打算明天过去拜访一下，也算做个收尾。” 陈青鱼内心虽然万分喜悦，但面上依然不卑不亢，顺便还将大梁乡乡委不作为这事，给提了出来。 他不怕得罪人。 现在的双河县，正是大刀阔斧改革的时期。 陈青鱼明白，文峰一定会严肃看待这件事。 如此关键时刻，谁给文峰搞事，谁就得付出代价！ 第156章 大梁乡 “这样，我听说你姐姐已经回去了，你让她安排一下人手，明天去一趟大梁乡。” 文峰皱着眉头，沉吟了一阵，跟着道，“我是从市里赶回来的，等下还得再赶回去，你自己掂量着来，若是有什么麻烦事，你就联系一下力良主任。” 这番话落到陈青鱼的耳朵里，意思可完全不同。 按照往常的惯例，省委组织年底汇报会议，都是由县委书记前往参加。 这次新州市的代表团中，双河县竟然不是周建军去参加，而是文峰。 除此之外，省里的会议结束，文峰竟没有立刻回双河县，而是留在了市里，并且在此番紧急回来后，还要再赶回市里。 这其中，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周建军这个县委书记，看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发酵，已经离正式去职不远了。 这可称得上的是个好消息。 人在仕途，想片叶不沾身？ 那你最终只能落得狼狈下场！ “好，我回去就联系一下禾姐，那文县长您先忙。” 退出办公室，替文峰关好门，陈青鱼长长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采摘园开业在即，二号项目也在持续推进。 而且文峰释放的善意，也让陈青鱼的心中更有底气。 翻过年，一切都将大不相同。 离目标，也将更进一步！ …… 大梁乡乡党委书记办公室。 宽敞的屋里开着空调，窗户上凝结了些许雾气。 即使如此，屋内的氛围却依然有些冷凝肃杀。 书记曲春风掐灭了烟蒂，恶狠狠的看向身前两个低着头的年轻人。 “怎么回事，这就让人给拿下了？” “曲书记，那小子不是一般人，我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就冲进来了……” 其中一名年轻人抬起头来，还想解释一番。 可一对上曲春风的视线，便慌忙把头埋下，似是有些害怕。 若是陈青鱼在此，必然可以认出，曲春风对面二人，就是试图对仇鹏涛动手的那两个红毛！ “一个小小的管委会副主任，就把你们唬住了？！老子要你们有什么用！” 曲春风身材干瘦，眼眶深深凹陷进去，显得几分阴狠。 见两人战战兢兢，一句话不敢说，他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妈了个巴子的，他牛山乡有他妈什么好得意的，老子不晓得了，要地，我大梁乡更大，要人，我大梁乡也不缺，怎么偏偏就他妈给了他牛山乡这个好处？” 见曲春风肆意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先前开口的年轻人，适时递上一根烟。 “曲书记，那个娃子说，明天要过来协商，咱们可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啊，只要拿下这块地，咱就有理由去插一脚，送送水泥沙土，这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现在承建食品厂的，是新州市建筑总公司。 大梁乡要是想捞一把，只能从这块地入手。 毕竟食品厂建设要求高，用料大，舍近求远，本就费时费力。 有这块地作桥梁，大梁乡可以顺理成章的，承建一大部分工程。 理由也很充分，既然是落地在下面乡镇的项目，目的不就是帮助本地乡民脱贫致富么？ 到时候，随便一伸手，那可都是满手的油啊！ “还用你提醒老子？” 曲春风扭头瞪了一眼，眯着眸子，深深吸了一口烟。 “老姚出事了，牛山乡就想撇了大梁自己发达？做他妈的春秋大梦！” …… 第157章 大梁乡严阵以待! 翌日清晨，牛山乡乡党委。 “蔡书记，你这不出面，这不是让我单刀赴会嘛？” 陈青鱼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看着蔡前进。 这条老狗，也是个没球用的。 昨天，景青禾已经打过电话给乡里，要求蔡前进以牛山乡副书记的身份，一同前往大梁乡，处理大梁乡关于二号项目用地争议的问题。 可他刚一到乡党委，蔡前进就直接变了卦。 说什么也不去。 “小陈同志，你也明白的，我老蔡就是个副书记，咱牛山现在没书记，景乡长又不在，我哪处理得了这种事情？” 蔡前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要是处理的不得当，这乡里的百姓，不得指着我老蔡脊梁骨骂啊？你好歹是管委会的副主任，县官不如现管嘛，你出面肯定要更管用的嘛！” 他心里自然有考量。 乱坟岗那块地，名义上确确实实是属于牛山乡的，可大梁乡非得跟你扯皮，能咋办？ 昨天的事他也听说了，那可是极其严重的群众事件！ 反正姚广源被搞走了，这乡委书记也轮不到他。 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景青禾上位，接任一把手。 他老蔡就算争取，也轮上他上位。 可他要是不出问题，那大概率景青禾提拔之后，乡长那个位置，就得是他的。 所以，他干嘛非得接这苦差事？ 万一要是出点岔子…… “行，那我自己去。” 陈青鱼也懒得跟他扯皮，敲了敲桌子，毫不客气道：“蔡书记，在其位谋其政，事总是要人做的，我会跟景乡长还有上层领导汇报，你就安稳在家守着吧！” “你——” 没等蔡前进多废话，陈青鱼直接起身离开。 想安安稳稳的当副书记？ 然后，再接着等上位当乡长？ 可以！ 但是就莫怪陈某人给你记上一笔！ 牛山乡现在百废待兴，而且林氏集团两个项目，都落地于此。 说的简单一点，牛山乡这个地方，只要能不断出成果，往后县里就会关注，干部的调用升迁，牛山乡都会有很大的优势。 毕竟，这是个改革的时代，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经济挂帅的情况下，干出实事的基层干部，太重要了！ 你蔡前进若是只想摘桃子，无异于做梦！ 跨上小摩托，陈青鱼冷冷扫了一眼追出来的蔡前进，单手一拧油门，小摩托发出一阵嗡鸣，眨眼便消失乡委院门。 …… 与此同时，大梁乡乡党委，已经准备好“迎接”陈青鱼了。 乡委院子里，现在被一群大梁乡民众坐得满满当当。 看着一群男女老少，曲春风暗自冷笑。 “你陈青鱼不是嘴皮子溜？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那么神！” 秀才遇到兵，那可有理说不清。 这些乡民，比兵都难缠！ 要是今天事情闹大了，出现的小磕碰也是在所难免嘛！ 曲春风冲着底下众人挥了挥手。 “大家不要吵，等下人来了，就按咱提前沟通好的说！这一大片地，可值不少钱，要是能落到咱头上，一家一户起码也能拿个几百块，这钱不要白不要，乡亲们说是不是？！” “对！书记说得没错，凭啥这地就是牛山乡的？” “谁敢夺咱的地，咱就跟他斗到底！” 群众的含义如何解读？ 这要看你如何看待。 某种程度上，那就是一群盲目从众的人。 在两千年出头的农村，他们可不会跟你讲法治，讲证据。 这还是个乡亲、宗族观念很重的时候。 退一步讲，这钱进了自己腰包，那才是实打实的！ 曲春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扭头看向身侧的一个大高个汉子。 这是大梁乡的乡长，倪猛。 倪猛只有小学文化，早些年南下，闯出了不少资产。 回乡之后，先从收买群众投票，当上村干部开始。 此人，的确是个人物。 后来为了当上这个乡长，可谓花了不少心思。 这次针对乱坟岗的行动，也是他给曲春风出的主意。 “猛子，你参股的那建筑公司，能不能下场捞一笔，就看这回了！” 第158章 战群敌 “放心吧曲哥，还能怕了个毛小子不成？” 倪猛嘿嘿一笑，眼中闪过几分不屑。 当年南下，风里雨里，黑白通干，闯下来一身家业。 回乡之后，一路摸爬滚打，到了这个位置上，他什么没见识过？ 再加上，他跟乡书记曲春风，那可是高度捆绑的利益共同体！ 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让牛山乡那个小子，夹着尾巴滚蛋！ 没一阵，院子外响起了一阵突突声——正主到了。 …… 在倪猛的带领下，陈青鱼进了大梁乡党委的会议室。 跟着涌入的，还有院内的一大票百姓。 陈青鱼浅浅扫了一眼，每个人的脸上带着些敌意。 他心中瞬时浮起一阵凝重。 这算是，正儿八经的鸿门宴了。 倪猛假模假式抽了张椅子出来，冲陈青鱼挥了挥手。 “小陈主任，别介意，现在不都是提倡民主吗，划地也不是小事，就让咱乡里人也来听听，发表发表意见。” “没事，我来就是解决问题的，这跟人多人少没关系。” 陈青鱼没客气，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面对危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更强硬的姿态去解决！ 经过那几日的无妄之灾，陈青鱼算是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 “咱们也不要啰嗦，就事论事。倪乡长，我这次，算是同时代表两方前来商议的，但是我不会偏袒哪一方，要是大梁乡能拿出证明土地归属权的文件，那也省了咱们很多麻烦。” “这土地归属权嘛，年代久远，还真不好证明。” 倪猛下意识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曲春风，见他点了点头，这才跟着说道，“不过小陈主任，那块地上，可葬着不少大梁乡过去的老人，这要放在以前，这地怎么也该划分给我们大梁乡吧？” 好嘛！ 敢情还是拿这个说事呢。 陈青鱼摇了摇头。 “话不能这么说，地是国家的，划分到哪个乡镇，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你今天大梁乡说是自己的，那牛山乡那边可不干了——” 听到这话，倪猛蓦然咳嗽了一声。 原先保持沉默的一干乡民，登时吵嚷起来！ “你娃吃人饭不干人事，这地就是俺们大梁乡的！你说是牛山就是牛山的，你他妈算是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你这娃没安好心，我知道你，外面来的大学生，心眼坏得很，专门欺负我们劳动群众！” “肃静！” 曲春风猛然一拍桌板，眼神自每个人脸上扫过，这才令众人安静了下来。 “小陈主任是来解决问题的，你们吵吵闹闹像了什么话？国家有国家的规定嘛，就算不满意，也不能骂人是不是？咱们要合理合法地提出诉求，相信小陈同志，也相信上层领导，就算真有不对的地方，那也不能胡来！” 他说话的同时，陈青鱼也在暗暗打量着他。 很快，陈青鱼就发现了一丝不对的地方。 台下怎么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在看着曲春风？ 刚刚张口骂自己的两个汉子，此时竟还有些兴奋！ 按理说，挨了训斥之后，第一反应应该是躲躲闪闪，绝不可能是这种神情。 略一思忖，陈青鱼心中恍然。 果真与他先前的猜测相同。 群众闹事并非自愿，而是有幕后推手。 这推手，正是这对大梁乡班子的正副班长！ 第159章 硬到底 “没事，群众有意见，我能理解。” 陈青鱼笑着摆了摆手。 “不过嘛，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要以法律规定为准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该是谁的，就别贪心！” 这番话可谓摆明了立场。 我陈青鱼不是来跟你们过家家的，讲事实，谈证据。 若是没有，你们甭在我面前耍横！ 果不其然，听到陈青鱼一脸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倪猛与曲春风面色骤然一变。 倪猛收起了之前的客气，冷哼一声道：“那小陈主任不知道听没听过一句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腿长在他们身上，今天还坐在这，明天说不定就不知道去哪了，这个责任，小陈主任你担得起？” 哦？这就坐不住了？ 陈青鱼眸子微眯。 “倪乡长，现在是法治社会，说出来的话，也是要担责任的！” “哼，这责任倪某还担得起。” 倪猛双手撑桌，站起身看向一众乡民。 “大家也都听到了，领导不给咱们一个说法，咱们就这么算了？” “不能算，妈了比的，一起上，打死这龟儿子！” “狗杂种，吞了咱们的钱，不能饶了他！” 倪猛的一句话，像是吹起了冲锋的号角，当即有几人提起板凳就往前涌了过来。 那眼神中的狠毒，就连陈青鱼看了都有些心悸。 不过这个时候，他心中却毫无一丝惧意。 身为党的干部，要是连这点胆魄都没有，那不如一头撞死！ 猛然起身，陈青鱼一手指向冲在最前面那个汉子：“来！今天我看看，谁敢动一下！反了天了！” 说着，他一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冲这砸，不是我损你，你龟儿敢动一下，就要进去坐个年把！就图别人怂恿你的那点钱？我看你脑子是被门给夹了！” 听到这话，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几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说的不假。 现在可不比从前，正值新千年。 法不责众这话当然有道理，可要是真打了国家干部，那可不是说笑的…… 自己这一板凳下去，钱不一定能拿到，被抓进去那是必然的了。 这后果，他们承担不了。 想到家里的女人和娃娃，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板凳。 就连倪猛也没想到，陈青鱼竟然如此生猛。 若是这小子露出一丁点害怕，今天必然要出事。 可偏偏，陈青鱼却选择了硬到底。 说到底，这些老百姓心里还是害怕的。 见曲春风疯狂使眼色，倪猛赶忙上前，打了个圆场。 “小陈主任，你瞅瞅这是干啥咧，这都是些乡民，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也就是一时急了，毕竟咱们的地，也不能白白让给别人不是？” 先服个软，再把人心聚一聚。 钱你们不想要了？ 果然，此话一出，刚刚还有些畏惧的众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没脑子也不能被人当枪使！” 陈青鱼眼神冷冷，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 “既然事情解决不了，我只能汇报给上级了，你们这电话我打一下。是黑是白，我一个小小的管委会副主任，可做不了决定！” 见陈青鱼语气斩钉截铁，曲春风心中暗暗思量。 现在的双河县，周建军去职不远，文峰不在……也正是因为文峰不在，否则的话，他们还真不敢搞事情。 当下，县里能管事的，估计都想和稀泥。 更何况就陈青鱼这小喽啰，还真能请来什么大佛不成？ 说不定，是个提要求的好机会。 他冲倪猛使了个眼色，随即笑着，看向陈青鱼道。 “当然可以，电话我办公室有，小陈主任跟我来。” 第160章 闹过火了! 看陈青鱼面无表情从办公室走出，曲春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什么领导？ 陈青鱼这个项目管委会，名义上是挂在县招商局名下的，陈青鱼所谓的领导，估计就是招商局下面那些个小干部罢了。 估计一看到屋里这阵仗，自己这边提什么要求都同意了！ “小陈主任，电话打过了？” 曲春风没急着把陈青鱼带回会议室，反而递了根烟问道。 刚刚他冲倪猛使的眼色，内容很简单。 变本加厉！ 要说什么话，要做什么事，不得要人教嘛。 “嗯。” 陈青鱼接过烟，淡淡的点了点头。 “小陈主任，你要理解我们，大梁乡不比牛山乡，算是双河最穷的乡了，都是一个妈生的，你说上头领导不关照就算了，就连这地也要刨我们的，这乡民们能乐意嘛？” 听曲春风诉苦，陈青鱼默不作声。 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不过有一点曲春风说的很对，大梁乡这些年确实发展得很差。 除了主政的干部胡作非为以外，这与大梁乡的地势也有一定的关系，整个乡有70%以上的面积都是土坡、洼地，一个乡就没几块能连绵起来的耕地，更不用说发展工商业的用地了。 首当其冲就是，修路造桥要花费的成本更大。 思量间，他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 若是有适合的人选，食品厂倒也不必拘泥于在牛山乡招人。 带动一下大梁乡的经济，也未尝不可。 …… 等陈青鱼再度回到了会议室，整个屋内的氛围已经变了。 众多乡民不再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转而紧紧看着那扇大门。 似乎无论来的是谁，都会帮他们把这块地给拿下。 陈青鱼也乐得清闲。 等领导来了，麻烦就会迎刃而解了。 半个小时不到，院里响起车辆嗡鸣，随即嘎吱一声。 曲春风与倪猛对视一眼，相继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没等他们拉开门走出去，门就被人推开了。 看到夹着公文包的刘力良，两人眼神一变，来的怎么是他？！ 刘力良在这些乡镇干部心里，可不是一般人。 那可是掌管整个县委日程的大管家！ 毫不客气的说，县委书记不在的时候，他就是代理…… “刘主任，您怎么来了？” 曲春风强颜欢笑，点头哈腰打了声招呼。 “刘主任快坐——” 倪猛话还没说完，刘力良就摆了摆手，“我就不坐了，县里还有事，处理完我得抓紧回去。” 就在这时，原本还安安静静的乡民们个个面色涨红，疯了一般涌上前来。 “这位领导，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那地里埋着我太奶奶，说刨就给刨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起码也得分点钱给我们吧……” 看着众乡民将刘力良包围在其中，倪猛目眦欲裂。 这下出大事了！ 刚刚他的想法与曲春风不谋而合。 都是不管怎么说，先闹上一顿。 可谁知道，陈青鱼找的是县委办的主任啊！ 刘力良这个县委办公室主任，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县委常委！ 闹过火了！ 这番举动落在刘力良的眼里，那可是重大的失职！ 连手底下的乡民都管不好，你还做什么书记乡长？ “滚一边去，都他妈过来！” “谁让你拽刘主任裤腿了，别捣乱！” 曲春风与倪猛两人，好不容易才将众乡民拉到一旁，心中却猛然一沉。 刘力良的面色很难看！ 硬要说的话，就像吃了苍蝇一样。 …… 第161章 政治敏感性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刘力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随即，视线移到正看好戏的陈青鱼身上。 “小陈同志，你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从你到这来开始！” 闻言，陈青鱼赶忙收拢心神，仔仔细细地开始解释。 刚刚他在电话里，只是说了大梁乡工作开展不顺利，并没讲太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力良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听罢，他将公文包丢在桌上。 冷着脸看向如同小学生认错一般，乖乖站着的曲春风两人。 “我之前就听不少人反映，你们大梁乡的班子有点问题，仗着离县城远，道路不好，就把整个乡当成自己的独立王国了？！真是胡闹！” 作为县委的大管家，首先就得是会做人。 一向以温和示人的刘力良，还是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陈青鱼双手环在胸前，不带一丝感情的，看向刚刚还嚣张无比的两人。 天道好轮回啊。 这不是送上脸让人抽？ 刘力良深吸了几口气，跟着说道：“文峰县长现在在市里，接受组织上的谈话，不方便过来，不过我刚刚已经与他通过电话了，他的意思很明确，要依法、依照章程办事！不要搞那些花花肠子，现在看来，文峰县长说得还有所保留，今天发生的事，我会提议召开县委会议讨论的，关于占地问题不要再拖延时间，有没有土地证明，我们的干部是干什么吃的？这都弄不清楚吗？要是没有，那就不要再让组织上操心！我严肃告诉你们，谁耽误了项目的推进，组织上就会处理谁！” “请刘主任放心，我一定妥善安排，让乡民们不再胡搞。” 曲春风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这个时候，最好少说话，以免再惹得刘力良的不悦。 再度指了指二人，刘力良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听到外面汽车声渐远，两人只觉身子一软，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看什么，还不快滚？！妈了个巴子，老子被你们害苦了！” 见有乡民偷偷瞥向自己，倪猛顿觉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怒骂道。 要不是这些人，自己这土皇帝还坐得好好的！ 不过乡民们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被白白骂了一顿，也只能老老实实出了会议室。 等众人离开，陈青鱼笑了笑，走上前。 “倪乡长，曲书记，我想刘主任的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你们还有不同的意见，欢迎来我们管委会协商讨论，不过下次，最好别带这么多人，管委会地方小，坐不下。” 看陈青鱼眼里淡淡的神采，倪猛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揍这小子一顿。 人家这不是小人得志，人家是摆明了告诉你，我压根就看不上你们这点小家子气的手段！ 可一想到先前刘力良那番话语，他只能强压下怒气，压低了身段，说道：“小陈主任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领导都说了，那我们肯定要按照要求来办不是？不如这样，您留下吃顿饭再回去，正好晚上放松放松，您这一天跑东跑西的，也挺劳累不是？” 放松放松？ 陈青鱼眼前一亮。 不过他可不是想要放松，而是惊讶于倪猛的弱智。 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贿赂自己？ 想来，是高估了自己与刘力良之间的关系，想让自己说说好话？ 眼前这二人，看来是根本不懂！ 刘力良，压根就不是他的“后台”。 事实上，陈青鱼和刘力良，此前根本没有太多接触。 刘力良作为县委的大管家，按照道理，他应当是县委书记周建军的人。 然而，人人都知道，周建军去职在即，文峰上位提上日程，陈青鱼打电话找到刘力良的时候，一个是有意为之，另一个是官场宿客的敏锐反应，瞬间达成了默契…… 周建军要走了，刘主任日后到底还能不能做好新任班长的大管家呢？ 这里面的暗潮，极为汹涌。 如果文峰有意调整双河县的常委班子，上级肯定会充分考虑新任班长的意见的。 而陈青鱼的项目，是文峰极为看重的。 甚至可以说，文峰能抓住机会上位，源头就在陈青鱼身上…… 这种时候，刘力良但凡不是傻子，就一定会亲自下场，来给陈青鱼镇这个场子！ 一旦想明白这一点，知道眼前这二人当官了“草头王”，满脑子一分三分地，其政治敏感性如此之差，根本不懂其中的关键，陈青鱼便是嘴角微微一笑，有了想法。 倪乡长这所谓的放松放松，他可得问清楚了！ …… 第162章 倪乡长这是要立功了! “哦？” 陈青鱼故作惊异道，“大梁乡还有这种地方？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呢……” “小陈主任不是咱大梁乡人，不知道也正常。” 倪猛瞥了一眼曲春风，见他点了点头，便放开了说道。 “我们大梁乡之前，倒也没有，不过我小舅子在深城那边做了点小生意，回来便在咱们这开了好几家浴室，小陈主任您去双河打听打听，金王朝足浴会所，没人不知道的！还有春水阁……” 看倪猛一连说了好几个，陈青鱼暗暗点了点头。 不错嘛。 看来大梁乡发展不起来，是有原因的。 男人都趴在肚皮上，而且还是领导带头，这谁还有心思去搞经济？ “这我倒还头一次听说。” 陈青鱼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小摩托车钥匙，摆了摆手道。 “不过二位应该也知道，最近工地上事情多，我这一耽误就怕误了工，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听到这最后一句，倪猛与曲春风相视一笑。 这叫什么？ 下次有机会？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干部经得起考验！ 你陈青鱼在两个老油子面前，那就是个小嫩鸡！ 两人自以为已经读懂了陈青鱼。 倪猛更是两步走上前，一把搂住陈青鱼的肩头，哈哈一笑。 “没问题，下次来找你倪哥，必须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不过老弟你也跟刘主任说说，咱们也都不是年轻人了，难免有犯错误的时候不是？那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跟刘主任提一嘴，老哥绝对记在心里！” “你瞧瞧，我能跟刘主任扯上什么关系？” 陈青鱼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就是碰巧，快到年底了，只有刘主任还留在县里，不然我哪能找的他？不过要是有机会，我肯定跟他说说。” “多谢老弟了……” 一番推诿，陈青鱼终于得以离开。 看着小摩托在乡道上消失，倪猛狠狠一脚踹在了墙上。 “草你妈的，这次算是栽了！只期望那小子能在刘主任面前说说好话，不然的话，这事儿咱哥俩落不着好！” 曲春风毕竟年龄要大些，也更加沉稳，倒没有做出什么泄愤的举动，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 “别指望他，批评肯定是要挨的，但是现在县里也动荡得厉害，就算文峰上位了，估计也不会再下猛药了，这段时间风头紧，你老实点。” 倪猛点了点头，舔了舔嘴唇道，“嗯嗯，知道了曲哥，今晚要不去金王朝走一走？我小舅子这两天从外地拉来一批妞，天天打电话，让我去试试汤水呢。” 闻言，曲春风心中一动，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有点累，你自己去吧，你那地方打点好了吧？” “这肯定啊，队里有人呢，那我走了啊曲哥。” 倪猛面上有些得意，摆手告别曲春风，上了自己那辆三菱小轿车。 看他离开，曲春风也径直扭头，回了办公室。 他不去是有原因的。 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着心里头有点不安。 …… 与此同时，陈青鱼已经行驶在了306省道上。 倪猛到底不是官场“科班出身”，此人是商人出身，半路出家，别说政治智慧，他压根就是商人的那一套路子。 先威逼，后利诱，凡是都让对手接受一番“考验”。 也正因为如此，此人才会嘴巴如此不牢靠。 不过，他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 不是对陈青鱼有价值，而是对徐进川有价值。 换句话说，倪乡长这是要立功了…… 第163章 筹谋 现在回想起倪猛当时的神情，陈青鱼不由得起了一身冷汗。 能堂而皇之，甚至有些炫耀的把这桩事说出来，可想而知，对方已经肆无忌惮到了什么地步。 而为了让自己的小舅子，肆无忌惮的在镇上开设会所，这背后，倪猛又不知道与多少人有过令人作呕的勾结。 说大梁乡俨然是个独立的小王国，都丝毫不为过。 想到这，陈青鱼用力拧了一把把手，埋头朝着双河县城赶去。 …… “来，喝茶。” 宽敞的办公室内，让人给倒上茶水，徐进川就摆了摆手，示意其先出去。 “怎么了老弟，你这突然就来了，整得你徐哥都有点坐不住了。” 看陈青鱼眼中闪过几分晦涩，徐进川掸了掸烟灰，笑着打趣道。 如何看待陈青鱼，他其实也没有很好的把握住要点。 要说陈青鱼，区区一个乡镇科员的身份，那与他一个刑警队长那是八竿子打不着。 可徐进川心里明白得很，自己能有今天，全靠和陈青鱼的渊源。 要是没有他最后为陈青鱼的担保，皮跃虎断然不会在意他一个小角色。 但是，过分的关照或者态度热切，难免又显得有些趋炎附势了。 这也是，他很少主动联系陈青鱼的原因。 “徐哥，这次怕是要有些麻烦了。” 陈青鱼深吸一口烟，皱着眉头道。 “是大梁乡那边的问题，我现在可以确定，大梁乡存在大量的卖淫嫖娼问题，说不定……还涉及到拐卖人口。” 陈青鱼严肃说道。 他也隐隐约约想起，前世的时候，后来大梁乡的某种特殊产业的确是“蔚然成风”，最终还是出了事，其中似乎就涉及有一些“从业者”是外地的，属于受迫…… 听到这话，徐进川笑容顿时一僵。 大梁乡，那可是块烫手山芋。 不过这一瞬间的愣神，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转而严肃的看向陈青鱼道：“卖淫嫖娼？还涉及拐卖问题？青鱼，你详细说说。” 卖淫嫖娼这种问题，理论上不归他这个刑警队的管。 可如果涉及到人口拐卖问题，那就不一样了。 徐进川神色的变化，被陈青鱼敏锐的捕捉到了。 难道，徐进川原本也知道些什么？ 但他并未开口点破，顺着徐进川的话头跟着说道：“今天我去大梁乡处理土地安置……” 听罢，徐进川眼神有些凝重，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陈青鱼。 “青鱼，这个是个大麻烦，也是个毒瘤。要是直接刺破，怕是会造成一些不小的波及……” 他没有隐瞒什么。 若是支支吾吾，没个爽利样子，反而会让陈青鱼小觑了自己。 不如直接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兴许陈青鱼能提点建议也说不定。 听话听音，陈青鱼也瞬时便明白了徐进川的意思。 大梁乡的问题，看来不是没人知道，而是知道的人太多！ 但是其中涉及的，不仅仅是大梁乡的主政干部，显然还有县里的一些头头脑脑。 若是直接动手，闹出事来，谁能担责？ “徐哥，双河下辖十几个乡镇，副科以上的干部不知道多少人，单是大梁一个乡，就敢搞出这种事情，更不遑论其他乡了。现在双河县班子动荡，各层领导干部都惴惴不安的，你说要是文县长接了这样一堆烂摊子，他能怎么办？问题摆着，不会自己解决的，他必然是选择下狠手！不然这些问题一旦曝露出来，造成的影响将会是天翻地覆的！而既然要动，就要出重拳，用猛药，不能怕得罪人！” 陈青鱼分析道，“我想，如果文县长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也会是这个想法。徐哥，你说，你要是……” 听到这话，徐进川有些发懵。 陈青鱼，真的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 怎么说出的话，这般铿锵有力，倒像是领导发话的模样了。 而且，把文峰这位双河县的预备一把手的心思和行事风格揣摩得很透彻啊！ …… 第164章 准备动手! “老弟，我懂你的意思。这事儿，我也想动，这种毒瘤我要是不想动它，那不就跟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货一个样了？” 徐进川从烟盒中，甩出一根烟给陈青鱼，皱着眉头驳了一句。 “不是不想动的问题，是能不能动得了！” “徐哥，你这意思……难道，队里有问题？” 陈青鱼抓住了重点。 见徐进川默不作声，他也顿时明白了。 双河县的公安系统，从前任局长时就不干净，这里面估计不会少县里各部门、乡镇的人的关系。 徐进川现在手里的刑警大队，也不好说。 这倒是个难题。 一旦召集人手前往大梁乡，必然会暴露信息。 等你到了那，人早就跑完了！ 说不定。倪猛前半小时还在女人肚皮上，后半小时，已经摆好了酒席，等着你过去呢。 在这种一环套一环的情况下，也不怪徐进川迟疑。 “嗯嗯。” 徐进川点了点头。 “大梁乡那边，不是没有警力下去查过，但都没卵子用，一到场子里，干干净净，你连个毛都看不到，要是组织大量人手过去，又难免打草惊蛇。” “这个问题倒也不难解决。” 陈青鱼抿了口茶水，正声道，“现在到年关，队里应该没多少人，咱们可以先跟上级讲一声，然后带几个便衣直接过去，只要时间卡的好，多少能扫到点东西，就看能不能摸到大鱼了，要是逮着了大的，也正好给上面一个缓冲时间。” 听到这话，徐进川神色一顿。 陈青鱼说的不假，这倒是个好机会。 正值春节，返乡的人不少。 如果是涉及拐卖妇女一类的场子，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 带几个知根知底的便衣过去，起码不会走个空。 若是能抓到大鱼，也算是给局里挣了脸面。 至少大梁乡那些普通老百姓，不会说公安局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抓了，总比以后抓了好。 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牵扯的人也将越多。 “那你等一会，我去找毛局说一声。” 拍了拍陈青鱼的肩头，徐进川快步出了办公室。 他说的毛局，自然就是毛秉先。 先前的公安局长富致义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早就被拿下了。 现在的县公安局，是皮跃虎直接管着，但谁都清楚，年后的会议上，县公安局的一把手，皮跃虎肯定会推一个自己扔上去。 在陈青鱼翻案一事上出了大力的毛秉先，当然就是最佳选择。 …… 没过十分钟，徐进川便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说过了！” 对着陈青鱼重重点了点头，徐进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压低声音道，“毛局让我不要声张，带几个弟兄过去探探，要是可以，就直接扫，到时候直接抓现行，就算背后有什么弯弯绕绕，也使不出劲，真出了事，他去找皮书记，天塌了也给顶着！” “那就行……” 陈青鱼松了一口气。 让他对这种事情视若无睹，他做不到。 更何况，一想到那些被拐来的妇女，兴许正遭受非人折磨。 他就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拐卖妇女儿童，别说是在现在，就算再往后十年，也屡见不鲜！ 难抓获，难处理，更难追踪！ 但只要自己听见了，就不能不管！ …… 第165章 分寸 从县公安局出来后，陈青鱼并未着急回家。 小摩托沿着街道行驶。 临近年关，到处都是买卖年货的小贩商人，路上的节庆喜意已然接近了顶峰。 想起自己跟景青禾的“小家”还未张贴对联，陈青鱼将小摩托靠在路边，下车挑选起来。 双河县虽然属于江南省，实际上处于江南省的最北边，位于秦岭-淮河这条广义上的南北方分界线的末端，因此，实际上很难说属于南方还是北方。 不过，本地的习俗，其实还是更像是北方。 比如，小年那天，都要将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祭灶王、贴春联也都将在这一天进行。 随即，便是中国人最为重视的那一天。 想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过年，陈青鱼心头不禁有点复杂。 在他的前世，陈家后来没落了，一切种种，都雨打风吹去，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已经很难说“回家过年”对他有什么意义了。 因此，这也不是第一次，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难免还是有些触景伤情？ 晃了晃脑袋，他刚想结账走人，却听见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呼唤。 “小陈老师！” 陈青鱼猛然一顿。 这称呼，只有王秀玲母子会这般叫。 回过头，邵桦正冲着他热情地挥手。 在邵桦的身侧，身穿白色紧身小袄，下身一条黑色棉裤的王秀玲，同样直勾勾看着陈青鱼。 这一霎，人影交错闪动，陈青鱼只觉得周围的声浪都平息了。 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 直到邵桦走过来，在他面前顿住，他这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陈青鱼抿了抿嘴，笑道：“邵桦，陪你妈妈来买年货？” “是啊小陈老师，家里的猪卖了，我妈妈说带我来买新衣服！” 邵桦脸上的喜悦掩藏不住。 乡下娃，一年最开心的莫过于此。 消费、购物，往常不敢看的，此时也都能大着胆子讨要…… 见此一幕，陈青鱼心中亦有些暖流涌动。 自己的努力，现在已经可以看得见回报。 李长林下台，这对母子的轨迹也算彻底改变了。 只是，他自己最好还是与这对母子保持些距离为好。 要是被乡里人看到，难免又有些风言风语。 陈青鱼低沉着嗓子说道：“行，那你跟你妈妈一起转转，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开口的是王秀玲。 她撩了一把额间碎发，拍了拍邵桦的肩头道，“邵桦，你不是想买条牛仔裤，自己去几个摊子看看，我跟小陈老师说两句话。” “好，那我先去看看！” …… 见到邵桦欢呼雀跃的离开，陈青鱼这才将视线投向身前的女人。 一段时间没见，王秀玲的面容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清瘦了少许。 她四下张望了一眼，见无人注意此处，才低着头，细弱蚊吟般开口：“李长林那事……谢谢你。” 陈青鱼瞳孔一缩。 这女人，怎么如此笃定是自己帮了她？ 不过他很快就想清楚了，乡里敢跟李长林对着干的，除了自己应该没有别人了。 而且李长林出事那天，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张成发。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估计大家都会把李长林的完蛋算到他头上。 “没事，他自己的问题，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多看着点邵桦，集上人多。” 叮嘱一句，没等王秀玲回应，陈青鱼转身离开。 把握好分寸，这件事很难。 既然如此，不如不要接近。 第166章 拿下! 等陈青鱼赶到家时，天色如同被浓墨染过一般，整个漆黑一片。 他买了点年上用的食材、年货，还买了些给邵桦的书本纸笔。 那孩子懂事有礼貌，不可能不来拜年。 与其纠结红包给多少，不如送点实在的。 将家里提前打扫了一遍，陈青鱼这才拎着一筒挂面，进了厨房。 一个人的生活，相对来讲，总要枯燥一些。 …… 与此同时，大梁乡东街。 车后座的徐进川，换上了一身皮夹克，头顶抹了一层厚厚的发蜡，梳成大背头的模样。 这是时下土大款们最喜欢的造型。 他眼神打量着几家会所的门口，同时接过手下递来的香烟。 “都给我盯紧点，要是看到大梁乡领导班子的人，立马汇报。” “是……” 听到几声压低音量的应和传来，他这才点燃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口。 他这次来，是受到了毛秉先的直接授意。 为了装有钱人，毛局特地安排了一辆“豪车”给他。 标志505。 据说，这是政法委书记皮跃虎搞来的。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皮跃虎也在密切关注着这次行动！ 要是拿不出点成绩来，难免要挨顿尅。 陈青鱼与他说过的金王朝ktv，此时人来人往，门口停着的无不是乡里难得一见的高档轿车。 亲眼看到这一幕，徐进川心中更为震颤。 大梁乡在双河，那是号称鸟不拉屎的穷沟沟，可眼前这种阵仗，怕是比新州市也不遑多让了！ 此时车里还有四个便衣，都是他这段时间尤为重视的心腹。 几人来之前，也将大梁乡几个主要领导的照片全部印在了脑海里，就等着动手了！ 而单凭几个便衣，显然不足以将整个场子一网打尽。 徐进川也直接从县局抽调了数十位值班民警，没有让他们有联系外界的机会，直接带到了大梁乡！ 吱呀—— 摇下车窗，徐进川将烟头丢出窗外。 正想感慨一下皮跃虎座驾的舒适，前排副驾驶位置的便衣却猛然开口道。 “头儿！那小子是不是大梁乡长倪猛？！” 听到这话，徐进川虎目一扫。 金王朝门口，那搂着两个风韵少妇的大高个，不是倪猛又是谁？！ 看倪猛大摇大摆进了正门，徐进川深深吸了几口气。 紧张、激动、手心出汗！ 但是一想到这位正科级干部，马上就要栽在自己手里，他又说不出的兴奋。 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徐进川冷静吩咐道：“别急，小李小许，等下跟我进去，小张小戴，立刻去联系周围埋伏的人，我们进去五分钟之后，迅速行动！” “是!” 快速打开车门，徐进川夹起空无一文的公文包，带着两个便衣，朝金王朝走去。 五分钟后。 负责带领民警的两名便衣掐着时间点，势如破竹般顶进了金王朝内部。 没一阵，整个金王朝便陷入了混乱。 …… “姓名！” “倪……倪猛，同志，我是乡——” “闭嘴！” 看着眼前蹲在地上，只穿着个裤衩，瑟瑟发抖的倪猛。 徐进川心中暗暗感叹。 陈青鱼这小子，怎么谁惹上他，就要出大事？ 第167章 港城来信 大梁乡发生的事，当天晚上，便传遍了县委县政府。 事实上，即便是大梁乡乡长倪猛嫖娼被抓了个现行，都不算什么大事……说得难听点，压根就不是个事，好解决的很，说压也就压下去了。 关键问题在于，经过搜查，竟然传闻中所说，大梁乡的淫窝中，有不少外省女子，是被拐卖来的！ 这可就是大事了！ 一个不好，上到县委县政府，都得弄得灰头土脸。 这该如何处理与安置，是极其复杂且麻烦的。 “这个倪猛，真是无法无天，把大梁当成自己的后宫了！” 看着连夜汇总上来的信息，毛秉先狠狠的捶了一下桌板，咬牙切齿骂道。 他在局里刚上位，就遇上这么一桩棘手的大事！ 他现在把大梁乡那帮混账毙了的心都有！ “毛局，根据咱们民警的调查显示，目前统计出来，涉嫌被拐的妇女，总共十八人，其中有四人，未满十六岁……” 徐进川翻着手中的文件，越看越是心惊。 这倪猛，真该死啊！ 不但直接插手到了拐卖运输之中，还涉嫌强制未成年少女卖淫。 这也将直接导致，他除了政治生涯结束外，还要面临着极重的刑事处罚。 按照案件的严重性，估计能不死，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先查，给我狠狠查，让他把牵扯到其中的人，都交代出来！这桩案子既然办了，就一定要往死里办，给我办成铁案！涉及到谁，都不能放过！至于上面如果有压力，我来顶住！” 毛秉先稍稍冷静，靠在椅背上，语气肃杀道，“然后，再把他拐卖妇女这件事上交到纪检部门，让他们来裁定，大梁乡闹这一出，是让我们年都过不安稳了，这帮狗杂种！” “好，那我现在就去办！” 徐进川一走，毛秉先就抓起了电话。 接下来，他要向很多领导汇报…… 而出了毛秉先的办公室，徐进川直奔审讯室走去。 他虽然一宿没睡，此刻却很有精神。 这是他经手的第一个大案件，此事过后，这个刑大队长的位置，肯定算是坐稳了。 当然，办案本身，他还是出于公心的。 这不冲突。 人在仕途，不怕有往上走的念头，就怕想的不是走上去，而是躺上去。 这桩案件，涉及到的至少是一个正科级干部的落马，这听起来倒是无足轻重。 可正科级，那也是多少基层干部奋斗终身都摸不到的门槛！ 想到因为陈青鱼事件，而黯然退场的周建军、梁玉成等人，徐进川背后起了一层毛毛汗。 这小子，有点像是刺猬，你要去逗弄他一下，必然是满手刺！ 可这么说又不太对。 毕竟，无论是毛秉先还是自己，都是因为陈青鱼，而得以更进一步。 徐进川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对这小子客气点。 说不定啥时候，他就能给人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 2002年2月10日，腊月二十九，距离过年仅有一天。 白雪粒粒如盐，和着北风洒下，将原本黯淡的乡村田野盖上了一层白纱。 陈青鱼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揉着眼推开门，外面站着一位穿着邮政局服饰的青年男子。 “是陈青鱼同志吧？有你的快件，还有一封信。” “哦哦，谢谢。” 看着男子满头的雪花，陈青鱼心中有些感慨。 不愧是号称全年无休，哪里都能送到的中华邮政。 签上名字，陈青鱼抱着盒子还有信件进了屋内。 掂了掂略显沉重的盒子，陈青鱼心中有些疑惑。 “禾姐寄来的？” 可想到景青禾才走没几天，而且完全用不着邮寄的方式，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直到看到寄件人的信息，陈青鱼才身躯一顿。 上面的地址赫然是港城。 而那一手略显清秀的字体，也明明白白写着寄件人的姓名——林黛。 “原来是那小丫头……这大老远的，寄什么东西过来呢。” 陈青鱼将信件放在茶几上，有些期待地打开了盒子。 第168章 来电 林黛寄来的东西，让陈青鱼有点吃惊。 除了一部最新款的爱立信t39mc型号的手机，还有一副额外的蓝牙耳机。 陈青鱼吞了口唾沫。 在当下这个时期，这玩意可真是不便宜…… 现在的市面上，稍微好一点的手机都在两千元左右，这款更是到了惊人的两千七百元。 而这副蓝牙耳机，价格也在两千元上下。 豪横啊！ 想到自己的工资不过四五百块，还经常拖欠…… 他心中不免有些怪异起来。 这要是在后世，这应该算的上是吃软饭吧？ 将手机放在一边，陈青鱼打开了那封信。 “陈哥，我是林黛，已经回港城许久了，却还是有些不舍……” 看着长长一段抒发感情的文字，陈青鱼暗暗叹了口气。 无心插柳柳成荫，看来自己是在这丫头心里留下了一个极深的烙印。 想来，这手机还有信，应该是林黛背着林老寄来的。 不然，林老怕是早就要跳脚联系自己了。 将信件藏好，以免禾姐回来看到，他这才把玩起那副小巧的手机。 电话卡已经装好了，屏幕显示的电话本上，也已经存留了林黛的号码。 “要不要打过去道声谢？” 陈青鱼在犹豫。 林黛是他所不能触及的，至少现在如此。 牵扯得过深，很多事都会偏离原来的既定轨迹。 对于陈青鱼来讲，失控是最为致命的。 “铃铃铃！” 摩挲了一阵，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电话铃声却蓦然响起。 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陈青鱼稍显错愕。 或许这就是心有灵犀? 没婆婆妈妈的，他按下了接听。 “喂，我是陈青鱼。” “陈哥？！手机你已经收到了？” 电话那头，林黛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欣喜与激动。 “对，你给我买这么贵重的手机干什么——” “哎呀，就是一个小礼物嘛，港城离得内地太远了，信件寄过去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听完林黛的解释，陈青鱼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实际上也是个倔脾气。 认定的事，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偏偏林老还这么宠她。 听陈青鱼没了动静，林黛有些委屈道：“你什么时候来港城啊，我都快无聊死了，爷爷也不让我自己出去，说是外面很危险。” 听到这话，陈青鱼附和了一句：“嗯嗯，确实挺危险的，你自己也要多注意。” “行吧，我知道了。” 距离96年发生的那起案件时间，这才过了短短五年。 而且林黛初到双河县时，同样遭到了危险，这对于林德生来讲，是不可忍受的。 因此，宁愿让孙女多些抱怨，也要尽力保证她的安全。 “我这段时间忙，要是明天开春采摘园一期结束后，有空的话，倒是可以去一次。”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了！那到时候我要跟你一起去那个什么情侣圣地……” …… 漫长的电话粥，终于在陈青鱼数次提起要忙后，方才结束。 感受到手机后盖散发的热力，陈青鱼有些哑然。 幸好禾姐没在家，不然自己又得挨顿批斗！ 刚想着把禾姐的号码存上，方便联系，他的脑海却猛然冒出另一段数字。 第169章 来拜年的孩子 这一连串的数字，就好像一道印记一般，一旦浮现就再也挥之不去。 陈青鱼眯了眯眸子，陷入了纠结之中。 到牛山乡这么久了，甚至经历了前世今生，可那道身影，却丝毫没有变淡。 反而在这个时刻，却又再度清晰起来。 阿荷。 临分别时，余浅荷叮嘱他，要是想她了，就打那个号码。 可陈青鱼一到牛山乡，就一头钻进了工作。 几度想打，却又因为各种原因作罢。 现在他有手机，有时间，也有这个念头。 实在找不到理由不打了……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的敲下，手机内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 陈青鱼呼吸下意识放缓。 等下该怎么开口？他不知道。 对余浅荷，他心中有歉疚。 但是人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 正思量着，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略显疲乏的女声。 “喂……你是？” 陈青鱼心中一凝，是她，没有错！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能听见吗——” 没等余浅荷继续问询，陈青鱼一把按下了挂断。 他还没有准备好，或者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将手机丢在一边，陈青鱼揉了揉蹙起的眉心。 十年，让他变的沉稳，也变的更加瞻前顾后，或者说少了一份锐气。 对待感情，阅历往往是个累赘。 …… 春节终于到来。 陈青鱼难得起了个大早，给院里的积雪清扫了一遍后。 他搬了个板凳坐在阳台上。 乡里不比城里，少了楼房的阻碍，鞭炮声甚至可以蔓延数里地。 感受到四周散发的浓烈节庆喜意，陈青鱼嘴角露出几丝苦笑。 估计这次没回家，家里恐怕对他又有些非议了。 特立独行，在陈家，可不是一个褒义词。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看着楼下一深一浅，顶着风雪走到院落的小小身影，陈青鱼有些愣住了。 邵桦裹着一层厚实的黑棉袄，小脸冻得通红。 一看到陈青鱼，便露出满口白牙，用力挥手，打起了招呼。 “小陈老师！” “邵桦，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赶忙推开门下楼，迎了出去，陈青鱼把邵桦身上散落的雪花掸了掸。 “小陈老师，我来给你拜年来了啊。” “哪有拜年一大早就来了的，快，进去暖和暖和！” 揽着邵桦进了屋，紧紧关上门，陈青鱼急忙给他倒了杯热水。 “来，喝点水暖和暖和。” 屋内虽然没开空调，但是这几天雪下个不停，窗户一直是关着的，温度起码比外界高了十度不止。 “不用换鞋，坐吧，你景阿姨回老家了，就我一个人在家。” 看邵桦显得十分拘谨，陈青鱼笑了笑，拉着他坐在了沙发上。 “你等我一下，我去把东西拿给你。” 想起先前给他买的书本还有笔，陈青鱼叮嘱一声，转身进了书房。 很快，他便拎着一塑料袋文具走了出来。 “这些文具你拿去用，正好省的再让你妈妈去买了。” “这……这怎么行？” 邵桦有些怯弱地摆了摆手。 “叫你拿着就拿着，小陈老师可不是白叫的，还能让你空手回去？” 只是陈青鱼态度有些强硬的，把塑料袋塞到了邵桦的怀里。 这孩子，礼貌的让人心疼。 第170章 双河连一个能做事的都没有? “小陈老师，要不，你去我们家过年吧——” 一番寒暄，邵桦总算没了先前的拘束，可这话却让陈青鱼心头一怔。 旋即，他不禁失笑。 邵桦到底还是个娃娃，不知道这背后蕴含的意思是什么。 要是他陈青鱼今天在王秀玲家过了年，怕是不用等初一，乱七八糟的谣言就得满天飞。 甚至，景青禾回来之前，就要传到她的耳朵里。 “算了，你回家跟你妈妈一起过，老师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对了，你二叔出来了嘛？” “没呢，听说不让放，奶奶跟爷爷都来了我们家不少回……” 找了个借口岔开话题，陈青鱼没再让邵桦说出什么令人震惊的话。 听到邵大江已经在看守所待了这么久，陈青鱼心中一松。 这么久还没出来，多半是要判了。 那混球除了听了姚广源等人的指示，污蔑自己之外，其他乱七八糟的罪名不在少数。 动起真格来，牢饭又要吃到饱。 一番寒暄，将邵桦送走，陈青鱼一个人回到了书房。 他要准备一下翻过年后，那些姑娘们负责用的宣传稿。 这种商业化的东西，自然还是由自己来策划比较好。 …… 与此同时，新州市北，帝景东苑小区。 “嗯嗯，务必让他交代清楚，不要拖泥带水的，市里现在对咱们双河是高度重视，一定要把遗留的问题全部清理干净……好，你处理完之后，立刻移交给检查院，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争取在入伏之前解决，” 文峰斜靠在沙发上，轻哼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电话，抿了口放在手边茶几上的冷茶。 “茶都凉了你还喝，也不怕闹肚子。” 穿着米白色家居服的妻子嗔怪了一句，文峰并没有不悦，反而自嘲一声：“凉茶喝了去火，正好我这火气大呢，这帮不带脑子的畜生，连个年都不让人过安生。” “怎么了，离了你，双河还就转不了了？” 感受到妻子语气里的调侃，文峰无奈苦笑。 他的妻子钱敏，是新州市人民医院的护士长。 性子恬淡柔和，在整个医院都是受小护士爱戴的大姐，可唯独到了自己的面前，她才会露出这种不一般的姿态。 但是文峰却很喜欢与她说说工作上的事，虽然不一定能得到解决的方案。 但是他也只有在妻子面前，才能肆无忌惮说出自己的主观想法。 “不是转不转的问题，组织刚任命我当这个书记，现在下面几个乡，动不动就闹点幺蛾子出来，你说我能不烦？” 揉了揉钱敏的手，文峰叹了口气。 “外人看上去风光，但实际上呢，双河去年经济全市倒数第一，招商引资的开展基本为零，要是不拿出点东西来，我怕是连觉都睡不好。” 结婚十来年了，钱敏对丈夫了如指掌。 这般状态下，只能说明文峰的压力很大。 她将腿往前一伸，让文峰可以躺在上面，随即轻轻替他按了按脑袋。 “我不知道你们双河的具体情况，但是老话说得好，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你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你有天大的本事？我就不信了，双河连一个能做事的都没有……” 第171章 夜来香 听到妻子这番话，文峰眉心不禁微皱。 能做事的人，有吗？ 肯定是有的。 但是瑜不掩瑕，双河的风气在周建军来了之后，有了一个明显的下滑趋势。 人人都觉得事办得好，不如队站得好。 一把手一心想当个佛爷，谁还会费心竭力去干事情？ 搞不好一把手觉得你这个同志太积极了，看你不爽，要压一压…… 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在周建军的影响下，也有了一点此种苗头。 看来，年后首先就需要开一个书记碰头会，来确定一下哪些人应该往上提，哪些人应该往边上靠了。 而想到林老临走时提到的那个名字，文峰背后不由得浮了一层汗。 想不到，区区一个牛山乡，竟然有两尊不显山露水的大佛。 幸好，这次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不然下场恐怕与周建军差不多。 能调离到某个地级市，担任个什么清闲局长之类，就算不错了。 抓着钱敏的手，文峰挠了挠她的掌心。 “行了，甭说我了，你医院的事怎么样了？听说省里给了几个名额，让挑些人去省城学习？” “是啊……烦死了。” 一听到这话，钱敏不由的恨恨咬了咬牙。 “这强制学习，哪个人想去？更别提市医院那些娇生惯养的小丫头了，听到要去省里学习几个月，一个个不是这有问题，就是家里有事的，领导只顾着把事情安排下来，谁管底下人怎么想？” 她身为医院的护士长，担子自然落在了她头上。 可这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抓壮丁，家在新州的人，自然不想大老远跑去省城。 “下面医院的呢，能不能占你们的名额？要是可以，我回头到了县里，打声招呼问问看。” “那敢情好，要真能给我解决这麻烦，我可得谢谢你文县长了——不，文书记！” 眼神瞥向孩子那屋，侧耳一听，见没有动静传来，文峰嘴角一咧，大手顺着钱敏的毛衣底下便探了进去。 “那你可得好好谢我……” “哎呀，孩子还在屋里睡觉呢！” “没事……这大过年的，让她多睡会。” “那也不能在外面，进，进屋。” 虽然看起来县委书记的名头听着显老气，可文峰实际上正值壮年。 长久在双河待着不回新州，也早就让他的心里憋了一团火。 放这几天假，自然要好好慰藉一下妻子。 这也是难得的放松方式。 …… 夜来了，街灯盏盏，如同星子一般为寂冷的雪夜添了些许温暖。 陈青鱼端着一杯热茶，静静靠在阳台上。 这一刻，他的心思是平静的，并没有因为一个人过年而起伏不定。 四周轰响的鞭炮声不绝于耳，似乎要将这一夜悉数填充似的。 就在这时，楼下侧门那里陡然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拍打声。 陈青鱼居高临下目光一扫，却见那里站着一袭穿着白棉袄，头戴灰色毛线帽的倩影。 这一刻，他顿觉呼吸有些困难。 王秀玲，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 难道是从邵桦口中得知了他独身一人过年，因此特地来…… 可是，现在不比当初，他陈青鱼在乡里也算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要是被人看见，他倒是没什么，受伤害的只会是王秀玲。 明知这里是处火坑，偏偏要飞蛾扑火，他实在搞不明白王秀玲的心思。 眼看着女人的拍打声渐渐大了起来，陈青鱼急忙放下杯子，快步去开门。 …… 第172章 好吃不过饺子 “秀玲嫂子，你来弄啥呢！” 打开院子门，陈青鱼赶紧一把将王秀玲扯进了屋子。 “我……我听邵桦说，你一个人过年，怕你没得东西吃，特意给你送点……” 说着，王秀玲献宝似的，举起了手里的保温桶。 看她眼中闪出的些许委屈，陈青鱼愣住了。 这个傻女人，就为了送顿吃的？ 可陈青鱼也确实如她所说，压根就没弄年夜饭。 买的那些蔬菜肉食，全部堆在厨房，似乎就只是为了应付而充当的摆设。 “我弄的酸菜肉的饺子，你吃点。” “我……先进屋吧，外面冷。” 陈青鱼想拒绝，可看到王秀玲一路走过来，那冻得通红的面颊，还有那一对亮晶晶的眸子，他话到嘴边却又变了。 “我进去？好嘛？” “你也知道不好？那你夜里过来敲我的门……” 陈青鱼声音有些低沉，话一出口，又觉得后悔，这话多少有点重了。 他干脆先不多想，一把拉着王秀玲的手腕：“进来吧，免得被人家看到，再说你啥。” 被陈青鱼的大手拉着，王秀玲只能乖乖就范。 一边怯怯的打量着四周，一边抬脚快步跟上。 …… 看着白白胖胖，一个个卧在瓷碟里的饺子，陈青鱼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 王秀玲吃苦耐劳，品性温良，确确实实是个贤惠的女人。 若不是这令人唏嘘的人生…… 陈青鱼敢肯定，她至少是九成以上牛山汉子的梦中情人。 “慢点吃，别烫着，猪肉是自家的，干净。” 看陈青鱼有些迫不及待的，夹起一个囫囵吞下，王秀玲满足地笑了笑。 俗话说得好，好吃不过饺子…… 王秀玲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大胆，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独自登门。 或许是邵桦说到陈青鱼一个人时，甚至令她心里的母性爆发……今晚的举动，甚至纯粹得没有男女之间的情绪。 接受了这么多的帮助，难道就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要选择永世不见？ 她做不到。 她今晚纯粹的，就是一个善良的，知恩图报的女人。 …… 兴许是路上挨了风吹，加上屋内暖和许多，王秀玲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青鱼直到吃完才发现这一点。 静悄悄走到王秀玲的面前，陈青鱼顿住脚步。 她睡得很安详，臻首斜靠在一侧的肩头。 均匀的呼吸从鼻腔慢慢涌出，双手合十搭在胸前。 一双修长的玉腿交叉在一起，虽然被厚实的牛仔裤包裹着，但依稀可以看出那十分匀称的轮廓。 王秀玲迷糊间睁开眼，面前的人影陡然吓了她一跳，猛然起身之下，她竟与陈青鱼撞了个满怀。 陈青鱼也没想到王秀玲这么快会醒来，一阵浓郁的体香瞬间涌入了鼻腔。 与景青禾那种甜腻的香气不同，王秀玲的散发气息带了些许炙热。 她慌忙就想站起来，让到一旁去，不想腿竟有些麻了，一下往旁边跌下去。 陈青鱼下意识伸手，抓住她的肩头，将她半边身子揽住。 似乎一瞬间，那把子火星，被点燃了。 王秀玲一把抓住了陈青鱼的腰。 “我——” 陈青鱼刚想为自己辩解一句，王秀玲已是跌进了他坏了。 “秀玲嫂子，这——” 可在话出口时，他的手，却不自禁地将王秀玲抱了个满怀。 陈青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个举动。 可是做都做了，若是此时收回手，未免显得有些软蛋。 王秀玲的身材丰腴柔软，身高比他矮不了多少。 胸口两团绵绵乳鸽此时顶在陈青鱼的肋下，虽然隔着厚厚的棉布，但是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颤抖。 第173章 劫 王秀玲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娇哼。 虽然之前与陈青鱼有过看似亲昵的交集，可那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而且，还是在特殊的环境下。 今天的陈青鱼，似乎与往常的有很大不同。 “秀玲嫂子……” 陈青鱼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遏制住欲火的蔓延。 只是王秀玲的一呼一吸，仿佛都在让他陷入的更深。 大手顺着棉袄的缝隙往内探了进去， 里面是一件贴身的的紧身小毛衣。 轻轻一勾，指头便触及到了那层滚烫的肌肤。 王秀玲仰起脑袋，樱口微张。 陈青鱼的动作轻柔，更像是在挑弄自己。 有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感受到眼前小男人贪婪闻着自己的发香，她只觉下腹一阵痒意传来。 一阵阵电流般酥麻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快要融化在这份情欲之中。 紧紧搂住陈青鱼的脖颈，王秀玲的内心无比惶恐。 她不介意将自己献出去，可真到了这种时刻。 她唯一的顾虑，就变成了以后该如何面对陈青鱼。 她情不自禁地蹙起眉头，男人的大手仿佛无处不在，炽烈的热流涌动进她的身子里，令她的心头狂跳个不停。 一阵阵潮意涌来，王秀玲忽地全身僵住了似的，羞怯地将头埋进了陈青鱼的胸口，带着些许哭腔道：“别，别这样。” 这一声，顿时让陈青鱼清醒了过来。 陈青鱼急忙把手抽出，往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我……我一时没控制住。” 看着衣衫凌乱的王秀玲，陈青鱼偏过头，低声抱歉道。 “没，没事……” 王秀玲慌乱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好一阵子后，房间内的气息才重归于平静。 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陈青鱼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默默靠在窗前，点上了一支烟。 略显刺骨的北风，将他那有些混沌的思想，冲洗了个干净。 还真被禾姐给说对了。 他确实不是一个安安分分的性格。 但是还能改吗？ 未必见得。 犯了错误的，从古到今不会只有他一人。 要不然也不会有色是刮骨刀，温柔乡是英雄冢这些说法了。 感情与理智，本来就不能混为一谈。 “秀玲嫂子，开春之后，你打算做点什么？” 掸了掸烟灰，陈青鱼回过头，看向如同一只幼鹿般，靠在桌边的王秀玲。 兴许是发生了刚才的事，王秀玲此时连动也不敢动。 “啊？” 听到陈青鱼的话，她先是一愣，随即才摇了摇头。 “还跟之前一样，砖厂那边现在不要女人，我打算买头猪仔回来养，然后再趁地里闲时，到城里打打零工，现在不是时兴保姆？我感觉我也可以试试。” 听到保姆二字，陈青鱼不由得有些哑然。 你这姿色去当保姆，怕是男主人欢迎之至，女主人就要如临大敌了。 可就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邵桦大了，要读高中，还要读大学，往后的花销会越来越高。 单靠种地打零工那点钱，都不一定熬得到邵桦上大学的那一天。 想到这，陈青鱼叹了口气。 “要不，你到食品厂试试？那待遇也会不错的。” 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第174章 更换在即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番话，王秀玲当即起了兴趣。 陈青鱼稍作介绍之后，她便答应，会去报名。 现在的她，对于陈青鱼是一种盲目的信任。 无论这个男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坚定不移的去实施。 看着王秀玲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陈青鱼拉下了窗帘。 …… 2002年2月14，正月初三。 双河县的各级党政干部，大部分都已经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年后，周建军甚至已经没有回到双河县县委办公。 现在，距离确定文峰接棒周建军，也就差上级组织部门下来认命了。 并且，上级党委已经明确指示，文峰同志作为双河县县委副书记、县长，暂代双河县的党政工作。 不仅如此，开年之后，双河县县委县政府班子，将会面临一场很大的变动。 前县委书记去职，副书记、纪委书记下马，即将履职县委书记的文峰势必不再担任县长，也就是说，整个双河县的常委班子，都将进行一次大换血…… 也正是因为规模如此之大，上级党委和组织部门才没有在年前完成工作安排，下到双河县召开党委干部会议，进行任命流程。 文峰一回到双河县，就抓紧开始了工作。 第一件事，就是召开了一场书记碰头会。 “道通同志，对于现在的几个乡镇班子的情况，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看文峰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组织部长洛道通心里有些发慌。 这是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现在牛山乡、大梁乡，都面临着主要领导干部的更迭。 其余七个乡镇，也要面临着不同程度的调整，对他来讲，这个时候能不能令文峰满意，还要让其他几位常委心里没有芥蒂，才是最重要。 思忖了片刻，他皱着眉头开口道：“文县长，现在的双河，百废待兴，在选举干部的问题上，我还真的有几点看法。” “但讲无妨，要是各位有意见，有想法，也都可以提出来嘛，正好我也想听听看大家的意见。” 文峰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视线自身前一排常委面前扫过。 说是书记碰头会，实际上也是一层筛选会议。 他不是周建军，自然不会两耳不闻窗外事，听之任之，让这些干部们野蛮生长。 之前主持县政府工作，有些事情他看在眼里，压在心里。 现在，处于这个位置，当然要好好考量一番。 洛道通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牛山乡空缺了乡党委书记一名，派出所所长一名，农林站……我个人以为，应该选用一些个人风格鲜明的干部，牛山乡现在算是双河下辖乡镇的排头兵，林氏集团的两个项目相继落地，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这个局面来之不易，当下肯定是稳定最为重要，因为我觉得，牛山乡的党委书记一职，可以从原有班子进行选择，乡长景青禾同志在任期间，吃苦耐劳，风气在本地还是让人满意的，她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另外，大梁乡那边……” 几个常委都各抒己见，不过拍板权，还是掌握在文峰手中。 他暗暗咀嚼着几个人选，点了点头道：“嗯，大家的意见，与我的看法基本相同，现在双河百废待兴，明天还要召开全县领导干部会议，尽量在这个会议之后，就将人选定好，尽快进入到状态，让整个双河运转起来。” 全县领导干部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宣布上级党委和组织部门对双河县一系列干部任免的决定。 令文峰松了一口气的是，除了他这个县委书记是从本地提干的。 省委那边，也没有空降一名县长，而是让原常务副县长关邈，担任代理县长。 关邈此人虽然圆滑老道，但是文峰有信心跟关邈配合好。 这个文关配，必然能让双河重获新生！ …… 第175章 人事变动 “禾姐，听说明天要开全县领导干部会议？” 接过景青禾丢来的包，陈青鱼挑眉问道。 景青禾回来已经一天半了。 这一天半内，她基本忙得连水都没喝一口。 先是前去县里汇报了一番，关于两乡占地的处置问题。 随即，便下了几个村，慰问了一番上了年头的老人。 身为牛山乡的乡长，在乡委书记没定下来之前，她只能独挑大梁。 “可不是？” 景青禾揉了揉眉心，不顾形象地靠在了沙发上。 “全县副科以上的干部都要参加，这次会议比较重要，要任命新县委书记，还有常委班子里也有些变动，算的上双河的大地震了。” 见陈青鱼坐在沙发一角，若有所思，景青禾眼中闪过几分揶揄。 “怎么，想跟着过去看看？可惜了，要是迟点该多好……” 这话说得不假。 陈青鱼暂时只能算是一级科员，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有级别的会议的。 之前徐非荣虽然也向文峰提及过，关于他职级的问题。 不过，随即发生的一切，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现在总算进入一个安定期，但这场见证历史的“盛会”，他是无缘了。 “有什么好看的？” 陈青鱼摆了摆手，摇头苦笑了一声。 “现在全县上下，谁不知道上面的安排？文县长再迈一步，关副县长也算是老资历了，暂时上代县长是没跑了，至于几个常委的变动，那倒是有些变数，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禾姐你接下来是什么安排？姚广源的案子，听说已经被移交上去了，估计很快就有眉目，上面这几天还能不给你一个说法？” 听到这话，景青禾美眸闪过几分锋锐。 陈青鱼说得半点没错。 这次全县领导干部会议过后，想必县里就会决定好下辖乡镇的干部安排。 她倒不是担心自己。 这乡党委书记的位子，毫不夸张的说，除了她，还真没人能坐！ 她担心的是陈青鱼。 现在的陈青鱼，名头虽然好听，可职级问题却没落实。 乡党委这么多坑位，能做事的人却寥寥无几，却让干实事的人干着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她不由得有些羡慕起姚广源来。 毕竟，不谈他的人品，就单看其在乡里的威望，那也是需要多年积累的。 现在的自己，可以说空有名头，却要事必躬亲，自己挑着担子。 以蔡前进为首的一众乡委，显然是看她一介女流，而且年轻，因此并未将她当回事。 那一通电话，非但没让蔡前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令他担心起头上的帽子来！ 想到这，景青禾轻哼了一声。 “上面的安排咱们管不着，但是乡里的事情，我多少还能做些主的，趁现在还没研究出什么，我等下打个电话给皮叔问问，跟他说一说乡里现在面临的困境，有些人如果不能做事，就老老实实趴着，别想些有的没的！” “禾姐……这会不会有点唐突？” 陈青鱼心头一阵暖流涌动。 景青禾说这话的指向性，再明显不过，这是要替自己出口气！ 第176章 组织部长来了! “唐突什么？” 景青禾眼中闪过几分不屑。 “倚老卖老，或许在群众中还管用，可班子里不吃这一套！屁股决定了思想，觉悟要是不够，那就不适合这个位置，不换思想就换人，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嗯嗯，知道了。” 陈青鱼适时地走过去，轻柔地捏了捏她的双肩。 “食品厂还有采摘园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在。” 无论如何，景青禾始终都是一个女人。 “嗯嗯。” 感受到肩头传来的阵阵热力，景青禾眯了眯眸子。 随即，她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蓦地开口道：“对了，你去年的补助下来了？咋还换上爱立信的新款了。” 听到这话，陈青鱼动作一顿。 这茬他倒是忘记汇报了！ 可现在显然不是汇报的好时机。 禾姐这会可正在气头上，指不定要怎么批斗自己呢！ 思忖片刻，他讪讪笑道：“林老那边老是联系不上我，索性就给我配了一个。” 这样讲也没多大错，毕竟林黛也算是林老那边的…… 幸而景青禾没深究，只是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果然豪气，不过你那手机可别拿出来显摆，影响不好。” 现在虽然风气开放，但是在干部们普遍还用座机的年代，你一个小科员，用上了这稀罕物件，难免要落人口舌。 “我知道，你放心。” 陈青鱼暗暗叹了口气。 自作孽啊。 这走钢丝一般的生活，不知还得持续多久。 …… 上午九点。 以往略显杂乱的县委县政府门前，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在这个重要关头，任何一点闪失都将被无限放大。 文峰手轻轻压下，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关邈，刘力良几人保持安静。 瞥向路口驶来的桑塔纳轿车，他正声道：“大家端正一下态度，这次来的可是市委余部长还有鲁部长，别让人看低了咱双河的干部。” 涉及到县委书记的任命，在县上召开干部大会时，通常由市委委托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和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参加。 一般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宣读决定。 因此，余岳并非孤身前来，而是带上了新州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鲁和平。 吱呀一声，桑塔纳稳稳的停在了众人面前。 车门缓缓打开，身穿一件灰色夹克的鲁和平先下了车，跟在他身后的就是余岳。 余岳眼中带了几分赞赏，多看了文峰几眼。 关邈几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这等礼遇，与文峰自然脱不了干系。 看来就算玉民军的推荐，带了些主观意识，但这人选看着还算不错。 “这位是和平副部长，你们应该认识的。” 与几人笑着握了握手后，余岳站在一旁，让鲁和平先行开口。 “大家好，文书记，关县长，市里安排我来负责安排宣布省委、市委关于双河县委主要领导的调整决定……” “欢迎啊！两位领导，先到里面坐着吧，同志们都在等您们呢，咱们先开一个简单的碰头会，然后十一点准时召开全县干部大会，争取以最快的速度，让干部们了解到上级组织对我们双河工作的关心和指导。” 第177章 尘埃落定 文峰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 看他脸上隐隐透露出的意气风发，鲁和平微微一愣。 这虽然是升官了，但是双河的历史遗留问题，可谓是一箩筐。 看文峰这副模样，竟然连丝毫的疲态都没有，这不由得让他惊讶。 “行啊，按照你们的安排来就行了，这次干部的变动都是内部调整，虽然变动的人数大，但是倒是少了些新人老人熟悉的麻烦事。” 鲁和平淡然笑着。 他这次实际上只是一个传话员，并未参与到人选的推荐上。 不过文峰的表现却令他心中十分满意。 一个有志气，有魄力的县委书记，再加上原本就十分熟悉的一套领导班子。 想必能给双河带来一些新气象。 …… 班子见面会开得十分简短。 县委县府及人大政协这四套班子的主要领导同志，早就在会议室候着了。 一见到余岳还有鲁和平，那态度热情的仿佛见了亲爹一般。 似乎谁要是敢在这会议上摆什么谱，那屁股下的位置就要不稳！ 这次，鲁和平站在了一边，让余岳传递了一下市委调整双河班子的意图，以及对未来的展望，提及了双河之前经济发展怠速，现在招商引资工作要加强开展等一系列的话题。 随即而来的，便是全县领导干部会议。 双河的规模在新州不算小，全县副科及以上干部，总共一百余人参加了这次会议，景青禾自然也在其中。 “景乡长，这次咱们估计要有得忙了。” “哦？这话怎么说。” 看着身边，压低声音对着自己嘀咕的蔡前进，景青禾挑了挑眉。 虽然她对这没卵用的副书记，丝毫没有好感。 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维持的。 “文书记可不像周书记，他人年轻，又肯下功夫，这对整个双河来说是好事，对咱们可不是咯……” 好嘛！ 景青禾心底暗暗冷笑。 这蔡前进着实有点意思。 要说他有脑子，却对自己一个即将上任的乡党委书记，说这些狗屁倒灶的废话！ 要说是没有脑子，他对自身的认知却又如此清晰，实在令人哑然。 “蔡书记，话不能这么说，对人民算是好事，怎么对咱们就不算？你这个思想很有些问题，身为党的干部，可不能本末倒置，把自己的主观思想附加在工作上。” 景青禾一番言语，丝毫没客气。 她先前已经与皮跃虎通过电话，并且间接表达了自己的一些态度。 乡党委书记，自己肯定是要当。 但是乡长这个职务，倒是暂时可以兼任着。 你蔡前进想顺理成章，靠着资历上来当乡长？ 做梦去吧！ 当然，她也只能对皮跃虎表达这个态度，还要表达得十分隐晦。 比如说，牛山乡现在是双河县招商引资的龙头，责任重大，需要统一声音，一些抱着尸位素餐的心思，满脑子熬资历的同志，如果走上了关键领导位置，后果很难预料…… 看蔡前进脸色红白一阵，景青禾懒得再搭理他，转头看向台上。 先前讲的官话套话没有多少意义，最后的宣读才是令她敢兴趣的。 “市委相信，以文峰同志为首的双河新班子构成以后，一定可以迸发出巨大的潜力，在新的一年，也势必会创造出更好的成绩！” 鲁和平一番铿锵的演讲刚一结束，看台下，掌声雷动。 …… 第178章 营销准备 景青禾嘴角轻轻扯出一丝弧度。 文峰这是集天时、地利、人和了。 鲁和平句句都是文峰为首的县委班子，这摆明了是要替文峰造势，让其他人少动些念头。 原来的常务副县长关邈，虽然即将成为代县长，也会在接下来的人大流程中，成为县长，可他原就是文峰的副手，日后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之间，毫无疑问，县委会占据完全的领导优势。 县委县府归根结底，是两个构成。 若是县长太强势，这个县委书记，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过看关邈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景青禾心底有些佩服。 这些老狐狸的功夫，可够自己学上好久了。 将会议上的要点记在本子上，景青禾长吁了一口气。 可惜，陈青鱼没来，这可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 …… 在县里召开会议的同时，双河农林站也在进行着同样的“会议”。 “摘一次双河草莓，品一份童年乐趣……这里是情侣携手采摘果实的浪漫果园。” 在面前的黑板上，密密麻麻写下众多宣传标语。 陈青鱼扭头看向挤在办公桌后的几人，还是上次在魏春花家的那一档子人。 “春花，你觉得用哪个好？” 陈青鱼丢下粉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 虽然有着后世的记忆，但脑中的东西太多，往往也会让人感到混乱。 在标语的选择上，他又一次犯了难。 上一世的标语虽然可以沿用，但是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 “啊？我想想……” 魏春花咬了咬笔头，皱着秀眉思索着。 可她是实干派，舞文弄墨的，对于她来说，未免有些难了。 见她这副模样，陈青鱼只能苦笑一声。 这对于这些姑娘无疑是个难题。 还是把这难题留给自己吧—— 就在这时，来了几天，却很少在自己面前开口的周丽丽，却默默举起了手。 “小周，有什么话就说，在咱们这不用拘谨。” 对周丽丽摆了摆手，陈青鱼笑呵呵的看向众人。 “大家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好主意，也不要藏着掖着，都是为了采摘园开业作铺垫，到时候产能越高，大家能获得的收益自然也要越多。” 听到这话，几个女生面面相觑。 产能跟宣传标语能有多大的关系？ 她们还从未接触过营销，自然也不会知道其中的奥妙。 只有周丽丽暗暗点了点头，怯生生道：“我之前在海市做过一段时间保健品销售，标语确实很重要，这会决定顾客对你留下的第一印象。” 哦？陈青鱼眼神一亮。 在海市做过保健品销售？这可是难得的经历。 不出去，你永远只会把目光局限于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海市是近年崛起的第一大市，而保健品行业，在陈青鱼重回千禧之前还依旧红火。 “品尝双河草莓，享受健康生活。这句我觉得就不错。” 周丽丽见陈青鱼满脸的赞许，也跟着打开了话匣子。 “既然咱们这一个新产品想要打出名号，那首先就得让人印象深刻，双河是地名，健康生活……” 看这个姑娘侃侃而谈，陈青鱼心头一阵放松。 魏春花这是给他找了个好助手啊！ …… 第179章 牛山乡的变动也要来了 “就这么定好了，我会负责联系新州日报，看看能不能加上这一句。” 经过一番讨论，陈青鱼当即拍板。 之前，他确实陷入了一个误区，忽略了当下这个时代人的生活与习惯。 新千年后，是一个风起云涌，大变革的时期。 人们的思维、观念，都在变化。 不需要多说，只要是健康绿色产品，就会有一大帮拥趸者。 更不用说，还有官方日报背书了。 只要逮准一个点死磕，绝对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新州日报？ 周丽丽眼中有些错愕。 她没有想到，陈青鱼竟然能与新州日报搭上桥。 而且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还是有些主动权的。 没等她细想，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青鱼，你在里面忙？” 听到景青禾的声音，陈青鱼快步走到门前，笑着拉开门把道，“快好了，禾姐你等我一下。” 转过身来，陈青鱼面朝几人道，“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过来，要是我还没到，你们就找找春花……或者小周，一起商量商量营销上的问题。” “好，陈哥再见！” “陈哥再见……” 听到这话，屋里几人相继起身离开。 现在每天的会议好似已经成了惯例。 以往陈青鱼有事没在，她们也都是跟着魏春花一起聊聊天。 现在看来，不干正事是不行咯。 魏春花在与景青禾打了声招呼后，也快步跟上了几人。 “你个小浪蹄子，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哼哼！” “诶，你说不出来还怪上我了？” “哈……看来丽丽也有点心思咯，春花，你可得小心！” “滚……” …… 风向对着门口，几人远远的对谈，顺风传到了姐弟两的耳朵里。 见景青禾翻了翻白眼，陈青鱼微微张口，只能讪笑着挠了挠头。 “这些小姑娘，就是嘴碎了一点，人都不坏。” 替几个女生辩解了一句，他急忙岔开话题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县里的会议都弄完了？” 景青禾近十点才出门，现在不过三点来钟，这会议未免也太简短了些。 好在景青禾也并未追究，只是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记事本。 “主要就是县委领导变更的问题，文县长成了文书记，关副县长成了代县长，还有几个部门的领导都有变更，不过还算合理，这本子里有今天谈话的主要内容，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学习学习……” 这就完了？ 接过本子，陈青鱼有些疑惑的望向景青禾。 以往这个时候，自己多少要挨顿教训或者告诫。 怎么今天非但没有，景青禾反而一直面露笑意呢？ “禾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陈青鱼狐疑的问了一句。 景青禾的性格，在两人同居后变了很多，不排除卖关子的可能性。 见他满脸的求知欲，景青禾轻哼一声。 “本来还不想告诉你，不过这事也不算小事，你要是误了正事也麻烦。我今天跟文书记还有关县长都有些交流……” 听到这，陈青鱼呼吸一顿。 他已经意识到，有可能要发生什么了。 …… 第180章 领导忘了? 事关景青禾，还关乎到了自己，除了职级的变动，还能有其他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陈青鱼心中的喜悦还是难以言表。 副主任科员，是个非领导职务。 不过对于此时的陈青鱼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他的年龄和工作资历，可是摆在这呢。 副科级，那是多少人一辈子触及不到的梦想。 听起来好像微不足道，可你要想一想，姚广源不过一个乡党委书记，正科级干部，就可以在一方胡作非为，这中间的弯弯绕绕，除了当事人，谁也看不透。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青鱼挑眉道，“那禾姐你呢，应该是能顺利接棒了吧？” “嗯。” 景青禾眉宇间，闪过几分笑意，“这肯定了，这要是落不到我头上，就太说不过去了。文书记也有自己的考量，总得有些人替他分担些压力吧，双河那么多乡镇，可能做事的，我打包票，还不够一个巴掌。” 陈青鱼有些惊诧。 禾姐这是，在自夸？ 这倒是鲜少遇见，可这状态却令人眼前一亮。 好似无论有什么拦路虎，绊脚石，都会被她直接消灭。 这个年过得，看来其中还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将农林站的门锁好后，载着两人的小摩托，消失在乡道尽头处。 …… 牛山乡乡委乡政府一楼会议室。 会议室的首端，坐着的是双河县委组织部长，洛道通。 而在他的下方，除了乡党委原有的几名常委外，还多了个陈青鱼，以及一些看着面孔稍显年轻的干部。 “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呢，是根据工作的需要，对双河一些缺失岗位呢，进行一部分的填充。” 洛道通的话语流入各人耳中。 除了陈青鱼以外，另外几名年轻人都身体微微前倾，显然是情绪有些波动。 牛山乡缺失的岗位，包括了农林站站长，派出所所长，以及乡镇中学校长等等。 现任书记的文峰，似乎对中青年情有独钟。 往常一向吃香的老资历，似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无用的废纸。 这种导向，也很快传遍了整个双河。 争议性自然有，不过影响并不大。 只要不傻，就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去触文峰的霉头。 “经过县委决定，免除姚广源同志牛山乡乡党委书记一职，景青禾同志担任乡党委书记，景青禾同志在各方面的表现都十分出色，成绩有目共睹，符合要求……由陈青鱼担任牛山乡农林站站长，根据工作需要，职级现定为副主任科员——另外牛山乡派出所所长一职，由……” 念到陈青鱼名字时，洛道通抿了抿嘴，眼神闪过几分晦涩。 身处组织部长这个位置，很多事他看得要比别人透彻很多。 陈青鱼出了这一档子事，按理说，近一两年内，都不应该有提干。 可他偏偏还是提了，而且看后续采摘园与食品厂的发展情况，他的进步速度肯定不会慢。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洛道通这边不紧不慢，蔡前进却有些急了。 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听到景青禾卸任乡长这句话。 难道，是领导忘了？ …… 第181章 没机会了! “有人可能会觉得，景青禾同志还年轻，提拔得太快了。但是，这种快不是没有缘由的！” 洛道通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轻轻敲了敲桌子。 “上面千头线，底下一根针。她身为乡党委书记，要承担的责任远超大家的想象，既然组织给予了她，给予了牛山乡大好机会，就要好好把握，争取让牛山乡在新的一年里，成为双河的排头兵，领头羊！积极配合好景青禾同志的工作，落实好组织的想法，这也是各位同志的首要义务！” 一般来讲，一位副乡长，做到党委书记，慢慢打磨资历，需要十五年左右的时间，一点也不稀奇。 可景青禾还不到三十岁，参加工作甚至不到十年！ 即便是在“干部年轻化”的概念已经被提出的当下，这也是十分惊人的。 况且，她还是一个未婚的女青年！ 前途可谓一片坦荡。 为其树立一下威风，洛道通自然不会吝啬这小小的善意。 掌声瞬时响起，景青禾跟着重重点头，说道：“请洛部长还有领导们放心，我一定带领好这个班子，不做失职的班长！” …… 话落耳中，各人都有不同看法。 可蔡前进心中，却萌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乡长的位置，怎么洛道通丝毫未曾提及？ 他眼神有些闪躲的，在景青禾与洛道通身上打量个不停。 见洛道通已经开始最后的总结，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洛部长，我有一个疑问。” 哦？ 这老狗，看来是等不及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陈青鱼，这时才抬起头，有些不屑的看向蔡前进。 蔡前进这会插话，他用脚也能想得明白。 自然是因为乡长的位置！ 不过蔡前进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美梦早就该醒了。 洛道通挑了挑眉，目光深沉，面上却是温和笑道：“有问题说嘛，都是一起共事的同志，没必要支支吾吾。” “嗯……”蔡前进皱了皱眉头，“景乡——是景书记了，在此之前，担任我们牛山乡的乡长，现在担任了乡党委书记，那这个乡长的人选，组织是没有决定好？还是——” “诶，这个议题倒是我疏忽了。” 蔡前进话未说完，就被洛道通笑着打断了。 见会议室的众人目光投向自己，洛道通摆了摆手，说道，“原来组织是决定，让景青禾同志先卸任乡长职务的，不过经过研究来看，牛山乡接下来的工作，十分重大，也十分艰巨，尤其是林氏集团的投资项目，都还需要景青禾同志亲力亲为，如此关键的时期，牛山乡的工作稳定是第一位的，因此组织上决定，由景青禾同志继续兼任乡长一职……” 轰！ 蔡前进只觉脑中一阵嗡鸣，洛道通后面一系列的话语，他是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没有卸任？ 为什么没有卸任，这不符合常理！ 看着那一对姐弟，若有若无地扫向自己。 蔡前进心头仿佛燃起了一场大火，令他呼吸都急促起来。 对，没错，一定是这两个人搞的鬼！ 蔡前进死死捏住拳头，恶狠狠的咬住牙。 然而，木已成舟，他就算再不满意，也没资格多嘴。 归根结底，他不过是一个副书记。 并且，他唯一往上的这条路，已经被景青禾彻底堵死了。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这次不提拔，说明什么？ 说明组织上，根本不信任他！ 宁愿打破常理，由景青禾继续兼任乡长，也不考虑他这个三把手副书记进一步担任乡长！ 这意味着，他真得没机会了！ …… 第182章 新书记第一刀 砰——一声闷响。 听到动静的众人急忙扭头看去，却见蔡前进竟然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蔡前进感到，自己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蔡书记……” “蔡书记，你没事吧！” 看着蜂拥而至，朝自己冲来的几人，蔡前进想挣扎着起身。 可一看到景青禾那张脸。 他再度气血上涌，怒目圆睁，彻底背过气去。 …… 会议的终止，令人意想不到。 “洛部长，真是不好意思，估计是蔡书记上了年纪，身体差了些，最近工作辛劳过度，才会出现这档子事。” 看救护车呼啸着驶去，景青禾领着牛山乡的一众人等，将洛道通送到门外，她也是不胜唏嘘。 她这个话，听起来像是在给蔡前进找补场面。 可洛道通这种做了多年组织工作的官场老人，岂会听不明白？ “没事，老同志要多注意注意身体，蔡前进同志的年纪，也不算大，怎么就有这毛病呢？要多照顾照顾，若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可以往上反映，适当的减轻他一点担子。” 洛道通摇了摇头，淡淡一笑。 所有人都没想到，蔡前进竟会当众出这个洋相。 怕是过不了多久，蔡前进这个事，就要传遍整个双河县了。 洛道通在组织部工作也不少年了，与下面乡镇的干部都接触过很多，什么样的官迷没见过？ 蔡前进其人，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好歹也当了不少年乡委副书记，没想到现在竟成了这般软蛋模样。 一点压力都无法承受！ 还想往上爬爬？那可真就是做梦了。 景青禾非池中之物，在乡党委书记这个职位上，也只是短暂过渡，迟早要调走的。 这下倒好，出了这个大洋相，就算以后景青禾走了，也轮不到你老蔡了。 组织上不会用这样一个把官迷二字写在脸上的人的。 这岂不是给组织抹黑？ “嗯，洛部长放心，我一定多留心，要是蔡书记这身体情况真承担不了太多工作，我也会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的。” 景青禾当即明白了洛道通的意思。 等待着蔡前进的，只能是逐渐边缘化，直到消失。 “那我就回去了，县里这几天会议不少，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就联系我。” …… 桑塔纳卷起一阵雪花，消失在乡道上。 看着景青禾挺直的背影，刚刚被提拔的几个年轻干部，纷纷吞了口唾沫。 这个新书记，果然不是一般人。 三言两语，就让组织部长心里给蔡书记判了死刑。 廉颇老矣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这令他们对景青禾多了几分敬畏。 得罪景青禾，没好果子吃！ “大家都先回去吧，明天开始，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让领导对决策产生怀疑，要让牛山的百姓感受到新变化。我景青禾不喜欢尸位素餐的人，你要让我看到你的能力！” 景青禾这番话，带了些提醒。 整个牛山乡现在是方兴未艾，这也是她大展拳脚的机会。 若是谁想安稳的混日子，蔡前进就是先例！ “明白了，景书记！” “那咱们就先回去了。” “行，路上慢点。” …… “禾姐，还真给你说对了，不出点狠招，这些人还真不一定能归心。” 人群散去，会议室只剩下姐弟二人。 陈青鱼倚在座位上，深吸一口烟道。 景青禾与皮跃虎的交流，他是在场的。 原本，这乡长的位置，给出去也无妨。 按照道理，正常来讲，也的确应该是蔡前进前进一步。 可景青禾依然十分强势地留了下来。 虽然这样做，压力会大上不少，可效果却同样立竿见影。 第183章 合同工 “谁说不是呢？” 景青禾长吁一口气，默默的看向窗外。 “这泥潭，总得有人搅动搅动，不然，你我只能陷死在这。” 顺着景青禾的视线看去。 窗外一片白雪茫茫，若不是那几条漆黑的车辙，甚至连道路也看不清。 …… “魏叔李婶，这段时间我比较忙，辛苦你们照看着了，乖乖，这长的真是不错，谁要不来咱采摘园，那真是吃亏了。” 陈青鱼一边探头朝棚内看去，一边对着身侧两人说道。 过年那段时间，他主要忙着培训几个姑娘，倒是疏忽了这边。 不过就单从草莓的结果情况看，魏叔两口子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草莓的长势令他欣喜。 而且就这卖相，已经远远超过前世他自行摸索到达的程度了。 “说这话做啥，吃这口饭，还能不做事？” 魏叔脸上笑出了几道褶子。 李婶不善言语，不过听了陈青鱼这番话，眼底却也多了几分成就感。 这采摘园从种植到维护，他们可是花了大功夫。 就连过年那几天，都雷打不动前来照看。 “顶多还有一周就要成熟，下面就是收获了，然后五月份咱们再种下一批，现在农林站事情也多，后面这园子就得靠您两口子了，放心，我争取早点跟上面提议，让上面拟个合同，签了合同，也能安心些。” 陈青鱼语气沉稳。 他现在是农林站站长，兼任食品厂管委会副主任，事情十分繁琐。 自然不可能把重心再倾斜到已经进入正轨的采摘园上。 魏叔两口子没有地，这在现在的时代来看，就是没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保障。 或许，他在担任采摘园负责人的时候，还能给老两口多些照拂。 可又能管多久呢？ 他迟早是要离开牛山乡的，在那之前，这份合同必须签好！ “这不麻烦吧，要是麻烦……还是算球咯。” 魏叔有些口干舌燥。 做合同工，吃公家饭。 这可算是“铁饭碗”了！ 而且这收入，比种地高了数倍不止。 “不麻烦，这采摘园多的不敢说，小十年还是要开的，没您二位坐镇，我哪敢放心？” 陈青鱼笑呵呵的摆手道。 采摘园这种项目算是常青藤，起码红火个十年没问题。 作为新州乃至江南省，第一个吃螃蟹的，他有把握，也有信心。 现在他可不是白丁，忽略他的意见，恐怕没谁有这么大的魄力！ “那就行，那就行！等下回去，咱爷俩喝两杯，让你李婶炒几个菜！” 魏叔手有些颤动，从兜里掏出烟盒。 要说之前他对陈青鱼多少有些成见，可现在，这成见已经悉数化作感激。 命运的齿轮，或许在陈青鱼住在他们家时，就已经开始转动。 “行啊，正好我接下来几天要出去，今天好好喝一顿，不然没得喝咯！” 陈青鱼笑了笑，应和了下来。 明天就是他与魏春花一行约好，前去周边县市为采摘园作推广的日子。 这对于他来讲不算是考验，倒像是收获。 而且，有了周丽丽这种有过宣传营销经验的“前辈”带领，几个姑娘那边，他更是毫不担心了。 …… 第184章 领导毕竟是领导! 今天，魏春花留在农林站，并未回来。 自从上次陈青鱼点名表扬了周丽丽，这丫头就像是打了鸡血，好似要与谁一争高下一般。 “吃，多吃点，你婶手艺不错的！” 魏叔的热情让陈青鱼无法抗拒的多喝了几杯酒。 恍惚中，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好像成了老两口的亲儿子一般。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句话，虽然说出来不太恰当，但是却无比契合此时的境地。 看魏叔脸上浮现出的喜悦，陈青鱼心头涌出阵阵满足感。 重来一次，之前的遗憾，他要一件件去弥补…… 与此同时，新州市委宣传部，部长办公室内。 于弘伟一手夹着已经熄灭的烟蒂，一手捏着一封信，细细地看着。 许久后，他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抬眼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庄成益。 “这东西是谁写的？有点意思，现在市里主抓经济，这里面的许多看法，倒是跟领导们的一些态度不谋而合，还有一些超前的思维，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听到这般评价，庄成益瞳孔微微一缩。 他做宣传部办公室主任这几年，还是头一次听到于弘伟这么高度的赞扬。 “部长，这是双河一个下辖乡镇的农林干部写的，就是之前委托咱们在新州日报上写宣传稿的，那个陈青鱼。” “哦？是他？” 于弘伟思索了片刻，脑中浮现一道身影。 前些日子他在新闻出版处，看到了一个陌生年轻人，抱着几箱草莓。 当时还以为是市里农业局送来尝尝鲜。 没想到，后面听下面人说起，竟然是双河那边亲自送过来的。 不得不说，那草莓确实味道不错，这也令他对陈青鱼有了一个初步印象。 “怎么说的？你们办公室有什么想法？” 把信放到一边，于弘伟饶有兴致的看向庄成益。 敢一个人前来宣传部要报纸版位，虽然有双河方面的示意，但是这份胆量，还是值得肯定的。 听到这话，庄成益一时有些语塞，随即讪笑道：“吃人嘴短，新州本来就没什么人种草莓，出版处、研究室那些个干部尝过之后，一个个都回味无穷，争着抢着要回购，后面我们也联系过双河那边，但是那批草莓是特殊处理的一批，熟得比较快，后面的暂时还没有，只能等一个星期后完全成熟再进行采摘。我跟下面研究了一下，觉得确实可以为这件事做一个宣传，之前夏书记开会时也提到过，现在新州要全力发展经济，这采摘园要是能成，倒是可以在全市推广一下，也算是符合上级要求了。” “嗯嗯。” 于弘伟点了点头。 “确实可以搞一搞，那你们办公室抓抓紧，把宣传稿写出来，日报上登一登，这事你多上上心，我要把这个信精炼一下，拿到下次常委会上提一提。确实，咱们的思维有些固化了，没这些年轻人转得快，现在国家加入世贸组织的时间还不长，很多东西要摸着来，就算步子迈得大了一点，也不是坏事。” 闻言，庄成益面上虽然平静，可心底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信他也看了，不过只是有些惊讶。 没想到，在于弘伟的眼里，这却已经成了一次值得探讨的大事了。 只能说，领导毕竟是领导。 见微知着，看得更多，更长远。 这调子，也拿得很高嘛！ 小小一个乡镇采摘园，就能跟国家加入国际贸易组织挂上钩？ 这是步子迈得有点大吗？这是淡扯得有点大！ 可扯得也有点道理嘛，真上了常委会，夏书记能不高兴？ 只是，那个叫陈青鱼的年轻人，应该才二十出头吧？ …… 第185章 营销开始 元宵。 北方的初春，在南方人看来是肮脏的。 失去了那层银妆，原本泥泞的道路，就赤条条的裸露了出来。 陈青鱼咬了口包子，在凸起的台阶上踢了几脚，鞋上的泥巴哗啦啦洒落一地。 “陈哥，这还是我头一次来临峰呢。” 魏春花眼神亮晶晶的，找了处长椅，放下手中大筐，擦了把汗道。 “没什么区别。”陈青鱼笑了笑，瞥向人来人往的街道。 大略扫一眼，年轻人并不多。 虽然距离春节，刚过了十几天，但南下打工的许多青壮年可早就走了。 这一点在千禧年初偏远穷县尤为明显。 直到一零年左右，其实也一般无二。 “新州六县，也就临峰能和双河争一争‘第一’了，你瞧瞧，这路还没咱们双河的好呢，咱们时间不多，一周内要把几个点全部跑完，歇歇就准备开干吧。” 这次的宣传县农局十分重视，甚至还特意调了一台桑塔纳公车，以方便陈青鱼更好的开展工作。 临峰被选做了宣传组的第一站。 原本陈青鱼打算直接进军新州。 可再一想，那样虽然前期的工作，会较为顺利，但是多少忽略了这些周边县区。 新州人有钱，加上有新州日报背书，相较起来，不必把重心偏向于那一侧。 思虑再三之下，他决定从临峰入手。 这里的人均收入与双河差不多，要是能把临峰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那其他县区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嗯嗯，等下丽丽她们过来，咱们就正式开始！” 魏春花有些克制的撩了撩碎发，眼中的那股兴奋劲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她是牛山乡本地人，从小学初中到卫校一直都在双河，自然很少出县。 这次不但要出来，而且还要在外面过上几天，这也令她心中激动不已。 更何况，这可是难得与陈青鱼增进感情的机会。 …… 很快，急匆匆跑去方便的周丽丽几人，就已经赶了回来。 “陈哥，咱们先从哪开始？” “是啊，这临峰那么大，咱们从哪开始啊——” “别急别急！” 看几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陈青鱼顿感一阵头大。 先前几日的培训算是成功的，几个姑娘脑筋都比较灵光，话术什么的也是一教就会。 可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效果怎么样还得看结果。 “小周，你跟小沈小徐去临峰东大街，我跟春花还有小李去南街，咱们兵分两路，样品都带了不少，待会每个人都拎一点，还有提前做好的宣传册别忘了分发……” 为了这次宣传，陈青鱼可没少往县里跑。 先是请农业局联合宣传部那边印发了五千张宣传册，随即更是从采摘园第一批成熟果中，拣出了几十斤大草莓来用作推广，势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架势。 见到众人点了点头，默许了这次安排，陈青鱼挥了挥手。 “行，先上车吧，现在九点，中午饭咱们就不一起吃了，到时候一块报销，我送你们过去，然后下午四点半再去接你们。” 闻言，几个小姑娘动作麻利的爬上了桑塔纳。 在周遭临峰人的注视下，桑塔纳发出一阵嗡鸣，朝着东街驶去。 …… 第186章 偶遇 一上午的时间在忙碌中度过。 元宵节的热闹令陈青鱼几人始料未及，人流量大的惊人。 这种面向普通百姓的宣传，在临峰原本只有一些工厂招工时会出现。 宣传草莓？这可是个新鲜事。 一组三人，每人起码散出去百十份宣传册。 带来的效果当然也是立竿见影的。 只要尝过牛山草莓的，无不是赞不绝口。 虽然这其中有绝大多数人不会前往实地，但是一传十十传百，这给予的影响可不容小觑。 看了一眼见底的几个大筐，他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头发。 “歇歇吧。”将几个竹筐塞入后备箱，他取了几瓶水丢给魏春花二人。 “感觉怎么样？能适应吗？” 魏春花的表现令他惊艳，这个姑娘的开朗性子，简直就是为推销而生的。 陈青鱼虽然自问样貌不凡，可他不得不承认。 男人都是感观动物，上了年纪的也不例外。 只要魏春花略一展露笑容，不知又有几人停留。 “还行，跟在农林站学的都差不多。”魏春花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笑嘻嘻道。 “曼曼，先喝口水，你饿没饿？” “还没呢，春花，你真厉害，嘴皮子可真能说，我看就连丽丽都比不过你！” “那是，不过你也不赖……” 看两个姑娘叽叽喳喳，互相恭维个不停，陈青鱼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李曼是五人之中唯二有对象的，因此相较少女，少了些拘谨。 刚开始或许会有些放不开，不过到了后来，也能大着胆子去路边推广了。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下午咱们——” “陈老弟，你咋在这？！” 陈青鱼刚想唤两个姑娘去吃饭，肩膀却猛然被人拍了一下。 扭头一看，拍自己的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黑夹克，不是徐进川又是谁？ “徐哥？” 陈青鱼挑了挑眉毛，从怀里掏出一盒红双喜散了一根。 “你咋在这，我记得公安局不是初六就上班了？” 接过烟，徐进川对着身侧努了努嘴。 “是上班了不假，可现在不是元宵节嘛，我媳妇是临峰人，之前过年的时候我忙着办倪猛的案子，都没时间陪她，这会她元宵放假，说什么也要我来临峰看看她，我也只能跟毛局请个假过来陪她两天了。” 陈青鱼这才看到，他的身边站着一名个头很高的女子。 女子长相虽然一般化，不过搭配上一袭卡其色的长风衣，却也同样英姿飒爽，与徐进川说不出的般配。 “原来是嫂子！嫂子你好，我叫陈青鱼，是徐哥双河的同事。” 握了握手，费霞眼中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了下去。 “哦哦~我听老徐提起过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你怎么来临峰了？” “春花，小李，都过来吧！”陈青鱼冲二女挥了挥手，随即跟着将徐进川夫妻二人介绍了一番，最后才提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嫂子，我不是在牛山乡搞了个采摘园嘛，徐哥应该跟你说过……” 第187章 春游 “来，尝尝看！” 陈青鱼介绍完，从筐里掏出几颗草莓，递到费霞手中。 “草莓这玩意在新州还不多，要是从外面买，单价又比较高，要是费姐你有空的话，倒是能让徐哥带你去玩玩，除了采摘园还有不少游乐设施呢。” 听到这话，费霞眼神一亮。 尝了一颗草莓后，她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跟着道，“确实不错。” 她将剩下的草莓递给徐进川，有些疑惑道，“采摘园除了草莓，还搞游乐设施做什么？不是多此一举？” “费姐，话不能这么说，采摘园能提供的如果仅仅只有单一的功能性，那是不会长久的，就像是我们前期设定的科教区……” 见时间还早，陈青鱼索性将采摘园的规划与其说了一遍。 细致的构思，每一块功能区的运用，都让在场几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两位小姑娘，更是惊叹于陈青鱼构想的缜密。 前期她们也都不太理解，好好的采摘园，干嘛非得去搞些“附加产品”。 现在一听，这才顿时恍然。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采摘园实际上也可以作为消遣游玩的去处，现在的娱乐乏善可陈，要不就是唱k，要不就是歌厅跳舞，对于很大一部分的年轻人来说，这些娱乐活动其实并没有那么适合他们，若是有采摘园这种既可以锻炼身体，又可以欣赏美景的地方，何乐而不为呢？就像你跟徐哥一样，恐怕放假也只会去看看电影喝喝咖啡吧，现在有省道，开车半小时就到，没事就过来玩玩多好？” 陈青鱼一口气把话说完，目光灼灼的看向徐进川两口子。 徐进川与他之间的关系，他先前已经隐隐察觉到一些。 自己的年龄摆在这，若是没有点真东西，怕是关系的维持也不会长久。 索性借此机会抒发一下心中的沟壑了。 “有点意思，老徐，你看看人家这脑子！” 费霞没好气的白了自家男人一眼。 徐进川对她不错，两人结婚也有几年了。 可或许是工作所致，徐进川在玩乐这一方面，理念简直贫瘠的堪比一些老干部。 每次出来就那么老三样。 两人虽然都三十出头，可还没要孩子。 原本这年龄与条件，最适合享受生活带来的快乐，可费霞因为这事可没少抱怨了。 “对了，你们这采摘园一次能容纳多少游客？管理上有什么措施没有？” 听到这问询，陈青鱼微微一愣，随即回应道，“十五亩的地皮，起码一次容纳百十个还是可以的，管理目前还没有正式定下，但是开业之前绝对可以安排好。” 闻言，费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还不错，正好我们学校有意筹建一次春游，我也在策划组里，之前还考虑依照往常的惯例去烈士陵园，现在你的这个采摘园倒也可以当作一个选项了。” 春游？ 陈青鱼瞳孔微微收缩。 他之前怎么没想过这一点？要是能与各中小学合作。 这无异于是对采摘园的一次巨大推广！ 第188章 班子的稳定性 “你嫂子说的这事还真可行。” 没有因为费霞的埋怨而不悦，徐进川呵呵笑道。 “别看她年纪不大，但是在临峰这块还是有点根脚的，现在是临峰一中初一部的教导主任，由她出马，保管这事能妥！” 听到这话，陈青鱼眼中闪过几分错愕。 三十出头的教导主任，而且还是个女性。 看来要不就是徐进川家里有点帮扶，要不就是他这个老岳父不简单。 不过见他没有多提这一茬，陈青鱼也不再多问。 “正好到饭点了徐哥，要不咱们一起吃点？” 有些话他还需要与费霞商议商议。 关于学生春游地址的选定，以及学校方面的支持程度，最好在这次临峰之行中敲定下来。 有句话说的十分到位，学生群体是祖国的未来。 这些学生中保不齐，就有一些在政府机关任职的干部。 一旦雪球滚动起来，采摘园到时候要考虑的就不是有没有人来，而是一天能承载多少游客了！ …… 吃过午饭，徐进川两口子没着急离开，留在了摊位旁帮陈青鱼做起了宣传。 费霞也不愧是当老师的。 一个人发出去的宣传册甚至要超过几人一下午的总和！ 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竹筐，陈青鱼一阵哑然。 “费姐，这才三点多就发完了，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这说的是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 几个小时的接触，陈青鱼与两口子的关系也突飞猛进。 原本徐进川，若有若无带上的那份客气，也随着关系的升温而消失殆尽。 “对了，你们不是分了两个组？咱们过去帮帮他们那边也行。” “啊？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们——” “诶，正好我跟你嫂子也没事，去瞧瞧也行！” 费霞的提议当即得到了徐进川的认同。 看两口子热情高涨，陈青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让魏春花等人将摊子收拾收拾一起朝东街出发。 三个女人挤在后排。 陈青鱼肩膀搭在窗边，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掐着半根烟，视线在街道上来回打量。 临峰的县区状况，比起双河也“不遑多让”。 毫不夸张的说，这丝毫没有一个县城该有的繁华，倒像是一处大集市。 他虽然只在牛山待过，但是也曾听说前些年临峰的班子出了一些大变动。 先是前任县委书记裴仁杰，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纪委查处后，下放到新州另一个县区担任统战部部长，而后主要的班子更是连着变动，现在留在临峰的除了县长还是县长以及两名常委还是本土干部以外，其他都是从别的地区调任来的。 这也直接导致了临峰从原本的新州中游县区，直接沦落到与双河争“第一”了。 由此可见，班子的稳定，对于一所城市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然他现在不过是区区副主任科员。 但是现在的牛山乡谁也说不准。 蔡前进这幅模样，恐怕半年之内，他这副书记的位置就要挪一挪了。 到时候，自己未尝没有机会…… 第189章 人去政熄 “青鱼，你那个食品厂的占地问题，后续没出什么乱子吧？” “嗯。” 思绪被徐进川打乱，陈青鱼点了点头。 “建委那边处理得还算可以，相应措施也很到位，估计今年五月份，就能正式投入生产了。” 想到食品厂，陈青鱼心头一阵波澜涌动。 采摘园对牛山乡的经济发展，能起到一定作用，但不会太大。 它本质上，是一个示范性项目，新农业形式的尝试。 想要产生成规模的经济效应，必然需要其本身也有足够大的规模，受限于鲜果种植的周期性，采摘园就算是想扩大规模，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本质上，这还是一次对于新型农业经济的试探。 可食品厂不同。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规模型企业，不谈产生的利税，光是解决的就业问题，其价值就非同一般。 而陈青鱼作为林氏集团的指定负责人，不可谓不风光。 “那就行，毛局跟我提过几次，要是你那边有问题，随时跟我沟通，我们县局肯定是要确保食品厂稳步推进，不能停工一天！” “行，那我就先谢谢徐哥和毛局的关照。” 陈青鱼笑了笑，随手将烟头弹了出去。 现在整个双河县，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态势。 这对于他来讲，是件好事。 没有了姚广源这些蛀虫来绊手绊脚，他想出头也要容易很多。 按照前世的记忆，现在距离二叔搞出那桩大事件，也就小半年的时间了！ 在这之前，陈青鱼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一定要再进一步！ 若是达不到，即便回到省城，回到陈家，也只能是送菜。 根本拉不回陈家这艘大船！ …… 很快，桑塔纳就如同蜗牛爬一般挤进了东街。 街道两侧来回走动的行人，让陈青鱼不得不高度集中精神。 虽然没有要紧的事，但是堵车，却让众人原本充裕的耐心不断被消耗。 又一次急刹，徐进川一巴掌拍在腿上，怒声道：“他妈的，临峰管交通的领导不知道干什么吃的，主街上摆摊，要是上级领导开车从这过，我看他怎么交代，可别两眼一抹黑，再让人给撸下来！这些贩子也是，斑马线也能停三轮车？要是在双河那边，早给你拖了！” 他性格有些急躁。 此时眼中浮出些许怒意，竟也忘了后排还坐着个临峰人。 暗暗打量了一眼费霞，见她面色如常，陈青鱼这才挑了挑眉毛，说道：“徐哥消消气，临峰不比咱双河，虽然立县早，但是县里大部分都是土坡丘陵，修路的成本也比咱双河高上不少，不过我不是听说，前几年传出来一份规划，说是要在双河——新州——临峰建立三级公路？等路建起来，应该就好些了吧？到时候县里再拨点款，把主要干道扩宽一下，临峰县财政应该能承受。” 闻言，徐进川眼中闪过几分晦涩。 “老弟，你这个话，算是戳你嫂子心坎里了，也不瞒你说，我老丈人，也就是你嫂子她爹，之前就是临峰分管交通财政的副县长，不过前两年因为跟之前的县委书记不和，后面就被安排分管文化口子，约等于赋闲了。你说的那条公路，提议也是他在位时搞的，但是官场讲究一个人去政熄啊，那份计划已经搁置了几年了，现在管交通的，早先之前临峰下面的一个镇党委书记，现在也是分管交通的副县长了……” 第190章 闹事的 哦？ 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 陈青鱼这才明白，为何费霞年纪轻轻的，就是教导处主任了。 原来，徐进川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是个有后台的——只是他这后台，已经人去政熄，不好使了。 从掌管财政交通的副县长，到去分管文化口子，虽然原本的级别没动，可手中能掌握的权力，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这样啊……” 陈青鱼抿了抿嘴，不再多言。 这种属于人家的家事，看费霞的样子，显然也不愿多提，他索性专心开车。 …… 很快，桑塔纳就到了上午将几人放下的路边。 一下车，陈青鱼就看见摊子周围，围满了群众。 里三层外三层，甚至连几个女生的身影也瞧不见。 看来，宣传工作开展得很不错。 嘴角笑意刚起，他却蓦然听到几声尖叫。 “臭流氓！你放开我！” “快来人啊，没人管管啊，别……别碰我！” 这声音，是周丽丽还有小沈的！ 陈青鱼眼神陡然沉了下去。 原先他就有些担心，几个容貌靓丽的姑娘为一组，难免碰上些青皮无赖。 临峰在治安这一方面，可以说是连双河县都远远不如。 没多思考，他一秒都没耽搁，扯开两个看热闹的群众，往人群中挤了进去。 见状，徐进川等人面色同样一变，跟着往内挤去。 看到眼前一幕，陈青鱼气血上涌，一口牙险些咬碎。 却见周丽丽被一个身穿印花夹克，身材干瘦的青年男人扯住胳膊。 原本考究的呢子长衫，都被撕掉了两个扣子，露出了里面包裹丰满的短毛衣。 一旁的小沈更是被两个无赖架住，热泪糊住了脸庞。 而几人中唯一结过婚的小徐，此时拼了命的想从两人手中救下她。 可是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弄得动壮实的男人？ 周围人的冷眼旁观，更让陈青鱼怒火中烧。 可到了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思考太多了。 啪！ 他三步做两步，猛然冲到几人身前，一把拧住了花夹克男人的手臂，怒声喝道：“你们干什么的！ 把手给我撒开！” 徐进川性子急躁，加上他本就是干警察的，能动手绝不逼逼，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了小沈身侧的其中一人胸口。 对方措手不及，倒在地上哎呦叫唤。 一阵噼里啪啦，摆放着草莓与宣传册的摊位登时散架，滚落一地草莓。 随即徐进川一个擒拿，直接将剩下一人按倒在地，眼中满是怒火。 “狗杂种！什么人你们都敢放肆？！” 这般阵仗，令原本还吵闹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只有几个眼力活的，见事态不妙，快步离开去找警察了。 …… “丽丽别怕！咱们来了就没事了，陈哥会保护大家的！” 见周丽丽从花夹克男人手中得以脱离。 魏春花急忙搂住她的肩头，安慰道。 费霞与小李则是走向小沈二人，将二人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你妈比的，你算什么东西，敢败你老子兴？！” 听到这声怒骂，陈青鱼冷冷打量起眼前男子。 男子两腿发虚，面色有些不健康的红晕，双目满是血丝。 外加上那一身的酒气，不难猜出是喝高了闹事。 可正当陈青鱼准备狠狠给他来一下时，手臂却蓦地被拉住。 第191章 临峰罗哥 陈青鱼扭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费霞！ 他一时间没搞明白，只能低声问道：“怎么了嫂子？有话等会说，这里危险，你先让让！” “你糊涂了？！” 费霞面色凝重，语气严肃，，“东大街这么多人，你要是动手，只怕事情就要闹大了！让你徐哥来，他是警察，就算真闹起来，动手也合情合理！” 听到这句解释，陈青鱼这才意识到问题。 又莽了。 他要是意气用事，那性质就要完全不同了。 现在刚入千禧年，对于打架斗殴一类的案件，一般都是从重，从速！ 他可是国家公职人员，跟普通人当场斗殴，这本身就是说不清的事。 如果是在双河县，那还好说。 问题就在于，这里不是双河，是隔壁县。 有徐进川这个警务人员在，他动手处置，是合情合理。 当然，如果没有徐进川在，陈青鱼说什么也得亲自动手，教训教训这干青皮流氓。 老实说，陈青鱼很想莽一把，干翻这帮狗东西。 可他得给徐进川两口子面子。 “草你妈的，放开我！” 看那花夹克醉汉回过神，晃晃悠悠一拳挥来，陈青鱼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甩开他的臂膀，任由他在一边骂骂咧咧，随即看向费霞道：“多谢嫂子提醒。” “没事，你还年轻，冲动也正常……” 两人说话间刚被徐进川踹倒的那个男子，也艰难起身，朝陈青鱼一侧踉跄走来。 见花夹克男子酒劲上头，险些摔倒在地，他急忙将其扶住，指着陈青鱼骂道。 “你们他妈的瞎了狗眼，知不知道我上面谁罩的？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让你们走不出这条街？！妈了个比的，等我罗哥来了，你们就等死吧……” 看那流氓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手机，陈青鱼眼神一凝。 这年头，手机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起的！ 这小流氓，显然不简单。 至于他口中的罗哥，陈青鱼没听过，只当是什么流氓头子了。 不过没等那流氓拨通，费霞便蓦地开口道，“等一等！你跟罗景盛什么关系！” “你……你认识我们罗哥？！” 小流氓偏过头，嘴角咧出一丝冷笑，“你这娘们倒是有点见识，这样吧，你……” 没在意小流氓的调笑，费霞面色陡然严肃起来，看向陈青鱼低声说道，“青鱼，麻烦了，罗景盛是新州市长罗天豪的儿子，这几个人，应该就是罗景盛的一帮狐朋狗友！” 罗天豪！ 陈青鱼瞳孔微缩。 这个人他知道，是临峰本地人。 虽然新州市委书记夏耀宗个人风格鲜明，而且极其强势，但这位二把手，也不是吃素的，多次在公开的场合与夏耀宗呛声不说，还能安安稳稳坐到了今天，显然也是个有跟脚的硬茬。 这种性格，想来他对独子是十分溺爱的。 要是真把罗景盛给招来，倒是颇为麻烦。 当务之急，是阻止这流氓摇人！ 想到这，陈青鱼挑了挑眉，鼻孔出气，神色满是不屑。 “呵呵，你真当这临峰是罗家的天下了？我告诉你，要是不想给罗市长招麻烦，就赶快带人滚！不然就让大家看看，罗市长是怎么教子无方的！” “你……！” 男子眼神一愣，就见周围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冷汗瞬时冒了出来，酒也醒了大半。 以往，虽然他们也常常为非作歹，但一般都在晚上，光天化日的，他们还是不敢的。 可偏偏几人一时兴起喝了个午酒，刚出来，就看到了周丽丽一行。 这种姿色的姑娘，在小县城可不多见，几人邪火顿起，一时竟也忘了场合。 现在一看，这真是捅了大篓子了！ 而且陈青鱼相貌堂堂，说话中气十足，知道罗景盛的身份，也毫无惧意，显然不是平头百姓，说不准也是吃公家饭的！ 想到这，男子虽然眼神躲闪，却依旧嘴硬道：“小子，识相点就把你嘴闭上，不然我保证，你在新州没好日子！快点……让那大个子放了我兄弟！” 虽然这句话没什么威慑力，但陈青鱼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临峰，是罗天豪的大本营。 冷哼一声，陈青鱼对着徐进川摆了摆手：“徐哥，放了那小子吧。” …… 第192章 世道 “看什么看，都散了！” “还不走，想去局子里喝茶？” 在几个流氓离开不久，附近的派出所民警也终于赶到。 驱散了人群，几个民警这才皱眉看向陈青鱼一行。 “怎么回事，我们接到报警，说这边有人打架斗殴。” “误会了警官，刚刚有人喝醉了，打翻了摊子，现在已经走了。” 陈青鱼面色淡然，他不想牵扯到罗家身上。 虽然这里发生的事，过不了多久，必然会传到那位二世祖耳中。 “那醉汉长什么样——” “诶，小猛，没想到在这碰上你了！” 为首民警刚掏出本子，费霞却快步上前，一掌拍在了他的肩头，笑呵呵道。 “霞姐？”民警先是一愣，随后目光扫过费霞，落在了徐进川身上，“徐哥？你们咋在这？” “我弟兄来你们这边搞宣传，没想到碰上这档子事，算了，也没什么损失，也别记录了，你们该忙忙去吧。” 徐进川显然与为首民警很是熟悉，热情的搂住他的肩头，为陈青鱼介绍道：“这位是临峰西江路派出所所长，于猛，跟你嫂子是一个院里长大的。” “这位是陈青鱼，双河牛山农林站站长，来你们临峰做草莓宣传的，没啥大事，就是几个无赖……” 经过一番寒暄，几名民警，也十分识趣的相继离开。 …… 将散落的摊位收拾好，摆进后备箱，示意几个姑娘先上车等着。 随即，陈青鱼看向徐进川两口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麻烦你们了。” 要不是徐进川这层关系在，免不了要费些功夫才能离开。 “说这什么话。” 徐进川叹息一声。 “谁也不知道会出这档子事，还好没闹出什么动静来，你们在临峰的宣传应该结束了吧？要不还是先去别的县区好了。” 他对罗家的了解，显然比陈青鱼要更深。 老丈人本来就是临峰这边的官员，逢年过节都会登门拜访一下罗天豪。 罗景盛与他那一帮弟兄，在临峰可谓是只手遮天。 但有他老爹这大靠山在，谁又敢呲个牙？ 只是事情太过突然，也太过巧合，偏偏就落到了陈青鱼的头上。 虽然事情短暂结束，可徐进川明白，罗景盛知道手下人吃了瘪，必然要找陈青鱼的不痛快。 陈青鱼还带着一群姑娘……实在不能冒险留在临峰了。 “嗯，也差不多结束了，下面就是去临江还有山昌宣传了，等我这次宣传完回双河，再找你喝酒，那我就先走了哈！” “去吧，开车慢点！” …… 桑塔纳发出一阵嗡鸣，消失在东街尽头。 徐进川脸色一冷，看向自家媳妇，不忿道：“这帮畜生也太猖狂了，这次要不是我们俩在，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大乱子，姓罗的他爹就不管管？” “管什么？” 费霞一脸没好气道，“罗天豪老来得子，把这畜生当成宝贝，之前虽然也有传闻，这畜生涉嫌一些强奸案子，但都被压了下去，临峰那些狗腿子，恨不得认这小子作爹，谁敢管？！” 闻言，徐进川默默点燃香烟，深吸一口。 “妈的！” 徐进川骂了一句，“青鱼老弟的性子我知道，今天是你拦着他，他是给你和我的面子，不然的话，他指定得动手！就算这样，这回在他心里头，肯定是留了根刺。” 这就是世道。 老百姓，始终是斗不过这些杂种的。 …… 第193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桑塔纳出了临峰县城，稳步行驶在省道上。 陈青鱼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一眼挤在后排的几个姑娘。 周丽丽缩在门边，面色还有些苍白，小沈眼眶依旧红红的，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波折中回过神来。 “都没受伤吧？没事，下面几个县我们一块走，就不分组了。” 创伤需要时间来消磨，陈青鱼此时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安抚。 “没，幸好你们来的及时，不然……” 小沈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 可谁都知道，若是今天陈青鱼迟来了一个小时，或者徐进川不在。 那这三个姑娘会遭遇什么，已经可以料想到了。 砰！ “这帮畜生！” 陈青鱼恨恨地砸了一把方向盘。 “你们放心，这事绝对不算完，我对临峰这边不熟悉，回头我肯定要把这事儿跟县公安局那边提一提，真是无法无天了，仗着有个靠山，硬生生把一个县祸害得乌烟瘴气！这种毒瘤，蛀虫，非得给它拔了不可！” 罗景盛这个二世祖，他还不甚了解。 但要让他就这么把气咽下去，那也不可能！ 看陈青鱼语气铿锵有力，浑身更是散发出强烈的气势，几个姑娘都把视线投了过来。 魏春花与陈青鱼接触颇多，见过他各种情绪，此时还稍好一些。 可周丽丽一侧，眼神却有些呆愣住了。 刚刚被花夹克男人扯住胳膊，死也挣脱不出，她原以为自己就要被当众侮辱！ 可没想到，陈青鱼就像天神下凡一般，将她从苦海救出。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连带着之前还残留着的些许惧怕，都被冲散的一干二净。 “小周，我看你衣服被扯坏了，等下到了临江，带你去买件衣服。” “嗯，嗯……” 见陈青鱼目光投向后视镜，她急忙低下头，细若蚊吟般的答应了一声。 被毛衣紧紧包裹住的心，跳动的有些剧烈。 她不太肯定，这是否就是动心。 …… 雨落的有点不凑巧，桑塔纳在乡道泥泞中跋涉了一个多小时，方才开进了临江县城。 老话说得好，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306省道，虽然临江、山昌几个县都在争取，最终还是经过了双河县与临峰县境内，其中尤其是以新州经济倒数第一的双河县为主。 桑塔纳停在了临江宾馆正门口，陈青鱼催促几个姑娘先下车。 停好车后，他才顶着大雨走进了宾馆大厅。 “小周，今天有点不赶巧，等明天早上，你们去街里逛逛吧，你可以买件新的外套，我们得在临江逗留两天，倒不急着今天。” 陈青鱼温和的看向围作一团的姑娘们。 临江县作为新州市发展仅次于市区的大县，理应加大宣传力度。 闻言，周丽丽撩了一把打湿在眉前的碎发，咬着嘴唇道：“嗯，没必要，就是坏了两个扣子——” “那可不成。” 陈青鱼笑着说道，“出来出差，本来就是个苦差事，可不能委屈了自己人。” …… 第194章 家事公事 “再说了，咱们这出的是公差，公款嘛，不用白不用。” 陈青鱼不大不小地开了个玩笑，把几个姑娘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原本还有些压抑的氛围，也消散了许多。 女人或多或少都是慕强的，当你表现的足够自信，且你真的有些个人魅力，那么这种情况下，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蒙上一层别样的吸引力。 陈青鱼拿着双河那边开具的文件，快步走向临江宾馆的前台，去办理入住的相关手续。 魏春花眼中，丝毫不掩藏对陈青鱼的倾慕。 这是她中意的男人。 “那咱就听陈哥的吧，丽丽，我明天陪你一道去！” 魏春花嘴角微微扬起，明亮的眸子带着几分真诚。 这般举动，更令周丽丽有一种被撞破心思的困窘，她只能埋低了脑袋，细细地答应了一声。 …… 躺在宾馆的大床上，陈青鱼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临峰发生的冲突，与他们开展的宣传工作并不能混为一谈。 虽然首战告捷，但他的心思，却停在了那几个流氓说的话里。 罗天豪，作为新州市市委常委、市长，完全称得上是一方大人物。 这种人，可没那么容易得罪。 甚至，他当时去市委宣传部送草莓，都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他对自己的位置和心态，都摆得很正。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有利于的他冷静看待事物，并且鲜少有冲动的时候，但另一方面，却又会令他束手束脚。 算一算，自己到双河县牛山乡工作，也近两年了。 远在省城的陈家，他基本从不过问，电话都没有几个。 这里面的原因很多。 一来，陈家一向家风严格，曾祖父那一辈是从血火里走出来的，作风朴素得很，对子弟要求极其严格，爷爷虽然主要是在解放后成长、参加工作，但也是经历过苦难的岁月，一步一步，走到了为党和人民服务的高位，他打小时候起，就被爷爷严格管教，不可以仗着自己的出身肆无忌惮。 二来，他自己也迈不过心里那道坎，若是借了家族的势，他获得的每次晋升，得到的每份尊重，都要带上一丝“二代”的影子。 这还有什么意思？ 可扪心自问，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关头，他真得能全靠自己吗？答案是否定的。 上一次进了双河县局的事，虽然他没自己主动搬出陈家，可他心里有数，禾姐肯定是对某些人交了一些底细的。 更何况，他到现在为止，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挽救陈家，不要走向前世的结局。 …… 思绪在脑中碰撞个不停，好半晌，陈青鱼方才叹了口气，掏出手机。 只有把精力都交给工作，他才能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喂，是青鱼同志啊？你那边的工作开展得如何了？” 电话那头，康其的声音带着几分诧异，不过很快就转变成了关切。 陈青鱼的这次宣传工作，他十分看重。 这不单单是关乎于牛山乡，而是直接关系到了县农林局未来要走的路！ 作为主导全县农业工作的部门，随着新时代的到来，康其自然也想谋求一条新的发展路线。 若是牛山乡能在这一次脱颖而出，他也更有底气，也更有面子，能代表新州参加全省农业汇报大会！ 在上层领导面前露脸，往往是最为重要的。 第195章 异乡的冷雨夜 “我这边推进得还算顺利，请康局放心。” 陈青鱼坐直了身子，认真汇报道。 “带去临峰的一千多册宣传册，基本都发完了，我们趁着天没黑，就赶来了临江县，明天上午……” “嗯，很不错，你做得很好！细节决定成败，一定要把采摘园的独特性，以及超前性跟群众讲解清楚，让他们对双河有一个新的看法，新州日报那边也开始给咱们安排宣传板块了，你就放心大胆的宣传，要是营业期采摘园有人手不够的情况，也要及时汇报，你上次提到的合同问题，我最近已经跟文峰书记商量过了，很快就会有着落。” 听陈青鱼描绘出群众的热情反映，康其心中一块大石终于得以落地。 新上任的县委书记文峰，对牛山乡的事，也十分重视。 不止一次与关邈探讨过这方面的问题了。 作为农林局的一把手，农林工作什么时候热度如此之高过？ 这在周建军的时代，是从未有过的！ 详细讲解了一番接下来的推广路线，陈青鱼这才结束了跟领导的工作汇报。 深吸一口气，他压抑下心头那抹纷乱。 雨势未曾减弱，打在窗扉上发出簌簌声响。 不想在原来的思绪上延伸太多，陈青鱼抖了抖已经被阴干的外套，披在肩头，走了出去。 临江宾馆保留着上个世纪的构造，就是一栋寻常的老旧三层小楼，围绕着一楼，设了一个长长的走廊，倒像是欧美那边的汽车旅馆。 长廊外就是一处庭院。 轻轻推开门，他不由的有些愣住了。 却见供人停脚歇息的廊下，正站着一道绰约倩影。 “小周，怎么还不休息？” 陈青鱼一眼认出来，不由吃了一惊，温声问道，“是不是，白天的事吓着你了？” “啊？！” 似乎是想事情入了神，周丽丽直到陈青鱼发出声音，才娇躯一颤，赶忙扭过头来。 “是陈哥啊，没有没有。” 周丽丽摇了摇头，眼中闪过几分躲闪：“屋里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等下就回去。陈哥你呢？” “跟你差不多，我一向睡得迟，这会儿还没什么困意。” 陈青鱼耸了耸鼻头，一股清香钻入，令他精神了不少。 他这才注意到，周丽丽发梢湿漉漉的，上半身除了那件紧身的玫红色毛衣，便只有宾馆提供的一条薄毯，下半身则是一条蓝色牛仔裤，将圆润的曲线勾显的淋漓尽致。 少女如莲子般白皙滑腻的指尖，紧紧抓着毯子，令她多了几分青春气息。 不得不说，周丽丽的身材是他见过少有的匀称，不同于王秀玲，这姑娘少了几分丰满，但是仅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身高，却将这点差距无限拉近。 “今天的事，也是我没想到的，我向你保证，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移开视线，陈青鱼叹了一口气，看向雨幕。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院中池塘里。 身侧好一阵沉默，陈青鱼疑惑扭头。 只一眼，不由得有些慌了神。 只见周丽丽眼眶湿润，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红唇轻启，却无声音传出。 第196章 花开两朵 “诶，你别哭啊……” 饶是陈青鱼两世为人，已是稳重成熟了，面对此景，也不禁手忙脚乱。 他只能蹑手蹑脚回屋取了几张纸巾，递给周丽丽，然后站在少女身旁，静静等待她情绪恢复平稳。 …… 与此同时，临峰县，御景东苑。 豪华的别墅套房内，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男子。 他按灭了手中烟蒂，不含感情的，看向坐在对面的三人。 “你们三个，脑子是进了屎？还是我给你们脸太多了？”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对面颤颤巍巍的几人，正是与陈青鱼发生冲突的一行！ “罗哥……我，我。” 听到罗景盛的一席话，花夹克男子额头陡然浮现一层冷汗。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他跟罗景盛混了这么久，对这位二少的脾气，可谓了解的十分透彻。 该说话的时候说，不该说话时就把嘴闭上。 猜不透罗景盛心里的想法，他只能低下头，手指死死扣住衣角。 “罗哥，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我保证！” “对，罗哥，您放心！” 看着三人眼中满是畏惧，罗景盛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现在出门在外，多动动脑子，这临峰不是我罗家的！别想着每次我都能给你们擦屁股，再有这种事，你们就老老实实蹲班房吧！看在往日情分，我兴许能说说话，让你们少遭点罪！” 见三人把头点的似小鸡啄米，罗景盛心中那股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抬脚踱了几步，他蓦地看向花夹克男子道：“把那小子的话原原本本的再说一遍！打狗还要看主人，我倒想瞧瞧，临峰这是来了个什么人物！” 被形容成狗，三个流氓却没有一点不喜，反而皆是长松一口气。 这意味着，罗景盛已经原谅他们的冒失了。 接下来，就是找回场子！ …… 雨终究还是停了。 周丽丽的眼泪珠子也停了，陈青鱼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别想太多，要往前看，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多的是？等回了双河，我就给你物色物色？” 就在刚才，他实在没想到，周丽丽竟然会对他倾诉起过往。 这个女孩子，除了在海市做过销售外，还有一段封藏在内心的情缘。 与大多数乡下姑娘的结局一样，被许诺一番虚无缥缈的未来后，懵懵懂懂地就被骗了。 在几番寻找那个男人无果后，只能灰溜溜的回到了双河。 陈青鱼知道，这并不是她的错。 在任何时候，花言巧语，往往都比实际行动来的更让人迷醉。 “对不起，跟你说了这么多。” 周丽丽红肿的眸子偷偷瞥向陈青鱼。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跟这个她不算熟悉的男人，讲起自己的不堪。 陈青鱼无疑是男人的另一种典范。 年轻有为，有担当也有责任感。 前面是她的感觉，后面是她从魏春花口中一点一点拼凑，加上这段时间的观察得出来的。 “没事，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忙。” 紧了紧外套，陈青鱼平静说道。 女人是他的软肋，这个时候，做倾听者就好。 …… 第197章 同学 “你们这个草莓，就是新州日报上说的那个？” “没错大爷，我们就是给牛山乡草莓作宣传的，您尝尝看，不要钱！大家都可以试吃一下，不要钱，要是想了解一下咱们的双河草莓，可以去拿宣传册。春花！把后备箱里的宣传册，再拿点出来！” 经过一夜大雨的冲刷，大街上的空气清新无比。 摊子周围，出人意料的围满了看客。 陈青鱼态度热情无比，从筐子里取出草莓，分散给群众，这般大方举动，令原本预定分发一千份的宣传册，只用了不到两小时就送完了。 不得已，只能从原本留给新州的册子中取出五百册。 饶是如此，几人还是在上午之前，就完成了原定两天的宣传工作。 这不得不让陈青鱼感慨，走新州日报这条路子，果真是明智的。 …… 将散空的筐子丢入后备箱，陈青鱼本想带着几个姑娘去转悠转悠，手机却蓦然响起。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好你个陈青鱼同志，来临江怎么不找我？看来是忘了咱们这班老兄弟咯，要不是手下人正好拿到你那宣传册，我还不知道有这茬！” “你瞧瞧，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忙工作嘛。” 陈青鱼笑呵呵的解释了一嘴。 周劲风，他在农大的舍友兼死党。 家就是临江本地的，虽然念书时没有表露太多。 陈青鱼却也知道，这位好友家庭同样不简单，似乎在新州有几个规模很大的工厂，还涉足时下正红火的房地产。 两人自毕业后联系甚少，他一头扎进牛山乡，也忽视了维系与昔日好友的关系。 人情来往是需要走动的，一旦你将其搁置起来，兴许再次见面，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就会成为陌路人。 也算是歪打正着，作为采摘园负责人，宣传册上印了他的电话。 “行了，少在我这贫嘴，你在哪呢，聚一聚，这么久没见，倒有点想你了。” 还是熟悉的口吻，陈青鱼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你是东道主，你定地点，我马上就到。” “行，你现在在城西那边吧，就定临江楼吧，那里风景不错，你先往那去，我打个电话安排一下。” 挂断电话，陈青鱼抱歉的看向几女。 “我大学同学，家就是临江的，这饭局推不掉，要不你们先自己随意转转？晚上回宾馆再集合，新州那边不着急。” 他总不能把几个姑娘一起带去。 万紫千红一片绿，指不定那满脑子坏水的家伙怎么想他了。 “行啊，那陈哥你忙，我们正好多转转。” 魏春花十分“大度”的接受了陈青鱼的请求。 昨夜醒来，看到身边周丽丽的床上空无一人，再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她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虽然对陈青鱼的人品一万个相信，但总归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适当的宣誓主权，也算是让自己那位闺中密友摆正了身份！ 看几女脚步欢快，没入熙攘大街。 陈青鱼也没再浪费时间，驱动桑塔纳，往定好的地点行去。 …… 第198章 竟起故人思 临江楼地理位置很好，三楼往上就能透过一排梧桐树，看见波涛汹涌的淮江。 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包厢前，陈青鱼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说起来不过两三年，但实际要在这个数字加上一个十。 前世的他因为多种原因，同学聚餐基本一次都没有参与。 至于那些老伙计结婚生子，他也是礼到人未到。 以至于后来逐渐断了联系。 推开门，看见落地窗前高挑的身影，他快步走上前，一巴掌拍在了周劲风肩头。“劲风！” “你小子！” 周劲风转过身来，热情的搂住陈青鱼，哈哈一笑道，“怎么，真打算在双河那山沟沟过一辈子了？这么久没消息？” 这略带揶揄的调侃，令陈青鱼不免有些苦笑起来。 “咋？山沟沟不会一直都是山沟沟，基层需要人，总得有人去不是？现在通讯行业虽然发展的很快，但是价格始终居高不下，我也是上个月才买的手机，算起来这些朋友里，你还是第一个联系上我的。” 两人坐上桌子，陈青鱼这才打量起周劲风。 这小子在学校就是花花公子，没少到处勾搭姑娘。 加上他本身幽默风趣，又出手大方，可让陈青鱼同寝的几人羡慕不已。 虽然两年没见，但周劲风却无多大变化，甚至还多了几分成熟男人才有的稳重。 “行了，你也甭给我扯这些没用的，以后要不个把月你来临江一次，要不我就去双河找你，离得也不远。” 一口敲定，没等陈青鱼说话，周劲风便对侍者招了招手，“可以上菜了，再拿两瓶五粮液。” 听到两瓶，陈青鱼心头暗暗发苦。 但看周劲风满面红光，也不愿扰了他的兴致。 自己今天也没什么要事，喝多了也没关系。 …… 几杯酒下肚，两人面泛红润。 周劲风放下酒杯，试探性的问道，“你跟小余也没联系？” 陈青鱼的女友余浅荷，他们这帮老朋友都见过不少次。 当时他们这一帮可没少挖苦陈青鱼，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可说归说，除了陈青鱼，他们还真不清楚谁能有本事摘了那朵丁香花。 “没，有寄过信，但是没回复。” 陈青鱼眼底闪过几分落寞。 余浅荷是他心中拔不去的刺，他自己也不愿去追根究底。 答案是什么，其实说起来并不重要。 “行吧，但是做兄弟，我得提醒你一句。” 周劲风语气诚恳，往陈青鱼跟前凑了凑。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或许一开始就跟她不是同一个路子，我听说她家庭比较复杂，你当时又非要去那穷山沟，也怪不得人家不联系你，我姨妈家有个表妹就不错，刚大学毕业——” “诶，可别乱给我介绍。” 眼看着事情就要往奇怪的地方发展，陈青鱼只好摆手打断。 “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记得你还比我大一岁来着。” 听到这话，周劲风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蔫了。 “结婚？结个球！” 第199章 环保和房地产 周劲风的话匣子被这个话题彻底打开。 抿了口酒，他跟着道，“刚毕业那会，我老爹还说要给我介绍个做电器零售起家的老板千金，可惜，后来我家公司出了点经营问题，人家看不上咱了……” 听到这话，陈青鱼心中一惊。 “不可能吧，你家不是做房地产的？这几年行情应该还可以啊，怎么会出经营问题？” 前几年，国家已经取消了福利分房的政策，随后马不停蹄在全国各地展开贷款、降息、公房允许上市等一系列刺激行动。 房地产迎来春天。 没了分房，大多数职工的奋斗目标从努力工作，变成了赚钱买房。 这一热潮，直到陈青鱼重生前夕都还在疯狂扩张。 并且可以预见，这股大潮，未来还有很大前进的余地。 “房地产还是小头，主要是那几家纺织厂，还有造纸厂。”周劲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选择向陈青鱼坦白。 “去年两会的时候，有个议题比较受关注，就是工业环保，你应该也知道，纺织厂造纸厂虽然比不得化工，但是污水排放量可一点也不小！光是治污这方面，就让我老爹愁破头了，三天两头来整改，一改起码就是一周，这特么不要人命嘛！前几年每年净收还有个四五千，去年甚至刚过一千，结婚？我可没这打算了。” 四五千的单位自然是万，陈青鱼有些汗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确实一点没错。 但看着好兄弟愁眉苦脸，他心中亦有些担忧。 周劲风提及的议题，他也曾听闻过，起因是《经济日报》上关于环保的一篇文章。 这篇文章的反响很大。 在他印象中，今年建设部也将出台一些文件，专门针对环保问题。 顿了顿，陈青鱼眯着眸子道：“劲风，环保问题是大势所驱，这个我们没法改变，但是你想一想，你们家那几处工厂，在这种浪潮中亏损，会不会有别的企业，反而因此得利呢？我想，相对于这个时候才插手其中的一部分投机者，你应该有天然的优势，不如着眼于其他方面，那样亏损也只是一时的。” 听到这话，周劲风眼神亮了亮。 他听懂陈青鱼的意思了。 既然国家大力提倡环保，不如他们就直接往环保行业中插一脚！ 别人能赚的钱，他们自然也能赚！ “这种企业前期投资并不大，只要能接到一两个规模比较大的项目，就能打响名头，我觉得你们可以从自家的工厂入手，交一份让人满意的答卷，这几年改革力度加大，经济开发区各地都在兴建，我判断未来一定会有巨量的基础建设落地，他们也很需要一个能承担环保工程的靠谱乙方，这是你的一次机会。” 陈青鱼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砸向周劲风，当即令这个青年半晌说不出话。 好一阵，他才悠悠开口道，“你小子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了，这顿饭之后，我就要去联系一下家里，到时候要真的成了，你就是大功臣！” “大功臣不敢当，我也就是纸上谈兵。” 陈青鱼笑了笑。 能为好友出份力，同样让他心中生出些许满足感。 略一思忖，他给两人的酒杯中斟满，抿了抿嘴道，“关于房地产行业，我也有些感触，想跟你聊聊。” …… 第200章 最难消受 当陈青鱼摇摇晃晃从临江楼走出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了。 拒绝了周劲风找人送他的请求，他随手打了辆车，回到了宾馆。 车内的温度比外边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加上那股刺鼻的皮革臭味，陈青鱼强忍着一路上想要呕吐的冲动，终于在宾馆门口下了车。 冷风这么一激，他额头顿时浮出一层冷汗。 看了一下四下没什么人，他当即扶住墙一阵宣泄。 左摇右摆走到廊道，还没来得及推门，他却被身后惊呼吓的酒醒大半。 “哎呀！陈哥，你咋喝这么多酒？！” 陈青鱼扭头一看，原来是周丽丽。 她手里拎着几份冒热气的盒饭，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看周丽丽脸露担忧，陈青鱼强撑着摆了摆手，“没，没事……还没吃饭？你忙你的……我睡一觉就行。” “这咋行，我先扶你进去吧——” 话未说完，周丽丽却面露难色，顿住脚步。 这味道，也太劲了。 浓烈的酒臭混杂呛鼻的烟味，险些把她眼泪熏出来。 看出姑娘的犹豫，陈青鱼有些尴尬，只能从兜里摸索着钥匙想要开门。 就在这时，身侧却传来“咔哒”一声。 一道倩影从屋内快步走出。 片刻沉默，随即他便感觉身体一侧多了几分绵软。 偏头一看，是春花。 “丽丽，你先把饭放屋里吧，再去前台要一杯蜂蜜水，我来照顾陈哥就行。” 魏春花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 她与周丽丽的房间正好与陈青鱼的相邻，没想到听到动静，出来却看见这样一幕。 “来，钥匙给我。” “不用，我自己能行……” “什么能行？！听话，你喝多了。” 见魏春花搀扶着陈青鱼进了屋，周丽丽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刻，她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大抵永远做不到魏春花这般。 原本还萌动的火苗，悄悄熄灭。 …… 陈青鱼喝了蜜水，很快就沉沉睡去。 轻微的鼾声昭告着这个男人暂时没有大碍了。 但是魏春花并未选择离开。 宿醉的感觉不好受，凌晨四点，陈青鱼被一阵口渴唤醒。 睁开眼，却见一个蜷缩起来的身影窝在沙发里。 茶几上那份快餐已经冷透了，却也没有打开。 陈青鱼心中陡然生出一抹愧疚，魏春花对他很好，这种好，基于的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对于这点，他心里十分清楚。 可另一方面，他却又无法定性自己与春花的关系。 说是暧昧？但又多了几分类似亲情的东西在内，也并不像他与景青禾的那种，特定环境下产生的情愫。 有几次，他险些与春花发生一些逾矩的摩擦，但都在最后关头止住了。 两人也没有因此变得生疏，反而一路相互陪伴，走到了现在。 只能称之为，感情上的哥德巴赫猜想了。 根本解不出。 陈青鱼悄悄从床上爬起，套上裤子走到沙发前。 魏春花睡得并不踏实，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时不时从口中发出一阵嘤咛。 屋内的温度不算高，她两手交织揽住膝盖，似乎这样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陈青鱼有些心疼的，从床上拿起被子。 刚想给她盖上，魏春花却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第201章 谁说和尚不吃荤? “啊！” 眼前模糊的人影闪动，让魏春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少女蓦地一下，站直了身子。 陈青鱼也没想到，魏春花会在这种尴尬的时候醒过来。 两人顿时撞了个满怀。 等到魏春花意识到是陈青鱼时，浓烈的男性气息，令她的脸颊瞬间爬上一抹绯红。 感知到陈青鱼想要后退，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搂住了男人的脖颈。 抬起泛着水雾的杏眸，她樱唇轻启，“陈哥……抱抱我，好吗？” 肌肤紧贴的绵密触感，让陈青鱼心下一团火剧烈燃烧起来。 他也想要克制，可是理智却仿佛被一只大手撕扯得粉碎。 他的大脑几乎没什么反应时间，便忽地紧紧揽住魏春花的细腰，埋头深吻了下去。 灵舌交错，甜腻的气息让他失控般疯狂索取。 直到魏春花因为缺氧，有些站不稳，他方才稍缓攻势。 大手沿着毛衣往内探去。 小腹平坦光洁，带着些许颤抖。 魏春花没有穿文胸。 轻轻一捏…… 贪婪的吸吮滑腻小舌，肉鸽不断变化着形状。 一阵酥麻到骨子的里的娇哼，让陈青鱼呼吸急促起来。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他挑开勒在蜂腰上的裤带，指头轻抚。 让人沉醉的火热熔岩，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 魏春花扭动身躯的不断迎和，更是令他头晕目眩。 只要他想，这个女人就会是自己的。 醉酒带来的神智不清，让他险些更进一步。 直到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咚咚响起，两人这才稍稍清醒，死死搂住对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春花，陈哥好点了吗？” 门外，周丽丽的低着嗓子的问话，让陈青鱼心中一阵气恼，同时也有些许庆幸。 要是今天春花真的委身于自己，他将无颜面对魏叔一家，也无颜面对禾姐。 “他好多了，已经睡下了，不用担心，你也快休息吧！” 魏春花满面红潮，下意识剜了陈青鱼一眼，方才回应道。 等房门合上的声音响起，两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对不起，我有些没控制住。” 陈青鱼往后移了几步，坐在床沿，神态平静道。 已经经历过，不知多少次此类情景的他，现在已经练就了一副厚脸皮。 闻言，魏春花也知道不能全怪他，只能俏脸一红，哼哼了一声。 “哼，臭死了~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也不知道自己多大量，醉醺醺的，看以后谁敢嫁给你。” 耸了耸鼻子，闻见自己身上的味道，陈青鱼面色有些尴尬。 确实不敢恭维，也难为了这小丫头…… “你到床上来睡吧，我先去洗个澡。” 怕魏春花误会，他跟着摆了摆手，解释道，“沙发上睡着不舒服，等下我睡。” 看陈青鱼从包里翻出换洗衣物，逃也般进了浴室。 魏春花咬了咬唇角，浮出几分笑意。 谁说和尚就不吃荤腥，刚刚不也吃得挺香？ 没在屋里逗留，她对镜整理了一番，拉开房门离去。 香喷喷的陈青鱼，她怕自己更忍不住了。 …… 第202章 春花要走了 小寒不冷大寒冷，大寒不冷倒春寒。 刚过大寒，有不少人就已经褪去了臃肿的棉衣，换上了轻薄的毛衫。 青春洋溢的学子们，在老师们的带领下，鱼贯进入采摘园。 这些新生代，大部分还是头一次参加“劳作”，难免有些兴奋。 而在见到采摘园完善的娱乐设施后，老师们的叮嘱，也自然被他们抛之脑后。 …… “春花，这是今天的第几波学生了？” 把几个走散的学生带到大棚内，陈青鱼站在大门前指示台旁，看向魏春花。 “第三波了，这一波是新州市中心小学的，下面还有临江县二中，临峰……” 魏春花翻看着名册，面色有些激动。 为时一周的宣传，竟有了惊人的效果。 而有了徐进川两口子在其中牵线搭桥，学生群体竟成了“主力军”。 “照这么看，第二期马上就能提上日程了。” 倏地，陈青鱼眼中闪过几分恍惚。 上一世，这个时候他还在忙着四处奔走。 直到景青禾力排众议，才将建采摘园的事敲定下来。。 可现如今，采摘园的营业，已经不仅仅用红火来形容了。 足以称得上是现象级。 县农林局康其局长，这两天也与他联系过几次。 康其话语间，似乎有想让市级领导来视察的看法。 不过，陈青鱼斟酌之下，还是暂时先婉拒了。 第一枪打的响亮，或许会给领导们一个惊喜。 但接踵而来的压力，必然会让康其后悔提出这个想法。 因此，陈青鱼也在电话中提出了自己的构想。 采摘园要不要继续放大、扩建？ 当然要！ 但是接下来的二期、三期，不会由县里主导。 而是由陈青鱼提供指导，由一些有想法的新农民出资建设。 三农问题这几年议论声音很大，到04年的时候，还会发布一个专门应对此问题的综合性措施。 他打算，就采摘园项目的落地成效以及后续规划，写一份报告。 在如今的环境下，笔杆子能迸发的力量与影响，往往是惊人的。 “小周她们这几天也忙坏了。” 陈青鱼嘴角轻咧，期许地看向魏春花。 “等这段时间忙过去了，我可安排你们去沿海地区瞧一瞧，看一看，学习一下人家的经营策略。采摘园后面的事，我没办法亲力亲为，你先在采摘园做负责人。等食品厂那边建设好了，我再安排你去管理岗。” 魏春花的成长有目共睹。 将采摘园交给她，陈青鱼十分放心。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魏春花的面色却蓦地一变。 “陈哥，我……” “怎么了？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魏春花抿了抿嘴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直勾勾的看向陈青鱼。 “我不打算留在双河。上段时间，杨院长来找过我，说市医院有个去省里学习的名额，分配到咱们双河这边，杨院长问我，愿不愿意去省城学习学习，以后再回到原来的岗位上。我想了想，现在采摘园人才济济，也不缺我一个。我也想回到之前的岗位，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提升提升自己。” 闻言，陈青鱼心里一凝。 这其中，想必未尝没有其他因素吧？ 但是，追求更高的目标，本就是人的天性。 既然魏春花已经有了决定，他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行啊，没问题。你可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学习。等有机会，我就去省城看你。” …… 第203章 表彰大会 双河县农林局局长康其的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窗子玻璃蒙上一层氤氲的雾气。 两道人影相对而坐，有些沉默。 “康局，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仓促了？” 捧起茶杯，陈青鱼眉间微蹙，轻声道。 在魏春花离开双河，前往省城学习培训刚过一个星期后，他就接到了新的任命通知。 县农林局副科级调研员。 此次前来农林局，一方面是任前谈话，另一方面，就是给采摘园项目作一个总结汇报。 “怎么仓促了？” 康其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一股子亲切，“小陈啊，你来牛山乡工作，也快有两年了吧？按理说，你这样的高材生，副主任科员的事，早就该落实下来了，这过去的人和事咱们就不提了。看看现在，你负责领导的采摘园项目，就完成的很好嘛！” 听话听音，康其听起来是在替他抱不平，实际上还是一种拉近双方关系。 以前，是有人搞你，我不清楚。 现在，有我在，肯定会关照你的。 一般来说，高层次的人才到乡镇级单位去工作，硕士学位的人才，直接从副主任科员做起很合理。 陈青鱼虽然只有本科学历，但是，他一来是农林对口专业的技术性人才，另一方面，实实在在做出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 翻旧账这事，各层官员是最擅长的。 姚广源人已经进去了，康其贬低其两句，再给陈青鱼吃颗定心丸，并不为过。 陈青鱼点了点头，压下心头喜悦，面露感激之色道：“那就多谢康局了！只是，乡里的事情比较忙，再加上有食品加工厂那边的项目，有时候重心协调得不够好，工作做到还有不到位的地方，还得请康局您多多提点！” 虽然名义上还是副科，但是，陈青鱼可供运作的范围却大了很多。 现在的他，兼任着牛山乡农林站站长。 乡里暂时还少一个副乡长，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显然这个位置也是给他留着的。 如何协调县农林局与乡里两头的轻重，这也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康庄坦途，现在已经摆在了面前。 景青禾，下一步很有可能迈入县城，担任县直的某个局长。 他只要跟紧禾姐的脚步，一步步朝上跃迁，用不了多久，一颗的冉冉升起的新星就会照耀在双河政坛。 “放心，农林局的事不多，需要你做的事就更少了。无非就是组织有安排，你跟着去调研，做做汇报。对了，你跟吕江不是私交还不错吗？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也会让他联系你的。” “谢谢康局关心。” “哦，还有一件事！” 陈青鱼刚想离开，却被康其抬手唤住。 “下周，就是全县三级干部表彰大会，你到时候提前准备准备，这次的先进个人，应该是有你。” “好，明白了！” …… 从康其的办公室出来，陈青鱼面露苦笑。 表彰大会？ 虽然他没问景青禾，但是很显然，之前在他“锒铛入狱”时，景青禾必然是有所动作。 就算没有将家里的背景完全透露出来，但肯定是至少露出了一鳞半爪。 毫无疑问，整个县委县府的高层，都对他重视了许多。 甚至，还要借着这个表彰大会来为他塑个金身！ 告知全县，陈青鱼是个好同志，之前的事是被冤枉的。 这样做，虽然省了很多麻烦事，但是福无双至，保不齐会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议论他陈青鱼。 身正不怕影子斜是没错，不过总被人惦记着，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徐哥，今天忙吗？” 想了一阵，陈青鱼拨打了徐进川的电话。 这是他在双河为数不多的朋友。 “不忙，怎么了？” “这不采摘园营业了吗，想找你吃顿饭，顺便感谢一下你跟嫂子的帮助。” 这个邀约，让徐进川心里十分舒坦，青鱼老弟是个讲究人。 他爽朗一笑：“咱哥俩啊，这是自家兄弟，那么客气干什么！” …… 第204章 徐非荣的来电 月明星稀，柔和的月光，透过干冷的空气，照在路上。 从县城晃悠悠的回家，陈青鱼面色微红。 他有些醉了。 徐进川叫了几个兄弟伙来作陪，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饶是刻意不去灌陈青鱼，但是以陈青鱼那点酒量，最后也只能摆手求饶。 家里，景青禾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看到醉醺醺的陈青鱼，她秀眉微蹙，抬脚起身，赶忙扶住了他。 “喝不了多少，还爱逞能！快，到沙发上坐坐。”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理解陈青鱼。 她自己就是官场中人，深知在这张大网里，人情关系是永远避不开的。 而坐下来喝酒，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陈青鱼似乎也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 虽说她并不喜欢，但对陈青鱼来说，也是一种成长。 甜腻的香气在鼻尖萦绕，陈青鱼怔怔的看向面前正在为自己冲泡蜜水的女人。 几个月之前，他压根没有想到，自己会和这个女人产生这种奇特的交际。 “来，喝一口，慢点。” 温热的蜂蜜水下了肚，那种反酸的感觉逐渐消散。 “采摘园进展很顺利，我就想着去感谢一下徐哥来着，没想到会喝多。”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陈青鱼笑呵呵道，“写什么呢？都这么晚了，咱们景书记还在忙。” 看他已经好转，景青禾松了口气，没好气道：“写什么？写牛山乡接下来一年的总体规划以及布局。今年事情多，光是因为林氏集团的效应，柴米河湾那一块滩地就要再规整出来两个厂房的用地。还有，县里马上就要开表彰大会了，宣传部那边也要材料。事堆着总要人干不是？” 闻言，陈青鱼眼神一凝。 “乡党委这是找不出一个能用的人了？笔杆子这种活儿，还得禾姐你自己来？” 乡党委除了姚广源被调动以外，还有一名组织委员也被牵连下台。 但是其他几个常委，可是没有变动，宣传委员依然是赵芳。 按理说，这写报告的事，怎么也轮不到景青禾来。 听到这话，景青禾轻叹了一声：“赵芳说是得了肠炎，请了一段时间病假。蔡前进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我自己动手省心，免得到时候又闹出什么笑话。” 偏偏最忙的时候请病假？ 陈青鱼咬了咬牙，这些人的腌臜心思，连掩饰也不掩饰了。 摆明了是要欺负景青禾。 之前也有传闻，赵芳与蔡前进之间的关系有些不清不楚。 现在看来，传闻也未必都是假的。 陈青鱼还想说些什么，景青禾却将柔荑轻轻握着他的手，脸上浮出一丝笑容：“不谈那些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徐老跟我通电话了。” “真的？” 陈青鱼蓦地坐着身子，“他老人家说什么没有？” 徐非荣也算是他的恩人，这么久没联系，他也很想知道这位老先生的近况。 景青禾点了点头：“打了得有半个多钟头，除了报平安以外，还另外说了一件事。” 见陈青鱼满脸求知欲，景青禾却咬了咬嘴唇，卖了个关子。 第205章 可抱的大腿 看景青禾这般模样，陈青鱼吞了吞口水。 似乎是件大事。 他撑着手，挪到了景青禾身侧，一手将她揽入怀中。 “我的好禾姐，有什么话跟我还要藏着掖着吗？你就告诉我吧。” 感受到他身上传来浓厚的荷尔蒙气息，景青禾眼神有些飘忽。 自己好像越发喜欢上依偎在陈青鱼怀里这种感觉了。 一天的辛劳，本来满肚子的怨言，可被他这么一抱，心情却好上了许多。 捏了一把陈青鱼腰间软肉，她埋首道：“就是我那个同学，徐萱，我之前不是跟你提到过吗？” “嗯嗯，她怎么了？” 咀嚼了一下姓名，陈青鱼想起，这姑娘似乎是在京城基层法院工作。 顿了顿，景青禾继续道：“刚刚电话里，她也跟我聊了一会。她爱人，从部委调任到地方了，就在新州市。” 陈青鱼微微一愣，暗自琢磨起来。 这年头，从部委调到地方的情况并不少见。 一方面，在部委的提拔虽然比较快，但是局限性同样明显。 另一方面，按照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没有地方履历的同志，日后的前途上限是受限的。 这也是我国的传统。 古代就有这样的说法，不历地方，不入台阁。 道理都是相通的。 “新州市虽然比不得一线大城市，但在咱们江南省的地级市序列中，是近些年的增长排头兵，各种资源倾向也比较明显，到新州市来工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那她爱人调到新州，担任什么职务？” 这才是陈青鱼关心的一点。 如果说是个清水衙门，那对自己能起到的帮助，也是微乎其微。 听到这，景青禾眸子亮了起来，笑呵呵道：“你绝对猜不到。她爱人叫王冕，今年才三十三岁，之前在农业部担任二级调研员，接下来会到新州市农林局担任局长……” 听到这话，陈青鱼脑子轰得一声。 地级市农林局，可是正处级行政单位！ 局长，那可算是实权正处！ 三十三岁的正处，就算是在部委工作过，但是放到地方，那也是凤毛麟角！ 文峰已经算是很年轻了，但是他担任县长时，也已经四十多岁了。 当然，一县之长和市局一把手虽然都同为正处级干部，实际上还是有巨大差距的，不可同日而语。 三十出头，只要稳扎稳打，前途不可限量。 以自己与徐老的关系，这足以称得上可抱的大腿！ “行了，瞧你那样儿。” 看出陈青鱼脸上的兴奋，景青禾指尖轻点在他脑门上。 “人家现在还没上任，关系接收还需要一点时间。我刚刚已经把你的号码留给徐萱了，等人家安顿好了，咱们再去拜访。说不定，到时候徐萱也会过来，正巧给你介绍介绍。” 陈青鱼重重点了点头。 这并非是他趋炎附势。 无论是陈家接下来需要解决的危机，还是老爷子那个铁面无私的性子，他能够实际从陈家这面大旗获取的资源，其实都是很少的。 归根到底，他还是得靠自己！ 若是王冕这个关系能够维护好了，足以让他往后的路好走许多。 “禾姐，这两口子着实不简单，萱姐她婆家，应该也是在体制内吧？” 细想一下，这么久以来，他倒真没在意过徐老一家的具体情况。 现在一看，显然这一层层的调任下，不知道有多少大手在运作。 王冕从部委到地方，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为什么偏偏能来到新州市？ 毫无疑问，王冕到了新州市工作，徐非荣在双河县、新州市官场数十年积攒下来的东西，全部都会由王冕接手！ “徐萱的婆家，我倒是不清楚，但是她的父母，都是军人，常年在边疆。” 说罢，景青禾翻了翻白眼，“怎么，羡慕上别人了？” 陈青鱼顿时恍然。 难怪，和徐老一家接触很久，一直不知道徐老之女的情况。 第206章 不想回去了 陈青鱼不禁失笑。 禾姐这联想力也太丰富了。 没办法，他只能大手轻轻用力，顺着真丝睡袍下缓缓钻了进去。 柔软的小腹光洁，在温热的掌心下微颤。 看向脸色泛红的景青禾，他轻声道：“羡慕别人干嘛？应该是别人羡慕我……” “唔，坏种……” 灵舌交错，热浪升腾。 透过窗帘，依稀可见满屋旖旎。 …… 乡农林站的工作不算多，跑跑土地，教教技术，除开每天去采摘园看一下进度，以及安排一下下一批种植时间，陈青鱼平日里都待在食品厂的工地上。 看着一片片厂房拔地而起，心中的成就感，可不是区区采摘园可比的。 “许经理，开工在即，你可要忙咯！要是能在内地打开市场，估计你在咱们这破犄角旮旯也待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可得请喝酒！” 给许久安散了根烟，陈青鱼哈哈一笑。 这段时间，他与许久安的距离无限拉近。 许久安是港城来的，思维想法上本地的一些同志跟不上，倒是陈青鱼的一些想法思路，颇得许久安的赞叹。 尤其是对于对外贸易，以及贯彻改革开放这一思路，更是令许久安心十分赞同。 一个小小乡镇科员，不值得他重视，但是，一个深受老板喜欢，背景诡秘莫测，而且年龄不过23岁的副科长，这由不得他不高看几眼。 况且，上次陈青鱼处理占地问题的魄力与手段，也是令他震惊。 一个乡长，竟然在出事的第二天，就被拿了下去！ 这很能说明一些事情，也让许久安为林德生的决策增添了几分感慨。 政策好，优待好，都是其次。 地方官员能不能不搞事情，才是他们这些做企业的最关注的。 在我国，政商关系的问题，是永远绕不过去的。 眼下来看，厂房定在牛山乡，确实很明智。 许久安深吸一口烟，扯了扯嘴角。 “陈主任，还得多亏了你帮忙啊！第一批员工已经开始培训了，据反馈说，效果还不错。要是放在港城，光是这劳工费，就得翻上几番。说真的，我都有点不想回去了……” 看许久安有话没说完，陈青鱼挑了挑眉。 “此话怎讲？虽然现在内地发展不错，但是跟港城一比，还是落后了不少。难不成，许经理是看上咱双河哪个姑娘了？” “去去去！扯哪去了？！”许久安笑骂一声，叹气道：“在林氏集团看起来风光，可内部也不是那么平静的。尤其是像我们这些子公司的负责人，那还不是说换就换？现在内地这股风刚刮起来，我也算是排头兵，要是能扎根下来，不比待在港城好？何况，我本来就是内地人，老家东广的。” 听到这话，陈青鱼附和的点了点头。 许久安说得很对。 港城那种地方，一铁锹下去，都能砸到三五个经理。 若是许久安打算留在双河，或者说扎根在江南省这一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也得细细琢磨，八字还没一撇呢，还是等食品厂运营起来，你再作决定的好。不说这些了，经销渠道那边您沟通的……” …… 第207章 计生办出事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食品厂还有一个月就能投入生产，暂定的几个项目是饼干、罐头等一系列易储存速食产品。 选择这类产品作开头，有陈青鱼的提议，也算是保险起见。 哪怕在内地销量不好，也能通过江南沿海这一块进行出口，不至于让投资打了水漂。 “陈主任，你对经济这方面的见解，还是颇有些见地的，怎么偏偏去搞上农业了？” 面对许久安的疑问，陈青鱼沉思了良久，方才作答。 “我要是说我喜欢农业生产，对土地爱得深沉，这话未免就太假了。老实说，不是我要搞农业，而是我的专业，让我只能通过农业来入手，至于以后做什么工作，谁又说得准？但是我能肯定，这只是一个过渡。人都有理想，都想实现自己的价值，我现在的理想，就是让双河的老百姓腰包鼓起来，生活富起来！在完成这个理想的同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至于是搞农业或者搞生产，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久，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呵呵道：“你说得对，人最难得的，其实就是有明确的目标去做事。行了，这都到饭点了，你也别去食堂将就了，我正好约了几个伙伴，待会一起聊聊。” “行啊！不过可别喝多了。” 陈青鱼欣然同意，让自己进入他社交圈子，说明许久安正在接纳自己。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他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 可就在两人将要离开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叫喊声自工地土坡上传来。 “陈主任！陈主任！” 陈青鱼皱着眉头，眼睛一撇。 却见一道身影向自己急冲冲跑来。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乡计生办的副主任，路大龙。 前段时间，在牛山乡全体干部会议上见过此人一次。 “怎么回事？” 看路大龙慌慌张张，灰头土脸的样子，陈青鱼赶忙问道。 “陈主任，前几天王庄村村头王建升，他儿媳妇从闽地回来了，是个大肚皮……” 听到这，陈青鱼虽然没见过这家人，但心下已经明白了。 对于传统的国人来说，多子多福这个想法根深蒂固，流传至今。 但国家从上世纪就开始提倡节制生育，在七十年代初还推出“晚、稀、少”的生育政策。 这政策落实到实处，带来的改变无疑是巨大的。 一般想多要孩子的家庭，见了计生办这帮家伙都得躲着走，生怕婆娘被人拉去。 既然路大龙这么说，显然这个大肚皮是第二胎了。 “大肚皮怎么了？你们计生办不是有专门的处理方式吗？该罚款就交罚款，该上报就上报。” 陈青鱼有些哑然。 这点事也见得着来找自己？ 他是管农业的，乡上都说他很快就要戴上副乡长的帽子，可至少在现在，他压根就管不到这破事！ 路大龙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局促的搓了搓手，跟着说道：“陈主任，你先听我说，这个王建升，是王庄村保安队队长，之前也是治安积极分子。一听说咱们要带他儿媳妇去打了，当时就急了，说什么也不肯交罚款。计生办里两个干事就跟他闹起来了，还把他家养的猪给牵了……” 第208章 都给老子站到! “这特么叫个什么事？！” 陈青鱼有些冒火。 这些计生办的同志，往往都是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年轻人。 说得难听的，在那些百姓眼里，跟当年的hong卫兵没什么区别。 这都千禧年了，还出现这种为了计划生育牵猪的破事，也不怪他生气。 “你们刘主任呢？景书记上去开会，你们怎么不去乡党委找蔡书记他们？” “刘主任家不是牛山的，忙着回家种水稻去了。我去了乡党委，没找到人，那边办公室的人说景书记去县里了，也联系不上。咱乡上谁不知道，景书记不在，万事找陈主任您就行。听说您在这边，我就赶紧过来了。” “操蛋东西都是！” 陈青鱼一咬牙，爆了句粗口。 这些个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东西，一天天不知道忙什么。 从上次干部大会后，他就没见到蔡前进几次，看来，这老东西是铁了心要与禾姐对着干了。 不是正面冲突，单纯就是摆烂！ 你景青禾就算是书记兼乡长，又能奈我何？ “许经理，实在不好意思。” 他抱歉地看向许久安，沉着声音道：“乡里事多，实在走不开。等下次，下次我请你。” “陈主任，你也不是笨人，我老许也多嘴一句，别怕得罪人，把事情都往自己头上压，哪里是个头？我先走，下次有机会再聚。” 许久安的一席话让陈青鱼顿住了。 确实，不破不立。 某些摆烂的货色一天不挪窝，自己就一天上不去。 况且，也严重耽误正经的工作！ 看来，是时候找点由头跟这老狗碰一碰了。 “嗯，我明白。” 看桑塔纳卷起烟尘，驶离工地，陈青鱼瞪了一眼想去骑车的路大龙，发动了摩托。 “上来！等你那三八大杠晃到王庄村，人孩子都生出来了！” 不敢触陈青鱼的霉头，路大龙悻悻一笑，坐上了后座。 …… 赶到王庄村时，陈青鱼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十几个村民围坐一团，吵闹声夹杂着土话的谩骂，显得十分刺耳。 下了摩托，他快步朝人堆走去。 却见计生办的两个办事员梗着脖子，面红耳赤的与村民针尖相对。 其中一个看着稍微年轻的办事员，手里正牵着那头大肥猪。 “王建升，你他妈少在老子面前耍横！要不你就交钱，要不你就把你儿媳妇交出来！” 声音传入耳中，陈青鱼眉头深深锁起。 这哪还是组织的干部？ 活脱脱一土匪！ “日死你的妈了，你狗日的不是王庄的？我打死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对，狼心狗肺的畜生，爹娘进城，就不认咱们这些叔伯了？！” “把猪撒开，你凭啥牵人家猪？！” 眼看着事情就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陈青鱼大吼一声，“都给老子站到！” 对付这种情形，他有经验。 文绉绉的劝解，是不会起作用的，你必须把自己包装的“凶残”一些，才能镇得住场子。 路大龙也跟着尖声道：“都住手，陈主任来了！” 起初村民还有些不以为意，陈青鱼毕竟太年轻了。 可听到路大龙口中的陈主任，他们顿时面面相觑，安静了不少。 在牛山乡，陈青鱼如今可是实打实的颇有威名的！ 人群分开一条道路，一个身材干瘦，精神灼灼的老者走了过来。 “陈主任，你说俺儿媳妇超生是不对，可也不能牵俺家猪不是？” 第209章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很显然，这老者就是王建升。 看他一把年纪还步履矫健，陈青鱼不由暗叹，果然是干保安队长的，这气势就不一样。 “陈主任，这老东西不缴罚款，我牵猪——” “闭嘴！” 年轻办事员神情倨傲，还以为陈青鱼是来帮他撑腰。 可陈青鱼一嗓子下来，顿时让他脸色一阵青白，张了张口不再多言。 陈青鱼笑呵呵的看向王建升，沉声道：“老伯，有什么话屋头说，在外面不像话。罚款还是其他的，我先看看再说，你看行不？” 人围的太多，很容易出乱子，保不齐就有孬种使坏。 兴许是看陈青鱼不像是胡搅蛮缠的人，王建升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乡亲们，都散了吧，这热闹有什么好凑的？各人事都忙完了？地不要种了？” “陈乡长说的对，各人忙各人的去！” 陈青鱼虎目一扫，再加上路大龙的驱赶，围着的乡民顿时散去了不少，留下来的几人都是王建升的本家。 进了屋，陈青鱼才发现，院内一把椅子上正坐着一个穿花棉袄的姑娘。 那肚子圆滚滚的，显然怀了少说也得有六七个月了。 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两三岁，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娃。 看见生人进来，小女娃吓得赶快躲在了姑娘身后，偷偷看向众人。 “这是你儿媳妇？” “是嘞！”王建升老汉点了点头。 “你儿子呢？婆娘大个肚子，他咋个不在家。” 没直接切入主题，陈青鱼打探起了王老汉的家庭情况。 这姑娘没多久就要生产，此时要拉去打了，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万一一个不好，就要闹出命案。 要是能协商协商，要到罚款，自然最好不过。 王老汉皱着眉头，磕了磕旱烟袋，突突抽了几口道：“大儿子死的早，也没留个一儿半女。二儿子在闽地打工，媳妇怀孕了，他那边照看不住，送回来生咧。” 陈青鱼抿了抿嘴。 这情况有些棘手。 王老汉家住的，还是土房子，显然掏不出几万块的罚款。 想到今年年初，有关计划生育刚刚推出的政策，他试探性的问道：“老伯，你儿媳妇娘家那边呢？兄弟姊妹，怎么不过来帮衬帮衬？” “哪有兄弟姊妹？”王老汉摇了摇头。 “就这一个闺女，老亲家也有几亩地，没得空来。” 陈青鱼眼神一亮。 这个麻烦，要是放在过去，确实很难处理。 无论他陈青鱼自己是怎么想的，政策就是政策，他肯定无法跟国家政策抗衡。 但是到了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麻烦了。 年初，国家发布了《人口与计划生育法》，提出了双独二孩这一概念。 即夫妻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可以生二胎。 王老汉大儿子去世得早，要是运作一番，也算是符合条件。 想到这，他看向路大龙，皱着眉头道：“你们来之前，都不知道调查清楚吗？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上来就牵人家猪，做事不动脑子吗？” 经过一番解释，两个办事员目瞪口呆。 就连路大龙也直冒冷汗。 差点闯了大祸！ 别说这些办事员，就算是路大龙这个计生办副主任，其实工作水平也很有限，学习政策法规是跟不上的。 “还牵着人家猪干什么？把猪牵到圈里啊，你要带回去养？！” 看年轻办事员还死死攥住牵猪绳，陈青鱼气的简直想给这几人一脚。 …… “不用送了，老伯！好好照看儿媳妇，安心养胎！” 从王建升家出来，陈青鱼的脸色有些阴沉。 有一些基层办事员，无论是工作能力、知识水平，还是素养，都实在是让人无法恭维。 而这种情况，在牛山乡恐怕不止一次出现了。 作为组织的基层工作人员，连政策都一无所知，做起工作来当然就只能两眼一抹黑。 “你们回去之后，要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交到乡党委！回去吧。” 看着几人灰溜溜离开，陈青鱼跨上摩托。 国家在大跨步的改革，具体到小小的一个牛山乡，其实很多改革工作，也是迫在眉睫。 第210章 时刻关注政策变动 “禾姐，回来了？” 看着推门进来的景青禾一脸疲色，陈青鱼上前接过她的提包。 “嗯，最近事情多得很，这几天委屈你一个人吃饭了。” 景青禾笑了笑，话语中有些揶揄。 两人本就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从年前开始，倒是越来越像是两口子。 甚至，他们之间的默契，比很多真实的夫妻，都要密切许多。 不过，陈青鱼还年轻，一直都是景青禾的下属身份，加之景青禾刚刚晋升乡党委书记，越发得忙碌，他反而像个不受宠的小媳妇，每天等着景青禾回家。 “咦，看样子我们景书记的工作还是不够饱和，竟然还有心情打趣我！” 将提包丢在沙发上，陈青鱼搂住女人的腰肢，轻轻吻在了她红润樱唇上。 灵舌交错，旖旎升腾。 景青禾顺从的地下风衣，只余一件薄薄的衬衫。 把陈青鱼的大手重新拉腰间，两人相拥着进了卧房…… 一番缱绻，抚弄了几下景青禾的秀发，陈青鱼轻声说道：“县里最近动作不少嘛，让你跑上跑下的，每天这么晚才能回家，确实辛苦了。” “谁说不是？文峰书记新上任，而周建军走了后，留了不少烂摊子要解决。加上最近市委那边对双河县也比较重视，难免要先拿咱们这些乡镇作文章。牛山乡因为林氏集团一系列的入资合作，不少企业看中机会，纷纷递来橄榄枝。我作为牛山乡的书记，自然要多跑跑。” 景青禾言语中虽然有抱怨，但更多的是庆幸。 相比较之下，文峰起码是一个做实事的人。 如果还是周建军在任，恐怕她一年也没有几次露脸的机会，哪里还谈得上晋升。 听到这话，陈青鱼点了点头。 想起下午发生的事，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对于乡镇一级来说，除了招商引资，发展经济以外，对于政策的变动，作为一级党委，咱们也同样要时刻关注。” 听出陈青鱼话里有话，景青禾坐直了身子，美眸轻扫。 “有什么新的想法就说呗，跟我还卖关子？” 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刚刚盖在她身上的薄被却也因此褪至小腹，露出来雪一样的身子，点滴嫣红点缀在丰润雪涛之上，随着她的呼吸晃动，诱惑至极。 陈青鱼血气一阵上涌，险些就要梅开二度。 可长夜漫漫，等正事说完也不迟。 想了想，陈青鱼点头道：“确实有个问题，看起来不重要，但一旦要出事了，绝对就是大事。” 看景青禾皱起眉头，他没再拖延，把下午王庄村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听罢，景青禾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方才开口道：“你说得很对，我当乡党委书记这段时间，只顾着着重在经济方面的发展，对于基层同志的工作，倒没多过问和考察，想不到还有这一茬。中央政策一层层下达，如果上层领导不重视，到了一级党委这边，别说实施了，估计都没人能想得起来。” 陈青鱼叹息一声。 这不单单是双河县的问题。 甚至像新州市这样的地级市，恐怕也没将这当一回事。 千禧年初期，改革开放也进行到了十分关键的时刻。 各家各户都忙着怎么把经济搞上去，钱包鼓起来，谁能顾得上已经延续这么多年的计划生育政策？ 不过，他还是要提这一茬。 至少，提过之后，牛山乡对于这一方面就有了重视和防范。 景青禾此时正处于事业关键时刻，不能被这些破事卡了脖子。 第211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找机会跟文书记着重汇报一下的，你有什么具体想法没有？” 听到景青禾这番话，陈青鱼也不再藏拙。 他翻身下了床，将回家后，写的有关于提升基层干部政策理解的建议递了过来。 简单翻阅了一下，景青禾目光微凝。 有的时候，她真的有些怀疑，自己这个弟弟到底是学什么的。 明明大学考的是农院，可供选择的单位并不少，可偏偏一头扎进了牛山乡这个泥潭。 而且，一旦工作起来，不单单农业示范点办得好，就连招商引资工作也做得不错。 林氏集团那边已经决定，在双河县工业园区投产一个精密机械厂了。 这对双河县营造的工业招商环境，起到了很大的助力。 虽然，双河县本身提供的企业政策福利也很好，但谁都明白，林氏集团愿意投资，与眼前这个年轻人脱不开关系。 现在，就连推广基层干部学习新政策这一点，他都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难道，陈青鱼就是天生该吃皇粮的那种人？ 再度阅读一遍，景青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陈青鱼道：“这篇文章很有意义，我明早还要去一趟县委，有可能见不到文书记，但这个东西我会交到刘主任手里，希望能引起他们的重视。” “嗯，工作做到位就行，他们不重视就怪不得我们了。” 陈青鱼笑了笑，转身回到了床边。 看景青禾春光大泄而不自知，他大手轻轻向着被子底下探了进去。 感受到手指不安分的在自己股间来回摩挲，景青禾脸一红，翻了个白眼。 “你真是属牛的，我要是到县里去了，看你怎么办！” “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陈青鱼嘿嘿一笑。 男人嘛…… …… “力良，什么事？” 刚翻阅完双河县未来一年的总体规划，文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指了指沙发，示意刘力良先坐。 他的担子很重。 双河县作为新州市常年徘徊在末尾的县区，他明白这次市委让他担任县委书记，是想有一个明确的改变。 周建军让双河县的发展，落后了其他县区起码三年。 要想追赶，必须大动作频出！ 更换一些乡镇干部，还只是第一步。 哪怕外面说他文峰是刚愎独断，玩官场洗牌，搞个人势力，也必须如此做。 眸中闪过几分晦涩，他瞥了刘力良一眼。 按理说，在接棒后，他本可以一脚将刘力良踢到犄角旮旯里，换成自己的心腹。 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 其一，刘力良本人比较懂事，在某些方面能让他少费心。 其二，也是为了稳固现有的县委班子，以免刘力良头一转，投转到关邈的怀抱。 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才能明白，制衡对于一个班子的重要性。 见文峰看向自己，刘力良抿了抿嘴。 “文书记，牛山乡的景书记今早送来一份报告，是有关于计划生育的，看着比较急。” “哦？我看看。” 文峰挑了挑眉。 景青禾这段时间可没少来，这让他很满意。 一个不愿意露脸的乡书记，那你注定没有多少前途。 在这一点上，景青禾做得不错。 第212章 结婚了没有? 将景青禾递上来的报告简单翻阅一遍，文峰微微拧眉思索，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水。 “这里面提到的几点情况，确实算是常态了。我们有些基层干部，只会照着上面的要求抱令守律，很容易和群众之间产生隔阂，改善这种情况确实也要提上日程。你联系一下关县长，还有金春书记，一起研究研究，看怎么个处理法。” 沃金春是新州市委指派到双河县担任副书记的。 一开始，文峰与他保持了一个良好的距离。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沃金春倒也中规中矩。 文峰索性就放下了心头的疑虑，将一些非必要的事交给了他。 听出文峰话里的意思，刘力良点了点头：“明白了，文书记，我这就去办。” 文峰的意思很简单。 这件事要办，但不需要大办。 全国那么多县区，谁能保证各乡镇的基层干部都能看得清楚政策发展？ 让关邈那边多与下面沟通就行，没必要上纲上线。 待刘力良转头离开，文峰挥了挥手，将秘书小吴唤了进来。 “文书记，您叫我？” “嗯嗯，你去请政法委的皮书记，到我这来一趟。” “好，我现在就去。” 看吴群策离开的背影，文峰若有所思。 小吴能力不错，但就是为人软了一些，不然倒是可以推出去，加一加担子。 …… “王哥，徐姐，我敬你们一杯。” 陈青鱼恭恭敬敬地抬起酒杯，面色有些红润地看向桌前的一对夫妻。 女人面容柔和，穿着一身考究的深灰色西装，男人则要粗犷得多，衬衫最上面解开了两粒扣子，指头夹着烧了一半的烟。 看陈青鱼如此客气，王冕哈哈一笑，端起酒杯，说道：“坐坐坐，也不是啥外人，既然你姐姐跟徐萱关系这么好，那以后你就是我弟弟。别的不说，只要你王哥能帮上的，你只管说！” “别听你王哥瞎吹。” 徐萱白了自家男人一眼，笑着看向陈青鱼说道：“我在念书的时候，就时常听到青禾提起你。没想到，一见面果真是一表人才，结婚了没有？” “啊？” 陈青鱼脸色有些尴尬，偷偷瞥了景青禾一眼，却见她面色也有些发烧。 两人实际上从离开大院后就鲜少联系了。 上了大学，甚至连电话都没有几通，徐萱这下倒是把景青禾老底给掀出来了。 原来，即使在没多少联系的那些日子里，禾姐也是惦记着他的。 “哎呀，他还小！” 突然，景青禾一句话插了进来，令徐萱的脸色变得有些莫测起来。 陈青鱼顿时明白了景青禾的意思，笑着答道：“暂时没有，现在手上事情多，也比较忙，还没有考虑这些。” 不过，几人很识趣地把这个话题打住了。 一开始陈青鱼以为，王冕毕竟是在部委工作过的，多多少少会带些匠气。 可一见面，他才发现，自己的刻板印象有多严重。 王冕的豪迈令他始料未及，不过，这也飞速拉紧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次我来新州，也跟老爷子有很大关系。” 听到王冕说这话，景青禾姐弟俩知道，今天这顿饭的重点来了。 毕竟，王冕现在的位置特殊。 下面正好是换届年，运作运作，说不定就会成为新州市更重要的人物，担任某个举足轻重的职位。 王冕吸了口烟继续道：“新州在江南省，算是中游的地级市，老爷子估计也是想让我到他工作过的地方历练历练，这样再想进步的话，也有资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很快离开。” 第213章 站队 王冕的这句话，让陈青鱼吃了颗定心丸。 他就怕这条大腿走得太快，自己的一些事，想长线运作可就难了。 “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景青禾跟着问道。 她本就为人爽朗，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扭扭捏捏。 “暂时还不清楚，夏书记跟罗市长之间有点不对付，我还不能确定。” 王冕也没有遮遮掩掩，落落大方地说了出来。 官场上，站队往往十分重要。 跟对了队伍，后面的路才好走。 他现在刚来新州，起码要过个半年，才能看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如果夏耀宗足够有魄力并且有实力，那么罗天豪在下一个换届年，必定会离开新州。 反之亦然。 所以，有些话也不能说得太过明白。 景青禾点了点头，没继续追问。 “来，徐萱，咱们也好久没见了，今晚多喝点。” “我那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别说那没用的。” …… 几人杯酒尽欢，喝到半夜方才散场。 搀扶着走入香格里拉大酒店，景青禾几乎将整个人都挂在了陈青鱼身上。 看着面色红润，嘴里嘟嘟囔囔的女人，陈青鱼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景青禾今晚可把好话说尽，几乎是明面要求王冕多多关照自己了。 以景青禾的性格，能让她做到这种程度的。 把景青禾搀扶到房里，陈青鱼自己身上都有些汗津津的。 景青禾最近好像长胖了一些，变得更为丰腴。 刚刚那对坚挺的搭在陈青鱼胸口的时候，他险些没有遏制住自己想要翘头的冲动。 将景青禾放到床上，陈青鱼刚想去洗洗澡，手腕却被女人一把拉住。 “青鱼，我要……” 陈青鱼面色微凝。 这种露骨的话语，景青禾一般鲜少说，显然今晚她也尽了兴致。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景青禾也自兀自解开了胸口的纽扣，随即便手一搭，将黑色蕾丝的文胸甩到了一边。 明亮的灯光下，白皙嫩肉显得有些眩目。 没等陈青鱼反应过来，贴身铅笔裤已经被她脱了下来。 一条令人血脉贲张的蕾丝小裤紧贴在的腰肢丰臀上，显得妖娆且诱惑。 见此情形，陈青鱼哪里还能忍得住？ 胡乱褪下束缚，他虎扑上床。 当景青禾紧实修长的大腿紧紧夹住他的腰时，他总算明白了一点。 对于所爱的女子，无论你多么克制。 到了这一刻，所有的理智都会化为贪婪。 …… 在陈青鱼即将跨入醉生梦死的那一刻。 景青禾的一句“没事”，顿时让他再也无心忍耐。 几分钟后，两人紧紧相拥。 看着景青禾的娇嫩粉颜，陈青鱼有些担心的说道：“禾姐，会不会……” 以往，就算再疯狂，他也会记得这一点。 可景青禾却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没事，我也快三十岁了，就算生个孩子，也没人会说什么。” 此话一出，陈青鱼瞬间呆滞。 禾姐，这是要为他生娃？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 接踵而至的思绪灌满了头脑，令他甚至没注意到景青禾的神态。 第214章 想要个孩子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景青禾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那眼神中，似乎藏着几分狡黠。 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陈青鱼吞了口唾沫，低声道：“禾姐，你把你心里想说的话，跟我说一说吧，我有点没谱。” 自问对工作上的事处理得还算井井有条，但这并不意味着陈青鱼不知道自己的软肋。 上一世，他后来也曾与几个女人有过这样那样的纠葛，可全都只是很短暂的接触，最后却都不了了之。 这其中要说没有余浅荷的原因，那不可能。 或许，在两人分道扬镳，又经历了陈家的巨变后，陈青鱼对这一方面有种本能的排斥。 没有谁能保证几十年如一日的热忱，而激情散去，剩下的只有狼狈与一地鸡毛。 这也意味着，虽然他与景青禾早就越过了那道坎，可对于婚姻这方面，他却从未思考过。 而景青禾明确的说想要个孩子，那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否也要因此而改变呢？ 这一点，他有些摸不透。 闻言，景青禾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靠在松软的枕头上，她肆意地施展了一番曲线，然后直直看向陈青鱼。 “我现在并未做好结婚的打算，实际上，以后也不一定会有。”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轰在了陈青鱼的脑门。 同时，竟是又让他莫名的有些松弛下来。 “那为什么突然想要个孩子？” 他手肘撑着床面，将景青禾揽入怀中，“是伯母那边有什么想法？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听陈青鱼一句话就戳中了点子上，景青禾挑了挑眉，笑了笑。 果然，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 无需多言，他也能猜到个中缘由。 没再瞒着男人，景青禾慵懒的靠在他的怀中，漫声说道：“没错，你应该也知道，我母亲年龄快到了，退休对她来说也没几年了。她就我这么一个闺女，自然免不了要落俗，催这样，催那样，似乎没有这个所谓的孙子或者孙女，她退休后的生活就要黯淡无光一样。” 听出景青禾话里的揶揄，陈青鱼笑了起来。 景青禾的母亲名叫景曼，他小时候也是经常见到的。 那是一个各方面来说，都足以称得上女强人的女人。 景青禾随母姓。 她父亲，原先是个在省城小有名气的浪荡子，听说在景母怀孕的时候做了一些错事，因此也承受了不小的代价，现在似乎在海外经商。 而景曼丝毫没有受到这一段不顺感情的影响。 或许，这就是情场失意，官场得意。 在家族的帮助之下，她在省城政法系统，可有着响当当的名头。 “那伯母的意思？” 陈青鱼问到了点子上，景青禾毕竟性格摆在这，不可能在景曼面前隐藏他的存在。 “她能有什么意见？让我不结婚可以，但是不能不生子。就算我不想抚养，也有她这个奶奶在，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就随她的意思来呗。怎么，你怕有压力？” 景青禾的坦诚，让陈青鱼陷入了一阵沉默。 自己做好了当一个父亲的准备吗？ 可看景青禾望向自己，眼中那抹柔情似水，他又放下了纠结。 身为男人，犹犹豫豫只会让你丧失掉锐气。 他翻身吻上景青禾，用实际行动，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 第215章 小沛乡出事 “文书记，双河县的政策与福利，真是我们在新州市考察，遇见过最好的了。” 身着考究西装的男子，丝毫不吝啬夸赞。 而看他这副模样，文峰心中涌起了一阵热潮。 这是这个月以来，到双河县考察的第三批精密仪器加工企业了。 从林氏集团在工业园区豪掷两千万投入生产工厂开始，双河县的好消息，可以说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有国内享誉盛名的瑞升医疗，派团前来考察投资环境。 然后，跟着一起的京华制造，也跟双河县签订了意向合同。 现在，鲁省制造大头，辉瑞电子也跟着过来考察，实乃意外之喜。 毫不夸张地说，今年双河的经济增速，有望在新州市拔得头筹。 而他文峰作为双河县书记，也将获得在领导面前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苏厂长，此话严重了，这也要多亏了新州方面对双河县的大力扶持，各种企业福利政策接踵而至，要不然，我们这尊小庙，可入不了你们的眼啊，哈哈！” 替新州市贴了一波金，文峰热情招呼着考察团留下用餐。 可几人还没上车，一辆挂着县府牌照的桑塔纳，“嘎吱”一声，横着停在了众人面前。 看到车上下来的男子，文峰眉头一皱。 “老关，什么事风风火火的？” 他有些意外，关邈此时应该在双河县南边几个乡镇接待来访的商客，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看文峰面色有些不好看，关邈也意识到有些唐突了。 自己身为县长，代表的可是县里的整体面貌。 冒冒失失像什么话？ 可这件事却由不得他不重视。 \"苏厂长，实在不好意思，县里有个紧急会议，需要文书记出面，要不您先到县里招待所休息？等会议结束，我们再好好招待您！\" 关邈的一番话，让苏明先挑了挑眉。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的。就是去县里好好地休息休息。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等消息出来，再了解也不迟。 地方上的事务，不是他应该过问的。 一行人打了个照面，很快兵分两路。 坐上关邈的车，文峰这才开口道：“出什么事了，力良呢？” “刘主任已经联系几个常委去县委那边了，他打您电话没打通，我这才过来。” 文峰点了点头。 他有个习惯，在工作的时候喜欢关机，这样有助于他专心。 关邈顿了一顿，跟着道：“小沛乡那边出了一点麻烦，正好有一波考察团也在那边……” …… “真他妈把自己当土匪了？！” 双河县县委会议室内，文峰面色涨红，犹如一头发了怒的雄狮。 而地面散落的文件，以及碎成渣的玻璃杯，也意味着他动了真怒。 深吸一口气，他虎目扫向几名常委。 “赵立青呢？！他脑子是进了屎？在这种节骨眼上，竟然还能出这种事！我看他是坐得太安稳，不知道天有多高了！” 几名常委面面相觑，齐齐把头埋低。 出了这种事情，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而文峰说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小沛乡党委书记，赵立青，这次要倒大霉了！ …… 第216章 紧急处理 “文书记，赵立青现在在您的办公室，您看，要不我们先把事情处理好了，再去追究个别干部的责任？” 县委办主任刘力良合上本子，沉声道。 这种时候，赵立青本人的前途倒要放在后面，关键是怎么处理好这件事。 文峰轻哼一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椅子上。 看着望向自己的几名常委，他语气变得沉稳起来，重新掌控了会议室的局面。 “先把受害者家属安抚好，该赔偿就要赔偿，该道歉就要道歉！出了这种事，县政府和相关部门要做好善后准备，不要出现群众问题。老关，这件事你要紧盯。” 关邈点了点头。 这真是飞来横祸，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些忐忑。 前段时间，刘力良按文峰的指示，也曾与他还有沃金春提到这一茬。 可谁都没有想到，刚说完还没一个月，小沛乡就出现了这个问题。 一个大龄产妇，已经怀胎七个多月了，按理说该人道主义处置，不能抓着计划生育的政策就搞一刀切，处置方式不必抓得这么死。 可赵立青也不知道怎么跟下面人说的，硬生生把产妇从家里拖走，拉去给打了胎！ 最终结果，就是一尸两命。 这种结局，直接导致产妇娘家婆家闹到乡党委去。 赵立青也是个没脑子的，因为小沛乡有考察团在，就强硬地把两家人关在了乡党委那里，软禁了起来！ 也导致乡民群情激愤，直接逼停了考察团的车。 这过程中，好似还有一名考察团的成员受了轻伤…… “我们有些基层干部，只会强硬用权，蛮力执法，忽略了我们本身的职责！我们是党的干部，人民的公仆！一个个为人民服务的口号喊得震天响，就这么服务的吗！这件处理完成后，立刻召开全县副科及以上干部大会，我要深刻扒一扒，我们的有些干部，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激烈的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才结束。 而最终结果就是，关邈和妇联的同志，负责善后处理受害者家属，以及赔偿问题，沃金春负责联系考察团，看能不能将影响化到最小。 若是因为这件事，阻碍了双河县的发展，那他们的位子能不能坐得住，坐得稳都难说了。 …… 等候在文峰办公室内的赵立青，心中惶恐万分。 原本一脸富态的他，此刻面色苍白，好似得了一场大病。 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自己的官帽子肯定是戴不了。 他来这也是看看能不能回旋一下，起码也是别再有进一步的处罚。 看文峰快步进门，他视线投向紧跟其身后的刘力良。 见刘力良摇了摇头，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沙发上。 而文峰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冷冷道：“公事公办，该追究的责任，必须追究，要给遇难者家属一个交代！力良同志，你让跃虎通知一下老毛，这几天，要有有上访的群众，一律请到办公室来。” “嗯嗯，我明白了。” 刘力良可谓是人精，看出文峰不想在赵立青身上多费时间，他当即拉着赵立青走出了办公室。 看到两人都出了门，文峰疲惫地揉了揉眼眶。 这他妈都什么事！ 想起当时景青禾送上来的那份文件，他不由得瞳孔一缩。 要是当时多重视一点，会不会……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赵立青无足轻重，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 这事件过后，正好空出几个位置，可以拿来做做文章。 第217章 高瞻远瞩 小沛乡发生的事，如同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双河县。 看到会议室内，同样露出庆幸神色的众多干部，景青禾松了口气。 “这次事件，我们要引以为戒，虽然我们牛山乡在这个问题上，目前没出现什么问题，但更要警惕，把危险扼杀在苗头中！上一次我们牛山乡也差一点出类似的状况，幸好被立刻妥善处置了，我希望。大家都能向陈青鱼同志学习，贯彻好为人民服务，为百姓着想的基本要领！” 无数夹杂着感激，或者震惊的视线投向陈青鱼。 直到刚才，他们才从景青禾的口中听到。 原来，先前牛山乡大搞特高的基层干部政策培训，竟然是陈青鱼提议的！ 尤其是计生办的正副主任，此时更是把陈青鱼看做了救命恩人！ 计生办主任刘鸣人，颤巍巍站了起来，看向陈青鱼道：“这次多亏了陈站长啊！要不然，我老刘头一个就得完！” 他上次因为家里农忙，并未见到陈青鱼。 不过从路大龙口中，他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现在来看，陈青鱼是救了他！ 路大龙也跟着站了起来，“没错，要不是陈站长上次……” 听到路大龙阐述，众多干部这才意识到，牛山乡差点也经历了与小沛乡同样的麻烦。 陈青鱼压了压手，面色有些严肃。 “景书记，我说两句，行吧？”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景青禾点了点头。 见到无数视线投向自己，陈青鱼清了清嗓子。 “虽然我只是农林站的站长，但我同样是牛山乡的一分子，为了咱们牛山乡的建设和发展，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比较好。咱们的个别基层同志，甚至是有一些领导干部，在思想上存在着畏难情绪，害怕犯错误、担风险，只知道按本宣科，盲目干工作，这种思想要转变过来。上级领导也都是人，对于政策也并非了解得透彻，这就需要我们一线干部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去了解，去学习……我个人同样也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希望能与各位共同改进，建设一个更好，更令人民满意的牛山乡！” 话音落下，掌声雷动。 在座的有几十口人，有些人对陈青鱼只是耳闻。 可经过这一次，他们对陈青鱼有了一个新的看法。 敢说，会说！ 这番讲话，丝毫没给几位的党委领导留面子。 甚至也包括景青禾在内。 不过景青禾本人并不在意。 人无完人，她同样如此。 若非陈青鱼的提醒，她也不会注意到有关计生政策和执行这一方面可能存在的问题。 示意陈青鱼坐下，她开口道：“大家这次回去后，都做一个小总结，看看自己的工作是不是做到位了？是不是让百姓满意了？如果做到了，那就要继续勤勉，如果没做到，也要深刻地反思反思！所谓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才是我们党员干部应该奉行的工作作风！” 人群渐渐散去，仅留几位党委成员。 景青禾苦口婆心的劝说几人，要将目光放得长远，眼界要宽阔。 蔡前进却丝毫不以为意。 陈青鱼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你一个农林站站长，手伸那么长干什么？ 还批评几个党委，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见赵芳面色也不太好看，蔡前进轻哼一声。 “景书记，时候不早了，要不先让大家回去？” 第218章 有没有兴趣? 景青禾面色一愣。 这蔡前进，真是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啊！ 可她还是笑了笑，淡淡说道：“行，那大家早点回去吧.” 看着乡党委的几个人相继离开，景青禾眸中闪过几分阴沉。 想倚老卖老欺负人，你蔡前进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 “光看着我干嘛，吃饭啊！” 陈青鱼放下筷子，狐疑地看了一眼景青禾。 今晚两人都没什么事，他提前回来做了一桌子菜，也算庆祝今天自己成功“露把脸”。 可景青禾却总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 闻言，景青禾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下午说得不错嘛，倒有点模样了。” 陈青鱼极少展露锋锐，可今天确确实实把她震惊到了。 毫不避讳那几个尸位素餐的家伙，直接扯开了他们的虎皮，颇有几分真刀真枪的意味在。 “总得要学习嘛。” 陈青鱼笑了起来，“跟在禾姐你后面，要是不学点东西，实在说不过去，而且蔡前进那几个没眼力的玩意也要人敲打敲打。我资历浅，说话直点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景青禾心中暖流涌动。 陈青鱼这也是在为自己立威。 资历浅，说明上升空间大，等他甩开农林站站长这个包袱，下一站就是副乡长、副书记。 到时候，几个常委要想再给自己使绊子，可得掂量着来了。 想到小沛乡发生的事情，她若有所思道：“小沛乡听说拿了不少人下去，乡党委书记，副书记，还有计生办那一块，全都被踢到犄角旮旯了。你有没有兴趣？” 闻言陈青鱼神色一顿，呼吸有些急促。 有没有兴趣？ 就意味着自己要是愿意，很有可能短时间再上一级。 成为副书记，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想到牛山乡这边刚发展起来的数家企业，自己要是走了，景青禾会有些招架不来。 陈青鱼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急，牛山乡也没什么不好，小沛乡我不熟悉，去了也是束手束脚的，活动不开。” 听到这话，景青禾犹豫了片刻，方才打消了向上级提一嘴的想法。 “嗯，在牛山乡我们也好照应着。” 姐弟俩相视一笑，纷纷有些感慨。 明明在大院的时候，见过的大员都多如牛毛。 怎么到了这会，连一个副科，都犹犹豫豫的？ 想到王冕前几天向自己提出的建议，陈青鱼心中暗暗思索。 农林工作这条线，确实是个熬人且看不到头的道路。 真想进步，归根到底还是得从别的地方下功夫。 只是他刚当上双河县农林局的调研员，要想换条跑道，多少有些不容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入夜，景青禾洗漱完毕，刚躺在床上，就接到了来自双河县委办主任刘力良的电话。 “刘主任什么吩咐？明天？有空有空，行，那我明天上午九点过去。” 嘟嘟—— “怎么了？” 看景青禾挂断电话，表情有些喜悦，陈青鱼扭头问道。 “什么事？文书记让我明天去做个汇报……关于你写的那个报告。” …… 第219章 文书记取经 双河县县委，书记文峰的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看着坐在靠椅里的文峰时，景青禾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丝不同的感想。 屁股决定脑袋，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之前，作为牛山乡乡长，她虽然也少不了与时任县长的文峰打交道，但对文峰的认知还是不够清晰。 当时，可能是碍于周建军才是一把手的缘故，那时的文峰在行事反面，还是稍显内敛。 但是，如今的文峰，给她的观感已是完全不同。 不过是在那一坐，他的身上就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势。 毫无疑问，这得益于他县委书记的身份。 人所处的位置，确实能改变很多无形的东西。 而她自己，将来也会走到这样一条道路上，只是早或迟的差别。 景青禾开口道：“文书记，您找我？” “青禾同志来了，坐吧。” 文峰笑了笑，冲秘书小吴摆了摆手，“给青禾同志倒杯茶。” 小吴看得出来，文峰肯定与景青禾有要事谈，倒完茶就转身出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不过，他的心中也有些打嘀咕。 文峰的脾气不算很好，自己作为他的秘书，最是清楚。 有时候因为一些意见上的不合，就算是在常委会上，他都不给其他厂卫好脸色。 像今天这样，客客气气的时候，倒是很少。 更别提对方只是一个乡委书记了。 想起最近传出的一些传闻，尤其是关于县委县政府以及辖下不少机关、乡镇即将出现人员变动的消息，他赶忙停下了思索。 做大领导的秘书，要懂得“揣摩上意”，但有时候过度揣测也不是好事。 办公室内，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文峰看向沙发上的景青禾。 “青禾同志，这次让你来，也没有什么大事，主要就跟你聊聊，有关于基层干部素质建设的一些问题。上次你托力良主任交给我的文件我看了，说得很好，不过很遗憾，县委县政府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这事我要检讨。小沛乡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影响很坏，我这次也是想跟你这个乡书记取取经。” 对于景青禾的背景，文峰从皮跃虎处已经有所了解。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藏得够深。 以景青禾的背景，能安心扎根于小小牛山乡，不显山露水，工作方面也是没得挑，这令他不得不佩服对方。 当然，除此之外，文峰本身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有志于工作的人。 即便不考虑景青禾的背景，他也是可以摆出不耻下问的姿态，向景青禾“取经”的。 “文书记，您言重了，取经算不上，毕竟您是咱们县委的大班长，事情多，哪能面面俱到？” 景青禾摆了摆手，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而且，那个文件也不全是我的想法，主要是我们牛山乡农林站站长陈青鱼同志，他此前处理了一桩类似的民情，事后向我提出来的……” 景青禾一番声情并茂的陈述，让文峰听得有些入了神。 当得知当时陈青鱼三两句话，就化解了危机后，他更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错，很不错！虽然陈青鱼同志参加工作时间尚短，年纪轻，但是随机应变的能力，可以说是十分出众，这一点，当时我和徐非荣书记，还有林老，都是一致认同的。” 陈青鱼的背景，文峰当然也不已经知道了一些，只是一直没有表露出来。 对于如何安置这样一个实力派，他之前并未想好。 所以，在农林局的康其提出，要把陈青鱼的级别提一提，先提拔为县农林局调研员后，他也没说二话，直接拍板同意。 现在来看，一个农林局的调研员，对陈青鱼来说倒真有些屈才了。 “青禾同志，牛山乡那边，你的乡长还未卸任吧？” “是的，文书记。林氏集团的几个项目，一直是我在接洽，陈青鱼同志实际操作，等这些项目稳定下来，我就会向组织上辞去乡长职务。” 景青禾眼中闪过几分晦涩。 难道，文峰对这个乡长的位置有什么想法？ 她刚刚接过乡委书记的位置，之前姚广源留下的烂摊子还没完全解决，蔡前进一帮人已经完全成了懒官，还时不时的给自己使绊子。 要是文峰这个时候横加一脚，产生了安插一位新的乡长的主意，那就算是她，也会非常头疼。 眼下，真是牛山乡方方面面工作的热烈时期，未来可期，如果被迫将大量时间精力消耗在内部斗争上，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不过，很快，文峰的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第220章 副乡长 “青禾同志啊，虽然你还年轻，但是身兼二职，既要抓乡政府的工作，又要管着党委工作，难免会有吃不消的时候。我的建议是，你还是把工作分散出去一些，更加合适。” 文峰笑眯眯说道，“陈青鱼同志，也很年轻，年轻人也很有拼搏的劲头，思维敏捷，工作上也是务实的，如果到政府部门工作，其实更加合适，而不是只在农林站这个小圈子打转，青禾同志你觉得呢？” 景青禾闻言，不由得一怔。 文峰此话的意思是？ 文峰喝了一口茶，说道：“依我看，倒是可以让他多承担些担子嘛。这件事我会拿到常委会上说一说，你也跟他聊一聊，让他先有个思想准备，农林工作不是不要做，而是他来抓个总，让其他同志们去操操心就行。” 一番话讲完，文峰沉吟了片刻，接着又说道：“正好，两天后就是全县干部表彰会，陈青鱼同志也在其中，我争取争取，在这之前把事情敲定下来。你跟我说说，牛山乡的工作方面，现在还有哪些位置是欠缺的？” 闻言，景青禾陷入了短暂的愣神。 文峰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示好了！ 而是明摆着，要硬推陈青鱼一把！ 农林系统虽说清闲，但也是个坑。 现任县农林局长康其已经在任不少年了，马上也要过了能提拔的年龄。 陈青鱼是学农业的不假，可没人说学农业，仕途就要一辈子在一条线上。 景青禾本身是学法的，在乡镇岗位上不也一路走来，现在乡书记也当得好好的？ 回过神来，景青禾笑了笑，说道：“文书记说得是，是得给陈青鱼加点担子。咱们牛山乡现在是我同时担任书记乡长，老蔡做副书记，原来还有四个副乡长，负责分管农业、政法等一系列工作。不过，自去年姚广源出事过后，我们有一些同志，在工作方面，其实是存在问题的，尤其是有一些工作已经不是现在的几位同志能处理好的了……” 景青禾不是不识趣的人。 就算她现在要把兼任的乡长位置让出去，也必不可能落到陈青鱼的头上。 首先，二十三岁的实权正科……想想都可怕。 其次，她和陈青鱼的关系，其实压根不是秘密，牛山乡这是要干什么？从你景青禾的一言堂，变成夫妻店？ 况且，陈青鱼真要是现在就硬推上位成了牛山乡的乡长，这已经不是越级提拔那么简单了，文峰立刻就要成为众矢之的，接受常委们的轮番炮轰！ 换成副乡长，接受度也会相对高一些。 “嗯，副乡长……可以，就先这样吧，那青禾同志你就先回去吧，有问题我会再联系你。” “好的，文书记。” 看着景青禾推门离开，文峰倚在靠背上，揉了揉眉心。 这姐弟俩，都不是一般人物，而且背后能产生的影响不可估量。 不指望他们完全投诚，但自己该有的拉拢还是要给足的。 一个副乡长而已，无足轻重。 想起小沛乡现在暂缺的几个干部，他拿起电话，拨给了正在秘书处的小吴。 …… “禾姐，文书记真这么说？” 牛山乡党委办公室内，陈青鱼神情有点复杂。。 上一世，他一直都在农林系统打转。 蹉跎十年，也不过也只坐到了双河农业综合开发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 那也是副科职级，而且手底下仅有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要不然也不会事事亲为，还沦落到自己去省城送材料了。 同样是副科级，副乡长可就大不相同！ 有景青禾在前打头阵，他这副乡长，可供运作的地方可就海了去了。 说得夸张一点，县直机关的一些副职，恐怕都比不上这个副乡长！ “他一个县委书记，还能骗我不成？有你帮我，我以后就能轻松点了。” 景青禾眉眼中也有些许喜意，“再说了，跃虎书记，恐怕是给他透露了一点风声。” 陈青鱼闻言，禁不住地底叹了口气。 说到底，不管是出于家里老爷子的嘱托，还是他自己的风格，都是不愿意打着省城陈家这块招牌的。 但他也很清楚，随着他位置的变化，有些事情，是难免的。 毕竟，现在还不是前世的后来，陈家大厦倾覆的那个时候。 同样的，对于景青禾而言，牛山乡党委的几个委员，近来对她是阴奉阳违。 有了陈青鱼这个助力，她也少省了很多心思在这一方面。 第221章 新的人选 “嗯嗯，我明白。” 陈青鱼平复了一番心情，眸中闪过几分冷芒。 这副乡长的位置，势必会引来一些人的不满。 蔡前进、赵芳之流，兴许表面上不会说些什么，但是暗地里应该会给自己使绊子。 “只能先拔刺，再养伤了……” 心中暗暗道了一句，陈青鱼看了眼时钟，对着景青禾道：“正巧到饭点了，刚刚林氏集团那边的许经理还问我有没有空，不如一起去吃点？” “行啊，那先过去吧。” 景青禾提起小包，与陈青鱼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这段时间，她的压力一直很大，平日都是托下面的小干事去买饭回来吃。 得知了这个好消息，终于可以放松放松。 也就此机会，规划一下，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具体事务安排。 …… 另一边，县委的小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 看着被召集来的几位常委，文峰笑了笑。 “这次，咱们这个简单的书记碰头会，主要是针对牛山乡、小沛乡的几个人事安置问题。我们先拿出一个方案，再拿到常委会上研究，也省得大家有分歧。” 所谓书记碰头会，其实就是先做决策，然后上常委会的时候，走一个决定的流程。 几位常委面面相觑，心中皆是有些忐忑。 在场的人，除了沃金春以外，都是双河之前的老干部。 在年初的双河县人事大地震之火，文峰基本没动他们。 但这不代表文峰对他们的工作都十分满意，只能说明还没到时候。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推荐的人选符合文峰的心意，那最好不过。 若是不符合，难免要让这个新书记有点意见。 可能做到县委常委的，哪个不是人精？哪个没有人脉？ 对于小沛乡空出的书记乡长职位，他们早就暗暗盘算好了。 只是牛山乡那边，他们还没弄明白，文峰到底是有什么想法。 见氛围有些沉默，文峰手指轻点，“金春同志，你先说说吧。” 沃金春身材矮胖，戴着一副金框眼镜，一副笑面佛的模样。 闻言，他赶忙摆了摆手。 “文书记，我来牛山乡不过两三个月，对于咱们这边的乡镇干部，基本上认都没认全，了解的也不是很全面，这让我贸然开口，不是得闹笑话？要是推荐的驴唇不对马嘴，我老沃可得脸红了。” 沃金春的一番话，让气氛有些松动。 几位常委纷纷笑了起来，同时心中暗暗感叹，这也是只老狐狸…… “哈哈，行，那你就先等等。道通，你来讲讲，身为组织部长，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洛道通的表现，在文峰看来中规中矩，并未带上周建军一系的影子。 不过，这老小子作为组织部长，光会照本宣科可不行。 听到这话，洛道通打了个激灵，视线往上一扫，却见文峰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他顿了顿，开口道：“小沛乡的情况，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既然文书记让我说说，那我就说说的我的想法。小沛乡乡党委书记这个工作啊，十分之重要，肯定是需要干练的同志去接手，我觉得东升乡乡长谭泽铠……” 接下来的几位常委，也都推出了几个人物。 不过，对于牛山乡，却并未有人提及。 文峰心里咀嚼着几个人选，几个人年龄都不大，而且在原有的岗位上都干得不错，倒没有太大的问题。 现在要紧的是，在牛山乡的人事工作上，把陈青鱼推出来。 第222章 各持己见 想了想，文峰点头道：“那关于小沛乡的这几个人选，就先暂定下来，道通，你记一下，到时候我们拿到常委会上决议。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牛山乡的情况。牛山乡那边，景青禾同志汇报说，需要安排一个副乡长，来协助工作，你们谁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听到牛山乡，众人明白，这才算进入了今天的正题。 见众人都不作声，文峰敲了敲桌板，“牛山乡现在是青禾书记兼任乡长，事情很多，一个女同志能做到这种程度，很是不容易，但是我们也不能放任自流。我了解过，牛山乡那个陈青鱼同志，现在是牛山乡农林站的站长，也是县农林局的副科级调研员，同时兼任着林氏集团重要项目的管委会副主任……” 听到这番话，几位常委面色各异。 陈青鱼他们当然知道，那不是个简单人物。 被县纪委调查过，蹲过县公安局，出去后非但没有被雪藏，反而光速上任了农林站站长。 林氏集团在双河县的头两个项目，全部都落户在牛山乡，据说就跟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且，这两个重要项目，也都是他在其中管辖。 如今文峰这番话很简单，就要摆明要推陈青鱼一把。 关邈眉头皱了皱。 他现在已经通过了人代会的选举，去掉了前面的“代”字，正式当选了双河县的县长。 对文峰，他是三分忌惮，三分恭敬，还有四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一个是县委一把手，一个是县政府的一把手。 他虽然不愿去触文峰的霉头，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个人意见，完全成为文峰的应声虫。 否则，他这个县政府一把手还有什么意义？ 恐怕上级组织，也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思忖片刻，他还是正声开口道：“文书记，据我了解，陈青鱼同志现在才二十三吧？到牛山乡工作，也不过两年时间，资历方面有些欠缺，而且，他确实兼任的工作也多，本身也还是农林局的同志，如此贸然地调动，会不会有点影响组织内部团结？” 好嘛！ 原以为会是原先偏向周建军一系的几个老常委会率先提出意见，没想到，第一个跳脚的竟然是关邈。 文峰眸子微眯，平复了一番心绪道：“既然老关这么说，那我也谈谈我自己的意见……” 书记碰头会足足开了一个小时。 而两个大佬在会上的争论，也是让几位常委胆战心惊。 不过，最终的结果，陈青鱼还是入了牛山乡副乡长的人选名单中。 只等常委会召开，最后再见分晓了…… 另一边，双河大酒店。 这是除开迎客楼以外，整个双河县最为豪华的招待会所了。 迎客楼式微后，双河大酒店乘风直上。 在酒店三四五层分别设置了咖啡馆、西餐厅，以及ktv等综合娱乐设施，一举成为双河有钱人最爱来的地方，领导们平时有饭局也都会安排在这里。 看向窗外，迎客楼的招牌遥遥相对，只是稍显冷寂。 陈青鱼心中不由得浮现一阵抱歉。 迎客楼老板王发后来也打过几次他的电话，不过，当时他正忙着食品厂的建设，处理采摘园的事情，哪顾得上王发的迎客楼？ 现在来看，迎客楼就算想改革，也争不过双河大酒店了。 “陈主任，想什么呢？” 这顿饭是许久安请的，他东广那边来了几个朋友，此时正与景青禾相谈甚欢。 “没事没事，许经理，你这几个朋友可都不是简单人物，对我们以后的招商引资工作大有裨益，我得承你这个人情！” 陈青鱼哈哈一笑，心思重新回到了今天的饭局上。 第223章 考校 许久安今天带来的三位朋友，一个是做国际贸易的，主要经营对外建材，出口东南亚诸多经济小国。 虽然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这几年收益不如从前，但每年的产值对于中小企业来讲也是天文数字。 还有另外两人，其中一个是在晋省做煤炭生意的，一个最近在搞互联网b2b商务。 听到这话，许久安嘴角一咧。 “什么话这是，陈主任太过自谦了！你对经济宏观发展的见解，就连我老许有时候都要琢磨半天。带他们过来，也是想跟你交流交流。” 说着话，两人重新回到了饭桌上。 景青禾不知说了什么话，逗得三人哈哈大笑。 做煤炭生意的男子名叫于衡，看着三十出头，穿着一件古奇的花衬衫，脖底挂着一条小指粗细的金项链，浑身散发一股金钱的气息。 看陈青鱼过来，他招了招手，用不带标准的普通话笑道：“小兄弟，我们在来之前就听老许说，你对经济这方面有些见地，刚刚你姐姐也说你擅长经济工作，对市场的认知很深。不如，你就老哥这煤炭行业发表一下见解？” 哦？这是要考校一下自己？ 看到景青禾眼中闪过的狡黠，陈青鱼有些无奈。 这确实是个扩充自己人脉的好机会。 不过禾姐也真是，好好一顿饭，倒要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但他也并不怵。 于衡能提出来这个问题，说明前几年的金融风暴，也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急需一个解决的办法。 恰好，未来十年国家重心还是放在重工业和基础建设上，因此自己也没少了解过这方面。 拉过椅子，陈青鱼处变不惊的坐了上去，抿了口茶水后，他方才开口。 \"于总，煤炭行业您涉猎这么久，绝对比我这三脚猫了解的多，我也不班门弄斧了，不如就单从经济以及政策来推测一下发展趋势？\"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顿时安静下来。 于衡眼中闪过几分光彩。 光凭陈青鱼斩钉截铁地说要推测，就证明他至少是懂一点的。 其次，陈青鱼可谓是单刀直入，一下子就戳中了重点。 煤炭行业这种资源源头型业务，实际上是极其吃政策红利的！ 或许，眼前这个年轻人，真能给自己一点启发？ “说吧，我也是大老粗一个，没那么多讲究。” “哈哈，那行。” 陈青鱼点了点头，笑着开口道：“我也明白于总您的顾虑，现在小煤矿遍地开花，难免大家会担心出现供大于求的局面，加上金融危机的影响，势必会造成一部分的冲击。于总，您之前在晋省煤炭行业大展拳脚，估计受到的冲击会更大。您现在兴许在考虑要不要适当做一些业务转型？” “没错！前些年是赚了不少，但这狗日的金融危机，差点没把老子亏的底掉！” 于衡摆出一副苦哈哈的姿态，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不过谁都知道，于衡实际上是这三人中藏得最深的。 “陈兄弟，快跟于哥说说，能不能继续干？” 陈青鱼这番话正是他心中所想，勾得他心痒痒的。 主要还是因为接下来的局势并不明朗，是拿钱走人，还是继续大力投入？ 前者多少能留些底子，后者有可能血本无归。 陈青鱼目光坚定，轻轻点了点桌子。 “于总，我的建议是，要干，不能松手！” 第224章 重金招揽 听陈青鱼这么一说，于衡眼神一凝，急声问道：“怎么说？” “于哥，您应该知道，93到01年，是咱们国家的煤炭行业培育和发展阶段，您应该也是从九十年代那会入场，挣到了第一桶金的吧？” 见于衡点了点头，陈青鱼接着道：“有《煤炭法》作背书，煤炭行业发展稳定了许多，直到金融危机前后，您应该都赚了不少。而今年开春后，经济已经有所回暖，困难也只是暂时的，在困难之后，会发生什么？必然是国家政策层面的干预。国家会优化政策，来应对各地被金融危机洪流冲击的经济现状。同时，现在城镇化建设推进的那么快，肯定对基础能源的需求会十分惊人。煤炭被称为‘黑金’，作为要大量开采的能源，国家不会不管不顾。宏观经济整体处于上行期，那煤炭行业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也势必会迅猛发展。所以，我建议您别急着脱手，再等等，这个领域大有可为。” 陈青鱼的一番话有理有据，令在场几人暗暗点头。 于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好一阵，他才消化过来，抬头看向陈青鱼。 “小兄弟，依你来看，煤炭行业能景气到什么时候？” 这话问得就有点让人为难了。 陈青鱼眉间微蹙。 “这个还真不好说，但是起码这五年内，煤炭行业都会处在一个上行阶段。煤炭暂时还作为主要能源，短期内无法被替代，除非出现下一次的金融危机，或者能源的大革新，才有可能会波及到。但这种事谁都说不准，我只能建议于哥你做好两手准备，防患于未然。而且，现在国内提倡环保，这方面在以后应该会成为国家重点推进的政策和要求，你那边也最好提前布局，不要受了大环境的影响。” 他虽然知道在一零年前后，煤炭行业都十分蓬勃，但之前从好友周劲风那里也得知，现在国家对于工业环保的整治要求力度，正在逐渐加大。 对于于衡干的这种能源行业，在环保政策的影响下，更是首当其冲。 所以，他也不能夸下海口，未来煤炭行业就一定平安无事。 加上自己的年龄阅历摆在这，若是说得太过绝对，反而显得有些冒失了。 就在这时，于衡蓦地开口道：“小兄弟，要不你跟于哥混得了。你于哥是赶上风口了，就是脑子不够用，缺个用得过来的人。怎么样，你跟我去晋省，我一个月给你开五千！” 陈青鱼一时顿住了。 五千…… 这年头，就算是省会城市，商品房还不过千把块一平！ 五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不过，他其实连一瞬间的动心都没有，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于哥，多谢好意，不过还是算了，我也就是纸上谈兵，真让我到了矿场，肯定就是两眼一抹黑。” “诶！信不过你于哥不是……” 于衡还想继续拉拢，却被许久安直接打断。 “好了，你把人陈主任当什么了？还连环追问，人家跟你们一样，可是客！而且，陈主任是志存高远，人家并不想做生意，要不然，还轮得到你来招揽？” 他重重地拍了拍于衡肩头，调侃道。 这是他多年的老朋友了，没想到，头一次与陈青鱼见面，就展露出如此大的善意。 着实有些让他吃了一惊。 被许久安这么一提醒，于衡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递给陈青鱼一张烫金名片。 “那我也不勉强了，要是改变主意了，就打我电话！” “还说？我看你是喝得少了！” 许久安长袖善舞，及时中止了这个话题，拿起桌上的五粮液，就给几人的杯中倒满。 “难得见一面，今天可都不许作假啊！” …… 第225章 电子商务 一顿饭吃到了傍晚方才结束。 景青禾临时有事，便先行回了牛山乡。 而许久安则领着几个朋友以及陈青鱼上了五楼。 “袁哥，来，喝茶。” 稍显静谧的淡雅小包间内，陈青鱼对面坐着许久安那名搞b2b商务的朋友。 先前酒劲上涌，陈青鱼刚一推开ktv的包房，就忙不迭告退出来。 清一色一排包臀裙少女，对他这种正当壮年的男人，杀伤力太大。 在这种旖旎的氛围下，就算没发生什么，他对家里那位也多了些愧疚感。 只是他没想到，许久安的这位朋友，也推脱着不进去，转而跟他一起来到了茶室。 “实在受不了那种环境，想不到，袁哥和我一样。” “呵呵，老许这人就这样，老是整些花里胡哨的，实际上咱们几个老朋友一起，哪用得着这些？” 袁华摆了摆手，眼中闪过几分无奈。 他虽然不喜欢这种娱乐，可于衡却喜欢得紧，每次聚会必定少不了。 抿了口茶水，他玩味地摩挲着茶杯，看向陈青鱼。 “之前于衡的提议，你怎么给拒绝了？五千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这和公家饭可不一样哦。” 闻言，陈青鱼愣了一愣。 实际上，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但归根结底，他对金钱的欲望并不很高。 “袁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你们几位是实干家，期望在时代的浪潮中，实现自己的价值，同时也获得想要的金钱名利。而我身在体制内，也未必就是空谈，若不是对政策关注，对上面的规划有些研究，也不能给衡哥提建议不是？” 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袁华心底暗自赞叹。 陈青鱼看着年纪虽然不大，可待人接物却很有礼数，也不会因为蝇头小利，放弃自己的追求。 单凭这几点，袁华就知道，这小子的背景应该不简单。 “行了，你袁哥嘴皮子笨，说不过你。” 袁华摆了摆手，直勾勾地盯住陈青鱼，“既然对于煤炭行业你都有所了解，那么，对袁哥涉猎的这个领域，你有什么看法？” “b2b电子商务？” “没错，要说受金融危机影响，于衡他那算个啥？我这才是首当其冲了。” 听着袁华的抱怨，陈青鱼挑了挑眉头。 b2b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企业对企业，通过互联网开展的业务。 以现在袁华的体量，应该称得上国内电子商务的开拓者之一了。 “袁哥，不得不承认，现在国内的电商发展，受到的外来冲击很大。但是可以预见的是，在不久的将来，中国的互联网，将迎来一次质的飞跃。我觉得你可以b2b与b2c模式两手抓，现在有条件上网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这是一个好的趋势，电商模式会逐渐走进经济市场，大有发展前景。与此同时，我建议你也可以提前部署投资一个部门，用以研发线上支付，这是电商发展绕不开的道路……” 茶水足足添了三壶。 直到尽了兴，两人的谈话这才终止。 将陈青鱼送回提前开好的房间，袁华有些意犹未尽道：“青鱼，今晚的谈话，确实令我意外，等下次有空，记得一定来深城坐坐。” 接过名片，陈青鱼笑着点了点头。 “一定。” 深城？那可是个好地方…… 第226章 正式任免 组织的任免，终于在表彰大会的前一天到来。 牛山乡党委办公室内，双河县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小胜坐在位首。 牛山乡一众科级干部，出席了本次会议。 “本次会议的主要议题，是双河县委有关于陈青鱼同志的任免的决定。经过县委常委研究，陈青鱼同志工作踏实，敢为人先……任命陈青鱼同志担任牛山乡副乡长、党委委员，兼任林氏集团项目管委会副主任，不再担任农林局调研员、农林站站长……” 再代表上级组织发表了一番对于牛山乡未来的展望后，陈小胜在众人的护送下离去。 …… 牛山乡党委办公楼前，几个乡党委成员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笑。 “陈副乡长真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看来，以后这牛山乡，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见景青禾没注意到这边，蔡前进皮笑肉不笑地恭维了两句眼前的青年。 说是恭维，话里夹枪带棒的意味，陈青鱼还能听得懂的。 加上他脸上抽搐着的肌肉，不难看出，他现在有多愤怒！ 今天过后，陈青鱼将正式踏入牛山乡党委的核心圈子。 现在，景青禾的乡长职位，还没有卸任。 说得难听一点，这牛山乡，已经成了这姐弟俩的家天下了。 乡党委由景青禾一手把控，乡政府那一边，以后陈青鱼就成了主导。 他这个副书记，就算想要插手到某些油水大的项目上，也不太可能了。 闻言，陈青鱼面色如常，嘴角一咧道。 “蔡书记，话不能这么说，在其位谋其政，我现在也只是刚做上副乡长，很多事情以后还得请教您，要是多有叨扰，您可不要嫌我烦啊，哈哈。” “那我肯定欢迎啊，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人年轻，做事要稳重一些——” 话音未落，陈青鱼轻咳两声。 抬手指向不远处站着的一群人，却见景青禾正冲这边挥手。 “蔡书记，我有分寸，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景书记那边叫我呢！” 看陈青鱼小路小跑，站至景青禾身侧，与几个党委成员打着招呼。 蔡前进紧紧咬牙，背在背后的手，已经攥成拳。 看似陈青鱼只是一个副乡长，可这也摆明了，他蔡前进只能止步于此了。 这乡长职位已经被预定了！ 想到这，他恨恨地剜了一眼两姐弟，转身进了办公楼。 …… “怎么了，你今天？” 看着男人已经软趴在肚皮上的一坨，松松垮垮的皮肤一层层坠着，女人皱了皱眉，从床头柜取过乳罩短裤，就要套上。 “诶，我还没玩够呢……” 看着黑暗中，男人愤愤地吸了口烟，靠在床头。 “都一把年纪了，还天天想着这事，说说吧，对那小子，你有什么打算？” 女人伸手摸向开关，啪嗒一声脆响。 一抹暖光照出两人的面孔。 齐肩短发，虽然模样一般，可身材丰腴，正是牛山乡宣传委员赵芳。 “我也还不清楚，反正这副书记是没什么好当的了。” 而男人则一把拉过被褥，遮盖住自己略显臃肿的身材，满脸的疲倦。 第227章 牛山公路项目 “妈了个比的，上头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二十三岁的副乡长……” 蔡前进咬了咬牙，直勾勾看向赵芳。 “你那边倒是还好，他插手不到，只是我原先抓的牛山公路，怕是要出问题。先看吧，不行就让通达那边先匀一点过来。好歹有个几十万呢，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南海那边买套房子……” 听到这话，赵芳心里一咯噔。 牛山公路这个项目，是姚广源在位时就提出来的。 因为周边多山坳，牛山以往去到其他几个乡镇都要绕远路。 因此，在数次提议下，县委主导，县财政拨款七百万，用以投资建设这条三级公路。 当时姚广源忙着跑东跑西，这条公路的建设，就全权交由了蔡前进。 按理说，应该存在招投标过程，只是蔡前进从中违规操作，私自将项目给了通达建筑，同时也收了通达老板五十万的好处费。 现在，这笔好处费，还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账户上呢。 至于财政局拨的款项，她已经记不清，蔡前进从中抽取了多少钱了。 反正两人名下的资产加起来，少说也有八九十万。 “至于吗？” 赵芳皱了皱眉头。 陈青鱼虽然是副乡长不假，但还能越过副书记的手？ “你不懂，景青禾那婊子当书记后，已经提过几次了，只不过这段时间事情多，她才没亲手抓。修路修了一年多，钱也用得差不多了，现在要想给抓紧修完，只能再找财政局拨款，你去要？还是我去？只能她去！一旦被她查到其中的猫腻，别说副书记，老子怕是要踏老姚的后尘！” 蔡前进越说越激动，连烟灰落在胸口也没发现。 “现在那小子分管农林，交通、安全，还有乡村企业，核心权力都在手里，简直就是个乡长预备役！你觉得这个项目，我还能一家独大，说一不二？说不定，那小子过两天就要找我来问项目进度，到时候我拿什么给他看？账单？！” 赵芳一阵沉默。 蔡前进有老婆有孩子，只不过都没在牛山乡。 而在她介入后，两口子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仅过年的时候会回去一趟。 蔡前进平日里对她不错，钱那是丝毫不吝啬，还在县城也给她买了一套三居室的商品房。 可这些，能让她不顾一切跟着逃亡吗？ 但是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别想那么多，这不还没到那会嘛。要真把咱们逼急了，她景青禾又能干净到哪里去？骚蹄子，要不是长的一副好模样，县领导哪能让她做书记，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呢……” 赵芳哼哼了一声，往前一趴，依偎在男人怀里。 “不说这些了，你先算算账上还有多少钱，留个后手。” 蔡前进面色阴郁，怀中的温软，丝毫不能缓解他心中的烦闷。 牛山公路这项目不能被发现，不然，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做了乡干部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碰上这种棘手的问题。 …… “青鱼，明天表彰大会的发言稿，你准备好没有？” 刚洗过澡，景青禾擦拭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瞥向靠在沙发上的陈青鱼。 这小子，真是越发成熟稳重了。 想起下午陈青鱼话里话外，帮她敲打几个委员，她的心头不由得浮现一丝暖意。 第228章 徐徐图之 “嗯，早就写好了，力良主任还特地打电话来，询问我的准备情况。不过，之前写发言稿的时候，是为了上任县农林局调研员和乡农林站站长准备的，现在……总之，要修改的地方比较多，估计今晚要半夜才能睡了。” 陈青鱼苦笑着揉了揉眉心。 这一次，是双河全县干部总结表彰大会。 县委县政府都十分重视。 可造化弄人，他刚接到要上台发言的通知时，自己的身份还是牛山乡农林站站长，县农林局调研员。 短短不到一个月，他已经彻底从农林系统中脱身。 摇身一变，成了牛山乡党委委员、副乡长。 因此，此前准备的发言稿中，那些展望未来，为双河农林工作添砖加瓦的长长一段，只能重新再写一遍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景青禾翻了个白眼，走到陈青鱼身边。 依偎在情郎怀中，她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口气。 “总算在我要累死之前，把你提上来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现在乡里有不少项目还都抓在蔡前进手里，你就算想攥回来，也得有点分寸，可别冒冒失失的。” 看着景青禾深邃的眼眸，陈青鱼默默点了点头。 她说得没错。 虽然，按照组织上的任命，现在他才是分管交通水利、乡镇企业的牛山乡副乡长。 可想从那蔡前进的手里，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取回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恨不得直接一脚，将蔡前进踢到犄角旮旯里，但那显然不可能。 想着往后跟这老狗免不了打交道，他不由得深深蹙眉。 “行了，二十三岁的副乡长，你还想怎么样？要是还不满足，我这书记也给你干？” 景青禾笑着揶揄了一句，伸手抚平了男人的额头。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纤细小腰却被一把搂住。 “哎哎，你干嘛——” 话说一半，她面色微红，只见陈青鱼嘴角咧起一道弧度。 “景书记，这可是你说的啊！要是还不满足，书记也给我干吗？这可不带后悔的！” “坏种，你发言稿不写了？！” 手抚软玉，陈青鱼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有些灼热起来。 男人所求，无外乎权色。 前者需要徐徐图之，而后者，他唾手可得。 “那个不急，大不了今晚多熬一阵。” 大手仿佛长了眼一般，一剥开浴袍，自动寻摸上了上去。 “唔……哼，进，进屋！” 景青禾娇靥泛着春潮，狠狠地掐了一把陈青鱼腰间软肉。 将女人拦腰抱起，陈青鱼快步朝卧室走去。 脚尖一勾，房门闭合。 伴随着老旧木板床的吱呀声，一幅春景绘图在屋内缓缓上演。 …… 熬夜的副作用，直到第二天才汹汹袭来。 陈青鱼顶着个熊猫眼，打着哈欠，从牛山乡党委那台桑塔纳上挪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进县委会议大礼堂，一旁便传来一声低沉的揶揄。 “干什么了昨晚，一个表彰大会就让咱们的副乡长同志彻夜难眠？” 陈青鱼两眼一瞪，扭头看过去。 这才发现，原来出声者是双河县前纪委纪检科主任，现纪委副书记，陈豪。 “豪哥啊，我当是谁呢！” 陈青鱼尴尬地笑了笑，随即亲切地握了握陈豪的手，“好久不见！” “没错，好久不见！” 第229章 来自纪检委的消息 “景青禾同志，你好。” 没着急与陈青鱼叙旧，陈豪转身看向景青禾，同时伸出了手。 “陈副书记你好。” 景青禾笑着点了点头。 陈豪这个人，虽然她没有直接接触过，但也有所耳闻。 当时，梁玉成在常委会上被双规，眼前的男子可就冲在了第一线。 从那之后，陈豪的名头，在双河县的公检法司系统中，不可谓不响亮。 就连皮跃虎这个县政法委书记，都对他多加褒赏。 可惜，后面新州市委直接从市纪委抽调了一名领导，过来担任双河县纪委书记，陈豪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成了副书记。 当然，以他的位置资历，一步上位的确也不可能。 “纪委的同志们来得可真够早的，陈副书记平时没少督促他们吧？” 看着三三两两的纪委干部们，与陈豪打过招呼，陆续进了会堂，景青禾笑了笑。 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陈豪在纪委混得不错。 而且，手下的人对其也十分尊敬，并非是个空头副书记。 “哈哈，双河现在没什么大事，纪委也就闲下来了，平时懒散惯了，难免要提醒他们几句。” 陈豪回应了一嘴，面色有些犹豫地看向陈青鱼。 看出两人有话要说，景青禾也不啰嗦，开口道：“你们俩先聊，我先带人过去。” “青鱼，记得位置，待会别跑错了。” 说罢，她拎着小皮包，领着几名牛山乡的干部进了会场。 …… “青鱼，上次一别得有几个月了吧。” “是，有小半年了。” 两人没急着进会场，站在门口抽起了烟。 陈青鱼脑中，缓缓浮现出与陈豪之前的几次交集。 先前，新州市委调查组来双河，负责研究姚广源事件时，自己曾来双河汇报过情况。 虽然，那时的主导是市纪委研究室的周朗，但两人还是在周朗组的局上见过两次。 陈青鱼也从那时知道，第一次魏春华送检举信时，就是眼前的男人负责调查的。 有了共同的对头，两人也很快建立起了友谊。 不过，因为纪委的特殊性，陈青鱼鲜少联系这位朋友。 “想不到，一眨眼，你都成副乡长了。” 陈豪话中有些唏嘘。 不过半年的时间，陈青鱼就从无名小卒，成长为了一乡的副乡长。 这速度，简直令人发指。 “哈哈，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豪哥，咱俩之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陈青鱼深吸了一口烟，随即直勾勾看向陈豪。 他也不是愣头青。 在这种重要的会议前，陈豪拉着他单独唠嗑，显然是有些关起门来的话要讲。 闻言，陈豪神色一顿，跟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就有那么明显？人家都说喜怒不形于色，看来，我这副书记还是做得不到位啊！” 没再废话，他左右看了一眼，凑到陈青鱼身侧，耳语起来。 越往下听，陈青鱼的眉头越皱越深，眼神也逐渐冷了下去。 待陈豪讲完，他咬了咬牙，扭头道：“豪哥，这件事还只是有个影子，若是提前动手，难免有些打草惊蛇。我也刚上任不久，你等我一段时间，有确切的信息了，我再联系你！” 第230章 举报电话 回到会场，陈青鱼有些心神不宁。 陈豪的话语很简短，但提供的信息量却很大。 就在昨晚，有人匿名拨打了纪委的电话，举报了现任牛山乡的副书记蔡前进。 举报的内容，与大部分受到调查的官僚一样，贪污受贿，而且还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过，举报者只提供了这一结论，却并未提及受贿过程与具体证据。 等纪委的人通过技术手段，查找到号码来源后，却发现那只是一处公共电话亭。 这就很难办了。 若是贸然进行审查，未免太过仓促，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若是假消息，反而会影响干部团结。 可就这么置之不理，未免有些太窝囊了。 再三权衡之下，陈豪找上了陈青鱼。 陈青鱼负责分管交通水利，也包含了乡村经济。 若是能在工作中发现，并拿到蔡前进贪污的第一手证据，那就再好不过了。 …… “想什么呢？陈豪跟你聊啥了？” 看陈青鱼忧心忡忡地坐下，景青禾挑眉问道。 “没事没事，随便说了几句，有关之前姚广源的那些破事。” 陈青鱼晃了晃脑袋，扯出一丝笑容。 景青禾还想继续追问。 可看县委各领导都已就位，县委副书记沃金春已经站起身，她只能皱了皱眉头，静静等待会议的结束。 在沃金春的主持下，双河县2002年度全县干部综合考核表彰大会，正式召开。 县委书记文峰同志，首先发表了讲话。 “同志们，今天这个会议主旨很简单，但简单的背后，是我们双河全体干部，整整一年的努力与拼搏！在这个会议上，我只强调一个目标，要以中央政策为指导，深入贯彻落实省市部署要求，奋进图强！在新州地区高质量发展中，勇当排头，争做表率！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双河的发展，较与之前大有提升，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文峰已经适应了书记的位置，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的气势，让众多干部为之动容。 当听到文峰欲要与新州市区并肩，远超其他县区时，就连满怀心事的陈青鱼都有些热血沸腾。 伴随着如雷鸣般的掌声，县长关邈宣读了全县综合考核结果。 会议对全县2002年度综合考核中，涌现出的部分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代表，进行表彰颁奖。 当念到陈青鱼姓名时，整个会场陡然安静了下来。 “下面请优秀个人，牛山乡副乡长陈青鱼同志，作为代表，上台发表讲话。” 关邈说完，陈青鱼迎着无数视线登上台。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同志们，我是牛山乡的陈青鱼，在过去的一年里……” 虽然年轻，但陈青鱼的发言铿锵有力，加上他略显传奇的经历，还是让众多干部纷纷侧目。 议论声虽小，但无不是艳羡与好奇。 二十三岁的乡镇实权副科，这足以称得上人中龙凤了！ “这个小杂种！” 蔡前进暗骂一句，紧紧抓着座椅扶手，眼神怨毒得好似要喷出火星。 陈青鱼与他其实过节并不大。 但一想到自己的前路，被这小子横插一道，他恨不得当众，将台上正意气风发的小年轻撕成碎片。 坐在他身侧的赵芳，面色却出人意料地平静。 不过，她眼中不时闪动的晦涩，彰显出此时的她，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淡然。 第231章 严查 表彰大会圆满结束。 作为优秀个人发言人中，最年轻，但晋升速度最快的人，陈青鱼无疑备受瞩目。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陈青鱼明白，今天过后，他的金身就树立起来了。 有关于之前私生活混乱的问题，恐怕以后再也不会听到。 就算有，那也只能算是他年少风流。 …… 牛山乡党委书记办公室，沙发上相对坐着二人。 看着景青禾那套着肉色丝袜，叠起翘在茶几上的修长玉腿，陈青鱼心中有些发苦。 得，又来了。 景青禾这种倨傲的姿态，表明她是必须问到底了。 “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压低的声音充满锋锐，带着几分不容闪躲。 “哎呀——” “快说！” 看到景青禾双手环在胸前，瞪着杏眼，陈青鱼有些蔫巴了。 思忖片刻，他只得将陈豪透露的消息，原封不动转述给了景青禾。 他知道，陈豪只跟他讲，是想让知情者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 但想瞒住景青禾，可比找到蔡前进受贿证据还难。 “对不住了豪哥……” 默默感叹一句，陈青鱼抬眼看向景青禾。 “禾姐，你觉得从哪一部分入手比较好？你没当书记之前，那老狗手里就把持着不少项目，只不过，他跟姚广源没什么弯弯绕绕，要不然，估计早就一起下水了。现在，县纪委那边就想要一击必杀，不拖泥带水，这样对咱们牛山乡班子的影响也能降到最小。” 闻言，景青禾揪着一缕头发，在指尖摩挲不止。 这确实是个问题。 要是目的性过于明显，以蔡前进此人的滑头，很难不被他提前察觉。 抿了抿嘴唇，她眼神深邃。 “就从基建开始抓！你现在分管交通水利，有权利也有义务查。蔡前进手里规模比较大的项目没几个，有关乎基础道路建设的，只有一个牛山公路，其他的都是小打小闹，他就算贪污也贪不了多少钱。而且，牛山公路拖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一条总共十几公里的三级公路，他修了这么久，算是渎职吧？若是查不到什么，到时候让县领导过来参观参观，也能找机会参他一本。” 听到景青禾这番话，陈青鱼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住一起久了，他都快忘了景青禾之前是什么模样的了。 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女强人！ 蔡前进之流的小打小闹，她并非没有看在眼里，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行，那从我明天正式上班开始，就去找找财政所那边，看看这两年这条公路上有没有什么猫腻。我就不相信，蔡前进这官奴会是不偷腥的猫！” “嗯嗯，尽量不要让蔡前进察觉，嗯……赵芳那边也别让她知道。” …… 与此同时，双河县城。 丽景贵都小区，三号楼303室。 看着摆在一旁，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密码箱，赵芳眼神有些愣怔。 真要舍弃一切，改头换面，重新来活吗？ 犹豫了良久，她还是把桌上的信封收进了抽屉。 说不准，会有变数？ 至少，不会闹得这么难看。 第232章 最后通牒 牛山乡财政所办公室内，此时的气氛有些凝固。 陈青鱼眯着眼睛，正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卷宗。 不时停顿的动作，都令乡财政所所长赵富宽有些胆战心惊。 他是睡得好好的，被小干事打电话吵醒的。 天知道，昨天刚开过全县表彰大会，今天这新上任的副乡长就急匆匆赶来“视察”了。 而且，这第一把火还烧在了他老赵头上。 良久，陈青鱼长吁一口气。 这卷宗内记载了，从牛山公路项目立项到今为止，县财政局拨款的总体数目。 “七百万……老赵，你做所长也不少年了，你跟我说说，之前修路一般耗费多少？” 闻言，赵富宽眼神有些躲闪。 可看陈青鱼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自己，像是要将自己彻底看穿，他也省了掩饰的念头。 “一般情况下，一公里的三级公路，如果无需改造的话，造价一般在四十五万到六十万以内，如果需要改造，那基本上就要超六十了。像我们牛山乡之前通双河及新州的306省道，每公里甚至需要两百五十万左右——”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陈青鱼语气里夹杂了些许不悦。 “省道那是省里投资，交通厅和财政厅拨款建的，跟咱们牛山乡有啥关系？我现在就要问问你，按照正常程序，十五公里左右的三级路，要建多久，要花多少钱？！” 被陈青鱼这么一吓，赵富宽猛地一哆嗦。 他咬了咬嘴唇，低着头道：“一般在六百至一千万这个区间，修建时间这个不好说……不过，大梁那边之前修过一条差不多长度的，用了一年左右。” 他心里大约能猜到，陈青鱼为什么揪着这个不放。 作为分管交通的副乡长，牛山公路项目是重中之重。 之前是蔡前进一手抓，现在陈青鱼有了这个职能，自然不会放任自流。 而现在牛山公路建设进度还不到一半。 这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一年？那我们牛山公路为什么建到现在，还每天哼哧哼哧地在那磨蹭？难道，咱们这路就比大梁难修那么多？” 陈青鱼用力拍了拍桌板，语气陡然提高。 “陈乡长，进度问题还得问问城建站那边——” “我用得着你提醒？” 陈青鱼没好气地打断道了赵富宽的辩解。 他今天早些的时候，已经去了城建站一趟。 那边的情况也大致相同，要说什么也没干，路确实也建了。 但要问什么时候能竣工，那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钱是财政所负责对接的，承包给建筑公司，也是财政所进行拨款。 究其源头，还得来财政所。 “你不用给我打马虎眼，你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得承担责任！为什么在建设过程中，出现不按合同交付的情况下，你财政所还能把款子拨出去？钱到底到了谁的腰包，这些你得给我一个解释。书记那边我会按照实际情况汇报，这个中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你趁早给我弄干净！谁从中拿了不该拿的，违规操作的，你也别想着遮掩。我给你一天时间，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伴随着陈青鱼话音落下，扬长而去。 赵富宽脸色瞬间一片苍白。 第233章 雷霆手段 赵富宽不是不知道这姐弟俩想干嘛。 这般举动，摆明了就是要彻底将牛山乡清洗一遍。 早在姚广源离开之前，他就因为这个项目，与蔡前进产生了很多交集。 都不是傻子，蔡前进那点花花肠子，在他面前也不够看。 虽然不想掺和进去，但他多少也沾了些荤腥。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景青禾竟如此强势，将乡长职位牢牢攥在手中。 这也让蔡前进想掌控乡政府的美梦彻底泡汤。 在这种情况下，陈青鱼的上位，委实令人坐立难安。 谁也不知道，这个恶名在外的青年，第一刀会捅向谁。 现在看来，这一刀来了，他赵富宽只能硬接。 不过，是受皮外伤，还是被直接攮死，这得看他的选择。 “秋莲，陈乡长来我这儿的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看向推门进来的小干事，赵富宽低声发问。 “没，他一大早就过来了，看您没在，就让我打电话通知您来。所里其他人今天休息，没来上班。” 许秋莲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高中学历。 此时看赵富宽脸色不太好看，她蹙眉道：“赵所长，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记好了，陈乡长来的事，谁也不能说。” 再三叮嘱了许秋莲几句，赵福宽这才让她先离开。 靠在靠椅上，赵富宽心中五味杂陈。 翻看起了陈青鱼刚过目过的卷宗，他拿起纸笔，在一旁圈圈点点。 每一次县财政局的拨款，他都记得很详实。 什么时候到账的，什么时候向城建站以及通达建筑出款的，这些他都有留存。 这些收据上，上层批款人的名字统一都是一个——蔡前进。 而这些，也正是陈青鱼想要的。 摊开信纸，一字一顿，赵富宽眉头舒了又展。 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宛若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整个人贴在了椅子上。 回过神，将信纸密封起来揣入怀里，他扭头出了财政所。 …… “怎么说的？” 看着推门进来的女子，陈青鱼心下一松。 他的办公室在接任第一天就收拾好了，在景青禾办公室的旁边。 因为并未卸任乡长职务，所以，景青禾一般都在乡政府这边办公。 除了要召开党委委员会议外，她基本也不踏足乡委那一层。 “有收获。” 陈青鱼起身给两人倒了杯茶，斜倚在沙发上。 “城建站那边问题倒是不大，他们的施工图纸与建设进度，都是早就规划好的。只不过，通达建筑那边三天两头要钱，要得多了，城建站那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财政所，审批的手续绝对是有问题的。我找了赵富宽，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这老小子之前是跟蔡前进混的，恐怕他也没想到，蔡前进当不上乡长，而我这么快就成了分管的副乡长。希望他心里有数，也省得我们苦哈哈费劲，还得再去找其他人。” “嗯赵富宽老婆孩子都在牛山，之前姚广源出事的时候，他也跟我来汇报过一些工作上的错误。不过问题都不大，收点烟酒什么的，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次他要再不老实，那只能让他提前退休了。” 景青禾抿了一口茶水，眼神无比锐利。 第234章 独善其身 丽景贵都小区，三号楼304室。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许秋莲迈着疲惫的步伐回了家。 她刚结婚一年多，男人是双河一中的老师。 推开门，暖黄的灯光下，桌上摆着热腾腾的三菜一汤，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端碗上桌。 两夫妻感情不错，平日里都是谁先下班谁做饭，不过也都是凑合吃。 看着难得丰盛的晚饭，许秋莲挑了挑眉，揶揄道：“呦，今儿规格不错嘛，难道是我忘了啥日子？” 踢掉小皮鞋，她抬脚走向丈夫。 柔荑挂上男人的脖颈，刚想来些饭前温存，却见男人扭过头，面色尴尬，指了指沙发，“芳姐今天来了，你注意点形象。” 被这么一提醒，许秋莲才看到，沙发上正坐着个满面笑意的女人。 “芳姐，你今天怎么来城里了？都不提前和我说。” 许秋莲脸色一红，快步走向沙发，坐在了女人的身侧。 “这几天乡里没什么事，我弄完就过来了。没想到，开门正好碰上俊杰买菜回来，那我只能厚着脸皮蹭一顿饭了。” 女人撩了一把头发，眼中含笑。 赫然便是赵芳！ 牛山乡的人，大多只知道赵芳很早前就离异独居。 却不知道，财政所的许秋莲，跟她还有表姊妹的关系。 当时，吴俊杰从牛山乡中学调到双河一中，赵芳也在其中出了些力气。 因此，两家的关系走得十分近，就连后来许秋莲夫妇买房，都选在了赵芳的隔壁。 两人说话时，吴俊杰已经收拾好了餐桌。 伴随着一声“开饭”，两人这才终止了话题。 “多吃点芳姐，俊杰手艺不错呢！” 许秋莲很是热情，夹起一块油亮亮的红烧肉放入赵芳碗中。 “哎呀，你也多吃点，瞧你瘦的，小两口结婚都快一年了，不多吃点怎么好要孩子？” 赵芳的一番揶揄让两人红了脸。 “天天忙都要忙死了，哪还有空要孩子，现在乡里上去个年轻得吓人的副乡长，看那模样是要大干一场，还不知道接下来多少事呢！” 许秋莲有意岔开话题的一番话，却让赵芳动作一顿。 她指尖不经意抖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 “陈副乡长人年轻，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正常。不过，你不是没跟他接触过吗，怎么认识的他？” 陈青鱼当时的任职会议，许秋莲没资格参与。 这就有些蹊跷了。 而在面对自家表姐时，赵富宽的叮嘱，也早就被许秋莲抛之脑后。 许秋莲讲得绘声绘色，当说到赵富宽连坐都坐不稳时，她摇了摇头：“赵所长都多大个人，被训的跟狗一样，由此可见，那个副乡长绝对不是善茬！” “真这么厉害？” “不然呢……” 小夫妻就陈青鱼究竟是何许人也，开始探讨起来。 丝毫没注意到，赵芳脸色已经变得有些僵硬了。 吃完饭，她迅速借故离开。 等回到了自己家，她直奔卧房，取出了抽屉里的信封。 同时，将箱子再度检查了一遍，确认东西都准备妥当。 她不愿意再等了。 原来设想的转机，现在看来是不会出现了。 那她只好选择另一条义无反顾的道路——独善其身。 第235章 匿名举报信 陈青鱼办公室，一缕晨光透窗照进室内。 沙发上，两人相对而坐。 “老赵，你能承认错误，提供证据，自我检讨，这才是一个人民应该有的觉悟。这些凭据，我会上交给纪检部门，有关于你的问题，我不能给你什么保证。但至少，你在这件事情上做出了对的选择，没有犯更深的错误。” 看完赵富宽上交的洋洋洒洒两页纸的内容，陈青鱼终于松了口气。 信中详细提到了，蔡前进是如何绕过正常审批，直接拨款给通达建筑的，以及一些不符合常理的公务消费报销。 赵福宽也承认，自己收了蔡前进几千块钱，以及不少的烟酒。 不过，对比蔡前进的肆意妄为，这点小钱实在算不少什么。 坦白了自己问题，赵福宽脸上除了沉重外，还多了些轻松。 “陈乡长，组织上对我的处罚，我都认，但我还是要辩解一句。” 将信纸压好，陈青鱼点了点头：“说吧。” “老蔡是副书记，我是财政所长，就算没有我这层关系，他还是有其他门路，能让财政局的拨款到自己手上。我不是在为自己开脱，只是在想，如果人人都能像景书记那样，牛山乡的发展会不会越来越好？您年轻，前途无量，我也希望您在位的时候，能多开展一些教育工作。有很多小同志刚进来，自持力不够，不知道犯错的后果，我也不希望他们步我的后尘……” 直到赵富宽推门离去，陈青鱼都还在沉思。 老赵说得没错。 身处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但这并非是犯错的借口。 “任重而道远啊……” 这一轮，随着蔡前进注定将下台，牛山乡必然要引发震荡。 陈青鱼默默叹了口气，拿着信纸，起身朝景青禾处走去…… “这些东西，应该够陈豪动手了，要不先打个电话给他？” 景青禾看完信纸上的内容，面色有些兴奋。 这一手，足以让蔡前进这颗毒瘤死无葬身之地。 而剔除了这根刺，牛山乡也将迎来一个新的变革，一个在她完全领导下的乡委乡政府！ “铃铃铃！” 陈青鱼刚掏出手机，电话却猛地啸叫起来。 号码是陈豪的。 示意景青禾先别说话，陈青鱼按下免提，低声道：“怎么了豪哥？正打算找你呢。” 电话那头，陈豪语气平稳：“有个好消息。今天早上，纪委又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的内容很详实，足以给蔡前进定性为受贿贪污了。我已经汇报了上级领导，接到指示，等下就去牛山乡实施抓捕，你们先做好准备。” 闻言，陈青鱼一愣。 匿名信？ “好，我这正好也搜罗到一些证据，就等你来了。” 挂断电话，姐弟俩面面相觑。 景青禾眉间微蹙，不解地揉了揉鼻子。 “匿名信，谁会在这个节骨眼寄匿名信来举报老蔡？这事不就我们两人知道吗？” “不明白，等陈豪来了再说吧。这下老蔡算是插翅难飞了，就是不知道，上级领导对这个副书记的位置有没有安排。” 看陈青鱼喃喃自语，景青禾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你才刚当副乡长几天，真要让你当副书记，我这个书记都要看不过去了！” “就是想想……” 陈青鱼讪讪一笑。 …… 第236章 蔡前进落马 “赵芳没来吗？” 看着只有两个小干事在内的宣传室，蔡前进眼中闪过几分疑惑。 他有两天没看到赵芳了。 从那一晚后，两人都适当保持了一些距离，避免因此被景青禾拿住把柄。 可他没想到，赵芳竟然连班都不来上了。 “蔡书记，赵委员昨天晚上请了病假，听说是肠胃炎，估计要有段时间才能回来工作了。” “哦哦，我知道了。” 转身进了自己办公室，蔡前进还是有些不放心。 思索片刻，他拨通了赵芳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 “难道住院去了？这么电话也关机了？” 心中有些担忧，蔡前进决定下午抽个空去县里瞧瞧。 舒舒服服地泡了杯茶，他靠在真皮靠椅上，再度拨了一个号码。 “喂，通达？我老蔡。” “啊……蔡书记啊，什么事？” 刚一接通，秦通达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哆嗦，不过很快就缓和了过来，蔡前进并未发现。 “还能什么事？我前晚让你打二十万到我给你的卡上，怎么拖到现在没打。我跟你讲，这款子可不是进了我的腰包，我得拿去疏通啊！现在路修一半，财政局不拨款，你也拿不到最后的钱……什么叫没有钱？！我跟你讲，要是见不到二十万，你剩下来的尾款我不会批的！你别给我推三阻四——” 话音未落，办公室门“哗啦”一下打开！ 看着景青禾与陈青鱼前后进来，蔡前进急忙挂断电话。 他皱着眉头：“景书记，不推门就进来，你眼里还有没有……” 斥责卡在了喉咙里。 却见陈豪带着几名纪委干部走了进来。 “先控制起来。” 闻言，两个干部身手利索，快步走到蔡前进身侧，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肩膀。 蔡前进面色瞬时煞白一片，险些从椅子上滑落。 “你，你们是什么人？！” 陈豪也是纪检老人了，对付区区一个乡镇副书记，他面色平淡如水。 “蔡前进同志，经由组织调查，你涉嫌严重违纪情节。现按照组织上的指示，双河县纪委执行，请你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对你所涉及的违纪情况进行一个说明。起来吧，纪委那边已经给你准备好地方了。” 晴天霹雳！ 蔡前进只听到了涉嫌违纪，整个人就已经陷入了混沌。 这是双规啊！ 被两名干部拽起来，他双腿仿佛没了骨骼，只能在地上拖着。 在经过姐弟俩面前时，他蓦地清醒了过来。 “是你们？是你们干的！” 他胡乱挥舞着双手，面色狰狞得好似要将两人生吞活剥。 “你个臭婊子，烂货！我草你妈，双规我，你们又能干净到哪里去？还有你，你个杂种，你觉得你扳倒我，副书记就是你的？做梦！放……放开我，草你妈的！放开……” 而这动静，也让整个乡党委的干部们都涌了出来，齐齐探头观望。 “先把他带走！” 听着蔡前进口中蹦出的肮脏字眼，陈豪皱了皱眉头，大手一挥！ 直到蔡前进被按着，塞进车里带离，叫骂声才终于停止。 看到这一幕，众多干部脸上表情各异。 短短半年，书记与副书记相继落马。 现在谁都明白，牛山乡，彻彻底底姓景了！ 第237章 反戈一击 “有些疏忽了，应该让他到县里汇报工作，再给他拿下来。” 陈豪面露抱歉，冲二人笑了笑。 一般纪委执行双规之前，都会以一些理由，将涉案人员召集到隐蔽的地方。 这样就算是有什么误会，也给这些涉案人员留了些面子，更不至于影响到其他干部。 但蔡前进犯事是证据确凿，陈豪也忽略了这一点。 “没事，这样也好，让这些干部们心里都有个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景青禾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这段时间，牛山乡干部们的积极性，在蔡前进几人的影响下，直线下滑。 蔡前进被双规，多少也能让他们改善不少。 “哦，对了，还有那个文件没给你。” 三人回到了办公室，陈青鱼将赵富宽写的信，以及那些蔡前进批阅的文件递给陈豪。 简单翻阅了一遍，陈豪默默点了点头。 “这些文件都会起到辅助作用，来给他量刑。如果还存在着一些同志犯错的问题，趁早让他们先交代交代，若是不涉及刑事，就没必要往上捅了。” 听到这话，姐弟俩对视一眼。 陈豪这是在向他们示好。 牛山乡这么多干部，完完全全干净的又有多少？ 可若是锱铢必较，未免对班子的稳定性，起到了极坏的影响。 “明白了，多谢豪哥。” “没事，那我先回去了，书记那边我得汇报一下进度。” …… 两人将陈豪送走后，才得闲休息一下。 “会议就明天召开吧，牛山乡全体干部研究大会，就这个事情，来收收人心。” “我觉得可以，蔡前进这一下马，不知道多少人心要散，生怕下一个要遭殃的是自己。可他们要真是清清白白，就算陈豪拿枪顶着，也能气定神闲的。不过，陈豪说的也没错，小错提醒提醒就行了，要不也不利于工作，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啊，哎……对了，也不知道赵芳上哪去了，她这个宣传委员——” 陈青鱼蓦地顿住了。 看着景青禾同样略显惊愕的面孔，他一时有些语塞。 好一阵，两人才反应过来，赵芳已经两天没来了。 而联想到，传闻中她与蔡前进的关系，很难不将那封检举信安到她头上。 “县纪委收到的那份检举信，如此之详实，恐怕只有一个可能……” 陈青鱼惊道。 景青禾点头：“赵芳！” “为什么呢？”陈青鱼满是不解。 女人心，海底针。 他搞不懂，为何赵芳会在这个时候对蔡前进反戈一击？ “为什么？因为他们这种关系见不得光，而且，蔡前进有老婆有孩子。两人若是一起逃，蔡前进会拖她的后腿！只要监视住那母子俩，蔡前进迟早被抓，而独身一人，她就没那么多顾虑。蔡前进也是糊涂，估计钱都放在那女人那里，到头来竟是一场空。至于检举信……想来也是怕我们迟迟找不到把柄，拖得久了，她心里更不安吧。” 景青禾抿了抿嘴，面露不屑。 “我倒是小瞧这个女人了，这种时候还蛮有魄力的。” 陈青鱼沉默了片刻，最终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他不知道，蔡前进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但起码，他听了景青禾的猜想，心里有些不忿。 与此同时，新州机场，一架飞往日本的航班准点启航。 翻看着几个月前，为了旅游而办的护照，赵芳松了口气。 还好，她最终下定了决心。 …… 第238章 想摘桃子的沃金春 牛山乡的这一场党政风波，直到四月初才得以平静。 蔡前进本就是个软脚虾，属于典型的要能力没能力，要手腕没手腕的角色，在被带走的当晚，就交代出了所有问题。 由于涉案金额不小，没过多久，他就被转交司法机关立案侦查。 至于他贪污的那近百万的赃款，则追不回来了。 整个过程，与陈青鱼姐弟俩的猜想基本相同。 赵芳先是买了去欧洲的机票，随即逃到了某个与我国没有引渡条例的小国。 这消息一经传出，也立刻在整个牛山乡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幸，景青禾隔天就召开了稳定“军心”的会议，这才没有让主要工作停摆。 …… 伴随着一起尘埃落定的，还有林氏集团在牛山乡投建的食品厂。 双河县县委书记文峰、县长关邈、副书记沃金春等一众县委县县政府等班子的领导，出席了剪彩仪式。 这足以证明，双河县对林氏集团的重视。 剪彩结束后，主要领导的饭局上，文峰与关邈先行离开，沃金春则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沃书记，再次感谢您来参加我们的剪彩仪式，我先干了，您随意！” “许经理海量啊，哈哈！那我沃某人也舍命陪君子，干了！” 沃金春面色涨红地喝下一杯酒，满脸受用。 作为林氏集团留驻双河县的代表，许久安今天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这主角却如此给面子，把双河县这边的干部都轮番敬了一遍，礼数那是没的说。 “先坐先坐。” 招呼着许久安坐下，沃金春扶了扶眼镜，笑了笑。 “林氏集团能接连在双河投资，少不了林老对家乡的桑梓情深啊，我来双河的时间不算长，但林老先生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在工作方面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还请许经理直接开口，我老沃绝对不说二话，鼎力支持！就怕许经理藏着掖着，到时候，再被新州经开区那边挖走了。我听说，罗市长对咱双河拿下那么多项目，可是羡慕得紧，指不定要出台什么新政策，来欢迎你们入驻呢！”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新州经开区这两年并未拿出什么耀眼的成绩。 对于经济发展飞速的当下，无疑是有些拖了后腿。 沃金春这番话，表面是让林氏集团一心扎根双河。 但实际上，却又有些为经开区打边鼓的意思。 不过，在场众人都知道，沃金春与新州市市长罗天豪关系不错。 他能从市政府研究室副主任，调任到一县担任副书记，自然少不了上层的帮助。 因此，在场几人也只是笑一笑，没将这事放心上。 坐在角落的陈青鱼同样面色微红，但眼神却有些冷冽，在心中暗嘲了一句。 “想摘桃子？这桃子是你想摘就能摘的？” 林氏集团在双河县投资的采摘园、食品厂、机械加工厂，他都参与其中。 也不是少了他就转不了。 只是，这一切的先提条件，都是因为林老是双河人。 而且，他无意中救下了林黛。 若不是因为这两件事，双河凭什么留下人家？ 更何况，新州之所以叫新州，也是因为它建立的时间并不久。 周边县区的民众，其实对新州市这个地级市区划并没有太多归属感。 譬如双河人去了外地，别人问起来时，宁愿多解释一番，也不会说自己是新州人。 他相信，许久安与林老都会明白这一点的。 第239章 不甘心的罗景盛 双河酒店外。 “青鱼，双河对于林氏集团的重视，我会如实向林老汇报的，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看着载着沃金春的帕萨特扬长而去，许久安转头看向陈青鱼。 他一改刚刚的醉态，笑呵呵的模样看着十分清醒。 “哪里，许哥言重了，我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这都是分内的事。倒是许哥你接下来要忙喽，机械制造厂那边已经规划好了地方，县里也准备在周边添加一些基础设施，这都得你来忙活。” 陈青鱼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他所求的，可不是那三两句夸奖，这毫无意义。 能为双河县的发展出一份力，同时让自己站到更高的位置上，解决陈家的危机，这才是他心里所图。 食品厂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动了生产线，进行试生产。 在林氏集团策划部的运营下，几项速食产品一经问世就收获了极大的反响。 而有了食品厂珠玉在前，机械制造厂的提案，自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行了，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没喝多吧？” “没，许哥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成。” 经过几个月的锻炼，陈青鱼的酒量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已经不会两杯就上头了。 说罢，陈青鱼便招呼来林氏集团办事处的几个员工，让他们将许久安带回住所。 随即，他扭身走入了停车场。 在之前的表彰大会上，县里十分豪气地奖励了牛山乡一台桑塔纳。 再加上乡里原本就有的一台桑塔纳，原本姐弟俩的小摩托倒是被冷落了。 陈青鱼一脚油门踩到底。 桑塔纳发出一阵嗡鸣，直直冲出了停车场。 …… 入夜。 新州，市长楼。 数栋典雅小别墅，住着这座城市中，身份最为显赫的几人。 这里地势颇高，且风景很好，站在二层甚至可以看见远处的江景。 每一栋别墅之间都留有极大的空隙，栽种了很多绿植，刚好增添了些许隐蔽性。 而一条宽阔的主路，数条并不交叉的小路，就彰显出了设计师的独具匠心。 不会走错，也不会无意中看到别人的访客。 这里一般除了拜访者外，鲜少有人踏足。 可此时，屋内却少有地响起了争论声。 “你说你要去双河？不行，我不同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在临峰你张扬点，我可以放纵你，但双河不行。” 二楼阳台，一道高大的身影扶着栏杆，冷冷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爸！” 罗景盛皱了皱眉头，往前走了几步，跟着道：“双河现在招商引资不是搞得不错，我在临峰窝着也是窝着，不如去学习学习经验。沃叔不是也在那，让他照看着，你还不放心？” 闻言，男人转过身来。 罗景盛长相与其有八分相似，只是比其少了一些风霜痕迹。 但是，对于相当一部分女性来讲，这些风霜却更能引起她们的好感。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一市之长这种显赫身份。 “学习？你当你老子是白痴？知子莫若父，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进来！” 罗天豪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转头进了屋内。 被一通训斥，罗景盛却并未恼火，反而嘴角轻轻咧起。 老爹没让他直接滚蛋，说明起码有得谈。 …… 第240章 罗家父子的如意算盘 “爸，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那个什么陈青鱼，一个小角色而已，我还不至于跟他计较。” 将阳台门关严，罗景盛翻身躺在沙发上，笑嘻嘻道。 “哼，你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 罗天豪皱了皱眉头，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跟着道：“双河县委书记文峰，是玉民军推上去的，你别给我整幺蛾子，再让他找到理由来冲我开炮。老沃跟我比较久，但他是属泥鳅的，滑溜得很，不一定能帮到你什么。临峰县虽然经济现在发展不如双河县，但拿点小项目也够你忙活的了，非得去双河干什么？” 双河县最近招商引资，确实搞得如火如荼。 但想从里面分一杯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修路建厂，融资贷款，这块蛋糕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参与其中的人物，有些就连罗天豪都摸不准底细。 万一自家这二世祖在那惹到什么显贵，屁股不好擦。 其次还有一点。 罗家在临峰县手眼通天。 之前，陈青鱼与罗景盛一伙的矛盾，几乎只用了几个小时就传到了市里。 罗景盛背后调查过陈青鱼，他自然也知道。 虽说陈青鱼区区一个乡干部，他这个市长还用不着把这破事放心里。 但是，罗景盛要真去了双河，难免会意气用事，捅出篓子来就难收场了。 “爸，临峰县那破地方我都快待够了，拿那点钱就够养些个工人，剩下哪还够用？我就是去看看，听说有机械厂已经签合同，准备落户双河县经开区，我也有正儿八经的公司，招标也不成？我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指望您吧。要是等哪天您不在新州了，这种好机会还能有？” 见保证行不通，罗景盛默默坐直了身体，打起了感情牌。 闻言，罗天豪眼神一顿。 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现在，市里不少高层干部，都默不作声关注换届的事。 关系够硬的人，已经联系省里准备铺路。 关系不够硬的那些，也早就谋求好了退路。 夏耀宗正当壮年，而且，他来之后，新州市的发展还算不错，他很有可能继续留在新州市担任市委书记。 到了那时，与夏耀宗不睦的自己，将会成为被调整的对象。 一个派系的分崩离析，往往都是从主要领导的调整开始。 一旦他离开新州市，罗家在临峰等县区的影响力将会飞速减弱。 能在走之前留下点痕迹，也不算坏事。 “嗯……”罗天豪掐灭了烟蒂，轻轻揉了揉眉心。 “这样，你去双河先联系老沃，看看有没有能搭得上手的项目，要是没有就趁早回来——” “谢谢爸！\" 没等罗天豪说完，罗景盛眉毛一挑，笑嘻嘻道。 有了老爹这层关系开路，多少能吃点肉。 “我还没说完。” 罗天豪冷哼一声，跟着道：“你别去找那个陈青鱼的麻烦。他之前写过一篇文章，宣传部那边比较重视，虽然没发表在内刊上，但不少人都有印象。记住我的话，滚吧。” “放心吧爸，那我先走了。” 说罢，罗景盛起身离开。 背对着罗天豪，他眼中的锋芒毫不掩饰。 陈青鱼？杂鱼一条！ 第241章 好友到访 “陈乡长，这是这段时间，财政所与城建站那边的要务提纲，您看下。” “好，你先出去吧。” 副乡长办公室内，陈青鱼抿了口茶水，细细翻看着刚送来的文件。 到了四月中旬，蔡前进落马的风波总算是平息了。 但剩下来的诸多烂摊子，还是让陈青鱼忙得不可开交。 光是被蔡前进搞得乌烟瘴气的牛山公路项目，就够陈青鱼头疼的了。 除了吃饭睡觉，这办公室已经成了他的常住地。 通达建筑因为未按合同交付，已经被追究了责任。 而通达的老板秦通达，也因为实施贿赂被调查。 现在，承建牛山公路的建筑商，是双河县从省内找的一家颇具名气的建筑公司，也愿意以先垫付的形式，将牛山公路项目完成。 不过，要让县里承担前期材料的费用。 “终于拨下来了，年底之前应该能完工。” 看到财政局的两百万材料款已经到账，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是景青禾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挨了好几顿批评后才求来的。 听说财政局局长黄振明到处诉苦，说整个县就牛山乡最烧钱。 而得知牛山乡修一条三级公路就花了近千万，双河县其他几个乡镇党委也颇有微词。 为此，景青禾这段时间也憔悴了许多。 重重合上文件，陈青鱼点起根烟。 他往靠椅上一躺，深深地吸了一口后，才低声道：“妈的，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当上这个副乡长，所面临的挑战无疑是巨大的。 名义上他只是个副乡长，只要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行。 可他又怎么忍心，让景青禾累得精疲力尽？ 因此，大多数情况下，他与乡长并无区别。 分管其他几项的副乡长，有时甚至会直接找他汇报工作。 幸好农业那边他本就精通，乡镇企业发展也还算平稳，不然他真有点吃不消了。 不过，这也不能说是坏事。 至少现在的牛山乡，大家都是齐心协力，铆足了一股劲，想要把这股春风延续下去的。 “咚咚咚！” 正思量着，外面却蓦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陈青鱼掐灭了烟蒂，坐直身子道。 吱呀一声，办公室门缓缓打开。 “陈乡长，上次忘了问你住哪，这可让我一通好找啊！” 看着大步走进来的高大男子，陈青鱼两眼一圆。 竟然是周劲风！ “劲风？！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陈青鱼笑着迎了上去。 “怎么，我不能来？早就跟你说，以后一个月见一面，这都过去多久了，也没看你来一次。那我只好来找你了，哈哈。” 周劲风似乎这段时间很是忙碌。 虽然瘦削了不少，但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眼神中也透着一股锋锐。 “瞧瞧，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要不然怎么说也得找你叙叙。” 为两人倒上茶水，陈青鱼坐在周劲风对面。 “说吧，怎么有空过来？上次给你提的建议有什么进展没有？” 在为牛山乡草莓做宣传时，他曾与周劲风喝过一次酒。 那次聚会中，他曾根据《经济日报》上的一些观点，给周劲风出了些主意。 这两个月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收获。 第242章 几句话的影响 “多亏你那几句话，实话跟你讲，进展不小！” 周劲风笑了起来，抿了口茶水跟着道：“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找家里谈谈这事嘛。结果我老爸一听，立马决定成立一个研究小组，专门到各地的国内外中大型环保企业，进行学习考察。我被临时任命成了小组组长，也跟着跑了大半个月。这不看不知道啊，现在基本县级往上的工业园区，都会配备相对应的环保处理厂。尤其是一些以精密化工为主的园区，那处理厂的投资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没错。”陈青鱼点了点头。 “我们双河县之前还没有这种意识，但现在厂子逐渐多了起来，听说也有要建环保处理厂的意向了。这是大势所趋，国家现在提倡的就是两手抓，经济不能松，环保也不能丢。不像八九十年代，哪还管你什么环保不环保？谁挣钱多，谁就有话语权，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对于这一点，周劲风深有感触。 他叹了口气。 “你说得没错。” 周家的造纸厂在江南省造纸产业中，虽然排不上龙头，但也算是领头羊之一。 加上原本的几家地产公司，每年给临峰县缴纳的税款，都够建设近百个采摘园。 可随着时代的变化，现在上层对于环保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周家造纸厂建在临峰县主运河的上游，对这附近的生态环境污染可想而知。 这么多年来，造纸厂收到的投诉不计其数。 加之新州乃至江南省，都有不少临峰县出去的老干部。 老干部们虽说已经退休，手里没了权力，但晚辈后生可都在政坛活跃着，聚集在一起，影响力不容小觑。 他们可不想原本青山绿水的家乡，被糟蹋得一干二净。 因此，织厂与造纸厂越发举步维艰，改革也迫在眉睫。 见陈青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周劲风原本想卖个关子的心也没了，只想把好消息与好友分享。 “我这次来，其一是看看你，其二便是想跟你聊聊厂子的事。” 说到这，周劲风眸子中闪过几分亮光。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研，我们决定，就从自家的造纸厂入手，不计成本地打造一个多功能的环保型污水及化工废料处理公司。虽然前期有些非议，但后面企划案拿出来，估算收益的时候，那几个大股东也都不再反驳。现在，厂子已经选好了地址，就在离造纸厂十里外的临峰郊区。县领导也都很看好这个项目，听说到时候建成了，会有省市级的领导过来剪彩，也算是我们家第一次踏入全新领域了。我爸知道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已经好几次说，让我带你过去，他好当面感谢一下你。” “啊？” 陈青鱼愣了一下。 周劲风的父亲他以前也是见过的，那可是个不苟言笑的实业巨佬。 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着实有些出乎他意料。 “感谢就不用了，要是以后有机会，欢迎叔叔到咱们双河进行投资。双河的风景不比临峰差到哪里去，环保也是必须的。等有机会，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叔叔。” 第243章 好兄弟的关心 周劲风点了点头，打量了几眼办公室，笑着道：“你小子可以啊，虽然我没当过官，但听我老爸说，二十三岁的副乡长，他都没怎么听说过！都说当官好，怎么样？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新感触？” 闻言，陈青鱼挑了挑眉，丢给对方一根烟，自己也跟着吸了起来。 吐出的烟雾迷住了面孔，他沉吟了一阵，这才说道。 “感触？呵，一个小小的副乡长，能说出什么感触来？总结起来就是一点，忙。给自己忙，给乡里忙，给上层的领导忙，忙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总的来说，结果还算不错，乡里大伙都还算给我面子，做事也都不拖沓，能正常运作。” 听到这番话，周劲风皱了皱眉头。 看样子，自己这个老友，这段时间过得不算太好。 他与陈青鱼在学校时算是铁杆兄弟。 陈青鱼性格跳脱，思维比较发散。 但做起事来一丝不苟，而且有始有终，从不说大话。 加上出色的口才与自身优越的外貌条件。 这也是他能稳坐学生会主席，并且深受相当一部分女生爱慕的原因。 不过，官场不同于商场。 在商场上，你可以肆意挥洒自己的想法与构思，站在时代的洪流上成就价值。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你是万中难有的高技术人才，到了这个染缸内，也只能任由别人抓拿。 想出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往上爬，拼尽一切爬到更高的位置上。 从背景来讲，他也只听说过陈青鱼家里也是从政的，但是并不清楚其中内幕。 “青鱼，既然这是你的理想，那我觉得，无论暂时的挫折也好，长期的受冷也好，都不是能改变这一理想的决定性因素。以你的才华与本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大放异彩！实在不行，你到我那去，跟我混，就凭你提的那个建议，我起码也能弄个经理让你当当！到了那时候，钱、女人，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周劲风的话有些文艺，又夹杂了一些匪气。 可在陈青鱼听来，这就是兄弟对他的真诚。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了，赶忙咳嗽了一声，换上一脸笑容。 “不说这些破事了，你今天来得还算凑巧，要是换成昨天，我肯定没空陪你吃饭。怎么说，就在双河吃吧，要是喝多了就明天再回去。” “行啊！” 周劲风哈哈一笑，跟着道：“来之前还怕你小子又扯东扯西，找些不能喝酒的借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得舍命陪君子？起码让你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得，算我怕了你了，最多两瓶！” 陈青鱼苦笑着摆了摆手，站起身道：“那你等我一下，我把我姐也叫着，她现在应该在办公室，就咱们三人，不叫别人了。” 看陈青鱼快步出了办公室，周劲风瞪大了眼睛。 姐？ 大学四年，他可从来没听陈青鱼提起过。 难道，这也要藏着掖着？ 不过，在看到景青禾后，周劲风下意识吞了口唾沫，随即有些理解了陈青鱼。 高挑绰约的身姿，干净利落的短发，还有那小巧精致的面孔。 要有这么个姐，他也不愿意到处说。 …… 第244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直到三人坐着周劲风的奥迪来到双河县城。 周劲风这才搞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让他对陈青鱼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这小子竟然学会了闷声发大财。 虽然，陈景二人并未表露出什么，但他还是从两人对话的亲昵程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绝对不可能是姐弟关系那么简单！ “对，没错，就是这。” 陈青鱼透过车前窗，指了指酒楼停车场，示意周劲风开进去。 三人刚一下车，一个矮胖身影便迎了上来，热情冲三人打着招呼。 “景书记，陈乡长，真是好久不见啊！二位这次带朋友过来，着实是让我老王心里高兴啊！跟我来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包间。” 看着身前带路的男子，陈青鱼不禁有些佩服。 迎客楼老板王发。 他与对方有过几次交流，也曾提出过有关于自助餐的一些想法。 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得以推施。 按理说，王发吃了几次瘪后，应该对他态度直线下滑。 可这种情况非但没有出现，反而他今天打来电话说，要在迎客楼招待朋友时，王发表现的十分热切，甚至替三人留下了最好的小包房。 从这一点，足以看出王发是个人物。 扫了一眼四周，停车场内只有寥寥数辆车，对比双河大酒店的门庭若市，确实显得格外萧条。 但这也是他今天选择此地的原因。 双河大酒店人来人往，难免碰到县里的领导与同僚。 打招呼的话，至少会去敬一杯酒，这与他原本朋友小聚的想法相悖。 不再多想，他抬脚跟上几人。 …… 与迎客楼相隔不远的双河大酒店，888包房。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个门牌，包房内的装潢十分奢靡。 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近三米高的落地窗，站在窗边，就可俯瞰整个双河的夜景。 不过，这个包房一般都是商界人士长期留用，双河的众多领导不会踏足这里。 圆桌周围坐着十数人，主位则坐着一个面容俊朗，却有些阴鸷的青年。 “罗少，十分感谢您能来亲自过来考察，这杯酒我先干了！”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讪讪笑着起身，看向青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他这般热切的举动，却令罗景盛面色更加难看。 他来双河已经有几天了。 这几天跑下来，表面收获颇丰，实则毛也没捞着。 罗景盛本身名下有两家建筑公司，一家负责建材，一家负责总建筑。 长期以来，这两个公司一直垄断着临峰的大小工程。 双河县的步子迈的很大，同时引进数家机械制造厂、医药公司，以及几家大型运输公司。 这本应该是个捞钱的大好机会，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块大肥肉被别人吞得一干二净。 主要原因是，省内外已经有不少人找准了这个机会。 其中不乏省领导以及大型国企的子弟。 人家可不会因为你是新州市长的公子，就对你另眼相看。 说得难听一些，你罗景盛还不够格。 见罗景盛脸沉得像是要滴出水，饭桌上的氛围顿时一片冷凝。 第245章 恼羞成怒 罗景盛轻轻敲着桌子，眼神阴沉无比。 他一来双河就找过沃金春，可诚如罗天豪所说，沃金春能给予的帮助微乎其微。 沃金春自己来双河任职就没有多久，不可能因为这事，让文峰对他心生嫌隙。 而且，他并非主抓城建与交通，最多能在招投标的时候，透露一些信息，可这都无关紧要。 “潘总，我们也不是非要占了经开区哪一块，入股也不行？我们天风建筑在临峰承建过不少项目，或许我们可以以合资的形式，来共同开发——” 罗景盛身边男子的话音未落，胖乎乎男子便皱起了眉头，拒绝道：“罗少，这个不是由我决定的。您应该知道，我们绿苑虽然我是总经理，但我也只负责建造与对接工作，项目能拿下来，靠的不是我潘达的面子。双河拢共就这么大点，您也看到了，除了我们绿苑以外，省里的千居建筑、志能建筑也都过来了，本身需要承包的范围不多，要是再加上天风，我们很难交代啊！” 说着，他扫了一眼周遭默不作声的几人，脸上有些鄙夷。 都是来替上头挣钱的，他在这孤军奋战，这几个废物倒置身事外了。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 他背后站着的可是省财政厅马公子。 听说省里有意调整马厅长为副省长。 兴许过不了多久，马厅长就要变为马省长了。 到时候，你罗景盛还能耀武扬威？ “照你这么说，这双河的工程，我天风没资格碰了？” 罗景盛终于开口。 他冷冷地扫向潘达。 这个狗腿子，狐假虎威久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家建筑公司的总经理，也能对他罗景盛指手画脚？那他这么多年不是白混了！ 潘达一愣，却见罗景盛带来的几个小弟也直勾勾看着他。 似乎一旦他回答错误，这原本就不和气的饭局，瞬间就会化作全武行。 不知道为何，他心中猛然涌上来一阵怒意。 这怒意不单单指向罗景盛，还有不少仗着自己父辈余荫过活的二世祖。 其中也包括他的老板马公子。 什么他妈的狗屁世道。 一堆废物也能指点江山了，做惯了土皇帝，也真当自己是皇帝了！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只是冷漠回应道：“罗少，我没这么说。” 罗景盛泛起一丝冷笑，啐了一口，盯着潘达。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你们绿苑很牛逼吗？想承建哪块就承建哪块，就可以不把我放眼里？想把我排除在外，你有那个资格吗？！潘达，我告诉你，你就是一条狗，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罗景盛会在这个时候发难。 潘达面色一变，蓦地起身。 他深呼吸几口，冷冷看向罗景盛，嗤笑道：“罗少，不是我有没有资格的问题，而是事实什么样。我就这么说，在双河这地方，你们天风还是往边上稍稍！” “我草你妈！” 却见罗景盛跟着站起身，一把将面前盘子砸向潘达。 潘达往侧边一闪，堪堪躲过。 砰——！ 刺耳爆碎声响起。 跟着响起的，还有桌椅板凳碰倒声、众人谩骂声，以及罗景盛怒极的吩咐声。 “妈的，给我打！” …… 第246章 差点出车祸 “你小子，酒量见长啊！” 典雅静谧的小包房，周劲风面色红润，点燃香烟笑着道。 桌上的两瓶五粮液已经见了底，可周劲风和陈青鱼人却都还保持着清醒。 景青禾最近忙来忙去，身体有点吃不消，就没喝酒。 “哎呀，不练不行，总不能一到饭局就不省人事吧。” 陈青鱼摇了摇头，站起身给景青禾盛了一碗参汤，“禾姐，喝点汤，你最近累坏了，补补。” “嗯，你也喝点。” 景青禾兴致颇高，粉靥微微泛红，更添几分柔媚。 接过参汤，她轻轻抿了一口，顿时眼神一亮。 “小周，这参汤不错，你也尝尝！” “哎，别管他，就让他难受好了，要不今晚指不定又要去祸害哪家姑娘了。” “青鱼，哪能这么说人家嘛。” ……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周劲风气得牙痒痒。 他是花花公子性格。 但这不代表，他不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只是，白纸找白纸，报纸找报纸，与他相处的要不是同样性格的富家小姐，要不就是图他钱的捞女。 余浅荷是淡雅的丁香，景青禾则是热烈的玫瑰。 可这两个万中无一的美人，却偏偏都被陈青鱼采撷了，这让他多少有些心里不平衡。 “怎么这小子女人缘这么好，妈的……” 暗暗骂了一句，周劲风只能哭丧个脸，希望二人能领悟到他的不忿。 一碗汤下肚，时钟也恰好过了九点。 周劲风掐灭了烟蒂，站起身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明天中午之前还得回临峰。禾姐，你正好没喝酒，就开我的车回去，我今晚在双河住一晚。青鱼，明天你把车开来给我，我再送你回去。” “那多麻烦——” “没事，就借他车开一晚，这会也不好打车了。” 景青禾话未说完，陈青鱼便插上一嘴。 以他与周劲风的关系，这奥迪别说开一晚了，就算他直接拿去用也没关系。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斗嘴，景青禾泛起一抹笑容。 这种同学之间的纯粹情谊，十分难得。 她这么多年，也只有徐萱一个知心好友。 而从今晚的饭局来看，周劲风与陈青鱼，与她二人十分相似。 只能希望无论地位高低，贫富贵贱，二人都能这般对待彼此了。 …… 在送周劲风前去双河招待所休息后。 景青禾开车进入了主路。 “今晚没喝多吧？” 听着身侧景青禾的发问，陈青鱼笑了笑，回答道，“没有，以前半斤量，现在有个八九两。五粮液不像茅台，后劲足，喝起来也很顺滑。” “好车，果然是好车啊。” 看了看车里的配置，陈青鱼发出了一声感慨。 周劲风开的是99款的第二代国产奥迪a6，空间大小与舒适度都在当下都十分顶级，不过售价也令人咋舌。 “小心！” 正扫视着内饰，却听陈青鱼一声惊呼，景青禾陡然将方向盘一把拧向靠右一侧。 景青禾随即又迅速回正方向，一脚刹车踩下。 却听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辆就这么斜着停在了路边，险些撞到路牙。 “呼——” 陈青鱼额头浮出一层冷汗，酒也瞬间清醒。 顺着后视镜看去，几辆挂着公安牌照的桑塔纳疾驰而过。 过了几秒，警笛狂响。 “妈的，大晚上的，这些人是疯了？！” 陈青鱼看着远去的警车怒骂道。 景青禾缓了片刻，直到后面车辆鸣笛，她这才重新发动汽车。 第247章 徐阎王 过了路口，陈青鱼让景青禾把车停在路边。 经过刚刚的变故，景青禾的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吓得不轻。 “没事了禾姐，这些人就喜欢这样，赶明天我问问徐哥，非得让这些人挨顿收拾不可。” 徐进川现在在双河县刑警大队的风头极盛。 他本就在县里混得开，又接连捣毁了大梁乡、县城等几个涉及规模较大的娱乐性会所。 加上双河县公安局局长毛秉先对其十分信任，可谓实权在握。 他曾听牛山乡派出所的几个干事提起过徐进川，背地里都称呼其为徐阎王。 之所以叫这个外号，是因为徐进川不仅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对手下人同样如此。 凡是周围的圈子不太干净的，都被他找理由踢到别的中队去了。 虽然名头不太好听，但足以证明，其现在在公安系统中的威望。 “怎么样，禾姐，还能开车吗？不行你休息休息，我来开。” 陈青鱼心疼的看着景青禾，关心问道。 “没事，我没事，你喝了不少酒，还是我来开吧。”景青禾深呼吸几口，摇下车窗，放慢了车速。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刚刚疾驰而过的警车中，好像夹着一辆救护车。 能让县公安的人开道护送，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只能等到消息传出来了。 …… “徐队，人我们已经都控制住了，除开几个受伤严重的送往县医院外，其他的都暂时关在拘押室。根据了解到的情况，应该是几家承建了双河经开区项目的建筑公司，因为一些原因发生了争执，……” 双河县公安大楼前，身着警服的刑警大队干事快步跟上徐进川，小声交代着事情的原委。 “妈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徐进川脸色阴沉，脱下了夹克，接过警服，快步朝一号拘押室走去。 还没到拘押室，却听里面传来几声怒骂：“你特么以为你是老几，敢没收老子手机？！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让你一辈子都别想套上这身狗皮！” “这位同志，你说话客气一点——” “客气你妈！” 听到这般辱骂，徐进川脚步一顿，眉头深深皱起。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干事，沉声问道：“一号间关的是谁？火气这么大。” 闻言，小干事急忙回答道：“里面是几个主要嫌疑人，按照双河酒店经理的说法，似乎是从临峰县来的。这几个人都不肯交代姓名，因此，背景暂时还没有调查出来。不过，技术员已经在检索了，想必很快就能有眉目。对了，酒店经理和目击者在二号拘押室，就是他们报的警。” 临峰县？ 徐进川眼神有些冷凝。 临峰的人来双河闹事，而且，单从刚刚的谩骂来看，显然有所依仗。 不过，作为县刑警队的一把手，他还不至于因为这个猜测自乱阵脚。 “我知道了，先晾他们一会，你让一号室的兄弟出来。等我搞明白事情始末，再去会会那几个人。” “是！” 看小干事扭身进了一号室，徐进川也没停留，朝着二号室走去。 办案也要讲究顺序。 作为案发地的负责人，他决定先通过酒店经理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谁是谁非，听的可不是谁的一面之词。 …… 第248章 棘手 “徐队长，您可算来了！” 一见徐进川进门，一个身穿旗袍的丰腴女子急忙起身。 “哦，周经理，今天是你当班？” 扫了几眼，见几个服务员害怕地缩在角落，徐进川换上一副和煦面孔。 周敏是双河酒店的大堂经理之一。 作为县城目前最大的娱乐性场所，公安系统的注意自然少不了，徐进川也与其有过几面之缘。 “不用担心，都坐吧，我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 摆了摆手，徐进川坐在长桌后，目光看向几人。 闻言，周敏也细声招呼几个服务员坐下，同时为她们介绍起了徐进川的身份。 “来，都坐过来，这位是咱们县局刑警队的大队长徐队，都别怕，徐队就是来问个话。” 虽说如此，但几个小姑娘还是有些战战兢兢，毕竟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 平复了一番情绪，周敏低声道：“徐队，那一帮人是今天888包房的客人，前两天也来过一次，不过那次倒什么事也没有，不懂怎么今天就出事了。我跟几个丫头听到屋里噼里啪啦的动静，就赶快开门，没想到竟然打起来了。那个叫潘总的老板，头都被打出血了，吓死个人！我见情况不对就马上报警了……” 闻言，徐进川摸了摸下巴，蹙眉道：“里面的人你都认识吗？知不知道名字？” “有一部分认识。”周敏眨了眨眼，似在回想。 “那个潘总来的次数很多，好像真名叫潘达。不过，那几个临峰来的年轻人我见得少，里面领头的好像姓罗，我听潘总管他叫罗少——” “罗少？你确定？！” 徐进川猛然一拍桌子，这动作登时让周敏几人吓了一跳。 不过，看徐进川犀利的眼神，她仔细想了一阵，还是重重点了点头，“没错，确实是罗少！” 临峰，罗少。 徐进川心里陡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如果真是那位，事情就难办了。 “他怎么会来双河……” 暗暗嘀咕了一句，徐进川起身看向几人，“你们先留一下，我让人过来给你们做个笔录就可以回去了。” 说罢，没等几人回应，他抬脚出了拘押室。 刚出拘押室，一个面容靓丽的小女警，便与他撞了个满怀。 扶住对方，徐进川皱眉道：“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闻言，小女警赶忙递上几张报告单。 “徐队，那几个人的身份查出来了，您看下……” 接过报告单，徐进川眼神一扫，手上跟着不自主地用了几分力气。 报告单上，罗景盛的个人信息一目了然。 那张相片更加印证了徐进川的猜想，这长得与罗天豪一模一样，不会错！ “草，真是这个王八蛋啊！” 徐进川深呼吸几口，将报告单甩给对方。 “现在立刻，通知毛局长来一趟！” 这事情他处理不了，说得难听一点，他不敢擅自作处理。 单从周敏的口述，他已经可以推断出，这涉及了刑事案件。 但他若是直接按刑事事件定性，很难预想到后续会发生什么。 第249章 飞来横祸 没管小女警，他转身进了一号拘押室。 当务之急，是把手机还给罗景盛一伙，其他等毛秉先来了再商议。 …… “同志，你的手机。” 看着眼前发型凌乱，眼神却有些阴厉的罗景盛，徐进川硬着头皮将手机递给对方。 “早这样不就好了，费他妈的劲——” “嘴放干净点！” 徐进川已经认出来了，一直辱骂着手下那帮人的寸头青年，正是上次在临峰与陈青鱼一行有冲突的花夹克。 还手机，是出于大局的考虑。 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徐进川。 若是这小子再不识好歹，徐进川不介意教训教训他。 “刚子，老实点，一边待着！” 罗景盛冷斥一声，起身一脚踹在寸头青年的腿上，登时让其险些踉跄倒地。 知道对方还手机意味着什么，他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 若是在局子里再惹出什么是非，那可真就难收场了。 见罗景盛直勾勾地看向自己，徐进川眉头一皱，扭身看向身后几个干事，“走，出去。” 推门离开时，他听到后面的电话也同时响起。 罗景盛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让徐进川心中一凛。 “爸，出了点小麻烦。” …… 一夜风波，终于在清晨汇聚成一通电话。 “嗯嗯，好的，我明白，我会妥善处理这件事，还请市长您放心……嗯嗯，我待会就去县委，好，市长您先忙。” 挂断电话，文峰凝重的表情，让下了夜班，刚上床的妻子有些疑惑。 昨夜，新州市人民医院紧急接收了几个外伤病患，她忙到五点多才得空回家。 “发生什么事了？” “大事，天大的事，罗市长的儿子现在在双河县。” 文峰叹了口气，将手机丢在一旁，轻轻揉了揉眉心。 这真是飞来横祸。 作为双河县县委书记，他与新州市市长罗天豪自然有许多交集。 但对于上头心理的揣摩，却又令他刻意回避与罗天豪私下的接触。 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档子破事。 “来就来呗，跟你有什么关系？”钱敏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一个二世祖，总不至于要你亲自招待吧。” “确实要我亲自接待了，昨晚县里……现在罗市长要我放人，你觉得我怎么办？” 文峰声音夹杂些许冷淡，将昨夜双河发生的事通通诉出。 听到罗景盛打了人，现在就在双河公安局待着，钱敏瞪大了眼睛。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旋即，她蓦地想起昨晚医院收的病人，吞了口口水道：“放人？老文，那几个人伤得可不轻……直接放人会不会引起一些舆论？” 听到钱敏提及几人的伤势，文峰一个头两个大。 他何尝不知道舆论影响？ 但是那不是一般人，那可是新州市长，罗天豪的儿子！ 他倒是不想放，可谁又能保证，罗天豪会跟他有商有量？ 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想让自己成为高层之间博弈的牺牲品，就只能两边都不得罪。 “管不了了，这烫手山芋不能留着，你休息吧，我现在就去县委一趟。” 从床上爬起，文峰脚步无比沉重。 …… 第250章 信仰被打破 双河招待所。 “能开车吗，怎么看着还没醒酒呢。” 看着睡眼惺忪开门的周劲风，陈青鱼挑了挑眉，递上刚买的豆浆油条。 “瞧不起谁呢？” 接过早点，周劲风翻了个白眼：“怎么，车没被你拿去干什么坏事吧？弄脏了可得给我洗啊！” 闻言，陈青鱼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去你的！”笑骂了一句，他脑中蓦地回忆起，昨晚的惊险一幕。 要是真撞上了，那可不仅仅是洗车这么简单了。 同时，他对那几个开车的民警也多了些怨气。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徐进川的号码。 …… “叮铃铃，叮铃铃！” 两人之间的谈话，被电话铃声打断，徐进川急忙掏出手机按下了挂断。 看文峰面色逐渐阴沉下来，徐进川脸色同样不好看。 一宿没睡，他双眼浮出几道血丝，显得有些憔悴。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毛秉先便赶来了公安局。 身为老公安，他知道，潘达等人绝对不止轻伤这么简单。 按照一般的处理流程，要作为刑事案件立案，并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直至法院审判。 但罗景盛若是被起诉，事情就闹大了。 因此，在收到潘达等人的伤情鉴定后，他并未做任何处理。 原本打算等皮跃虎来上班后，看看怎么上报比较好，但等来的人却是文峰。 知道徐进川参与了整个案件后，文峰立刻让他到县委来汇报。 可听到文峰勒令他放人的要求，徐进川心中难免有些愤懑。 “文书记，这不符合规矩。罗景盛四人甚至都没到轻伤的程度，若是按照打架斗殴论处，他们肯定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责任是谁定的？你们公安局是干什么吃的？！” 文峰猛地一拍桌，怒斥道：“政府赋予你们的权利，就是让你们这么用的？都没有一个调解过程，就要递交检察院，那我要你们干什么用！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最迟今天下午，你们公安局还有政法委那边，要给我一个答复。你自己去找皮跃虎商议，现在出去！” “书记，调解那是在轻伤以下的情况下，光是潘达就有三处骨折——” “你耳朵聋？我让你出去！” 看着文峰震怒咆哮，徐进川陡然涌出一阵无力感。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警察。 罗景盛要没有这层身份在，他有把握，对方绝对要受几年牢狱之灾。 可距离案发甚至只过了不到半天，就要将对方无罪释放。 那公安系统久久以来维持的正义，究竟是为谁？ 深深地看了文峰一眼，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办公室门刚一关上，文峰一把抓起杯子，狠狠砸了下去。 “草！” 砰——！ 一声爆响，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保温杯，在地上炸碎成无数块。 他眼神狰狞，大口喘着粗气。 不单单是徐进川可能被打破了长久以来的信仰，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长久以来保持的冷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无论怎么折腾，也是跳不出这个怪圈的。 帮了罗天豪，他在夏耀宗、玉民军那边就要受到排斥。 这是必然的结果。 但他有得选吗？ 除非，有人能替他顶住来自罗天豪的压力。 …… 第251章 不能就这么算了 从文峰办公室出来后，徐进川脚步虽然在移动，内心却陷入了片刻的失神。 他不是头一次与文峰接触。 可这次的文峰，与之前那个运筹帷幄，自信非常的县委书记，判若两人。 虽然，二人所处的位置不同，但他多少也能理解其暴怒的原因。 一旦事情闹大，新州市领导班子里相对祥和的局面，将会瞬间打破。 而作为事发地双河县的大班长，文峰将不可避免地被卷入漩涡之中。 文峰绝不愿意，也绝不允许让这种情况发生。 那么，也就只能“委屈”下面的人了。 在这种重压下，徐进川心绪无比复杂。 “下午之前……” 默默地咀嚼着最后通牒，他深深叹了口气，朝着双河县政法委方向走去。 在县公安局局长毛秉先有意识地控制下，现在罗景盛被拘押的消息，只在极小部分的范围流传。 文峰的意思很明确，这件事只能局限在双河县公安局与政法委之间，绝对不允许扩散，尤其是不准被检察系统接触到。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双河大酒店那边有不少目击者，其中就包含了一些政府官员。 只要想打听，很快就能查清楚发生了什么。 而文峰需要的，就是在事情发酵之前，将罗景盛安安稳稳地送出双河县！ 正思考等下该如何与皮跃虎沟通，徐进川口袋里的电话却又叫了起来。 他掏出一看，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这通电话依旧是陈青鱼打来的。 想起罗景盛与陈青鱼之间的过节，徐进川犹疑了一瞬，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我是徐进川。” 闻言，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了几分揶揄：“徐哥，咋这么久才接电话？要是打扰了你跟嫂子的二人世界，那我可就成罪人了。” “去你的！” 徐进川笑骂了一句，情绪稍稍改善了一些。 “说吧，找我什么事，我今天忙着呢，没事就先挂了——” “诶，先别急挂，你们公安局那边怎么回事？昨晚我跟禾姐开车从迎宾路那边过，差点和警车撞上！再有什么急事，你们也不能把路当自家的吧……” 陈青鱼絮絮叨叨的抱怨，让徐进川哑然失笑。 迎宾路，可不就是双河大酒店门前那条主路嘛。 他原本没打算让陈青鱼知晓罗景盛的事。 可现在来看，两人已经有过一次“偶遇”了。 顿了顿，他走到离办公室稍远的廊道，压低声音道：“我现在在县委楼这边，不方便说话，半小时后，咱们在诺亚咖啡厅详聊。” 说罢，他没等陈青鱼回应，就直接挂断电话。 收好手机，他深深吸了口气。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不愿意让罗景盛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 昨夜值班的刑警公安不少。 其中也有一些脑瓜子灵光的，很难瞒得住他们。 若是罗景盛真的从容脱身，屁事没有，这对他们来讲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同时，对他自己来说，也称得上一种屈辱的妥协。 说不定，这件事以后还会被某些有心者拿来攻讦。 冷冷瞥了一眼文峰的办公室，徐进川抬脚走出县委楼。 陈青鱼的背景他不甚了解。 可冥冥中，他却觉得，这个青年或许能起到一些意料之外的作用。 第252章 房地产行业 “诺亚咖啡厅……” 看着屏幕逐渐灰暗，陈青鱼皱了皱眉头。 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这一大清早，徐进川跑县委那干嘛去了？ 而且，身为双河县的刑警队长，是县公安干警中，除局长、副局长以外，名副其实的老大哥，竟然能说出不方便这种话。 陈青鱼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沉思。 “怎么了，跟谁打电话呢？” 正想着，周劲风擦了把脸，套上衬衫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没谁……”陈青鱼摇了摇头，跟着坐在沙发上，点燃香烟道：“多功能环保企业这件事，估计正式投入还需要花费一段时间。除开这一项，你们家接下来有没有什么详细的规划？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房地产的事吗？如果你现在手头有大量流动资金的话，我不建议闲置着。这两年国家出台不少有关于房地产方面的通知，你要是不急着走，我可以跟你聊聊这个。” 诺亚咖啡厅就建在迎宾路东边，离周劲风下榻的酒店很近。 徐进川是个守时的人，说半小时后到，基本时间不会有差。 现在早早过去也是干坐着，他索性把那边的事暂且抛到一边。 周劲风接下来将会陷入一个忙碌的周期。 这种闲时小聚的机会不常见。 在陈青鱼印象之中，除开02年国家发布的“217”号文件外。 在03年的六月份，还将发布一则名为“121”号的文件。 在此文件出台后，房地产开发贷、土地储备贷款、个人住房贷都将受到严格管控。 要是错过了这段时间的风口，再想进军房地产行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首先就是一个门槛问题，没那么容易跨了！ 至于环保，那则是个长久的命题，近十年乃至将来二十年，都会不断出台新的政策与法规进行调整和完善。 在蝴蝶翅膀的扇动下，周劲风及其背后所代表的一大部分实体企业家们，纷纷将视线投向这一领域。而在优良的政策帮扶下，环保企业也将呈现出一种稳步发展的良好态势。 房地产与之差别很大，很考验进场的时机。 “时间上倒是不急，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了？” 闻言，周劲风微微一愣，旋即坐在了陈青鱼对面，疑惑道。 上次回去，他着重给家里讲述了，陈青鱼有关环保的推断，倒是将有关房地产的这一块弱化了很多。 不过，这也并不能怪他。 现在的房地产行业，基本上还处于一个野蛮生长的状态。 谁也拿不准接下来会有什么变动。 对于地皮、商用区、民用住宅区的建设投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稍有不慎，那可就是几千万打水漂了。 “还记得温州炒房团吗？”陈青鱼眼神狡黠，卖了个关子。 “哈哈，这肯定啊，算是业内的大事件了吧，都登报了。” 周劲风面色一顿，跟着笑了起来。 温州炒房团可谓是轰动了大江南北，撕开了房地产原本这层虚无的面纱。 157个温州人，在沪上仅仅用了3天，就买走了100多套房子！ 而这一百多套房子，其实初期的花费还不到一亿。 有人说他们是疯了，也有人羡慕地眼红。 不过，大多数人还都持有一种观望态度。 第253章 都是上辈子的经验 短暂的沉默后，陈青鱼深吸一口香烟，淡淡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实际上也和取消福利分房后，城镇化速度急剧加快有关系。不过，对你们这一部分房地产开发企业来说，这是一次长久的红利期……”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陈青鱼就国家宏观调控、房地产贷款，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性，都简明扼要地给周劲风提了一个醒。 虽然周劲风没说，但陈青鱼隐约能猜到，他们家能动用的资金，也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那实在太可惜了。 “嘶——” 直到被烟蒂烫到指尖，周劲风才从失神中缓和过来。 他捏了捏耳垂，眼中带着几分怀疑地看向陈青鱼。 “你小子，这两年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对市场经济这么了解？要不是长相没多大变化，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换了一个人。快老实交代，都从哪学的！” 闻言，陈青鱼眼底闪过几分无奈。 这对他来说，实际上也是一个伤疤。 在上一世，他进入牛山乡工作后，就一直想购置一套住房。 只是薪水本就微薄，贸然下手风险性过大，加之政策变化莫测，他对这方面自然有了一些超乎常人的热情，自然也看了不少相关文件。 只不过，左等右等，房价始终没有下降的趋势。 他最终还是在出事的前一年，狠下心买了一套三居室。 没想到，出了那档子事，上天竟然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人死了，房贷还没还完的事，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哪有什么学不学的，你没事的时候，就多看看报纸，多听听新闻，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滴滴！” 话音未落，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一阵嗡鸣。 他掏出一看，是徐进川打来的，随即按下接听。 “我到了，你人呢？” “你到了？我马上过去。”听出徐进川的声音有些沉闷，陈青鱼急忙回应。 挂断电话，他起身笑了笑，拍了拍周劲风的肩头，揶揄道：“时间不早了，一起下去吧。以后要是还想知道什么事，记得来之前通个电话，你陈哥可是很忙的！不过，看在咱俩这么多年交情，就不收你咨询费了。” 周劲风先是一愣，随即重重锤了陈青鱼一拳，笑骂道：“去你的！” …… 诺亚咖啡厅的位置很好，位于迎宾路、发展大道双河县主干道的东北角。 往西就是迎客楼，往东则是双河大酒店。 自从步入千禧年来，双河的发展稳步向前，经济增速在新州市虽然排不到最前列，但热爱潮流，追求时髦的年轻人数量却丝毫不少。 306省道开通后，来了不少有眼光的新州市及周边市区县的生意人。 他们对于自身的定位很准确，就是要面向青中年开放群体。 所以诺亚咖啡厅无论是环境设施、菜品，还是来往的服务生，都是仿照欧洲那边成熟的西餐厅所设立。 也算是给双河的小资情调开了个先河。 在穿着白衬衫的服务员带领下，陈青鱼找到了坐在二楼靠窗拐角的徐进川。 只一眼，他就知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妙。 第254章 走错路的文峰 徐进川胡子拉碴的，双眼布满血丝望向窗外。 一向飒爽的夹克也很随意地丢在沙发一侧，显得有些颓废。 “怎么了徐哥，发生啥事了？”陈青鱼扭身坐上沙发，同时对着服务员说道：“两杯蓝山，不加糖不加奶，麻烦快一点。” “好的，请您稍等。” 看着服务员转身离去，陈青鱼这才重新看向徐进川。 这家诺亚咖啡厅，他与景青禾还有许久安分别来过一次。 只不过，景青禾骨子里对这种情调十分排斥，所以，连带着他也无所谓起来。 咖啡这种东西，各家的味道都有些不同。 不过，眼下徐进川显然是没什么心情挑选，他也就点了最经典的蓝山。 “来了？抽根烟提提神先。” 徐进川扯开嘴角笑了笑，丢给陈青鱼一根，兀自点燃了香烟。 “嗯……咋了，昨晚公安局出事了？” 陈青鱼叼起香烟，一句话点出了主题。 “嗯嗯，出了件大事，刚刚文峰找我去县委那边，也为了这事。” “嗯？” 陈青鱼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 徐进川一开口，竟然直呼文峰其名？而不是称文书记…… 她也算是老体制内了，就算情绪再差，讲话也不该如此没有分寸！ 肯定有问题！ 果然，徐进川陶醉般深吸一口，吐出一阵浓郁的烟雾后，沉声说道：“罗景盛，你还记得吗？” 罗景盛？！ 陈青鱼眉毛一挑。 罗景盛这名字，他自然不会忘记。 临峰之行，他们一行人险些被那些流氓当街殴打。 要不是当时徐进川的老婆费霞拉着他，说不定他还要亲自动手。 “怎么了徐哥，罗景盛找过来了？” 看陈青鱼面容有些担忧，徐进川不禁哑然失笑。 “要真是为了那破事找过来就好了，可惜，跟咱没多大关系。罗景盛那小子昨晚在双河大酒店闹出不小的动静……” 一通讲述，徐进川省略了案件的审问过程，着重讲了毛秉先与文峰的态度。 听罢，陈青鱼陷入了一阵沉思。 往日种种，如同蛛网一般勾勒起来，连接成一幅鲜明的图画。 依照徐进川的说法，文峰已经不是有商有量，而是直接勒令他放人了。 这背后要说没人给压力，打死他也不信。 这压力的来源也非常明显，新州市的二把手，新州市市长罗天豪。 “妈的，你说这特么不是为难人吗？那叫潘达的建筑公司经理，验伤报告上显示全身多处骨折，另外几个人，身上也多少受了些伤。文书记强压着不让我们递交检察院，可是纸能包得住火？一旦案件进程泄露，咱们公安局还有公信力？你县委县政府还能有个脸面？一个特么的市长公子就把他给吓住了，我看这县委书记他也别当了！” 看徐进川恶狠狠地掐灭了烟蒂，眼中满是不忿，陈青鱼不由得皱起眉头。 徐进川这个话，也是气话的因素居多。 来自市长的压力，当然是挡不住的，什么公信力，什么脸面，确实不值一提。 问题在乎，罗景盛这回打的不是寻常百姓，而是来双河县参与开发建设的投资商，并且很难说背后就没有任何靠山……这要是直接妥协放了罗景盛，受害者一方再闹起来，又该怎么办？ 到时候，罗市长、文书记，大概率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双河县政法系统，尤其是公安局，以及他徐进川这个一线处置者，肯定要把这口锅稳稳地背起来！ 这其实才是徐进川如此暴躁的深层原因。 陈青鱼皱了皱眉头，按照前世的记忆，曾经文峰倒台，与罗天豪有很大的关系。 本来按照双河的经济增速与总量，文峰会在下一次地方大换届后，再迈上去一步，最不济也能先把级别给提个半档。 可偏偏是，他倒向了罗天豪！ 在罗天豪因为贪污、买官卖官等问题暴雷后，他也直接被一脚踢到了犄角旮旯里。 虽然不至于受牢狱之灾，但他的政治生涯算是彻底终结了。 这还是幸亏文峰本人屁股还算是干净的，否则的话，一样逃不了组织的铁拳。 简而言之，在陈青鱼的前史，文峰这位本来大有前途的明星官员，就是因为站错了队，从而一败涂地，丧失了大好前程。 现在来看，因为自己的缘故，这个时间明显提前了不少。 第255章 给文峰最后的机会 抿了口咖啡，陈青鱼默默思索着对策。 这件事处理不好，很容易让现有的大好局面付之一炬。 文峰虽然为人激进，甚至有些刚愎自用。 但与其他官僚不同，他起码还是一个合格的，或者说称职的县委书记。 现在县委三权鼎立，关邈不显山露水，沃金春本就有罗系烙印。 一旦罗天豪暴雷出局，毋庸置疑的是，双河的县委县府班子都要再一次面临大换血。 事实上，对于景青禾与他来说，这称不上一个好消息。 对于他们姐弟二人，双河县当然最好是稳定压倒一切！ 只有稳定的政治生态，才能带来经济工作的大步前进，这是必然的。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在缺失良好政治生态的土壤上结出经济果实，这不现实。 无论于公于私，这都不是陈青鱼和景青禾想看到的局面。 长吁一口气，他眸子中闪过几分凝重，直直看向徐进川道：“徐哥，你说文书记让你与皮书记商量着来？那要是皮书记也持有反对意见，这件事是不是就能暂时搁置下来？我记得公安局有规定，对被拘留的人，如果需要逮捕的，要在拘留后的三天以内，提请检察院审查批准。这个时间可以延长到最多四天吧？” 闻言，徐进川虽有些讶异，但还是点了点头：“没错，可以拘留最多七天不递交检察院。不过，我跟皮书记接触得少，没有把握能说服他。再说了，我徐进川算个什么人物，这事儿它也绕不过毛局啊，对不对？” 说到这，徐进川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他对皮跃虎这个县政法委书记，还是有些了解的，那位与文峰可谓私交不浅。 而他的直接顶头上司，毛秉先局长，也是人尽皆知的皮跃虎的铁杆小弟。 就凭他一个刑警队长，就能让皮跃虎硬顶文峰？ 这未免有些痴人说梦了。 皮跃虎要是对他产生了一丁点看法，毛局第一个教他做人！ 说不定，这话一说出去，过不了多久，他这队长都做不成了。 “这个你不用管。”陈青鱼笑了笑，摆了摆手道：“这样，等下午的时候，你跟皮书记再去县委时，无论文书记说什么，什么态度，你都不要管，咬住不松口。反正人现在在你们公安局，只要皮书记也不同意放人，那就没人能把罗景盛带走。皮书记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来联系他。” 听到这话，徐进川一愣。 旋即，他心中仿佛涌起了一阵骇浪一般，呼吸都有些凝滞。 陈青鱼这意思，分明是有把握让皮跃虎去跟文峰对着来！ 蓦然间，他想起当时陈青鱼遭受污蔑，蹲在拘留所那一阵。 也正是皮跃虎亲自找到他，让他负责作证！ 原先他还以为 是皮跃虎为人正直，眼里容不得沙子。 现在看来，陈青鱼才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这也让他顿时对眼前的青年感到陌生起来。 “能‘驱使’一县政法委书记为己用，青鱼，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徐进川也并非蠢人，只是点了点头后便不再多言。 “快喝吧，蓝山咖啡冷了不好喝，会有一股酸味。” 陈青鱼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延续下去。 他心中已经做好了盘算。 七天时间。 这七天足够让一个人现出真面目。 若是文峰一意孤行，硬是要往罗天豪那边凑，他也只能替其默哀了。 毕竟，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文峰要是能听得进去谏言，老老实实维护好双河县现在的大好局面，那么，多的不敢说，陈青鱼敢保证，以后的市委委员乃至常委，都将有他的一席之地。 第256章 难办啊 “确实不错。” 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徐进川咧嘴笑了笑。 眼前的青年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让他原本心中积压的愤怒都消散了不少。 两人说了一会有关于罗景盛的问题后，徐进川起身离开。 一夜没睡，现在的他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为了下午的“恶战”，自己起码得补补觉。 看徐进川的身形消失在楼下，陈青鱼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景青禾的号码。 他与皮跃虎的交集，其实也不算多。 他要是搬出自己头上这个“陈”字，那皮跃虎当然不会有二话，问题是他既不想如此直接，也没必要对皮跃虎这个“自己人”如此强势。 这不是正确的处事之道。 有些话，还是通过景青禾来说比较好。 …… “这事情的恶劣程度难以想象，一旦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让我们政法系统失去威信，没有威信，老百姓还会买我们的账？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罗公子就真比得上太子了？不过，鉴于当前局势的影响，确实需要压制一下舆论的问题。老毛，你做得很不错。” 政法委书记办公室内。 皮跃虎屏退了秘书，语重心长的对着沙发上的男人说道。 富致义因为贪污问题被带走后，皮跃虎曾以政法委书记的身份，同时兼任公安局局长。 不过，没多久，他就将毛秉先运作到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上。 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毛秉先的公安局局长当得十分称他心意。 基本大事都会向他汇报，来他办公室也很勤。 身为政法委一哥，公安局紧紧握在手中，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皮书记，难点还是在于文书记那边。”毛秉先正襟危坐，脸上满是忧虑，“刚刚负责此案的刑警队长徐进川联系过我，说文书记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而且，他还要求下午咱们一定要给出一个说法……” “嗯嗯，这确实有些难办，文书记我了解，很少有大发雷霆的时候，他应该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下午嘛……还有段时间，我想想吧。” 皮跃虎有些烦躁地靠在躺椅上，轻轻揉了揉眉心。 他与文峰的私交不错。 要是在罗景盛的问题上闹出些龃龉，实在不是他想看到的。 但要是听之任之，那他不就成了文峰的一条走狗，打手？ 这对于他长久以来树立的威信，也将造成极大的冲击。 难办啊…… “咚咚！” 办公室内的安静被敲门声打破，看着拿着手机急匆匆走进来的秘书，皮跃虎皱了皱眉头。 “小李，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你就这个毛病改不过来。” 面对老板的斥责，李响面色尴尬，快步将手机放在桌上，低声道：“刚刚牛山乡的景青禾书记打电话过来，问您有没有时间，她有些事想向您汇报。” “青禾？” 皮跃虎一愣。 景青禾可是很少主动联系他，今天怎么想起来了。 联想起刚刚毛秉先的汇报，他面容顿时古怪起来。 难道，这罗景盛还能牵扯到两姐弟？ “行了，先出去吧。老毛，你也先回去，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你的。” “好，那书记您先忙。” 看着秘书带上门，皮跃虎咂了咂嘴，拿过手机，找到刚刚打来的号码拨了回去。 “喂，青禾，怎么想起来你皮叔了？” …… 第257章 皮跃虎的决定 半个小时的通话。 最终被景青禾一句“这件事就麻烦皮叔了”，作为收尾。 挂断电话，皮跃虎内心五味杂陈。 想不到，罗景盛还真能与姐弟俩扯上一层关系。 虽然与景青禾没有直接关联，但话里话外，他还是听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点。 那就是陈青鱼对罗景盛极为厌恶。 这种厌恶的程度，注定了陈青鱼要与罗天豪一系走在队列面。 他大可以口头应和，在姐弟俩面前扮演好一个自己人。 同时，在文峰那边阴奉阳违，只拣些不痛不痒的事来说。 但这不符合他的设想。 陈青鱼的背景难以估量，恐怕就连他曾经的老板、老上司，见了对方也得矮上一截。 要是让陈青鱼对他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那损失可就大了。 其中的利害程度，明显要远超于，他与文峰这份廉价的私交。 甚至，可能来自新州市二把手的压力，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他深呼吸几口，让思绪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徐进川……” 默默地念叨着徐进川的姓名，皮跃虎抬手拿起了座机话筒。 “小李，你去找一下公安刑警大队的徐队长，让他现在到我这里来。” 他对徐进川有印象。 此人性格有些粗犷豪放，染着不少江湖气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江湖气息也意味着，其在基层的工作能力很强，人脉很广。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在陈青鱼那件事后，将其从交警支队中拉了出来，丢在了这个刑警队长的职务上。 想到等下两人又要站在统一战线，皮跃虎不由哑然失笑。 这算不算是“串供”？ 他不能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是，今天下午过后，他与文峰之间将再无可能，似往常般亲密无间。 …… 下午三点，暖阳透过百叶窗投射进双河县县委书记办公室。 本应暖洋洋的屋内，氛围却有些冷凝。 看着坐在对面的两道身影，文峰面色淡然，语气中听不出喜怒道：“老皮，事情的经过你应该也了解了，怎么样，也该给我个说法了吧？” “文书记，事情来得太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这才刚过了不到半天，就让给出个答复，实在有些为难人了。”闻言，皮跃虎抬起头直视文峰，眼中同样古井不波。 “哦？你政法委连这点决定都下不了？那你——”文峰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却见一直沉默的徐进川蓦地站起身。 “文书记，罗景盛这件事没您想的那么好处理！” “嗯？你有意见？” 文峰的眉头皱得更深，看在皮跃虎眼里，令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人都是善变的，这位老友也不能免俗。 在有关于自己前程的问题上，文峰似乎已经有些着魔了。 “第一，公安局收押嫌疑人，释放嫌疑人，需要一套完整的流程。我们昨天晚上九点才抓捕了嫌疑人，现在正常的审讯过程都没有走完，这个时间点贸然放人，很容易打击到局里同志们的积极性。能做警察的都不傻，只要想想都能明白是什么原因，凭什么他罗景盛就能罔顾国法，就凭他市长公子的身份？长久以往，很难保证同志们不会因此产生杂念，导致工作无法开展。文书记，我认为，这是事关我们队伍的纯洁性的重要问题！这是第一点问题，还有第二点……” 第258章 唱双簧 徐进川经过几个小时的小憩，此时看起来精神勃发。 而在与皮跃虎提前商议好对策后，他更显底气十足。 办公室内除了他沉稳的脚步声，剩下的便是高亢的辩驳：“检察院那边不是好相与的，您让我们公安局私底下联系好政法委，强行把这件事压下去，让那边知道了会作何感想？诚然，我们都是受县委县政府领导的，但不是受某个人，乃至某个群体的领导！组织赋予权利不假，那使用那也是要讲究章程。不是我说今天要让某个看不爽的人蹲大牢，手下人就要乖乖把他抓过来，我想让犯了事的兄弟脱罪，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出来！都这样，工作还怎么开展？我们不如直接学那些贪官污吏，大家要烂一起烂，多贪些钱拿去打点。要真这么干，说不定公安局局长我也能做得——” “进川！你胡乱说什么呢！” 看着情绪激动，手不断挥舞着的男子，皮跃虎急忙起身，一把将他按在沙发上。 “怎么，敢做还不敢让人说……” 徐进川的性子本就有点莽，这会是越说越上头，颇有点信念崩塌后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他本来还想继续发表一番意见，不过，在看见皮跃虎眼中浓浓的威胁后，他只能轻哼了一声，将脑袋埋了下去。 思绪稍稍冷静，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濡湿。 皮跃虎虽然让他态度强硬，却并未让他言辞如此尖锐。 不难想象，文峰此时心中究竟有多震怒。 但说都说了，多想无意。 不舍得这一身剐，他相信，文峰不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 砰——！ 两人还正僵持着，却听皮跃虎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文峰面色有些狰狞，拳头死死捏紧，直勾勾看着二人，冷笑道：“好，好啊！你们公安局跟政法委，是合起伙来给我唱双簧是吧？！” 说着，他站起身，双臂往前一撑，眸光如鹰隼般锐利，压迫感十足。 “刑警队这是要造反？贪官污吏，这帽子扣得我可真受不起！要不我暂且不管县里的事，你徐进川大可以去找上级实名检举我！我想纪检委的同志不会包庇我的，也好证明一下，我究竟是不是贪官污吏，这双河县是不是我文峰的一言堂！” 此话一出，氛围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看文峰咬牙切齿地看向自己，徐进川面色一白，但还是强撑着抬起头，毫不退让。 皮跃虎左右打量，心中更是焦急。 演变成这个局面实非他所愿，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了。 “老文！进川人年轻，摊上这种事有些情绪很正常，这不是针对你。” 他满脸苦笑，快步上前扶正刚刚被震倒的笔筒，同时，一手搭在文峰肩膀上，低声道：“老文，罗景盛的事，我个人觉得也不能仓促处理。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贸然放人必定会打击同志们的信心，这不方便以后开展工作。伤情鉴定虽然下来了，但是潘达那边我们暂时还没有交涉，我相信，交涉过后应该会有一些不同的思路出来。距离提审时间还有七天，不急这一时半会嘛。我想罗市长虽然也急，但是肯定也希望通过合法合规的手段，让罗景盛得以释放。组织上是赋予了我们权利，但是我们也别忘了，组织上是第一个不愿意看到一些违规操作的……” 第259章 惊醒梦中人 短暂的沉默，文峰眯了眯眸子，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 眼神在两人身上不断打量，他指节轻敲桌板。 皮跃虎这相当于是给他泼了盆冷水。 打击同志们的信心，背后的含义非常明显。 你文峰要是执意勒令我做不想做的事，那咱们就只能一拍两散。 在双河县待了这么久了，我皮跃虎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 少了政法委书记的鼎力支持，你县委书记就相当于少了双手，处处都将受到掣肘。 后面几句的话，就更加有些直白了，罗天豪是市长不假，可他能称得上你的“盟友”？ 实则不然。 你真正的盟友，可不是他罗市长！ 要是你调转阵营，这没有硝烟的炮火，可得结结实实打在你身上了。 冷静下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乱了阵脚。 饱含深意地看了二人一眼，文峰声音有些冷漠道：“行了，不用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罗景盛的事，你们继续盯着。还有潘达那边，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让他咽下这口气。我听说，受伤的几人都是经开区那边的建筑商，跟他们说，下次谈判的时候，双河这边会尽量让步，让他们别紧盯着罗家不放。” 由于近期双河县经开区接连进驻项目，双河县委也与这些建筑公司进行了多轮谈判。 主要的矛盾点还是在于建材贷款、垫付前期金额、详细合同等问题。 双河县前面摆出的姿态多少有些倨傲。 可惜，双河原本想拿捏对方的想法，被罗景盛这个不安分子给彻底打破了。 想到这，文峰不由得恨得牙痒痒。 “嗯嗯，我知道了。” 皮跃虎态度同样有些冷淡。 但他明白，这一步是必须经历的，文峰不会永远都是那个文峰。 就像县长与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上，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同一个人。 伴随着两人位置的变化，冲突不可避免。 皮跃虎转身带着徐进川离去，办公室门重重闭合。 文峰揉了揉太阳穴，吐出一口郁气。 他很厌烦这种做起事来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感觉。 但是现在由不得他不这么做。 蓦然间，文峰眼神一顿，脑中浮现出两道人影。 徐非荣以及玉民军。 徐非荣是他的老上司，在双河县委县府打拼的这些年，他没少通过对方认识一些更高层的人物。 新州市市委副书记玉民军，就是其中之一。 千禧年前后，国家上层主推干部异地交流。 玉民军原本是鲁省干部，在几年前的交流中来了新州，最初是担任常务副市长。 因为时常来双河县考察调研，因此，与时任双河县县委副书记的徐非荣，建立了颇深的私交。 当时的文峰，还是双河县下辖古淀镇的镇党委书记，也正是在徐非荣的运作下，他才得以从乡镇脱离，一举进入县委常委，担任常务副县长。 随即，徐非荣面临退休，玉民军升任市委分管党群的副书记。 文峰也在三年之内，迈出了两大步，成功将县长位置攥入掌心。 说的难听一点，他身上有玉系烙印。 他文峰想不认都不行，他今天就算是投靠了罗天豪，罗天豪就真得会接纳他吗？ 第260章 再见王秀玲 更重要的是，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忘了第一时间向玉民军汇报！ 文峰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大意了！ 要是玉民军通过他人之口再得知，他文峰可就要被当作白眼狼了！ 暗暗后怕的同时，他急忙拿起手机，拨通了玉民军的私人号码。 …… “陈乡长，这就是我们水果罐头生产第一车间，其外还有四个规模稍小的车间，正常在岗人数可达一百六十五人，加上全自动化的生产方式，每天都能有千吨的产量。这等出口规模，在新州市算是极大的了！我们与总公司那边协商过，如果后期销售渠道的问题，能得到更好的扩展，林氏集团将再度投资两百万，用以建设新的厂房。”身着无尘服的食品厂厂长周大元，有条不紊地向走在身侧的陈青鱼介绍道。 周大元并非是林氏集团下放来的员工，据说，是许久安特地从浙省重金聘请的原国企厂骨干。 没有辜负许久安的期望，周大元刚一上任，就立刻根据食品厂的规模，以及主要销售模式，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 最大程度上提高了食品厂的产量与质量。 “嗯，衣食住行，食字排在第二位，足以见其重要性。生产的过程中，不用过于纠结于产量的增长，安全问题一定要摆在首位。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要让大家看得清，敢吃，放心吃！就目前来看，情况让人比较满意。”看着周围干净整洁的流水线，陈青鱼点了点头，边走边说道：“周厂长，林氏集团的体量在这里摆着，我们也不能将目光局限于双河县和新州市。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成为本土的一块招牌，打响我们的名头！现在，大部分的罐装食品销售，还仅限于出口。我觉得，可以利用一下林氏集团本身的影响和公关能力，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嗯……我会跟许经理沟通一下的。” 现在的广告行业势头十分迅猛。 林氏集团本身在媒体上也有不少的影响，不用着实有些浪费。 陈青鱼言尽于此，也不可能什么都直接指挥，一来多少有插手过度的问题，二来也没这个必要。 既然是企业，那就应该按市场经济的原则来办事。 自从食品厂正式投产后，他来这边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不过，牛山乡公路事件平息后，他决定重新拾起来。 现在管委会负责管辖的项目又多了起来，从成功的项目中寻找经验，才能最大程度避免失败。 巡视了一圈，刚准备离开，他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 “小兰，你那边速度加快一些，三号线的进度都快超过你们一半了，这样今天你们一号线可得迟些下班了。” “好，大家都抓紧，可别让玲姐催了！” 陈青鱼蓦然转头。 只见车间尽头，一道身着防尘服的身影，正检验着各线的进度。 那未施粉黛，却令人惊艳万分的面容，被防尘服勾勒出的绰约身姿，不是王秀玲又是谁？ 陈青鱼不由得有些呆滞了。 王秀玲并未注意到这边。 时不时挥舞着的柔荑，与线上女工交谈时的一颦一笑，都让他心中被刻意埋藏的回忆更为鲜明突出。 曾经只差那么一点，两人就要突破那层防线。 可今日的偶遇，却让陈青鱼有些意动。 周大元何等观察力，在注意到陈青鱼的眼神后，他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听说陈乡长还没结婚，但也不至于看到美人就走不动道吧。 虽说王秀玲确实是他们厂里一枝花，但其寡妇的身份，还是让不少有贼心的男工望而却步。 难道，陈乡长好这口？ 第261章 变了味的视察 想到这里，周大元的眼神忽闪不定。 他在来牛山乡之前，就曾听人说起过，此地的民风比较彪悍。 而且，身为原国企厂骨干，他对政商之间的关系，本就十分敏感。 陈青鱼这般作态，摆明了是看好了王秀玲。 陈青鱼作为牛山乡副乡长，而且，林氏集团能在这里建厂投资，少不了他的功劳，可以说，陈青鱼的话语权是很重的。 这么个人物，若是把追女仔打前站的心思，打到他头上，他还真有点难办了。 思索片刻，他偏头看向陈青鱼，低声道：“陈乡长，陈乡长？！” “啊？！”被周大元的声音“惊醒”，陈青鱼眼中闪过几分尴尬，故作咳嗽道：“刚刚想到了点事，最近事情多，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陈乡长您来得少，我正好为您介绍介绍咱们厂里的骨干员工，来！” “诶，不用——” 周大元揶揄一笑，十分洒脱地大步朝女工们走去，连陈青鱼的呼喊也置若罔闻。 他是过来人了，陈青鱼那眼珠子都要直了，他能看不明白？ 省的以后陈青鱼托他牵线搭桥，不如现在直接把话挑明。 你陈乡长要是这时露了怯，可别怪我老周没帮你啊！ 见此一幕，陈青鱼暗暗苦笑一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刻意保持的距离，竟因为此次无意中的视察再度拉近。 叹了口气，他只能快步跟上周大元。 …… “来，都歇一歇。” 看众多女工干得热火朝天，周大元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打了声招呼。 “周厂长？您怎么来了。” 王秀玲挑了挑眉毛，眼神闪过几分不解，随即对着女工们道：“周厂长来视察，都停停吧。” “周厂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要是检查咱们的工作进度，咱们可不怵，这个月保证能超额完成任务，您说好的奖金可别食言啊！” 闻言，女工们放下手中的活计，笑嘻嘻看向周大元。 她们都是这附近村子的人，之前培训期间统一由周大元负责，因此，对这个胖乎乎的厂长并不陌生。 “害，我老周还能哄你们不成？”周大元哈哈一笑，转头看向朝这边走来的陈青鱼道：“给你们介绍个人，这是咱们牛山乡的陈青鱼陈乡长！” 陈青鱼？！ 有几个听过陈青鱼姓名的女工顿时两眼一圆，交头接耳起来。 “那个人就是陈青鱼？” “这么年轻？！之前咱大梁闹土地赔偿好像就是他来平的，没想到，还是个娃娃模样。” “别看他年轻，人现在可是咱牛山的副乡长了……” 几人七嘴八舌，丝毫没注意到，身侧的王秀玲已经面色通红。 “陈乡长，来，这几位就是咱们厂的模范工，现在都集中在一号线，等后面扩建，都是厂里要提拔的人选。”周大元一把扯过陈青鱼，一一为其介绍。 “陈乡长好！” “陈乡长长得可真俊啊……结婚没有？” “瞧瞧这小浪蹄子，这就毛遂自荐了？” “去你的……” “你们好……暂时还没结。”被几个女工的话弄得有些尴尬，陈青鱼只能笑着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别嬉皮笑脸的，陈乡长人还年轻咧！”周大元故作责怪，不动声色拉着陈青鱼朝王秀玲走去。 第262章 藕断丝连 见王秀玲默不作声，他沉声道：“陈乡长，这位是咱们一车间的秀玲主任，也是咱们牛山乡本地人，兴许你们还见过的。” 闻言，陈青鱼脸色发苦，嘴唇微动。“ 好久不见，秀玲……嫂子。” “嗯嗯，好久不见。”王秀玲细弱蚊吟般回了一句，旋即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气氛顿时沉默起来。 嫂子？ 周大元面色僵硬起来。 好嘛，这两人原来是旧识？而且，看这模样，似乎交情不浅！ “老周，秀玲嫂子一开始在我采摘园上过班，当时食品厂招人，我让她来试试。没想到，才这么短时间，就已经是车间主任了。”陈青鱼简略解释了一番，语气无不唏嘘。 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的这句话果真没错。 王秀玲一开始来食品厂是他推荐的不假，可他从未为其打过什么招呼。 以王秀玲的风格，想来也不会拿两人之间的关系做文章。 可以说，她的车间主任，完全是凭自己本事挣来的！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周大元点了点头，“陈乡长可是为咱们厂找到个人才啊！秀玲在培训的时候就十分刻苦，别人三天学完的东西，她加班加点，一天就给干完了。咱一号线一开始也全凭她来带，陈乡长慧眼识珠啊！” “哪里，都是嫂子自己努力。” 听着两人的夸奖，王秀玲耳根子通红。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男人改变了她悲惨的命运。 现如今，厂里的一个月工资加奖金都有上千元，这在以前，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陈青鱼的一番劝解。 再往前，若不是陈青鱼，她或许已经落入李长林的魔爪了…… “行了，那我倒是多此一举了。秀玲，你带陈乡长到处看看，给他介绍介绍咱们厂的具体情况，今天就不用你看线了，到点就回家吧。”周大元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王秀玲别在这傻站着，抓紧忙“正事”吧！ “这哪里使得——” “行了，陈乡长，老周就不作陪了，您跟秀玲一起去看看吧，有什么意见直接跟她讲！” 陈青鱼的婉拒，被周大元直接打断。 回头一看，王秀玲已经抬脚朝着内里的车间走去，他急忙抬脚跟上。 却听身后传来几声揶揄调笑。 “原来，秀玲姐不找对象，是早就心有所属咯！” “嘻嘻，不过，那小年轻确实长的不错，郎才女貌的很咧！” “都别瞎琢磨，工资不想要了？” 伴随着周大元的佯怒，车间里的喧闹渐渐平息。 陈青鱼心中有些忐忑，望着身前的靓丽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相信，命运是难以撼动的。 藕断丝还连，一味地躲避，不如坦然面对。 想清楚这个道理，他眼神逐渐坚定，快步追了上去。 …… 双河县县委楼。 一抹残霞映出男人的面孔。 按灭了手中的烟蒂，文峰终于整理清楚纷乱的思绪。 汇报也是讲究技巧的，如何挽回自己的负面形象，让领导明白你的苦衷，这很需要水准。 第263章 汇报 漫长的嘟嘟声后，一道沉闷的男声传来。 “怎么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玉书记，是这样的，有个事情跟您汇报一下。”文峰压低了音量，沉声道：“夏市长的公子，前段时间来双河了，昨天晚上出了点事情……现在人在咱们公安局，玉书记，您看……” 闻言，好一阵沉默。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脆响，玉民军并未直接回答，深吸一口香烟，心里默默盘算起来。 这件事是一把双刃剑。 一方面，可以就事论事，加重笔墨，参上罗天豪一本。 只要利用得当，到了换届的时候，他罗天豪只能收拾收拾走人。 另一方面，若是处理手段太过激进，很有可能让手底下的这些棋子，成为牺牲品。 毕竟，罗天豪能扎根在新州，背后不可能没有一点能量。 说得难听一点，最后换你几个人还是很轻松的。 文峰刚上位没有多久，不够稳固，很容易就被当成靶子对待。 而文峰汇报的时间点也很巧妙——已经事发近一天了。 很有可能，他已经在这上面使过劲了。 结果嘛……这通电话已然能说明一二。 心里虽然有些不悦，但玉民军很能理解这位老部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用在这正合适。 咳嗽一声，他悠悠开口：“小文啊，罗市长家就这一根独苗，看来平时是有些惯坏了，他着急也可以理解。不过，事情出在双河，怎么处理嘛……我只是作为新州市的市委副书记，并非市长，可没法直接给你出主意，你觉得该怎么办好？” 听到这话，文峰身子一僵。 这老领导说话带刺啊，很显然是猜到了，他已经为罗家吆喝过了，现在才来汇报，多少有点亡羊补牢的意思在。 心念急转，他急忙道：“玉书记，您可不能不管我啊！罗市长这边夜里连打我几通电话，隔着话筒都快把我吃了！我也是一时慌了神了，忙到这会，才想起来跟您汇报这件事，还请玉书记海涵一二……” “哼，行了，你也别给我这叫苦，让我想想。”玉民军冷哼一声，语气稍有缓和。 文峰在他手底下有些年头了，那急躁的性格，早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头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事，着急也可以理解。 至少，他还没忘了本！ 要是等罗景盛出去后再来汇报，他就要重新审视一下此人了。 琢磨了片刻，玉民军语调低沉：“这样，你先搁一搁，咱们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搞有权谋私那一套，依照法律来。等明天看一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但是要记住，舆论的力量是巨大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要忽视群众。我想一想，该怎么处理才好……” 闻言，文峰心头有些苦涩。 这多捱一天，对他来讲，压力都将倍增。 罗天豪明确表示过，会继续联系他，接下来怎么搪塞，都很考验心理素质。 但玉民军都这么讲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文峰只能点了点头：“行，我明白了，玉书记您先忙。” “嗯……” 伴随着嘟嘟声，文峰往后一躺，这才发现，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冰凉细汗。 叹息一声，他点燃香烟。 随即幽蓝烟雾，映出满面愁容。 县委书记，真不好做啊。 …… 第264章 情欲难抑 “喝得惯吗？”搅动着精致的咖啡杯，陈青鱼不经意问道。 一天内两次光顾诺亚咖啡厅，心境却截然不同。 默默瞥了一眼对面的丽人，陈青鱼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还行，就是有点发苦，不过有糖之后好了不少。”王秀玲吐了吐舌头，视线却始终落在桌子上。 下午参观完食品厂，两人并未分道扬镳。 王秀玲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竟然鬼使神差般坐上了陈青鱼的车，又莫名其妙跟他来到了这家咖啡厅，体验起了城里人独有的情调。 或许是心中还残存的那抹情愫，令她舍不得这种正大光明独处的机会。 至于对面的陈青鱼，她猜不透对方是什么想法。 “拿铁里面本来就加了牛奶，醇厚的香气会掩盖咖啡原本的苦涩。我看你刚刚抿了一口，又加了两颗方糖。看来，咖啡这种东西，你我一样，都有些‘无福消受’了。” 陈青鱼沉默了片刻，蹦出了两句话。 自己活过两世，但面对感情这种问题，他并不见得比寻常人更能拎得清。 他抬头看向王秀玲。 似乎是空调开得太足，王秀玲不知何时解开了短风衣的纽扣，露出里面淡紫色的羊毛衫。 鼓囊的胸脯依然挺傲，配上她粉嫩的耳垂脖颈，极为勾人。 回想起过年那晚的香艳，更是让他某个部位蠢蠢欲动起来。 闻言，王秀玲蓦地抬起臻首，眼中带着些许迷惘，柔声道：“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陈青鱼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她却是不想在这些无聊话题上，浪费珍贵的分秒。 “我……”陈青鱼一时语塞。 王秀玲的直白，令他有些自叹弗如，又有些羞愧。 难道，自己一个大男人，连心里想的什么都不敢回答？那他可真是辜负了眼前丽人的真诚。 “好也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分辨好坏的标准，兴许我觉得还不错，有些人就觉得没有意思。倒是你，应该过得不错吧？” 王秀玲整个人似乎经历了一场蜕变。 无论是穿衣打扮，亦或是谈吐交流，都与之前大不相同。 现在说她半年前还是一个土气、未受过教育的村妇，恐怕没人能相信。 “好，也不好。”王秀玲眨了眨眼，用陈青鱼的话回应过去，登时令其面色尴尬起来。 “现在在食品厂待遇不错，老板人也很好，说后期扩建我就不用看线了，主要负责新人的培训以及洽谈销售渠道……谢谢你，要不是你——” “这些都是你自己争取的，我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陈青鱼摆了摆手，笑了起来。“不说这些了，邵桦现在还不错吧？” 及时岔开话题，他不想王秀玲对他始终有这份亏欠。 “还行，已经转到双河初级中学了，现在成绩在班里也能排得上名次。” “那就好……” 一时间，两人似乎找不到话题，陈青鱼看了一眼时间，沉声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说罢，他招手呼来服务生，掏钱结账。 “嗯，谢谢你请我喝咖啡。”王秀玲眼底忽然，闪过几分柔情。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紧紧抓着小包，跟在陈青鱼身后，离开咖啡厅。 第265章 意乱情迷 桑塔纳呼啸嗡鸣，冲进了迎宾路。 已经过了晚上九点，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流光溢彩的楼宇，不时穿梭而过的各类汽车，都让王秀玲心中那抹悸动更甚，她还是头一次坐陈青鱼的车。 驶出双河主城区，桑塔纳平稳开进306省道。 沿着这条道路再奔行十几公里，就是牛山乡。 …… “青鱼，下次还有机会见面吗？”离家的距离愈近，王秀玲心中愈发忐忑，终于，在临近县政府新规划的柴米河生态公园时，她开口了。 “怎么没有机会了？”陈青鱼放缓了车速，轻声回应。 “我现在不想回家，要不……你停在路边，让我透透气？” 王秀玲的话宛如晴天霹雳，让陈青鱼好悬一脚刹车踩下。 他偏过头，却见王秀玲面色有些潮红，长风衣已经脱下，散发的发丝黏在额角，端的是无比诱人。 没有多言，他一打方向盘，车辆斜着拐进了通往生态公园的小道。 这里还没有建设完全，鲜少有车辆经过，周遭不见一点光亮。 停下车，陈青鱼关闭了大灯，怔怔看向身侧的女人，“秀玲嫂子，你……” “邵桦现在寄宿，家里就我一个人，回去没意思。”王秀玲轻咬樱唇，撩了一下碎发，兰息轻吐，魅人的姿态看的陈青鱼一阵恍惚。 她瞧瞧瞥了一眼陈青鱼，却见那团鼓胀宛若一团跳动的火苗，让她残存的理智，燃烧得一干二净。 “那歇一会就回——”陈青鱼话音未落，却见王秀玲蓦地侧过身子，越过挡把，屁股压在了他的大腿上。一双柔荑紧紧搂住他的脖颈，随即一阵湿热便狠狠印在了唇上。 湿热香甜的嫩舌宛若一块果冻，顺势滑进了嘴里，失神之下，陈青鱼下意识吮吸了一口。 察觉到身下人的反应，王秀玲眼中闪过几分迷醉。 她不想再等了。 一边激烈的吻弄着对方，她拉着陈青鱼的手，塞入了羊毛衫，按在了胸口那团雪涛之上。 事到如今，陈青鱼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要是再退缩，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粗暴地掀开羊毛衫，两团雪峰微微颤抖着，他一手伸到王秀玲背后，却听咔哒一声，毫无束缚的白兔，肆无忌惮地跳跃而出。 闻着那股熟悉却又陌生的温热香气，看着王秀玲情难自抑的模样。 陈青鱼低下身子，抚上梦想中的高地。 “唔……青鱼，青鱼！” 王秀玲喉咙中压抑地呼喊，仿佛是一针烈性催情药，让他原本就要抑制不住的冲动完全失控。 抓住牛仔裤的两侧，他试着褪下这层该死的束缚。 而王秀玲同样意乱情迷，一手解开纽扣，高高地抬起丰臀，好让情郎更能肆意发挥。 动作之中，二人身体不断擦碰，身体像被一把火点燃。 半褪的牛仔裤紧紧包裹在臀部往下，陈青鱼一把扯过障碍，将人抱在怀中。 却听一声高亢地娇哼，王秀玲已经彻底瘫软在他怀中。 第266章 玉民军的投诚 搂住王秀玲的脖颈，一切的话语在此时显得都十分多余。 感受到女人细心地帮他解开裤带，陈青鱼将人抱的更紧一些。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狂躁情感，全部发泄个干净。 一声嘤咛，纤嫩的小手无力地印在车窗上。 伴着月色，车内一片骇浪惊涛。 …… 新州市，市委院。 夏耀宗面色淡然地听完了玉民军的陈述，抿了口刚泡好的热茶，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玉民军的话语，代表了他已经彻底投诚。 三把手与一把手之间的关系，如果十分紧密，那二把手就会举步维艰。 他从不怀疑，自己是否能收获玉民军的投效。 只是罗景盛的作死，让玉民军更早地看到了这一点。 新州市的主要领导班子会不会变动？这是肯定的，只不过，就目前形势来看，变的不是他。 “夏书记，罗景盛现在还在双河县公安局，我个人觉得，应该尽早解决这个麻烦。罗市长在来新州之前，临峰就有不少此类传闻，但如果就这件事做文章，这个时间点有些早了。” 玉民军眉头紧皱。 年后就是五年一次的换届时间。 这个时候让罗天豪出事，必然会引发新州官场大地震。 罗天豪的后台暂时还不明了，若是罗天豪狗急跳墙，再咬出一些身居要职的人员，明年新州市的发展，必然要落后于其他兄弟市，这并不符合他原有的设想。 但要是罗天豪在离开新州市后，出了什么事，这就跟新州没有关系了。 上头不会一棒子打死所有人，还得看当地的发展情况决定。 有些小错也会选择视而不见。 罗天豪一走，他上位市长的概率极大，他也不想接手后一片千疮百孔。 “嗯，你说得没错，现在不是一个好时间。”夏耀宗沉吟了片刻，跟着道：“这样，明天我们召开一次党内的常委班子民主生活会，大家再好好聊聊。” 民主生活会？ 玉民军眼神一凝，民主生活会可不是说开就能开的。 这个是党内的优良传统，是有相关规定的。 按照惯例，民主生活会一般每年召开一次，安排在第四季度。 有特殊情况需要提前，或者延期召开的，应当报上级党组织，同意后才能召开。 而且，召开民主生活会，应当制定会议方案，提前十天上报上级党组织审核。 夏耀宗说明天就要开，岂不是有些仓促了？ 但看到沙发上的男子面色沉稳，显然是没当回事。 他立刻明白，敢有这个底气说开民主会就开，夏耀宗必然是有些依仗的。 看来，因为自己的投诚，这位深藏不露的市委书记，终于肯对他展现一些实力了。 “我明白了，要不要替您通知一下钱秘书长？” 钱厉是新州市市委秘书长，要召开如此重大的会议，显然不可能由市委书记一个个去通知，只能由钱厉通知到位。 闻言，夏耀宗摇了摇头：“没事，我待会打电话给他，你先回去吧。” 第267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听到这话，玉民军顿时醒悟了过来。 要是他去通知钱厉，那大家都会知道，你玉民军在召开民主生活会上起到了什么作用。 更有甚者，还会暗暗调查一番，一晚上能查出来的东西可不少。 兴许明天的生活会上，就会有些对策。 不知道缘由的，才会将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 站在哪边，倾向于谁，一目了然！ 看看在重压之下，谁会受不了，第一个露出马脚。 这也令他对夏耀宗的缜密心思有了新的感受。 果真老辣！ 虽然，夏耀宗的意思，也将他列在了考察范围内，但他并不反感。 跟谁做事很有讲究，他宁愿跟一个聪明的坏人，也不愿意跟一个愚蠢的好人。 更何况，坏人好人，这有谁能决定呢？ 告别夏耀宗，玉民军一身轻松。 明天的民主生活会，他倒要看看，罗天豪究竟是什么一番姿态！ …… 一直将王秀玲送回牛尾巴村村口，陈青鱼才重新踩着油门朝乡里赶去。 这究竟是一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终于逾越了那条红线。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以后这条红线将会不断被逾越，直到有一方厌倦，或者受到某些外力的干扰。 王秀玲的狂放，让他现在都有些回味，车内仍旧弥漫着一股旖旎的气息。 下意识耸了耸鼻子，他急忙打开车窗，将车停在了路边，燃起香烟。 禾姐还在家里呢！ 要是被她察觉到什么，或许没有争吵。 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后自己将不会再得到任何好脸色。 冷风吹拂而过，他打了个寒战，摇上车窗快速驶离。 …… “皮叔那边回电话了，说是按照你说的来了，文书记先是震怒，跟着就冷静了不少，只是让他们联系伤者，尽快做好善后。” 看陈青鱼推门而入，景青禾取下干发巾，抖了抖湿发，丢来吹风机道：“去哪了，今天这么晚回来？等你吹头发呢。” “跟徐哥吃饭去了……”陈青鱼眼中闪过几分慌乱，急忙接过吹风机。 说谎是可耻的，但这由不得他不撒谎了。 要是知道上一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今晚他就要露宿街头。 伴随着风筒的呼啸，景青禾满脸满足，轻声道：“最近这些天忙，也没什么空，你少喝点酒，人家杂志上说，备孕期间喝酒不好。” 闻言，陈青鱼默默点了点头：“放心吧，没喝酒——” 话音未落，他眼神蓦地凝固，却见全身镜中，灰色长裤上几道白斑显眼无比。 这玩意是什么很明显，和王秀玲欢愉的时候，压根就没考虑到这一层。 景青禾不是傻瓜，不可能猜不到。 他只能尽量合拢双腿，用景青禾的身子，遮挡住那几处痕迹。 但这般举动，落在景青禾眼中却有些滑稽。 她早就在陈青鱼一进门时，便已经察觉到了，这无比显眼的斑点。 而且，两个男人吃饭怎么可能不喝酒？ 只是，她本就没打算牢牢锁住这个男人一辈子。 头发渐干，她转过身来，眼神中有些威胁道：“别让我知道你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你自己不怕得病，我还怕。快洗澡去！” 说罢，她扭身进了卧房。 陈青鱼面色骤然僵硬，随即默然叹息一声。 英雄难过美人关，说得不假，禾姐表面上没说什么，只怕心里已经有了芥蒂。 自己好像在其他方面，都已经看得很透彻。 可在情之一字上，总是坚定不了内心。 …… 第268章 民主生活会 四月十八日，九点一刻。 新州市市委二楼会议室，准时召开了这一年度的常委班子民主生活会。 新州市市委书记夏耀宗负责主持，市长罗天豪、市委副书记玉民军、常务副市长程凯等十一位常委列席。 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夏耀宗轻轻放下杯子，笑道：“根据组织的要求，以及新州市现有的情况，我们提前召开了这次生活会。大家也不用紧张，这次就是咱们一个班子里的人在一起聊聊，检讨检讨自己或者他人的问题，没有上级纪委以及组织干部。怎么？一个个都别把脑袋埋着，怎么回事？这才刚过春，天还没热，就开始蔫巴了？” 听到这句揶揄，众多常委纷纷笑了起来，视线投向位首的男人。 都是千年的狐狸，仔细一咂摸，就感觉出不对来。 夏耀宗如此仓促地召开民主生活会，针对的究竟是谁？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浮出水面。 咳嗽了一声，夏耀宗敲了敲桌板，沉声道：“这次民主生活会，主要的议题就是自审。看看在工作中、生活上、作风上，有没有不到位的地方。上一次的生活会，大家也都参加了，我先说一些比较突出的问题。一是对政策的学习不彻底，二是理解不透彻，三就是有些同志的个人作风问题依旧没有改善，……” 一番话让在场众人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这是一场鸿门宴啊！ 虽然没有省纪委的领导在场，但就夏耀宗的发言来看，接下来的批评与自我反省环节，免不了一阵刀光剑影。 几名常委视线飘忽不定，各自落在不同的人身上。 虽然同在一条战线。 但观点的分歧，往往会让二者除了这层浅薄的关系外，并无瓜葛甚至交恶。 生活会是一个发难的好机会，说不定，谁就要被夏耀宗当枪使了！ “下面就是，新州党委常委班子成员逐一进行对照检查，作自我批评的时间了。其他成员要对发言者提出批评意见，每个人都要说。老余，身为组织部长，你要拿出你应有的魄力，没有魄力，怎么能开展好党内的工作？！无论谁有错，都需要说，就你先来！” 果不其然，随着夏耀宗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打响。 被点到名的，是新州市组织部长余岳。 在夏耀宗来之前，他曾先后担任原来还是县级市的新州市组织部副部长、组织部长、副书记。 在新州重组后，他被提拔为新州市组织部副部长、常务副部长，在老部长萧良到年龄后，他也顶替了上来。 闻言，余岳眼中闪过几分错愕，旋即快速恢复冷静。 他与夏耀宗私交不错，很快就明白过来其用意。 这是让他来打头阵，快速切入主题啊！ 抿了抿唇，他故作惶恐道：“夏书记，在咱们新州，您是大班长，有些话我说出来不中听，还请您海涵一二，不要会后私下再把我拎去挨训啊！” “哈哈，瞧瞧！老余这是成精了，在这跟我讨免死金牌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天子身上还有毛病呢，你直说就行，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夏耀宗十分洒脱地摆了摆手，眼底流过几分满意。 一点就透，不愧是他看好的人选。 第269章 指桑骂槐 见第一炮就要轰在头脑身上，众多常委稍有放松，饶有趣味地看向余岳。 “那我就主要方面提一些意见。”余岳清了清嗓子，面色沉稳道：“夏书记综合各方面都十分优秀，就是在推进重点上，存在听取意见不全面的问题。时有急躁情绪，偏重执行力，没有静心听取好的意见。另外，在有些的意识形态工作上，有些疏忽……” 会议室内除了余岳的声音，剩下的便是笔尖的沙沙声。 夏耀宗同样在做着笔记，不时点点头。 这就是民主生活会的意义，不参加，不听取批评，永远也无法进步。 虽然，这场会议的主要矛盾暂时还没有出现，但前面的过程也尤为重要。 很快，余岳就先后点出几人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几人也都做了相关的回应与保证。 随即宣传部部长于弘伟，以及市委政法委黄新文也都开始了自我检讨。 …… 会议休息的空档，罗天豪点燃香烟，面色有些难看。 罗景盛的手机联系不上，今早询问文峰，也只得到了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这让他不免有些焦急。 看刚刚出去方便的众人再度回到会议室，他收起了情绪。 这次的民主生活会他不是很在意。 夏耀宗平素就十分霸道，说一不二，而且，这生活会似乎与他没什么关系，也就存了些无所谓的心思。 夏耀宗重新落座，指节轻轻敲了敲桌板，目光投向黄新文道：“刚刚黄书记自我检讨了一番，我也有些话要批评批评你。”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黄新文面色瞬间僵硬。 夏耀宗到现在才说话，怎么却扯他头上来了？ 却听夏耀宗冷声道：“黄书记是临峰县上来的，临峰的治安问题，一直都是新州的一块心病！你对于队伍管理，典型的嘴严手软，惩处不力，护短！对干部缺乏约束性，导致干部出问题，每年纪检委有一大部分的信件都是有关临峰的。临峰现任的政法委书记，也是你推荐的吧，怎么会出这种情况？有没有历史遗留问题，在推荐前有没有做好研究？我希望你好好反思反思！” 闻言，黄新文呼吸有些凝滞。 这是明显的指桑骂槐！ 在场的，谁不知道，临峰县是罗天豪的自留地？公然抨击临峰的治安问题，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黄新文一咬牙，沉声道：“夏书记，临峰县这几年一直位居全市经济增速前几名，有众多外来人口，外来人口流动性大，管理起来也颇为麻烦，不能直接推到政法委身上——” “等等。” 黄新文的话说一半就被打断，只见罗天豪面色铁青，拳头紧握，一双虎目中闪过几分冷意。 “夏书记，我是老临峰了，您说的这些问题，我怎么就没听说过？” “罗市长，我这不是在针对谁，难道，那么多举报信还能是谁伪造的？” 夏耀宗显得十分冷静，嘴角噙着几分冷笑，“治安不行，政法委有没有问题？肯定有，但更上一层的问题更加恶劣！这里我也要批评你一句，身为一个老临峰人，没有想着如何为家乡发展经济，让老百姓的腰包鼓起来，是不是你的失职呢？” 第270章 对罗天豪的敲打 会议室里的氛围冷凝到了极点。 两人相隔不远，此时浑身散发的戾气仿佛化为实质，令众多常委大气不敢喘。 眼看着罗天豪要被挤兑得说不出来，黄新文也如同雨打的鹌鹑般“瑟瑟发抖”，常务副市长程凯暗暗叹息一声。 身为罗天豪的铁杆，他知道该自己出声了。 若是这时候还保持沉默，无疑是朝夏系阵营示好，妥妥的投敌行为。 现如今，新州市市委市府针尖对麦芒，宣传口与组织口被夏耀宗牢牢把控。 政法口的黄新文是罗天豪一手提上来的，纪委情况特殊，一直保持中立。 本就弱势，自己此时要摇摆不定，罗天豪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 思索片刻，他出声道：“夏书记，临峰的问题积蓄已久。在新中国成立之前，临峰就有不少私军土匪，也有这方面的一部分原因，改善不能求于一时，我建议可以更换主要领导，来试试看。” “哼。”夏耀宗轻哼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冷冷说道：“主要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问题依旧存在！我不是追究单个谁的问题，而是整个临峰的领导班子，怕都有些毛病！反观隔壁双河县，同样是历史大县，那乡里还有土匪坟岗呢！你看看人家，接连捣毁几个特大卖淫窝点，抓获了多少人贩子，经济工作也搞得有声有色，你临峰就天生不如人家？” 听到双河二字，罗天豪身躯陡然僵硬起来。 抬眼一看，却见夏耀宗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他心里顿时漏了一拍。 文峰……玉民军！ 他总算知道，这民主生活会是为谁开的了。 夏耀宗果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这分明是拿他儿子要挟他！ 你不是跳得很欢吗？喜欢对着干？ 要是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你儿子就别想出来了！ “罗天豪同志有时纪律观念不够强，不太喜欢参加组织安排的活动，不太虚心接受组织的教育和群众监督，这一点很不好。同时，也要加强对身边人的督促和监管，权力是党赋予我们的工具，不是拿来为自己服务的玩具……” 看着夏耀宗眼中浓浓的威胁，罗天豪长吁了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感谢夏书记提出的建议和对我的批评，很准确，也很实在。我照单全收，虚心接受，并在今后工作中认真改正……” 看到一向倨傲的罗天豪，如此轻易就败下阵来，在场众多常委险些大跌眼镜。 不明就里的他们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罗天豪这般吃瘪。 伴随着夏耀宗的总结，民主生活会在某些方面算是圆满结束。 罗天豪走得很急，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政法委书记黄新文、常务副市长程凯紧随其后。 很快，偌大的会议室里，仅剩下夏耀宗和玉民军二人。 玉民军关上门，默默点燃了香烟，低声道：“夏书记，那罗景盛那边怎么办？罗市长估计还会继续联系文峰，文峰人还年轻，不一定顶得住啊——” “怕什么？” 夏耀宗淡淡一笑，看出玉民军的顾虑。 这分明是怕文峰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恩威并施这一套，老罗比我玩的清楚，文峰那边就让他别急，看看老罗有没有什么后手，这对双河也算是个机会。” 看夏耀宗成竹在胸的模样，玉民军符合的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对文峰也是。” 第271章 关邈到访 民主生活会并非私密性会议。 在当天晚上，会上发生的一切消息就不胫而走。 新州两名顶级大佬的交锋，牵动着无数人的内心。 原本，属于罗天豪派系的众多官员，也不由得转变了心态，默默思考接下的工作中，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属于新州的新格局。 双河一侧，苦等一天的文峰，并未等来罗天豪的通知，反而等来一个不速之客。 “文书记，现在方便吗？有些话想跟您聊聊。” “老关？！你怎么这会过来了！”看着推门进入的关邈，文峰眼神有些错愕，急忙招手示意。“快坐，这么客气干嘛？确实，这段时间，我们俩沟通交流的时间少了，我也正想抽空到你那去呢！” 这话并非客套，双河县县委县府虽然只有他一个大班长，但毕竟是两套班子。 长久以往的忽视另一方，必然会引起反噬。 关邈在担任双河县县长前，曾做过很长时间的常务副县长。 能从常务副县长跨过副书记这道坎，一跃成为县长，固然有前任副书记梁玉成的“功劳”，但也足见此人的不凡了。 不过，对于关邈的这次前来，文峰却有些摸不着他的意图了。 闻言，关邈笑了笑，掩上门坐上沙发。 “文书记，听说昨天市里常委民主班子提前召开民主生活会，这在咱新州可从来没出现过啊！” “谁说不是呢？”文峰挑了挑眉，丢来一根烟，叹道：“都说上峰与我们基层的想法有些区别，上层领导的考量，更多是长远的决策，我们基层干部更多的则是当下的实用性。民主生活会的意义本质上就有区别，与其去揣摩，不如把手头那点活做好。园区那边最近我去的少，没有什么问题吧？” “一切都在稳步推进，按照现在的进度，咱们原定的十五平方公里的规划用地，估计明年就要申请扩建了。” 关邈的话，让文峰心里安定了不少。 现在上头看的是什么，就是经济！ 你能发展起来经济，你就是合格的，称职的，能被领导赏识的。 双河县今年第一季度的经济增速，在新州，除了市区与原本就是老牌强县的临江县，名列第三，绝对算是满分答卷了。 “那就好，一定要紧抓这波风口，不能放跑一个投资者！”文峰重重地敲了敲桌子，语气不容置疑。 听到这话，关邈默默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几分犹豫。 见他这般模样，文峰轻笑一声，调侃道：“咋了老关，一脸心事，还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不过，我可说好，要是好消息就赶快说，坏消息就明天说，我这两天可都没睡好，别说了再让我睡不着了。” 被文峰这么一打趣，关邈也不再拖延，沉声道：“文书记，我了解到，我们县公安局最近收押了一名身份比较特殊的嫌疑人……” 直到关邈离开，文峰的思绪方才收回。 好嘛！ 罗天豪并非是不找他，而是找上了关邈，侧面给他施压了！ 这真是玩得一手高招，用县长来牵制县委书记。 他要是听了关邈的，就只能顺从罗天豪的意思来。 要是不听，那你文峰就是管不了班子，一二把手之间不协调，没有团结性！ 下次提拔，还会看你？ 紧紧咬了咬牙，文峰狠狠松开领口两粒扣子。 罗天豪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真当自己是泥捏的了…… 第272章 门外偷听 雨幕绵绵。 随着一脚刹车，桑塔纳停在了位于双河县城郊的管委会小楼楼下。 小楼离工业园区不过两公里，来回十分方便。 这里原本是县体育局的驻地，不过，随着县内招商引资的任务越发加重，于去年年末，被划分给了县政府招商局所属的项目管委会名下了，由招商局副局长任高飞担任管委会主任。 原先担任食品厂项目管委会主任的仇鹏涛，与陈青鱼一同担任副主任。 “这破烂地方，也不知道修缮修缮，得亏没有领导过来视察……” 陈青鱼抖了抖雨伞，皱起眉头发起牢骚。 “青鱼老弟，你也就是来得少了，这地方哪有领导来视察？要么看项目，一脚油门就到了园区。真打算听听汇报，老任也不会约着上级到这地方。这本来就是体育局不要的，能多划点地盘已经很不错了！” 仇鹏涛显得很洒脱，他原本是县里的老教师，后面调到招商局，也多亏了家里有个在鲁省颇有实力的堂兄，算是半路出家，对上升本就不抱什么期望。 上次大梁乡“暴乱”后，他对这个小青年就多了几分好感，私下关系处得不错。 “工业园区现在这么多家企业，看到咱管委会都这模样，人家能信你？不说这些了，难得来汇报工作，任主任应该在，咱也快进去吧。”陈青鱼摆了摆手，不再多言，将伞朝仇鹏涛一侧靠了靠，两人并肩朝楼里走去。 …… 刚走到二楼拐角，却听办公室内传来一声讥嘲。 “呵，他真以为傍上林氏集团，尾巴就翘上天了？不是我说，现在县里不缺那三瓜两枣，食品厂总投资才二三百万，也敢充大头？！精密仪器加工厂给县里招来一波投资商不假，可他要是把这当成自己的功劳，我看他还是有点没看清局势……” 两人脚步蓦地顿住，对视一眼，陈青鱼面色有些古怪。 这声音是任高飞的。 他不是傻瓜，傍上林氏集团这句话说的是谁，略一想就明白了。 可是他心中有些疑惑，自己与任高飞接触并不多，啥时候得罪了这尊人物？ 见仇鹏涛面露不悦，似是要抬脚进去理论理论，陈青鱼急忙将其按住，使了个眼色，示意继续往下听。 “老任，你也别有太大怨气。”招商局局长阎乐山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宽慰，“陈青鱼毕竟年纪不大，我听说，他还担任了牛山乡的副乡长一职，难免对咱们招商局这边的侧重要减弱一些。你要平衡好心态，一把年纪了跟年轻人斗什么气？再者说了，这管委会名义上是工业园区的，可在这种体量的投资下，或许有可能要建高新科技开发区，管委会有先天的优势……” 言尽于此，任高飞语气缓和了不少，“哼，那也不是眨眨眼就能下来的事了，这陈青鱼我看是有些飘了——” 咚咚！ 两人的谈话被敲门声打断，看着面色淡然出现在门口的二人，任高飞脸色顿时有些涨红。 “老仇？！小……小陈也来了？” 第273章 汇报工作 “阎局，任主任，我跟仇主任来汇报下工作。” 陈青鱼笑了笑，语气十分谦卑。 他不愿意得罪人，现在来看，之前对于管委会的忽视，确实起到了一些反面效果。 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管委会管辖的大部分项目都还仅存留于合同上，等后期动工，他免不了要与任高飞打交道。 此人因为他许久未来汇报工作，便大倒苦水，显然要维系好关系，没有那么容易。 “来，坐吧，正巧今天我也在，就听听看最近的进展。”阎乐山拍了拍沙发，示意两人坐下。他旋即对着门外呼喊了一声，很快，便有一个年轻的小干事端来茶水。 “阎局，任主任，最近我参观了食品厂、京华机械等四家工厂，颇有一些心得……” 长达半个小时的正向汇报，让阎乐山临走时，面上的笑容止不住。 看着陈青鱼与仇鹏涛也跟着相继离开，任高飞的心中，莫名升起了一阵危机感。 想起阎乐山提起的经济开发区一事，他摇了摇头。 经济开发区不是张嘴就来的东西。 新州那么多县区，凭啥就轮到你双河县？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自认为不会发生。 …… 雨终于停了，车窗打开，涌进的清新空气，让陈青鱼两人的面孔都放松了不少。 “你也别放心上，老任就是这脾气，我也没少跟他闹别扭。” 桑塔纳行驶在306省道上，仇鹏涛笑着替任高飞开脱道。 一个是乡镇新锐，一个是熟识的老上司，这两人要是闹起来，管委会的工作，可就得落他头上了，仇鹏涛自问应付不来。 “没事涛哥，我确实来的有点少了，以后你来的时候我尽量跟着一起，不让领导说闲话。” 看身侧的青年面色淡然，根本没当回事，仇鹏涛暗暗有些佩服。 要知道，陈青鱼不过二十出头。 身兼副乡长与管委会副主任职务，这在整个新州市都算得上青年俊杰了。 被人当面敲打，竟然还能置若罔闻，这份心性就不一般！ “你能这样想就好。”仇鹏涛赞许地点了点头，跟着点燃香烟道：“今晚有事吗？你嫂子回娘家去了，一起去吃点？听说县里开了一家私房菜，最近单位不少人都爱去那。” 闻言，陈青鱼思索片刻，笑着点头道：“行啊，今天乡里没什么工作，现在距离吃晚饭还早，我联系联系林氏集团的许哥，看他有没有空，今晚我做东。” 许哥？许久安？！ 仇鹏涛面露惊讶。 许久安可不好请，那位港城来的职业经理人本就心高气傲。 招商局曾几次组局，想让他赏脸过来吃顿饭，可却屡次被拒。 想不到，陈青鱼与许久安的私交竟也这么好。 这不由得令他对陈青鱼产生了一些好奇，这个年轻人，真的只是像外界所说，靠一张好皮囊，“忽悠”住了林氏集团的千金？ 要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夹在双河一方与林氏集团一方中，混得风生水起。 传言果然不能全信…… 第274章 新州的突然视察 压抑的风暴，终于在罗景盛被拘押的第四天迎来释放。 牛山乡，副乡长办公室内。 听罢景青禾的转述，陈青鱼久久不语。 市里要派领导下来视察经济工作，第一站就选在了食品厂！ “禾姐，来的确定是程常务？” “嗯嗯，力良主任跟我通知过了，今天程凯市长已经到双河了，会议也已经开过。因为现在县里的大头还是林氏集团，所以选择视察已经投产一段时间的食品厂。食品厂一直是你在负责，你要准备好接待工作，务必把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 景青禾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跟着道：“调研会议明天中午召开，县委县府的主要领导都会参加，你别到时候掉链子了。” “这还不相信我？”陈青鱼淡淡一笑，“不过，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程凯是常务副市长，主要分管的也不是经济方面的工作，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很难不联想到那位啊。” 闻言，景青禾面色一顿。 陈青鱼说得没错。 程凯来得太突然，太仓促。 一般像这种下县区调研，都会提前数天通知地方官员，也好让人有个心理准备。 可这次调研，非但没有提前通知，就连要考察的企业，也好似是临时决定。 披着考察经济的外衣，实际上要做什么。 知晓内情的姐弟二人，很快就猜测到了。 但毕竟位置不同，就算知道程凯的真实目的，他们也做不出什么对策。 只能看文峰如何应对了。 “别想那么多，明天文书记还有皮叔都要过来，我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多待一会。” 景青禾轻轻叹了一声，现在这种时刻，每一次的谈话，都有可能影响到最终的变局。 罗景盛是个烫手山芋，多留在双河一天，都会让人心中更加不安。 “嗯嗯，走一步看一步，那我现在就去食品厂那边一趟。” 说罢，陈青鱼掐灭烟蒂，起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见他一脸洒脱，景青禾眼神有些复杂。 陈青鱼的适应能力令她惊叹，从乡农林站科员一步跨越到副乡长，要负责的工作，管理的人员都是巨大的变化。 可陈青鱼完成的很好，不但令她压力骤减，还让她能更好地掌控整个牛山乡。 只是，这种局面恐怕不会维持很久。 她从皮跃虎口中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文峰似乎早就对县内的格局，有一些新的想法。 言语中，有些让县委县府的一些干部，下乡磨砺磨砺的意思在。 牛山乡现在发展很稳定，短期内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很适合作为切入点。 或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要从牛山乡脱离了。 到时候，乡党委书记这一职位，必不可能由陈青鱼担任。 若是来了个搅局的，实在令人担忧。 放下茶杯，她捋了捋额际的碎发，起身离开。 不论交换来的是谁，这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从刚毕业就来到了这所乡镇，她也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一场机遇。 …… 第275章 放不放人? 程凯这次来只带了一名新州市经开区的副主任，还有自己的秘书。 “文书记，程市长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晚饭时间，在秘书的带领下，文峰进入位于双河招待所的程凯的房间。 看着正忙着沏茶的实权大佬，文峰心里有些打怵。 “程市长，我来了。” “小文来了，快坐吧。”程凯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给对方倒了一杯刚冲泡好，冒着热气的茶。“尝尝，我也算是蹭了你的光，这是罗市长最爱的安溪铁观音，让我来双河考察务，必给你带一点，平时我朝他讨些都不舍得嘞，哈哈。”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文峰面色有些诚惶诚恐，接过茶盏细细品了一口，连忙道：“浓而不涩，郁而不腻，余味回甘，果真是好茶！” 见文峰鼻尖冒汗，程凯笑呵呵道：“多喝茶好，我听关县长说你平时好抽烟，这烟一抽多了，就容易肺热上火，脑袋犯糊涂，要是喜欢，回头我再去给你讨点。” “那就多谢程市长了……”文峰嘴角一咧，眼神却有些发冷。 听这意思，关邈也来过了？ 好嘛，果然猜得没错，程凯这是替罗天豪来当说客了！ 没等他继续开口，却听程凯道：“老文啊，罗市长对咱们双河县的工作很是关心，天天心心念念，就连平时听下面的汇报，都是言必称双河。你当县委书记的时间还不久，就能有这种成绩，罗市长对你也很是欣赏。” 看程凯直勾勾盯着自己，文峰暗叹一口气。 这种正面上压力的行为，着实令他犯愁。 可人都来了，不给个说法，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 “多谢罗市长跟您的抬爱了，都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也多亏了许多同志的帮衬，还得感谢市领导的帮助——” “行了。” 文峰的客套话被程凯直接打断，却见其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沉声道：“罗市长的公子，现在还在县公安局吧，什么时候能放，老文，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听到这话，文峰瞳孔收缩如针。 这也太直接了。 指尖紧紧抠入掌心，他感觉面对的是一道巨浪，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水底。 罗景盛能不能放，当然能。 皮跃虎那边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潘达一方已经同意和解。 想必罗天豪也找了一些关系，来应对这突发事件。 只是另一方面，他就算想放也不能这么做，玉民军那边还没有动静，似乎要用罗景盛来掣肘罗天豪。 距离法定的提审时间还有三天，这三天很是关键。 心念急转，他轻轻放下茶盏，不卑不亢道：“程市长，罗公子现在确实在咱们县公安局，只是放人的话……我觉得现在这个时间点不是很好。您今天来的有点仓促，要不明天我们考察完项目后再谈这件事？” 闻言，程凯挑了挑眉。 文峰这小子也不简单啊，一招四两拨千斤直接给他打了回来。 也没说具体放不放，只是说时间不对。 不过，他确实没说错，自己今天刚来，罗景盛就出来，必然会被有心人联系起来。 倒也不能怪文峰多此一举。 点点头，他笑道：“行，那我们就明天看过项目再谈，先回去吧。” …… 第276章 建立省级工业经济开发区 出了程凯的房间，文峰脸色有些僵硬。 关邈，又是关邈！ 这个之前的副手是脑子里进了浆糊？这么想替罗天豪挡枪？ 他很想把关邈叫过来质问一番，可他同样明白，这样做毫无意义。 现在，二人的关系并非从前。 关邈未必会听他的，还有可能让其直接倒戈，扑向罗天豪的怀抱。 到时候，他这个大班长，对县府的掌控力将会急转直下，这不是一个好的发难时机。 刚一上车，却见车内等候的秘书转过头来道：“文书记，政法委的皮书记刚刚打电话过来了。” “好，开车吧，去县委。” 接过递来的手机，文峰深吸一口气，吩咐道。 现在的他懒得纠结与关邈之间的争斗，还有一件更麻烦的事在等他。 那就是皮跃虎对他的冷淡。 自从两人上次争辩过一次后，皮跃虎来他办公室的次数屈指可数。 仅有的一次，也只是汇报了一下与潘达一方的谈判进度。 这种征兆很危险，也让文峰有些担心。 皮跃虎是他能掌控县委的一大帮手，现在因为罗景盛的破事，让皮跃虎心生嫌隙，只能与其谈谈心，看能不能缓和一番了。 拨通了电话，约定好明天考察过后，在牛山乡聊一聊。 文峰放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 程凯的态度让他倍感压力，三天，三天内必须给出说法了。 一旦拖得久了，他真的会被罗天豪视为眼中钉。 那时候，玉民军都不一定保得住他。 …… “几位领导，这就是食品厂的第一车间，车间里全部引用了，德国最新款的自动化生产线路。这种流水线式生产线路需要操作的地方很少，大部分工人经过一至两周的培训都能熟练掌握，。据我所知，现在苏省浙省的大型食品厂加工厂，也都是用这种机械。林氏集团食品厂致力于打造新州的食品加工新模式，后期也会在生产以及销售上，扩大一部分规模……” 看眼前的青年夸夸其谈，跟在程凯身后的众多县领导都松了口气。 这个陈青鱼果真不一般。 不但对食品厂的架构与模式了如指掌，更是在面对程凯时谈吐自如，毫无胆怯。 若不是看脸，很难想象其参加工作还不到三年。 “很好，因为一些地理因素，新州市对于进出口食品贸易发展程度并不高，林氏集团的食品厂，显然是打破这一僵局的一把好刀，快刀！”程凯也显得十分满意， 扭身对着众多双河县官员道：“我在来之前，还受到过罗市长的指示，咱们双河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干得很好。但是就目前来看，发展配套设施已经有些跟不上了。我在参观时也曾发现，食品厂周围竟然连道路都没有完全铺设好，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听到这话，文峰急忙开口：“程市长，这是因为现在县内主要发展地域，还是在工业园区，食品厂建设在乡镇——” “我知道，你先听我讲。”程凯摆摆手，打断了文峰的解释，跟着笑道：“因此，结合多方面的考虑，市里打算给双河县申请成立一个省级工业经济开发区……” 此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 第277章 大放异彩的陈青鱼 省级经济开发区！ 在场的众多领导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可不是儿戏！ 省级经济开发区那可是由省里直接管辖，在新发展阶段，在地方发展中担负着重要的使命。 要建立省级开发区，需要经过省外经委、省发改委的多方考察。 现在，程凯直截了当的说，市里有意向在双河县建立这样一个开发区，必然是已经跟省里沟通过了。 这是一个求都求不来的机遇！ 文峰吞了口唾沫，快步上前道：“程市长，市里真有这样的打算？” 看他一副慌了神的模样，程凯笑着点了点头，面朝众人道：“没错，鉴于现在的经济发展趋势，双河县建立开发区已经是必然的进程了。” 随即他其话锋一转，沉声道：“不过，这只是一个意向，大家都明白，成立省级开发区需要的过程十分繁琐，上报申请也需要一个过程。再者，除开双河以外，新州市内的其他县区也有同样的需求，临江、临峰，近两年的经济增速也十分稳定，市里也不能厚此薄彼。省内给的挂牌机会十分珍贵，同样需要咱们双河的干部去争取。” 这话虽然稍稍泼了些冷水，但光是市里有这个打算，就足以令双河高层集体沸腾了。 一旦开发区能通过审核，双河的经济必然迎来腾飞！ 到了那时，坐上新州市的第二把交椅，已经可以预见。 与此同时，省级经济开发区还会配备完善的党工委管委会，这也给了一些人无限遐想。 一般来讲，党工委的书记，是其管辖政府级别的下一级，按照常理是可以进入常委的。 一个实权在握的副处级别干部，值得抢破头。 “这位小同志之前讲得很不错，要把先天的优势发展到最大，争取能把握好这次机会。” 程凯赞许地看了一眼陈青鱼，与其握了握手，“小伙子叫什么名字，你是厂里的骨干员工？年纪轻轻，以后大有可为啊！” 话已经点到位了，程凯没打算继续在开发区话题上拖延时间。 文峰要是懂事的话，今天晚上他的任务就能完成。 至于视察工作，虽然只是一个噱头，但食品厂的现状确实令他比较满意。 见跟在身后的记者，长枪短炮已经竖起来了，他也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耀。 面对着常务的“热情”，陈青鱼微微一笑：“程市长，我叫陈青鱼，并不是食品厂的员工，是招商局下属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副主任，同时，也兼任食品厂所在地牛山乡的副乡长。听了程市长的一席话，让我对食品厂的未来更加看好。在市领导的带领下，我们势必打造新州食品改革开放高地！就双河而言，如果能获得经开区的这样一次机会，我们也将驰而不息地做大做强，培育壮大县域经济增长极，巩固扩大开放发展与外向型经济水平！” 副主任，副乡长？！ 程凯愣了片刻，眼中升起些许惊愕。 这也太年轻了，而且这小子十分上道，说的话水平极高。 既拉高了市委市政府在推进双河县发展中的作用，也表明了双河对经开区落实的渴望。 这哪是毛头小子，分明是淫浸此中多年的老手！ 第278章 皮跃虎的心思 “好，说得很好啊，要坚持这一观点……” 程凯不断挥舞着手势，倒颇有几分挥斥方遒的意思在。 见记者们照片拍够了，文峰也适时上前插话道：“程市长，我们在本地安排好了中午的餐食，下午您还有几家企业要参观，不如先用餐，再回县里休息一阵，也更有精力应对下午的考察。” “嗯嗯，很不错，那食品厂就先到此为止，小伙子加油干，我看好你！” 程凯显得兴致很高，在众多领导的簇拥下大步离开。 而他临走时重重拍了拍陈青鱼的动作，也让众多领导为之侧目。 这场考察，陈青鱼算是立大功了！ …… 不冷不热的温度，令人在饭后的心情处于一个愉悦的阶段。 目送着车队离开，文峰扭头看向皮跃虎。 其他的干部都陪同着程凯一起回了县城，下午三点到六点，还有三家新兴企业等着考察。 这中间空出的一个半小时，正巧可以用来缓和一下，和皮跃虎之间的矛盾。 “跃虎，我们过去坐坐？” 听到文峰的话语，皮跃虎心中同样有些唏嘘。 这几天他也同样倍感压力。 原先，自己与文峰的配合还算不错，结果出了这档子事，令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行，那我们今天就暂且占用一下乡里干部的地盘。”沉默了片刻，他点了点头道，跟着偏过头看向文峰，“文书记，要不让景青禾书记也一起聊聊？牛山乡的项目大部分，她都参与其中，我想程市长今天的一席话，她应该也有一些想法。” 闻言，文峰并未反对，只是笑了笑，“行啊，我也好久没听过青禾书记的汇报了，就这个机会一起聊聊好了。” 景青禾与皮跃虎的关系，他十分明确。 对于这样一种露脸方式，他很能理解。 既想要求上进，又怵见领导，哪有这种好事？ 皮跃虎此举，也正巧让他心里的一个想法，再度松动起来，关邈最近似乎与他的关系疏淡了不少，今天的考察也始终保持沉默，这令文峰有些不悦。 双河有且只有一个掌控者，只能是身为县委书记的自己！ 若是关邈看不明白这一点，他不建议从各方面敲打敲打这位曾经的副手。 见文峰同意，皮跃虎也不啰嗦，招招手，示意跟在两人身后的秘书过来。 “皮书记。” “小李，你等二十分钟左右，去乡政府让景书记过来。” 看秘书听明白，皮跃虎转身，跟文峰一同朝着已经安排好的休息室走去。 他不打算跟文峰谈太久，二十分钟足够解决问题。 剩下的时间，他打算替景青禾吆喝吆喝。 乡镇是个怪圈，进来容易，出去难。 景青禾已经快三十岁了，虽说三十岁的正科级干部算很不错。 但一直窝在乡镇里，让皮跃虎都感觉到使不上劲。 景家背后的政法口势力，也无法提供到什么帮助，尽早进入县里，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 忙起来的日子，就连一起喝杯茶的时间都要靠挤。 难得上午打了一场胜仗，景青禾神情放松，接过陈青鱼递来的蜜水，抿了一口，柔声道：“要建经开区这事，你怎么看？” 第279章 林氏集团新一轮的投资 “虽然，这事仓促提出来，有给文峰尝尝甜头的意思在。但他程凯好歹是新州市常务副市长，这么多人看着，说出来的话起码算可靠。”陈青鱼嘴角露出几分调侃，程凯可是罗天豪的铁杆，这次单刀赴会的目的，他与景青禾用脚趾都能想明白。 只是，这甜头给得未免也太大了些。 罗天豪终究是急了。 省级的经开区要走的关系，可就海了去了，不夸张的说，罗天豪这两天最少拜会了三位省里的大佬。 “那有戏！”景青禾美眸中闪过几分亮光。 经开区要是落实下来，依照陈青鱼原本就担任工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的先行优势，很有可能进入到经开区的高层管理之中。 工业园区那也就是三瓜俩枣，有任高飞一人就能应付的过来，经开区可不一样。 党工委书记除外，每个委员、副主任，都是炙手可热的位置！ 不过，想到这，她却神色有些黯淡下来。 无论是她要调到县里，亦或是陈青鱼要进入经开区任职。 两人之间的这种恬淡生活，将会被彻底摧毁。 虽然她心中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到，但想到这样的美好生活，过了才不到半年，她不免有些感伤。 “青鱼，我——” “叮铃铃！” 犹疑了片刻，她还是抿了抿唇角，想把有可能调到县里这事说出来，只是，她刚开口，就被陈青鱼口袋中啸叫的铃声打断。 “等下，我接个电话。”陈青鱼冲景青禾压了压手，掏出手机。 在看到来电人的一瞬间，他神色蓦地一顿。 竟然是林黛！ 这小丫头最近可有段时间没联系他，不过，这也称了陈青鱼的心意。 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可不是他想染指就染指的，至少，现在的他还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没有犹豫，他按下了接听。 “喂，林黛？” “陈哥！” 似乎是压抑了好久，隔着电话，陈青鱼都能感受到这丫头的喜悦。 偷偷瞥了一眼景青禾，见对方面色淡然，陈青鱼索性放下了担忧：“怎么了，这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陈哥，我下个月初就可以去双河啦！你说了好久，都没见你来看我，是不是都忘了人家了……” “什么，你要来双河？！” 陈青鱼话一出口，顿时醒悟过来，急忙扭头看向景青禾，却见其脸色有些阴郁下来。 收拢了一番心神，他压低音量道：“你来双河干什么，不上学了？” “什么嘛，爷爷收到双河那边的消息，觉得可以加码一些投资，让我和邹叔叔一起回去商量商量看看……” 一瞬间，陈青鱼只觉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加码？！ 现在，林氏集团在双河县的总投资，已经过了千万，这还只是许久安一人代为处理的。 眼下林黛与邹城都要重返双河，这加码最少也是过了这个数字了！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看景青禾满脸疑惑，他急忙应付了林黛几句，随即挂断电话。 “怎么了……诶！” 景青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快步冲到面前的陈青鱼吓了一跳。 第280章 瞌睡来了送枕头 “禾姐，林氏集团打算在双河加重投资，我估计起码得有一千万往上，这个消息目前只有我们知道，林氏一方还没有通知双河这边的高层。” 这个消息顿时冲散了，景青禾心头那点不悦。 这哪是情敌？这分明是个财神爷啊！ “有这个信息，双河能拿下经开区的几率就大多了！” 投资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对于林氏集团来说，几千万的投资虽然不少，但不足以肉痛。 要是透过这层看本质，就明白这对双河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氏集团很看好双河的发展前景，这会直接影响到一部分摇摆不定的投资商，让他们放心地掏腰包。 “是啊。”陈青鱼深吸了几口气，心绪急转。 林黛与邹城将会一同前来，到时候，必然是他负责接待。 这一点高层不会看不明白，若是经开区落实，他必然也能沾了这份光。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文书记跟皮叔都在乡招待那边，我等下过去跟他们讲——” 景青禾话音未落，却见门口多了一道身影。 认出来者是皮跃虎的秘书李响，她挑了挑眉，迎了上去。 “李秘书？怎么了，皮书记那边有事？” “景书记，皮书记吩咐我请你到招待所那边，他与文书记应该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瞌睡来了送枕头。 略一想，景青禾就能明白两人特意留下，必定是要聊些关于罗景盛的事。 陈青鱼刚提供了这么大的一个消息，正巧可以把他一同拉过去。 没在犹豫，她转头冲陈青鱼挥了挥手：“青鱼，跟我一起去，正好把咱们刚刚得知的消息传递一下。” “行！” 看姐弟俩前后脚朝招待所快步走去，李响眼中闪过几分讶异。 皮书记可说了只见景青禾，这位副乡长怎么也跟着去了。 而且，看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消息，要向文书记汇报。 身为政法委书记的贴身秘书，他见过的副乡长不知几何。 像陈青鱼这样的，还真闻所未闻。 …… 牛山乡在去年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落后乡镇。 不过，因为采摘园的缘故，时常会有一些兄弟县区，或者周遭市县的农业口干部过来学习参观，因而牛山乡政府出资十万元，再加上县府补贴一些，建立起了牛山乡招待所。 现在并非草莓的采摘季节，有数十间客房的招待所，处于闲置状态。 此时，招待所的小会议室内，文峰的面色不太好看。 皮跃虎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错了，硬是咬定罗景盛不放松，这让原本就有些动摇的文峰，更加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听见敲门声，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请进！” “文书记，皮书记。” “文书记……” 看推门进来的除了景青禾，还有今日在考察中大出风头的陈青鱼，他不由得恼怒更甚。 皮跃虎一点不上道就算了，这两人又是怎么回事？ 真把他当成可以随意揉捏的面人了？ “怎么回事，跃虎的秘书传达得还不够明白？” 第281章 重要的消息 看出文峰因为陈青鱼的不请自来十分不悦，景青禾赶忙上前几步。 “文书记，实在抱歉没有提前打招呼，陈青鱼同志有重要的消息要汇报，我想着您平时来咱们牛山乡的时间比较紧，索性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重要消息？” 文峰挑了挑眉，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示意两人坐在了皮跃虎身侧的沙发上，他沉声道：“说吧。” 整理了一番思绪，陈青鱼不卑不亢道：“文书记，是这样的，刚刚林氏集团的林黛小姐通过电话跟我联系了一下。电话里，由于最近双河几个项目推进的速度与完成度都很令人满意，林氏集团一方决定，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加码……电话内容比较简短，但估计劳动节前后，邹秘书就会过来，到时候再详细商谈。” 陈青鱼的陈述简明扼要。 听罢，文峰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不开心。 却见其面色涨红，重重一拍大腿，哈哈一笑道：“这真是好消息！正巧，今天程市长说了经开区这件事，有了林氏集团的加码，经开区落实的概率要大上许多！林老桑梓情深，实在令我感动……” 默默的消化着这份狂喜，文峰下意识瞥向坐在一排的三人。 居中的竟然是陈青鱼！ 而一旁的皮跃虎面上也有几分淡然，至于景青禾，则差点就要贴在陈青鱼身上去了！ 县里的风风雨雨他也有所耳闻。 招商局那边对陈青鱼不是很待见，阎乐山偶尔找他汇报时，也曾提起过这件事。 可他们哪里知道，陈青鱼可不是什么愣头青。 其背后的家族，夏耀宗见了都得点头哈腰！ 想到这一层面，他背后不禁浮出一层毛毛汗。 自己这段时间真是昏了头，只顾着看眼前这浅显的地位差距，忽略了更重要的一环。 官员在很多时候看的并非是能力，而是背景。 景青禾背景不简单，那是省城政法口的巨佬，皮跃虎也是因为沾了这层亲，才能在短短时间里，爬上政法委书记这个位置。 可一对比那神秘的省委三号院，这所谓的巨佬，似乎瞬间就矮了一截。 所以，眼下三人这个核心团体，无论现在表露出何种姿态，最终要推出的人，必然是陈青鱼！ 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文峰收起了原先的倨傲，轻声笑了笑：“青鱼同志带来的这个消息十分重要，这意味着，我们在成立经开区之前，又多了一层把握。一旦这个消息到了市领导的耳朵里，临江或者是临峰，都难以对最终的结果造成什么影响。” 临江县与临峰县这几年的经济增速，虽然也有上涨，但是并不夸张。 而有了林氏集团的加码，文峰估计，双河县下半年的增速，或许会创造新州市，乃是江南省的历史。 虽然，双河县的原有的经济基础比较薄弱，但当那串数字一拿出来，想必没有人能保持理性看待。 “没错，文书记，我们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一旦错过经开区落实，下次再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陈青鱼抿了抿嘴，沉声提醒了一句。 第282章 当日往事 国家现在对于经开区的建立，审查十分之严格。 每个省能否获批建立。 要走得关系，历经的步骤都非常繁琐。 双河县如果没有得到这次经开区的落实，怕是五年之内，想也别想了。 “嗯嗯。”文峰点了点头，跷起腿，目光坦然地看向皮跃虎。 既然弄清楚了其中的关系，他觉得，之前与皮跃虎之间的那些嫌隙，也没必要再避开二人。 索性就着这个机会，探探皮跃虎是因为何事，对罗景盛有如此成见。 “老皮，我也不想因为这些破事闹得咱们不愉快，咱老哥俩在双河也待了这么久，要是因为这件事再搞出些矛盾，也让人看了笑话。我现在就想知道，罗景盛那边具体应该怎么处理？罗市长给我上了不少压力，你上次也说了，没几天了。这一个处理不好，以后的路就难走了……” 看文峰无奈摊手，眉宇间满是愁容。 皮跃虎轻轻叹了口气。 “老文，罗景盛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就是个聚众斗殴，按照量刑标准，让他进去个三五年是小意思。但要按复杂来说，罗景盛是在咱双河栽了，你把他给逮了，罗天豪能让你？可要是不管不顾，这涉及到咱们双河的投资建设，更何况……” 见皮跃虎眼神落在陈青鱼身上，文峰心念一动。 果然不出所料！ 皮跃虎敢跟他硬碰硬不是失了智，而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啊！ 咂了咂嘴，文峰眉头微皱，身形往前探了探，“怎么，还有什么隐情？” 同时，他也将视线投在姐弟俩身上，轻笑道：“青禾书记，你跟老皮关系不一般，他不肯说，你就当一次传话筒也好，省得我云里雾里，猜也猜不到点上。虽然，服从领导安排这话用在这里不恰当，不过机会难得，也让我耍一次官威吧！” 文峰诙谐的一句话，顿时让气氛松弛下来，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笑了起来。 文峰不是笨人，景青禾同样不是。 知道文峰此时已经放低了身段，她也不好再掩饰了。 “文书记，这传话筒我想当，但当事人不是我，还是由青鱼跟您说说吧，他对罗景盛可比我了解得多。” “哦？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正主终于浮出水面，文峰身板挺直，摆出一副受教的姿态。 “文书记，那我就斗胆说一说了。”闻言，陈青鱼双手抱十，眼神有些锋锐：“您应该知道，咱们牛山乡的采摘园之前搞过一次宣传，第二个宣传点，就设在临峰。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跟罗景盛团伙起了一些争执……当时恰好，咱们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徐队长与我一同，不然，那天恐怕我们就走不出临峰了。我也浅显了解了一下，这位‘罗少’在临峰的所作所为，不夸张的说，那真是土皇帝，我们双河县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我是怎么与林氏集团搭上边的，您应该清楚得很。” 听完陈青鱼的阐述，文峰的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 他总算明白，皮跃虎为何紧咬罗大少不松口了，原来是两位“大少”之间有这层矛盾。 第283章 如梦初醒的文峰 罗景盛这种恶劣行径，放谁身上都受不了。 更何况，陈青鱼也不是面人，有这么个机会，可不得拿捏一下？ 陈青鱼这么做是解气了，但他可就难受了。 “还有一条。”看出文峰的纠结，陈青鱼嘴角轻咧，“文书记，年初双河县人事大变动的时候，市里副书记和书记，是做了最终指示和拍板的，这其中并没有罗市长的身影。据我所知，玉民军副书记跟徐老的关系也不错，徐老在去京前，还曾去看过玉书记……” 陈青鱼简短的几句话，却像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文峰心头。 你文峰是昏了头，忘了自己的恩主？！ 再结合刚刚陈青鱼的发言，文峰迅速理清了一个思路。 第一点，皮跃虎为什么要顶？显然是姐弟俩指示他这么干的！ 因为陈大少跟罗大少有仇啊，看罗景盛不爽，故意拿捏。 第二点，若是自己硬要凑到罗天豪那边，那就是跟三人的利益集体过不去，虽然，短时间看不出什么，但皮跃虎必定要撂挑子，光是这一拳，自己就承受不住。 更为重要的第三点，站队夏系还是罗系，选择之前，可别忘了是谁提拔他上来的，既然能让你上来，相对应也可以让你下去！ 明白了这三点，文峰顿觉脑中一片清明。 该怎么办，他已经清楚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倒是犯糊涂了。”文峰眼中有些感激，目光直勾勾看向陈青鱼。 眼前的青年，他接触的并不多。 虽说之前的牛山乡项目、林氏集团食品厂，都办得很好，今天的考察发言也十分到位。 可这都是经济层面的，搞政治跟搞经济那是两码事。 经济工作开展得好，那只能说明，你对市场局势有了解，思维比较敏锐。 但放在官场上，这些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当不了主要优势。 谁能讨领导欢心，做好表面工程，有时候往往更加重要。 听起来有些龌龊，但这可是自古以来大家都默许奉行的“规则”，没有人会去破坏这层固有体系。 不过，通过陈青鱼的两度发言，文峰总算是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沉着，不失手段，又带着几分老辣。 这是上位者必须具有的素质。 皮跃虎、景青禾，在其面前也成了陪衬，这其中固然有家庭背景的影响，但也不能否认，陈青鱼本身的个人素养。 “没有的事。”陈青鱼笑着摆了摆手，递上一根香烟，“文书记，子不教父之过，罗景盛这件事，也算给我们提了个醒。双河有没有这种情况？我想也不能免俗，但怎么清除一部分蛀虫，让咱们的群体保持整洁性，这都要靠文书记您来运作啊！人非圣贤，在某些关键性问题上的决断，没有谁能保证对错。现在，招商引资到了最关键的阶段，您日夜操劳，有些忽视也是很正常的嘛。” 这句马屁拍得文峰心花怒放。 虽然知道陈青鱼背景极深，但年龄毕竟摆在这。 刚刚一番自我检讨，令文峰心里也有些不平衡。 陈青鱼恰到好处地给了个台阶，着实令他喜出望外。 第284章 文峰的反击 深吸了一口烟，文峰眯眸看向三人。 知道了三人之间的这种关系，他现在觉得也可以把之前的想法提出来了。 他掸了掸烟灰，开口道：“跃虎，你觉得关县长如何？” 被这问句打了个措手不及，皮跃虎挑了挑眉毛，没搞懂文峰的意思。 但联想到刚刚的对话，他决定实话实说，毕竟，关邈与他并无私交，虽然没有交恶，但感观着实一般。 “关县长的实绩我不好置喙，但这个人有些阴沉，心思比较重。”皮跃虎思索着开口，跟着略显惊讶地看向文峰，“怎么了？他哪里做得不到位？” “不是不到位，是太到位了……”提起关邈，文峰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将关邈二度当枪的事说出来，三人听得都有些哑然。 关邈不是从乡镇上来的，老家并不在双河。 据陈青鱼所知，关邈的背景也并不在新州市，而是在隔壁的北通市。 至于为何会来到双河，也是因为异地调任的关系。 在上一世，在文峰离开双河县后，他按部就班地登上了县委书记的位子，不过，功绩上却也乏善可陈。 突然提到关邈，陈青鱼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个中缘由。 景青禾在乡党委书记上担任了不少时间，资历也已经攒够了，是时候进县发展。 关邈的位置，文峰就算看不惯，那也动不了。 但有一个人他可以动，那就是县府办主任尚全。 尚全之前是县府办副主任，在文峰升任县委书记，原县府办主任到年龄后，他也稳步上前。 不过，文峰对他并无什么好感。 眼下，这个正科级别的位置，恰好可以留给景青禾。 不出他所料，文峰话锋一转，看向景青禾道：“青禾书记，这几年牛山乡的工作开展的挺不错，有没有信心接受更大的挑战？你是高材生，在乡镇积累资历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有点长了，我觉得是时候拿到会上讨论讨论，看看有没有更适合你的去处。” 听文峰这么一说，景青禾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我有这个信心！” 这个时间终于到来。 进县直单位，意味着一段时间的飞速增长。 县府办主任这个位置，所能接触的官员，那可不是一个乡党委书记可比的。 从另一层面来说，这也是一个建立新圈子的机会。 没有这个过程，那永远也踏不进主要领导的圈子。 明知这是给文峰当刀子，掣肘关邈，但景青禾并不介意。 一把利刃，更能彰显出自己的本领。 “那就好，今天的讨论很有价值，我也深有感触。”文峰露出一脸唏嘘，摸了摸下巴，他站起身来：“好，时间也差不多了，下午还有两家企业等着考察，跃虎，一起回去？” “行啊，不知道下午那两家企业能不能让程市长满意了。” “哈哈，林氏集团的这个消息一放出来，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就不信了，他程市长要求就这么高！” 文峰十分洒脱地大步朝门外走去，皮跃虎快步跟上。 看二人说说笑笑，姐弟俩也对视一眼。 这次讨论，确实十分有价值。 …… 第285章 食髓乏味 “快……再快点！” 柔荑殷切地勾住男人脖颈，脸上泛起的潮红，也证实女人此时有多动情。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呻吟，两具交错的身影紧紧搂抱在一起。 余温渐散，陈青鱼长吁一口气，扯过被子将两人身子盖住。 想着刚才的一番情动，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鏖战，陈青鱼眼中也不免闪过几分迷醉。 尤其是在经历了下午的事情后，心中那抹躁动始终无法得以排解。 王秀玲在电话里，仅仅说了今天休息。 许久未曾发动的摩托，便直直停进了寡妇的独居小院。 “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 看着身边的女人，陈青鱼玩味道。 “嗯哼……”压抑着情愫，王秀玲眸泛春水，细若蚊吟道：“晌午检查过后，周厂长十分满意，加上厂里最近绩效不错，就给咱们几个车间主任放了半天假。邵桦还在学校，我原来想着去看看，但又怕回来得晚没车。” “你们周厂长做事还挺地道，也幸好邵桦没放假，上次来这，还是因为你险些做傻事，没想到……” 打量着周遭的陈设，陈青鱼心中感慨万千。 因为邵家的恶劣行径，陈青鱼从那之后，就没有主动联系过王秀玲。 时间还没到半年，两人也终究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听到这般言论，王秀玲眼中也闪过几分追忆。 说得没错，变化真大啊！ 经过那次变动，邵大宝现在还在蹲班房，一直以来，如同梦魇一般束缚着她的公婆，也彻底划清了界限，而她自己也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一个月拿八九百，近千元的车间主任？这仿佛是在做梦！ 可现实就是充满了未知与戏剧性。 无论你接受与否，都难以阻挡命运的安排。 “我听那个什么市长提到了，可能会在咱双河建立经济开发区，这事真能成吗？要是成了，你是不是也能进去做个官啥的？你们走之后，周厂长可一直夸你，说你前途无量，经开区说不准都得你来管，我觉得也就该你来管。你来牛山之前，咱们这都是农地，哪有这些个厂子？那些女工也都说多亏了你，不然就只能上外地谋生活了。” 看王秀玲一脸认真的说出这番话，陈青鱼不由得有些吃惊。 虽然说，食品厂建设在牛山乡与他脱不开干系。 但他没想到，这些基层工人还会谈论到这些上来。 似乎把他描述成了一个，带领牛山百姓走向富裕的先驱。 听起来虽然很是受用，但多少有些诚惶诚恐。 “乱说个啥，经开区咋能我来管，就算真能建，那也要靠人选，看领导咋个安排，这些话以后别往出说，再叫人笑话。” “咋不能说？”王秀玲似是在打抱不平，哼唧道：“反正俺觉得你就能管，周厂长也这么说。” “行了，真要有那一天，我也不会忘了你。”心头泛起一阵暖意，陈青鱼捧起女人的脸颊，撩起碎发，轻轻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攻势，瞬间击溃了王秀玲的心防。 浑厚的荷尔蒙气息钻入鼻腔，身下一热，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任由男人大手胡乱摩挲。 天色尚早。 这一下午，男人都是属于她的，她很知足。 …… 第286章 再次施压 接连两家企业的高强度考察，令程凯也有些吃不消。 与文峰一同乘车回县内的途中，他终究有些沉不住气了，沉声道：“小文，今天下午考察的这两家企业，虽然没有食品厂的规划性好，但是同样也十分出色。我想这次回市里汇报，罗市长应该会十分满意的。” 闻言，文峰赶忙附和：“还请程市长放心，有问题我们改正，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嗯嗯。”程凯满意的点了点头，视线侧看向文峰。 男子正当壮年，眉宇间散发出一阵英气。 这是一个可塑之才。 以四十左右的年纪担任一县的一把手，足以称得上未来可期了。 现在国家提倡干部年轻化、专业化。 与此同时，提拔干部的要求也随之变动，需要有基层的工作经历。 综合各方面来看，文峰都是一个优秀的一级干部。 只是，这个俊杰并非属于他们这一阵营。 饶是如此，程凯还是压了压声音，小声说了一句：“小文，罗市长很看好你，昨天晚上我们谈的事，你好好考虑考虑，尽快给我一个答复。这段时间也没看你去汇报工作，是不是有些疏忽市政府了这一块了？” 被这么敲打一下，文峰却依旧不卑不亢，“程市长，我怎么敢疏忽怠慢市政府？实在是最近的县里的项目与事情太多，咱们县内都是两天一小会，三天一大会，市委那边我也忘去了，这是我的问题，感谢程市长您指点。” 经过下午那一个小时的长谈，文峰的思路已经完全不同了。 谁带他走上了这条路，谁是背后的奥援，已经明白的十分彻底。 罗天豪为什么让程凯来打前站、献殷勤？还不是因为他的儿子在双河！ 一旦罗景盛安然无恙的出去了，这种好脸色还会再给自己？不见得。 反之，若是用罗景盛去表一表忠心，却更能赢得夏系的信赖。 能当上县委书记的没有蠢人，文峰自然也不是。 罗天豪有关系、有背景不假，可那些东西不是属于自己的，好处也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他投诚罗天豪，将会彻底背上白眼狼的骂名，而真正能拍桌子的夏系一派会彻底放弃自己。 就算罗天豪不走，自己以后的道路也将势必艰难险阻。 说话间，奥迪稳稳地停靠在了双河县县委院的门口。 推开门，一个戴着金框眼镜，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跟着迎了上来。 “程市长，文书记！” “李秘书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文峰挑了挑眉，有些惊讶，急忙下车握了握男人的手。 李越是新州市市政府秘书长，兼任市府办主任。 在进入新州市之前，他曾担任临峰县党组副书记，也是罗天豪的铁杆之一。 “老李，你怎么过来了？”程凯与李越私交不错，因此也没了那些客套。 一看见程凯，李越快步上前，凑在其身侧。 而见到这般模样，文峰也识趣地招了招手，示意县委县府的几名干部自觉避开。 周围的声音渐渐消散，李越面色有些冷凝道：“夏书记通知明天召开市委常委会议，估计是要研究经开区的事，罗市长让你早些回去，一起研究研究。” 第287章 下刀的第一人选 听罢，程凯点了点头。 原来打算趁热打铁，逼文峰下定决心。 现在看来，只能作罢了。 申请经开区的事，估计已经在市里传开了，罗天豪虽说与夏耀宗不对付，但事关一地的发展大计，他只能安安分分地去汇报。 夏耀宗也是绝顶聪明的人，瞬间就觉察到了其意图。 而且，他反应很快，立刻就提出要开常委会研究此事，明摆着有了摘桃子的意思。 可你罗天豪能怎么办？只能就范！ “行，那我跟文书记说两句，就回市里。” 见李越坐进车里，程凯也没有墨迹，快步走向文峰，笑了笑道：“文书记，调研结果很满意，期待下次来双河县，你能再给我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至于经开区的事情，我们会拿到常委会上研究，希望你们好好把握，要是还想喝茶，我就在市政府等你。” “程市长慢走！” 一番十分洒脱的发言后，程凯在众多双河干部的簇拥下进了车。 看奥迪发出一阵嘶吼声后，驶入大道，文峰眼神淡然。 送走了大佛，接下来就该清理清理一些小麻烦了。 短暂来看，他与关邈相处的还算融洽，但文峰知道，关邈似乎已经不甘心再任他指使。 这听起来情有可原。 但对于一个想要掌控整个局面的一把手来说，这无异于是在给他上眼药。 文峰与夏耀宗相同，说得难听一点，都属于刚愎自用的一类人。 县委县府两拨干部泾渭分明，送走了程凯二人，两拨人马分别朝着大路两边的县委院和县府院走去。 看了一眼陪同在一旁的刘力良，文峰沉声道。 “力良主任，程凯市长这次来，对我们双河的表现堪堪满意，不过，这仅仅是经济方面的，在其他方面，我想我们双河还有些不足。县委自从年前那件事后，就一直缺少一个常委，这次会议我们商量商量，还有一些变动，都要斟酌着来，有些干部没有下过基层，牛山乡的景书记也任职许久了，是时候往上提一提了。你联系一下道通部长，沟通一下常委们的想法，争取在经开区落实之前敲定。” 刘力良何等聪明，只思忖了片刻，就搞懂了文峰的意图。 周立军与梁玉成黯然落幕后，文峰与关邈相继上场，常委序列提前。 关邈此前担任的是常务副县长，沃金春来了后，市领导出于多方面考虑，常务副县长到现在还没有定下。 常委就空缺了一名。 按理说，可以从排名靠前的副县长中，提拔一名作为县委常委。 但目前双河的副县长够资历的，年纪都已经比较大了，迟早到政协或者人大养老。 这县委常委的位置，正好可以让景青禾来进行过渡。 闻弦歌而知雅意，通过最近的工作，刘力良也能察觉到，文峰对于关邈的不满。 提拔提拔，能提拔到什么位置？ 加之文峰又提了一嘴没有下过基层，很明显，矛头对准的是县府办的主任，鲍阳。 鲍阳刚进入工作就在县府办综合科任职，几经动荡，却还坚挺在县府办。 着实是下刀的第一人选。 第288章 终于解决 与刘力良商议了一番要动的位置后，文峰倚在沙发上，拨通了玉民军的电话。 罗天豪那边的信号给得很强烈，就是用经开区要挟你放人。 如果不放，他们在有关于经开区的市委常委会会议上，必然对双河县抱有敌意，持反对意见。 因此，提前与玉民军沟通好这一点很重要。 现在，潘达一方已经同意签署谅解书，只差主要领导点头了。 “玉书记！我小文啊，关于程市长今天下来调研，我有些工作想要向您汇报一下。” “行，你说。”电话接通，玉民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快。 “程市长就双河县目前的经济状况，发表了一些讲话，同时也提出了要建经开区的这件事。玉书记，罗景盛那边现在怎么处理得好？受伤的几名群众也同意谅解了，我怕拖的时间久了，对经开区落实有影响。”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在沉思。 良久，玉民军方才道：“老罗手笔很大啊，一下就搞出来一个经开区！听说省发计委的几个领导跟他有些关系，前些天。夏书记还在想他会出什么招，没想到，竟然是关于经开区的、嗯……这个经开区对于现在的双河县来说，确实比较需要。市经开区这几年半死不活的，也需要一个对手，来提醒提醒他们了。要是双河县这个经开区弄得好，对于市经济也有很大的帮助。” 停顿了片刻，玉民军咂了咂嘴，下定决心道：“这样，尽快，尽快让罗景盛出来。不过，要通过合理合法的途径，谅解书什么的，一定要做到位。同时，也要把这个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不能影响班子团结。夏书记那边我会去说，你先按我说的来。” “明白了玉书记！”文峰答应得很痛快。 终于了却了心头一桩的大事。 离法定的提审时间就剩两天了，要是玉民军迟迟不发令，他还真不敢轻言放人。 现在，顶头上司都开口了，他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他立刻找来皮跃虎，与其沟通了一番后，罗景盛的释放时间，最终定在了晚十一点。 …… 看着挂着临峰牌照的车，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徐进川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有些不忿。 都是这层虎皮在作怪。 要是罗景盛没有市长公子这个身份，他有把握让其蹲上最少三年。 “妈的，什么玩意！” 身边的小干警踢了踢石子，撇着嘴掏出香烟，“徐队，抽根烟去去晦气，这小子可算他妈走了，天天对咱们吆五喝六的，真以为咱们刑警队好欺负了！” 罗景盛的地位，决定了他在看守所也不会安安分分。 有了上级的要求，不但一人独处一间，用餐更是与执勤的看守人员相同。 不过，徐进川对这种事早就看淡，并未大惊小怪。 深吸一口烟，他拍了拍小干警的肩头。 “这种事要习惯，咱毛局都不敢招惹他，送走了也好，只希望这杂种以后别来双河了。” “妈的，敢来叫上弟兄们收拾他一顿！” 看着小干警紧紧咬牙，徐进川淡淡一笑。 正义可以迟到，但不能没有。 冥冥之中，他觉得罗景盛的好日子维持不了多久了。 …… 第289章 造化弄人 新州市市委常委有关于经开区落实的会议结束后，双河一方也就顺势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 建设经开区的提案，已经上交到了省发计委，接下来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落实，省里能给予的支持有多大，这些都要靠腿去跑，嘴去说。 不过，在有关于申请小组的筹备过程中，却免不了一些纷争。 双河县县委院三楼西侧的小会议室内，几名常委，以及县委办、县府办、县发改局、县税务局等多个县局的主要领导、工业园区管委会几名领导排排落座。 “今天召开这个会议，主要是贯彻落实好，上级领导的指示，加快推进双河县经济开发区的申报，同时，公布经开区申请小组的主要成员。”文峰抿了口茶水，虎目扫向众人。 名义上，申请小组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联系省发计委、省经委，顺利取得建设经开区的批准。 但谁都知道，所谓的小组成员，很大概率上以后就是经开区党工委及管委会的主要构成。 按照常理，市一级以下的省级经开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由当地班子的一把手同时担任，极少数有分设的情况。 这个位置是也只能是文峰的，只是除开这个位置，下面还有诸多职位，这些位置放到外界足以抢破头。 “力良主任，你来宣读一下吧。” 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刘力良，文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青年，眼中闪过几分晦涩，不由得回想起了，前些时间玉民军的话语。 原本，罗天豪在收到罗景盛安全回家的消息后，在市会议上应该对双河方大力支持。 可谁也没有想到，罗天豪自己没说什么，程凯与李越却相继从各方面，否定了双河方建设经开区的构想，同时，将临峰县最近计划投资建设多功能环保企业，打造新型环保科技开发区的事提上了会议。 这一下就打乱了夏耀宗的计划。 罗天豪这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态度，令他就算想给双河县敲边鼓，都有些使不上劲。 毕竟，临峰县与双河县的经济总量差距摆在那，纵使双河最近风头很盛，也还是让众多常委摇摆不定，一个老牌工业强县与一个新兴农业县的差距，他们还是能分得清的。 不过，就在局势急转直下时，玉民军的一席话，却彻底打破了僵局。 林氏集团将在双河再次投资！ 这个消息一出，无论你罗天豪吹得天花乱坠，众多常委也知道该给谁投票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文峰，也十分庆幸那天下午多在双河待了几个小时。 若是那天下午他随程凯一同返回县内，后面也就不会有与皮跃虎三人的促膝长谈。 哪怕陈青鱼接到了来自港城的电话，说不定，也不会第一时间汇报。 一天之差，就决定了双河能否得到这个宝贵的机会，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 思索间，刘力良也有条不紊地宣读起，经开区申请小组的名单。 第290章 成为众矢之的陈青鱼 “经由组织决定，现由双河县县委书记文峰同志，担任双河县经开区申请小组组长，副县长闵强同志担任副组长。暂定组员构成：招商引资局局长阎乐山、产业发展局局长赵敏、规划建设局局长彭丹彤……” 一个个组员名字被念出，陈青鱼淡淡地把玩着手中签字笔。 他担任组员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刘力良昨晚联系过他，让他做好一些应对措施。 担任组员的都是各局一二把手，他不过小小的副乡长，资历差距摆在这里，必然有很多人不服。 虽然，名单已经定下，但多少会有参会者提出异议，若是陈青鱼不能服众，很有可能会遭受联合攻讦。 “除开以上宣读到的人名外，工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牛山乡副乡长陈青鱼同志也将担任小组成员，与申请小组一同赶赴省城。” 随着刘力良最后一句念出，全场哗然一片。 陈青鱼？！他们没听错吧！ 工业园区的管委会主任任高飞，更是两眼一瞪，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拐角的青年。 他原以为，自己能有机会进入申请小组，可没想到，却是自己一直看不惯的副手，凭什么？！ 进入申请小组也就意味着，经开区落实后，将担任管委会的委员。 不是委员，自然就没了在其中角逐的机会！ “静一静！”压了压手，文峰面露不悦地扫视了一眼众人，“这是一份初始名单，大家有意见可以提，有想法可以说，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推进经开区的建立，在这里不要论资排辈，只看能力！你经济工作搞得好，那就算你不想，也得来。但要是没有金刚钻，就想揽瓷器活，对不起，我不会同意，众多上级领导也不会同意。” 这番夹枪带棒的言论，让现场稍稍安静下来，但仍旧有些眼神，有意无意飘向陈青鱼，似是在等这位正主的自我辩解。 “文书记，我想说两句。” 出声的是招商局局长阎乐山，他眉间微蹙，轻轻点了点桌板。 “说吧，大家都畅所欲言，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 文峰大度地挥了挥手，示意其不用拘束。 阎乐山此人有些能力在身上，不过性格惫懒，遇事喜欢推诿。 之前当县长时，文峰就曾数次敲打过他。 只是，阎乐山年龄已经到了四十九岁，再往上的概率很小，深知文峰对自己不是很看得上，他索性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不做事，就不会出错。 现在，阎乐山挑头发难，文峰也知晓一些理由。 任高飞是其得力副手，正当壮年，若是能进入管委会，将会迎来一个较为迅速的上升期，等文峰离开，这管委会主任的身份，也很有可能被他收入囊中，可偏偏，这次申请小组却没有他的名单，如何不让阎乐山心生郁闷？ 得到首肯，阎乐山往后靠了靠，肃声道：“文书记，对于组员的构成，我有一些异议。申请小组名义上是经开区前期的准备工作，但是后续经开区落实后，组员们也都会担任管委会的委员，陈青鱼同志进入工作的时间比较短，我觉得是不是有点仓促了。” 第291章 当面捅刀子 被直接点名，文峰下意识看了一眼陈青鱼。 他的心中也有些担忧，陈青鱼毕竟年轻气盛，会不会闹得太难看？ 不过，令他感到欣慰的是，陈青鱼依旧处变不惊，嘴角始终噙着几分笑意，面对阎乐山的炮轰，他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似置身事外。 “文书记，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任主任，搞经济工作很拿手，我也很疑惑，为什么这次他没有担任申请小组的组员。相对于年轻的同志，无论是申请筹备工作，或者管委会的管理工作，我想他都更有优势。” “高飞主任，你们阎局长对你评价很高啊，你来说说看你的想法。”文峰呵呵一笑，点出了任高飞。 “文书记，阎局长的话可能是谬赞了，但是对于没能入选组员，我确实有些遗憾。”任高飞眼中闪过几分不甘，“陈青鱼同志在担任工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时，汇报工作的次数比较少，对于某些重要消息，也都是问了才说，这是不是不利于组织内部的团结？要知道，这次前往省城，要面对的可是省发计委、省经委的领导们，在这种重要关头，没有奉献精神，只会逞个人英雄主义，我个人觉得有失考究。同时，陈青鱼同志还担任了，咱们牛山乡的副乡长一职，如果跟随申请小组前去省城，牛山乡的工作任务，是不是也得跟着停摆。我想大家都跟我有相同的想法。” 好嘛！ 陈青鱼实在没想到，为了一个组员的身份，任高飞竟然毫无顾忌地捅自己一刀！这一刀结结实实地攮在身上，不可谓不痛。 一旦自己找不到强有力的反驳方式，很有可能，自己这个组员身份将被撤销！ 没等他开口，双河县县长关邈，也跟着道：“我觉得阎局长与任主任说得不无道理，年轻有干劲的同志要不要加担子？当然要！但是，我们也要结合实际情况来，不能一味地揠苗助长。” 见文峰冷冷看向自己，关邈眯了眯眸子，偏过头。 他知道，文峰很看好这个年轻人，他就是要故意恶心对方一手。 从程凯离开后，双河县便在文峰的指示下，开展起了基层干部调岗活动，要调动的包括牛山乡的正副职，大梁乡的党委书记，小沛乡人民镇府镇长，双河县县委县府内也要调动颇多干部，一直跟随关邈的县府办主任鲍阳也在其中。 虽然，现在提倡干部到基层，但是鲍阳离开，他就少了一大臂助。 更何况，文峰在双河县还不知道要待多久，一个被架空的县长，甚至还不如一个分管工业经济的副县长！ 七嘴八舌的讨论，让会议达到了最高潮。 种种局面都对陈青鱼异常不利。 自觉到了该出场的时候，皮跃虎拍了拍桌子，朗声道：“大家先静一静，咱们这个申请小组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让经开区能成功落实？这跟文书记说得没有什么差别，不看资历，只看能力！青鱼同志，对于你担任组员，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第292章 有条不紊 终于等到自己的回合，陈青鱼扫视了一眼众人，梳理了一番思绪。 阎乐山此时跳出来，无疑是饱含奉献精神，想要把自己从位置上撸下来，让任高飞有机可乘。 就算达不到目的，也能让文峰心存些许亏欠，以后在经开区人选事宜上，必然会考虑到任高飞。 这是一种极为高超的政治艺术，往往也会出现在各层官员的调动之中，尤其是在涉及要上交上层组织部考察的一些职位，提前露个面很有必要。 不过，这把火既然烧到了自己的头上，陈青鱼也没打算偃旗息鼓，忍气吞声。 我敬你一丈，你却反手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这不由得让陈青鱼为上次的讨好无比后悔。 对付这种人，只有打痛，打服，他才能明白不是什么情况，都能凭借那仅剩的可怜资历来压人！ 手撑着圆桌，陈青鱼缓缓起身，淡然道：“各位领导，大家好，我是牛山乡的副乡长，兼园区管委会陈青鱼，对于大家的疑问，我有几点想要阐述一下。第一，是关于入选经开区筹备申请小组组员的事。其中发生了什么，究竟为什么我能入选，想必大家也都很感兴趣。第二点，就是资历的问题。我入选组员后，能否协调好原本的工作，同时完成上级吩咐的任务。我觉得一些人似乎还没有这个督查的权利，但是我也会一并解释，以免散会后，有些人再纠结这一点。要是让某些人夜里睡不着，那我可就成罪人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原先还趾高气扬，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任高飞，眼中也闪过几分惊愕。 这小子怎么短短时间就转了性？ 上次来的时候点头哈腰，现在却一副真刀真枪，势必要干上一场的作态。 没等他反应过来，陈青鱼已然开口。 “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次经开区的名额，不单单是我们双河县一个县区在争取，与我们相邻的临峰、山昌，江陵、人家也同样都在争取。九八年时，我们新州市的经济总额达到了三百一十亿元，可我们双河县贡献了多少呢？只有二十九亿！甚至，占据不到全市的百分之十！要知道，我们新州市区是新建立的，可双河县却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了，这种经济增速根本拿不上台面！但是！”陈青话锋一转，扫了一圈众人，嘴角含笑道：“在座的各位，想必有不少在双河工作已经超过五年了，也应该知道，我们双河县这三年的经济增速稳步上升，更是在去年的第三季度，完成了221%的骄人成绩！没有这种增速，经开区这种好事也不会落在我们头上，这要归功于在县委领导下的新班子，没有他们的参与，这种成绩不会发生在双河县。” 陈青鱼的话语铿锵有力，饱含激情的演说，不仅调动起了一部分双河老人的情绪，更是无形中，拔高了文峰的重要性。 要说之前的客气，还有些投桃报李，现在的文峰，则真切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起来。 第293章 滴水不漏 听出陈青鱼意有所指，众参会者目不转睛看向他。 “除开正确的领导以外，林氏集团的帮助也极为重要。”陈青鱼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林氏集团在双河的投资，虽然数目不大，但依托于其家族性以及良好的业内口碑，为我们双河带来了无数投资意向商。据今年年初双河工业园区的财报显示，林氏集团在投资三百五十万，建设食品厂、五百一十万建设精密器械厂后，来自长三角一带的投资商显着增多，与我们双河签订初期合同的就有五家，总投资超三千万，而这个数目还在不断上涨。可以说，若是没有林氏集团的投资，双河县将要花上如今数倍的时间，才能达到一个涨幅，经开区也将成为可望而不可即的镜中花。” 这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 谁也无法否认，林氏集团的功劳。 双河县在今年的城市扩张中大迈步伐，也不能不归功到林氏集团的投资。 “我在担任工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之前，曾担任林氏集团项目管委会的副主任。”陈青鱼放慢了语调，紧紧盯着刚刚发难的几人。 “这个职位是林老亲自定下来，想必招商局的各位领导也知道，而前些天召开的市委委员有关于经开区的扩大会议上，也正是因为林氏集团投资加码，才决定了我们双河县能在众多兄弟县市中脱颖而出。不是我陈某人自吹自擂，双河的投资的第一个项目，牛山乡采摘园，是我一手构建的，之后的食品厂、仪器加工厂我也全程参与！对林氏集团的需求以及想法，应该算的上略知一二。我想，这也是上级领导选择我作为这次组员出征的目的之一。” 滴水不漏！ 文峰眼中闪过几分赞叹，暗暗给陈青鱼竖起了大拇指。 陈青鱼的解释，可谓是堵住了悠悠众口。 你们不是觉得我年轻？担当不起这个职位？可偏偏这是上级领导指定的！为什么指定是自己，也阐述得十分清楚。 这下若是再有疑问，你可以去直接找市领导问嘛。 任高飞则脸色铁青一片，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化为实质。 市委扩大会议上，有关于林氏集团在其中的作用，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只不过，他实在没有想到，陈青鱼竟然会拿这个作挡箭牌。 可偏偏，这个挡箭牌无人能够击穿，他任高飞也不行，毕竟林氏集团的项目，一直都有专门的管委会在管理，他此前也一直没当回事。 暗暗瞥了一眼阎乐山，见对方脸色亦是有些僵硬，他不由得心生惶恐。 今天这场战斗，似乎已经宣告了他的惨败。 只是，陈青鱼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冷哼一声道：“刚刚的是第一点，第二点就是我能否兼容好两份工作，我想这个问题应该由牛山乡的景乡长来回答。我在担任副乡长之前，就已经是管委会的副主任，担任副乡长后，管委会同样也没有撂下，作为我的直接领导，景青禾同志可以替我解答。” 第294章 该回去一趟了 冲景青禾挑了挑眉，见对方点了点头颔首起身，陈青鱼心中一阵轻松。 攻讦也好，诋毁也好，他从来不惧。 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一些得了红眼病的官僚，认识认识自己。 经开区落实后，禾姐应该就要进入县里工作，借此机会彰显一下自己的个性，让下来的某人心中有个预期，只能说这是必经的道路。 …… 会议上的风波，似是飓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双河县基层。 听说过陈青鱼，或者认识陈青鱼的，无不是心中感慨无数。 而知晓了陈青鱼将确认前往省城后，甚至有不少机关内的老人，托各种关系，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目的自然是为其介绍对象。 经开区的干部常见，这么年轻的可不常见！ 听闻其没有对象，好事者自然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只不过，都被陈青鱼统统拒绝了，景青禾因为即将前往县里任职，一直情绪不高，要是自己这时候再胡闹，怕是真的要伤了禾姐的心。 “带这几身衣服够吗？” 将最后一件洗的有些泛白的格子衫整齐码好，塞入提包，景青禾仍旧有些不放心，转头轻声问道。 “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去的时间还不确定，有可能一周不到就结束，带那么多衣服也换不过来呀。再说了，时间长没有回去了，也正好回去看看。” 轻轻搂住禾姐纤腰，陈青鱼柔声道。 距离印象中二叔出事也没几个月了，他决定趁着这次机会回去一趟。 看看家中的两位老人。 若是能提前阻止二叔，也省得后面再闹出那些纷争，爷爷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经不起折腾了。 闻言，景青禾附和地点了点头，“陈爷爷肯定也想你了，我记得你从上了大学开始，你就很少回去，我偶尔去看陈爷爷也见不着你，他没少挂念你呢。” 听到景青禾的说辞，陈青鱼眼中闪过几分无奈。 理想与现实总是会有冲突。 他性格又要强，不愿靠家里人，也因此一头扎进了牛山乡。 当时，明明省农科院已经为其预留好了一处位置，可他偏偏要忤逆家里，所以与家里的关系闹得很僵。 经商的父母还好，可一向说一不二的爷爷，哪受得了大孙子的叛逆？直接下令不准对在外的陈青鱼提供一丝帮助，也不允许家族中的人私下联系他，倒是有几分逼其上梁山的意味在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就算之前发生过种种，血脉之间的联系却日渐浓烈，这次回省城，必然要去解开之前的心结。 轻柔地抚平男人皱起的眉头，景青禾嘴角牵出几分微笑。 “好啦，不说这些了，县里已经有确切消息了，我会接任鲍阳担任县府办主任，鲍阳则会下牛山乡来做党委书记。我对他不是很了解，等你回来后，我们跟皮叔一起吃个饭，提前打听打听，也免得人家来了，再闹出些笑话。” “是得提前准备。”陈青鱼嗯了一声，跟着大手缓缓探进景青禾的毛衣下摆，略带玩味道，“这么久了任务也没完成，今天要不加加班？” …… 第295章 到达省城 离别前夕的挑逗，比往常起到的作用增添了无数倍。 对视一眼，二人皆看出对方眼中的迷情。 两人再也无法遏制体内疯涨的情欲，好似世界末日来临之前最后的放肆，陈青鱼的衬衫，被景青禾粗暴的撕开，下面的长裤，更是被其连拉带拽扯了下来。 而景青禾的毛衣也同时被掀起，丢到了床角。 在家并未穿内衣，两团白嫩雪峰颤巍巍地晃动着。 陈青鱼只觉浑身的血液，像是被替换成了岩浆，在血管中暴虐流动，令他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涨红。 似乎觉得这样还有些不够，景青禾一把将男人推至床上，当着男人的面，褪下了最后的一层束缚，黑色的蕾丝亵裤，在其指尖轻轻晃动。 陈青鱼下意识将她搂入怀中，抚上那对无论把玩多少次都不会腻味的人间珍馐。 景青禾虽然个头不高，但身材却是陈青鱼所见过最趋于完美的。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丁点的瑕疵，如果非得说出什么不好来，那似乎也只能说其太过丰腴，但这种丰腴，恰恰令陈青鱼十分着迷。 加上自二人捅破这层窗户纸后，也越来的越契合。 一举一动都能勾住对方的心。 景青禾眼神有些迷离。 而想到这次离别，下次再经历这种欢愉，不知道该等到何时。 伴随着一声婉转的莺啼，窗外也跟着下起了雨。 滴滴答答的雨点，宛若动听的奏鸣曲，为沉浸在爱河中的两人添上了缺失的伴奏…… 江南省的基础交通十分发达，从双河出发，为了节省时间，申请组选择沿着新沪高速一路疾驰，三个小时，一行人便相继驶入了位于江南省的中心，江京市。 在来之前，双河县一方已经联系好了下榻的酒店。 新州市在省城设有专门的办事处，来省城办事的新州干部们，往往都会提前通知，以此来做准备。 拜访是很讲究艺术的，一些家乡的特产，也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当然，拜访的时间点也至关重要。 不过，双河方来省城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这边的情况也不是很熟悉，所以，办事处只给一行人安排好了住处，并未派人过来接风。 “今天太晚了，大家先休息休息，然后明天我们跟魏市长去省发改委拜访一下李主任。”申请组带队的，是双河县负责分管工业的闵强副县长，除他之外，还有陈青鱼以及财政局副局长许茂。 新州市一方这次来的同样是分管工业的副市长魏以康，不过，人家的咖位，显然不是他们能比的，此时，已经先他们到达，并且已经入住好酒店了。 “小陈，我听说你家也是省城的？” 闵强突来的发问，令正望向窗外的陈青鱼回过神来，他点头笑了笑道：“对，闵县长，我家是江京的，不过不在这个区，在江陵区。” “江陵区？”闵强挑了挑眉毛，嘟囔道：“我记得省委陈庆廉副书记也是江陵人，你也姓陈，说不定是本家呢！” 第296章 游刃有余 闻言，陈青鱼呼吸瞬间凝滞。 省委陈副书记，那可不仅仅是本家这么简单了…… 赶忙收起脸上的情绪，陈青鱼哈哈一笑，“闵县长您真会开玩笑，我哪能是陈副书记的本家啊，再说了，要是真认识陈副书记，我还跑去那山沟沟里待着？” 略显诙谐的解答，令车上的三人也忍俊不禁。 坐在副驾驶的财政局副局长许茂出声道：“你们还真别说，小陈同志长得还真跟陈副书记有几分相像！江陵区风景好、水质好啊，出俊男美女。之前，陈副书记还在地方的时候，我曾亲眼看见过一次。虽然年纪大了，但五官也十分端正，个子也高，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当时我还是乡镇干部，哪见过这种身份的官？可把我给拘谨坏了……” 闲谈终于从陈青鱼身上转移。 听两位领导谈论起省里的众多大佬，陈青鱼不由得一阵哑然。 这些耳熟能详的人物，他不仅仅从电视上看到过，甚至有些还抱过他，辅导过他的作业！ 可惜，这话要是说出来，车上的两位怕是寝食难安了。 …… “魏市长！” 远远看见魏以康领着秘书走来，闵强热切地迎了上去。 “老闵！我还以为是老沃来了，没想到是你带队过来。” 魏以康个子不高，留着一头精干的寸发，同闵强握了握手，他笑着看向许茂二人，“这位是许副局长？年前跟你们童局长来汇报过工作对吧。” “对对对，没想到魏市长还记得我。”许茂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看起来甚至有几分腼腆，见魏以康目光投向陈青鱼，他急忙介绍道：“这位是咱们申请小组的组员，担任咱们双河县工业园区的副主任。” “魏市长您好。” 看陈青鱼十分自如地同自己握手，魏以康心中有些震动。 未免有些太年轻了。 他原先还以为，陈青鱼是闵强的秘书，没想到，竟然是随同人员。 对于申请小组的组员，就是经开区的委员之一一事，这些高层次的领导，自然十分清楚。 而陈青鱼以这个年纪，能参加如此重要的拜访，足以令人称奇。 今天将要拜访的是省发改委的主任李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正厅级大员。 而且，省发改委在改革开放与计划经济中，起到的作用不言而喻，李密今年刚过五十，是很有可能踏足副省的，这种会见的机会，可以说是十分难得。 “不错，我之前听说过你，招商引资工作干得很不错，夏书记也曾在常委会上，提到过你发表的一篇经济类文章，确实很有见地。” “魏市长谬赞了，那都是些纸上谈兵的东西，我也曾经读过魏书记您发表在《国家工业经济》上的一篇文稿，您提及的关于国内产业政策与企业技术创新的一些看法，对我起到了很大的帮助。都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高，可以说没有您的提点，我的那篇拙作也无法问世。” 闵强眸光一闪，下意识点了点头。 高超，这等自谦方式着实考验口才，而陈青鱼却十分完美的作出了回答！ 第297章 分头行动 闵强由衷地暗赞了一句，他与魏以康是旧识了，魏以康算是新州本土的老牌干部，在各方面的表现都可圈可点，不过，其功利心并不十分强，因此在年龄快到了以后，也就不参与夏、罗两系的争斗，潜心研究学术，因此，也在各类国家级的经济刊物上，发表了不少文章。 陈青鱼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点子上，绝对会令魏以康十分欣喜。 不出他的所料，魏以康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他重重地拍了拍陈青鱼的肩头，鼓励道：“想不到，你还读过我那些稿子，不错，搞经济工作最怕缺的是什么？就是研究的精神！固步自封，闭门造车是行不通的，我的很多文章也都是从各种期刊上学习到，再加上自己的想法，才能最终完成。你这个习惯很好，要继续保持！” 看魏以康对陈青鱼这般赞叹，许茂二人不由得有些眼热。 魏以康虽然只是副市长，但分管工业与分管文教卫的副市长又不相同，如果市委市府对下面县区中，管理工业经济的干部进行调动，免不了要征求这位副市长的意见。 而陈青鱼即将担任的职位，正是经开区中的，可以说这次会面，对他以后的升迁，能起到的帮助超乎想象。 “魏市长，李主任现在有时间见您几位。” 正聊着，李密的秘书迎了上来，淡淡地冲着魏以康笑了笑道。 “嗯嗯，时间很宝贵。”魏以康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也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江南省不仅仅有新州市，各兄弟市的项目同样很多，如果这次没有把事情完全提上议程，那等下次李密抽出空，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看魏以康先行领着闵强，进了办公室，陈青鱼下意识瞥了一眼身侧的许茂，却见对方同样神情紧张。 不过，这也并不怪他，会见高层的机会并不多，尤其在这种还肩负着任务的情况下，就连陈青鱼也觉得手心有些冒汗。 很快，李密的秘书便快步从办公室走出，让具体负责经开区各种事项的陈青鱼二人，进去详细汇报。 …… 得到李密肯定的回答，几人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楼道内，魏以康悠闲的吐出一口烟圈，无比轻松道。 “还行，现在省内的经开区并不多，想必省内的这些大佬也有几分心急，要是放在前几年，申请起码得跑个大半年才能有回复。行了，明天下午三点还要去拜访经委的领导，今天就先到这吧，咱们分头行动。” “魏市长辛苦了，那我们也先回去了，明天我们直接去经委那边等您。” 看着魏以康脚步匆匆离开大楼，闵强也招呼着双河来的两人自由活动，等时间到了再集合也没关系。 都是人精，知道魏以康难得来一次省城，必然有些自己的应酬。 要是自己等人跟着对方，实在有些令人腻味。 而在江南省官场淫浸了这么久，两人同样多少有些自己的人脉，闵强与许茂也相继告别离开。 第298章 又见魏春花 周遭瞬时安静下来，仅剩下省委院内的梧桐树，发出簌簌地声响。 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道靓丽人影，陈青鱼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省医院的号码。 …… 东南农大西门，蓝山咖啡厅。 这家店面建成的时间很早，至少在陈青鱼的记忆里，这间咖啡厅送走了无数学子。 店老板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咖啡的品质却始终维持得很好，加上不贵的价格，自然也成了校内小情侣约会的不二圣地。 虽然，这里离省医院的直线距离不过三公里，但陈青鱼也不知道，为何会把魏春花约见在这个地方，也许心底的某个声音，一直促使着他回来看看。 “这边的生活还能习惯吗？” 抿了口咖啡，看着对面的女子，陈青鱼柔声道。 “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就是忙，很忙。上个月基本上全是夜班，你瞅瞅，我这脸上都长痘痘了！” 魏春花俏皮地拨开额头的发丝，露出了一点红心，这动作也登时让陈青鱼心念一动。 米黄色的毛衣，勾勒出少女姣好的曲线。 脸上略施粉黛，却也没有掩盖原本的青涩，反而多了几分成熟女人才有的妩媚，樱唇上涂了一层唇釉，似蜜一般折射出晶彩。 陈青鱼晃了晃脑袋，将脑中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统统甩去，暗暗感叹了一句，似乎春花的性格，并没有因为来省城而发生改变，一如往常的活泼。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杨院长可是老念叨你呢，前段时间看到魏叔，他还跟我说你这一去就不着家，怕是要在大城市定居了。”陈青鱼把玩着小汤勺，笑眯眯地问道。 纵使已经不再直接管理采摘园，他偶尔还是会过去看一看。 现在，采摘园的园长是周丽丽，在他与市农业局的沟通下，采摘园现在不单单只种植草莓，还扩建了一处葡萄试点，其他兄弟市县偶尔也会过来交流学习，魏叔一家现在已经成了“元老级”的员工，前阵子还被请去涟山县教那里的农民种植草莓。 闻言，魏春花嘻嘻一笑，开口说：“我还想回去呢，说是半年为一期，现在还早。我感觉没有什么好留的，也就是江京这边的基础设施，要比咱们那边强得多，我没事下班也会去公园散散步，陈哥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陈青鱼指了指自己，挑眉道：“也没什么差别吧，就是工作变得重了一点，需要考虑的事也多了一些……” “忙点好咯，省得你脑子里老是想些坏东西。” “诶，死丫头，乱说什么呢！” …… 两人一杯咖啡还没有喝完，便再度回到了之前在牛山乡的状态。 魏春花今天是请假出来的，有一整个下午的空闲时间。 陈青鱼原本想着带她参观一下自己的母校，没成想，被一通电话打乱了计划。 看魏春花从提包里掏出小巧的手机，陈青鱼停下了脚步。 “喂，莫姐？怎么啦？……余小姐来了？行行行，那我马上过去一趟好了，没事没事，本来她就跟我比较熟悉，行，那我马上到。” 第299章 单亲妈妈 挂断了电话，魏春花收起手机，吐了吐舌头，有些抱歉道：“陈哥，今天下午看样子是不能陪你了。我之前负责照顾的一个孩子又发烧了，现在已经到医院了，那孩子是个早产儿，身体上有些缺陷，我来了之后就比较亲我，见了别的护士就哭闹。” “没事啊，工作要紧嘛。”听罢，陈青鱼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他这一周有可能都要在省城，见面的机会很多，并不急于一时。 只是魏春花招手拦下出租后，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现在又没事，要不跟我一起回医院吧，晚上我们就在这附近转转，好好带你玩玩。” 见她如此执着，陈青鱼也不好拒绝，索性跟她一同挤进了出租。 …… 单人病房内。 一缕阳光顺着窗户照射进来，透出几道身影。 “小念乖，不哭不哭，姐姐抱抱。” 看着魏春花熟练地从护士长手中接过孩子，陈青鱼眼中闪过几分讶异，跟着视线落在了那名叫小念的孩子身上。 小丫头看起来有个两三岁，扎着两条冲天辫，皮肤十分白皙，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长相十分讨喜。 一见到魏春花，原本还啼哭不已的女孩顿时停止抽噎，乖乖地趴在魏春花的怀里，似是一只受惊的小兽。 而不知为何，陈青鱼总觉得这小女孩与某位故人的长相有些重叠。 仔细回想，却也思索不出准确的人来。 他索性拉住了女孩的小手，挤眉弄眼，想要逗其开心。 “还好你来了，要不然就算挂上点滴，也得被这小丫头给扯掉。” 莫姓护士长看着有四十多岁，发了句牢骚道：“余小姐去主任那里了，小念这高烧时间有些久，她怕再烧出什么毛病，不过早产儿都这样，身体总是不好。那你先在这等着，我去配点滴，等余小姐来了你再自己问她。” “行，那莫姐你先去。”抱着女孩坐在床沿，魏春花柔声道。 “陈哥坐呀，这里也没别人，等下小念妈妈来了你再起来就行。” “嗯嗯。”陈青鱼答应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看向女孩道：“这孩子怎么一直不吭声？从进来就没见她说话。” 按照常理来说，孩子一般在一岁左右就会说话了。 而且，这个阶段的小孩，对新事物比较好奇，见到陌生人都会有些排斥反应，或者呼喊妈妈之类的，可刚刚他抓着女孩的手，女孩也只是眨了眨眼，似是不怕生人。 只不过一听到这个话，魏春花的面色却瞬间黯淡下来。 “小念不会说话，听余小姐说，生下来的时候，她连续高烧了一周，后面用的药量有些大了，就直接失去了语言能力……余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好像是单亲妈妈，反正每次来医院，都是她一个人来，要不就是她母亲陪着，从来没见过她老公。” 早产儿，又是单亲妈妈。 光从魏春花的只言片语中，陈青鱼都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第300章 爱人相见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虽然未曾谋面，但陈青鱼已经对那名余姓女子，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 “砰！”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碎响自门口传来。 陈青鱼抬头一看，心中却仿佛被一把重锤狠狠击中。 暖水瓶在地面上碎裂成数块，滚烫的热水在碎屑间肆意流动，散发阵阵热气。 而在残骸的后面，则站着身着一袭青白格子长裙的女子。 女子面容姣好，不施粉黛却也足以称得上绝色，而此时，这张脸却是惨白一片，似是话语堵在了喉咙里，毫无血色的唇微微颤抖着。 这张脸对于陈青鱼来说是多么熟悉啊！ 无数个日夜，他总是能想起。 脑中无数碎片化的记忆，此刻瞬间汇聚成了往日种种，令他的心仿佛针扎一般地刺痛。 他急忙扭头看向魏春花。 魏春花同样一脸惊愕，还没等她站起身来，陈青鱼便紧紧攥住了她怀中女童的小手。 单亲妈妈，两三岁的年纪。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他宣告一个事实，这名为小念的孩子，是他的亲骨肉！ “春花……小念，姓什么？！” 看着陈青鱼的话语急促万分，魏春花急忙答道：“小念姓陈，叫陈念！” 陈念…… 这是在念自己吗？陈青鱼也蓦然想起，他重来一世前发生的一幕。 余浅荷牵着的那名看着五六岁的女童，正是陈念。 之所以看着年纪小，完全是因为早产的缘故。 这几年，余浅荷究竟经历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他缓缓站起，走向呆愣在门口的女子，声音无比低沉。 “阿荷，对不起，我来迟了。” 似乎一直在等这样的一句抱歉，余浅荷的泪瞬间充斥了眼窝，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她僵硬地抬起手捂住半张脸，只过了片刻，一股压抑到了骨子里的痛哭声便传了出来。 轻轻搂住女子，陈青鱼的眼眶也逐渐湿润。 十年，上一世，他用了十年才重新见到了这对母女。 他也终于明白，上天为何要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不哭不哭。” 感受到胸口被泪濡湿，他重重搂住女子，语气无比坚定。 而看到这样的一幕，魏春花如遭雷击。 她不是不知道，陈青鱼在来牛山乡之前有过女朋友。 只是，她实在没有想到，陈青鱼的女朋友，竟然就是与她相处了半年之久的余浅荷。 …… 魏春花给两人腾出的宿舍内，地上满是沾了泪水的纸巾。 陈青鱼叹了口气，轻轻攥住了余浅荷的双手。 “那我给你寄的信件，你怎么都没有回？”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看着对方垂下的臻首，陈青鱼心中无比痛苦。 原来，真相竟然是如此简单，在毕业前夕，他与余浅荷终于突破了那层关系，只是没有想到，命运如此捉弄人。 在他前往牛山乡前，余浅荷也检查出了怀有身孕，只是在余母的强硬要求下，陈青鱼并未得知此事，随即余浅荷逃离省城，直到孩子生下来才回来。 只是一想到她这中间受的委屈，陈青鱼就心如刀割。 “没事，以后有我在了。” 陈青鱼长吁一口气。 原本想着回家一趟是为了二叔，现在来看，要多加上一条了。 对于这些事，他还不知道家里是何种看法。 缓缓站起身，他拉着余浅荷走出门。 同时心中暗暗发誓，不论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都不会再松开对方的手，直到永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