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炮灰女配逆袭万人迷》 第一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1) 魔域。 两界边境的极寒之地 抬眼望去,巍峨锋利的山峰如立着的通天玉柱,因地处极高,半山之上常年冰雪不化。 在这凡人到不了高度,银树冰花雪雾氤氲之间,似有琉璃屋檐若有若现。 火树银花之下,一名红衣少女盘坐于石阶上,双目微阖。 千雪山常年飘雪,可这个地方的上空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到一处看不见的薄膜上,掉在上面就立马融化了。 因此,哪怕少女穿着单薄也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新世界传送完毕,请宿主在生命终止前通关本世界,记忆同步传输中……】 伴随着一阵机械的电子音提示,庞大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让人窒息的眩晕感随之而来,脑袋在一瞬间疼的仿佛要炸开。 顾念黛眉微颦,莹白如玉的小脸上是一片痛苦之色,长发披散在身后。 这个世界是个仙侠修真世界,分为上下两界。上界又分为灵域和魔域,下界即是人界。 这具身份是魔域的一个圣女,名叫洛瑶,虽为圣女但其实不过只是作为魔尊解药的一个存在。 魔尊墨绯尘,心狠手辣,与人交手之际遭遇暗算,身中赤练之毒。 而原主的体质正好是万中无一的先天灵体,不仅修炼速度奇快,还是上好的炉鼎体质,同时也是用来转移赤练的绝佳载体。 于是魔尊墨绯尘便将其带回了魔域,成了魔界圣女。 原主在被转移了毒素后身体愈发虚弱,但是原主的那张脸却无端透露出一股病弱美人的独特风情。 恰好此时魔尊墨绯尘偶然间对谢彦卿的徒弟产生了兴趣,而他的弟子却对谢彦卿情根深种。 秉持着物尽其用的道理,墨绯尘派她去勾引谢彦卿。 仙尊谢彦卿是当今灵域的修真第一人,亦是云筑派最年轻的一任长老,为人性格温润平和、光风霁月,素有“君子剑”之称。 原主从小以为是魔尊救了自己,心生仰慕,早就爱上了墨绯尘,听了他的命令,纵然心痛如绞,但她还是去了。 原主不惜负伤造成被魔族追杀的假象,倒在了谢彦卿面前,被救了回去。 然而没想到却因其弟子黎晓,而发现了自己魔界圣女的身份,自此被谢彦卿认为居心叵测,自甘堕落,但看在之前相处的份上,废了修为留下了一条命,被逐出了云筑派。 然而,命运的残酷不止如此。在山脚下没多久,原主就遇到了应绥。 应绥本是北海的一条蛟龙,濒死之际被黎晓所救,知道了黎晓曾因为原主伤心难过之后便来找她算账。 而原主此时早已是一介凡人了,又如何能反抗的了,于是便被应绥捏碎了腕骨,挑断了脚筋,使她只能爬着苟延残喘。 幸运的是,望月阁阁主楚清秋正好路过此地,发现了原主的先天灵体,于是又被救了回去。 然而不过是到了另一个地狱。 没日没夜的药浴,使她感觉浑身骨头就像被人一寸寸敲碎重组了一般,痛苦不堪。 不过也正因为药浴,使得她的体质一步登天到了混沌灵体。 之前的赤练之毒则由于药物相抵而被压制了下去。 而她则被迫成为了一个贵重的商品而任人挑选。 然而,本该认命的原主却在一次意外中触碰到了望月阁的前尘镜,看到了当年灭门惨案的真相。 可笑她还一直以为是魔尊救了她。 原主心中彻底绝望,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场笑话。 于是她服用了血灵丹后,孤身一人来到魔域,妄图和墨绯尘同归于尽。 可惜她的境界太低,哪怕有血灵丹的帮助也无济于事。 墨绯尘一道凌厉的掌风直接将她击飞,重重落在尘埃之中。 这就是洛瑶的悲哀、寂寥、惨淡的一生。 顾念缓缓睁开眼,打量四周。 入目可见是一处庭院,周围都是古朴典雅的竹木建筑,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精致典雅的雕工彰显着奢华。 现在的剧情正是洛瑶刚被魔尊带回来的第七年。 现在的她不过十五岁,就已经出落的水灵秀丽,宛若初春的桃花。 明眸皓齿,樱唇不点而朱,肌肤白皙胜雪,气质脱俗,宛如仙女下凡般。 先天灵体成熟需要十八年,也就是说,待到她十八岁时,便要作为魔尊墨绯尘的解药了。 赤练之毒,每年的玄阴之夜便会发作,发作时整个人如放在火上炙烤,浑身上下每块骨头似乎都被融化,届时还会功力大失,变成幼年期的形态。 顾念微微一笑,这倒是个有意思的。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去一趟北海,那条小蛟龙估计也要出现了吧。 想到此,顾念催动千里瞬移符,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 靠近北海有一个叫世泉镇的地方。 世泉镇是人界与修真界的交界之处,传闻越过北海就是仙界。 这里的人鱼龙混杂,有在修仙界呆久了来这里看看人界繁华的修真者,也有乔装打扮隐匿于此的魔族人。 街道两旁有卖着各种小吃的,还有各种精致灵巧的小玩意。 走去其中,各种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人来人往,到是十分热闹。 顾念倒没急着直接去找应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好好逛一逛。 游山玩水了半月有余,系统告诉她应绥突破在即,天劫就要到了。 锁定了应绥的位置之后,顾念一把扯出了腰间软剑,御剑而行。 _ 北海中心的一处小岛。 此处天空雷光乍现,黑色闪电在空中不断汇聚,危险又耀眼。 雷电不断从四面八方向朝着地面上站着的一名银发鲛衣的少年汇聚过来,眨眼的功夫,便形成了一道粗大的闪电。 雷电裹挟着雷霆之力,恐怖而压迫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道惊雷瞬间便劈在了少年身上。 “噗通!“ 银发少年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额头青筋暴起,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更加粗大的闪电从天而降。 少年被迫现出了妖兽的巨大身躯。 这是一头即将化形成龙的银蛟。 第二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2) 一道道闪电在半空中交织着,不知劈了多少下才慢慢消失。 等到天空中的雷电消失之后,银蛟的身躯已经被劈得焦黑一片,生死不知。 但是顾念知道,他还活着。 毕竟当初黎晓可是晚了一日才到,仍旧将应绥给救了回来了呢。 “啧。”可真是命大。 天劫时,旁人万不可插手,否则被天道发现了便是无差别攻击,那么历劫也会变得更为艰难。 故而顾念待到天劫结束后方才现身。 …… 她慢慢走到应绥面前,蹲下身。 “你还好吗?” 此时地上奄奄一息的应绥,艰难地抬眼,便看到一个白衣少女正蹲在他身前,关切的看着他。 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压下了喉间的血腥气,“我…没事。” 见到他还活着,少女眸中显而易见的露出抹惊喜。 “那真是太好了!” 应绥挣扎着想要动用灵力,没想到却意外牵动到了伤口,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一旁的少女见状,似乎察觉到了他心中所想,轻声说道:“别动,你现在伤势太重,不宜动用灵力。” “你不如暂时先跟着我吧,我带你回去养伤,怎么样?” “好。” …… 翌日,一个绿衣少女路过此地,有些许迟疑地望着岛上的巨坑,搜寻了许久却一无所获,她明明记得应绥应该是在这里的啊。 她就是仙尊唯一的弟子,黎晓。 她是一个穿书者,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意外出了一场车祸后就穿到了当初看的一本书之中的一个同名同姓的一个小炮灰身上。 原书女主洛瑶,是人界洛家的大小姐,从出生起就备受宠爱,而她只不过是洛瑶的一个小丫鬟罢了。 洛瑶天性调皮好动,六岁那年意外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 这便是男主谢彦卿,当年他尚年轻,涉世未深,下山历练时没想到遭人暗算,奄奄一息之际正是洛瑶救了他。 为了报答女主,谢彦卿将身上随身携带的玉佩送给了她。 五年后,谢彦卿回来寻她,收了女主为徒。 每日的朝夕相处之下,谢彦卿对女主生了情,然而二人是师徒关系,这种情感视为禁忌,为世俗所不容,因此谢彦卿内心备受煎熬。 女主洛瑶身为万年难得一遇的先天灵体,修炼速度奇快,几乎没有瓶颈,十五岁那年便可以下山历练了。 而她的修炼天赋不够,这还是她软磨硬泡了好久才让师尊答应她下山历练。 女主在下山途中路过北海,救下了应绥,后来不小心暴露了她先天灵体的体质而与魔尊墨绯尘又产生了一系列纠葛,然而却在相处过程中意外对女主产生了情愫。 因此墨绯尘不忍心再继续伤害女主,从而再次找到了望月阁阁主楚清秋,寻找赤练的解毒之法。 而女主的师尊看着女主与其他人暧昧纠缠,心中的情感再也无法抑制,于是开始大胆追爱。 到了剧情后期,就是一路人马通通为女主保驾护航,而女主则最终选择了和她的师尊谢彦卿在一起。 当初看书的时候虽然觉得很爽,但是等她穿进来就觉得这女主真是处处看着都十分刺眼。 她来的时机不巧,刚好在女主救了男主谢彦卿的一个月后,于是她就偷偷将女主是先天灵体的秘密给泄露了出去。 被知道了又如何,反正别人也只会当她是无心的,毕竟当时的她还是个小孩子呢。 不出她所料,魔尊墨绯尘果然知道了这件事,吩咐了一批魔修扮成普通人的模样将洛家洗劫一空。 而墨绯尘到时候再出来充当救世主的角色。 当时她趁乱将玉佩紧紧握在了手心里,躲在假山后面,看到这一幕也不得不承认墨绯尘这家伙确实是心狠手辣。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灭人满门,还要让人家对他感恩戴德。 洛家被灭门后她也无处可去,她很想拿着这个玉佩直接去找谢彦卿,但是她知道这无异于异想天开。 别说她还是个小孩子,就是她的长相也和女主也是一个大问题。 于是她就只能在这座小城镇里四处流浪,打打零工,实在混不下去就以乞讨为生。 不过哪怕生活的再艰难,她也从没想过要将玉佩给当了拿去换钱。 之前那么多苦都吃过来了,她不想功亏一篑。 终于五年后,一批仙师乘着飞舟而来。 当地十三岁以下的孩子都去测试了灵根,黎晓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灵根,不过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跟着他们。 于是轮到她测试时,她偏过头,似是不经意间将脖间带着的玉佩露了出来。 测试结果出来了,她是个三灵根。 本来像她这种资质只能做个外门弟子,然而一旁一直坐着不动的白衣青年却突然出声。 “做我的弟子,你可愿意?”他声音清朗悦耳,仿佛山涧中流淌的溪水,沁人心脾。 那双黑眸更是如同深潭般幽深清冷,又参杂着微微暖意,令人看不清其中所隐藏的东西。 黎晓内心激动的想要尖叫,从他这身服饰上就猜到了,果然他就是谢彦卿! “弟子愿意!”黎晓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赶紧应了下来。 她改变了原书的剧情,她成功了! 就这样,她成了谢彦卿唯一的弟子。 虽然她不知道谢彦卿现在有没有喜欢上她,但是原书不也是这样的吗? 日久生情。 在一起时间长了,她相信谢彦卿最后一定会爱上她的。 这次来到北海也是她想到女主就是因为救了应绥,才能在后期多次化险为夷。 应绥自幼便生活于北海,天资聪颖,不过百年便化蛟成龙。 其性格的最大特色就是爱憎分明,还极为护短。 可以说,有了应绥,就相当于有了一条忠心耿耿,且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狗。 她本想救下应绥刷一波好感度,再顺势跟他签下契约。 可是没成想来到这里,除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以外,丝毫不见应绥的身影。 这里一看就是刚经历过天劫不久才留下的,难道应绥已经离开了? 第三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3) 可是,在经历了天劫之后,应绥此时该是极为虚弱,又怎么能自己离开? 这么一想,那就只有可能是被人给救走了。 黎晓有些郁闷的拍了拍脑门,到底是谁带走了应绥? 一个人名在脑海中浮现,莫非是洛瑶?! 可是洛瑶不应当还在魔尊的寝宫里待着吗,她又如何会突然来到北海呢。 还是说,剧情就是不可逆转的。 哪怕她将一切都改变的面目全非,还是不能阻止它的发生吗?! …… 这些想法顾念都不知道,这厢她早已带着应绥返回了魔域。 刚将应绥安置在灵池内,就得知了墨绯尘回来的消息。 她心中一喜,甚至来不及休息便直接动身去了魔渊宫。 魔渊宫的建筑风格极为精巧,暗色的风格,非但不显得沉抑,反而看起来更加雄伟壮观,大气磅礴。 顾念刚走近魔渊宫,就看到门口守着的两名魔侍。 她开口道。 “我要去见尊上!” 魔尊大人对于圣女,几乎事事都纵容极了,两个魔侍哪敢阻拦? 闻言,两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恭敬行礼让她进去。 顾念微微颔首,迈步踏进了大殿内。 魔渊宫内布置内敛低奢,大厅内铺设着厚重的暗色毛毯。 一名身材修长着一身墨色锦袍的男子落座于主位。 看到了来人,他轻扬唇角,笑容清浅,但却带着说不出的风流恣意。 “瑶儿,你来了。” 顾念看到他瞬间喜上眉梢,一路飞奔了过去,“嗯,尊上!” 她从小到大几乎都呆在千雪山上,没见过什么人。 唯一能见到的就是墨绯尘了,所以对于这个魔尊大人自是无比的亲近依赖。 而想要通过先天灵体转移毒素,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让先天灵体爱上被转移之人,如此才能在转移时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当年的墨绯尘才会在洛瑶家破人亡之际将她救回来,一切早已是计划好的。 她还没走多远,就看到身形高挑的男人已经缓缓走了出来。 顾念看着男人俊美依旧的风姿,忍不住眼眶微红,“尊上……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墨绯尘闻言轻笑出声,摸了摸她的头,而后宠溺道:“瑶儿,怎么又哭鼻子了?” 少女脸颊霎时间通红一片,却不肯承认的反驳道:“没有,我才没哭呢。” “是是是,你没哭。”男人无奈又宠溺的声音传来。 他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问道:“瑶儿,这几日去哪里了?” 这狗男人,在她体内下了追踪禁制,明明什么都知道还非得来问她。 顾念想到此,心中忍不住的想翻白眼。 少女闻言,以为他是要兴师问罪。 顿时语气有些迟疑起来,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我去…下界了…” 少女低垂着头,活像一个做错了事被发现了的孩子。 墨绯尘凤眸幽深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而他话语却依旧宠溺温柔,带着一丝调侃道:“去下界干什么?” “去……去玩了。” 说道这里,少女羞的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生怕他又说她不好好修炼,少女忽然抬起头,灵动的眨了眨水润的眸子,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与窃喜。 还好她早有准备! 她袖口翻飞,一个精巧的木质纸鸢瞬间落于掌心。 先声夺人道,“看!我还给你带了纪念品呢!” 顾念抬起头,眸中星光闪烁,一副迫不及待等着被夸奖的模样。 一瞬间便将话题转移到了礼物上面。 墨绯尘看着她狡黠的样子,不由自主的轻笑出声。 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眉梢眼角都是抹不去的风流恣意。 这个妖孽,如此勾引难怪原主会沦陷了。 虽然心中腹诽,顾念面上却是一副脸红心跳,不敢再看的模样。 见此,墨绯尘也不再逗她。 他抬手将那个木质纸鸢放在手心把玩,薄唇轻启:“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少女静静看着他温柔的眉眼,听着他口中喜欢的话,只觉得心口上的欢喜的几乎满的就要溢出来一般。 墨绯尘看着她眸中纯然的欢喜与依赖,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随后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支玉簪递给她。 “这支玉簪里有我的一道神识,关键时可救你一命。” “就当是作为你送给我礼物的回礼了吧。” …… 顾念望着手中这支玉簪,眸中不受控制地渐渐氤氲出朦胧的水汽。 她整个人猛的扑到了他的胸口处,深深将头埋在他的颈间。 语气中带着微微哽咽,“谢谢尊上,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家破人亡之际,是他救了她。 无家可归之际,他收养了她。 直到现在,还对她这么好。 她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去偿还他这份恩情。 感受着怀中的尚带温热的柔软,墨绯尘身体微僵。 但却没有避开,动作温柔地轻轻抚摸上她的长发,声音温柔又带着几分黯哑。 “瑶儿,你不必做什么,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毕竟,我要的、可是你的命。 他耐心地等着顾念无声抽泣,感受道肩膀处传来的温热滚烫,眉宇间不自觉的浮现出一抹戾气。 顾念抬起头,强逼着把泪意压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住就……把你衣服弄脏了…” “无碍。”墨绯尘眸色温柔,带着几乎能让人溺毙的宠溺,无奈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湿意。 …… 等到顾念终于离开魔渊宫,墨绯尘脸上的宠溺之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感受到肩膀上衣服处的濡湿,还有衣襟上沾染的她身上浅浅的馨香。 他眸中流露出一丝厌恶,将身上这件衣服换下,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随后静静思索方才她的一举一动。 很正常。 可是,往常她从不会独自一人下山,更何况是一个人去了人界? 难道真是这一次他走了太久的缘故吗。 …… 回到千雪山,顾念去看望了一下应绥。 第四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4) 只见在灵气的滋养下,应绥身上被天劫劈的焦黑的鳞片重新泛起了光泽,看起来颇有几分惬意享受。 应绥见到她来了,眸中流露出一丝喜悦,“多谢恩人出手相救,日后必定相报!” 顾念脸上荡开一抹笑意,不在意道,“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还有一件事就是……”她停顿了下,然后继续说道。 “你的伤口上夹杂着许多雷电之力,灵池不能够完全让你恢复,还需要有人帮你疏导。” “这几日我会来帮你疏导,让雷电之力与你加速融合,这也对你的修为有益。” 应绥对自己的情况自然也是有所了解,这时候当然不会推辞,“好,麻烦恩人了。“ 顾念闻言席地坐在了石阶上,“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她将手轻轻附在了应绥的龙身上,开始慢慢用灵气给他疏导体内残余的雷电之力。 纯净温和的灵力一寸寸抚过,抽丝剥茧般的提纯过滤。 应绥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温柔的海洋里,被人无尽的珍惜爱护。 “如果处理得当的话,这些雷电之力也可以收归己用。”顾念清澈的嗓音缓缓到来,缓和他的紧张。 “恩......谢谢你......“应绥小声说着,有些贪恋这丝温柔。 这时候他倒是庆幸着幸好他现在是龙形,脸红了也看不出来。 顾念不再开口,静静地替他疏导着体内残留的雷电之力。 应绥忍不住睁开眼,凝视着她的侧脸。 看到她露出微微疲惫的神情时,心中一紧。 疏导雷电之力极其耗费精力,而她的修为不过刚刚步入凝神期。 可想而知,这要耗费她的多少心神。 然而,此时被应绥认为费尽心神就为了帮助他的顾念。 此刻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睡觉。 她压榨着名为系统的苦力,自己一个人倒是在意识海里逍遥自在。 【系统:……。】 【顾念:做好了省下来的经验值都是你的零花钱】 【顾念:你能做到吗?宝贝。】 【系统:我……我能!】为了零花钱它拼了! 【顾念:很好[微笑jpg]。】 两个时辰后,顾念几乎浑身都被汗水打湿。 她脸上有一层薄汗,一颗晶莹的汗珠正顺着脸颊滑落。 最后沿着小巧的下颌滴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应绥想去接住这滴晶莹的汗珠。 他忘了自己还在灵池中。 体型庞大的龙尾才一动,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刚才还闭着眼睛的顾念突然睁开眼。 她眸光上有一层莹润的光。 “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我明日再来。” “好。”应绥看着她,并不觉得狼狈,反而觉得这样子的她美极了,如出水芙蓉般,美的清丽脱俗。 由于身上灵力还没恢复,应绥只能待在灵池内修养。 因此每日顾念‘疗伤’时的肌肤相碰,就是他最大的慰藉。 又过了几日,应绥身上灵力已经恢复大半,可以化作人形了。 他迫不及待的便想要将这一好消息告诉她。 顾念在知道了此事后,也真诚地为他感到高兴。 但下一句却道了“伤养好了,便可以离开了”这样的话。 应绥当时只感觉自己的热情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虽然一直生活在北海,但也并非什么都不懂。 他本以为她救他,目的便是为了与他缔结契约。 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自己对于她而言,本就是如她所言是“举手之劳”,可有可无的存在。 哪怕她每日耗尽灵力为他疗伤,所做的也不过是想要将好事做到底罢了。 应绥每每想到此只觉得心口上隐隐作痛,他不明白,可是他知道的是,他不想离开。 于是他自愿留在了魔域,只为了能够常伴着她,哪怕她并不稀罕。 …… 在一起久了,他也渐渐了解到,原来她早就有了心上人,就是那个魔尊。 他想,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 - 月光下,少女脸颊发红,双眼晶亮,唇角弯起,连带着嗓音都柔软了三个度。 那是提起心上人时,最美的样子。 她说。 “应绥,我喜欢魔尊大人。” 满面娇羞的少女,那月‘色’在她身上洒了一场圣洁的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干净。 “你喜欢他什么?他有什么好的?”应绥心中愤懑不平,还有着些微的酸涩。 “世人皆说他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可是在我看来他却是如此温柔。” 顾念在提起墨绯尘时,眼睛发亮,嗓音温柔透着情窦初开似的青涩。 “可能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吧。 在我家破人亡之际,是他救了我,收留我,让我不至于无家可归,关心我,照顾我,喜欢他好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少女显然是第一次这般‘露’.骨的和好友谈论心事,俏脸上染满了红晕。 那是对于心上人最为真挚干净的爱慕和喜欢,没有任何的杂质和掩饰。 应绥心中更为憋闷,一张俊俏的脸被气的涨得通红。 他低头,对上那满脸绯红青涩害羞的少女,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起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害羞成这样。 哪怕只是提起对方的名字,就让她这般欢喜和温柔。 顾念看着面前被气的涨得脸色通红的应绥,心中憋笑。 今日还真是赚大发了,早在应绥问她为什么喜欢墨绯尘时,系统便提醒她,墨绯尘就在附近。 这次告白可还满意,墨绯尘。 墨绯尘隐于月色荫蔽处,目光凝视着那名在皎皎月色下,俏脸微红的少女。 当真如此喜欢他吗? 世人皆恶他,恨他,欲杀之而后快,竟然还会有人喜欢他,说爱他。 可笑,蠢货。 不过是一个解药而已,这样的结果不也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墨绯尘缓缓捏紧了手指,想要平复内心这种焦躁不安的心情。 - 接下来几日,顾念都没再见过应绥。 不过她也不急,这些日子她便扎根在墨绯尘的书房。 墨绯尘在一旁处理公务,她就坐在一侧的软榻上看着话本。 第五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5) 偶尔顾念还会将自己之前从凡间带回来的糕点,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的塞到他口中。 然后再笑意盈盈问他好吃吗。 辟谷多年的人自然是尝不出什么味道的,不过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墨绯尘还是含笑点了点头。 已经习惯了顾念在书房陪着他处理公务,然而今日。 不知为何,顾念没有来。 墨绯尘心中莫名烦躁,坐在书案旁却也无心处理事务,索性就不处理了。 他出门想到寒潭冷静一下,然而却突然在西南方向闻到了一阵呛人的烟火味。 墨绯尘蓦地一皱眉,随后毫不犹豫地便直奔烟雾散发而来的方向掠去。 他这边才刚落脚,下一秒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抬眼看过去,便看到站在厨房前几个手忙脚乱,慌张失措的魔仆。 再然后就是小脸被熏得跟只小花猫一样的,用手不停地在鼻前扇着,还咳嗽个不停的顾念。 少女从那滚滚浓烟之中赶紧冲了出来。 然而即便是冲出来了,她的咳嗽声也依然没有停止。 还是墨绯尘快步上前帮她梳理好所有的气息之后,她才终于停止了咳嗽,眼泪汪汪地朝面前的男人看了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 墨绯尘不解地看向她。 今日没来书房便是为了来厨房把厨房烧了吗? “我……” 少女轻轻眨了眨眼,刚刚被呛出来的眼泪,瞬间便在顾念的花脸上爬出了两道雪白的痕迹来。 “我只是想给你做个糕点,我从下界带来的点心都要吃完了。” “于是我想亲手做给你吃,可我真的没想到,我这边才刚把糕点放到锅里炒……厨房里的烟就越来越大,没想到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顾念一脸委屈,可怜巴巴地朝面前的墨绯尘看了过来。 墨绯尘听着少女口中的傻乎乎的话,再看着她这么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忍不住失笑出声。 见他竟然不安慰自己,还在那儿笑她的顾念,当即就气得要跳脚。 然而不曾想,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被墨绯尘一把按住了肩膀。 他在口中低念了一道净尘术的口诀之后,瞬间便将面前小花猫一样的人给处理的干干净净。 少女微微有些怔愣地看着墨绯尘的动作,胸口处的心脏一瞬间跳的飞快。 等到他处理完之后,墨绯尘不在意地坐在桌旁。 然后嘴角略有些抽搐地看着顾念一脸期待地放在他面前的那盘被“炒”出来的糕点。 上面油光锃亮,好像是刚从油锅里被打捞出来。 “这是?” “我……我做的糕点。” 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厨房现在已经被我毁的差不多了,也做不了其他的了。 就只剩下这份糕点之前被我取了出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 顾念小心翼翼地将这盘糕点往墨绯尘的面前推了推。 见状,即便泰山崩于前也从不改面色的墨绯尘,都微微有些吃不消。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份糕点是她“炒”出来的? 就算不食人间烟火几百年,最基本的常识他还是知道的,糕点难道不该是蒸出来的吗。 就这品相,说它是从油锅里炸出来他都信。 可是最终他还是信手拿起糕点,往口中送去。 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这感觉给震惊住了。 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做的这么难吃! 甫一入口,便是一股子油腻腻还又咸又甜,难以形容的感觉。 第一时间给自己的味觉封住,墨绯尘终于将这块糕点给吞了下去。 却不想下一秒就听到了一阵呸呸呸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抬眸看去,他便发现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顾念竟然也拿起了一枚糕点轻轻咬了一小口。 然而没等吃下去,便被她给吐了出来。 还一连用了好几杯甘露簌口,她的表情才终于缓和了过来。 然后直接抬头朝他看了过来,见他不仅咽下了前一口糕点,还直接整块咽了下去。 对方一脸震惊,然后连忙阻止他又要来一块的举动。 “这糕点这么难吃你怎么都给咽下去了,快别吃了,都怪我…… 尊上,快用甘露簌簌口,这么难吃的东西还是扔掉吧。” 顾念脸上满是自责与懊恼。 墨绯尘看出了她眼底的失落,轻轻安抚般的按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笑,“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 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记飙演技啊! 然而顾念也不是吃素的。 只见少女有些怔怔的看着墨绯尘脸上的带着的温柔浅笑,眸中控制不住地氤氲出一片水汽。 墨绯尘看着她眼中渐渐凝聚出的湿意,微有些愣神。 这就感动了吗?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 下一刻,面前的少女整个人飞快地扑倒了他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了他。 猝不及防下,墨绯尘瞳孔微震。 两人间的距离,近到他甚至能看清她脸颊之上的绒毛。 鼻子也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的馨香。 就连脸颊上的热意,都清晰无比,触感分明。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冲动,对方终于动了。 怀中的少女微一歪头,轻轻在他的侧脸上清浅的落下了一个吻。 随后少女脸上飞快地染上了一抹红霞,却还是固执的抬起头,那双晶亮的眸子定定地看向他。 “尊上……” “……嗯?” 他听见了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我好喜欢你啊!” 顾念的眼睛明亮的好似会放出光来,眼里仅有墨绯尘一个人的身影。 看上去是那么真诚炙热,就像她把自己的心都剖出来摆在你面前一样。 扑通! 墨绯尘的心终于顺从心意,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 墨绯尘当前好感度:45。 顾念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她从前几个世界总结出来的规律。 用尽全力改变原主命运,虽然能完成任务,然而每个任务最多只有经验值,而想要重生回到原世界所需要的经验值是其中的百倍不止。 为了快速回到原世界,她尝试了无数方法,终于让她发现了。 第六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6) 一味的打脸虐渣并不可取,有时耗费一辈子的时间才能达到原书男女主与反派的高度。 而就算打击到了他们也并没有使大致剧情发生变化。 只有攻略了那些与原主羁绊极深,对原主命运造成了重要推手的男主男配反派们,想要瓦解他们,只需要从“情”之一字入手,便能虐的他们死去活来。 而女主没有了男主们的照扶,则更加的不堪一击。 不但要虐身更要虐心,这样一来,每攻略一人,虐心值达到100%后,便会有大额经验值入账。 这样一来无疑是加快了回家的进程,她可不想每个世界都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耗。 …… 到了晚上,顾念回到千雪山,便见到一道身影突然窜到了她身前。 不是应绥又是谁呢! 应绥这些日子都躲着她,不敢面对她,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过很快,应绥便告诉了她答案。 “墨绯尘有什么好,你还专门给他做糕点!”应绥有些气急败坏道。 他每日心乱如麻,结果这小没良心的,天天想着怎么讨墨绯尘的欢心。 特别是她还主动上前亲了他!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 可是他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 到了这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几日的烦躁苦闷憋屈。 皆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她罢了。 可惜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一想到这,应绥只觉得嘴里一股苦涩蔓延。 顾念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感情这是在吃醋,不过当时应绥要是在的话系统应该会有提示才对啊。 【系统:本系统只提供100米以内的目标提示。】 【顾念:……】 …… 她指尖够到他的银发,肆无忌惮的揉成一团。 唔,手感真好。 “你若是想吃,改日我也可以做给你啊!” “不过我做的糕点很难吃的。” 然而还没等她说下一句,便被面前的少年一把给握住了在他头上作乱的手。 “没事,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应绥微微低头,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她,有一种被认真珍视的感觉。 少年黑如曜石的眸子泛着晶亮的光,满头的银发在月光下越发显得皎洁如雪。 顾念看着眼前这人认真地模样,微微愣神。 回过神来后,她略有些慌乱的移开眼,“嗯…我知道了。” 随后故作不经意地抽出了被他攥紧的手。 强自镇定的转移话题道,“小绥,之前便说过,我酒酿得极好,今天就带你尝尝!” “怎么样?” 顾念眸中好似映着万千星光,灵动地冲着应绥眨了眨眼。 应绥望着少女,只觉得月下她更是美的不可思议,也温柔的让人心都软成一团。 他哪还有什么火气,只想顺着她,让她永远这么开心快乐就好。 “好。”应绥缓慢而郑重的应声,仿佛答应的不是一起品酒,而是永远在一起。 仿若誓言。 顾念拉着他兴致冲冲地来到火树银花下,挖出了去年埋在地下的那坛梅花酿。 这一坛梅花酿,刚一打开,酒香就扑面而来。 应绥鼻尖微动,也忍不住称赞道,“好酒!” 顾念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套酒具,将梅花酿倾倒入壶中,给自己和应绥各斟了一杯酒。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她笑着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小绥,过来坐,快来尝尝我的手艺,也不知道退步了没有。” 说罢自己到先饮了一口。 应绥作为一条龙,酒量自是极好的,顾念酒量也不错。 两人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一杯接着一杯酒下肚。 顾念似乎觉得用杯喝着不过瘾,直接端起酒壶向口中倾倒而去。 酒液顺着下颔流淌到了锁骨处,打湿了衣襟。 应绥也觉得有些晕了,他看着顾念豪放的喝酒姿态,察觉到她该是有些醉了。 他提着酒壶,转头制止道:“你喝醉了,别喝了。” “嗯……” “你才喝醉了,我没喝醉!”顾念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反驳道。 顾念的赌气的模样难得一见,应绥就更肯定她是喝醉了,只含着笑,好脾气地说:“嗯,你没醉。” 顾念喝的迷迷糊糊,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就要往回走。 应绥拗不过她,只好跟在一旁,防止她摔了。 顾念踩到了一块松软的泥土,一个踉跄,突地就要朝地上倒去。 应绥吓的赶紧扶住她,抱紧了她的腰身。 转眼再看去,发现她竟已经枕着他的胸口沉沉的睡了下去。 他失笑一声,紧接着轻柔地抱住了人。 月光柔和的洒下,少女尚且沾着酒的唇泛着莹润的光泽。 喉结克制不住明显地上下动了动,应绥有些狼狈地转过了目光。 两个截然相反的声音在心里交战着。 一边正以戒律拷问着他,这是你的恩人,她救了你! 你竟然想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唐突她,你怎可乘人之危? 另一边却在他耳边窃笑着:这不是你这么多天以来,渴望了很久的场景吗? 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你们两个。 只要轻一点儿,亲一下,也不会被她发现的…… 应绥黑沉的凤眸沾染了一丝疯狂,目光缓缓下移,停在顾念那如娇嫩花瓣般嫣红的唇上。 她的发丝在他怀里蹭的有些凌乱,嫣红的小嘴微微张着,像是邀请他采.撷。 应绥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陡然断了。 他再也忍受不住,俯身慢慢接近怀中的少女。 越接近,她温暖又清甜的香气就越清晰。 应绥珍而重之的轻轻吻在舒晚的唇角。 直到顾念喘不过气来发出呜咽声,应绥才惊觉他做了什么。 他愧疚万分,又不由自主地用手指摸了摸自己柔软微热的嘴唇。 方才那柔软地触感,似乎还依稀残留在上面。 而此时的顾念,眉梢眼角都有着遮不住的红霞晕染开来,艳若桃花。 应绥不敢再看,动作轻柔地抱起她的腰身,飞身将她送回寝宫。 将她安置好后,应绥在她的额头上清浅的印了一个吻后,便匆匆离开了。 - 这几日不见了墨绯尘,她知道是剧情又开始了。 剧情中,墨绯尘故意接近谢彦卿弟子,也就是黎晓,妄图使其堕入魔道。 于是他便捏造身份潜入了云筑派,接近黎晓,结果却在接近过程中逐渐对其上了心。 后来意外被云筑派弟子发现身份,被追杀之际,黎晓更是丝毫不在意他的魔头身份,一句“我们不是朋友吗”彻底撬开了他的心。 后来更是在黎晓的帮助下顺利的离开了云筑派。 然而到底身负重伤,使得赤练提前发作。 她可是期待的很呢。 第七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7) 另一边,墨绯尘的确去了云筑派。 不过理由却有所不同。 洛瑶对他的关心与在意既让他欣喜,又令他心慌。 不知从何时起,这种感觉越发不受控制。 是他看到她在他书房而感到安心时,还是她狡黠地投喂他糕点时,亦或者她傻乎乎的在厨房只为哄他开心时。 渐渐地,他开始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为她对他的付出而暗自欢喜。 甚至偶尔恍惚间,他也会想起她,开心而纯粹的笑。 墨绯尘知道,他的心乱了。 ……… “你回来啊,你回来!” “你为什么骗我?” “你难道就没有爱过我吗?” “你给我滚啊,滚啊!” 女人趴在地上,疯狂捶打着门槛,整个人发丝凌乱,脸上涕泪横流,再不见当年的风姿绰约。 这个“疯女人”,就是他的母亲,他是巫族和魔族结合的一个产物。 他的母亲,一个巫族人,却被魔修哄骗着吸取了一身灵力,被骗走了巫族至宝。 当时她怀有身孕,本以为她会痛恨的恨不得自己去死。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她毅然决然的坚持要将他生下来。 墨绯尘眼中寒意弥漫,嘴角的笑意更是冷的吓人。 他以为是因为她爱他,不忍心让他没来到这个世上就提前夭折。 可实际上,不过是把他当做了筹码,想要让那个男人回心转意。 当她带着自己千幸万苦到了魔族后,那个男人毫不留情的就将她赶了出去。 然后,就是迁怒。 无休止的怒骂,挨打似乎是生活的一部分。 而作为一个不纯净的巫族血脉,不被认同,被欺辱,更早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他简直想让她好好清醒清醒,那个男人不要她了,抛弃她了。 她还在可笑的坚持什么? 她疯了。 她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仅仅握着当年他父亲随手买给她的玉簪,用它了结了自己。 墨绯尘闭了闭眼,他一直都记着,所以最后他也用这枚玉簪了结了他的父亲。 巫族人欺他弱小,他便覆灭了整个巫族,让他们世世代代为奴。 魔族人胆战心惊,他便一统整个魔域,成为魔族之主。 他不愧是那个男人的后代,无情无爱。 他决不会像他母亲一样,将一切都寄托在那虚无缥缈又可笑至极的爱情上。 现在,洛瑶成了扰乱他心的变数。 他不能杀了她,因为她还要替他解毒。 想来看不见便不会这么心烦意乱了吧。 她只是他的一味药而已。 所以他渐渐开始远离她,尽管胸口处的钝痛感却似乎更加强烈。 于是当他意外看到黎晓时,既有看中了她作为谢彦卿门下的唯一弟子的这个身份的原因,也有躲避不见顾念之缘故。 恰好当时在秘境中,有一名云筑派弟子死亡,于是墨绯尘摇身一变就成了他。 莫渊,莫家第三子,天赋灵力低微,性格胆小懦弱,总是被人排挤欺负。 这次意外身死,便是因为队伍里嫌他拖后腿被抛弃了,不久就遇到了凝神五阶妖兽,比他整整高了两个境界,自是不敌,于是身死异处。 墨绯尘代替了他之后便将之前欺辱过莫渊的人全都教训了一顿,由于在秘境中不好自相残杀,他就使用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这毒要三月后才会发作。 届时就算想算账的,也想不到他是谁。 谁能想到,废物一样的莫渊能杀人呢。 墨绯尘眸中泛着冷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过,有些让他意外的倒是黎晓。 …… “把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不死!”黎晓甩着七星鞭,直直地看向来人。 只见她面前一个女修跪倒在地,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流了一地。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紧紧护着怀里的凝霜花。 凝霜花百年难得一遇,有净化灵根之效用,若给没有灵根之人服用则能再生灵根,可谓是逆天。 要知道,一个人的天赋,很大程度上就已经决定了她未来能在修仙路上达到的高度。 而这凝霜花却能净化灵根,无异于是改变一个人的天资,这等天材地宝,一现世就必然引起争夺。 “别做梦了,我便是喂了狗,也不会给你!”地上的女子咬牙切齿,满脸恨意道。 怎么办,她太废物了,没有办法给小妹报仇不说,连自己也要搭进去了。 女子眼中留下一滴血泪。 然后发了疯一般,就要将凝霜花吃下去。 要知道,单独吃下凝霜花会使体内经脉寸断,最终因承受不住而爆体而亡。 “找死!” 见此,黎晓一把拿起七星鞭甩了过去。 凶猛的灵力直接打的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又垂直落下。 整个人的五胀六腑都几乎被震碎,心脉俱断,没了声息。 黎晓捡起地上的凝霜花,用灵器皿装了起来。 这可真是让墨绯尘看了一场好戏。 杀人夺宝,看这动作也不是第一次了。 谢彦卿啊谢彦卿,你可知,你有个这么好的徒弟吗。 *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千雪山上景色似乎四季都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白雪漫天,瑰丽荒野。 距离顾念的先天灵体成熟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笼罩在晨曦中的水榭,缭绕着一阵雾白色的烟气。隔着湿润的雾气望过去,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应绥在她身边坐下,手中拎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纸包装,柔声道:“方才去下界看到了卖炒栗子的,买了点给你吃。” 顾念接过来,这两年来她经常去往人界,是以一下就认了出来,这是方歧镇一家有名的老店,凡是尝过一次的人都会赞不绝口,每日须得排很长的队才能买到。 打开包装纸,一股浓浓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顾念低头嗅了一口,感慨道:“真香。” 殊不知这一低头,那凝白如玉的后颈便毫不设防地完全舒展在了应绥眼前。 两年时光,少女出落的越发清丽,肌肤细腻非常,连绒毛也很少。小巧玲珑的耳垂上没有穿任何耳坠,圆润光洁。 喉结动了动,应绥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心中懊恼。 第八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8) 顾念浑然未觉,手指伸入纸袋中,惊喜道:“还是热乎的!” “一直给你保温着呢。”应绥点了点她的鼻子,熟练地转手接过了袋子,匀称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捻挑两下,栗子壳便干净利落地裂成两瓣。 刚剥好,便送入了顾念的口中。 顾念满足一笑,像极了餍足的猫儿。 应绥有些好笑,把金黄色的栗子肉递到顾念手心,叮嘱道:“小心烫嘴。” 香喷喷的栗子肉在舌尖化开,应绥继续为她剥栗子。 那理所当然的姿态,分明就是一个殷勤细心地照顾心爱的人的少年。 一个喂,一个吃,姿态自然而温柔从容,画面异常和谐。 ……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声音突然穿插进来,引得两人纷纷抬头看去。 顾念看清了来人,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惊喜,脸上克制不住地露出一抹笑。 快步走到男人面前,下一刻就搂住了男人的腰。 “尊上,你终于回来了!” “我……我好想你。”顾念语气中带着微微哽咽。 “恩。”墨绯尘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何尝不思念。 每每看到黎晓在他面前故意展露出她的温柔善良,他都觉得可笑至极。 当年她杀人夺宝的画面可是还在他的脑海中记忆犹新呢。 更可笑的是,她一边爱慕着她的师尊,一边却又故意接近他。 是的,他来到云筑派没多久,就发现,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她就不知什么原因,假作不经意地接近他。 可当真是虚伪。 他甚至怀疑她真的爱谢彦卿吗? 看过了顾念飞蛾扑火一般纯澈不染一丝杂质的眼神后,再看她,只觉得劣质。 黎晓喜欢谢彦卿什么? 她喜欢他的身份,地位,修为,更喜欢的是作为她唯一弟子所能享受到的独一无二的宠爱。 可这不是爱。 他看的一清二楚。 这次被发现身份逃了出来后,他发现,他最想见的还是她。 迫切到他连伤口都不想处理,直接就来到了千雪山上。 不曾想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个银发少年就是她之前救回来的那条小龙? 看着他们互动他只觉得无比刺眼,想也不想的直接就出声打断。 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然而等到这个娇娇软软的身躯终于嵌入他怀中时,他才终于感觉到踏实圆满。 应绥在看到顾念冲过去后就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整个人一动不动,手心被他死死攥住。 不能,不能冲动。 顾念会生气的。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喜欢的人…… 看着两人紧紧相拥的画面,他只觉得胸口似乎被人砸了一个大洞,风灌了进来,心口疼的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对了,这位就是当年我救的那条龙,他叫应绥。” 顾念抱了好一会,才终于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 少女俏脸通红一片,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手。 墨绯尘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顾念快速将那个纸袋拿了过来,然后拿出了一个刚剥好的栗子,直接就递到了他的唇边。 “我们刚才在那吃糖炒栗子,很好吃的,你尝尝!”顾念笑着诱哄到。 应绥身形止不住的一僵。 那是他给她的。 他压制不住嫉妒的心,眼神死死钉在男人身上。 如果眼神能杀人,墨绯尘一定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墨绯尘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看到这如芒刺背的眼神的来人,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下一秒,他就直接就着少女细腻白皙的手将栗子吃了下去,末了还轻轻伸出了舌尖舔了舔少女的指尖。 带着一丝挑衅意味,嘲讽的冲着应绥勾了勾唇。 “好吃。”墨绯尘微微一笑,看着顾念的眼神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 他辟谷多年,早已不食人间滋味。 没曾想却一再再她身上破例。 * 算算时间,马上就到玄阴之夜了。 系统在此之前就和她说过,由于负伤导致墨绯尘的赤练会提前发作。 …… 墨蓝的夜,黑沉沉灰暗的天空,带着无孔不入的压抑气息。 墨绯尘没想到,赤练竟然提前发作了。 一波又一波,来势汹汹,浑身骨骼、经脉、血肉好似被架在火上炙烤,硬生生被碾碎融化,再愈合再碾碎。 循环往复的这个过程中,墨绯尘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只能任由汗水如雨水一般,不停地顺着他的耳侧、脸颊往下落去。 偏偏这个时候,门外传开了敲门声。 “尊上,今日我闻到你身上有血味,可是受伤了?” “我带了药膏过来给你上药。” 顾念来到他寝殿门口,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不用。” 这两个字几乎是被墨绯尘咬着牙关,耗尽浑身力气才终于吐出口。 闻言,顾念越发着急了起来。细心的她从墨绯尘的只言片语中还是听出了他的的忍耐与虚弱。 “你受伤了是不是?我带了药膏,你在哪里?你给我看看好不好?尊上……” 只可惜不管她怎么问,黑暗中的墨绯尘都没有再给她任何的回答。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体内再一次席卷而来的剧痛,令墨绯尘甚至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外的人迟迟得不到回应,一着急,竟然直接将门推开了。 “尊上?” 房间中漆黑一片,唯有月华倾落下来带来一丝明亮。 少女走进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别过来。” 墨绯尘低沉喑哑的声音再次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以往玄阴之夜他都会独自一人在千雪峰上的极寒室度过。 由于他毒发之时,浑身上下都会承受一股断筋裂骨,架在火上炙烤的感觉,同时浑身经脉受阻,使他动不得一丝魔气。 甚至……甚至连模样也会瞬息之间变成他幼年时期的模样。 到时候哪怕是三岁小儿,都能在顷刻间要了他的命。 从未有人看到过他发作时的模样,而看过的人也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顾念步子一顿,转身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颗夜明珠。 顷刻间,室内被映的透亮。 同时被照亮的还有墨绯尘。 第九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9) 此时他倒在地上,不复之前的俊美,整张脸扭曲成一团,满是痛苦之色。 皮肤下的骨骼由于扭曲而脆弱的不堪一击,丑陋又狼狈至极。 他既有些庆幸今晚进来的人是她,却又极度恐慌。 她是否也会像那些人一样? 那样嫌恶,恶意的目光。 明明浑身都还好似被架在火上炙烤,偏偏他感觉此刻如坠冰窖。 如果她知道,她只是自己的药引,是否会现在就直接杀了他? 他顾不得思考更多。 体内的剧痛此刻骤然达到了一个峰值,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融化断裂重组。 这是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开始变小了。 “尊上……” 才刚开口,她的声音就已经哽咽住了,后面的话一个字更是都说不出来。 她放缓了动作朝他的方向小步挪了过来,一直挪到他跟前,彻底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地用灵力探了探。 根骨碎裂,灵脉受阻,心脉处炎毒根深蒂固,遍布全身,无药可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伤的这么重,这伤早就有了是不是?” 顾念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崩溃决堤一般倾泻而下。 “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你每年都要这么痛是不是?” 说到这,她的声音近乎撕裂,声嘶力竭。 墨绯尘艰难的抬眼,看清了她的模样。 他从未想过。 在心里预想过千百种反应都没有想过顾念会是这种反应的墨绯尘,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丝茫然无措。 少女眼中有自责,有心疼,可唯独没有害怕和厌弃。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对这样的自己毫无芥蒂,除了心疼与难过,他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丝嫌恶与害怕。 “疼不疼?” 她哆嗦着手将墨绯尘整个地抱进了怀中,手足无措地不停用衣袖给他擦着额头渗出的汗。 少女无助绝望的眼神,不断从眼中滚落的眼泪,还有那样轻轻的的一句带着无限怜惜的话。 此时此刻的他,只想抬起手帮她擦掉脸上所有的泪,然后将她牢牢地抱入怀里,告诉她,他没有事,一点都不疼。 真的,他早就习惯了,真的一点也不疼,不要再哭了,也不要再露出这样伤心欲绝的表情来。 可他连疼的连指尖都没法动弹一下,用尽全力也只能让嘴唇上下开合一下,吐出无声的两个字。 别哭。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疼? 疼的想将她用力抱进怀里,融入骨血。 他以为他不会流泪,然而眼眶却控制不住地发热发涩了起来。 一滴清泪顺着脸颊留下。 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 他从未想过,被唯一真心爱他的人问疼不疼会这样疼。 好疼啊,疼得他甚至都要快受不了了。 真的好疼啊…… 好疼…… 骨骼碎裂重组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记得千雪山上有个寒玉冰室,里面的千年寒冰一定可以!” 话落,她就像是突然有了方向,抬手用力擦掉了脸上的泪,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 而此时的墨绯尘彻底变成了少年期的模样,体内地阵阵疼痛也变得越发难忍。 顾念小心翼翼地抱起他,然后唤出灵舟,便飞快朝着寒玉冰室驶去。 将墨绯尘安置好后,顾念在他耳畔温柔安抚着,“不疼了,睡着了就不疼了……” 她的声音温柔且真挚,仿佛带有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然后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 顾念说完之后又给他哼起了她还是洛家大小姐时,阿娘给给她哼过的童谣,曲调轻柔绵缓,十分动听。 就在这样的轻声细语中,墨绯尘疼的意识模糊不清,倒真睡过去了。 隐约间,他能感觉到,她将一块冰凉的手帕放在了额头上,然后来来回回了许多次,然后便是丝丝缕缕的灵力遍及全身,极尽温柔的抚慰每一处伤口。 第二日醒来,墨绯尘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身下的极品寒冰正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冷意。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坐起身,却没想到手竟然动不了。 他抬眼望去,只见少女趴在寒玉床旁,睫毛上都凝结了一层冰晶,眉眼都被冰霜覆盖,身子蜷缩在成一团,紧紧依靠着他,手里还紧紧握住他的手。 毫无防备、恬静温柔的睡颜就这样映入眼帘。 那抹浅淡的唇色略带些嫣润,让人有一瞬间的失神。 墨绯尘反应稍微停顿了一瞬,昨晚……是她照顾了他一夜。 看着她眉眼的冰霜,他有些慌乱地将她抱在怀中,希望这样能够缓解她冷的吓人的身躯。 他体内是魔气,而她的先天灵体只能修炼灵力,若贸然用魔气滋养她的身躯,只会使她受到魔气的侵蚀。 她的身体虽然不是凡体,但到底还是血肉之躯。 在这样极寒的冰室内待了一夜,还要时刻照顾他,感受着她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吸。 他真切地感受到,她真的可能会死。 一想到这一点,他整个人都止不住的恐慌。 他不知道他这么担心她到底是因为她是他的解药,还是因为……喜欢她。 他也来不及思考更多。 他只知道。 他不想让她死。 动作间,顾念微微动了动手指,紧接着睁开被冰霜覆盖的眼,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暖和了。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在尊上的怀中,顾念脸上控制不住地染上一抹红霞。 不过她还没有忘记正事,下意识探了一遍他的经脉。 发现炎毒不再扩散后,她脸上终于露出了欢喜的笑。 她牵挂心疼,低着头做的十分认真,完全没注意墨绯尘往日里玩世不恭的狭长凤眸正默默地凝视着她。 他瞳仁漆黑,细碎的乌发散落在额前。 发丝缝隙间,目光仿佛像一匹重伤后,还灼灼盯着猎物的狼。 等她抬起头才发现,墨绯尘不知是何时醒了。 “尊上,你醒了?”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问话。 “你现在感觉身体好些了吗?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墨绯尘哑声温柔道,“瑶儿…” 第十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10) “我好多了,没事了。” “好多了就好。”顾念终于松了一口气。 放松下来才感觉到,周围寒气四溢,墨绯尘的胸口也被她冰窖一般的身躯给捂的冰凉。 她吓的赶紧运转起灵力,慢慢给他输送着。 “尊上,这里太冷了,你身体还没好,我先带你去我那,然后再给你好好处理一下伤口。” 感受着灵力运转周身,墨绯尘低低“嗯”了声。 …… “哗啦”一声,银色巨龙从冰冷地深潭里越出水面。 整个身形慢慢恢复了人形,身上的鲛衣流光溢彩,勾勒出少年线条优美的后脊,睫毛上停驻着细碎的水珠。 他把自己的一头银发擦至半干,确认自己看起来清爽利索了,才动身往顾念的房间走去。 按照顾念的生活习惯,这个时刻,她差不多该起床了。 来到她院落中,两扇门还紧紧地关着。应绥上前轻轻敲了敲门,柔声道:“瑶瑶,你起床了吗?” 室内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然后就是一声轻呼。 应绥一怔,疑道:“瑶瑶?” “你怎么了?” 担心顾念发生什么意外,他不再犹豫,推开门,快步越过了屏风。 他一进屋便嗅到了屋内弥漫的一股极细微的血气,越往里走,那股味道便越发清晰。 “欸?小绥你怎么进来了?” 顾念讶异的抬起头。 “我刚才在外面听到声音,有些担心你……” 话未说完,他就看到在她的软榻上赫然坐着一个男人。 而顾念手中沾染着一丝血迹,地上有着一堆瓷器碎片。 刚才大概是在上药,不小心将药瓶打碎了。 快速分析完毕后,他抬眼望向那个男人,是墨绯尘! 他怎么在这,难道他在她房间待了一晚上? 一想到这,应绥的火气怎么压都压不住。 然而顾及着顾念还在这里,他不好动手,只能生硬道,“他怎么在你这里?” 听出了来人话语中的不喜,墨绯尘的冰冷的目光中带着凉意,嘴角却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讽刺意味。 应绥同样不甘示弱,回瞪了过去。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气氛骤然变得剑弩拔张。 “尊上受伤了,我来给他上药。” “刚刚不小心将药瓶打碎了,被瓷器划伤了一下,不碍事儿。” 顾念专注地给墨绯尘上着药,丝毫没注意到二人之间的交锋。 “怎么会不碍事!” “你受伤了应该先照顾好你自己,他又不是没长手,自己会上药!” 看清了顾念手上那一道细小的伤口之后,应绥一着急,直接上前将她手中的药瓶放到一边,而后将她将手指含在口中,吮净了上面的血迹,而后又舔了舔。 只见指尖上的伤口已然消失不见,愈合的连疤痕都没留下一丝。 顾念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好笑道,“是我自己想给他上药,谢谢你了小绥。” 在看到应绥直接将她的手指含住时,墨绯尘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 薄唇微启,“瑶儿,我感觉体内好像又开始疼了。” 听到这话,顾念赶紧着急的上前用灵力探查了一番。 小心的将灵力慢慢渡过去,一点一点的抚平之前被赤练灼伤的经脉。 “现在呢,有没有好一些?”顾念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关心,让他心头一热。 “好多了,谢谢瑶儿。”墨绯尘眼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情。 - 黑夜寂寂,荒凉的土地上落满稀薄的月光。 墨绯尘步履从容地穿过回廊,站在顾念的房门前。 他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搭在门扉上,缓缓一推,门应声而开,鼻尖立刻萦绕上独属于她的馨香温暖的气息。 榻边的羊毛毡上,一个娇软的少女正侧身抱着被子,睡的香甜。 墨绯尘坐在窗沿上静静打量着顾念,她肌肤雪白,即使在昏暗的夜中,也仿佛镀了一层莹润的光。 有一小缕发丝不老实的搭在她嫣红娇嫩的唇边,墨绯尘停顿了下,随即伸手将发丝拂开。 沉寂了多年的心突然有了温度,都是因为她。 他与她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纠缠在一起,她的气息清甜叫人安心,墨绯尘鬼使神差地低头,毫无章法地在她唇上蹭了蹭。 温热,柔软,墨绯尘仔细地感受着,还有…… 顾念睡得大概是感觉空气不畅,她微微张开了嘴。 墨绯尘一下子直起身来。 他脸颊有些发热发烫,心脏一瞬间跳的飞快。 墨绯尘缓缓抚上那剧烈跳动的心脏,眉头拧得很紧。 她到底有什么不同? 想起昨晚她…… 罢了,到时候让她死的不那么痛苦就是了。 墨绯尘细心地将被子给顾念盖好,静静起身离去,没留下任何痕迹。 转眼到了九月十八日这天。 顾念十八岁了,而她的先天灵体也成熟了。 而魔域的圣女的使命,便是作为一个炉鼎进献给魔尊。 这是她一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夜幕笼罩,千雪山的冷风吹散了薄薄的乌云,露出圆亮玉轮冰盘,在檐瓦上洒下泠泠清辉。 魔渊宫。 顾念赤足刚跨过门槛,随着脚踝上的金铃叮叮脆响,身后的雕花殿门重重关闭。 魔渊宫的每一座宫殿都极为宽阔,空旷的没有多余陈设。 墨绯尘的寝殿也是如此,简洁,古拙,却又不失美观精致。 寝殿里没有燃灯,也没有镶嵌夜明珠。 幸好今晚月色明亮,皎皎月光被窗棂上的雕花切割成一棱一棱,投映在冰冷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顾念摸索着墙壁往内殿走去,内殿里挂着层层雪白的纱幔,纱幔随风轻晃,摇曳生姿。 她抬步往寝殿最里面的雕花拔步床走去,低声轻唤:“……尊上,你在里面吗?” 话音甫落,顾念察觉到身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她唰的扯出腰间软剑,倏然转身,恰时风吹起白纱帐幔,墨绯尘站在阴影里,长发披散,整个人妖治又魅惑。 顾念看的微微愣神,“尊上?” 少女一身清薄纱衣,眸中是清纯不染一丝杂质地干净纯粹。 清纯与魅惑交织在一起。 墨绯尘感觉喉咙发紧,眸光也变得越发幽暗,几乎想立刻就将面前的少女压在床上,彻底地占有她。 此前,欢喜阁阁主给了他一枚丹药,说是能够加快渡毒速度,吃了它仅需七天便可渡毒完成,还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然而,吃下去后不久,身体里传来的丝丝缕缕的异样的感觉,他才知道。 这分明就是春药! 第十一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11) 他不记得自己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也没有精力去分辨身边的一切,他用尽一切去克制那仿佛从骨头缝里、丝丝缕缕弥漫而来的异样。 无尽的深海将他一点点淹没,夜深冷寂,每一丝变化都如此清晰刻骨。 他只能只能用仅剩的不多的理智让自己保持不动,维持着一丝体面。 偏偏这个时候她来了。 克制许久的野兽终于冲出了牢笼,他一把将她拉到床上,然而倾身覆盖上去,感受着那一抹凉意。 黑暗中墨绯尘的双眼幽沉泛红,炙热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腕。 往日总是胜券在握,波澜不惊的男人,此刻如同一只食人的野兽,恨不能将其吞吃入腹。 他伸手环住顾念,手臂更是死死扣着顾念的腰间。 随手一挥,给屋子笼上了一层结界后便低下头吻了上去。 ………… 这一夜,有些漫长了。 对于顾念来说。 墨绯尘这家伙的体力简直无穷无尽,饶是她屏蔽了痛觉,到后半夜也受不了了,好不容易拖着身体爬出了几步,就又被人掐着腰拖了回来。 墨绯尘是一点都没留手,顾念觉得自己腰大概已经是青紫一片了。 天刚破晓,初晨那一缕曦光恰好落在了顾念的肩头。 少女已经累地昏睡过去了,浓密卷曲的睫羽上还残留着泪珠,缀在上面,欲落不落,可怜又可爱。 墨绯尘用手轻轻拭去了少女眼角的泪,而后轻轻拥着少女一同睡去。 顾念到了午时才醒,醒来的第一感觉便是疼,因为睡眠而被麻痹的神经在这一刻苏醒,让她顿时眼睛一酸。 然而泪腺也在昨夜几乎被榨干了,如今根本淌不出泪来。 缓过这一下疼痛的刺\/激,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昨夜与尊上……(什么也没发生。) 顾念脸上顿时通红一片。 除了紧张无措以外,还有着掩埋不住的窃喜。 “醒了?”熟悉的带着微微关切的磁性声音把顾念从这纷乱的情绪中扯了回来。 “尊上?!”顾念惊叫了一声,然而她的嗓子早已哑得不行了,此时的音量也小得可怜。 “嗯。”墨绯尘淡淡地应了一声,眸中是一如往常的宠溺之色。 随后语气中带着微微歉意,关切问道,“抱歉,昨夜是我不好。身上还疼吗?” “呃……”顾念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说道,“有……有点。” 男人将修长冰凉的手指点在了顾念的额间,一枚拇指大小的冰莲瞬间涌入了顾念的身体中,那些酸疼和不适感顿时被缓解了大半。 “……谢谢尊上。”顾念还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声如蚊呐。 “无碍,这几日你先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嗯!”顾念红着脸乖巧的应声。 墨绯尘微微偏头不敢再看,说完,动作轻缓地将自己从顾念身上移开。略振衣袖离开了。 顾念勉强坐起身,呆呆地看着墨绯尘远去的背影。 …… 千雪山。 常年不化的冰雪带着冷意,肆意的漫天飞舞着。 然而结界内却是另一番生机盎然的景象。 顾念刚回到寝殿,一道迅疾的身影便飞快的冲到了她的身前。 还没等她看清来人是谁,下一秒那人便带着些委屈的问道。 “昨日你去哪了?” 应绥担心了一晚上,他知道昨日是她的生辰,特意准备了礼物要送给她。 结果,刚来到她寝殿,便发现室内空无一人。 很明显,屋子的主人一直没回来过。 他就一直等,可是等了一晚上,人也没有回来。 晨曦初露,他便沿着之前去过的地方一个一个地方的找,可就是将这千雪山找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她。 她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 顾念有些好笑地摸了摸他的银发,“昨日我去了魔渊宫,忘记告诉你了,害你担心了,小绥。” “唔……也没有那么担心。”应绥有些别扭道。 “昨天是你的生辰,诺,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应绥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件蓝色的鲛纱。 靛蓝色的纱衣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搭配着纯净无瑕的鲛人泪。 腰间绣着一条银龙纹饰的锦带,流苏镶嵌其中更显得流光溢彩。 可以想见,若是穿上了该有多么的惊为天人。 顾念一看见便喜欢上了。 她高兴地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小绥,谢谢你,这个太漂亮了,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应绥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不自觉的弯起眉眼。 “对了,我这几天应该都不回来了。” “你要是找我的话就去魔渊宫找我就行了。”顾念担心应绥又找不着自己,说道。 “你去魔渊宫干什么?”应绥有些不解。 “呃,这个……,总之就是做作为圣女应该做的事情。” 想起昨日的疯\/狂,顾念耳根微微发热,有些难以启齿。 应绥看着她几乎是红透了的耳根,陷入沉思。 圣女需要干什么吗? ……… 渡毒已经到了最后一日。 今日的墨绯尘带着一丝异样的温柔,动作间却没有半分怜惜。 顾念有些难以承\/受,但那双泛红的水色眼眸却一直看着墨绯尘。 她张了张口,断断续续道。 “尊上……我,我……” 顾念强忍着泪意,一字一句,真挚而期盼地说:“我心悦您。” 墨绯尘的动作一顿。 她心悦他,他早就知道了。 要不然渡毒也不会这么顺利。 顾念期盼的望着墨绯尘,期待着他能有一丝回应。 然而男人却良久都没有应声。 这几日尊上对她越发越好了,从前可能大半年都见不上一面,而现在却能每日同最恩爱道侣般朝夕相对。 她想,人真的是贪心的。 从前她爱慕尊上,从不期望能够得到回应,只希望能够多看看他便已然足够了。 现在能够每日朝夕相处,她却忍不住苛求更多。 她也想,他能心悦她。 可是,她等了许久。 却迟迟没有半分回应。 她的眸子渐渐暗淡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男人终于从那震动中回神,随后在顾念的唇上落下了疾风、骤雨般的吻。 第十二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12) 顾念被男人吻得喘不过气。 但心下却暖了许多,甚至升起了喜悦。 这也算……是回应了吧。 我心悦你。 也许是这一场告白刺激到了墨绯尘,他显得格外凶狠。 哪怕顾念是先天灵体,上好的的炉鼎体质,也生生被他折腾得晕了过去。 …… 原来这就是作为圣女的义务吗? 应绥捏紧自己的手指,才能克制住自己不把水镜打碎的暴戾。 只见水镜中赫然是顾念与墨绯尘两人缠绵依偎的画面。 他自虐一般地死死的盯着水镜中的画面,听着顾念真挚无瑕的告白。 那些密密麻麻的嫉妒情绪更是如同择人欲噬的蚁兽一般,想要将他整颗心脏全部蚕食殆尽。 她说她喜欢墨绯尘…… 每回想一遍,便觉得胸口被什么扎了个破洞似的,呼呼灌进冷风,整个人如坠冰窟,冷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魔渊宫。 墨绯尘静静看着她温柔恬静的睡颜,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来。 他抬手,手掌在她的颈间慢慢收紧。 原本还露着笑意的少女骤然感到呼吸不畅,面上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本该直接杀了她,可是真到了动手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他竟然下不了手。 反正转移了毒之后她最多也就只有半年可活了不是吗? 之前赤练在他体内,他修为高深尚且能压制一二,转移之后,任谁也都是素手无策的。 为何要在意个将死之人! 为什么? 然而最终他也只是为她将额间的碎发捋了捋,盖好被子,便离开了。 墨绯尘刚离开不久,床上的少女眼睫微动,紧接着便睁开了眼。 命悬一线。 万幸,她赌赢了。 对于墨绯尘而言,她是变数。 是不该存在的存在。 之前的原主虽然令墨绯尘有过一丝好感,但绝对没有让他向现在这样心乱如麻,扰乱心绪。 这样用完就扔,也配谈喜欢? 呸,狗男人。 顾念嗤之以鼻。 早在半年前,应绥的好感就已经达到了90,如今更是直接突破到了95。 而墨绯尘的好感度却迟迟卡在89的位置上不去。 她能感觉到,他在控制自己的感情。 死死压抑着。 那可真是太好了。 越克制,到了憋不住的时候便越是疯狂。 她可真是期待无比。 也是时候去会会这个谢彦卿了。 良久没有冒过泡的系统突然出声。 【系统:你怎么知道墨绯尘还会放你去谢彦卿那?】现在的好感度也不低啊。 【顾念:宝贝,你真可爱。】 【顾念:墨绯尘现在虽然舍不下心对我动手,但是他却是决对恨不得彻底与我划清界限的。】 【系统:噢(⊙o⊙)。】 好吧,反正宿主大大说什么都是对的,有了前几个世界的经验教训,它就负责躺好就好了!o(n_n)o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有什么所谓的心软存在呢? 他可以为了让原主爱上他,灭人满门。 可以为了赤练之毒虚以委蛇十多年,这般心机手腕,便可以看出,他的目的性和原则性都极强。 不狠狠地摔一次跟头,他是永远都学不会‘真诚待人’这句话的。 顾念微微一笑,她会好好教导他的。 …… “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好不好!” 顾念神色凄惶,眸光悲切。 只让人一眼看过去便忍不住心生怜悯。 然而墨绯尘往日里温柔宠溺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了漠然,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重复地又说了一遍。 “你没听错,我让你作为我的圣女只是为了解毒罢了。” “不是的,不是这一句……”顾念眼中的泪控制不住的滑落。 “你说让我去勾引谢彦卿?是吗?”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啊!” “你把我当解毒的工具,我心甘情愿,可为什么?你对我如此残忍啊!”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道。 墨绯尘有些不适的按了按胸口,丝丝缕缕的刺痛感密密麻麻弥漫了整个心脏。 他按耐住心口的不适,冷声道,“本座的命令,还轮不到他人置喙!”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自称本座。 顾念一手狠狠抹掉了眼角的泪,“墨绯尘,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这也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随即她决绝的转身,维持着仅剩的不多的自尊,离开了魔渊宫。 太好了,终于可以远离这个狗男人了! 不同于表面的伤心欲绝。 顾念在意识海中放飞自我,恨不得放个鞭炮好好庆祝一番。 然而某个煞风景的系统突然跑了出来。 【系统:忘了提醒您,第一次毒发将于半分钟后到达,是否开启痛觉屏蔽亲?】 【系统:现在商城搞促销,不要,也不要9999,只要998的哟!(●''?''●)】 【顾念:扣吧宝贝,爱你么么哒,快把痛觉屏蔽开了,顺便告诉我应绥在哪?】 【系统:好的!o(n_n)o,应绥现在在千雪山东南方向,大致是在灵泉附近。】 知道大致方位后,顾念快速化作一道流光朝千雪山而去。 几乎是刚到灵泉那,顾念整个人便直直的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然而却被人一把给抱住。 应绥吓的赶紧用灵力探查了一番。 他本来刚准备在这个地方小歇一会儿,没想到竟然会意外看到顾念。 还是这样虚弱的顾念。 她竟然连灵力都动不了了! 墨绯尘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用灵力探查完之后,应绥脸色铁青。 是赤练,还是被转移之后的赤练。 赤练之毒转移的条件极为苛刻,既要求被转移之人是至阴至纯的先天灵体体质,还要让那人喜欢上中毒之人,心甘情愿的被转移,如此才能顺利进行。 其中的每一步都必不可少。 而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墨绯尘! 赤练在转移成功后,被转移至人的毒素会迅速遍及全身,毒入肺腑,无力回天。 发作期也从之前的一年一次到每月就会发作,而且发作毫无规律,被转移至人的寿命最多也只能维持四到六个月的时间。 她,会死。 应绥一瞬间感觉到呼吸不畅,口中苦涩蔓延。 第十三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13) 看这发作程度,大概是刚被转移不久,毒素还不稳定。 一定还有办法的! 应绥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灵池旁。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墨绯尘这个家伙分明就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容器,一个解毒的工具。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吗? 他怎配?他怎么敢这么做的?! 一时间,应绥只恨不得杀了墨绯尘。 然而没有时间给他多想。 顾念疼的浑身痉挛,骨骼的碎裂声在空气中清晰无比。 整个人好似被架在火上炙烤,连灵魂都要融化。 疼的她想要尖叫出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念痛苦的蜷缩在地上,痛苦将她整个人都要淹没,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被碾碎了似得。 她只觉得浑身冷汗涔涔而下,眼角控制不住的氤氲出泪痕。 应绥看的心焦不已,手足无措的想要缓解她的痛苦,然而却没有丝毫办法。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搜寻着传承记忆,期望着能够找到破解的办法。 然而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 顾念整个人的身躯不断的缩小,骨骼的碎裂重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肆无忌惮的蔓延。 不过转瞬之间,顾念便变成了幼年期的模样。 没有办法了…… 应绥痛苦的闭上眼。 下一刻,他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赤练虽然不可解,但是却可以转移一部分疼痛。 在龙族的传承记忆中,有一种上古禁术——樊邸俐契约。 应绥咬破手指头在空中画出了一个繁复的纹路,紧接着将其推入了顾念的眉心。 这是不平等契约,需要被签约者心安情愿才能完成。 在签约完成后,他需要被签约者以心血不断滋养,长久以来,不止心脉受损,更会无缘于大道,所以这才会被龙族视为禁术。 几乎是在刚建立好契约后,应绥就吐出了一大口血。 紧接着他心中默念樊决,一丝一缕的将疼痛转移过来。 感受着体内汹涌而来的剧痛,应绥霎时间脸色苍白一片。 然而当他看到顾念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时,他却露出了一丝安心的笑。 “没事了,不疼了。”应绥动作轻柔地慢慢拭去了她脸上了的汗水,低声安抚着。 刚刚仓促间签订了契约,心脉遭到了反噬,还没来得及修养,便又承受大半的赤练痛苦。 应绥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微微一晃,整个人倒了下去。 顾念感觉到体内的疼痛骤然一轻,随即便传来了少年安抚的话,她下意识的睁开眼,便看见了这样一幕。 平日里肆意耀眼的少年此刻像是受伤的幼兽一般,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赶紧上前,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虽然体内的疼痛不再那么难以忍受,然而她的经脉却依旧被赤练紧紧纠缠,根本无法动用丝毫灵力,没有办法用灵力探查他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更别说她此刻还是幼年期的形态。 应绥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心底涌起一丝暖意。 就像清晨挂在花瓣上的露水,滴落在人的心上,滋润的悄无声息。 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少年眸子泛起晶亮的光,温柔又宠溺。 他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安抚道:“不碍事,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顾念闻言,心中更加焦急了。 “都这样了你还说不碍事!“顾念气恼地瞪了他一眼,然而心中却满是担忧。 “真的没事......“应绥虚弱地摇了摇头。 “你还骗我!“顾念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焦急不已。 “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顾念担忧的问道。 “意外……”应绥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下。 “什么意外,到底怎么了你?”顾念隐隐约约感觉这件事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瑶瑶,我……”应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起自己体内的赤练,现在还在发作期间,然而比起刚发作时的痛苦,现在的疼痛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应绥却突然发生了意外,是什么意外能这么巧? 为什么她不疼了,应绥反而痛苦不堪? 种种迹象联系起来,反复推敲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把赤练转移了,对吗?” 顾念紧抿着唇,那双漂亮的眸中不受控制地积蓄了泪水,摇摇欲坠。 少女敏锐观察力和洞察力让他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应绥既怕她生气又怕她担心。 “不是的,没有转移。”应绥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他只能转移些疼痛,来替她分担。 然而赤练还在,它还在她的体内。 顾念闻言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蹙起眉来。 她有些狐疑的望向少年,想要看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吗?” 应绥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 想起身上几乎没有的痛楚,她仿佛一下子想通了什么。 “那你是将我的疼痛转移了是不是?!”顾念眼眶通红,带着哭腔问道。 应绥没想到她竟然想通了,现在再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然而他现在痛的几乎说不出来话。 他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担心她担忧,便无声的吐出了几个字,‘不要担心,我没事’。 不过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就是了。 顾念看懂了,瞬间红了眼眶。 向来恣意张扬的少年此刻惨白着面色,整个人好似刚被从水中打捞出来。 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的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嘴唇也变得煞白一片,毫无血色。 他的双手死死扣着地面,指甲深陷进泥土之中,留下了一排深深的印痕。 她刚刚毒发就体会过了,赤练发作时有多么的痛。 看到他如今痛苦不堪的模样,就知道哪怕单单只是转移一部分疼痛也绝对不好受。 “你......“,顾念看着他这幅痛苦的模样,眸中渐渐氤氲出水汽,愧疚不已。 第十四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14) “没关系,是我心甘情愿的。” 应绥微微笑了一下,他本就容颜极盛,因着脸色苍白,这样一笑竟显出几分破碎美感。 他的话音刚落下,顾念眸中的热泪便再也不受控制的滚落而下,瞬间沾湿了脸颊。 她颤抖着唇说道:“我回来是想同你告别的,没想到……”没想到反而还让他替自己承受了这么多。 “别哭......“应绥看见她哭泣,心疼不已,他只希望她永远开心快乐才好。 她说她是来跟他告别的? 她要去哪? 然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少年艰难的抬起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然而顾念的眼泪却越流越凶,她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哽咽着道,“小绥,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体状况,我现在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的。” “此后我大概不会再回到这里,你便回北海去吧。” “有你陪着我的这两年我很开心,可惜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还害你变成这样!” …… 她越说,越难过。 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她在墨绯尘那里只是一个解毒工具的存在。 十年多的相处,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真心待她。 一瞬间,所有的痛苦不甘与委屈全都爆发了出来。 应绥听了她的话后,心口一阵针扎般的痛,他忍着身上的剧痛,费力的紧紧握着她的手,坚定的一字一句说道:“不,你一定不会死的!“ 顾念闻言怔愣了一秒,她抬眼望着少年,少年虽然虚弱,但话语却是这般笃定。 “小绥,赤练已经与我的心脉融为一体,无药可解。” 少女自嘲一笑,眸中划过一丝绝望。 “会的,会有办法的。”应绥沙哑着声音坚持道。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她。 顾念无奈的笑了笑,不再多说。 赤练之毒还没发作完,刚刚又大哭了一场,她实在太累了。 她轻轻蜷缩在应绥身侧,希望能够缓解些他的痛苦,就这么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有这时,应绥才有时间仔细的看着身旁的女孩。 虽然身体变小了,但还是不难看出日后的如玉之姿。 她生的精致,雪肤红唇,眉目如画,琉璃玉人一般,如云的乌发垂落在纤腰处,说不尽的娇憨柔婉。 只是这么看着,他都觉得心口生出一股满足来。 他无奈苦笑了下,紧接着轻轻拥着怀中的小姑娘,轻阖上眸子。 痛苦一波一波袭来,犹如无止境地深渊,逃不了,避不开,只能生生承受着折磨。 唯有怀中这人,能带给他一丝慰藉。 - 他不知什么时候睡了去,等他再醒来,身侧已然空无一人。 应绥一手撑地慢慢坐起来,刚一动作,胸口处却突然掉下来一块玉简。 上面有顾念的气息,他心中一动,神识探入。 里面是一封离别信。 ‘小绥,我既已经答应了墨绯尘,便会做到,自此两不相欠。 你亦不必替我寻什么解毒之法,生死有命,不必强求。 切莫悲伤。 若有缘,再相见。 勿念。 ——洛瑶’ 应绥死死看着上面的字迹,心尖上的痛苦又卷土从来,愈演愈烈。 然而比心痛更甚得是愤怒。 他只觉得每一处奔腾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怒意,眼前都被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雾气,眸中尽是可怖的风暴。 应绥从来没有愤怒到这个地步过。 墨、绯、尘。 墨绯尘欺她、辱她,把她当成解毒工具,还要极尽侮辱,让她为他心爱之人做嫁衣。 他怎么配?! 他怎么敢的? 瑶瑶那么好的姑娘,他是瞎了吗,看不见? 他不再犹豫,直接飞身朝着魔渊宫而去。 刚来到魔渊宫前,便被两个魔仆挡住了去路。 “让开。”他冷声道。 魔仆们怎么敢让,这人一脸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来寻仇的。 两人交换了个视线,其中一个魔仆跑进了主殿,就要去通报给魔尊。 另外一个则是拦在了他的面前:“大胆狂徒,你想干什么?“ “滚开!“他冷笑一声,一道灵力直接将那魔仆打了出去,紧接着气势不减,直接“砰“地一声将宫门给劈了个粉碎,然后一眼看见坐在主位上正悠闲的喝着茶的男子。 男子一袭墨色长袍,头发用玉冠束起,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又因着眉眼处的漫不经心,更添了一抹肆意。 墨绯尘抬眸淡淡扫了一眼闯进来的人,只见清冷月光下,缓缓走出一名俊美的银发少年。 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鲛衣,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起圣洁的光。 可惜眼神中满溢着痛苦与恨意,嘴角噙着抹冷笑,生生打破了这份圣洁之美。 “你想干什么?”墨绯尘放下手中茶杯,缓慢道,声音不带丝毫情绪。 “我想干什么?一会你就知道了。” 应绥冷哼一声。 话音甫落,少年便五指成爪,直直朝墨绯尘咽喉抓去。 墨绯尘微微抬起衣袖,便化解了这道攻击。 应绥脸色一沉,从袖口中甩出长匕。 短刃的锋芒抡起一道浑影,那一瞬,似有无数寒光乍现,朝四面八方刺出。 铛! 墨绯尘的本命法器紫宸刀感受到威胁,整个刀身与匕首短兵相接嗡嗡作响,战意勃然。 两人在大殿内打斗,余波震荡,带起尘土飞扬。 然而下一刻,墨绯尘的紫宸刀横亘在他的咽喉,只差一毫米,便能要了他的命。 应绥喉咙里溢出一声悲鸣,再次握紧手里的短刃,浑身修为爆发,血红双眸破釜沉舟的看着墨绯尘—— 墨绯尘眉心微蹙。 应绥,一条刚成年的小龙罢了。 还妄想与他同归于尽。 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如此不知好歹。 按理说杀便杀了…… 可是,这是她救下的。 他想起顾念这人最是重感情。 若是知道被他杀了,会心疼的吧。 转瞬之间。 应绥的短刃已经再次刺了过来,墨绯尘蓦地抬眼,双眸冰冷如渊,他手中紫宸刀微微一转,直接便将匕首打飞了出去。 力道之大,直接让应绥的一条手臂都被震的发麻。 第十五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15) 手腕更是不自然的弯曲着,明显是骨折了。 随即墨绯尘手臂一抖,刀背重重打在应绥胸前,将应绥狠狠的打了出去! 龙族的肉身强悍无比,可在墨绯尘面前,就好像是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看在你是瑶儿救回来的份上,饶你不死,没有下一次。”墨绯尘冷冷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应绥。 应绥咬紧牙关,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配提瑶瑶吗?害她变成这样的不就是你吗,你有什么资格得到她的喜欢,你根本就不配!“ 墨绯尘眸光瞬间冷了下去:“本座配不配,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他冰冷的视线看着应绥,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滚。” 应绥血红的眸子中,满是愤恨痛苦。 他还是太弱了。 待他养好伤,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继续留在这里,不过是自取其辱,他不再迟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 旭日东升,天光大亮,晨曦洒满大地,驱散了夜的阴霾。 梦浮生中陆续有客人带着餍足的表情走出。 而其中一名白衣男子夹在这些人中间,清雅矜贵,又无端的惹人注目。 那人容颜清隽,眉目如画,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仿佛蕴藏着漫天星光。 周身的气质如无瑕美玉,优雅又矜贵,黑发用一支玉簪束着,长身玉立,芝兰玉树不似凡间人。 在一众人中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这人,便是女扮男装的顾念。 梦浮生,作为灵域最大的销金窟,能为无数人编织他们梦寐以求的美梦,是无数人挥霍恣意的好去处。 同时,这里也是整个灵域最大的赌场。 而它背后的主人却是那个望月阁阁主——楚清秋。 她来这,当然不是来做美梦的。 走进地下赌场,随便挑了个台子,把身前的筹码一股脑全推出去了。 这种豪气让身边不少人都对这个看起来就俊逸出尘的男人纷纷侧目。 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修仙界的的赌庄设有抑制灵力的法阵,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作弊。 顾念几个世界也不是白待的,特别是赌场这个地方,她更是熟悉的不得了。 赌术,在她那个世界,她虽然谈不上精通,也绝对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只要能赚钱的地方,她几乎都去过。 这把她下了两百万灵石,一比三,她扔出去的两百万瞬间变成六百万。 赚了三百多万她立刻收手就离开了。 一连几日,每天她都准时准点的过来,捞了钱就走,让人根本抓不着她人影。 今日她随便找了一桌,没想到对面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老千。 他们动作虽然隐秘,但还是被顾念给看的一清二楚。 这一桌上有六个人,有三个摆明是一伙的居然在串牌,把另外三个人当猪宰。 顾念这回是一点都没放水,连赢了三把就不再玩了,然后转身便要走。 “赢了就想走?想得美!”那三人中的一个突然出声,带着浓浓地威胁的意思。 “怎么,是玩不是吗?”顾念长着一张仙人之姿的脸,语气虽然波澜不惊,但就是无端让人感觉到一种蔑视。 “谁说玩不起了,就是没玩够,想跟你再玩玩!” 那人冷笑一声,推搡着不让她离开,看的出来这是要一口气从她这把钱给赢回去。 “行啊,来吧!” 顾念还真不带怕的,她仔细用手帕擦拭着修长如玉的手指,眸光中带着漫不经心的肆意。 丝毫没把面前的人放在眼里,让他们更加恼火,势必要让她付出代价。 其中两个人开始搞小动作,顾念神色都未变一分,就捻起手中一张牌随手一扔,纸牌瞬间便穿过一张还没来得及作假的牌,钉在那人身后的墙上。 ????“这么出老千,手不想要了?”顾念冷笑一声开口。 这一手把所有人都吓傻了,没有灵力,说白了他们也就是个普通人,又哪里会这种阵仗。 那块纸牌只差一点,便要贯穿那人的咽喉,他的心脏到现在还是狂跳不止。 若不是在这里不让杀人……大家看她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敬畏起来。 毫无悬念那三人输了个彻底,她原本赢了一千万便不打算继续赌了。 偏这伙子人缺心眼,上赶着给她送钱,又赚了两千万灵石。 这一把坑了梦浮生这么多灵石,再不跑,赌场可就有人要来请她去喝茶了。 …… 楚清秋坐在休息室,面前的水镜中赫然就是顾念刚刚在梦浮生的地下赌场的画面。 画面中白衣‘男子’悠然自得,游刃有余,赚的盆满钵满。 楚清秋眯了眯眼。 世人不知,他有一双破妄之眼。 能看破虚妄,观其本真。 这分明是一个女人,看着年纪还不大。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显得漫不经心。 待看到她离开后,他犹豫了一瞬,紧接着便身影一闪,跟了过去。 赚了这么多,不被盯上是不可能的。 他正好可以把钱拿回来,顺便给她收尸。 这么想着,楚清秋的眸子微微上扬,微微勾唇。 另一边顾念自然是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不过她不慌不忙,一路走走逛逛,七拐八拐,才闲逛入了一条小巷子。 这巷子狭窄而阴暗,两侧逼仄,没什么人。 看起来就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她停步,继而转身,轻轻的笑:“跟了我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黑暗中三个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带着丝挑衅的说道,“小子,将灵石交出来,饶你不死!” 之前在梦浮生他就心痒难耐,忍不住想要动手了。 他就只有孤身一人,修为也不过只有通神中期罢了,而他们三个人都是通神期,其中还有一人达到了通神后期,这还能拿不下他吗? 于是他们便暗中尾随,而顾念也十分配合,还不等他们自己找到机会,便就主动走入了这条巷子,看来这个小子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找死啊! 本来他们便认为稳操胜券,此刻则更是大言不惭的放着狠话。 第十六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16) “少废话,要动手就快点。”顾念星眸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如玉无瑕的美人,哪怕只是那么轻轻一扫,也自是美极了。 对面几人有着一瞬间的恍惚。 他们有人心底有些打鼓,这人脸上不见丝毫慌乱,还带着轻松笑意。 莫非是还有后手? 他们不敢轻敌,互相对视一眼,数柄飞刀齐发。 顾念转过身挥袖打落大部分飞刀,却还是有漏网之鱼击中了她的肩膀。 看着嵌入肩膀上的飞刀,顾念眉头都没皱一下,面对逼近的三人。 她没有再退,扯出了腰间的银白软剑,凌空而立,满是漠然的黑眸之中,寒光乍现。 她身上还有赤练之毒,纵然天资聪颖,对面三个人的攻击不间断地袭来。到底还是落于下风。 身后凌厉的掌风袭来,顾念躲闪不及硬抗一掌,连连后退几步,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挥舞手中软剑,剑影凌厉再次的朝着三人而去,逼得他们只能后退。 他们脸上表情越发凝重,不再恋战,直接寄出身上的各种法器,不要钱似的朝着顾念砸过去。 人迹罕至的幽暗小巷里,此刻却热闹异常,种种法相碰撞在一起,刹那间飞沙走石。 双拳难敌四手,顾念到底难以抵抗,被击飞出去,以剑撑地才堪堪停下,大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 趁他病要他命! 见状,其中一人直接冲着她的心脉劈了过去。 顾念无力闪躲,只能垂下眼帘,闭目等死。 然而在那一掌即将到达她心脉时,她发髻上的玉簪突然再其周身形成了一道保护结界。 那人掌心与结界碰撞在一起,瞬间整个人倒飞出去,吐出一口鲜血。 那是…… 顾念整个人呆呆的看着碎裂的玉簪。 这是墨绯尘送给她的。 她只带走了这个,如今,连这最后一丝念想也没了。 想到这,顾念神色癫狂,突然笑了起来。 她笑着笑着,眼里涌现出泪花。 其他人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刚刚大意了,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后手。 她撑着剑,慢慢站起身来。 然后一步一步朝着那三人走了过去。 灵力卷起漫天霜雪,她不知何时突然来到了那三人面前,瞬息之间,霜刃割破了他们的咽喉。 那三人彻底没了声息。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楚清秋就在暗处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人脸色苍白似纸,紧蹙的眉间,冷汗而下,那双好看的眸子中似都因疼痛,沁出了破碎的泪花 即使她身上的白衣已经破损,沾染上斑斑血迹,却丝毫没有折损她的气质,依旧给人一种纯净无瑕的感觉。 可惜了。 他本是打算替她收尸来着。 可惜了那些灵石。 他是梦浮生的主人,若是让人知晓他竟然一路追着赢家妄图杀人夺宝,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当然,若那人守不住钱财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顾念拖着重伤的身躯,缓缓离开了阴暗逼仄的小巷。 在她刚离开后不久,楚清秋出现在原地。 空气中的血腥味弥漫。 他厌恶的皱了皱眉,刚想要离开,却转而又认真的在空气中嗅了嗅。 是先天灵体的气息! 他激动的心脏狂跳。 这么多年,他也只知道一个先天灵体体质的。 而那位早已被魔尊墨绯尘给带走了。 今日难不成还能有意外之喜吗? 按耐住心底的厌恶,把地上那三人仔细检查了一遍,不是,都不是。 是刚才那个人…… 楚清秋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刚刚怎么就放她跑了。 就算是抓也要把她抓回来啊。 同一时刻。 千里之外的魔域。 墨绯尘神色怔忪,神识连接断了。 那支玉簪…… 顾念遇到危险了吗? 他心中一紧,猛的站起身来。 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 这次不过就是一次意外而已。 他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不知为何,不安的感觉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心脏也好像不是自己的,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汹涌而来。 墨绯尘忍不住按住心口,紧接着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出声吩咐到,“你跟着洛瑶,暗中保护好她。” “是,尊上。“ 暗影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 北海。 应绥刚刚回到这里不久,他刚刚打坐修炼,修复受损的心脉。 没想到却突然感觉到契约动了。 顾念遇到危险了? 她现在很疼,很疼。 到底是怎么了? 不敢思考过于糟糕的可能性。 好在他还能确认的是,她还活着。 他赶紧催动樊决,将疼痛转移过来。 他能感觉到她好像好了很多,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还是太弱了,才会让她一次次的受伤。 应绥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弱小。 …… 另一边。 顾念去了望月阁的摘星楼。 望月摘星,可知过往未来。 同时也是各种奇珍异宝的最大交易场所。 玉楼金阙,诗酒华章。 全都囊括其中。 她来这里是要交易一个阵盘。 她比原剧情中还要早了一个月被墨绯尘赶了出来。 根据系统显示,谢彦卿此刻还在一处秘境中替他那宝贝徒弟寻找改善资质的灵水晶。 之后他会在秘境中意外闯入了一处阵法,由于灵力被压制,从而误入了幻境。 回到了万年前的灵仙界。 在幻境中,他待了五年,而现实中却不过刚过了半月。 他最后找到了秘境之主的一缕神识,完成了心愿后,方才勘破幻境,得到了灵水晶。 她去自然不是要帮他破阵的,而是要跟他一起进入这个幻境。 阵法,她不懂。 但是有了太极八卦阵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什么时候出来还不是她说了算。 而望月阁阁主楚清秋素来爱财,所以她才会先去赌场先赚几波。 若是能引起他注意,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摘星楼外观设计精美,足足有七层楼的高度。 整座大楼由八根柱子支撑,每根柱子都镶嵌了上等的美玉,在日光照耀之下闪着熠熠光芒,显得庄重华丽, 最顶层的禁制层层把关,这便是放置前尘镜和通灵镜的地方。 顾念此时还是一身男装,走进去的时候被一个凝神期的修士引着进入了摘星楼的二楼。 第十七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17) 二楼柜台后站着一个通神期的修士,见到顾念,客套地笑了笑,“这位客官想买什么?” “太极八卦阵。” 顾念的话让那通神期修士愣了下,他本来还有些散漫的表情瞬间变了变,“客官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有太极八卦阵?” 顾念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说道:“两千万灵石,够不够。” 她把装有灵石的储物戒直接拿出来放到了黑色的柜台上。 那修士看了一眼,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到,“客官,您稍等一下,太极八卦阵是我们店的上等法器,我没有权力说卖就卖,这样吧,我帮您问问我们掌柜的,您先坐下休息。” 话落,他便转身上了楼。 等了许久,那名修士才出现,他的目光明显变得热络起来,“客官,您里面请。我们主人邀请您进入谈话。” 顾念一直上到了三楼,到了三楼,那修士替他拉好门帘便转身退下。 顾念直接走了进去,上好的梨花木桌上,早已被先一步摆放好茶具。 她随意坐下,拎起茶壶就先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浅碧色的茶水在白色瓷杯中咕咕漾动,缭绕腾起的蒸气夹带着清新茶香。 忽的门口传来脚步声,顾念放下茶杯看向来人。 迷离月光下,一抹修长剪影由远而近。 伴随步步的靠近,一袭白衫锦袍男子面容终于逐渐变得清晰。 那人身着玄色锦袍,长发未束,一双漂亮的凤目如浸染琉璃的水光,上挑眼尾含着似笑非笑的蛊惑,白皙的肌肤笼于清冷的月下,隐隐闪着玉石的细腻。 他看到顾念,眼中快速划过一丝惊喜,然后从容坐在她面前。 紧接着那人薄唇轻启,“在下楚清秋,客人是想要太极八卦阵吗?” 没想到竟是阁主亲自来。 要知道,望月阁阁主楚清秋,世人大多只知其人惊才绝艳,通晓过去未来,可真正见过的不足一二。 “正是,敢问阁主如何才肯卖给我?”顾念神色淡然,语气波澜不惊的道。 楚清秋闻言,修长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随后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白八卦样式的阵盘。 这便是太极八卦阵。 有了它,可破百阵,世间万事万物不离其宗,太极阴阳,变化万千。 “这个可以直接送给你。”说话间,楚清秋的眸光却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顾念看着那阵盘,有些疑惑,“你愿意给我?” 楚清秋点了下头,然后又开口,“但是我有条件。”半空中的太极八卦阵瞬间消失。 随即开口道,“阁下可是先天灵体体质?” 顾念神色微变,紧接着称赞道“据说望月阁阁主通晓万事,看来果真不假!” 楚清秋看着她不卑不亢的姿态,微微含笑道,“世人夸大其词罢了。” 她嘴角露出抹苦笑,“你可是想要我这副躯壳?可惜,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要了也无用。” “阁主还是告诉我怎么才能将太极八卦阵卖给我吧。” 楚清秋听到她说自己是将死之人时,神色终于变了。 怎会……莫非,她便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算算时间,先天灵体是该早已成熟了。 墨绯尘已经将赤练之毒渡了过去吗? “姑娘可是身中赤练?”楚清秋不假思索直接开口问道。 顾念瞳孔骤缩,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楚清秋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姑娘莫慌,你的易容术确实不错,可惜的是在下有一双破妄之眼。” “原来如此。” 顾念了然,想起墨绯尘的绝情。 她眸中流露出一丝痛苦。 缓缓道,“是,我是身中赤练,药石无医。” 看来真是那位。 “姑娘可还想活着?在下有个办法,说不定能让姑娘因祸得福。只需要……” 顾念打断他,“不必了,不想活。” 楚清秋:“……” 这话没法聊了。 “好吧。姑娘若是改变了想法还可以来找我,望月阁随时恭候。”楚清秋见状不再纠缠。 紧接着话锋一转道,“太极八卦阵,毕竟是本店的上等法器,若要卖,至少也要五千万灵石。” 他可是知道,在梦浮生赚的盆满钵满的就是她,不狠宰一笔怎么行? 顾念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暗暗唾弃道,老奸巨猾。 呸,奸商。 两千万灵石其实已经不低了,他还想要五千万,当真是黑心商家都没有他黑。 顾念眉头微颦,她手里没那么多灵石。 早知道就应该在梦浮生再多捞几笔了。 “不过若是借的话,在下倒是可以借给姑娘,诚惠一千万灵石一月。”楚清秋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不动声色道。 这回顾念不在纠结,将灵石递给他,开口道“借两个月先。” “成交!” 虽然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赚的都是他自己的钱,但是看着大笔的灵石进账,他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楚清秋当前好感度:40。 顾念嘴角微微抽搐,这人还真是……爱财。 早在他发现自己的先天灵体时,系统便突然冒出来提醒好感度涨了50。 然后在知道自己是墨绯尘的解毒工具工具之后微微可惜,好感度降了10点。 然而兴趣不减。 他想要按照原剧情那样将她改造成混沌灵体。 因为那样要花费大量的珍稀药材,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结果她拒绝了。 好感度一下就跌到了0点。 然而在刚刚收到那些灵石之后,好感度一瞬间又到达了40。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的好感度能像坐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 紧接着,她提出想在店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然后又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像什么织梦花,清心丹,圣弦琴……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响个不停,滴滴滴——楚清秋好感度+5+5+…… 结果就又花了一千多万灵石出去。 到最后,顾念终于确定了,这是个用钱就能买来的快乐。 直到好感度到70,楚清秋的好感度就不再上涨了。 顾念也就就此收手,她知道后面的急不得。 楚清秋此时看她的目光就像看着一棵摇钱树。 直到走出摘星楼的大门,她都还能依稀感觉到背后那道热切的目光。 第十八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18) 荒弛万界。 戈壁荒漠,黄沙漫天。 顾念顺着系统的指引,走到一片空地,瞬间整个身子下落下去。 暗影神色微变,不好。 他刚要冲过去,结果却被无形的结界给挡了去。 而顾念此时已经来到了荒弛秘境。 由于掉落地点是随机的的,她好巧不巧正好落到一棵树上。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她把一只苍鹰的窝给端了。 顾念:……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巨石鹰,还是一只有着凝神巅峰修为的巨石鹰,要知道,在秘境中所有人的修为都会被压制在通神期以下。 而妖兽想要修炼本就不易,能修炼到这个地步也实属罕见,看来这是有大机缘的。 而巨石鹰的天赋技能便是能够飞天蔽日,且身体坚硬无比,爪子则更是锋锐的利器,若是被它抓住,势必要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而它的性格还极为小心眼,灵活狡诈,有着幼童般的智慧,若是惹恼了它,它会不死不休地缠斗。 极为难缠。 顾念身上的伤还未愈,不敢恋战,直接扯出腰间软剑,御剑而行,飞速朝着谢彦卿的方向驶去。 随后又在储物袋中掏出一大把法器,不要钱的往后面扔着。 巨石鹰被飞过来的法器炸了个正着,更为恼火,疯了一般拼命挥动翅膀,就要直接抓住这个可恶的人类! 眼看,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巨石鹰的爪子差一点就要碰到她。 顾念吓的心口一跳,吃下一枚回春丹,瞬间将灵力运转到极致,随后口中大声喊着,“救命、救命啊!老鹰吃人了!” 那巨石鹰见一击不中,随后周身灵力暴涨,直直的朝着她俯冲过来! 顾念来不及躲避,眼看那爪子就要到她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 “锵!” 破空之声袭来,凌厉的剑意直接将那巨石鹰给劈的血肉模糊。 “小心。”耳畔传来清朗温润的男声,一只手掌温和而有力地揽住了她的腰肢。 顾念抬眸,目光落至那人身上,却只瞥到一只修长分明的指节,宛如上等的美玉,干净整齐。 谢彦卿光如常,待她身形站稳,这才松了手,后退一步站开,面色极为温和的道,“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他抬眼站定,一袭青衫云淡风清,端的是明月皎皎,不染尘埃。 这便是谢彦卿。 不得不说,谢彦卿的长相确实犹如画卷里描述出来的一般,俊美不凡,清冷禁欲,身上沾染着一丝仙气,给人一种可接近却又疏离的温柔之感。 顾念神色缓和了不少,她朝着男人感激笑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少女本就容颜极盛,一身红色的云锦长裙更衬得她肌肤白皙如雪,姿态袅娜动人,宛若洛神之姿。 就算谢彦卿见过不少美人,此刻也有些微的失神。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起方才抱她腰时的场景,触感柔软细腻,仿佛没有骨头似的。 他拂了拂袖摆,掌心些微不适。 谢彦卿垂下眼眸,语气温和如常,“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他听到呼救,本不欲多管闲事。 可在看到那个人的侧脸时,他心中一动,下意识就飞身过去,一把抱住来人,而后一剑斩了那巨石鹰。 不知为何,明明是初次相见,这少女却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说罢,谢彦卿转身欲走。 “公子且慢。”顾念赶紧叫住他。 “小女子名唤洛瑶,这秘境中危机四伏,不知可否结伴而行,互相也好有个照应。”少女清雅的小脸上一片祈盼之色,眸光潋滟。 见他神色不为所动,担心他不答应,又紧接着道,“我除了武力不太够,会的可多了……而且我也不白要你的保护,我可以付灵石的。” 顾念恨不得掰着手指头仔细数数自己的八百个优点,像什么细心啊,认真啊,会做饭啊…… 看着少女这幅模样,谢彦卿微微一愣,而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道,“在下谢彦卿,不用姑娘的灵石,也可以护送姑娘。” “原来你就是谢彦卿呀!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了,怪不得你的剑意那么厉害!”顾念惊喜地道。 …… 还没说几句,远处树影拂动,草丛中不知是什么东西在窸窣作响。 不好,看来刚刚呼救引来的不止是仙尊,原剧情中可没有这一遭。 一阵螟蛉似的颤音疾速传来。 顾念迅速收敛心神,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树丛里。 谢彦卿同样眉心微敛,神识覆盖,瞬间察觉到,“是化神期的螟蛇。” 这秘境把他修为压制到凝神巅峰,虽然他能越阶战斗,但是整整差了两个大境界,难保发生什么意外。 顾念下意识地往他身旁挪了一小步,谢彦卿似看出了她的害怕,“别担心,我会护好你。” 他声音磁性温柔,含了几分安抚气息,像是拨开云雾现出的俊秀青山,沉稳而有信服力。 顾念状似松了口气,无声地朝他笑了一下,细腻的肌肤上拈着几缕不听话的青丝,显得有些活泼生动,轻轻“嗯”了一声。 保险起见,还是走为上策。 他们运起灵力,快速朝远方掠去。 然而凝神期再快又如何能跑得过化神期。 身后的黑色巨蟒瞬间出现在方才他们的地方。 这地方百年都没见过灵修了,今日好不容易看见,吃了他们,它的修为能更上一层楼。 想着,螟蛇加快了速度,巨大的身形在地面上飞速掠过,带起飞沙走石。 眼看躲不过,谢彦卿凌于半空中,转身,一道凌厉的剑气便挥了过去。 剑气在它身上割开了一道口子,虽不致命,却彻底惹恼了它。 它非要吃了他们不可。 威压铺天盖地袭来,谢彦卿克制不住喉间溢出一抹腥甜,然而攻势却越发凌厉,还不忘分出一丝神识保护好顾念。 双方缠斗许久,那螟蛇见久攻不下,见他一直护着身后那人,目标便转移到了顾念身上,巨大的蛇尾一甩,便要将其卷过来。 第十九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19) “什么!消失了?”墨绯尘凤眸中是压制不住的怒意,抬手便将暗影击飞了出去。 “我让你去保护她,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墨绯尘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 自从顾念离开后,他非但没能如他所愿般地淡忘她,反而过去和她在一起的每个细节都一点一点的变得越来越清晰。 每每想到是他亲手把她变成一个解毒的工具,想到她命不久矣,密密麻麻的刺痛如蛆附骨般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 而他在利用完她,竟然还骗她说他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就是谢彦卿的弟子,欺负她,羞辱她,把她亲手送给旁人。 不安与担忧让他愈发心神不宁,心脏好似被人用一只手掌用力揪住了似的闷疼,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耳畔更是不受控制地回响起那天顾念那天哭诉的声音,句句回荡在脑海里。 “你说让我去勾引谢彦卿?是吗?”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啊!” “你把我当解毒的工具,我心甘情愿,可为什么?你对我如此残忍啊!” …… 他承认,他是真的栽了。 墨绯尘眉眼是压抑不住的沉苦痛色,一想到她可能已经遇险,他的整颗心脏都揪在一起。 她会没事的,他的瑶儿一定会没事的。 事到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上天,保佑他的瑶儿平安无事。 “属下办事不力,请尊上责罚。”暗影抹去嘴角的血迹,跪在地上恭敬道。 “万魔渊,自去领罚吧。”暗影到底跟了他多年,能不能活下来,自求多福吧。 “是,谢谢尊上。”暗影躬身退下。 * 荒弛秘境。 谢彦卿没料到它会转而攻击顾念,眼见着顾念招架不住,就要被掳走。 谢彦卿拧眉,反手一抬,猛地将对方推开。 随即他快速出剑,凌厉的剑气直接那螟蛇的蛇尾劈的血肉模糊。 不好,是声东击西! 那螟蛇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门,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他直接吞了。 他快速后退,清风剑立在身前,死死抵住那蛇头。 然而那螟蛇的尖牙处喷出一道毒液,躲闪不及间到底是沾染了一些。 不能再恋战了。 几乎是瞬间,他便感觉到周身灵力有一瞬间的凝滞。 再走几步便是悬崖了。 那螟蛇步步紧逼,随后蛇尾一扫,便要将他们甩过来。 谢彦卿下意识推开顾念,自己则纵身一跃迅速朝后避让,却不曾想那崖壁经过风吹日晒早就不堪重压了,表层土块松软脆弱。 他刚踩上去,脚下陡然一空,大半的陡坡轰然塌陷。 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任谁也没有想到崖壁会在这时突然塌陷。 悬崖深不见底,隐有云雾缭绕。 进退两难。 谢彦卿垂下眼帘,低声道,“姑娘,你可信我?” 顾念点了点头。 跳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谢彦卿抱紧她的腰,随后整个人纵身一跃,直接朝着悬崖跳了下去。 悬崖上,螟蛇气急败坏,却又不敢真的跳下去,只能望着那无尽深渊踌躇不前。 下落中,谢彦卿运起身上最后一丝灵力随后又将顾念紧紧抱在了怀里。 失重的眩晕感越发清晰,耳边只有风呼啸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坠落停止了。 下一刻便听见一声躯体猛地撞击地面的声音,谢彦卿闷哼一声,后背传来的撕扯痛感让他稍微回了些神。 他是剑体双修,虽然体内灵力因为蛇毒而无法动用,但是身体素质强悍,掉下万丈悬崖虽然凶险,但还不至于丧命。 断崖底部因为常年不见天日,厚厚的枯叶腐烂的杂草夹带着潮湿阴冷气息混杂在一起。 他们抬眼看去,靠近山壁这里是一片空地,不远处一片杂草齐腰高,偶尔虫鸣,鲜有人迹。 这种草并非凡草,飞虫从上面飞过,会被迅速捕食,用术法清除一条路,它们又很快疯长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高。 顾念站起来,她被谢彦卿护的好,身上倒没受什么伤,只是脚腕有点疼。 她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惊喜道,“谢彦卿,我们还活着!” 说罢,她看着他,眸中似有万千星河,瞳孔里晶亮一片。 然而刚看到身下人的样子,她便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身上都是被崖壁突出的石头给割破的伤口,长袍被血色侵染,脸色惨白如纸,只怕五脏六腑也摔得不轻。 她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谢彦卿?” “你没事吧?”她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与慌乱,指尖运起一丝灵力,想要替他查看一番伤势。 谢彦卿轻咳一声,慢慢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无碍,只是暂时不能动用灵力。” 他苍白着唇角,气质却依旧温润。 即便身上的青衣已经破损,沾染上斑斑血迹,却丝毫没有折损他的俊美,反而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丝精致的破碎感。 谢彦卿看着四周苍凉的景色,微微顿住。 有阵法? 或许掉下来也不全都是坏事。 他支撑着剑慢慢站起来,走到荒地中唯一的一株常青古树。 伸出手,抚摸粗糙的树皮,顺着树皮的纹路,指尖慢慢摸索着。 不知触碰到了什么一道模糊的亮光慢慢挤了出来。 光芒忽然大亮,刺得顾念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她缓缓睁开眼睛,这四周已经完全变了个场景— 茂密的诡异的草、高大的树木,全部都不见了,周围只有一道山路,弯弯曲曲的,铺着青石板,直通山顶,山顶云雾缭绕,看得不甚清晰。 顾念看的微微愣住:“这里是哪里?” 谢彦卿检查了四周,道:“刚刚那树不知是何处的阵眼,它把我们拉入了一个阵法。” 这时候系统突然出现。 【系统:这是当初谢彦卿进去的幻境。】 【顾念:……阴差阳错又误打正着?】 原剧情中,谢彦卿是到了秘境中心,意外闯入一处地宫才走到这里。 这比原剧情还快了几日。 这阵法不知有何古怪,二人身上的灵力都无法使用,他们只能沿着青石路慢慢往山上走去。 第二十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20) 夜色渐沉,天间隐隐泛起几颗星星,浮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他们本就是伤患,现在又没有灵力,走了半日,早已又累又饿。 山中薄雾渐浓,带起寒气四溢,顾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谢彦卿停住脚步,“现在天色已晚,走了这么久,姑娘想必也累了我们找个地方先歇会儿吧。” 顾念迫不及待的点头。 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没有酒馆茶铺,他们便只能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 谢彦卿寻了些干树枝点燃,火焰带来的暖意终于驱散了一些寒气。 “你先在这里坐会,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来。” “好。” 顾念轻点着头,安安静静的坐在火堆旁,苍白的小脸上难掩疲惫。 不一会,就看到谢彦卿拎着一只兔子走了回来。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灵巧的上下飞舞,三两下,一只被剥的干干净净的兔子,就被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顾念看的有些愣神,明明是一件极为血腥的事,但到了他的手上,剥皮这种事也变得赏心悦目。 果然,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谢彦卿从始至终衣衫干净整洁,唯独指尖有少许血污,但很快便擦拭干净了。 恰好有几簇火光闪耀,兔子被烤的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长腿微微曲着,侧着身子,一头墨发披泻下来,火光映着如玉面颊,光影缠绕之间水雾朦胧,给人一种芝兰玉树的清俊风姿。 空气中烤肉的香味弥漫,顾念此时本就饥肠辘辘,闻到肉味,被勾的双眼直勾勾的放在兔子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好香啊,谢彦卿,你怎么什么都会?” 谢彦卿看着她的馋猫样,轻轻勾起唇角,眸中带着一丝温柔笑意,随后将架在火上的兔子取下来,递给她,“吃吧,小心烫。” 唔,火候刚刚好。 顾念十分满意,幸福的弯起眉眼,看到他还没吃,转而又撕下一块肉来,放到他唇边,“诺,一起吃。” 少女眸子干净纯粹,不染一丝杂质,专注的看着你时,仿佛你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谢彦卿下意识张口咬住,而后含糊不清道,“好吃。” 一夜平安无事。 清晨的光从山巅照来,云雾缓缓飘进,细微的尘埃漂浮空中,在光线之下浮浮沉沉。 两人接着沿着青石板路朝山上走去。 越往上面走,便越发觉得不对劲。 旁边那株古树,若他没看错的话,是浮光树? 浮光树自万年前的灵仙界消失后便绝迹了,传言说在浮光树下悟道,可一日千里。 道路两旁像大白菜一样开满了漫山遍野的花,是凌霄花? 凌霄花在如今的灵域纵使有,也没有见到过像这样野花一样开遍漫山遍野,多到让人眼花缭乱。 凌霄花生长之地条件极为苛刻,需要灵气充足,还需要周围云雾环绕。 据说服用后可以直接让凝神期升上两个大境界。 还有菩提树,上面的菩提果结了满树都无人采摘。 菩提树百年才开一次花,千年才结一次果。 菩提果能够净化道心,纯净灵力,祛除魔气,甚至能够压制心魔。 在这里都像大白菜一般,无人问津。 顾念看的啧啧称奇,谢彦卿则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指尖。 可惜了,在幻境中什么都带不走。 隐隐约约中一个猜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待他们终于到了山顶,目之所及便是一个古朴典雅的寺庙。 飞檐翘脊,雕梁画栋,木制的雕花门栏上印着复杂的图案,每一个转折都蕴着流畅的优美。 大门最上正中央以上好的金丝楠木为底,镌写着三个古朴不失大气的大字。 空山寺。 谢彦卿微微顿住,眸底划过一丝了然。 果然如此。 绝迹的浮光树,漫山遍野的凌霄花,无人问津的菩提果。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答案。 万年前就消失了的灵仙界。 空山寺,早在万年前便同灵仙界一起消亡了。 当初他在藏书楼看到那本古籍时,还颇为可惜。 门口还有一个扫地僧拿着一个扫帚,慢慢悠悠地扫着地。 那人见有生人上来,有些惊奇地看着二人。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凡人登上这空城山。 他放下手中的扫帚,随后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二位施主,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小和尚看着年纪不大,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稚嫩,但语气却极其沉稳有力。” 谢彦卿微微拱手,随后道,“在下谢彦卿,意外家道中落,父母病逝,无处可去,我们兄妹二人想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日。” 他有预感,破阵的关键怕是就在这空山寺。 顾念听着谢彦卿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有些憋不住笑意。 为了不被发现,她赶紧挽救,“我们兄妹二人,自幼生活不说大富大贵,却也是无忧无虑,谁料上月家父突然死于非命,而家母一时受不住也随着父亲而去,独留小女与长兄相依为命。” “我们变卖了身上的钱财,一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了此地,小师父菩萨心肠,还请收留下我们吧!”说罢,还轻轻抹了抹眼角。 他们二人身上衣服均有破损,隐有血迹沾染,容色更是苍白如纸,看起来更有说服力了。 那小和尚听闻,目露不忍,神色悲悯,侧过身子,躬身道,“阿弥陀佛,二位请随我来。” 那小僧带着他们走到后院,指着院中的两处偏房道,“阿弥陀佛,二位今后便住在这里吧。” “多谢这位小师父了。”谢彦卿温和有礼道。 不远淡黄的梧桐花开正好,微风轻拂树梢而过,带动一院氤氲香熏浅浅。 “敢问小师父法号?” 那小僧连忙摆手:“施主多礼,小僧法号空易,既然施主已经到了,那空易便先离开了。” “劳烦空易小师父了。”顾念弯着眉眼冲他笑了笑。 空易小和尚年纪不大,忍不住红了脸,口中碎碎念着“阿弥陀佛”。 随后快步走出了后院。 …… 至此,他们便在空山寺住了下来。 住进来之后,不可避免的便会时常听起一个人的名字。 玄毓大师。 第二十一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21) “欸,听说了吗?玄毓大师之前救得小花妖回来报恩了!” “早上我就看见了,玄毓大师不愧是天生的佛子佛心,果然是好人有好报!” “是啊,可不是吗!那小花妖当初伤的那么重,浑身都是血,竟然还给救回来了。” …… “那小花妖今日怎么又来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我说你还真是个和尚脑筋。” “我看呐,那小花妖八成是喜欢上咱们大师了。” “说的也是,玄毓大师长的那么好看,我一个和尚看着都动心。” “是啊,你是不知道早些年的时候,空山寺的门槛都要被那些姑娘们踏破了!” “后来玄毓大师潜心佛法,闭门不出情况才好些。” ……又过了几日。 “那小花妖昨日我见她红着眼眶走的,今日怎么又来了?日日都来,我真是没见过比她还坚持的姑娘。要不,玄毓大师就收了她吧。” “佛子怎可动凡心?玄毓大师日后是要拯救天下苍生的,怎么能沉溺于什么情情爱爱!” “嘿嘿,我就是说说而已嘛,那姑娘我看着实在是太可怜了些。” …… 就算他们暂时无法动用修为,可到底神识强大,空山寺的一草一木都近乎收于眼底。 不可避免的便听到了这些谈话。 玄毓大师其人,出生时便天降异象,天生的佛子佛心,心怀天下,年纪轻轻,佛法便精妙绝伦。 年少时意外救了个小花妖,亲自照料,朝夕相处之下,小花妖贪恋玄毓大师的温柔,爱上了他。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玄毓大师虽然心怀天下,却不会为一人而停留。 小花妖偏不信邪,感情之事又是谁能控制的住的。 于是她便日日都来空山寺,每日只是看着他,也是心中欢喜的。 顾念有幸见过一次玄毓大师。 他身着灰白的僧衣,长眉明目,淡然出尘,一双黑眸沉静如星河,让人仅仅是看着便有些不自觉心生安然,周身都仿佛披着佛光一般。 眉眼中的慈悲善意,仿佛是佛经里走出来度化苍生的圣人一般,怪不得能让小花妖这般心心念念。 转眼间,他们在空山寺已经呆了两年了。 他们将空山寺各个地方都给摸了个透彻,却丝毫没有发现破阵的办法。 在这里不知为何动用不了灵力,而寺内众人也一直以为他们是凡人。 索性便每日在大殿内参悟佛法,一年前,谢彦卿突然领悟入道了。 那空山寺的住持见他们与佛有缘,便教授他们修习佛法。 佛力与灵力的修习方法虽然不同,但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就比如说,顾念尝试通过佛力打开储物戒,竟然打开了! 后来他们又去了山下,山下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的凡人,也有一些小妖混杂其中。 街头小贩,酒馆茶肆,花灯满城,一派繁荣之景。 过年时则更为热闹。 空山寺春节时虽然张灯结彩,但到底不如山下热闹。 往年他们都是自己煮上一盘饺子,坐在凉亭下,饮着顾念酿的桃花酒。 今年却是想着到山下采买一番,顺便见识见识人界的繁华热闹,再回到空山寺。 空城山下如今热闹极了,到处张灯结彩,鞭炮声不绝于耳。 沿街的小贩卖什么的都有,热腾腾的汤圆、混沌,煮好的饺子,还有小孩子最喜欢的冰糖葫芦,另外还有面具,字画,布匹等等,应有尽有。 顾念有些新奇的的四下张望着,左顾右盼。 谢彦卿则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两人走在一起,美好的似一幅画。 可能是谢彦卿与顾念两人的颜值太高,刚一到了山下,便发现路上的行人看到他们时,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谢彦卿跟在一旁,有些不适的僵硬着身子。 自幼便是天子骄子的他,从来便不缺爱慕者,对他一见倾心的也不知凡几,感受着这些炙热的视线,忍不住轻蹙了下眉。 顾念倒是不在意这些,不过她感受到了他的僵硬,随后自然的牵起他的手。 感受着手心的温热柔软,谢彦卿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与她紧紧靠在一起的手心。 刚刚的不适全都消失不见,所有的感觉仿佛都被倾注与交握的手上…… 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下一瞬他便感受到身旁的顾念突然松开了手。 谢彦卿捏了捏尚有余温的手指,有些不舍。 只见她手指轻轻拽着他的衣袖咬了咬唇,有些难为情道,“谢彦卿,我好像忘带钱了…”她身上只有灵石,可这山下的通行货币可不是这个。 谢彦卿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轻笑,“想买什么便买吧,钱我付。” 闻言,顾念的眸子刷的一下亮了。 然后毫不客气的指着一个卖糕点的小摊。 “我要这个!” 谢彦卿顺着方向抬头看去,只见前方不远的一个摊子上,正卖着各式各样的糕点,上面还热气腾腾的飘着水蒸气。 在糕点的上方挂着一排小小的木牌,上面标注好了各种口味,有红枣、蜜枣、红豆等等种类繁多。 前面的小贩还在叫卖着: “年糕,热乎乎香喷喷的年糕了!又香又甜的年糕咯!” 看到面前走过来的两人,先是被两人的颜值惊艳了一下,然后热情地对着旁边看起来美的像仙女一样的姑娘道“哎,小姑娘,你要来一块吗?” 刚走近,糕点散发的甜甜的香味不断地往她的鼻腔里钻来。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顾念手指挨个指了一遍。 那小贩高兴的嘴都要笑歪了,连连点头,一一给分装好。 看来这是来了个大主顾啊,今年幸好他出来摆摊了,要不然到手的银子怕是就飞了! 小贩喜滋滋地数着银子,心里乐开了花。 而一旁的谢彦卿看着她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糕点,急急忙忙就要往嘴里送。 他还来不及阻止,就见她被烫得直呵气,还不死心的要再咬上一口,成功吃到嘴里后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个满足的不得了的表情来。 他忍不住轻笑了下,点了点小傻瓜的头,温和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第二十二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22) 顾念揉了揉被敲的头,口中的糕点还没咽下去,就有些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然后她不知是又看到了什么,谢彦卿便看到了抱着纸袋的顾念眼神蓦地一亮。 “是糖葫芦!” 顾念有些兴奋的说道,随后便迫不及待的就要拉着他往那边走去。 接下来她几乎就是走不动道的状态,基本上是看到什么买什么。 到了最后,他们已经买了,有热乎乎的汤圆,香喷喷的糕点,甜甜的冰糖葫芦,还有各种各样红绳,手链,面具…… 谢彦卿有些庆幸的想到,还好有储物袋。 否则……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街道边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将道路照的灯火通明,随处都可以见到提着花灯的大人小孩。 在一大片空地上,还有几个祖传艺人在用烧红的铁水在打铁花。 1600c的铁水被击打至高空,化为漫天华彩,伶仃的火星散落在地上,像是意外掉落人间的星星。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这样热闹的氛围下,顾念也忍不住大声叫好,而后兴奋的鼓掌,将手掌打的通红。 谢彦卿看着她兴奋的小脸,还有被冻的通红的指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随后一把拉过她的手,一下一下地给她轻轻暖着。 顾念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动了动唇角,刚想说什么。 然而忽然就听到一声巨响,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一道烟花在两人头顶上方骤然炸开。 “是烟花!好漂亮啊!” 原本还想跟谢彦卿道谢的顾念一瞬间便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不远处一朵朵炸开的绚丽烟花上了。 她眸中倒映着一朵朵烟花细碎若流珠倾泻,紧撰人眼球的动人心魄。 此时此刻,面前少女眸中的流光溢彩便足以胜过万千风景。 谢彦卿从未想过,他竟然也会被美色迷了眼。 忍不住按住了心口,心跳的好快。 他好像,有点喜欢她。 谢彦卿好感度:80 接下来他们又去了河边,放花灯。 顾念好像丝毫不感觉疲惫,眸子依旧晶晶亮地看着手里的莲花灯,认真地在纸条上写好字,将花灯放到了河中,看着它慢慢地越飘越远。 “你写了什么?”谢彦卿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好奇问道。 顾念灵动的眨了眨眼,“这可不能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谢彦卿见状也不再多问,同样在纸条上静静写下了几个字后,便将花灯轻轻放到了水中。 顾念在一旁几次想要偷看都被他躲了去,看他把花灯放走之后终于忍不住道,“你写的什么啊?” 谢彦卿闻言,神秘一笑,“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这可是你刚刚亲自说的。” 顾念:……这叫什么?? 挖了个坑自己跳。 好家伙。 谢彦卿低垂下眉眼。 他写的是:唯愿洛瑶一生平安喜乐。 - 待他们回到空山寺,便看到寺内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到处洋溢着喜气。 他们快速地将买回来的吃的都在桌上摆好。 然后又来到梧桐树下,将去年埋下的桃花酒挖了出来。 刚打开,扑鼻的酒香便扑面而来。 俩人围桌而坐,谢彦卿端起酒杯,轻饮了口,忍不住眸子微微一亮,“今日便是我们在这里的过的第三个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是啊,你说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吧。”顾念似有些调侃的说道。 可是他看到的是,她眼底带着的掩不去的淡淡忧色。 “不会的,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谢彦卿温润如玉的话语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认真又笃定。 其实他都已经有些忘了,他们是要破阵的。 每日与她朝夕相处,岁岁年年,他竟然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也很好。 满载霜雪的梧桐树上,挂满了无数红绳,寄托着无数人的愿望与期许。 火树银花的树下,她望着眼前俊美温柔的男子,低头看着手中的手中的酒杯。 杯中酒色清浅,眶中似有什么模糊的东西止不住的想掉落出来。 顾念努力的将眸中的泪意给憋回去,而后看向那人。重重点了下头,“嗯!” 她憋的眼眶有些泛红,控制不住地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抬眸认真的说道,“谢彦卿,还好有你。” “如果没有你,可能我早就已经不在了。” “如果没有你,这幻阵我一个人根本不知道怎么熬下来。” …… 说罢她又抬手狠狠抹了抹眼角,不让眼泪流下来。 随后脸上挤出一抹笑,只不过比哭都难看。 “看我说的什么丧气话,过年我们就开开心心的!” “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谢彦卿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通红的眉眼,给她整个人都更添了一抹艳色。 他很想把她抱在怀里,抹去她眼角的泪痕,然后无限温柔的告诉她,不用哭的,她很好。 其实不止是她需要他,他同样也是如此。 他曾无数次庆幸过,幸好,幸好当时他救下了她。 每日看着她鲜活的眉眼,他才能感觉到,他还活着。 她就像个小太阳,肆意的发着光,毫不吝啬的温暖着身边的人,仿佛永远也不会被困难击跨,永远向阳而生。 如果没有她在身边,一直陪着她,他不敢想象他一个人要怎么坚持下来。 可是那些动作他都没做,那双黑眸映着朦胧月色,流露出缱绻的温柔,轻轻的道了声。 “好。” 他们二人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下肚。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顾念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就沉沉的睡了去。 谢彦卿抱起她,将她送回了房间。 昏黄暖意的烛火下,小姑娘细腻白皙的双颊晕红,乌黑的发丝散落榻间,眼角处晕染了丝薄红,仿佛是不经意间沾染上了了胭脂,娇柔美好到让人一下挪不开眼。 谢彦卿酒力极好,可这时候他却觉得有些醉了。 他目光一寸一寸的下移,落在顾念泛着水润的唇上,眸色一瞬间变得幽深,突然欺身直接吻了上去。 顾念似乎是感觉到呼吸不畅,有些不适的想要推开他。 谢彦卿抬起头,给了她一丝空隙后,紧接着又倾身而去。 随后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扣紧了顾念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 他小心而温存,细细的缠绵,似乎包含着无尽的深情尽皆融入这缱绻一吻。 他一定会带她出去的。 到时候他们就在一起。 他的小姑娘,值得最好的一切。 第二十三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23) 顾念那夜自然不是醉酒后的无心之言。 纵然幻境中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她还是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暗中利用太极八卦阵加快了幻阵的时间流速。 谢彦卿自那夜之后也开始专心致志的寻找破阵的方法。 不过她却知道。 破阵的关键,就在那玄毓大师与小花妖两人身上。 - 两年。 往日里云雾缭绕,仿若仙宫的空城山,此刻仿佛地狱一般。 空山寺内弟子的血布满了这里每一个角落。 藏经阁,凌霄殿,无念塔无处不弥漫着血色。 玄毓大师为救苍生身陨,消散于天地。 空山寺也同样消弭于世间。 而这一切不过只发生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 一切都变了。 半年前,幽冥鬼君横空出世。 收服了冥界,占领了幽州,台州,万花岛…… 所过之处,无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谢彦卿曾试图阻止这一切,可是他们身处幻境,灵力被封,修习佛法也不过才区区四年而已。 如何能抵御的了不知活了几万年的幽冥鬼君? 最后濒死之际,还是玄毓大师将他救了回来。 就像是宿命中注定好的一切。 空山寺弟子素来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 自然见不得这幽冥鬼君兴风作浪。 他们自愿出山,去挽留更多人的生命。 却不想,幽冥鬼君直接亲自到了空城山,立在万米高空,俯视着空山寺的众人。 原来,幽冥鬼君便是万年前被佛子给封印于幽暗冥河的那个人。 他冲破封印,卷土重来,为的就是报仇! 玄毓大师便是万年前那个佛子的转世。 因此他要亲手送玄毓大师一份大礼。 他不是最在乎什么天下苍生吗? 那他就杀! 所有人在他眼里不过都是蝼蚁一样的存在。 他指间凝聚出一个万鬼刹,将封印其中的小鬼一个个放出来,看着他们去撕咬,啃食空山寺的众人。 看着这群和尚被他们这些鬼物给折磨的奄奄一息,惨声嘶叫,满脸痛苦。 他控制不住的放声大笑起来,带着无边的肆意与猖狂。 他想起自己被困在冥河日日夜夜经受的痛苦,眸色幽深血红,“万年了,你们这群和尚还是这么不中用啊!” 谢彦卿解决了身边的小鬼之后,口中默念心法,手中佛力显现,瞬间便将一道金光打到了空中那人身上。 幽冥鬼君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够反击,吃痛一声。 而后指尖弥漫的黑色鬼气瞬间便将谢彦卿给提了起来,然后召唤了几只凶鬼。 他不屑亲自动手,桀桀笑道,“小子,你不是很厉害吗,就让这些鬼物好好陪你玩玩!” 谢彦卿周身被鬼气束缚着,动弹不得,只能被动的承受被撕咬的痛苦。 那些鬼物闻到活人的味道,接二连三地撕咬而来。 “嗯!”谢彦卿控制不住地嘴角溢出一声闷哼,额间青筋暴起,伸手抓地,指尖都渗了血。 顾念佛法低微,此时还在跟一只小鬼缠斗,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看,就见到这般惨烈的一幕。 青衣男子浑身似被血色沾染,周围还围着一堆鬼物在争相啃食。 “啊——” “谢彦卿,你没事吧?”顾念着急的大喊,顾不得太多,抬手便将手中的软剑给掷了过去。 剑身穿过了鬼物,直直插在地面上。 顾念控制不住的眼泪簌簌而下,她好没用。 【顾念:宝贝,他不能真死了吧?】 【系统:不会的,这一切都只是个幻阵,哪怕做的再逼真,也不会真实伤到他。 当然,你除外,你是跟他一起进来的,他若是死在你手上,那便是真死了。】 顾念松了一口气,还好。 经验值保住了。 就在谢彦卿以为他要真的就这么死掉之际。 一道清冷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住手!” 突然一道金光劈来,所有的鬼物身上被光烫裂,烧烫之间发出刺耳的叫声,疯狂逃离。 那人翩然立于半空,灰白的僧袍在微风的照料下,轻轻卷起衣角。 来人眉目间尽是化不开的慈善悲悯,像拯救苍生的神明。 是玄毓大师! 空山寺的众僧似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半空之中的那人身上。 在他们心中,玄毓大师就是神,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的佛子! 幽冥鬼君也将目光看向了那人。 同万年前一样不变的容貌,还有那眼底的慈色悲悯都一成不变。 果然啊。 还是那么的让人厌恶。 幽冥鬼君神色不爽的打量着来人,赤红的眸底是掩饰不住地杀意。 “哟,原来是玄毓大师来了。” “万年前你将本君封印在幽暗冥河,本君可是记忆犹新呢。” 玄毓大师手持念珠,神色悲悯,“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 “桀桀桀桀~”幽冥鬼君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什么狗屁大师,分明是个只会说阿弥陀佛的废物!” 紧接着他又道。 “万年了,没想到你的转世还是如此无趣,如此令人厌恶!” “少废话了,本君今日就是来送你去见你的如来佛祖的!” 话落,他手心凝聚起一缕缕黑雾,横劈一掌,精纯的鬼气铺面而来。 玄毓大师不躲不避,手持念珠,掌心结印,舍利子腾空而起。 漫天佛光普照,交错成阵。 天地间升腾起万道光芒如棱柱般刺破黑云重障,方圆百尺全被闪烁的阵法符纹笼罩。 细碎的光芒漂浮,将虚空染成一片橙红。 霎时间将便将那幽冥鬼气化作了一片虚无。 幽冥鬼君不敢大意,抬手祭出本命法器鬼煞。 刹那间,阴风嚎啕,山河皆颤,凶煞的鬼气波及四周,无数鬼魂虚影晃荡,掀起惊涛骇浪。 凶悍的鬼气带着腐蚀一切的力量席卷而来。 只见那些被金光笼罩的阵法轻易便被粉饰殆尽。 随后气势不减,势如破竹般朝着玄毓大师而去。 玄毓大师猛然间退后了一步,压下喉中的腥甜。 空山寺众人顿时心中一紧。 幽冥鬼君见此,乘胜追击,道道凌厉鬼气刀锋般朝着玄毓大师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了玄毓大师面前,挡去了来势汹汹的鬼气。 第二十四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24) 玄毓大师心怀天下,怜爱苍生。 却从未有过哪一刻能让他乱了心神。 然而当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坚定的护在他身前,慢慢倒下去时,他眉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慌乱与震惊。 她怎么会来?! 手中的念珠不知是何时掉在了地上。 “音儿!” 玄毓大师颤抖沙哑着嗓音轻轻唤道,短短的两个字,叫人一听便能感受到无尽的悲哀与沉痛。 他慌张失措的跪倒在地,想要将那些鬼气驱散。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驱不散? 幽冥鬼气沾染了冥河的死气,侵蚀力极强,一瞬间便入侵了怀中人的整个心脉。 无力回天了。 不知什么时候泪痕浸染了他的衣襟。 幽冥鬼君手中动作停下,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可从未看见过这人如今这幅满脸泪痕,狼狈至极的模样。 此刻竟然为了一个小花妖,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个小花妖到底有什么不同? 小花妖名叫花音,她的原型是一只凤尾兰,正是七年前被玄毓大师所救下的那只。 花音虚弱的露出一抹笑,断断续续的说道,“大师,你……没、事……便好。” “只是……可惜……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双自来淡然自若,沉稳内敛的眸子,此时有的,只有幽深似海的沉郁痛苦。 他想让她不要说了,可是张了张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一字一句说的艰难,却仍旧坚持道,“可是……我还想……再,再说…一、次,我…心悦你”。 他是灵仙界普渡众生的佛子,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这是他的责任与义务。 可是,他连救他心爱的人都做不到,算什么佛? 他不知何时抬手放到了胸前,然后用力一刺,瞬间便将一整颗佛心剜了出来。 炙热的佛心,还在掌心上有力的跳动。 “不,不要!”小花妖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是看着他毫不犹豫剜心的画面时,嗓子却直接被她喊到沙哑。 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撕心裂肺绝望痛楚。 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然而,玄毓大师手上动作不停,神色不为所动,眉眼淡然,仿佛剜的不是自己的心。 随后,他轻轻一推,便将其送入了花音的体内。 小花妖原来苍白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 玄毓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幽冥鬼君眯了眯眼,随后放声大笑起来。 “佛心有瑕!玄毓,你竟然动了凡心,难怪,难怪!” 他看的一清二楚,那佛心上分明被情丝千丝万缕的缠绕着。 而他所爱之人,分明就是这个小花妖! 他启唇,自来清冷悲悯眸子突然有了别样的情绪。 那双漂亮得不似男子的唇轻轻的,缓缓吐出情意的声音。 花音听见他生涩却又认真地说—— “是,我爱她。” 玄毓大师眉目一如既往,只是在看着花音时不经意的流露出来一点情意,清浅的话语无比清晰的传到了众人耳中。 空山寺众人全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倒在地的那人。 玄毓大师,竟然动了凡心吗? 花音同样不敢置信的的看着眼前这人,她真的没听错吗? 玄毓大师,爱她? 她唇角勾起,这一刻,心脏被填得满满的,满心欢喜地仿佛就要溢出来。 她竟有些热泪盈眶。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划落。 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这句话。 此生无憾了。 幽冥鬼君看着他泰然处之的眉眼,心中恨意翻涌,杀心又起。 “就你这样如何能救天下苍生?受死吧!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罢,幽冥鬼君手中鬼刹卷起千万鬼影,以雷霆之势朝着玄毓大师而去。 玄毓大师神色自若,带着超脱生死的淡然。 万年前留他一命,却让他如今为祸世间,说到底,一切都是他的错。 既然因他而起,那便因他而散吧。 只见玄毓大师头顶倾泻下一道光柱,那道凌厉的鬼气撞上那道光柱瞬间消散于天地。 紧接着他周身显现出亿万灵仙界的人界生灵,之前被幽冥鬼君残忍屠戮的那些残骸瞬间腐肉新生,断臂重长,紧接着神色一震,带着新生的喜悦和希望。 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愣了,他们似乎知道玄毓大师做了什么,但又不敢置信。 玄毓大师并未理会那些目光,兀自闭目,口中念着繁复的经文,为往生超度。 待做完一切后,他脚下氤氲出道道金光,顺着他的衣摆一寸寸向上蔓延。 “佛心有瑕,可我毕竟是佛子。”玄毓大师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神态,脚下的光芒却越来越盛,带着令万鬼震颤的气息。 幽冥鬼君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要同归于尽? 他疯了吗! 佛子以肉身为体,光照万物,修复生灵。 接着又用元神为器,沟通天地。 玄毓大师庇护了灵仙界千万余年,他是心怀天下的佛子,是悲悯众生的神明。 如今佛心有瑕,成不了佛,是他愧对佛祖。 可他不悔。 最后再深深看了一眼花音后,他双手快速结印,道道金光将幽冥鬼君困得严严实实。 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为地面上的众人设下一道保护结界。 紧接着他飞身上前,瞬息之间便到了幽冥鬼君身前。 强劲的气流风暴撕扯虚空,周围山崖爆碎千里! 虹光冲天而起,直插云霄,搅弄出百丈飓风,将四周一切化为飞灰。 幽冥鬼君被业火红莲灼烧发出凄厉的惨叫,而玄毓大师的身躯却在一片山崩地裂中化为虚无。 两人的身躯瞬间消散于天地。 “不——” 带着深痛的悲切与绝望,花音十指深深陷入泥土,眸中一片血红。 “玄毓!”女子哭的绝望,喉中发出的断断续续的不成调的哀鸣。 自那以后,空山城被夷为平地,空山寺自然也就从此消失了。 灵仙界虽然还在,但是不复之前的宁静安详,人人自危。 唯恐再发生之前的祸乱。 死而复生的人们感激玄毓大师,在各地给他建立了宗祠寺庙。 而花音自那日起却突然不知所踪。 第二十五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25) 他们是在一处密闭的石室内找到的花音。 甫一走进,入眼的便是是无数幽暗的烛火,而四周的石壁上似乎都蜿蜒着一些繁复的纹理,如同蛛网般遍布了所有空间。 石壁在淡淡的微光照耀下,更显的诡异莫测。 这里似乎有阵法加持,温度比寒冬都要低上数倍。 此时的花音周身弥漫着死气,隐隐还有冥河水的暴虐气息,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悸。 她的身前摆放着一个冰棺,那冰棺并未封顶,上面只罩着一层结界。 只见她缓缓俯下身,吻住了冰棺中的男人。 那人的眉眼分明就是已经死去的玄毓大师! 顾念神色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站在一旁谢彦卿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 似乎是察觉到阵法被触动,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拐角处的两人。 “是你们!” 谢彦卿微微作揖,半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一语道破,“你便是这幻境的主人吧。” 顾念跟着行了一礼,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终于发现了,真是不容易。 小花妖神色微变,“你在说什么幻境?我不知道。” “何必呢?”谢彦卿见她不承认,微微笑道。 “逝者已逝,何必继续沉溺于过去。” “我想,若是玄毓大师还在的话,也不会想要看到你这幅模样吧。”他轻叹了口气,语气惋惜。 花音神色癫狂,透着疯狂的意味,可是身体却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只剩下一缕脆弱的残魂飘在半空。 “他不想?他不想那就亲口告诉我啊!”女子凄厉而悲哀的癫狂道。 “你们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说完,她又骤然大笑起来。 “你们不知道!” “玄毓死后,我去了冥界,淌过了无数次冥河水,妄图找到他的一丝魂体。” “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哪怕就只是一缕残魂……都没有!” “他说他爱我,却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间!” “可恨,我竟然连死都做不到。” “当时他把他的心剜下来给我,是不是就是想看到我如今这幅模样?” 冥河水带着幽暗的死气,寻常人只是轻微沾到了一点便必死无疑。 而她数次淌过冥河水,杀了无数幽冥暗鬼,数次重伤濒死,可数次都被体内的那颗佛心给救了回来。 她恨! 她恨他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而舍弃她。 她想杀了那些被他救回来的人们。 可是、多可笑啊! 她竟然不敢! 她怕,她怕他怨她。 这是他舍弃了肉身方才救回来的人啊! 她闯遍了灵仙界大大小小的秘境,搜寻了无数的极品仙宝,给他重塑肉身。 后来她又查阅了各种古籍,试图找到死而复生的方法。 有些方法残忍暴虐至极,要用千万人的鲜血浇灌,才可施行这逆天之法。 她承认,她心动了。 可是她不敢,她怕! 她怕成功复活之后,他对她非但没有一丝欣喜,还失望至极的神色。 她也怕,万一没有成功,反而给他徒惹了无数杀孽。 最后她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的路。 剖出那颗佛心。 天地之间,他最后留在这世间的,唯有那颗炽热的心脏。 她又抽取了灵仙界的灵气蕴养,灵气不够了,她便挖出深埋于地下的极品灵脉。 她日日夜夜祈求着,盼望着,希望能够生出一丝魂魄来。 可是。 几千年过去了,冰棺内的人依旧是当初那副模样。 而灵仙界却早已变成了一片荒芜之地。 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没有了佛心的她,身体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 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一缕残魂还不甘心的飘荡于世间。 她给自己做了一个幻境,无数次的重复上演万年前的一切。 无数次的重复经历那些的不能忘怀的痛苦。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只剩着一丝执念支撑着她,让她没有彻底消散。 谢彦卿淡淡摇了摇头,“并非如此,玄毓大师将佛心剜给你,是希望你能代替他,好好活着。” “他佛心上的所有情丝,全都指向你,他爱你,毋庸置疑。” 半空中的残魂似哭似笑般的发出哀凄的呜咽。 过了许久,花音略带着沙哑的声音传来,“或许吧。” “我累了,太累了,不想爱,也不想再去恨了。” 往事不堪回首,事已至此,一切也该结束了。 她最后一直执着的执念散了,她的残魂也即将要消散于天地了。 半空中的残魂变得越来越透明,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轻轻道了声。 “谢谢。” 与此同时,一枚拇指大小的圆球瞬间滚落到了谢彦卿的丹田处。 而周围的一切则顿时犹如镜花水月一般猝然碎裂。 眨眼间,他们便回到了荒弛万界。 看着周围瀚海无边的广袤荒漠,顾念眸中露出一丝喜悦。 他们出来了! “太好了!谢彦卿,我们活着出来了!” 顾念笑得眉眼弯弯,唇角处是压不住的喜意。 他听见她的话,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温柔宠溺的笑意。 “是啊,阿瑶,我们出来了。“ “之前不是还说有机会要带我去你们云筑派吗?可不能反悔!”顾念挑了挑眉,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 谢彦卿眸色深深,看着她的眸中带着她不懂的幽深暗色。 低低地“嗯”了一声。 “走吧!”见他没忘,顾念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便准备离开。 刚运起一丝灵力,体内的剧痛便骤然袭来。 之前在幻境中五年都未曾出现过的赤练之毒爆发了。 谢彦卿正准备御剑,却发现身侧那人拉住她衣袖的手不知是何时松开了。 他微微偏头,便看到—— 少女容色惨白跪倒在地,额头上也尽皆被冷汗浸湿。 显而易见,她在承受着难以忍受地剧烈痛苦。 “阿瑶!你怎么了?” 谢彦卿神色惊惶,带着一丝慌乱地将她抱在怀里。 快速的运起一丝灵力探查她的体内。 根骨碎裂,灵脉受阻…… 是赤练之毒! 毒入肺腑,药石无医。 怎会,怎会如此? 之前在秘境中五年,从未有过。 怎会一发作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第二十六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26) 平日里镇定自若,淡然出尘的男子,此时眸子里尽是沉郁悲痛,唇角带着微微颤抖,就连抱着她都不敢用上半分力气。 “不疼的,没事的。”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怀中人烫的吓人的温度,还有肌肤之下断裂而扭曲的骨骼。 细密的汗水打湿了她的衣衫,她蜷缩在他怀里妄图能缓解一丝痛意。 然而彻骨的疼痛伴随着不断升高的温度,像是想将她整个人都由里自外的燃尽。 想崩溃的大叫,想伸手撕裂自己的身体,想要将自己的灵魂抽出与肉体分离。 然而体内一波一波袭来的剧痛告诉她。 这是奢望。 她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唇角咬的血肉模糊,而后从齿间溢出微弱的气音。 他抬手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刚到她唇边,却听到—— 她说。 疼。 谢彦卿眸中是压抑不住的苦涩,手指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嵌入手心。 他从少年时便名扬于天下,如今更是当之无愧的灵域第一人。 可是当心爱的姑娘在他面前痛苦不堪时,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解不了赤练,也压制不了毒发,就连让他的小姑娘不那么痛苦都做不到。 他才知道,他原来也会害怕。 无力的感觉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伴随着心口上压抑不住的刺痛一点点的靠近,一点点爬上他的躯体。 明明怀中的人热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可是他的心却无力的下坠,下坠。 冰冷又恐慌的感觉像是将他整个人都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令他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颤抖。 然而怀中人突然发出了一道凄厉的惨叫拉回了他混乱的思绪。 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神色痛苦不堪,清晰的骨骼碎裂声肆无忌惮的在空气中弥漫。 转瞬之间,她的整个身形都发生了剧烈变化。 谢彦卿瞳孔骤缩。 是她! 十二年前。 他遭遇暗算,无意间闯入了一处人界院落。 那个小姑娘一双灵动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惊奇的看着他,“大哥哥,你是谁,怎么到了我家里来?” 谢彦卿倒在地上,微微偏头看向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脸颊处尚且带着婴儿肥,那双若纯澈若冰晶般无瑕的眸子睁得溜圆,正好奇的看着他。 见到了他的容貌,小姑娘忍不住张口轻吸了一口凉气,语气里带着微微惊叹道,“你长得真好看啊!你是话本里的神仙吗?” 谢彦卿感到有些好笑,可惜他说不了话,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小姑娘见状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不厌其烦的跟他说着话。 “那我觉得,真正的仙人应该就长你这个样子吧!” “不过,你为什么会到我家里来呀?” “你为什么脸色看起来这么白呀。” …… 体内的暗伤让他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痛苦的发出一声闷哼。 很快那个小姑娘就发现了异样,“你怎么不说话?”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上和衣服上还染着斑驳的血迹。 “你受伤了吗?”她看着他,虽是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 后来,这个小姑娘傻乎乎的将家中祖传的至宝给偷了出来,只为了给他疗伤。 然而他却只给她留下了一枚玉佩。 五年后再回到那里,却遍寻不到当年那个小姑娘。 问了当地的人,才知道。 原来早在三年前,洛家就被人灭了满门。 那时候他才知道,五年在他看来只是眨眼之间。 可对于凡人来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于是当他看到那枚玉佩时,他才激动得会认错了人。 是的,认错了人。 很早以前,谢彦卿便知道,他认错了人。 可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希望,这一切并非虚幻。 然而,他认错了,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原因很简单。 他手中浮起一枚竹叶片,问那个少女,“你认得这个东西吗?” 黎晓有些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她穿书过来,其实并不知道女主到底是怎么救下的谢彦卿。 原文中只是一笔带过,而大段的内容都是发生在五年之后的事情。 自然,她也不知道,洛瑶当年便是用这枚竹叶片救了他。 这枚竹叶片被洛家代代相传,只知道很重要,可谁也不知道它的真正用法。 它其实是一个上古大能的芥子空间,寻常人佩戴于身上便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而当时的谢彦卿却意外与之契约了。 芥子空间中的灵泉暂且压制了体内的暗伤。 然而若想要彻底痊愈,却还是要回到云筑派。 他必须离开。 可是,万事皆有因果。 若是没有她偷偷将至宝偷出来,他说不定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救了他,这是因。 日后他便要偿还这份恩情,来了却了这份因果。 所以,他在走之前,将自己的玉佩留下了。 见她完全陌生的样子,谢彦卿向来平静温和的眸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失望。 可是谢彦卿仍旧抱有一丝侥幸。 万一呢。 万一是她忘了呢。 谢彦卿压下心底的不安,接着指了指她的胸口处,问道,“那枚玉佩见你一直带着,可是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吗?” 黎晓心中一喜,来了来了,这题她会! 她赶紧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色,“五年前我救了个人,这玉佩是他送给我的。” 谢彦卿闻言,眉眼间不可抑制的露出一抹喜色。 他道。 “当年那个人是我。” 黎晓一脸惊喜的望着他。 他指尖运起一丝灵力,抬手间便将她一直戴于胸口处的玉佩给拿了过来。 接着,他不知是按到了何处,这枚玉佩中突然从中心断开,一个通体圆润的玉珠被置于其间。 黎晓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这块玉佩她戴了这么多年,摸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这上面暗藏玄机。 谢彦卿的眸光淡淡扫了过来,她赶紧收敛住心神,紧接着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她伪装的很好。 可是,谢彦卿的心却慢慢沉了下来。 不是她! 一介凡人再如何会伪装,又如何能骗得了这通天的神识? 第二十七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27) 他不用抬头,都能知道这大殿内的一砖一瓦,风吹草动。 而她刚才神色中的震惊更是骗不了人。 她不知道。 然而,他却顺从着她的心意,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谢彦卿不动声色地抬起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平和,只是眸中带着些不知明地幽深暗色。 淡淡道,“这原是我送给你的护身符,可到底简陋了些。” “改日我再替你寻一个更好的。” 黎晓看着他,明明是温润如玉的神色,可不知为何却感觉到周身泛起了阵阵冷意。 直到谢彦卿出声,她才从那状态中反应过来。 她赶紧点头,恭敬道,“多谢师尊。” 方才大概是错觉吧,师尊那么温和的人怎么会让人觉得可怕。 他不会发现的。 她压下心底的那丝淡淡不安,安慰着自己。 ……… 他本以为,她大概是死在了当年的那场祸乱中。 却没想到,再次见到她,却是在此般境地下。 她竟然——就是、他心爱的姑娘! 洛家,洛瑶。 怪不得,明明是初见,却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他当真是愚蠢至极! 谢彦卿眸中是化不开的沉苦痛色,看着怀中的小姑娘心脏都疼得几欲裂开。 他不住喘了几口气,却越喘越疼,指尖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抽搐。 他不在的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 万里之遥的南岭。 据传,南岭以南,一位世外高人意外得到了一颗续命丹。 普通人服用便可延续百年寿命。 哪怕是必死之人,服用之后也能再延续半年的寿命。 应绥花了十日的时间,方才找到了这位高人。 他跪在地上,姿态放的极低。 恳求他能将这颗续命丹卖给他。 可是,续命丹有价无市,是难得的至宝。 又怎会如此轻易给他。 他在门外从白天跪到黑夜,又从黑夜跪到白天,整整三日,未动用半分灵力。 他的双腿都变得麻木僵硬。 那高人终于愿意见他。 他说。 “若是你能走过这黄泉路,让我看到你的诚心,我倒是可以考虑将它送给你。” 黄泉路,并非是真正的黄泉。 因为那里面的东西其实大多都是幻象,只是能让人感受到真实的痛意。 然而,从古至今,能够真正走完这黄泉路的人寥寥无几。 真实的痛意和恐惧便逼退了无数人。 应绥却毫不犹豫的便应了下来。 片刻未曾停歇。 他略带僵硬地抬步,便一脚踏进了这黄泉路。 铺天盖地的火焰瞬间便将他整个人包围。 这是第一关。 火海。 这火并非普通的火焰,而是来自冥界的幽冥之火。 幽冥之火带来的不止是躯体上的疼痛。 它甚至能够焚尽人的灵魂,让人感受到整个神魂被灼烧的无边痛苦。 脚下是断壁残垣,一步踏空,便是万劫不复。 应绥只能一边忍受着躯体与神魂被灼烧的痛苦,一边艰难抬步,慢慢向前挪动。 这样短短地一段路程,却好像漫长的让人看不到丝毫希望。 可是他还是走过去了。 随后是第二关。 寒冰。 极寒的风暴裹挟着漫天霜雪。 无数冰刃没有尽头般的朝着应绥直直飞去。 一道道冰刃,在应绥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让原本就触目惊心的肌肤,越加伤痕累累。 …… 紧接着,是第三关。 刀山。 面前是无数刀刃向上铺就出来的路。 应绥慢慢地抬起脚,走在了刀尖上。 刀口处瞬间洇染上了血色。 血肉脆弱的不堪一击,每一步,刀刃都彻底地穿透了血肉,深深刺入了骨头中。 细密的汗水顺着额角滴落。 刺骨的痛意使得他额头青筋暴起,死死攥紧了带着无数伤口的拳头。 瑶瑶,等我。 他坚定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偏偏,突生异变。 应绥突然站在刀尖之上,顿住了脚步。 契约动了! 赤练又发作了吗? 想起当初她发作时痛苦的模样,以及那难以忍受的痛苦。 他眸中赤红一片。 未有半分犹豫,他默念樊决,便将这些痛苦,慢慢转移了一大部分。 几乎是在刚转移完的瞬间,他再也维持不住站立的身形,身子微微一晃,便一下子倒在了这片削铁如泥的由刀尖铸就的路上。 一道声音自半空之中传来。 “小子,我劝你现在就回去吧,后面只会比这还要凶险万分!” 那高人站在黄泉路外,透过巨大的光幕,看到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彻骨的痛苦让他全身控制不住的痉挛,痛苦一波一波袭来,犹如无止境地深渊。 而刀尖上,无数血肉外翻。 手臂、脸侧、脚踝、膝盖,全部被锋利的尖刀深深刺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血色参杂着汗水将银白色的鲛衣染得血红一片。 听到了半空中的话语,他艰难的抬头,看向虚空。 他生生抑制住几欲晕厥的刻骨痛意,半张着颤抖的唇角,声音虽微弱却带着显而易见地坚定。 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怕。” 他说过的。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她。 哪怕、是生命。 说完,他艰难的抬起手臂,一点点的向前爬着。 骨裂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刀山清晰无比。 他淌过的路,处处弥漫着无边血色。 刀尖上尚且沾染着血肉。 血色顺着刀尖无声的蜿蜒而下。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少血? 才能将这一整座刀山都染的血红一片。 他还在爬。 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血水顺着身体不住的往下淌,似乎要将浑身血液都流光一样。 …… 仅仅几步之遥,却让他走的万分艰难。 高人看着光幕中那个浑身尽皆被血色浸染的人,眸中浮现出一抹动容。 接下来是第四关。 天梯。 万米高的天梯,难的不在于攀登,而在于每往上走一步的沉沉重压。 走到最后一步,就是万钧之重。 到了最后,他甚至能听到背后的脊柱被压的彻底扭曲的断裂声。 …… 接下来则是第五关。 雷电。 第六关。 …… 最后一关,第十关。 幻境。 此为明心。 幻境中幻化出来的一切场景,都将是他最害怕,最恐惧,最担心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28) 他看见。 千雪山处处挂满了火红的“囍”字,漫山遍野都是喜悦与祥和的意味。 顾念穿着一身正红的衣装,梳着精心打扮的乌发,两边簪了细金流苏,长眉如勾,唇若点绛,仿佛观音座下的龙女般娇美动人。 如玉的月光温和倾泻下来,给她本就清雅出尘的容颜添了几分柔和,光影交错之下,更显得肌肤胜雪唇色嫣红。 看到这一幕,应绥心中蓦然一动。 顾念以前从未打扮的这般艳丽,发饰也极其简单。 不过她本就生的极好,简单的打扮不仅不显得寡淡,反而更衬的她清雅脱俗,纯粹干净。 他没想到,瑶瑶认真打扮起来竟然—— 美的让他心口一窒。 多久了,多久没有看到她了? 仅仅不到一个月,却又好像过了千万年。 他思之如狂,却又不敢见她。 没想到,再次见到这日思夜想的人,竟是在这幻境中。 这当真不是个美梦吗? 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这人就消失不见了一般。 他看见她,脸上露出欢喜的笑。 她说。 “墨绯尘,你终于来娶我了!” 一道暗哑地男声响起 “嗯。” 他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去,就看到墨绯尘站在他后面,一脸宠溺的看着顾念。 什么? 他们要成亲了? 应绥想要阻止这一切,拉开墨绯尘放在顾念发丝上的手。 可是他的身影却直直的穿了过去。 他拼命大声喊着,“瑶瑶,你忘了吗,他欺骗你侮辱你,你怎么能跟他成亲?!” 可是顾念半分神色都没有分给他,只是眷恋又依赖的躺在墨绯尘怀中。 她听不见,也看不见。 应绥无力了垂下了手臂。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 看着她被墨绯尘接到了魔渊宫。 看着魔域贴满的大红“囍”字。 看着顾念一步步走到墨绯尘面前。 他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应绥眸中一片赤红,浑身上下都带着无法压抑的痛苦与暴戾。 他恨不得毁了这里的一切。 直到他们进行到夫妻对拜。 他再也无法抑制,指尖酝酿着沉寂的风暴,抬手瞬间便祭出一掌,直直地朝着墨绯尘袭去。 本以为这一次又是消散于沉寂。 没想到,这一掌竟然真的直接打到了墨绯尘身上。 墨绯尘身躯止不住地一晃,瞬间吐了一大口血! 应绥终于露出一丝喜色。 他忍不住开口道,“瑶瑶!你不能……” 他刚想对顾念说,‘你不能跟他成亲,他不是个好人,他是骗你的,他欺你辱你,你怎么能和他成亲?’ 可是这些话他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看到—— 顾念一脸疼惜地看向墨绯尘,仔细地检查着他的伤势。 口中不住地碎碎念着,“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墨绯尘!” 墨绯尘见她这幅着急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我没事,别担心。” 听到他回答,顾念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着一脸气愤的看向这个打断他们成亲的不速之客。 她抬手唤出银白色软剑,就要朝他身上劈来。 “就是你?伤了墨绯尘!” 她眉宇间尽是冷漠,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应绥不敢出手,怕伤了她,只能慌忙躲避。 “瑶瑶,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应绥啊!” “呵,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可是你伤了墨绯尘,我就不会放过你!受死吧!” 紧接着又是一剑劈来。 “瑶瑶,你疯了吗?墨绯尘把你当成解药工具,还让你去勾引谢彦卿,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应绥克制住心口处不断涌来的痛意,苦涩道。 顾念冷笑一声,“用不着你提醒我,我没忘!” “你没忘,怎么还能跟他成亲?” “那又如何,我爱他,就算他欺我辱我,我也不在乎!” “可是你伤了他,我要给他报仇!” 话落,她抬手便又是一剑劈来。 他神色止不住的恍惚,站在原地忘了动作,这一剑瞬间便劈到了他身上。 大片的血色很快便打湿了雪白的鲛衣。 他抬眼望去,便看到—— 墨绯尘眸中带着讥讽,唇角无声勾起。 仿佛在嘲笑他。 看吧,你做了那么多,可她还是选择了我。 心,好疼。 他不想再躲了。 他感受着她一剑又一剑,毫不犹豫又带着凶狠的刺过来。 他甚至忘了这是在幻境中。 他听着她残忍的话语,毫不留情的动作,放弃了挣扎。 心好疼啊! 他只觉得心脏处如同被一双大手肆意拉扯,随后又用一把尖刀狠狠刺穿。 然就算如此,它似乎仍不满意,那把刀就在他的心口处来回拉锯,将他的一颗心割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或许,就这么死掉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 云筑派。 一群身穿云纹锦袍的云筑派弟子聚在此处,目光都齐齐落在一个方向,尊敬中又掺杂着几分激动。 黎晓陡然意识到什么,她的呼吸都屏住了,心跳如鼓,血液奔腾。 她顺着那些弟子们的视线望去,入目是一截墨青色的下摆,清润若山涧清泉得没有沾染一丝尘埃。 她压下狂乱的心跳,慢慢向上看去。 君子如玉、如切如琢。 师尊!是她的师尊!! 师尊回来了?! 她压不住脸上的喜色,见他半点不停留地就要往云雾山掠去。 师尊定是找到了灵水晶,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她! 可是,她就在这里啊! 想到这,她运起飞剑快速朝着前面那道身影飞去。 可是前方那人速度太急太快,她根本撵不上,她赶紧大声喊道,“师尊!师尊!你回来啦!我在这里!” 前面御剑而行的人微微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去。 见到黎晓一副兴高采烈地样子,压下心中的急躁。 淡淡开口:“何事。” 黎晓看到谢彦卿终于停下,她赶紧飞身上前,大口的喘着气,“师尊,你这次去秘境才一个多月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大半年……” 她话语突然顿住,不敢置信地看向谢彦卿怀中—— 她现在才注意到,师尊怀里竟然抱着个人。 那张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第二十九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29) 她的脸—— 长的和十年前的洛瑶一模一样! 只见那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此刻身上尽皆被汗水打湿,神色痛苦地蜷缩在师尊怀中。 而她那素来爱洁地师尊,不带半点嫌弃的温柔地抱着她。 怕她被高空的气流伤到,甚至在她周身形成了一层保护结界。 而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更带着深深地眷恋之色。 这是她的师尊? 还有这个小姑娘。 是替身? 可是七年前师尊不是已经认可了她的身份吗? 怎么还会再找一个替身来?! 她突然想起,七年前—— 那个眉眼淡然若水的男子,气质温润如玉,清朗若山涧清泉的声音传来。 他说:“这原是我送给你的护身符,可到底简陋了些。” “改日我再替你寻一个更好的。” 谢彦卿神色是一如既往地温润平和,却无端让她心底发寒恐惧不已。 后来,他也从未再给过她一个护身符。 甚至连悉心教导都没有。 他像是将她整个人都忘了。 好似当初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一句戏言。 故意用来耍她玩的。 后来,还是她日日缠着他,情况才好些。 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黎晓的心止不住地下沉,坠落。 似乎掉到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不住的喘了起来,身躯更是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渐渐浮现。 还是说——她就是洛瑶?! 她突然想起,赤练之毒发作时好像就是这样。 灵脉受阻,根骨扭曲……甚至是、变成幼年期的形态。 墨绯尘当年带她回去,不就是为了把她作为一个解毒工具吗? 那个小姑娘的状态,和赤练之毒发作时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 一定是巧合。 这个小姑娘只是意外和洛瑶长的很像罢了,不是她! 黎晓魂不守舍地怔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眸底带着深深地不安与惊惶。 她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唇角却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师尊,你怀中这人是谁啊?” 谢彦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我才去了秘境一个多月?” “啊,对呀!”黎晓对于他的问话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回答道。 谢彦卿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攥紧了手心,也就是说,她不是五年都未曾发作? 如果是这样。 …… 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整个心口都控制不住地一窒。 她岂不是每个月都要经历这般的痛苦。 黎晓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还有眉宇间隐隐展露出来的幽深痛色,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她强撑着脸上的笑意,半开玩笑道,“我还从没见过师尊这么抱过一个人,这个小姑娘到底是谁啊?” 谢彦卿看出了她笑容里的牵强,不欲与她多说,留下淡淡的两个字。 转身便抱着顾念往云雾山飞速驶去。 他说的是:洛瑶。 黎晓再也没有了半分侥幸,看到那道身影远去之后。 她终于克制不住的大口喘着气,带着微微颤抖和恐慌地跪倒在地。 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般的意识到,背后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层。 想起方才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她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在那双幽深地黑眸中,她的一切心思好像都被尽览无余…… * 望月阁。 位于主位上的楚清秋带着微微惊讶地听着来人的问话。 “转移后的赤练之毒难道就真的没有解毒之法了吗?” 这位魔尊大人还当真是有意思。 当年便是他来到这里问他如何才能解这赤练之毒。 他是怎么回答他的? “赤练没有解毒之法。” “不过,却可以渡毒。” “只不过这被渡毒之人必须是先天灵体,还要心甘情愿,亦或者你也可以让被渡毒之人爱上你。” 然后不到两年,他还当真寻到了一个先天灵体。 而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他说要给被渡毒之人解毒? 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太搞笑了。 没想到心狠手辣如墨绯尘竟然也有栽的一天。 他忍不住逗了逗来人。 他轻轻饮了口手中的热茶,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没有的。” “当年你来找我时,我便告诉过你,被渡毒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墨绯尘的身形控制不住的踉跄了一下。 他不住地喃喃自语着。 “真的,真的,就没有一丝办法了吗?” “你想想,你再好好想想,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像什么魔尊,分明就是一个无助而彷徨的失路之人。 那个眉眼间总是一副胜券在握,风流恣意的男人。 此刻面上惨白一片,几乎都要维持不住站立的身形。 他抬手缓缓抚上胸口,克制地压下胸口处不断涌来抽痛,随后慢慢阖上了眼睫。 沉郁的幽深痛色尽皆被那双狭长凤眸所遮盖。 楚清秋望着大殿中那人,微微眯了眯眼,有些不敢置信。 真是令他没想到,只是听到这样一句话都能让这个男人崩溃成这样。 想起那个在他的梦浮生赚的盆满钵满地小姑娘,他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他看够了好戏,终于缓缓开口道,“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几乎是在他那句话刚出口的下一秒,墨绯尘便瞬间接口道。 只见他似是重新看到了希望,眸底带着深切地期盼之意凝视着他。 楚清秋见状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道,“改造成混沌体质,药物相抵或许还能压制住这赤练之毒。” 说到这里,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 这可是混沌灵体啊。 哪怕是在上万年前,都是被人哄抢的宝贝。 更何况是在资源匮乏的现在? 他几乎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指尖都带着微微颤抖。 …… 墨绯尘刚从那望月阁走出来,便突然察觉到他之前给她下的追踪禁制动了。 他脸上克制不住浮现一抹喜色,太好了! 她还活着! 第三十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30) 仔细地探查了一下具体方位后,墨绯尘不自觉的拧了拧眉。 怎么会在云筑派? 莫非之前,瑶儿是和谢彦卿在一起的吗? 他闭了闭眼,无声的苦笑了一下。 瑶儿。 你竟然真的去了。 墨绯尘明明是蛊惑人心的眉眼,此时却夹杂着深深的悲戚与沉痛。 他本想知道她在哪便立刻将她带回来。 万万没想到的是。 她竟然已经到了云筑派。 哪怕他如今迫不及待地便想将她带回来,可是—— 云筑派的护山大阵不容小觑,此间危机四伏,对于魔修更甚。 看来想要将她带回来还需要从长计议。 他克制地压下心中愈演愈烈的风暴,按耐住心尖难忍的迫切。 不停地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不差这一时。 他一定会将她带回来的! ------- 遮掩着微微有缺的月轮的云散开,往殿门口洒了一把朦胧清辉。 案上香炉烟雾氤氲。 帷幔后人影绰绰,在明灭的烛火下暧昧朦胧。 纱幔随风轻晃,摇曳生姿。 红烛暖帐,美景良宵。 应绥这么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无力阻止,也阻止不了。 春色无边。 他眼中血红一片,双眼干涩,却流不出泪来。 他不知道,这样无止境地折磨,要持续多久。 明明顾念的剑已经不再刺过来,明明场景已经发生改变。 可是他却仍旧觉得好痛,心脏疼的几欲裂开。 痛到极致可能便是如此。 流不出泪,说不了话,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哽在喉间,就连每一分呼吸,都是困难的。 喉间溢出腥甜,只听到“噗”的一声。 他一口血吐了出来。 画面不知何时又一转。 空荡荡的宫殿处处仍张贴着大红的“囍”字,精致的檐角处尚且挂着喜庆的红绸。 可是却再寻不到半分人气儿。 最中央的大殿中,他一眼便看见了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子。 她仍旧穿着一身嫁衣,可身下却是早已变得暗红的血迹。 嫁衣如火,却无端灼伤了人眼。 是顾念!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来不及思考太多,他便直接飞身冲到了她的身边,检查她的身体。 可是地上的女子却没有看他。 她无助而凄厉的抬头看向虚空。 “墨绯尘!” “你为什么又要骗我啊?!” “墨绯尘,我爱你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女子痛的浑身痉挛,血色顺着衣角无声流淌,在大殿中瞬间染红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她泪流满面,声音带着无边的痛苦悲切。 嘴角处还不断地溢出鲜血。 应绥眸光定定的看着地上的女子,只觉得浑身上下最后一分力气都消失了,整个人冷的如坠冰窟,浑身上下密密麻麻地刺痛着。 赤练已经发作到了最后一次,她的身体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可她即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却仍旧心心念念着那个男人! 他看着她所剩无几的生机快速消失,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垂下了手臂,看着她慢慢痛苦地合上眼,没了声息。 她死了。 应绥看着她的眉眼,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深切的悲痛与绝望。 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痛苦。 他跪在大殿上,跪在她的身前。 死死地抱紧她! 恨不能将她融入骨血,再也不分离。 她怎么可以死? 她都没有听到,他一直以来,最想对她说的那句话啊。 她都不知道,他喜欢她。 凭什么?要让他一个人留在这世间,承受折磨! * 摘星楼。 一道人影脚步轻快又灵巧的行走在廊道中,眨眼间便走到了第七层楼。 姿态从容又闲适地穿过了被层层禁制严密把关的回廊,很快就绕入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他伸手在光洁的墙壁上一抚,墙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暗门,抬步便走了进去。 只见暗门内是一处古朴不失典雅的大殿,殿内以云顶檀木为梁,水晶玉壁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辄悬的烛火,还有夜明珠的光泽交相辉映在一起,淡淡的流光将整个大殿照的的灯火通明,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大殿中央摆放着两面玉质雕花的的若水晶般晶莹的镜子。 楚清秋走到其中的一面镜子前,指尖凝聚出一丝白色云雾,瞬间倾注其间。 只见晶莹若水晶般剔透的镜中瞬间显现出一道人影。 顾念身穿正红色的锦绣罗裙,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楚清秋脸上还来不及露出一丝喜色,就看到镜中一切都骤然消失了。 只剩下了白茫茫的一片雾气,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真切。 楚清秋一直淡然地神色骤然一变。 他几乎是立刻便捏紧了手中的星辰珠,往其间疯狂注入灵力。 可是,看不见,看不见! 哪怕是一丝一毫都看不真切! 怎么会如此? 楚清秋此刻身上几乎都被汗水打湿,他眸中尽是不可置信地望着通灵镜。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不清一个人的未来。 是的,他对那个小姑娘实在是太好奇了。 十年前他一眼便能看到她的未来,一眼便看到尽头,她最后便是死在墨绯尘的手中。 可是那次在梦浮生,他却一丝一毫都没有窥见那人未来的影子。 他看到了她带着绝望的杀人动作,看到了她嘴角那丝苦涩的笑。 他知道了她是先天灵体,却从没有往她们其实是同一个人的那方面想过。 他是怎么想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毕竟,十年前,他一眼便能看到她的生死。 可十年后,他再去看却只能窥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半点看不清她的未来走向。 直到她开口,说出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他才敢去猜想那个——他怎么想都想不到的真相! 他实在太好奇了。 这个小姑娘竟然能让墨绯尘生出喜欢这种东西。 当他看到墨绯尘在他的望月阁提出要找解毒之法,他便知道是为了谁。 而真当看见墨绯尘听到‘无药可治’时,眸底压不下的绝望悲痛时,他是真的惊讶极了,也好奇极了。 于是他便来到摘星楼,想要彻底看清那个小姑娘的未来到底是如何。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 竟然连一丝一毫都窥不见,看不着。 他不由自主地低低地笑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31) 自从他成了这望月阁的阁主,就连天道似乎也不再遥远。 观微前尘往事,知晓万事万物。 这些全都唾手可得。 而他也早已看淡了生死。 他从来不会试图改变一个人既定的命运。 因为他知道,天命难违。 可是她,好像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有意思。 这可真是有意思。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浓厚的兴趣。 他突然不打算让墨绯尘将顾念带回来了。 他要亲自去。 楚清秋抬步,走向另一面镜子。 既然未来无法窥探,那就看看她的前尘往事吧。 他正好也对她是怎么让墨绯尘爱上她而好奇不已。 墨绯尘其人,是他见过最冷酷无情又残忍至极的一个人。 他作为巫族与魔族结合的产物,生来便不被两族所容。 他路过巫族时,无意间瞥见了那个还是孩子的墨绯尘。 那个年幼的孩子被几个少年联手压着,跪倒在地。 其中一个少年指着自己脚下,眉眼间尽是倨傲,“不老实,我让你不老实?!你把我的鞋给弄脏了,现在你就得给我舔干净!舔!给本殿下舔!!” “不许停,本殿下还没嫌你的口水恶心呢,你竟然敢吐!” 墨绯尘当年真是弱小到谁都能去踩上一脚。 可是那时他便看出了,未来他们都会尽皆死于那个看似弱小的孩子手上。 或许也没有多久。 仅仅百年的时间,他便让巫,魔两族,大换了血。 一统魔域,成为两族之主。 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近乎于杀人如麻的魔头。 竟然也会有爱一个人的能力吗? 他静静地看着前尘镜里的一切。 从出生到现在,全都一览无余。 他看到当年那个叫黎晓的小丫鬟,明明是个凡人,却知道先天灵体。 还故意在魔族面前说了出来。 他看见墨绯尘派了一群人灭了洛家上下近百口人的满门。 他看见那个小姑娘哭得满脸是泪,绝望的趴在墨绯尘胸前,把他当成唯一信仰。 看见她为了帮应绥疏导雷电,耗尽心神。 看见她真挚无暇的在月下对墨绯尘的告白。 看到了她傻乎乎的做糕点却差点烧了厨房的蠢事。 看到了应绥趁着她醉酒后偷香窃玉。 看到了她在看到墨绯尘毒发时脸上的心疼自责却唯独没有嫌弃厌恶的样子。 看到了墨绯尘蓄意勾引,她傻傻上钩的样子。 看到了她在墨绯尘凶狠的掠夺下,还坚持告白地样子。 看到了她的受伤,心碎,痛苦,绝望。 …… 楚清秋的手无意识的抚上胸口,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 云雾山上,峰如其名。 四周皆是云雾飘渺,烟波浩荡,朦朦胧胧地仿若仙境。 微风拂过山岗携来阵阵惑人花果香气,草木混着土壤的清新气息穿行在散落下来的阳光中。 一道纤细的身影立在云雾山的山顶,山巅的风拂起了发丝和衣摆,光影交织洒落在他的身上,为那道身影染上了一层融融暖意。 黎晓看见那道身影,心口止不住的一跳。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朝着那人走过去。 这几日,师尊几乎天天围着那个洛瑶,温柔宠溺到让人心生嫉妒的地步。 她仍然记得,那人不过是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就让谢彦卿一瞬间便掠到了她的身前,仔细温柔地替她检查。 把着她的手腕时,就连多用上一丝力气,好像都会弄坏了似的。 她说想看看她身上一直带着的清心铃,迫于当时师尊在场,她只好不情不愿的递给她。 可是她放在手心把玩了一会,再还给她时,脸上不过露出了一丝不舍的表情,谢彦卿便直接开口:“不过是一个清心铃,喜欢便直接拿着就是了。” 随即他才转头对她说道,“这个清心铃既然阿瑶喜欢,那便送给她吧,你再到炼器阁铸一个新的就是了。” 黎晓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谢彦卿之口。 哪怕是当年他未曾悉心教导她,也从未有过这样无视她到了极点,甚至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谢彦卿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性子却不骄不躁,哪怕是凌厉的剑意,都带着谦谦君子之风,被无数人称赞过“君子剑”。 可是现在,这位君子声音依旧清朗温润若山涧清泉,却让她遍体生寒。 黎晓知道,那一瞬间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但是,她却控制不住——怎么可能控制住?! 那是当年她拜师时,谢彦卿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啊! 静谧在这一方室中蔓延,她好不容易控制好表情,指尖微微颤了颤,红着眼圈抬头,看向谢彦卿,低声唤了一句,“师尊……” 这声音既委屈又不甘。 然而,谢彦卿此时心心念念都是面前的小姑娘,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也不过是神色淡淡地轻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中,漠然又带着深深地警告之意。 瞬间便将她整个人都定在原地。 如坠冰窖。 - 她快步走上前,刚要开口。 便见到前方那人突然转身,看向她。 她一惊,下意识躬身行了一礼,“弟子拜见师尊。” 谢彦卿看着面前这人,神色淡淡开口道:“何事?” “呃……就是,那个灵水晶不知道师尊拿到了没有?”黎晓走上前来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她也不知道说啥,索性就问了秘境中是否拿到灵水晶这件事。 本来早该开口的。 可是她这几日被洛瑶给扰乱了心神,魂不守舍,一时间竟然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 谢彦卿闻言,指尖渐渐凝聚出一块淡蓝色的冰晶,灵力轻轻一推,便将其送到了她掌心。 “这个便是,拿去吧。”说完转身不再多言。 当初在幻境中最后落入他丹田的那枚珠子,其实就是荒弛秘境。 前秘境之主也就是花音,她在消散之前,竟将整个秘境都送给了他。 当初刚出秘境不久,他便被顾念的状态给牵引了心神,一时间也没来得及检查。 这还是他后来内视丹田才知道的。 待黎晓终于离开,他才又想起方才药阁长老对他说的话。 一时间心痛如绞,他闭上眼掩下眸中的悲哀痛苦。 阿瑶,我该怎么办才好? 第三十二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32) “赤练之毒?你没开玩笑吧!” “老夫我这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中了赤练还能活下来的。” “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别说赤练之毒本就不可解,这都是被转移之后的赤练了,毒入肺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啊!” “小子,劝你还是早早准备后事吧。” “生老病死都是常态了,你又何必非要执着呢?” “唉,不是我说你怎么还哭了呢。” “大道三千,因缘际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是逆天而行。” “老夫为你好,还是趁早放弃吧。” …… 谢彦卿默默听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满脸泪痕。 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瞬间,又是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 无药可治了吗? 一想到小姑娘可能下一刻就会在他眼前消失,他就无可抑制的心慌。 闷疼的痛意自胸口不断传来,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恐慌惶恐到了极致,整颗心似乎都揪成了一团。 阿瑶,我到底该怎么做? * 顾念睁开眼,下意识地想要支撑起身子,可是当她看到周身环境时,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室内被烛火照的泛着暖意,榻上金褥惟帐清雅整洁,浸染着墨香。 可是,这不是她的寝殿! 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便听到一声激动得声音。 “小姐,你终于醒了!” 只见身旁的一个小丫鬟抬起头,一脸惊喜地看着她。 随后又是一连串的话过来。 “小姐下次可不能再贪玩了,这次风寒可把夫人给急坏了。” “你发了整整一夜的烧呢,小姐,现在渴不渴?” “要不要奴婢去给你倒杯水来?” …… 顾念怔愣的听着她说完,还没回过来神。 什么情况? 她不是在云筑派吗? 难道是又穿了? 还是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熟悉地电子音传来。 【系统:没有哦!现在你是在做梦呢。】 顾念听到系统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摸了摸手中的被子,触感无比真实。 就像真的一样。 她又伸手掐了自己一下。 好家伙! 疼!!!! 【顾念:……什么梦这么真实?宝贝,你确定这是梦?[怀疑jpg]】 一旁的小丫鬟看到她的动作吓坏了,小姐非但没有回话反而还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那手劲大的,她看着都疼! 这怎么回事,发个烧把人给烧傻了不成? 小丫鬟眼中瞬间涌出了泪花,心疼不已。 “小姐,你不是烧糊涂了吧,怎么能掐自己呢?” 她心疼的将她的手臂拉过来,一点一点轻轻的按揉。 都掐青了!看着都疼啊。 系统也被她的举动给震惊到了。 它没想到,一向精明的老大竟然还会干这种蠢事!Σ(°△°|||)︴ 真是让它没眼看啊。 【系统:……这是楚清秋给你亲手做的梦境,当然不一样了!( ̄△ ̄;) 这个梦,它除了是个梦,其他的都和现实没有区别,你受伤了也是会疼的。】 顾念了然。 望月阁阁主楚清秋,同时也是梦浮生的主人,他的造梦能力自然不可小觑。 想明白之后。 她轻咳了一声,看向身旁那个眼泪汪汪地小丫鬟,“我没事,你去帮我倒杯水吧!” “有一点渴。” 小丫鬟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赶紧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小姐你千万不要干傻事啊!” 语毕她还无比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顾念有些无奈地扶额,开口道,“知道了。” 不就是刚刚掐了自己一下,怎么就成人都傻了。 想起自己刚才犯的蠢…… 啧。 确实没眼看啊。 不过现在都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她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抬眼看向桌上摆放着的梨花镜。 镜中的小姑娘生的唇红齿白,腮边还带着婴儿肥,眸中水光潋滟,灵气四溢。 【顾念:所以,我这是变成了洛瑶小时候?】 【系统:没错。】 【顾念:现在的我几岁?】 【系统:八岁。】 顾念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挑了挑眉,她想。 她知道楚清秋要干什么了。 - 暮色沉沉,灯火阑珊。 处处都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一群人突然闯到了洛家大院,只见门口处的守门的小厮已经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不知是谁,往院中的梨花树上点燃了一把火,熊熊火焰瞬间便将梨花树从上而下吞噬殆尽,而却依旧没有停止。 火舌顺着树下的梨花木桌,一直蜿蜒到了门扉上。 十六处祖宅连成一片,火光直冲天际。 此时的洛家,犹如人间地狱。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的硝烟在空中飘散,熊熊火光照映的天空一片血色。 咒骂声,哀嚎声混杂在一起。 洛家上百口人,尽皆死于冰冷的刀刃下。 顾念蹲在桌角下面,目光死死盯着外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人,泪水无声顺着脸庞留下。 她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咬住唇角。 为什么? 他们不是要钱吗? 为什么要杀人? 爹爹死了,娘也死了,大伯,大娘,小翠,晚秋…… 他们都死了! 她眸中一片血红,可还是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要记住这一切,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些人临走前在偏门又放了一把火。 这是她藏身的地方。 她小小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泪水将衣襟全部打湿。 可是她不敢出声。 只能用手死死抵住唇。 然而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一个人突然蹲下来,瞬间和桌案下小姑娘对视了个正着。 男人眸光看着顾念,声音里略带调侃般的开口道,“哟,还有一只小老鼠躲在这里。” 说完,男人的手掌毫不留情的便将她从桌子下面扯了出来。 手腕翻转间,一把寒光毕现的匕首瞬间出现在掌心。 抬手便要朝着顾念的咽喉刺过来。 然而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石子,瞬间打飞了他手中的匕首。 “啊——”是那个男人发出的一声痛呼! 只见那人的手腕外翻,明显是骨折了。 他恶狠狠地抬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只见,半空中那人穿着一身玄色锦袍,一阵微风拂过,吹起来人的一处衣角。 他一双漂亮的凤目如浸染着的琉璃,微微上挑地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那群人。 第三十三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33) “你是谁?小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虽然这男子一看便不是凡人,可他们也并非什么等闲之辈。 他们都是魔修。 没错,楚清秋为她编织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美梦。 他要做的是——记忆覆盖。 用新的记忆覆盖过去的记忆。 虽然这件事有一定风险,被施法者的记忆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任何突发情况恢复。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但是反正他要的—— 也不过是将她改造成混沌灵体罢了。 洛家满门被屠,此事已成定局,无可更改。 唯一改变的,可能就是她的生命中,再也没有了墨绯尘这个人。 半空中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若偏要管呢?” “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地面上的众人抬头看向他,目光皆是冰冷杀意。 话落,地面上的众人瞬间到了半空,手中的匕首飞出,刹那间便到了男人身前。 楚清秋修长的手指在在无形的虚空中一捻。 一柄玉质的折扇凭空出现,立在身前。 那些匕首在碰到折扇的瞬间调转了方向。 飞快地朝着空中那些人刺去。 只听到‘噗嗤’一声,匕首入体的声音在寂寂夜空中清晰无比。 吃痛闷哼声此起彼伏。 众魔修再不敢大意,纷纷祭出本命法器,手中魔气翻涌。 天边都被这刀光剑影给倏然照亮。 众多法器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凌厉而迅速的朝着楚清秋劈了过去。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半空中那个男人,眉眼依旧从容自若,悠闲惬意地不似在打架。 好像只是出来和朋友一起散步的一般。 只见他指尖变换之间,一道月华突然倾泻而下,而他的身后隐有一轮弯月浮现。 他立于半空,月华在他身上洒下凌凌清辉,恰有微风拂过。 他衣袂飘逸,在月光的照耀下好似九天宫阙之上俯瞰众生的神只。 那些攻击还没触碰到他,便被一层无形的光华打断,所有魔气瞬间消散于无形。 而半空中那群人则是神色骤然一变。 他们齐齐跪倒在地,口中不住地求饶,声音中带着微微颤抖道:“原来是望月阁阁主,方才多有得罪,还望阁主莫怪!” 说完,一把扯下腰间的储物袋,小心翼翼地双手奉上。 “这是小的们的一点心意,还望阁主笑纳!” 地上跪着的人有的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还有人止不住地浑身颤抖着。 然而楚清秋却没有给他们半分眼神,他自半空中徐徐落下,慢慢走到顾念面前,一手抱起她。 随后微微偏头看向怀中的小姑娘,眸中带着盈盈浅笑,道:“你说怎么办?” 小姑娘明显还没有在刚才的震动中没回过神。 他们?! 竟然不是普通人! 此时她在他怀中微微颤抖着,闻言抬起头看向他,那双灵动的眸中此时一片血红,可怜的小脸上惨白一片,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 闻言她从他怀中抬头看向他,微弱的气声带着些许迟疑传来,“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吗?” 楚清秋感受到小姑娘的小心翼翼,带着些安抚的拍了拍她,声音清浅又带着肆意,淡淡“嗯”了一声。 她微微抖着唇,语气中带着丝不确定的问道:“真,真的吗?” 楚清秋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小姑娘凌乱的发丝,语气里带着丝愉悦,“当然是真的!” 小姑娘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感觉到他的肆意与张狂。 仿佛地面上这群人不过是挥一挥手便能解决的存在。 她微不可查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你,能帮我杀了他们吗?” 楚清秋微微偏头看清了她的眉眼,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可是她眸中带着深切恨意,和无边的绝望痛苦却无端的让人心悸。 他突然感觉心口一疼,有些不想看到她这幅表情。 楚清秋抬了抬手,手腕间的折扇瞬间飞出,眨眼间,地面上跪着的人便全都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他道。 “如你所愿,他们都死了。” 顾念咬了咬苍白的唇角,小声又吐字清晰地一字一句说道:“谢谢你!” 话落,她停顿了下。 又继续说道。 “你能借我把剑吗?” 楚清秋闻言微讶的挑了挑眉,却还是依言递给了她一把通体雪白的银色长剑。 顾念吃力地拿起有她身长般地剑,挣扎着从楚清秋怀里下来。 随后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那群已经死的透透的人面前。 举起手中的剑,一下子便洞穿了那人的身体,随后又狠狠将剑抽出,走到下一个人面前。 又是深深的一剑捅了过去。 小姑娘明明才只是八岁的年纪,周身弥漫着的沉郁气息却无端让人感到窒息与绝望。 她小小的一个人,连拿起剑都费劲,却还是坚持着要亲手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 就是他们。 杀了爹娘。 杀了祖母。 杀了大伯。 杀了大娘。 还有小翠,晚秋,洛家上上下下数百口人! 他们该死! …… 小姑娘终于将剑刺到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上。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剑拔出。 随后整个人瘫坐在地。 将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低头环抱住自己,在膝盖间小声的呜咽着。 “爹,娘,我给你们报仇了,我给洛家上下的百口人报仇了!” “可是,你们回来,好不好。” …… 她的身体止不住地抖着,哭的绝望极了。 楚清秋抬步走到她身前,缓缓将她拉起来,看到了她哭的泛红的眉眼,还有止不住的抽噎。 轻轻擦拭了下她脸上的泪痕,然后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轻柔的开口道:“别哭了,以后我陪着你。” 小姑娘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变,本就脆弱的不堪一击。 此刻感受到他温柔安抚的动作,还有轻柔的话语,便再也抑制不住的崩溃大哭。 一边哭还一边哽咽着道。 “啊,呜呜、爹爹没了,呜呜呜呜呜,娘也没了,洛家,都没了…” 楚清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尖,感受着小姑娘滚烫的泪水将他胸口处洇湿一片,他轻轻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背。 眉眼间尽是心疼,他开口温柔地安抚着怀中崩溃的小姑娘,“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承认,他此刻竟然真的有些止不住的心疼。 密密麻麻地痛意从胸口传来,他忍不住放柔了嗓音,温柔轻拥着小姑娘,给她无限的依靠。 小姑娘尚且带着浓重地鼻音的重重“嗯”了一声。 第三十四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34)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此时梦境中已经过了十年。 之前那些都是墨绯尘才能拥有的真挚无暇却义无反顾的爱慕神情,此刻尽皆只会展现给他一人。 楚清秋唇角不自觉的的微微上扬,心尖上泛起一丝暖意。 他仍旧记得,当初少女即使羞红了脸却依旧语气坚定又认真的开口向他表白。 月华倾泻在她身上洒了一场圣洁的光,让她整个人都温柔又干净。 她紧张地攥紧了指尖,眸光真挚而期盼地认真地看向他,坚定地一字一句开口道:“大人,我…心悦你!” 她慢慢的开口,声音温柔又真挚的讲出令人心动的情话。 “从我年少时,被您救下,被您收养,每日朝夕相处,您的每一次笑,每一分欢喜,都能让我开心好久,好久。 大人,我真的很早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 少女显然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又大胆的对心上人表明心迹。 她说完,脸上瞬间红了个透彻,却还是执着的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 楚清秋好似琉璃般的眸子幽深地看着少女脸上的每一丝神情,听着少女口中吐露的动人的情话。 她眸光潋滟,真挚又期盼的的望着他,好像把一颗纯洁无瑕的心都双手奉上了一样。 他手不自觉的抚上越跳越快的胸口,眉眼含着笑意,温柔道:“我也喜欢你。” 皎月高悬,繁星闪烁。 男子凤眸中的温柔笑意足以迷乱人眼,祸乱人心。 顾念听着他这句话一瞬间红了眼眶,几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楚清秋看着少女泛红的水色眼眸,微微张开的口,眸色暗了些,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他抬手帮她擦了擦泛着些许湿意的眼眶,喉咙里含着笑:“傻瓜,怎么还哭了?” 顾念闻言瞬间反驳,“没,没有!就是…太高兴了。” 楚清秋轻笑出声,轻轻扳过她的头,扣紧她的腰,随即俯身下去,吻住了她的唇。 力道不重,甚至带着些温柔安抚地意味。 小姑娘一开始被他的动作给震惊到了。 却又很快安静下来,乖巧地顺着他的动\/作,任他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他不动声色地把她衣服的下摆整理好,慢慢地平复着呼吸。 他的眉间含着浓郁的情意,眼眸深邃,像是染上了墨。 嘴唇的颜色艳丽,还带着极为暧\/昧的水色。 喉结轮廓分明,上下滑动着,线条极为好看。 楚清秋眸色深深,眉眼间尽是欲\/色,微微低下头看向她,而后指腹温柔地轻蹭了下她的唇角:“小瑶儿,时候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少女脸上此刻红成一片,眉眼间尽是无限春\/色。 闻言乖巧的点头,临走前还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但见不远处梧桐树下,玄衣男子眸中尽是温柔浅笑,就这么看着她。 她控制不住脸上的热意,转身飞快地向摘星楼遁去。 - 只是想起,楚清秋都忍不住唇角上扬,眸底露出一抹笑来,整颗心都软成一团。 梦境明明早该结束了,早在三年前,少女对他告白时,他便能看出来少女眼中压不下的真切爱慕。 可是他却忍不住贪恋这丝温柔,迟迟没有结束。 到现在,竟然已经在梦中过了十年了。 楚清秋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真不知道是他让她入梦,还是她让他入梦。 * 云筑派的云雾山。 “为什么她都三天了都没醒?”谢彦卿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心口不断涌出的恐慌,语气带着微微颤抖的问道。 一旁的药阁长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谢彦卿身上的气势也太吓人了。 “这,老夫也不知道啊!” “她这状态明明就是睡着了,至于为什么睡了三天还没醒,这—— 极有可能是她做梦不愿意醒过来!” 谢彦卿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中的清风剑,指尖用力到泛白。 “不愿意醒过来?可有什么方法能让她醒过来?” “这,老夫也不好说,只能尽力一试。” “好,麻烦长老了。” - 黎晓这几日心情难得出奇的好,这洛瑶不知怎么又得了个长睡不醒的病,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有些恶意地想到,不若就这样一辈子都别好了才好! 她再找到机会让师尊发现她的真面目,她是魔族的圣女,来到云筑派肯定是不怀好意。 她要让师尊直接将她赶出去! 她这段时间实在是恨极了洛瑶。 她本就长的比她好看不说,性子还温柔活泼,已经拥有了这么多东西,却还是要和她抢! 她抢走了师尊所有的温柔关心不够,甚至就连云筑派的弟子对她这个师姐的关心和爱护也要抢! 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这个外人比喜欢她还要多?! 她一定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她的真实面目,让他们知道他们喜欢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如何揭露她的真实身份呢? 她突然想起当初的莫渊。 是啊,此事交给墨绯尘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是的,莫渊从秘境回来时,她便知道了,他就是魔尊——墨绯尘。 至于为什么。 当初看小说时,她就极其喜欢墨绯尘这个人物,他可以为了女主大杀四方,并且还只对女主一个人心软。 为此,她特意回头又重新看了好几遍墨绯尘的一些描写。 她清楚的记得,墨绯尘在其手腕处有着一点极其细微的梅花印记,似乎是生来就有的。 而女主在后面好几次也是通过这个印记才认出易容后的墨绯尘的。 所以当看到莫渊手腕上那个极其细微的梅花印记时她的心一瞬间跳的飞快! 后来她暗中观察他,终于确定了他就是墨绯尘! 想到此,她忍不住有些窃喜。 墨绯尘指定是来云筑派打探情报的,而她趁机正好能刷一波好感度。 她无比庆幸,幸好他选择的是莫渊这么一个老是被人欺负的角色。 于是她便将计就计,每当莫渊被人欺负时就恰好出现,然后再教训一通那些弟子,彰显她心地善良的形象! 第三十五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35) 当她看到墨绯尘眼中的感激之意时,她就知道,她成功了! 每当看到他对她爱慕的眼神都让她舒心不已。 他们的关系便越来越好,她便假装少女春心萌动的样子,向他诉说自己对谢彦卿的爱慕之情,塑造自己的痴情人设。 后来在他被发现魔尊的身份时,她还没有半点芥蒂的帮助他逃脱。 她相信,墨绯尘此刻一定深深地爱上她了! 这点小事一定会帮的! --- 梦境。 方歧镇今日分外热闹,走在大街上,各种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他们的容貌太过招人,索性直接易了容,而后手牵着手走在这热闹非凡的方歧街。 楚清秋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走在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地方,牵着他心爱的姑娘。 他微微偏头,看向身侧的少女,眉眼间尽是温柔笑意。 突然手腕间传来一阵刺痛,他神色骤然一变。 幻梦动了! 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也沉溺了太久,竟然让他险些忘了。 这一切不过是他造的一场梦罢了。 楚清秋不自觉的握紧了顾念的手,带着微微颤抖。 他忍不住嘲笑自己,暗叹一句自己竟是这般的没出息。 不过是结束梦境都变得这般优柔寡断,竟然还需要他人来强制干预。 感受着手腕处越来越深的灼烧感,他知道,要结束了。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顾念莹白的小脸上,带着丝眷恋和不舍。 顾念感觉到身边人突然不动了,她回过头微带着疑惑不解的看向他。 “怎么了,大人?” 楚清秋摇了摇头,“无事,等你醒来我便去云筑派接你。” 少女眸子睁大,明显是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很快,顾念突然感觉到脑中传来刺痛,一股巨大的拉扯感骤然袭来,让她脸色一白,随即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 “她怎么还没醒?” “这个,老夫怎么知道啊!” “你不是说了会尽力的吗?” 谢彦卿此刻地语气难得有些咄咄逼人。 药阁长老抬手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随后道:“老夫施了这么久的针,手都酸了,还不够尽力?” “你小子,净知道欺负我这个老头子!” “都说了是尽人事听天命,她醒不醒过来还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谢彦卿闻言抿了抿唇,他知道是自己过于着急了。 “报——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一个弟子匆匆忙忙跑进药阁,气都没喘匀,就气喘吁吁地继续说道,“谢仙君,大事不妙了,咱们云筑派外面来了一大批魔族,正在攻击我们的护山大阵!” “他们正在外面叫嚣着让我们放了洛瑶,什么魔族圣女?!”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魔界圣女啊,只能死死的防守着,现在的护山大阵就快要防不住了!” “方才黎晓师姐告诉我说,洛瑶在您这,这边长老就赶快派我来找您了!” “现在怎么办啊?仙君!那什么魔族圣女真在您这吗?” 那弟子神色焦急,虽然话语有些颠三倒四,呼吸急促,却还是让谢彦卿听明白了。 他刚想开口,却听到—— “欸,小姑娘,你可终于醒了!” “你是不知道我这一把老骨头被折腾的一天天有多惨!” 药阁长老还在一旁碎碎念着,谢彦卿却是在他刚说洛瑶醒了的一刹那便到了小姑娘身边。 他眸中带着止不住的喜色,望向那朝思暮想的人。 “阿瑶,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可是一旁的顾念却神色有些莫名,陌生的看着他。 “你是谁?” 那一刻,谢彦卿冷的感觉浑身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怎么会? 他艰难的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紧,苦涩问道。 “阿瑶,你……”不认识我了吗? 可是没等他说完,便听到一声轻笑。 药阁内的几人瞬间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男子闲庭信步,姿态从容地走了进来。 他身穿一袭玄色锦纹暗袍,腰间松松系着一根腰带,愈发显得他身形修长。 此刻,他缓缓走进来,眉眼间尽是温柔浅笑,开口唤道:“小瑶儿,我来接你了。” 顾念看到门口那人时,眸子瞬间一亮,欣喜地喊了一声:“大人!” 听到了他的话后迫不及待的点头,乖巧地应声,随后便要从床上起来,跟着那男子而去。 谢彦卿看到顾念的动作,抬手制止她。 随后目光看向来人,语气依旧温润,却带着冰雪般的冷意:“不知望月阁阁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楚清秋闻言抬眼,漫不经心地看向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语气中带着淡淡浅笑,“我来的意图不是很明显了吗?” “我是来带我的小瑶儿走的!” 谢彦卿听到了他的话,挡在顾念面前,清风剑瞬间出鞘。 “怕是今日阁主要失望了。”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是吗,怎么不听听,小瑶儿的意愿,你又是她的谁?凭什么给她做决定?” 楚清秋看着他的动作,毫不在意反问道。 随后他抬眼看向被谢彦卿挡在后面的小姑娘,语气温柔又带着深深地宠溺之意问道:“小瑶儿,你愿意跟我走吗?” 谢彦卿心底不受控制地涌起浓浓的不安和恐慌! 他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而楚清秋与阿瑶说话时的亲昵也让他恐慌无比,他的语气为什么如此亲密。 而阿瑶刚刚的反应也证明了,他们是彼此认识的。 可是,她却忘了他! 该选择谁,几乎一目了然。 可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听到她的回答时,却还是不受控制的从心尖上泛起疼意。 她几乎毫不犹豫的就撇下了他,自他身后慢慢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楚清秋面前。 然后弯起那双漂亮的眸子,口中吐出让他心碎的话语。 她说:“我要跟你回家!” “我不认识这个人,你怎么把我放这里来了,还现在才找到我!” …… 少女亲昵又撒娇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边。 可是他此刻宁愿他听不见,看不着。 那样,心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第三十六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36) 谢彦卿控制不住地攥紧了手中的剑,眸光带着丝痛苦的看向顾念。 “阿瑶,回来,好不好。” 顾念看到他这副神情有些愣神,不明所以地瞅着他,语气微有迟疑:“我们认识吗?” 他眸底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光亮,阿瑶——她,想起来了吗? “我们当然认识!我们在秘境中……” 楚清秋皱了皱眉,不欲让他们再多聊。 开口打断他的话:“谢彦卿,我能治好她的赤练之毒,你还要阻止吗?” 谢彦卿闻言脸上浮现一丝喜意,“你说的可是真的?” “望月阁阁主何时说过假话?我以性命担保,会治好她。”他语气不带一丝迟疑,一贯不正经的神色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好,你们走吧。”谢彦卿终于不再坚持,垂下眸子,狠下心不再看她。 可是又是一道声音传来,他震惊的抬眼看向楚清秋。 传音入密! 他说:“你的弟子黎晓,便是导致当年洛家一夕被灭的导火索。” 黎、晓! 他心底念着这两个字的声音几欲泣血。 他的小姑娘,当年才八岁啊! 就要经历满门被灭的痛苦,她该有多么害怕,多么绝望! 他不敢想…… 他自然不会认为楚清秋会说谎骗他。 望月阁阁主,知晓前尘往事,能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楚清秋看清了他的神色的明明暗暗,兀自低笑了一声,随后一把抱起顾念的腰身,飞身离开。 至于刚刚为什么不用嘴说出来,他微微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姑娘。 眸色温柔极了,带着深深的眷恋之意。 只是不希望让她知道,再让她回想起当年的痛苦。 若是让她知道,从小陪伴着她的小丫鬟,心怀不轨,甚至是造成了洛家满门被灭的促成者的话。 小姑娘又会哭了。 而他,不想再看到她流泪的样子了。 - 站在一旁的云筑派弟子浑身抖的不成样子。 吓死他了,差点以为刚刚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可是回想起方才谢仙君的样子,分明就是爱慕那个叫‘阿瑶’的女子。 不,不对啊! 她叫阿瑶? 难不成她就是洛瑶! 这下他抖的更厉害了,外面魔尊大军压境就为了找回什么叫洛瑶的魔族圣女,结果刚刚还被谢仙君给放跑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谢、谢……仙君,现……在,在……” 那弟子没成想,太紧张了,一下子舌头都打结了。 他好不容易调整好了抽筋了的舌头,一脸苦涩地再次快速开口说道:“谢仙君,现在如何是好啊! 魔尊张口就要管云筑派要人,可是那人……我们也没有,现在我们的护山大阵也马上就要被攻破了…” 谢彦卿此时眉眼恢复了一贯的温润,闻言开口安抚道:“莫慌,我亲自过去看看。” 话落,他快速朝着护山大阵的方向飞快掠去。 刚过去,便看到了大阵外面,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魔修,将云筑派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那些魔修们的形貌也千奇百怪,有的形如骷髅鬼气森森,有的黑袍加身双目泛红,也有的衣着华丽容貌妩媚,有的袒胸露背浑身杀气…… 此时他们全都聚集在一起,各种暴虐的魔气肆意攻击着云筑派的护山大阵。 同时还有各种法器不断朝着大阵压来。 而半空中悠闲坐于主位的男子,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只有眸中偶尔显露出的幽深痛色,和凶狠暴戾显示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将洛瑶交出来,我们可以留你们一命!” “快把我们的圣女交出来!” “就是,快点交出来,否则,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各种威胁的话语接踵而来。 …… 然而此时用来维系阵法的灵石已经不够了,云筑派弟子便以自身修为为容器,不断的朝护山大阵输送着灵气。 可到底灵力低微,坚持不过几息,便瞬间吐了一口血。 洁白如玉的地面上满是斑驳的血迹,都是云筑派弟子的血! 此刻……本该出尘仙境般的云筑派,到处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大阵即将被破了! 谢彦卿见状不再迟疑,直接飞身出了云筑派,来到了墨绯尘面前。 “撤兵吧,你要的人已经不再这里了。”谢彦卿温润的眉眼压下眸底的沉痛之色,缓缓道。 “她已经被楚清秋带走了。” 墨绯尘闻言神色微变,他赶紧仔细探查了下追踪禁制。 不在,不在云筑派! 是——望月阁! 他控制不住的露出一丝喜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只见他挥了挥手,随后一旁的魔侍瞬间明了。 “撤兵!” 乌泱泱的魔族大军如潮水般退开,瞬间,攻击在云筑派的魔气消失了! 云筑派众人脸上瞬间露出抹喜色,具都抬头敬仰地看向半空中那人。 一身青衣如松如竹,光风霁月,果然不愧是正道魁首,灵域第一人! 竟然不动一兵一卒就让魔族撤兵了! 此刻,在他们心中,谢彦卿就是拯救了整个云筑派的神明! 本来以为是必死的死局,结果,谢彦卿不过三两句话便轻易地就让魔族撤了兵。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但是谢彦卿此刻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无形中便又高大了几分。 * 望月阁。 墨绯尘匆匆赶到这里,见到了楚清秋后,迫不及待地便开口道:“瑶儿在你这里?我要见她!” 楚清秋闻言淡淡摇了摇头,“洛瑶现在的状态不宜与你相见,我用了造梦之法,才让她愿意跟我回来。 而你这时候出现,极有可能会让她再记起从前的一切,到那时就功亏一篑了!” 他手中缓缓浮现一面水镜。 只见画面中赫然是女扮男装的顾念在摘星楼与他的对话。 “姑娘可还想活着?在下有个办法,说不定能让姑娘因祸得福。只需要……” “不必了,不想活。” …… 墨绯尘看到她无半点留恋之意的话语,心痛如绞。 不想活! 他到底都干了什么啊? 才会把他的瑶儿变成这幅模样。 竟然让她对世间再无一丝留恋之意,心甘情愿赴死。 第三十七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37) 墨绯尘压下心中的悲痛与绝望,语气沉沉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她?” “等到改造成混沌灵体,压制好了赤练之毒之后,你才能再去见她。” “大概需要多久?” “或许一个月,或许半年,得看她身体承受能力视情况而定。” 听到了楚清秋的话,墨绯尘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心头的焦躁与暴虐! “这么长时间?!” “我不出现在她面前,就只是远远看着总行吧!” 楚清秋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蹙了一下,但还是回答到:“也可以,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出现在她面前。” “那我现在就要看到她!” “她现在在哪?”墨绯尘听到了他的回答,终于露出一抹轻快的笑意,而后迫不及待地说道。 楚清秋忍不住攥紧了遮掩在袖袍下的掌心。 而后神色淡淡的开口,“她现在在摘星楼。” - 摘星楼。 暖融融的春光散在花园里,柔软的花瓣浸泡在金色的阳光里,婉转出旖旎芳泽。 而比这满园春色更让吸引人注意的,便是在藤椅上看书的少女。 日光照亮她精致的侧颜,像一幅浓彩重墨的画卷,绘尽了世间的风流艳色。 墨绯尘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看着她,都觉得心口一滞。 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啊! 看到她鲜活的眉眼,微微弯起的唇角,他都觉得是幸福的。 一旁的楚清秋看着墨绯尘目不转睛的样子,心头无端涌起股烦躁。 他语气听不出情绪,淡淡开口,“现在看到了吧,你可以走了,我要准备给她药浴了。” 听到了逐客令,墨绯尘虽然有些不满,可到底还有求于人,只好点点头。 最后再不舍的又看了一眼院中的少女后,才转身离开。 楚清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压下眸底的幽深晦暗。 当真如此吗。 不,当然不是。 可是他要让他认为就是这样。 想起自己不为人知的私心,他无声苦笑了下。 在经历了梦境的一切后,他无比清楚的知道,她对于墨绯尘的爱,有多么深,多么深。 他担心,她想起一切之后还是爱着墨绯尘怎么办? - 天上的云雾遮笼了皎洁的月,只有偶尔在间隙下洒下朦胧的清辉。 屋里供着暖炉,点着果香,丝丝缕缕的烟雾缥缈,纱账里的人影若隐若现。 应绥翻窗进来的,一阵微风顺着落地的身形带起他的一片衣角。 屋内的人似有所觉,轻轻掀开纱帐,目光直直的落在来人身上。 顾念有些疑惑的偏了偏头,微微一愣,开口道:“应绥?你怎么来了?” 在梦境中,顾念也还是救下了应绥,不过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之前的关系也不过就只有几面之缘。 因为楚清秋将应绥给治好之后就将他放回了北海,所以,顾念虽然认识他,但却并不十分熟悉。 应绥黑如曜石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鲜活的小姑娘,心脏狂跳。 下一刻,他几乎控制不住的走上前,伸手一揽,便将小姑娘拥入了怀里。 感受着怀中人真实的柔软与温度,他几乎热泪盈眶。 他死死的抱紧了顾念恨不得将其融入骨血,口中喃喃着:“还好,还好,你还活着!” 这黄泉路千难万难,似乎都没有比她不在了更让他难以接受和痛苦。 当他看到顾念死在那冰冷的大殿时,他的心好像也已经一起死掉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剑自刎! 既然她不在了,那他也没有存在了的必要了。 瑶瑶,不管上天入地还是下黄泉,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可是他没有死,在他自刎的的那一刻,一切画面如镜花水月般轰然碎裂,他从黄泉路出来了! 他成功拿到了续命丹! 他的瑶瑶一定还有机会的! 终于拿到了续命丹之后他几乎一刻都没有停歇,马不停蹄的就根据着契约的指引,一路找到了这里。 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他的瑶瑶。 “瑶瑶!” …… 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心中反复咀嚼了千万遍,再也控制不住的思念和狂想! “应绥?你怎么了?你先松开我。” 顾念挣扎了两下却没挣开,只好任由他继续抱着。 过了许久,银发少年终于放开了怀中的少女。 他目光死死胶着在怀中的少女脸上,好像只要一眨眼,她就消失了似的。 明明人就在眼前,可心脏还是会发疯了一般狂跳,心里在叫嚣着她的名字。 他一直都克制着,他如她所愿,做好朋友。 可他,不想跟她只做朋友了。 顾念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 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要先将续命丹给她,再继续去寻找解毒的方法。 他一定要治好她,让她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然后在一起,一辈子! 少年的脸上一片赤诚,他掌心倏然出现一个玉瓶,随后便要递给顾念。 “这是续命……”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凌厉的掌风便劈了过来。 应绥赶紧护好手中的续命丹,随后快速侧身躲过,抬眼看向来人。 一道月光照了下来,恰好照亮了门口阴影处的人。 顾念看到来人眸子瞬间一亮,惊喜的喊了声:“大人!你怎么来了?” 此时的楚清秋身上带着凌厉的肃杀之意,可顾念却半点不觉,飞快的便跑到了来人面前,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楚清秋低头看向面前的少女,眼中的占有欲和宠溺之色几乎满的要溢出来。 闻言轻笑了一下,抬手抚上了少女的头,轻轻揉了揉:“察觉到有人来了,还以为是贼人,担心你出事,就过来了。” 顾念笑得眉眼弯弯:“有大人在,我才不会出事呢!” 楚清秋喉咙里含着笑意,清浅的轻“嗯”了一声。 方才他突然察觉到顾念房间的禁制被动了,有人闯了进来。 他心急如焚,快速赶过来,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一幕。 室内烛火幽暗,月光隐隐透过窗缝照了进来,银发少年脸上带着笑意,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想要递给她。 而顾念站在一旁,似乎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 楚清秋看着这画面只觉得分外刺眼,想也不想的便一掌劈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38) 不过,应绥怎么突然来了? 他回头看向应绥,淡淡开口:“不知北海的人,怎么跑到我这望月阁来了?” 应绥看着少女对楚清秋的依恋之色,只觉得胸口猛的一痛。 瑶瑶,何时和望月阁阁主这么熟悉了? 为何,看着他的目光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这分明就是当初她看向墨绯尘的爱慕的眼神! 为什么?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瑶瑶就爱上了别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他才离开不久,瑶瑶的心里竟然又有了别人! 从来未曾给他留过一席之地! 什么好朋友? 他不要再当好朋友了! 应绥双目死死的盯在顾念身上,眸中的执着与不甘几乎凝成实质。 闻言冷笑了一声,“我还想问问,我们家瑶瑶怎么就到了你们望月阁了?” 楚清秋皱了皱眉,看着他的眸光罕见的露出一抹不耐,“阁下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还请离开!” “我要带瑶瑶离开!”应绥看着顾念对楚清秋的爱慕和依赖只觉得心口仿佛在不断地往下滴血。 他不知道瑶瑶为什么和楚清秋待在一起,也不想知道原因。 他现在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嫉妒所淹没,再也不想看到这一面,想也不想的便要将瑶瑶拉过来。 他宁愿将她带回北海,亲自照料她,也不想再看到她对别人露出这样一副神情来! 楚清秋眸中浮现一抹冷光,手中折扇飞出,瞬间便将应绥一下子打飞了出去! 紧接着他淡淡道,“望月阁不是谁都能来撒野的地方,阁下若是不想离开,我不介意送你离开!” 应绥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心脉未愈,就又承受了这一击,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来。 他好恨! 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现在,就连自己心爱的姑娘都不能带回来! 他实在是太废物了! 顾念看到应绥吐血的样子,有些不忍,开口道:“他其实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大人就放了他吧。” 听着心爱的姑娘为自己求情,虽然不是因为爱,却还是让他的心不可抑制的跳动了起来。 他一手撑地,慢慢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顾念面前,拿出掌心被护的好好的续命丹递给她。 顾念下意识接了过来。 见她终于拿了起来,少年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而后眸色认真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的面容深深刻在心底,永远留下烙印。 现在已经很好了,起码她还活着,没有死! 他缓缓开口,语气有些虚弱的说道:“这是续命丹,吃了它,必死之人也能再延续半年的寿命。 瑶瑶,你一定要记得吃。 还有,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找到解毒的方法的!” 话落,他饱含眷恋之意地再最后看了一眼顾念,随后化作一道流光快速消失在原地。 现在与他再打下去,也不过是注定的败局。 可是顾念的毒却刻不容缓,他一定会亲手带回解药治好她的! 顾念听着应绥的话,有些怔愣的看着手中的丹药,什么必死之人? 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吃这个丹药? 我有病吗? 我中毒了? 楚清秋刚刚并没有动作,他知道应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也根本不会伤害到他的小姑娘,他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没想到,他竟是来送药的! 他微微低头,看向顾念手中的丹药,品质上佳,是真品! 楚清秋眉眼不自觉的弯起来,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还想着怎么才能让小姑娘在药浴时能少些痛苦,这颗续命丹来的正好! 楚清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弯起眸子,指了指她手中的丹药开口道:“小瑶儿,这个是个好东西,可以吃了,到时候改造体质的时候才能不那么疼。” 她无比信赖楚清秋,自然不会对他的话有所怀疑。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但是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吃了吧。 顾念乖巧的应声,然后便将手中的丹药吃了下去。 微微有一点甜,还挺好吃的! * 黎晓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魔界大军就压过来了,就连老天都在帮她! 现在顾念走了,师尊又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想到此,她端着一杯上好的雪山茶来到谢彦卿面前,恭敬道:“师尊,请用茶!” 谢彦卿没有伸手接过,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这段时间,师尊一直都在洛瑶的屋子里。 她知道,谢彦卿是还放不下她。 为什么? 明明洛瑶就是魔域的圣女,板上钉钉的事,说不定还是间谍,结果师尊还是放不下她! 想到此她不想再忍下去了,目光看向谢彦卿,开口道:“师尊,你难道还在想那洛瑶吗?” “洛瑶是魔族圣女,这是魔族人亲口说的,甚至他们还以圣女为由来攻打我们云筑派,这是板上定钉的事实,她来这里说不定有什么阴谋,说不定就是想要引发灵域和魔域的大战!现在走了也好……” “滚!” 话还没说完,谢彦卿便一甩衣袖冷冷将那杯上好的雪山茶给打翻在地! 他眸光死死的盯紧了黎晓,此刻再也见不到什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有的只是欲将面前之人撕碎的阴郁暴戾。 他不在乎她是不是什么魔界圣女,他也不在乎她来到他身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可是黎晓? 她有什么资格去提阿瑶? 她配吗? 当年的洛家被灭了满门,如果不是她的推波助澜,又怎么会让他的小姑娘遭遇这么多的痛苦! 她还有脸说? 一想到自己认错了人,还让她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他就痛恨的想要杀了自己给她赔罪。 而他更恨的,是她恬不知耻偷拿他人之物来冒领这份不存在的恩情! 谢彦卿眸底沉郁着积蓄已久的残忍风暴,让黎晓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几乎不敢抬眼,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她? 她抖着唇,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师尊,可是弟子做错了什么?” 第三十九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39) 谢彦卿闻言几乎控制不住地从喉间溢出一抹冷笑,“呵。” 他手中缓缓浮起当年那枚玉佩,再次问道:“你还记得这玉佩吧?” 黎晓抬起头看过去,脸色骤然一变。 惊惶失措,不安惶恐,尽皆展现在她微微瞪大不敢置信的眸中。 她几乎知道他下一句要问什么! 不,不要! 她有些艰难的开口,略微僵硬道:“弟子记得。” …… * 望月阁。 水汽在空中不断汇聚,雾气迷蒙,宛若仙境。 此时望月阁的偏殿中白雾腾腾扑面而来,中间是个白玉打造的温泉池,泉水似是活水,从高山之巅引过来的一般,还在缓缓流淌,一圈一圈的纹路在微波中荡漾。 空气中药香顺着水汽一路飘过来,萦绕鼻尖。 楚清秋牵着顾念的手一路来到了温泉池旁,看着这宛如仙境的大殿,耳根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红意,温柔的开口道:“小瑶儿,这就是改造成混沌灵体需要的药池。” “好!” “你可以先进去,我会在一旁……”为你护法。 话未说完,就见到顾念已经开始缓缓的褪去了衣服,他一惊,快速转过身去。 一时间,安静的殿内,只有轻微晃动的水声和脱衣服时产生的细微声响—— 直到听到少女赤足走进温泉带起的轻微水声时,他终于开口问道:“小瑶儿?可已经进去了吗?” “嗯嗯!”少女的声音不带一丝旖旎,轻快的响起。 他慢慢回过身,便看到—— 雾气凝结在顾念的发丝眼睫上,变成了一颗颗细小的水珠,像是春日柳叶枝头的露水。 即使空间因为白色水汽氤氲缭绕着而变得朦胧不甚清晰,却依旧掩盖不住的那绝美的风光。 池中的药材随温水飘荡,缕缕药香袭来。 少女精致的锁骨上还残留着点点水珠,眼神却澄澈的像一汪清泉,妩媚而不自知。 他几乎控制不住心口愈跳愈快的心脏,一开始选择这里,的确是存了他自己私心的缘故,可是他从未想过,这一幕竟是美的如此让人心动。 他好不容易平复下剧烈跳动的心跳,开口问道:“你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啊!泡在里面好舒服,你要不要也下来一起泡呀!” 听着少女不带丝毫暧昧的邀请,他有些好笑之余竟真的有些心动。 “别闹,如果有不适要记得及时和我说。”他眉眼带笑,眸中不自觉的溢出宠溺之色。 顾念乖乖点头,“嗯!” 初时药性不显,她倒也确实不难受,可是很快她便微微蹙起了眉。 伴随着热辣辣的药液渗入肌肤,带来深深的刺痛感,那些刺疼的感觉几乎要刺入骨头缝里,深埋于血肉之中。 而这疼痛尤不及原主当年的万分之一。 尽管浑身疼痛难忍,可是为了不让他担心,顾念只好紧紧咬住了下唇,抑制着几欲脱口而出的痛哼。 楚清秋感觉到空气中的过分安静,微微抬眼,便看到—— 少女疼得黛眉紧蹙,死死咬着朱唇,眼眶发红,氤氲着淡淡的水汽,有种惊心动魄的破碎病弱美。 楚清秋顿时大惊失色,心疼又自责地快步上前扶起她。 紧接着手中渐渐浮现出一缕淡淡的清辉,月华之力温柔的抚平她身上的每一处疼痛。 一边毫不吝啬地输送着月华之力,一边还温柔地开口安慰着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小瑶儿……不疼了。” 疼得浑身无力的顾念长睫一抖,晶莹的泪珠便无声砸落在了楚清秋的胸膛上,在对方玄色锦袍的衣衫上,晕开一个深色渍迹。 少女感觉到体内的疼痛突然减轻,她缓缓抬起头,带着丝歉疚,露出一丝笑来,“我没事的,大人,又让你担心了。” 楚清秋心疼不已,“小瑶儿别这么说,是我没有注意到,不怪你。 你哪怕是痛一点,我都是舍不得的,一点也不嫌麻烦。” …… 顾念听着他的话,内心无一丝波澜。 多可笑啊! 之前原主改造体质时痛苦无比,结果轮到她这竟无半点痛苦! 可真是讽刺啊。 不过是因为简简单单的不爱,就可以选择无视,又仅仅因为有爱,所以才一丝一毫的委屈都不愿让她受得。 可是原主又做错了什么呢? 只是爱错了人罢了,就要经历这一切吗? 改造成混沌灵体的过程顺利无比,就算偶尔会有些轻微的疼痛也会立刻被楚清秋用月华之力抚平。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混沌灵体就改造完成了! 顾念尝试着运转了下体内的灵力,顺畅无比,在之后她的进阶几乎毫无瓶颈。 混沌灵体的最大特点便是能让持有者毫无瓶颈期,只要不断修炼,便必将问鼎大道。 而这种体质的人几乎血液可解百毒,也就是俗称的百毒不侵! 若是有人用混沌灵体作为炉鼎,那便可以一点一点的改善资质,甚至将其修为收归己用。 更甚的是,若想为他人夺舍,混沌灵体几乎是最佳的载体,没有之一! 怪不得就在万年前,混沌灵体都是被当成绝世珍宝,一出世必遭遇哄抢的存在。 楚清秋这段时间一直不让墨绯尘来靠近她,唯恐发现异样。 他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容易,只要让顾念知道当年的真相,那她必然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墨绯尘的。 可是,若是如此,他的小姑娘,必然也不会原谅自己! 她竟然爱上了仇人,这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无疑是让她再经历一次当年的绝望和痛苦。 他又怎么能去做这样的事! 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必然不会去做的。 可是顾念会这样让他逃避吗? 不! 当然不会。 就连墨绯尘也要忍不下去了吧。 之前还能让他看看,现在竟是连看都不能看了,如何能忍? 顾念微微勾起唇角,眸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一个角落。 * 确实如顾念所想的一样,墨绯尘的确已经要忍不住了。 可是为了能够彻底治好顾念的赤练之毒还是死死忍着。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楚清秋这般再三推辞,明显不对劲。 他便暗暗在望月阁留下了一枚留影石。 留影石是魔族之人惯用的手段,且极其不易被发现,几乎是可以相当于监视器的存在。 第四十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40) “大人,我现在都已经到了化神境了,你以后可不能再说我不学无术了!” 顾念脸上带着丝骄傲,得意洋洋的说道。 楚清秋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她的头,“是是是,我们的小瑶儿可真是太厉害了!” 听了这话,顾念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嘿嘿,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 要说厉害,还是大人厉害! 现在改造完了体质,感觉修行直接一日千里!我们家大人才是最最最厉害的!” 少女泼墨点星的灵动眸子眨了眨,看向楚清秋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爱慕。 楚清秋看着她娇俏的样子,只觉得内心的欢喜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他怎么抗拒得了这样的眼神啊! 全然的崇拜欣喜与爱慕尽皆为他一人展现,他如何抗拒? 他的一双凤目定定地看着顾念,里面仿佛翻涌着深海一般,无数纷杂的情绪聚集在他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眸中深情全部隐藏在他微微低垂的睫羽后面。 楚清秋不再克制,一手揽过少女的纤纤细腰,紧紧地抱紧了怀中的姑娘,鼻尖轻嗅着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又满足又恐慌。 他轻轻的低语在少女耳边无助地祈求着:“小瑶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顾念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听了他的话眉眼皆是笑意,“你在说什么傻话呀?大人,我巴不得一辈子都不离开你呢!” “你可休想要丢开我!” 少女娇气的撒娇声音传来,终于让楚清秋压制下了内心的恐慌。 他轻轻应了声,轻而有力的说道:“我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是承诺,亦是誓言。 - 墨绯尘静静的看着留影石传递过来的画面。 当他终于又看到那朝思暮想的人时,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听到她说出已经改造完成时他又惊又喜,几乎想立刻就将她带回魔域。 没想到下一刻就看到—— 二人紧紧相拥的画面! 瑶儿竟然与楚清秋这般熟稔,甚至,她看向楚清秋的眸光,竟让他这般熟悉。 这分明是之前只会让他一人看到的笑颜,结果此刻瑶儿她…… 难道,瑶儿爱上了楚清秋吗? 而楚清秋看向顾念毫不掩饰的眷恋之意,和口中喃喃的话,无一不向他证明了一件事。 他喜欢瑶儿! 他们竟是互相喜欢的! 墨绯尘的手缓缓抚上胸口,心中隐隐作痛的尖锐的刺疼感一阵一阵袭来,几乎令他窒息的痛苦瞬间便将他整个人都要淹没。 怎么会呢? 瑶儿爱了他近乎十年啊! 怎么会轻易就爱上了别人? 他不信! 一定是楚清秋动了什么手脚,他一定要将瑶儿亲自接回来! 想到此,他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一刻也等不了! 一刻也不想等了! 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便来到了望月阁。 没用任何人的指引,他顺着追踪禁制的指引就一路追到了望月阁的后花园中。 繁华落尽之处,篱落飘香。 院内梧桐树下,红叶翩翩,疏林如画。 而比这景色更美的是是那树下紧紧相拥的两人。 男的俊美,女的娇俏,好似天生一对。 墨绯尘看红了眼,紫宸刀自他手中飞出,凌厉的便要朝着楚清秋斩过去。 楚清秋在察觉到望月阁禁制被动就知道来人了,而此时这道几乎带着无穷杀意而来的刀,似乎也彰显着来者不善! 他袖口中的折扇飞出立在在身前,险之又险地挡过了这一击。 他松开顾念,抬眼看向来人,脸色骤然一变。 墨绯尘怎么来了?! 顾念还在这里。 怎么办? 他的思绪翻涌之间可面上却丝毫不显,之前蓄满笑意的眸子此时像是淬了冰,冷漠的看向来人,淡淡说道:“不知魔尊大人怎么来了,难道是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了吗?” 墨绯尘闻言冷笑一声,“我当然没忘!既然瑶儿的毒已经压制住了,我今日便是要接她回去的!” “谁说她已经被压制住了,赤练之毒极其霸道,极有可能复发,谁知道你接回去能不能好好照顾好她?”纵然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妙,可是楚清秋依旧拿出之前那套来忽悠他。 墨绯尘怎么可能会信? 不说之前楚清秋隐瞒不说顾念已经改造好灵体的事,就是他几次三番的阻挠他见顾念,他便知道,之前他怕是被他给骗了。 如今知道了他竟然也喜欢着他的瑶儿,一时间便知道此事不可能善了。 他心中怒不可遏,见状不再多言,汹涌的魔气在掌心汇聚,紫宸刀发出阵阵嗡鸣。 下一刻,他飞身到了楚清秋面前,紫宸刀应声而出。 楚清秋虽然反应极快却还是被凌厉的刀给一把刺中了肩膀。 汹涌的魔气瞬间腐蚀了大片的肌肤。 他喉间抑制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就在墨绯尘打算再来一刀之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瞬间挡在了楚清秋的身前。 顾念眸中氤氲着一片湿痕,她恨恨地瞪着面前的人,张口道:“你不许伤害大人!我不会跟你走的!” 楚清秋看着挡在面前的少女,只觉得心尖上泛起阵阵涟漪。 他的小姑娘,他如何不爱啊! 现在看到顾念在见到墨绯尘时没有半点回想起来的迹象,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大笑出声! 这可真是——太好了! 墨绯尘看着面前少女眼里的陌生和毫不掩饰的仇恨。 他不由自主的狠狠喘了两口气,窒息般的疼痛感自心口上一点一点袭来,少女眸中的恨意像是一把无情又残忍的刀,将他的一颗心砍的血肉模糊,支离破碎,再也拼不完整。 他有些难受的捂住了胸口,脸上溢出抹痛苦之色,苦涩开口:“瑶儿?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是墨绯尘啊!” “你爱上楚清秋了?” 他一字一句的艰难开口,深邃的凤眸中尽是无法掩饰的爱意与悲痛。 他深深的望着她,痛苦又绝望。 顾念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痛苦又绝望的男人,眸中流露出一抹疑惑不解。 为什么,看着他这个样子,好难过,眼中的泪意几乎瞬间涌了出来,不可抑制的滴落。 她忽然觉得脑中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被死死封印的东西蠢蠢欲动,要破土而出。 第四十一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41) 头好疼! 好疼啊! 顾念忍不住弓起身,双手死死把住头。 楚清秋面色一变,不好! 难道她就要想起来了吗? 他张了张微有些干涩的嗓子,艰难开口:“小瑶儿?你怎么了?” 可是顾念此时却没有办法回答他。 而一旁的墨绯尘看到这一幕心口忍不住一跳。 他终于想起来,之前楚清秋便说过,他给瑶儿用的是入梦之法,自然不会记得他。 而现在,瑶儿她—— 她难道是要想起来了吗?! - 脑海中似有无数记忆碎片一一闪过。 各种声音在她脑中乱做一团,头疼的几乎要炸开! “小姑娘,别怕了!以后有我!” “小姑娘,跟我走吧,以后我养着你。” “你是谁啊?” “我叫墨绯尘。” “以后你便是这魔域的圣女了。” “圣女是什么啊?” …… “修炼可不能偷懒。” “我知道了!” …… “尊上我好想你!” “我还给你带了纪念品呢!”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 “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抱歉,昨夜是我不好。身上还疼吗?” “呃……” “有……有点。” “尊……尊上…我心悦您!” …… “你没听错,我让你作为我的圣女只是为了解毒罢了。” “不是的,不是这一句……” “你说让我去勾引谢彦卿?是吗?”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啊!” “你把我当解毒的工具,我心甘情愿,可为什么?你对我如此残忍啊!” “本座的命令,还轮不到他人置喙!” ……结束了。 顾念渐渐站起身,面色平静极了,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风流俊美,只是眉眼间却夹杂着淡淡苦涩。 他看到她向他看过来的目光,眸底忍不住浮现一抹期盼,他在期盼什么呢? 期盼她想起来一切,期盼着她还爱他。 呵呵,多可笑啊。 顾念心底冷笑一声。 她终于开口:“墨绯尘,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我们自此两不相欠。” 答应他的? 答应他的什么? 勾引谢彦卿吗? 那是他骗她的啊! 他看着她眼中再无一丝留恋之意,毫不犹豫的说出两不相欠的话语。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心痛是没有极致的。 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绝望,永远看不到尽头。 墨绯尘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可他仍旧艰难的开口道:“瑶儿…” 可是顾念没再给他半分眼神。 只是转身看向了身后这人。 楚清秋几乎不敢动一下,他知道,她想起来了。 所有的一切。 全都想起来了。 可是—— 他该怎么办啊!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眸中再无一丝爱慕之意,平静又淡然的看着他。 好像他们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陌生人罢了。 顾念淡淡开口,嗓音无悲无喜:“多谢望月阁阁主这段时日的照拂,只是请恕小女没心情再陪阁主继续下去了,告辞。” 说罢,她微微拱手做了一礼之后便转身欲走。 然而,两只手,却一前一后的拉住了她。 他们同时开口,“瑶儿\/小瑶儿!” “别走!” 声音尽是挣扎与痛苦。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断交汇,具是深深地警告和浓浓地杀意。 一时间,空气沉寂又压抑。 顾念不耐的皱了皱眉,冷声道:“松手!” “不!” 这回两人倒是异口同声。 还是墨绯尘先开的口,他压下心口上似乎永无宁日的疼痛,慢慢开口道:“瑶儿,当初是我做错了!” “我不该让你去接近谢彦卿,更不该把你当成一个解毒的工具!” 他语气微有颤抖,越说越不能原谅自己。 他当初怎么会如此狠心啊! 他的瑶儿,该有多痛?多难过? 顾念听着他一句一句的忏悔,几乎要冷笑出声。 “现在你还来说这些干什么?从你把我带回魔域,我便不是作为一个人而存在,只是一味药。 可是,我认了!如果没有你当年把我救回来,我说不定早就已经不在这人世了。 这是我欠你的,我认了。 当初你说你喜欢黎晓,让我去勾引谢彦卿,我去了,因为我爱你啊! 哪怕是羞辱,我也认了! 可是你现在来说这些,到底是要干什么? 为什么即便到了如此,你仍旧不肯放过我……”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便骤然消失在了对方的唇齿之间。 顾念那双漂亮的眸子此时满溢着泪水,他不忍再看,抬手附上她的双眼。 为什么? 这大概就是原因吧。 他轻轻拥着她,却不敢用上半分力气。 仅仅只是看到她流泪,就让他心痛万分。 不要再哭了…… 瑶儿……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很轻很温柔,温柔的如同微风拂过。 与其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亲吻,还不如说是充满无措与眷恋的安抚。 别哭…… 是我的错。 都怪我! 楚清秋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手中折扇似乎便要脱手而出。 然后下一刻,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让他停住了手上的的动作。 顾念哭的眼眶通红,漂亮的眸中尽是痛苦,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滚开!” 这一巴掌用上了她的浑身力气,丝毫不带作假,打得她手心都有些发麻。 而墨绯尘的脸也被打得迅速偏过头去,原本白皙如玉的脸庞上迅速浮现了泛红的印子,连嘴角也溢出了一丝血迹,那是方才亲吻时被她咬破的。 可这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眼睛固执的盯着她。 顾念用力推开他的胸膛,身体也跟着虚晃了几下,她抬起头,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尖厉,“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墨绯尘眸子深深的凝视着她,眉宇间尽是愧疚与痛色,“瑶儿,我心悦你。”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顾念闻言更加不可置信,她尚且带着泪意的双眸不可抑制的睁大,紧接着自嘲一笑。 “墨绯尘,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在你眼中,我便是这般随意任你玩弄的吗?” 她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未曾停顿,直接转身化作一道流光飞速离开。 第四十二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42) 楚清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看出来了,她还爱着他! 那他又算什么呢? 他彻底垂下头,而后从喉间发出阵阵低笑。 而留在原地的墨绯尘则轻咳了一声,咳着咳着突然就吐出一口鲜血,血迹染红了嘴唇,有种灼人的艳丽。 他伸手抚了抚嘴角,上头残留的温度早已变得冰冷一片,亦如他此时的心。 死寂一片。 他眸色赤红一片,湿气在眼中不断凝聚,划过一丝极致的痛苦。 ……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是他自找的吗? * 顾念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索性直接到万里之遥的南岭,随便找个山头就住了下来。 反正不急于一时,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几日她难得清闲下来,不用再面对那些让她看一眼都觉得厌恶的的人,不用去演绎别人的人生。 此时的她,就仅仅只是她自己罢了。 她可以赏花赏月赏世间万物,听风听雨听夏鸟蝉鸣。 不用担心人设问题,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顾念嘴角微微弯起,眉目舒缓,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来。 明明依旧是少女模样,却无端让人感到好像早已经历了世事万千。 万里蹀躞,以此为归。 - 而确实也没让顾念失望。 墨绯尘几乎只沉寂了短短三天,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思念想要过来了。 等到顾念接到系统提示时,她还坐在一处被自己开辟出来的小院里,正在给自己煎茶。 她只要一抬头,便能看到墨绯尘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他似乎仍旧不敢面对她。 可是他最接受不了的却是再也见不到她。 所以尽管内心纠结极了,可他还是来了。 此刻他眸中带着深切的爱意与悔痛,不敢出声打扰,怕就此惊扰了小姑娘。 让面前这宁静又美好的一面轰然碎裂。 他真的不敢了。 所以只好就这么站在门口,眸光温柔又带着深深地眷恋之色,定定看向顾念。 顾念没有抬头,她不紧不慢地将煎好的茶倒出,感受着那道灼热的目光,微微抬头看着这人,神色骤然一冷。 “你怎么来了?”她问。 墨绯尘薄唇微启,说什么好呢? 他想她了? 思念? 悔恨? 还是……爱? 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微微走上前,来到了顾念面前,眸色深深凝视着面前的小姑娘,开口道:“瑶儿,我心悦你,是真的。” 顾念不敢置信的瞪大眸子,随即雾气不自觉地在眶中弥漫。 接着她微微低头,不再看他,语气中微有一丝哽咽,却又很快压下,“墨绯尘,你现在是又想要什么呢?” “之前把我带回魔域是因为我的先天灵体。那么现在呢?因为我的混沌灵体吗?” 说着,她不可抑制的放纵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多可笑啊!” “你根本无需如此的,我打不过你,混沌灵体亦不需要爱上人才可作为炉鼎,你大可以把我绑回去!” “你根本无需说这些讨好我的话,再来欺骗我的感情!我怕了,真的怕了!” “十年真心错付,换来的是一朝万劫不复,我真的怕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顾念眼泪不受控制的扑簌簌而下,不住的摇着头,恐惧的不断后退。 墨绯尘看着她惊恐不已,避之不及的惶恐模样,心痛如绞。 痛苦、恼悔、不堪……无休无止又深入骨髓,他活该……墨绯尘喉咙涌出一阵腥甜。 他手轻柔的搭在顾念脸上,缓缓抹去她眼角的湿痕。 随后艰难又苦涩的开口,“不是,不是骗你的,真的爱你。” 顾念听着这话,眼泪瞬间又从那双漂亮的溢满水汽的眸中滑落了,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根本看不清眼前这人的神情。 她根本就不愿意去相信,他怎么可能就喜欢上她了呢? 不可能的! 她打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他会喜欢她? 她更愿意相信他是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从前一直爱慕他的人,竟然毫不留恋地舍弃了原来的爱,放弃了爱他,为此而生出的占有欲而已。 顾念一手狠狠抹了把眼角的泪,随后道,“墨绯尘,你如今对我这般,也不过只是因为一时的不甘心的占有欲作祟罢了!你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吗?” 墨绯尘微微怔愣,他真正喜欢的人就是她啊! 不是什么占有欲,更不是因为什么不甘心。 只是因为她是她而已。 那个黎晓,她一个连赝品都不配的玩意,又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他知道她不信他,也知道他是罪有应得。 可这种人连感情都被心上人否定的滋味,仿佛让他陷入了冰冷刺骨的绝望中,冻的他浑身发冷。 他控制不住蜷缩了下指尖,有些狼狈的挪开了视线,而后启唇解释道:“瑶儿,黎晓她不是……” “不要再说了!好吗?” “现在,请你离开!”顾念不欲再听他多说,眼眶红红的下了逐客令。 墨绯尘只觉得浑身上下好像都被人用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浇了个透心凉。 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也失去了心跳的能力。 墨绯尘的眼神晦涩不明,只觉得胸口的痛意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最后再次深深地看向顾念,抖着唇,苍白又无力的开口:“对不起……” “你说,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顾念没有再开口,而是转身直接离开了这处院落。 既然你不走,好吧,我走! 墨绯尘定定的看着那道不断远去的背影。 他其实都明白,做错了就是错了。 何况他还错的那么离谱! 这又怪的了谁呢? 谁也怪不了,只能怪他自己鬼迷心窍……怪他醒悟的太晚,怪他铁石心肠,怪他心狠手辣,更怪他亲手将她送给别的男人……羞辱作践她。 现在,所有的一切! 都是惩罚。 可是怎么办? 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不到放手。 他苦涩一笑,眉宇处是抹不去化不开的深郁愁苦。 瑶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好不好…… 尽管他知道自己并不值得被原谅,如果可以,他宁愿把一颗心剜出来给她赔罪! 只恳求能得到她的半分怜惜。 第四十三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43) 这段时日以来,墨绯尘几乎天天都会出现在顾念面前。 顾念无论去哪,都甩不掉他,而她打自然也是打不过他。 索性也就任他去了。 反正他只是跟着,什么也不做,只是那灼热的目光有些碍眼罢了。 - 墨绯尘能感觉到,顾念的态度在渐渐软化。 他能感觉出来,她还爱着他。 哪怕她不说,他也知道。 他眸色温柔的落在顾念身上,心中的喜悦几乎快要从胸腔中溢出来。 他的瑶儿啊! 竟还是这般心软。 他在心底忍不住轻嘲自己,暗叹自己的卑劣。 可是,他却要利用她的心软,来让她回心转意。 要不然…… 他忍不住闭上眼,遮住眸底的痛色。 要不然真的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啊! 第二日,墨绯尘难得来的晚了一些。 他身上似乎还沾染着些烟火气息。 他看到顾念,眸子忍不住一亮。 随后从储物戒中取出来一份糕点。 上面还散发着热气,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让顾念心中微微一动。 墨绯尘将糕点递给她,面上控制不住露出抹笑意,温柔道:“瑶儿,这是我为你做的糕点,我做了好几遍,这个是最好吃的!” “你尝尝!还热乎着呢!” 说着,他面色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羞赧,隐含着微微的忐忑,期待的看着她。 “之前是你为我做糕点,以后我做给你吃,可好?” 顾念没有说话,只不过在看着那份糕点时,眸中水汽弥漫。 她知道,他想带着她一点一点的回忆过去的每一分点滴。 似乎是想将之前错过的全都弥补回来,他几乎日日都陪着她,哪也不去。 似乎,她真的是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真心疼爱的人,连一丝委屈都不忍心让她受得。 她听着他一字一句真诚的期待,之前做梦都想听到的话,竟然在现在听到了。 可是……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 墨绯尘看着顾念眼眸中氤氲出一片润泽的水色。 他心里一痛,几乎控制不住的抬起手,就要将她眸底的湿意擦去。 “瑶儿,别哭,是我错了,我不该给你做什么糕点,别哭……” 他手足无措的抹去她眼角的泪,可那泪水却根本止不住,越擦越多。 滚烫的泪水几乎打湿了他的整个手掌。 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要这样逼她! 他让她伤心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哪怕是再等等,又有何不可呢? 这比起最开始已经好了很多了不是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强逼着她去承认这份感情? 他知道了她爱他就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要让她这么伤心! 墨绯尘生来就一无所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他对于自己的理念从未产生过一丝动摇,只要想要,那就必然是势在必得,哪怕不惜一切手段。 今日特意学习做了糕点,也不过是,他想要凭借着她那丝心软,凭借着她对他仍有的那份深埋于心底的爱意,赌一把。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看到她哭她比自己当年在巫族里苟延残喘般的挣扎似乎都要更难熬,难以抑制的心痛从心口上不断汹涌而来。 如果让她承认的代价是要用她无尽的泪水来换的话,那他宁可就如现在这般。 顾念好不容易止住眼泪,随后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 她几乎没有咀嚼,就直接这么一口吞了下去。 紧接着她又接着吃了第二块,第三块…… 当她要拿起第四块糕点时,墨绯尘抬手制止了她。 “瑶儿,不能再吃了。”墨绯尘几乎控制不住眸中的痛意,看着她一块又一块糕点往嘴里塞,看着她眸中又渐渐积蓄起的泪水。 心痛万分。 他只觉得满心的酸涩与痛苦,他哑着嗓子道:“吃太多了不好,要不要喝点水润一下?” 顾念点了点头,终于开口了。 她说。 “墨绯尘,我还能在信你一次吗?” “我很笨的,根本分不清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少女缓慢的闭上眼睛,像是认命了一般。 缓缓,她睁开眼,刚刚哭过,还是通红的眉眼,此时眸中清澈见底,只是带着些许希冀的直视着他,开口道:“如果……你是骗我的话,请骗我一辈子,好吗?” 听到少女沙哑嗓音中话语的含义,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的一整颗心忽然间被灌的满满的。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也是这般容易满足的人,他温柔又眷恋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他从未想过,当他的小姑娘真的答应他的那一刻,竟然让他生出了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用力将眼前的人用力地搂进怀里,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哪怕是松开一下,下一刻都会消失不见。 他声音里尤带着微微的颤抖,却没有半分迟疑,坚定开口,“瑶儿,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负你!” 话落,墨绯尘又感觉到肩膀处传来滚烫的热意。 他轻轻松开了抱紧她的手臂,目光凝视着顾念满是泪水的小脸上。 心疼的抬手一点一点将眼泪拭去,而后认真地凝视着她:“自始自终,我便只爱过你一人。没有什么黎晓,只有你!从头到尾都是你。没有任何人。” “只怪我醒悟的太晚,害你受了这么多苦,从今往后,我不会在再让你受伤了,相信我这一次,好吗?” 顾念漂亮的眸子尤带着泪花,闻言却嘴角处却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哽咽着说道:“我相信你。” 墨绯尘忍不住眨了眨眼,一滴清泪飞快的顺着眼角滑落。 他竟然哭了? 墨绯尘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也会落泪。 哪怕是在最屈辱最艰难的时刻,他都没有半分泪意。 他以为他是天生无泪。 可没想到,原来—— 他竟然也是会流泪的吗? 他指尖忍不住微微动了动,几乎想要抚上她的头发,可最终却没有动作。 墨绯尘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拉起她的手,温柔开口:“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第四十四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44) “好。”顾念轻轻的应了声。 墨绯尘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口软成一团,他以前从未觉得他自己竟是这般容易满足的人。 如今,不过是听到她一个“好”字,竟然就能让他激动至此,他轻抚着好似活过来的心脏,只觉得心口上之前所有的痛苦好似都被瞬间抚平。 他喉中不自觉的溢出轻笑,温柔缱绻的看着顾念,只觉得心中再也装不下其他。 他唤出魔舟,牵着顾念的手,便飞快的朝着魔域驶去。 - 千雪山。 山上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切都和她刚离开时一样。 霜雪漫天,瑰丽荒野。 结界之下生机盎然,温暖如春,隐有云雾缭绕其间。 顾念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眨了眨眼,似有些不可置信。 转身看向身旁的这个男人。 墨绯尘宠溺一笑,似乎又回到了那十年间一样。 只不过不同的是。 这次,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笑。 他轻轻抬手揉了揉顾念的头,而后看着眼前这一切,轻笑:“怎么样,可还喜欢吗?” 顾念重重的点了下头,眼眶微红道:“谢谢你!” 墨绯尘忍不住叹了口气,似有些挫败道:“瑶儿,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是想着你能开心。可是……又让你哭了。” 顾念抽了抽鼻子,克制住眸中的泪意,反驳道,“没有,没哭的,我很喜欢,真的。” 他眉眼温柔的落在顾念脸上,几乎不舍得眨一下。 看着她笑中带泪的面庞,他只觉得心口被重锤狠狠敲打了一下。 他不想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了。 也不想再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他突然整个人屈膝跪在了地上,然后一双凤眸深深的望着面前的姑娘。 “瑶瑶,嫁给我,好吗?” “我想一辈子保护你,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和痛苦。” “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说完,他眨也不眨的看着她面上的每一丝表情,期盼着能够得到她的回答。 顾念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没有希望了。 她终于开口:“好。” 墨绯尘几乎控制不住的露出一抹笑来,他站起身,死死的抱紧了怀中的姑娘,感谢…感谢她能给他这个机会! - 几乎是在顾念答应了嫁给他之后,墨绯尘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的变多了起来。 原来胆战心惊的魔仆们,发现尊上脾气越来越好了。 不再像之前那般,动不动就大开杀戒吓得魔域的众魔小心翼翼,生怕触了这位大人的霉头。 一切都是因为越来越临近的婚期。 他们将婚期就定在了下个月的十八号。 他实在等不及了! 可是他也不想让婚礼准备的太仓促,于是便事事亲力亲为。 随着婚期的不断临近,只见平日里冷清又荒凉的宫殿,到处张灯结彩,贴满了大红的‘囍’字,里里外外都透着股儿难以言喻的喜气。 就连千雪山上,也到处都是大红的灯笼,将这荒凉苦寒之地,都变得增添了一丝喜气。 * 黎晓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倒霉过。 她自从穿到了书中,几乎事事顺遂,而自从师尊知道了当年救他的人不是她之后。 她就变得愈发倒霉了起来。 当日,谢彦卿问她为何要冒充他人来欺骗他。 她死不承认,她怎么可能承认啊! 如果承认了,不但要受到门规的处罚,还会被同门师兄弟们认为她就是一个言而无信,满口谎言的骗子! 她坚决不能承认!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谢彦卿他竟然如此狠心。 之前相处的七年好似不存在一般,他竟然让她去问心台! 要知道,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问心台上撒谎,因为他们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承载着天道之力,一旦有假,便势必会引来天罚。 她怎么可能去啊! 她哭着恳求他,承认自己错了,她不该冒认身份。 可是谢彦卿眉头都没皱一下,冷淡道:“晚了。” 最终她还是去了问心台。 她被逼问着,为何要冒认身份?她又是如何得知当年之事的? 她无助的不断摇头,她不能说啊! 如果让他知道真相,她相信,谢彦卿一定会控制不住地直接抬手杀了她! 她最后只能不断重复着一个借口:是洛瑶亲口告诉她的。 她最后被天雷劈奄奄一息,谢彦卿见她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一怒之下便将她放到了思过崖。 思过崖上尽是狂乱的灵力风暴,她本就奄奄一息,如今更是伤上加伤。 然而更让她崩溃的还在后面。 当年和她一起杀人夺宝的几个同门,竟然纷纷反水,不仅将她这么多年犯下的杀孽一一细数,甚至,直接拿出了那些弟子已经熄灭多时的魂灯出来! 魂灯中清晰的显现出了她当时杀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个一细节,根本丝毫无法作伪。 就是她干的! 这件事甚至直接惊动了掌门。 论罪堂数罪并罚,最后敲定,要让她经受981枚锁魂钉,然后废除修为,将其逐出门派! 她怕极了。 她知道,一旦被废除修为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不可以!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绝对不可以功亏一篑。 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她跑了! 在思过崖,趁看守弟子不注意的时候直接抹掉了他的脖子。 反正她都已经有了这么多罪过,不差这一个。 然而就在她终于出了云筑派的护山大阵,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之际。 却没想到,异变突生。 一道汹涌的魔气瞬间袭来,缠上了她,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她想要大喊呼救,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后自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起来。 那人声音怪异极了,似乎是许久未曾开口,又好像是被人弄坏了嗓子,声音粗粝沙哑,难听极了。 他低低笑着,随后一手扳过黎晓的头,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同?没想到,不过如此而已。” 第四十五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45) 他便是前任魔尊,当年给墨绯尘下了赤练之毒的人。 他蛰伏了这么多年,如今第一次发现墨绯尘竟然也有弱点! 就是面前这个叫黎晓的小姑娘。 他之前将留影石偷偷放在了这云筑派,没想到竟然发现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墨绯尘竟然也会喜欢一个人?! 甚至不惜在云筑派待了两年多! 他担心有诈,还是决定动身去魔域打探一下实情。 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墨绯尘把我当成解毒工具,却还要极尽侮辱我,让我成为他与黎晓爱情的踏脚石!” “十年的感情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 “谢谢你,小绥。” 这下他终于确定下来,黎晓就是墨绯尘喜欢的人。 他寻找了许多办法,可是这云筑派的护山大阵就是纹丝不动。 直到魔界大军突然来了,还是墨绯尘亲自坐镇,他不敢现身怕被墨绯尘发现。 墨绯尘作为现任的魔域之主,实力深不可测,所以他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找出他的弱点! 只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们竟然在那里叫嚣着让云筑派交出魔界圣女。 难不成,这个什么洛瑶,其实是作为引发灵、魔两域战争的诱饵不成? 可是更让他意外的是,墨绯尘竟然在谢彦卿出现的短短几息之间,便迅速地撤了兵。 这一系列操作,彻底让他疑惑了。 难不成墨绯尘只是来示威的不成? 既然想不通,索性他也不再想了。 还是赶紧找到机会抓住这个墨绯尘的弱点要紧! 是以,他近来一直都在云筑派附近。 没想到,还没等他想到破阵的方法,这个蠢货就自己跑出来了。 这可怪不了他了! 黎晓身上还有未愈的伤口,整个人哭的梨花带雨,好不悲惨。 他将她带到了一处地下密室,随后解开了她口中的封印。 她在路上一直嗡嗡个不停,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黎晓终于能够开口说话,忍不住大口的喘了两口气,然后眸色有些恐惧的看着面前这人。 “你……你是谁?” “为什么要抓我?我们无冤无仇,也从未见过,不知小女可是何处得罪了您?” 她一口气不带喘的说完,然后微微颤抖着身子,身上的疼痛让她难受极了,此时还被锁在这幽暗的密室。 近期发生的倒霉事,一件跟着一件,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越想越难过,眼泪控制不住的不断从眼角滑落。 呜咽声在这一处静谧的密室中突兀的响起。 前任魔主越看她,越忍不住蹙了下眉。 随后张开那犹如破锣般的嗓子缓缓道:“真不知道他怎么看上了你?墨绯尘现在眼光这么差吗?” “……”黎晓惊惧地瞳孔紧缩,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今日这无妄之灾,竟然还跟这墨绯尘有关。 她突然想起魔族大军肆无忌惮攻击云筑派要求他们放人的样子。 虽然她也认为,墨绯尘此时定然是爱惨了她。 可是这并不耽误她栽赃嫁祸。 她带着些恶意地想到。 洛瑶,不要怪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如果没有你,现在我还是师尊的弟子,还是云筑派人人敬爱的大师姐。 可是你的到来,生生毁了这一切。 这都是你罪有应得! 想到此,黎晓带着丝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魔族人,“你说墨绯尘喜欢我?怎么可能呢!” “之前他带了数万魔界大军压到了我们云筑派,就为了让我们交出那个叫洛瑶的女子,要我看,你不能是抓错人了吧!” “墨绯尘明明喜欢的是洛瑶才对啊!” 前任魔主看着她的面色骤然一冷,“小姑娘,胆子不小,还敢骗我?” 他一手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看着她在半空中垂死挣扎。 有些嫌弃地甩开。 “呵,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 黎晓跪趴在地像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向那个男人的目光中是深深的恐惧,他是真的要杀了她! 刚刚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她几乎一听便明白了。 如果她不是墨绯尘喜欢的人,那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黎晓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 他本想直接把她带到魔域,给墨绯尘一个惊喜! 谁曾想,竟然听到了墨绯尘即将要大婚的消息。 黎晓此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就此被他抹了脖子。 可是那个魔族却没有放过她,他一手狠狠拉起她的后脖颈,“墨绯尘到底喜不喜欢你?说!” 黎晓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死亡的恐惧又一次袭来,她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然后不住的点头,“是我,大人,您信我啊!我真的是墨绯尘喜欢的人!” 可是前任魔主岂是那般好糊弄的人。 他太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这个新娘—— 他眸底显出一丝阴狠之色。 * 如今已经到了成亲前夕的最后一晚,顾念坐在寝殿内,正在试穿着婚服。 她刚刚换好衣服,款步来到铜镜前,看着镜中人的身影。 少女穿着繁复华丽的正红嫁衣,头戴着凤冠,黛眉轻染,两颊扫了层淡淡的胭脂,更衬的她红唇皓齿。 一身嫁衣如火,她轻轻莞尔一笑,千娇百媚。 前任魔主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艳色。 他微微一愣,惊叹一声。 顾念听到声音刚要回头,却瞬间被人制住。 再也动弹不得一分,就连呼救都不能。 尽管被惊艳了下,可前任魔主并非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他将美人随手往腰间一带,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 楚清秋这段时日几乎一直在寻找顾念,他也想动用前尘镜来得知当前人的位置。 可是,这等逆天之物又怎是随随便便就能动用的。 特别是,他在此之前便已经看过了一遍她的前尘往事,那么,百年内,他都无法再次用它来探查她的任何情况。 所以,他只能依靠着人力物力财力,还有他那强大的神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踪迹,不断的找寻着顾念的身影。 第四十六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46) 可是他从没想过,再次得知顾念的消息时,却是她即将与墨绯尘大婚的时候。 魔域守卫森严,鲜有松懈的时候。 他一直想要将她的小姑娘带走,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终于,在大婚的前一夜,所有魔族几乎都在狂欢! 热闹和喜庆似乎都要从魔域溢出来了一般。 他也终于找到机会,出现在这里。 他快速躲过各种魔仆,灵巧又玄妙的几步之间,便来到了顾念的寝宫。 他轻轻走进去,想要快速找到顾念的身影。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 哪怕他把这座魔宫掀过来,也找不到顾念的一丝痕迹。 他轻轻感受着空气中淡淡的魔气,整个人神色骤然一变。 不好! 这气息并非是墨绯尘的! 到底是谁带走了小瑶儿? * 殿内灯火长明,木柱漆红,四周玉壁镌刻着繁复精美的花式图纹。 今日便是他与瑶儿的大婚之日了! 墨绯尘眉眼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喜悦。 他尊重她,也不想唐突了她。 在大婚之前,他们几乎都是没有见过几次面的。 到了现在,他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思念,迫不及待地便想要见到她! 然而、最佳的吉时已经过了。 可新娘却迟迟没有出现。 墨绯尘心底无法自持的涌出一股深深的不安。 瑶儿,她是后悔了吗? 铜台上的烛火轻微摇晃,殿内虚影重重,衬得四下里愈发安静诡异。 一丝魔物的气息渐渐从殿外不断地涌了进来。 墨绯尘心口一跳,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的仇家太多,万一他的瑶儿是…… 他不敢再想。 可是现实往往不会给他逃避的机会。 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大殿之中,殿门口的魔侍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没了生机。 四周杀气骤起。 墨绯尘身后陡然蹿出一道黑影,一股劲风直袭脑后。 他反应迅速,快速侧身躲过,随后转过身看向来人。 眸底划过一抹了然的冷色:“原来是你!” 前任魔域之主,手下败将而已。 可是……万一瑶儿若是真在他手中,他该怎么办? 前任魔主见攻击被他轻易躲开,他倒也不恼,反倒是猖狂大笑起来。 声音粗粝刺耳,好似漏了风的破锣。 一想到瑶儿可能在他手上,墨绯尘神色愈发冷,身上的气息也愈发凝重起来,“你抓了她?” “她?不知道魔君说的是谁呢?” “是你即将过门的妻子,还是你在云筑派时的小师姐呢?” 前任魔主冷笑着,漫不经心的翻转着剑身,语气充满恶意,“我倒是很想知道,魔尊大人想要的那个她究竟是谁呢?” 墨绯尘心忍不住一紧,这说明瑶儿确实在他手上。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不能慌,不能慌! 他一定要稳住,不能让他看出丝毫异样。 只有这样,他才能为她的瑶儿争取一线生机! 周围是一众被杀的魔卫,伴随着还有四周弥漫而来的浓重地血腥气。 二人四目相对,空气中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了,如同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游九川,不过是本座的一个手下败将罢,当年如果不是你暗算,又如何能让你逃了去! 本座能废了你一次,就能再废你第二次。”他眼底浮现杀意,“我问你,你到底把她藏哪儿去了?” 可是却仍旧未说明,这个‘她’到底是谁? 游九川眸色幽深血红,满溢痛恨之色,“墨绯尘,你还妄想废我第二次,怕是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墨绯尘冷笑一声,紫宸刀在手中发出阵阵嗡鸣,战意勃然! 两人同时出手,刹那间,天地变色,云层翻涌。 只见天空上方银光闪现,剑气扫过之处,宫殿楼台瞬间倾覆湮灭。 地面碎石乱飞,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游九川一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眼神阴冷的看向墨绯尘。 墨绯尘的实力的确深不可测,哪怕他蛰伏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打不过他。 可是那又如何呢。 游九川冷笑一声,不再恋战,开口道:“今日是魔尊大喜的日子,我可是精心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呢!你可要仔细地瞧好了!” 说罢,他抬手撤去结界。 只见高台之上,被捆绑着两名少女,其中一个甚至还穿着一身嫁衣。 墨绯尘目眦欲裂,死死盯着高台之上的女子。 嫁衣如火,却偏偏灼的他眼眶通红。 只见游九川手中陡然聚起一道凌厉的魔气,抬手便要朝着台上的两名女子袭去。 事到如今,他也不管他到底爱谁,他只想让他痛苦! 墨绯尘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动作,整颗心脏几乎骤停。 他难以抑制的开口阻拦道:“住手!” 魔气果然停下了,他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而如今,他,有了软肋,便只能屈服。 墨绯尘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游九川没想到竟然当真有用,他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无尽的嚣张与肆意。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竟然也会爱人? 既然如此,那必然要陪他好好玩玩! 他眼底掠过一丝杀意,势必要让墨绯尘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高台之上,一个是你的师姐,一个是你的未婚妻,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想救哪一个了?”他神色阴狠,带着某种逼迫意味。 墨绯尘神色终于忍不住溢出一抹痛色,他明白了,只能活一个。 他是想要让他伤心痛苦绝望后悔一辈子。 黎晓听到这话时浑身骤然一紧,她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日日被死亡的恐惧覆盖着,她怕极了,她不想死! 她艰难地抬头看向墨绯尘,轻轻喊了声,“阿渊,救我……” 此时的黎晓形容狼狈极了,淡粉色的衣裙上尤带着淡淡血迹,头发也凌乱不堪,泪水流了满脸,满是哀求,再无以往的半点骄矜之色。 大殿中的气氛一瞬间凝滞了起来。 他迟迟没有开口。 这让她有些心慌,却又毫无办法。 第四十七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47) 墨绯尘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如果他选了顾念会怎么样,如果他不选,又会如何。 他手指控制不住的深深陷入掌心。 可是……那样的话,她会难过的吧。 游九川渐渐失去了耐心,脸上神情幽暗诡异,“尊上既然不选救谁的话,那她们就一起死吧!” 说罢,他抬起手,掌中杀意波动,抬手便打算送两人上路。 墨绯尘嗓音暗哑的喊了一声,“等等,我选……” 他眼神刻意不再看向顾念,眸子毫不犹豫的落在黎晓身上。 而后他慢慢抬起手,指了指她,幽深冰冷的眸子血红一片,“我选择,师姐,你放了她。” 他避开不去看顾念的表情,不去看她通红的眉眼……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一定会给她解释的! 墨绯尘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缓慢道:“我已经选了,你是不是该放人了?” 然而游九川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前任魔主掌心魔气翻涌,抬手便扼住了顾念的咽喉,讥讽笑道,“不急。” “这姑娘不是魔尊大人未过门的妻子吗,难道这不是大人您喜欢的人吗?” 他眼神陡然锐利,死死盯住了他面上的每一个表情,话里话外明显不信墨绯尘说的话。 墨绯尘看到顾念被死死抵住咽喉,心痛如绞,袖袍下的掌心几乎被掐出血来,可他面上丝毫不显,闻言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个一身嫁衣如火的姑娘,未停留半分。 他眉眼淡淡开口,语气毫无半点波澜,甚至是带着恶意! 他说。 “你说她啊,我不过是看上了她的体质才想要娶她,一个低贱的炉鼎罢了,而师姐,才是我真正爱的人!” 黎晓神色一亮,看吧,她就知道! 她终于不再慌乱,墨绯尘真正爱的人是她! 他是一定会救她的! 然而此时的顾念听了他的话之后,面如死灰,苍白一片。 明明还身穿着火红的嫁衣却再无半点人气。 明明还被人死死的扼住了咽喉,可是她还是挣扎着想要看向他。 她呆呆的看着下面一身喜服的男子,依旧一如既往地俊美非凡。 可是眸中却再无半点宠溺之色,有的只是一片冷漠与无视。 如今,他竟是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了吗? 一个卑贱的、炉鼎而已。 墨绯尘感受到了顾念眸中的苍凉与绝望,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被猛的攥紧了。 心痛到喘不过气来,他不敢面对她绝望痛苦的表情,只能死死的看着黎晓的方向,好像是在担心,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 别信……别信他说的那些话…… 别信他…现在的表情…… 瑶儿…… 对不起…又让你……伤心了… 顾念怔怔的落下一滴泪来。 我又被你骗了。 墨绯尘。 绝望又带着无尽悲凉的眸光,让游九川手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看来这个姑娘是真的爱墨绯尘。 可惜的是,墨绯尘要用你的命,来给他的爱人陪葬。 墨绯尘死死压抑住几乎控制不住的眸底的哀色,他死死的看向游九川,哑着嗓子道:“我已经说了……你是不是该放人了。” 游九川闻言,放下手中的顾念,而后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黎晓,肆意张狂笑道,“那是自然,只不过,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魔尊大人,到底能为你这心上人做到何种地步呢?” 墨绯尘缓缓闭上眼,再睁开。 似乎是彻底被人捏住了软肋,所以即使声音里冷的能冻出冰碴,可还是妥协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要你废了自己的嗓子,然后打断自己的双腿,跪在地上,求我!” 游九川神色阴冷的看着面前的人,恶意与杀意毕现。 似乎是怕他担心,游九川缓缓道:“放心,你若是这么做了,我自会放人!” 墨绯尘没有半点犹豫便应了下来,“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话落,他动作迅速,抬手挥出一道凶悍的魔气,瞬间便废了双膝,而后扑通一下整个人跪在地上,一股魔气自手中汇聚,瞬间便到达了喉咙处。 魔气肆意翻涌,将喉咙割的血肉模糊,他口中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艰难费力的动着嗓子,声音好似在被不断拉扯,粗粝刺耳,再不复之前的低沉动听。 “求你。” 黎晓震惊的瞳孔骤缩,她万万没想到,墨绯尘竟然这么爱她! 她眸中控制不住地又积蓄出了泪花,忍不住大声喊他的名字,“阿渊……” 如果她一直就跟在墨绯尘身边,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么多倒霉事了。 墨绯尘会一直护着她,爱着她,宠着她,可惜她之前一直都看错了人,竟然妄想和谢彦卿在一起! 墨绯尘没有看她,只是死死盯住高台之上的魔修。 游九川见他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的动作,听着他恳求的话语。 放弃了尊严人格,只为了他现在手中的这名女子。 他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真是让我意外啊!墨绯尘,放心,本座自然是说话算话……” 他说罢将人往前推到墨绯尘的方向,而后缓缓松开了她身上的禁制。 黎晓惊喜地便想快步来到墨绯尘身边,然而没想到—— 游九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眸中尽是滔天的杀意! 他突然暴起,抬手一掌猛的袭向黎晓身后。 黎晓本就受伤未愈,如今更是避无可避。 掌风穿破虚空,铺天盖地的杀意瞬间倾袭而来。 那一瞬间,连黎晓都觉得自己大概是必死无疑了。 偏偏就在那千钧一刻之际,有人猛地推了她一把,替她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小心!” 顾念不知何时冲破了禁制,飞快地冲到了黎晓身边,一把把她推开! 黎晓惊魂未定的松了口气,不过令她难以置信的是,救她的人,竟然是……洛瑶! 墨绯尘目眦欲裂! 怎么会呢? 他明明都计算的很好的! 选择黎晓,让她代她去死! 他自来算无遗策,此时自然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可唯一没想到的变数,竟然是—— 他的瑶儿! 第四十八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48) 摘星楼顶楼。 金碧辉煌,烛火通明的大殿内。 通灵镜前,楚清秋快速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而后一刻不停地往星辰珠输送着月华之力。 只见晶莹若水晶般剔透的镜中逐渐显露出一道人影。 顾念穿着繁复华丽的正红嫁衣,整个人却被束缚在高台之上。 楚清秋心中一紧,他快速观察着顾念所处的环境,大红的‘囍’字仍在,可四周的一切都几乎变成了断壁残垣,一片废墟! 这个地方……是魔渊宫! 楚清秋不敢停留,快速朝着魔渊宫赶去。 小瑶儿。 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 应绥本来还在一处秘境寻找着赤练的解毒之法。 然而已经整整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赤练还没有发作。 他心里一紧,难道续命丹是假的? 瑶瑶她…… 瑶瑶她不能…… 应绥不敢再想,他快速从秘境中出来,片刻都不敢停留,一路赶到了望月阁。 结果,望月阁没有瑶瑶,也没有楚清秋。 他们人呢? 怎么都不见了! 应绥心中越来越恐慌,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恰好他从望月阁出来,就听到一群魔修在那里谈论什么魔尊要大婚了! 什么? 墨绯尘要大婚了? 是和谁? …… “魔尊大人自从要成亲了以后,这个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可不是嘛,之前我一个朋友在魔渊宫不小心冲撞了魔尊大人,大人一点都不生气,摆了摆手就过去了!” “是啊,多亏了圣女,终于让我们大人变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了!” …… 他越来越恐慌,现在的一切都好像是幻境中的重演。 瑶瑶,怎么又和墨绯尘在一起了! 今日就是他们的大婚之日了,他必须阻止他们! * 谢彦卿从未想过,黎晓竟然犯了这么多罪孽。 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心思恶毒,给洛家带来了横祸不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心术不正! 多次杀人夺宝,残害同门,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敢跑了! 临走之际还又残忍的杀害了一个同门! 谢彦卿神色痛苦的闭上眼,这都是他引来的祸端。 如果当年就直接赶走她,又如何会发生这么多事。 如果当年他能早一点到,是不是…… 就能救下洛家? 就能让他的小姑娘不经历这一切了? 可是,事到如今,再说任何都是徒劳。 他身为她的师尊,务必是要将她给抓回来的! 谢彦卿出了云筑派却没曾想,竟在护山大阵外发现了一丝魔修的痕迹。 莫非,黎晓还与魔族有所勾结? 谢彦卿不再迟疑,一路追踪到了魔域。 然而刚到魔域时,他甚至以为自己是走错了! 无数的大红灯笼挂在屋檐下,大红的‘囍’字贴满了魔渊宫的上上下下。 就连空气中,似乎也带着一丝喜气。 谢彦卿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 墨绯尘要大婚了吗?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身形一闪,快速消失在原地。 只见不远处渐渐走来两个魔族,他们身上还带着两个酒壶。 喝的满脸通红,一看就是醉的不轻。 “哎呀,高兴!尊上大婚,咱们这些小的们也能分点油水,哈哈哈哈哈!” “就是,看看我们圣女把魔尊大人哄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尊上露出过这么多笑容!” “是啊,尊上的脾气越来越好了,都是因为圣女啊!” “我们以后可得好好伺候着圣女!” “就是说啊,我也是这么想……” 谢彦卿在听到他们说出圣女这个词时,神色骤然一变。 阿瑶,要跟墨绯尘成亲了? 怎么可能? 阿瑶不是在望月阁吗? 他不敢置信,快速朝着魔渊宫主殿飞去。 - 顾念整个人倒飞出去,那一掌正好击在她的后背,几乎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部震碎。 哪怕她是混沌灵体,可也是个人,是个血肉之躯。 如今心脉俱断,根本没有了任何生还的可能。 墨绯尘看着她的身影自空中重重落到地上,看到了她眼底的悲哀与绝望。 还看到了……她的释然与解脱。 他的瑶儿啊! 那一瞬间,痛苦和懊悔遍布全身,只感觉喉咙一阵血气翻涌,一股极致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不顾受伤的双腿,撕裂的喉咙,拼命地爬到顾念身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 粗粝沙哑的声音几乎被撕裂。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她挡下那一掌? 到底是为什么! 嫁衣被殷红的血液浸湿透了,红的越发刺眼。 顾念体内的血不断涌出,明明没有伤口,可那血就是不停,流得太多了,多得他都不知道该捂哪一处。“不……不要死……” “因为……”顾念眼中的泪水滑落,努力的抬眼看向他。 女子笑中带泪,绝望又哀凄,“因为,你会伤心……她要是死了,你会很难过的。” 他感觉浑身血液都僵住了。 她救她……竟然是因为他! 怀中的姑娘痛苦又悲哀,却还是继续说着。 “你那么……爱她,我不想你难过。” 她伸手捂住胸口,痛苦的哼了一声,又咳出一口血来,“墨绯尘……即便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卑、贱的炉鼎,可是、我……还是爱你。” “不想……看到…你难过。” 她的泪落到墨绯尘的指尖上,滚烫依旧,却让他整颗心都凉的彻底。 她说:“你既那么爱她……我便帮你一把算了。” 墨绯尘眼中突然露出一种绝望的痛苦,让他几乎失去语言能力,“……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还没告诉你……” 一旁的游九川本来还暗恨这姑娘多管闲事,让他没能杀了墨绯尘的心上人。 可是现在…… 游九川看着墨绯尘溢满痛苦的双眼,颤抖的动作,还有那从粗粝沙哑、难听刺耳喉咙里不断喃喃的话。 这一切的一切,告诉他。 他被骗了! 墨绯尘真正爱的人,分明就是她! 他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墨绯尘,你也有今天!……” - 待到他们三人好不容易赶到这里,便看到这样一幕—— 第四十九章 魔界圣女的悲哀(49)(完) 魔渊宫几乎到处都弥漫着血气,地上横死着无数的魔族尸体。 光洁的的大理石地面全部被血色所晕染,整个大殿几乎都被毁了一半。 他们的心骤然一紧,等他们抬眼望过去,便看到—— 高台之上一个少女一身嫁衣如火,整个人飞扑了过去,一把拉开那个粉衣少女。 然后,被身后一个魔修一掌狠狠地击飞,重重地落在地上。 鲜血如盛开在黄泉之畔的曼莎珠华,微弱的烛火映着月华,妖冶又靡丽。 “不!” 痛彻心扉,深入骨髓的凄厉之声骤然间响彻整个大殿! 应绥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冷的他整个人站都站立不住,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这一幕何其相似啊! 在那黄泉路,他的瑶瑶,也是死在了这里! 他是在做梦吧! 一定是的,梦醒了他的瑶瑶还在的! 是不是……? …… 谢彦卿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整个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 一时间心痛如绞,又焦急万分。 他快速飞身便想过去,然而却被游九川一把给拦住。 游九川没想到,这魔尊大婚之日竟是这般热闹! 他看着地上痛苦绝望的墨绯尘和应绥,又看到不远处站在半空中的望月阁阁主。 紧接着又看到了这云筑派的谢彦卿! 可真是热闹啊! “不知什么风,怎么把谢仙君也给吹过来了!” 谢彦卿眸底沉郁着幽深的暗色,闻言他冷声道:“你无需知道!今日你必须死!” 谢彦卿不欲与他多说,他亲眼看到他将阿瑶给一掌劈飞。 哪怕是杀了他一万次都不足以给他的小姑娘赔罪! 说罢,他手中清风剑瞬间出鞘,带着凌厉的杀意,抬手便斩了过去!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霎时间飞沙走石,刀光剑影一片。 …… 楚清秋看着那一幕,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呢? 他不过晚来了这么一会…… 他的小瑶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只觉得心口上好像破了个大窟窿,冷的刺骨,又深入骨髓。 不会的! 小瑶儿不会死的! 他的小瑶儿一定还有救的! 一定有的! 连赤练他都给救回来了,如今他也可以的! 想到此,他快速飞身到了顾念身边,跪下身,丹药不要钱似的塞到她口中,浑身的月华之力也不断往她身上涌来。 然后口中还不住地喃喃着:“小瑶儿,不会有事的,我可以救你,一定可以救你的……” 然而,没有用。 她的身体根本存不住这些,生机仍在不断地流逝。 “不行的……”顾念口中吐出一口血,方才喂进去的丹药也被一并吐了出来,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弱了。 “……没用了。” 说罢,她抬眼看向墨绯尘,微弱的声音响起。 “我想再……相信你一次,却没想到……还是假的。” 她说着说着又笑了,声音低低的,蕴含着无尽的苍凉与委屈。 她吐出强撑着那口气。 浑身上下被鲜血染得浸湿的少女,微微启唇艰难吐字,“终归……还是个炉鼎啊。” “我……好后悔啊…如果当年……不被、你救回来就好了。” “你脸上……的泪,是为我、流的吗?” 墨绯尘刚想开口,她又艰难的抬起手制止住他。 她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不管…是、不是,就当是……为我流的…好了。” 她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似乎是察觉到生机即将断绝。 她最后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然而看起来悲哀又绝望。 “下辈子……我们不要……再相见了好吗?” 说罢,她那双溢满悲苦地眸子彻底的闭上,生机彻底断绝。 “不!不要!” 绝望悲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那一刻,墨绯尘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已经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呼啸的冷风灌了进来,深入骨髓又痛彻心扉。 墨绯尘完全不在意身边的一切,他紧紧将她搂在怀中,搂的紧紧的! 可是却还是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在一点一点的变冷。 她死了。 彻底的死了。 ……就这么消失了。 墨绯尘低笑着,眸中水汽肆意弥漫,心口上空荡荡一片,只剩下悲凉和孤寂,以及那无尽的绝望。 她甚至到死……都不知道…… 他真正爱的人其实、是她! 就这么带着遗憾,凄凉又绝望的死去了。 …… 【滴,恭喜宿主成功通关该世界,获得一万经验值。】 【成功攻略墨绯尘,且虐心值达到百分百,获得四万经验值; 成功攻略谢彦卿,且虐心值达到百分百,获得四万经验值; 成功攻略楚清秋,且虐心值达到百分百,获得四万经验值; 成功攻略应绥,且虐心值达到百分百,获得四万经验值。】 【本世界共计收获17万经验值,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终于冒了出来,它有些崇拜地看着老大。 【系统:老大,现在要看一下上个世界的后续吗?】 顾念闻言无奈的笑了一下,她知道是它想看。 不过她还是启唇道:“行,看看吧。” 身前的巨大光幕瞬间显示出了上个世界的景象。 魔渊宫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四处弥漫着死寂之气。 等到谢彦卿终于杀了那魔修后,却连顾念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她死了…… 地上满是干涸的血污痕迹,还有倒塌的断壁残垣。 尘土飞扬,绝望又悲凉。 谢彦卿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剧烈的悔恨和痛苦混杂。 “对不起……” “对不起……” 风声之中,隐隐传来哭泣绝望的悲鸣。 压抑许久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谢彦卿的身躯伏在地上,身体颤得发抖。 墨绯尘带走了顾念的尸身后也彻底消失不见。 整个魔域,彻底变成了无主之物。 …… 黎晓后怕极了,她终于知道,原来当日墨绯尘选她,竟是让她去死! 然而她无处可躲,她后来被谢彦卿搜了魂。 一个人可以说谎,可灵魂不会作假!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他的小姑娘会遭遇这些。 他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玉佩,又为何偏偏让他看到。 第五十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1) 画面一转,黎晓被押送回了云筑派。 她整整承受了一千枚锁魂钉,又被废了修为给打到了下界。 本以为她会就这么死去了。 然而并没有。 - “你为什么能死而复生?!” “凭什么让我的阿瑶替你去死?” “为什么?” …… “你说啊!” …… 黎晓拼命摇头,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被铁链束缚在这幽深的地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彦卿折磨她,却不肯让她去死。 到了现在,她甚至觉得。 死亡都是奢望! 只见原本温润如玉,如切如琢的谢彦卿,再不见当初的光风霁月。 他周身萦绕着缕缕黑气,周身魔气肆虐。 后来他将黎晓的魂魄硬生生从肉体抽离,让她放到了冥界,让她承受万鬼撕咬之痛! 痛苦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 再次看到谢彦卿时,他被众长老死死用捆仙锁束缚着。 他周身的魔气几乎到了压都压不住的地步! 原来他控制不住心魔,大开杀戒,妄图用数万人的鲜血来复活顾念。 众人合力才终于好不容易压制住谢彦卿。 后来,由于罪孽深重,天道降下神罚,他被迫堕入无尽轮回,永远承受七情六欲之痛! 顾念不欲再看,抬手看向了下一个。 画面便来到了魔域。 万魔窟。 黑压压的天和呼啸的风吹过这片草不生的荒芜之地。 只有一人屹立在其间,他沉默着,只劈砍着无穷无尽的魔物。 他遍体鳞伤,却丝毫不顾,只杀着身边的魔。 就是、因为这些魔头—— 才会让他的瑶瑶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伤害! 他全都杀了! 全都杀了! 瑶瑶。 应绥麻木的表情中一成不变,只是不停的杀着无穷无尽的魔物。 …… 系统这回不用她动手,自己就赶紧换到了下个画面。 梦浮生。 墨绯尘以前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会学着那些自欺欺人的人一样。 做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又一次躺到了梦浮生的梦花中,他眸中似有些期待。 然而下一秒,他却整个人坐了起来。 怎么会呢?! 梦浮生不是做美梦的地方吗! 为什么他看到……他的小瑶儿。 又一次死在了他的面前? 不可能的! 他不信邪,又再次躺了下去。 梦中。 洛家被灭了满门,小姑娘一个人蹲在桌角,默默垂泪。 楚清秋心口一紧,下意识就想过去。 然而下一秒,画面一转。 又回到了顾念大婚之日的那一幕。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美极了。 可是,她很快就会死。 楚清秋闭了闭眼。 他知道。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预言。 下一秒,小姑娘整个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她的面前,还是墨绯尘。 她连半分眼神都不肯给他! 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 她艰难地说着。 “即便、如此,可……我还是…喜欢你。” 楚清秋双眸赤红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不! 他死死抱住她,泪水不住的从他眶中溢出。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小瑶儿,你还有太极八卦阵没有还给我呢!” “你不能死,听到了没有!” “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没干呢。” “我还没有跟你说,我喜欢你啊!” …… 怀中的身躯彻底变得冰凉。 死寂的大殿之中,哭泣绝望的悲鸣清晰无比。 “对不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对不起什么。 如果当初,他说出了当年洛家灭门的真相。 是不是,他的小瑶儿就不用再经历这一切了? 是不是,就不会再被墨绯尘欺骗了? 是不是,小瑶儿就能还活在这世界上?! 如果,早知道。 她还会跟墨绯尘在一起。 他哪怕被她恨死,也要说出当年的一切! 然而,没有如果! 楚清秋渐渐低笑起来,绝望凄苦的闭上眼。 可是—— 他却忍不住去想。 小瑶儿。 若是我当年不告诉墨绯尘解毒之法,是不是就不会让你经受这些痛苦了呢? …… 他不想再醒过来了。 只有在梦中,才能看到她。 哪怕是要一遍一遍的经历绝望,痛苦,绝望…… 也总比永远看不到她要好吧。 …… 再次看到墨绯尘,是在千雪山的极寒冰室。 冰室内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神秘又诡谲。 他的双腿已经彻底废了。 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而墨绯尘也毫不在意。 他整个人跪在了身前的冰棺前,眉眼间浸染着风霜。 粗粝沙哑的声音渐渐在冰室响起。 “瑶儿……” “我好想陪着你一起去死啊……” “可是,我不敢……我怕我死了。” “下辈子……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 后来,人界突然出现了个乞丐。 好像是天生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还没有了双腿,一直都是爬着的。 他似乎是要去什么地方。 有人问他,他也不回答。 久而久之,也没人再搭理他了。 墨绯尘毫不在意,他只是一点点的爬着,艰难地爬到了当年的洛家老宅。 当年的洛家老宅被灭了满门,至今都让人们惊魂未定。 以至于,这地方一直都没有人居住。 还是一片废墟。 只不过更苍凉,也更破败了。 墨绯尘一点点挪动到当年发现小姑娘的那处偏房。 一点点靠在墙上。 他渐渐闭上了眼睛,眼角处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瑶儿…… 我坚持不下去了。 让我陪你吧。 好不好。 …… 看完了一切,小系统有些唏嘘。 但是一想到当年原主遭遇的一切,也就释然了。 【系统:老大,要歇一会还是进去下一个世界?】 【顾念:不歇了,直接进下个世界吧。】 【系统:好的!】 令人窒息的眩晕感传来,很快她便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机械音。 【新世界传送完毕,请宿主在生命终止前通关本世界,记忆同步传输中……】 还没等她确定好周身所处的环境,记忆便瞬间被传送了过来。 这个世界是个古代位面。 原主名叫何沐珩,她本是大梁国的公主,然而却因为不是皇子而被生母遗弃。 送她沉塘的老嬷嬷心有不忍,只好将她放到一个竹筏上便任她自生自灭。 第五十一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2) 那大江位于大梁国和西楚国的交界处。 幸恰逢当时正好有一户商人到大梁国做生意,走水路回来时恰好看到了她,这才让她侥幸活了下来。 原主便被那商人给带了回去,然而没想到是—— 在回去的路上却意外碰到了西楚国的何大将军。 何将军功高盖主,杀人无数,自知必然会不得好死。 然而他却有一个致命的软肋。 他的妻子。 他是真的爱他的妻子。 自从成亲以来,从未纳过妾。 而他的妻子也深爱他,坚持要为他生下他们的爱子。 虽然孩子保住了,但是他的妻子却因为大出血而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何将军悲痛不已。 因此,他对于这个孩子自然是宠爱到了极点。 可是,他的仇敌极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使他的孩子丧命! 于是当看到那商户的孩子时,他们便做了一个交易。 从此,她便成为了何将军的唯一“爱子”。 从小到大,她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刺杀不计其数,有些只差一点便能她让丧命! 也因此,她的身体几乎从小就留下了病根。 在她九岁那年,看守的人一时不察,竟让她被仇家给掳走了。 她在那里被折磨地近乎只剩下了半条命,浑身鲜血淋漓。 然而却没想到突然遇到了一个人。 也就是段尧清,当时他化名左倾。 段尧清是当年段家的小少爷,当年他们段家被满门抄斩时,他侥幸逃了出来。 然而,他恨! 何大将军明知这份通敌卖国的罪名分明子虚乌有,却还是做了那个屠刀人! 听说,他最爱他的妻子。 现在,他的妻子死了! 那他的儿子,便成了他的软肋! 既然不能拿何将军开刀,那就让他们父债子尝! 当年段家的支部还仅剩着几个人,他们趁着保护原主的人不注意便直接将原主给绑了过来。 然后留下了一封挑衅信。 本来,他们根本没想要留下原主的性命。 可是当年的段尧清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装作也是被一起抓进来的样子,然后拼命带着她逃了出去。 这才使得原主留下了一条命。 这当然不是因为心软。 而是因为他想要连根拔起,他要彻底搜集这位大将军的罪证,让他们全都不得好死! 后来原主回到何将军府之后,话越来越少,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 用现代的意义来讲,几乎就是相当于患上了自闭症。 而她在学堂也并不好受,各种的嘲笑侮辱谩骂,每天都在上演。 这个世界的女主,也就是汤芊语。 她对于原主的处境表示同情,经常会帮他说话,甚至还与她做了好朋友。 然而没想到,这样却给她带来了无妄之灾。 何将军真正的儿子,名叫何砚书。 而他自幼便与女主相识,心中对她早就有了爱慕之意。 很早,他就知道。 他才是何将军的儿子,他对于这个鸠占鹊巢的原主十分没有好感。 因为他认为,就是因为她,才让他的父亲没有时间能多来陪着他。 现在,又是因为她! 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引发芊语的同情心,非要一个劲儿地纠缠着她,可当真是虚伪! 于是,他便下定决心要给她一个教训。 何砚书喊了一大帮人,将原主堵在学堂附近的逼仄小巷,狠狠地打了一顿。 这下是真的差点没将原主给直接打死。 后来还是一直跟在原主身边的暗卫突然出现,才救下了她。 不过原主虽然没死,却彻底伤到了心肺。 原主一旦感染了风寒,那便是灭顶之灾。 剧烈的咳簌似乎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几乎次次都要咳出血来。 再后来,大梁国妄图一统天下,攻打到了西楚国。 西楚国皇帝骄奢淫逸,贪图享乐,内部早已腐朽不堪。 而当时的何大将军也早已被皇帝给收回了虎符,甚至是赐下了一杯毒酒。 何将军死了。 几乎毫无悬念地,西楚国战败了。 西楚国想要求和,然而皇室子嗣凋零,几乎没有几个皇子。 实在没有办法,也不能让西楚国连一国之君都没有。 而原主作为何老将军的唯一“爱子”,身份地位与皇子几乎一般无二。 事已至此,只能让原主作为两国邦交的一枚棋子。 于是,原主便作为了大梁国的质子用来求和。 当时的大梁国,夺嫡之争极为惨烈。 最后的胜出者,也就是与她交换了身份的那个人。 成功登上了那个至尊之位。 他叫韩瑾舟。 在大梁国还未攻打西楚国之际,他身为一国太子的身份代表大梁国参与了两国友好邦交的宴会。 从而意外与女主汤芊语发生了交集。 当时西楚国妄想通过送人来求和时,他想要的人,其实是汤芊语。 然而没成想,被送过来的竟然是原主。 因此对于原主各种看不上眼,几乎完全忽视了她。 任由她在宫中自生自灭。 大梁国岂是那么好待的地方,特别是她还是作为质子这么个身份。 她在大梁国,几乎是人人都能欺辱的存在。 饭是隔夜饭,菜是嗖的。 吃的堪比猪食,却还要被人肆意侮辱,无论是让她爬着走还是给他们表演杂技,被他们当猴耍。 亦或者,与野兽搏斗。 她都经历过。 可能原主也没想到,她的命竟然这般硬! 这样都还苟延残喘的活着。 直到她终于见到了那个被困在冷宫中的女人。 兰妃,当年将她抛弃了的那个人。 那个女人看着她的面容怔愣了一下。 这个少年…… 和她年轻时,长的好像。 若是她的孩子,这么大了。 应该也是这样吧。 想到这,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整个人一把拉住她,而后朝着她的耳后看过去。 一个半月形的青色胎记赫然映入眼帘! 那个女人哭的一脸狼狈,又哭又笑。 “月儿……” 原来,她才是她的亲生母亲。 当年,她和皇后斗得死去活来。 她唯一的筹码,只有孩子。 而这一胎,必须是个男孩! 为此,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找了三个和她体型差不多的代孕女子。 第五十二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3) 一旦发现生下来是女孩,便会立刻将其带到梅唐江沉塘,然后自那三个孩子中挑一个出来作为她的子嗣。 她本以为,她的孩子应该是已经死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在有生之年,会再见到她的孩子。 她又哭又笑,惊喜又悲哀。 原主并不觉得高兴,任谁在知道,自己一生下来便是要死的,任谁都不会感到好受的。 她从小都被要求女扮男装,从不知为何。 她从小便能感觉到,她的父亲似乎从来都不在意她的死活。 她不明白,为什么?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何老将军的孩子。 本来,原主都认命了。 她以为,她大概就会自此死在了这里了吧。 然而没成想,西楚国内乱了! 段尧清收复了大片的失地,深得民心,成功将老皇帝拉下了马。 而他自己则坐上了那九五至尊的帝王之位。 西楚国刚刚恢复和平,按理来说,本该是不堪一击的才对。 然而没成想,段尧清带领的那只军队凝聚力极强,势不可挡。 西楚国的战力与大梁国,几乎势均力敌。 为了不再造成更多伤亡,两国只好维护起表面的和平。 而原主也成功地回到了西楚国。 然而回去之后,她立刻便被大理寺给关押了起来。 原因是她通敌卖国,说她卖国求荣,身为人质,却媚他国之人! 然而,这些其实都是借口罢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因为段尧清容不下她,因为她是那个老将军的“儿子”,所以她必须死! 她的父亲已经没了,那她——便和她父亲一起下地狱吧! 于是,整个何将军府,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全都一夕之间被砍了头,斩首示众。 而原主更是在那城楼上整整挂了三天三夜,受到万人的唾骂与侮辱。 似乎是在诉说着。 通敌卖国的下场,任谁都无可想象! …… 回忆终于结束了。 顾念心中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她,恰好是刚被段家那群人给带走。 他们将她整个人绑在十字架上,马上便准备用刑了。 【顾念:宝贝,痛觉屏蔽开一下。】 【系统:好的!~\\(≧▽≦)\/~】 果然,很快就来了几个人。 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刑具,看样子是想全都往她身上招呼过来。 少年早些年,由于接连不断地刺杀,体质本就不好。 现在又在这阴冷的柴房中,被关了整整一夜。 整个人的脸色虚弱又苍白,好像没等用刑,就已经要死了一样。 少年的手腕上都被勒出了深深地血痕,似乎是有些疼,整个眉心都揪在了一起。 她听到脚步声,艰难地抬起头看过去,便看到面前一下子来了五六个人,身上还拿着各种刑具。 “你们……是谁?” 少年整整一天滴水未进,此时嗓子中干涩极了,沙哑道。 来人看到她凄惨地样子,冷笑一声。 “我们是谁,你不用知道!” “你只需要明白,父债子还这个道理,就足够了!” 他们眸中满是痛苦恨意,似乎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少年神色微有些怔愣,“你们……是因为我的父亲吗?你们与我的父亲有仇?” “呵!何止是有仇?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他们看着少年不明所以的样子,不欲与他废话。 “要怪,就怪你为什么是他的儿子吧!” 说罢,其中一人拿起一个满是倒刺的鞭子便狠狠地朝她身上甩了过来! 鞭子狠狠落在她身上,离开之际,似乎还粘连着她的血肉。 不一会,她的一身白衣,就尽皆被血色浸染。 血肉外翻,皮开肉绽。 少年额头上控制不住流出了细密的汗珠,疼痛让她整个身子都扭曲起来。 第五十三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4) 段尧清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那场酷刑。 他眸中恨意翻涌。 痛吗? 当年段家被满门抄斩,他们何尝不痛? 就这么些皮肉之苦,远不及他当年所承受的万一! 他看着那个少年脸上的痛苦,看着她慢慢垂下的头。 无半分怜悯。 是她活该!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年即便受了那么多酷刑,可最多的也不过只是从口中溢出一声闷哼。 她知道,自己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 索性也不再求饶。 她从小到大经历的刺杀暗算,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她想。 也许就这么死掉。 下辈子就不用活的这么累了吧。 ……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整个人都痛晕了过去。 段尧清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那些人看到他来了,都纷纷让开一条路,恭敬道:“小少爷好!” 段尧清微微颔首,而后凝视着她的面容。 少年即使形容狼狈,却还是掩盖不住一身的风华。 这样苍白脆弱的模样,反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他看着她惨白的面色,毫无血色的唇。 冷笑一声。 他突然改变主意了。 就让她这么死掉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先让她有希望,再让她绝望。 就像他当年一样。 段尧清现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小少年。 可是他周身的煞气太重,只让人感到惊惧。 段尧清在当年段家被抄家之时,也不过才六岁的年纪。 可是在经历了那场剧变之后,他却仿佛一夕之间整个人都长大了一般。 他开始拼命训练,拼命学习,哪怕寒冬腊月也不曾停歇。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亲自报仇! 段家的支部,其实并不是段家人。 他们都是和段家老爷出生入死的兄弟。 若是没有老爷,那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 因此哪怕当年得知,段家是因为通敌卖国所以才被满门抄斩。 他们亦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段家满门忠烈! 何曾有过不臣之心? 可惜君主眼里容不下沙子。 狡兔死,走狗烹。 他们用尽全力,也只保留住了这么一个段家血脉。 他们何尝不恨! 他们将段尧清救回来,悉心教导,奉他为主,为的—— 就是有朝一日能卷土重来! 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段尧清转过身,看着身后那群人,嘴角勾起一抹血腥的笑意。 “就这么让她死了,实在太便宜她了!” …… 那些人听着他的计划,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彻底铲除他们的好机会。 不过是蛰伏罢了。 他们已经蛰伏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痛苦,仇恨早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去的。 - 等到顾念再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十字架上了。 她好像被关在了一个地牢里。 四周几乎密不透风,空气压抑极了。 似乎是怕她逃脱,她的身上依旧被绳子死死绑住。 衣服的血迹早已干涸,只有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刚想要挪动一下,就发现好像碰到了个什么温热的东西。 她想知道那是什么,就慢慢往那里摸索着。 刚刚碰到,她便听到一声闷哼突然传了过来。 这里怎么还有别人?! 第五十四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5) 幽暗压抑的地牢里,斑驳的月光依稀透过窗缝照了进来。 顾念有些惊讶,刚想要出声就被制止了。 “嘘!”一个轻微的气音在这死寂地地牢里响起。 段尧清艰难的转过身,将手中沾满鲜血的铁片递了过去。 顾念借着微弱的月光,终于看清了旁边这位少年手上的惨状。 两只手腕被绳子紧紧缠绕着,甚至勒出了血痕。 而他的双手也被铁片割的鲜血淋漓。 顾念忍不住心中腹诽,还真是拼啊。 段尧清为了逼真,是真的将身上的绳子绑的很紧,割也是真割。 顾念艰难的将刀片捡起来,然后一点点在他被束缚地手腕上磨着。 方才,他基本上已经磨掉一部分了。 所以,很快顾念就将他的双手给解放了出来。 他们两个相互配合,终于解开了身上的绳子。 “你也是被他们抓过来的吗?”顾念小声问道。 段尧清点了点头。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寻找出去的办法吧。” 顾念不再多言,他们二人将整个地牢全给搜查了一遍。 然而,这地牢四面密不透风,唯有一个窗户,还是被封死的。 这根本无处可跑。 他们有些泄气。 段尧清早就知道根本逃不出去,他刚想按照原计划说出那份说辞。 没成想。 一旁的顾念先开口了,“这地牢既然出不去,我们可以让他们把咱们给放出去。” …… 她附在他耳后,将计划说给他。 段尧清只感觉到耳根处传来一股热意,密密麻麻带着些痒。 不过他还是尽可能的忽略那股异样,将注意力放在她说的内容上面。 然而,段尧清听着那内容瞳孔骤缩。 这跟他的计划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对象互换了。 “听懂了吗?”顾念看他似乎有些愣神,轻轻推了推他。 “啊?嗯!”段尧清赶紧点头。 随后顾念猛的一把扯掉了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衣物。 衣服上尚且沾着皮肉,瞬间鲜血淋漓。 大片的鲜血淌到了地上,而顾念的脸色也越发的苍白如纸。 段尧清眸底飞快划过一抹震惊。 而后一脸心疼的把住她的手臂,“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顾念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碍,这伤也正好。” 身体的血液快速流失,顾念忍不住一阵眩晕。 整个阴暗的地牢内,似乎处处蔓延着无边血色。 失血过多,顾念眼前控制不住地一阵发黑。 她踉跄了一下,随即坚持站起身,还不忘叮嘱他不要露出破绽。 “我会保护好你的。” 顾念微有些干涩的嗓音,话语确是出乎意料的坚定。 段尧清忍不住微微抬头看向她。 只见,斑驳的月光下,少年精致又苍白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抹笑意,带着淡淡的安抚。 段尧清微微怔愣。 自己已经十四了,按理来说应该是他保护她才是。 可是,这个明明才九岁的小少年,竟然扬言要保护他? 真是愚蠢啊。 不过,她既然想干蠢事他也没有阻止的必要。 一同患难过,这样的情谊可也不低啊! 段尧清嘴角勾起,眸中却带着幽深的冷意。 …… “死人了!!” “救命啊!!!快来人啊!” 顾念依照着计划猛的大喊了一声,还一边拼命地用身体捶打着门,造成自己还被捆住的假象。 一旁的段尧清也赶紧躺倒在地,而他的身边还有着一大摊的血迹。 “谁死了?大晚上在那嗷嗷什么呢!” 门外很快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大吼,然后脚步声一步一步由远及近。 啪嗒—— 是门锁被打开了的声音。 顾念的心口一瞬间跳的极快。 几乎在门开的一瞬间,她迅速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第五十五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6) “我艹!” 那男人没想到顾念会直接扑过来,一下子躲闪不及,直接被压倒了。 顾念死死把住男人,而后口中拼命大喊道:“快走!” 段尧清眸中微有一丝迟疑。 然而一旁的的顾念已经快要把不住了! 一个不过九岁的孩子,又如何能抵抗得了一个成年男性! 她被男人一下一下捶打在伤口上,鲜血瞬间又泊泊流了出来。 段尧清不再迟疑,他快速跑到了门口。 而地上那个男人,一看到有人要逃跑,手劲一瞬间极大。 顾念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口中似乎也有血腥味蔓延了出来。 然而她却没有松开手,任由他一下下捶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等到终于确定段尧清已经跑了出去之后,她才终于被他像是丢一块破布似的,狠狠丢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置,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火辣辣的疼。 那男人气势汹汹地便打算找她算账。 段尧清站在门外,听着里面沉闷的声响忍不住心口一紧。 她。 会不会有事。 顾念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狠狠的一下撞击在男人身上。 瞬间将男人撞到在地。 她那一下是用了巧劲的,男人一时半会还站不起来。 男人骂骂咧咧的大喊,挣扎着想起身。 可是却没想到,怎么都站不起来! 顾念也被这冲击力给微微踉跄了两下,却不敢有丝毫迟疑。 她拖动着沉重的身躯,尽力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外面跑去。 这边的声音太大,怕是早就惊动了他们。 马上就会有人来抓他们了! 刚跑出去没多远,她就看到了段尧清。 段尧清方才还想着一会回去救她,没想到,她竟然跑出来了。 顾念脸上露出一丝喜悦。 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粗重的脚步声。 不好! 是他们追过来了! 顾念此时几乎已经跑到了虚脱。 浑身上下都尽皆被汗水打湿,惨白一片的面色上也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红晕。 她没力气了。 见状,段尧清微微弯下腰。 “快上来,一会他们就要追过来了!” 生死关头,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 顾念快速地爬上了他的腰身。 少年本就是个练家子,身体素质极好,即使是背着她跑,也毫不费力。 两人七拐八拐,终于甩掉了身后那帮人。 这时候,他们才是终于舒了一口气。 段尧清将她放下来。 “我叫左倾,你叫什么啊?” “何沐珩。”顾念的嗓子极为沙哑。 已经将近两天都没喝过一口水,还失血过多的她,此时没晕过去,都是靠着一口气在强撑着。 段尧清看出了她的疲惫和虚弱,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明明可以自己走,又为什么要救我啊。” 她在地牢中毫不犹豫撕扯血肉的画面直到现在都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明明是个陌生人,为什么要救他? 虚弱至极的少年闻言,眸中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见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段尧清微微怔愣了一下。 他看着她眸中没有一丝虚假的温柔浅笑,心中忍不住浮现一抹郁气。 第五十六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7) 连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救人? 果真是个蠢货! 段尧清无意识的捏紧了手指,想要压下心中莫名其妙的躁郁。 - 等到顾念拖着那满是伤痕的身躯走回何将军府时,门口的小厮简直不敢相信! 这些天就连何将军都放弃了寻找何沐珩,任她自生自灭。 谁也没想到,顾念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小少爷?!您回来了!” 那小厮虽然震惊了一瞬,却很快反应过来。 连忙过来搀扶起她,然后将她带回了临风居。 专门给她检查地大夫给她仔细地查探了一番伤势,连连摇头。 这伤的实在是太重了! 哪怕这些年大小刺杀接连不断,也从没有一次伤到了这个地步。 他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回来的。 他给她处理外伤时,手都是抖着的,就怕一不小心又扯下一块皮肉来。 当晚,她就发了整整一夜的高烧。 浑身冷汗淋淋,眉头紧锁,身上的伤口又被撕裂了,汗水渗进去,又是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袭来。 而她的身旁也无一人守着,只能硬生生靠着自己顽强的求生意志死死坚持。 直到第二天,大夫过来检查,才知道她的情况究竟恶化到了什么地步。 这场大病,让她整整发烧了三天,休学了半年。 而何老将军在听闻她自己回来后,就过来探望了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 * 传世阁顾名思义,流传百世的圣贤书的藏书之所。 这里同样也是读圣贤书的学子们大量聚集的地方。 长久以往,这里的空气中都似乎沉淀着别处没有的墨香。 顾念此时正在去学子堂的路上。 然而刚没走出几步,就听前方传来阵学子喝彩的叫好声。 抬眼望去,原来是传世阁的高台之下,正围着一群学子在热火朝天的的讨论着什么。 走近了后,顾念才发现,原来是传世阁出了个考题。 考题一共有三关。 第一关,辩论。 论题为:知与行的哪个更重要。 第二关:展示自己的一项才能。 第三关:根据所给命题,在一炷香之内作完一首诗。 最终结果由现场的三位大师评定,胜出者可得到传世阁的经典藏品一份。 传世阁在京城学子圈中也小有名气,里面经常会有各种难寻大家绝版流出。 学子圈中还有以能有一本传世阁的藏本而为荣一说,而今天最终的奖品据说是一本诗词大家的孤本。 现如今,台上已经进展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站在台上的只剩下了一名男子,他选择的命题是知识比实践更重要。 其他人全都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脸丧气的走下台。 掌柜一看也是个读书人,通身的书卷气,对着下面那群学子们微微拱手一礼道:“众位学子,可还有想要挑战一下这位胜出者的?若是没有,那么宣布本轮胜出……” “等一下。”顾念一步一步慢慢走上高台。 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细绸长袍,外罩着一件雪色披风,气质矜贵疏离,却又偏偏让人移不开眼。 众人目光全都移到了高台上那个长的像个琉璃玉人般的小公子身上。 待上了高台后,少年便撩起长袍,在一侧的团垫上坐定,然后微微抬眼看向面前那个人,淡淡开口。 “在下认为做到知行合一才是最重要的。” “原因有三:其一,行之力则知愈进,知之深则行愈达。 人们的知识都是直接或间接地从实践中到,若没有实践那么知识便不会进步。” “其二,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只从书本中得到知识,而不去实践,永远也无法明白其中蕴含的真正道理和含义。” “其三,事莫明于有效,论莫定于有证。 对事物最好的证明是有效果,对论点最好的认定是有证据。我们对于知识的认识过于浅薄就难谈实效,对于真正道理的认知从来都离不开实践。 唯有做到知行合一,才能行稳致远!” …… 台下的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 “说的好啊!唯有知行合一才是真理!” “没错,以前确实是我们太狭隘了。” “确实,只明白道理而不去实践,又如何能走的更远?” …… 几乎是毫无疑问,这关顾念胜出。 本以为最后这份大奖估计也要花落这位小公子了。 谁承想,还没等到第二关,这位小公子便起身离开了。 清冷又绝美的小少年不带任何留恋翩然而去,直教人望着他的背影凝神离魂。侃侃而谈之言尽收于耳。 对面的一处高楼茶室内,韩瑾舟一边品茗,一边看那少年在那里舌灿莲花,滔滔不绝。 他身旁的韩程九一脸惊叹道:“没想到这西楚国竟还有这般人物,有趣,有趣!” 韩瑾舟没开口,只是眸色幽深的盯着不远处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来还以为这是个苦差,谁想到,这次暗中到西楚国视察情况,竟然还发现了这么个有趣的人。 他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 等顾念终于到了学子堂,已经晚了一个时辰。 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上课的夫子看到门外突然进来个人,眉头一皱。 这是谁家的小公子,怎么感觉从没见过。 那夫子黑着脸冷声道:“你是谁?怎么现在才来!这课都要上完了!” 顾念躬身行了一礼后,微微启唇:“夫子好!我是何沐珩,半年前因病请假没来上课。” 夫子冷哼一声,他想起来了。 那个胆小怯懦,上课狗屁不通的什么何家小少爷。 真是越想越来气,他本就是一个极为迂腐之人,平日里规矩极多。 哪怕事出有因,可在他这,晚了就是晚了! 没得商量! 见到她不仅胆子大了敢还口了,如今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逃课了。 他冷哼一声,狠狠一甩衣袖,随后抬手指着门口那面墙,开口道。 “你给我站那,面壁思过!” 顾念闻言只好面对着墙站好,那夫子见了,总算心中畅快了一些。 第五十七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8) 刚站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虽然声音不大,却还是让她听的一清二楚。 “这草包又回来了……看来真是不长记性!” “哈哈哈,她真把我笑死了,刚回来第一天就被夫子罚站!” “可不是,这草包还当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可惜何老将军一世英名,竟然有这么个废物草包当儿子。” …… 下课后,女主汤芊语照常过来看望她。 “何沐珩,你还好吗?你怎么半年多才来啊!” 顾念抬眼望过去,便看到—— 少女眸中是真诚的关切的担忧,似乎不掺半分虚假。 顾念清冷的眉眼缓缓绽开一抹笑意,微微勾起唇角,安抚道。 “我没事,之前不小心生病了,就在家修养了半年,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 她那次受伤彻底留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便浑身冰凉,呼吸困难。 不仅如此,她的身体再也经不起丝毫折腾,非但不能干重活,甚至还对封闭幽暗的空间有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一旦让她处于那种环境,她整个人都会控制不住地自残。 汤芊语听了她的话,终于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然而,早在汤芊语走过来时,便有一道目光直勾勾的黏在她背后。 不用想,她都知道这道目光的来人到底是谁。 何砚书。 何老将军的亲生儿子。 他被老将军身边的心腹所养大成人。 从小到大,尽管每年何老将军都会去看望他。 然而每次待的时间并不长。 他便问何老将军,为什么不能多陪陪他。 何老将军怎么说的呢? 他说。 因为家中那个代替了他身份的人,也需要他。 自此,何砚书算是彻底记恨上了她。 多可笑啊。 明明是因为公事走不开,却偏偏要将过错引到原主身上来。 明明调换身份是为了保护好他,给他当挡箭牌,可偏偏他恨她。 从小到大,她经历的刺杀暗杀不计其数。 多次死里逃生,身上暗伤无数。 明明同样是孩子。 可是一个前途璀璨,人生灯火通明,成长的道路中受尽宠爱,没有经历过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而另一个则从小经历痛苦,自幼时便女扮男装,遭遇刺杀暗算,多次死里逃生。 满身伤痕累累,却无人问津。 当真是嘲讽。 - 下了学堂,顾念转身要走。 没成想,却被人一把给拦住了。 “站住!我让你走了没?” “就是,死娘娘腔,让你走了吗?” 一双手直接扣住了顾念的肩膀,还一直推搡着不让她离开。 她回过头朝声音源头看去,看到两个满脸鄙夷不屑的小屁孩。 其中那个看起来矮一点的,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临安公的儿子。 临安公老来得子,自然是把这小儿子给宠上了天。 而一旁的的则是他的小跟班,比他还高上半个头,是中书侍郎的第三子。 他在家中没有什么存在感,平日里就靠巴结这个小少爷耀武扬威。 而原主,则一直是他们欺辱的对象。 因为原主早些年便体弱多病,长的还十分瘦小,就算欺负她也不会回家告状,就是个软柿子。 非常好拿捏。 他们则更加肆无忌惮,因为原主长的瘦小,皮肤还白,就经常讥笑她的身材和长相。 久而久之,“娘娘腔”这个外号也随之而来。 顾念快速甩开了身上的手,而后又用锦帕擦了擦。 随即她又仔细用手帕擦拭了一遍修长的手指,仿佛他们是什么有毒的病菌。 终于,她缓缓停下手中动作,漫不经心的抬眼淡淡地扫了眼他们。 “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对面那两个小少年心里一突,不知为何,她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那周身的气度却贵不可言。 甚至,她明明是在看着他们的,却无端让他们感觉,他们被无视了。 是错觉吧。 临安公世子冷哼一声,不屑道:“死娘炮,上回让你给我写作业,结果你竟然敢大半年都不回来?!!我看你是胆肥了!” 一旁的小跟班也不甘示弱,狐假虎威道:“就是,知不知道错了?还不赶紧给我们老大道歉,然后再把以后的作业都给包了!” 都不过才十岁的小少年,在学堂倒也不敢干出来什么大事。 无非是是吓唬吓唬她,然后威胁她写作业,实在不行,找人打一顿,也就老实了。 本来他们以为这何沐珩都不会回来了,还觉得少了些乐趣。 没想到她竟然回来了,那就定然是不能错过这等欺辱她的机会。 他们自认为马上她就会胆小懦弱的求饶,然而等了半天,她竟然直接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他们赶紧跑过去,一把扯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然而令他们更惊讶的是,这草包竟然还敢反抗! 顾念在他们扯住她衣袖的时候,下意识反手按住他们肩膀,就来了个过肩摔。 两个人全都倒在地上,嚎叫痛骂着。 “你个死娘炮,竟然敢反抗!” “痛死老子了!” “你给本少爷站住,我要打死你!” 他们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没曾想。 顾念竟然直接踩在了他们的胸膛上,那双脚仿佛重若千斤。 他们只感觉连呼吸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顾念神色漠然的看了他们一眼,留下淡淡的一句话:“别惹我。”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她自然也不担心他们告状,要是被人知道他们被向来软弱无能的何沐珩给打了。 那他们里子面子,才是真丢光了。 …… 何砚书站在小巷阴暗的拐角处,本来是想看一场好戏。 谁能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何沐珩竟然也会咬人了? 以前,他看到何沐珩胆小懦弱的样子只觉得是给他的父亲大人丢脸。 如今一看,倒还真有几分何将军风姿了。 不过他既然有还手之力,还敢纠缠芊语,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本来是想要按照原计划进行,可是这何沐珩看起来似乎也是个练家子。 想起她方才出手的动作,何砚书神色幽深晦暗一片,让人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第五十八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9) 再过一个月,便到了三年一次的赏花宴了。 届时,大批文人骚客都会汇聚于荷花池的清风苑。 品茶论道,饮酒赋诗,热闹非凡。 顾念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来。 这个世界她来的尚早,也是时候改变下众人对她的印象了。 * 一个月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自从上次,教训过他们两人之后。 再见到面,他们虽然依旧不屑,可到底没有动手动脚。 不过也就消停了那么两天。 这天,顾念像平常一样来到了学堂。 一般她到的时候都没什么人。 然而今日却有所不同,竟然有人比她来的还早。 在书桌上坐的稳稳的两人,正是临安公的小世子和中书侍郎的第三子。 他们看向她的目光尽是不怀好意和幸灾乐祸。 顾念心中冷笑,不长记性。 那就让他们多长几回记性好了。 顾念没搭理他们,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只见她的书本已经被人给撕了个稀巴烂,然后那上面还被人恶意的放了一条蛇。 那两人等了半天,本来以为会听到何沐珩惊恐害怕的尖叫声。 然而,什么都没有。 那两个人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 然后就看见顾念淡定的拿起那条蛇,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 他们心口止不住一跳。 但是没给他们思考的余地,顾念整个人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前。 她拿着蛇的手一松,蛇一整个就掉到了二人身上,甚至还一直往上爬,试图攀上他们脖颈。 “死娘炮!你干什么!快给我拿开!” “啊……快点把蛇拿走啊!” “救命!!” 那条蛇顺着他的衣领一直爬到了那小世子脸上。 冰凉黏腻的感觉仿佛从肌肤一点点渗透到了骨子里。 “啊——” 小世子吓坏了,忍不住一下子惊叫出声。 一旁的小跟班也急的要死,可就是不敢上手将蛇给拿下来。 这种软体生物,滑溜溜的,谁看了不害怕啊! 顾念看着他们惊惶失措的模样,冷笑一声。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这就受不了了吗?” 看够了他们的凄惨模样,她终于大发慈悲的将蛇拿了下来。 然后拿起他们桌上的书本,一点点给撕成了碎片。 “死娘娘腔,你干什么撕我书!” “就是,你太过分了!……” 然而这时,顾念一个淡淡的眼刀扫了过来,顿时他们再不敢多言。 此时的小世子跟他的小跟班,眸中满是惊惧。 这娘娘腔的眼神怎么这么吓人。 那一刻,仿佛自己已经被扼住了咽喉,就连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我告诉过你们,别招惹我。” 顾念声音里冷得似是淬了冰。 “这是最后一次。” 话落,她转身离开。 那两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惊魂未定。 这娘…何…沐珩,怎么变得这么吓人了。 …… 何砚书静静站在窗边,就这么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 两次了。 竟然两次都被他给碰到了。 这何沐珩,还真是表里不一。 他心中冷哼一声。 绝对不能让汤芊语被他给带坏了。 第五十九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10) 清风苑。 丽日鎏金,春风骀(dài)荡。 竹帘翻动,素屏生辉。 众多文人学子齐聚一堂,饮酒赋诗,热闹非凡。 他们年纪尚小,往年他们都是来不了这里的。 只有十岁以上的学子才能够进入这清风苑。 因此,今年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里,处处都是新奇。 然而,这里却没看到顾念。 那小世子忍不住道:“今日怎么不见何沐珩?” 闻言一旁的小少年,脸上带着丝嘲讽笑道:“怕是不敢来了吧。” 往年这何沐珩基本上一到考试就不见了人影,然后再回来就又是一脸憔悴样。 说不定她就是就是肚子里没墨水,所以才故意找借口想要逃避呢。 其他人也是这么觉得。 “就是说啊,这草包来了也是给我们学子堂丢脸。” “没错,不过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草包罢了!” “对,不来了更好!” ……说着说着,一圈人就忍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大的,引得一边正饮酒赋诗的文人们都忍不住侧目。 正以为顾念不会来了的时候,然而一辆马车却缓缓停到了清风苑的门口。 只见那马车旁边,赫然是一个醒目的‘何’字。 很快便听得有人喊道:“看,何沐珩来了!” 众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往门口看去。 便见门口处缓缓走来一名小少年,丹唇皓齿,肤若凝脂,淡然疏离的眸轻敛,长睫拂落在眼睑,流泄仿若青辉映月。 如墨般的长发只用一根白绸束于脑后,周身未着丁点多余配饰,但那一身清冷风姿,就足以令人再也无法移开眼半分。 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何沐珩,长的这么好看吗? 然而还没等他们多感慨一会儿,一声惊叫就瞬间拉回了他们的注意力。 只见坐在一旁的文人雅士,看到顾念时,一脸的激动惊喜。 他语气微微颤抖,道。 “你!你是那天辩论的那个少年!”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天见过顾念的人可不少。 没想到,她竟然只是学子堂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少年! “小兄弟,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那日和你一起辩论的那个人,那天和你辩论完,只感觉醍醐灌顶,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兄弟年纪经经便有如此才华,日后前途必将不可限量!” 顾念闻言露出一抹清浅笑意,微微拱手道。 “小生不才,侥幸罢了。” “可别这么说,我看人很准的!” 汪长英看着眼前这少年,越看越觉得是个大才。 他平生醉心儒术,最喜欢与人交友。 本以为自己也算是有才华了,可是自从听了那日小少年的一番话,才知道,自己应该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确实如此啊! 那日多少人听了眼前这人的一席话茅塞顿开。 可惜,他们却不知道她是谁。 谁能想到,再见到这人。 竟是在这清风苑! “在下汪长英,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小生何沐珩,幸会。” 第六十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11) 学堂渐渐安静下来。 本来还想看顾念笑话的一群人此时全都震惊住了。 什么? 怎么可能! 何沐珩什么时候会辩论了? 然而由不得他们不信。 之前文人圈中其实就流传着顾念的传说。 据说,那少年一身雪白长袍,长的跟仙人下凡一样。 辩论时还言辞滔滔,有理有据。 然而少年有这般大才还不慕名利,连姓名都未曾留下,便离开了。 何砚书自然也听说过,只是他从未想过,这个人,会是她。 确实是人不可貌相。 另一边的顾念早已经被汪长英给拉到一旁,非要跟她继续进行比试。 这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顾念心底轻笑一声。 第二关,要展示自己的一项才艺。 一旁的文人学子们见两人就要比赛,纷纷聚集了过来。 汪长英是个豁达的,扬言说不欺负小孩,于是自己先来。 顾念自然是任由他。 他手中拿着一支玉箫,轻轻吹奏起来。 萧声清澈悦耳,如清风明月,山涧清泉,如昆仑美玉交相互碰般清脆。 是一首极为欢快的曲子。 待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汪长英忍不住眉飞色舞,这可是他最拿手的好戏。 今日发挥的极好,一个错音都没有。 他倒是想看看,这位小兄弟,是否还有什么真本事。 汪长英抬眼看向顾念,眸中带着些期待,开口道:“沐珩,到你了!” “不知道你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呢?” 顾念拍了拍手,神秘一笑。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很快,屏风后面就慢慢走过来一个小厮。 小厮手中还捧着一个古筝,他慢慢移动着,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了顾念面前。 “这——” 一旁驻足观看的学子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何沐珩,竟然会弹琴吗? 然而没人理会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这亭中的小少年身上。 白衣少年十指纤纤若蝶,抬起如玉般的纤长手指,轻放于面前的古筝之上。 右手指尖一勾一挑,左手指腹一按一滑。 琴如风,音如韵,清澈如泉,悠如云卷。 清而冽的琴音,如空谷幽兰,顺着指尖起落,在空气中泠泠溢散而开,婉转悠扬,清泠不绝于耳。 那一瞬间,他们似乎看到了清泉潺潺,高山之巅。 直到一曲终了,众人都还没回过来神。 顾念轻抚了抚手中的琴弦,只听到“铮”的一声。 众人方才如梦初醒。 随即纷纷鼓掌叫好起来,这少年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等琴技,着实不可小觑。 学子堂的人,则是一脸复杂的看向顾念。 没想到,一直以为是个草包的废物,竟然能这般大放异彩。 虽然说这也是给他们争光了,可不知道为何,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汤芊语看着那个坐在台上大放异彩的小少年,心口一瞬间跳的飞快。 何沐珩长的很好看,她其实一直都知道。 只不过,没想过,她竟然能美到这般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只觉得,在台上眉眼清冷,淡定自若的少年,好像是在发着光! 第六十一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12)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比如何砚书。 此时他看着台上那人矜贵清冷的模样,却只想把他清冷的表面撕碎,露出他真实虚伪的丑陋来。 何沐珩,不过是一个空有皮囊的小偷罢了。 顾念不知道他怎么想,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她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算算时间,怕是段尧清要来给她送一份大礼了。 - 皇宫。 御书房。 坐在主位的男人,不过不惑之年却已显老态。 他冷哼一声,而后一把将书案上的奏折给撇到了站在他面前人的脚下。 “你自己看看这上面是什么?!” 何老将军慢慢弓下身,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来,一目十行地看着。 只听“啪嗒”一声。 那封奏折掉在了地上。 何老将军“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皇上!老臣对您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有谋逆之心啊!” “这上面全无半句真话,皆是虚言!这绝对是有人栽赃陷害啊!皇上!!” “请您明察!” 说着,何老将军重重磕了一个头,而面上早已是一片涕泪横流。 皇上冷笑一声,接着又将一张书信甩了过去。 “是吗?!那你好好看看,这上面是不是你的字迹?” 何老将军颤抖着手将信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 他看着上面的字迹与印章,眸中全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怎么可能? 这上面的字几乎与他的字迹一模一样,若不是知道不是他自己写的,恐怕就连他,也要被骗了过去。 “皇上,这绝对是有人诬陷啊!” “臣从未写过这封书信,更何况,臣对陛下的衷心,天地日月可鉴啊!” 皇上神色似乎有些许动容,但很快便又被冰冷所覆盖。 他何尝不知道,何老将军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呢。 仅凭一封书信,证据还是太少了。 不过对于他来说,除掉这么个人,已经是足够了。 何老将军风头过盛,甚至压过了皇室。 世人皆知将军之威武,却无人知道什么九五至尊。 早在九年前,那段家亦是如此。 伴君如伴虎。 谁让他们自己不知道收敛呢。 而这何老将军,用的好时便是一把锋锐的刀。 无用之时,就是一根碍眼的刺。 早就该拔掉了。 想到此,皇帝不再犹豫。 “何将军,你既然已经跟了朕这么多年,朕也并非无情之人。” “念在你过往有功的份上,朕可以饶你家人不死。” 听到这里,何老将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罢了。 他苦笑一声,磕了一个头。 “臣谢过皇上!” 皇上漠然地看着他的动作,随即唤道:“来人,赐酒。” 一旁的小太监得了令,赶紧端起手中的酒杯端到了何老将军面前。 酒色清浅,波影摇晃。 他看着面前的鸩(zhèn)酒,端起来一口饮了下去。 他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来,可目中却流下两行清泪。 …… 婉儿,我终于要去见你了。 他这辈子做的错事太多,早已不知愧疚为何物。 可是,他还没有亲眼看着他的砚书长大成人。 没有做到一个好父亲。 也没有成为一个好相公。 他多怕,他的婉儿会生他的气啊。 他最怕她掉眼泪了。 可是。 婉儿,我要食言了。 不要生气好不好。 一个人真的太累了。 我好想你啊。 - 等到顾念知道何老将军去世,已经是第二天了。 何老将军草根出身,无依无靠。 因此到了下葬那天,除了顾念和何府的一些小厮,几乎没什么人来。 而谋逆这等大罪,没有被满门抄斩已是格外开恩了,自然也不可能风光下葬。 顾念接连几日都是跪在祠堂前的,披麻戴孝,诵佛念经。 段尧清看着跪在蒲团上,身形越发清冷消瘦的人,心口一紧。 虽然这样的结果正如他所想的一般无二。 可是,看到她这幅悲痛沉重的模样,他似乎并不开心。 他忍不住上前,一把拉起顾念。 “沐珩,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再这样下去,你自己都要把自己熬垮了。” 然而顾念没有回应他。 她跪的时间太长了,起身时眼前控制不住的一黑,整个人直直的就要往地上倒去。 “沐珩!” “你没事吧?” 段尧清惊呼一声,赶紧一把将她抱住。 顾念好不容易稳住微微有些踉跄地身形,听到他急切地问话,摆了摆手,失笑道。 “无碍,只是有些晕罢了。” “这怎么就无碍了!头晕可不是小事,还是赶紧找大夫给你看看吧!” 段尧清对于她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的态度给气到了。 本来体质就不好,还不知道好好养着,当真是让人操心。 他没意识到自己对于顾念有些过分的在意了。 一个仇人之子罢了。 要是按照他以前,哪怕是顾念死了。 他看见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是,现在。 他看到了,却再也做不到像以前那般无视。 顾念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让大夫过来检查了一番。 专门给她看病的大夫把完脉,淡定道:“只是有些气血不足,无甚大碍。” 段尧清终于松了一口气。 顾念看他心惊胆战的样子,有些好笑,“你啊!都说了我没事,还不信!” “谁让你自己不好好照顾自己的!”段尧清不为所动,她可是有前科的人。 …… 段尧清是在顾念回到何府三个月之后才来找的她。 因为他知道,顾念伤的太重了。 若是过去,说不定连人的面都见不到就直接会被人给撵出来。 他给自己捏造的身份名叫左倾,谎称自己是江南商人之子。 当日,他们好不容易跑出来,等到他再去找他们时,却发现自己的父母都被那群人给杀了。 他什么也不会,在酒楼做生意,却因为笨手笨脚给撵了出来。 他在赌场打杂,却被人贩子给盯上了。 然后他就被迫成了奴隶。 等到他跟顾念再见面时,他被人锁在笼子里,整个人身上都是细小的伤口。 虽然他面容俊朗依旧,可眼神却凶狠极了,似乎下一刻便能暴起伤人。 第六十二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13) 做戏便要做全套。 段尧清见到了顾念,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面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来。 而当时的顾念在看到他时,微微一愣,有些惊讶。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成了奴隶? 不过她看出了他眸中的期待之色。 看在之前共患难过的份上还是将他买了回来。 自此,他便留在了何府。 本来,他来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送给她这份大礼。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的。 可是,他唯一算漏了一点。 他自己的心。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仇人的儿子还有心软这种东西。 短短一年多时间,他便见识到了。 到底有多少人—— 想要她的命。 他看到她如何果决地扯出腰间箭羽。 他看到她如何熟练地包扎伤口。 他看到她如何冷静又淡然地应对一波一波的刺杀,暗杀。 …… 而真正让他动容地,还是那一天。 她一贯清冷的小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抹笑意。 原来是何老将军回来了。 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却丝毫不顾及的便跑到老将军面前。 她期待的望着何老将军,这个她名义上的父亲。 “爹,您回来了!” 何老将军瞥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随即便转身要走。 顾念脸上露出抹急色,忍不住拉住了老将军衣袖。 她小心翼翼又期待地问他:“爹,您这次能多陪我几天吗?” 何老将军目光看着她拉住他衣袖的手,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道:“沐珩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好好学习才是正道。” 几乎是在他话落下的一瞬间,顾念整个人身子控制不住地一震,然后慢慢松开了拉住老将军衣袖的手。 似乎是想掩饰自己的脆弱,她低垂下头,遏制住眸中的泪意,顺从道:“是,孩儿知道了。” 段尧清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这样冷淡的一个父子关系。 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 她哭了。 当初哪怕是经历了整整三个时辰的酷刑,她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 她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回了临风居。 然后整个人蹲了下来,无意识的望着虚空,泪流满面。 她看着天边的夕阳,目光依旧是那般的清冷温柔,但却不同以往真诚带着暖意的笑。 此时的她,带着几分令人心疼的脆弱,口中还在无意识的喃喃着。 “为什么呢?为什么从小到大,无论我做的对还是错,都是被抛弃的呢?” “是因为我太弱了吗?是因为我太差劲了吗?还是因为我老生病,所以遭到厌弃了吗?” 少年用力的抱着自己的肩膀,可整个身躯却还是止不住地抖着。 “可是……为什么,哪怕是我要死了!都无人问津呢?”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当年被抓走时,他们只找了两日便直接放弃。 又或者是想到了发了整整一夜烧,却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橘色的夕阳下,少年背映杂草枯叶,分明是一片寂寥的衰败。 然而在那张干净过份侧脸的映照下,却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 她抬起手,缓缓接住了在空中缓缓下落的花瓣。 此刻落满漫天浅浅霞光,少年整个人在此刻金光的渲染下,有着说不出动人的美好。 从头到尾看完这一幕的段尧清,看着不远处少年眸中那一滴接一滴冰冷的掉落在地泪水。 他眸光中带着有些不清的晦暗。 他见到的何沐珩,一直都是清冷疏离又带着淡淡温柔的。 明明还是一个小少年,却事事考虑周到,待人温和有礼,却又不失锋芒。 哪怕是受再重的伤,经历再不堪的的侮辱,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这个人生来就该是被人宠着的,可是在她脸上却从来看不到半点骄矜。 第六十三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14) 他本来以为,她是快乐的,幸福的。 可没想到,真实的她,竟是这般脆弱又狼狈不堪。 何老将军分明对这个儿子不仅没有半点爱护,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这当真是对于他儿子的态度吗?! 还是说,传言他深爱妻子,也不过只是道听途说的谣言? * 等到顾念又一次回到学堂,又过了大半年。 这回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不止有不屑,还带了淡淡的蔑视。 逆臣贼子。 就算有点才华又能如何? 不过他们可一点都不想跟她扯上关系,见了面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然而总有例外。 比如汤芊语。 她丝毫不在意何沐珩现如今背负的骂名,尽管被众多贵女鄙夷,可她还是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 少年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 “沐珩,你还好吗?”少女眸中满是真诚的关心和担忧,让顾念稍微愣了一下。 “我没事。”少年精致清冷的脸上缓缓绽开了一抹笑意,宛如清风徐来,温柔地触动人心。 何砚书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分外刺眼。 什么可怜? 他可一点都没看出来,只觉得虚伪至极! 他一定会让芊语知道这个小子的真面目的! 然而,还没等他找顾念算账,便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 当初何老将军去世,结果还被人肆意侮辱。 何砚书作为他的亲生儿子,自然是忍不下这一口气。 于是,在又一次听到其他人对于何老将军的‘谋逆’‘反叛’之类的话时,他直接一拳砸到了那人脸上。 那人当场被他打翻在地。 而一旁的人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双方顿时扭打成一团。 虽然对面人多,可是何砚书自幼便习武,对付他们几个自然是不在话下。 那些人被他打了一顿还以为老实了。 没想到,竟是在这里等着呢。 “小子,你不是很厉害吗,今天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之前被打的那群小少年站在那群人中间,不屑的看了一眼他的小胳膊小腿。 他们对面有十来个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壮汉,而且他们手中还均拿着棍子之类的武器。 这么被打一顿,不死也得掉层皮。 何砚书是鲁莽了些,可不是真傻。 这种完全没有胜算的架,他能打才怪了! 当即,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那些人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怂。 一时间还真撵不上他。 然而这条小巷,再跑又能跑到哪去? 何砚书七拐八拐,最终发现,这竟然是个死胡同! 看来今天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 他身子勉强站定,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活动了下筋骨后。 看着面前来势汹汹的人,挑衅地勾了勾手。 “来吧。” 那些人没想到死到临头了,这小子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看来是真不想活了。 想找死! 对面那群壮汉直接抡起棍子就要往他身上砸。 然而,何砚书微一侧身惊险躲过这一击,随后一个勾拳,狠狠肘击在了男人的胸口上。 第六十四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15) 男人吃痛咒骂一声,然后下手越发狠厉。 何砚书抢过其中一个人手中棍子,毫不留情地就朝着这些壮汉抡了过来。 一下子,瞬间又撂倒了两人。 这下子,他们算是彻底被激怒了,下手更加狠辣,毫不留情。 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何砚书身上,脸上几乎到处都挂了彩。 不知是谁,一棍子直接敲在了少年的腿上,何砚书整个人直接跪了下去。 “小子,我让你狂!还狂不狂了?”说着,男人直接一脚将少年整个人都踢倒在地。 何砚书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火辣辣的疼,膝盖那块甚至感觉伤到了骨头。 就连动一下,都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又是一只脚直接碾压在了少年脸上。 “我呸!你就是个废物!” 少年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冰冷凶狠地盯着男人。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一会儿把你眼珠子给抠出来?“ 说完,一旁的男人又直接踩住了少年的左臂。 他死死用力地碾压着少年受伤的那条胳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方才被打的屈辱与憋闷。 何砚书的额头青筋暴露,额上的冷汗如瀑布般滑落下来,却还是紧咬着牙齿,死死瞪着眼前的这群人。 这时,又是一棍子重重地落在他的腿上。 “啊......“ 他控制不住地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额头上青筋暴起,全身剧烈颤抖着。 男人见状,笑得更加狰狞。 “哈哈哈哈......小崽子,再叫啊,继续叫!“ 他的脚又狠狠地在少年受伤的胳膊上碾压着,何砚书整个人都蜷缩起来,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一声一声沉重的棍棒落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少年的目光越发涣散,整个人眼前,都控制不住地一黑。 他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甘心啊! 真的、好不甘心! …… “住手!” 突然,一声厉喝阻止了这场暴行。 但见不远处的巷口,一个白衣少年缓缓走了出来。 她漫步在这幽暗逼仄的的小巷,周身却不见半点黑暗,反而身上都似乎隐隐泛着微光。 那双黑眸落在他们身上。仿似浸于水中的琉璃,粼粼波纹中折射着的水光都似沁着微凉。 那些壮汉们本来还以为是谁多管闲事,结果一看到不过就只是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少年。 就这样的,他们随便一只手都能将她拿捏的死死的! 那些壮汉根本不认为这小少年能有什么还手之力。 “小子,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为首的那人警告着顾念。 顾念闻言微微勾唇,“若我非要管呢?” “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壮汉看她冥顽不灵,抡起棒子便要朝她挥来! 然而一旁的顾念不躲不避,手腕翻转,一枚银针跃然指间。 紧接着她巧劲一甩,银针瞬间便刺入了男人额头上大半。 只听到‘噗通’一声,男人直直的倒在地上。 其他几人见状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他们根本没看清她是怎么出的手,只见她挥了挥衣袖,老大就倒地上了。 “小子,你把我们老大怎么了?!” 后面那群壮汉虽然惊惧,可到底他们人多势众,还算有底气。 可是顾念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她几步来到了这些人身前,一手银针被她使的出神入化。 眨眼间,面前的这堆壮汉便瞬间倒在了地上。 顾念慢慢走到地上惨不忍睹的少年身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他,而后关切问道:“你还好吗?还能动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馆看看吧?” 何砚书艰难站起身,压下喉间不断上涌地血腥气,而后抬眼看向身边这人。 少年一身雪白长袍,清冷高洁,却因无意间沾染了他身上的血迹,更添了一丝破碎的美感。 他没想到。 救了他的人,竟然是何沐珩! 何砚书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艰难地开口,哑声道:“谢谢你,何沐珩。” 顾念闻言,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客气什么,同窗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何砚书有些怔愣地看着顾念。 少年脸上的笑意真诚而不掺半分虚假,就连她周身清冷的气息,都似乎随着这一笑而冰雪消融。 何沐珩,好像也没有他想的那般不堪。 一旁的顾念看他愣神,连忙在他眼前挥了挥,问道:“你还走的动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馆啊?” 何砚书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动了动腿,瞬间,又是一股钻心的痛意传来。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念,“麻烦你送我过去吧,我好像动不了了。” 顾念闻言微微弯下腰,“快上来吧!我背你过去!” 何砚书看着比他还矮半个头的顾念,有些许迟疑。 这么小的身板,让他一压,不得压坏了吗? 然而顾念还在那里催着,他也确实动不了。 无奈,他慢慢爬上了顾念的后背。 刚一接触到,一股极为清浅的冷香便扑面而来。 他忍不住埋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何沐珩身上怎么这么香。 不像是脂粉的味道,倒像是自带的体香? 他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让身上的血迹玷污了她的衣袍,可是动作间,难免就会沾染上一些血迹。 何砚书有些挫败的垂下头。 自己被人救了,结果还要给她添麻烦。 可真是…… 顾念不知道他在那里胡思乱想什么,她运起轻功,飞快地朝着医馆掠去。 到了医馆,大夫先是被何砚书的伤势给惊到了一瞬。 然后仔细地检查了伤势,把了脉之后,轻叹了口气。 “其他的倒还好,都是些皮肉伤,修养个半年也能好个差不多。” “只是这个腿啊,怕是有点骨裂了,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何砚书心口一紧,忍不住道:“什么后遗症?” 大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委婉道:“平时还好,就是一旦阴雨天,可能就会隐隐作痛。” 顾念闻言神色微变,忍不住抬头看向何砚书。 第六十五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16) 何砚书身上狼狈极了,鼻青脸肿,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念担忧的目光,他缓缓扯动受伤的嘴角,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 然而话虽如此,顾念眸中的担忧,可没有少一星半点。 等到他们终于从医馆出来,何砚书身上脸上,几乎全都被包成了一个粽子。 而他受伤的那条腿,也被大夫用夹板给固定住了。 现在他只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慢慢走着。 何砚书看着顾念清冷的侧脸,突然想起之前她形如鬼魅的身形,瞬息之间,便让那群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他忍不住好奇的心,开口问道:“你之前是怎么把那群人都给放倒的啊?” 顾念闻言轻笑一声,她微微抬起手,“你说这个吗?” 只见她袖口翻飞,手腕翻转间,一枚银针就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这是……”何砚书有些惊讶,飞针伤人?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顾念解释道:“这些银针事先都被麻药和安眠药浸泡过,中针者最快也要六个时辰才能缓过来。” “原来如此,这是你自创的吗?以前从未听说过。”何砚书微有些敬佩的看着顾念。 “算是吧。” “你是怎么想出来用飞针当武器的啊?” …… 空气一瞬间凝滞。 怎么想到的呢? 是因为经受了太多次暗杀?还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次死里逃生?亦或者是因为她不想再受伤了呢? 本以为会很快得到回应,然而这次,顾念却沉默了很久。 一时间,气氛沉寂又压抑。 他看着少年清冷的脸上隐隐显露出的挣扎与脆弱,还有浓浓地掩盖不住的悲伤。 心口一紧。 “若是不方便的话,不说也没什么的。” 然而就在他话落的下一刻,顾念开口了。 她说。 “可能是因为想活着吧。” 何砚书看着面前少年眸中掩不去的苍凉与悲怆,突然有一点疑惑与心疼。 疑惑是因为,她明明自幼便生活在何将军府,自当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心疼是因为,少年眸中的痛苦深切到遮都遮不住的地步。 如果没有经历过绝望,是绝对不会有那样的眼神的。 他不敢想,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什么?会让他这般绝望凄凉。 - 皇宫。 各国使臣齐聚一堂,百官来朝。 宴殿歌舞升平,锦绣连城。 殿内欢声笑语,贺声不断。 宴中轩窗四敞,浮光跃金;案上红漆盘内,素食瓜果;旁有翠竹绿柳,叶色攒青相衬。 顾念坐在一旁的男眷席上,静静看着殿中的歌舞升平。 今日便是韩瑾舟跟汤芊语初见的情形了。 她眸光似是不经意的扫过女眷席,轻轻啜了口手中的凉茶。 随后起身,朝着皇宫的后花园走去。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大声呼救的声音,然后便是一个女声。 “不要怕,不要怕,我马上就下去救你了!” 然后便听到‘扑通’一声,,落水的声音。 ……但是不久便又传来了一声绝望的呼喊。 “救命啊!!” 顾念不再迟疑,飞快运起轻功便朝着荷花池掠去。 只见荷花池中,汤芊语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孩,然而她的身子却在慢慢下沉。 原来是不知道哪家大臣的小孩,失足掉到了荷花池里,然后还正好被汤芊语给看见了。 她一着急,直接就跳了下去救人,然而却没想到,自己水性并不是那么好,跳下去的一瞬间抽筋了。 但是她还是艰难的朝着小孩子的方向游着。 然后将那小娃娃护在了怀中,待她再想往回游时,已经没力气了。 只能任由自己的身子慢慢下沉,她绝望的大声喊着救命。 若是按照原剧情,那这时候,来救她的人,必然是那大梁国的皇子韩瑾舟。 然而现在顾念来了,就必然不可能再给机会让他们接触的! 看到荷花池中绝望的少女,顾念快速飞身上前,借着水面的力量一瞬间掠到了少女面前。 而后一把揽住了池水中的少女和小孩,带着他们快速飞身回到了岸上。 汤芊语还有些惊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方才溺水的感觉仿佛还萦绕在心口上,简直让她呼吸不过来。 死里逃生的感觉实在是太凶险了! “你们没事吧?”顾念看着面前少女惊慌失措的小脸,还有一旁的小孩涕泪横流的样子,礼貌问候了一下。 “啊?没事没事,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少女后知后觉的抬起头,便看到—— 少年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无形中减轻了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息,反而让人看着便觉得心生暖意。 “唰”的一下,少女的脸红了个透彻。 “何沐珩?原来是你救了我们!真的太感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们两个说不定都要死在那里了。” 说到这里,少女有些不好意思。 她本来是想救人的,没成想,竟然还差点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似乎是察觉到少女的不好意思,顾念温柔的笑了笑,“没事的,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坐在一旁的梧桐树上的小少年,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早就在这里了。 本来是觉得在宴会上太过无聊,谁能想到,竟然还能看到这样一番好戏? 这个女的,也实在太蠢了!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着救别人呢? 本来看到她在池中挣扎,他还不想多管闲事。 可是她那声音太过刺耳,实在扰人清闲。 本来他都准备下去救她了,谁曾想? 竟然又看到了那个人。 韩瑾舟眸色渐深。 原来,他是叫何沐珩吗?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轻轻一跃,就跳下了梧桐树。 - 宴会上歌舞升平,依旧是热闹非凡。 韩瑾舟一步一步回到了来访使臣的坐席上,抬眸向下扫了一圈。 果然看到了那个人。 想起方才她身轻如燕的身姿,他微微勾唇。 转头看向主位上的皇帝,他站起身,微微行了个礼,而后开口道:“陛下,今日只饮酒赏乐未免单调了些。” 第六十六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17) “不如我们再讨个彩头如何?” 坐在他身边的韩程九听了,眼睛骤然一亮。 果然还是他哥哥最懂他了! 这宴会不是唱歌就是跳舞,他早就看腻了。 大梁国如今国力深不可测,而西楚国的内部早已腐朽不堪。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自从没有了何老将军之后,老皇帝一高兴痛饮三百杯,整日贪图享乐,早就将身子骨给造垮了。 可以说,西楚国如今就是一个填不满的大窟窿,甚至不用推,它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了。 到了如今,就算只是大梁国派来的使臣,他们也得小心招待着,生怕什么时候,人家就不让他当这个皇帝了。 于是,皇帝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似是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说的有理,不知大梁国使臣想要个什么彩头呢?” 闻言,韩瑾舟眸子似是不经意地扫向那人,而后躬身道:“小臣以为,不若就再来个比赛吧。” “素来听闻泱泱大西楚,骑射甚好,因此便想前来讨教一二。” 老皇帝闻言,微愣过后便开怀大笑起来。 “好!就如使臣所言。” 随后老皇帝看向台下众人,问道。 “下面可有人想与这位小兄弟比试比试的?” 整个大殿热闹非凡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无人应答老皇帝的话。 西楚国或许原来还有人会些骑射。 比如,段老将军和何老将军。 然而,现在。 满朝文武大臣,要么是个半吊子,上去了也不过是丢人现眼。 要么就是个只懂“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又何谈“骑射”二字。 眼看着老皇帝的面色越来越黑,底下的大臣额头上瞬间汗如雨下。 若是何砚书没受伤,说不定这时候他便上去了。 然而没有如果。 就在众人以为泱泱大西楚国,就要这么颜面扫地的时候。 顾念站了出来。 “微臣愿意一试。” 她是何老将军之“子”,是最适合打破这个局面的人。 因为若是一个历经沙场的老将,对上上面那个还是少年的韩瑾舟。 即使赢了,也不会有人觉得光彩。 甚至还会被人说是胜之不武。 只有她。 是最适合的人选。 见到有人站出来,老皇帝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好!” - 皇宫围猎场。 宴席早已被妥善安置好。 席间人们开怀畅饮,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而一旁的韩瑾舟跟顾念则去做了赛前的准备工作。 既然是比赛,自然便要有比赛的样子。 两人都各自换好了衣服,拿起了弯弓后,翻身上马。 韩瑾舟看着不远处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眸子忍不住一亮。 这个人,还真是处处都能带给他惊喜。 清冷如她,换上一身红衣之后不但丝毫没有削减她的美感,反而让她整个人美得更有攻击性了起来。 平时感觉她仿佛游离于人世,下一刻便会消散。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她是真实的,鲜活的,同样也是热烈的。 而下面位于女眷席的汤芊语,看着马背上红衣似火的少年郎,一颗心跳的飞快。 何沐珩,加油! 比赛规则早已制定好:二人要在一炷香之内,从围猎场出来。 谁击杀的猎物多,谁就胜出! 随着一声令下。 二人的身影如一支离弦的箭,瞬间飞了出去。 众人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钦佩夸赞道:“不愧是将军之子,骑技了得啊!” …… 密林深处,隐有破空之声响起。 顾念自箭篓里抽出一支羽箭,手指微微弯曲,拉弓上弦。 这支箭便如白虹贯日般,自空中俯冲之下,瞬间便射中了一只慌忙逃串,通体雪白的兔子。 而后她气势不减,策马奔驰间,反手又抽出一只长箭,手挽长弓,箭羽瞬间飞出。 箭如霹雳弦惊,随着尖锐的破空啸响,一只狂奔逃命的麋鹿应声倒地。 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韩瑾舟看着顾念自信淡然的样子,莫名的移不开眼。 他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输了。 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不再跟着顾念,转而走到了另一边。 毕竟,若是他们看中了同一只猎物的话。 那便是两支箭同时射中了。 - 待到他们从围猎场出来,很快便有人进去清点他们猎杀的猎物。 结果出来,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 两个人猎杀的数量一模一样。 都是12个。 老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他根本一点都不想追究为什么没有赢这个问题。 反而是夸赞起二人,“好啊!二人都重重有赏!” 毕竟,能够不丢脸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韩程九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韩瑾舟。 怎么可能? 他大哥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了。 怎么可能只是平手? * 七年。 阳春三月,十里桃花。 一阵暖风拂来,花香随风飘落满京城。 不远处遥遥传出悠扬的丝竹之声,和苍郁树木间的婉转鸟鸣声相互应和。 花树随风摇曳,片片落英飘飞而下,落在发梢和肩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但见不远处桃花树下,白衣少年眉目浅垂,轻搭于琴上葱白手指轻轻一拨,悦耳声响似溪间流水,自她指尖潺潺而出。 清冷的脆响似剔透的流水敲击着山间青石,汩汩迷离中带起一阵浅浅的水雾。 时间跳转中,缕缕琴音绕梁不绝,丝丝沁人心脾。 段尧清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人手上的动作,眉眼温柔。 或许,他也该放下当年的仇恨了吧。 - 京都宽阔的官道两旁,摆着不少小摊。 摊上摆放着一两张破旧的小方木桌,四条长凳。 来上碗便宜粗茶水,听着那说书人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就足以引得无数百姓学子驻足。 只见官道旁的一个小茶馆里,一个中年人身边围着无数学子百姓。 他看着身边这么多人,心情越发激动,更加滔滔不绝。 “话说当年那何家小少爷不过十岁年纪,可周身气质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不仅能言善辩,还多才多艺!” 第六十七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18) “一曲高山流水,便引得无数学子竞折腰!” “朝臣宴会上,面对使臣挑衅,她半点不怵,挽回了我们泱泱大西楚的颜面。” “何家小少爷,不过十五岁时,便文武双全。” …… “然而这些还不是她最厉害的,要说她最绝的,还是她的医术!” “当年江南疫病死了无数人,几乎就连朝廷都已经放弃了。” “可是那何家小少爷却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不过短短七天,便挽救了数万的西楚百姓!” “真可谓是活菩萨啊!” …… 类似这样的传闻数不胜数,甚至有的直接将她吹嘘成了神迹。 而顾念听了也不过一笑了之罢了。 - 每年到了这个月的十五,京城都会举办一年一度的花灯会。 往年她都是孤身一人,谁曾想。 今年居然有这么多人邀请她。 学子堂的众多同窗、清风苑的文人墨客、甚至就连一些世家小姐都给她发了邀请函。 然而她却一一回绝了。 花灯节那天,她已经有约了。 - 边关战事吃紧,这已经是韩瑾舟来到这里的第三年了。 大梁国皇帝子嗣众多,然而个个都惜命的紧。 此次蛮夷来犯,无一人敢出兵挂帅。 谁不知道匈奴残暴不仁,出去打仗,不是找死吗? 最终,皇帝还是将这个领兵的任务交给了他。 他是最不受宠的皇子,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让他那么小就去西楚国探查情况。 甚至是作为使臣。 而韩程九是皇帝最小的儿子,自幼便宠爱加身。 他当时拼命嚷着要和韩瑾舟一起去,老皇帝没办法只好从了他。 而这次,既然众位皇子都不愿意去镇压匈奴,那便让这位在老皇帝看来最默默无闻的去吧。 死了也不心疼。 韩瑾舟几乎猜都能猜到,老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嘴角微微勾起,眸中却泛着幽深的冷意。 可惜,让你失望了呢。 我还活着。 这三年多来,除开刚开始的几座城被屠尽外,后面的几乎再也无法再前进一步,双方僵持不下。 短短三年,他收获的人心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他不仅要收回失去的城池,还要将那些城池的百姓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甚至要收纳这些城池里的兵权,一步步将权利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要知能被留下来奴役到现在的,几乎都是青壮年,经历过那种非人折磨的他们,心智决不会比上过战场的士兵差,甚至更为凶猛。 而相隔千里的大梁王都城传来消息,大梁王病重,众皇子蠢蠢欲动,夺嫡之争,一触即发。 这可真是太好了。 韩瑾舟忍不住眯了眯眼,随后将手中这封信一点点折起,借着烛火,一点点烧成了灰烬。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 花灯节。 京城的夜晚,不同于江南水乡烟雨朦胧的温柔,是满目的繁华。 街头巷尾都被闪着明黄色的灯笼照的透亮,各式各样的灯笼都被挂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只等烟火绽放那刻,花灯会正式开始时,灯笼高举的震憾。 而在人来人往的官道上,有孩童正举着才买的麦芽糖嬉戏打闹的身影。 有情人相互依偎,眉目传情的美好。 亦有吟诗作对,才子佳人的惊艳。 这一天,西楚国的女子,无论是否出阁,都照样能上街游玩。 甚至能向钟情的男子投掷自己亲手所绣的荷包,大胆的表达自己的小女儿情怀。 而如果男子也对那女子有意,收下荷包后,可将随身配玉赠与对方。 不日双方便可凭这两样信物,结成一对金玉良缘。 几天前就跟汤芊语约好的顾念,一路走过来,不知道碎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若说,七年前,何府还是被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 那么现在,何家的小少爷便是整个京城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 迎面又来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她手中拿着个荷包,小脸酡红,却还是坚持着要塞给她。 顾念维持着几乎已经笑僵了的脸,礼貌婉拒了递送到面前的荷包。 随后从容离开,不再理会背后不知哪家小姐黯然的神伤,以及那小姐身边婢女的怒骂。 她尽量往女儿家人少的路上走着,慢慢走到了他们相约的地点。 只见不远处的姻缘树下,汤芊语穿着一身鲜嫩的桃粉色襦裙,见到她来了,一脸激动的便要朝她跑过来。 “沐珩,你来啦!” “嗯。” 见状,顾念连忙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怀中的姑娘。 毕竟,这姑娘可是什么傻事都干得出来,还是小心一点好。 汤芊语感受着身前人传来温热,还有身上的浅浅冷香,一颗心跳的飞快。 她双眸晶晶亮地看着顾念,随后扯住她的手,一脸兴奋道:“走吧!我们去放花灯!” “好!”顾念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不自觉的弯起眉眼,带着丝淡淡的宠溺味道。 …… 不远处的何砚书看着二人紧紧相拥的画面,心口一阵酸涩。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偷窥狂,每天看着何沐珩的一举一动,却敢不让人发现。 只有真正的和她接触之后,他才知道。 他对于她的认识到底有多么浅薄。 那日,他们约好一起去青山寺祈福。 然而谁曾想?不过是中途在一个客栈稍微停歇了一会,便差点险些丧命! - “沐珩,山路还有挺长一段距离呢,要不先吃点东西再上路吧。” 他早上出来的急,生怕耽误的时间,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过来了。 此时山路走了一大半,而他的腹中也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顾念看着他脸色微有些苍白的样子,点了点头,“好。” 恰好在青山寺的路上还有一家客栈,他们将马车停在一边。 随后进去,要了点清粥小菜打算先垫一垫。 然而,一旁的顾念却几乎一口未动。 何砚书见状有些疑惑的问道:“沐珩,你怎么不吃啊?” 当时顾念微微一笑,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习惯了。” 他一开始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第六十八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19) 直到后来,他才终于明白。 那句‘习惯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刚吃了两口饭,就听到一声破空声骤然响起。 紧随着而来的便是那人一句。 “小心!” 顾念一脚将木桌掀翻,而后快速拉过他的腰身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只见那木桌以及他们之前的座椅上,赫然已经被柳叶形的飞镖给刺了个对穿。 可以想见,若是方才他们没有避开的话,想必他们早已成了两具尸体了。 猝不及防之下被抱住,何砚书还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在看到被死死钉在木桌以及椅子上的暗器,何砚书表情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顾念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看来是我连累你了。” 何砚书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看来这群人是冲着顾念来的。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好兄弟就应该共患难!” 何砚书没心没肺的笑着道,本来就是。 若是当日顾念没有救下他,他说不定早就不存在于人世了。 然而顾念的心情并没有放松,这些人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 “此地不宜久留,当务之急,我们还是需要尽快离开。” 何砚书看着顾念脸上凝重的表情,也意识到这次刺杀来者不善,恐怕很难脱身。 他连忙点头,随后刚想要站起身,却突然感觉大脑一片混沌。 意识昏昏沉沉的,仿佛被人抽空了浑身的力气一样。 他尝试着动用体内更是一丝内立,却根本连一丝一毫都动不了,也使不出来。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甚至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这边顾念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连忙扶起他。 “你怎么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念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我…突然感觉好像全身都没有力气了。” 顾念闻言,神色微变。 “这饭菜里怕是也被他们下了药了,我平时遭遇的刺杀太多,一般都不动这些饭菜,只不过没想到,哪怕是这般偏僻的地方,他们竟然也能杀过来。” “都怪我,我本以为他们只是针对我,没想到竟然还连累了你。” 顾念脸上全是愧疚,却不敢耽误半分。 那马车必然是保不住了,事到如今,他们只能从后门走。 只希望能拖延一时半会的。 她艰难抬起他,然后一步步朝着后门走去。 然而刚走到一半,只见几个黑衣人便骤然出现在她身前。 寒光四溢的刀刃在垂垂暮色下泛着银色的光泽。 不说半句废话,黑衣人抬手便将匕首直直的朝着顾念捅了过来。 顾念此时还带着何砚书,艰难的躲避刺过来了匕首,却还是不慎被刺中了肩膀,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打湿了她雪白的衣襟。 她痛的忍不住闷哼一声。 何砚书此时浑身无力,只能静静看着她鲜血泊泊涌出,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却不能看着那些杀手毫不留情的动作,却不能动作分毫。 他知道自己此时就是个累赘,非但不能帮助她,反而还让她因为他处处束手束脚,生怕伤了他。 他忍不住出声:“放我下来吧!” 顾念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微微停顿了一下,然而下一瞬,又是一声匕首入肉的声音响起。 何砚书心中骤然一紧,他知道。 自己让她分心了。 他不敢再多言,生怕再让她受伤。 顾念也没有放下他,哪怕身上几乎早已鲜血淋漓,破碎不堪,也没有让他,哪怕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等到她终于将所有杀手解决,她整个人忍不住踉跄了下,然后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而何砚书也被迫倒在地上,他穿的是一身天蓝色锦袍,而此刻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的身上也全都是血,只不过,这些血不是他的。 此时,茶馆的后院里,横七竖八的躺到着无数的黑衣人的尸体。 而这一整片土地几乎全都被血色浸染,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压的人胸口都喘不过气来。 何砚书看着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几乎连气息都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的顾念,心尖狠狠一颤。 “你没事吧?何沐珩,你怎么样?不能睡啊!” 然而顾念却没有办法回应他,她实在太累了。 精神高度集中还要时刻注意着他,甚至身上还不知道受了多少道刀伤。 她已经到了极限了。 他用尽全力想要站起身,只是刚刚稳住身形,下一刻便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他无比痛恨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竟然还跟个累赘一样拖累别人。 如果早知道,哪怕饿死他也绝不会去吃那一口饭菜! 整整在地上躺了一个多时辰,他才终于感觉身体好像恢复了些力气。 何砚书挪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躯,终于站起身来。 他迫不及待跑到顾念身前,然后探了一下顾念的呼吸,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一下。 还好,她还活着。 她身上的血迹几乎已经干涸了大半,他撕下自己的袖袍,小心翼翼的将伤口做了个简单的包扎后,半点不敢耽搁。 运起轻功便飞快地朝着何府掠去。 等到终于确定了顾念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是从那以后,他才终于明白。 她生活的环境,从来不是想他想的那样锦衣玉食,平安快乐。 就单单是他看到的危险,就不下三次。 而她的表情,动作,话语,无一不告诉了他。 她早就习惯了。 在危机四伏中成长,在险象环生中死里逃生,这些都是稀松平常。 他也终于明白了。 那天她说的‘想活着’是什么意思。 她说的‘习惯了’又是什么意思。 可是,这些痛苦明明不应该是她所经受的。 该承受这些痛苦的人,明明是他才对啊! 他突然想起,当初在学子堂看到她教训那两个人时,他内心对她的唾弃,侮辱与不堪的的想象。 可现在,再回想起来。 那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分明是一颗温柔又炽热的心! 她从小便在群狼饲虎的危机中成长,明明他们对于她而言是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存在,可是—— 第六十九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20) 可是她没有。 她做的仅仅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可是他竟然觉得她虚伪! 现在想来,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她? 明明替他承受了一切痛苦的人,就是她啊! _ 等两人刚放好花灯,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破空声。 数百道烟花冲天而起,霎那间整个夜空被照的昼亮。 花灯会正式开始了! 高高冲起的烟火,五彩斑斓的星光,瞬间将整片漆黑的天空装点成各色的璀璨。 无数灯笼,各种色彩,远远看去似一条奔腾不歇的明黄长河。 此时那双天生含着笑靥的眼睛,映着周围一片闪耀繁华。 在这刻,烟花大亮,明灯万千,却不及此时少年一个微笑的侧脸。 汤芊语清楚的看见那双眸子里星光绽放的璀璨,映着人世繁华万千,望着星火丛丛。 心口无可抑制的跳动起来,想到一会要说出口的话,她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少女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顾念微愣了下,而后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只见少女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荷包,上面的一针一线,都足以看出绣出这个东西的人的认真。 汤芊语轻轻将手中的荷包递给她,意思不言而喻。 少女一张娇俏的小脸几乎红透了,可是她手中的动作却颇为执着。 坚持着将手中的荷包放到她面前,然后她微微仰头看着眼前芝兰玉树的少年郎。 “沐珩,我倾慕你!你可以收下它吗?” 说完这句话,少女一颗心跳的飞快,她赶紧低下头,半点不敢抬头再看少年此时的样子。 只有手中那个荷包,还被她放在顾念一伸手便能够到的地方。 顾念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几乎忘了动作。 良久,她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 “抱歉,芊语。” 少女手中的荷包‘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语气微有些哽咽,“没事!” 随后她控制不住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少年,清冷依旧,却无端让人感觉温柔。 怎么办啊? 还是好喜欢她。 她眸中隐有泪花闪烁,却又狠狠吸了下鼻子,然后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荷包。 紧接着似是为了保护最后的一丝颜面,她掩着面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然而顾念并没有追上去。 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少女渐渐远去的背影,似乎还没有回过来神。 站在少年身后不远处的何砚书听到了少年的回答,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在听到汤芊语跟顾念表白时,他多么想出去阻止这一切。 可是,他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呢? 他根本就没有干预她人生的资格! 听到少女一字一句真诚的告白,他只觉得整颗心似乎都揪在了一起。 不上不下,喘不过气来。 不可以,不能答应! 可是,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不想让何沐珩答应。 良久的沉默,折磨的何止是汤芊语。 还有他啊! 他多害怕,她真的答应了她,真的拿起了那个荷包。 不过。 幸好她没有接受,幸好没有! …… 顾念站在河边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不知是谁家的婢女走了过来。 她躬身施礼,然后指了指一旁的迎客楼,“何少爷,我家小姐请您上去一叙。” 顾念微微颔首,“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有何贵干?” 那婢女不敢看她,只是弯着腰,坚持道:“何少爷,您上去了就知道了。” “奴婢只是个办事的,并不知道是何事。” 闻言,顾念倒也不再为难她,跟在她后面便走进了迎客楼。 到了三楼后,那婢女将门帘拉开,便小心地躬身退下了。 顾念刚一走进去,便闻到了空气中略有些迷乱的熏香。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看到不远处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了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轻薄纱衣,款布朝她走来。 “是你?!” 顾念看到来人,脸色骤然一变。 这位姑娘是她在江南就诊时所救下的,她叫柳子季。 原来是柳家的千金大小姐,只可惜在当年江南瘟疫肆虐之际,他们府中商铺入不敷支,甚至柳家尽半数人都感染了瘟疫。 当时朝廷放弃了救治,而她们为了治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财。 最终她的父母尽皆死于疫病之下,江南柳家一落千丈,连生计都难以维持。 而等到顾念到那里时,这个姑娘已经沦落到靠乞讨为生的地步。 然而没过多久,她也被发现感染的疫病,全身溃烂不止。 几乎那个时候,她都以为,她大概就会这样死去了的时候。 这个少年出现了。 她几乎彻夜不眠,整日埋头于研制解毒之法。 三天之内,她竟然成功研制出了抑制疫病的药剂。 这个药剂迅速便下达到了每一个感染者的手中,成功抑制了疫病的继续蔓延。 那一刻,几乎整个江南的人,都将生的希望压在了这么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身上。 顶着巨大的压力,她几乎彻夜都在研制药剂。 为了多挽救一条生命,整整三天,几乎每天只休息一两个时辰,然后便继续寻求解毒之法。 短短七日之内,她便真的研制出了解毒药剂,整整挽救了江南数万百姓的生命。 这让他们如何不感激,如何不激动?! 到了少年离开那日,数万江南子民,千里相送。 朝廷冷漠无情,可这个少年却有着赤诚之心。 这个创造了神迹的少年,自此便成了整个江南人的信仰。 而柳子季被少年救下来之后,一颗芳心便落在了少年身上。 她跟着少年来到了京城,凭借着一手精妙绝伦的苏绣,短短两年,便在京城扎稳了根基。 而她这些年来多次向少年表白,虽然屡次被拒,却越挫越勇,现在顾念看到她,都颇有些头疼。 今日想必她又是想要跟她表白,顾念有些头疼的抚了下额。 果然,便看到面前那个貌美的女子,口中又吐中绵绵情话。 “何少爷,小女子倾慕你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吗?” 第七十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21) 顾念有些无奈却又带着丝歉疚,微微拱了拱手,吐出了这两个字:“抱歉。” 柳子季漂亮的美眸轻轻眨了眨,似乎下一刻便要涌现出泪花。 可是很快,她冷笑了一声。 她看向顾念的目光带着一股深深地执拗,“这可由不得你了,何少爷。” 几乎是在她话语落下的下一刻,顾念感觉到体内缓缓升起一抹难以忍受的热意,燥热难耐。 她神色微变:“你给我下了药?” 柳子季看着面前少年脸上掩饰不住的绯红,低低的笑出声。 “小少爷,你怎么才发现啊?” “你一进门,那么浓郁的熏香,我以为你早就闻出来了呢!” “不过,现在你就算发现,也晚了。” “这香吸入的越多,便越发让人难以忍耐,小少爷能坚持这么久,还真是让我想不到呢。” 她欣赏般的看着少年的隐忍与挣扎,等待着少年开口求她。 顾念额头上控制不住地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死死咬住下唇,抑制着几欲脱口而出的呻\/吟。 听到了女子的话,她不予理会,艰难的抬步,便要走出这个房间。 柳子季看到了她的动作也混不在意,这个门,她早就叮嘱过,无论是谁敲门,不到第二天绝对不准打开! 所以。 任谁是都不可能从这个屋子里出去的。 她能依靠的的只有她! 然而顾念却并没有将一丝一毫的目光分给她。 顾念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撼动这门分毫。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呼吸也变得越发粗重,却始终没有溢出一声低、吟。 她口中几乎都被她咬的鲜血淋漓,强逼着自己保持着一份理智。 她目标明确的看向窗边。 那是唯一的机会! 顾念快速飞身来到雕花窗前,狠狠一脚将窗户踹开。 随后整个人便翻身直接从三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 柳子季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念跳下去的身影。 她竟然,宁愿受伤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吗?! 一声嘶声裂肺的哭喊声被淹没在这热闹的花灯节。 “何沐珩!!” 然而顾念根本不敢有任何停留,她身形微微踉跄了一下,便飞快地往何府掠去。 几乎是刚踏进临风居的那一刻,她整个人身子一软,便控制不住地彻底倒在了地上。 方才动用了内力,使得这药性在血液中越发躁动,能坚持回到何府才倒下,已经是她意志力坚定的结果了。 段尧清几乎在顾念刚一回到何府便察觉到了。 他下意识便想叫住她,然而顾念却半点没有停留,便飞快朝着临风居掠去。 段尧清看出了顾念步履的踉跄,不敢迟疑,快步跟上。 然而没想到,竟然看到她整个人直直地倒在地上。 段尧清脸色蓦的变了,黑的吓人,还以为她又遭遇了暗算。 他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手上的肌肤带着滚烫的热意,他几乎立刻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眼看向怀中这人,少年面色潮红,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发丝黏在上面,让这本是清冷的人无形中增添了丝糜\/艳。 当看到她唇角的破碎时,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便伸出手,想要阻止她自残一般的行为。 然而刚将手移开,少年唇\/齿间的低\/吟便再也压制不住,瞬间便溢出了声。 “嗯……啊……” “沐珩……” 几乎是在刚听到少年口中破碎的低\/吟的那一刻,男人的眸子不可抑制地暗了一个度。 少年此时整个意识都是混沌的,她再也忍受不住体内一波一波汹涌而来的情\/潮,拼命的在男人身上轻蹭着。 试图寻找一处冰凉的地方降下温。 她小弧度的蹭着人的手臂,只是这样的温度显然并不够她降温。 混乱的思绪让她根本没办法思考,只是下意识迷蒙着眸,看向了面前的男人的唇。 那里……是凉的吧。 她整个人倾身过去,男人眸中快速划过一抹震惊。 凉凉的触感,带着他极为熟悉的冷香,属于这人的味道。 曾几何时,他无数次做过这样的梦。 却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梦想成真。 滚了滚喉结,男人那双眸早已化作了一片的墨色的翻腾。 几乎是下意识的,段尧清反客为主的便压制住了少年。 紧接着抱起少年的腰身,一步一步地,便朝着屋内走去。 克制地将少年放在了床榻上,他眸色深深地凝视着眼前已经全然迷\/乱的人。 那总是清冷若仙般的脸,此时满染绯\/丽。 一抹诱人的艳自她的眼尾蔓延,漂亮的粉唇被她无意识咬着,似乎还试图着寻找着一丝理智。 她那双迷蒙的眼眸,湿漉漉的看着他,显的极为无辜的天真。 他终于不再克制,倾身过去。 …… 然而刚刚解开里衣,却看到—— 在那布满伤痕的身躯上。 被白色布料紧紧束缚着胸口。 怎么会? 何沐珩,竟是女子? 他与她整整相处了八年之久,却半点没有发现。 她,竟然是一个女孩子! 被无数学子吹捧,被江南子民爱戴,被众多少女当做梦中情人的少年。 竟然是个女子! 段尧清看着她满是伤痕的身躯,眸中满是痛苦之色。 他不敢想。 她到底承受了多少他难以想象的痛苦! 想起当初在她身上施加的残忍暴行,他几乎恨不得杀了当时的自己。 他怎么狠的下心啊! 他的姑娘,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 她只是想活着而已啊! 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 什么父债子偿? 她没错,又凭什么去偿还她父亲的罪过! 段尧清压不下心口不断传来的深切痛意,只能虔诚的低下头。 细密的吻便落在了她伤痕累累的身躯上。 每一道伤疤几乎都深刻入骨。 他不敢想。 她经受这些痛苦时,该有多么痛!多么绝望! 他的小姑娘,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啊! 明明应该是被人疼爱长大的孩子却被人不闻不问,忽视的彻底。 从未享受过一丝亲情,却要被迫去承受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罪过! 第七十一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22) 他的小姑娘,明明应该拥有最好的一切,被人千娇百宠着长大。 可是,她却自幼时起便女扮男装,活的小心翼翼。 在步步惊心的危机四伏中成长,在无数次险象环生中死里逃生。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又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 半掩着门的房间中,段尧清正将人揽抱在怀中。 黯哑性感的嗓音在意识微有散乱人的耳畔轻轻喃语着那句话。 “沐珩,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带着颤抖的话语,激起人全身本能的颤栗。 _ 似有些未明所发生何事,那双清冷的眸中有片刻的迷茫。 然在抬眼入目所及床榻边人的瞬间,无数纷乱记忆如潮般涌来,少年的脸蓦地整个白了。 床边段尧清一见人的表情,眸中满是自责的悔意。 还不待刚回过神的人开口问句怎么了,他整个人‘噗通’一声直接便跪了下来。 “……沐珩,昨日看你似乎有些不对劲,我有些担心,然而没想到,后来竟然发生了这些…… 虽是无奈之举,但…是我逾礼了,便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也愿意负责。 沐珩若是生气,打我、骂我、罚我都好,左倾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左倾……” 顾念放于榻上的手指无意识的紧攥着,被捏的发白的指尖,如同一张满崩的弦。 她知道,这件事怪不得面前这人半分,甚至她该感激这人。 她微微启唇,张了张略有些沙哑的嗓子,“你知道了……我是…”女子。 只听前半句,段尧清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抬眼看向榻上那苍白脆弱的人,坚定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顾念轻咳了一声,“谢谢,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段尧清看着她苍白脆弱的面容,不忍再逼她,他转身退出了房间。 他知道此事急不得。 他的小姑娘从小依靠的只有自己,又如何能够轻易放下心房接纳他? - 等到顾念终于从何府出来,一道身影瞬间便来到了她的身前。 “沐珩,你怎么了?!” 只见何砚书神色着急的看着她,然后还抬起她的衣袖仔细地检查着。 天知道! 当看到顾念从三层楼跳下来的时候他有多着急? 可惜,他为了不让她发现,只敢远远的跟着她,故而也未能第一时间来到她身边。 他看着她飞快地朝何府掠去,便知道,她一定是出事了! 可是他又不好直接闯入人家大门,只好在这何府附近守了一夜。 此时终于看到顾念出来,他赶紧飞身过来,生怕她又受了什么伤,是他不知道的。 顾念看着面前着急忙慌,满是担忧的少年,失笑了一声。 “砚书,我没事。” 闻言,何砚书终于松下了一口气,然后紧紧抱着怀中的人。 太好了,她没事! 她没事真是太好了! 然而刚刚得知她没受伤的喜悦还没维持多久,就瞥见少年脖子上残留的大片的吻\/痕。 怎么会?! 沐珩是他见过最洁身自好的人,从不花天酒地,待人温和有礼,而昨日—— 她也未曾答应芊语表白! 这吻\/痕又是从何而来?! 莫非,昨晚少年是被人下了药?! 顾念就感紧抱着她的少年,忽的一把将她按在了旁的墙上。 而后红着眼,摸着她脖子上残留的吻\/痕,用着几欲咬牙切齿的声音道:“……是……是谁?!” 是谁……强迫你的?! 感受到人如实质般的目光,顾念的眼神有些闪躲,敛下眸中的难堪。 她张了张颤抖的唇,“只是……意外。”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何砚书有些失魂般的放开紧钳制着人的腕,倒退了一步。 “抱歉,沐珩,是我太激动了。”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只是个吻\/痕而已,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可为什么仅仅只是看到?! 就让他呼吸一紧,整个人都失控成这般!!? “没事。” 少年的脸色很是苍白,浅蹙的眉,紧抿的唇,似乎无处不在彰显着她此刻的脆弱。 何砚书不敢再问。 只是单单看着少年露出这副神情都让她心疼不已,又哪里肯让她再去回忆昨夜的痛苦。 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方才他静下心来思考,便能猜到。 昨晚,少年定然是被人下了药。 而下药那人,便是那迎客楼的人! 只不过沐珩后来跳窗逃了出来,想必那人定是没有得逞。 不过。 这件事到底是无可避免。 何砚书此时的眸色幽深血红一片。 他一定会查出那人是谁! 然而还没有等他查出来那个侵犯了少年的人到底是谁。 与京城相隔千里的尚北城便传来了大梁国大军压境的消息。 此时的西楚国,除了京城还能维持表面的繁华,其他的地方,百姓几乎连生计都难以维持。 如今战火纷飞,百姓民不聊生,而朝廷还迟迟不肯派增援。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西楚国北方便瞬间被侵占了十三个州。 浮于表面的繁华终究是不堪一击。 直到半月前,尚北城守军将领 拼死将这封信护送到了京城,将这封信呈交给了当时正在御花园的圣上。 那个筋疲力竭的男人,在终于将这封信送到的那一刻,死在了圣上脚下。 当日宫中消息压都压不住,谣言四起,百姓民不聊生。 一瞬间,满京城学子哗然一片。 他们安居乐业太久,根本丝毫不知道他们安然的时刻,竟有着无数将领同胞战死于北方。 他们高举着旗帜,满大街游行,让朝廷马上派兵支援! 圣上勃然大怒,现在支不支援又有何用? 早已失去的土地,又如何能收的回来?! 老皇帝突然后悔起之前自己做出的决定。 功高盖主的段家,威名赫赫的何将军。 哪一个,拿出去不都是威震八方? 现在,老皇帝看这满朝的文武大臣,无声的叹了口气。 又有哪一个是能够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将领? 有兵无将,没有主心骨,如何打仗?! 第七十二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23) 老皇帝眯了眯眼。 他突然想起,这几年来突然名震京师的那个少年。 这件事交给她,当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 一道圣旨骤然间降下来,封顾念为定远侯将军,要求顾念两日内即刻动身前往北方支援。 然而派给她的兵力,却仅仅只有京师的十万大军,这难道不是让她去送死吗?! 大梁国来势汹汹,士兵足足有三十万之多。 这何尝不是以卵击石?! 然而,圣命不可违。 顾念默默收拾着行礼,一一将东西安置好。 对于这道皇命,她只提了一个要求。 粮草。 苦战多日的城池,如若不是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是绝对不会这般孤注一掷地舍身犯险,闯入皇宫的! 皇上准许了她的请求。 然而,远远不够。 她几乎将何府中所有值钱的物件,全都换成了粮食。 然后将其全部放到城门外的十万大军保管,随后她便要同他们一同前往尚北城。 她慢慢走出何府,便看到将将军府围得水泄不通的众人。 她翻身上马,众人纷纷让开一条大路来。 无数百姓学子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人群中高喊着:“少爷!一路保重啊!” “何小少爷!一定能大获全胜归来的!” 隐隐还夹杂着女声,是汤芊语和柳子季以及众多世家小姐。 “何沐珩,一定要平安!!” “小少爷,我们相信你!” 偶尔还穿插着一些反驳的话。 “什么小少爷?!现在明明应该叫小将军!” “何小少爷现在可是定北侯了!” “哈哈哈哈哈,对,说的没错!” “小将军!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 百姓们不知道她此行的艰险,在这一刻,全都真诚的为她祝福着。 这个文能令无数学子折腰,武能上马定乾坤,医能七日创神迹的少年。 寄托着无数人的信仰与期望。 他们相信,他们的小少爷,一定能够扭转乾坤,力挽狂澜,再创辉煌!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段尧清在顾念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便知道了。 此去,九死一生。 十万士兵军心尚不稳定,少年还从未上过战场,如何能服众? 这根本就是让她去送死! 他想让她抗旨,可他知道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根本无力阻止。 他静静看着她翻身上马,腰间还佩戴着昨晚他送给她的平安符。 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神采飞扬,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只有他知道,那个被吹捧为神的少年。 明明,是个女子啊! 可如今,却要被迫上战场。 他的小姑娘,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 如今,就连一丝安宁也不肯给她吗? 段尧清手指几乎全都紧紧陷入了掌心,隐有暗色血迹顺着指缝不断溢出。 …… 然而不止有段尧清明白此行的凶险。 何砚书早在何老将军去世的时候,便看清了皇家薄情冷血的真面目。 此去,分明是让沐珩去送死! 少年已经替他承受了这么多,如今,就连命都要搭给他了吗? 事到如今,他根本不知道,他到底亏欠了她多少,多少。 何砚书狠狠一拳打在身前的墙壁上,瞬间整个拳头都变得血肉模糊。 他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泪水无声的流了满脸。 他不能再亏欠她了! 若是要死?! 也是他去送死才对! 想到此,何砚书猛的抬起头来,整个人飞身而起,疯了一般地大声喊着。 “我才是……何家…唔…?” 然而,没等他说出下一句话。 他身旁的何老将军心腹瞬间将他整个人拉了回来,然后死死地捂住了少年的嘴。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疯了吗?老爷好不容易保住你,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 何砚书死死捏紧拳头,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少年,眸中墨色翻涌。 他不能再亏欠她了。 百姓们一路将她护送到了城门。 此时,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站在城门外,严阵以待,静静等着那个被簇拥着的少年。 等着,他们的将军! 顾念收敛心神,视线放于前方,沉声下令道:“全军出发。” 数万行军急速前进,兵戈铁马,扬起尘土飞扬,耳畔惟回荡着马蹄落地踏踏声响。 - 等到顾念再见到何砚书,是在他们刚驻扎好短暂停歇兵营的晚上。 历经大半天的赶路,众兵早已疲惫不堪。 暮落漆黑一片中,踏踏马蹄声响起。 士兵们以为有埋伏,纷纷警惕起来,拿起手中武器,时刻准备着战斗! 然而,没成想。 等到那身影终于来到他们兵营,他们才发现。 竟然只是一个孤身前来的少年! 这便是何砚书。 士兵们不敢大意,他们目光纷纷看向顾念,等待着她的指示。 然而没等顾念说话,那少年便一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口中还激动的喊着: “沐珩,沐珩,我来了!这次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顾念看着来人,神色骤然一变。 她摆了摆手,示意士兵们放下武器。 而后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少年,“何砚书?你怎么来了?” “上战场打仗不是小事!怎可儿戏?” “没事的,我已经告诉了这么父亲!你放心吧!” “我也会武功,保证不会给你拖后腿!” “而且,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我又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涉险?” 何砚书眸子深深的凝视着面前清冷依旧的少年,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当然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是偷偷跑出来的,为了避免何家旧部担心,便给他父亲的心腹留下了一封信,随后便孤身一人踏马而行。 直到晚上,他才终于撵上了这人。 顾念看着他执着的样子,叹了口气。 “也罢,你跟着吧。” 此时,他们距离京城已经相距甚远。 若是让他回去,顾念担心他遭遇危险。 无奈之下,只好同意让他留下来。 何砚书早知道她心软,定会同意。 然而此刻真的听到她无奈又纵容的话,却还是控制不住内心软成一团。 他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第七十三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24) 虽怀中人全身蓦地僵硬,但何砚书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 怀中人的温热柔软,腰身纤细的仿佛他一伸手便能折断一般。 时隔多日,何砚书终于再次自人身上嗅到了那抹极淡的冷香。 轻浅的味道萦绕交织在鼻尖,让何砚书不安而紧崩的心,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沐珩,谢谢你……”也对不起。 谢谢你,不嫌我麻烦,愿意让我跟着你。 对不起,让无辜的你,替我承受了这么多。 …… 顾念感受着少年手臂带着淡淡微微颤抖,微有些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 随后略带着些调侃地坦然笑道:“让你跟着就这么高兴?这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危机时刻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不。” 话落,她还不忘叮嘱一番。 “好的!” 听着她口中温柔吐露的话语,何砚书愧疚又欢喜,暗暗发誓。 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 翌日,十万大军不敢停留,个个面色凝重,加急赶路。 因为哪怕是早到一天,便都有可能多挽回一座城池,多拯救一城百姓。 愈接近边境,众人的心就提的愈紧,愈不敢放松警惕,整个队伍的气氛就愈加的凝重。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大梁国的军队突然冲出来。 亦或者,会不会有大梁国军队设下的埋伏陷阱。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众人终于顺利抵达最终目的地,尚北城。 面黄肌瘦的守门将领终于看到增援,激动到几乎抑制不住眸中晶莹的泪花。 援军! 终于到了!! 厚重的城门迅速自里面被打开,然而还没等他们进去,面前便突然冲出来一群流民拼命朝他们扑过来。 “那些车上一定全是粮食!我们抢过来,大家就有救了!” “对,抢过来!抢过来!” …… 事故突发的瞬间,何砚书几乎是反射性的反手一把将身旁的人护在了身后。 两旁士兵则迅速将顾念与何砚书护在正中央,紧接着随行士兵拿起武器便将那群人纷纷制服。 那些人即便被死死按在地上,却依旧在疯狂不停的挣扎,口中还不住地破口大骂着。 “放开我们!你们这群狗官!” “我呸!放开我们!你们这群贪生怕死之徒!” “我们等着援军等了整整大半个月啊,可是你们竟然到现在才来!” “你们知道每天城中有多少人被活活饿死吗?” “你们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又怎么知道我们这些老百姓的苦?!” “我跟你们拼了!!整整半个多月才来,你们根本就是不想让我们活着!” “就是,哪怕今天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一定要为咱们谋一条生路!” …… 一旁的守城将领看着他们的动作,眸中满是悲痛不忍。 “快放下刀,快点。” “就是,快放下吧。” ……无数守城士兵纷纷劝慰,整个现场的气氛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听着无数士兵口中的劝慰,顾念眸光深深凝视着地上那群不停挣扎的人。 尽管痛骂着,却还是掩饰不住他们那孤注一掷的绝望。 她抬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这尚北城。 诺大的城池,除了士兵,竟极少能看到百姓的身影。 好不容易在人群中寻到了一个,也是目光呆滞又空洞,眸底满溢绝望。 顾念狠狠地拧了下眉,而后高喊着:“住手!” 众兵只好放下武器,松开了钳制人了手。 擒贼先擒王! 只见众兵全都听命于那个少年,因此地上的人刚一恢复自由,便迫不及待的便要朝着顾念攻过来。 何砚书见状,直接一拳将那人给打趴在地。 这回,那群人终于老实下来。 方才他们能冲过来,全凭的是一腔热血冲入脑门,哪怕是拼了命也要将粮食抢过来。 而现在,冷静下来,他们终于认识到双方实力的悬殊。 现在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况且,他们做了这般大逆不道之事,只怕命也要搭在这了。 不知是谁突然开始抱头痛哭起来,顿时四周一片嘶声裂肺的嘶声痛哭。 顾念看着他们绝望的动作,略一思索,也知道他们是在想什么。 她将手中方才从士兵手上拿到的粮食放于手中,环视四周所有人,指着车上的粮草,道:“这些粮食是从千里之遥的皇城,为尚北城的百姓与坚守在此的将士带来的。” 她目光看向地上那群痛哭流涕的人,慢慢弯下腰,将手中的布袋递了过去。 掷地有声道:“朝廷没有放弃你们!” 话落的那个瞬间,四周士兵若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的全部跪下。 地上那些人死死抱着那小袋比命还重要的粮食,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嚎啕大哭,又惊又喜,悲喜交加。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充斥着真挚与澎湃的几字响彻整个尚北城。 “定远侯!!定远军!!!尚北城!!!必胜必胜必胜!……” 何砚书看着被众人紧紧包围簇拥着的少年,不自觉地抚上愈跳愈快的胸口。 有些人,只是一眼,便能让你惊艳余生。 某个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系统:老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o⊙) 尚北城的人最缺的…其实是粮食?】 【顾念:恭喜你答对了[响指.jpg],可惜没有奖励。[冷漠.jpg]】 【系统:……】辣鸡宿主,骗我感情。 她来到尚北城之前,就早已经将这里一切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北方已经失去了十三个州,尚北城因为死死抵抗,才勉强保住这么一城百姓。 可是被困在城中,只能坐吃山空,眼看着粮食越来越少,守城将领心急如焚,只能拼死一搏,派人将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师。 然而消息传达需要时间,尽管他们已经在节食着所有士兵的饮食,可是粮食还是越来越少,几乎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 而那个时候,他们几乎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怕是还没坚持等到援军到来,他们就先饿死了。 第七十四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25) 可是被困在城中,只能坐吃山空,眼看着粮食越来越少,守城将领心急如焚,只能拼死一搏,派人将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师。 然而消息传达需要时间,尽管他们已经在节食着所有士兵的饮食,可是粮食还是越来越少,几乎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 而那个时候,他们几乎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怕是还没坚持等到援军到来,他们就先饿死了。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就要这么死去的时候。 数万尚北城的百姓全都拿着大包小包,整齐地集结在了守军将士府门前。 然后他们一个一个走过来,将他们身上带的粮食一个一个的堆放到了尚北城的守门士兵身前。 这些粮食有黍米,有谷粒,有苞谷,有红薯,甚至不有才从地里刨出来,还染着湿泥的土豆。 这是尚北城所有百姓,每家每户勒紧裤腰带,才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就是希望能够帮助他们等到援军的到来。 守城的所有士兵看着地上那堆粮食,心上无一不动容,他们含着泪咽下了这份情。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四天……整整半个月过去了。 除了日益增加的死亡人数。 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援兵! 朝廷根本就没有派兵支援,大西楚抛弃他们了! 人们越发绝望。 他们只是想活着啊! …… 所以,在顾念他们到来时,迎来的不是城中百姓的欣喜爱戴,而是孤注一掷的绝望抢夺! * “什么,尚北城援军到了?!”韩瑾舟微讶的挑了挑眉。 立于一旁的士兵恭敬道: “是的。” 没听说过西楚国还有什么可用的将才啊? 除了…… 韩瑾舟眸色暗了一瞬,而后问道:“主将是谁?” “好像是个少年,叫何沐珩,临时被西楚的皇帝封为了定远侯。” 士兵不敢大意,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 翌日一清早,顾念便亲自到了百姓区开始施粥布药。 然而还没等她将粥递给那人,便突然有士兵匆匆从城门那处跑来。 “何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大梁国又开始攻城了!!” 顾念闻言神色骤然,将手上工作移交给一旁的士兵后,便飞身快速朝着尚北城城楼掠去。 只见城门士兵死死防守,战鼓阵阵,密箭成网,满铺的尸体染红了城墙大地。 一个士兵倒下,另一个士兵便立刻代替补上。 遥望城下不远,无数密密麻麻的敌军高举着盾牌如蚂蚁般疯狂进攻。 此战只能死守,不能硬攻。 一旦他们开城门迎敌,到时整个尚北城必定会彻底沦陷。 他们士兵士气未振,军心不稳,况且大梁国军队有三十万之多,而他们加上守兵将士,也不过才十余万人。 若非要硬碰硬,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看着不远处愈急发凶猛的敌军,顾念沉声道:“取火来,将箭点燃射出去!” 一旁的士兵闻言,迅速拿起火石将身旁的木棍点燃。 而后所有士兵纷纷效仿,将所有弓箭箭羽全都抹上了火油,遇风即燃! 城墙之上,士兵手执弓箭,燃着熊火烈焰在箭头之上燃烧。 被烧灼成红色的箭头在一声令下的瞬间,带着破空之势向着城下激射而去。 万箭齐发,交织成一张令人恐惧汹涌而澎湃的火的箭羽,瞬间便将下方的大梁军队给打的落花流水,无数残嚎哀声交织混乱成一团火的海洋。 城墙之上,前首一波完毕退后,后首立刻有人员替补而上,保持着这张蛛网的严密性。 在火油的加持下,只要衣角稍染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城墙下,原本整齐还能依靠着盾牌抵抗着密集的箭雨,因为烈火的燃起而变的混乱不堪。 惨嚎声,惊叫声,连绵不绝。 韩瑾舟看着位于城门从容自若指挥放箭的顾念,惊艳之色一闪而过。 这少年比起七年前的清冷无双,如今着一身的铠甲,若一个出鞘的宝剑,更添了一丝锋芒,也让人更移不开眼了。 不过,就是有些太过聪慧了。 他眸色幽深晦暗不明,只是深深的凝视着那人。 若是不能为己所用,那便只能去死了! 他看着城下兵荒马乱的大梁士兵,抬起手示意了下。 终于,在烈火燎原一片混乱中,损失惨重的大梁国撤兵了! 敌人如潮水般退去,而一直在城中等待着结果的众人,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士兵们脸上无不露出欣慰欢喜的笑。 甚至,也有的人兴奋的大叫起来。 “我们赢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他们北方,一定还有希望的!! 尚北城霎时间响起了士兵整齐划一的口号。 “定远军!必胜!!西楚国!必胜!!!” 充满着澎湃的口号萦绕于整个城池的上方,甚至惊动了正在下方排队等粥的百姓。 尚北城百姓听闻这震天的声响,无论是正在喝着粥的,还是打算喝的,亦或者正在排队等着的,此时全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而他们的眸中,全是因为激动而隐隐闪现的泪花。 只见无数百姓全都自发的朝城门之处跪下,就以这么一种虔诚的姿势,静静的跪在地上。 无声的表达了对于援军,对于定远军,对于朝廷最真挚诚恳的拥护爱戴与敬仰! * 大梁军队主账内。 韩瑾舟静静翻阅着何沐珩也就是顾念,从出生到现在的所作所为。 正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虽然内容短时间内不能收集的那般详尽,不过对于韩瑾舟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手中的朱笔控制不住地在一行字上重重划了一下,韩瑾舟看着这段话,微愣过后轻轻勾起唇角。 何沐珩,竟然是个菩萨心肠吗? 只见那被朱笔染红的字迹赫然是—— 何家小少爷,年仅十五,一手医术举世无双,堪称再世华佗。 江南瘟疫之际,自去领命,力挽狂澜! 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第七十五章 题外话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这是我想描写的何沐珩。 可是现在,感觉没有一个人在看。 感觉所有人都在让我放弃,只有我自己在死死坚持,真的很难。 说实话,我只是希望有人能拉我一把。 哪怕是提建议,说我写的不好也好。 因为你能提出来,那也正说明了你也一定有认真地在看我的书。 我只是希望,能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在看完我写的书之后。 哪怕只是对我说一句,“加油”也是好的。 我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不对,我会尽快整理好心情的,然后继续写下去。 昨天哭了好久,抱歉很晚才更新。 第七十五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26) 接下来,他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动作。 韩瑾舟轻笑出声。 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了。 毕竟,为了最大可能的减少人员伤亡,她—— 必定会兵行险招! - 事实也确实如韩瑾舟所料。 接下来几天,双方僵持不下,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硬生生就这么耗着。 但是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若要真正击退大梁国军队,双方势必要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可是现在双方实力悬殊,非要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因此,唯有智取。 他们计划正面战场以防守为主,能拖一时是一时,降低其警惕,然后派人直接到敌营探查情况! 可以的话,便直接刺杀敌军主帅。 若是不行,那也要找出那大梁军队的粮草位置。 不止是他们需要粮食,大梁国军队何尝不是如此? 尚北城一日攻不下来,他们便只能在这里干耗着。 敌军人数众多,那便从内部逐一击垮。 天知道,当顾念提出这么个办法时,众位将领有多么激动。 不过,由谁去? 这是个问题。 - 万籁俱寂,夜凉如霜。 微风裹挟着丝丝凉意,明月隐于层层乌云之后,被全然遮蔽,就连一丝光亮也无。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莫名让人生出些悚然之感。 ——这是人类对黑暗未知的本能惧怕。 但却亦有人在这黑夜中行动自如。 顾念身轻如燕,灵巧地避过一波又一波大梁军队的巡逻,哪怕是在寂寂夜空下也能来去自如。 然而刚到了营地驻扎之处,顾念身形一动,轻盈而快速地朝着树上一跃。 只见方才顾念所在的那条路上,一队巡逻刚好经过。 树叶被微风带出簌簌声响,巡逻队中好像有人发现了什么,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 那人挠了挠头,有点疑惑地嘟囔了句什么,却也没多做停留。 * 顾念站在树上一动都不敢动,就连呼吸声都被放到了最低。 一直等那群人走过去,她才轻盈地从树上跃下。 她一路摸索着前进,不敢做丝毫停留。 今夜这个机会,机不可失! 好不容易将那些士兵避开,她终于找到粮草位置,刚将火把点燃的下一刻—— 早在这里等候多时的韩瑾舟,出手便是杀招。 锋利的匕首在漆黑夜空下闪着凛凛寒光,直取顾念咽喉。 耐心潜伏,一击必杀。 这的确是个极为出色的猎手。 顾念快速扔掉手中火把,紧接着飞快侧身,惊险的躲过这一击。 然而匕首贴着头顶划过,还是削下了几缕黑发。 见此,韩瑾舟手中匕首快速翻转,变抹为刺。 ………… 不过顷刻间,两人便交手数招。 然而总有躲避不及的时候,那匕首险险擦过那人咽喉。 短短瞬息之间,即使顾念避开了致命处,那柄匕首还是深深扎入了肩头。 面前这人因为疼痛,整个人身子忍不住微微一晃。 云层被风吹动,露出一隙月光,恰巧照亮了那人的面庞。 因为刚刚的打斗,她黑色的长发微微散乱开来。 有几缕被渗出的汗水黏在颊侧,衬得那张精致的脸格外苍白脆弱,可偏偏那双眼睛…… 眸明如星,好像被乌云遮蔽的漫天星辰都藏到了这里。 不合时宜的,韩瑾舟的呼吸粗重了一瞬…… 他虽然笃定,她一定会兵行险招,却没想到,她—— 竟是亲自前来! 方才还想着那些士兵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一个活人看不见,还硬生生让人走到了粮草重地。 此刻,见到来人,他倒是不那么意外了。 不过若非他万事小心谨慎,只怕是明日大梁国军队就得退兵。 月光只短暂现了一瞬,很快又隐没于云后。 重归的黑暗寂静中,两人呼吸静静交错。 韩瑾舟松开了匕首,转而用力抓住那人双臂,将她禁锢在怀中,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好久不见,何沐珩。” “我以为是哪个小贼夜闯军营,没成想竟是将军亲自前来,可真是让我意外啊。” 他不认为顾念还能有什么机会反抗,孤身一人来到这,只有死路一条! “是啊,好久不见。” 哪怕是被人束缚住,也不能掩盖住她那一身的气度风华。 此时,她轻笑着回答,目的却在于—— 降低他的警戒心! 只见她指尖翻动间一枚银针骤然出现于掌心,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便反手一刺。 今夜她穿的一身便衣,只在靴中暗藏了银针。 方才交手间迟迟找不到机会下手,此时他骤然放松下来。 那么,这便是一击必中的最好时机! 韩瑾舟确实没料到她竟然还能反抗,在察觉到身体异样的一瞬间—— 他快速调动全身内力,试图压制这汹涌而来的澎湃睡意。 然而,这是徒劳。 他只能在彻底失去意识倒下前,用尽最后的全力大喊一声:“抓刺客!!!” 顾念神色一凛,不敢再停留,快速朝着原路线返回。 然而士兵迅速聚集在这里,四周全都密不透风。 根本无路可逃! --- 何砚书一路行至军中主帐,全然无视了伸手阻拦他的士兵,猛的掀开帘子就要走进去。 “何将军在哪?我要见她!” 守门那士卒没有防备,竟然一不小心真被何砚书的身子给挤进大半。 他吓得赶紧抓住来人,“何公子,将军正在和众将士议事!您不能进啊!” “那为什么一直不出来?我要见她!!” 何砚书半点不顾,他直接一挥手将人甩开而后便直直的走了进去。 屏风后传来沉沉的一声,“让他进来吧。” “是。” 那士兵闻言终于躬身退下。 何砚书慢慢走到屏风后,便彻底看清了所谓的“何将军”到底是谁! 哪里是什么顾念?! 那分明就是当日迎接他们的那个守城将领——靳涛。 他快步走到那人身前,一把拉起人的衣襟,一双血红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下一刻就能将人生吞活剥。 “何沐珩人呢?!” 靳涛被人一把扯住衣领,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却还是一字一句的说着,“何…将军,去了、敌……营。” 第七十六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27) 只听“砰”的一声。 何砚书一拳狠狠砸在了身前的梨花木桌上。 到了此刻,他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早在当初她提出这么个办法之时,他就该想到的! 孤身一人,深入敌营。 她怎会不知道其中艰险? 可是为了尽可能减少伤亡,她竟不惜以身犯险!! 甚至是为了稳定军心,留下这么个“何沐珩”待在营帐。 何砚书喉间抑制不住的发出低低的破碎声响。 可是,她知不知道? 她死了,他也会心痛呢?! 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何砚书强逼着自己保持冷静,放下手中那人,沉声问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走多久了?你都告诉我!” …… 一定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的!! 沐珩,等我! 哪怕是拼尽一切、不惜任何代价,他也一定要救她! 然而,他刚刚踏马行至城门,便见到了一个浑身染血的人跌跌撞撞的向这里急速掠过来。 何沐珩瞳孔猛的一震,飞身下马,快速来到那人身前,一把将其揽在怀里。 他声音里尤带着微微颤抖,手上更不敢使上半分力气,生怕让她更痛苦半分。 “沐珩,沐珩,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不敢上马,怕太过颠簸再让她受伤,只能虚抱着她的腰身,然后将轻功运转到极致,一路飞快的朝着医馆而去。 然而顾念却抬手制止了他。 她声音微弱到几乎没有,却还是坚持道:“我……没事,别,别去…医馆。我、我…会医术。” 何砚书脸上的焦急担忧之色几乎压都压不住,闻言,他步子微微一顿,却罕见的没有听话。 他虽然迫切不已却仍旧是轻轻拥着顾念,就连语气都温柔至极。 “医者不自医,听话!” 话落,他不容拒绝的直接将她一路抱到了医馆。 小屋门口的一个药童见到有人来,赶紧上去迎接。 然而在看到顾念浑身的血迹之后,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谁啊?!看起来伤的这么重?” “天啊,你们等等,我去把我师父叫过来!他老人家应该还在后院呢!” 何砚书刚将顾念放在床榻上安置好,便听到这么一句。 沐珩伤的那么严重,刻不容缓,怎么还能等? “后院在哪,你带我过去,我亲自将你师父带过来!” “啊?不用不用!后院很近的……” 还没等他们说完,便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欸?师父,我正想去找你呢!有人来看病!” “师父你快来看看吧,感觉再不止血这个人就要死了!” 何砚书听着这小童的话,虽然知道是无心之言,可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紧。 他太怕了。 若是…… 若是她当真‘死’了,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沐珩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拼命安慰着自己,可心口却还是一阵一阵的抽痛,不安担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大夫,麻烦你先给人看一下吧!” “知道了知道了,方才在院中就听到你们在那里大吵大叫的,别嚷嚷了,我看看。” 中年男人快步走上前来,抬起顾念手腕便要把脉。 然而没想到,顾念明明虚弱至极,却还是坚持抽出了手腕,而后轻咳一声,沙哑道:“我…没事,你们出去吧,留下药箱即可,我会医术,知道自己什么情况。” 中年男人闻言也不强求,“好吧。” 那小童倒是有些疑惑,这人都这么虚弱了,怎么还不让大夫看病? 而何砚书则是止不住的心慌。 他一把抓住顾念的手腕,恳求着,“医者不自医啊!求求你,让大夫看看好不好?” 顾念低垂下眼睫,不去看何砚书此时的样子。 坚持又固执道:“我自、己来。” 无法,何砚书只能依她。 然而,若是何砚书却坚持待在这里,扬言要帮她处理伤口。 哪怕帮不上忙,让他看着,也能放下心。 顾念也就随他去了。 她熟练地翻出药粉、火烛,随身携带的小刀在火上烤过。 将一块布料含在口中,而后迅速的剜去血肉,快速冷静的包扎伤口。 何砚书视力极好,就算在这沉沉夜中,也能借着窗户投入的那一丁点光亮,看清那边情形—— 少年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牙齿紧紧咬在形状漂亮的下唇上,几乎都咬出了血。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滑过喉结,又沿着胸膛往下,隐没到更深处。 ……他可比刚才那磨磨唧唧的做法干脆多了,上手就撕,布帛破裂的响声伴随着一阵剧痛,白穆险些厥过去。:!!!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这人是想活活疼死他吧?!狠!太狠了!! 紧咬的牙关被人捏着脸颊强行打开,嘴里塞进来一块东西,燕骁依 白穆受伤之后又是一路折腾,这伤口早就不是最初的那样,匕首在肉里搅过,看起来很是狰狞。 何砚书却没什么意外之色,他早就料到了。 就这样,还打算直接出城? 怕是没走几步,人就凉了。 没法点灯,只借着那微弱的月色,看都看不清楚,本该很难处理,燕骁下手却非常干脆。已经到了后半夜,巡逻的卫队虽然频率未变,但人却明显疲劳了不少,这样倒是让两人的躲避省了不少功夫。 何沐珩甚至有心闲谈,“你来这儿做什么?” 本来以为他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非常有限,什么抗菌消炎药呀……想都不用想。两人现在身上带伤,水里一泡,再一路折腾回去……伤口发炎化脓的后果,简直是肉眼可见。 再加上这缺医少药的条件,能不能熬过去,只能看身体素质了。 ………… 他很瘦,精致的锁骨突出,线条流畅好看。但却绝不纤弱,薄薄的肌肉附在纤细的骨架上,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 那伤口渗出的血早已凝固,右肩他抬眼看过去,却被眼底的凶光吓了一跳,手上的力道一时没把持住,猛的掀起一大块粘在伤处的布料,疼得他痉挛,死死咬住下唇,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他是不是要趁机捅死我?!” 第七十七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28) “帮我……取点热水。” 微弱的气音在这沉寂的屋内突兀的响起,何砚书快速反应过来,不敢耽误,一个“好”字落下便快速飞身出了去。 顾念趁此机会将身上被血色浸染的衣物快速换下,紧急处理位于腰间的伤口。 然而刚处理到一半,便听到门外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她还来不及放下正在撕扯的绷带,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四目相对。 何砚书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以为她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二话不说将铜盆带过去放在一旁的木架上,便要察看她的伤势, “你这里也受伤了是吗?别动,让我看看!” 他不容拒绝的撩起少年的衣角,然而看到的画面却让他整个人当场僵立在原地。 少年腰处的伤口已经被绷带死死缠绕着,却仍旧有血迹不断溢出。 真正让他感到惊惧的是,少年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亲眼目睹总比想象要来的更惨烈,更直白,也更让人无法接受。 他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惊慌失措的快速放下,心疼自责又愧疚无比的看向顾念。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是话语却好像全都被哽在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沐珩,到底为他承受了多少? 又到底有多少、是他还不知道的?! …… 不过顾念并没有时间理会他,她的伤口再不处理恐怕会感染。 她快速背过身,然后用锦帕一点一点擦去斑驳的血迹。 不过片刻,盆中的清水便已被染做看不见底的暗,可见这盆中被融进了多少鲜血。 * 当时韩瑾舟大喊那一声,几乎惊动了大半个大梁国的军营,士兵们严防死守不肯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不过好在,他们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她,但若是想要出去,则必须要经过看守的士兵。 无奈之下,她只能带上韩瑾舟将其作为筹码。 那些人投鼠忌器一时还不敢动手,趁此机会她一手飞针甩过去才终于开出来一条路来。 而后她将轻功运转到极致,根据系统的指引,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跑,才终于甩开了后面穷追不舍的追兵。 不过她本就受了伤,纵使侥幸逃脱,却还是无可避免的伤上加伤。 - 尽管顾念已经将伤口给处理的差不多了,可是多年的暗伤沉珂,使得她身体底子本就不好。 到了后半夜,少年果然还是发起了烧。 何砚书一直都待在这里,生怕她出现什么意外,故而顾念刚发热他便注意到了。 可是这个时间就连医馆都已经休息了,无法,他只能用毛巾浸上凉水不断的给少年降着温。 然而即便如此,少年身上的冷汗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滑落。 她浑身的衣物几乎都要被汗水打湿,若是不及时更换绷带,只怕伤势会愈发严重。 何砚书一咬牙,告罪一声然后便动手要将少年身上的衣物都扒下来。 然而刚扒到一半,他整个人就突然僵立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了。 何砚书深邃黑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只见少年身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可最显眼的,还是胸口处那抹刺眼的白。 不过上面也沾染了了些许血迹,他本以为是她胸口处也受了伤,可是刚一入手的触感却清晰无比的告诉了他。 少年胸口上分明是裹胸的布料! 她—— 竟然是个女子?! 可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他颤抖着手尽量将视线放在伤处,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绷带更换好。 然后将她身上的汗水一点点擦干,还要时刻注意着她的体温,才终于感受到她的体温渐渐退下去。 直到这时,何砚书才有时间休息下来。 他坐在一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静静的感受着胸腔处鲜活的心跳,还有看着她面容时无可抑制的欢喜。 少年一贯张扬的眉眼,此刻温柔的不可思议,手指控制不住的轻轻抚上她的面容。 他一开始是因为愧疚,所以才想要对她好些。 可是,后来是因为什么呢? 看着她闪闪发光的样子,看着她沉稳淡然的样子,看着她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他以为他怕是个断袖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关注一个男子? 担心,害怕,心痛,欢喜,种种情绪全是因为她。 甚至哪怕是只是半天看不见她,几乎就到了思之如狂的程度。 如蛆附骨一般,逃不掉也避不开。 直到,他第一次做了那个梦。 怎么可能呢? 他与她皆是男子。 他怎么能玷污沐珩? 她是那样明月皎皎,本就该纯澈无瑕不染一丝污垢。 后来,他开始躲着她,以为这样便能彻底斩断这份感情。 可是在找了无数人证明之后。 他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 他喜欢她,无关性别。 哪怕她是男子又如何呢?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不是兄弟之情,更不是因为什么愧疚。 就是纯粹的喜欢! 所以哪怕,这样的感情或许是注定无疾而终,他也依旧是义无反顾的跟着她来了。 哪怕只是看着她,能跟她同生共死,也是好的! 可是现在。 何砚书黑亮的眸中尽是温柔,目光定定的望着床榻上那人。 他喜欢的人竟是女子! 那是不是证明,他们也可以在一起了呢? 一时间,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她说。 他既惊喜于她本就是女子,那么他一直以来纠结的问题,其实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然而在想起她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时,却又愧疚又害怕。 事到如今,他几乎已经能够猜到当年的一切真相。 他的亲生父亲,何老将军,为了保护他,竟让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女扮男装,来替他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这让他如何不愧疚? 若是沐珩知道了当年的一切真相,她又怎么可能会毫无芥蒂的接受他? 这让他如何不害怕? 他到底该怎么面对她啊?! ……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面对顾念时,大梁军队便又再次攻城了。 这次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那盾牌不知是用的何种材质,燃着火的箭羽根本来不及沾染到人身上便熄灭了。 第七十八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29)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尘沙阵阵,箭矢漫天。 前方的兵卒一浪浪的攻势余波未尽,后方的敌军又如飓风般狂卷而至。 韩瑾舟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如今何沐珩受伤,那么,这便是彻底攻破这座城的最好时机! …… “报——何将军!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大梁军又来攻城了!” 一个士兵满脸急色,匆匆忙忙跑到营帐,连气都没喘匀就一连串的话语砸过来。 此时顾念还在研究着武器图纸,听到那士兵的话猛的抬起头来。 “什么?!” 此前为了以防万一,她特意将小型投石器的图纸交给了军中的将领,为的便是能在大梁军队攻城时能防守一二。 只不过没想到他们竟然来的这么快。 她半点不顾及自身的伤势,二话不说便飞快朝着城门处掠去。 只见城楼之上,到处都是横死的士兵尸体,城墙几乎都被血色浸染。 马上要守不住了! 顾念快速飞身至一个士兵前,狠狠一脚将敌军踢下了城墙。 那人本以为必死无疑了,然而没想到竟然被人救下来了。 他猛的抬起头,刚想要道谢,话语却猛的顿住。 “将军?!” “谢谢将军救命之恩!” 这边的声音终于引起一旁士兵的注意,大家终于看到将军来了,眸子一下子亮起来,士气大振! “将军来了!兄弟们冲啊!!” “加油!定远军必胜!” …… 看着城墙下密密麻麻,不知疲倦蜂拥而上往云梯上爬的敌军,顾念眉心紧蹙。 他们军队人数本就不敌,就算现在士气大振,可这么车轮战下来,尚北城必破。 她沉声道,“之前我交给你们的那张图纸可做出来了?” 一旁跟在她身边的何砚书将顾念周身保护的严严实实,此时他刚将一个妄图来到顾念面前的士兵打倒,闻言快速回答道:“做出来了,只不过还没有尝试过,现在要用吗?” 顾念闻言眸中满是惊喜,对着几个城下的守门士兵快速道:“用,你们几个先把那个投石器拿过来!” 几个人动作迅速,很快就抬着一个造型奇特的三角车上了城楼。 顾念蹲下身,简单检查了一番。 这个投石器虽然做工粗糙了些,不过还是可以用的。 她起身,指挥着一旁的士兵将石块装满后方的容器。 而后一声令下,投石器中石头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瞬间飞了出去。 城墙下那些妄图爬上来的士兵被汹涌而来的石器砸了个正着,瞬息之间,能爬到城墙上的人已经不足一半。 然而那些石头却是源源不断的往他们身上砸着,势不可挡一般瞬间便将那些人给封住了去路。 尚北城士兵见此,士气更振! “兄弟们!冲啊!” “我们能赢!!上啊!” 他们拼命反攻,哪怕杀不死,也定要让他们褪下一层皮来! 韩瑾舟看着这惨烈的一幕,无意识的攥紧了拳头,而心底念着的那个人的语气则近乎于咬牙切齿。 何、沐、珩! 两次,全都是因为这个人! 他终于抬手宣布撤兵。 霎那间,大梁国军队如潮水般快速退去。 其实他也可以选择不撤兵,论持久战,自然是他们大梁军队更胜一筹。 可是,为了一座城,损失大半个兵力。 未免太过得不偿失。 …… 当看到大梁军队撤兵的那一瞬间,几乎没有人不激动。 他们彼此抱成一团,失声痛哭。 既因为终于扳回一局,又是因为那些死去的士兵,战友。 他们,都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啊!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高兴多久,大梁军队便去而复返。 只见无数妇女,孩子惊恐绝望的哭声混乱一片,全都掩埋在大梁军队之中。 尚北城将士们纷纷警戒起来,然而敌军却没有要攻打过来的意思。 只是高举着手中的盾牌,然后一个人现在盾牌后面高声喊话,而他的手中,还拎着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素来听闻何将军以慈悲为怀,那么,就不知道到底是真菩萨还是假慈悲了?” “我们手中这群人想必你们也看清楚了吧!都是你们西楚国的子民,何将军不会见死不救吧?!” “现在我们将军说了,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只要何将军能够在一炷香之内主动走出来,我们就能放这些人一条生路,否则……那何将军便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女孩在那人手中拼命挣扎,却逃脱不掉,哭声刺耳震天,到了尚北城这里都清晰可闻。 而一旁被死死束缚住的妇女眸中含泪,喉间是几乎压抑不住悲痛绝望的哭声,“放了我家小也吧,让我做你们人质好不好!我愿意的,放了她吧!她还是个孩子啊!” 到了此时此刻,尚北城的众将士也反应过来。 这分明就是在逼何将军啊!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并肩作战,众将士早已对何沐珩心悦诚服。 明明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可是论起行兵作战比起他们这些老兵来也不遑多让。 况且她几乎从不摆架子,平易近人,衣食住行全都和普通士兵一样,愿意与他们同甘共苦,而且还足智多谋,为了减少人员伤亡不惜以身犯险。 这让他们如何不动容? 以前他们听说这个人都以为是江南子民神乎其神,夸大其词。 可是现在,就连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少年就是有这个本事的! 他们的将军—— 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他们看着那些无辜的西楚子民在敌军手下,绝望痛苦,何尝不悲哀痛苦? 可是,他们也清楚的知道。 若是少年真的答应了。 那整个尚北城,整个大西楚,必败啊! 他们沉痛又悲哀的眸光全都不受控制的落在顾念身上。 被死死压制住的妇女孩子撕裂绝望的哭喊与众多晦暗不定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空气骤然间凝滞,可时间却仍在飞速溜走。 他们既希望少年答应,又希望她能拒绝下来。 韩瑾舟坐在战马上,眸光直直的落在那人身上。 第七十九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30) 他们既希望少年答应,又希望她能拒绝下来。 韩瑾舟坐在战马上,眸光直直的落在那人身上。 她,会出来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妇女孩子的目光也越发绝望。 一炷香时间到了! 底下喊话的士兵见此,目露嘲讽地看着远在高墙之上的的顾念。 语气轻蔑又不屑冲着那些妇女小孩高声道,“看来何将军也不过如此,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们这些百姓的性命!” 话落,抽出一旁的大刀,就打算落在他手中的小女孩身上。 那妇女的声音凄厉绝望到近乎被她撕裂,“不要!!” 她拼命想要冲破束缚去救下她的孩子,可这根本就是妄想。 而底下的所有人质,无不目露绝望之色,有的甚至痛骂着顾念,恨她为什么不救他们! 然而就在那士兵抽出刀的一瞬间,顾念高喊了一声,“住手!” 随即她手腕快速翻转间抬手便将手中的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打偏了那人手中的动作。 那人抬头看向高墙之上的顾念,目露凶光,语气不善:“不知道何将军是为何?方才我们可是已经给了你们机会?!” 顾念压下眸中的沉痛不忍,而后淡淡开口,“只要你们放过城下众人和城中百姓,我,愿意投降。” “不知这个提议可满意?” 韩瑾舟看着城楼上清冷依旧的少年,听着她口中淡然说出“投降”二字,微微有些讶异。 他是真的没想到。 为了几条人命而已,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底下的士兵闻言目光看向一侧战马上的人,“将军,你看这……” 韩瑾舟大笑出声,“好啊。” 而众人听了少年的话,无一人不震惊。 城楼上的士兵唰的,跪倒了一地,“将军,不可以啊!!您不能这么做啊!” “将军,请您三思啊!!” “将军,我们需要您啊!” …… 顾念看着地上乌压压跪倒一片的众人,闭了闭眼敛去眸底的悲哀痛色,再睁开眸中已是一片决然,“我意已决。”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寡不敌众,纵使现在定远军还能与大梁的军队拖延一时,可是若长此以往,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尚北城最终还是会被攻破。 这本就是个死局,无路可走。 而今,敌军还以西楚子民作为人质,无论同意还是不同意,都必定会失去一部分人心。 唯有投降,才既能保住城下子民,亦能保住城中百姓。 只是,定远侯乃至整个定远军,都必将声名狼藉,名声臭不可闻。 之前去时有多风光,回去的时候就有多狼狈落魄。 * 京城。 上首案前,男子手中握笔,正于案几写字。 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屋内,他几步来到桌案前,而后躬身双手将手中信件奉上,“少爷,尚北城来消息了。” 段尧清笔下动作微顿,听到内容后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笔,而后迫不及待拿起那封信。 之前顾念离开,他不便跟着同去,但是却暗中将自己的人安插在了军营之中。 往来信件虽然不太方便,但能让他知道她安好便是极好的了。 他一目十行的看着,当看到她‘孤身潜入敌营身受重伤’时,手不自觉将这封信攥的就连指尖都泛起了白。 直到看完信上的所有内容,他喉间抑制不住低低笑出声。 他下意识深呼吸了几口气,十指死死紧握成拳,想要压下内心的不安与担忧,可这根本就是徒劳。 他根本不敢想。 小姑娘回来后会遭受多少的侮辱谩骂。 更不敢想,她在做出‘投降’这个决定时内心的痛苦挣扎。 明明是保护了所有人,可最后承受一切的人,却是她!! 他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傻啊! …… 段尧清将纸条扔进旁的香熏炉中,看着纸条一点点的被星火引燃在火光中彻底化为灰烬。 他痛苦的闭上眼,敛去眸中的悲痛之色。 …… 也没有多久,还没等顾念他们回来,定远军投降这个消息就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 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那个惊才绝艳、清风朗月的不世君子,已经变成了胆小怕事,耻辱懦弱的代名词。 而顾念他们归来的那一天,同样有无数百姓前来迎接。 不过带给她的,是不堪的侮辱谩骂和随处可见的臭鸡蛋和菜叶子。 “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狗官!我呸!” “亏我之前还以为何小将军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就是这么个惜命的胆小鬼!” “定远军里面就没一个好东西!” …… - 大梁国皇城。 皇帝寝宫内此时已是一片混乱。 以兰贵妃为首的丞相一派的一众士兵,在斩杀了无数逃跑尖叫的宫女太监后,将整个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将才换上寝衣不久正准备睡下的皇帝挡在身后。 他虽然被眼前的画面吓的全身发抖,却还是依旧故作镇定的怒道:“大胆,你们这是想造反么!” “看不出来倒是个忠心的狗奴才。”贵妃一派的丞相闻言冷笑了声后,将视线投到了他身后老态龙钟的皇帝身上。 皇帝这会穿着身明黄色的寝衣,脸上没有平日在朝堂上的威严,倒是染满了怒气,以至于指着这一群反贼的手都泛着哆嗦,“你们……好大的胆子!!!” 兰贵妃看着皇上的目光满是哀色,“皇上,你之前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 “一派胡言,朕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听到这话,她眼底忽的迸发无数怨恨的色彩,“您说过的,您跟臣妾说过的,臣妾都记得,您当太子的时候就跟臣妾说过。” “那时候我多高兴啊!我终于成了你的妻……可是、我明明是你光明正大取回来的妻子,可是你——竟然让那个贱人当了皇后!!” “我一直等一直等等你回心转意……可是后宫的人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而你!早就将我抛到了脑后!!”泪水自眶中不断流出。 第八十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31) “皇上,这是您逼臣妾的,” 说着她又忽的露出抹笑,神经质的道:“皇上,您放心,臣妾今天不会杀您的。” “等明日整个大梁都知道您封臣妾做了皇后,臣妾成了您的妻,您唯一的妻,我再送你上路。” “你……你们……你们……!!!”皇帝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看着对面那个神色癫狂的女人。 话还未完,他只感眼前寒光一闪,只见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而先前挡在他面前的大太监李公公已经双目圆睁,手还捂着血流不止脖子死不瞑目的倒了下来。 感受着脸上身上的血,皇帝终是被吓的一个惊叫,狼狈的跌倒在了地上。 丞相手中还提着不断往下淌着血的佩剑,而后冷笑着将剑锋抵到了地上浑身颤抖,彻底被吓破了胆皇帝的脖子上。 似乎只要他动一下,锋利的剑刃就会马上割破他的皮肤。 从来没有一次,他感觉自己离死亡这般的近。 就在他整个人都被这种死亡的恐惧笼罩,忽的就听到句熟悉还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声音自外缓缓传来。 “母后,您可真是给了儿臣好大一个惊喜啊。” 随着这声音一同入内的是一身铠甲的韩瑾舟,以及跟在他身后众多侍卫。 见到韩瑾舟领着无数侍卫出现,皇帝整个人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他没想到,竟然是韩瑾舟在这个时候来了。 这个儿子从小就被他忽视的彻底,可是现在—— “瑾舟,瑾舟,你快想想办法救救父皇,你快想想办法。” 这会早没有什么皇家气度的皇帝,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儿子是个识大体的,不能任由着他的母妃胡来。 此时此刻,除了手握重兵的韩瑾舟能帮助他,也再无其他人可以求助。 所以,哪怕知道希望渺茫极了。 皇帝也只能一个劲地对着不远处的韩瑾舟哀声祈求着,不得不说此情此景实在可笑的紧。 “瑾舟!”兰贵妃看着不远处的韩瑾舟眸中无半点欣喜之色,有的只有冷漠一片的冰冷警告。 不准救! 看到这幕的韩瑾舟垂头低笑了声,紧接着就见他缓缓抬头,一字一句道:“你们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本宫回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话到此处,丞相就感眼前白光闪过,随之靠着被挟持着皇帝最近的右脸,被喷洒而开温热的鲜血,溅了满脸。 在他震惊无比的眼神中,皇帝捂着鲜血淋漓喷涌的喉咙,缓缓瘫倒在地。 韩瑾舟慢慢将染血的剑回鞘,而后用着冰凉无比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道:“大胆丞相与兰贵妃妄想逼宫,谋朝篡位,皇上誓死不从,被丞相当场所杀,大太监李公公忠心护主,亦死于丞相剑下。” “本宫收到密报前来救驾,然救驾来迟,故大义灭亲,将逼宫的所有乱臣贼子就地格杀!” …… 短短半个月之内,新帝登基,丞相一支被连根拔起,众位参与逼宫大臣皆满门下狱。 而兰贵妃念在生母之恩将其放逐于冷宫自生自灭。 韩瑾舟的那支军队在成功班师回朝后,西楚国便发出了求和书。 自此大梁国成功一统天下,各附属国均派质子质女以表示诚心。 而顾念作为何将军之子,又有定远侯之名,自然就成了作为质子的最佳人选。 等到何砚书跟段尧清知道这个消息时,顾念早已坐着马车,来到了大梁国的长安城内。 各国使节一般入城后,要先住在专为使节而设的驿馆之中。 然而顾念却是一开始就被接到了皇城之中。 - 几位文士打扮的年轻人,正坐在一旁的茶馆,义愤填膺地谈起那顾念贪生怕死投降大梁,如今被送去当质子一事。 曾经光风霁月,高不可攀的人,竟然沦落到这般不堪的地步,总能教人心里生出些隐秘的得意和兴奋来…… 他们如今也可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对这人肆意评头论足,那种快.感直叫人上瘾。 “什么救人民于水火,我看当年那江南子民传的神乎其神的小少爷也不过如此,说不定是窃取了何人的功劳呢!” “就是,据说当日大梁军队兵临城下,这狗屁定远侯,刚看到就吓破了胆子跪在地上,痛哭求饶!” “可不是吗,她竟然还敢回来!我现在都觉得,当日我扔的菜叶子还是太轻了!!” “现在好了,这苟东西被送去大梁国了,她不是愿意投降吗,那就一辈子别回来好了!” “亏我们西楚泱泱大国,如今只能沦为一个附属小国,还要将大片土地拱手相让!百姓民不聊生啊!!” ……一时间,人群中是嘈杂声一片,无数学子是既忧国又忧民,将那曾被无数人赞誉的何沐珩硬生生给踩到了泥潭里。 听着这些不堪的侮辱,原本呆在角落一个年轻人忍不住抓紧了自己跟前的茶盏,他本来想假装听不到的…… 可那言辞越发过分。 何小少爷在他们口中竟成了一个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无耻之徒!! “嘭!!” 他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杯盏狠狠放下。 何小少爷当年救了他们一整个江南的人啊。 可如今他名誉被污,可叹他一开始竟还有坐视之心,实在是……愧对圣人之言、愧于立身之则。 这巨大的声响惹得整个茶馆中的人都看过来,所有人议论声一顿,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个一身粗布麻衣,甚至还破了几个角打的补丁的少年站在一旁,目光直直的看向他们。 “哟,什么时候这里还进来个乞丐?”那几个人看着他这么一副寒酸样,还妄想教训他们,可笑! “君子不倡流言!你们难道是亲眼看见何小将军跪地求饶,贪生怕死了?” 众人下意识摇了摇头。 “况且,我就是江南子民,当年何小少爷几乎七日不眠不休,就为了寻找解毒之法,这本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茶馆。 他再也不想听见这些诋毁何小少爷的话了! 第八十一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32) 一直沉默的坐在茶馆后方的男人听着方才那年轻人的话突然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他便是当年和顾念辩论的那个人,汪长英。 他一直以来都不敢相信,顾念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扑面而来的谣言和投降的事实却容不得他忽视。 此前听到那些人的话,他无力反驳,只能沉默的坐着。 然而在听到了方才那个年轻人的一席话后,他眸中不受控制地氤氲出斑驳的水汽。 是啊!他怎么也如此浅薄了? 他明明知道,顾念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现在不过是听着虚无缥缈的流言,就能否认她以前所做的一切了吗?! 就算是投降又如何? 现在西楚内忧外患,皇帝还骄奢淫逸,贪图享乐,百姓民不聊生,痛苦不堪,这些,难道都是因为顾念投降才导致的吗?! 他相信她,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 大梁国皇宫。 新帝刚登基不久,要处理的事务繁多,因此一时间还没有人来搭理顾念,顾念倒也乐得自在。 不过唯一让她有些不耐烦的,却是这几日总是不请自来的平西王。 这个王爷是先帝的第七子,韩景文。 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风月高手,最重要一点就是,他是个断袖。 他就喜欢这种高岭之花,看起来便凛然不可攀折的类型,叫他有征服欲。 本来琴弹的好好的,顾念就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 扭过头之后便见到了不知何时站于大门处的锦衣华服的男子。 看着不请自来的人,顾念脸上是极为冷淡的漠视。 而这种漠视在觉察到对方踏步走进大门,扬着他张扬的笑冲自己而来时,化为了满目的冷霜。 顾念望着不远大门处眼神危险的男人,冷着眸道:“……这里不欢迎外人。” 看着不远白衣少年冷冽如霜的精致侧脸,韩景文勾了下唇,“这皇宫内院有什么地方是敢不欢迎本王爷的?” “那王爷您请自便,在下就不奉陪了!” 知道多说无益,她不再多言,直接无视了那人,转身抱起了石桌上的古筝,就要往殿内走去。 见到对方不理自己,韩景文眸中的兴趣更浓了,这样个清清冷冷的人征服起来才有味道。 大步上前,他自身后揽了人腰身一把,入手柔韧,腰肢盈盈一握。 被他这突然而来动作吓了一跳的顾念,猛的抬手想要推开那人,却不想,手刚一伸出去就被人握了个正着。 “放开!” 靠近人精致漂亮的过份的侧脸,韩景文以唇暧昧的轻扫着人的脸庞,低笑一声而后道:“你觉得我会放开么。” 避开人的触碰,顾念咬着牙,清冷的眸中是满腔的怒火。 此前若非被他们下了散功粉,她何至于被他死死压制着,连动都不能动! 看着近在咫尺因怒气翻腾而晕红的脸颊,男人眸色悄然渐深。 他轻俯到人耳畔,暧\/昧的舔\/了下人小巧的耳垂,黯哑着音道:“……何沐珩,真想在这里直接办了你。” 话落,就见被禁锢的人脸色气的一片铁青,然而又因为被撩拨,脸上无可抑制的泛起了漂亮的红霞。 好不容易挣开手上的禁锢,顾念没有丝毫停留,手腕翻转间一枚银针瞬间出现。 然而还没等她将银针甩出去,就再次被人死死压制住了。 她被迫反剪着双手,整个人压在了石桌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这个姿势十足暧\/昧。 瞧着眼前被气到满脸通红的人,韩景文眸色微暗,他就是喜欢看对方这副气急的满脸绯艳的模样。 曾经冷清若潭的眸,似一朝被彻底引燃了全部光彩,竟比夏夜中天边最皎洁的明月还耀眼。 这模样,让他有多想暴虐的凌虐他。 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了,是时候收点利息了! 正在他将石桌上的人拽到怀中,打算亲吻那人精致的侧脸时,他只感不远一阵劲风袭来。 男人眸眼一沉,下意识的便要抬手格挡。 然而他整个人还是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 “啊——!” 肩膀处撕心裂肺的痛意传来,让他整个人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景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抬眼看向来人。 然而下一刻,他就不顾受伤的手臂整个人“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他虽然是他的长兄,可是到了现在,他也明白,能留下他们一条命已经是仁慈了。 没看就连他的生母他也没放过吗? 新帝刚一登基便大刀阔斧的改革,对于丞相一脉还有贪官污吏丝毫不见手软。 每日午时斩下的头颅几乎堆满了乱葬岗,整整一个月,长安城的空气中似乎都一直飘荡着散不去的血腥味儿。 他如何不怕?! 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对于这个默默无闻的弟弟,他了解的有多么多么少。 而皇权之下,皇帝为尊。 现如今,唯有臣服,方才有一条生路啊! 韩瑾舟冷冷的瞥着地上那人,压下胸口处不知明的怒意。 这些天他一直没有时间来,直到今日,他才好不容易将所有政务处理的差不多。 这时候他才有机会来这里看看那个被他安置在这的惊才绝艳的少年。 谁曾想…… 竟然看到这样一幕! 他给她下了散功粉,是为了不让她逃脱,可是没想到,这么做竟然险些让她被人肆意侮辱。 当时看着顾念被人侵犯,他几乎压不住胸口处的汹涌而来的愤怒。 他配吗? 他是怎么敢的? 何沐珩,那样矜贵无双的人物也是他能肖想的吗? 韩瑾舟阴戾的目光毫不掩饰的锁定了地上那人。 感受到那来者不善的目光,韩景文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了一下。 “平西王,看来是对朕给你的安排不太满意啊。”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留在这长安城了,依朕看来,南蛮是个不错的好去处,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平西王便去吧。” 说罢,韩瑾舟连半分眼神都不再分给地上那人。 第八十二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33) 南蛮是什么地方?! 南蛮是最边境的苦寒之地,那里一般都是被流放的人才会去的地方。 “不要!!不要啊!皇上!臣没有啊!……”韩景文此刻再也维持不住半点体面,痛哭流涕地就要爬到韩瑾舟身前。 然而还没等他爬过去,就被韩瑾舟身旁的两个士兵死死压制住,而后直接将他拖了下去。 “多谢皇上。” 顾念快速从石桌上爬起来,而后低垂下眉眼跪在地上。 少年肤色晶莹如玉,墨色的长发垂于两肩,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在柔和的光晕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韩瑾舟快步上前,拉起那人,眸中微微带着些许戏谑,含笑道:“何将军不必多礼,你知道朕要的是什么。” 顾念刚刚站稳身形,闻言神色微变,低垂下眉眼淡淡道:“微臣不知皇上说的是何事,还请陛下明示。” 蓦地,耳畔传来泛着磁性的低哑与湿热的吐息,“做朕的人,如何?” 这句话含义其实非常简单,就是要招揽她的意思,然而却又因为过于亲密的距离而显得暧\/昧非常。 顾念身体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 压下心尖突起的不安,微敛着眸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臣,本就是陛下的人。” 韩瑾舟本只是想给人心理施加点压力,却不想,凑近后反倒被自对方身上传来的冷香诱惑了一个瞬间。 不受控制的,韩瑾舟往人墨发边凑近了几分。 清淡的冷香潆绕于鼻腔,虽泛着些许的凉,却也因此带着抹道不明的蛊惑。 抽离人的耳畔,韩瑾舟眸色略有深意地看向她,“何将军还真是识大体,果真如此吗?” 顾念平静的道:“为人臣者,自当如此。” 韩瑾舟看着身前的白衣少年,虽然说着臣服的话,可那周身的气度风华却仿佛凌驾于高山之巅,遥不可及,俯视众生。 他不再多言,打量了下她身下的古筝后,声音悠悠响起:“何将军还会弹琴?” “臣略懂一二。” “既如此,那你便来上一曲吧。”说罢,韩瑾舟走到一旁自顾自坐下。 “微臣遵命。” 顾念将古筝放好,盘坐于石阶上,抬起如玉般的纤长手指,轻放于面前的古筝之上。 手指轻轻一拨,悦耳声响似溪间流水,自她指尖潺潺而出。 清而冽的琴音,如林中清泉,在空气中泠泠溢散而开。 看着树下弹琴的少年清冷淡然的眉眼,韩瑾舟深晦若渊的眸底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势在必得。 …… 这一曲儿后封赏自是少不了的,甚至顾念的寝宫还被安排在了距离御书房最近的锦华宫。 不过,那散功粉倒是再也没有送来了。 * 许是看出了顾念在宫中的无聊烦闷,韩瑾舟这日突然提出说要微服私访,让她跟着一起。 不过马车刚走到大街上没一会,顾念就提出要下去买点吃的。 “这是什么?” 韩瑾舟坐在马车上,就见顾念从附近的小摊上买了两串裹着糖浆的油亮的糖葫芦,还一口一口地咬着另一个。 闻言,顾念将手里其中一个糖葫芦举了过去,“糖葫芦,要尝尝吗?” 他自幼就生活在那个疯女人手里,大部分孩童经历过的,他都未曾有过,至于街市上常见的小吃,更是连见都没见过,就更别提吃了。 韩瑾舟借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包裹的糖衣在寒冷的冬日很是酥脆,而红果的酸楚也掺杂焦糖的滋味,在口内盘旋,微酸带甜。 他忍不住舒展了下眉眼,“味道还不错。” 这几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似初见时的剑弩拔张,甚至偶尔他们也会像至交好友一般,弹琴下棋,煮茶论道。 而那些宫中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自从看到了平西王调戏她的下场之后,几乎各种吃穿都精致起来,比起皇子也不遑多让。 他就着她的手吃了几个之后就不再吃了,于是剩下的就全都进了顾念的肚子里。 韩瑾舟看着坐于一旁的清冷少年将那被他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一点点吃下去,略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眼。 轿中,韩瑾舟闭目假寐,头脑中却不受控制的浮现昨晚月下,那人单手撑着下巴,迷蒙着眼微醺浅醉的模样。 那双眼睛像是秋晨缭缭而起的薄雾,流转着如水般琉璃的色泽,月下美人如误入凡尘谪仙。 可是那谪仙眸中却带着不甚分明的忧虑和哀愁。 她说。 “若是能出宫就好了。” 所以才会有了今日,他的微服私访。 说到底,只是不想再看到她那样罢了。 韩瑾舟心中忍不住叹息了下。 他何时竟这般心软了。 然而想起那日,无意间看到的她手臂上的伤疤,韩瑾舟无意识的拧紧了眉。 他幼时就时常经历各种打骂,又经历多年的战争,对于这种伤疤是怎么造成的实在再清楚不过了。 有的是刀伤,有的却是带着倒刺的鞭伤。 这种鞭子,一般都是他们军中审问叛徒或敌军才会有的刑法。 每一鞭子,都会牵扯下来血肉,既折磨人又不让人立刻死去。 而少年仅仅只是手臂上,伤疤就有数十道,难以想象她身上又有多少的伤疤。 他本以为,她能这般心软善良,是因为自幼生长的环境就是如此。 然而当看到她身上的伤口时,他却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何沐珩以前的生活,或许并不比他好上多少,甚至更恶劣。 他自幼生长在皇宫,虽然处境艰难,无人垂怜,却也能勉强保住性命,不至于被折磨至此。 可是她…… 他不敢想,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明明是最为矜贵无双,才华横溢,真挚善良的人。 现如今却被他逼至沦为质子,甚至承受着无数人的侮辱谩骂,不理解与屈辱。 或许,这才是他心软的原因吧。 韩瑾舟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青山寺,一路走过来,他心中也隐隐有些自豪。 彻底的给朝廷来了个大换血,果然现在那些官吏老实了不少。 第八十三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34) 青山寺与长安城之间虽然说不远,但是驾着马车怎么说也要用上一天半的时间。 眼看着天色渐晚,他们只好先住在客栈留宿一晚。 因为是微服私访,所以此行他们也没带太多人,仅仅只带了两个做小厮打扮的侍卫。 今日客栈里难得来这么多人,小二忙活的热火朝天,轮到他们登记的时候,他看着四人,有些不好意思道:“客官们,如今客栈里就只剩两间客房了。” 闻言,一旁做小厮打扮的侍卫目光询问的看向韩瑾舟,“主子?” 韩瑾舟淡淡道:“无妨,我们挤挤便是了。” 说罢,他目光转向一旁的顾念。 少年清冷依旧,只不过在听到‘挤一挤’这三个字时,表情微变。 那店小二连忙道:“好。”说着就离开了。 待那客栈小二离开,一旁的侍卫眼神瞬间一变,恭敬对着韩瑾舟道:“主子,您和何公子各住一间,属下们去马车附近凑活一晚上就好。” 韩瑾舟唇角微不可见的一挑,而后微启薄唇道:“不用,我跟沐珩挤一挤,想必沐珩会同意的,对不对?” 话落,他笃定的看向那人。 他知道的。 她不会拒绝。 现在还是冬日,夜里本就寒凉,更何况她还那般心软,定然是不会让他们去外面受冻的。 “不过一晚,挤一挤也无碍。” 果然,就见那眉眼清冷的人,口中说出的温柔话语。 韩瑾舟看着那人的眸中不自觉的也带上了点温柔笑意。 侍卫们闻言,恭恭敬敬对韩瑾舟道:“属下就在隔壁,主子若有任何事,说一声便是。” 韩瑾舟点点头,转身进屋,顾念见状微顿了一下,却还是跟着进了去。 客房的环境不算差,但也不算好,屋中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韩瑾舟视线从床上收回,微微一笑后,转头邀请着顾念:“时间不早了,沐珩快来一起就寝吧。” 说完,韩瑾舟已经率先上了塌。 他长发披散,身上只着一件细麻的宽松长袍,此时目光还定定的看向她。 烛火摇曳,光影随烛火舞动,忽明忽暗。 那人似是有些犹豫,不过微愣了下还是快速回答道。 “呃……好。” 顾念本想推辞,然而看了看快要燃尽的蜡烛,现如今距离天亮也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她把心一横,就当身旁是一块猪肉,抬步走了过去。 顾念被迫挤在了挨着床榻的墙壁和韩瑾舟之间。 饶是顾念几乎靠了边,另一侧身子,却还是紧紧贴着韩瑾舟。 即便隔着好几层衣物,对方身体滚烫的温度,却依稀浸染了过来…… 本以为会睡不着,然而谁曾想。 奔波了一天,本就疲累,现如今一放松下来,几乎是刚沾上枕头,顾念就睡着了。 冬日寒冷,少年手脚冻的冰凉,下意识的就朝着身旁的热源贴了过去。 听着身旁鼻息浅浅,恬然入睡的人,一旁的韩瑾舟却慢慢睁开了眼。 借着窗外投射的月光,他将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年看得仔仔细细。 第八十四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35) 他一直知道,这个少年长的很好看,但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这般仔细认真的打量过。 少年睡着时褪去了周身的清冷,这么看着竟给人一种柔和美好的感觉。 与她相处的愈久,他总是不自觉地产生错觉,总觉得她面容精致,身体柔软到不像一个男孩子。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韩瑾舟心中暗叹一声,手臂忍不住收紧环抱住她,感受着她身上的清浅气息,渐渐阖上眼。 翌日,天刚刚亮,他们便驾着马车再次动身了。 马车行驶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到了青山寺山下了。 山脚下有个坊市,马车才刚进入坊市,就能听见外面摊子上的吆喝声,就算是隔着帘子都能感受到外头热闹的气息。 他们又往前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到了那座传闻中极为灵验的青山寺了。 青山寺的建筑风格古朴不失庄重,寺内的僧人众多,殿内还供奉着一尊镀了金身的释迦牟尼像。 宝相庄严,气势宏伟,香案上还燃着檀香,香气幽远古朴。 青山寺内来的人不少,除了一些祈福求子的百姓,还有一些官宦之家的小姐来这求姻缘。 那些女眷们大多都是一些未出阁的小姐,还有一些独自站在一旁的孤身女子。 那偏殿门后头有个一身灰衣的僧人往女眷中偷瞄了好几眼,然后又一声不响的退下了。 顾念眸光似是不经意的扫过那道消失的背影,而后眉心微蹙。 一旁的韩瑾舟注意到了顾念的表情,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 他们祈福拜佛之后便被一个小沙弥带着到了那些香客们的居所,趁着天色还早,于是他们打算到山下的坊市逛一逛。 坊市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摊贩吆喝、客人讲价的声音不绝如缕,空气里都是食物的香气。 青山寺山下除了一些小摊贩,还有些僧人也在坊市摆摊。 他们有的是用草席粗糙搭建起来的小摊子,还有的是用木棍支起的架子。 摊子前摆了各式各样的小佛像,都是用木头雕刻出来的,模样精致小巧,看起来栩栩如生。 顾念上去挑了两个坐在莲花上的小佛陀,付了钱之后,将其中一个递给了韩瑾舟。 韩瑾舟挑了挑眉,抬手接过那小佛陀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给我的?” 顾念轻轻“嗯”了声。 两人顺着人流一路往前走着,买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儿。 然而东西太多没办法,只能先交给侍卫让他们拿回去了。 他们几乎将这坊市所有的美食都尝了个遍,眼看着天都黑了,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去。 韩瑾舟心情难得这么好,从小到大,他一直被人逼着成长,学习策论,六艺,四书五经,帝王之术…… 直到现在,他拥有了至高无上权利,地位,身份。 可是他却从未有过哪刻像现在这般,感觉自己是自由的。 韩瑾舟目光忍不住落在顾念身上,微微勾起唇角。 两人回去时走的是听这山下的村民说的一条小路,一开始还挺顺畅,但很快他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那不远处的树林里似乎传来了一阵很奇怪的动静。 两人动作一致,快速飞身一跃,就躲到了身前的一颗树上。 不一会,就看见几个和尚扛着一个麻袋走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黑,再加上又树叶遮挡,所以扛着麻袋丛林中出来的那几个和尚并没有发现他们。 韩瑾舟皱了皱眉,看着那两个神情怪异的和尚,“好像不对劲。” 一旁的顾念也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方才那个和尚扛过去的麻袋,里头很明显是装了个人。 两人都不准备打草惊蛇,本来打算暗中回去调查情况,然而没想到不远处的那一男一女竟半点不顾及的在这荒僻野外就开始解去了衣裳。 不过片刻便有女子娇\/喘、呻\/吟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的还伴随着那男和尚的一些污言秽\/语…… 韩瑾舟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面色更是不受控制地阴沉了下来。 如果说之前还有可能是误会的话,那么这下他几乎可以肯定了,这青山寺绝对有问题。 和尚尼姑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 简直不堪入目!不堪入耳! 顾念明显也听到那树下的动静了,神情微微一僵。 那耳根更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跟染了一层胭脂似的,透着一抹淡淡的粉。 见状,韩瑾舟心中有些好笑,却也不忍心让这些污了她的耳朵。 索性直接将她揽在怀里然后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顾念一开始还有些懵,下意识的想挣开束缚,然而等注意到他的动作之后反应过来,终于不再动作。 等到树下的动静终于渐渐平息,那和尚跟尼姑都快速整理好衣裳,两人在底下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 声音太小,也听不真切。 直到那尼姑突然骂了一声那和尚,声音骤然间大了起来,“我呸,你这天杀的贼和尚,还男女通吃上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是什么德性?” 那和尚赶紧把那尼姑搂在怀里好一番哄,嘴里连道几声,“不敢不敢,我的好姐姐哟,我自然是不喜欢什么男的,我最喜欢的当然还是好姐姐你了!就是今天那小公子模样长的,你是没瞧见,这几天正好那边还想要这种看起来就清纯的小倌,这不是想着送过去,又能有一大笔银子了吗?!到时候我还能再多给你挑两身好看的衣服……” 在一顿花言巧语的攻势下,那尼姑终于喜笑颜开,还心情颇好的亲了他一口。 然而一旁树上的韩瑾舟冷不防听见那臭和尚的话时,目光瞬间一寒。 他心中不住一阵庆幸,还好方才他一直捂着她的耳朵,才让她什么污言秽\/语都没听见。 短短三言两语,他几乎就已经猜到了他们说的是谁。 还什么清倌?他们配吗?! 瞧着那底下的两人,韩瑾舟眯了眯眼,眼底弥漫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戾气。 第八十五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36) 看来这青山寺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这一窝子的男盗女娼,想都不用想,背地里肯定不知道有多少人都遭了他们的毒手。 过了好一会儿,那和尚跟尼姑才终于收拾好衣裳,装模作样的走了回去。 等确定树下的动静全都消失之后,韩瑾舟才带着顾念一跃而下到了地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俱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他们快速回到寺庙,彻底检查了一下彼此的房间,然而却什么都没发现。 一旁的顾念看着那床榻,微微拧了下眉,然后用脚尖轻轻踢了下床榻下方的挡板,只听得那处发出了略显空旷“噔”地一声轻响。 韩瑾舟听到这声音表情微变了下,他快速转身直接走过去将被子掀开,又敲了敲床板。 听着那声音韩瑾舟的表情更阴沉了,这里面竟是空心的! 顾念自然也察觉到了问题,她在前后两边都摸索了几下,果然发现这前后夹板的位置有些不对劲。 一边是实心的,另一边却是空心的,想必这底下大概是有个通道。 顾念此时脸色也不甚好看。 这通道不用想,都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亏这里还是清修之地,可这密道竟都直通香客的内室了,倘若夜里睡着了,那和尚从密道中将人掳走,谁能察觉的到? 一旁的韩瑾舟还在附近摸索着,试图发现这个通道的入口。 也不知是碰到了哪里,只听见“咔哒”一声—— 床下木板缝隙之间忽然松动了一下,两人一时之间毫无防备,对视一眼后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瞬间就一齐滚落了下去。 韩瑾舟下意识将顾念护在怀里,这才让对方免于受伤,不过自己倒是磕的生疼。 停下之后,韩瑾舟往通道口看了一眼,是个阶梯形的密道,他们方才一时不察竟直接从那阶梯上滚了下来。 韩瑾舟勉强站起身,揉了下发疼的肩膀,反应过来后伸手把一旁的人扶起来拍拍灰,然后问了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顾念借着力站稳了身形,感受了下,“我没受伤,你呢?” 听着她的话,韩瑾舟松了口气,忽略了自己受伤的手臂跟后背,若无其事道:“我也没事,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顾念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便突然瞧见那密道后头冲出来一道黑影,她下意识喊了声。 “小心!” 韩瑾舟在察觉到身后的隐隐的破空声时便意识了这里还有人,他反应迅速地侧过身,惊险地躲过了那一击。 回头看过去,便见身后那黑影竟是今日在大殿上看到的那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和尚。 本来他是想来这看看能不能将这俊俏的少年也一起给掳过来,然而谁曾想,还没等他动手就看见两人从天而降。 他震惊了一瞬,知道两人定是发现了什么。 原本打算趁他们不备偷袭,结果竟被那人给躲了去。 那灰衣和尚脸色一沉,神情更加凶狠,见一击不中,竟直接从袖口中抽出一把刀来,直直的便朝着顾念刺了过去。 要是让他们活着出去了,这青山寺只怕也要彻底完蛋。 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 韩瑾舟神色微变,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冲上前去挡了这一下。 等他挡完之后,才发觉是多此一举了。 之前的散功粉已经很久没有再下,这么个小和尚三脚猫的功夫又如何能伤的了她? 顾念一向淡然自若的眉眼骤然一变,紧张道:“韩瑾舟,你怎么样?” 这通道幽深黑暗,只有上方入口处能倾泻下一点微薄的月光。 借着这点月色,顾念勉强能看清他的伤口。 只见他肩膀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洇湿了衣裳,滴落到地上。 “我…没事。”看着一旁少年紧张的样子,他竟然觉得用这一刀换来她的关心倒也挺值得。 他当真是疯了。 他抬手本想直接解决了那个和尚,然而刚一动作就感觉到突然有些手脚无力。 韩瑾舟脸色一沉,这刀上竟是被下了药的! 一旁的灰衣和尚见他受了伤,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知道他没办法反抗,转而将目光又放到了顾念身上,而后便又拿着刀继续朝着她刺了过来。 他当然不认为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能有什么还手之力,眼下看起来最有威胁力的人物已经解决,那么现在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束手就擒! 顾念快速躬身躲过这一击之后,飞起一脚瞬间将那和尚给踢到了一旁的石壁上。 那和尚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忍不住‘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顾念不敢大意,她抬手一枚银针瞬间祭出,那人倒在地上彻底睡了过去。 直到这时,她才有时间仔细地检查一番身旁这人。 韩瑾舟此时几乎控制不住站着的身形,整个人微微一晃,便要倒了下去。 顾念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他,这才让他勉强站稳脚跟,她抿了抿唇,略有些紧张,“你怎么样?” 韩瑾舟看着她担忧的样子,费力又无力的开口安抚道:“那和尚刀上大概是下了软骨散之类的,现在有些没有力气,没什么大碍。” 顾念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她看了看四周,正打算从阶梯处再上去,然而却隐隐听到了脚步声。 她神色一凛,打量了下四周。 这密道里面通道四通八达,应该是有出路的。 心中计划好之后,她将韩瑾舟整个人背到了背上,然后又将地上那和尚拖到了一个拐角之后,便飞快朝着相反的方向掠去。 直到前方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光亮,顾念此时体力有些不支,喘\/息声在这幽暗的密道里异常清晰。 韩瑾舟开口唤道,“放我下来吧。” 纵使心中有些不舍,可是看得出来,少年已经太累了。 顾念闻言轻呼了口气,应了一声。 她将人放下来,然后一点一点地扶着他走进了那间密室。 然而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竟是专门关押那些,被这青山寺的和尚给掳过来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女人和一些幼童的地方。 第八十六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37) 几乎是刚刚走进去,他们就被密室里的景象给惊得怔愣在原地。 幽暗的室内,烛火明明灭灭,勉强能看的清。 只见密室最角落的一处,有好几个女人跟小孩,手上身上全都被绳子绑的紧紧的,而在他们的身边还散落着一大堆麻袋。 他们纵使被绑着,也没有人哭喊挣扎,看起来是都被下了迷药的。 虽然早有猜测,可是这一切都远没有亲眼所见那般有说服力。 韩瑾舟的脸色黑的已经可以和锅底相媲美了,而顾念表情也越发凝重。 看着这一幕他们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里定然是专门用来关押那些,被这青山寺的和尚给掳过来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女人和一些幼童的地方。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先帮他们把绳子解开。 可是没有工具,要解开这些绳子还是有些困难的。 顾念将这密室到处查探了一番,试图能找到一些趁手的工具。 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只听“咯吱”一声,一旁的墙壁处突然露出了一丝光亮。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这密室里面还有个内室。 顾念刚一走进去便看到这里面架子上面摆放着的各种瓶瓶罐罐。 有各种常见的迷药、蒙汗药,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器具,看来这是间制药室。 顾念眸子微微一亮,这里或许能找到软骨散的解药。 她上上下下翻找了一整圈,终于在个小柜子里找到了一个标记着“解软骨散”的玉色瓷瓶。 将里面的小药丸倒出来看了一下,确认是真的之后。 顾念拿起这个玉瓶就飞快地朝着韩瑾舟的方向跑了过去,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韩瑾舟,我找到解药了!” 韩瑾舟看着她欣喜的样子也不自觉的微弯起眉眼,勉强打起精神,“那太好了!” …… 他们把密室中的所有人绳子都解开之后,不敢弄出太大声音打草惊蛇,只能让他们先昏睡着,之后再安排人把他们弄出来。 韩瑾舟快速吩咐好一切,只等明日一早大理寺的人来了,就能将这些贼寇彻底缉拿归案! - 大理寺的人来的也很迅速,几乎是天刚亮他们的人就将整个青山寺都团团围住。 这次他们带了整整几百个侍卫,为首之人竟还是现任的大理寺少卿任永安。 任永安是个方正脸的中年男子,属于看起来就是绝对的刚正不阿的那种。 然而他的内心却是慌得一批。 想起昨晚那人手中的御玺,他吓得差点内当场就给跪地上,还以为是他犯了什么事呢? 竟让那侍卫拿着圣上专用的御玺亲自来找他?! 很快就有和尚将这事告诉给了老方丈,而后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便手持念珠,慢慢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施主请问这是为何?” 任永安冷笑一声,而后道:“你们当真不知道?有人向我们举报,说你们青山寺不仅贪图百姓香火钱,还干买卖孤女的勾当!” 原本是很耐心地听着任永安说话的老方丈,听到后来,那脸色骤然一变。 他捻着佛珠的手指停顿了下,刚想要辩解什么,就看到身前人面色骤然一变,然后整个人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皇上!” 任永安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后面的一众士兵见状也瞬间跪倒一片。 “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知道朕把你叫过来是所为何事吧。”韩瑾舟淡淡开口。 任永安快速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恭敬道:“臣明白!” 他神色一正,转身看向身后的一众侍卫,严肃道:“给我彻查这青山寺,每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 一众侍卫瞬间涌了进去。 老方丈在听到那一声“皇上!”时就知道,完了,青山寺完了,他这个方丈也完了!全都完了! 谁知道这当今圣上竟会来这么个小小的青山寺呢? 看着这幅来势汹汹的样子,他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皇上,青山寺是被人冤枉的啊!” 韩瑾舟看着那老和尚在地上负隅顽抗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 懒得和他废话,这青山寺的和尚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这住持能不知道? 青山寺寺庙里的僧人燃着檀香、捻着佛珠,披着干净整齐的袈裟,表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模样。 可是背地里却专门干那些诱拐孤身女子和幼童的勾当,寺庙里甚至有暗道直通香客们的厢房。 …… 大理寺最后的调查出来的结果几乎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众人一番搜寻之后,在青山寺底下发现了有好几条都是通往山下的密道。 而那密道中还有好几个密室,除了之前被他们救出来的那些妇女孩子,又在里头找到了七八个被迷晕了绑起来的女子。 经过大理寺的逼供,那些和尚们终于交代出了实情。 原来早在七年前,他们就有了这么个专门干这些拐卖妇女幼童的勾当。 一般这些妇人都是从不同村里拐过来的,然后再转手贩卖到其他的地方。 这起案件涉及的主要罪犯就多达八百多人,其中就包括这极乐寺的方丈跟两个长老。 这些人全部被一同扣上枷锁押解回大理寺,罪责过重的要么流放,要么秋后问斩。 至于青山寺则暂时交由一个品行端正的苦修僧人代为掌管,这件事情才算是终于告一段落。 等到他们终于回到皇宫,已经快到年关了。 韩瑾舟肩膀上的伤口不深,被太医看过之后抹点药就差不多了。 太医刚拎着药箱准备回去,就听到一声。 “等一下。” 韩瑾舟突然出声叫住了那老太医。 方才他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顾念身上的疤痕。 虽然她自己不在意,可是每次看到那伤疤时,他都觉得刺眼极了。 太医赶紧停下来,然后转过身毕恭毕敬道:“皇上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你可有什么能祛疤的药?” “不知陛下是想要祛什么样的疤?这祛疤要根据受伤的情况来判断,不能轻易用药。” 第八十七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38) 老太医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心里直犯嘀咕。 这皇上身上就那点小口还用的伤祛疤膏吗? 韩瑾舟闻言皱着眉思索了一番,而后道:“鞭伤留下的,伤口应该很深,疤痕看起来应该有挺多年了,能祛吗?” 听了这些,这太医也明白了。 原来是为了别人。 老太医快速分析了一下方才他说的话,思考着可有什么祛除的方法。 很快,他浑浊的眸中骤然一亮,“皇上,微臣有个办法,这疤痕若是太多的话,可以药浴!” “说来,这药浴不仅能祛除疤痕,还有强身健体之效。” …… 顾念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刚一回来大姨妈就来拜访了。 她这个身体底子太差,也因此月事几乎从来没有准过,上次她来月事,还是在大半年以前。 而且为了更好的女扮男装,她还会吃那种抑制发育的药。 因此每次一来月事,她整个人都感觉像是死了一回一般。 还没等她走到锦华宫,她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一片,冷汗顺着额头不断流了下来。 她双手死死抵住腹部,希望能够缓解一丝疼痛。 可是腹部一波一波的抽痛告诉她,这根本就是徒劳。 太痛了! …… 韩瑾舟安置好了药池,本想直接去锦华宫找她,谁曾想竟在这半路上就看见了这人。 还是这般苍白脆弱的模样! 只见穿着一身月白色披风的少年,整个人突然倒在了雪地上,艰难的想要站起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双手还死死的捂着一个地方。 他心中一紧,没理会身旁跟着的小公公,直接快步上前拉起了地上那人。 然而刚一接触到她的手,他心口便控制不住地狠狠一颤。 怎么会?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就算天气寒冷,也不应该凉到这个地步啊! 这双手仿佛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冰冷的没有半点人气。 哪怕是这冬天的雪,似乎都要比他手心里牵着的手热乎的多。 把她整个人都带起来,他才发现她的情况到底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唇角被她咬的破碎不堪,额角上也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甚至还有几绺发丝凌乱的粘在脸上。 “沐珩?你怎么了?”韩瑾舟看着这样的顾念,心中一紧,也不管什么尊卑了,直接打横抱起她就要朝着寝殿走去。 “皇上,让咱家来吧!” 那小公公已经快急疯了,这皇上抱着个男子在这若是被人看见了…… “不用,朕自己来就好。”韩瑾舟没时间搭理这小公公,抱着顾念就快步朝着锦华宫走去。 一边走着,口中还不忘吩咐着一旁的小公公,“你去把太医赶紧叫过来!” 那小公公已经被惊呆了。 他从来没见过皇上对哪个人这般和颜悦色过,甚至是这么抱着一个人。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男的?! 他快速回过来神,转身就要朝着太医院跑过去,然而顾念却突然出声,“等一下,不用,不用叫太医……陛下。” 她勉强压下一阵一阵的抽痛,轻咳了一声缓慢道:“微臣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儿。” “况且臣也会医术,不必再麻烦太医了。” “您先放微臣下来吧,臣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 韩瑾舟听着顾念固执的话,忍不住拧了拧眉。 手都凉到了那种程度,还叫小毛病?! “不行,你必须得让太医看看!” 顾念无奈的笑了下,“微臣真的没事,陛下。” 眼看着那小公公又要跑去太医院,她心中一紧,不顾及腹部的疼痛,挣扎着从韩瑾舟身上下来,甚至还在原地转了个圈。 摆了摆手,而后道,“陛下,您看,臣真的没事,真不用去找什么太医。” 看着她百般推脱,就是不肯让太医过来检查的样子,韩瑾舟终于妥协了。 “好吧。” 然而下一刻,他却态度强硬的攥起少年的手腕,“那朕不放心,送你回去。” 顾念心中一惊,快速抽出手,退了一步而后躬身行礼:“微臣谢过皇上。” 韩瑾舟眸色深深地凝视着她。 少年面容依旧精致,但却苍白脆弱极了,额头上的冷汗根本控制不住地往外渗出,发丝还黏在脸上,无端让人感觉到一丝凌乱的破碎美。 看得出来,她正在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其实是略通一点医术的。 说起来,这点子皮毛还是跟他那个所谓的母妃学的呢。 因为不得圣上欢心,所以幼时总是挨打,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一点自保的能力。 比如,在那个女人发疯时护住自己的头,捂住自己的腹部,这样就能少招点罪。 渐渐地,他也知道了什么地方打人最疼,别人还看不见。 后来,他开始慢慢学会了用药、制毒……以及如何才能杀人不见血。 她这般百般推辞,他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方才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却也足以他断定一件事。 男子阳脉常盛,阴脉常弱;女子阳脉常弱,阴脉常盛。 这个他一直想要招揽的人才——竟然是个女子?!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 想起当初在军营看到的何家小公子的资料,他神情晦暗一片,眸底尽是不明。 何沐珩,你可当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啊。 …… 等韩瑾舟将顾念送回去之后,他才终于大发慈悲的出了这锦华宫。 顾念此时几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几乎是在韩瑾舟刚出门的下一刻、整个人就控制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室内燃着炭火,虽然不至于温暖如春,却也总比室外温度要高上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感觉缓过来了一些。 她刚好不容易勉强站起身,外面就突然浩浩汤汤来了一大批人,手里拿着一些红枣枸杞桂圆之类的东西,还有暖手的手炉,围巾,斗篷…… “何大人,这些都是陛下赏给您的,说是让您注意身体健康!” 顾念闻言刚要行礼拜谢,结果就被人给拦下了。 第八十八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39) 那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连忙扶起她,赶忙道:“大人,皇上专门说了,不用您跪下行礼。” 顾念只好停住要下跪的动作,然后微微躬身道:“臣谢过皇上。” …… - 养心殿。 韩瑾舟正坐在案桌前,就看见那太监回来了。 他接过自旁递过来的绢布,净手的功夫,冷沉的声音响起,“东西可送到了?” “回皇上,东西送到了。”大太监连忙将过程都如实汇报了一遍。 听完之后,韩瑾舟脸色稍霁,摆了摆手让他先下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女扮男装,可是小姑娘冻的冰凉的手,苍白的面色,还有额头上止不住地汗水都说明了她的情况很不好。 如此一来,他更没心情计较那些。 他后来仔细回想,才想起来方才她倒在雪地上死死捂着的那个部位,分明是腹部,这么一结合起来,他才想起来女人每个月好像都会来月事。 这些东西还是韩瑾舟仔细斟酌又问了太医之后才送过去的。 现在知道人还好好的,他才感觉到内心稍安。 不过,之前准备的那药池,怕是要泡汤了。 韩瑾舟神情变幻莫测,心内冷哼一声。 不急,等她好了就找她算账! - 除夕夜。 皇宫早已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大红的灯笼还有红色的窗花被贴满了各个宫殿。 早在年关的前一个月,宫人们就把这除夕宫宴要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的妥妥帖帖,生怕遗漏了什么。 然而偏偏就在这宫宴马上要开始的前一个时辰,这韩瑾舟不知是抽的哪门子风,非要拉着她出宫,说是让她看看这繁华的长安城,比起他们西楚国也不遑多让。 顾念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他们是偷偷出来的,谁身旁也没有带一个小厮。 等他们出了宫,看到皇城外的繁华之景,都不由自主的慢下了脚步。 只见长安城内高张灯火,里坊遍开,放眼之处,尽一片银花火树,八街九陌,处处人声鼎沸。 街道两旁尽是各种小摊贩,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韩瑾舟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然后带着顾念飞身一跃,就到了一个酒楼的房檐上。 这里的观景位置极佳,能俯瞰大半个长安城。 他们也不顾及上面的积雪,随意的坐在地上,就这么看着这人声鼎沸,欢歌笑语一片的繁盛之景。 远远望去,千盏明灯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光华璀璨,融融如海。 顾念眸中不自觉浮现融融浅笑,“谢谢陛下。” 哪怕这皇上看起来不着调了些,可是她知道,若是没有他的治理,百姓们也不会有如今这般安居乐业的生活。 而她,更不会拥有如今这般自由出行的权利。 韩瑾舟轻轻勾起唇角,正要回话,就听到一声破空之声骤然间响起。 反射性抬头的顾念正好看见烟花在穹顶炸开的瞬间。 只见数百道烟花冲天而起,瞬间将整片漆黑的天空装点成各色的璀璨。 每年皇宫都会放烟火,故而韩瑾舟瞥了眼后就没什么兴趣。 他还是对身旁这人更感兴趣些。 韩瑾舟偏过头,看向了身边的少年。 他清楚的看见那双眸里星光绽放的璀璨,看到烟火别样的风采。 那张似皎月般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叹,既像是惊叹于如此近距离的美丽,又像是叹惋于美丽的短暂易逝。 五色的光落在人的身上,脸上,落在她不自觉扬起的唇上,美的不似凡人。 他看着她,感受着胸口处鲜活的心跳,眸中不自觉带上了点温柔浅笑。 万家灯火,五色璀璨,似乎都抵不过身旁人眼中那抹明媚,抵不过灯火阑珊处的唇边浅笑,令他心脏猛的一颤的悸动。 …… 因为时间有限,两人只好先回到宫中,再换上一身衣裳,好好处理一下身上方才沾染的风雪。 在宫宴开始之前,还会有个开笔仪式。 韩瑾舟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五爪龙袍,腰间束着的黑色腰带下,垂着块极好的羊脂白玉。 接过一旁大太监手中的白玉蜡扦和万年青笔,随后将玉烛点燃,然后拿起桌上早就摆好的屠苏酒,把屠苏酒到入金瓯永固杯。 修长的手指握着万年青笔,书写新年的第一笔——“天下太平”、““风调雨顺”。 待做完一切工作之后,现场瞬间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还伴随着一连串的彩虹屁。 “好啊!皇上的字写的真是太好了!” “没错,偏若惊鸿,笔若游龙,字里行间笔势飞动,牵丝连带妙趣横生,实乃佳品!” “笔势连绵纵横,恢宏若曙光之喷薄,妙,实在是妙!!” “皇上圣明!保佑我大梁来年定能风调雨顺!” ……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将这幅字帖收走,然后抬手示意了下。 宴会正式开始了! 一旁的乐师瞬间带起整个班子在殿上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而不知准备了多久的舞娘也瞬间涌入了大殿中,摆出曼妙的身姿,伴随着音乐响起,翩翩起舞。 殿内歌舞升平,欢歌笑语,好不热闹。 坐在皇室下首的韩程九此时终于能够随心所欲的该吃吃,该喝喝了。 他之前被皇帝哥哥安排在了幽州城一带,距离长安城不说十万八千里,一千里地指定是有了。 他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可得好好在这玩玩。 当初顾念被西楚国派来当质子,他本是想过来看一下当年那个让他惊艳的少年的。 谁曾想,还没等他过去找那人,一道圣旨就骤然降了下来,把他派去了幽州。 这下好了,他还没来得及去看就直接坐上了马车,跑到幽州去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怨念。 皇帝哥哥以前明明对他很好的,怎么刚一登基就把他给安排走了。 不过现在有了空闲,他才终于想起了当年那个一直想见,却没能见成的人。 她今日定是也在这里了吧。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是如初见时那般让人惊艳。 想到这,他下意识抬头看向下方的男眷席—— 第八十九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40) 男眷席上,有正在举杯畅饮的魁梧壮硕的汉子,也有温文尔雅,举止小家碧玉的文臣。 在那么多人中,他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落座在宫宴一角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一身雪白长袍,周身的气质若冰,仿佛山间的翠竹,天上明月。 如瀑的青丝仅用一根丝带束起,浑身上下再没有别的点缀,却轻而易举地便能攥住所有人的目光。 韩程九呼吸控制不住的微微一滞,哪怕不知道那少年叫什么,可他却有预感,就是她! 她一定就是何沐珩! 这么多年他不知道听了多少关于少年的溢美之词,比如才华横溢、文采斐然、不世君子、举世无双…… 然而对于少年描写的最疯狂的,却是她那一身清冷无双的风姿。 大梁本就民风开放,自那少年的名气越来越大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大梁女子到了千里之遥的西楚京城,就为了一睹这小少爷的真容。 而他们自那西楚国回来之后,各个心花怒放,全都说这一次没白去,还好一顿吹捧,硬是把这何小少爷给吹上了天! 等着消息传到他这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们一直说的那个少年就是当年他跟皇兄去西楚国看到的那个! 这让他怎么不好奇?! 所以方才在大殿上看到这么个人的时候,他才能这般笃定,绝对是她没错! 不过,下方可不止有他一人直勾勾的看着顾念。 位于女眷席的众多世家小姐,目光无不若有若无的看向那清冷矜贵的人。 虽然是个别国的质子,可是能在圣上跟前有这等恩宠,也是独一份啊! 顾念感受着这些若有似无的打量,淡定的拿起身旁的酒水喝了一口之后,便直接起身就要离开。 那些贵女们见状,无不目露可惜之色。 还没有跟她搭上话呢。 不过也有的人悄悄的跟了过去,比如左都御史的女儿,冯子佩。 上面坐在主位上的韩瑾舟虽然在应付这些朝臣的话,可那目光还是不自觉的会往那里扫上两眼。 早在看到其他人对于少年掩饰不住的惊叹与爱慕之色时,他心中隐隐就有些无名的怒火。 他也知道小姑娘太优秀了招人觊觎在所难免,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懊恼。 而等他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人竟然没了。 他脸色顿时一黑,有些坐不住了。 而下方的人骤然感觉到低气压,还以为是方才的提议让皇上不满意了,一个个都有些胆战心惊。 …… - 而一旁的顾念刚走到御花园,身后便隐隐约约传来少女的呼喊声,顾念回头,看见两个粉色身影正向这边赶来。 顾念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目露不解之色。 “何公子留步,小女名叫冯子佩,早就听闻何公子琼枝一树,仪表堂堂,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冯子佩手指绞着,偷偷看了顾念一眼,似娇羞的低下头,粉红着小脸,小声的倾诉着自己的仰慕。 “客气了,冯小姐也是名不虚传。”出于礼貌,顾念也淡淡回复了一句。 冯子佩张了张嘴正想继续述说自己的溢美之词…… “这不是何小少爷和冯小姐吗,这么巧啊。” 一道声音突然插入,打破了冯子佩想要继续往下的的“仰慕”。 冯子佩暗中恼怒,抬头寻找声音的源头,不过下一刻她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安平王怎么来了?! 安平王就是韩程九。 方才他看到顾念出去之后,也没有了饮酒赏乐的性质,索性就直接起身,也跟了出来。 谁能想到,就看到这么一副私相授受的场面? 韩程九微微勾唇,他可最爱凑热闹了。 他颇为懒散的微微拱了拱手,算是行礼了,随即他目光看向顾念,玩味一笑,“不知道何小少爷还记得本王不?当年在西楚国本王可是对你的记忆尤深呢!” 顾念神色不变,闻言淡淡道:“见过王爷,微臣记得。” 回过来神的之后,冯子佩来回看着两人,内心细细算计着。 一个是是西楚国的质子,现如今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一个是先皇最宠爱的小儿子。 她虽然是左都御史的女儿,却是个庶女,不受父亲重视,还老被人嫌弃排挤。 而这两个人,不管抓住哪一个,她的下半生都绝对可以彻底改变。 冯子佩把野心深深藏在心里,脑海中产生了一系列让两人爱上自己的方案。 等到终于想好,看到两人还站在那里叙旧,她忍不住开口。 “王爷好,小女名为冯子佩,很荣幸结识你。” “冯小姐说笑了,能够结识惊艳绝伦的冯小姐才是本王的荣幸。”韩程九虽然笑着,但却用上了自己身份的称呼。 “小女惶恐。”冯子佩像是没有听见韩程九的差别对待,只是害羞的低下了头。 “说来,我那还有一坛上好的梅花酿,要不要去尝尝?”韩程九没再搭理冯子佩,而是继续起了方才他们的话题。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面前这个少年竟然还对酿酒的造诣如此高深莫测。 不过还没等顾念开口,不远处便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必了!”只见韩瑾舟一身的龙袍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这么一步一步的朝他们走过来。 顾念走了之后他也无心在待在这宴会上,索性直接让他身旁的大太监主持着,然后他自己过来寻人。 刚走到这御花园,就听到这么一句,当时他只感觉心头一阵无名火起,没等顾念出声,他便直接替她开口回绝了。 孤男寡女站在一起成何体统?! 然而等到走进之后,看到还有个人,他才感觉心情一松,脸色稍霁。 然而对面那三人见到了来人之后,全都齐刷刷跪倒在地。 “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韩瑾舟快步上前抬手直接拉起地上的顾念,口中还不忘道一句,“平身。” 随后他看向面前这人,眸中带着些不知明的深晦,淡淡道,“朕找你有事。” 顾念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第九十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41) 然而,面前的韩瑾舟已经直接牵起她的手转身就要走了,没办法,顾念只好快步跟上。 徒留后面的韩程九跟冯子佩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一直走到了锦华宫,顾念开口问道:“不知道……皇上找臣有什么事?” 韩瑾舟微微一笑,随手一招,那些宫女就全都退了出去。 早在他刚登基不久,就有一大批的朝臣想方设法的上奏让他选秀,说什么充实后宫。 而方才那些老臣又在那跟他念念叨叨什么后位空悬,后宫无人。 他今年已经十九了,寻常人家或许早已妻妾成群,可是他别说夫人,就连个妾室都没有,也就导致了如今这偌大的后宫竟无一个妃子。 这些个官员一个个说的好听是担心没有人打理后宫,实际上还不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往这后宫里面塞人。 他之前是无心纳妃,平时听了也只觉得厌烦。 可是如今。 他眸色深深地望着顾念,少年一袭锦衣,面容精致到雌雄莫辨,肤色白-皙,黑色长发仅用一支玉簪随意的扎起,却依旧惊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再次听到那些话时,他脑海中竟然第一个浮现的人,是她! 看着她大放异彩,他会与有荣焉,看着她对别人露出一抹笑,他都觉得心口酸涩不已。 此时他若是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怕就是傻子了。 他喜欢她,很早很早就喜欢上了。 或许从年少那一眼的惊艳开始,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而现在,他越看她便越觉得欢喜。 早在很早之前,他就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所有情绪,就连喜欢都不能表现的肆意。 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还太弱了。 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东西, 现在,他贵为九五之尊,何必还要那么小心翼翼? 喜欢一个人就必定要死死的握在手心! 他伸手直接将顾念揽在怀里,抚\/上她的脸颊,气息落在她的耳侧,语气温柔至极,“沐珩,做朕的皇后,好不好?” 顾念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皇上,臣是男子,您怎么能……” 堂堂皇帝,却要娶一个男子做皇后,而这个人还是他国送来的质子,这样做的后果他难道不知道吗?! 这种事一定会遭到朝廷上下的反抗,和天下人的鄙夷嘲笑! 这是何等的荒谬! 韩瑾舟闻言低笑了一声,“朕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不过……” 他唇角微微勾了勾,“沐珩,是男是女?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 话落,顾念全身一震。 他知道?! 她眸中忽的露出一抹决绝,她快速从韩瑾舟身上下来,而后整个人笔直的跪在韩瑾舟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臣自知犯了欺君之罪,罪无可恕,只是希望皇上念在这么多天的相处上,能放过西楚国。” 韩瑾舟一甩袖子站起来,垂眸凝视跪在他面前的少年。 少年背脊挺直,不卑不吭,那精致的面容上泛着一抹浅红色,大约是因为担心焦急…… 那淡色的唇微微张开着,似乎在邀请人品-尝一般。 韩瑾舟瞳孔深处隐隐有浓墨一般的黑色在酝酿,她竟然以为他是在威胁她?! 他脸上慢慢的露出一个笑容,温柔道:“地上凉,沐珩快起来,你放心,朕不会那么做的。” 顾念松了一口气,她刚从地上站起来,但还没等她站稳,忽然就被用力拉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紧接着一个充满-侵\/略气息的吻-便覆盖上了她的双-唇! 顾念感受着箍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凝视着陡然靠近的俊朗面容,眼神震惊不已!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这个吻-在不断加深,攻城\/略地般的肆\/虐着。 她终于回过神,眼中浮现羞愤不堪的神色。 她指尖浮动间银针乍现,刚想要刺出去,却听到面前男人暗哑的低语,“朕先收点利息,不为过吧?” 她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只能任他施-为。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被男人放开,略显粗重的喘\/息声萦绕在两人之间。 此时的韩瑾舟温柔的看着她,眼中爱意再无丝毫压抑遮掩,灼热到似乎要将人彻底融化。 他看着顾念那震惊到无法言喻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最初的话题:“沐珩,做朕的皇后,好不好?” 顾念终于从刚才的震动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张了张唇,“皇上,臣……” 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韩瑾舟轻叹一声,到底是不愿意勉强顾念,终于道:“朕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闻言,顾念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她谢过皇上,就又听见一句,“不过,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最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臣,谢过皇上!” * 西楚国皇宫。 兵器铿锵声,混战厮杀声,宫人惨叫声,混乱不堪。 漫天凛冽剑影如蝗虫过境,呼啸袭来。 只听得“砰”的一声,殿门被狠狠撞开。 一人提着长剑,浑身染血,缓步朝着殿中两人走来。 见此,老皇帝身边的天师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却还是强自镇定道。“大胆!!何人竟敢擅闯皇宫?!” 然而没等他得到回答,只见面前寒光一闪,那天师便整个人仰躺在地上,手还死死捂着鲜血淋漓的喉咙,而后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老皇帝吓得不轻,腿一软,整个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少侠,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我都有……” 段尧清看着地上毫无尊严可言的老皇帝,冷笑出声,“是吗?我想要的,是你的命!” “当年段家整整三百多口人,那么多人命,狗皇帝你不会是忘了吧?!” 他缓缓拂过手中染满鲜血的刀,语气不急不缓,却无端让人感到惊惧。 老皇帝闻言浑身一僵,他抬头死死看向面前这个人,“是你?!” 当年果然有漏网之鱼!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呵呵,是我又如何?” 第九十一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42) 段尧清不欲与他多说,他抬头看了眼这大殿,除了殿中央摆放的偌大的丹炉和几盏宫灯,空荡荡的再无其他。 段尧清眸色幽冷,嘴角微微勾起,手起刀落间一句话翩然落下。 “狗皇帝,你既然这么想长生?那我不如来送你一程吧!” 老皇帝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彻底的咽气了。 殿内寂若死灰,唯有几盏宫灯在风中地上投出一片晃动着黯淡光影,更添了几分幽阒和寂寥。 * 自从那晚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初那般。 不,或许更甚。 想起这些时日顾念都避而不见他,甚至宁愿面对韩程九那个傻小子,也不愿意见他? 韩瑾舟心中有些郁结,他站起身,抬步便朝着锦华宫走去。 山不就我,我便来就山。 只不过等他去了,才发现顾念并不在屋中。 难道是又跟那傻小子出去玩了? 韩瑾舟一招手,殿门口候着的宫人立刻过来。 韩瑾舟问:“你们的何大人呢?” 那宫女战战兢兢道:“何大人,她,她说想要出去散散心,不许我们跟着。” 闻言,他挑了挑眉,“往哪去了?” 小宫女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指了一个方位。 既然来都来了,刚好他也闲来无事,索性得知了顾念的方位后,便独自寻去。 这偌大的皇宫,分明是富丽堂皇,最为繁华的地段。 可是他越往那里走,人烟却越发稀少,只有些零星的几个宫女和太监。 而那里的景致越发的荒凉破败,地面的积雪衬着外面的枯草,好像已经被废弃许久。 直到他走到一处宫墙,才慢慢停下来。 他方才来这里还感觉奇怪,怎么皇宫之中还有这般残破荒凉之地,到了这里,他才终于想起来,原来这是关着那个疯女人的冷宫。 难不成沐珩是进了这里? - 那偏僻的殿宇大门紧闭,窗子也被全都锁上。 不过那点小问题还难不倒顾念,她轻而易举地就从外面打开了那窗,刚一进去,就看见—— 一个女人散乱着头发,佝偻着脊背,手里还紧紧捏着一个冻的梆硬的馒头,颤巍巍地缩在角落。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她慢慢抬起头,就看到面前缓步走来了一袭白衣的少年。 顾念慢慢来到那个女人身前,从怀里拿出一份温热的绿豆糕,伸手递给了地上那个形容狼狈的女人。 “吃这个吧。” 女人看到了食物,发了疯一般直接伸手抢过,然后没等顾念说话就直接一把全给塞到了口中。 她拼命咀嚼,却还是噎的够呛,顾念见状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背,温柔开口:“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女人本以为顾念是要打她,她身子狠狠一颤,紧接着就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可是等了很久,却只感受到后背上那带着安抚的动作以及那温柔至极的话语。 “谢…谢谢你。” 她鼻尖一酸,终于放松下来,然后仔细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少年。 当看到来人的面容时,她染满风雪的眸子控制不住的睁大。 怎么会…… 然后下一刻,她便突然攥起了面前人的手腕,紧接着浑身一震。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整个人扒到了顾念身前,偏过头,终于看到了耳后的那个半月形的青色胎记。 她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十指都被冻的满是疮疤,可她也毫不在意,死死的把住地面上的积雪,似乎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 她又哭又笑,口中还止不住地喃喃着:“月……月儿……对不起……” 当年她将孩子沉塘,她何尝不舍啊! 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她进了冷宫之后,当年那个老嬷嬷终于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孩子可能还活着!! 本来以为大概此生都不会再见到她的孩子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境地下,与她的孩子相逢! 顾念看着面前这个状似癫狂的女人,目露不解。 过了许久,似乎那个女人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她强自镇定地开口,却还是压不下那一抹哭腔。 “孩子,我、是……你的母后!” “当年……” ………… 听完了一切,顾念整个人不敢置信的瘫坐在地上,口中还不断的喃喃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是何将军的儿子!” 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是在自欺欺人,她无力的捂住自己的头,似乎这样就能拒绝今天接受的一切真相。 兰贵妃看着地上尽是仓皇无助的人,沉痛又悲哀的眸子克制不住的落下泪来,“对、不起,是…母后…不好!” 她一点点爬到小姑娘身前,想要扶起她,可是却被人一把挥开! 顾念缓缓站起身,眸中是掩饰不住地深刻入骨的恨意,她的声音头一次这般凄厉,“母后?” 话落,她瞬间拉起衣袖,指着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疤,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狼狈不堪的女人。 “你知道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吗?” 她随手指了一处刀上,“这是我六岁那年死里逃生之际被刺客划下的。” 她手指缓缓下移,慢慢到了纵横交错的鞭伤,“这是我九岁那年,被绑在十字架上整整三个时辰的酷刑留下的。” 她不在意的笑了笑,而后指了指自己的腰腹处,“这里,至少中了三次箭,可是我还活着。” 她一点点指着,辨认着,最后放生大笑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眸中缓缓流下一行清泪,难得脆弱的染上哭腔,“母后?你真的是我的母后吗?!” “如果是?为什么你要在我刚出生之际就将我沉塘?!为什么在我遇到那么多危险的时候不来救我?!!为什么又在我早已放弃了亲情的时候,告诉我——” “我原来有母亲?!!” 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地“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随后整个人便要倒在地上。 然而没等她落地,就见到一道身影飞快的冲了过来,一把拦腰抱起了她。 第九十二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43) “月儿……对…对不起,对不起……” 狼狈不堪的女人跪趴在地上,她神色仓皇无助又悲哀,只能喃喃地重复这一句句的对不起。 可是,事到如今,所有的话语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一旁的顾念看着地面上卑微祈求原谅的女人,整个身形止不住地踉跄了一下,随即便要倒在地上。 然而没等她落地,就见到一道身影飞快的冲了过来,一把拦腰抱起了她。 看着怀中脆弱到仿佛下一刻就能消失不见的的人,韩瑾舟此刻只觉得心在滴血。 他曾经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造就么一个看似冷漠实则温柔至极的人。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是大梁国的公主,最尊贵的皇室! 明明是应该拥有最美好的一切的人,却偏偏承受了所有不该她承受的痛苦。 他没有时间理会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抱起顾念就直接朝着太医院而去。 等他到了太医院,那小太监见状吓得差点直接跪地上,“皇上,要不要奴才帮您抱着,小心龙体啊!” “不用!” 韩瑾舟没工夫搭理他,直接越过了守门的小太监就进了这太医院。 太医院的人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亲自过来,他们所有人瞬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紧接着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地上跪了一地的的太医,他只觉得无名火起,怒斥一声,“都起来,快点过来给何大人看病!” 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顾念放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就等着那群太医过来把脉。 那些太医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过来。 谁知道这何大人是个什么病?万一治不好,这不就是杀头的死罪吗?! 可是看着韩瑾舟越来越黑的脸色,终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见状,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他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太医,医术高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此时出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老太医快步来到顾念身前,仔细地探查了一番脉象,他瞳孔骤缩,眸中浮现出一抹惊色。 老太医忍不住抬头看向韩瑾舟,“何大人她是……” 韩瑾舟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话语中隐隐有着警告之意,“朕是让你看伤势,不要说有的没的!” 老太医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明白了,“何大人是悲伤过度,急火攻心才会如此,臣一会给抓一点药,喝下了也就没事了。” 韩瑾舟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能够认真地思考方才听到的一切真相。 可是思来想去,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补偿小姑娘,才能让小姑娘欢喜。 不过,还没等他想到怎么补偿,各国使臣便纷纷到访,来给大梁国献礼。 - 朝臣宴会上。 方才的歌舞方歇,大内的侍官便高声念到“西域苗国舞娘,明娥为陛下献舞!” 众人目光纷纷看向大殿门口,只听得碎铃阵阵—— 一位面罩薄纱,身着露腰水裙的女子轻轻提着长长的裙摆,在侍官的引领下来到了人前。 众人看着那舞娘,均忍不住呼吸一滞。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那女子乌黑长发披散,只在耳侧用两只镶嵌宝石的发箍固定。光洁的额头上描画着半开的牡丹花瓣,光洁的脚踝带着成串的金铃,纤腰长腿。 虽然她只是慢慢前行,却足尖点地,步态迷离,腰肢轻摆,举手投足间风姿尽显。 虽然那女子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是那等身段,以及露在轻纱之外的那一双明眸大眼,都分明地彰显出了这是位不可多见的妖娆美姬。 可惜,坐在主位上的韩瑾舟只是淡淡的瞥了眼来人,便不再多看,反而那目光倒时不时的黏在位于他下方的顾念身上。 那女子一步一步缓步走到大殿中央,深深鞠礼,然后站起身来,静等着音乐奏起。 顾念听着那音乐,眸底飞快闪过一抹惊色,看向下方那女子。 只见那方才还曼妙纤柔的弱女子,在音乐响起时,整个人的气质竟骤然一变。 她给大梁国带来的竟是一支军舞! 只见那女子在愈来愈激昂的鼓点里,跳着雄健而充满力道的舞步。 这舞向来是男子所跳,所有人都没想到由一个女子来跳竟然也能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这女子一举一动处处彰显杀机,惊心动魄,让人心头一紧,不过倒也带了点他们西域的独特风格,更具魅力。 看的出来,那西域女子确实有些扎实的舞蹈功力,大概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竟然能将一个独自前行,与敌负隅顽抗的士兵演绎得淋漓尽致。 只不过,这舞固然精彩,却……有些不合时宜。 既是小国来献礼的,怎么能跳这么肃杀的舞蹈? 一曲跳罢,她的气息仅仅变得有些急促而已,她走上前去再次向帝王施礼。 韩瑾舟其实没怎么看这舞娘跳舞,只不过听到了这音乐中布满杀机的肃杀之意,阴沉一张脸,沉声道:“为何跳这么肃杀的舞蹈,还是说,这是你们苗国特有的一种礼节吗?” 女子从容开口,不卑不亢:“并非如此,这是臣女明娥专门为皇上您准备的这首曲子……” 说到这,她话语一顿,眸中露出决绝的深切痛恨之意。 没等韩瑾舟询问,她袖口中一把短刃瞬间祭出,她快速飞身上前,直直的朝着韩瑾舟面门刺过去。 顾念一直注意着那女子的动作,见此心头一紧,下一刻整个人直接挡在了韩瑾舟面前,而那短刃也瞬间没入了她的后背。 整个宴会瞬间乱作一团,“抓刺客!快抓刺客啊!” 一旁守卫的士兵快速上前,长剑瞬间出鞘,将这个刺客团团包围住。 而一旁的韩瑾舟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血色尽失的人,“沐珩!!” 而那个女子自知一击不中,今日必定是难逃一死,她沉痛的闭上眼,而后口中狠狠一咬,便要服毒自尽。 第九十三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44) 后面的那女子看到那一击没有刺中韩瑾舟,自知今日必定是难逃一死,只是可恨没能杀了那狗皇帝! 她沉痛的闭上眼,而后口中狠狠一咬,便要服毒自尽。 可是她没有这个机会。 韩瑾舟快步来到那人面前,手指死死捏住她的下颔,只听得一声骨节错位声,那女子下巴脱臼了。 他嫌恶的撇开手,冷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转身看向身后那群侍卫,沉声吩咐到,“拖去大牢,朕要知道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随后他转身来到顾念顾念身边,没用任何人帮忙,颤抖着手抱起她飞快朝着太医院掠去,“沐珩,没事的,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朕不准你死!听到了吗!!” 顾念看着他着急的样子,艰难开口:“陛下,咳……臣没事。” 说话间,唇角处却溢出了一丝污血。 韩瑾舟不忍再看,连忙制止住她,“好,好,你没事,朕知道了,不用再说。” 他几乎是将轻功用到了极致,话语间都夹带着风声,等顾念再一抬头就看到已经到了太医院。 “皇上?!”那小太监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又一次看到韩瑾舟抱着个人过来,他吓的不轻,刚要迎接,结果韩瑾舟根本没心情搭理他,他直接抬步越过那小太监就进了太医院。 今日是朝臣宴会,各国使臣来访,太医院难得清闲,甚至还有人外打盹小歇了一会儿。 韩瑾舟一进来就看到这么个懒散的情形,心中的怒气冲天,他厉声道:“朝廷这是养了一群吃闲饭的吗?!都给朕起来!!” 太医院的所有人瞬间清醒,一抬头就看见皇帝手中又抱着那个何大人,一个个又齐刷刷的跪倒一片,“微臣参见皇上,是老臣们疏忽了,还请陛下息怒!” 韩瑾舟这时候也没心情跟他们计较,他如今全部的心神都牵挂在顾念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顾念安置在榻上,却还是摸到了那一抹濡湿。 而此刻的顾念脸色苍白一片,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看着地上那一群人,气不打一处来。 “看不见吗?!朕来让你们给何大人看病的,你们都跪在地上干什么?!” 闻言,之前给顾念看过病的老太医快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后背上的短刃取下,简单用绷带缠绕了一下,止住血,而后他抬起头,有些为难的看向韩瑾舟,“臣还需要将她衣服打开之后,才能仔细的给她包扎。” 韩瑾舟闻言眉心紧皱,抬手让众人退下。 瞬间,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顾念,韩瑾舟还有老太医三人。 韩瑾舟沉声道:“你动手吧,记住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他倒也想替顾念包扎,可他在军中学习的处理方法实在粗糙,他怕弄疼她,因此他就在一旁看着这个老太医帮顾念处理伤口。 老太医抹了把额上不断沁出的冷汗,心道这都什么事啊?! 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衣服,将背部的伤口露了出来,然后将边缘的余血擦净后一点一点的将伤口包扎起来。 韩瑾舟坐的位置离得不近,却也能隐约看到那雪白肌肤上纵横交错的刺眼伤痕,他心中一痛,几乎疼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小姑娘要经历这么多痛苦?! 他想要保护她,没想到最后反过来救了他的,还是她! “她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 “这……”老太医也有些不解,如果只是失血过多,那按道理来说,应该缓过来了才对。 他抬起顾念的手把脉,良久,老太医长叹一声:“臣探这脉象,何大人应该是中了毒。” 韩瑾舟闻言紧张道:“什么毒?” “宫廷禁药,五毒散。” “这毒早在十年前就被先皇所禁用,没想到,到了现在竟然还有。”老太医忍不住摸了摸胡须,感叹道。 “中了五毒散的人,寿命最长者,也仅有一个月的寿命。” 听了这话,韩瑾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暴虐,他一把拎起那老太医的衣襟,“朕就问你,能不能解?!” 老太医心头一紧,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陛,陛下,五毒散无解…” 这老太医是这太医院资历最老的,也是最有权威的,若是他都说没有办法,那便真的没有半点可能了。 这句话仿佛是一下子给他判了死刑,韩瑾舟神情恍惚了一下,下一刻死死掐住了这老太医的脖子,恶狠狠地看着他,“朕让你救人!不是让你来说这些有的没的!” 老太医脸色涨的通红,呼吸不畅,却还是艰难开口,“陛…陛下,老臣、真的无能…为力啊!您不如问…问那下毒……之人或许还有办法。” 韩瑾舟闻言终于松开手,而那老太医则趴在地上丝毫不在意形象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终于想起来,之前抓的那个女人。 对,她既然下了这毒,一定是有解药的! 他要亲自去审! 韩瑾舟将顾念妥善的安置好在锦华宫之后,便直接要朝着关押那女人的大牢走去。 然而他刚走到一半,一封加急的密报便被他的心腹送到了他手中。 他慢慢打开信纸,只见里面的内容赫然是: 西楚易主,城池失守! 韩瑾舟神色一变,紧接着便将手中这封信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捏在了手心。 若是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必然会引起人心惶惶。 是以,能压一时是一时! 韩瑾舟快速部署好一切,将当年攻打尚北城的那支军队的兵力还给调去了大半。 他本以为,凭借他那支军队的威力,此行定然是万无一失的。 可是他却唯独忽略了人心。 能和平的时候谁想要战乱? 安逸了这么久,却突然要再次上战场,就连主帅也都换了,此行几乎没有一个人是不心生抗拒的。 西楚国的那只军队好巧不巧,依旧是那支定北军,只不过不仅仅是最初的十万士兵,还有尚北城的所有将士,以及当初被顾念救下的人的至亲之人。 第九十四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45) 他们后来得知顾念竟然因为投降而被人肆意侮辱,贬低耻笑,一个个心中都怒不可遏。 他们心中的何将军,分明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朝廷轻他们,贱他们,视他们的人命为草芥。 可是何将军却愿意与他们同甘共苦,甚至是以身犯险! 到了两难抉择的境地下,她的选择却是护住所有人,却独独忘了自己。 她宁愿承受着一切的指责侮辱谩骂和不理解,只为给他们谋一条生路! 他们怎么能让何将军沦落到这个地步?! 是以,在西楚国夺回失地以后,只要是青壮年的劳动力,全都自愿从军。 他们要用铁血一般的事实,打破那些不堪的谣言! - 看着西楚国派人送来的宣战书,韩瑾舟十指紧握成拳,眸中尽是一片幽寒。 “皇上?您看我们要不把何大人交出去吧。”地上跪着的老将军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战战兢兢的说道。 “不行!” “否则,为了一个人,与西楚国开战不值得啊!” “皇上,请您三思啊!!” 说罢,老将军狠狠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而脸上早已是涕泪横流。 “啪——” 韩瑾舟一掌狠狠拍在了桌案上,阴沉着脸,冷声道:“朕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此事休要再议!朕要你明日一早便出兵!” 早就站在御书房门外不知多久的顾念,闻言彻底忍不住了。 她推开殿门,缓步走了进来,而后一甩衣袖,整个人跪了下去。 “陛下,让臣回去吧!” 早在顾念进屋时,韩瑾舟脸上的表情就控制不住的一变,而现在看到她竟然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他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扶起她,“沐珩,你身体还没好,朕不是说了吗?你以后可以不用再下跪。” 顾念闻言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是想挤出一抹笑来,让他不要担心,见他着急的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方才说了什么,她只好再重复了一遍,“多谢陛下挂怀,臣没事,让臣回去吧。” 说这话时,她目光直直的看向面前的人,其中的郑重之意不言而喻。 这句话,若是由其他人说出来,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 可是现在,看着面前这人坚定的神情,韩瑾舟张了张唇,只觉得喉间干涩不已,胸口闷的发疼。 她,就这么不想留在大梁吗? 似乎是看出了面前这人的心乱如麻,顾念开口解释道:“陛下,臣自知时日无多,若是能以臣这微薄之躯换取天下太平,臣愿意!微臣不希望陛下因为臣而引起战乱,使得天下再起纷争。” “臣,唯愿无殇。” 说到这里,她眸中的泛起了一丝光亮,似乎是看到了那海清河晏,天下太平的盛景。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陛下,您会是一代明君的,对吗?” 韩瑾舟看着面前苍白脆弱又温柔至极的姑娘,听着她口中一字一句坚定而认真的话,一阵恍惚。 她说的半点没错。 她的确是将死之人了。 他狠狠闭上了眼,似乎这样就能掩饰住眸底的沉痛哀色。 他后来亲自去审问了那个刺客。 无论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可最终…… 得到的消息也只有,她是丞相一支的余孽。 而那五毒散的解毒之法,却半点也拷问不出来! 直到最后,那人奄奄一息之际,她才终于开口。 那个时候,她身上分明已是遍体鳞伤,到处都是伤痕,血肉外翻,几乎看不出个人形。 可是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她笑得张狂,放肆极了,似乎是想要把这一辈子的笑话都笑尽了。 终于,她缓缓开口道:“狗、皇帝……哈…哈哈…啊哈…当初我还真是杀对了人!!实话告诉你吧!!五毒散…根本没有解药!!!” 她整个人痛苦不堪,却还是疯癫的笑着。 “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有了希望又绝望的滋味,好受吗?!哈哈哈……” 然而没有给她再开口的机会,韩瑾舟一刀直接了结了她,给了她个痛快。 或许,这才是她的真正意图吧。 …… “好,朕依你…”说完这句话,他低垂下眸,不忍再看她的眉眼。 如果再看哪怕一眼,他都怕…… 他会收回方才的话。 可是不能再这样了…… 他已经亏欠了她太多太多了,如今,她只有这么一个心愿。 这样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请求,难道即便如此?也不能答应她吗?! 他真的不能,也不该那样了。 或许,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臣,谢过皇上!”顾念缓缓退下,而地上的老将军也随之一并退了下去。 徒留韩瑾舟一个人站在这空旷死寂的御书房,面对着冰冷冷的殿墙。 他迈步想要走回去,可是身形却控制不住的踉跄了一下。 他抬手扶住一旁的桌案,稳住身形,可是在手移开后,却在案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血手印。 他无力地闭上眼,眸中氤氲已久的泪瞬间滑落。 早就知道的。 他早就知道。 早在当初用西楚子民威胁她之际,他便知道。 她最是心软。 可是他偏偏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的心软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现如今,他终于是栽了。 他终于明白了当初她做出投降这个决定时内心的挣扎与决绝。 可是……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才明白呢?! - 西楚国的人来的很迅速,第二日便派了专门的马车接顾念回去。 顾念慢慢走出宫门,正要上马车,一只手却陡然间出现在她面前。 她抬眼看过去,就看见,马车上坐着的人,赫然是——何砚书! 她震惊了一瞬,很快平复下来后将手搭在了那人手上,何砚书手中略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拉到了马车之上。 今日,韩瑾舟并没有来。 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敢。 马车已经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大梁的皇宫,渐行渐远。 在顾念看不到的一处角落,一个人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直到看到那马车的背影都彻底消失不见之后,他才终于转身。 第九十五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46) “皇上,天儿还冷着呢,您快拿上手炉暖暖。”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将暖手的手炉递了上去,不过韩瑾舟并没有接过。 他转过身抬步,缓缓朝着这越发萧瑟的深宫走去。 - 马车上。 何砚书握着顾念冰凉的手,一边给她暖着,一边跟顾念说着西楚国的现状。 他如今成了西楚国的将军,浑身气质越发的锋芒毕露。 不过此刻,他看向顾念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眷恋温柔,倒是无形中冲淡了这股子肃杀。 等到终于说完一切,他才有些紧张地看向顾念,“沐珩,你在大梁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 说到这,他一只手紧握成拳,脸上也带着点凶狠的肃杀之意,“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跟我说,我帮你狠狠的打回去!” 顾念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关切话语和动作,抽出被他紧握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失笑道,“没人敢欺负我,你放心好了。” 然而刚说完这句话,她控制不住地咳了两声,面色也苍白了起来。 她神色自若,像是习以为常般,快速从袖中拿出帕子便按住了唇边的血迹。 何砚书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顾念,“沐珩,你没事吧?” 顾念微微安抚的笑了笑,擦掉唇边的血迹,收好帕子摆了摆手,“我没事,砚书不必担忧。” 可是听她说完之后,何砚书的神情非但没有半点放松,反而越发紧张凝重起来。 沐珩从来都是这样。 为了不让别人担心,什么都一个人扛着。 就像当年她熟练处理伤口时,连一声痛呼都没有,甚至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将他支开。 可是越是这样,越说明,她一定是伤的严重极了,才不想让他知道! 他快速抢过她手中的帕子,刚一展开便看到了上面刺目的血迹。 他周身的戾气几乎压都压不住,抓起顾念的手腕,“怎么可能没事?!” “沐珩,你到底怎么了?不要瞒着我,好不好?!”他的语气卑微极了,眸中满是痛苦自责,就连声音中似乎都带着些隐约的哭腔。 他好恨!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保护着。 哪怕现在,他成了拥有赫赫战功的将军,却还是不能保护好他的小姑娘。 让她在别国受辱,甚至受伤!!! “我真的没事,砚书,不要再问了。”顾念闭上眼,不忍再看眼前这人这般卑微乞求的模样。 如果要死,就让自己死的干干净净,何必再多拉上一个人徒惹伤悲。 胸口不断传来的闷痛窒息感几乎要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狠狠的喘了口气,终于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他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只能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人,“好,我不问。” 话落,他转身出了马车直接上了马。 既然问不出结果,他会自己去寻。 虽然不知道为何沐珩会突然吐血,可是他知道此事绝不可拖! 他要亲自驾着马车,回到西楚皇宫,找最好的御医来为沐珩医治! 外面驾着马车的士兵看到何砚书出来陡然一惊,随后快速道“将军,这冬日寒凉,还是属下们来吧。” 何砚书看着前方,快速驾着马车,闻言摆了摆手,“不必,大家加快进度!今日我们争取便回到皇城!” “是!”士兵们齐齐应声。 多亏了这次他们来时用的上好的马驹,这般的疾行之下,他们仅用了不到一日的功夫便到了西楚的京城。 顾念掀开车帘,抬眼看向城楼,那里隐隐约约似乎是站了一道身影。 段尧清早已站在城门的高墙之上不知多时,看到那熟悉的马车后眸中一亮,他抬手示意,瞬间城门便被迅速打开。 他本想直接下去接应他们,谁能想到—— 这马车去势不减,马蹄声阵阵响起,一瞬间便冲进了城门,而后便朝着西楚皇宫一路奔驰而去。 段尧清脸色一黑,快速翻身上马,没有搭理身后的的小太监便直接朝着皇宫而去。 何砚书心急如焚,他这一路都担心着顾念,生怕晚了一时片刻,顾念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是以方才,他也没注意到城楼上的那道身影,看到城门直接打开了之后便直直朝着皇宫奔去。 等到他终于到了皇宫之后,他快速下马,然后便要扶顾念出来。 然而在刚一看到人苍白脆弱的脸色时,他神色巨变,“沐珩,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没事。” 顾念扶着何砚书的手好不容易从马车上下来,便再也支撑不住的整个人挂在了何砚书身上。 段尧清过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他快速上前便要将顾念抢过来,然而那人却被何砚书抱的死紧,根本拉不开。 何砚书看到来人只好微微躬身,算是行礼,“皇上,沐珩似乎受伤了,臣想借宫中的御医一用。” 段尧清闻言紧张道:“你说沐珩受伤了?” “是的,陛下,情况紧急刻不容缓,臣必须先带她去看御医,事后再来向您请罪!”说罢,他飞身便要离开。 然而却被人一把拦住,段尧清看着顾念苍白的面色,只觉得整颗心都揪成一团,“站住,朕没说不准,你跑什么!” “把人带到乾坤宫,朕自会让御医过去给人看病!” “是,多谢皇上!” 何砚书不再多言,抱起顾念便飞快朝着乾坤宫过去。 果然,他刚过去不久,便看到段尧清身后跟着的一大批御医往这边走来。 来之前,段尧清便警告过他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是以他们一过来,看到床上的顾念,便有人直接上前过去便要探脉。 然而顾念却缓缓坐起身,摆了摆手表示拒绝,而后便抬眼看向面前不远处紧张不已的两人,脸上带着一丝浅笑道:“陛下,砚书,臣无碍,不必看御医的。” 她确实没什么事,只不过这一路舟车劳顿,她体质不好又中了毒,难免疲惫,是以方才脸色才会那么差。 第九十六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47) 现在她已经缓过来不少,况且,若是让御医探了脉,不仅她的女子之身会揭露,命不久矣的真相也会一并暴露开来。 她不希望,将死之际,还要让别人为她担忧。 死的悄无声息,了无牵挂,才是她应该做的。 然而一旁的何砚书听了她的话,根本半点不相信她没事。 “你之前还吐血了,怎么可能没事?!” 他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直接跪在了地上,乞求地看着她,“让御医看看吧,好不好?” 顾念看着眼前这人,张了张唇,刚想开口却被人打断。 段尧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他眸光直直地看向顾念,忽略掉拉住她的那双刺眼的手,不敢置信道:“你吐血了?” 看着地上跪着那人的仓皇无助,他便知道何砚书说的定然是句句属实! 方才他便看出了她的口型是想要拒绝,因此没等她开口便直接道:“让太医看看,这是朕的命令!” 随后他看向那个御医,眼神示意了一下。 那御医会意走上前,便要继续探脉。 “等,等一下。” 顾念想要抽出手,可惜手腕被何砚书把的死死的,抽了半天竟纹丝不动。 无奈,她只好看向段尧清开口道,“陛下,臣真的没事,再说,臣自身也会医术,若是有问题自然一早便发现了。” 段尧清心中一沉,他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实在太了解她的每个表情所代表的含义了。 可能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谎时会目光直直地看向那人,看起来郑重又真诚极了。 谁会知道,她其实在说谎呢? 她之前受过那么多次伤,每次他几乎都被她这么一副表情给骗了过去。 直到后来他一路尾随着她到了临风居,看到那大片的血色,以及她处理伤口时紧蹙的眉,才发现那被他忽略了无数次的真相。 这个傻姑娘……她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沐珩,让御医帮你看看,朕才能放的下心。”段尧清虽是说着规劝的话,语气却不容丝毫置疑。 “是啊,沐珩,让御医给你看看吧!”何砚书也在一旁附和着。 看着两人丝毫不为所动的坚持模样,顾念轻叹一声。 没办法,看来今日这一劫注定是躲不过了。 那御医快速查探了下脉象,越探,越是眉心紧蹙,一旁看着的何砚书跟段尧清看着这副神情更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等到那御医终于把完脉,他整个人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冒,却不敢不言,“皇上,何将军应该是中了毒,可是……中了什么毒…微臣并不知道,而且何将军体内暗伤沉珂已久,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庸医,朕看你才是时日无多了!!”段尧清听着那太医的话,勃然大怒,一声令下,身旁的侍卫迅速上前,便要拖着地上那个太医下去斩了。 “不要啊!皇上!老臣真的不知道啊!!”那御医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连连求饶,可那些侍卫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怜悯,下一刻便要将那御医拉出去。 一旁坐在床榻上的顾念看着这幕忍不住开口,“陛下,放了他吧。” “御医说的没错,臣自知时日无多,不想陛下因为臣而担忧,亦不想因此而牵连了无辜之人。” 何砚书眸中尽是痛苦之色,不敢相信……她,竟然要死了。 而一旁的段尧清听着小姑娘温柔的话语,心口一阵阵发疼。 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啊,他都不舍得伤她一分一毫,如今又怎么忍心拂了她的意? 他抬手示意了下后面的侍卫,那两人瞬间将那太医放了下来。 “还不快谢谢何将军?”段尧清冷哼一声,他根本不在乎这庸医的性命。 早在他说了顾念时日无多之际他便差点直接在这里动手杀了他。 可是他到底是想起来身旁还有他的小姑娘,他不愿意让这些脏了小姑娘的眼,是以便示意了身边的侍卫将人带下去处理了。 那御医此时脸上早已是涕泪纵横,衣襟也有些散乱,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他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谢何将军救命之恩,谢圣上不杀之恩!!!” “滚下去!”段尧清不愿再看,挥手便让这御医直接滚出了这乾坤宫。 剩下的御医们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上前去给顾念看病。 笑话!没看到方才那御医的下场吗?! 若是没有何小将军求情,只怕今日小命都要搭在这了。 他们于是只能这么畏畏缩缩的站在这大殿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段尧清看着殿内这群人,脸色铁青,他刚想要发火,便听到一旁的顾念开口了。 “陛下,不必再为难这些御医了,臣中的毒名为五毒散,无药可解。”她淡淡开口,脸上一片平静,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也早已置身事外。 何砚书听着她口中的‘无药可解’,只觉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蓦地落在他身上,霎时间他整个人似乎都失去了语言能力。 “不可能!朕说能解就一定能解!”一旁的段尧清看着她无谓的表情,淡然的话语,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的小姑娘在大梁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根本不敢想…… 因为哪怕只是想像着她可能遭遇的一切痛苦,他都觉得窒息感扑面而来,令他喘不过气来,心痛如绞。 他克制地压下心口的不断传来的闷痛,抬眼看向下方的众位御医,沉声道:“你们可有人会解五毒散的?!” 众御医面面相觑,似乎是想看看有没有人知道的,然而从目光中便看的出来。 他们谁都不会解这毒! 众人全都垂着头不敢说话,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没有一个行的是吗?!你们这群废物!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段尧清心中尽是恐慌,还有着压不住的煞气,此时的他几乎想要将在场的所有庸医全都杀光! 可是他不敢,至少在小姑娘面前,他不敢! 第九十七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48) 他不想看到小姑娘失望至极的表情,不希望她因为无关之人而伤心难过。 五毒散无解,这看病之事也只好不了了之。 不过,顾念却被强制留在了宫中。 - 刚进到长清殿,段尧清就见到了那半倚在床塌上,正手捧书卷看着书的人。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温顺的敛着,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好词好句,唇边似有未消的笑靥。 这样恬静美好的场景之下…… 谁会知道,她竟是要死了呢? 那一头黑发此时如泼墨般的散开在肩膀边,将那张脸更显的精致脆弱。 许是病的有些久的关系,那张脸白的甚至有种近乎透明的错觉,以至于无数次,段尧清都害怕的不敢将视线自人身上挪开半分,生怕只在那转瞬间,眼前这人就化为一缕薄薄的青烟,彻底消失不见。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那人将视线自手中的书移向这儿,轻缓的动作间,透着股淡然似风的雅致。 “皇上您下朝了?” 早已将眸中沉痛藏好的段尧清,抬步走近的同时道:“你我之间无需敬称,无旁人在侧时,你直接唤我左倾便好。” 听到这话,顾念垂了垂眸,眼底似有怀念之色,只是到底轻声道:“今时到底不同往日。” 坐在床床榻边的段尧清,静静的看着人美好的侧颜,轻声道:“在沐珩面前,我永远都只是左倾,而不是皇上。” 看着身旁这人追忆的神色,他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沐珩,今天御花园里桃花开了几株,你要不要去看看。” 听到桃花开了,顾念眸子一亮,声音中带了些欢喜,“桃花今年竟是开的这般早,还以为怕是见不到今年桃花盛开之景了呢。” 段尧清听着她的话,心口一紧,“不会的,沐珩定然年年都能看到这般景色的。” 知道他是又在担心她中的毒,顾念不在多言,生怕一会就不是去看桃花,又变成看哪个不知名的神医了。 …… 微风袭来,花瓣纷飞,清丽的桃花在枝头悄然绽放着,满园春色。 顾念眸中难掩惊色,“这御花园的桃花竟是全盛开了!” 闻言,一旁的段尧清垂目笑了下,他眸色温柔地看着她说:“大概是因为沐珩想看,它们就开了吧。” 当真是这样吗? 顾念心内轻笑一声。 这般算计自然是不能白费了他那般心思。 - 刚来这皇宫不久,顾念几乎每天都是被人当做是易碎的瓷娃娃般看待,好不容易打发了跟着的宫女,她才想起来到那桃林看看。 她今日自偏殿而来,并没有走往常那条道儿,一路上所见的桃树几乎皆挂满了积雪,就算偶有花骨朵却也是含苞不放,黯淡无光。 然而,她却记得很清楚,前日她走的那条道儿,桃花分明盛开的正好。 等到她终于靠近这御花园,整个人却直接震惊在原地。 只见不远处数个百宫女太监在这诺大的御花园,无不手提炭炉,扇风的扇风,引炉的引炉,不停的穿梭在灼灼桃树之间。 炭火的温度令园中暖浪叠叠铺开,驱散这个格外寒冷初春的冰冷严寒。 只为了让这桃树盛开,芬芳满园,让她一出门便能看到这飘零落下的美景。 看着眼前这副景象,顾念心头一热,手指隐隐有些发颤。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真相。 她何尝不知道,段尧清对她的心意。 可是,她命不久矣…… “何将军!”忽的一回头的小太监眼尖瞧到不远处的人,哆嗦的一嗓子,将全桃林宫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紧接着林中呼啦啦跪了一地,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战战兢兢。 宫里的人都知道,这御花园原来是百花争艳,各类品种争奇斗艳,但是这新皇刚一登基,便将这园中的所有花都给铲除了,反而是全都给栽上了桃树。 之前他们以为是皇上爱桃树,后来看到皇上亲自带着这何将军过来才明白过来,这桃林竟是为了何小将军。 等到那些太监宫女都提着炭火炉离开之后,顾念慢慢走进了这桃林。 静谧温暖如春日般的御花园中,偶有轻风拂过,花瓣翩翩落下。 抬手,顾念接住了一片花瓣。 ‘大概是因为沐珩想看,它们就开了吧。’ 那些话似乎犹言在耳。 看着手中接住的一片片花瓣,顾念眸中不自觉地绽开浅浅笑意。 这些要耗费多少的心血,她何尝不知。 想到此,她抬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她心情难得这般五味杂陈,是以这一路上,她几乎都在想着到底该如何感谢这人的一片心意…… 早在顾念还没到这皇宫之前,段尧清便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怠慢她,享有位同皇上的一切待遇。 是以,守门的小太监见她来了,躬身便要行礼,只不过还没等他出声便被顾念抬手制止了。 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她抬步,便直接朝着御书房走去。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破碎的杯盏的声音。 她神色微变,透过半掩的门缝,依稀看见了地上跪着那人的面容。 那张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她双脚犹如灌了铅,死死钉在地上,再也移不开半步。 而一门之隔的御书房中,话语还在继续。 御书房内。 当年的段家支部的领头之人,跪在地上,抬眼看向龙椅上那人,“皇上!臣斗胆直言,您如今怎么如此糊涂啊!” “您知道如今百姓都怎么说您吗?!您为了这么个仇人的儿子,竟然大动干戈弄出了个什么桃花林,群臣进谏您不管,后宫无人您也不管,却偏偏要广招天下神医治什么五毒散,若是解不了甚至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您可知这么做会引来多少人的不满啊?!” “现在说您昏庸不理朝政的人大把大把,谣言四起啊!” 段尧清听着地上那人口中一句句劝谏的话,狠狠一甩衣袖,桌上的杯盏瞬间砸落在地。 第九十八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49) “谣言爱如何说便如何说,朕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跪在地上的段家旁支被这杯盏里的热茶给泼了个正着,却还是执着的跪在地上。 换做旁人兴许已经不敢说话了,可他不同,到底是从小看着段尧清长大的,多少也会给自己留点情分。 他心中发狠,重重磕了一个头,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沉痛悲色道:“皇上,臣不能看着您再错下去了啊!” “段家当年的真相尚未大白于天下,您竟也不管不顾,一心只挂在这何沐珩身上,甚至,您为了她,舍弃了段老将军儿子的身份,连您的真名都不肯用,您怎么能这般糊涂啊!” “这何沐珩分明早在十一年前就该死了,她是那何老贼的儿子,就是我们的仇人,她就该死!!” “臣只恨,当年听了您的话没有彻底杀了她!让她扰乱您的心神!” “你闭嘴!”段尧清听着他回忆起当年,胸口萦绕的煞气几乎压都压不住,他一掌狠狠拍在了桌案上,死死的看着地上跪着那人。 是了,当年给顾念用刑的就是他! 如果不是他?!当年他的小姑娘身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痕!! 他看在他到底跟了自己多年的缘故放过了他,可是如今,他竟然还敢提起当年! 他刚想要发作,门口处却突然传来“咯吱”一声。 他抬眼看过去,便看到顾念站在门口,手死死的把住了门框,可整个人浑身还是止不住地轻颤着。 段尧清心口骤然一紧,她听到了?! “沐珩,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不要信…… 可是没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便看到面前这个苍白如纸的顾念,唇角颤抖着一字一句说道:“左倾?!你一直都在骗我是吗?就连名字都是假的,对吗?” 段尧清喉间发涩,他想开口否认,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是看着她这般苍白脆弱的样子,他根本说不出任何欺骗的话。 他也不想再骗她。 他多想告诉她,他的真实名字啊! 可是他不敢。 他多害怕,她问…为什么要用一个假名来骗她?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维系和填补。 他多害怕,有一天,纸会包不住火。 他曾无数次猜想过,这一天会以各种情况到来… 他想,他一定会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敞开心扉,将一切真相都说给她听。 可他却从来没想过。 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她从他们口中得知那些零碎的真相,那些被欺骗的谎言。 他快速上前慌忙地拉上顾念的衣袖,眸中罕见的带着点茫然无措,“对,对不起……沐珩,你相信……” 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像个犯错了的小孩子一般乞求着原谅,顾念低低笑出声。 然而很快,她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她快速掏出手帕,抹去嘴角的血迹,而后眸中带着几许凄惶的看着眼前这人,“你知道吗,我今日看到了那桃林的太监宫女,方才知道了真相……来这里,本是想要和你说……” 她停顿苦笑了一声,换了个话题继续道:“可是,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不必如此的。” “陛下……您如今贵为天子,何必再在我这么个小人物上浪费心思。” “只因为臣是何将军的儿子,九岁那年便要让臣体会体会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不惜来到我身边接近我…” 她低低笑出声,眸中却隐隐闪现着泪花,“陛下,您是想看到臣如今这般痛不欲生的模样吗?!哈哈哈哈您做到了……” 段尧清无助的摇着头,喃喃地不断重复着“不是的,不是的……沐珩你听我说…” 她整个人连站着的身形都维持不住,却还是决绝的抽出了被他死死拉着的衣袖,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她却意料之外的,看到了在她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何砚书。 他眸中一片赤红,恍惚的站在那里,整个人似乎都被抽取了魂魄。 他听着顾念口中一句句能将他一颗心割的支离破碎的话语。 痛苦又茫然,泪水无声流了满脸。 他好不容易寻到了江南的一个神医,连夜赶路好不容易才在今日将那神医带到了长清宫。 本来以为能一下子便看到顾念,拉着人给她诊治一下。 可谁曾想。 她竟不在这长清宫里。 问了那些小宫女们才知道,她是往御花园走了,他心急如焚,生怕延误了治愈的时机,飞快朝着御花园跑去。 然而到了那里,除了满林的桃花,分明没有半点顾念的身影。 他只能盲目的在这皇宫搜寻着,直到路上问了那些太监宫女们才知道,她后来又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他便又再次往御书房赶去,顾念的情况本就不好,根本拖不得,于是他也没用那守门的小太监去通报,直接就进去要将顾念带出来。 可他刚到门口,便听到这样一番话。 沐珩,九岁那年被人折磨到生不如死?! 因为她是他父亲名义上的儿子,便被人折磨至此…… 他想起当初在军营,看到的她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原以为当初看到时的心痛便已经是极致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事实的真相,远比他想的还要惨烈。 他的小姑娘,如果不是被人逼上了绝路,何以会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 感受着心口撕裂般的疼痛,他死死抵住胸口,窒息感扑面而来。 为什么受这些伤的人,不是他! 他恨!他几乎痛恨到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看着顾念转过身,他才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 然而此时异变突生,地上跪着的段家支部,袖口中一柄短刃瞬间飞出,直直的朝着顾念的咽喉处飞来。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句话,“陛下,既然您下不了手,便让臣来吧!” 段尧清看着飞来的匕首,神色巨变,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手便将那短刃给死死握在了手中。 第九十九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50) 匕首深深陷入掌心之中,鲜血瞬间泊泊流出。 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目光下意识便看向了顾念。 看着她平安无事之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后他目光转向身后的段家支部,“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朕,不留以下犯上的奴才!” 话落,手中紧握着的匕首瞬间掷出,割破了那人的咽喉。 顾念听到声音刚回过头便看到这样一幕。 “陛下…?” 她不明白。 一个与她虚以委蛇这么多年的人,如今竟然还会救她甚至是……? 似乎是看出了顾念的不解和担忧,段尧清扯了扯唇角,刚想开口,然而下一刻便被人一拳砸在了脸上。 “当年便是你们绑架了沐珩?!” 何砚书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在滴血,他的小姑娘受了这么多伤,全是因他而起。 而他,像个废物一样,一直被人保护着。 “她根本不是何老将军的儿子啊!”一拳瞬间又砸了过去。 听了这话,段尧清神色一震,恍惚了一下,又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 而何砚书的话还在继续。 “明明我才是何老将军的儿子啊!!我才是何老将军的儿子……” “我才是啊……”他越说越悲痛,泪水流了满脸。 段尧清回过神来躲过一击之后便听见这句话,他不顾受伤的手掌,死死将何砚书的拳头制在手心。“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才是何老将军的儿子!!”何砚书疯狂的大喊出声,整个人瘫在了地上,他眸光死死地盯着段尧清,一字一句揭开血淋淋的真相…… “沐珩她只是我的一个挡箭牌!她只是何老将军为了保护我而留下的一个挡箭牌罢了!!!” “她明明是最无辜的人啊!却被你们疯狂报复,承受着所有恶意!!” 段尧清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退后一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怎么会是何老将军的儿子?!”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他当年到底是做了什么?! 他用最残酷的刑法,去折磨了一个毫无关系甚至是最无辜善良的人! 那他的报复算什么? 他当年对她自以为是的伤害又算什么? 全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怎么会呢?! 他不信,他不会相信的。 这一定是他在胡说八道! 然而下一刻却被站起来的何砚书一把拉住了衣襟,又是一拳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 “当年的沐珩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怎么下的去手?!” 段尧清纷乱的思绪一下子被这一拳狠狠打断,他听着这话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如果不是因为你让她做了你的挡箭牌,我当年又怎么会抓错人!” 话落,一个肘击便狠狠打在了他的胸口处。 何砚书神色一阵恍惚。 是啊。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怎么会受这么多伤?承受这么多恶意?! …… 可是,那些伤! 何尝不是这人的手笔? 想起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何砚书心中发狠,他不在乎尊卑,也不在乎落在身上拳头。 他用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拳拳到肉。 “那沐珩身上那么多伤,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两人瞬间便又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的沉闷声响混合着咒骂低语,混杂成一团。 被方才何砚书口中的话震惊在原地的顾念好不容易回过神,就看到眼前这混乱不堪场面。 “左倾,砚书,你们快住手!” 看着两人没有分毫停下来的动作,顾念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噗’的吐出了一口血。 随即整个人身子一软便要倒在地上。 看到地上骤然间出现的血迹,段尧清心中一惊,视线上移便看到了摇摇欲坠的顾念。 “沐珩!” 这种时候哪还管得上什么打架,他快速从何砚书身上下来便一瞬间掠到了顾念身前,而后拦腰一把抱住了顾念,转身便飞快朝着长清宫跑去。 地上的何砚书刚支撑起手臂,就看到这么一幕。 他看着顾念被段尧清抱走,虽然不舍不愿,却也松了一口气。 方才他们打斗时,发狠的动作和话语让他终于反应过来。 他喜欢沐珩…… 何砚书苦笑了一下,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的他又拧紧了眉。 这样也好。 起码,他不用担心沐珩的安全。 他艰难的一下一下挪动着站起身,浑身几乎无一处不疼。 方才被段尧清一下子踢到了膝盖上,整个腿骨都阵阵发疼,使得他一步一步走的艰难极了。 可他还是走着。 另一边的段尧清已经抱着顾念出了御书房,门外守门的小太监看着段尧清满脸的淤青,还有鲜血淋漓的手掌,吓得够呛。 “皇上,您没事吧?奴才帮您抱着何将军吧……这伤…” 段尧清快速越过这小太监,与此同时,一句话交代了过去:“不用,你现在去把御医带到长清宫!快点!” 小太监点头哈腰,不敢怠慢,赶紧朝着太医院跑去。 段尧清这边已经带着顾念到了长清宫。 刚一到长清宫就看到了梨花木桌前的一个老头。 桌上还摆放着各种糕点,瓜果,那老头一手一个,左右开弓,吃的满嘴都是,看那样子似乎是饿死鬼投胎。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段尧清怀里还抱着顾念,看着眼前这人气势却丝毫不减。 那老头听了声音,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手中动作却是半点也没慢下来。 段尧清见他周身的肃杀之气半点没吓到那人,他心中一沉,手指微动,只要那人有半分不对劲便就地格杀! 他倒不认为这人是什么乞丐,这皇宫若是没有身份的无名小卒,根本进不来。 那老头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什么……将军、说让…我解……五毒散!” 段尧清本来不在意的听着,想着这人是哪位官员的远房亲戚。 然而在听到那句‘解五毒散’,他神色骤然一变,快步到了那老头身前,眸光死死锁定了那人,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你能解五毒散?!” 第一百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51) 那老头吓了一跳,看着眼前这倏然放大的人脸,口中的糕点还没咽下去就瞬间掉了出来。 “啊…对,对啊!怎么了?” “太好了!” 段尧清的语气都带着微微颤抖,他的心情可以说是跌宕起伏。 方才得知真相的震惊悲痛尚未过去,然而此时听到的消息却让他整个人仿佛置身天堂一般的狂喜。 他的小姑娘,还有希望! 看着那老头还想继续吃的动作,他抬手制止住他。 “你先别吃了,要你看病的人就在这里,看好了病,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当真!”那老头闻言终于停下手中动作,双眼一亮看向段尧清。 “当然,你先过来给人看病!” 段尧清说完已经率先朝着殿门内走去,若不是他还抱着顾念,何以跟他费这么多口舌,早就拎着那老头进屋让他看病了。 他快速将顾念放在床榻上安置好,然后目光便放到了底下那个新奇的到处摸摸看看的老头身上。 他眉心一跳,忍不住有些怀疑…… 这老头这么个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当真会解五毒散吗? 然而现在也容不得他耽误时间,看着小姑娘苍白脆弱的脸色,昏迷时紧蹙的眉,便知道,她的情况定然十分糟糕。 不能再拖了。 “你先过来给人看一下吧。” 那老头,也就是鲁顺昌,而后快步来到人身前,看着眼前这人这么个将死之相,抓了抓头发。 他抬手刚附上手腕探脉,门口瞬间呼啦啦涌现了一大批人。 这些人正是方才段尧清让那小太监找的御医。 此时小太监领着这群御医进了这长清宫之后,就看到了坐在床榻边的段尧清。 众人赶紧下跪,齐声高喊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段尧清看着地下这群御医,脸色铁青。 这群人都这么没眼色的吗,皇宫里养的都是一群什么狗东西。 声音这么大是想吵死谁? “都给朕滚出去!到长清宫殿外候着!” 他看着身旁眼睫轻颤,似要清醒的人,狠狠一甩衣袖,怒声道。 而正给顾念把脉的鲁顺昌,听着底下那震天的声响,微微抬眼看了看段尧清。 原来,这人竟是皇上。 段尧清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怎么样?” “情况不太妙啊。” 段尧清闻言整颗心都提起来了,追问道:“她怎么了?还能不能治得好?” 鲁顺昌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叹了口气,继续开口:“若是没遇到老夫,只怕她今日就要去见阎王爷了,可是即便是老夫,也最多能延长她三日的寿命。” “你胡说?!方才你说能治五毒散也是骗人的吧?庸医!” 段尧清眸色赤红,一下子抓起那人,手上刚刚凝固一点的伤口一瞬间被撕裂,又变的鲜血淋漓。 鲁顺昌双手死死扒着段尧清的手,想将这只手抠开,然后用了半天劲却根本纹丝不动。 他倒也不怕,咳了两声之后开口,“皇上息怒,草民也没说不能治啊。” 段尧清闻言手上才一松,放下了那人,然而目光却死死看着鲁顺昌,仿佛他有一个说不对,就要让他命丧黄泉。 鲁顺昌摇头晃脑故作高深的叹了口气,“皇上,不知道你可听说过这换命之法。” “别拐弯抹角的,直说便是!” 段尧清不吃他那套,他心急如焚,哪有时间和他打什么哑谜。 “好吧,皇上那草民就直说了。” 鲁顺昌看着眼前这人缓慢开口。 “换命之法,顾名思义,就是一命换一命。” “然而,世间万事万物,都离不开阴阳二字。这换命之法,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 “唯有阴阳相和之人,方可用这法子。” “草民探这姑娘的脉象,似乎已经并非完璧之身,如此甚好,只要找到那个与她欢好之人,便能施行这换命之法。” “不过,这人是谁,恐怕还要一番好找,是以草民方才那般犹豫。” 这么一正经起来,那老头倒还真有点世外高人的架势。 段尧清认真听着,面色微变。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更用不着一番好找。 因为那个夺了小姑娘初次的人……就是他! “人的问题你不用担心,需要怎么做直说便是!”段尧清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是他欠了小姑娘的,他赔给她这条命! 他心甘情愿! 然而没等那老头开口,床榻上不知何时早已睁开眼的顾念终于开口:“陛下,臣贱命一条,不值得您如此。” 她心情颇为复杂,听到方才段尧清那毫不犹豫的话,她便知道他是要做什么了。 她没想到,贵为天子的他竟然能愿意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可是……做错了,便是错了。 再也无可挽回。 段尧清听着顾念的声音,方才意识到她醒了,他惊喜的朝她看过来。 然而在反应过来她话语中的意思之后,眉心狠狠一拧,不由分说便道:“朕说值得便值得,沐珩你乖乖听话,等你病好了,朕什么都依你!” 最终,顾念还是拗不过他,只能同意了这换命之法。 不过她却说希望能够等到第三天再开始施行,段尧清见她终于不再抵触高兴还来不及此时又怎么会拂了她的意。 于是,这换命之法便被安排在了第三日。 而一旁的鲁顺昌则给顾念施了整整三个时辰的针,才终于将她的生命线又延长了三天。 而何砚书自始自终都没有出现在这长清宫。 - 段尧清这几日几乎整天要么是待在顾念的长清宫里,要么就是跟那个鲁顺昌在天坛那,打点好换命用的一切材料。 事事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而他的遗诏,也早已经立好了。 终于,距离第三日换命只有一晚上的时间了。 段尧清莫名有些心神不宁,他下意识走进天坛,再次检查了一番那些早已经被打点好的一切,确认无误没有任何纰漏之后才终于走出来。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迎面突然跑来几个慌慌张张的宫女太监。 第一百零一章 女扮男装的挡箭牌(52)(完) 那宫女小太监看到他之后噗通一声跪倒,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个不停。 见到人衣角上被灼开的暗焦,段尧清眯了下眸有些不安:“发生了何事?为何慌慌张张?” 地上的小太监听清说话人的声音,身体一抖,颤着打架的牙齿道:“走……走……走水了……长……长清宫走水了。” 话落的瞬间,段尧清上前一步五指死死的攥着小太监的衣领,周身煞气若孽龙滔天,向来沉稳不喜于色的脸上是一片暴怒的扭曲,“你……你说什么!” 被浓烈煞气笼罩着的小太监,只感眼前是一片修罗练狱的场景,全身血液瞬间凉透的他,几乎是哭着惊叫着吼出来的。 “走水了……长清宫……走水了。” 二次听到这句话,段尧清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差点瘫倒在了地上。 “皇上……” “您……” 小太监刚被放下来,就见面前的人,猛的推开他,然后便直直朝着长清宫掠去。 沐珩,沐珩…… 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当段尧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长清宫时,便看到了一座被大火团团包裹的楼阁。 随着烈火灼烧断裂的殿宇横梁时不时倒塌,惊起槽乱的惊叫,周围无数太监宫女离得远远的,生怕被这滔天的火势所波及,仅有的几人泼水救火,却也是杯水车薪。 而在入目这幅画面的瞬间,段尧清只觉全世界的声音好似一朝都消失了。 耳畔独回荡着的是那时不时响起的倒塌与断烈声,视线中独充斥着的是那扭曲跳动着的火焰,腥红的火舌,像是在无声的嘲笑着他的愚蠢与天真。 “皇上!”有小太监猛的一回头看到了段尧清,刚唤了一声,下一刻却被这人向火中而去的模样吓个半死。 “皇上,您不能去啊!” 然而段尧清又怎么可能听他的话,没等那群人过来拉住他,他就直接冲进了这滔天的火光之中。 他心急如焚,一边躲避着倒塌横梁,一边快速朝着顾念的寝殿跑去。 刚一到了寝殿,他看着眼前的场景,顿时目眦欲裂。 滚滚浓烟之下,只见顾念艰难的在地上爬着,而她的腿上赫然是一个被火焰灼伤的刺目的伤口。 更危险的是,在她的背后,被火蛇入侵了的屏风摇摇欲坠,几乎下一刻就要倒在她身上。 “小心!” 顾不得太多,段尧清一下子冲到顾念身边之后,一把将那屏风往反方向踢倒,而后便要拉起顾念带着她出去。 顾念看着眼前这人,震惊了一瞬,“陛下,您……怎么来了?” “我带你先出去再说。”段尧清声音中都带着微微颤抖,还好,他过来了! 眼看着最后一个出口也即将被火舌封死,再这么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然而顾念却迟迟没有动作,吸入了太多浓烟,让她说的每个字都艰难无比,“陛下,你、快、出去吧,咳咳、不要管……臣了,否则,便都…出不去了。” 她说着,又是一丝血迹从嘴角处流了出来。 段尧清心口一跳,下意识去看顾念的脸,便见到一张惨白一片毫无血色的面庞。 “不,不会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小心翼翼抱起她,躲避着倒塌的木架,想要冲出这寝殿。 然而前面燃着熊熊烈火的大片的木制架构瞬间封住了他们的去路,无路可走了。 头顶上,一个被火舌缠绕的横梁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 段尧清心中一沉,知道今日他们怕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看着四周的火海,几乎无处下脚。 而他还抱着个人,更是避无可避。 段尧清只能将顾念紧紧抱在怀里,不让这火势波及到她,而后闷哼一声,皮肉被灼烧的嗤拉之声瞬间响起。 听着这声音,顾念勉强抬起眼皮,看着周围连成一片的火海,苦笑一声,“陛下,咳咳看来……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听着她的恭敬又冷淡生疏的称呼,段尧清更紧的抱紧了她,颤抖着唇,悲痛绝望的开口:“沐珩,对不起。” 没能救得下你。 可是……我竟然自私的想着,这样能和你死在一处,也很好。 “段尧清,是我的……名字,咳…你可以这么叫叫我吗?” “……”良久的沉默。 段尧清苦笑了一下,他还在奢求什么呢? 顾念看着他沉痛的眉眼,终于艰难的再次开口,“段…尧清。” 明明是身处死亡般的绝境之下,滔天的的热浪都快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可是他竟然笑出声,“谢谢你……沐珩。” 看着滔天的火势马上便要席卷上这人,段尧清沉痛的闭上眸,温柔地抚上顾念的发丝,他轻轻低语:“不疼的,不会让你疼太久的。” 他手中一柄短刃瞬间出现,而后抬手精准无比的刺进了顾念的心脏。 感受着怀中渐渐失去了生机的人,在漫天火光中,段尧清将人紧紧的搂在怀中,闭上满浸泪水的双眼。 我说过的,不会让你疼太久。 …… 烈火最终都会将一切无情吞没。 - 看着倒塌的断壁残垣,烧的漆黑的殿门,何砚书整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怎么一切都变了呢? 他明明都已经将那神医带过去了,明明她都已经接受治疗了…… 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之前因为说出了一切真相,他不敢面对她,想着等到治好了她以后任她打骂。 可是他没想到。 那一次见面,竟然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直到宫人从那里面抬出两个被烧的看不出人形的人。 他终于不能再自欺欺人。 沐珩死了,甚至他连她最后一眼都没能见到。 - 三日后,一封加急的书信送到了远在大梁都城的韩瑾舟手中,叫他看完后立马就吐出一口鲜血出来,整个人跌倒在地。 他抬头看向西楚国的方向,眼中布满了凄惶与无措,整个人犹如疯了一般往外跑去,往西楚国的方向跑去。 第一百零二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1 沐珩、沐珩…… 明明他都将神医送过去了啊!沐珩为什么还会有事?! 怎么可能! …… 【滴,恭喜宿主成功通关该世界,获得一万经验值。】 【成功攻略段尧清,且虐心值达到百分百,获得四万经验值; 成功攻略韩瑾舟,且虐心值达到百分百,获得四万经验值; 成功攻略何砚书,且虐心值达到百分百,获得四万经验值。】 【达成成就“名垂青史”,获得五万经验值。】 【本世界共计收获18万经验值,请宿主再接再厉!】 顾念听着这个“名垂青史”,挑了挑眉,“什么时候还有这个成就了?” 她经历过的世界可不少,之前也有当过救世主的时候,却从来没见过有什么经验值。 系统这会儿带了点骄傲,它嘿嘿笑了一声。 【系统:老大,这个是我们最近更新之后才有的福利,不止有“名垂青史”还有像什么“遗臭万年”“盛世白莲”“独领风骚”……应有尽有的哦~】 顾念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说完之后,系统带了些小期待的语气说道。 【系统:老大,现在要不要看一下后续啊!】 “看吧。”顾念抬手,巨大光幕瞬间浮现在眼前。 三月的京城,满城花开,清香醉人,青石官道上都经常可见被风带来的桃花瓣。 这会官道旁一不起眼的小摊桌边,正聚着七八个年轻学子,此时他们正争的是面红耳赤。 “当年那左氏虽然起兵谋反,但是何尝不是那先皇太过昏庸无道!若没有他登基,我们西楚国又怎么会挽回大片的失地?” “那左氏登基以来,可曾干过一件好事?他为了桃花林大动干戈,还广招天下能人异士治什么五毒散,半点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甚至于朝堂之上,面对朝臣的谏言直接将人拖进了大牢,这难道是个明君所为吗?!” 那学子气的不行,颤抖着手指着对面人破口大骂道:“那若是没有那左氏,我们大西楚说不定都不能有如今的版图!” 听着面前这人的胡说八道,方才那言之凿凿的学子气的跳脚,以至于直接爆了粗口。 “放你的狗屁,若不是大梁君主仁慈,我们西楚国说不定都改朝换代,就此更名了呢?!那左贼早围城逼宫,自立为皇,就算挽回了之前的失地,可在位没有丝毫作为,任由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本就罪不可赦!” 被怼的哑口无言的那人,脸色涨红道:“你……你……” 这样的事,每年都会上演,众人早已习以为常。 顾念不欲在看,抬手转向了下一个。 阴暗的地牢,一个人被绑在了十字架上,身上是纵横交错的血淋淋的伤口。 一旁用刑的士兵颤抖着手握紧手中的鞭子,却不敢再打下去,怕在打下去,眼前这人就死了。 然而绑在那上面的人却再次开口了。 “继…续。” 没办法,那士兵只能继续用刑。 等到何砚书终于从那十字架上下来,已经看不出个人形,周身尽是鲜血,破碎的衣物粘连着伤口,就连每呼吸一口,连空气都是痛的。 那士兵吓得不轻,却也不敢抱起他,高声喊着,“快来人啊!大夫,大夫快进来!” 门口候着的大夫很快便进来潦草的给人敷上草药止了血。 他是真没见过这么能作死的人,就往自己身上招呼着这些。 何必呢? 那大夫刚想要给他包扎,然而却被人抬手给制止住了。 “今日……不用。” 何砚书缓缓支撑着站起身,动作略微有些不自然的一点点朝外面走着。 当日,他跪在那被烈火焚烧后,一地的焦土之上,整整一日。 到了如今,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行走,都仿佛是踩在了刀刃上,一步一步走的艰难极了。 感受着双腿处无可忽视的剧痛,何砚书放松的笑了一下。 今天,是第十八年了。 是她走后的第十八个年头了。 他每年都会来这里,奄奄一息之后再被人救回去。 每天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太累了。 她替他承受了整整十八年的痛苦,他要还给她。 然后,他就要去找她了。 他看了看自己周身的狼狈血腥,苦笑一声。 希望她不要嫌弃他才好。 画面一转,来到了大梁。 看着周围的布景,熟悉的屏风木桌。 顾念眼睫轻颤。 锦华宫。 案桌前,男人手中墨笔勾勒的温柔仔细,眼底似有动人浅光,随着似浸到灵魂中影子的浮现,笔下人的模样愈发清晰。 直到最后一笔落上,韩瑾舟的视线投放到宣纸上。 画中姑娘身处漫天烟火与灯火璀璨下,朦胧灯晕照亮着她周身的一切。 她抬头望着满天的璀璨烟火,眸中含笑,清冷被暖意融化,只一眼便让人心生悸动。 搁下笔的韩瑾舟轻抚着画中人的脸,却是一如十年来的触感,冰冷而单薄。 这种触感似在一遍遍的提醒着他那个事实,以至于手指微颤的他,颤抖的闭上了双眼。 当年那西楚国无主,本是拓展版图的最好时机。 可是他没做,反而亲自派了人辅佐那尚且年幼的新皇,将这西楚国打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人人生活富足。 放眼九州四海,天下太平,锦绣安宁。 他看着画上那人,低笑出声。 沐珩,你要的太平盛世。 我做到了。 你看见了吗…… 永安十二年,三月。 年仅三十九岁的韩瑾舟,在位二十余年,兢兢业业将整个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突然去世了。 举国上下皆哀。 看完了一切,小系统有些感慨。 他们何尝不是受害者呢? 【系统:老大,要休息一下,还是去下个世界啊?】 顾念听着小系统的话,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的经验值,“不歇了,直接去下个世界!” 【系统:好的!】 【新世界传送完毕,请宿主在生命终止前通关本世界,记忆同步传输中……】 还没等她接收完记忆,就突然被人推搡了一下。 第一百零三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2 “慕颜希,你要做什么?” 一道清淡的嗓音带着淡淡的不耐却依旧动听极了。 可顾念没有心情欣赏,她直接被这一道大力推的后退了两步摔在了地上,掌心下的塑胶跑道带着粗粝的颗粒感将她手心瞬间磨破了皮。 她忍不住吸了口气,眸中霎时间蓄起了雾气。 这身体还真是娇弱啊。 盛淮看着眼前这人眼泪汪汪的样子,忍不住顿了顿。 若不是了解她那傲慢的性子,单看她这样懵懂眼眶发红的模样还真是让人不忍心下手。 一旁的苏轻轻看着盛淮的眸光落在顾念身上,忍不住心中一紧。 “我没事,盛淮,你别为难慕颜希了。” 说着,她快步上前,看着顾念在地上迟迟没有起来,似是有些担心开口,“你没事吧?” 说着还想伸手拉她起来。 顾念看着眼前的手,心下冷笑一声。 有了原主的记忆,她当然知道这是谁。 “谁要你假好心?走开!” 她一把挥开面前这只手,艰难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而后径直越过他们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方才停顿的动作,他便知道,她方才定是受了伤,本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和他抱怨却没想到,她竟是直接离开了。 盛淮微微惊讶的挑了挑眉。 不过,这样也好。 一旁的苏轻轻还在努力的维持人设,她看着顾念远去的背影似是有些担忧:“慕颜希会不会有事啊?看她刚刚好像是受了伤。” “不用管,是她自找的。”盛淮的声音透着微凉,似乎那个人不是追了他八年的姑娘,而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 顾念另一头正在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这个世界是个现代位面,她的身份是慕家的千金,方才的那一男一女,一个是她追了八年的高岭之花,一个是小三继室登堂入室的私生女。 原主喜欢盛淮整整八年,可是盛淮却只觉得厌烦。 至于苏轻轻,她是在她母亲去世的第二年便来了慕家。 自幼她父亲便偏爱这个私生女多一些,以至于每次,一看到原主对着这个苏母不恭敬的话,慕父都会大发雷霆,咒骂着还不如没有她这个女儿。 而她那个所谓的继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当着慕父的面一副慈母的形象,背着慕父连管都懒得管原主,恨不得把原主养成个废物才好。 原主的性子也变得越发骄纵任性,嚣张跋扈。 这样,也不过只是想引起慕父的注意,让他多一点关怀罢了。 可惜事与愿违。 每次原主刚一想找苏轻轻的麻烦或者是对着苏母时那副傲慢的语气和毫不悔改的忤逆时,就总会被盛淮看到。 一来二去,她刁蛮跋扈,爱欺负人的形象便深入人心。 而君祁便是在那个时候结识的她。 他跟盛淮是好友,因此他们往来通讯中便总能听到她这么个为爱成痴的女人。 追了八年,还这么执着。 君祁对于原主产生了一点好奇,于是刚从国外回来不久,便假装偶遇了原主。 不过后来厌烦了原主每日的嚣张跋扈,骄纵傲慢,失了兴趣便将原主一个人留在了酒吧之后便直接自己走了。 若说这倒也没什么,可是这还有个即将到来的危机——末世。 末世以后,只有极少数人觉醒了异能,剩下的都是苦苦挣扎的普通人罢了。 而原主也幸运的觉醒了异能,只不过是治愈系。 这样鸡肋的异能,除了能给别人疗伤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原主身为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想要在这举步维艰的末世生存下去,实在是太难了。 于是,她只能依附于那些末世所谓的强者,成为一朵菟丝花。 然而,末世中危机四伏,哪有什么一劳永逸。 很快他们的食物就见了底,没办法只能出去觅食,然而却被丧尸给团团包围住了。 原主见到了最为血腥的恐怖场面,那些已经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的人,一口一口啃咬撕扯着那些人,她吓得浑身发抖,恐惧却使她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只能看着那丧尸张着血盆大口,一步步朝她走来。 然而,那个时候她却再次见到了盛淮跟苏轻轻他们。 盛淮看到了她并把她救了下来,原主死里逃生,刚想感谢,一抬头就看到了眼前这个依旧俊美如初的人。 眸中渐渐蓄满了泪,声如蚊呐小声说着谢谢,却很快低下头,她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盛淮了。 她已经脏了。 盛淮淡淡应声,然后几个起落间就将这群丧尸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他们是开着车来的,车上还坐着个人,顾念他们浅浅交谈了一番,才得知,原来苏轻轻也是治愈系。 车上那个人原本正拿着纸笔记录着什么,却在听到原主也是治愈系异能时,动作一顿。 谌清禾终于舍得抬起眼看向,原主,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原主身上实在太过残破不堪,衣服好像都好几日没洗过了,除了那张脸还算看的过去以外,整个人都似乎泛着一股子馊味。 这对于哪怕是末世,也要一尘不染的洁癖狂谌清禾来说,简直难以忍受。 就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是脏了自己眼睛。 后来的事就更顺理成章了,原主无处可去,只能跟着他们去了基地。 在那里,又看到了君祁。 然而两人关系也跟陌生人差不多罢了,不过那谌清禾到时偶尔会来看她。 直到半月后,原主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想要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去找物资,到时候他们若是有人受伤她便上去给人医治。 只不过想法是很好的,现实却是十分残酷。 按理来说,这附近的丧尸应该被他们清理的差不多了才对。 然而,等他们出去之后,却发现丧尸几乎多到数不清,甚至,小到花草树木,大到猫狗蜘蛛,似乎所有存活下来的生物,都变异了。 他们这时候再想把车开回去也晚了,车后面的丧尸已经快要扑到车顶上了,而一旁的树木也突然动了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3 粗大的树根从地底深处钻了出来,直接缠住了整个车身,就把车子往地底拉去。 盛淮是雷系异能,见状当机立断将树根给连齐齐斩断。 可是,那断了的根系很快便又重新长了出来,好像无穷无尽根本斩不完。 眼看着所有人都要被那树根给活活掩埋,众人没办法,只能纷纷跳车逃离。 苏轻轻有盛淮护着,自然不会有事。 等到原主出来后,迎面就是一个丧尸的血盆大口,盛淮就在原主身边,本是可以救下她的。 可是,当时那苏轻轻身前的丧尸也快要到了她身前,因此盛淮虽然注意到了原主的处境,却还是选择了无视,而后快速解决了苏轻轻身边的丧尸。 原主绝望的闭上眼,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这么死去的时候,一直被众人保护在中间的谌清禾突然动了。 他快速来到她身边,然后用刀瞬间解决了那个丧尸。 原主脸上感觉到一点黏腻,睁开眼,就看到那丧尸的脑袋已经分了家,而她的脸上,而她的脸上那点黏腻,正是方才被那丧尸溅到的血迹。 之后谌清禾就一直跟在了原主身边,将她保护的好好的,半点没让那丧尸靠近她分毫。 方才盛淮的举动让她心灰意冷,可她竟还被人护着活了下来,原主心下感激,两人的关系自然而然的便亲近了起来。 不过,谌清禾救她,可不是因为什么心善。 谌清禾身为国内最顶尖的医学博士,是解除这次末世危机最不可少的关键人物,所有人都保护他,期望着能研制出药剂抵御丧尸病毒。 然而,做实验,没有实验体怎么行? 因此,谌清禾救她,实际上不过是把她当做了小白鼠罢了。 身为末世中唯二的治愈系,这样的能力,对于研制破解丧尸病毒药剂是最为稀缺的活体材料。 原主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实验,这次实验总共有三个阶段,每次注射进去药剂,几乎都是生不如死一般的痛苦折磨。 她硬生生的挺过去了。 她被改造成功了! 她的血液融入的丧尸病毒全部被分解,根本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的身体几乎已经超越了人的范畴,无论是记忆力,感官,身体素质,都被全面彻底的改造,甚至于,她的血液不仅可以让初次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治愈,还能让那人觉醒异能! 觉醒异能啊!多么大的诱惑力。 原主很高兴,自己的坚持没有白费。 然而殊不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就连谌清禾都没有预料到,末世里的人竟是这般的疯狂。 他们知道原主如今今非昔比,基地里的人几乎蜂拥而上,死死的控制住了她,将她包围的严严实实,绑上手术台,被切割,被腕骨,日日忍受凌迟痛苦。 所有人,有哪一个没有食过她的血肉? 哪怕是盛淮不忍心,可是众口铄金,如何能管的过来? 没办法,谌清禾的实验只能在这般血腥残忍的情况下继续进行。 众人都期待着,能够早日从原主身体里提取出对抗丧尸病毒的解药。 然而他们忽视了一点,丧尸也是会变异的,哪怕是有原主的血,众人的处境还是越发艰难了起来。 直到丧尸大军终于冲破了基地的防线,冲到了这仅有的一片安宁之所,无论男女老少,只能拼死一搏。 盛淮还在解决眼前的丧尸,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苏轻轻马上就要被丧尸袭击。 眼看着那丧尸越来越近,苏轻轻一咬牙直接将躲在她身后的慕父苏母拉了出来当垫背的。 到了这种时候,哪还有什么亲情道义可讲,活下去才是真理! 盛淮听着慕父苏母的惨叫声,一回过头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只是这样倒也还好,毕竟火没烧到自己身上,谁也不知道疼。 等到盛淮被苏轻轻推出去当替死鬼的时候,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长时间的高强度作战,哪怕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他面前的丧尸不是一个,是一群! 他都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了,然而那个时候原主却突然冲了出来。 超高的爆发力和移动速度让她一瞬间来到盛淮身前,然后一把推开了他。 而原主却被那群丧尸一口一口,活生生的撕咬而死。 而方才,原主去体育场的时候意外看到了苏轻轻,于是便上去质问她,为什么要抢走她实验的名额。 原主和苏轻轻都是学医的,这次名额是关于生物遗传基因的一处实验研究,而谌清禾是他们这次实验的导师。 本来原主都凭借自身实力成功拿到了这个名额,然而没想到却中途被通知换人了。 与她换的人还是苏轻轻,这让她怎么不气愤? 顾念轻叹一声,看着身前校医室的大门,抬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人,正站在窗边侍弄花草。 听到响动,谌清禾抬眼看向门口处的女生,公事公办的语气,“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说着,他拿起一旁的金丝框眼镜重新带上,掩上了那略显锐利的眉眼。 他不过是受人之托到这校医院值几天班,谁能想到,这一天天来看病的没几个,都是些小姑娘没事找事的天天过来。 看着眼前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有病的样,他只当她是过来凑热闹的,想尽快把她打发走,好让自己安宁一会。 “刚才在操场上不小心磕到了手,快帮我看看。” 顾念走到他面前,摊开自己的手掌。 五指修长白嫩,是最为完美的手型,可偏偏被手心处那斑驳的红给毁掉了大半的美感。 手心处被磨破的皮还隐隐渗着点血,边缘还有一些细小的石子陷进了皮肉。 谌清禾顺着往下看了眼,忍不住嘴角微抽。 若是再晚一点来,说不定那点口子都愈合了。 “这个给你消下毒,上点药就好了,放心,不会留疤的。” 说着,谌清禾拿出消毒棉签,抬起少女的手,一点点擦拭着。 第一百零五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4 “嘶——” 顾念忍不住轻吸了口气,眸中有渐渐积聚起了雾气。 她是明艳大方的长相,然而此时眸中氤氲的朦胧,却让人觉得她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带着点让人心惊的破碎美。 谌清禾手上的动作下意识放轻,无意识屏住了呼吸。 然而顾念的下一句话很快就打破了他放空的思绪, “大夫,你是不是新来的啊?手法这么生疏。” 谌清禾手下动作一顿,他年纪轻轻便成了医学博士,被誉为新一代的医学之光,多少人求他看病他都不去,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嫌他的处理手法粗糙。 他捏住她手腕的力气微微收紧,而后拨弄石子的力气骤然加大,果然又听到了她吃痛的声音。 “是啊,我新来的。”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幼稚,只不过她这样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人。 “我不说了!你轻点!”顾念讨饶的话刚说出来就听得一声轻笑,她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生怕又遭到他的报复。 这男人当真是小心眼又记仇。 等到谌清禾终于将她的伤口处理完,顾念头也不回的便要离开,然而在刚要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她又折了回来。 她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快速塞到了他手中,然后略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虽然你处理的有点粗糙,但还是多亏了你,就当是回礼好了。” 说完,她才终于转身离开。 谌清禾看着手中的糖,愣了愣,目光下意识追随上那人,却只看到了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 “傻子又来了,傻子又来了!” “什么傻子,我看叫秃子还差不多!”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有小孩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河边那个小光头砸了过去,那小光头疼的颤抖了一下,却还是蹲在河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看我扔的石头,准不准!” “我才是最最准的!” …… 小光头头上都被砸出点淤青,却没有吭声,他护住头,仍旧执着的蹲在这里。 “住手!” 只听到一个稚嫩的女声传来,所有小孩下意识停住了手上动作。 抬眼就看到一个穿着黄色碎花小裙子的小女孩慢慢朝着那小光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其他小孩忍不住有些惊叹,早在半月前这小姑娘来的时候,他们便感叹过世界上怎么会有怎么水灵好看的人。 而现在再看到还是忍不住感慨,尽管有着小女孩来的第一天便打了一个小胖子的凶名,这些小朋友们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和她交朋友。 此时一个小孩跑过来,大声叫道,叫完还拉了拉女孩儿,“别靠近他,他是煞星,他爹妈都被他克死了!” 小姑娘没等那小孩说完直接厉声打断:“别吵!” 小孩哼了声,不再叫嚷,光着脚丫子一溜烟跑不见了。 其他小孩也不想给这仙女一样的人物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知道今日怕是欺负不了这小光头之后就各自散了。 小姑娘蹲下来,裙摆铺在碎石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小光头。” 他抬起眼睛,和她对视半会儿,迟迟没有说话。 那小姑娘倒也不嫌弃,她直接坐在了他身旁,然后望着那河水,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别人欺负你不知道打回去啊!你真笨。” 说完,她看了看他身上沾上的泥土,还有手臂上隐隐露出的淤青,有些嫌弃,“你好脏啊!” 谌清禾缩了缩身体,似乎是想将自己埋起来。 然而下一刻却被人整个拉了起来,那小姑娘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她说:“还好你遇到的是本小姐!走吧,带你先去看看伤。” 说着,她直接拉起他便要往外走。 谌清禾身体顿住,他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他还要等…… 他们说好会回来的。 小姑娘拉了半天没拉动,一转头就看到了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小光头。 她伸手抬起小光头的下巴,却摸到了一片濡湿。 她顿了顿,松开手,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好吧,那你继续待着吧,我等会再回来看你。” 说着,她飞快的朝着山下的医馆跑去。 谌清禾回到了方才的河边,心下却不似方才那般茫然无措,反而有了些期待。 很快那小姑娘就又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袋子的药膏,一股脑的放到了他面前。 然而她有些财大气粗的拍了拍胸口,骄傲的看着他,“本小姐厉害吧!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去买的!” “你都得给我用了了才行!” 说着,她不容拒绝的拿起一支药膏就要给他上药,谌清禾想躲开,但却被她把的死死,只能感受着清凉的膏药一点点被敷在那些被石子打中留下的淤青上面。 等到全部涂完,小姑娘脸上露出了一抹大功告成的喜悦。 谌清禾看着小女孩,动了动唇,终于开口了:“谢谢。” 小姑娘有些新奇的看着他,“原来你会说话啊!” 小光头有些羞恼,偏过头不再看她。 小姑娘嘿嘿一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到了他的手心,“这个给你。” “我等会就要走了,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在这里交的一个朋友了吧!” 说着,她站起身就要离开。 一旁的小光头却一把拉住她的裙摆,小姑娘疑惑的偏过头:“怎么了?” 他感觉手心似乎都有了点潮湿,却不肯松手,略有些紧张的开口:“你还会回来吗?” “不一定吧。” “那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小姑娘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什么,不过,她可不想自己被人缠上。 想到这,她快速开口:“我叫苏轻轻!” 谌清禾终于松开手,在心底反复咀嚼这三个字。 小姑娘看着那人不舍的样子,她到底是心软了一下,然后煞有其事的说道:“你以后可不能这么笨了知道不?不然我就不让你放当我的朋友了!” “嗯!” 回忆到此结束。 顾念轻轻勾唇,她可太期待他知道真相的表情了。 第一百零六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5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疾驰而过。 真皮后座,晦暗不明的车厢内,斜倚着的男子穿着一身英伦风的格子西装,搭浅灰色衬衫的装扮。 此时他神态慵懒,略微痞子气地勾着唇,颇有些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派头。 这便是刚回国的君祁。 他还没放松多久,就忽然感觉到一阵急刹车,前面的司机吓够呛,“少爷,这前面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我刚才急刹车都停在他面前了,结果他就哎呦一声倒了。” 听着这话,君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想到刚一回来就被人碰瓷,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没等他示意司机该做什么,那老头就开始表演了。 “哎呦,你这人怎么开的车啊,没看到前面有人还往上撞啊!” 那人躺在地上,说话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那叫嚷的声音,不过一会儿,就吸引了一群人围在他的周围,挡在君祁车前。 “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把我这个老人家撞倒了,连车都不下。” 驾驶位上坐着的司机看着这事越闹越大,心口的火气也越来越大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手搭在车门上就打算下去跟人讲道理。 然而车内的君祁却一点也没有着急,他淡定的制止了那司机打开车门的动作,随后给君氏的保安发了个信息后,就继续欣赏着车外老人的表演。 先不说自己有行车记录仪,这繁华的商业街又怎么可能没有监控,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这个躺在他车前的人求饶的表情了。 是,他本可以用钱将他打发走,可谁说有钱人就都是傻子。 见车上的人迟迟不下车,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很快就被躺在地下的老人煽动了。 “这车主素质真低啊,撞了人连句道歉都不说,还在车上坐着。” “我看啊,他就是知道理亏还不想负责,才一直躲在车上不敢下来!” “就是说啊,撞了人还不认错,亏这种人还开的起豪车呢,真是白瞎了!” …… 然而这时候却突然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你们怎么知道是车主肇事而不是这个人故意碰瓷呢?” 众人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就见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缓步从后面走了过来。 她虽然穿着一身淡咖色的运动服,周身带着显而易见的贵气,精致又张扬的眉眼是与生俱来的倨傲。 顾念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君祁的车前,看着眼前倒地不起的老人,唇角略带嘲讽的勾起。 一旁的围观的大婶有些不认可,“小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老人都这么惨了,一看就是受害者啊!” “就是啊,那车上的人都不敢下来,说不定就是心虚呢!” 周围人一下子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老人看着眼前这人,虽然感觉有些不妙,可是看着周围有这么多傻子还在为他说话,他心下大定,绝对不能放过今天这条大鱼! 他硬气的开口:“小姑娘,你可不能胡说啊,就是他撞的我,他要是没有撞到我怎么可能一直心虚的躲在车里不出来!” 顾念听着这人不要脸的话脸上的笑意更甚,老头看着她的表情刚放松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又提起来了。 很快他的预感便成了真。 “这位老先生,方才这个车到底有没有撞到你,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还有周围的监控想必都会记录的清清楚楚。” “而且—— 你刚刚所有的行为已经全部被我录下来了。” 顾念晃了晃手机,嘲讽开口:“况且,您有没有受伤,去附近的医院检查一下便知。 当然,我怕您没钱负担费用,还贴心的帮您报了.警,您大可放心。” 还在地上躺着的老人听到她把一切都录下来的话时就已经慌的不行。 这会又听见她还报了警,一下子就更害怕了。 这时候顾念好.心的提醒道:“您别着急啊,警察马上就来了。” 那老头这会儿哪还顾得上什么演戏,他立马手脚并用的爬起,快速的冲开人群,落荒而逃。 见那人跑的比兔子还快,周围的人群一阵唏嘘,方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便各自散开了。 车内的君祁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顾念。 他当然认识她,只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早就见面了,还是在这般情况下。 他看着她自信张扬的一举一动,眼中浮现对车前少女浓厚的兴趣来。 这慕家大小姐的性格和她精致明艳的眉眼一样,美的极具攻击性。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缓步来到顾念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姿态优雅又从容。 “多谢这位小姐出手相助。” “不客气。” 顾念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转身便要离开。 看着这个转身欲走的人,君祁眸底的兴味越发深。 他很少能见到有女人对自己这张皮囊不惊艳的人。 虽然听上去有些自恋,但这确实是实话。 “等一下,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这位小姐呢,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可好?” “不用了,本小姐还有事!” 顾念回绝的干脆利落,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君祁挑了挑眉。 不急,他们来日方长。 - 谌清禾看着手中的实验人员名单,指尖微微发颤。 当年那小姑娘他也只知道她是从a市来的,所以他才会在a市这里读书,甚至是读研考博。 可是他一直都没有遇见那个人。 可是现在…… 他看着那名单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三个字,心情复杂难言。 这会不会又是一次巧合呢? 真的会是那个人吗。 而另一边的苏轻轻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早在七年前,她突然重生了。 是的,她死过一次了已经。 直到现在,她都忘不了死亡时真切的疼痛与恐惧感。 她没有死在丧尸手中,却死在谌清禾的那场名为希望之光的实验室里。 因为她是末世中唯二的治愈系,因为慕颜希是谌清禾幼时的白月光,所以,她就就要承受那些折磨吗?! 第一百零七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6 前世,她刚来到慕家,就被人给呵宠到了天上,那慕颜希连给她提鞋她都觉得不配,谁敢说她是私生女? 每次看着她母亲那副温柔小意的模样,她都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凭什么还要给这个慕颜希好脸色看,若不是她母亲占着慕老夫人的位置,她母亲怎么会被人唾弃成小三! 所以,等慕父不在家之后,两人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当然最后最惨的永远都是那个看似嚣张的慕颜希。 这些佣人们何尝不会捧高踩低? 他们知道如今的当家主母是谁在做主,也知道被慕父真正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又是谁。 是以每次去拉架其实都是制住慕颜希,让她根本没办法反抗,只能被动的挨打。 甚至于,一些人还会趁机掐上一把,似乎看着慕颜希这个大小姐狼狈不堪地被他们踩在脚底下,他们也能高人一等一般。 只不过很不巧,每次她把慕颜希弄的哭兮兮的时候,这个盛淮都会碰巧看到,然后帮那个慕颜希说话。 当年她也不过才七八岁罢了,年纪小小的时候哪懂什么情爱,闻言半点不留情面就让他别多管闲事。 盛淮当时年纪也不大,他见她 这么不讲道理,直接就要去前院找大人告状。 苏轻轻从小就被苏母告诫着要讨好慕父,闻言只好不情不愿的拿起一旁的作案工具,一溜烟的跑开了。 等到了后来,盛淮成了a大的高岭之花,她看着被众星捧月般拥护的天之骄子,闪闪发光的人,无可遏制的心动了。 她开始追求他,注重外表言谈举止就希望能让他对她有所改观,喜欢上她。 可是,糟糕的印象哪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他对于自己对于他的追求无比的厌烦。 甚至,他宁愿对慕颜希偶尔露出那么一点温柔笑意,惯着她那骄纵任性又张扬的臭脾气,也不愿意看她一眼。 而她那个时候听说校医室新来的医生特别好看,好奇之下,她也过去看了。 结果那人知道了她的名字后竟然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有些颤抖的问:“你,你去过宜山村吗?” 她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宜山村她记得小时候慕颜希好像去过一次。 是在他们刚来了慕家之后,她跟慕父大吵了一架,被慕父直接送到了乡下以修养身心的名义实际上是让她看清现实,让她冷静冷静。 那人瞬间松开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大失所望。 她好奇极了。 难道有什么人和她同名同姓?还对于他是很重要的人吗? 只不过还没等她想太多,又一个人出现了。 君祁这个人花心又多情,他听说盛淮栽到了一个女人身上势必要来看看这到底是个何方人物。 看着他们几个人都围着慕颜希一个人转的时候,她几乎控制不住脸上嫉妒的表情。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慕颜希什么都不用做就有无数人爱她? 然而还没等她报复慕颜希,末世就突然来了。 她也有异能,却是个鸡肋的治愈系,什么都做不了,又如何能在这末世里活下去?! 然而幸运的是,她跟在慕颜希身边就永远不会有危险。 那些人都会把她们保护的好好的,她因为治愈系异能被众人纷纷夸赞,赞美,称她心地善良,难得的好人。 甚至就连谌清禾,似乎也对她刮目相看。 她心中暗喜,这样一个处于医学顶端的大佬,若是能拿下他日后谁不都得高看她一眼。 只不过没等她的勾引大计开始,谌清禾便提出了一个让她心动的提议。 他说。 若是改造成功,她会成为所有人的救世主! 这个诱惑力可太大了。 她想要别人的喜爱,想要成为遥不可及的存在,想要站在高处俯视众生,让所有人都对她俯首称臣,拍手叫好。 她同意了。 却不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她被禁锢在手术台上,被提取血液,被注射药剂,甚至被注射模拟丧尸病毒! 她艰难的挺过第一次,却死在了第二次的药剂上。 感受着病毒在身体里的疯狂肆虐,剧痛和宛若凌迟般的痛苦,她变成丧尸了! 却又不是完全的丧尸,因为她还有意识,还知道疼,还会恐惧。 她看着自己的肠子破裂成一堆黏腻恶心的生物,她却迫不及待地抓起来啃食,感受着死亡的恐惧慢慢降临,她却完全克服不了这种本能。 她身上都带着腥臭的腐朽气息,看着她啃\/食自己的动作,谌清禾嫌恶的拧了下眉,随后锋锐的手术刀贯穿了她的头、颅,给了她一个痛快。 早在她上了手术台之后,听着他口中偶尔吐出的冷漠话语,她才知道,为什么让她作为这次研究的活体材料。 因为他不愿意让他的小姑娘受伤! 多可笑啊!她不行,所以我就可以了吗?! 想起这次的生物细胞实验,苏死死攥紧了手心,她这次绝对不会再给他们半点机会的! 她不会让谌清禾再认出她,她要让他把自己当成他的白月光,然后让慕颜希也尝尝她当初的痛苦! - 微凉的风吹过安静的街角,公园一旁的长椅上坐着个人。 顾念看着朋友圈中的蛋糕图片,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给苏轻轻庆生温馨场面,无声轻笑了一下。 她的母亲是在她五岁那年去世的,自那以后,她似乎再也没有过过一个生日。 而她的好父亲,却在她妈妈死的第二年便风光的将那个女人娶回了家。 她的父亲,能够成为如今慕家的掌权人,若没有她母亲家族的势力支持,根本不可能。 当初的甜言蜜语仿佛是个一戳就破的空壳,毫无半点真心。 而这个苏轻轻,她比原主还要大上一岁,也就是说,她的父亲早在没和她母亲结婚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这么个女儿。 明明对苏轻轻比对亲生女儿还要亲,却偏偏为了避免遭人口舌,而让苏轻轻跟着苏母姓。 似乎这样就能遮掩他婚内出轨的事实一般,当真是可笑的紧。 第一百零八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7 顾念略带嘲讽的勾起唇角。 这么开心的日子,不去凑凑热闹怎么行。 - 等顾念回到慕家,没等走进大厅,就听到了里面就传出了阵阵欢笑声。 她抬步进去,就看见苏轻轻穿着一身漂亮的长裙,化着精致的妆容,长发散在肩后,没有别的装饰,只在发顶别了一个水晶做的公主皇冠,耳环和项链手链都是同款的,漂亮又夺目。 而她的身旁坐着的那个中年女人,穿的是某奢侈品的套装,一套好几十万,一头长发用玉簪挽起,优雅美丽,气质出众。 她看见对着她一向不假辞色的父亲,此时穿着西装一脸笑意的切着蛋糕,看着苏轻轻和在旁边温柔小意的苏母。 等他再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顾念,本来还笑着的脸上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喜,“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不能回来吗?”顾念下巴微扬,嘲讽反问。 慕父脸色黑的吓人,厉声呵斥,“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一旁的坐着的苏母见状连忙打着圆场,“老慕,小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还跟孩子置上气了。” 说罢,她转头看向顾念,温柔开口,“小希啊,你回来的正好,今天你姐姐过生日,快过来一起吃蛋糕。” “姐姐?我可不记得我妈妈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姐姐。” 苏母脸上笑容一僵,讪讪的不说话了。 而一旁的苏轻轻身子一颤,看向顾念的脸上表情瞬间泫然欲泣。 “妹妹……” 慕父看着这么一幕,顿时火冒三丈,“苏阿姨就是你妈妈,轻轻怎么不是你姐姐了?今天还是你姐姐生日,还不赶紧给你姐姐道歉!” 看着慕父毫不掩饰的偏心,顾念唇角勾起,带着几分嘲讽,“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她缓步走到桌前,漫不经心抬手指了指苏母,看着慕父一字一句开口:“我的母亲刚去世第二年,你就迫不及待地把这女人娶回家,让她做我的母亲,让她的女儿做我的姐姐,你可曾问过我的意见?!” “当年若非我母亲对你的资金支持,你现在怎么可能爬到如今这个地步?结果不过一年的功夫,你就把人忘的一干二净,还是说当年的海誓山盟,也不过是你欺骗我母亲的……” “砰!” 恼羞成怒的慕父猛然一摔筷子,怒瞪着顾念,“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 当年他还是慕家一个不受宠的私生子,偏偏那颜家的大小姐就是看上他了,傻乎乎的就要跟他结婚。 有了颜家大小姐的帮助,他在慕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就连以前不重视他的父亲都似乎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 然而那时候他却意外知道了,这大小姐为什么会喜欢上他的真相。 不是他引以为傲的容貌,更也不是他的甜言蜜语,只是认错了人罢了。 他心里越来越慌,却不敢让她发现,等到了后来,慕家成功到了他手里之后,他想起自己当初对这大小姐的各种讨好,想起自己的初恋还在等着他。 他一咬牙,暗中给她下了药,果然,不过短短两年,她就形容枯槁一般,而私人医生也早被他吩咐过,不准露出马脚。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给她下药的事实。 她知道。 可是她顺着他的意去死了。 而对于这个女儿,他说不清是愧疚多些还是嫌恶多些。 她是他欺骗下来的产物,并非什么爱的结晶,每次看着她,都会让他想起那个女人,想起那段不堪的过去。 看着眼前脸色铁青的人,顾念半点不慌,接着踩雷,“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娶这个女人回家?让她当我的后妈!” “你给我闭嘴!”,慕父再也维持不住儒雅的形象,站起身抬手就要给顾念一巴掌。 “哎呀,老慕,小孩子不懂事,你别生气。”眼看着慕父的火气越来越大,苏母赶紧火上浇油了一把,却没有上前阻止。 “是啊,爸爸,小希应该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苏轻轻看到这幕也心底暗喜,两人都幸灾乐祸,恨不得这一巴掌打的越狠才好。 然而没等那巴掌落下来,顾念就狠狠抓住了慕父的手腕。 苏烟笑得张扬,盯着慕父,凉凉开口,“父亲,你又想教训我了是吗?”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我被人欺负,打骂,苏母的人前人后的两副面孔,您当真不知道吗?还是你假装看不见呢。” “我顶撞她就是我无理取闹,我不承认苏轻轻就是我不识好歹,我被人抢走娃娃,被人撕烂画布,被人冤枉污蔑的时候,你不忍心罚苏轻轻就将过错全都推到了我头上,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您做的吗?您如今怎么有脸打我?” 慕父感受着手腕上难以忽视的巨力,气的目眦欲裂,他看着顾念冷笑着,大吼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从今天起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听着慕父毫不留情的话语,顾念甩开慕父的手腕,冷嘲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慕父气的一个趔趄。 她抬眼看向桌上那精致的蛋糕,自嘲般的笑了笑,“自从母亲去世以后,我似乎就再也没有过过一个生日,可是每年,你都会陪着苏轻轻过生日,只有你们三个人,只有你们是一家人,而我不过是一个多余出来的,外人!” “十多年来的冷漠无视,你以为我还会向你摇尾乞怜着祈求渴望留在这个所谓的家吗!我宁可再也不回来!” 说完,顾念转身,丝毫不理会后面那两个女人的飙戏。 只不过刚走到门口,却意外的在拐角处看到了在这里站了不知多久的盛淮。 她背对着所有人,只有盛淮能看到她的表情。 大小姐是骄傲的,从不肯在人前落泪,只有在转过身的那刻,她眸中的泪水才不受控制的跌落。 她咬着唇,强忍住哭声,一步一步走出了慕家。 第一百零九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8 他对她的印象从来都是骄傲的,以至于他从未想过,她竟然也会有这般脆弱的模样。 盛淮看着她红红的如同兔子般的眼睛,眼中倔强又清澈, 很罕见。 看着她毫不犹豫越过他的动作,想起方才听到的话。 盛淮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 可是想起以前看到她欺负苏轻轻,他心下冷笑一声,若当真是这样,也是她活该。 “盛淮?” 苏轻轻看到门口的人眼睛一亮,然而想起方才的顾念的话却有些控制不住地心慌。 她可是知道前世的盛淮有多么喜欢顾念,要是他因为方才顾念那一席话,又对她改观了怎么办? 盛淮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躲着也没什么意义。 想到此,他抬步走了进去,看着慕父,苏母礼貌的喊了一声。 “伯父,伯母好,真不好意思不请自来,我想起今天是苏轻轻的生日礼物,所以就过来给她送个礼物。” 说着,他缓步走到苏轻轻身前,将带过来的礼物递到了苏轻轻手里,似乎半点没注意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苏轻轻看着他的表情心下大定,看来盛淮还是向着她的! 她接过礼物,看到是最近她一直想要的香家的绝版香水,忍不住惊喜的看着他,“谢谢你!盛淮,你的礼物我太喜欢了!” 盛淮轻笑着,“喜欢就好。” 一旁的慕父看到来人之后脸上表情终于缓和下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儒雅形象,温和开口:“小淮啊,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快过来坐,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一旁的苏母见状也连忙说着,“就是啊,快过来一起吃个饭再走吧。” 盛淮礼貌婉拒了两人的热情,他晚上还得去给人接风洗尘,自然不能多待。 -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君祁直接找了块清净的地儿,姿态随意地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那几个公子哥见到主角终于来了,嬉笑着凑上来,热情洋溢的招呼着。 “君少!”那公子哥抓着他,一脸兴奋:“你可是算是回来了!” “是啊,兄弟几个可是想死你了,你不在,这些小姐们了都伤心了好几天呢!今天可得给你好好接风洗尘!” 君祁勾着唇,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轻笑着喝了杯酒。 只见那几个公子哥拍了拍手,迎面就走过来几个小美人。 那公子哥挑眉弄眼的嬉笑着,“有没有看上的?” “就这个吧。” 君祁随手指了个人,那小美人心下暗喜自己的幸运,这夜色谁不知道这君少素来大方。 哪怕是知道他花心浪荡的名声,也挡不住这些人的飞蛾扑火。 再说了,能服侍个这么个俊俏的公子哥,谁能不愿意? 她过去直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媚眼如丝。 君祁看着怀里的女人,微微勾唇,不躲不避,任凭怀里那娇嫩的人贴附倒酒,顺便用那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胸膛、腰线…… 一旁的盛淮看着君祁那浪荡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些公子哥也早已习惯了盛淮的洁身自好,也就没人往他身上凑。 君祁盯着手里的酒杯勾起抹玩味,视线落到了盛淮身上,让身上这个女人起来之后,就迈步走到了盛淮跟前,“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趣。” “你不也是吗?”还是那么花心。 盛淮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君祁听着他的话浑不在意笑了声,然后将倒好的香槟酒递了过去,“来,不说那些,我好不容易回来你不得喝一个!” 两人到底还是有些交情在的,盛淮接过酒饮了口,“行了,我自己开车过来的,喝这么多算给你面子了。” 两人寒暄了会,君祁突然想起今日看到的顾念,轻飘飘问了句,“那慕家大小姐还在追你吗?” “慕颜希?”盛淮蹙眉,他现在才想起来,她似乎两天都没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了,若不是他突然问起来,他都没注意到。 不过,她现在估计是在哪躲着哭吧。 想起方才在慕家看到的那幕,盛淮略有些烦躁的放下杯子。 “谈她干什么,怎么你看上她了?” 君祁桃花眼微弯,勾唇笑道:“可能吧,有点感兴趣。” 盛淮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越发烦躁。 只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被外面传来的巨大声响打断了。 - 另一边的顾念也到了这里,不过她没有去包厢,而是一个人坐在一边,独自喝着酒。 这样一个娇嫩的美少女,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眼眶通红,似乎是有什么伤心事,吸引的人可太多了。 周围可有不少对顾念蠢蠢欲动的公子哥儿,然而大家都观望着,迟迟没有动作。 要知道,能进这里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哪家的大小姐可不就遭了! 不远处跟几个狐朋狗友在这喝酒的刘占霖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人,等他走近才看清,这人竟是慕家的大小姐。 他脸上表情瞬间变了。 刘占霖是黑二代出身,家里做的净是些不干不净的生意,还最喜欢玩弄女人。 当初他不知道这慕小姐的威名,在学校看到这样的美人怎么能放过,结果就是踢到了铁板,大小姐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被人打了一顿还得过去,还得过去灰溜溜的给人道歉,整整一年都被圈子里当做笑柄嘲笑,这样的黑历史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想起方才那群人讨论的慕家大小姐被赶出家门了,他目光充满淫.邪的上下打量着顾念,“哟,这不是咱们的慕大小姐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呢?” 他喝的不少,此刻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走过去,抬手勾起顾念的下巴:“大小姐,现在你可不是什么大小姐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傲?现在过来陪、陪本少爷喝一杯来。” 他兴奋的双眼都红了,只幻想着和美人一度的风光。 说着,刘占霖的咸猪手就伸向顾念的屁股:“喝完酒,就去陪哥哥睡觉啊啊!!!” 第一百一十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9 话还没说完,刘占霖就惨叫一声—— 只见顾念直接抓住他碰触自己下巴的手腕,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就硬生生的把刘占霖的半只胳膊折了过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 大小姐精致的眉眼哪怕通红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慢。 明明是让人令人生厌的倨傲,可是配上她那精致的皮相和透露出的乖张气息,竟然让人有种本该如此的错乱感。 “啊啊啊啊!!”刘占霖虽然家里是个黑二代,却是个十足十的草包,疼的形象全无的大叫:“啊啊啊你放开我!!!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盛淮跟君祁一出包厢,就看到这么一幕。 君祁眸底兴味更浓,他摁灭手中的烟蒂,对着盛淮说了一句,“我过去看看,你们先玩着。” 说着,抬步便朝着顾念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边那几个陪着刘占霖喝酒的公子哥已经围了过来,就要将顾念制住。 他按住其中一人的肩膀,桃花眼依旧笑着,语气却带着不甚明晰的冷意。 “还不快滚?” 几人偏过头就看见这么个人,吓得脸色一白。 君祁说起来也是个人物,当年贵圈里面有人看不惯他的花心风流,他女人又偏偏喜欢上了这么个花花公子,转眼就要把人绑起来揍一顿。 然而去的人全都被狠狠收拾了一顿,据说当年闹的最凶的还直接被人送进医院躺了大半年,而这君少半点事都没有。 君家的实际掌权人是谁到了如今他们还能不清楚吗? 尽管喝的酒不少,但到底他们还没昏了头,几人连忙点头哈腰,“君少好,我们不知道这是您的人,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说完,连滚带爬的离开。 顾念松开手,刘占霖直接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痛骂着,“艹,你个小贱人,看老子不弄死你……” 声音戛然而止,他好不容易睁开眼,就看见君祁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他:“你要弄死谁?”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这君少是跟这大小姐一伙的? 他忍着手腕的剧痛,赔笑着,“我胡说的,君少,您别当真,大人不计小人过,我…” 君祁看着他一脸谄媚的小人样,笑得‘如沐春风’,“那你还不快滚?!” “好好,谢谢君少!” 刘占霖挣扎着站起身连忙头也不回的就滚出了夜色。 这时候他才终于有机会看一旁的大小姐,只见她精致的脸上染着薄红,绯红的眉眼,还有周身萦绕的浓浓酒气,一看就是没少喝。 不过,想起方才她手下那毫不留情的动作,他眸子微弯,带着点笑意。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君祁。”君祁语气带着些许的戏谑,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眨了眨,看着顾念似乎真诚无比。 “慕颜希。” 大小姐语气顿了顿,略带些不自然的开口,“刚刚谢谢你。” 她也知道自己方才太冲动了。 若是没有君祁,恐怕她今晚很难脱身。 大小姐的语气带着些许不自然,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一个人借酒消愁还能意外的碰到熟人。 “客气什么,今天你可还帮了我的忙呢!”君祁看着顾念通红的眉眼,周身掩饰不住的悲伤气息,知道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没有开口问,只是冲着她微微含笑道,“今天说起来还没好好感谢你呢,要不我去请你吃饭吧!” 顾念微微有些怔愣,知道他是想让她开心一点。 她眸中控制不住地又氤氲出淡淡水气,却很快吸了吸鼻子,克制的压下了眸中的泪意,开口道:“不用请我吃饭,你能带我兜兜风吗?” “当然可以了,能为这么美丽的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 “想去哪?” 君祁坐在驾驶椅上,手放在方向盘,扭头看着副驾驶的顾念,询问。 “游乐园,可以吗?” 大小姐的语气罕见的带着些小心翼翼。 君祁轻笑出声,“坐稳了,我们出发!” 风呼啸在耳边,大小姐悲伤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 各种颜?的星花纵横交错,仿佛全?被华丽璀璨包围,在万?瞩?下翩翩起舞。 五彩缤纷的?焰也映红了?们的面庞,沈青文琥珀色的眸子仿佛坠入了万千烟火,美不胜收。 君祁温柔地注视着慕颜希,看到她亮晶晶的目光,心中流淌过一阵欣喜。 这场烟花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但他不打算让对方知道,因为此时看着身边人的笑颜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回馈。 这场烟花会十分浩大,不同于过年时家家户户放的那样,每朵烟花的形状颜色甚至绽放时间仿佛都是精心设计过,给人带来一场视觉盛宴。 烟花易冷,流年易逝。 ,谢谢你今天带我来这里,我很喜欢!” 烟火熄灭时,顾念骤然回头,眼里淬着漫天火花,笑容灿烂。 平时笑意从不尽眼底的她此时真切纯粹的快乐着,君祁 幢高楼大厦顿时披上了宝石镶嵌的衣衫,一条条街道也都变成了皓光闪耀的银河。 欣赏了不久,顾念就收回目光,不经意间对上了君祁那双一直在看着她的眼睛。 一双清澈明亮、透着些许孩子气的眼睛不停的闪躲着,就是不对上她的目光。 俊脸在眼前突然放大,一股淡淡的凛冽皂感扑鼻而来,明明一副柔和,毫无攻击力的模样,眼底却透着一丝锐利和兴奋,死死盯着她。 小姑娘脾气还挺大,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单手扶着方向盘,修长的手指一根根安安稳稳的扣在方向盘上,指骨像是玉,冷白漂亮。 “信号……下雨天……信号不好,我在接收信号……”她的面颊很红,说话口齿不清楚,大约是醉了。 君祁眼底笑意更浓,直到后面传来鸣笛的催促声,才发动了车子。 “车子怎么发动了....”她的声音小小的。 从年少时是就被万众簇拥的人物,他皮相好,家境好,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做到完美。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很难从旁人钦羡的目光中得到满足感。 她长得很漂亮,那种迫人的美和娇怯的性格混合在一起,是能叫人过目不忘的程度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10 君祁无意侧眸,对上少女似乎是眸中缅怀的神情,他轻愣。 大小姐唇角微微弯起,脸上带着笑。 可是他却能感觉得出来,她很难过。 哪怕是笑着,也掩饰不了她沉郁压抑的悲伤。 晚上客人不多,几分钟的功夫,两碗热气腾腾的香锅面就被端上了桌。 顾念眼睛一亮,周身的悲伤气息瞬间消失不见,看着君祁惊喜喊着:“快来尝尝!这家店我来过很多次了,真的很好吃!” 说着,从筷篓里抽出一双筷子递了过去。 “是吗!那我可要尝尝!”君祁看着眼前的顾念,含笑开口。, 君祁不太挑食,他尝了一口眸子就控制不住地一亮。 确实很好吃! 而一边的顾念已经开始吃上了,她晚上没吃饭,直接就去了酒吧。 此时腹中空空,早就饿了。 大小姐的吃的很快,吃相却十分优雅,她低着头幅度不大,嘴唇都被面汤烫的微微发红,眼看着那碗面就已经快要见底了。 君祁见状,连忙加快了速度。 等两人吃完饭出来,已经快接近半夜十二点了。 君祁开着车本来是要将她送回慕家老宅。 然而副驾驶上的顾念却淡淡开口:“不用了,送我回新月小区就行。” 她被慕家赶出来,银行卡瞬间被冻结了,而慕父也在她刚离开慕家不久就将把她赶出家门的消息发到了官网上。 要不然,之前那个刘占霖怎么会那么明目张胆。 顾念心底冷嘲。 君祁有些意外,“你不回去,家里人不会担心你吗?” 大小姐冷笑一声,“她们巴不得我永远不回来才好。” 说罢,她语气略带自嘲的笑了下,“我现在可不是什么慕家大小姐了,以后说不定还要靠你多多照拂呢!” 为什么说自己…… 不是慕家大小姐了? 君祁虽不解,但也没有多问,闻言毫不在意的笑着开口,“大小姐要是需要我帮忙我定当义不容辞!” 说着,想起方才要付钱时的尴尬,他语气带着些遗憾,“本来说好是我请你吃饭来着,没想到最后还是承了你的情。” 顾念扬着下巴,略带高傲的开口:“说的也是,那你以后补偿我吧!” 君祁难得开怀的笑出声。 他难得遇见这般纯粹的人了。 他开车把顾念送到小区门口,也跟着下了车。 大小姐冲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要离开。 他一把拉住她,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深深的凝视着她。 大小姐是真的很好看,那种迫人的美和与生俱来的骄傲揉杂在一起,是让人能过目不忘的程度。 此时她回过头,有些疑惑看着他,“怎么了?” 君祁语气带着些无奈,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大小姐,认识了这么久,你总要给我个联系方式吧!” 大小姐看着他放肆的动作,微微有些恼,却还是开口将自己电话号码说了一遍,确认他记住了之后,终于扯出了被他拽着的衣袖,走的有些无情。 君祁垂眸低笑了一声。 这大小姐,有点可爱啊。 - 而就在不远处的黑暗里,盛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着灯火阑珊下,君祁一把拉住大小姐的手,大小姐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她与君祁挨得那么近,近到连她的头发都在不经意间落了那人领口上。 他看着君祁低头温柔的看着顾念,大小姐的精致的侧脸上染着薄薄的粉,似乎是有些羞涩。 他突然想起大小姐当初为了追上他,考上了a大,为了给他做一个爱心便当,烫的手指通红,为了他的比赛,前一天晚上就开始准备第二天所有的事宜。 他今晚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顾念的小区门口。 他想,她被慕家赶出了家,定然是会回到这的。 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漫无目的的等她回来。 眼看着快要十二点了,他才惊觉他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然而谁曾想,就在他刚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君祁的车。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走到了一个黑暗的角落,看着他们二人。 两人态度熟稔自然,亲密得让人眼红。 盛淮只觉得自己心口上涌出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与难受,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掌,猛地用力攥紧了他的心脏,强行拽扯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无数种混乱又扭曲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全部纠缠在了一起,不敢相信,气愤,委屈,怨恨,甚至还有着说不出的恐慌。 怎么会呢? 她说过只会喜欢他一个人的! 想起自从操场那件事之后,她几乎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盛淮心底涌现出些许不可名状的愤怒。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可真是廉价啊! - 另一边的顾念可没心情关注盛淮的想法,虽然是作戏,那酒也是真喝的。 哪怕吃过饭之后感觉酒醒了些,可要是不喝醒酒汤,明天必定是头痛欲裂。 她强忍着疲惫,给自己冲了个澡,洗去满身的狼狈,喝了醒酒汤之后,终于沉沉的睡了去。 等到第二天一早,她像往常一样下楼吃过早餐之后,循着记忆往前走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了些细微猫叫声。 她脚步微顿,只见几个简易的纸壳箱子里躲着一窝小猫,这是她之前给小猫们临时搭建的小窝。 她拿出身上带着的一小袋猫粮,往它们一旁的饭盆里倒去。 几个小猫很快就围了过来,一个一个吃的开心,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之后,就全都不舍的围着顾念打着转,亲昵的蹭着她的手。 她轻轻的摸了摸猫咪的小脑袋,它舒服的眯起了眼。 大小姐轻笑一声,最后揉了一把小猫们的头,站起身,“好啦,我真的要离开了,以后都担心养不起你们了。” 似乎是想起自己被慕家赶出了家门的事实,她眸光黯淡下来。 小猫咪似乎察觉到了她心情不好,一个个都围着她的小腿间轻蹭着,似乎是想安慰她。 大小姐看着这群可爱的小家伙,眨了眨眼,眸子弯起,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11 “骗你们的哈哈,你们要是能把本小姐吃垮了算你们厉害!” 大小姐笑得肆意,语气中张扬又自信。 似乎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困难能将她击垮。 盛淮没想到跟过来,看到竟是这般的场景。 这些小猫,看得出来,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伤痕,却被人照料的很好。 大部分都是些流浪猫,猫毛上都染着些泥土,可那素来爱洁的大小姐却半点不嫌弃。 纵然语气凶狠,可那动作,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温柔极了。 盛淮微愣。 此时看着大小姐自信又张扬眉眼,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不过。 她被慕家赶出来之后,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好呢,还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的的小猫? 盛淮有些不太相信。 慕家将她赶出来,目的就是让她认清现实,最后还是得灰溜溜的滚回去。 到时候,只怕整个贵圈,都会流传着她的笑料和丑闻。 盛淮眉头不自觉的蹙起,他似乎并不想看到她这样。 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是对大小姐的侮辱。 大小姐生来就该高高在上,那精致又矜贵的傲慢都像是与生俱来的恩赐。 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盛淮指尖微动。 大小姐会来求他吗? …… 顾念刚一转身,就又看到了盛淮。 她眼睛瞬间一亮,下意识出声喊到:“盛淮!好巧啊!” 盛淮淡淡点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他想听她解释。 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找他? 可是,方才她语气中的惊喜仿佛都是他的幻觉一般,她很快克制地低下头,快步从他身旁经过。 只听她低低说了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盛淮转身,眸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她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顾念微微勾唇。 作为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大小姐,认为自己配不上当年的青梅竹马,这不是太正常了吗? - 她快速到了班级,打卡签到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听课,时不时的还做些笔记。 她能到这人才如云的a大,可不是凭借什么过人的天赋,她是靠一遍一遍的刷题,反复的研究,实验,才终于拥有了和其他人一样的资本。 她的天分或许不够,但她足够努力。 就连一些老教授看见她时,目光中也是带着些欣赏的。 a大从来不缺天之骄子,最缺的,就是有天分,还努力的人。 众人看着老教授频频抽中顾念回答问题,而顾念也每次都能对答如流,全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这大小姐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是难得美人,哪怕只是看着,也都是赏心悦目的。 盛淮坐在教室的最后面,看着前面闪闪发光,自信张扬的大小姐,莫名的移不开眼。 这还是他头一次跟着顾念一起来这里听课。 越是观察,才越是发现。 之前他对于她的认识还当真是过于浅薄了些。 一直停留在当年那个任性跋扈的形象上面,以至于,他竟然从不知道,她竟然收留了这么多流浪猫,从不知道她原来也是这么的优秀夺目。 盛淮目光落在窗边低着头,认真写字的顾念。 或许,他应该重新了解一下她了。 只不过,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下了课之后,顾念就直接离开了教室,盛淮心下微沉。 难道,她看到他了? 不想见他,所以就直接走了? - 另一边的顾念倒并非是刻意躲着盛淮,而是带着自己的简历去面试了。 她既然被赶出了慕家,没有了资金来源,自然是要给自己找一份工作的。 投了整整一下午的简历,全部石沉大海,没有音讯,她就知道。 事先,慕家绝对是已经派人警告过了。 否则,以她a大的实习生的身份,哪个公司不都得巴结着抢着要? 不过戏还是要做足的。 这几天,她几乎都在四处投简历,只不过要么是说不符合要求,要么就是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讯。 她这才终于认清了现实。 暖色夕阳下,她疲惫不堪地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漫无目的的随意张望着。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她眸中终于一亮。 - 西餐厅。 盛淮站在西餐厅不远处,透过透明的玻璃,静静的看向大厅。 他俊美的五官自带一股冷冽的气场,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不由得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大小姐穿着一袭米白色长裙,优雅的坐在舞台中央,指尖触动琴键,音乐在空气中流淌。 温柔又优雅。 他从未见过大小姐这个模样。 风轻轻吹着。 两个客人正好从外走来。 “我就说这家新来的钢琴师弹琴特别好听,不比演奏厅的差,现在信了吧?” “确实不错,不比演奏厅那些钢琴家差,可她怎么会在这里弹琴?” “听说是缺钱。” 盛淮静静的看着,修长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握紧。 这就是你这些天一下课就走的原因? 为什么?! 哪怕即便如此!你也不肯向慕家低头? 甚至……就连我你都不愿意。 盛淮略带自嘲般的笑了笑。 他知道大小姐最爱颜面,是以他没有过去打扰。 只是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点了杯咖啡,安静地听着这动人心弦的旋律。 大小姐的指尖落于黑白琴键上,起落翻飞,让人无意中想到了翩跹起舞的蝴蝶。 - 看着桌子上私家侦探寄给他的一堆照片,君祁眉心一跳。 随意的翻看了几张,他几乎就猜到了她是要干什么。 之前他听她说自己已经不是慕家大小姐了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回来之后,看到慕家官网上发布的最新一条消息,才终于反应过来。 她被赶出慕家了,自然不是慕家的大小姐了。 君祁忍不住叹了口气。 哪怕跟她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他看的出来,大小姐这般骄傲的人,又哪里是那肯屈服的性子。 不过亲眼看到照片中少女精致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时,他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想起方才助理说的话,君祁站起身,坐上电梯就朝着地下车库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12 西餐厅,客人已经坐满了。 君祁刚一进来,就看到了大厅里正在弹着钢琴的大小姐。 大小姐安静坐在三角钢琴前,指尖起落于黑白琴键上,一个个流转的音符在她的手中好似都被赋予了生命力,鲜活而热烈。 夜里九点多,顾念才终于从西餐厅出来。 她站在马路边,仰着头看了看,今夜无月,就连星星也少的可怜。 不过道路两侧,路灯通明。 她准备打辆车回家。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她低头从口袋里翻出手机。 这个点,会有谁给她打电话呢。 她看到来电显示,愣了一下。 君祁。 两人虽然交换了联系方式,但几乎没怎么联系过。 现在他怎么突然打过来了? 她疑惑的接听了电话,“喂,君祁?” 君祁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路灯下,她站在马路边上,风渐起,她的白裙随风飘扬。 就连他也没想到,他竟然听了这么久。 到了后面,曲调越发柔和婉转,他竟然一不小心就趴在人家桌子上睡着了。 还是西餐厅要打烊,服务员过来推了推他,他才清醒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电话,含笑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戏谑,“大小姐,你回头看看?” 顾念听着他的话,下意识转过身,就看见在她身后站着的君祁。 他一身整齐的黑色西装,感觉是刚工作回来,可偏偏衣角处还有些微的褶皱。 她又惊又喜,“君祁,你怎么在这?” “大小姐,我可是为了你特意到了这西餐厅,呆了好久呢!”君祁潋滟的桃花眼直直的盯着她,语气带着明显的委屈。 “那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 她明明记得,她刚才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西餐厅呢。 君祁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可能是你没注意到吧。” “不说这个了,快过来,我送你回家。”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抬步就要往不远处的停车位走去。 看她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他终于松了口气。 本来还想博取点同情心,现在还是算了。 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她知道他在西餐厅睡着了的黑历史的! 没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大小姐站在马路边,有些犹豫的样子。 君祁轻笑着,“大小姐,我要是没记错,这距离你们小区可不远。” 他几乎没怎么想,就能弄清楚她在犹豫什么。 果然,下一刻便看她开口说:“我打车回……”去就行,不用麻烦。 君祁直接走上前,一把拉住大小姐的手腕,不容拒绝的开口,“大晚上打车多不安全啊?你长的这么好看,在外面又多危险知不知道?!” 大小姐听着他的话,乐了。 关心的话也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还真是没谁了。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冷着脸,不情不愿的上了车,“好好好,我让你送我回去总行了吧!” 君祁微微偏头看向她的侧脸,心底憋笑。 大小姐的演技真的不敢恭维。 染着薄红的脸明明嘴角上扬到压都压不下去,却偏偏要装作不耐烦的模样,怒瞪了他一眼。 明明对于他的话是很受用的,却偏偏要表现出一副不情不愿地模样。 还真是。 君祁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眼看着一旁的小姑娘头一点一点的就要睡着了,想起他今天来的目的,虽然不忍心还是轻轻推了推她。 顾念迷蒙的睁开眼,伸手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摸索着手机,开口询问:“怎么了?到地方了吗?” 手机屏幕亮起,距离九点半还差三分钟。 “没有,就是想问你个问题。”君祁语气淡淡,手指却在慢慢收紧。 因为,他也不确定。 大小姐会愿意到他那里吗? 顾念偏过头,看向他,略带疑惑的“嗯”一声。 他终于开口,“我看你最近是在找工作实习吗,要不去我那里怎么样?”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们医院正好缺人……” “好啊!” 没等他说完,大小姐眼睛就瞬间亮了。 能在医院实习,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君祁松了口气。 过程比他想的还要顺利,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大小姐似乎是真的对医生这个职业有着无比忠诚的热爱。 将顾念送回公寓之后,他回去就直接给谌清禾打了个电话。 作为新一代的医学之光,虽然谌清禾的工作重点都是放在开发与研究上面,但是国家对他委以重任,让他还挂着个首都医师院长的名号。 谌清禾听着电话那头君祁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 什么人都往他这塞,当他这里是什么垃圾场吗? 君祁知道这人的龟毛,他想起之前调查的顾念的资料,连忙阻止他想开口拒绝的话语:“你就放心好了,说起来,这还是你小学妹呢!a大出来的人,你还不放心?” “行吧,就信你一次。”谌清禾无奈妥协。 要不是之前搞实验的时候欠了这小子人情,他的事他一点都不想管。 听他这语气,这是又有了新欢了? 也不知道这次又能持续多久。 想到这里,他竟然觉得这姑娘有点可怜了。 君祁花心又滥情,偏偏交往的时候对女友无限好,要什么给什么。 而到了分手的时候,却果断又无情,毫不拖泥带水。 - 等到第二天盛淮又到了西餐厅的时候,才知道,顾念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 昨天因为公司突然来电话,说游戏出了点bug,他只好先回去联系技术人员修理一下。 临走之前,他给了西餐厅老板一大笔钱,让他给顾念加工资,然后才离开。 谁曾想,今天再过来,得到的就是顾念辞职了的消息! 那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将之前给他的钱又转了回去,“那小姑娘琴弹的是真好,本来不用你给钱我都是要给她加价的,只不过现在应该是没机会了。” 盛淮脸色微沉,“她后来去哪里,有跟你们说吗?” 老板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具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听那个小姑娘说她好像是学医的,应该是到哪个医院实习了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13 实习?现在哪个公司敢收留她? 盛淮忍不住皱了皱眉。 - 首都医院。 作为新来的实习医生,顾念刚一过来就摆足了新人的姿态,干什么都十分积极。 但她还是能敏锐的感觉到,这帮新同事并不欢迎她。 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顾念跟在这个主治医生的旁边,手里还拿着笔,时不时的做些记录。 大小姐态度认真,哪怕是枯燥的生活琐事的细枝末节,也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 不过,很快她的工作就不是这个了。 “小希啊,这份文件需要你去送到主任办公室一趟!” 顾念看着被放到眼前的文件,微微愣了一下。 若是她没记错,这个好像是今天主任派给这个人的任务。 不过想起自己如今新人的身份,她淡淡应了声,没有多说就接过文件。 只是她起身的时候,办公室里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开口—— “还有这个,我的正好也要送过去,小希你去的时候帮我一起送了吧。” “我的也是,这个是送到外科主任那里!” “小希,我这个送到骨科副主任办公室就行。” “还有我的,我的这个是要给肛肠科主任的病情报告,也一起送过去吧!” …… 等她好不容易送完文件,就听到了不远处茶水间里传来的窃窃私语。 “之前不是说不缺实习生了吗?怎么一转眼医院就又新来个人?” “就是啊,之前我朋友家的小孩想过来实习都没要!” “我之前跟你们念叨过的,人家还是z大的高材生呢,这都不要,怎么这么个小姑娘就进来了?!” “那谁知道呢?你看人家长的那张脸,说不定就是靠这个才进来的呢!” “还真是,她那个狐媚样,指不定勾引了哪个人呢。” …… “我是a大的。” 大小姐面无表情的从他们身旁经过,冷冷留下一句。 那几个人没想到说人坏话还能被抓包,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点羞恼。 然而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却全都怔愣在了原地。 a大。 他们的院长,谌清禾可也是从a大来的啊! 无数学子,哪个不都是挤破了脑袋,想往a大上考。 偏偏每年的招生都苛刻极了,优秀的还一批比一批多,而a大的医学专业更是一绝。 可以说,能进去,就已经比普通人要强上百倍不止。 a大的人,哪个不是天子骄子? 想起自己方才说的朋友家小孩上的z大,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脸。 太尴尬了。 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 等到顾念终于结束工作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实习的第一天,就有这么多刁难,真的是巧合吗? 顾念轻笑一声。 作为一个实习医生,最想要的当然是能够更多的接触患者,积累更多经验。 偏偏谌清禾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宁愿给她安排些端茶倒水,帮忙跑腿的小活,也不愿意给她这么个机会。 她知道,想必又是那个苏轻轻说了什么。 让她想想,是什么呢? 无非是她欺负她,让她伤心难过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小故事了。 想想,还真是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 这几天,她都一边忙着学习,一边还要兼职实习,时间几乎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盛淮就算是想偶遇,都偶遇不到。 而这个君祁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错药,不好好的待在君氏当老板,非要给她当什么司机。 顾念正好赶时间,于是也就任由他去了。 这边顾念刚下课不久,刚一出班级,就看到了站在窗口处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的盛淮。 他倚靠在一侧的墙壁上,眉眼清隽,周身气质却越发冷冽,甚至带着点压抑的气息。 “盛淮?好巧啊!” 顾念看见他是眼睛骤然一亮,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惊喜。 然后似乎是想起什么,她目光黯淡下来,克制地低下头,就要从他身旁经过。 他是盛家的继承人,而她已经不是慕家的大小姐了。 现在,她还要赶时间到医院。 a大食堂的伙食不错,中午这个时间大家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没一会时间,教室里面的人就走空了。 眼看着顾念又要直接离开,去到那个君祁身边,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后把她整个人按到了一侧的墙上。 “你又要去找君祁?!”他的声音里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段时间,他也在新月小区租了一间公寓。 几乎每天,他都能看到君祁的车停在小区门口,然后不久顾念就会下来上车,二人扬长而去。 甚至就连晚上,也是君祁把她给送回来。 他看着他们越发亲密的举动,看着他们每天依依惜别,看着他们嬉笑打闹…… 他心中忽然生起一种莫名的恐慌来,好像被人用力一把揪住了心脏,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明明不是说过只会喜欢他的吗?! “君祁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就是玩玩罢了!你难不成还奢求着他的爱吗?”盛淮死死的盯着她,声音里满是浓浓地恶意。 顾念被这大力扯的生疼,眼中很快蓄起了雾气。 她愣愣的听着,“你在说什么?” 什么君祁?他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啊! 可是盛淮不知道。 他听着她的话,冷笑一声,“你每天坐着他的车,你当我不知道吗?曾经你说只喜欢我一个人,那现在口味变了,见一个爱一个了是吗?” 顾念这下子回过味来,终于听明白了,她心下冷嘲。 这男人,心动而不自知。 呵。 她听着他口中毫不留情的嘲讽话语,眸中的泪控制不住的跌落。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偏过头生硬道:“对!我就是喜欢上君祁了!” 就这样吧。 误会了也好。 她本来就配不上他,哪怕一直追赶,也永远都撵不上。 他大概会属于更好的姑娘,而不是她这样的,淤泥里盛开的带着荆棘的花。 说罢,她就要将他推开。 盛淮看着大小姐的侧脸,眸色渐深。 她不知是气的还是哭的,脸上染满薄晕,玫瑰花一样的唇瓣娇嫩欲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14 就这样吧。 误会了也好。 她本来就配不上他,哪怕一直追赶,也永远都撵不上。 他大概会属于更好的姑娘,而不是她这样的,淤泥里盛开的带着荆棘的花。 “你让开!” 说罢,她就要将他推开。 盛淮看着大小姐的侧脸,眸色渐深。 她不知是气的还是哭的,脸上染满薄晕,玫瑰花一样的唇瓣娇嫩欲滴。 凭什么她可以说走就走,说放手就放手。 把他当什么了?! 盛淮一只手捏住顾念的下巴,扳过她的头,低头就凶狠的吻了上去。 “你!!!”剩下的话没有出口就被尽数吞入腹中。 顾念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人,她刚要挣扎,却被人死死的钳制住。 那点微弱的推拒根本不起丝毫作用,反而让男人动作越发强势起来。 他是第一次亲吻,只会最简单的遵循着本能的啃.咬。 他不断汲取着她口中的美好,一开始带着惩罚意味的,但是这份甜美逐渐模糊了他的神志,于是这个吻.变得越发缠.绵起来。 她破碎的哭腔自唇齿间的缝隙中依稀传出来,不知过了多久,盛淮终于放开她。 然而就在他刚松开钳制她的手的下一刻,大小姐的一巴掌便毫不客气的扇了过来。 她的气息还不稳,不敢置信看着他,声音里尤带着哭腔:“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就算她喜欢他,也不是他可以肆意侮辱的对象! 说完,她一把推开他就要离开。 这次,盛淮没有阻拦。 他静静看着大小姐消失的背影,眸中墨色翻涌。 刚刚他本可以躲开那一巴掌,可是他没有躲。 他失控了。 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 他抬手捂住自己被扇的脸,感受到那丝丝缕缕的痛意,想起她方才说的喜欢。 他倚靠在方才他们亲密的墙壁上,缓缓闭上眼。 冷静下来,他终于认清一件事。 他可能是有点喜欢她的。 而现在,他要在它尚在萌芽的时候就掐灭。 既然她现在喜欢的人已经变成了君祁,那么他的骄傲就绝不允许他去卑微的乞求她的爱。 - 另一边的顾念刚跑出教室不久,迎面就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听到对方胸膛中传来一声闷哼,她退了一步,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低着头就要从他身边越过。 “慕颜希?” 君祁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 这倒真不能怪他没认出来,大小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扬着下巴,矜贵又高傲。 可是现在,大小姐低垂着头,似乎是不想被人看见她此时的样子,若非是看到了她头上的发夹,他都以为是他认错了人。 尽管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仅凭她带着哭腔的话语,以及他胸口处分明感受到的那一抹温热濡湿,他都知道。 她现在很不好。 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小姐听着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 直到这时,君祁才终于看到了眼前人的面容。 他看着大小姐怔愣的看着他,精致的脸上挂满泪痕,眸中还有克制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滚落。 怔了一会,像是反应过来,恶狠狠地擦掉泪珠。 怕被人再看到泪水,又快速低下头,不满地嘟囔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在车上等我吗?” 可低头也不能阻止眼泪掉落,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到地面上,晕染成斑驳的水渍。 君祁看着她微微一愣,胸口处不可避免的涌现出一股心疼。 大小姐这般骄傲的人,怎么会哭成这样? “大小姐啊,我在车上等了你半天,一直没见你过来,还以为你被大灰狼叼走了呢!这不得出来看看?” 说着,他扳过她的脸,心疼的抹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气愤道:“发生什么了大小姐,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回来!” 顾念深吸了口气,眼泪终于被遏制住了,她扬起下巴,冷哼一声,似乎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谁敢欺负本小姐?!” 她低头快速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四十,距离一点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了。 “快快快,快送我去医院,再不去要迟到了!”大小姐一边拉着人,一边就要往校门口跑去。 君祁无奈轻笑一声,反手握住大小姐的手,放慢了两人的速度,“不用跑,慢慢走就行,我给你请假了!” “啊?”顾念歪过头,疑惑的看着他,“你给我请假干什么?” 君祁忍不住弹了下大小姐的头,看着她吃痛的表情愉悦地笑着开口:“你傻了吗?今天是你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 “……”她还真不知道。 顾念揉了揉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君祁绅士的帮顾念打开车门,然后从另一侧上了车,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话语带着肆意与洒脱,“走吧!大小姐,今天务必要带你玩个痛快!” 话落,黑色的劳斯莱斯瞬间飞了出去。 微风轻轻吹动她的发丝,让她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们最后去了海边。 a市最西边的繁华地段。 之所以说这里繁华,是因为,几乎每一个初来a市的人,都会来到这里拍照打卡,留影纪念。 不过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君祁将这附近的场地都包了下来,就为了给她过这个生日。 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给她过生日。 风轻轻吹起,午后的时光总是那么惬意。 碧蓝而清澈的海水,在细白的沙滩上,不断地涨起又落下,溅起一片片洁白而晶莹的浪花。 不远处的露天草坪上,早已被挂满了粉色的爱心气球。 上面还印着几个清晰无比的楷体大字:慕颜希,生日快乐! 顾念看着眼前这一幕,眸中克制不住的涌现出了一点泪花。 “谢谢你,君祁。” 她的生日,从来没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记得。 自从她的母亲去世以后,好像,就再也没有人陪她一起庆祝生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15 她看着苏轻轻的生日礼物堆成了小山,看着她穿着漂亮的新衣服,看着她高兴的和慕父苏母一起吃生日蛋糕。 她从未如此深刻又清晰无比的认识到,原来,她在那个家,一直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到了现在,她已经从来不奢望过什么生日了。 可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两人来到事先预定好的酒店,吃过午饭之后,换好衣服就去了海边。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几乎把所有娱乐设施都玩遍了。 海上冲浪、坐海上滑梯、开摩托艇…… 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两人才终于休息下来。 他们毫不在意形象的躺在沙滩上,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漫天星光。 “大小姐,今天玩的开心吗?”君祁嗓音含笑,偏头看向顾念。 “嗯!”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君祁勾唇神秘一笑,“我可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他站起身,看着不远处的侍者,抬手打了个响指。 蹭的一声,一道冲天的火光便将大半个黑夜照的透亮。 而在篝火燃起的下一刻,半空中瞬间又升起大片大片的烟花来。 如梦似幻,美的不似人间。 “大小姐,生日快乐!” 身边的篝火和烟花还在燃着,偶尔还会响起一点哔哔啵啵的声响。 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耳边人真诚的祝福,顾念深吸了口气,泛红的眶中湿润一片。 “谢谢你,君祁。” 这句话,她今天说了好多次。 可是除了这个,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来感谢他。 君祁看着大小姐感动的样子,愉悦的笑出声,紧接着从一旁的侍者手中接过玫瑰花束,整个人单膝跪地,目光直直的看向顾念。 “大小姐,我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给你当司机时,看着你自信张扬的样子,也许是在西餐厅看到你弹钢琴优雅温柔的时候,也或许更早,在我们第一次相遇,你帮我解围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现在,可以让我当你的男朋友吗?” 说着,他将手里的玫瑰花递到了顾念面前。 天空很黑,星星却很亮。 偏偏君祁的眼睛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亮上几分。 君祁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怔愣的眉眼,明明是想让她为自己的沦陷,可是随着方才的话说出口,他的心情却越发忐忑,胸口处不安又期待的跳动着,似乎他自己真的是这般想的一样。 四处燃起的篝火,还有半空中还在炸响的烟花,照亮了君祁的面庞。 乌黑深邃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削薄的唇,君祁脸上的这所有的部位,无一不再诉说着男人长相的出挑与完美。 而他的眼神也仿佛真的温柔似水,叫顾念左看右看,都发现不出一点破绽来。 她听着他的话,整个人愣在原地,迟迟没有接过他手中的玫瑰花束。 君祁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却没有放下手。 许久,终于听见她缓缓开口。 “对不起,我不想骗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君祁听着她拒绝的话,虽然早有预料,心却还是不可遏制的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喜欢的人,盛淮吗? 之前他见她一直都没有和盛淮联系过,还以为是放下了。 结果还是喜欢吗?! 他不信!他不信天底下真有什么始终如一,一成不变的喜欢和爱情! 他曾亲眼见到他的父母由相濡以沫到相看两厌,爱情在他眼里就是短暂的甜蜜加长久的痛苦。 年轻的肉体,旁人的挑唆,随便哪一样都能戳破那看似甜蜜的泡沫,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无休止的争吵,以及习以为常的背叛。 温婉的母亲在面对父亲的情人时会像疯了一般骂出不堪入耳的脏话,儒雅的父亲也会在和母亲吵架时会变成暴怒的雄狮。 当初爱情的结晶变成了年轻时瞎了眼犯下的错误,只余下他一个人在日复一日的期望中习惯失望。 他交往过的女朋友,无一不是有过一个深爱过的男人,结果后来还是义无反顾飞蛾扑火一般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他甚至怀疑,她们曾经真的爱过那些个男人吗? 无数次的教训告诉他,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爱情,人心是最难以掌握,也最善变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在听到盛淮与他聊天时随口提起的那个让他厌烦的追求者时,才会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如果能有一个人真正的走进她的心里,成为她的唯一,是多么困难又让人羡慕的事情。 他想起每次大小姐下意识在校园论坛上面收集着那个人的信息,无数次抚摸那张他们的合影,甚至在某个不经意间,看着照片上那人,露出一抹笑意。 当时他看着那照片调笑着便想从她手里拿过来,然而那照片却被她死死护在怀里,怎么也拿不出来,他无奈只好放弃。 后来还是他趁着晚上送她回家,她睡着的时候,才从她包里翻出了那张被摸的有些褪色了的照片。 是一张合影,中间应该是还有个人,不过被截了下去,只留下了大小姐和盛淮两人。 照片上,还有些稚嫩的大小姐笑的张扬,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而一旁的盛淮那双平日里如有坚冰的冷眸中带着淡淡的柔意,两人站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般配。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收紧,然而下一刻却感受到一抹疼意。 玫瑰花茎上面的刺按理说都是处理干净的,偏偏他碰到了一根漏网之鱼,指尖被猝不及防的刺了一下。 说完这句话,大小姐有些歉疚的对着他鞠了一躬,然后就要越过他,独自回家。 她不该秉持着他对于她的喜欢,肆无忌惮的挥霍他的爱意。 她知道,今天这些,不知道要花多少的心思,可她最终还是辜负了他。 然而君祁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语气一如往常般带着些许戏谑:“没关系!不就是告白失败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咱俩还不是朋友了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16 “今天可是你的生日,生日蛋糕还没吃算什么生日?走吧,我特意定的蛋糕,不吃可就浪费了!” 大小姐看着他似乎没有丝毫芥蒂的样子,唇角忍不住上扬,“行吧行吧,本小姐就给你这个面子!走吧!” 他们光着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微风裹挟着大海的味道,两人都是难得的放松。 回到酒店,之前的衣服在海边都或多或少有点湿了,所以两人换好衣服之后才到了天台。 餐桌上早已被摆放好了餐具,中心处的烛台上有着已经被点燃的烛火,边上还摆放着上好的红酒和威士忌。 侍者们端着精美的菜肴一道道上桌,之后才是蛋糕登场。 君祁站起身,抬手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微弱的烛火如同黑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 侧头看着身边的人,君祁笑道:“大小姐,快许个愿吧。” 顾念表情微怔。 她竟然都忘记了,过生日是要许愿的。 她突然想起自己每年过年时许下的愿望,没有一次实现过,这次…… “一定会实现的!” 听着耳畔传来的笃定的话,笑了笑,她道:“……嗯。” 吹完蜡烛,许完愿,吃过蛋糕之后,俩人坐下来吃起了烛光晚餐。 透明的高脚杯中暗色的酒液,在此刻蜡烛的照耀下散发着别样的迷离。 之前在夜色,他就知道了这大小姐的酒量有多好,所以今晚这些酒的度数可不低。 等到出来的时候,看着顾念摇摇晃晃的走路姿势,他就知道,她醉了。 他连忙上前扶住她,防止她摔了,将她扶到副驾驶位上坐好,然后又回去买了份醒酒汤喂给她,才终于放下心。 看着大小姐雾气朦胧的眼睛,他心下忍不住一颤。 “大小姐?” “……” 没有回应。 他以为她是清醒过来了,谁曾想,她刚睁开眼,紧接着头一歪,靠在座椅上就睡了过去。 看看时间,又快要十二点了。 君祁轻笑一声,然后将她身前的安全带系好,便打算送她回家。 然而在刚靠近她的时候,他呼吸却控制不住的一滞。 极致张扬的艳丽,在大小姐安静的睡颜之上,竟是分外的和谐。 过分白皙的肌肤,哪怕在这寂静的夜里,也泛着莹润的光泽。 君祁从未想过,他有朝一日竟也会被美色迷了眼。 或许也不止美色。 他低下头,亲了下她的脸颊,一触即分,快的不可思议。 或许不能说是亲,只能说是触碰。 可是这样简单的触碰却让他的整颗心都被填满了,有什么东西充斥着他的胸腔,让他的整颗心都柔软到不可思议。 - 看着不远处热情洋溢,仿佛永远不会被任何困难击垮的大小姐,谌清禾有些意外。 他之前本以为大小姐会吃不了这些苦,没想到,她竟然坚持了这么久,丝毫没有抱怨的意思。 想起之前那些人对于她的夸赞,谌清禾眉梢微挑。 他是真没想到,这大小姐这么有本事,竟然连在这里工作了至少十年的老医生都对她赞不绝口,还旁敲侧击的让他提点提点她。 既然如此,那就给你这个机会,就不知道你把不把握的住了。 谌清禾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 果然,接下来一天的时间,顾念几乎都在忙着查看各种病例,记录典型案例,有的还需要亲自和患者沟通,忙到几乎连停下来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而另一边,之前苏轻轻和谌清禾参与的那场生物细胞实验,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完成了。 她回到学校,迎接着众人各种羡慕嫉妒的目光,听着老师同学们对她的各种赞美,忍不住心下得意。 慕颜希,曾经你所有的一切,如今都只会是我的! 她本来的确是想凭借自己得到这次实验机会的,只不过她没想到慕颜希那么拼。 没办法,她只好求助了盛淮,才终于得到了这个名额。 她回来,本以为会看到盛淮惊喜的表情,谁曾想,他过来,只不过淡淡的道了句恭喜,然后便要直接离开。 怎么会这样? 以前她明明感觉到他的态度有所软化了啊?!现在怎么感觉一夕之前又回到了解放前? 她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控制不住地心慌,只觉得有什么似乎发生了偏离。 - 正吃着早饭的时候,顾念就听到了不远处放映的大屏幕上播报的新闻。 “据本台记者收到的最新消息,太平国际机场于今天上午九点十分发生一起伤人事件,几名自r国回国的旅客突然爆起咬伤空姐与乘务人员,疑似旧病复发,现伤者已紧急送往医院……” 她捏着包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末世,要来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预言。 短短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全市各处出现了多起活死人攻击人咬伤人的事件,新闻大肆报道,只说是旧病复发,让广大群众尽量待在室内。 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而这天,所有医院中的隔离病房几乎全部处于爆满状态,顾念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首都医院的安保还算完备,就算有骚乱,也掀不起太大风浪。 然而在a市中心的某医院,当晚九点,还是发生了意外。 隔离区被毁,短短一个小时,整个医院沦陷。 凌晨十二点,全市医院集体沦陷,末世彻底爆发。 - 君祁为了方便工作,住在了繁华的商业街。 他昨晚发了一夜的烧,刚刚清醒不久,感受到身体的异样,他下意识伸出掌心,就看到一滴水静静的悬浮在他手上。 他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外面混乱不堪的声音。 尖叫声,嘶吼声,哭喊声,还有求救声。 听着外面混乱的声音,他下意识走到窗边,就平时繁华的大街上,满是狼藉。 形容可怖的人张着血盆大口,将另一个人肢解的支离破碎。 “救命,救命,呜,救命。” 一句尖锐泛着绝望哭声的女音响彻天际,可是根本没人救她。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17 她用尽全力逃命,可这根本就是徒劳。 鲜血和残肢,几乎萦绕在这商业街的每个角落。 车子上的人瑟瑟发抖不敢出去,车子外的人四处奔逃,无处可躲。 看着这样血腥惨烈的一幕,想起之前看到的新闻,他心下一紧。 大小姐…… 想到这里,他快速下楼,没有坐电梯,一路跑到了地下停车库,小心的躲避过丧尸的袭击之后,终于上了车。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疾驰驶出,街道上三三两两被惊动的丧尸仿似收到了什么信号,行动迟缓的靠近,横挡于马路之上。 车内,君祁见不远处三三两两挡路零星的丧尸,眼神一凛,脚下油门一踩到底。 ‘嘭嘭嘭’的几声,暗色混合着丧尸的纷纷倒地,越野车以一种万夫莫开的气势直直的冲出了即将形成的包围,扬长而去。 君祁几乎是把车速开到了极致,马不停蹄的往顾念小区的方向赶去。 几乎刚一过去,就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顾念站在七层楼的阳台上,而她的面前还站着几个丧尸,正在一步一步朝着她慢慢走过去。 丧尸们歪着脖子,身上的衣服肮脏还带着血污,眼睛是灰白色,瞳孔很小,看着十分可怖。 大小姐尖叫一声,然后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掉下阳台。 “慕颜希——” 看着那个从天而降的人,他几乎是下意识冲了过去,然后伸出双臂,稳稳的接住了她。 感受着手臂处肌肉的疼痛,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小姐面上惨白一片,还有些惊魂未定。 “大小姐,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先上车!” 看着四周不断朝他们靠近的丧尸,他不敢停留,忍着手臂上的剧痛,将顾念带上了越野车。 上了车,大小姐终于回过神来,又惊又喜的看向他:“君祁!你怎么来了?你刚刚有没有事?” “担心你出事,我就来了,还好我来了,要不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大小姐你了!”君祁磁性的声音中还带着调侃的笑意,却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 他看着四周将越野车团团围住的丧尸,心下一沉。 感受到手臂处无可忽视的剧痛,忍不住苦笑一声。 这下是真完了。 “大小姐,恐怕,我们今日都要死在这里了。”他苦笑着开口,莫名感到有点悲凉。 没想到,最后自己竟是死在这里。 顾念看着他惆怅的样子,恨不得给他一杵子。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肯定都能活着出去的!” 看着他明显不自然弯曲的手臂,作为一个医学生,她太清楚方才那般危险的动作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了。 想起之前自己觉醒的异能,她指尖泛起淡淡的绿色光芒,转头认真的看向他,“我这个好像可以疗伤。” 听着顾念的话,君祁眸子一亮。 他是相信的。 因为哪怕,他现在只是坐在一旁,都能从中感觉到极为舒服的气息。 大小姐将手附到了君祁的手臂处,方才肌肉拉伤的疼痛感被一点一点的驱散,而另一种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君祁只感觉自己好似沐浴在温暖的泉水中一般,柔和而舒适。 疲劳与微酸的痛感极速的消失着,不过片刻,方才的疼痛便彻底消失不见。 好奇妙的感觉。 顾念收回手之后,君祁快速开着越野车将试图爬上车的丧尸撞飞,横冲直撞的终于出了这混乱的小区。 现如今,这偌大的a市,竟无一片安宁之所。 他想起,之前他在郊边的那栋别墅,看来如今也只能去那了。 - 另一边的苏轻轻,早在新闻刚发布的那天,就说什么也要留在盛淮家里。 盛淮觉醒的可是变异雷系异能,末世中最强的异能! 不跟着他跟着谁? 看着盛淮面对丧尸时,冷淡的表情,干脆利落的动作,以及对于自己下意识的保护,她就知道。 自己成功了! 她现在无论有没有走进他的心里,对于他来说,都是被他划分到自己领地里的人! 她再也不用像上辈子一样整日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就被突如其来的丧尸吃掉,亦或者被迫跟着那些恶心的人,只为了苟且偷生的活着! 事实也确实如此。 有了盛淮,尽管在末世中生活举步维艰,但还是比上辈子强了太多太多了。 他们的粮食不够的时候,也能不用惧怕外面的丧尸,带回来珍贵的食物。 - 曙光基地。 谌清禾作为国家的顶尖医疗技术型人才,当代的医学之光,现在还有可能成为研制出解决末世危机药剂的,自然会成为国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在上面在丧尸爆发的第二天,就派了军队将谌清禾给保护的严严实实,而后他们便一起护送着谌清禾到了临时的避难所。 为了他能更好的做研究,上面甚至还专门安排专人运送顶尖的医疗设备,耗费人力物力,临时搭建了一个实验室来供他使用。 随着来避难所的人越来越多,这个避难所也被改名为曙光基地。 盛淮跟苏轻轻他们是在第三天才加入的曙光基地,说实话,这里的居住条件其实并不是很好,就连物资也是极为有限。 不过,对于末世而言,这里已经是难得的安宁之所了。 而在这末世里,有异能的人毕竟还是少数,所以盛淮跟其他人异能者就担负起了清理丧尸,寻找物资的重任。 - 洗完澡出来,君祁已经准备好食物了。 这别墅之前一直有人定期打扫卫生,所以住进来倒也还算舒适。 至于物资方面,别墅里以前只为了留作不时之需留下的仓库,没想到,倒还当真有了用武之地。 西红柿鸡蛋面的香气萦绕在整个房间,顾念一出来就闻到了。 她惊喜道:“哇!好香啊!” 在末世里,还能吃到这么吃上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简直是享受。 君祁轻笑看着她,“快过来吃饭吧,大小姐。能吃到我亲手下的面条,你可是头一个!” “是吗?!那我可要尝尝!”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18 大小姐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就忍不住赞叹道:“真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那当然,我会的可多了,有我你就偷着乐吧!”君祁看顾念吃的开心,忍不住唇角弯弯。 跟大小姐在一起久了,就连他也有点傲娇属性了。 说起来,他的异能还真有点不一般。 看似是水系异能,实则还可以自行调节温度,温度最高能达到100c,低于零点就会凝结成冰。 这么说,他自己不就相当于一个移动的水库和冰箱? - 商贸中心。 这里如今早已经成了黑暗势力的天下。 末世前,他们就干些违法勾当。 末世后,他们更是如鱼得水,杀人放火毫不顾忌,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宰人类的老大。 整个商城那么多物资,躲进商城的人却一丝都得不到。 若是想拿,用命去换。 除非做出交易,用东西才能兑换物资。 可末世来了,钱成了废纸,带在身上的奢侈品最多就够换块面包。 他们能用什么去换? 只能等着饿死。 当然,有人心领神会。 有姐妹的送姐妹,有女朋友的送女朋友,有老婆的送老婆。 更甚者,有女生为了能活下去,主动要去陪睡。 这是愿意的。 那还有不愿意的呢? 只要你长得好看,他们看对眼了,哪怕你不愿意,也会被掳过去。 上辈子的原主从未想过要用自己的身体来获得这么个苟且偷生的机会。 只不过,哪有什么愿不愿意,末世里,拳头硬才是老大,原主长着这样一张脸,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所以前世,原主几乎是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那时候还是末世初期,在不危及到自身利益情况下,人类还是保留了一些真善美和追求美的内心的。 更何况,原主的治愈系异能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十足的宝贵,所以原主也因此度过了一段相对安全的日子。 直到后来,食物短缺,丧尸来袭,触及自身利益时,原主才被那些人抛弃。 末世后期,美,就是一种原罪。 美人,特别是没有实力的美人,下场大多不会太好。 沦为玩物,沦为交易品,被玩死,都太正常了。 - 另一边的顾念他们,已经开车到了a市。 在别墅里面纵然安逸,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仓库的粮食并不是很多,再这么下去只会坐吃山空。 另一方面,停电,停水的各种问题也接踵而至。 停水倒还好说,毕竟还有君祁这个移动水库,然而停电就不好整了。 他们这次过去,就是要去寻找一些物资,还有一些燃气罐回去。 这一路上虽然碰到了三三两两的丧尸,不过很快就被君祁给解决了。 不过,顾念在经过她原来住的那个小区时,却说要回去取个东西。 君祁宠大小姐已经习惯了,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不知道小区内还有没有丧尸,为了保证顾念的安全,他便拿了出门时带得军刀,跟在顾念后面,时刻保护好她。 果不其然,刚上六楼。 一个满身鲜血嘴里还叼着一个残肢的丧尸不知是从哪里跑了出来,正好与楼梯口处的顾念四目相对! 那丧尸明显刚刚应该是吃了个人,按理来说应该吃饱了,不过它在看到顾念时,步子一顿,下一刻便要朝着顾念冲过来。 “小心!” 君祁吓的心头一紧,手中的军刀瞬间出鞘,冲过去一刀直接砍在了那丧尸的脑袋上,腥臭腐朽的味道蔓延在楼道里,丧尸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大小姐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后怕道:“还好有你,君祁!” “还说呢!这里这么危险你还偏要回来,也不知道你到底要取什么东西,连命都不要了吗?!”君祁同样后怕,还好,还好他跟过来了。 “很重要的东西!都已经到这里了,就差一层楼了,我保证,我取完马上就回来!”顾念伸出三根手指头,恨不得对天发誓。 君祁无奈的点点头,语气却是不容拒绝,“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上了楼,这回倒是没再碰见什么丧尸,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705。 屋子里面被之前闯进来的丧尸弄的有些乱,空气中还有些潮湿腐朽的气息。 顾念来到一个被锁上的抽屉前,掏出兜里揣了一路的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铁盒。 她用手轻轻擦去了上面的灰尘,然后转过身高兴的看着君祁,“我找到了!我们走吧!” 君祁轻轻“嗯”了一声,敛去了眸底的不明之色。 - 他们开着车,很快就到了附近的小超市。 君祁下车,大刀阔斧的清理周围的丧尸。 顾念全副武装,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手中拿着根改造过的棍球棒防身。 然而她发现,有君祁在,一只能近她身的丧尸都没有。 等到终于清理好了丧尸,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小超市里面有些血迹,看起来是遭遇过丧尸袭击的,只是一个丧尸都没瞧见。 货架上面的物资不算多,但也不少,两人很快打包好了东西回到车上,就打算再到附近的餐馆里面看看有没有燃气罐啥的。 好巧不巧,两人车刚开到一个餐馆门口,里面就出来一大批人。 为首的,是名穿西装戴墨镜脖子挂大金链子的高大男人。 只不过,看起来别扭极了,硬生生把西装穿出了流氓的气质。 而其余的人跟在后面,看起来像是他的小弟。 顾念看着车外面的人眉梢微挑,真巧。 这不是上辈子强取豪夺了原主的那个帮主吗? 这么说,丧尸潮…… 没等她想太多,外面的人就已经在喊话了。 那几人拿着枪将他们的车团团包围住了。 其中一人用力敲了敲玻璃门。 “哪个傻逼把车停这儿!” 看到外面人手里拿的枪,君祁就意识到了来者不善。 他将一侧车窗摇了下来,乐呵呵的举起双手:“哥,意外意外,我马上就把车开走。” 说着君祁便要将车掉头,只不过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东西,吓得手中的枪都掉了。 第一百二十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19 “丧……丧尸!!丧尸!!!好多丧尸!!!” “老大,我们怎么办啊!” 所有人脸上都惨白一片,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 君祁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大批丧尸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 他心下一沉,快速将车窗拉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踩油门便要飞快的带着顾念逃离此地。 “砰”的一声枪响。 却不是对准的丧尸,而是把他们的轮胎打爆了。 君祁脸色一黑,艰难的将车停在路边,袖手旁观着那场混战。 事到如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兴许还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那些人见他们迟迟不下车,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 纵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那些丧尸闻到了肉味速度更快,眨眼间就已经来到了这些人面前。 伴随着砰砰砰的枪响,丧尸一个一个倒地,可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丧尸扑过来撕咬。 惨叫声,呼救声,混乱成一团。 知道这一幕对于大小姐来说还是太残忍了些,君祁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大小姐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般血腥的场面。 只不过,这场战斗没持续多久,就听到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车上坐着的,正是盛淮跟苏轻轻他们。 军队的人看到了被丧尸围攻的人,纷纷面露凝重之色。 他们这次出来一个是为了寻找物资,另一个就是顺便看看有没有在末世中存活下来的人,一并给带回到基地。 此时看见他们被丧尸围攻,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众人们赶紧下了车,迅速加入到了战斗中来。 有了军方的加入,特别是还有了盛淮这么个强大的战斗力,所有丧尸,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被收拾的彻底。 现场一片狼藉,满地都是丧尸尸体,腐朽的腥臭味让谌清禾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白色口罩仔细带上,又拿出消毒水在空气中喷了两下,才终于停下动作。 四周的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就连苏轻轻也不例外。 最初她看到他这么洁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嫌她脏,结果在看到他对所有一切都是这样时,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大概是习惯吧。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他会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不过,这么多年没见了,有点变化也是正常的吧。 那些勉强在这次丧尸潮中活下来的人,就连那个帮主也不例外,全都痛哭流涕,跪在连连道谢。 “谢谢,谢谢你们!好人啊!” “真的太感谢你们了!要不然我们都得死这里了!” …… 盛淮听着那些话,神色淡淡,开口问道:“你们怎么会有枪?” 方才他们就是被这枪声吸引过来,才来的这么快。 瘫在地上那几人,闻言脸色微变,那帮主不动声色地笑着回答,“之前我们无意间闯进了一家生产军械的工厂,这些都是我们从那得来的。” “没错,这些都是我们从那拿的,现在这儿哪都不安全,还是得身上有点武器才能放的下心。” “是啊是啊,现在可太乱了,到处都是丧尸。” 几个小弟有些紧张,连忙附和着说道。 就看方才那几人出手的方式和凌厉的动作还有那些异能就知道,这是一个非常硬核、人均大佬的队伍啊! 看着他们忐忑不安的样子,盛淮没再多问,而是转而开口道:“你们刚刚怎么会遇到这么多丧尸?” 说起这个,那几个小弟骤然间就想起了之前停在餐厅门口的那辆车。 对啊,之前他们在那里搜物资都好好的,怎么他们一来,就突然来了这么多丧尸? 之前打爆了君祁轮胎的那个人下意识回头,果然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那辆保姆车。 他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辆车,然后抬手指着那辆车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刚刚我们在这餐厅搜物资,一直没什么事,结果刚才那辆车刚开到那个餐厅门口不久,就来了那么多丧尸。” “这些丧尸,我猜就是那个人弄过来的!” 这话说的声音可不小,隔着一条横道的距离,君祁都听到了这句毫不犹豫的污蔑指证。 盛淮听着这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辆车。 他微微皱了皱眉,“既然如此,那这辆车怎么没被开走?” 那人有些得意的声音响起,“我早就猜到了他要逃跑,所以把他的轮胎给打爆了!他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 闻言,盛淮神色一凛,率先朝着那个保姆车的方向走过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 所有都戒备起来,仿佛车里的那个人是什么具有高杀伤力的生化武器。 他们慢慢靠近,随后将手中的枪全都对准了车,仿佛车上的人,有任何的暴动,都要让他们当场毙命。 君祁慢慢摇下车窗,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大家把枪放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盛淮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没想到,车上的人,竟然是君祁! 君祁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他抬手示意所有人放下枪,冷淡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之前他去君家寻人,并没有看到他,还以为君祁已经死了呢。 还有另一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盛淮低垂下眉眼,敛去眸底的悲哀之色。 “我开车过来找物资,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人了。” “然后后面就是那个小兄弟说的那样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来了一大批丧尸。”君祁轻笑着开口,语气中却带着淡淡嘲讽。 说完,他戏谑道:“喂,你不会真以为我有那么大能耐,能引过来这么多丧尸不成?” 盛淮没搭理他的调侃,知道人现在还活着就已经算是一件好事了。 他回过身,看着众人,“这事大概是个误会吧,这位是我朋友,君祁,平时人可能看着不着调了点,但是没什么坏心。” 君祁听着他口中的‘不着调’,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不给面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20 那些人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认识,连忙赔笑:“误会误会,看来是我们想差了。” 君祁轻嗤一声。 这种人他见多了。 那几个小弟可不管这些,他们看着盛淮这帮人,心思活络起来。 他们虽然有枪,可也未必是这群人的对手。 尤其是那个雷系异能的,方才杀那些丧尸,就他杀的最多。 几人眼神交换了一番,一人上前一步道:“那个,冒昧问一下,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 a市要是有这么个人物,不可能会默默无闻啊! 盛淮简单介绍道,“我们从曙光基地来,曙光基地是最近临时建立起来的避难所,在a市的郊区那。” “我们这次是为了寻找一些物资,另一方面也是看看还没有幸存者,你们如果想过安稳的生活,可以去那里。” 众人听了纷纷面露喜色,“那真是太好了!” 本来看他们就知道不一般,没想到现在竟然就已经建立起了基地了。 这样一来,他们何不直接加入他们?又安全,又能有口饭吃,这样不比他们整天累死累活的搜集物资,担惊受怕被丧尸咬了强? 盛淮看着他们,忍不住蹙了下眉。 哪怕刚才经历了一场大战,现在还有十来个人。 人还是太多了。 他们也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能碰到幸存者,所以今天也只开一辆车过来,人这么多,恐怕是装不下的。 “你们有车吗?” “有的,有的。”那些人连忙点头,生怕被人嫌弃。 “我们车就在餐厅后边,待会我们开着车跟在你们后面就行,不会拖累到你们的。” 盛淮点点头,放下心来,然后目光看向君祁:“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基地吗?” 君祁勾唇一笑,淡淡“嗯”了一声,推开车门下车。 如今他们的车也坏了,想要步行回到那别墅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不能不为大小姐考虑。 他们的别墅那里,安全也只是暂时的。 想起方才看到的丧尸潮,君祁心下一沉。 看来还是他之前太想当然了。 若是他们别墅那里也被这么多丧尸攻击,根本不可能有人活着出去。 君祁下车以后,其他人忍不住呆了呆。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没注意,没想到,这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就像还在末世前一般,干净、整洁、舒适,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 盛淮也有些意外,不过他们看到人下来了,便打算直接给人带路。 然而没成想,君祁下来之后,又来到了另一侧车身。 难道是还有个人? 众人目光全都聚集了过去。 君祁拉开车门。 于是,万众瞩目中。 后车厢的门被推开。 一双纤细的大长腿迈了下来,哪怕被牛仔裤包裹得严严实实,也能看出完美的腿型和臀型。 然后,是细得一只手就能掐住的腰身。 再往上,是起伏的胸脯和精致的锁骨。 最后,露出一张精致又艳丽的脸! 整个人白的好像都在发光! 浑身都在散发着“绝世大美女”的气息! 所有人都看呆了。 末世里哪里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不对,别说末世了,就是末世前,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啊! 就这模样,不比那些所谓的明星爱豆好看到哪里去了? 不说骨相,就说这一身白得发光的肌.肤,就已经完败所有人类了。 更不用说,现在是混乱血腥的末世。 大家连洗脸的水都没有,更没心思去保养皮肤,能活下来都已经用尽所有力气了。 顾念的出现,完全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苏轻轻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怎么可能呢? 慕颜希,就算没有死在丧尸手里,也该是狼狈不堪极了才对。 她看着顾念比末世前似乎还要更美的脸庞,嫉妒双目赤红。 凭什么她就要经历那些不堪的一切,而她什么事都没有! 谌清禾目光落在顾念身上,眸中快速闪过一丝惊艳。 大小姐,好像更漂亮了。 而一旁的盛淮在看到顾念时,心底一颤。 大小姐,还活着?! 她没有死?!!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好彻底看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觉。 然而在注意到君祁的动作时,他整个人却下意识地顿住了。 君祁一手揽住顾念的腰身,语气难掩温柔的开口道:“大小姐,我抱你上车。” 顾念:“……” 这么多天的相处,依赖君祁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下意识地习惯。 她连忙揽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窝在君祁怀中,刻意偏过头,没有看向盛淮。 君祁满意的勾起唇角。 担心顾念还惦记着盛淮,他才做出这么个动作来宣誓下主权,谁能想到,大小姐竟然这么配合。 感受着怀中娇软的身躯,他喟叹一声。 虽然不知道大小姐跟盛淮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喜闻乐见! 苏轻轻也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了,她看着君祁,“你是她男朋友吗?” “是啊。” 没等顾念回答,君祁就先一步说出口了。 大小姐听着这人胡说八道,伸出手直接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 他吃痛闷哼一声,快速低头附在顾念耳边低声讨饶:“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盛淮听着君祁毫不犹豫的话,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动作。 他手下意识抚上胸口,这里像是被什么堵着,整个人憋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难受痛苦极了。 “好了,快点跟上。” 他快速转过身,在前面带路,然而手心处却被他给死死攥紧。 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脸上的表情一丝都没变。 君祁没注意到人的异常,边走边说着,“我车上面还有些刚在附近的小超市搜到的物资,你们不是也正好需要吗,这些就当是我们为基地做的贡献好了,一会儿别忘了让你的人一起给拿上车。” 物资虽然不太多,但也是他们辛苦搜来的,可不能就这么扔了。 盛淮淡淡应了声,转头吩咐后面几个人过去将东西搬过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21 几人很快上了车,那些人则开着车跟在他们车后面。 君祁这种人在哪儿都能混的开,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基地里的大致情况。 而一边的苏轻轻听着他们的话,恨的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 为什么?! 为什么慕颜希每次都是这么幸运?到哪都有人护着她!! 不论前世还是现在,她永远都被人放在手心里宠着,护着! 而她什么都没有!如今能有这般安稳还是靠她不择手段才终于得到的! 凭什么?!! 苏轻轻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怨毒之色,然后看着顾念惊喜又开心的说道:“小希,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爸爸妈妈都特别担心你,这下你平安回来了,他们指定可高兴了!” 顾念听着她的话,厌烦地皱了皱眉,冷冷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谁让你叫我名字了?他们把我赶出家,你高兴死了吧,现在又在这里惺惺作态干什么?” “不是的,小……希,你怎么这么想我们!”苏轻轻表情瞬间泫然欲泣,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爸爸当初也是一时气话,现在都后悔死了,我们都特别担心你啊!” 顾念冷笑出声,“是吗?一时气话?一时气话就会在我刚出了家门时就将把我赶出慕家的消息发到官网上!一时气话就会在我刚出了家门之后瞬间冻结我所有的银行卡!十多年来的的不闻不问,一时气话就可以把我逐出家门!” “这样的一时气话,你可受的起?” 苏轻轻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跟她预想的剧本不一样! 慕颜希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以前她从来不屑于解释,被人误会就误会,要是听见自己这么说,一准爆炸,直接就动手了,怎么可能还会跟她说这么多? 一旁坐着的君祁早就听不下去了。 只有他清楚的看见了,大小姐在说出那些之后被死死攥紧的手心。 之前调查的时候,他就猜测过大小姐从小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可他没想到,她竟然被人硬硬生冷漠无视了十多年! 到了最后,还要被所谓的亲人毫不留情的赶出家门。 他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还长成这般艳丽张扬的模样的。 怪不得,在他陪她过生日的时候,她会有那样一个意外的表情。 是的,是意外。 他看出来了,或许她是很久都没有过过生日了,竟然连要吹蜡烛都不知道,当时他竟然还想笑她。 他心内苦笑一声。 他心疼的将大小姐的手掰开,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动作温柔的按揉着,指甲印极深,不过好在没有抠出血。 苏轻轻看着这一幕,脸上刚堆出来的笑比哭都难看,她小心翼翼问:“你受伤了吗?我正好是治愈系异能,可以帮你疗伤。” “不用!” 顾念毫不犹豫拒绝。 紧接着她抽出手,指尖泛起一丝莹润的绿色,挑衅般的看着苏轻轻,“治愈系?是这个吗?!” 车上的人目光忍不住落在顾念身上,确切的说,是手上,就连谌清禾也不例外。 他眸中快速闪过一抹震惊,好温和的力量! 隔着一个位置的距离,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纯净又柔和的力量。 而且,她的治愈系,似乎比苏轻轻的更纯净一些! 说完,顾念快速收回手,车上的人无不目露可惜之色。 苏轻轻脸上的笑终于真心实意了些,“哇!原来你也是治愈系异能!好巧啊!” 她心底暗中窃喜,这个蠢货! 她本来还在想怎么引导她说出她的异能,没想到她这么配合,刚一提,就直接上钩了! 苏轻轻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看着顾念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察觉不到的幸灾乐祸。 慕颜希,这辈子,你别想好过! 就算你没有死在丧尸手中又能怎样? 那你只会死的更惨! 死在冰冷的实验室,变成一滩恶心发臭的烂泥! 我曾经经历过的,你也别想躲过去! 就算有人护着你又能如何? 她目光下意识扫过谌清禾,嘴角弧度更深。 曾经护着你的人,都会一个个变成我的! - 他们很快开车到了基地。 这里原来大概是一个监狱,四周都是铁丝网,高压线,密不透风,看起来就安全的很。 来到基地的每个人都有编号和居民证,身为异能者还会有专门的异能证,因此,顾念他们要先去办理一下居民证,做好登记,才能进去。 守卫打量了一下陌生的两人,目光尤其是在顾念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毕竟不管末世前还是末世后,这么漂亮的女人都非常少见。 “行,先到隔离区去检查一下,没问题就可以进去了。” “好。” 两人点头快步跟在领路的一个大娘身后。 所谓隔离区,其实就是两间搭起来的帐篷,要在里面脱光衣服检查了确定没有伤口才能进入基地。 大娘先带着顾念到了一个帐篷那,顾念很快进入,君祁下意识要跟着进去,却被人给一把拦下来。 那守门的连忙制止他:“看不到帐篷上的字吗?女士隔离区,男士止步!” 君祁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些尴尬,他赶紧认错,然后快步去了隔壁。 两人身上都没受什么伤,所以检查很快就出来了,终于进去了基地,下一个就是要办理居民证了。 他们跟在那大娘身后来到了一栋办公楼内。 办公楼大厅就是办理居民证的地方。 先是君祁。 “姓名——” “君祁。” “年龄——” “26。” “性别——” 这次没等君祁回答,负责办居民证的大妈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开始敲键盘问下一项。 “是否异能者——” “变异水系异能。” 大妈又抬头看了君祁一眼,这次眼神略带惊诧。 水系异能者,这可非常少见,更何况是变异水系,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好了,你的居民证还有异能者证都办好了。” 大妈把刚打印好的证件递给君祁,“请妥善保管,下一位。”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22 下一位,就到顾念了。 “姓名——” “慕颜希。” “年龄——” “二十。” 那大妈没再问性别,“是否异能者——” “治愈系异能。” 大妈再再再一次从电脑跟前抬起头,扶了扶无框眼镜,今天怎么这么多有异能的,还是个治愈系! 她认命的继续又打印了一份异能者证一并递给顾念,“这是你的居民证和异能者证,请妥善保管好。” 说完,她摆摆手,指挥下一位过来。 这边的顾念跟君祁办完证之后就要去盛淮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了。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独立的二层小公寓楼,所有设施一应俱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安排给他们的。 说起来,这个倒也不算他们白得的。 之前他们上缴的那些粮食,虽然不多,在末世里也是极为难得,所以才能让盛淮向上面申请下来这么个房子批给他们。 他知道,大小姐最是娇气,有这些应该能高兴些吧。 顾念也确实住的很满意。 到了晚上,君祁刚把饭做好,摆上桌,慕父苏母还有苏轻轻他们就来了。 确切的来说,是闻着味来的。 慕父咧着嘴笑道:“闺女,你回来了啊!真好,老爸可担心你了,你没事就行。” 一旁跟着的苏母闻着这满屋的香气,吞了吞口水,跟着笑,“是啊,小希,我们都可担心你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当初的事你也别生气,你爸当时就是气糊涂了,怎么可能真把你赶出家呢。” 苏轻轻小心地扯着苏母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了。 等会要是这慕颜希又发疯,不让他们留下来吃饭怎么整。 真是让她没想到。 慕颜希刚一来到基地,就几乎得到最好的待遇,就像这个独立的公寓,她求了盛淮好久,都没有,结果她一过来就有了! 看着桌上被摆好的食物,闻着空气中的香气,她咬了咬牙,脸上讨好笑着,“你们现在是要吃饭了吗?正好我们也没吃,要不一起吃吧。” 末世里,能吃上一顿热乎的饭也不容易啊! 他们几乎天天都是啃着干冷发涩的压缩饼干和面包,早就吃腻了,现在终于闻到饭味,谁能抵御的了? 顾念听着这群人不要脸的话,脸上的神情越发嘲讽起来。 刚休息没多久,又得应付这群人,真是让人闹心。 大小姐向来张扬的眉眼,此时冷下来,非但没让人觉得厌烦,反而更让人觉得惊艳。 君祁早就知道这一家人什么货色,此时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 没等大小姐开口嘲讽拒绝,他先一步挡住了来人想要往屋里进的动作。 他漫不经心的抬眼看着苏轻轻他们,礼貌把人请了出去,“不好意思,这里不欢迎外人,要吃饭建议你们回去自己吃,我们没做多余人的份!” 话落,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很快传来了慕父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的声音,还有苏母温柔小意软言软语的小声规劝。 君祁听着门外的动静,失笑一声,看着大小姐挑了挑眉,“大小姐,消消气,快尝尝我做的饭好不好吃!” 顾念点头,坐在桌前,正准备开饭。 门外却突然又传来了敲门声。 君祁眉头一皱,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大小姐你先吃。” 本来以为还是刚才那阴魂不散的一家子人,谁曾想,站在门外的,竟是盛淮。 君祁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盛淮毫不客气反问。 他举起手中的保温杯,“给你们特意拿了点鸡汤,算是个小礼物吧。” 说完,他目光看向室内,闻到空气中的饭香,“你们刚吃饭吗?” 君祁伸手接过,调侃道:“真没想到,末世你倒还学会养生了!” “是啊,我跟大小姐正吃饭呢,你吃了吗,要不一起进来吃一顿?” 这话其实说的没什么诚意在的,有顾念,他能希望盛淮进去就怪了。 不过看在方才那鸡汤的份上,他还是礼貌问了一句。 因为他记得,盛淮好像是不喜欢顾念来着。 那他就放心了。 想必应该是会拒绝的。 他都准备好关门然后和大小姐一起享受晚饭的时光了,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让他没想到的话。 盛淮淡淡开口。 “好啊。” “你说什么??”君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我说,好!”盛淮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不欢迎吗?” “……”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让人进去就不合适了。 没办法,君祁只能眼睁睁看着盛淮进来。 盛淮看着吃着饭,惬意又满足的大小姐,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其实已经吃过饭了,可是在听到顾念也在这里吃饭时,却控制不住地一口应了下来。 当初末世刚来的时候,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人,竟然是她?! 他担心她,担心她出事,更担心她不在了。 可是当初那个苏轻轻一直缠着他,导致他根本没能去找顾念,等到后来好不容易到了那个小区之后,更是丝毫没有看到大小姐的身影。 心乱如麻,担心忧虑,全是因为她。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大小姐对于他到底有多么重要。 并非是什么可有可无,而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带着些微暖意的笑。 我无法放手了。 大小姐。 那就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君祁关上门,一起回到了座位上,看着盛淮已经把那鸡汤给打开了,还特意给大小姐盛了一碗过去。 君祁吃着饭,难得沉默。 盛淮看着君祁前所未有的样子,同样心底一沉。 他本以为君祁只是玩玩而已,可是现在,却不确定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君祁身边待这么长时间,还不见他有丝毫厌烦。 甚至,他能看的出来。 他是在意的! 他难不成,是真的喜欢上了慕颜希不成? 看着顾念一直喝汤,没动几口筷子,君祁将身前的菜放的离顾念更近了些。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23 “这都是我按你的口味炒的,多吃点。”君祁勾唇看着顾念,眸中难掩温柔。 “嗯。” 不得不说,君祁的厨艺越发炉火纯青了,比起一些大厨也不遑多让。 等他们吃完晚饭,饭后顾念主动要洗碗。 毕竟饭差不多都是他们准备的,她只负责吃没帮上什么忙。 君祁不想让大小姐干活,不过顾念坚持只好任由她了。 盛淮帮忙把碗收拾好放进洗碗槽里,而君祁负责擦桌子,顾念真的只需要洗碗就行。 刚在洗碗槽面前站好,准备大展身手,盛淮就突然走了过来,在她身后站定。 顾念身子微僵,有些疑惑的偏过头。 “洗碗得戴好围裙,要不然衣服会弄脏的。”盛淮一边说,一边把顾念的身子掰正,面对面的给顾念挂上围裙。 然后双手绕到她腰后,用绳子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个动作就像是把人拥抱在怀中一样。 男的俊,女的美,站在一起分外养眼。 刚擦完桌子的君祁就看着这样一幕,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盛淮,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悔了?! 没来得及思考太多,他快步来到顾念身边,直接把盛淮挤到了一边,然后动作不容拒绝的拿起大小姐手中洗了一半的碗。 “大小姐,你快歇歇,累坏了你我可心疼了!” “剩下这些就我来就行。” 说完,他转头看向盛淮,直接下了逐客令,“现在天也不早了,盛少爷还是请回吧。” 盛淮闻言心下微沉,却也没再坚持,跟两人告别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 基地里的医院已经初具规模,但是在末世到来后,医院是最开始沦陷的地方,所以医生的数量明显不足,是以顾念直接申请去了医院去帮忙搭把手。 苏轻轻也在那里工作,主要还是为了获取积分。 在这基地,钱成了废纸,唯有积分才能够兑换一点难得的物资。 而顾念跟苏轻轻作为末世中唯二的两个治愈系,自然是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 几乎每个人,在看到顾念的相貌的时候,没有一个不感到惊艳的。 在这末世之中,大家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注意什么保养。 所以,顾念这样一个娇滴滴,白白嫩嫩的美人,不惹人注目就怪了。 刚来医院第一天,就有不少人,打着看病的旗号,实则就是为了来这偷偷看一眼顾念,到底是不是有他们所说的那般漂亮耀眼。 这里面当然包括了那个帮主——荣彪。 他在a市混了那么多年,什么美女没见过。 以前最辉煌的时候,还睡过几个小明星。 可是这个女人,比起末世没来的时候他睡过的那些小明星也不遑多让。 甚至他觉得,这女人好像比那些所谓的明星漂亮多了! 极致张扬的艳丽,就像明知带刺的玫瑰,尽管扎手,却还忍不住地想要攀折。 那些小明星,分明连面前的美人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末世前他都没见过这种级别的美人,末世后反而见到了! 更幸运的是,现在可不是什么法律时代。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权利支配任何东西,包括美人。 早在当初第一眼看见顾念的时候,他就心痒难耐。 如今想要得到人的心更是迫切起来。 这种美人在末世前他没办法染指,现在嘛…… 嘿嘿…… 顾念感受着暗处那丝毫没有遮掩的炙热目光,轻轻勾唇。 等的就是你。 果然,接下来几天,顾念的诊室几乎每天都能看见这么个人。 说起来,每天真的来看病的还真没有几个,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的。 所以顾念也就把他也归到了那一类人。 看着面前坐着的粗犷男人,顾念例行公事的问了句:“你是有什么问题吗?” 荣彪自以为风流倜傥地一捋头发,露出自己光洁的脑门,然后捂着心口,一脸痛苦地说道:“我心跳的好快,感觉好像生病了,慕医生,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闻言,顾念神色一凛,快步上前就要拿出听诊器看看他的反应,却没曾想直接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慕医生?”荣彪脸上表情有些可怜巴巴,继续道:“你看不出来吗?我这是喜欢你才会心跳加速啊!” 顾念表情一震,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你……” “我喜欢你,慕医生,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说完,没等顾念回答,荣彪就要直接抱住她。 明显就是不管她同不同意,都要耍流氓。 这下顾念的表情终于冷了下来,一只手死死制住他的胳膊,骨节错位的声音瞬间响起。 与此同时,一个字也从那娇艳的红唇中一并吐出:“滚!” “别拿你那恶心的脏手碰我,我嫌脏!” 荣彪吃痛的咒骂出声:“艹,你个臭婊子!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顾念手上动作毫不留情,闻言,动作又加大了两分,他疼的整个人表情都扭曲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语气越发咬牙切齿,“你给老子松手!!啊!我要弄死你!!” 她终于松手,将人直接从诊室给扔了出去,这样娇小的身躯,难以想象她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 扔出去的时候,她还不忘冷冷丢下一句:“什么废物也敢染指本小姐?” 说完,她一把关上门,拿起桌上的消毒酒精在手上喷了喷,还快速搓了好几下,才终于停下动作。 窗外不知站了多久的谌清禾看着这幕,神色莫名。 这样张扬又耀眼的样子,才是那人该有的样子吧。 想完,他又兀自低笑了一声。 现在还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哪怕有些陌生,可是所有一切都对的上。 就是那个人没错。 可能真的是太久了吧。 他轻轻伸出手推了推金丝镜框,镜片折射着一片冷光。 也该行动了。 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幕,谌清禾微微勾唇,这倒也是个机会。 那人今日被这般下了面子,哪怕没人看到,恐怕也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24 更何况,这人好像还是当初那群人的什么老大。 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大小姐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荣彪他们这几天几乎将顾念每日的路线给调查的一清二楚。 可是偏偏在他们打算动手的时候,突然下雨了! 这种雨还不是普通的雨,是腐蚀性极强的酸雨。 不仅腐蚀建筑物,落在人身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也因此,基地医院也给在医院工作的人集体放了假。 所以顾念这几日根本就没再出现过! 等到医院恢复正常工作的时候,他们在以往顾念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看见顾念的影子。 直到荣彪他们到了基地医院,问了那里的人之后才知道,原来顾念早已经跟着找物资的人一同出发了。 荣彪恨恨的咬了咬牙,眼底的狠辣之色一闪而过。 走得好! 你该祈祷,别让我逮到你! - 另一边的顾念已经跟着盛淮他们动身去了a市,而君祁作为基地里唯一一个变异的水系异能,要担负起大半个基地用水的责任,所以他此行没有跟着顾念一起来。 顾念这次来的主要任务,还是作为一个医疗兵,在这些异能者们受伤的第一时间,为他们进行及时的救治。 毕竟,医院能救治的人毕竟极为有限,除了老弱病残,这些军人们其实才是战斗的主力。 若是没有他们,整个基地的物资运转和安全防护都会遭到极其严重的打击。 所以,为了能够尽可能多的在每次外出行动中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一个医疗兵的作用不可小觑! 之前的苏轻轻也是一直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而她在医院只能算是一个兼职,而非主要业务。 但是,整个队伍的人数可不少,而治愈系异能只有这么一个,偏偏这个时候顾念来了,这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顾念在基地医院的口碑一向不错,于是这次行动,便有人特意过来问她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这样好的机会顾念又怎么会拒绝,自然是一口应了下来。 这次出去,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可还有好戏登场呢。 至于谌清禾,作为实验室的总负责人,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其他人还要费尽心思去保护他。 而之前那次,他跟着盛淮的车,一方面是为了了解末世后的现状,另一方面就是要采集一些丧尸样本。 当时杀了那么多丧尸,自然是采集的足够了的。 而这次跟着出来,却是因为顾念。 之前他本想等着那帮主出手,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一场酸雨彻底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跟着车,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机会,接近这个大小姐。 他不能再心软下去了,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那种方法的成功率固然低,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去试一试! 谌清禾垂目,敛去镜片下的冷光, 于是,便有了他这次的实地考察。 这条路他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而这附近的丧尸也基本上已经被他们的人给清理的差不多了。 所以盛淮没再多看,目光下意识追随着顾念看去。 可是偏偏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盛淮有些意外,转过头看向那开车的军人。 然而在看到车窗外的场景时,他瞳孔骤缩,眸中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 那军人吓得不轻,浑身都在轻颤着,可是服从命令的本职几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闻言他快速开口,尽管语气有些颤抖却还是说的清楚明白:“少将,前面突然来了一大批丧尸朝我们的方向快速过来。” 说完,他面露苦涩:“现在想要往回返已经来不及了,后面也来了一批丧尸。” 盛淮神情凝重,却还是镇定自若指挥:“开车,往前冲过去!” 他们的车并非普通的车,安全性能极高,就算面对这些丧尸也能抵御个一时半会。 而现在,既然想要原路返回已经来不及了,那便冲过去! 天无绝人之路! 就算实在不行,他掂量了一下自身的实力,握了握拳。 一战也并非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 可是…… 盛淮目光忍不住又看了眼顾念。 他担心到时候照顾不到大小姐怎么办? “是!” 那人根本不会对盛淮的话有丝毫质疑,闻言一脚油门下去就要发动汽车直接往前面那些丧尸身前碾过去。 可是偏偏,就在车子刚要发动的一瞬间,周围的树木动了! 手臂般粗大的根系直接拉住了车子的四个角,将顾念等人齐齐锁定在了原地,让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丧尸慢慢朝他们靠近过来。 然而,不仅如此。 那根系在彻底缠绕住了车身之后,竟然还想把他们往地底下拉去! 车内几乎所有人,无不面露恐惧绝望之色。 若是再不跑,恐怕他们都要被活生生活埋! 可是跑出去又能如何呢? 出去外面又是一大堆丧尸!! 要么,被这根系活生生掩埋,要么,被外面那群丧尸活生生咬死! 无论怎么样!都是要死! 如何不绝望啊?! 盛淮也神色骤然一变,他没想到,如今就连这树都生了灵智了一般,死死的困住他们。 他掌心一簇淡蓝色的雷电刺啦啦响起,抬手间瞬间便将大片的树根给齐齐斩断。 被斩断的根系上瞬间被雷电烤的焦黑。 众人神色刚放松没多久,那断掉的根系很快就又重新长了出来。 似乎是被盛淮方才的动作给激怒了,它的动作越发急切起来,似乎迫不及待地就想把他们全都拉入地底! 盛淮见此,又是一道一道雷电快速地劈了过去,可是那断掉的根系很快便会重新又长出来,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它的动作。 眼看着大半个车身即将被掩埋,丧尸们也即将要全部到了他们的车前。 来不及了! 盛淮根本没有多思考的时间,他快速开口:“先护送谌博士出去,然后大家都快速跳车,全都进入战斗状态!”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末世里骄纵大小姐25 众人护送着谌清禾先下了车,紧接着再一个一个跳下车。 刚下来的一批还算安全,众人将谌清禾给牢牢护在中间,一些丧尸就算想要扑过来也无从下口。 伴随着‘砰砰砰’的枪声,一大批丧尸瞬间倒在了地上。 然而,那些丧尸似乎也变异了,看出了谌清禾他们那群人不好惹,在攻击的时候竟然下意识避过他们,转而朝着苏轻轻他们攻击过去! “啊——救命!!” 苏轻轻看着眼前张着血盆大口的丧尸,吓得尖叫一声,连忙朝着盛淮求救。 盛淮见状快速解决了身前的丧尸,就要过去帮忙。 偏偏,这个时候,顾念刚好从车上下来了。 她一出来,迎面就看到了一个口中还留着涎液散发着腥臭的丧尸朝着她扑过来。 盛淮刚一回头就看见这么一幕,他心中一紧,再也顾不上什么苏轻轻,下意识就要往顾念方向跑过去。 偏偏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谌清禾眨眼间就来到了顾念身边,将那个要扑过来的丧尸给一下子踹到了一边,随后,手中握着的手术刀瞬间便贯穿了那丧尸的额头。 丧尸彻底死翘翘了。 谌清禾原本就时刻注意着大小姐,而那丧尸,也是他在发现大小姐要出来时,才特意放过了那丧尸,任由着他往车的方向过去。 看到顾念没事了,盛淮终于想起来方才的苏轻轻,他快速赶到苏轻轻那,就看到她身前的那个丧尸口中叼着个人的头,而苏轻轻在一边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小雨,小雨,小雨死了,都怪我!!” “他为了救我才死的!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苏轻轻哭的泣不成声,盛淮闻言拍着苏轻轻的轻轻安抚了下,“不要自责,先解决了丧尸再说。” 说起来,他也有责任。 如果他来的早一点,是不是,小雨就可以不用死了。 可是…… 盛淮敛去眸中的沉痛之色,握紧了拳。 再有一次,他恐怕还是会那么做。 “嗯!” 苏轻轻抽噎了下,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难过,轻轻点了点头。 想起方才盛淮竟然抛下她要去顾念那里,她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看着盛淮方才那动作,她都知道。 他定是又喜欢上了那个贱人! 没想到。 自己做了那么多,竟然还是比不过那个慕颜希! 她到底有什么好? 至于方才那个被丧尸吃了的凌小雨,苏轻轻冷笑的勾起唇角。 那也是他活该! 他的职责不就是保护她吗!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给她垫背有什么不对? 就算他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她这辈子一定要活的比所有人都好!再也不像上辈子那样窝囊! 另一边的顾念被谌清禾给拉着带到了那些人的保护圈中,那些丧尸根本碰不到她。 等到大家终于把丧尸清理干净了,谌清禾和顾念的衣角都没有丝毫破损,那身上更是半点脏污都没有,干净的与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轻轻看着心中更想呕血了。 那谌清禾,明明都知道自己才是他的白月光,不好好保护自己就算了,竟然还把这个贱人给保护的严严实实! 那自己到底算什么?! 盛淮见此与苏轻轻的心境就完全不同了。 他看着大小姐一如既往地张扬艳丽,全然没有染上方才战斗中的污秽,终于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不过,看着其他人的样子,眸中却难掩悲痛。 这次出来基地军队的损失惨重,光死亡人数就达到了近20人,而异能者的死亡人数也有7个。 他们压下心中的悲痛,快速将现场这些死去战友的残肢断臂给捡起来,让他们入土为安。 另一边的顾念和苏轻轻他们,则负责给一些受伤还不算太严重的伤员简单医治一下。 等到一切工作差不多结束,时间已经不早了,经历了方才的战斗,大家都还心有余悸,怎么可能再一意孤行的往前走,于是众人便打算回到基地。 不过,他们的车已经彻底被那树根给拉去了地底,想要再拉出来无异于天方夜谭,因此他们只好步行赶路。 等到他们终于回到基地,天都已经快黑了。 大家都累的不轻,只想着快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顾念也是如此,只是她刚想走,就被人给一把拉住了衣袖。 谌清禾看着她,俊美斯文的脸上一片真诚,好心道:“天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不安全,要不我送你吧。” “好啊!”大小姐笑得张扬,一口应了下来。 “今天还真是谢谢你了,没想到你的手术刀竟然耍的那么溜啊!” 谌清禾听着大小姐毫不吝啬的夸赞,忍不住扶了下眼镜。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他。 他心底轻叹。 若是你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眼看着马上再拐一个弯,就要到顾念她家那了,偏偏一群人突然挡在了他们两人面前。 那帮主看见是两个人也是一愣,不过还是开口说出了心底准备已久的台词。 “慕医生,好久不见啊!”荣彪眼神痴迷地着看着顾念,他在这里埋伏了这么久,可终于把人给等到了。 “你们要干什么?” 说起这个,荣彪就想起了上次在医院里的难堪,他伸出手臂,指着上面未褪的淤青,狞笑着看着顾念,“上次你给我的,我到现在可是还记忆犹新呢!” 顾念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大群人,知道来者不善,不过她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闻言冷笑一声:“怎么,那你这是还想收一份大礼吗?” “好好好,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荣彪脸上再不见了半分笑容,眸中狠辣之色一闪而过。 一旁跟着的小弟看出了老大气的不轻,连忙在一边给人顺气,“老大,她不知好歹,还跟她说什么?直接把人拿下嘿嘿!” 荣彪也正有此意,他眼神死死盯着顾念,一旁的谌清禾直接被他无视个彻底,“给我抓住这个女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26 那些小弟们见到顾念这么个水灵的大美人早就蠢蠢欲动了,此时一声令下更是迫不及待地就要往顾念身上扑。 “小美人!知道得罪我们老大是什么下场吗?” 一旁的谌清禾将要扑过来的人给踢倒,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术刀,整个人直接挡在了顾念面前。 “住手!” “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就是就是!” 方才那一脚可不轻,他们刚想要骂出声,就看到了谌清禾手里握着的手术刀。 泛着寒光的刀刃终于刺激的众人理智回归了些,他们不敢冲动,只好这么放着狠话,让人不要多管闲事。 而那荣彪脸色则越发黑沉,这婆娘的护花使者还不少! 看着那些小弟们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心头火大,怒气冲冲开口:“上啊!等什么呢?都给我抓起来!” 小弟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上。 顾念小声冲着谌清禾耳边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感受着耳边的温热,谌清禾身体微僵。 然后在听清她的话后,他愣了下,没想到,大小姐竟也会道歉。 他道:“没事,客气什么,怎么说咱俩也算是共患难过的人了!” 说完,他将一旁试图抓住他的人的瞬间给踢到了一边。 那手术刀在他手上,也像有了生命一般,每次都能精准打击,让那些人疼的满地打滚,却不至于死。 而一旁的顾念只要时刻注意着有没有人偷袭,帮他被人不小心打到的地方疗伤就好了。 看着他们两人几乎是毫发无伤,而他们的人几乎全都倒地不起,荣彪就知道今日怕是没办法拿这顾念怎么样了。 他故作镇定,趾高气昂的放下狠话:“今天算你们好运!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顾念冷笑一声,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劝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 知道多说无益,荣彪没再开口,看着两人渐渐走远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那帮主指着地上那群饭桶大骂着:“你们这群废物,让你们抓两个人都抓不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听着身后传来的咒骂声,谌清禾微微勾唇。 真以为这么就完了吗? 基地里面怎么可能纵容这样的事件再一次发生? 将顾念平安送回家之后他回到实验室,转头就给自己的私人助理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那些犯事的人就全部被押去了西部的南岗监狱实行劳改。 他们以后想要看见顾念一面都难,更别说找顾念他们算账了。 - 看着手中的实验报告,顾念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这是真的吗?!” 谌清禾肯定地点了点头,“除了你,别人都没有这么高的匹配率。” “慕医生,你也是医生,相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关乎所有人类的命运,成败在此一举,你愿意相信我吗?” 顾念激动的攥紧了拳头,眸中泛着晶亮的光,重重的点了个头,“嗯!”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试一试!” 谌清禾没想到,大小姐竟然会这么配合。 甚至,他都没有告诉她。 这本来就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就答应了。 这让他之前做的那些所谓的铺垫,都显得可笑了起来。 原来他根本不需要那么做,大小姐也会同意。 他只需要告诉她,这样做对于化解这次末世危机,救治所有人有用就够了。 这样一个看似骄纵的人,却有着一颗比任何人都要柔软的内心。 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君祁愿意忍受她的大小姐脾气,还心甘情愿地将一切美好双手奉上般的宠着她。 因为,她值得。 名为‘希望之光’的实验一如前世那般顺利开展了。 只不过,对象,从苏轻轻变成了慕颜希。 基地里大家很快就知道了这次实验,所有人都对这次实验抱有期望。 而苏轻轻则是感觉终于松了一口气。 许久,她唇角轻轻勾起,果然,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慕颜希,你就等着替我受罪吧! - 冰冷的实验室里,顾念身上的各个器官都被插上了各种测试仪器。 而谌清禾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一旁的实验台,手中拿着各种试剂,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以及掩饰不住的狂热! 一点点将试剂调配好,然后放到针管里,他慢慢来到顾念身前,将试剂对准她的手臂上的青色血管注入了进去。 难言的疼痛从手臂处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令人心悸的恐惧感和麻木感一并传来。 大小姐额头上很快就遍布了细密的汗珠,她闭上眼不让泪落下来,然后紧蹙着眉,死咬着唇,硬是一声不发。 看着她拼命忍痛的模样,谌清禾不知为何有些不忍,他语气温和,“每隔半个小时,我会来检查一次,在此期间尽量不要乱动,过六个小时没问题你就可以下来了。”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实验室,徒留顾念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台上,死死挣扎。 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的呼吸微弱到微乎其微,心跳一度骤停。 谌清禾在监控器里观察着大小姐的一举一动,做好每一个细节的记录,可是渐渐,他记录不下去了。 他看见她突然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却被四周的铁环给死死束缚住,而她的口型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他将音量调大,撕心裂肺的哭声瞬间透过监视器传了出来。 他突然想起来,大小姐是最怕疼的人。 当初就手上碰到了那么点擦伤,都要特意过来上药,上药还疼的呲牙咧嘴,方才竟然能忍住一言不发。 他本以为,即使疼,应该也没那么疼吧。 可是现在他却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方才她大概是知道他还在场,所以强迫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而现在,终于是控制不住了。 他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和痛乎,心下的慌乱压都压不住,看了眼时间,却还只有二十分钟。 他咬了咬牙,第一次打破了原则,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27 实验室的封闭性极好,可是在谌清禾刚靠近门口时,还是听到了那隐隐约约的哭声。 他心中一紧,慌乱更甚,快步进入了实验室。 看着冰冷的实验台上脸色苍白如纸,疼得浑身战栗的人,他颤抖着手替她擦去了额上的汗珠,轻柔的安抚着:“不疼了,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针管抵上了她的手臂,再次扎入了她的血管,将液体缓缓注入了进去。 看着她渐渐平复下来,谌清禾心下稍安。 他方才给她注入的是麻醉剂,虽然这样做对于实验过程的记录非常不利,甚至是犯了大忌。 可是,他却无法对于方才的大小姐无动于衷。 谌清禾感受着自己手中的湿意,轻叹一声。 如今,就连自己的洁癖,在面对这个大小姐时,似乎也全然消失不见。 他对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情感? 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了。 - 第一次实验,除了最开始的前三个小时,在麻醉的状态下,依旧能看出明显异常外,后三个小时,度过的相对平稳,算是平安度过了第一个危险期。 由于麻醉的效果还没结束,因此顾念是被人搀扶着从实验台上下来的。 等到第二天,他们便会派专业的人对顾念进行身体的各项检查,抽血,化验。 实验结果会在第一时间传到谌清禾那里,然后谌清禾会根据化验结果,在一周后进行第二次实验。 要说顾念通过这次实验有什么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她的记忆力和感知力,有别于常人。 不过却并非是变得更敏感了。 而是她的记忆力和感知力,全部下降了。 之前看一遍就能记住的东西,往往要好几遍才能终于记住,然后过一会在看的时候又忘的一干二净。 至于感知力,她之前的痛觉极为敏感,哪怕只是一点点擦伤,都能让她疼到眼泪汪汪,可是现在,恐怕有人用力踩她的手,将骨头一并碾碎,她才堪堪能感觉到痛。 说起来,似乎也是一件好事呢。 这又真的是好事吗? 君祁不这么认为。 看着大小姐跑过来时突然摔倒在地,手上鲜血淋漓,明明看着就疼极了,她也丝毫不觉的模样,他只觉得心痛到难以呼吸。 不该是这样的。 大小姐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记忆力极好,甚至能够过目不忘,她最娇气,哪怕受了一点伤也会疼的受不了眼泪汪汪。 他看不下去了,上前扶起她,看着她手中的被铁丝划破的伤口,心中又是一疼,他忍不住开口道:“别去了,好不好?这个实验我们不做了好不好!” 大小姐摇了摇头,坦然道,“君祁,总要有人挺身而出的。” 君祁眸中难掩悲痛,这次的实验他问过谌清禾,哪怕他没有多说,可是从他的三言两语也能猜到,其中必然是凶险万分。 他做实验向来疯狂,以前他可以不管,可是大小姐的事,他绝不能置之不理! 他拉起顾念的手,指着上面鲜血淋漓的伤口,忍不住吼道:“那也不需要你来挺身而出!你看看自己的手,你又受伤了,你知道吗?!” “这个实验的结果到底如何有保证吗?你能确定完成实验时,你还能好好的吗!” “及时收手吧,好不好。” 说道后面,他的话语中甚至带着点乞求的味道。 她顺着他手上的动作看过去,才知道,自己原来受伤了。 顾念听着他的话,微微怔愣,反应过来后却快速抽出了自己的手,狠下心偏过头不再看他的表情:“不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说罢,她快步走进了实验室。 今天就是接种第二次实验药剂的时候了,谌清禾穿着一身白大褂,坐在实验台前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人来了,他抬手拿起放在一边的金丝框眼镜带上,吩咐一旁的小助理把人先给安置到床上固定好。 他拿起事先调配好的试剂缓步朝着顾念的方向走过去,将手中的针管顺着那青色的血管一点点注入了进去。 然而,就在刚要结束拔出针头的时候,异变突生。 眼前的世界似乎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什么都看不真切,而他的整个大脑,也在一瞬间疼的仿佛要炸开。 谌清禾手下意识松开,身子控制不住地踉跄着朝后面倒退两步,整个人摔在地上,而那鼻梁上的眼镜也瞬间掉跌落在地。 一旁的小助理看见这一幕吓得不轻,连忙上前扶起谌清禾,“谌博士,谌博士,你怎么了?” 谌清禾没有理会一旁小助理的话,感受着那一波一波袭来的痛苦,他双手死死把着头,整个人再不见平日里的半分俊逸出尘,眸中满溢着痛苦,懊恼,还有无穷无尽的愧疚自责。 他到底,都干了什么啊!!! 同一时刻,基地的东南方向,还在跟着底下小兵视察整个基地的盛淮,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晕倒在地。 基地内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人心惶惶不安。 那可是盛淮啊,顶尖的雷系异能者,基地的半个领导人一样的存在,怎么可以出事?!出事了,他们怎么办啊? 众人快速将盛淮送到了基地医院,可是基地医生也看不出来他是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大家只好去请了苏轻轻过来。 作为基地里唯二的两个治愈系的拥有者,苏轻轻的医术自然是被大家所认可的。 而顾念因为要做实验走不开,苏轻轻此时自然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苏轻轻在得知盛淮突然晕倒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上辈子的盛淮可没有过这种事,况且他身体素质极高,怎么可能会突然晕倒? - 压抑而阴沉的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地上遍地残肢碎肉昭示着方才一战的惨烈。 银针般的雨丝儿砸落于颓垣败壁的空旷,溅落的残肢肉沫,嗞嗞腐蚀性的雨丝儿伴随着缕缕的白烟的溢散,在这种境况下只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28 这已经是前世原主去世后的半年后了。 自当初那场丧尸入侵也过了半年。 当初那场混战,基地死伤无数,大部分人都被感染成了丧尸,若非谌清禾拿出了觉醒药剂,短时间加强了仅剩的那些人的战斗力,所有人都要跟着死! 而那个苏轻轻,早在她推着她父母替她送命他就该知道,她到底有多么自私。 可是偏偏,他竟然愚蠢地等到她将自己推出去的时候,才终于认清了这么个人! 盛淮冷笑出声。 可笑,当时他竟然还对她抱有期望! 若非当时大小姐突然冲过来推开他,想必,他早就不在了。 盛淮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幕。 面目狰狞可怖的丧尸,张着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瞬间刺穿了大小姐的皮肉,血腥味瞬间又吸引来了几个丧尸。 然而,大小姐那么怕疼的人,被丧尸咬住了手臂却能一声不吭,甚至还回过头安抚地冲着他笑了一下。 他当时只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后来回忆过无数次才终于看出来了那是什么意思。 死亡,是解脱。 对于大小姐来说,死亡对她来说反而是她如今最梦寐以求,最奢望,也是最不可能的事。 基地的所有人都要依靠着大小姐的血才能勉强获得那么一点生机,所以,他们伤害她,却绝对不允许她死亡。 如今,能在死之前,救下她一直放在心底的人,也算是一笔难得合算的买卖。 而在这之后,谌清禾和他的助理们终于带来了刚刚研发不久的觉醒药剂,所有人才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 大家重新站起来应对这些难缠的丧尸,盛淮同样也一并上去帮忙。 至于那苏轻轻,经历了方才那事,他不杀了她让她给死去的大小姐赔罪就不错了,自然不可能再去跟在她身边保护她。 他本想任由这个苏轻轻自己自生自灭,偏偏她又跟在谌清禾身边,被谌清禾给保护的严严实实。 所以她又再次这么侥幸的活了下来。 等到他们终于将那些丧尸和死去的人清理干净,大家控制不住地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不过也没有时间过多悲伤。 末世中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危机等着他们。 众人快速将基地重建起来,所有人抱团取暖,惺惺相惜。 可是伴随着末世里,日益增加的死亡人数,以及愈发灵活有思想的丧尸,众人难免陷入了绝望之中, 特别是,谌清禾的实验还陷入了瓶颈期,每一个上去的试验对象几乎全都死在了实验台上。 侮辱、谩骂、威胁接踵而至、 那些幸存者们,一边逼迫着谌清禾快点研究出结果,一边却又在不停的谩骂着他,甚至合计着若他威胁到自己,就杀了他。 谌清禾早就已经不对这些人抱有任何期望,早在当初原主被那些人抽血剜骨的时候,看着那些人面上掩饰不住的贪婪,他就知道,人心有多么可怕。 所以,亲身经历这些,他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甚至是了然无趣之感。 当然,矛盾不可能仅仅只有这些。 更重要的是,物资。 伴随着越发稀缺的物资,积分的兑换条件也越发苛刻,而且因为酸雨的影响,众人即便是想要种菜也不能存活,养一些小动物就更不可能了,那些生物不把他们吃了就不错了。 面对日益恶劣的生存环境,越发紧缺的物资,对于资源的争抢与掠夺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末世中,谁的手上是干净的,谁没有为了一块面包,为了一袋饼干,为了一瓶水杀过人。 没等丧尸过来,他们内部先发生了内乱。 偏偏丧尸也是趁着那个时候攻打了过来。 众人死守着基地,可是那么多的丧尸,哪怕是车轮战,也能将他们给耗死。 盛淮作为基地最强大的异能者,率先出手,凶悍的雷电之力在掌心跳跃着,抬手间,领头的几个丧尸瞬间倒地,头身分离。 其他异能者也纷纷使出浑身解数,眼看着将那些丧尸给堵在了这基地外,偏偏突然下雨了。 又是那种腐蚀性极强的酸雨,落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可是落在那些丧尸身上,却好像丝毫不受半分影响。 毫无意外的,基地再次被丧尸给攻破了。 无数人争相逃命,躲不过就拉个替死鬼,尖叫恐惧,咒骂撕咬,挣扎,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整个现场混乱成一团。 盛淮跟在谌清禾身边,强忍着酸雨落在人身上的剧痛和腐蚀性,将所有妄图靠近的丧尸一个一个给打趴下,然后将谌清禾带到了现场唯一一处还算安宁的住所。 不巧的是,这里恰好是原主之前住的房间。 这里被盛淮给好好的保存了下来,和原主还在的时候保持的一样。 盛淮将谌清禾给安置好之后就加入了战局,原本倾颓的战况瞬间扭转,众人这时候才知道,他的异能如今到了什么地步。 等到收拾那些丧尸的尸体的时候,大家倒是收获了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那些丧尸不愧是高级丧尸,脑子里面竟然有晶核! 大家不知道怎么使用,于是想着都收集起来交给谌清禾,让他研究一番。 盛淮便拿着这些收集起来的晶核去找谌清禾。 “谌博士,你看这是什么啊?” 说着,他举起其中一个晶核在手上晃了晃。 可是那谌清禾根本没有抬起头,或者说,根本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他也根本不在意! 他目光死死钉在这个日记本上面,指骨被他捏到泛了白他也丝毫不觉。 [日记] 今天,爸爸带回来一个阿姨,他说是我的妈妈。 可是我的妈妈不长这样啊。 那个阿姨还ling着一个小女孩,让我叫她姐姐。 我才不要!妈妈明明只有我一个孩子。 —— 那个苏轻轻撕烂了我的洋娃娃,还qia我,好fan人! —— 今天我跟爸爸吵jia了,我不想有后妈,为什么要cen认啊! 妈妈我做错了吗? 爸爸要把我送去乡下了。 —— 第一百三十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29 …… 妈妈,我想家了。 我还是求爸爸让我回去吧。 —— 今天看到了一个好chan的小光头。 那个小光头好笨啊,别人打他都不知道还手。 …… 这个日记本是他在一个小铁盒里发现的。 可以看的出来,主人将它保护的很好,哪怕书页变得有些陈旧,上面的字迹也有些变得模糊不清,可是页脚处却依旧平整如初,看不出丝毫褶皱。 谌清禾从未如此慌乱过。 他看着上面熟悉的地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称呼,只觉得心口上一股难言的恐慌感顷刻间蔓延到了他的整个心脏。 分明还是闷热的天气,可他整个人却冷的仿佛猛的跌入了寒潭,冰冷刺骨的麻木感几欲让他窒息。 这个房间,是大小姐的。 这个日记也是。 可是。 大小姐早在半年前就死了啊! 不,或许更早! 在他成功结束实验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宣判了死亡。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她?!! 他不信! 对,苏轻轻,苏轻轻呢? 谌清禾放下手中的日记本,站起身,终于看向盛淮,却不是问晶核的事,“苏轻轻人呢?还活着吗?她在哪里?!” 一身白大褂的谌清禾,平日里从来都是谦和斯文,从容冷静的,可是现在,他面上是肉眼可见的苍白,浑身上下几乎都在控制不住地轻颤着。 此时,他丝毫不嫌弃盛淮身上尚且沾着的丧尸血肉,一把死死握住了盛淮的手臂,深晦黑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恐惧慌乱与悲哀沉痛。 他情绪鲜少有这般激动的时候,盛淮微愣:“苏轻轻还活着,她现在应该在居民楼。” 他话音刚落,谌清禾就抬步直接往居民楼的方向赶去。 或许他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 外面冲天的腐臭味与四处散落的残肢碎肉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却丝毫未曾犹豫,直接一脚踏进了这脏污之地。 刚一走到居民楼楼梯口,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声响。 紧接着就是刺耳的巴掌声与谩骂。 “把面包交出来!” “快点,交不交!” “啪——” “小贱人!给你脸了是不是,你竟然敢咬我!” 谌清禾快步上了楼,就看到不远处的杂货间,苏轻轻骑在一个女人身上,手脚并用,死死制住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一边脸肿的老高,却还是死咬着嘴里的面包,拼命吞咽着,死活不松口。 苏轻轻看着又要抬手扇过去,却被人给一把给抓住了手腕。 她脸上狰狞的表情还未来的及收敛,不耐烦的抬起头,就看到谌清禾站在她身后。 而他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苏轻轻艰难从脸上挤出一抹笑来,却还是说不出的尴尬,她讪讪开口:“谌博士,你怎么来这了?” 说着,她一边从那个女人身上站起来,一边小心的整理自己的仪容。 她知道,谌清禾有洁癖,喜欢干净的人。 虽然谌清禾如今被那些幸存者们侮辱谩骂,可是她看的出来,若是没有谌清禾,想要解决这次的末世危机更不可能了。 哪怕到了如今,谌清禾的作用依旧不可小觑。 她在盛淮哪里算是废了,那么谌清禾这边就必须牢牢把握住! 谌清禾神色如常,淡淡道:“突然想起来我们初遇时的事了,就想过来看看你” 苏轻轻眸中慌乱一闪而过,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事了?” 谌清禾目光直视着苏轻轻,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个表情的细微,心下微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你叫我什么吗?” “我想想……唉时间过去太久了,记不清了。”苏轻轻挠了挠头,颇为苦恼的样子。 谌清禾轻笑了声,感叹道:“是啊,过去这么久了,我还记得,你叫我小和尚,你想起来了吗?” 苏轻轻眸中一亮,惊喜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好像就是这么叫你的!” 苏轻轻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了,谌清禾定然能回忆起当年的情谊来,一高兴就再给她一份觉醒药剂。 可是她没想到,谌清禾在听完她的话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暗沉了下来,眸光死死凝视着她,像是一条择人而噬的孤狼,似乎下一刻便要让她整个人当场毙命。 谌清禾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他上前一步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袖口中随身携带的手术刀瞬间袭上了苏轻轻的面颊,语气轻柔的有些不正常,低沉的一字一句慢慢道出了那个真相。 “你骗我。” 他语气幽幽,却带着痛苦绝望与悲痛难掩的沉郁。 “你知道骗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苏轻轻感受着面颊上来回滑动的刀片,脖子上被人死死遏制住的咽喉,死亡的窒息感再一次席卷了她整个人全身上下,她一动都不敢动一下,感受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吐息,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嘴里不住的否认着:“不是的,不是的,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我真的……啊” 没有给她继续狡辩的机会,谌清禾一脚直接踢在了她的膝盖上,骨裂的声音清晰响起,紧接着就是手术刀入体的声音。 作为医生,他太清楚哪些地方是人最疼最致命的地方了。 凄厉绝望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杂物间,在这杂乱脏污不堪的地方,谌清禾的白色大褂也终于染上了血色,他一刀一刀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苏轻轻身体里。 似乎是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吵,他将她的声带给齐齐斩断,听着她微弱的哀鸣,他嘴角终于勾出一抹带着血腥气息的笑意。 方才那个女人早在苏轻轻站起来来的时候就不知道爬到了哪个地方,不过就算是被人看到了他也不在意。 大小姐已经死了! 而他,是亲手将她送上断头台的人! 怪不得他会觉得陌生,怪不得他会觉得熟悉。 原来,从来就是错的。 自始自终都是错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30 他知道,他已经疯了。 大小姐死的那么痛苦,凭什么要其他人好过! 另一边的盛淮。 在谌清禾走了之后,他目光下意识看向那个陈旧的本子上面。 方才,谌清禾就是看了它,之后才会这么失控的。 有什么不一样? 他走上前拿起那个本子,一目十行的看着。 [日记] 妈妈,我哭了。 我的画没了,手也脏了。 身上好疼。 没有人帮我,所有人都欺负我。 可是,那个人说:自己强大起来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他说的对! 我要做那样的人! 那个人好像在发光啊。 原来他叫盛淮。 —— 苏轻轻变得好奇怪啊。 我还没打她呢,怎么就哭了! 害的我被盛淮冤枉。 ——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想让爸爸陪我一起。 可是爸爸说他好忙,他每次都好忙啊。 可是每次苏轻轻生日的时候他都会过去。 …… 看着上面一字一句的话,他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终于想起来了。 当年慕家跟盛家关系交好,因此他也时常会去慕家。 宴会上都是些人们互相攀谈,大人们就让他去后院跟那些小朋友一起玩。 结果他刚一过去,就看见一群小孩嬉笑着将一个小女孩压在地上,然后其他人去将那画板上的画取下来,当着小女孩的面给撕成了一片片。 “不要,不要!” 小女孩哭的满脸是泪,却还是想要爬过去把画给捡起来。 然而却被人一下给踩上了手指。 小女孩疼的厉害,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语气却还是凶巴巴的,丝毫不见服软:“你起开!” “住手!”他看不下去了。 那个小姑娘居高临下看着地上那人,正要嘲讽,就听到这么个人声。 她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个小少年。 当时的盛淮穿着一身黑色礼服,虽然是童装却也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过,当时的苏轻轻可不懂什么欣赏。 她瞪着眼睛,吓唬他,“你干什么?别多管闲事!” 不过,要论起唬人,还是盛淮是行家。 他们人多势众是不假,可是盛淮可不是傻子。 他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然后冷静地看着他们那群人,“你们要是再欺负人,我就立刻出去告诉你们家长!” 听着这番威胁,那些小孩还是有些慌得,他们做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父母知道! 苏轻轻也有点慌,她也才7岁,妈妈一直告诉她,不能让慕父生气,要是让慕父知道了她私下里这么做会不会生气啊? 想到这里,他们连忙喊住盛淮,“哎,别别别去,我们不欺负她了还不行吗!” 苏轻轻低头看了眼还在一旁捡着碎纸的慕颜希,恨恨道:“今天算你好运!” 说完,他们几个人快速跑开了,生怕被这人给记住,偷偷告状。 看着那些人跑远,盛淮目光转向蹲在地上捡着零碎的纸片的小人。 他走过去,蹲下来一起帮她捡起来,然后全都递到了小女孩手中。 这时候他才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眼睫上还挂着泪,眼眶通红,脸上身上都带着些五颜六色的水彩,明显是方才不知道哪个熊孩子,把颜料弄撒了,还特意搞到了她身上。 “谢谢。”声音虽然小倒也是让他听清了。 “没关系。”他顺口接过。 小女孩语气有些哽咽,“怎么做,才能不被人欺负啊。” “自己强大起来,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盛淮知道小女孩现在应该很难受,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突然指了指一旁开的正艳的红玫瑰。 “你看!” “像玫瑰那样,有刺,别人就不敢欺负你了!” 小女孩抬起头,看向少年指的方向,眸底重新泛起了光亮,,她重重点头,“嗯!” 她擦了擦眼泪,然后从兜里掏出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胶布,将这些碎纸一个个又给粘起来,直到全部粘上,他才看出来,画的是什么。 暖色调的夕阳下,海风吹起轻轻的波纹,金色的沙滩上,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紧紧依偎在一起,温馨极了。 直觉告诉他,这是家。 她画的家。 当年那个小姑娘脸上被油画弄的到处都是,导致他后来根本没想到。 原来大小姐,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 等到盛淮赶来的时候,苏轻轻已经彻底死了。 暗色的血淌了一地,混合着不知名的碎肉。 一个人倚靠在门扉,低垂着头,以往那干净整洁的白色大褂也早已溅满了鲜血。 而在他的身侧,一个容色狰狞可怖的勉强看的出人形的女人,倒在地上,肢体不正常的弯曲着,一动不动。 看着眼前血腥惨烈的一幕,盛淮瞳孔骤缩,他低头看向地上坐着的那个人,“谌博士?” 这倒不是他没认出来人。 只是他有些不敢置信,不敢相信,洁癖那样严重的人,竟然会这样狼狈的坐在这里。 至于一旁倒在地上的人,单看她身上的衣物,他就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谌清禾会杀了她,还是用这种方式。 不过,苏轻轻怎么样与他何干? 当初放过她,已经是他仁慈了。 听到声音的谌清禾终于抬起头,他慢慢扶着墙站起身,幽深血红的眸看向盛淮,“怎么?很惊讶?” 盛淮看着他赤红的眸,眼中讶异之色一闪而过,“你为什么要杀了苏轻轻?” “她该死!” 谌清禾不许与他多说,感受到身上难闻的血腥味,他厌恶的皱了皱眉,说完转身便要回到实验室去。 然而却被人一把给拦住了。 盛淮拦住人之后,拿出之前大家收集起来的晶核,一并递到了谌清禾手中,“这是从丧尸脑袋里面发现的,这个你研究研究看看有没有什么用。” 听着这话,谌清禾眸中血色翻涌,微微勾起唇角,应声:“好啊。” 看着人渐渐走远,盛淮轻叹口气。 希望能有希望吧。 随即,一簇幽蓝的恐怖雷电之力在盛淮掌心中凝聚,他一掌劈到了那个杂货间,将里面一切都给劈成了飞灰。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31 苏轻轻死了。 死的悄无声息,无人问津。 基地里谁也没注意到,有个人又消失了。 或许注意到了也不在意。 - 基地实验室。 通过数据采集和提取,谌清禾很快便猜出了这个晶核是干什么用的。 末世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可是那些异能者偏偏得天独厚,得到老天的厚爱。 早在盛淮的异能刚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验证过,异能,是可以通过不断的战斗和反复的实验来得到提升的。 到了如今,甚至还出现了这些个晶核来供他们升级。 如果是以前,他当然会把这个成果第一时间公布出去。 可是现在。 谌清禾唇角微弯,眸底却格外寒凉。 实验结果很快便下达到了基地中的每一个人耳中。 晶核经实验研究证明,其中包含各种病毒元素,可能会让人感染丧尸病毒,不宜开发利用。 听着这个消息,众人无不目露失望之色。 只不过在这条结果发布后不久,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了出来。 丧尸病毒有救了! 谌博士研制出的at试剂经实验检验,对于医治丧尸病毒有奇效! 这个消息刚一放出来,就像是重磅炸弹一样将整个基地炸的遍地开花。 所有人脸上无不面露喜色。 除了盛淮。 他觉得很不对劲。 之前的实验对象几乎都死在了实验台上,谌清禾又如何找到另一个愿意当他活体试验的人的? 只不过没有给他过多思考的机会,at试剂很快便下发到了每一个人手中。 谌清禾站在台前,一身洁白的白大褂,动作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 他抬手扶了下眼镜,目光扫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慢慢开口,“这个试剂,是我自己亲身尝试,亲测有效才终于施行的,所以,大家可以放心使用。” 说完,他率先拿出一旁器皿中事先摆放好的at试剂,抽出针管,毫不犹豫的注入了手臂。 而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 见状,一开始还有所犹豫,不敢动作的幸存者们低下头惊喜的看着手中的试剂,纷纷将针管毫不犹豫的刺入了皮肉。 有人身先士卒,他们还怕什么! 再说了,这可是谌博士说的,当代医学之光亲口承认,亲自试验的,还能有假不成?! 可是,只有一个人看到了,在注射完试剂后,谌清禾掩藏在袖口下,被攥的鲜血淋漓的手掌。 等到人离开的差不多了,盛淮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拽住谌清禾的手臂,质问道:“你注射的到底是什么?!” 谌清禾此时几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身体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一下,听着盛淮的话,他冷笑一声,“丧尸病毒。” 说着,他神情有些癫狂起来,声音还在发着抖,却还是笑着:“这可是我特意为了你们这些异能者们研制的变异丧尸病毒,耗费了我不少心血呢。” 盛淮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他手上力气瞬间加大,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你疯了吗!” “我……疯了!你才知道吗?” 谌清禾眼睛没在看他,体内一波一波袭来的剧痛让他连张口说话都困难极了。 可是,他的心更疼,不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他总是会想到,当初,大小姐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痛苦不堪,死死挣扎。 而他坐在监控器里,看着这一幕时,麻木不仁,冷血无情的样子。 现在他也好疼啊。 可是,不够的。 当初她是不是比他还要疼? “早在当初我杀了苏轻轻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疯了!” 听着人口中疯狂不计后果的话,他松开手,有些颓然的倒在地上。 事到如今,他也感受到了自己体内一波一波袭来的剧痛。 谌清禾松开鲜血淋漓的掌心,艰难挪动到一旁的器皿架子旁,然后从上面又拿出一支试剂,毫不犹豫的注入了手臂。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起来,不一会又呈现出青紫色。 眼前一阵恍惚,意识疼到都有了些许涣散。 他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就看到盛淮倒在地上,拳头握的死紧,额上青筋暴露,妄图和这种病毒抵抗的样子。 谌清禾冷笑出声,“别白费力气了。” 他亲自研发的变异丧尸病毒,哪怕是再强大的异能者,也绝不可能躲得过! 所有人,都要死。 盛淮终于松开手。 他强忍着身上袭来的剧痛,慢慢来到那个架子前,和方才的谌清禾一样,艰难地从器皿里拿出一支试剂,直接注入了身体里。 既然都要死,那就早点死吧。 死的彻底一点。 …… - “盛淮,你醒了啊!”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好点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盛淮忍不住皱了皱眉,浓烈的消毒水味,以及四周刺眼的白让他整个人都恍惚了一瞬。 随后,他抬眼看向说话的人,刚要回应,然却在看到人的一瞬间,眼中飞快划过一抹震惊之色。 苏轻轻,没死? 只不过,还没等他问出口,下一刻,汹涌的记忆瞬间涌入了脑海。 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一一快速闪过,针扎似的痛苦让他控制不住地死死捂住头。 一旁的苏轻轻看着眼前明显不对劲的盛淮,心下一紧。 这是怎么了? “盛淮,你怎么了?” 说着,她快速上前,手心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浅绿色光泽,就要附上盛淮的手,可是却被人一把挥开。 盛淮看向苏轻轻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他冷声道:“不必,我没事。” 说完,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之后,他快速起身,拔掉手上的吊瓶,一把推开眼前的苏轻轻,直接往实验室的方向跑去。 “哎,盛淮?” 苏轻轻被推的一个踉跄,有些不解的看向那个飞快离开的背影。 与此同时,她的内心处那股不安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想起方才他冷峻眉眼下幽深的冷意和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盛淮到底是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32 尽管盛淮本就不是个热络的性子,可是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般冷漠至极的神情。 为什么?! 为什么,醒过来的盛淮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而且,明明上辈子分明没有发生这件事! 苏轻轻克制的压下心中的恐慌,不断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说不定是因为自己改变了上辈子的事而产生的蝴蝶效应呢。 不会有问题的。 - 基地实验室。 谌清禾一步步来到顾念身前,看着她苍白如纸,冷汗淋漓的面色,心口处一阵阵的抽痛。 他知道大小姐有多怕疼的。 可是当初在实验的时候她每次都死死坚持了下来。 哪怕痛到了极点,拼命挣扎,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她的想法很简单。 只是活下去,让所有人活下去罢了。 当时就连他都没有想到,那仅有的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竟然真的让大小姐遇到了。 大小姐很高兴。 可是接下来,那些人是怎么回报她的呢? 谌清禾痛苦的闭上眼。 他几乎是亲眼看着他们将大小姐死死捆绑,然后在大小姐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拿着不知名的器皿,装着大小姐的血。 他们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贪婪,当时若不是盛淮及时赶回来加以制止,哪怕大小姐的身体素质强悍,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窒息死亡。 当初是他亲手把她逼到了那种绝境。 而现在,是又要让当年的一切重演吗?! 谌清禾略显锐利的眸中偏执之色一闪而过。 绝不。 绝不会的。 既然他方才已经将试剂注入了进去,那就再也没有了回头路可以走。 这次实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先破后立。 大小姐,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没有回到监控室,反而来到了一旁的实验台前,开始调配药剂。 有了前世的经验,这次,他不会再让大小姐那么痛苦了! 他知道,第一次实验过后,大小姐的感官会变得迟钝,痛觉神经也会被削弱,可即便如此,她都能痛到眉头紧锁,死咬着唇。 他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痛苦。 只不过都不重要了。 从今以后,他绝不会再让她像上辈子那样痛了! 快速地将试剂调配好,刚要倒去一次性针管中,实验室门外就传开了大力的敲门声。 “让开!”盛淮冷声道。 “盛长官,这里是实验重地,不能随便进去的!”门外值班的守门员眼看着人要强闯,赶紧拦住人。 “哎,您不能进啊!” 盛淮没有理会眼前人的推拒,直接来到实验室门口,掌心一簇幽蓝的雷电瞬间出现,眨眼间便要直接毁了这安全门。 “不可以啊!盛长官,您冷静一下,这是实验室啊!里面慕医生和谌博士他们还在进行实验研究啊,而且里面的东西都非常重要,千万不能损毁啊!”看着盛淮手心中隐隐闪烁的雷电,守门员欲哭无泪,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非要强闯这实验室啊! 盛淮手上动作微顿,“慕医生已经进行实验了吗?” 守门员小心翼翼,“是啊,实验已经开始了!” 听着那守门员的话,盛淮的眸中控制不住地溢出一抹痛苦之色。 果然,他还是来晚了吗? 难道重来一次,还是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他克制地压下内心的不安,不一定的,说不定还有机会的! 他冷静下来,收回手中的雷电,然后大力的敲门:“开门!谌清禾!” 谌清禾听着门外隐隐约约的声音,没有着急,快步来顾念身前,然后将试剂缓缓注入了进去,看着人渐渐平复下来,他才终于感觉到内心安定一些。 随即,他拿起一旁的金丝框眼镜带上,从容不迫的来到实验室门口,输入密码,打开门,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盛淮跟一个焦急不安的守门员。 那守门员看起来已经快哭了,见到实验室门竟然被打开了,他慌乱的连忙解释:“谌博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就让他给闯进来了…” 谌清禾有些意外的看着门外的人,“你怎么来了?” 问完这一句,他目光转向那个紧张到手足无措的守门员,微笑道:“没事,你先回去吧。” 守门员赶紧点了点头,“好的好的。” 说完,他快速转身便飞快的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里他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呆! 这盛长官的脸色都要吓死他了,谌博士竟然还笑得出来。 他拍了拍胸口,暗自腹诽。 狠人啊! 盛淮没有理会谌清禾的问话,他目光下意识寻向他的身后,只不过后面是一个光洁的隔间,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目光定定的看向谌清禾:“我来找慕颜希?她在哪?!” 谌清禾看着眼前的人,锐利的眸子微眯。 面前的人,很不对劲。 他不动声色开口:“慕医生正在配合实验工作,实验期间,旁人不得探视。请恕我无可奉告。” “你的实验已经开始了?!” 又听到这么句话,还是从谌清禾口中出来,他心内再也没有了丝毫侥幸,一把抓住眼前人的衣襟,眸中的深晦痛苦几乎到了压都压不住的地步。 谌清禾愣了一下,然而在感受到人的动作之后,脸上表情顿时冷了下来,他袖口中的手术刀瞬间出现,抬手间就已经出现在了盛淮的大动脉上,“松开。” 感受到冰凉刀刃在动脉处的压迫感,盛淮动作却丝毫未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松开手。 谌清禾感觉到衣襟被松开之后,刚要去整理身上的褶皱和进行消毒,可没曾想—— 盛淮他竟然直接绕过他就要往实验室里面进去。 谌清禾脸色骤然一变,停止了擦拭的动作,直接就要拉住人阻止人进去。 “你站住!不可以进去!” 可是盛淮怎么可能会听他的,更何况,他本身身体素质就过硬,谌清禾根本拦不住他。 他快速越过谌清禾,越过一个个实验区,直接来到了顾念的隔离观察室。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33 刚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窗,盛淮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实验床上,身上还插着各种测试仪器的顾念。 盛淮死死握紧了手掌,感受着手心中无可忽视的痛意,终于清醒的意识到,这并非虚幻。 他重生了。 一切都是真的! 大小姐也还活着! 想起这个实验结束后,基地众人的贪婪与疯狂,大小姐的绝望与痛苦。 盛淮克制地压下心底涌起阵阵疼意,快速敛去眸中的晦涩,他一定要阻止这场实验! 他抬步就要直接走进去,谌清禾见状再也顾及不了太多,他手中的手术刀瞬间飞出,快速朝着盛淮的背后袭去。 察觉到身后的杀机,盛淮飞快侧身,惊险地躲过这一击。 谌清禾本来也不认为这个能伤到他,能阻止他进去,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他快步来到盛淮面前,看着他,往日里谦和有礼的眉眼,此时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 “盛长官,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听着面前人话语中浓浓的警告之意,盛淮冷冽的眉眼依旧,语气淡淡,“我要带慕医生离开,这次实验她不做了。” 谌清禾闻言冷笑一声,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替她说这个话?” 盛淮原本想要把人推开的动作一顿,整个人愣在原地。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替她说。 他们如今什么关系都不是。 可是…… 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 他眼神坚定下来,一字一句道:“不论如何,慕颜希都不能做这次实验!” 说罢,他便想直接将眼前挡路的人扒拉到一边。 只不过,还没等他动作,就听到一句让他如坠冰窖般的话。 “第二次实验试剂已经注入进去了,任何人都不能阻止这次实验。” 已经注入了。 无法阻止了。 那一刻,盛淮只觉得自己的满腔热忱一下子被冷水浇了个透彻。 他有些颓然的放下手,整个人顿在原地,目光定定的透过玻璃窗看向那个躺在实验床上的人。 谌清禾扶正了鼻梁上带着的眼镜,看着眼前似乎是陷入了某种痛苦中死死挣扎的人,锐利的眸子微眯,镜片折射出一片冷光。 前世里,盛淮可是从未关心过大小姐如何。 可是今日却一反常态,一而再再而三的要阻止这场实验。 刚才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现在,则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他心中微动。 莫非,盛淮也重生了不成? 想到此,谌清禾目光落在盛淮身上,认真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同时,他试探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这场实验?” 盛淮没有回答。 重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更何况,一旦被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疯了。 他转而开口请求:“若是一定要进行实验的话,在实验结束后,可以暂时不公布实验结果吗?” 担心人不同意,他补充:“若因此产生了任何后果,我愿意承担责任。另外,今天没经过允许就闯进来是我的错,事后定会过来赔罪。” 谌清禾听得心下一沉。 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了。 盛淮,就是重生的! 若不是重生的,他怎么会用这般笃定的语气。 就好像,认定了这次实验一定会成功一样! 而且,让他不要说出实验结果。 是因为,他知道。 一旦公布了实验结果,就意味着大小姐又会同前世那样,落到那般境地! 谌清禾淡淡“嗯”了声,整个人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个斯文有礼的模样。 看清了人眸底深深掩藏的担忧,他低声道:“我比你更希望慕颜希能好好的。” “你跟我来。” 说着,他领着人到了他自己实验室的隔间坐下。 随手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两杯水,递过去一杯。 谌清禾放下杯子,他目光落在盛淮身上,直接道:“你也是重生的吧。” 盛淮瞳孔一震。 他怎么知道? 不对。 也…… 难道。 他也是?! 盛淮震惊的看着对面从容自若的人,“你也是重生的?!”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只听得“砰”的一声,他猛的放下杯子,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悲愤,“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次实验?!” “你以为我想吗?!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药剂注入进去了!”谌清禾目光死死看着人,神色痛苦疯狂,手中捏着杯子的力道,大到几乎要将杯子捏碎。 他何尝不痛恨! 盛淮沉痛的闭上眼。 沉默许久,两人终于冷静下来。 谌清禾率先开口,“想必你也猜到我为什么要叫你过来了吧。” 盛淮淡淡点头。 无非是合作的事罢了。 大小姐的事情不可能永远瞒下去,纸总有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而那时候,就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力量保护她才行,人们投鼠忌器,哪怕再贪婪,也要掂量掂量,量力而为。 否则,一不小心把命搭进去了,不就得不偿失了? 唯有如此,才能勉强维持住这表面的和平。 就这样,两人彻底决定下来了合作的事。 另一边的顾念,因为之前谌清禾给注射的试剂,一时半会还感觉不到太疼。 若非那些测试的仪器发出各种警报,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恶劣到什么程度。 第二次实验,整整要持续12个小时的时间。 期间一直会有人全程监控做好记录。 之前谌清禾因为盛淮的原因没有亲自过去记录,等到忙完之后,他快速过来检查顾念的身体状况的时候,才发现,被她紧握的手掌中,不知何时刮蹭到了一个偌大的口子,直到现在还有丝丝血液不断流出。 这是之前她匆忙跑过来时不小心磕到的伤口,也是君祁看到的那一个。 谌清禾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他小心翼翼拿出消毒棉签擦干净上面的血迹,然后仔仔细细的用绷带包扎好。 哪怕他知道,现在的大小姐可能根本不可能感觉到疼,可是他的动作依旧是温柔极了。 整个过程,轻柔的不可思议。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34 接下来的近十个小时的时间,谌清禾几乎一直坐在监控器前,认真地记录好每一个细节。 哪怕他有了前世的经验,将风险降到最低,也无法做到一定的万无一失。 细节决定成败。 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的都有可能是导致实验失败的导火索。 更何况,这事关大小姐的安危,他务必要再小心谨慎一点。 等到顾念终于结束实验,从实验床上下来,来接应的人不再是那个小助理,而变成了谌清禾亲自搀扶着人下来。 她虽然有些意外。却还是伸出手过去,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被缠上了纱布。 “你给我包扎的吗?”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谌清禾听出来了,他快速从一旁的桌上将事先倒好的水递了过去,语气温柔难掩,“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再说话。” 说着,杯子离得又近了几分。 顾念被他堵的说不出来话,只能先将杯中的水接过,喝了一口。 直到看着人喝下去,谌清禾这才回话,他眼底沾染着笑意,语气颇为自恋:“是我给你包扎的,怎么样?是不是进步很多?” 大小姐精致苍白的脸颊上难得染上了点薄红,不过是被气出来的。 显然也是想起了之前在校医室她之前曾说过的话了。 她抬起手看了看,语气颇为嫌弃:“算你有点进步吧。” 谌清禾控制不住地轻笑出声。 怪不得他会感觉到熟悉! 这般鲜活热烈、肆意张扬、璀璨耀眼的人,才是他的大小姐啊! 她现在还活着! 当真是,太好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没有立刻搀扶着人下来,转而摸了摸身上一直带着的东西。 拿出来之后握在手心,然后放到了顾念面前,他神秘的勾唇笑了笑,“你猜我手里是什么?” 顾念眸中快速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方才她就感觉到了。 这谌清禾未免也太热情了一点,哪怕他平日里对于每个人都是一副谦和有礼,看似很好接近的样子。 可实际上,恐怕能真正走进他内心的人不足一二。 就连那个苏轻轻,似乎也仅仅只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罢了。 而对于她,她能感觉到他的纠结,可下手时却也丝毫没见手软。 而现在,她不过刚结束实验,再面对谌清禾时,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无论是那温柔至极的动作,还是那亲密调侃的语气,都不正常极了。 而现在,他还用这般温柔又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顾念虽然惊讶,可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看着眼前被握紧的拳头,没配合着去猜,反而直接伸出手就要掰开谌清禾的紧握的手指,“什么啊?” 谌清禾被她这幅急切的样子给取悦了,他低笑出声,缓缓松开紧握的手心,摊开手掌。 只见,手心处安安静静的躺着几颗水果糖。 正是当年大小姐送给他的那一款。 顾念眸底难掩震惊的看着被置于眼前的糖。 难道,他知道她是谁了? 可是,她分明还没有让那个东西给他看见啊?! “这些送给你,大小姐。”一边说着,谌清禾一边将糖直接塞到了顾念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的手里。 “哇,谢谢你!”顾念惊喜地看着手心的水果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 自从末世之后,人们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谁还会注意这些东西。 而她自己带的糖,哪怕省吃俭用,还是在上个月就见了底。 看着人满足的样子,他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好心情的道:“不用跟我客气,你以后的糖我都包了!” 顾念当然不会跟他客气,闻言眼睛一亮,连忙一口应下来:“说好了啊!你可不能反悔!” “放心!” 看着人双眼晶亮的模样,他心里软成一团,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大小姐的头。 趁着大小姐没发作的时候快速收回手之后,他似乎又恢复成了往常那般正经的模样。 抬手扶正了自己的眼镜之后,他一手搀扶住她的腰身,让人慢慢站起身,“大小姐,我们走吧。” 顾念轻轻“嗯”了声。 谌清禾没让她走,直接抱起大小姐之后,便慢慢一步一步朝着实验室外走去。 刚从实验床上下来,肌肉还有些麻木使不上来劲,故而顾念也就任由他抱着走了。 那实验室门口候着的小助理见状连忙要过来帮忙,却被谌清禾眼神给制止住了。 他抱着顾念慢慢出了实验室的大门,刚一出去,就看到了不知在这门外候了多久的盛淮跟君祁。 两人一看到顾念出来了,赶紧迎上去,紧张问:“大小姐\/慕颜希,你感觉怎么样?” 一边说着,两人还都要伸手接过抱顾念的活。 他们互不相让,完全忘了还有谌清禾不给他们这个选项。 顾念看着他们脸上的紧张,忍不住笑出声。 “你们看我现在像有事的样子吗?” 君祁听着顾念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大概是没什么事。 君祁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嘴里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盛淮同样如此。 虽然知道,有谌清禾在,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担忧。 万一呢?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在这外面等待的这段时间,他几乎将所有最糟糕的事情全部想了一遍,直到看到人出来,他快步过去,才发觉后背竟都出了一冷汗。 而现在看到她似乎平安无事,他才终于内心稍微安定下来。 君祁看着谌清禾一直不松手,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他只是搭把手,没想到竟然一直都不撒手。 他明明清楚记得,谌清禾的洁癖可不分男女,无差别攻击。 可这会,他抱了这么久的大小姐,竟然也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 这是…… 转性了? 不过不可能任由他一直抱着的,顾念还得回去。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盛淮就直截了当道:“谌博士,麻烦你了,将慕颜希交给我就好,我会直接送她回家。”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35 很反常。 不过,还是大小姐更重要些,君祁只惊讶了一瞬,目光便直接落在谌清禾身上,张了张嘴刚想让他松手。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盛淮就直截了当道:“谌博士,麻烦你了,将慕医生交给我就好,我会直接送她回家。” 闻言,君祁不乐意了:“我送大小姐回去就行,你来凑什么热闹。” 听出了君祁话语中的不喜,盛淮神色淡淡,冠冕堂皇的回应道:“她刚做完实验,身体难免疲惫,你们公寓离这里毕竟还有段距离,而我正好是开车过来的,可以送你们回去。” 语毕,他微微侧身指了指停在一边的车。 君祁轻嗤一声,却没再多说。 抱着顾念站在一旁的谌清禾看着两人之间的交锋,忍不住收紧了手臂。 他谁都不想给,本来是想亲自送人回去的。 现在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看着盛淮执着的放在身前的手臂,他不情不愿的松开手,小心翼翼将顾念放到了人怀里。 他眼神不舍的胶着在顾念脸上,然后不忘嘱咐着:“回去之后尽量不要接触凉水,也不必再去医院就职,好好休养一下。” “好好好,我知道了!拜拜!”顾念从人怀里探出头,精致的眉眼带着笑意,冲着人摆了摆手。 盛淮稳稳的接过怀中这人,然后转身朝着车的方向走过去。 君祁快步跟上,帮忙把车门打开。 等到顾念终于上了车之后,她借口小歇一会儿,车内才终于安静下来。 她靠着真皮后座,闭上眼睛,梳理着今天这混乱的思绪。 无论是谌清禾,亦或是盛淮。 都让她有一种违和感。 特别是谌清禾。 一个看似斯文温和的人,实则却是一个极度理智冷漠的人。 就算是对她有些好感,又怎么可能,会像今天这般亲昵又自然? 哪怕没有说破,可是他所做的一切行为,似乎都在明晃晃的告诉她。 他知道了! 可是,她分明还没有将那个东西让他看啊! 他是怎么知道的? 至于盛淮。 谌清禾不可能会将这次实验的风险程度告诉他的。 前世,他更是一次都没有踏足过这里。 哪怕是如今在她的干预下让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他也绝不可能会丢下基地的任务不管,跑过来只为等她出来。 可是今天,他不光来了,看样子等的时间还不短。 更重要的一点,他很担心她! 他在看到她出来的那一刻,眼里的惊喜和放松做不了假! 那样子……就像是知道这次实验的凶险,所以在看到她出来时才会有的劫后余生的喜悦。 很不对劲。 顾念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把那个天天和其他系统逛街吃吃喝喝的家伙揪出来问一问。 【顾念:宝贝,谌清禾跟盛淮是不是重生了?[微笑.jpg]】 小系统听到声音猛的一个激灵,老大怎么突然找它了?! 它赶紧把之前坑来的零花钱藏好,然后才思索起方才顾念的问题。 什么???重生?!Σ(°△°|||)︴ 【系统:老大,稍等一下我看看……】 说完,它不敢耽误,连忙快速检测了一下当前世界能量波动是否有异常。 过了一会儿,它苦着脸小心翼翼道。 【系统:……老大,之前没注意到,这个世界好像出了点问题,因为世界本源能量一瞬间失衡,导致上辈子的那些幸存者,可能都要重生了!】 【盛淮跟谌清禾是重生最早的,其他人最晚在半个月后也会全部重生!】 它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并告诉顾念就是它的失责。 小系统又急又愧疚,咬了咬牙开口想要补救。 【系统:老大,要不这次任务我们不做了吧,这次损失的经验值就算我的。 o(╥﹏╥)o】说的它心在滴血,这辈子的零花钱都要被掏空了。 顾念听着它的话,有些好笑的弯起眸,随后勾起唇角淡淡道。 【不用,这样也好。】 果然是重生了啊。 她心内轻嗤一声,以为这样就能挽回一切吗? 她抓住重点,【只有前世的幸存者?】 小系统点点头。 【系统:对,不过两个人除外。】 它顿了顿,继续道,【前世的君祁因为用水问题与那些人产生了纠纷,被围攻死掉了,所以不会重生,而苏轻轻最后是被谌清禾给杀了,也不会重生。】 听到苏轻轻是被谌清禾给杀了,顾念眼睫轻颤了下。 看来他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真相了。 还真是让人意外的结果。 - 第二次实验结束之后,表面看不出来顾念有什么变化。 可是君祁却知道,她变得畏寒了。 明明还没到冬天,她就冷到手脚冰凉,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这时候,他才知道,谌清禾当初不让她碰凉水是什么意思。 她的免疫系统好像坏掉了。 哪怕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似乎都能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感冒、发烧、咳嗽,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见好。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 她的异能。 之前她的治愈系异能,哪怕只是坐在一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那蕴含的极为温和纯净的力量。 可是如今,她的异能仿佛消失了一般,就连一丝一毫都看不见了。 而一些上门过来想找她医治的人,过来无不是失望而归。 就这么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慕医生没了治愈系的消息似乎就已经席卷了整个基地。 一时间,基地众人几乎全都对于她的治愈系异能产生了怀疑,甚至还觉得当初她那个异能者证也是名不副实,依靠坑蒙拐骗得来的。 要知道,异能者在基地的地位还有福利待遇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 即便盛淮他们极力镇压这种消息,可难免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的声音传到了顾念耳中。 “就让她看个病也不行,还说自己是个什么治愈系,可真是笑死人了!” “就是说啊,我看她那副病殃殃的鬼样子,恐怕连自己都治不好,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大脸,还占个治愈系的名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36 这些流言蜚语光是他听到的,就已经足以将人逼疯。 他不敢想象,如今的大小姐到底怎么样了,她又听到了多少。 被人拿来玩笑取乐,充满恶意的话,让他差点控制不住心中的戾气。 谌清禾面色如常,唯有用力到泛白的指骨让人知道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上辈子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谌清禾才会在实验结束后叮嘱她不要去医院就职。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件事竟是不可避免的吗? 被人污蔑,不理解。 从来没有哪怕一个人怀疑过,实验会出现什么问题。 就好像,他,谌清禾,所谓的医学之光,就永远不会犯错。 这会不会太巧了些? 谌清禾敛去眸中的痛色,一抹幽暗快速闪过。 苏轻轻。 他不信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作为基地中唯二的治愈系异能的拥有者,那些人怎么可能会不去找她寻求帮助。 若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现在就会让她好好体会体会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谌清禾握笔的手,指骨泛着森冷的白,他抬笔不动声色的在实验日期上画了个叉。 这是经过推理模拟他所计算出的最好的实验时间,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乃至九十。 提前或者滞后,都会增加实验的风险。 他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 “你离慕颜希远一点。”盛淮目光落在君祁脸上,话语中的警告之意一览无余。 哪怕顾念当初没有否认君祁他们是男女朋友的话,可这么多天,他早就看出来了。 不一样的。 大小姐在看着君祁时,眼中分明没有丝毫爱慕之意,他太清楚她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的了。 热烈明媚又不失张扬艳丽。 这才是真正的大小姐。 君祁听着盛淮冷漠不近人情的命令,嗤笑一声,看着他缓缓道:“你是她的谁?我现在是她的男朋友,凭什么听你的离她远点?” 这句明晃晃的挑衅的话,让盛淮本就冷淡的面色越发冷若冰霜,眸底的寒气几乎都要凝成实质。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头一次这么剑弩拔张。 “她不是你可以玩弄的对象!君祁!”盛淮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他无比清楚君祁是个怎样的人,得到了就抛弃,弃之如敝履,就好像之前那般热烈的追求从不存在过。 他曾亲眼看到过,他前女友跪在地上只求他能回心转意,再去爱她。 然而他却能嫌弃的去擦拭自己被女人接触到的手,随意的丢出一张卡,毫不留情的请保安把人拖走。 在前两周前,他还能看到他们同进同出,恩爱不已的样子,不过这么短短几日的时间,之前的一切就被全然否定。 就连他自己,都猜不透君祁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他是绝对不会让君祁对大小姐下手的。 - 自从大小姐成为希望之光实验的实验体之后,基地高层便一致决定将她妥善安排在另一个独立公寓,而盛淮便负责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自从流言传开之后,顾念很少出去晒太阳,整日将自己困在屋内。 不过更令人担忧的是。 大小姐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却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盛淮有些心疼的握紧了床上人的手,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倦怠以及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可以看出,这两天他大概过的不怎么样。 似乎是陷入了什么极深的梦魇,蹙起的眉心,哪怕极力忍耐也能看出她的深刻痛苦。 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划过,悄无声息的浸湿了枕边。 若有若无的呓语,哪怕他凑到极近的距离也丝毫听不清楚。 无论怎么呼唤都不醒。 而明天就是谌清禾给顾念安排的实验日期了。 他早在发现顾念出现这种症状的时候,就联系了谌清禾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哪怕他急的恨不得给他一拳,可是顾虑到大小姐的安危他还是忍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谌清禾在得知这个消息时语气中为什么会有明显的慌乱,似乎极为担忧的样子。 可是,他不会原谅他的。 两辈子! 两辈子,大小姐的人生都被这个人毁了! 若不是他非要搞这个实验,大小姐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基地的其他人或许会对谌清禾有着什么偶像滤镜,可是重活一世,盛淮再也不会被这个人文质彬彬的外表所欺骗。 谌清禾这个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管盛淮他们都在脑补什么,顾念丝毫不在意。 这可是她送给他们的重逢礼物呢。 顾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却又在下一刻消失不见。 做过的事怎么可以当做不存在呢。 对了,她差点忘了。 还有一个人。 顾念在意识海中默默呼唤系统。 【宝贝,替我给君祁一份大礼。[微笑.jpg]】 【系统:保证完成任务!?(???????)?】 不用说它都知道老大要它干什么,之前执行的那么多任务,除了屏蔽痛觉这个,它几乎觉得自己就是个小透明,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当然不会推辞! 至于经验值,系统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顾念,决定还是不要提出这个要求比较好。 老大没有计较它的失误,然后收下它的零花钱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怎么还能……再坑老大呢。 —— 君祁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张扬耀眼的大小姐,精致的眉眼,目中无人的态度,还有那如出一辙的笑容。 他突然想起之前他送给大小姐玫瑰的时候。 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还是带刺的! 他几乎想要喜极而泣。 多久了,多久没有看到大小姐这般自信耀眼的时候了? 自从那些话被传的沸沸扬扬之后,大小姐整日将自己困在家里,身子也愈发消瘦,整个人似乎脆弱风一吹就会被折断。 她是多么骄傲的人啊! 君祁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揉揉眼眶,却发现自己的意志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种感觉,就好像,意识与身体剥离了。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与大小姐相处的一举一动。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37 他看着自己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十足的宠溺纵容的样子。 他会温柔的叮嘱大小姐喝太多酒不好,也会在大小姐表白失败后,给她一个足够温暖的依靠。 按理来说,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他却没错过自己不经意间蹙起的眉心。 没有人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他能一边深情款款的蛊惑人心,也能毫不留情的将那个人弃之如敝履。 他厌倦了。 他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细微而隐秘的痛苦,口中泛起苦涩的同时也让他陡然惊醒。 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可能会厌倦了大小姐。 这不是他! 一直混沌的大脑恢复了仅剩不多的清明,他仔细地打量着梦中所有的一切。 舞台,灯光,美人与酒。 这是末世还未到来的世界。 没等他喜悦,就看到下一刻自己玩味的勾起唇,转头对大小姐凉薄的吐出几个字:“大小姐,恕不奉陪了” 陪着大小姐扮演了这么多次盛淮的角色,听着她一次次的对着他这张脸对盛淮表白,他已经受够了。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他要多少有多少。 他不想再陪这个痴情的大小姐玩什么扮演游戏了。 他抬手下意识想要掏出香烟,却在刚触到衣襟才猛然发觉。 当初自己为了迎合大小姐的喜好,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再也没有抽过烟。 想到此,他压下心底不安的躁郁,快步离开了夜色。 (这是上辈子君祁的心理活动,当时的慕颜希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脾气不好被他厌弃,却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君祁再一次的想要控制自己自己的身体,阻止自己的离去,不过最终也只能是无疾而终。 他望着大小姐落寞的背影,胸口闷的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他怎么能舍弃大小姐? 这是他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啊。 直到“君祁”离开,他才震惊的发觉,自己竟然还和慕颜希待在一起。 或许这样说并不准确。 他就像个空气一般,除了能默默注视着大小姐,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夜渐渐深了。 他清楚无比地看到就在夜色的门外,大量聚集着一大批的丧尸。 他们不知疲倦也不畏伤痛,不断的用手敲击着透明地玻璃门,屋内的人见状全都缩成一团,半点不敢靠近门边。 丧尸这种东西,除了在电影中看见过,现实中哪有人认识这般可怖的生物。 他们惊恐万分,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些丧尸们一个一个砸门。 听着外面的喧嚷,以及那犹如野兽般的嘶吼。 看到这一幕的大小姐酒也醒了大半。 她强撑着站起身,指挥那些力气大的人快用东西将门给堵住。 不过这也只能僵持个一时片刻。 妄想永远待在这里完全不符合实际。 她抬手摸了下滚烫的额头,努力的想要控制住上下打架的眼皮。 伴随着砰的一声,大小姐控制不住地昏睡了过去。 君祁看着这么一幕,被刺激的双目充血。 都是他的错! 刚才他为什么要走? 显然,他已经忘记了这是异能者进化的必经之路的事了。 不过就算他想起来,也只会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带大小姐离开,反而让她一个人落到那般危险的境地。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38 “不,不要!” “啊——别碰我!” “求,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 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人眼中布满惊恐,她无助的攥紧了被角,脸颊上的泪水无声的滴落,打湿了被褥,洇湿了一片斑驳的水渍。 在她看来,面前的不是人,是魔鬼。 是送她去地狱的魔鬼! 谌清禾伸出去的手被动的僵硬在半空中,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大小姐醒过来之后见到他竟是这幅模样。 头发散乱,身形消瘦,苍白病态的肌肤,还有那如同见了鬼般的动作和神情。 他的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心口处压抑又痛苦还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 几乎是用上了他全部的理智,他没有哪怕一点的失态,慢慢放轻了呼吸,一点一点地放下手,唯恐再惊扰了眼前的人。 可是他的视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仍旧固执的看向大小姐所在的方向。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分析出她脸上的表情。 惊恐,害怕,还有那掩饰极深背后的那深入骨髓的恨意。 他不敢再看下去了。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实验的后遗症还是…那个他永远无法释怀的原因。 谌清禾快步离开了房间。 虽然走的快,动作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哪怕他的理智也即将在失控的边缘。 他离开了,或许说,逃跑了更合适。 今天就是第三次实验的最佳日期了。 可是…… 想起刚才顾念的反应,他推了推眼镜,刚才那股心慌意乱的感觉又来了。 可是不管怎样,这次实验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坚定了决心,在门外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再次进入屋内。 床上的人已经累的睡着了。 不过他刚走进来就感觉到床上人又要有转醒的迹象,他赶紧快速抽出镇定剂在她的手臂处扎了一针。 床上的人终于再次安静下来,仿佛方才只是他的错觉。 将人平安带到实验的实验床,他快速而镇定的吩咐小助理将实验要用的工具准备好。 他给她用的镇定剂剂量不大,对人体无害,为了以防万一,他将她的四肢用特制的金属环给铐住了,甚至还细心的将金属环内侧放上了棉布条来防止她受伤。 谌清禾将事先在脑中模拟过无数次的药剂调配好,一点点装进针管里。 对于实验的一丝不苟让他的动作没有一点多余的地方,就连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 只许成功,他在心底默默提醒着自己。 他拿着针管一步步来到顾念床前,将即将注射的地方用消毒棉签仔细地擦拭过后,就要将针管刺入那细嫩的皮肉。 偏偏这个时候,大小姐醒了。 她猛的睁开眼,口中不住的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差点濒临死亡。 而在看见眼前人的模样之后,前世那些记忆一瞬间涌了上来,她面露惊恐,下意识的想要躲起来却只能是徒劳。 她整个人被束缚在实验床,就像一块砧板上的鱼肉,即将任人宰割。 第一百四十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39 当她发现自己又处在这个令人绝望的地方时,她的声音堪称凄厉。 “不,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手脚并用,拼命的想要挣扎下来,好在事先在金属环上缠了一圈棉布,才没有出现明显的伤口,可是即便如此,手腕脚腕处也磨出了红痕。 谌清禾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为了防止她乱动时伤到她,他手中的针管下意识的远离了她。 “别动。” 眼看着她的动作越来越大,他不忍她再继续伤害自己,快速上前一步屈膝压制住她乱动的腿,随后看着她因不安而恐惧的眼睛温柔开口:“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好吗?” 顾念半点没听进去这话,感觉到他压在她腿上的动作,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打湿了衣襟与脸颊的碎发。 谌清禾心中一沉,却顾不得思考太多,他眼疾手快的将针管从她的肩膀上刺入,锋利的针尖一下子便刺穿了她的皮肉,感觉到那冰凉刺骨,令她痛不欲生的药剂又要再次注入她体内,她疯了一般的大叫。 “不!不要!” 她恳求着,乞讨着,希望能获得他的一丝怜悯。 可是。 谌清禾痛苦的闭上眼。 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请原谅的我的自私。 他将药剂一点点的推入了她的体内。 感觉到那冰凉的液体进入自己的身体,她绝望的看着天花板,眼神一瞬间失了焦距。 渐渐的,她不再反抗。 好似认命了般,那支撑着她的最后一个信念也消失了,她注定还是无法摆脱这个人的魔爪。 认命吧。 认命吧。 她闭上眼,哪怕身体在药剂的冲击下深入骨髓的剧痛,她好像都感知不到一般。 顾念心中冷笑。 逃避,不敢面对现实,只想满足自己私欲的狗男人。 她的反应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她重生了。 明知道这样强硬的态度会让她再次想起前世那如蛆附骨一般的记忆,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她,重复经历两次这样的痛苦,是多么大的痛苦和折磨吗。 顾念只觉得可笑。 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痛苦的闭上双眼,死死咬住了嘴唇,再也不肯向面前的人求饶一次,哪怕是痛到了极致。 谌清禾动作小心的放下他压制住她的腿,这次他没有再给她注射麻药。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这次实验的最终目的是要完成蜕变,不能有任何外力的干扰。 只能靠她自己。 他会时刻注意着她的,稍有不慎就会马上赶回来来确保实验的万无一失。 神经传递给大脑的每一个感觉,都必须是最真实最直白的才可以。 成功涅盘之后,迎来她的,将是新生。 知道她的性子有多倔,不会肯在他的面前泄露痛呼声的。 他不舍的移开眼,快步离开了这里,往监控室方向走去。 而这边,在他看来正拼命忍痛的顾念,正在意识海中和系统交流。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40 她的声音中罕见的多了点咬牙切齿。 她没有开痛觉屏蔽,从刚才到现在倒还真不是装的。 【顾念:宝贝,帮我注射丧尸病毒。[微笑.jpg]】 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既然知道前世那些人也会重生,那么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想起之前系统新出来的成就,她心神定了定。 这个世界,她要赌一赌。 【系统:Σ(°△°|||)︴好,好的。】 老大这次对自己怎么这么狠啊,难道是因为世界出现故障的缘故? 想起这茬跟它脱不了干系,系统不敢再多想,赶紧把心里话全都憋了回去。 丧尸病毒被成功注射到了她的体内。 此时,她体内的希望之光研发的药剂正拼命改造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对于突然闯入体内的危险丝毫没有察觉到。 系统给出的丧尸病毒自然不是凡品,谌清禾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费尽心思研发出的药剂,此时竟成了病毒最丰富的养料。 在二者的相互冲撞之下,顾念的脸上一瞬间失去了血色,牙关紧咬,视线有些晕眩。 实验床上的人全身颤抖,进而痉挛抽搐,汗流不止,血压等许多指标都到了危险边缘。 一直待在监控室的谌清禾,在察觉到顾念身体异样的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实验室。 他按流程注射各种药剂来维持内环境稳态,以防因为身体机能的相互排斥出现神经源性休克等危及生命的情况。 顾念已经无暇关注到底谁来了,疼痛已经彻底侵占了她的全部意识,除此以外,她的胸部剧烈起伏,明显是有些胸闷和呼吸困难时。 尽管氧气罩下的导管及时将氧气输入了肺部,但大脑还是缺氧般的迟缓呆滞。 有那么一瞬,顾念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回去了,又回到了那个最初令人绝望又压抑的地方。 她回去了,却依旧无法挽回那个结局。 谌清禾不知道顾念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不过这次实验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实在太多。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的大小姐就那么慢慢的停止了心跳,失去了呼吸。 他再难保持冷静,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却还是勉强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我不会让你有事!” “将除颤仪带过来。” 快速吩咐跟在一旁的小助理将除颤仪带过来,而后他将她的衣服向上推开,紧接着双手附在她的胸腔,有规律的按压起来。 可是没有用,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谌清禾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他顾不得保持以往谦和有礼的形象,此刻的他,若说是濒临暴怒的孤狼或许更为合适。 他将她的头向上,确保她的气管是张开的,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将气度了过去。 如此反复几次,却仍没有任何反应。 谌清禾以为自己将一切都处理的万无一失,他算到了基地其他人贪婪的本性,也预料到了实验时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41 可他从没想过,她会撑不过去。 就这么突然的离开。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的全部声音仿佛都被堵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等小助理带着除颤仪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谌清禾整个人麻木而机械的重复着心肺复苏这个动作。 明明还是那身白大褂,可始终萦绕在他周身的那股温润的气质已然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十足冰冷而颓丧的气息。 他以前分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现在,哪怕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只要一眼,也都能看出来,他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小助理愣了一下,却不敢耽误半分。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赶紧出声唤回了谌清禾的神志。 “谌博士,您要的除颤仪。” 谌清禾麻木的表情在听到除颤仪时,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看着小助理递过来的除颤仪,他如死灰一般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对,他差点忘了。 还有除颤仪,他的大小姐一定还有救的对不对? 他快速接过除颤仪,让一旁的小助理连接好心电监护,随后动作快速的将导电胶涂在电极板上,将两个电极板固定好之后开始除颤。 第一次,没反应。 第二次,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在所有必要的流程都做完之后,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心电图,他一直都看着。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也好。 可是没有,是他痴心妄想了。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可心中早已是一片荒凉。 “谌博士?”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一旁的小助理被他这一笑吓了一跳,这谌博士难道是受不了自己实验失败的打击,疯了?!! “出去!”冷漠寒凉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让小助理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是出自谌清禾之口。 那样一个温柔又体贴的人,竟然也会有如此冰冷的一面。 小助理心中腹诽,却还是依照他的吩咐走出了这间实验室。 谌清禾视线再度看向实验床上那个冰凉的尸体,他再也没有了自欺欺人的理由。 她死了。 像是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他僵硬地看着床上那个被死死困住,像个被审讯的犯人一般的姑娘,漆黑如墨的眸中控制不住地留下一滴泪。 他就像个年过百岁的老人,走一步,踉跄一步。 他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凑近到她身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她,只不过在看到束缚住她的那些金属环时狠狠皱了下眉。 将这些金属环卸掉,在看清她手腕脚腕上的伤痕时,终于克制不住的崩溃了。 他甚至稳不住自己的身形,整个人狼狈的摔在地上,那抹血色比鲜艳的红玫瑰还要红,刺红了他的眼。 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他张开嘴巴,努力发出声音,嗓音间却依旧只有无声的嘶吼。 我错了,大小姐…… 再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42 君祁从来都知道,末世里,本就没有丝毫人性可言。 可他从未想过,他的大小姐竟会经历这一切。 大小姐好不容易摆脱掉丧尸,然后一路逃亡到了中央商贸城。 他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以为大小姐终于安全了。 直到他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清了那些人深埋于眼底的算计与恶意之后,他的心被重新提了起来,他意识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 大小姐有危险,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小姐被人玷污,折断一根根傲骨,饱受屈辱和折磨。 他看着大小姐脸上没了笑容,麻木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他看到了大小姐被家人抛弃时,眸中不受控制涌现的泪花。 他看清了大小姐被盛淮毫不犹豫的抛弃时,心底的绝望和落寞。 他同样看清楚了,谌清禾对于大小姐的冷漠设计。 他看到大小姐傻傻的跳进火坑,承受那些不该有的痛苦折磨。 他既庆幸大小姐咬牙坚持下来了,又痛恨谌清禾面对她痛苦时的无动于衷。 而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基地里的那些恶魔。 他死死攥紧拳头,看着眼前这惨无人道的一幕。 他看着大小姐被那些禽兽控制在手术台,数不清的恶魔垂涎欲滴的看着台上的大小姐。 他们手中拿着器皿,用锋利的刀刃划开一道道血口,随后迫不及待地用各种容器收集血液,有的甚至直接跪趴下来,用牙齿撕咬,让伤口无法愈合,将那滚烫的血液一滴不剩的喝下去。 他们脸上带着陶醉与痴迷,没有人在意手术台上的人是否痛苦。 可是他看见了。 可是他无可奈何。 君祁双目嗜血,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杀意,只恨不得马上将这些魔鬼都送去地狱。 这样大范围的放血,正常人可能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了。 可是大小姐没有,她的身体经过改造早就非常人可比,她不仅活着,还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那些人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 君祁只觉得自己眼睛干涩极了,却自我折磨般的强迫自己死死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直到,他看到大小姐为了救盛淮,被那些丧尸撕成碎片。 “不!!!”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一瞬间响起。 君祁眼泪控制不住流了满脸。 …… “不要,不要……” “不要死!” 睡梦中的人极不安稳,他紧皱着眉,表情痛苦不堪,口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些话,而眼角的泪也早已打湿了他的碎发。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 死亡的恐惧以及梦中的一切让他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大小姐死后,他已经全然不在意梦中发生了什么,可是梦醒之后,他对于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全都能清楚的回忆起来。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湿润的触感让他的心一瞬间慌得彻底。 君祁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顾念,他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43 君祁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 内心的的恐慌感让他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便做出行动,他便直接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跑去。 实验室外面的守门员看见君祁试图直接冲进实验室大门,吓得连忙站起来跑到外面将人一把拦下来。 “站住!这里是实验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让开,我要进去!” 君祁一把将人推开,他现在快要被自己的恐慌感给逼疯,他必须见到大小姐,确认她是安全的,还活的好好的才行! 守门员被推了一个趔趄,眼看着人又要往里走,赶紧再次上前将人拦住。 “不行,现在谌博士正在做实验,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君先生,请回吧。” 他语气不善,动作生硬的一把拦住他,然后下了逐客令。 君祁再次被人拦下,内心的焦急与慌乱让他根本没有与他争论的想法,他只想快点见到大小姐。 想到此,他手臂处青筋暴起,手握成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下一刻那拳头便会落在他面前这个人身上。 “慢着,让他进来吧。” 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让君祁刚要出手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身军装的盛淮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守门员闻言终于松开手,他恭敬的连忙向盛淮行了个礼,“盛长官好!” 盛淮淡淡应了声,随后目光看向君祁,示意他跟过来。 君祁快步走进了实验室大门,而一旁的守门员也终于没有再阻拦。 盛淮看着君祁的样子忍不住拧了下眉,他没想到,不过一天没见君祁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发型潦草,下颔处冒出细密的青色胡茬,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渍,双目无神,脚步虚浮,叫人一眼便能看出不对劲来。 眼看着君祁无视他直接往顾念做实验的地方走去,他眸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探究。 君祁这人他自认了解,可是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没见过他这般失态过。 自从他跟谌清禾达成协议之后,他便一直负责暗中保护好顾念,而今日也是他为了以防万一过来保护大小姐的安全。 方才他看着谌清禾的小助理路过他面前的值班室那行色匆匆的样子时,心底便控制不住便涌起一阵慌乱。 难道是大小姐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不胡思乱想,哪怕他知道谌清禾心思缜密做事不可能有疏漏,可他那股心慌意乱的感觉依旧无法遏制,所以他从值班室出来了。 谁能想到,他刚从那里出来,就看到这般颓丧的君祁。 难道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盛淮暗自压下内心的焦躁不安,快步跟上君祁。 看君祁的路线,他便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 既然如此,那便一同过去一探究竟。 两人谁都没有言语,也没心思交流,只是动作一致没有半分拖沓的向着实验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44 小助理刚被谌清禾赶出来不久,他也不敢擅自离开,只好就这么杵在实验室门口。 他一抬头,迎面就看到君祁跟盛淮大步往这边走过来。 他一愣,下意识问好:“盛长官好,君先生好。” 盛淮清冷的眸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实验怎么样了?” 一旁的君祁听到这句问话下意识停下脚步,他视线瞬间直勾勾地便落在小助理身上。 显然,他也想知道实验的结果。 被两人如有实质的视线一直盯着,小助理不由得有些紧张。 他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实验,实验失败了。” “你说什么?!”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吓了那小助理一跳。 小助理不敢撒谎,只好吞吞吐吐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慕医生方才停止了心跳,很遗憾没能挺过去……” 剩下的,小助理说了什么两人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在听到实验失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那最残酷的可能。 君祁一把推开小助理,直接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整个人仿若赴死般的一脚跨了进去。 盛淮紧随其后,至于那小助理微弱的阻拦,对于他们来说,毫无半点用处。 甫一进去,便看见了这样一个装修极为精细的空间,墙壁处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剂。 而在实验室的一角,还有一个小巧的透明玻璃室,除了一些工作用品在还有一些医学相关的书籍,当然,最显眼的,是里面的透明针管和吊瓶,看起来这大概是个制药室。 再往里走去,穿过半个回廊,入目便是一间亮如白昼的手术室。 在手术室正中间,冰冷的实验床上,一动不动躺着的正是顾念。 她面上惨白,唇上毫无血色,安静极了,就这样平静的躺在这实验床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睡着了。 可谁知道,她就在不久前停止了呼吸呢? 一旁的地上瘫倒着一个人,在他的旁边,还掉落了一副金丝框眼镜。 这便是谌清禾。 只不过这时候没人注意。 盛淮跟君祁快步来到顾念床边,小心翼翼地想要接近她。 谁曾想,地上那个人擦觉到有人靠近之后突然暴起,眨眼之间就挡在了两人之前。 他目光冷凝,锐利的眸子没有了镜片的遮掩,此刻毫不避讳的暴露出来。 “出去!” 他声音带着沙哑,却坚定不移。 他不想让任何人靠近她。 任何人都不行! 这句话对别人说或许管用,可惜此刻谌清禾面对的是是君祁跟盛淮。 君祁早在看见顾念躺在那冰冷的实验床上之时,心就已经凉了半截。 他永远不会忘记,梦中的他的大小姐在这场实验中有多么痛苦。 眼下看见顾念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更不可能听得进去谌清禾的话。 何况,方才那个小助理还说:实验失败了!大小姐死了! 现如今他还能保持着一丝理智,仅仅只是因为他心里尚存的那渺茫的希望。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45 君祁直接越过谌清禾来到顾念身前。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如纸,看不见半分血色凌乱的发,打湿的衣襟,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让他伸出去的手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他在怕。 他不敢面对。 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他依旧不敢相信,他的大小姐,就这么死了。 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呢…… 他颤抖的手最终还是覆上去了。 入手便是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他接触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早已死去多时的尸体。 他不死心的抬手再次探上她的鼻翼,却依旧没有丝毫起伏。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 梦都是相反的,大小姐还活着才对! 君祁状似癫狂般的喃喃自语,紧接着便想将躺在这冰冷的实验床的顾念给拦腰抱起。 只不过还没等他动作,便被人大力一把推开。 “谁让你动她了?” “你们两个现在都给我出去!实验还没有结束,都给我滚出去!” 谌清禾大喝一声,怒斥道。 尽管他现在心力交猝,可是抬眸时那逼人的锐利与杀意却几乎毫不掩饰。 盛淮知道,谌清禾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接下来发生任何事都必将失控。 不过这也恰恰证明,大小姐绝对已经出事了。 将方才小助理的话,还有君祁的反应串联起来,他的心不断地下沉,似乎他方才所有的不安还有猜测都已然成了现实。 “慕颜希死了,对吗。” 没有任何转折,这是一句平淡到任谁都能明白的一句话。 听见这话,谌清禾眼中陡然间迸发出激烈的偏执。 “没有!谁跟你说她死了!” “她还活着!她没事!” “她只是睡着了……” 就在他还瞪着盛淮执拗地试图跟他讲个明白的时候,一个硕大的拳头猛然间便砸在了他的侧脸上! 谌清禾懵了,整个人眼冒金星,双眼发昏。 不过打他的人并不是盛淮,反而是刚才被他给一把推开的君祁。 谌清禾还没缓过神来,刚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水,君祁便已经捏着拳头冲到了他的面前,单手拎起他的衣领,另外一只握成拳头的手又是猛地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只听见咔擦一声,谌清禾鼻梁上的眼镜早已不知所终,只剩下一道巨大血色伤口贯穿在半张脸上。 君祁此时毫无形象可言,他红着眼大声地冲着谌清禾咆哮:“你这混蛋!狗屎!你他妈算什么医学之光,你特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狗娘养的,草……你把我的大小姐还给我……” 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悲哀,他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话语到了最后甚至有了些许哽咽。 谌清禾仿佛感受不到痛觉一般,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虽然被一拳砸碎了颧骨,又一拳砸断了鼻梁,整个人头脑眩晕,但他的表情却仍然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甚至还风轻云淡地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液,他一字一顿的坚持道:“她没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末世里的骄纵大小姐46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又睁开,眼中透着令人心惊的深刻执拗,低声不断喃喃自语,“她不可能死的……” 大小姐怎么可能死呢…… 这声音虚幻叫人听不真切,更多的是不愿接受现实的自我欺骗。 不过这时候没人关注这是真是假,巨大的愤怒过后是令人窒息的深刻痛苦,君祁喉咙发干发涩,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他用力握紧了拳,却知道就算把人打死也依旧无济于事。 巨大的悲伤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晕眩,他踉跄着转身,没在理会那仿佛得了失心疯了般的谌清禾,一步步来到顾念床前。 盛淮神色冷凝,只有眸中浓郁到化不开的幽深昭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此时他正伸出双手握紧了顾念的细白手指,上上下下不断揉搓试图让她恢复一点人的热度。 整个实验室内气氛压抑凝滞,君祁看着沉默的仿若没事人似的盛淮,惨笑一声。 他动了动干涩的喉,艰涩道:“你还真是幸运。” “她一直喜欢的都是你,从来只有你。” “你却不屑一顾。” 只有这样,才能在她死的时候还能这么平静淡然吧。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盛淮也听得懂他是什么意思。 他手上动作僵了一瞬。 喜欢吗? 不,他爱她。 不是天崩地裂才叫爱,而谁又知道他内心没有被折磨、没有痛苦?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痛苦。 从前那个冷漠不屑一顾的他,早就不配得到那样纯粹的喜欢和爱意了。 现在的他,该做的是赎罪。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或者更久。 实验室不分白天黑夜,里面的灯永远明亮的刺眼。 实验床上的人面容苍白平和,与记忆中相比,肉眼可见的消瘦。 她眼睫轻颤了下,下一刻缓缓睁开,刺目的明亮让她眨了眨眼睛,刚想动作却感觉到手上沉甸甸的分量。 她偏过头看去,盛淮死死握住了她的手,在她刚有动作的时候就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此时正眼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她。 仿佛下一个她就消失了般。 她动了动唇,还不等她说什么,一个人影就快速闪到了她身前。 是君祁。 他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颤抖着声线问道:“大小姐?” 下一刻,一旁枯坐了不知多久的谌清禾终于抬眼,他下意识想站起身,却因为没有力气和酸麻的腿差点又倒在地上。 顾念有些不好意思坐起身,她眼中带着一点困惑不解,嗓音嘶哑“你怎么来了?” 上辈子她不记得自己和他很熟啊。 亲眼看到顾念活了过来,君祁心情大喜大悲之下语气难掩激动,一瞬间满脑子都是“大小姐还活着”的喜悦。 听到问话,他下意识回答:“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寥寥数语却不难见其话语中的关切。 说着他弯下腰下意识想要抱住她。 没有想象中的温热柔软,只有冰凉的刻骨,宛若死人。 他的心控制不住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