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你大佬终究是你大佬》 第一章 出山 宇宙初开，造化万物，成三千世界，然阴阳相济，轮回谛果。故三千世界相通之处，衍生一冥界，司世间阴魂鬼魄、往生轮回。 不过最近，我们的冥界大佬格外得头疼。 “又怎么了？” 冥王殿内，本正处理政务的冥王看着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判官，揉了揉额头跳动的青筋。 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戏精老判官，抱着冥王大腿撒泼打滚： “冥王啊～老身的寒冰狱被幽冥火烧了大半！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差点被烧成灰了呦~您可要做主呐……” 幽冥火，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一脚踢开腿上的巨大挂件，冥王笑得一脸慈爱而无奈： “此事本王知晓了，必然会严惩她。爱卿你……这五十年的税收就免了吧，毕竟寒冰狱的修复还需你操劳啊。” 闻言，扑地的老判官抬起了一张笑成菊花的脸： “遵旨。冥王您对老身的厚爱老身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报——答——” 一脚踢飞老判官，冥王咬牙切齿道： “这是第几个了？” 殿下看戏已久的一黑一白两道鬼影这才上了前。 “回王上，十八个。”黑影一脸面瘫。 “十八个呦～”白影飞了个媚眼。 冥王气得飞了胡子，“她这是要把十八地狱都掀了不成！” “王上息怒。”黑影依旧面瘫。 “息怒呦～王上生气就不美了～”白影依旧飞媚眼。 美你妹啊！老子是男人啊摔！ “小黑小白！把她给本王抓回来。” 黑：“遵旨。” 白：“遵旨呦……” 惯性接话的某白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王上白白不想英年早逝啊……您不能这么残忍地对待白……白……” 黑影拖尸一样地拖走了白影…… 冥王：要保持微笑。 哪怕身边全是蛇精病，本王也要坚强地面对生活！ 嗯，面朝忘川，尸骨成山。 …… 而在十八地狱深处，是整个冥界最阴森诡谲之地。 血河沉骸，阴惨森暗，满目骇人猩红，令人作呕的腥风恶臭，外有十八刑罚的万鬼哭嚎，入耳只觉毛骨悚然。 若仔细看去，这血幕下某个角落，一个少女穿着一身与血无差的红裙，坐着一个人头骸骨，手拿一截凶兽骨爪，在—— 画圈圈。 “哎……” 少女第一百八十三次叹气，并斜了眼旁边的货—— 那是一只黑漆漆的毛球状生物，正一脸高傲的，猫一样舔着自己的爪子。 但只要不是老眼昏花都能看出，它的模样应该是一只……狗！ “三三啊～你说为毛连幽冥火都没有用呢？” 少女抬起兽爪戳了戳它的屁股。某狗立马炸毛： “嗷～你找死啊！还有说了不要这么叫老子！”某狗冲她呲牙咧嘴。 可惜某人完全没有赏它一个眼神，只继续画着圈圈，并发出了第二百五十次叹息： “哎……” 这时空气中忽然多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嘤嘤嘤～白白好怕怕～” “……” 一黑拖着一白出现在少女身旁。 黑影瘫着脸，声调毫无一丝波动：“小殿下，冥王请您回去。” 白影抽着眼，声音全部没在调上：“请您回去呦～” 少女，嗯……重来，“少女”，也就是冥界“恶名”赫赫的小殿下——凡音，看见黑白立马扔掉兽骨跳了起来： “小黑黑，小白白，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想想怎么才能破开那怪东西！” 男神啊！里面那可是有她男神啊！ 眼见她就要扑上来，白影瞬间后退几步，于是不出所料……黑影被扑住了。 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某鬼的万年面瘫脸都险些吓龟裂，但仍然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小殿下，冥王请您回去。” 后边那位惯性地接上：“请您回去呦～” 同样的话说二遍，何况是对某人毫无威慑力的内容。此时此刻黑白表面如常，内心其实已做好捐躯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却看到他们“亲爱的”小殿下，慢慢扬起了脸，笑得一脸乖巧可爱单纯无害： “好。” 吓得黑无常差点把她甩出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无常：嘤嘤嘤～麻麻白白做噩梦了～ 凡音：“……” 算了还是打死这俩蠢货吧。 哦不不不，不能影响了本殿的大计！ 于是黑白一路神游在外地将乖巧地像被人魂穿了一样的某殿下带回了冥王殿。 甚至直到出了殿门，白无常都难得没有调侃身边彻底崩坏的面瘫脸。 白：今天冥界出太阳了吧…… 黑：嗯，从西边。 …… 冥王殿内。 冥王沉着脸，斥道：“你一天不闯祸就不舒服是么！十八地狱都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你怎么如此不成器！” 被自己唯一的父亲大人如此怒骂，凡音眯了眯眼，笑得见牙不见眼： “父王～女儿知错了～” 不过这一句话惊得冥王差点从座上摔下去： “何方妖孽！速速现身！” 凡音：…… 好气哦。 不过，某人还是相当有作为戏精的职业素养的。于是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小手绢，嘤嘤怪变身成功： “嘤嘤嘤父亲大人，女儿是有苦衷的～” 可惜冥王选择性眼瞎，只端得一脸威严，语气却是讥讽：“哦？你还有苦衷？” 凡音强忍着把鞋拍他脸上的冲动，扯起笑脸：“父王有所不知啊，女儿此为，意在救人！” 冥王挑眉：“哦？何人？” “十八地狱深处有一人被困于一处结界之中，隔绝外界，无知无觉。” “人？”冥王却是没再发怒，语气意味不明，“既是困于十八地狱，必是罪孽深重之鬼，怎可谓救？” 哼，老狐狸。 凡音内心吐槽，面上却装作一脸惊诧道： “父王也不知此人？那里既非地狱刑罚之处，那人又非罪愆簿上之人。如何能任其封于我冥界之内！岂不破坏了轮回秩序！” 凡音说得义正言辞，就差往脸上写“我全是为了冥界”大字。 但心机老狐狸不为所动，一脸淡定地问： “你说的那人是何模样？” 想到当时所见，凡音瞬间星星眼： “有匪君子——白衣胜雪，谦谦如玉。” 冥王一顿。 闺女如今的年龄在冥界处于叛逆期，如今这模样算是情窦初开？ 作为亲爹的冥王深觉不能硬来，只道：“你想让他出来？” “嗯嗯。”凡音狂点狗头，又忽然反应过来，忙一脸正色，“我冥界一向秩序严明、赏罚公正，若是寻常魂魄，当引入轮回，若是危险人物，也当趁早扼杀……” 冥王打断她的表演：“破除结界的方法我有。” 就知道！凡音瞬间一脸狗腿：“请父王示下。” 端坐高位的老狐狸微微一笑：“但有条件。” “什么……”凡音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蕴养一块玉。” “没问题，什么玉怎么养？！”凡音松了口气，不过这糙老头闲着没事装什么风雅，难道是看上哪个漂亮女鬼？ 浑不知自己正被亲闺女黑成那啥的冥王挥了手，一块巴掌大的黑东西便落在了凡音眼前。 凡音接住，一脸蒙逼。 这是石头吧亲爹！！ 冥王无视亲闺女嫌弃的表情：“此物名为阴阳玉，需以三千世界气运之人的气运蕴养成玉。” 凡音：“……” 确定不是为了踢走她瞎编的！ “时限呢？” “少则十年，多则万年，视功德量而定。” ……呵呵哒。 “我觉得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那个时候男神枯骨都成灰了吧！ 冥王微笑：“办法？幽冥火都烧不穿的结界，你还能如何？” 凡音：“……” 冥王再接再厉：“那人能在那种地方存在，又岂是凡物？莫说万年，便是千万年又有何等不得？” 凡音瞬间激动了：“父王知晓他的身份！” 冥王笑咪咪：“养好玉就告诉你。” 好气哦！不怼回去她冥界霸王的威名何在！ 于是凡音一脸正经道：“那我要如何去？先说好我不夺舍，我有洁癖。” 冥王：“……” 寝殿猪都嫌的人还有洁癖！ 不生气不生气，马上就能把这祖宗送走了！ 冥王勉强做好心理建设，然后一脸为难地说： “音音啊～轮回道只能灵魂去啊，你的身体是带不过去的。灵魂也不能随意在三千世界游荡啊。” “哎……那就没办法了，我还是不去了。”某人说着还一脸失意地转身。 冥王忙伸出了尔康手：“等等！这样吧，父王帮你制造身份可好？还叫凡音，肉身也和你模样相似可好……” 凡音看亲爹说到最后都快哭了，看来这确实很为难父亲大人呀…… 那她就开心了！ “这样不会为难父王么？不太好吧~” 冥王笑得比哭还难看：“不为难不为难。” 最终，凡音还是为了美色，哦不，是宇宙的正义，毅然决然地踏进了三千世界。同行的，还有怀里的一只狗。 踏进轮回道的时候，凡音微笑地顺着怀里阿三的毛，忽然来了一句： “虽然他是我亲爹，又是冥王，但……竟然是你被他安排来监督我，还是很不爽啊……”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啊。 某狗哆嗦了下。 闭眼装死。 第二章 一笑嫣然 再睁眼那刻，凡音猛地反应过来。 这是个大坑啊！ 从一开始就上了那老头的套！ 说什么耗费法宝法力为她捏造一个身份，所以不能有违背身份的表现以免被天地意志察觉。 也就是说，她只能走那老头给她安排的人设啊！ 至于那什么夺舍借尸还魂的，只怕那老头本就不可能允许的，破坏因果轮回。 所以，她这是自己把自己卖了么！ 凡音生无可恋脸。 “别矫情了，不然你还想夺舍么？用别人的身体，替别人生活，给别人孝顺父母，养别人的孩子，以及睡别人的男人。”意识空间内某狗凉凉地嘲讽。 凡音认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秒变正经脸: “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任务了。” 阿三：…… 于是这才开始打量起周遭环境。 这是一间并不很大的卧室，少女感十足，并且……生活气息浓厚。 好吧，就是很乱。 其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张书桌——书包、教材、工具书、笔、本子，一大堆。 扭头看了眼房间的镜子，果然—— 典型的学生妹。 快穿必入校园文的惯例啊。 凡音推了推淡粉色的方框眼镜，对着镜子笑了笑。 于是镜中原本清纯可爱的圆脸萌妹子，因这一笑，眉目流转间妖邪之气乍现。 正此时，桌上凭空出现一只黑狗，后腿卧坐着，一派高贵冷艳地舔着爪子。 凡音瞟它一眼。 没反应。 再瞟。 “阿三三呐~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给剧情接受记忆啥的巴拉巴拉。 她在冥界看的那些网文上都是这么写的啊。老头赶潮流安排的人界快穿体验计划也太山寨了吧，还拿只狗充系统。 差评！ 某狗甩了个白眼给她。 请自行体会。 凡音：我的三十米大刀已饥渴难耐。 阿三秒变正经脸：“不用担心，你有身体记忆，在接触到相关人事物时可触发记忆。” 凡音：哦⊙?⊙！ 为了不被天地意志察觉，冥王老爹给她的身体是从出生起就开始安排的，其人生经历就是世界中再正常不过的本土人。 正常人谁的记忆跟统筹整理成册似的，来个灵魂就能随便翻阅查询清晰明了毫不混淆？ 庞杂的数据是需要是索引的，何况记忆。比如想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吃了什么，首先得有这个意识，才能开始回忆。 所以，这个身体记忆听起来确实需要触发性…… 但，土狗还是不老实！ 因这个触发性，可分为主动和被动。而有时候，主动的可操作性更大。 阿三故意模糊重点，是想让她吃亏么？ 看来，今年过年该吃狗肉火锅了。 凡音摸下巴。 阿三：……为毛忽然有点冷。 至于现在这个状况，凡音回想了一下“她”刚才准备做什么…… 瞬间mmp。 …… 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刷刷刷几十双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林凡音。” 凡音刷地一下涨红了脸： “……到。” “站外面。”讲台上的班主任连多说一句话都嫌浪费时间似的，不再给她一个眼神，继续讲课。 凡音没有抬头看同学们各样的眼神，诺诺闪出教室门。 门外，凡音低着头，感受着巡逻的主任打量的眼神。 却也不训话。 单那眼神，若是自尊心强点的小女生只怕早就恨不得钻地缝了。 凡音也不说话，低头委屈羞愧的模样。 心里却戳戳某狗：阿三，那什么气运之子哪个啊？ 话说这土狗刚不是出来了么，跑哪儿去了？ 忽然余光瞟到楼道阴影处的那条熟悉黑影…… 在扑自己的尾巴。 一条土肥圆的黑狗一脸傻白甜地扑自己尾巴。 请自行想象一下那个转圈圈的场景…… 槽多无口。 特别是这货还在意识里相当高冷艳地回了她一句：自己找，忙着呢。 凡音：…… 喵的。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于是凡音忽然冲它的方向抬了头，相当惊讶做作地微微“啊”了一声。 不大不小的声音，经过空旷楼道的回荡，准确落入了那正耳听八方的教导主任的耳朵里…… 于是，楼道追狗大戏上演。 “哪来的狗！往哪儿跑！” “汪！汪汪汪！” 魂淡你给老子等着！ 凡音一脸满意的微笑。 …… 这里是本市最好的高中，虽然还是高一，但学校老师父母同学给她的气氛却是争分夺秒恨不得不吃不喝只要…… 学习！ 累不死就给我学习！累死了也得给我学习！ 嗯……所以气运之子是学习最好的那个？ 回忆了下开学以来几次的成绩单，凡音定下了几个怀疑对象。 下了早读，果然被方才讲台上的中年女人，也就是班主任叫去办公室。 可能是林凡音成绩还好，加上平时一贯走乖乖牌好学生路线，班主任倒也没给她多大难堪，只是象征性批评了几句就放她走了。 毕竟没看到旁边还有等着问题的几个老师“宠儿”么？ 虽然凡音不觉得一个教高一语文的，每天有那么多题可问。 但——毕竟是班主任。 凡音快速扫了眼那几人的脸，又低着头出去了。 进了教室，虽然大部分同学都在各忙各的，但还是有几个好事的打量她几眼，也就是看她被批后的反应。 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但也没多大恶意。 凡音不在意这些，目光飞快扫过教室，不经意地落在一个安静看书的女生身上。 那些年，哪个男生心里没有一个沈佳宜？ 在这个班里，她就是所有男生心中，当之无愧的女神。 聪慧灵秀又刻苦努力，安静内敛又与人为善。成绩出众却从不表现，与人讲题也耐心温和，从不藏私。 清丽秀美，一笑嫣然。 ——这就是郑嫣然。 此时她端坐在座位上，低头认真预习着课本。 其实这些内容她早已经看过了，只是在课前把重点难点再看一眼，以免上课时接受起来吃力。 虽然这种情况从没有过。 不过现在，她感觉有道很难令人忽视的目光。 所以她抬头了。 于是看到那位几乎没什么接触的，早读好像迟到了的某位女同学，正用一种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眼神看着自己。 出于礼貌，她冲她微微一笑。 于是凡音清楚地看到那几个悄悄将目光落在女神身上的男生……蓦地红了脸。 凡音回以一笑，然后收回了视线。 回到座位，同桌是平时交好的一个妹子，关心了几句。 凡音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忽来了某狗的声音：看来你找到目标了。 凡音：嗯。就是可怜那空虚寂寞的地中海教导主任，没有找到他的目标~ 阿三：…… 别拦我老子要砍了这个铲屎的！ 凡音相当满意地屏蔽了意识空间。 怀疑的几个对象排除了办公室的那几个，便只剩下一位…… 果然是女神呐。 凡音舔了舔嘴唇。 第三章 沈戟 接下来的日子，凡音用了很长时间在女神面前刷存在感—— 从教室到食堂，从办公室到厕所，从车库到家门，各种偶遇打招呼点头微笑。 等到混了脸熟，更是卖萌撒娇逗比调戏装可爱十八般技艺齐出。 终于，成功刷高了女神好感值和男生的仇恨值。 对此，凡音表示很满意…… 个鬼呦！ 破石头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摔！ 凡音看着意识空间里丝毫没有变化的石头…… 真麻爪子。 阿三：这个……那个……其实气运是流动的，但附于人身时却是固定的。 凡音：所以呢？ 阿三：所以只有气运之人聚集气运时，你才能……捡漏。 凡音：…… 掀桌！ 劳资不干了！ 不过…… 阿三你为毛忽然笑得那么奇怪…… “林凡音！” 啪！ 身体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而反应过来的某人就在全班同学的目光洗礼下，抬手摸了摸鼻子： “老师……那啥，刚刚有个虫子。” “好好听课！” “是。” 刚要坐下。 老班一个眼刀甩过来：“让你坐了？” “……” 凡音一脸冷漠地看着意识空间里，阿三打着滚笑成狗。 哦不，它就是只狗。 土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凡音烂泥一样摊在桌子上。 眼前忽然多了张大脸： “哈哈，你刚又作什么妖了？我可不信你个母夜叉会怕虫子，虫子怕你还差不多～” 凡音一个白眼掀上去： “我谢谢您的夸奖哦。” 眼前这个坐在椅子上将上身扭成180度，以便将大脸探过来的智障，叫陆明渡，性格十分活泼开朗阳光健谈…… 好吧，就是逗比。 长得倒是小白脸一个，日常和林凡音互怼，同时兼具互抄作业掩护小动作提问打电话等革命友谊…… ——说白了就是有点暧昧。 这样想着，凡音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好吧，还真可能符合她的审美。 嗯。看来那老头给自己造的身体有点意思啊~ 凡音沉思着，看着倒像是被罚了后蔫了的样子，也不怎么搭话。 于是同桌妹子开口了： “陆明渡，你别说了，凡音已经够难受了。” 陆明渡刚要说话……忽然感觉附近氛围变了。 因为来人站在了凡音桌前： “一起去么？” 头顶传来的温柔清音，似能消弭世间一切阴霾。 凡音猛地站起来，冲眼前美人儿露出了八颗大白牙： “去啊，当然去！” 同桌陆明渡：“……” 友尽吧！ 女生结伴去厕所这是定理，并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有所改变，而我们的女神郑嫣然也不会免俗。 当然，向来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神，是不会二次伤害掀别人伤疤的。 尽管凡音压根不会在意。 却也还是随着她的好意聊着些趣事外闻，所以一路倒也相谈甚和。 不过这气氛结束于一个人…… 不宽不窄的楼道，迎面走来几个男生，带着些运动后的薄汗，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满满的荷尔蒙。 而最吸引视线的便是为首的那个男生—— 俊朗高挑，风姿不凡，眼尾飞着些许不羁，举手投足间，气质张扬到不容人忽视。 就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但这剑本身，却是一柄君子之剑，高情厚谊，气韵自成。 ——沈戟。 校草级的人物。 其实若凭外貌，胜于他的人未必没有，重点是他的身份—— 豪门贵公子。 重点高中的学生对于豪门的认知普遍停留在有钱，很有钱，非常有钱。 但沈戟骨子里的气质姿态与谈吐见识，不是一般只有些钱的家庭能养出来的。 单这一点，就足以令他在一挂小男生中傲然鹤立了。 好吧，其实这并不是凡音注意他的主要原因，即使他在经过她们的时候看了郑嫣然好几眼。 这也很正常么，没见旁边的男生眼睛都快贴女神身上了么？ 但是，重点就在，这沈戟看过来时，身侧的人儿竟然—— 脸、红、了！ 虽只是一瞬，若不是她时刻留意着也根本发现不了。 但凡音仍表示—— 别拦我我要砍死这个抢我女神的小婊砸！ 一路沉默着回了教室，郑嫣然本想跟凡音说什么，但看她脸色实在不好，只好招呼了下回了座位。 陆明渡又凑过来： “怎么了这是，吃炸药了？” 凡音白他一眼。本打算无视，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脸凑到他面前，神秘兮兮地说： “你看我帅不？” 陆明渡：…… 这姑娘脑子瓦特了吧？ 不过也完全不需要他的回答，凡音兀自低下头，嘴里喃喃道： “我这么帅为啥不看上我？” 陆明渡：“……” 后来凡音和郑嫣然都没有再提当时那点微妙的气氛，与以往无二。 日子也在日常和陆明渡插科打诨中过得飞快。 然后……期末考试要到了。 于是晚上拿了杯热牛奶的林母推门后，欣慰又心疼地看到了正“挑灯苦读”的凡音。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 “知道了，妈。” 等母上大人出去，凡音才放下装样子的笔，继续撸狗： “阿三三三呐~考试的时候帮人家去看看答案吧￣￣σ~，我这也是在坚决坚持不崩人设原则啊。” 窗台上某狗慵懒地摇着尾巴，懒懒看她一眼：“不存在的。” 凡音猛地站了起来。 某狗吓得忙跳窗没了踪影。 于是凡音就淡定地抬手，关窗，上锁。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连贯，说不出的潇洒飘然（？？？） 然后——又重新摊在桌上。 想她冥界叱咤风云怼天怼地风光无限的土霸王，怎么能被区区凡界的高中考试难倒！ 咦？这是…… 凡音一个激灵坐直身子。 就在手旁，有一摞装订整齐的本子。 翻开，字迹工整秀气，知识点清晰易懂，例题贴切，重点突出…… 想起来了，她白天与女神搭话时随口要的笔记啊！ 果然是人美心善的女神！ 嘤嘤嘤~瞬间充满动力！ 第二天去还笔记的时候，郑嫣然难得有些诧异： “你都看完了？” 凡音点头： “嗯嗯，其实我也是有笔记的人啊~只是需要借鉴你的一下，而且你也要用的，影响到你的话我会心疼死的。” 说着还作捧心状。 郑嫣然都被她逗得一笑： “你呀。” 成功收获到附近男生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这年头仰慕女神不仅要防男生，还得防女神闺蜜，也真是心累。 而阿三表示：笔记？这东西你有？ 呵呵。 第四章 成人之美 郑嫣然收好了笔记。 其实她最近在看错题和提高题，这些笔记算是比较基础的，她平时并不需要，最多在考试前再过一遍就可以了。 所以昨天凡音借的时候，她原意是对方直接用来复习就好了。但现在既然还了，她也不会再质疑什么，只是还是关心：“你复习得如何？” 复习……如何了？ 被学神加真女神这么问，真是不要太酸爽哦~ 于是凡音一脸正经： “还好了。你别看我每天好像很水的样子，其实我可是传说中人前装不学，人后偷着学的那种人！” 郑嫣然默了下，忽然来了句： “……错了两个字。” 凡音眨巴眼：嗯？ 意识空间里阿三舔着爪子，一脸嫌弃智障的表情： 人前真不学，人后更不学。 凡音：…… 女神，你变了！ 考前的最后几天，班里气氛压抑中又隐隐兴奋躁动。 考完了就可以迎来一年中最长的假期。 即使已经预感到铺天盖地的作业，但对于凡音路明渡这种人来说……那也是最后几天的事儿啊！ 所以晚自习的时候，陆明渡偷偷回头，压低声音：“凡音凡音，你暑假想好怎么玩了么？” 凡音：“嗯……并没有。” 撸猫算么？ 啊呸，撸狗！ 陆明渡笑眯眯：“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地方……” 凡音眼珠转了转，忽地低下头。 陆明渡急了： “喂，去不去给个……” 碰！碰！ 忽来敲击窗户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明显。 陆明渡缓缓转了头…… 学校为了更好地“关照”学生，教室靠楼道的一面都是巨大的玻璃窗。 而此时，那里的一扇窗后面，有一张十分熟悉的面无表情的死人脸…… 老班冲他做了个手势，陆明渡就灰溜溜地出去了。 凡音埋头刷刷地“写”着题，乐滋滋地听着教室外隐隐传来的声音： “马上都考试了，不好好复习……就知道说闲话，人家林凡音都不搭理你……” “……” 等到陆明渡耷拉着脑袋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课了。 顶着张丧气脸无视了一路上来自众哥们的“爱”的安慰。临到座位时，还回头用幽怨的眼神看了凡音一眼。 然后就死狗一样趴在了桌子上。 凡音拿笔戳了戳他的背…… 一动不动。 嘿，这货还傲娇了！ 于是凡音放下笔，把脸伸向前，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背影。 果然，一直没听到动静的某人，先是微微侧了侧耳朵，然后又偷偷回头往后瞟…… ——正对上凡音笑咪咪的大脸。 吓得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凡音锤桌狂笑。 陆明渡：好想挠死她！ 好不容易等到她笑完，这才再次开口： “我真的知道一个暑假的好去处，我表姐在附近开了一家饮品店。她让我暑假帮她看店，旁边就是电玩城……” 这货越说越激动，幻想着那“美好”的一幕：“来吧，想象一下在那炎炎夏日，空调！冷饮！游戏！零食！嘎嘎嘎！还不快来抱住爷的大腿！” 看了眼陶醉在自己幻想中的某个智障，凡音一脸冷漠：“不去。” 本殿下还有攻略人物呢，哪有空陪你这个智障。 阿三：攻略人物你妹啊！不要强行加戏啊摔！ 冷静冷静，朕是一只高贵冷艳的贵族猫……汪！ 凡音：…… 陆明渡：“求我就……等等！你说什么！！” 不去？？ 嘤嘤嘤～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滴对待宝宝~~ 瞬间蔫了的某货，黑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凡音，活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蠢萌大型犬…… 咳。 凡音强忍住狂揉他脑袋的冲动，一脸高冷地转过头…… 然后瞬间双眼冒出绿光： “哎呦我的然然～你怎么也不出声啊！”女神啥时候到旁边的？ 我的……然然？ 郑嫣然微微羞赧一瞬，就反攻了回去： “这不是看你们聊得投入，不便打扰么。” 凡音只当没看到陆明渡的不自然，兀自笑嘻嘻地对着嫣然女神： “是你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打扰。” 郑嫣然：…… 不仅如此，这坏厮正面撩完侧面撩，转头对陆明渡又说： “对了，嫣然若去的话我就去。” 陆明渡：“……”欲哭无泪。 郑嫣然嗔瞪了凡音一眼，开口道： “抱歉。我应当不能去，暑假我要去找兼职。” 兼职，其实作为重点高中的学生，还是很少涉及的。但——郑嫣然的家境不太好，平时大家或多或少也能察觉出来一些。她一向很勤俭节约，却也并不是很避讳，大方坦然，反而很增加好感度。 陆明渡倒是眼睛一亮：“那正好。你可以在店里兼职啊，表姐本来想让我给她干活的，但我也弄不来那些。你来店里帮忙吧，也不用再找兼职了，轻松安全有红包……” 凡音瞅了眼他，原来这货也不傻啊…… 阿三：废话，能坐在这里的，有几个傻的？ 凡音：智障，我说的是情商。 阿三：……你走开！ 看着滔滔不绝像打开了任督二脉的陆明渡，凡音摸了摸下巴：不过，这货怎么看都有当推销员的潜质呐…… 果然，经过某推销员孜孜不倦的骚扰，最后敲定的结果就是大家暑假常驻饮品店，编外人员还有去厕所回来的同桌妹子张文文，以及陆明渡的好哥们肖飞。 可谓是皆大欢喜。当然，如果能除掉最后嫣然美人忽然来的那句—— “君子成人之美。” 嗯。成人之美，释义是成全别人的好事，也指帮助别人实现其美好的愿望。 没问题……吧。 …… 考试的两天其实是过得很快的，当然，重点高中的老师效率是更高的。考完没两天，刚讲完卷子，成绩单就赶在放假前出来了，各科成绩和排名、班级和年级排名应有尽有，任君采撷~ 嗯，人手一份，好好珍惜。 郑嫣然拿到成绩单时，用带盖的笔划着看得仔细。 留意着她的人自然不少，都有些惊奇，女神什么时候会这么认真地看成绩单了？ 她看成绩只要把目光放在最上面就好了，清晰明显不串行。况且已经讲完了卷子，以女神的正确率，错在哪扣几分什么的女神早就了然于胸了，至多也就看个年级排名而已。 所以，现在这是在看…… 哪个小婊砸的？！！ 第五章 心碎总是日常的 小婊砸凡音也在看成绩单，不过不同的是，她看的是最上面一行，边看还边咂嘴：真不愧是女神呐…… 阿三：是啊是啊，能在你的祸害下保住第一宝座，真是不容易啊～ 凡音：滚粗！ 阿三甩了甩尾巴，还是没忍住问道：不过你为什么不看你自己的成绩？ 凡音一脸淡定：有啥看的？班级前十以外，比上次进步了些。 阿三以精神力瞅了眼某人排名…… 瞬间震惊脸！ 第十二名，上次应该是十五…… 你怎么知道的你跟本就没看成绩啊摔！ 而且说好了什么都不会的呢！ 你是个bug吧！ 凡音：日常装叉成就达成！ 陆明渡也用鬼哭狼嚎表示了他的羡慕嫉妒恨： “卧槽！凡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偷偷学习了！明明比我玩得还疯怎么竟然还进步了这不科学啊啊啊！” 他都退步了好几名，都出三十名了嘤嘤嘤…… 凡音笑得高深莫测： “当然是因为……” 陆明渡拉长了耳朵，同桌张文文也凑了过来。 于是只见凡音一脸认真地说： “我用了布布糕打火机，哪里不会烧哪里，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有错题！” 陆、张：…… 再信你我们就去shi！ “好吧，不开玩笑了。是因为……”凡音摆摆手，正经脸。 两人还是没忍住瞅她。 于是就看到某人神色正经，眼尾一挑： “尔等凡人怎能与本神相提并论。” 张：…… 果然就不该跟这个智障说话！ 凡音表示非常无辜：这年头，说实话也没人信呐，哎，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呦~ 某狗在意识空间里上窜下跳：你你你不仅暴露身份，还擅用法力作弊！我要告诉冥王！让他治你的罪！对，狠狠地惩罚你！看你还怎么得瑟啊哈哈…… 凡音：……智障。 陆明渡说的饮品店叫“蜜恋雪屋”，处在商业步行街，闹中取静，内里装修别致，色调暖意，桌位皆有单独隔离，简单不失情调，颇具心思。 凡音笑：倒是很适合谈恋爱呐～挺虐狗啊，是吧三三？ 阿三：虐、你妹！ 凡音：好啊，妹儿～ 阿三：……你走你走走走！ 怼完阿三的凡音神清气爽地进了门，马上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凡音，这里！”陆明渡冲她摆手。 凡音走到角落的一桌，张文文和肖飞也已经到了，郑嫣然没在。 “凡音，坐这儿吧。” “嗯。”凡音在张文文旁边坐下，对面正好是陆明渡那张大脸。这货今天打扮得格外风骚，剪了个韩流发型，看起来倒是挺招人的，来往的小女生都会多看两眼的那种。 见凡音一直盯着他看，陆明渡十分傲娇地扬起头，但那小表情分明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于是凡音很给面子地开了口： “你怎么刘海比我的都长！” 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肖飞拍桌狂笑，完全停不下来：“说得好啊我早就想吐槽了……哈哈哈哈……” 他对面的张文文则一脸淡定，然后在他快笑完的时候才忽然悠悠地来了一句：“你牙上有菜。” 肖飞瞬间僵住。张大着嘴巴一时合也不是，闭也不是，甚是搞笑。 凡音感觉发现了新大陆，给陆明渡递眼色：何时我温柔可爱的文文妹子这么毒舌了！ 原本一脸受伤的陆明渡瞬间奸笑无缝衔接，递了个猥琐的眼神：因为爱情。 凡音秒懂。 张文文猛地扭头看过来：“你俩就别眉目传情了，看谁来了。” 凡音抬头。从内室走出的那人儿，穿宽容肥大的校服都能令人寤寐反侧。更别说此时她着浅色t恤加热裤，雪肤凝脂，眉眼清雅，风姿天成。她就那么绰绰走来，步步落下，仿佛一树树花开。 郑嫣然将端着的餐盘放下，倒也没看眼神黏在自己身上的凡音，而是将饮品拿给三人： “来，文文要的拿铁，肖飞的汽水，陆明渡的果汁……”然后才回头对凡音一笑：“要喝什么？” 凡音：看我女神对我多温柔多亲切多自然，果然我女神就是最宠我最亲我最爱我了嘤嘤嘤～ 阿三：……戏真多！ 于是戏精凡音瞬间蹬鼻子上脸，一脸深情不悔地说：“我要你……亲手调制的含着满满爱意的‘爱的饮品’！” 众：凑不要脸！ 凡音：要脸怎么追女神，你们这群愚蠢的凡人~ 阿三：都说了这不是攻略任务啊摔！ 被调戏多了已产生抗体的郑嫣然倒是没说什么，只一笑，转身进了内室，没一会儿就拿了一个杯子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明渡几人瞬间毫不给面子得笑了出来。 没错，包含着女神满满爱意的这杯就是—— 白开水！ 凡音：……别拦我我要投河投江投海！ 阿三挖鼻孔：然后污染水质报复社会么？ 凡音：滚，滚滚滚滚滚！ 众人笑闹间，门口风铃轻响，一阵微风拂入，几人循声望去，见到来人一时皆有几分诧异。 正暑时节，外面炎阳当空，只需几束阳光落入室内，便已照得满室光亮。但他一进来，耀光若骄阳，满室生灼辉，令人不禁感慨造物者何其偏心。 这世间总有人夺万千造化于一身，生来便已胜于常人众多。有些人穷其一生也碰不到他脚下凡尘。 而如今的高中同学们，对此大多没什么清楚的意识。因此崇拜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交好者亦有之，但——终归同学意义之间。 殊不知彼此之间那条鸿沟……越若上青天。 沈戟…… 凡音垂眸。 众人惊异间，沈戟已走到进前。倒也十分有礼地冲凡音几人点了头，然后抬头看向郑嫣然。 那眼神…… 郑嫣然一笑：“欢迎……光临。” 两人对视刹那，凡音几人瞬间成为背景板，内心无比复杂……然后其余三人果断选择了以攻击战友减少自我伤害，齐齐瞟向凡音： 哈哈，被秒成渣了吧。 凡音还没来得及心伤，就看见沈戟已经点好了饮品坐在了远处靠窗的位置，没一会儿，郑嫣然就从内室出来，端着一杯热饮过去给他，然后—— 坐在了他对面！！ 陆明渡三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第六章 请你喝，下午茶 郑嫣然将摩卡端给他，其实原本没有打算坐下的。只是他开口相邀了，左右现在也没别的客人，况且她也知道这人是为她来的。所以仅一思索，她也便坐下了，倒也自然。 然后她就看见这人把那杯摩卡推了过来，笑得略有些献宝的样子： “请你喝。” 宛若神坛上的仙人跌落凡尘后的懵懂，那一刻反差萌地她不禁一笑。 便接下了。 之后的聊天便显得自然而然，从学业课堂聊到家国天下，又从家国天下聊到自身现实。她眼界见识虽逊于他，才情思维却令他倾慕。 算是神交已久的两位少年龙凤，于今日才算是真正相交相识，剥开云雾更加清晰得看清真正的彼此。 人与人之间向来复杂又简单。有些人的相熟需要多次机遇，有些人相识多年却仍不懂彼此。而有些人只需一次倾心相谈，便已确认了彼此在一生中的位置…… 看着远处两人相谈甚欢，气氛和谐到即使相隔几桌凡音也能闻到，那浓浓的气味…… 挠桌！ 忽然听到阿三的叫声：“别作了，快看玉佩！” 什么？ 凡音忙往意识空间里一看，只见那放着都积灰了的破石头，周围笼罩着淡淡的黑气，而石头中心有一个芝麻点大小的—— 玉色！ 凡音瞬间激动地拍桌而起！ 我勒个大草！这是什么骚操作！ 谈个恋爱都能涨气运？ 阿三：应该是两个气运之子心意相通，气场契合，便引来气运聚集，这正能体现他们是绝配。不过，我怎么觉得你窃喜更多呢？ 凡音：当然这说明距我见到男神又进了一……呸！我这不是为了早日完成任务么！ 阿三：果然，你这个花心又虚伪的女人！还想染指女神，呸！ 凡音：……莫名心虚。 于是陆明渡三人就看着凡音拍桌而起，然后脸上快速掠过了几种不同的表情，其变脸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这是被刺激疯了？ 陆明渡小心翼翼开口：“那个……凡音……你要不先坐下？” 凡音回神，瞬间对上三人盯着自己的眼神…… 咳咳。 但我们小殿下是谁啊，一点头，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正经地坐下。 张文文凑了上来：“他们这是在谈……恋爱么？不过，他们俩，还真是般配啊。” 凡音顺着她目光看到相谈甚和的两人，女生眼神晶亮，男生微笑颔首…… 凡音没有回答。 旁人眼中风花雪月的两人，其实现实是—— 郑嫣然：“所以我省如今这应试教育的现状，于我这类人而言确实利大于弊，而我也向来会抓住任何向更上阶层爬的机遇，但你……为何？”为何又在我们这所高中？它虽在本市是重点，但于你的家族而言能有何意义…… 这是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原以为是自己的认知浅薄，但他方才也认同了自己的观点。她对于他的出身，所背负的东西，自以为还是能看清一些的。 只是郑嫣然没有意识到，她的问题，是不符合她一贯作风的。交浅言深乃大忌，即使是相熟之人，她也不会轻易逾越的。 而这意味着…… 但沈戟看出来了，所以沉默，所以又开了口： “有些……家族，是不能仅以常理来揣测的。至少当下，权衡利弊的结果是如此……” 郑嫣然意识到什么，垂眸沉默。 两人一时竟都安静下来。 包括凡音。 阿三：？？？ 你个凑表脸的竟然偷听！ 凡音：这怎么能算是偷听，只是我听力好罢了?ˉ?ˉ?～ 阿三：信了你的邪！ 见几人喝完了手里饮品，陆明渡就开始叫嚷着要去隔壁电玩城了。其他两人自是没有意见，于是看向凡音…… 原以为这人肯定撒泼打滚赖在这儿盯紧女神，却没想到凡音轻易点了头。 肖飞和张文文反应了一下，齐齐用调侃的眼神看向陆明渡——行啊小子，吸引力都胜过女神了啊～ 陆明渡耳根红了一瞬，忙扭头扯开嗓子： “走啦走啦！” 郑嫣然偱声看来。凡音冲她点头示意了下，便随着众人而去，没有回头。 而回过头的郑嫣然微微蹙眉……刚才她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了。是错觉么？ 沈戟：“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应该是看错了。 沈戟不再多问，转移了话题。 凡音百无聊赖地陪着陆小公主打了半天的电玩，始终兴致缺缺的样子。 于是陆宝宝有小情绪了，非要拉着她到了抓娃娃机前。 这里正巧有一对小情侣，男生试了好多次终于将一只小浣熊交到女生怀里，女生激动地扑到他的怀里…… 后面的陆明渡一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余光偷瞟，却见旁边某人正看得津津有味？？ 事实是凡音正和阿三调侃：果然是人界增加情侣亲密度的榜上神器……（＃－.－）～ 阿三：那你还不快上！ 哦哦。 于是凡音听话地上前，陆明渡忙凑上来，正要开口问她喜欢哪个，就听见凡音甩来一句： “你不喜欢哪个？” 陆明渡本能地随手指了一个。 “哦这个丑狗啊。好，等着。” 于是—— 围观众人只见娃娃机前的那一对男女……女生一脸悠哉地重复着投币操杆按钮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出重影。而男生则一脸蒙逼，怀里捧着的一堆玩偶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高着…… 直至那个可怜的娃娃机空空荡荡，中间躺着孤零零的一只……狗。 围观群众：“……” 阿三：“……” 陆明渡：@_@ 直到最后走出电玩城，陆明渡仍处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经历了什么”的状态。 肖飞拍拍了他的肩，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 张文文同情地看了眼他，转脸就用狂热崇拜的眼神看着凡音： “那……凡音我也先走了，拜拜～” 凡音笑：“嗯，路上注意安全。” 送别了两人，凡音也准备回家了。走了几步，回头看到某人还一脸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两个巨大的袋子，那蠢蠢的傻样子…… 凡音忽地笑了。 那一笑间，陆明渡仿佛看到月华刺露云间，青莲乍开花意，天地万物造化簇生。 只，因她一笑。 一笑一幕，一幕一生。 见她转身欲走，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急急喊道： “凡音！” 她回头。 他支支吾吾，脑子一片空白，终于灵光一现，忙抬起手： “给你……这个。” 凡音失笑：“不用，给你的。” 说完也就不再逗留，转过身随意地挥了挥手。 而陆明渡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慢慢走远，直到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 然后，夕阳落下。 第七章 夜幕 夕阳落尽，夜幕降临。 郑嫣然关了店门，一回头，却见沈戟还在旁边。于是无奈一笑：“怎么还没走？” 他看着她：“不安全，我送你。” “好吧。”她莞尔，也就随了他的绅士风度。 许是今日交谈已过多，两人一路默契地没有再开口，但气氛和谐得丝毫不觉尴尬。 他在她左侧落后于她两步走着，让她忽然觉得，自己走了那么多年的老街道，这一次竟莫名有种安心之感…… 但也终是走到了终点，看着前方幽深逼仄的巷口，郑嫣然停了步，回头看他： “就送到这吧。” 再往前，就是老城区里的街巷了。今日她若和一男生并行而走，明日就能有无数版本风靡整个街区。 凤凰生于鸡群，多得是人抓住一点把柄便群起而攻之，想将其拉下神坛堕入污秽深渊，这是劣根性。 贫穷，能激人以奋进，但更多时候，却滋养了人心中的丑陋。有些口诛笔伐乱喷仇富，有些则暴力宣泄铤而走险…… 她向来不耽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人心，也以善良慈悲之心去待人。 沈戟虽不甚明了底层人的弯弯绕绕，但也只需思忖一二便能察觉她的顾及。于是也便不再强求，道了别。 然后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巷尾，才转身离开。 也因此没有看到，在他身后，一条熟悉身影不远不近地行走在阴影处，跟上了郑嫣然。 ——正是去而复返的凡音。 阿三：你干啥子一路跟踪女神，没吃饱？ 凡音：本殿不跟你抢食。 阿三：…… 总觉得哪里奇怪？ 郑嫣然转过巷口，便是一条更加幽深黑暗的小巷，两侧的老房子早已荒废，整条巷子只有她一人浅浅的脚步声。 平日放学时她一向骑车穿过，况且也没有这么晚，倒也没什么感觉。而今日，她总觉丝丝不安…… 于是将手滑进包里，加快了脚步。 快了……前面转过去就快到家了…… 突然—— 背后冒出一双大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拽进了旁边的胡同…… 郑嫣然拼命挣扎！ 出乎意料，她轻易便挣脱了禁锢。 但抬头的一刹，浑身冷汗…… 阴暗的胡同内，郑嫣然后背紧靠着墙，借着月光强自镇定地望着眼前几个痞笑着堵在胡同口的混混。 而，真正令她遍体生寒的，是阴影下那低头抽烟的人。 ——石飞。 一个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进入了她们重点高中的小混混，从一开学就成为全校不敢招惹的存在。而偶尔遇见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阴冷森寒若狩猎的毒蛇…… 那时由于在学校，她不过是能避就避，没有过多在意。 但当下情形，尽管后悔万分也只能全身紧绷强自镇定。 只见那人缓缓掐了烟，起身一步一步靠近，也终于看清了他的神情—— 面无表情。 独一双眼阴鸷森冷，直直盯着她。 宛若一条盯上猎物的毒蛇“滋滋”地吐着舌信子，缓缓逼近，只需一瞬那利齿就能刺破猎物咽喉…… 郑嫣然浑身僵立，心底逐渐冒出寒意，抑制不住的恐惧。而这恐惧，多半源于当下她的处境，正是因为她脑中飞快进行过的形势分析，导致了她愈来愈增的寒意，以及……绝望。 而另外的，便是因为那个人…… 有所惜故有所惧。正因为她知道今日有些压抑许久的东西终究不可控地蔓生滋长……她才更加恐惧。 但就算如此，随着眼前的人一步步靠近，她也没有任何无意义的反抗或呼救激怒眼前之人，甚至也没有任何逃向胡同深处的动作…… 因为她知道，那是—— 死路。 即使她心里再如何恐惧，也强行令自己不被他缓缓逼近的动作击溃心理防线。 甚至她面上仍是平淡地看着他，一双眼睛空落得仿佛不含任何东西。 眼见他一步步走到近前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开口了，将声音控制得无一丝波动： “石飞同学。”在这气氛下十分突兀的四个字。 却让石飞停了脚步。 但与她也不过一步距离。一步，足以将压迫感升到极致；一步，抬手就能碰到她的距离。 可他没动，就那么俯视着她，仿佛想听她要说什么…… 但其实，郑嫣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疑问句可能诱发对方的恶意，若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很易激怒对方。而若是什么都不说……只怕更危险。 “抱歉。”她开了口。 啥？ 旁边几人一脸‘我听错了吧’的懵比表情，就连石飞都愣了一瞬。 “我今日打工很疲累，若有急事请长话短说，若不急也可明日饮品店再聊，饮料我请。” 郑嫣然觉得，石飞会如此熟悉她的路线和时间，必也知道她今日的行踪。便以对方已知信息示好，显诚意，降戒心。 但她终究错估了一点…… “是吗？” 石飞一只手猛地勒住了她的咽喉，巨大的力气仿佛要生生掐碎她的脖颈。 郑嫣然眼泪瞬间涌出，拼尽全力挣扎但无一丝用处，窒息感越来越强，胸腔剧痛欲裂…… 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见他暴怒凶戾的眼神： “你今天不是和他聊得很开心么！” 郑嫣然不及细想他这句话下隐藏的骇人信息，因为她的大脑由于缺氧已是一片白光。 眼见她的挣扎愈来愈无力，石飞猛地松了手。 郑嫣然直接摔在地上，书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她摊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却并不回头去看……尽管那里有她母亲省吃俭用给她买的二手手机。 而在巷口外的杂物堆后，有一处极其隐蔽的阴影…… 阿三在凡音怀里狂挠爪子：都这样了你还不去救！刚刚是因为那石头冒黑气开始变玉，现在呢！你再不去救别说气运之子了，毛都不剩！ 凡音垂眸：能怎么办，我又不能崩人设，你说的使用法力就会被踢出世界。 阿三：你就不能走人界路线，报警啊！ 凡音掀起眼皮看了眼远处地上的一个破旧手机，淡淡道：不用了。 出警的速度怎能比得上…… 郑嫣然没看，但石飞还是看到了…… 老旧的款式，屏幕正亮着，页面显示在正通话中，而通信人只有一个字—— 沈。 狂风暴雨在这一瞬，郑嫣然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那欲将自己撕碎的狂暴眼神。 再也没有故作姿态步步蚕食，他直接一把拽起她领口摔在墙上，郑嫣然来不及反应后脑黏湿的液体，便已感觉到身前的危机…… 但，终究来了脚步声。 第八章 冷落 急促紧密，不止一人。 石飞忽然笑了，这笑让近在咫尺的郑嫣然瞬间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而下一瞬，他收了笑，眼神仍不离郑嫣然，只吐出一字： “走。” 然后只见一群人飞快有序地分散窜入几个巷口，正赶在来人之前消失无踪。 直到这时郑嫣然才彻底支撑不住，意识昏迷滑落而下，却也落入了来人怀里…… “快！！” 沈戟喊着，身后的人飞快上前，打开急救箱，几只白手套快速做好了包扎…… “只是头部创伤加上精神过度紧张造成的暂时性昏厥，没有大碍……” 沈戟这才抱起她小心地向外走。 只是走之前，他回头向一阴影处看了一眼，那一眼—— 很冷。 whatfuck？ 什么鬼？竟然看出来了！ 阿三很怂地往凡音怀里缩了缩。 凡音倒是摸着下巴笑了：真不愧是男主呐～ 阿三：男主个球！这不是穿书啊喂！ 凡音：那你说，像他这样的妥妥气运之子的设定，在我们可接触的区域范围内，有几个？ 阿三：算上郑嫣然，两个吧。 凡音一脸认真：所以我说他是主角，又是男的，有问题？ 阿三：……莫名觉得好有道理呦～ 不过，我可以吐你口水么？ 当然某狗是不敢的，只是在凡音从阴影处起身后，扒着她衣服窜上了肩膀，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四处打量着，像是巡视自己地盘的女王。 咦？这货好像是公的？ 算了，不重要。 凡音一笑，轻声嘟囔了句： 蠢货，以我的精神力，用得着么…… 阿三转头：你说啥？ 凡音：说你撒比。 阿三连忙举了爪子，一脸牛比轰轰地叫道：反弹！ 凡音：……麻的智障。 一人一狗沐浴着月华悠悠行于偏僻小巷。 月光下，一大一小影子紧紧相连，闪闪烁烁，带着些不似人间的孤孓飘渺…… 郑嫣然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熟悉的屋顶、横梁。 坐起身，记忆回笼，想起那时惊险，头又隐隐作痛。抬手却摸到已经包扎好的绷带，回头看到自己的书包就在床头，旁边还有一袋怎么看也和这简陋的平房不协调的进口药，袋子里还有一张纸条，写着用法用量，那字迹…… 学校模范试卷表彰窗上，总贴在自己卷子旁边的。 便懂了。 昨天她在巷子里察觉不对时，便摸索着按了两下通话键，便是拨通了最近联系人，而下午他们在店里刚互留了手机号。 她在被捂住嘴时隐隐听到了句“喂”，所幸他察觉了不对再也没说话，也就有了她后来故意说的话，不仅是为了拖延石飞，更是为了向他告知状况。 所以，昨天她模糊地感觉落入了一人怀里…… 沈戟。 她垂眸。也只能是他，能做到如此应对得当滴水不露。 果然，待她出了屋子，便看到院里的母亲已做好了饭，看到她便急急迎上来： “好些了吗？你这孩子，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会被椅子绊倒，幸好没有扎进碎玻璃……不行，你以后还是别去打工了！” 说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虽然那个店主妹子人挺好的，给你买药还专门送你回来，还说什么工伤人家负责……你可不能再要人家工资了。哎，你还是好好读书，听妈的不要再去打工了。妈妈一定供得起你……” 眼见母亲越说眼越红，郑嫣然也忍不住湿了眼，忙开口： “好我不去了不打工了，就好好学习。” “好好，来吃饭。”郑母这才满意了，牵着她坐下，“来来，多吃点，吃点肉补补……” 郑嫣然看着自己碗里的堆满的五花肉，缓缓夹起，放进嘴里，笑了： “真好吃。” 这一句话也让对面的母亲笑了，很开心。 “妈，你也快尝尝，我吃不了这么多，别浪费了，夏天不能放。” “好好。” 郑嫣然看着碗里还剩了大半的肉，一口一口地咽下去，而一同咽下去的，还有滴在心里的东西。 她知道，这一碗肉，是她的母亲在工厂受着污染熬着眼睛装配半天零件的…… 工钱。 后来一整个暑假凡音都没再去过“蜜恋雪屋”，即使陆明渡每天夺命连环call骚扰不停。 她每次就用一句话让他闭嘴： “郑嫣然去了么？” 陆明渡：“……”人家都辞职不干了去哪给你找人啊！ “哦。” “等等等……等” “滴……滴……” 陆明渡：“……” 你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又挂宝宝电话！ 凡音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她一次也没有去找过郑嫣然。即使明知道对方如今的处境并不太好……但凡音仍然每天就是吃喝玩乐死宅在家。 倒还真算得上无情无义了。 阿三对此表示不以为奇。 毕竟，翻脸无情、任性妄为，这才是冥界怼天怼地的小殿下不是么？ 她捧着你的时候，你要日月星辰她都为你双手奉上；不捧你的时候，你神魂俱灭她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到了她这种存在，无关性别，无关风月，冥界被她把弄的灵魂还少么？ ——不过看她心情。 而这次，其实说白了，就是某个家伙心理不平衡呗。 自己哄着捧着上赶着，好不容易到手的大白菜，轻而易举就被猪给拱了，还是人家自己心甘情愿的。 不仅如此，为了块破石头她还得忍着、看着、守着。 能让我们的小殿下不气么？ 而此时，摊在沙发上吹着空调看着脑残剧的凡音猛点头：对对，本殿好气哦～ 说着眼珠不离屏幕还边往嘴里塞着薯片…… 阿三：我收回刚刚的话…… 这货就是懒没什么别的理由！！ 赖在家里一暑假的凡音，在开学那天成功胖了十斤！ 对着镜子照的时候，凡音：“……” 死阿三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人界的身体是个什么恐怖的东西啊！！ 阿三：不……不，我不能笑，忍住，忍住啊……啊噗嗤……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嗝…… 望着在地上打着滚笑出猪叫的某只肥狗，凡音一脸冷漠。 不，这货现在就是只猪。 你以为这一暑假的零食你吃得比我少么？ 呵呵。蠢货。 第九章 花海如你 不过终究她还是要见人的。 开学这天，凡音做好了被陆明渡嘲笑的心理建设，才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教学楼。 但——气氛有些奇怪。 一路遇到的同学很多都在说着些什么，但有认识她的同学看到了她就闭口了。 只是那表情和眼神…… 凡音：难道是我胖了的事已经全校皆知了！嘤嘤嘤没脸见人了～ 阿三冷漠脸：就你戏最多！你会看不出来她们又不是针对你的？ 凡音当然看得出来，所以回到座位，看到那人还没有来，悄悄凑近张文文，直接问道：“嫣然怎么了？” 张文文表情复杂，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不知怎么忽然一下传开的，说……郑嫣然她为了钱勾上了沈戟，早就……不干净了……还有说她暑假去……医院了的，总之各种说法都有。” 凡音皱眉，这烂俗的手段……但，真耐不住它管用啊。 尤其是这样一所管制严苛的重点高中，这种故事本就最禁忌遥远，也因此有着极大的诱惑吸引力。 张文文的表述已经极尽委婉了，更可以想象真正流于私下的各种言论有多么……不堪入耳。 将高高在上的女神拉下神坛堕入泥渊，所有自己比不上配不上她的地方，也不过成了脚下淤泥。这样的阴暗心思，是真实存在于一些人心底的。 凡音就算不是凡人，也曾在轮回镜前消磨过漫长的无聊时光…… 那里面有多少人心阴暗胜于天下至毒，有多少良善无辜毁于流言奸宄。 只是那时她看着，就如同这个世界的人追剧一般—— 虽感于眼，动于情，却，不入心。 而如今…… 张文文看她皱眉，略微叹气：“我知道你向来和她亲近，但最近……还是避一避吧。” 这话听着不免有些凉薄，虽说是基于彼此对郑嫣然人品的确信。 倒也是真心为凡音着想。 所以凡音沉默，没有否定……也，没有答应。 郑嫣然在上课前一分钟才走了进来，那一瞬间，教室诡异地安静下来。 凡音看着她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坐下，掏出课本，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 ——她已经知道了，或者已经经历了什么。 而以前惯好围在她身边的那些人…… 一个也没有了。 那是一种最无声的孤立。无论施加者出于什么心理，这种行为本身都足以对一人，尤其是青少年，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凡音猛地站了起来，踏着铃声飞快地出了教室，在班主任将出办公室门的时候…… 拦住了她。 凡音再回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五分钟了，自然受到了万众瞩目。 但她一路目不斜视地回了座位。 而在她之后，班主任才珊珊来迟。 照例，新的学期开始，便是有一项大事—— 调座位。 班级的习惯向来是按照上次成绩的顺序，由前至后，一个一个挑选座位。除了第一排……因为那里是老师特意挑选的需要放在眼皮底下格外“关照”的学生。 这倒也没什么人反对，毕竟，二三四排中间才是那些好学生偏爱的黄金地段啊。 至于后面选的学生……嫌座位偏远？ ——没成绩还好意思有意见？ 凡音还是庆幸这个更年期妈妈桑班主任终究是有人情味的。当然，或许也是基于那人成绩的绝对实力。 所以，那五分钟，她答应了。 所以，接下来，全班惊了。 然后……静默。 第一排最中间的两个座位，前面是讲台，左右两侧是过道。 此时，坐在左侧的美人儿侧眸看着右边那人，眼神中，潋滟波光澈如河。 凡音挑唇轻笑，语气漫不经心：“怎么了同桌，让你这个学神放弃了黄金地段陪我吸粉笔灰，觉得委屈了？” 话落，郑嫣然“扑哧”一声笑了。 笑得冰河乍破四季回春，笑得千山百谷花海如潮。 笑得整个教室都黯然失色，心里倾了盆。 这是他们班出的女神啊，曾经作为女神同班使他们令全校人艳羡。如今，自己班的女神外班不清楚，他们还不清楚她是什么人么？ 一时很多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凡音不知道自己的一个行为造成了多大影响。她表示只是不想看见那么美好的郑嫣然，却要承受着本不属于她的污蔑与委屈…… 阿三斜眼表示不屑：装什么大白莲，你不过是终于见到有人耍手段挑衅，就手痒想毁掉罢了。 凡音羞涩脸：讨厌辣～老瞎说什么大实话～ 阿三扭脸吐了一下以示敬意，然后又道：不过，你这样并不利于吸收气运，她自己的磨难，你帮她化解了，岂不是剥夺了她增长气运的机会么。 凡音眯眼：哦？按照你以往的“理论”，你不是应该说，我这么做妨碍了某人英雄救美的戏份，阻挡了真爱的步伐，所以不利于增长气运么？ 阿三一瞬僵硬：……啊……哈，对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对了你快看，那个陆明渡叫你好久了！ 凡音一挑眉尾，也不去在意某只明显心虚的土狗，有些事情她早晚都会弄清楚。 视线越过已恢复心情的郑女神，过道那边就是陆明渡那张大脸，正巴巴地看着自己。 咦？为什么明明清俊疏朗的小白脸，她的印象却一直都停留在‘那张大脸’呢？ 难道她这具身体的眼神比阴阳眼还厉害，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精准地捕捉到他修炼的脸皮厚度？ 凡音一脸认真地思索着。 陆明渡：……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而处在两人视线交界处的郑嫣然，忽然温柔地对着凡音来了句： “哎，我真不该和你换座位……” 其实本来是凡音在左侧她在右侧坐，但当陆明渡坐在过道左边还一脸激动地跟凡音打招呼时，凡音就异常坚决地、果断地和她换了座位。 其实原因她也是懂的，毕竟现在整个班除了陆明渡，还有谁能毫无芥蒂地坐在自己身侧。 而陆明渡这个人，接触过后，若将对他的印象概括为一个词的话，那就是—— 大智若愚。 第十章 予你净土 所以他对于她的态度绝不会与以往有差，而这也正是凡音坚持换座位的理由—— 她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干净无垢的世界。 想到这儿，郑嫣然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掩住了眼前丝丝水光。然后看看了旁边两人，继续道： “我觉得我坐在这里，真是十分煞风景呐。” 凡音：女神，你又调皮了！ 陆明渡选择性地忽视了女神的调侃，见凡音还是不搭理自己，十分委屈地伸出了尔康手…… 指缝中忽然露出了老班那张熟悉的僵尸脸。 陆明渡：“……” 哦不—— 这一定是幻觉！ 宝宝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当然，打死不肯接受现实的某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来，让我们向壮烈牺牲的陆明渡同志…… 三鞠躬，以示敬意。 凡音低头，愉悦地勾了唇角。 郑嫣然和凡音作为走读生，专门申请了免上晚自习。两人一起结伴绕大路回家，安全问题暂时得到了保障。 而有凡音和陆明渡在左右插科打诨，平时也主要面对着各科老师讲课的“英姿”，郑嫣然在班上的日子过得倒也还算一片安然，浑然不去理会外面的风言风语。 既是流言，终有平息的一日。 清者自清，有时个人辩解难免苍白而无力，甚至越描越黑。尤其是在流言本是人为操控的情况下。 她也知道那人的想法与她相同，所以他们默契得没有再接触过。 包括短信。 若是其他女生，或许会为此介怀以致产生芥蒂。但她不会，反而会因为对方的谨慎和理智更加欣赏。 况且，他们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关系…… 不是么？ 郑嫣然垂下眼帘。 “然然，怎么了，累了啊？”凡音跑过来，笑嘻嘻地勾起她肩膀。 她们刚上完体育课，一起打的羽毛球。 “嗯，有点。”郑嫣然收回思绪，看着眼前人欠兮兮的笑脸，轻易扫去了她心上阴霾，眉眼都有了笑意。 “那就去还球拍吧，不过然然你今天都不让着我，人家输得好惨嘤嘤嘤～但然然专注打球的英姿真是帅，尤其是扣杀我的时候，怎么办好纠结……” 郑嫣然看着一脸纠结的某戏精，无奈地笑：“行了别贫了，快去还球拍吧，一会儿器材室该锁门了。” “行，不过嫣然宝宝，一会儿你要陪我去吃那家新出的冰淇淋！这是最后一节课了，耶！” “好好……乖，快点走吧。” 嗯嗯。 凡音这才点头，不过怎么听着有点奇怪？ 阿三捂脸，我英武不凡的小殿下啊，你都被女神当小孩哄了多久了你不知道么？ 不行，还是不要说粗这个残忍的事实了…… 万一殃及池鱼伤了朕这么美的皮毛怎么办！ 阿三努力地伸长了血红的舌头，企图舔舔自己黑得发亮的皮毛…… 凡音意识不小心瞅到某只肥成球的土狗的动作，忙嫌弃地屏蔽了意识空间。 赶快看两眼女神洗洗眼！ 本殿的意识空间怎么会存在这么辣眼睛的东西！ 不过……嗯，应该快过年了吧。 “想什么呢？”见她盯着自己也不说话，郑嫣然笑道。 “杀猪。” 郑嫣然：“……” 两人笑闹着回了教室，刚踏进门，却忽然都冷了脸。 因为她们的座位上，一片狼藉。 更确切地说……是郑嫣然。 桌面上全是被撕碎的课本和笔记，卷子散落一地，成绩上面还有明显的脚印。书包被扔在地上，东西都被倒了出来。 郑嫣然脸色巨变，猛地冲上去，飞速翻拣起来。只是那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直到她翻出了熟悉的手机，才抑制住了慌乱。她装作不经意地将手机收起来，然后才继续收拾…… 凡音一脸深沉地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一些人。有幸灾乐祸的，有沉默的，有看热闹的，但见她看来都纷纷避开她的视线…… 是，心虚。 毕竟如此大的动静若说没有人发现未免太不可信。 况且体育课还有一些请假留在教室的同学。 甚至，在场之人都可能见到，或了解对方身份。 但……无人制止。 因为忌惮或其它种种原因，便可以漠视他人在此肆意欺负一个女生，即使……是他们曾经的女神。 凡音慢慢皱了眉。 这一瞬间，夕阳暖光洒满的教室却突兀得阴森了下来。 在场众人只感身后似有万千厉鬼哭嚎而来，冷气直渗后背…… 但也不过刹那，便已恢复如常，快得像是错觉。 众人也便以为是心虚的反应。 而这其实不过得益于……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在当中。 凡音一脸沉静地上前，帮郑嫣然一起拣。 很多东西其实都不能再用了，课本、练习册、笔记本、错题本、卷子……都是她长久以来的心血。 而且，买这些东西的钱想必于她而言，也，来之不易。 凡音忍不住扭头看向她，却不是想象中的强忍泪水与委屈，努力坚强的倔强表情…… ——她的神情十分平静。 平静得仿佛这一切都不能令她动容。 凡音眸光微闪，加快了手上动作。 正是晚饭放学的时间，教室里的人渐渐散了。却见陆明渡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快……公示墙……快去……” “怎么了！”凡音刚要问清楚，便见郑嫣然猛地起身飞快冲出了教室。 凡音一把扯过陆明渡，飞快地跟上去，边跑边问： “到底怎么回事？” 陆明渡小声回道：“我回来的路上听人说公式墙上被人贴了郑嫣然和沈戟……交往的证据，也没来得及去看就先来通知你们了。” “什么玩意！” 还有完没完了！ 凡音想爆粗口。 郑嫣然看到公示墙的那刻，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碎了。 她本以为没被拿走手机就安全了，没想到终究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对方早有预谋，一系列动作砸得她措手不及。 她也只能走过去，顶着数不清的各色视线，受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一步一步，走过去，撕下，揉进手里。 像揉碎那人的心意，揉进骨血，却也…… 刺入血肉。 没错，贴在那墙上，暴露于全校目光中的，正是她与沈戟短信记录的放大照片。 那是他们后来暑假唯一的交流途径，也是她长久以来难得的一次……私心。 所以她防范了所有唯独没有舍得删掉的。 却终究…… ——成了致命的毒药。 第十一章 若能挡在她身前(给老祖加更) 凡音快到公示墙的时候，忽然在一隐蔽处瞟到了一条人影。 对上那人视线的时候，她猛地停了脚步，以至身后的陆明渡差点扑到她身上。 “怎么了我的姑奶奶！不要忽然停下来啊太危险了！” 凡音没理他，向前方黑压压的那片人群处望了一眼。然后果断调转方向跟上那走掉的身影，头也不回道： “不用管我，帮我护着点嫣然。” “什么！你去那儿啊……喂！”看着凡音飞快消失在转角的身影，陆明渡很无奈，只能转身奔向前方那片人群。 虽然他不方便直接出面维护郑嫣然，但，即使拼了老命也要保证她的安全啊…… 不然凡音一定会neng死他的哭卿卿～ 凡音远远地跟着那人七拐八拐，走到学校旧操场的一处遮蔽物后。 空旷，而无被窃听的风险；遮蔽，而无被看到的风险。 凡音咧了咧嘴，不想看对面人深沉的脸色，直接开了口： “找我来什么事么？沈大少爷～”语气调侃轻松，称呼也算不上善意。 一点都不像方才火急火燎救闺蜜的样子。 阿三：你有毒吧就这么直接怼男主……啊呸！沈戟！ 凡音摊手：看吧，你终于还是承认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攻略男主了…… 快快，系统33号出示一下好感度界面！ 滴！女主光环开启！让玛丽苏之光普照世界哦耶！ 阿三：…… 呼叫冥王大人，您的小殿下又抽疯了。 ……这次可能已经危及到了脑部中枢神经！ 遥远的冥王殿内，亲爹露出了“慈爱”的微笑：不用在意，你只要记住，千万千万千万别让她回来就好！ 加油，我看好你哦～ 阿三：…… 我不看好！！ 朕已经被洗脑了！ 再也不是曾经高傲优雅美丽的贵族猫了，朕已经便成了一只日常话唠炸毛的智障土喵了。 哭卿卿……汪！ 凡音：……这只蠢狗又在脑补些什么。 攻略沈戟？ 不存在的。 她就是活跃下气氛嘛～ 毕竟……她可是要攻略冥界最神秘诱人的男神的人！ 咦，好像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恭喜某俩货日常戏精任务达成。 沈戟倒也真真是好修养，即使对方挑衅外加明显无视，也没有任何动怒的行为。 只那一双黑眸，凛凛冷意。 “我原本怀疑这次的事你也有参与，比如……拖住她一类。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没有丝毫的紧张与心虚，面对自己甚至更没有任何情绪……沈戟眸色渐深。 凡音笑：“是么？你要真是怀疑我，那只能说明沈少爷十分对不起家族多年的培养了～” 本宝宝是多么善良美丽单纯可爱的小仙女！ 智障才怀疑本宝宝！ 沈戟不理会她的暗讽，沉静而缓慢道：“无论你谋划什么，在做决定前，即使不顾及嫣然的感受，也请掂量一下自己或你背后力量是否能承担得住来自我的倾力报复。” 显然，她来这个世界之后的行为表现已经引起了这位天之骄子的怀疑。 阿三：你刚知道啊！你的人设早就崩到天边了啊啊！ 说好的乖巧可爱的高中妹子呢？ 天天跑去撩女神小白脸还各种男友力max浪到飞起！ 凡音：……咳咳咳，我哪有？ 我已经相当收敛了好不，就没使用过任何超越这个世界普遍认知的力量…… 就是性格变了点而已嘛，天道日理万机，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 阿三：信了你的邪！那你考试作弊怎么算，明明每天都在浪什么都不会，成绩还一直进步，本来就是体制下最不能容忍的事了吧！ 凡音贱兮兮地笑了：你既也知道这样的严重性，为什么不想想我怎么没有被踢出世界呢？ 阿三突然呆住：……对啊，为啥？ 凡音一脸得意：谁说我什么都不会了？尽管身体是本土的，但灵魂毕竟还是本殿，本殿的精神力作用到这具身体时，最突出的表现就是记忆力…… 试问一个记忆力超强，理解力又不差的人考得好有问题么？ 阿三：喵的，朕竟无言以对。 凡音看着它傲娇的小模样，又开始摸下巴，这模样看了几百年早就审美疲劳了啊。嗯，还是炸毛滴样子可爱。 所以开口道：不过阿三呐～你之前在冥界的自称不一直都是劳资么？ 一副劳资龙傲天故而鼻孔朝天的流比样子。 怎地到人界走这一遭就迷恋上人界之主的自称了？ 阿三缩了缩尾巴，拒不承认自己看了人界某些奇怪的东西：……劳资只是入乡随俗罢了。 凡音笑眯眯：是么，吾皇？虽然你的大脸确实符合，但……我真滴觉得你更像巴扎黑啊我的三三～ 土黑肥阿三瞬间炸毛：……你滚你滚你滚滚滚！ 而这边，又被晾了的沈少爷：“……” 难道她真的没有图谋？ 怼毛了阿三，凡音这才满意地开始认真走主线任务： “沈少爷还真是对我家嫣然‘情深义重’啊，那之前怎么就一直懦弱得一声不发呢。当下嫣然在那边孤立无助承受着非议和污蔑，你却还在这里针对她仅剩的朋友。还充什么霸道总裁，您怎么这么厉害呢？” 为毛不上天啊！ 还敢威胁本宝宝！ 本宝宝这么单纯可爱无害…… 阿三炸毛加掀桌：你闭嘴！没完了是吧！还有你这叫好好走主线任务么……啊呸个主线任务个鬼啊！ 又被洗脑了…… 阿三生无可恋。 凡音这话不可谓不毒。沈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怼过，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凡音已经做好对方反应过来发怒的准备了。 但沈戟终究是沈戟。 他的怒气甚至未及升起，便沉寂了下来。 没错，他是内疚。 尽管理智知道他的不作为才是最佳选择，只因她受到的敌意很大程度上由于对象是自己。 被贴的照片他已让人去看了，并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地方，只要不被人证实是他，就终究少了最后一根稻草。这件事于他而言，也就好处理得多。 但无论如何，终究……他没能挡在她身前。 第十二章 一步一深渊，一眼一嫣然 沈戟转了头，声音沉静而坚定： “她的事，我会解决好的，让她所承受到的伤害尽量达到最小。至于你，若是真心对她，我为之前的言行向你道歉，并衷心感谢。” 后面的话凡音又不傻，自然能听出几分真假几分深意。但她就是看不惯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竟然还替然然向她道谢！ 你以为你谁啊！ 沈良辰么！ 阿三：你就是看不惯有人比你还狂霸酷帅拽，而且能拽得这么低调奢华有修养吧。 凡音：…… 么的！ 这只死肥狗最近胆也肥了啊！ 于是一腔火力发到沈戟身上：“是么？那沈少爷知道谁是这次的罪魁祸首，谁推波助澜谁冷眼旁观，谁又是真正幕后黑手么？” 不知道你解决个ball啊！ 阿三：what？ 出场的都没这么多人物吧！ 却见沈戟直接开了口：“这次照片是几个外校女生所为，听命于幕后之人。推波助澜的本校女生居多，至于这次是你们班的一个女生路仁佳，将校服借出并将人引了进来。冷眼旁观的是你们班那几个请假生，但多因受到威胁。至于幕后黑手……” 想到这个人，他眼神冷如刀锋，缓缓念出这两个字： “石飞。” 石飞等人做事极其谨慎，势力也绝不如表面所见混混那么简单。而今天的事发生至多不出半个小时，他便已能调查到如此地步…… 凡音挑眉，看来沈少爷，哦，也许是沈家，即使在高中校园也没有丝毫放松啊…… 不过凡音丝毫没有被威慑到的样子，反而冲沈戟笑得一脸“真诚”：“好，谢谢啊，我会保护好然然的。” 哦。谢谢你啊，现在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沈戟：…… 意识空间里，阿三笑得直打滚：哈哈哈……我敢说他现在肯定在想，他长这么大还从没遇到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遇上小殿下，什么修养气度都可以拿去喂狗了！ ……咦，好像又有什么不对？ 至于沈戟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嗯，至少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他仅一瞬就重新管理好表情，也不再跟凡音废话，直接留话走人： “不用你插手，我会保护好她的。” 凡音冲他背影，微微笑道： “原话奉还。” 两人都知道，今天不过开始，真正的危机…… ——是明天。 而这边被两人竞相保护的主人公，抬步欲走出众人的包围。 一步…… “这就是郑嫣然啊～还女神呢，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沈戟怎么看得上她……” 一步…… “还不是说，人家能耐着呢，总有手段缠住沈少爷……我们可学不来……” 一步…… “听说她还是文科第一呢，成天勾人怎么可能，作弊技术也太好了吧……” 一步…… “不过那照片也不一定真的是沈戟啊，说不定是人家自己挂上去的呢，想扒上沈少爷，真是心机……” 一步…… “听说她爸爸早就进去了……就她妈妈跟她住在那贫民区，也不知道怎么供起她读书的……还想着傍上有钱人呢……这家教……啧啧！” …… 郑嫣然抬着头，表情死一般平静，就那么一步一步，踏着心尖一滴滴落下的鲜血，受着万刃割身神色不动分毫。 一步步踏出，她将所有恶意置于背后，所有伤害锁于内心。 纵满身疮痍，亦一身傲骨。 不去质问，不去反驳，不去愤怒，不去委屈。不怨恨不在意不堕入地狱。 正因她有视如瑰宝要守护一生的人和物，所以她会更加珍惜自己。 因为她是郑嫣然。 纵万千污泥染身，亦不改凌云之志。 只要她一天是郑嫣然，就无人可将她拉入地狱。 这一路，她一身孤孓敢为万人指。 这一路，众人畏缩再无一人上前。 …… 郑嫣然出了学校，对身后小心跟着的人说了句： “谢谢，不用麻烦了。” 树后，陆明渡有些为难地走了出来： “但是……” 郑嫣然没有转身，背对着他，语气十分平静： “我知道，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 “哎……好吧。”陆明渡叹了口气，没有再跟。 郑嫣然平静地走进熟悉的巷口，却没有穿巷而过，而是在那个熟悉的死胡同前驻足…… 片刻后，她走了进去，步态从容。 夕阳将落未落，犹有余晖。 她立于破落幽寂、闭仄无人的胡同内，轻轻抬头，染上了些许暮色霞光。 同样的地方，只是人已不同心境。 她对着西方天空淡淡开了口： “夕阳将落了，可它终究还会升起，不是么？” 在她身后，胡同口，缓缓现出一条身影。 他一身黑衣，今日并没有再拿着烟。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身躯高而消瘦，甚至有羸弱之嫌…… 但这只是表象。 暴戾残忍已融入他的骨血，阴鸷黑暗已刻入他的灵魂，掠夺侵略已成了他的习惯。 可有一日，他遇到了她。 遇到了眼前这个美如墨画，一笑嫣然的女子。 他原本远观而不欲沾染，因为他终于发现自己也会害怕，怕自己无法自制嗜毒成瘾…… 最终亡于这致命的诱惑。 可后来……他终究知道，有些东西如岀匣野兽，一旦放出便再不可能抑制。 而有些劫数……遇上了，便注定无解。 此时初秋微凉，余霞成绮，浸染上她脸庞和微扬的脖颈。肤如白玉，生了暖意。 落入他眼中，不见旖旎，只有波澜。 他以为她会受伤，会怨恨，会将无暇染黑，会舍不渝初心。 可当她转过身，他看到了她—— 风姿清傲，气态谦和，眉目淡雅，眸底清浅。 如隔千云端，如立长风间。 一如初见。 是的，她告诉他，纵你有千般手段万般算计…… ——郑嫣然如初。 她背对暖阳而立，对上他的目光，没有曾经的畏惧忌惮，没有曾经的不安绝望。只有一双澈澈明眸，直入他心。 而她转过身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但毁掉了的，不知可还是郑嫣然？” 可还是我—— 郑嫣然？ 第十三章 美人儿，回家不 石飞微愣。 她仅用一句话便彻底撕开了他的外壳，直接剖开血肉露出他阴暗隐秘的心思…… 但，直中要害。 他知道，他回答不了。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那天那场景瞬间激起了他体内的暴虐因子…… 至此之后就一发不可控制。 而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就是不择手段地得到，得不到的就毁掉。 但，毁掉了的，他拥有了的，还是他想要得到的郑嫣然么？ 而那时，他又是否会后悔。 他……真的回答不了。 郑嫣然看他沉默，继续淡淡道：“堕入黑暗的女人想必你也见得多了。若将我毁掉，与她们又有何差别？你想必也不差这一个吧。” 石飞阖了眼，想到了一些场景，依旧没有回答。 “况，毁掉我的方法有很多种，我即使再坚强也不过一普通女学生。你必然也知道我有命脉，只要你握住，我便连玉石俱焚的勇气都没有。于你而言，又有何难？但你只是用了这些对你而言不入流的手段……” “终究你想得到的，只是郑嫣然吧。” 她语气十分平静，即使说着如此对自己残忍的话，也能不起丝毫波澜。 而她剖析得如此彻底，将一切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 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普通么？ 这拿捏人心的心智，这坦然大气的胆魄，他也只在她一个女子身上见过。 作为一个鱼龙混杂的势力的头目，不是单靠暴力手段就能坐稳的，他自有身为上位者的特质。 惜才么？ 不，他所不忍的，怎么仅是她的才…… 石飞阖着眼，却听她话音一转。 “既然如此，便坐下吧，我想你应该愿意一起好好聊一聊——石飞和郑嫣然。” 他猛地睁眼，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怎么也压不下去的期冀。 眼前的人儿穿着那么干净纯洁的校服，毫不顾忌地就那么席地而坐，然后抬头看着他，眼神无比自然地邀请。 两人一站一坐，他面向夕阳，她背对霞光。 但他在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在她面前…… 渺小而丑陋。 他没有再靠近她，只是缓缓在原地坐了下来。坐下来那刻，他才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随意地席地而坐，和别人聊天。 很久之前，他是爬在地上的，那时眼前所见，只有血污泥沼。后来，他是坐着的，趴在地上的，则是瑟瑟发抖的蝼蚁。 而现在，他面前的人，是他近在咫尺却触及不到的…… ——劫数。 郑嫣然缓缓开口，语气认真到仿佛在探讨什么学术问题。 她的问题是：“若石飞得到了郑嫣然，于石飞而言，便有了弱点和顾忌，请问他有何依仗能保证她安然一生？” 石飞沉默。 百密一疏，暗箭难防。 就算他想抽身，但风波自染人。 况且他早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只能一步步往上爬，一步不慎，便是无尽深渊。 曾经有人对他说，他这一生，要么不动心，要么就爱上一个足以与自己并肩的人，永不背叛。 那所谓的好学生与小混混感天动地的爱情…… ——只在故事里。 “而同样，于郑嫣然而言，她又该作何抉择？是甘于当那时时被炙烤笼中鸟，还是满心伤痕艰难地奔向另一个世界，眼里不复澄净……” 她足够冷静。 冷静到从不高估自己。 作者马歇尔博士曾有过一个结论： 大多数人总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 当她真的深陷了那个世界，她又怎能初心不负？ 而当她不再是郑嫣然，他又还会待她如初？ 她知道答案，石飞亦知道。 所以他的那点期冀终究如预料那般破碎了，分毫不剩。 而他也忽然意识到，此刻他眼前抬手就能碰到的人，怕是这一生……也碰不到了。 那个傍晚，石飞和郑嫣然相对而坐在他们第一次真正相遇的胡同里。伴着夕阳余晖，认真而平静地进行了一次交流。 尽管，从头至尾，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描述了他们之间很多情况，做了很多假设，甚至是生活中可能遇到的争吵冷战，柴米琐事。 但……都没有他想要的结局。 他是恨的，恨这人直接揭开了他的阴暗卑劣，恨这人万般心计都用来对付自己，恨这人蛊惑得自己再也对她下不了手…… 但，他也是庆幸的。她足够理智与智慧，令她能保护好自己，令她不会轻易被外界摧毁，令她一直都是……郑嫣然。 ——他心之永慕的郑嫣然。 …… 凡音问了陆明渡，便一路急急找来，她完全没有想到，她和沈戟刚刚还争抢着要保护的人，竟然就在那个死胡同与那幕后黑手和谐地聊天？！ 该说不愧是她女神么？ 这操作，凡音表示拜服。 阿三：你只是遗憾失去了一个英雄救美然后挟恩压迫美人的机会吧。 凡音：…… 污蔑！这绝对是污蔑！ 某人赶到的时候，那两人的对话已尽尾声，她只远远听到郑嫣然的一句： “……何必让爱情和耐心都耗尽，变得面目全非。” 她就驻足了，也没再靠近。 并秒懂了郑嫣然的套路。 看着空间内玉冒着的丝丝黑气，凡音一脸认真地对阿三道： 我然然这样就能加气运……所以，这个世界的天道推崇的理论是——遇到条件比自己差的时，就要讲“门当户对”；遇到条件比自己好的时，就宣扬“爱情可以跨越一切”？ 阿三：什么鬼玩意！ 凡音对手指：可我然然对石飞和沈戟的态度就是这样的啊~ 阿三：果然是我的小殿下呦。 还有……您那莫名骄傲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凡音眨眨眼：过奖过奖，低调低调。 阿三：…… 请允许我挠死您，谢谢！ 郑嫣然从胡同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远远站着的凡音，并对上了她的目光。 那一刻她想，她郑嫣然这些年，经历的遭受的承担的失去的……或许，真的没有得到的多。 至少这一刻她愿意相信…… 自己是幸运的。 凡音吹了声口哨，冲她招手。 “嗨～美人儿，还不回家么？” 郑嫣然便笑了，肆意招展的。 迈开步伐，她走向她： “走啊，回家。” 第十四章 树欲静 郑嫣然被凡音送回家，微笑着告别后，便开了家门，母亲果然还没有回家。 她这才猛地泄了气，顺着门板滑落在地上…… 是，她在后怕。 那时她听到那些言论，无人知道她用了多大力气才能保持住冷静。 当时便逞着一腔孤勇，就那么去了。 她知道，哪怕她经历过许多艰难，但和石飞相比……还是差得太远。 所以她敢那么做，不过仗着先发制人的势，和破釜沉舟的气，以及，他对自己的……一点不忍。 她当时的论调其实是存在着一些漏洞的，但他没有说破。 正如……他亦知晓，她后来所描述的这一切都必须基于一个前提—— 她对他有情。 平复好思绪，郑嫣然站了起来，她知道，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今天哪怕再惊险，至少这一局…… ——她赌赢了，不是么？ 她恢复了心情，迈步走进了厨房。 今晚她算是不用学习了。 可以帮母亲多做一些事了，真好。 而此时，她不知道，有人仍坐在那个胡同里，维持着她离去时的姿势…… 彻夜到天明。 …… 第二天，按理来说应当是流言最盛的时候，不过……出乎意料的安静。 甚至说平静。 仿佛从前的流言从未兴起过，又仿佛所有人仍是沉溺于学习的气氛。 仿佛，郑嫣然只是文科第一的学神，与理科第一的沈戟相交也仅限于表彰栏。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别人那张嘴？ ——石飞就做到了。 凡音不知道他用了手段，但肯定不仅仅是威吓，必有一番心思。 不过既然他本就是流言源头，由他出手平息，本就比别人来得容易得多。 想到这儿，凡音一脸丧气。 昨天还和人大放厥词要保护好美人儿，没想到人家美人儿这么彪悍，完全没有自己用武之地…… 直接挑上幕后大佬、祸起源头，化威胁为庇护，轻易便消弥了事端。 真是彪悍的女神。 捂脸哭卿卿…… 不过，一想到现在可能比自己还懵的沈某人，凡音就表示得到了莫名安慰。 哼，起码她昨天也算“参与”了女神的计划～ 阿三：参与？捡漏到一点气运？ 凡音：…… 不过马上，凡音就被打脸了。 事情毕竟闹得很大，若真没有个说法反而更易激起强压下去的水花。 所以，全校通报来了。 郑嫣然因带手机到学校被记过处分。 至于那个引外校人进学校的路仁佳，也被全校通报批评，并罚全校面前检讨。 听完广播通报，凡音和郑嫣然都一脸淡定。 不过不同的是，女神是真淡定，凡音嘛…… 这么避重就轻的操作肯定是某个家大势大的沈少爷的手笔啊！ 奶奶个熊，所以说，她才是最没用的那个？ 阿三摇了摇胖乎乎的爪子：不要妄自菲薄么我亲亲殿下～你好歹能帮他们拣剩下的气运啊，绿色环保不浪费！ 凡音：……你还是滚吧！ 虽说记过处分会永远留在高中档案上，平日老师也宣扬其重要性，在这所重点学校算是比较严重的处罚了。 而且全校通报批评对于学生来说，还是很丢脸的。 但郑嫣然知道，这种实际上最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这种东西在将来——什么用都没有。 ……这也确实是沈戟的作风。 所以他终究…… 还是出手护了她。 …… 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毕竟新学期的学习已步入了正轨。 升入高二后，课业更加繁重了，月考周考测验不断，每天各种作业试卷练习题，砸得人不能喘息。 但郑嫣然却觉得，这种充实而平静的日子，真的很美好。 而凡音和陆明渡表示——他们日常处于膜拜女神的状态。 女神又又又考了第一！又又又受到了表彰！又又又拿到了某某奖！ 全校同学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这么优秀到秒杀众人的郑嫣然，若真还有其他精力想旁的心思…… ——那他们算什么？ 当然，大家是不会承认自己的愚蠢的，所以也就更加相信郑嫣然是专心学习的学神了。 一切似是回归了平静。 但郑嫣然知道，有些东西，终究还是改变了…… 有些人，终究是……入了心。 凡音忽然将脸凑到她跟前： “呦～然然，思春呢～” 郑嫣然：…… 这人还没被打死真的是奇迹！ 凡音贱笑道：“有啥可思的呢，想看就看呗，来来，爷就在这里，爷这么帅气的脸让你看个够～” “谢谢，你这么大的脸我早就看够了。” “嘤嘤嘤～然然你不爱我了～” “没爱过。” “……”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 嘤嘤嘤～ 凡音委屈得不行，脸皱成了个包子。 郑女神就心软了：“好好好，我答应去你家可以了吧。” 这人打着感谢自己帮她提升了成绩的旗号，非要让她去她家做客。 骚扰了她好多天了，还说什么她爸妈早就想见见自己了。 只是她那口气，为什么总让她有种……要见公婆的即视感？ 郑嫣然扶额。 凡音倒是一脸奸计得逞……划掉，重来，一脸真诚地说： “哈哈，那就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中午我就告诉我妈，我妈做的饭可好吃了，保证你吃完就不想走了～” “好，好。”郑嫣然无奈地笑。 阿三悄咪咪地戳了戳凡音。 凡音一脸不耐：干嘛。 阿三：我今天晚上是不是该……回避一下下？ 凡音瞬间笑脸：咳咳，孺子可教也。 阿三：…… 喵的你还当真了！ 脸呢？ 那边，听着两人聊天内容的陆明渡，扭扭捏捏地瞅了一眼凡音…… 没反应，再瞅一眼…… 还是没反应，继续瞅…… 凡音一个眼刀甩过去： “看什么看！” 陆明渡瞬间委屈地缩了回去，老实了。 郑嫣然强忍笑意扭过头，冲凡音挑眉：你也真舍得。 凡音：那当然～怎么能让这二货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郑嫣然：…… 不过，后来凡音还是没能得逞。 下午放学时，她们说笑着刚推车出了校门。 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来人一脸得体的微笑，道： “郑小姐，你好。” 第十五章 不在意 接下来，凡音眼睁睁地看着郑嫣然跟着那人坐上了停在远处的车。 所幸这个时间放学的本就没几个人。 而那辆车，也十分得低调，反正凡音不知道它的车型。但绝对不凡。 ——沈家。 ……终于动了么。 凡音垂了眸。 阿三看着全程没多说一句的凡音，很是惊诧：敢从你手里抢人，你竟然还这么淡定？ 凡音面无表情：哦。 阿三表示：求别这样！莫名害怕～ 凡音一脸“委屈”：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人家一个高中小女生，还能混进沈家么？ 阿三：哦，是这样的没错。 这么乖的小殿下真是难得一见呐～ 凡音跨上自行车，悠哉悠哉： 没办法，所以我就只好自己去吃东西了～ 反正……就算跟上也没有什么气运可拣。 阿三震惊脸：朕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啊喂！ 凡音：智障蠢狗。 阿三：…… 郑嫣然被带走以后，就见了一个人。好吧，也可以说是很多人。 当然重点还是那位风姿气度都臻至顶峰的沈家主母，也是沈戟的母亲。 当然，所谓的甩一张支票从此消失在我儿子面前的狗血桥段是不会发生的。 毕竟，这可是沈家。 就算在整个华夏，历史底蕴都能数得上的古老家族。 虽然新时代下各种科技的飞快发展，使古老家族势力的优势愈发减小。 但一脉相承的风骨文化、家族精神、人脉资本等，岂是商业区那些所谓的富商巨鄂可以比拟的。 什么才是真正的贵族？ 取决于这个家族的传承与底蕴。 所以郑嫣然不仅丝毫没有被为难，反而得到了极高的礼遇。 但这礼遇…… ——本身就是最致命的刀剑。 这一次，郑嫣然才真真正正体会到了她与沈戟的差距。 就算她再心思玲珑聪慧不凡，也终究不过是贫民区的凤凰。 一旦遇上真正的贵族世家，她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型，或许连普通人都不如。 很多东西一出生便已注定，后天的努力对于人自身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但，不能进行比较。 因为你会发现，自己奋斗一生所达到的高度，甚至不及一些人的起跑线。 郑嫣然在这一晚清楚地意识到，就算她再如何天赋非凡，潜力巨大…… 她与真正的贵族小姐，终究是天差地别的。 不过沈母依旧给了她选择。 在看似随意地带领她见识、赏玩，为她引荐、介绍之后，这位端庄大气的沈家主母请她坐下品茶聊天…… “郑小姐，你很聪慧，也有毅力。若你愿意，沈家可以培养你成为将来的当家主母。只要你有能力，担得起这份责任，我也是乐见其成的。” 郑嫣然低头看着杯中茶水，清澈，荡漾着丝丝涟漪，如同那天对她说“请你喝”的那人……那眼眸。 倒也没有过多久，郑嫣然缓缓放下了茶杯，抬头看向对面之人： “今日多谢款待。您也不必再有如此假设。我便先告辞了。” 沈母看着她，仿佛意料之中，淡淡道： “那我就不再留了。管家，送郑小姐回去。” “不必了。”郑嫣然忽然开了口。 她知道，这话未免矫情，也落了下乘。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想，让自己好过一点点。 “那就送郑小姐出去吧。” 郑嫣然出了沈家，其实也并不知道路。只知道距离她家很远很远…… 可即使如此，她也想一步一步走完。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人。 当然不是沈戟。 沈家主母出手，自然不会允许变数存在。 ——是石飞。 这倒是出乎她意料。 他站在远处，依旧是遮了半张脸的鸭舌帽。 远远地看着她。 郑嫣然轻笑，走过去。 风轻云淡地仿佛什么都没有经历，她开口，很自然道： “同学，问个路。”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迈了步子。 郑嫣然看了眼不远处明显符合他气质的一辆骑士xv…… 抬脚跟上了他。 这一路便走到了天黑夜深。 郑嫣然跟着他，也没想和他说什么。石飞更不会说话，所以他们真的是沉默无言地走了近几十公里。 虽然很是疲累，但她却觉得心头轻松了许多。那时候，面对着沈母，和整个庞大的沈家，她只觉胸口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就如同雏鸡入了凤群，处处不相合。 石飞直到走到她家门口才停下，此时已是凌晨，倒也不会引起人注意。也幸好她早就告诉了母亲，不然她必然担心。 她向他道了谢，便要开门进去。 石飞忽然开了口： “沈家对你的态度，有我的因素。我故意的。”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他说话，少了些威胁与冷意，听起来带着些沉沉的沙哑。 虽然话意依旧很不友善，但郑嫣然丝毫不生气，而是挑眉看着他道： “所以呢？” 让沈家知道她与他这类人有所纠缠，所以自然会降低对她的印象。 只是现在告诉她，又是何意？ 石飞语气略带阴沉：“我可以退让，但你不能和沈戟有任何关系，否则我会彻底的……毁掉你。” 一击必杀，这才是石飞。 先前那么沉默的模样总给人一种无害的错觉。 但他，终究不可能无害到无需防备。 所以他在最后就这么直接威胁了，丝毫不顾及她会有什么感受。 不过郑嫣然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她只是笑了笑，笑及眼角，不及眼底。 然后掏出钥匙，开了大门的锁。 她家是一间平房，里面是一个小院。 石飞就站在门外，看着她进门，又插上了门栓，然后脚步声往里而去。 但走了几步，他隐隐听到她说： “好。” 于是石飞转身离开，眸光幽深如井…… 她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她与沈戟就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么？ 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因为不需要。 她其实一直明白，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喜悦。 因为，她之所以对于他的伤害无甚反应，不过基于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她不在意他。 第十六章 若为自由故 第二天凡音到学校的时候，便看见郑嫣然十分专注地看着笔记。 晨间曙光落在她的发丝与眉眼，不惊风尘，惊了多少人的年华。 凡音放下书包，坐在她身旁，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阿三：你干毛又盯着女神！ 凡音又开始摸下巴：三三呐～你有没有觉得嫣然有什么变化？ 嗯？ 阿三闻言仔细地瞅瞅了郑嫣然，也没看出来什么：……又变美了？ 凡音神秘兮兮地摆了摆手：不不不……是气质。 阿三：…… 行行行你美你说什么都对！ 凡音：蠢货。 她的意思是，那种自信美丽由内而放的气质……冷淡了很多。 郑嫣然转头看着凡音的神情，有些无奈轻笑。 这人也是个有趣的，表情总是比常人生动许多，仿佛她心里有个很有意思的世界或人。 让她看起来，有些脱离世俗般的轻漫与自由。 自……由。 想到这儿，郑嫣然忽然垂了双眸。 昨天那位的话意未必不是认真的。若她真的选择了，或许真的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沈家主母。 只是注定会失去一项东西，也是她永远不能放下的—— 自由。 为了那飘渺游弋的些微感情，失了追求自我喜好的的自由，失了维护自身利益的自由，失了努力去完成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的自由…… 所以那个答案，她根本就不用思考。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险些被看透的凡音，看见女神回头瞬间就得瑟了： “啊～然然～昨晚没能陪你，我感到非常遗憾，你可有想我？” 同不知道自己险些被看透的阿三：凑不要脸！也不想想哪次女神搭理你了！ 郑嫣然：“想了。” 阿三：…… 凡音：？？？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郑嫣然继续说： “想你是怎么用了一晚上就抄完了我所有科的笔记，而且一字不落的。” 凡音：“……” 好吧，郑嫣然看的笔记，是后来凡音给她的，说是自己当初借的时候偷偷抄了一份她全部的笔记，现在虽然老师给了她一套新的课本，但还是……缺笔记。 所以……当初凡音凭着记忆默写了整整一晚上！ 凡音：哎，果然她才是女神真爱啊～ 阿三：这么说应该我才是女神真爱的。是谁只管背然后让劳资写的！ 劳资那么美的爪子都磨出泡了！ 就知道欺负猫……汪！ 凡音略心虚，当然是对女神而不是某只土狗。 所以凡音双手捂住胸口，眼睛使劲地挤出两点生理性泪水，深情地说：“因为我想记住你写的每一个字，但又不想因此影响到你。所以即使通宵熬夜，挑灯夜战，也要全部铭刻在我的心里，我的笔记里～” 阿三：呕…… 这次的杀伤力实在太大，郑嫣然也表示受不了，忙扭过头去学习。 嗯，她爱学习，学习使她真快乐。 然而，总有些人不会让她安心。 “快快来看，看那是谁～” 有女生窃窃的声音，通常这种事凡音和郑嫣然连头都不会抬的。 不过，下一刻凡音感到郑嫣然有一瞬的僵硬。 “沈戟！他怎么会来咱们这边。”文理班说来不远，也并不是很近，来往还是很少的。 况且是在僧多肉少女生如虎狼的文科班级，沈戟这种……唐僧还是很少踏足的。 “可能是有老师找吧，看这方向应该是要去办公室。不过真的帅啊……” “麻麻宝宝恋爱了。” “男神男神，看我看我～” “男神缺腿部挂件么～能吃三碗饭的那种～” “一群死花痴。”凡音撇撇嘴。 阿三抠鼻：你是在嫉妒吧。 凡音：瞎说！遥想当年，冥界有多少小迷鬼拜倒在本殿的英姿之下~为得本殿一面，甘入忘川千年~ 阿三猛点头：是啊是啊，见您一面造成的心理阴影，必须要到忘川去泡个千年才能消除。 凡音眨了眨一双大眼：…… 咦？刚刚有什么声音么？ 算了，不重要。 还是看看嫣然美人吧。 美人儿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因为本殿会心疼快快到我怀里来吧让我给你安慰～哦～eonquickly，mybabygirl～ 阿三：…… 两行泪水猝然而下。 不行了！劳资真的忍不了了。 冥王大人我愿在忘川泡个千万年的，也不要外派在小殿下身边了嘤嘤嘤～ 郑嫣然知道这人来这边真实的意图，但……她依旧没有抬头。 从昨晚她没有回他的短信，以他的敏感，就应该能察觉出来了。 所以…… 她垂下眼帘，小声地读起了英文。 窗外经过的人，不经意地放缓了脚步，他未曾偏头，只微微将对面玻璃反光收入眼。 可那几步的距离，他却觉得漫长到花开至盛而枯萎，一切喧嚣沉落，世界彼端唯一的人，终究…… 没有侧眸。 理科一班。 气氛的变化很多人都察觉到了。 一个区域内的氛围往往有其源头与中心，也是众人精神所向。 一班的中心是谁，毋庸置疑。 所以自从沈戟回了班，一丝怪异的气氛便缓缓在班里散开了，甚至扩散到班外。 而这不过源于沈戟的变化。虽然他并没有什么特殊行为和举止，甚至似与往常无二。 但，他浑身散发的气息变了。 若说以前的他是旭日耀辉灼而不骄，那他现在…… 用花痴们的话来说，就是改走忧郁美男子路线了，让她们母爱少女心一齐泛滥。 用沈戟哥们的话来说，他这就是一副被甩了的死样子。 而只有沈戟自己知道……他在恐惧。 这是一种他从未这么深刻体会到的恐惧，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他窒息，直渗透后背的冷意，一直蔓延到心里。 是的，他在害怕，因为他不敢想象。 他可以冷淡着接受长年无人交流完全隔绝的环境，也可以在豺狼虎豹的觊觎下浅笑开口…… 他可以平静地从地球上最混乱的地区走过，也可以冷漠地看着那漫漫黄沙掩没熟悉的面孔…… 他走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要强大。 强大到足够承担得起一个家族的重任，强大到个人感受完全可以忽略。所以就算他被人从天上狠狠摔下流放到本族老宅所辖的普通高中，他也没有滋生一丝多余情绪。 但此时，他忽然觉得无比恐惧。 因为，他怕一个答案。 若真的是那个结果，他宁愿散尽千金背亲灭祖不孝不义。 但他知道…… ——他不能。 第十七章 菩提三问 凡音看着郑嫣然的状态，虽说刻苦努力如初，嬉闹玩笑如初，但终究是有变化的。 只是被她藏进了心里，很深很深，深得她连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不想知道。 旁人看不出来，但了解始末的凡音多少还是能察觉出一些的。 只是既然她自己都想埋藏，她也就不会去问…… 嗯，凡音侧脸看着她： “然然，听说沈戟最近状态很差啊？” 你特么这叫不问？不问！不问！！ 阿三抓狂地掀了桌。 凡音羞涩脸：毕竟人家是一个要养野男……啊呸，玉的人。 阿三：…… 郑嫣然闻言，浑身僵了一瞬。 然后沉默。 因为是凡音，所以她也不需要伪装故作姿态。 沈戟因她而变，她承认内心有不可抑制的一丝窃喜。 但，更多的是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复杂。 那天从沈家回来后，她便思索了一整夜，太多的想法汇聚到脑海。 可看到他短信的那一刹那，她却一个字也回不了。甚至连见他一面都不想去想象。 但如今，她必须…… 所以她开口，轻得仿若山岗拂风： “我……知道了。” 午后微熏的阳光，从稀疏的枝桠间洒下。浮光掠影，摇曳摆合。 树下立着的人儿，发丝飘荡在风间，她的面容柔和而唯美，淡若流光浮沫。 看着她，总让人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沈戟抬步，上前。 “嫣然。”他唤她。 唐突了？ 的确是，但他恨不得能更唐突一步。 沈戟和郑嫣然，不仅只在表彰栏上并排…… 她看着他，不带情绪的，开口道：“沈戟。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他笑，温柔缱绻的，却有抑不住的苦涩： “好。你说。” 她看他的模样，回避了他的视线，还是开了口： “你如今可有超越家族的能力？” 很和风细雨的口气，包括她的表情，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对答案的迫切。仿佛她问的，根本就不是她想知道的。 这话的确矛盾，但沈戟明白，她的本意，不是她想问，而是她想说。 ——她想让他问自己。 刁钻尖锐，直剖内心。 何其残忍，何其……温柔。 所以清风拂过林间叶，男生垂眸开了口： “没有。” 莫说如今，便是将来，他也摆脱不了家族。 不是说他放弃家产断绝关系自立门户就可以自由独立，一脸骄傲地说自己没有依靠家族，凭借自身努力证明了自己，从此他的人生他作主，想娶哪个真爱就娶哪个…… 如此可笑。 说白了，没有家族，怎有他沈戟的一切。 投胎技术活，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各有利弊。 难道因为他没得到过一丁点纯粹的亲人之爱，接触到的也多是残酷事实。就可以义正言辞地说什么你们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不配成为我的亲人凭什么要我回报你们？ 那就完全可以按照那人的话来说，就是，他当真对不起家族这么多年的培养了…… ——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中二的智障？ 沈戟在心里无奈自嘲。 是，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亲爱的女孩想要什么了。 但既然她想要的，他又怎能不给呢？ 哪怕从此，再没有人能让他…… 请喝下午茶。 所以当郑嫣然第二个问题来的时候，两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如今你对我的感情可有超越了你的责任？” 平和的午后，树下少女抬了眸，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林荫下，彼此眼中闪烁着斑驳点点的日光。 不知过了多久，多得仿佛他们已在彼此眼中落雪白头，又仿佛仅是弹指一刹。 他笑了，依旧是那两个字： “没有。” 他们都懂得简单规则之后所蕴含的真正因果，对自己和别人的人性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能够在交往中保持理性，对自己和别人的人性没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也不迷信爱情中存在什么童话。 这也是沈戟见过百花齐艳的美景却独独低头嗅这一枝坠地白梅的原因。 也是郑嫣然早已看多世间爱恨离合而坚若磐石的心志独为他而动的原因。 ——因为懂得。 但正因为彼此懂得，所以也终是结束于这最后的相视一笑。 千言万语皆在这一笑中。 然后他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从此，山高水长，故人不见。 …… 不远处树后的一人，靠着树望着天，发呆。 阿三：你不应该高兴么，阴阳玉又吸收了些气运。 凡音依旧无甚表情，平淡道：你不应该说真爱克服一切么，现在呢？ 阿三：额，这个……寻求真爱的旅途中总是会遇到各种艰难，总有各种误会各种失忆各种残忍父母。俗称虐恋，只有经历了重重阻碍才能更坚定彼此的感情。没有波澜壮阔荡气回肠生离死别怎能算作真爱？ 凡音：哦。别恶心我了行不。 阿三：好吧，其实我的意思是再没有人跟你抢郑嫣然了你不开心么？ 凡音：哦。 阿三：……所以你到底在看什么啊摔！ 凡音：看云识天气。 阿三：…… 凡音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嗯，快下雨了，没有带伞，得赶紧回去…… 不能湿身。 阿三：？？？ 郑嫣然回到座位的时候，凡音已经在等着她了。 “哎呦～我的然然你怎么手那么凉～快到我怀里来～不要害羞啊～” 本来全身发凉的郑嫣然：“……” “然然～你伤心么难过么我把肩膀借给你不要害羞地来吧～baby～” 本来心伤难言的郑嫣然：“……” 阿三：大哥，你来人界是来搞笑的还是把妹的？ 凡音：当然是把妹啊……呸！你这是什么鬼问题，没看出来本殿是在安慰女神么？ 阿三一个白眼：然后趁着女神空虚寂寞冷的时候趁虚而入么？ 凡音瞬间急了：老瞎说什么……大实话！ “凡音。”郑嫣然突然开了口，打断了这两逗比。 “嗯？”然然，你怎么忽然这么认真的表情？ 难道是……终于要和本殿表白了？嘤嘤嘤，好鸡冻～ 阿三：糊你一脸！要点脸！ 郑嫣然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了，笑容略显局促和不安： “我们一直都会是好朋友对么？” 第十八章 琉璃 闻言，凡音懵了一瞬。 原来我女神也有这么幼稚脆弱的一面啊。 不过…… 好可爱啊嘤嘤嘤，羞涩脸。 阿三：……莫名同情郑女神。 话出口，郑嫣然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但她仍然坚持看向凡音。 她如今所能珍惜的，必要豁尽全力，不留遗憾。 尽管她总觉得眼前人有些飘渺到令她无法看清。 但她仍然希望留住这份难得的美好。 “当然啊。只要然然一天不嫌弃我，我就会一直缠着然然的。”凡音笑得双眼都眯成了缝。 听到肯定的答案，郑嫣然笑了，很安慰满足的，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好。” 凡音：嘤嘤嘤～好可爱～ 阿三小声嘟囔：你的良心不会痛么？不对，小殿下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凡音：嗯？你在说啥？ 阿三狗腿脸：我说小殿下风华绝代英武不凡又获美人芳心了。 凡音狂点头：嗯嗯，有眼光。 阿三：…… 又在偷听的陆明渡忽然凑过大脸： “我也要我也要。”说着还眨着大眼不要脸地卖萌。 凡音一脸宠溺地揉揉了他的头，成功把他的发型揉成了猪窝。然后笑眯眯地开口道： “行行行，我们也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陆明渡：“……” 瞬间众人仿佛听到什么碎成渣渣的声音。 …… 后来的几天，众人被一个消息炸了—— “听说了么～沈戟要出国了。” “我天呐，他不参加高考了么？” “人家有钱人根本不看重这高考的，我看人家沈少爷来我们这儿也不过是体验生活的～” “你这口气怎么就这么酸～不过也是，没人家有钱，还没人家学习好，又没人家长得帅，嫉妒难免的么……” “谁嫉妒了！我不过就是说说……” “不然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毕竟也与我们无关，好好学习吧。” “哎……我男神要走了……” “什么？我的精神食粮啊！” “不行，宝宝要去表白！宝宝要跨国恋！” “男神去哪个国家～我也要跟着去。” “哇，惊现土豪。” “土豪求抱大腿。” “歪楼了喂喂……” 整个班被这消息搅得彻底乱掉，凡音不在意众人各样的想法，只转头看向了郑嫣然…… 她正低头安静地刷题，似乎完全没有被影响到，又似乎早有预感或早已知道。 但凡音还是看出她拿笔的手……紧了紧。 没多久凡音就见到了这场风波的主角——沈戟，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是在学校的时候，被人传话叫出去的。 依旧是他们上次对话的那个操场角落。 凡音歪头打量着他，比上次见，这位天之骄子终究少了些曾经的意气风发，显得更加的沉稳和……沉默。 是的，沉默，他没有上次的气场外放，声势迫人。甚至他把人叫来了，却低着头迟迟没有说话。 但我们的小殿下是贯好落井下石的，郑嫣然会心疼他如今的模样，她可不会。所以直接起了调调： “沈少爷～这次传唤我来什么事～让我帮你看着点然然不让她被别人染指，等你王者归来必定风风光光地娶她做沈太太？” 阿三：真是扎心了啊我的小殿下～ 果然，这话一落沈戟眸色暗沉浓郁得都快凝出水来了，看得凡音都心酸了： 嘤嘤嘤，小可怜～快到本殿怀里来，给你爱的抱抱～ 阿三：原本看你那么讨厌沈戟，还想你终于知道朋友妻不可欺抵制住了美色的诱惑，没想到你还是狗改不了吃shi～ 凡音笑眯眯：哪有？我怎么舍得抢你的口粮呦～我的傻三三～ 阿三：…… 啊啊啊你滚滚滚滚滚！ 小可怜……啊不，沈戟控制好了情绪，抬头对她道： “我知道这话有些唐突，不过还是请你多关心她一点，照顾她一点……谢谢。” 这话说的，还真是连话术都不讲究了，足可见他如今情绪有多复杂。 但也更体现这话的真挚。 于是凡音不仅成了第一次那么怼沈少爷的人，还成了第一次被沈少爷低三下四央求的人。 凡音表示深感荣幸： “这就不劳烦您老挂心了，我的然然我自然会养得肥肥……啊我是说照顾好的。” 沈戟：“……” 阿三拍桌：……您老这叫深感荣幸？！还有你又暴露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吧。我们的凡音殿下总有把天聊死把鬼气活的神力。 沈戟也算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人入了她的心。 目的也算达成，沈戟转了身，抬步离去。 却听身后的凡音忽然来了一句： “你对沈家，可有怨愤？” 沈戟闻言驻足，却没转身。 怨愤？ 是啊，毕竟是她……他们促成的。 但是…… “没有。” 他回答，然后再次抬步，径直离去。 凡音看着他的背影，怀中凭空出现一只黑色肥狗，她抬手轻抚它的毛…… 阿三：干毛把劳资忽然拽出来！还有，别揪劳资的毛…… 嗷！！ 后来的日子，就在嬉笑打闹膜拜女神怼陆明渡当然更重要的是好好学习中度过了。 郑嫣然的身边也又渐渐聚拢起了很多人，她待他们也未有任何隔阂，讲题解答温柔耐心如初。 但……有时，她会望着窗外的天空，有那么一瞬的晃神。 而通常这时凡音会在旁边打哈欠，然后想到新的调戏词。 接着阿三就会吐槽她居心不良，完全只是想拆cp养玉。 好吧，这只土狗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了它所谓的“真爱论”。 毕竟，到这个地步，它再把凡音当傻子凡音就能把它当年货。 后来有一天，教室前面墙上忽然贴了一张巨大的纸。上面最显眼的就是一个数字，每天都要同学们轮流负责去改。 渐渐地，那个数字从三位数变到两位数。又变成一位数。而当它最后变成一的时候，焦躁紧张激动不安终究都归了平静…… 那真的是一种坦然。属于一群努力拼搏挥洒汗水拼尽所有不负青春的少年们的坦然。 人事已尽，任听天命。 ——高考。 第十九章 黑白 高考的那两天，考生往往会有一种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全世界都围绕自己而转的感觉。 至于考完以后……那就是狗都嫌了。 凡音出考场的时候，阿三就开始吐槽：你考试的时候到底在干嘛啊……说好的一路默默进步最后赶上女神的步伐呢，好不容易到高考了你那么多题都不写，还怎么和女神一个大学！ 凡音微笑：阿三呐～你在质疑本殿的能力么？ ？？？ 秒怂的某狗忙狂眨眼：……没有的事啊，怎么会呢，我怎么敢质疑小殿下您呐。我相信小殿下绝对能和女神一所大学的。 快看朕真诚滴眼神。 凡音一脸认真：看不见啊。那条被肥肉挤出的缝么？ 阿三：……冷静冷静冷静，朕是一只高贵冷艳滴贵族喵！ 某狗抽了抽嘴角：总之殿下，您在阿三心中永远是雄姿英发英武不凡无所不能滴…… 凡音：嗯嗯。有眼光。 然后过了一些日子，高考成绩出来了。 郑嫣然发挥稳定，以全市文科状元及各项竞赛冠军的身份直接被京都大学录取。 而凡音嘛～ 成绩不偏不倚不上不下…… 刚刚过了一本线。 阿三：…… 这究竟打的是谁的脸？！ 凡音笑咪咪：可不是我说的要和女神上一所大学…… 然后就来了郑嫣然的电话： “凡音，我从老师那儿知道你的成绩了，模拟考的时候你经常年级第二，我们还说好考同一所大学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阿三：…… 日常被打脸了的凡音：…… 郑嫣然的声音比她自己考崩了还着急，平日里善解人意的说话方式都放弃了，足可见她的焦心与担忧。 凡音开了口，语气幽怨沉重：“哎……嫣然呐，我也很伤心啊，不过那也没办法么。你能别再戳我痛处了么？” 阿三看着声音无比哀怨沉痛，但其实一脸笑意地看着狗血言情肥皂剧的凡音，拿爪子捂了脸…… 生无可恋。 冥王大人，您托孤给我这位，真的不忍直视啊！ 依旧在处理政务的冥王：…… 托孤你妹啊！本王还没死呢！ 还有再不忍直视你不也看了几百年了么！不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长大……成了现在这么个玩意么！ 阿三：…… 那也不看看是谁的种！ 还敢怪朕？喵了个咪的！ 别以为你是冥王劳资就不敢挠你……汪！ 冥王挑眉：你，说什么？ 阿三：…… 没有没有不打扰您了。 哭卿卿～ 忽然，两人意识空间中响起了凡音幽幽的声音：为什么总觉得你们两个有什么奇怪的关系……原来我从未谋面母上大人竟然……是…… 冥王掀桌：是什么是！没有是！胡说八道些什么！ 阿三炸毛：什么鬼玩意！别污了劳资的清白！ 凡音：哦。 冥王：…… 阿三：…… 不过等等！你为什么会冒出来啊喂！！ 这是我们的意识通讯啊啊啊！ 凡音一脸淡定地往嘴里塞着瓜子，眼神从头至尾没有离开过电视屏幕，懒懒道： 你忘了意识屏蔽，蠢货。 …… 电话那边，郑嫣然终于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忽然沉默下来，良久才开了口： “对不起，凡音……你先好好报志愿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我就先挂了……” “嗯。”凡音吐了瓜子皮，顺势挂了电话。 沙发上，某狗的身影缓缓显了出来，这货偷偷瞅了瞅凡音的表情，见她没为刚刚的事生气……才放松了下来。 毕竟，亲爹都嫌加狗都嫌的原因你心里难道没点ac数么！ ……咦，略奇怪。 不管了，阿三踩着猫步走向凡音，昂首挺胸，满满王霸之气，然后…… 成功被自己的绊倒。 请自行想象一团黑色长毛肥球左爪绊右爪，前爪绊后腿，尾巴朝天扑在白色沙发上的场面…… 凡音终于移开了黏在屏幕上的眼神：很好。肥狗，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于是她暗戳戳地伸出了罪恶之手，猛地拽住了它的尾巴举到了脸前。 “嗷！你找死啊！快放劳资下来！” 阿三用四只爪子使劲在空中扑腾，然而怎么也碰不到凡音。 凡音用眼神将它上上下下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遍。 “你你你在干什么！诶呦！疼死劳资了！啊啊～你在看哪儿啊魂淡！” 凡音一脸嫌弃：“你最近真的是太胖了。这么下去都没有狗想与你配种了。” “朕才不要和狗……配种你妹啊！有本事把劳资放下！看老子……” 好啊。凡音微笑着突然松了手。 于是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嗷！” 某坨肉在地板上摊成了饼…… 肉饼阿三：“……” 两行清泪流下…… 内伤的痛无人能懂。 凡音拍了拍手，又拿起了瓜子，笑眯眯地继续啃。 她怎么会告诉这只土狗，高考最后一科，她手中的笔忽然沉重到根本拿不起来…… 这天道小婊砸太奸诈，平时考试一声不吭，看着她一路逆袭装比，还和女神定下约定。 结果到了高考就忽然给她来这一手！ 好气哦。但仍然要保持微笑。 嗯。逼格不能掉，谁都不知道。 …… 以郑嫣然的成绩，不仅得到了高中学校的奖学金，还有京都大学的助学金，而且她还申请了勤工助学，虽然四年的大学各式花销仍然对她与母亲是不小的压力。 但至少当下还是较宽裕，至于以后……她会努力。 陪着母亲把攒了很久的一大把钱存入了学校的银行卡，郑嫣然这才终于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之感。 “然然，要不然……我们去饭店给你庆祝一下吧。还剩下些钱呢。” 郑母有些内疚地开了口，别人家的孩子考上大学都会办酒席庆祝。她这么优秀的女儿，却连什么奖励都没有。 “不了，妈。到了大学，聚会什么的多了，饭店都会吃腻的。况且相比饭店，还是您做的饭更好吃呐～” 郑嫣然挽住母亲的胳膊撒娇道。 “好，好。你这贼丫头，都依你，妈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嗯。”郑嫣然笑得眉眼皆是幸福。 而她身后的一片阴影处，一个带鸭舌帽低着头的人，缓缓将手里的卡揣进了兜里…… 第二十章 成千上万个门口 凡音最后被本省一所好的二本师范院校录取，学的汉语言文学。 林凡音的家庭条件不过是普通工薪阶层，林父林母对于她的成绩虽说不满，但也不过是基于高中后来她的突然表现。其实自己的孩子一直以来是什么水平他们心里还是清楚的，与其他亲戚相比也已经很不错了，又舍不得她再吃一年苦，便为她准备起了学费和行李。 况且他们隐藏的想法，女孩子当个老师也挺好的，稳定，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何必太大压力。 这点凡音当然是不知道……也不了解的。而就算她知道了，也只会呵呵一声。 高考之后，各奔东西。 ……便是真的散了。 录取通知书下来后的同学聚会，有人哭有人疯有人大醉有人沉默…… 但与凡音无关。 因为她没去，或者说，高考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任何同学……包括郑嫣然。 她就像完全将自己剥离出了那个班，那个学校，那个……三年。 仿佛从未参与过。 即使那天聚会陆明渡喝得酩酊大醉给她打电话，语气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悲伤： “林凡音……林……凡音……林……凡……音……” 加杂着嘈杂混乱的各种声音，他的声音更显孤独而……渺小。 “陆明渡！过来啊……干什么呢！” 他声音越来越弱，“林凡音……凡音……你告诉我……” 凡音拿着电话，神情不变，没有说一句话…… 然后她挂了电话，继续回去看电视剧。 沙发上卧着的阿三舔了舔爪子，没抬眼皮。 …… 甚至郑嫣然都再也没能联系到凡音，她把家里的电话号都换了，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也直到这时，郑嫣然才猛然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她，不知道她住在哪儿，没有她的通讯帐号。甚至她只要换了电话号码，她便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 曾经都是她围着自己转，逗她开心，送她回家，守护她安危，照顾她心思，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不惧后果地许她一片清静天地。 她们曾经说好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可，她发挥失常，自己却拿下状元，还迫不及待地跟她打电话说了刺激的话…… 她不能和自己上一所大学，她便理直气壮地质问她。但……她却不会选择和她上一所二本学校。 其实她知道，无论她会不会回复自己，从现在起，她们就注定了要越走越远，直到……陌路。 郑嫣然越想越觉内疚与悲伤，越想越觉得……心口仿佛有千万根细小如发的针，看不见，摸不着，却…… ——针针见血。 终究，这段她想珍惜一生的友谊，还是会消散。 终究，这条漫漫长路，还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终究，她此后会与形形色色的人相遇，却再没一人…… 叫林凡音。 …… 十年。 对人们来说是一首歌，又不仅是那首歌。 它不够沧海桑田，却足够物是人非。 它不够山崩地合，却足够枯骨白头。 它不够天长地久，却足够沦为朋友。 而于凡音而言却不过弹指一瞬。 她一直也没有被传送到别的世界，便也就悠哉地流连在这个世界，顺其自然地上学，毕业，读研，然后在家乡成了一名高中语文老师。 她向来对于时间是没什么概念的，此番倒也体会了一番人类的年华岁月尽蹉跎的滋味。 而这不过基于很明显的一点： ——阿三的毛又长了。 此时的老师办公室里，只有凡音一个人，拿着一个大剪刀…… 在追一只土狗。 “别跑呀阿三三三～剪完毛漂漂亮亮呦～美美哒呦～” “不不不不你走开走开！汪汪！” 劳资的毛上次就被你剪秃了，还一块一块的！老脸都丢尽了！ 阿三上窜下跳，把办公室弄得纸张满天飞，一片狼藉。 然后某狗终于跳到了窗台，四只小胖腿使劲往外跳的一瞬…… 成功被凡音抓住了尾巴。 “嗷！” 惨叫声伴随着“吱呀”一声推门的声音同时响起…… 于是，乱成粥的办公室里大战的一人一狗齐齐转头，与门口呆立的人面面相觑…… 一刻钟后，能下脚的办公室里，两人相对端坐。 “林凡音，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你。说来也已经十年没见了。哎，没想到以前那么……随性的你，现在竟然成了高中老师。后来你好像也没再参加过同学聚会，大家也联系不到你。”这位烫着棕红色卷发，穿着稳重的年轻女人，正是凡音曾经那位便宜同桌——张文文。 凡音微笑：“只是后来换了电话号码而已，你呢，现在如何。这是来……” 张文文妆容得体的脸上扯了一个略带沧桑的笑容：“我，就那样啊。之前为了生孩子，把工作辞了。现在孩子两岁了，也就一直在家照顾孩子。这不，侄子在学校犯了事，我就被派来了。” 凡音低了头，看了眼资料：“哦，晓锋吧。他的情况是这样的，他最近成绩下滑严重，疑似和隔壁班的女生早恋。” 阿三看着某个瞬间一脸正经的戏精，狠狠像天翻了个白眼。 张文文一怔，下意识直了直背脊，音调降了一个度，“啊？你……您就是他的班主任啊，我们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他的，有什么要求我们也一定全力配合的。早恋……应该没到那地步吧，这孩子平时都按时回家的啊。” 凡音抬头，推了推刚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眼镜，一脸严肃：“这可不一定啊。而且他明显受到了影响。早恋可是十分严重的，有这个苗头都不行。”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好好教育的，督促他学习的，绝对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张文文忙点头。 然后气氛沉默了下来。 张文文看着凡音又低下去的面容，恍惚间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她们几个在冷饮店笑闹的日子…… 那时候的凡音和陆明渡，那时候的沈戟和郑嫣然，那时候的郑嫣然和凡音，以及，那时候的她和……肖飞。 她不自觉脱口而出道：“最近的那个十年同学聚会你去吗？” 凡音抬了头，看向她：“什么时候？” “后天。”顿了下，她又说：“周六。” 凡音默了下，然后应道：“好。” “那我加一下……你微信吧，把位置发给你。”张文文忙快速掏出了手机。 “好。” 第二十一章 谁能说得清 周六晚上的聚会，凡音不是一个人去的。 嗯。还有一只狗。 十年，究竟改变了多少，谁也说不清。 但阿三没变…… ——还是又肥又黑又蠢的土狗。 而凡音微笑依旧。 素颜，眼镜，马尾，布鞋，淘宝货，一只土狗。 凡音就这么踏进了聚会场所——有土豪同学包下了一层星级酒店的大厅。 有负责的同学迎上来，礼貌道：“你是？” 她微笑：“林凡音。” 然后也不再理会这人，径直进了内门，随便找了一桌坐下。 目光随意地扫视了一圈，倒也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直到终于有人认出了她—— “林凡音！” 哦——众人恍然想起来什么…… 关于她曾经黑马般的成绩与高考的失常，关于她与那郑大律师的…… 凡音却不理会，只是微笑低头，双手牢牢掐住了腿上的土狗： 吃吃吃！都胖成什么样了！这还没上菜呢，再敢跑去厨房一会儿被端上来我可一定不会口下留情的。 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一到饭店便溜厨房的习惯。 有一次真的差点被炖了。 但还是不长记性，依旧这么浪！ 好吧炖不炖不重要，重要的是难道让本殿吃狗剩下的？ 不存在的。 ……还是炖了吧。 阿三奋力挣扎：放开劳资！人喵授受不亲！我要告你非礼！ 凡音：哦。 继续掐。 沉醉在人狗大战中的凡音，旁边的空座忽然坐下了一个人…… 看着她。 凡音抬头，哦，老熟人呐。 时光总是对男人偏爱多一些的，至少眼前的人是。 女人奔三并不是什么友好的词。而男人三十而立，正是意气风发气度渐成的时候。 所以凡音看到了曾经的小白脸终于变成了一个成熟沉稳的……男人。 ……莫名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即视感？ 他看着凡音微微笑道：“好久不见。” 凡音也笑：“好久不见。” ——陆明渡。 两人闲话家常，自然地聊起了彼此近况。说到后来，陆明渡笑着邀请她参加他年底的婚礼。 凡音微笑着说：“我尽量吧，期末可能比较忙。” 然后两人就沉默了。 良久，他垂着眸面向前面，突然开了口，声音很轻： “你当年……有没有喜欢过我……” 闻言，凡音一笑，没有犹豫道： “喜欢过。” 他一震，扭头看她。 然后忽然就笑了，那笑容仿佛跨越了十年光阴，隐隐有他曾经的清朗。 两人相视而笑的一刹，他知道，他这么多年的执念…… 放下了。 …… 陆明渡回了他之前的桌，张文文也来与凡音打了招呼，但终究总是会聊到孩子学校。凡音故意流露出些不耐烦，她也便识趣地回去了。 凡音看着她这桌的人，三三两两地说着话。确实与她不相熟，反正她一个也不记得。 也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高中同学与她熟识的真的很少……很少。 ……还是撸狗吧。 凡音微笑着低下了头。 在这喧哗热闹的大厅，凡音的存在感有一种诡异的微弱。 但如果真的有人有心注意到她，就会发现她当真与这气氛格格不入。 她与这里的人，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而这差异，部分由于她的打扮，更多的却源于一种很飘渺虚幻的感觉。仿佛她从来未曾改变，一如十年前。 并非是由于外貌，并非是由于举止。甚至这些都变了，但若是有人能记得她从前的模样，就会发现她给人的感觉——未变。 所以陆明渡看见这样的她，便忍不住问出了那早已沉埋的问题。所以那天张文文在推门一瞬，一眼便认出了她。 所以，当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多少人侧目多少人迎上。而她的目光却只落在了一个人身上，然后再也没有移开分毫…… “凡音。”她说。 凡音抱着狗，回了头。 眼中映入熟悉面容的一瞬，她缓缓绽开了笑容，然后唤道：“嫣然。” 那一瞬间，众人只见那律法界一向以冷漠无情、不苟言笑着称的郑大律师—— 忽然笑了。 那一笑，有独占春风的温柔。 那一笑，有曙光焚夜的明媚。 那一笑，有清风明月的安然。 霞姿并月韵，一笑唯嫣然。 也直到这时，众人才恍惚忆起曾经的郑嫣然，是多么温柔美好的存在…… 她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径直向凡音走来。 仿佛她此来，只为一人。 ——也确实如此。 当她坐下，看着熟悉的人，和熟悉的微笑……那一刻，千言万语都沉静了下去。 “凡音。” “嗯。” “……吃饭吧。” “……” 阿三：我是该笑还是该笑？ 凡音：你该吃shi。 十点左右，散场。 郑嫣然和凡音并肩走出酒店，抬头看着淡淡月色，她开口：“我送你回去吧。” 凡音回了头，看向她。 “不用了，再见。” 说完，凡音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然后抱着怀里的狗转了身，背影干净得不留一丝色彩。 身后的人平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离去，直至消失在视线。 然后她阖了眸。 ——她们没有互留任何联系方式。 或者说，那人拒绝了。在她开口后，那人顺着怀里那只狗的毛，微笑着回应了她…… 没必要。 是啊，没必要。 郑嫣然睁开眼，转过身抬了步。毕竟，她还要赶去机场。 但，郑嫣然不知道，与她背向而走的那人。在某种意义上，与她真正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 后来有一个雨天，郑嫣然在机场贵宾候机室里，翻看着她最近接的一个案子的基本资料。 有几个人从她身侧走过。像是感觉到什么，她抬了头，正对上为首之人的目光…… 一瞬恍如隔世。 十年。 沈戟和郑嫣然，终于相遇。 此时，她是国内律师界名声已起的一位最耀眼的新星。 而他，是华夏政商大家沈氏一族现任掌权家主。 二十八岁，他们已站在无数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们，曾经在青涩的年华有过一段……相遇。 而如今，十年重逢，依旧是她先做出了反应—— 对他一笑。 他看着，也缓缓扯起了唇角…… 一如当年，午后树下，少年少女相视一笑。 然后转身，走向属于各自的…… 命途。 第二十二章 石飞(番外) 很久很久之前，我是有一个家的。 尽管很小，他们很忙，但可为我，遮风挡雨。 但有一天，它塌了。我的眼前，只剩一片鲜红的血色…… 我离开了那个房子，开始流浪。 乞讨，捡垃圾，和流浪狗抢地盘，睡在各种地方。被骂被白眼被殴打被赶走…… 从那时开始，我讨厌极了北方。因为北方的冬天是真的——会冻死人的。 所以我去了孤儿院。 然后春天的时候，我逃了出来，开始向南方走。 这时候我把自己收拾得能看了些，也长高了一些。 我也不记得自己是几岁了。只知道离开家的那天，是我十岁的生日。 然后我一路捡垃圾，打杂，吃剩菜，睡长椅，被欺辱……就那么不知道走了多久。 走到我觉得寒冷到头晕目眩浑身冷汗，我知道，这次我是熬不住了。所以我强撑着到了一个还算干净安静的地方，躺下，等着结束…… 可或许是我命硬，我睁着眼睛从天黑到天亮，到阳光有些刺眼。 然后，我被人送到了医院。 任他们问我什么，从头至尾，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我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很破旧的指南针。 后来我找准时机，跑掉了。 我继续向南，好不容易混上了一辆火车。可后来我发现了我的愚蠢。 我本不太认得那些地名，那些城市，甚至车头车尾也分不清，只是看哪辆火车人多好混上去。 然后那辆火车开了，却是向北方而去。 我疯了一样地拍着火车车门想要下车，然后就有几人抓住了我。 他们看我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票。准备到下一站把我送进监管所。 我装作很安静地坐着，其实是在找机会跑掉。然后忽然有一个中年男人过来，说我是他侄子，给我补了票。 我低着头跟着他回到车厢，想着就算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回答，更不可能还他钱。 谁知他第一句话就是：你想去南方？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说：为什么？ 我回答他：因为不冷。不会冻死。 然后他就笑了，说：我可以带你去南方，不过要为我工作。不会冷，但可能会…… 我看着他，道：我去。 后来我真的随他到了南方，那时我才发现，这里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温暖如春。尽管它的冬天并不寒冷，但总有些东西冷寒胜于严冬千倍万倍…… 那个人的地位与作用不过是收人，但对当时的我而言，却是决定我生杀大权的人物。 他随意的一句话，就给了我三年的黑暗地狱…… 但三年后，我从地狱爬出来。然后，亲手送他入了地狱。 那时候我只有一种生活——黑夜。那时候生活只有一种颜色——血色。 直到，有一天。 夕阳染成碧血色，我满目赤红…… 却忽然映进了一条瘦小的身影。 只是在那一瞬间，在我最黑暗的时刻，有光刺破了我的心脏。 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温度…… 是我从那以后，再也忘不了的东西。 于是我愤怒地想要忘却，可我发现，那只会让我记得更清楚。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去调查她的一切，开始像个变态一样跟踪她。 哦，我也不比变态强，我只是个混混。 我看着她努力，看着她忧愁，看着她偷偷哭泣，看着她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坚强…… 然后我才明白，她的笑，有多珍贵。 ……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吸收着经验技能，聚拢势力财物资本人心。 然后在一个黑夜爆发，隐藏的手段齐出——我覆了天。 但也因此，陷入了更大的深渊……再难脱身。 可至少这一刻，我暗暗窃喜着自己有了守护她的能力。 我想庇护她，庇护住这一束最美的光。 想让她能真心地露出笑颜。 想让她不再落泪。 可权势与力量滋长了我的野心，背叛与残忍增长了我的不安。 所以后来，我更想要……得到她。 我用了手段进了她所在的高中。近距离的接触令我更加沉迷于她的光芒。 却也更加惧怕她的光芒。 就像邪恶惧怕正义，邪祟惧怕圣光。 黑暗也……惧怕光明。 所以我不敢靠近，不敢暴露于她的目光下。只能萎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她。 看着她受众人瞩目，夺目芳华。 她的变化我最早察觉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我觉得她的气息似乎比以前更温柔，还有那种足以令我窒息的羞涩。 但我一直不想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直到那一幕生生刺入了我的眼。 那一刻，七月正暑，我却如坠冰窖。 我站在烈日下，就那么站了一下午，看着他们在饮品店聊得那么开心。 那时她的笑，是我从未见过的……美丽。 可对象却不是我。 而是一个让我嫉妒非常的人。 若说他是天上骄阳耀眼夺目，我就只能是地下虫豸肮脏丑恶。 那时我看着他们相谈，就像是自成了一个世界。而我与他们之间，仿佛有万丈沟壑，一步不能前。 我从未像这一刻深刻体会到了…… 孤独。 我曾一个人流浪千里，一个人挣扎着喘息，一个人面对世间残酷，一个人忍受着病痛折磨，一个人风里雨里雪里泥里走过。 没有知道我是谁，没有知道我经历过什么，甚至也没有人在意我的存在，我的苦痛。 我一直都是孤独的，所以我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 但只有这一刻，我忽然有种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的感觉。 为什么我还苟活在这个世上？ 从前我以为，我从北方一路向南，跋涉千里而来。受千险，过万难。那指南针的方向，原来指向的……是她。 但如今，我忽然发现……她从来都不是我的。 我心中的血液叫嚣着沸腾着告诉我，得到她，把她据为己有。 但我的头脑清楚地告诉我，光是不该拘于黑暗的，黑夜也永远困不住朝阳。 这一刻，我抬头，直视烈阳，无视双目刺痛。 没有经历过黑暗的淬炼，如何能有坚韧不催的光明。 没有真正认清现实，如何能经得起诱惑而不失本心。 罢了。 我的光。 我再为你做一件事吧。 等你真正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彻底消失在你面前。 或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从来，都不忍伤害你。 第二十三章 琴 凡音在聚会那天收到了郑嫣然的一丝丝气运，就被阿三告知可以换地图了。 某人瞬间犹豫脸：可我的剧还没有追完…… 阿三掀桌：看看看！就知道天天看脑残剧！也不知道给朕喂食……啊呸，干正事！ 不不不能生气。朕的高贵优雅人设不能崩。 凡音眨巴眼：嗯……正事？ 阿三一脸高冷：反正郑嫣然的气运已经到了一个饱和期了，你自己看着吧。 凡音委屈脸：可……我正看到女主又失忆了，男主好可怜啊还有恶毒女二太可怕了嘤嘤嘤～ 阿三：…… 你男神还等着你呢！ 凡音：对呦！那我们赶紧走吧！ 阿三冷漠脸：进入下一个世界。 然后，嗯…… 某狗彻底崩溃：“你究竟是怎么回来的我明明传送到下个世界了啊啊你是个bug吧！” 冥界幽幽的风袭来，四周鬼神齐齐打了个冷颤，喵咪的，莫名背后发凉。 “阿嚏！”高位上还是在处理政务的冥王大人打了个喷嚏。 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对啊不对啊本王怎么会感冒呢。小黑小白，出了什么事么？” 黑影白影显现。 黑：“……小殿下回来了。” 白：“回来了呦……个鬼呦！”白白不要不要不要～ 什么鬼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冥王一脸崩溃。有个猪队友就是很绝望啊，连个人都看不住。 扣钱扣钱！工资奖金全扣！ 阿三：忽然背后发凉…… 人家就是只可怜喵……汪呜～什么仇什么怨都冲小殿下去啊哭卿卿～ “黑白，你们赶快去盯住她。如果她又作什么妖，记着阻止她。” “好。”黑影领命退下。 “好……”你个黑鬼啊，白白不想祭幽冥火啊！ 黑无常才不管他，直接拖尸…… 冥王看了眼拖地白影，满意地低头继续处理起了政务。嗯。很好，今天的冥王殿又不用打扫了～ 而他们谈论的主角，此时仍蹲在那个熟悉的地方——十八地狱深处那处结界处。 而且一脸哀怨地画着圈圈：“男神真帅啊真帅啊，可惜舔不到啊舔不到～” 阿三：“所以你赶紧养玉啊回来干嘛啊！不会是……已经忘了男神的样子吧！”这比较符合小殿下的风格。 凡音猛地把某狗提了起来，微笑道：“再敢在男神面前诋毁我，就把你炖了。” 阿三秒怂，赶紧转移话题：“那你上个世界为啥忽然就不理那些人了。要知道冥王给你准备的身份必会和气运之子交集，但此消彼长，通常很难出现气运之子聚集的情况。所以你放弃了郑嫣然那十年也就只能看脑……剧了。” 凡音扯着嘴角：“看剧不好么！本殿就是为了看剧不行么！而且破石头已经三分之一都变玉了，这么算本殿只需三个世界就好了，你说对么，三三～” 看着凡音危险的眼神，阿三脑内一亮，忽然有些明白了，小殿下是嫌高考成绩太丢人了所以没脸见人么！ 阿三强忍住心里的雀跃，眨巴了下眼睛：“对对。小殿下最帅您说什么都对！” “嗯嗯。”凡音这才满意地将肥狗放下，然后回头又看了眼那结界。 真是凄凄惨惨戚戚的哀怨表情啊—— “男神，你一定要记着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在奋斗啊，所以不得不离开啊！” 阿三捂嘴：“……” 忍住！吐这里会因污染环境罚款的。 凡音转了身，一步三十回头，还抬手抹了下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男神，不要再抚琴送别了。虽然我听不见，但我的心会感知到，然后不舍得离开你的～” 阿三假吐的动作顿了一瞬，垂下的眼神变换迅速，然后……吐得更厉害了。 凡音维持着怨妇脸，伸手一把将装吐的某狗扯进怀里：“哎……你说我做快穿任务会不会在三千世界能遇到我的男神啊……对，我男神是最后大boss，要不就是男主。” 某人越想越有道理，怨妇脸瞬间转换成花痴脸： “对对！按照套路，最后我会发现我在世界遇到的恋人都是我男神，然后从此我们幸幸福福永生永世在一起哦耶！” 说着凡音双眼冒出狼光，“让我想想，上个世界是谁，陆明渡？不行不行太毁男神了！难道是沈戟……也不对啊……那是嫣然？张文文？还是石飞……” 看着彻底陷入幻想无法自拔的人。 阿三露出凡音式微笑，不过呲出了八颗狗牙：“小殿下洗洗睡吧。” 梦里什么都有！ 凡音笑开了花：“不用不用，客气客气，我还不累。原来我亲爱的爹地这么为我着想啊，还不告诉我，想最后给我惊喜呢。那我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好了……嘻嘻我亲爹真是疼我，安排你肯定是让你帮我把把关吧，不过当然不用了你只用跪舔就行了……” 阿三掀桌：“跪舔你妹啊！你脑残剧看多了吧！我们可是肩负大任的……”阿三猛然住了嘴。 凡音仍然弯着眼笑，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嗯？” 某狗秒变正经脸：“对，穿越只为谈恋爱。本想给你个惊喜的。” 凡音笑：“那就赶紧走啊～宝宝等不及见男神了～” 阿三：内心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宝宝不去可以么…… 待到一人一狗离去，一黑一白才显露了身影。 白：“竟然走了太好了嘤嘤嘤～不过那个结界……黑，你怎么看？” 黑无常看了眼结界处，然后依旧面瘫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喂喂喂！你每次这么高冷都衬得我像个话唠啊！” 黑：“……” …… 凡音睁眼的一瞬，就感觉到了套路的滋味。 因为她这次是在床上醒来的，而且还是那种明显古代闺房小姐的环境……好吧。更华丽。 一看就是更高贵的角色！凡音瞬间开了心。 终于可以装比了……啊呸！更有利于养玉！ 凡音笑眯眯地下了床。 “阿三～阿三三三三～” 阿三：干毛！ “吃屁。” “……” 么的劳资不吃你！ 确认了某只土狗没有偷溜，仍乖乖待在意识空间里，凡音表示很满意。 那么，问题来了。 ——她是先照镜子还是先叫丫鬟装失忆呢？ 第二十四章 莲叶永相随 不对。按照套路这时候应该有丫鬟来扑床啊，说什么“小姐娘娘王妃郡主夫人……您终于醒了”呀！ 凡音低头一脸严肃地沉思：而现在还没有丫鬟进来，说明这具身体并不受人待见，说不定先前推我落水的人就藏在我身边。赫连凡音，我一定要帮你报仇，让从前欺负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所以安息吧，放心把身体交给我吧…… 阿三冷漠脸：所以，这就是你背弃家族杀人夺宝欺骗原主男人感情，理所应当剥夺原主人生的理由么……个鬼啊！ 阿三第n次掀了桌子：说了这不是借尸还魂殿下你又代入了些什么玩意！！ 凡音委屈地对了对手指：我这不是觉得，这样说会体现我身为女主的冰雪聪明睿智不凡么～ 阿三：…… 么的，劳资刚吃过午饭啊！呕…… 凡音：怎么了我亲爱的三三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毕竟我没钱给你买棺材啊只能放火烧了。哎……真是污染环境呐…… 某狗瞬间恢复严肃脸：我的意思是，或许是因为现在还不到您一贯的起床时间。 ……别特么给自己加戏了啊摔！ 凡音：哦——那我还是去照镜子吧。肯定是一位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阿三举起爪子拍了两下：厉害了我的殿下，都会用成语了呦…… 凡音：过奖过奖，这不是成语呦～是四字词语呦～看小言剧令我受益匪浅呢～ 阿三：…… 呵呵。 凡音无视掉某只土狗的表情，迈着莲花小碎步，一扭一扭地走到铜镜前…… 然后—— 照完镜子的凡音：…… 哦。呵呵。 再见了我的妖女祸国梦呦。 怎么办，装作不知道好了～ 凡音瞬间恢复正经脸，把某狗拽了出来：“阿三呐，身为公主，在能接触的范围内，气运之子应该就是皇帝了吧。” 阿三抖抖毛，边舔着自己爪说：“这……应该吧，毕竟是受命于天。” 凡音点点头，“哦。那就不是了。” 阿三：“……”生无可恋。 你特么问劳资就是为了排除错误答案么！ 凡音微笑着将炸毛的土狗塞了回去，然后推门走了出去。正对上一个正走来的宫女的大眼…… 然后瞬间便听到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公主您怎能穿着亵衣出门啊！！” …… 等到凡音被重新打扮好了以后，她微笑地看着镜中打扮得体的人儿。 嗯嗯。挺好挺好。很有我公主的高贵范儿～ 阿三：你不觉得头很重妆太艳穿了满身俗物不能衬托出清纯脱俗的气质然后成功引起男主注意么？ 凡音微笑：不，并没有。俗物使我快乐。 本殿就是这么雍容华贵气度霸天的公主殿下！ 阿三：喂喂，人设错了。你是公主不是女皇太后啥的！ 凡音无视了它，转身冲那个为自己打扮好的，也就是刚刚那个嗷叫的宫女微笑： “很好。接下来，你可以出宫了。” “公主何意？”那个宫女一脸蒙逼。 “还要我再说一遍么？”凡音看向身侧女官。 “是。公主。”这位女官行礼，然后挥手就让人将那个宫女带了出去。 阿三同样一脸蒙逼：咦咦咦～发生了什么？这么一个活泼可爱又手巧的小宫女你不应当收为心腹么？难道你派她出宫干什么了？ 凡音一脸淡淡：智障。两点，第一，她单蠢得令我想neng死她；第二，你错估了宫女出宫的后果。 阿三：…… 装个毛线比啊！不就仗着你有身体记忆劳资没有么！ 凡音看向这位在自己身边低头立着的女官，语气十分高冷艳：“何叶，皇上下朝了么？” 闻言，何叶内心惊诧，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低声道：“约莫还有半个时辰。” “嗯。”凡音抬步出了殿门，身后何叶及一众宫女跟上。 御膳房。 一众宫仆十分诧异地看着凡音踏了进来。 当然不是说御膳房没见过贵人，毕竟这里算是后宫嫔妃十分宠爱的部门了。 而是因为她的身份——安和公主。 当今天子的唯一胞姐。 生母早亡，天子敬重，最贵非凡，未有一男子得其青眼。但她也不过年芳十八，天下人也不敢多口舌。 因此可以说，这天下，完全没有她需要讨好的人。 所以，安和公主到御膳房来难道是有了心仪之人？ 凡音可不管这些人想干什么，她直接挥退下人撸起袖子准备开干了。 何叶本想阻止她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就安安静静地当背景板。 阿三倒是吓了一跳：殿下你这这这……是要给谁下毒？ 凡音露出了微笑：你。 阿三：…… 宫人们看着公主凭空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心里八卦之泉汹涌——果然！果然安和公主要有驸马了！ 何叶微微蹙眉，身为公主的贴身女官，她这算是失职了。 凡音可不管众人的想法，她在专心用身体记忆制作——面条。 不要问她一个公主怎么会做面条，谁还没个过去啊？ 看着凡音难得这么安静认真地做着……饭，阿三表示小殿下其实专心于某事时还是很专注的，比如她现在就在专心地——玩游戏。 别问它怎么知道小殿下把这穿越三千世界当游戏，不然还能当工作么？ 呵呵。 但这个专注度还得看她的兴趣能维持多长时间，它跟着小殿下几百年见过她兴趣持续时间最长的…… 便是那结界里她所谓的男神了。 果然，没过多久凡音就想撂摊子了。这古代的做饭可比现代要难得多了，没有抽烟机电磁炉天然气灶。 被熏得火气冲天的凡音表示好想一把幽冥火烧过去。 阿三连忙灭火：冷静冷静啊小殿下，别忘了你男神还在等你。还有那个人还在等你去毒杀呢！这区区做饭小事怎么难倒我亲爱的小殿下呢？ 凡音：嗯嗯。有理有理。 说着她就冲着灶台抬起手伸开了指头。 阿三捂脸：……朕就知道。 额不对，小殿下冷静啊啊啊！ 不过，有人抢了先—— “公主，危险！”一直牢牢注视着凡音的何叶一步上前，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然后，凡音回了头。 第二十五章 下毒 天天天呐，这个小姐姐真是英武不凡勇气可嘉大公无私……竟然敢拦住正狂躁的小殿下！ 阿三惊惧脸。 凡音看向身侧的人儿，虽说仍是一贯的无甚表情的一张俏脸，但眉眼间仍是透露出一丝紧张。 凡音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没有一丝表情。 何叶猛地送了手，跪地低头： “臣逾矩，请公主责罚。” 凡音微微侧了头，蓦地笑了出来。然后前倾，贴着她的耳畔道： “那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呢？” 耳畔传来的热气令何叶眉头皱紧了一些，她将头低得更低，道： “任凭公主处置。” 闻言，凡音笑意更浓。 意识空间内，阿三一脸冷漠：朕早已看透一切。 ……说了让你少看些脑残剧啊喂！ 凡音低头看着何叶，笑得一脸“邪魅”： “那就罚你……” 不不不，好羞耻。 阿三害羞地拿爪子捂住了脸。 但……那双露出的猥琐小眼充分暴露了内心。 凡音笑眯眯：“帮我烧火。” 阿三：…… 何叶：“……是。” 一个时辰后，凡音抱着心机面，哦不是，让何叶抱着她准备的“爱心面”，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着天子书房进发。 阿三一脸紧张：原来你要毒害的是皇上啊！你是不是应该谋划一下啊，就这么简单粗暴不太好吧…… 凡音：嗯嗯，有道理。是该…… 咦，不对，本殿好像不是来杀人的呀。 喂，土狗，本殿是来干啥的来着…… 阿三：…… 朕怎么知道！ 到了殿门口，凡音不等何叶说话，便微笑着向守门公公示意道： “劳烦通报一下。” 公公颇有些受宠若惊地进了门，没一会儿就拂尘一摆，请她进去了。 凡音接过何叶手里的食盒，抬脚入了书房。 书房内，赫连则看见她进来，便放下了正在批阅奏章的笔，抬了头，语气不波不动：“皇姐怎么有空来朕这里了？” 凡音看着这位年方十六却已渐成天子威严的胞弟，低眉，端着食盒上前。然后放到他的案桌上，将那碗面拿了出来，幽幽道：“皇上忘了今日是何日子么？” 什么日子？ 赫连则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清油面……沉默不语。 凡音自然知道他不会忘。因为很久以前，那时只有他们三人，每年今天，赫连凡音都都会做上两碗清油面，一碗给他，一碗给他们的母妃…… ——今天是他们已故母妃的生日。 只是已经很多年……赫连凡音没有再做这清油面了。 此时他山珍海味吃遍，可还会记得当年一碗清油面？ 良久，赫连则垂眸，终是缓缓拿起了筷子…… 凡音就在旁边微笑着看着他吃，像当年一样。 阿三：原来你还有这么慈爱温柔的一面，真是…… 吓死宝宝了！ 凡音：废话。现在就他官比我大，我不讨好他讨好谁！ 阿三：可你们关系不是很好么。 凡音一个白眼：…… 么的智障。 身体记忆告诉她，赫连凡音和赫连则曾经关系是好到相依为命。但自从他登上帝位，姐弟关系表面看没什么，但内里其实早已产生隔阂。 毕竟，可共患难不一定就能……可共荣华。 阿三：又鄙视宝宝～嘤嘤嘤～ 凡音阴测测：消嘤枪！ 阿三秒变正经脸：我是说你这真情感染确实管用，我都快被感动了。 凡音瞬间下巴抬上天：那当然，毕竟不过是个小屁孩么！麻麻抱姐姐抱抱就好了。 阿三：…… 待到小宝宝……啊呸，赫连则将面吃完，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 凡音都快无聊到数完手指数脚趾了，终于见到这货放下了筷子。 让她比较欣慰的是，这货吃得一点不剩，汤底都喝干净了。 嗯嗯。真乖，你要是敢剩下本殿费尽心机弄的心机面……啊呸，爱心面，本殿绝对一把幽冥火把你烧成灰！ 阿三：殿下最近很暴躁啊…… 内分泌失调？ 凡音：瞎扯！本殿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阿三：…… 对对，您说得都对。 赫连则放下筷子，抬头看向凡音。那眼神……幽深如墨沉如渊。 然后他站起来，上前…… 凡音扯起了微笑，已经做好灌鸡汤的准备了。然后忽然，她就被赫连则…… 一把抱住了！ 阿三吓呆：发生了什么！ 我天呐有人竟然敢强抱小殿下！ 这个世界都怎么了！ 我眼瞎了么！ 不不，我是在做梦。嗯嗯。 被抱住的时候凡音脑子一片空白，接着就爆出了满屏的弹幕。嗯，其心路历程大概是这样的—— 刚刚发生了什么…… 哦。我好像被抱了。 我好像被一个人类抱了。 我好像被一个人类小屁孩抱了。 我…… 幽冥火！！！ 就在凡音想一把火把这个魂淡烧得渣都不剩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他唤了她一声： “阿姐。” 很轻很轻。 …… 直到凡音回到了寝殿，阿三才如梦初醒地一个巴掌拍到地上，然后瞬间疼得跳起来嗷嗷叫…… 凡音冷漠脸：我不认识这个智障。 阿三缓了缓，忙开口：殿下你你你刚刚是怎么了？被鬼附身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可是强抱了您哎！ 凡音微笑地扯住了它的尾巴：强抱……你妹啊！ 阿三疼得呲牙咧嘴：拥抱拥抱，一个爱的抱抱，再正常不过了……殿下您的反应也是十分正常无比自然而然的！ 凡音：嗯嗯。那当然，一切都是为了早日完成任务见男神。我要是把皇帝按死了天道还不把我扔出去，是吧三三？ 阿三：对对。一切都是为了男神！奋斗！努力！ 凡音满意地送开了手。阿三这次相当机智地直接跳到了地上，没有再摊成饼。 然后……这土狗磨了磨爪子，飞速说道：不过小殿下不是您说小屁孩需要姐姐爱的抱抱么，说不定人家就是看出了你的心声才满足了你！ 在凡音微笑着祭出幽冥火之前，某只土狗早已经脚底抹油飞快地从窗户窜了出去~ 门外的何叶敲了敲门，“公主，有什么事么？” 这听力，对，她家何叶还是习武之人呢～ 凡音眼光流转，歪头开了口： “有啊。” 第二十六章 夜望三星 何叶推门进到内室的时候，便见到纱幔轻透的玉榻上，我们亲爱的公主殿下…… 半倚床桅，衣衫斜挂，香肩半露，杏眼半阖~ 然后，玉指微抬，媚眼一抛，冲她勾了手指—— “阿叶～过来呀～” 刚偷溜回意识空间的阿三：…… 这什么辣眼睛的玩意！ 何叶淡定地垂下眸，走近回道： “公主，有何吩咐。” 凡音也不说话，就直直地打量着她。 身为宫里的第一女官，官同五品。她耗费多年努力达到如此位置，必然不可能有多貌美，但同样，也不会太过平庸。 而凡音觉得自己对其很感兴趣的原因，就是她的气质。 气质……嗯。很飘渺难说的一个词。 嗯，通俗点说……禁欲系嘤嘤嘤，好有萌点！ 某狗呵呵哒：原来我的小殿下不是看外表的肤浅女人呦，竟然是看气质呦～ ……真是第一次知道呦。 凡音：滚，谢谢。 你个土肥狗别打扰本殿调戏，哦不，欣赏小姐姐。 沐浴在凡音如狼的目光下，何叶不动声色地将头低得更下。 却也静默，仿佛凡音只要不吩咐她就能站到天荒地老似的。 凡音保持着她那诡异的姿势都快僵掉了，也没换到小姐姐的一个眼神。 好没成就感哦，宝宝被打击到了。 正好阿三又冒了出来：殿下您这么崩人设好么～ 凡音瞬间就微笑了：你的人设还不是也早崩到天边了。说好的傲娇高贵优雅喵呢……就是个怂货、话唠、又丑又黑又肥的——土狗。 暴击！！ 阿三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毛都炸不起来了。 心里有十万分的委屈。 也不看看劳资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的！ 天天操心着熊孩子，时刻提醒着不能崩人设，生气了还得负责顺毛，求着跪着好好完成任务。 嘤嘤嘤，到底谁才是谁的铲屎官啊~ 凡音微笑：你在嘀咕些什么，我的三三？ 阿三泪目：……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嘤嘤嘤，真是没有喵权了qaq。 凡音：瞧你那委屈的蠢样儿。行行行，本殿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按照正常人类的想法，假如他身边有一个人性格大变，他的第一反应难道还真能是对方被穿越了？ 阿三：中二病患者啊！ 凡音：滚滚滚。不听不听不听。本殿说的就是真理。 阿三：…… 对对对，您美您说什么都对！ 凡音满意地点头：至于古代的话，他们顶多怀疑我被鬼邪附身。而我的身份……一般人也动不了。再说我也没崩得很夸张啊，而且记忆也是全的，何叶即使察觉到了一些，以她的心计，你说她是为我掩饰呢还是为我掩饰呢？” 阿三惊叹不已：哇，殿下您竟然这么认真地扯了这么多话，所以您现在是……被鬼邪附身了么？ 凡音怒目：么的劳资还不是看你可怜才回答你的问题啊！ 阿三忙点头：对对对。不过殿下，我刚才那句话真不是疑问句啊。还有，我怎么都觉得您说这半天只是为了让我不打扰你……调戏小姐姐呢？ 佯怒的凡音瞬间收回表情，一脸高冷：没有，不存在的。好了，不聊这个话题了，本殿还有要事呢。 阿三：…… 从意识空间中收回了意识，凡音动了动快僵掉的身体，还是坐了起来，打破了诡异的安静： “何叶啊，本宫想出宫。” 何叶本能地回到：“今日非是……” 凡音微笑着打断了她：“何叶啊，本宫说——现在就要出宫。不暴露身份的那种。” 何叶猛地低了头：“……遵命。臣这就去安排。” 这安排，可能包括禀告皇帝安排护卫等等……凡音完全不care，就等着宫女们把自己倒腾好了，便悠哉悠哉地等着出门了。 倒也没有多久，一个多时辰后，何叶就请示凡音说可以走了。 这效率，真不愧是我大皇朝的第一女官。凡音很满意，没忍住想伸手去抬她的下巴…… 举手的时候，才发现手里还有一把折扇。凡于是音就顺势拿扇子挑了这人儿的下巴…… “美人儿，跟本公子回家吧。”语调浪到没边。 没错，她现在可是男装呦～浪荡公子调戏良家美人的戏份呦～ 撩不撩撩不撩～快点沉醉在本公子的魅力之下吧！ 而现实是，那被挑下巴的人儿…… 那张脸还是没有一丝表情，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凡音。 嗯，这一点也不尴尬。凡音抽了抽嘴角。 阿三单纯脸：殿下您头顶好像有一排乌鸦飞过呦～ 就在凡音想放大招的时候，何叶十分平静地开了口：“公主，轿子已候着了。我们要在落日前回宫。” 还作不作？ 抵着下巴的扇子瞬间消失，就见某人一脸威仪加严肃道：“走吧。” 轿子到了侧门，转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出了宫，七拐八弯进了一户院落。 片刻后，只见后门走出一人，一袭白裳握纸扇，公子翩翩。身旁跟着的，只一个清秀冷俊的小书童。 其实女扮男装在没有一定技术下，是很容易被人一眼识破的。 何叶准备行头的时候，也没想真的能蒙蔽旁人。就算被人一眼看穿，也不过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千金贪玩，带着丫鬟闲游肆集。这并不少见。 前朝对女子束缚不大，抛头露面之事已司空见惯，甚至曾有女子为帝。本朝虽有所改制，但风气仍存，对女子的束缚还算宽松。 不过她没料到，换上男装的凡音…… 风流倜傥入气骨，潇洒不羁入眉目。 举手投足间，竟丝毫没有一点女子的姿态。即使身姿略显娇小，但文人士子大多也都体态羸弱消瘦。 所以——还真真像是个翩翩风流的贵家公子了。 当然，如果这位“公子”能不四处向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女童不停抛媚眼就更好了。 前面的凡音仿佛察觉到了何叶的不满情绪，她回过头，冲何叶飞了一个无比魅惑妖娆的—— 媚眼。 何美人莫吃醋，本殿最爱的当然还是你了～ 何叶：“……” 第二十七章 人间欲雪 何叶一路用余光打量着周遭，尽管前面的人儿浪荡得飞起，也没能影响她尽职的本能。 虽然她做了充足的准备，暗处也有隐藏的人手。 但，前面那人可是——安和公主。 当今的皇上虽未弱冠，但……可不是那手无实权的傀儡皇帝，那是真正拥有当今皇权的——天子。 而如今皇后未立，太后理佛。可以说，作为皇帝唯一胞姐且受其敬重的安和公主，可谓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所以，她必要十分之谨慎。 所以……等到凡音浪到某条街的时候，紧紧注意着来往可疑行人的何叶，完全没反应过来她们身处的，嗯，环境…… 紫香生烟，笙箫曲乐。烟花色海，美人如云。 罗襦风动花满楼，朱门开，迎客来。 凡音停步在了一栋最显豪华也最热闹的花楼前，抬头看，那块巨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情楼。 嗯，很好。名动天下的帝都第一花楼。 “公子～”门口有美人媚眼如丝。 凡音满意地扯住了姑娘抛来的长袖，一踏步，一轻拉，眼看就要美人入怀～ ——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公子。”终于反应过来的何叶脸色严肃地看着凡音。 凡音一笑，松了美人衣袖，却顺势抓住了何叶的手…… 手如其人，凉玉如雪。 不仅如此，这人修长的手指还在那手背上轻轻摩挲着，轻佻地开口： “美人儿莫醋～且随本公子一起见识见识～” 哦—— 周围的人看向何叶，便秒懂了。这是家有好醋的小娘子，连逛花楼都要跟了来…… 于是纷纷递来戏谑的眼神。 何叶低了头，没再说话。 那向凡音抛长袖的姑娘也不尴尬，反而笑意盈盈地将凡音两人迎进了门。 凡音如今作为怀抱美人儿的贵公子哥，那是十分标准的肥羊人设……啊不是，十分招眼啊。 所以，她们一踏进门，就被老鸨盯上了。 那眼神热烈的，令凡音都不禁驻足侧目了。 既是老鸨，就得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她的身份。所以凡音看向了她——虽叫老鸨不过她可不老，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但也是个能人。 凡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从一楼大厅的那边，仅用了几个呼吸间，就穿过了重重人海到了进前。而且还能一路走得摇曳风姿风情万种，八面玲珑地接住客人的招呼。 凡音歪头贴在身边那姑娘的耳边，调笑地低语：“美人儿，敢问你们老鸨的芳名？” 那姑娘笑着正打算开口，便听一声媚笑娇语： “公子，何不亲自问奴家呢～” 这声音，妖娆魅惑若无尽余音缠绵，直听得人酥了骨头。 凡音回了头，看着娉婷而来的窈窕美人，笑得浪荡而风雅： “那么，敢问美人儿芳名？” 来人折腰似柳，婀娜多姿地走近。 一只玉手柔若无骨地攀上凡音的肩膀，随之整个娇躯的重量都贴在了她身上，对着凡音的耳垂呵气如兰：“奴家，夭雀～” 美人在怀的凡音笑容更盛，直接用没拿折扇的手搂住眼前尤物的柳腰，一脸陶醉道：“真美～” 夭雀娇笑着一扭腰身，便如蛇般滑出了凡音的怀里，媚眼勾魂，娇语勾魄： “不知公子说的是奴家的名，还是……人呢～” 而直到这人远离了凡音，何叶宽袖掩饰下的放在腰间的手，才缓缓送了开。 凡音眯眼笑着，压低了嗓音：“小雀儿，你说呢～” 夭雀媚笑一声，然后道：“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奴家这情楼，便让奴家为公子介绍姑娘可好？” 凡音微笑：“本公子的荣幸。” 凡音和何叶随着夭雀进了一间二楼雅间。这雅间设计得别具匠心，三面围墙，一面直接对着一楼舞台，却有一阔大的牡丹屏遮了视线。 夭雀解释说这是表演专门的高座。没有表演时，便打开这牡丹屏。 凡音很满意，真不愧是人精的老鸨啊。 也便大方地直接掏出了金子，土豪之气满满。 虽然想来，这人早就在扑到她身上的时候便摸出了她钱袋里装的是金子。 凡音挑挑眉，略戏谑地看着她。 夭雀却是一脸惊喜地接过了金子，还有几分受宠若惊刚刚好。 凡音：这个戏精！ 阿三：嗯嗯。比你还戏精。 凡音：……你确定？ 啥？ 蒙逼的阿三眨巴了下眼，忽然灵光一闪：没有没有，殿下最戏精。 凡音满意点头：嗯嗯。 阿三：…… 怎么办我竟然渐渐懂了殿下的脑回路…… 真是太可怕了！！ 夭雀拿了金子，笑得更加灿烂：“公子，您可赶巧了，今日我们情楼的“春花秋月”四大头牌都在。春风行酒面，花语炼色颜。秋水染指意，月挑夜中弦。春面花炼，秋水月吟。您可有中意的？” 嗯，美人美人儿，都是美人儿。 凡音露出了痴汉笑：“好好。都叫来……” 猛地看到身侧人凉凉的眼神，凡音一个激灵，语气飞速变得正经：“那便叫月吟来抚琴吧。” “好。奴家这就去。”夭雀看了眼何叶，便扭着水蛇腰出了房间。 阿三：您演得真像～ 凡音瞪眼：谁演了。本殿一向怜香惜玉，怎么舍得我何叶美人伤心呢～ 阿三：…… 朕可都没看出来。 何叶确实仍是没什么表情，虽然有些忧心公主的名声。但也能察觉公主应有什么目的，她便不会，也没资格再多做阻拦。 只是在凡音拿起酒杯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很严肃道： “公子，这里的酒只怕……” 咦？又袭手！ 凡音笑得一脸贱气……划掉，邪气，故计重施地将脸凑到她耳边： “那不然，阿叶先帮本公子试试毒吧～” 何叶正要避开，却只听门响了。 嗯。门打开。一个美人儿站在门口。 三人目光对视，门口的人抱琴而立，屋里的两人牵着手交着颈…… 不过，月吟美人显然习以为常，自然地垂了头，缓步进来。行了礼，便将琴放下，然后亦跪坐下来。 凡音早将何叶放开，也放下了酒杯，冲她微笑颔首，示意可以开始。 凡音看着那指尖落在琴弦上的一刻…… 有什么冲入了脑海。 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一幕铺开……但稍纵即逝到根本抓不住。 而下一秒，琴声起的刹那…… 世界安静。 第二十八章 青竹 琴技高超？ 不不不，这不是考核评等级，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听懂你的琴技，或者说这里又有多少人真正听的是琴。 但，她的琴声起，听到的人却不觉停了动作。然后越来越安静，直到最后楼上楼下，所有喧嚣都落了下去…… 真可谓，玉人指落，天下惊默。 千杯酒不醉，一曲醉十回。 众人痴醉里，如沐长风间。 而凡音眼前抚琴的人儿，凤目不变，气息缈缈。让人看着，却又看不真切。仿佛这琴惊天下的无双美人儿——兴之所至，挑弦一曲，又何需知音。 琴音千变入心，若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凡音觉得就是—— “澈。” 澄澈如气态，透澈如明眸，凉澈如雪肤，清澈如心河。 美人如斯，玉指如斯……若挑一曲琴音款款入了你心房，当如何？ 众人千般姿态万种反应，却无一例外，都不可忘却——这一日，这情楼一曲。 而凡音的反应就是……在美人儿落下最后一个音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了美人的玉手！ 然后在美人儿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开了口：“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何叶：…… 阿三：……朕不认识这个人。 月吟也被这金句震得一个激灵，然后抽回了手，秀眉微皱，开了口： “公子真是有才。” 语气淡得听不出来什么，但在场的人谁不懂她的讽刺。 大部分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就好这一句装逼…… 阿三：看吧，看吧，美人儿生气了吧。 叫你作，那么惊艳的一曲琴音，你就来句这，还敢摸小姐姐手！ 要点儿脸！ 凡音：没事，没事，本殿最擅长哄美人了～ 然后这货“唰”地一下打开了折扇，一脸风流倜傥的浪荡样子：“本公子不仅有才，还足够做月美人的知音。美人儿的一腔孤独幽怨，本公子都从琴中感受到了，不知本公子可有幸做这解意人？” 月吟内心十分冷漠。 呵呵。并没有。 于是凡音只见她起身，微微附身行礼，道：“公子错爱，月吟身有不适，便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凡音回应，直接抱琴转身，毫无留恋地推门而出。 咦咦咦？就这么走了！ 凡音一脸悲泣地伸出了尔康手：小姐姐别走啊～你的心事我都懂～你的孤独我都有～让本公子做你知心人呐～ 阿三：…… 么的智障。 说了让你少看点脑残剧。 能不能少点套路，多点真诚！ 凡音眨巴眼：本殿很真诚啊，很真诚地省下了金子。 阿三：…… 我掀桌砸你脸上呦！ 凡音看着关住的门，掸了下长衫。转身走向何叶，微笑：“何美人儿～你看现在只剩我们二人了吧～” 何叶淡淡开口：“公子此番不过来探听消息，有月吟姑娘在旁弹琴，确实深有不便。” 呦！何美人反攻了。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凡音微笑着坐到了她身旁。 楼下喧哗声渐起，凡音凑到了她耳边道：“何叶呐，你的确聪明。不过，真正的聪明人却不会外露。” 何叶一惊，心中泛起丝丝凉意，她方才的确被影响得失了本分。 所以这是要惩戒么？ 确实……合该如此。 她垂了眸。 却听到耳畔的人又道：“但是，你露给的人是我，这便是最聪明之处了。” 何叶猛地抬眸。 凉意顿散，蓦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为是您，所以我可以无需掩饰地为您效力么？ 何叶心中涌起不知名的情绪，就算贵为第一女官，享五品俸禄，那也终究不过是个下人。既为下人，便只用忠诚和完成主人命令就行了，不该知道的要忘的干净，不该说的便绝对不多舌…… 活得没有自我，也……不需要自我。毕竟，没有主人愿意下人胜于自己。 她始终记得，当初带她入宫的女官对她说的那句话——在这宫里，活得最长久的，不是装聋作哑的人，而是，真聋真哑的人。 一句话振聋发聩。从此她步步谨慎事事小心，历经皇位更迭多少动荡，才终于只用了八年便爬到如今地位。 但如今，有人这么对她说…… 何叶忽然转了头，直视着凡音，只吐出了一个字：“是。” 却斩钉截铁到有着说不出的坚定。 凡音回应她一笑。 然后收回前倾的身子，拿着纸扇时不时悠哉地扇着，半眯着眼，像是开始听楼下的杂乱喧嚣了。 何叶见状，也开始认真听着是否有有用的消息。 然而，其实某人是在心里戳狗：我刚刚是戳到她什么点了么～怎么赶脚何美人看本殿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嘤嘤嘤～ 阿三抠鼻：我看应该是想温柔地插你几刀吧，叫你什么露不露的，开得那么快！ 凡音委屈脸：我就是撩一下么撩啊～而且已经尽力撩得很委婉了。 阿三：所以……您来这三千世界还是为了把妹吧！ 凡音对手指：……那，我下次撩汉行了吧。 说着还用意识做了一副委屈得不行的脸。 阿三：…… 那还真是委屈您了我的殿下呦！ 然后，很快，凡音就成功地找到了撩汉的对象…… 喧杂的楼下，有一个声音格外得明显：“不不不，不用，在下……是来找你们主事之人的。” 嗯。略带羞涩紧张的清朗男音，宛如俗世清流般地入了二楼某人的耳朵…… 凡音眼眸顿显绿光，忙起身绕到了牡丹屏后，探出一点身子，眼神搜索着声音来源。 何叶以为她有什么发现，便也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当然，更重要的是守护她的安全。 只见楼下一片姹紫嫣红中有一青衫之人，身姿修长如竹，浑身书卷气息。俊俏的脸上似是不习惯于这周遭环境，略染薄红。但仍坚定地找着所谓的“主事之人”。 嗯嗯很好。凡音表示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 小白兔……哦不是，青衣人，很好，就是你了，谁让你成功引起了本殿的注意呢。 而此时，楼下的孟尝安，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果然是香粉太刺鼻了么？ 第二十九章 落花亭 没过一会儿，夭雀就站在了他的面前，媚笑着开口： “听闻公子寻奴家，不知有何要事啊～” 孟尝安忙作了个揖，有些不好意思地嚅嚅道： “在下孟尝安。嗯……不知道姑娘可缺……琴曲……填词？” 曲词？凡音一听这个就挑了眉。月吟的曲，不知该是什么样的词才能配得上。 夭雀美目在孟尝安身上飞快流转了一圈，便笑着开了口：“原来是孟公子，不知可愿随奴家楼上雅间详谈。” “好好。”孟尝安忙点头，终于不用再被周围的人围观了。 而楼上，凡音回头看向何叶：“这孟公子很有名么？” 何叶敛眉，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有了点印象。 “之前风靡京都的那首《落花亭》作者好像便是‘孟尝安’。我记得几年前他应该出仕过，但……只是个县令。” “哦——”凡音笑笑，没有再问。 孟尝安一直没再下楼，凡音也就和何叶尬聊： “阿叶啊～我一直有个疑问，我们不是有宵禁么，情楼也在白日开张，难道都是……白日宣……那个啥。”凡音羞羞脸。 何叶：…… 真的很不想回答。 不过还是得一本正经地解释。 “青楼白日多在午后开门，多是文人士子聚集，这里的姑娘也不乏文采斐然之辈，喝茶听琴，赏舞论诗，或是谈论要事。至于定昏后的宵禁，且不说对民不对官，留宿亦可。” 凡音惊叹脸：“哇～原来是这样，阿叶好厉害啊！看来我的阿叶对此道甚有研究呢～” 何叶：“……” 凡音：“想来阿叶一定是经常来这条街玩耍吧。阿叶虽是官，但日落也难免不便之处……所以，留过宿没？” 何叶：“……” 凡音：“不要害羞嘛，有推荐的小姐姐小哥哥么，对了这里有小倌么？” 何叶：“……” 额，说尬聊还真是尬聊啊。 凡音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尴尬，嗯嗯。 阿三：我觉得现在何叶应该不会怀疑你被鬼邪附身了。 凡音一脸惊喜：嗯嗯？因为爱上本殿了？ 阿三：因为哪有鬼邪这么智障的。她现在应该怀疑你撞了脑子。 凡音：…… 何叶眼观鼻鼻观心，完全忽视了某人得寸进尺的问题。 她算是知道了，公主殿下最近心情很……好？ 反正不要理会就是了，毕竟她也不会真的因此发怒。 凡音要是知道何叶心里的想法，肯定就改走装正经假公济私的撩妹路线了。不过她不知道，所以依旧腆着脸缠着何叶：“小叶叶，你怎么都不理本公子了。是不是吃醋了？本公子不找别人了行么～快给本公子个笑脸，本公子心好疼好疼疼疼哦～” 何叶：一脸冷漠。 凡音：嘤嘤嘤，好伤心～ “公子，他下楼了。”何叶一脸冷漠道，内心其实松了口气。 咦咦？撩汉对象谈完了？ 凡音秒变正经脸，那就该本殿悄悄出动了。 松了口气的何叶也准备好互送公主下楼了。毕竟这种地方还是少待为妙。 ……然后下一秒，荷叶就见某人把牡丹屏一推，扯开嗓子冲楼下大喊： “孟——尝——安——” 嗯，一语惊满楼，声势浩如狗。 何叶：…… 公主殿下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阿三：……说好的悄悄呢。额。这次我为啥这么平静。原来朕已经习惯了么……笑着哭。 楼下正准备离开的人被吓了一个踉跄。忙抬头，就见二楼一个白衣公子长衫纸扇，气势如虹地看着他。 孟尝安成功被这阵势吓哭：“这位兄兄兄兄……台，不知有何事？” 大哥，虽然他缺钱，但好像真的没有借您钱吧。 凡音高冷艳地一甩眼：“上来！” 然后，孟?真怂货?尝安就乖乖地上来并进来了。 凡音冷着脸，上上下下地扫视着他。 看得他直发虚：“这这位……兄台，不知有何要事？” 凡音一脸冷漠：“名字？” “……孟尝安。” “年龄？” “二十六。” “籍贯。” “皇都。”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说说说！” “……” “咳咳。”凡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一脸认真道：“你来此何事？” 孟尝安闻言，有些难以启齿，“家中……贫寒，故，在下来此……卖词。” 阿三一脸激动：厉害了我的哥，这么早就意识到知识产权的重要性了，简直是绝无仅有开天辟地第一人呐！ 凡音一脸冷漠：行了别给自己加戏了。我还能不知道这货就是气运之子么，还用不着你个土狗提醒。 阿三炸毛：你才土狗！ 不对……重点错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个坏人！ 不不不对……重点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啊啊啊！ 凡音眨眼：直觉。 阿三猛然悟了：朕知道了，你就是想给自己的撩汉行为找个正当理由。 凡音微笑：是又怎么样，反正现在我确定了啊，蠢狗。 阿三：忽然泪目。 被自己蠢哭！ 孟尝安说完小心翼翼地瞅着凡音的反应，看她半天不说话，试探地问：“这位兄台，可是有何见教？” 确定了他的身份，凡音自然不会再走审讯风，虽然她也不知道为啥这个智障就那么配合自己。 怂货。都快赶上阿三了。 阿三：？？？ 不过既然确定了气运之子的身份，那就是粑粑。凡音立马改走亲民风，扯出了一个十分慈爱可亲的笑容道： “没有没有。孟兄文采不凡小弟仰慕已久，不知怎会落到如此窘境？若有能帮到孟兄之处还请千万要直言，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何叶：“……” 公主您其实可以转换得稍微自然一点点的。 孟尝安：“……” 没控制住，身体打了一个哆嗦。 急忙掩饰地开口：“不不不不用了……多多多谢兄台好意，在下就先告告告辞了……” 好吧，掩饰完反而更明显了。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还红着眼。 竟然这么害怕她呦～ 于是凡音笑得更加温柔：“可需要我送您呢？” “不不不不不用了。”某人连忙将头摇成拨浪鼓，然后真的像只兔子一样一溜烟跑了…… 身后仿佛都能看到一道扬尘。 何叶其实也很蒙，问凡音道：“公子之前曾与他见过么？”然后对人家做了什么吗？ 凡音无辜脸：“没有呢。可能迫于我的威仪吧。” 那人也是有一番经历的人物，怎会惊惧成如此模样，难道真是公主威仪逼人？何叶眉头微皱，还是接受了凡音的答案。 阿三：以我对你的了解…… 一定是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吧！ 第三十章 经年故人戏 凡音微笑：那你见我做什么了么？ 阿三：…… 是是是，没人看见您说了算。 人也走了，何叶转头对凡音道：“公子，已经快宵禁了，您要留宿么？” 凡音狂点狗头：“好啊好啊……” 何叶一个凉凉的眼神甩来，某人秒改口：“好吧，我们回去吧。” 何美人这才高冷地收回了视线。 凡音委屈地冲阿三哭诉：嘤嘤嘤~何美人对人家好凶啊。 阿三冷漠脸：别作了，你不就是喜欢这个调调么。 凡音羞羞地捂脸：嘤嘤被发现了。 回了宫的凡音，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早没有了在外的生龙活虎。 把外衣一扔，就一脸忧伤地瘫在了床榻上。 “公主殿下，您要就寝了么？”何叶抱着衣服，觉得公主今日可能是累了，看来要早些伺候她就寝了。公主这般费心思亲力亲为，甚至不惜冒着损害名声的风险入情楼，想来必有其深意。 凡音微微转动死鱼眼，看向榻前端立的何叶：“并没有。我在忧伤美人……哦不，我在沉思。” 何叶：…… “那臣便不打扰公主沉、思了，殿下若要就寝就唤臣。臣先告退了。”何叶面无表情地退下。 凡音咂咂嘴：总觉得何美人的脾气变大了呀~ 阿三白眼翻上去：任谁碰上小殿下您都会如此吧。 凡音：嗯？你说啥？ 阿三眨巴眼：我是说小殿下您要沉思什么？ 一提这个，凡音就丧气得不行：那个孟尝安是气运之子的话，本殿也没办法接近他啊。本殿又不能天天出宫。即使出了也不知道去哪找人，那家伙看见本殿跑得比兔子还快。 闻言，阿三傲娇地抬了抬爪子：我不就山就让山就我啊。他见你就跑就让他跑不了啊。多简单。 咦？这土狗有点意思啊。 凡音秒懂了它的意思，点头：嗯嗯。很有道理啊。不过，这句应该不是这么说的吧…… 阿三：……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满意了的凡音于是就欢欢快快地唤起了何大女官： “何叶啊~阿叶啊~小叶叶啊~” 飞速推门进来的何叶忍了忍：“公主何事？”不是刚还在沉思么，这才多久！ 凡音在床上冲她张开了双臂，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就寝。” 何叶：“……” “不嘛不嘛~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起来~” “……” 真的不记得公主最近有撞到过头。 第二天一早，凡音就喜滋滋地跑去找皇帝亲弟了。 赫连则刚起床，正在准备去上朝，猛不丁地就见他那皇姐冲了进来，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 自从上次以后，两人关系又恢复亲近了不少。 赫连则龙袍都还没穿上，见状索性不再穿了，直接挥手让侍候的宫女拿着退了下去，然后连忙看着眼前的人，急切问道： “皇姐，出什么事了？” 凡音内心怂了一秒，额，我要是现在说没啥大事你会不会想弄死我？ 于是某人脸色瞬间无比严肃：“本宫最近听闻朝中那些老臣又有些不安分，开始为难你了。阿则……陛下，不知可真如此？” 赫连则闻言，微微皱眉，的确如此。 近日西蛮的一个部落向往皇朝，有心归附，特请旨定夺。他自是同意的，因为这不仅每年可得到一定朝贡，还能兵不血刃地收复一些前朝的失地，可谓是载入史册的大事。 但以韩丞相为首的一群老臣却坚决反对，认为他方主政没几年，当务之急是首先安定国内的局势。万万不可轻开边衅，激起战争。 赫连则眸色冷冷，开口道：“不过是一群只顾私利目光短浅的老顽固，无需阿姐忧心。” 阿姐？凡音嘴角不着痕迹地提了一点，回道：“阿则，韩丞相毕竟是两朝宰相，不可轻忽。今日早朝我想去旁听，只望能帮你一二。” 毕竟当初赫连则登基的那段时间，赫连凡音可没少为他助力。朝政大事，玩弄权术，赫连凡音向来不输男儿。 赫连则闻言，沉默。忽然想起了…… 曾经有一段日子，他拼命学习吸收着那些知识，每日每日挑灯夜读，白日还要受尽苦难。他的阿姐心疼不已，终于有一日抢走了他的书册，环抱住了他…… 她说，阿姐帮你学。你不擅长的让阿姐来学，你不便做的让阿姐来做。将来阿姐会一直在你身旁，助你君临天下，助你成为一代明君！ 那时早已少年老成的他蓦地落泪，笑着说——好。 可如今，他却一点一点剥夺了她的权利，把她圈在宫中。甚至将来，还可能会让她成为皇权下的牺牲品。 曾经他咬着牙握紧拳头，以为登上皇位就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可当他真正坐上那把椅子，却渐渐发现，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好。”他忽然开了口，只吐出了这一字。 这是一场豪赌。但这一刻，他愿意相信，他不会输。 凡音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呢，怎么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答应了。 就这么放心她么，他也不像那么好忽悠的皇帝啊，难道有什么阴谋？ 算了，不管它，达到目的就好了。凡音一秒钟放弃了思考。 于是…… 古有太后垂帘听政，今朝凡音就体会了一把公主垂帘听政的滋味…… 嗯。很爽。 阿三：总揽全局，掌握权势的爽感？ 凡音：不不，是躲在幕后阴人的爽感。 阿三：…… 今日的朝堂气氛并不是很好，因为前日赫连则不顾众臣反对，毅然决然地选择接受了西蛮历山一族的投诚，收复了历州。这是本朝很少发生的事，从外族占区中收复了一些失去的领土。 所以赫连则很满意，但大臣们却不然，尤其是韩丞相为首的几个权臣，脸色可不好。甚至直接开口借历朝历代暗喻赫连则不听劝谏的昏君了。 赫连则脸黑沉着，但还不能制止反驳，毕竟人家又没说他，甚至还借此“捧”他。 其套路就如同，职工跟老板巴拉巴拉说了一通隔壁老总干的各种缺德事怎么虐待员工的……偏偏还和自己老板干的事类似。末了，再来一句当然，我们老板人这么好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凡音挑眉扯了嘴角，这个套路她懂，但她更知道…… ——通常这个员工马上也就可以休“长假”了。 凡音微笑，然后回头对身后立着的何叶低声道： “拿纸笔来。” 第三十一章 贼? 帘前的皇位上，赫连则接过了下人动作隐秘地递上来的纸条。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黑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深不可测。 “韩丞相，当今朝堂多事，财政困难，百姓困苦，官吏多数苟且偷安，边界不靖。丞相以为当如何祛除弊病，富国强兵？” 韩易没料到赫连则会忽然发问，但也瞬间调整好情绪，思索了片刻，开口回答道：“臣以为，当以用人为先。” 不愧为两朝元老，眼光确实毒辣。赫连则点了点头，又问：“如今州县官吏，勤政清廉、精明强干的人很少，又当如何选好人、用好人？” 韩易不假思索：“陛下明眼择用执政大臣，而执政大臣择用百官。如此上行下效，实为最佳。” 本朝单是州郡一级的官吏就有千人，皇帝一人全部认识都很困难，更别说亲自考核提拔了。而只要执政大臣是正人君子，那么，他们所提拔的州郡一级官吏就会是正人君子。而州郡一级官吏是正人君子，那么，他们所提拔的县令也必然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当政，天下就会大治。 赫连则知晓他的意思，但并不满意。 “丞相所言虽有理，但人心难测，良臣难得。执政大臣如何鉴明正心，始终如一。要知便是朕，亦不能避免用人唯亲之心。故长此以往，只怕会助长朝中结党营私之风气。” 闻言，韩易拱手道：“陛下高瞻远瞩，见识长远。正因陛下所忧，我朝才效仿前朝推行科举制选拔人才，力求用人唯才，令天下有才之士为陛下效力。” “哦？是么？”赫连则挑眉，“可朕怎么听说，科举制在民间并未有多大响应呢。哦……朕记得今年的状元榜眼都好像还是丞相的爱徒吧，丞相当真才学惊人啊，教出的学生都个个不凡呐……” “陛下……” 赫连则打断他，继续道，“朕觉得丞相堪为帝师啊……” 如今的帝师可是真真正正的文学泰斗。三朝阁老，桃李遍天下，深受天下文人学子的敬重。 韩易额间有汗滴下，拱手高过头顶：“臣惶恐，臣……” 赫连则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阵如雷：“韩易！你仗着元老身份在朝中滥用职权！徇私舞弊！结党营私！搅乱朝纲！你可知罪！！” 韩易“扑通”一声跪下。连带着吓得一些老臣腿也跟着软了一下。但不能跪，只能颤抖着强撑。 全身匍匐跪地的韩易埋着头，声泪俱下：“陛下，臣一心为国，劳苦一生，忠心赤胆，天地可鉴！从未行如此罪事，怎堪担如此污名啊陛下……” 帘后的某人笑眯眯：这老头是在唱戏么。还这么敷衍，是真的瞧不起我那可爱的弟弟么？其实我弟凶起来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呀。 阿三：只能说那老狐狸太精明了…… 凡音睁大眼：狐狸？狐狸！哪有可爱的狐狸？本殿正好缺手套围脖斗篷大衣了嘤嘤~ 阿三：…… 能不能传播点正能量！成天直播一些不健康思想……啊呸，没有后边这句。 凡音点头：好啊好啊。炖土狗，够正能量吧？ 阿三：忽然泪目。 ……您还是剥狐狸吧！ 那厢，赫连则慢慢收回了发怒的表情，低气压消散，他语气十分平静道：“嗯……朕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朕想将一个重任交给爱卿。” 什么鬼？ 朝臣们一脸懵逼。 却见韩易十分自然地站了起来，飞快收回了脸上的悲戚，直接拱手道：“请陛下示下。” “朕欲设立纳英阁，广招天下贤良方正、孝廉秀才、博士弟子。凡言论奇佳者，皆可得到朕亲自召见。丞相以为如何？“赫连则道。 韩易拱手点头：“陛下此举甚好。” 这什么玩意？转折来得太突然，刚刚还一脸愤怒和悲戚的互相撕逼，他们还以为丞相要倒台了，怎么这么快就变成君相一唱一和了。 朝臣们表示有点接受无能。 “既然如此，那此事的具体章程，就交给丞相去办吧。”赫连则微笑。 韩易俯首应下：“臣遵旨。还请陛下赋诗一首，以为彩头。” 赫连则赞同，招人拿来纸笔，大笔一挥，一气呵成：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天下归心！” 帘子后的凡音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孟德吾弟？！！ 第三十二章 帝王相 阿三解释道：三千世界，百亿须弥，非是一直平行稳定的。当他们相交碰撞的时候，就会出现结点。一个世界的东西可能会投影映射到另一个世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上个世界中流行的穿越风，未必没有发生的可能。 凡音：啥玩意？也就是说本殿不一定是这三千世界最特殊的存在了！那些凡人也能穿梭世界？ 大家都穿越了各种李白杜甫玩转商圈热武器，那本殿还怎么装叉，啊不是，世界秩序怎么办？ 阿三：理论上说有可能，但可操作性不大，因为这所需要的条件十分苛刻。所以殿下不必担心……您的逼格不会掉。 凡音微笑：本殿从不会担心这些，因为本殿一直在天上。 阿三：哦。您老仙山可好啊？ 凡音：滚！没空和你个土狗瞎扯，本殿要去撩弟……哦不，撩汉。 阿三：…… 下了朝后的赫连则心情不错，与凡音并肩而行：“阿姐真是好计策，这一招必要让朝堂注入些新人，省得那些老家伙们以为这朝堂都是他们的天下了。” 凡音微笑：“不，是阿则你的帝王权术愈发长进了。先声夺人，恩威并施，迫使丞相不得不揽下如此之任。” 先是说韩易用人唯亲、结党营私，转眼间便又将招才纳士的重任委托于他。很多朝臣都是一脸懵逼，但凡音却想说—— 干得漂***oy~ “我知阿姐是想鼓励朕，但朕的确还差得远。方才韩丞相本就未被朕威吓住，只怕他也不会尽心而为。”赫连则未有骄傲，十分冷静道。 凡音闻言，有些宠溺地一笑：“阿则过谦了，毕竟——你又不是真的想用他执掌纳英阁。不过借他手造势而已。他虽不会有多尽心，但至少，丞相一派的那些老顽固，不会使各种手段阻碍。” 不会阻碍——便已是此番最大的收获了。 赫连则闻言眸色漾起涟漪，回头对凡音一笑：“知吾者，惟阿姐也。” 凡音也很是温柔慈爱地回以一笑，然后两人继续并肩向前，气氛和谐。 阿三惊恐脸：你怎么忽然开始走知心姐姐路线了？ 太吓人了呦！ 你自己什么样你心里没点英文数么！ 凡音一脸委屈：还不是你说的不能崩人设么。想人家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孩纸家家，在这吃人的古代皇宫，不抱大腿还怎么活下去啊~ 哦。阿三冷漠脸，这个戏精！ 角色扮演好玩么我亲爱滴小殿下？ 凡音小鸡啄米：嗯嗯。好玩啊好玩啊。 阿三笑呵呵：那您老慢慢玩呦，小的就不打扰了。 意思就是——赶紧滚！不要让劳资看见你！ 于是凡音就忽然转了头，“对了阿则，昨日我出宫，捡回一只很有意思的小狗，阿则可要来我宫里一观？” 阿三：你啥时候又捡了条狗？不知道喵汪授受不亲么你个蠢货！ 凡音微笑：就是你啊，我的傻三三~ 某狗怒：劳资才不是土狗！劳资是贵族喵！ 然后……正瞎叫唤的某狗忽然被甩出了意识空间，直接瘫在了某人寝宫的地上。 ……再次内伤。 唯有两行清泪诉说着它此时的满腹愁怨—— 姓凡的劳资和你没完！ “哦？阿姐何时有了如此兴致，朕定要好好瞧瞧是如何有趣的物什，能得阿姐青眼。” 正巧两人走到了公主的寝宫外，赫连则也就同意了。想来他也很久没进过她的寝宫了。如今他既然对彼此关系有所觉悟，自然要经常往来。 凡音笑着回道：“倒也没什么特殊……阿则看了就知道了。” 两人踏进院中，赫连则就被地上瘫着的某狗惊到了。 嗯。震惊于此狗的肥。 听到脚步声，阿三艰难地抬起了大脸，与凡音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瞬间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阿三：看劳资用眼神杀死你！ 凡音：那你还真是厉害了，我的三三。不过您先起来再说吧，您现在这四肢大开的模样真是有碍观瞻呢~ 阿三：特么的你才四肢大开！到底是谁把劳资弄成了这样啊喂！竟然还敢带人类来围观朕嘤嘤嘤不活了…… 凡音正要说什么，忽然被一声大笑打断。 “哈哈哈哈！阿姐这狗当真是有趣啊哈哈~” 某皇帝突然笑弯了腰，帝王威严丢得一丝不剩。 若不是阿姐说，他真的没有认出来地上这摊肥肉竟是条狗。而且还颇有灵性，那看向阿姐的眼神真是太有趣了! 阿姐看它的眼神也难得甚是……可爱？ 赫连则就像曾经和阿姐打闹时一样，真正放开了声音大笑了起来。 本来正互撕的一人一狗齐齐转头看着他：“……” ——这人是个智障吧？ ——嗯，应该是。 …… 自从和赫连则恢复了相亲相爱的姐弟关系，凡音在宫里的日子就变得无比自由随性。 起得来就去挂帘阴人……啊呸，参与朝政，督促韩易不要偷懒。偶尔也会出宫去抓某只小白兔，当然一般是找不到的。即使找到了，这货也溜得飞快，看见凡音就跟看见牛头马面似得。 凡音很委屈：本殿不比那俩老哥好看么？你说是吧三三~ 阿三：三三你妹…… 某狗忽然感应到她凉凉的眼神，内伤一痛。瞬间狗腿脸，嗯嗯。当然了，殿下要好看得多。 凡音：多你妹啊！你竟敢拿本殿和他们相提并论！ 阿三：…… 牛头马面：…… 好委屈。 小殿下，我们做错了什么。 …… 不过最近，朝堂被一纸加急快报掀了波涛。 南蛮一族对于历山首领的叛变大为恼火，以会盟为名设计诱捕了皇朝驻南大将军苗毅，并提出说要以历州与历山首领交换。 “臣以为，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将历山首领交出，并将历州归还西蛮。如此才可保苗将军安全。”朝堂上，韩易率先出列道。 “哦？丞相之意，就是我泱泱皇朝惧怕于一众西域蛮子，未战先降，竟是如此无能之国。”赫连则直接反驳道。 韩易仿佛没看到赫连则越来越沉的脸色，径自说道：“非也。历州之地受西蛮包围，政治混乱，易攻难守。历山首领本为南蛮异族，此番也只是南蛮内部的政乱，我朝本不应参与其中。况且苗家一门三代为将，劳苦功高。苗老将军及其三子皆已沙场殉国，如今仅剩苗毅这一独苗。皇上若不救只怕寒了天下人之心呐！” 第三十三章 闻香识美人 韩易此言一出，众臣纷纷附和。便是有主战派一时也想不出反驳之语，于是朝堂一时陷入静默。 帘后的凡音招了招手，将何叶唤到身前，耳语一番。当然，还顺便摸了摸小手。 阿三：假公济私！凑不要脸！ 凡音：本殿这叫撩汉把妹两手抓，从娃娃抓起，坚持两点论与重点论的统一！ 阿三掀桌：重点你妹啊！抓你妹啊！我跟你说你这样会被禁播的！ 凡音：本殿又不是女主播！等等，你这土狗最近又偷偷去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阿三一秒恢复单蠢脸：阿西巴，你说啥？宝宝听不懂耶~ 凡音一脸嫌弃：耶你妹啊，恶心死了，死肥狗。 阿三：你特么才恶心！等等，说了让你少看脑残剧啊！这不是矫情小建人对“心灵美”胖子的标准台词么！ 阿三幻想了一下凡音翘着兰花指，一脸矫情恶心嫌弃地对着自己说，恶心死了，死肥猪，就你这样还想追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阿三表示自己整个狗都不好了……啊呸，贵族喵！ 而凡音想的是：女主播似乎也很有趣呢~那她是直播后宫争宠还是女帝成长路？ 帘后的一人一狗陷入了奇怪的想象。而殿前的赫连则脸色却越来越不好了。那些大臣们愈来愈多地附和起了韩丞相，即使有不同的声音也被辩驳地无了下文，整个朝堂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等到再没了反对之声，韩易上前一步拱手道：“还请陛下早日决断。” 赫连则眼神愈发冰冷，正要挥袖示意下朝。大殿外忽然走来一人…… 当他缓缓走进来，满朝文武都下意识地让了道，于是他走上前，直接对上了——韩易！ “李老太傅。”韩易都附身向他作了揖。 倒不是这人的官位更高。而是因为，他就是三朝元老，两任帝师的文人泰斗——李余。 所以此时赫连则都动容了，身体微倾似是有些担忧于他的身体，“老师怎会前来？” 李老太傅虽任太傅，却只是虚名，他年岁已高，轻易不出家门，就连赫连则也只是上门求教。 所以此番—— 李余微微拱手，开了口：“陛下，老臣听闻南蛮一事，特来与陛下，众臣探讨一二。” “老师请讲。”赫连则身体端直，面上有了笑意。 李余缓缓开口，“西蛮历族诚心归附我朝，正是因为敬慕我朝国力强盛，边防稳固，朝政清明。陛下恩泽天下、心怀博大，接纳历山一族的归顺，不兴干戈收复历州之地。故于理而言，南蛮仅凭一封国书便要向我朝讨要历州，既无权，亦无名。” 众臣连连点头。 李余缓了缓气，继续道：“于情而言，历山首领对我皇朝一片忠心，千里朝拜，显足诚意。我朝若将如此忠臣轻易交出，皇威尽损，试问天下诸国还有谁敢归附于吾？” 他的声音老迈浑厚，仿佛充斥着无匹雄力，字字掷地有声，砸得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须臾，赫连则大笑出声。 “哈哈哈！好！好一个于情于理，学生拜服！” “此事便已定论！韩易，你即刻休书给南蛮子，让他们即刻将苗将军送回，否则朕大军压境，灭他南蛮！” 众臣纷纷附和：“陛下英明。” 韩易张了张口，终是拱了手。 “臣……遵旨。” 下朝后，赫连则亲自将李老太傅送回了府邸。 然后看向身后非要跟着来的凡音，笑了。 “阿姐其实只是想混出宫吧。” “对啊。”凡音毫不犹豫地大方承认。 有这么光明正大出宫的理由干毛不用，况且还是跟着皇上大佬，多威风多安全。 阿三：是因为即使有刺客目标也不是你吧。 凡音娇羞脸：不要说出来嘛，人家现在还是真金姐弟情呢~ 阿三一脸大写的冷漠：哦。 赫连则现在心情大好，自然也不会亏待大功臣。 “好吧，要不是今日阿姐料事如神提前派人去请了老师，此事也不会如此顺利。所以阿姐今日想去哪里玩，阿则陪你。” 凡音笑着答道：“纳英阁，这才是阿则这次出来目的所在不是么。” “哈哈。不愧是阿姐……不过你可不要后悔哦。”赫连则挑眉看她，出了宫的小皇帝多了些自然与不羁。 凡音拽起他袖子，无奈道：“行了，走吧。” 她倒是想，但带着个皇帝还怎么好好玩耍啊！ 某狗秒懂：你该不会又想去情楼了吧。 凡音立马变脸：怎么可能？本殿一向兢兢业业恪守本职地撩妹……啊呸，完成主线任务！ 阿三还是那个字：哦。 呵呵。 …… 纳英阁建在皇都文化气息最浓厚的天音街上，方开设数日，便引得天下学子接踵而至。各色文人名家在此较诗论文、谈议风生。 其兴盛之因，多为皇朝如今为天下第一大国的实力，还有赫连则此举赢得的民心，以及……韩易的一些功劳。 韩易虽是偏爱弟子，维护士族，拥护祖制的老顽固。但其才能确实不容小觑。 才，足以慑住八方学子；能，足以维持此法秩序。 所以当赫连则与凡音隐藏身份踏入之时，便见一众文人或辩论切磋、或侃侃而谈、或提笔而书…… 当真是好一番盛世风流的局面。 赫连则不由走近，默默倾听围观。也就没注意到身后转移了路线的凡音。 看着凡音走着小路，越走越偏僻，阿三跳出意识空间，钻到她怀里，口吐人言。 “你干嘛来这啊，杀人还是放火？” 凡音微笑：“你猜。” 阿三：…… 你以为我会说你猜我猜不猜么！ 猜猜猜，猜你个鬼！ 反正铁定不是干啥好事。 然后果然，下一秒，某狗就看到前面某个墙角旮旯里，那条熟悉的身影…… 阿三：你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啊喂！再说你猜就挠你！ 凡音微笑脸：闻香识美人。 阿三：…… 美人孟尝安此时正蹲着缩在墙角，从凡音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肩膀在一耸一耸。 嗯，没错，抱着鸡腿啃得正香的小白兔完全没有注意到…… 身后缓缓出现的黑影…… 而当他终于吃完满意地抹了一下嘴然后抬了眼皮的时候，便猛地看见自己面前的墙上映出的巨大黑色影子…… 瞬间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他缓缓转头看去，身后的人正好遮住了太阳，但日光从她身侧四射而来，仿佛散发着圣光，映照着这人露出的八颗大白牙： “孟兄。” 孟尝安…… “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 君有凌云剑 “孟兄，这是？”凡音侧头，一脸单蠢疑惑地看着他手里的……鸡骨头问道。 孟尝安飞快把手背到身后，“没没……没什么。” 凡音：这货为毛一和本殿说话就结巴？ 阿三正经道：大概是看出了你夜叉的本质。 凡音呵呵一笑：那你的本质呢，土狗？ 某狗瞬间捂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朕是贵族喵！ 凡音：闭嘴！老给自己加戏，谁管你猫狗同体，本殿还要调戏小白兔呢哪有空鸟你！ 阿三掀桌：么的明明是你先问劳资的！ 凡音笑眯眯地冲着瑟瑟发抖的小白兔道：“孟兄来这纳英阁，不会是因为囊中羞涩吧？” 纳英阁聚天下才子，自然会提供一定食宿彰显赫连则求贤之诚。当然，无才无德之人，就不要想着混吃混住了。 孟尝安被说中心事，瞬间脸红到了耳根。 “不不不不……我……在在在下……” 可惜最终没能解释出个所以然来。 某兔子垂下了脑袋，仿佛耷拉着两只大耳朵，轻声嘟哝，“好吧，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凡音直接笑出了声。 太好玩了这兔子！ 笑死本殿了哈哈哈！ 哎呦，肚子疼得不行了哈哈~ 看着忽然爆笑不止的凡音，孟尝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那眼神有一瞬的温柔…… 然后在她抬头的时候又连忙低下了头。 凡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孟兄啊……你还真是诚实得……” 说完就看见低头的人似乎伸长了耳朵想等着下文。 于是凡音缓缓吐出—— “可爱。” 瞬间看见白兔子变成了一只粉红兔子！ “哈哈哈……哈哈哈……”凡音很不给面子地再次笑出了声。声音晴朗如三月清风，拂过这阁园后院的几株桃树。 桃花瓣散散飘落，树下一青衣男子无奈而立，一男装女子弯腰笑得开怀。 赫连则走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走上前，看了眼孟尝安，将凡音扶起，开口道：“何事引得阿兄如此开怀？” “是阿…哲啊，你来了，实在是这位兄台太有趣了哈哈哈……” 说着说着凡音又笑倒在了赫连则肩上。 赫连则无奈地扶着她以防摔下去，转头看向对面略显局促的人。 “这位兄台是……” 孟尝安忙作揖回道：“在下孟尝安。” “哦？”赫连则闻言有些惊异地打量着他，“你就是孟尝安？” 当真与他想象中十分不同。先皇在时，他曾在父皇那里有幸看到几眼孟尝安上书的“千字文”，可谓是令他念念不敢忘。只是不得父皇所喜，迟迟未能提拔重用，后来便听说这人辞官去守孝了。 那时他一直为此遗憾，未曾想如今竟在这纳英阁遇见，当真是命运使然么？ 但如今眼前之人与他想象中意气风发、壮心凌云的才子文士……当真相差甚远。 “是。”孟尝安低头应声，看不清表情。 赫连则忽然拱手道：“久闻孟兄高才，今日有幸一见，不知可否容在下讨教一二？” 孟尝安一愣：“这……这这……”似是不明白为何忽然就被挑衅了。 没错，赫连则说得是很客气，但那气势却是有些不善。 “啊~你们要battle啊抱歉刚刚咬了舌头，我是说你们要谈诗论文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好好谈哦~” 收敛了笑声的凡音挂在赫连则肩上，直接打断了某个小白兔的拒绝之词。 然后她站直身，无视赫连则的眼神，冲孟尝安抬手，摊开手掌，轻轻侧头微笑…… 孟尝安看着面前修长如玉的五指，又红了耳根，“这这……兄台……何意……” 凡音笑眯眯：“帮你扔鸡骨头啊，你还想拿着这个论诗不成？” 某兔子：“……” 这次是整张脸都红了。 成功调戏完小白兔，凡音满意地拿着鸡骨头，晃悠悠地往回走，顺便还戳了戳某狗：你咋这次这么安静？ 意识空间里，正贵妃躺的某狗翻了个身，拿屁股冲着她。么的刚是谁嫌劳资烦的！朕才不会搭理你！ 咦？这货又傲娇了？ 凡音笑眯眯：所以我这次找你是专程负荆请罪来了呦~你真不听么~ 果然说完就见这土狗耳朵动了动，但还是没转身，相当臭屁地给了一个字：说。 凡音微笑了：请你吃鸡骨头呦~ 阿三：…… 滚滚滚滚滚滚滚！ 凡音一脸可惜。 哎，本来想让某只狗回收一下手里硬抢来的鸡骨头的，看来只好找地方扔它了，毕竟她可是冥界最乖巧听话守礼守法的小殿下呢~ 阿三：…… 怎么办还是好想吐槽啊啊啊！ 凡音走后，留下的那两人其实并没有谈论诗文，因为赫连则直接开了口…… “不知孟兄对如今朝政形势有何看法？” 来者不善，确实来者不善。 要知如今的纳英阁虽有皇帝旨意可言谈自由，评议朝政。但真正却没人敢多议什么，这由许多因素导致。 而赫连则如此单刀直入…… 孟尝安，抬了头。 周围四散的花瓣都似有一瞬静止。 当赫连则对上眼前之人的目光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这人有什么不一样了，那感觉就像是—— 利剑出鞘。 孟尝安收敛了所有局促和羞怯，负手而立，缓缓开口。 “如今我朝表面看国土辽阔，兵力众多，粮食充裕。但实则财政枯竭，冗兵冗官，国势已有衰微之相。” 只一句便让赫连则深了瞳色： “那敢问若要改变此种形势，得天下太平繁荣，当以何为先？” 孟尝安眉目不动，“当以择术为先。” “何为择术？” 孟尝安答道：“择术，即择适于国情朝状的轨制与法度。” 赫连则眉峰微蹙，只问了一句，“孟兄以为前朝太祖如何？” “前朝太祖，不如尧舜也。尧舜之道，至简而不烦琐，至精而不迂腐，至易而不烦难。后世学士大多不解其道，故以为高不可攀，其实不然也。”孟尝安一语出锋芒。 赫连则眸中微光闪烁，却沉静地开口：“诚然尧舜之道为治国良策，然我朝祖制已定，涉及甚广，又当如何生变？” “祖宗之法虽全，但如今皇朝政令松弛，文武百官多是苟且偷生之人，财政枯竭，边境多事，百姓困苦，军队软弱。”孟尝安侃侃而谈，像是早已在脑中演练过无数遍。 “故百法虽存，却形同虚设。若要天下太平，需以理财生财、富国强兵为先。” 理财生财，富国强兵。 赫连则暗暗念着这八字，心绪翻涌。 第三十五章 感谢花叽! 而在谈得正兴的两人不远处…… 不是香榭小亭，也不是水边石桥，而是—— 墙头上。 一人抱着一狗坐着，悠哉悠哉地晃悠着腿。 而她怀里傲娇冷战的某狗，最终还是屈服于吐槽技能： 为什么是墙头啊摔！ 凡音笑眯眯：坐得高，看得远。嗯，没毛病。 哦。呵呵。阿三冷漠道：殿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凡音：本殿一直在天上。 阿三：哦。仙山可好？ 凡音：……莫名熟悉。 被套路了。 厉害了，我的蠢狗。 于是果断采取暴力压制——猛地掐住怀里死肥狗的“游泳圈”。 “嗷~~” 特么的说不过劳资就动手！凑不要脸的！ 凡音娇羞一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本殿了，装什么~ 阿三：……粑粑我错了！ 泪目。它怎么能忘了小殿下的本性！ 通常是这个流程——看不顺眼就开怼，看得顺眼也开怼。（具体参考上个世界的陆明渡和沈戟小可怜，阿门~） 怼不过怎么办？ 武力镇压! 镇压不了怎么办？ 一把幽冥火烧过去…… 嗯。世界大和，阿弥陀佛。 为了不祭幽冥火的怂货阿三，一秒钟给凡音跪了。并露出了狗腿脸：殿下殿下，您瞧您瞧，那石头冒黑气了！ 凡音闻言一瞅，确实，那玉的部分已经由三分之一变成五分之二了。 这速度，啧啧。 宝宝就要见到男神了嘤嘤嘤好激动！ 向来不长教训的阿三斜眼：你不是说你男神就在三千世界么，每个世界都用不同身份跟你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嗯嗯哼哼…… 凡音：…… 一巴掌把某只土狗扇进意识空间。凡音看向了远处那正侃侃而谈的青衣之人。 挑眉，本以为是单蠢可爱的小白兔，没想到原来是只成了精的兔子。 ——真是更有趣了啊。 凡音咂砸嘴。 那厢，赫连则与孟尝安已聊至尾声，虽今日尚未详谈，但足以令赫连则震惊于这人心中宏图。 深感拜服的同时，也更激起了他心中豪情。 所以他开口：“在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孟尝安：“请讲。” 微风拂过，扬起他耳边碎发。赫连则负手，眸光直射向眼前人：“你，早已识我身份？” 话音落，只见孟尝安衣袖一甩，猝然跪地—— “草民孟尝安，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赫连则附身，双手将他扶起，笑道：“快快请起。今日与君一谈，朕如醍醐灌顶，大梦方醒。只是不知孟君是如何识出朕的身份呢？” 孟尝安俯首道：“陛下之威，天地同感。草民立足天地，怎可不识陛下威仪？” “哈哈哈！”赫连则闻言大笑，“看来是孟君真是生得一双慧眼啊。” 他这话说得看似在拍马屁，实则还是在夸他自己。但孟尝安皮这一下，赫连则反而开怀，只因幸得他一双慧眼，他才能与孟尝安相遇…… 伯乐与千里马的——注定相遇。 两人在对视的此刻，心中都隐隐有了这个感觉。 ——仿佛宿命。 于是赫连则向他告辞，然后忽然笑道：“孟君……只怕不久之后，就要唤‘爱卿’了。” 孟尝安闻言，笑着作揖送别：“草民静候。” 待到赫连则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他才起了身，垂眸掩盖了思绪……能在她身边并如此亲昵之人，除了皇帝陛下以外还能有谁。 赫连则在一处花园里找到了凡音，找到她的时候，这人正看着在花丛中打滚的肥狗微笑。 “这狗何时来的？”赫连则一看到这狗就忍不住想笑。主要是它肥得太有喜感了，尤其是现在还在花丛中打滚……翻个身都困难。 “方才。也不知是如何跑过来的，没被抓去炖了还真是难得。”凡音回头道。 “哈哈哈！”赫连则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但怕他的阿姐又对他露出嫌弃的眼神，笑了两声就收住了。 然后上前扯住凡音的衣袖，“阿姐你真是我的福星！” 凡音单纯脸：“怎么了？” 赫连则抬头看到了天空，“天色已晚，就先回去吧，路上与你详说。”他激动地扯着凡音袖子欲走，忽然想到什么，忙回头：“对了，我太高兴了，竟然忘了阿姐的……狗。” 差点说成肥狗，赫连则又想笑了。 凡音一脸淡定：“没事。它既然能来，肯定能回去，不用管它。” 赫连则：“……” 阿三：…… 特么的！ 是谁让劳资在这装玩耍的！ 劳资为了给你掩护都做出如此掉逼格的蠢动作了！ 你个忘恩负义的魂淡！ 凡音嫌弃脸：首先，这个动作本殿就能做得单纯可爱清新脱俗，是你自己蠢。其次，抱你这只蠢狗会弄脏本殿的一身无暇白衣的。最后，不能让你个土狗打扰本殿和弟弟相亲相爱！ 阿三：…… 暴击。 为何受伤的总是狗……啊呸，喵！ 阿西巴。小殿下。分手吧！没爱了！ 凡音：没爱过。不约。找蓝翔。保大。救我妈。 阿三：…… 最后还是赫连则找人将阿三送回了凡音寝宫。进门的时候，一行宫女都围观着那只又黑又肥的土狗，拿那肥爪子死死扒住门框，宛如一个不屈的战士，那眼神—— 充满着仇恨的火焰？ 额，一定是看错了。 屋内，凡音对着这蠢狗的眼神，挑了挑眉：你这么四肢并用地撑着门……可谓是门户大开啊我的傻阿三~ “汪！！”于是众人只听一声凄厉惨叫，那条土肥狗飞快收回四肢以后，因为惯性…… 成功被甩了出去。 嗯。完美。凡音微笑。 宫女们：“……” 至于阿三…… 嗯。此狗已死。有事烧纸。 “行了。都别看了，下去吧。”凡音一脸威严地挥手道。然后众宫女下去，还带上了门。 于是房内除了某狗的“尸体”，便只剩下凡音和……当然不是赫连则，皇帝还是很忙的，早就走了。 所以那就是—— “小叶叶~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个阿三呐~想我了么~” 挺尸阿三：…… 何叶：公主您还不如之前的称呼呢。 “公主您今日出宫想然必有收获，不知可有吩咐何叶之事？”何叶飞快地转移话题。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没有没有，美人就是用来调戏……啊不是，用来宠的，怎么能使唤呢？”凡音连忙摆手道。 何叶：…… 尸体阿三：…… 你一脸心安理得地使唤的还少么！ 第三十六章 寒门之势 凡音：你不是死了么。 阿三：看你欺负小姐姐，又气得诈尸了不行么？ 凡音微笑：呦~原来我的阿三竟是这么高义薄云正义凛然的狗哦。 阿三：过奖过奖，低调低调。 凡音：么的这土狗开始反攻了么。 很好，土狗。你成功恶心到本殿了。 于是凡音心安理得地使唤何叶道：“何叶，将那边那玩意带去洗洗澡。记住，一定要里、里、外、外洗个干净。” “是。”何叶松了口气。 阿三：…… 啊啊啊劳资晚节要不保啊！ 凡音微笑：去吧去吧，好好享受你的小姐姐的伺候吧~ 被扯走的阿三：…… 劳资跟你没完！你给劳资等着！ 凡音宠溺一笑：好好，等着等着。 ……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赫连则并没有掩饰自己昨日的微服私访，直言自己去了纳英阁，然后就没了下文。 韩易自然上前一步说，臣惭愧，还需要多加完善巴拉巴拉，一通官话。 然而并没有什么说任何实际的不足，毕竟如今纳英阁表面上看运作的确实不错。 赫连则也就顺势吹了一波，丞相谦虚了，不负朕所望之类。然后忽然话锋一转：“朕昨日在纳英阁便见识了我皇朝文士的才学，更有一人，令朕十分叹服。回宫后更是寤寐思服，如此人才不委以重用实在可惜啊！” 韩易也就问道：“不知陛下所指何人？” 一时朝臣都集中精神静等下文。帘后的凡音顺了顺怀里的土狗干净的毛发，扯起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兔子就快钻进笼子了~ 阿三：哼，别以为给朕顺毛朕就会原谅你。 说着，这土狗还舒服地眯了眯眼。 凡音：……蠢狗。 前面赫连则笑着开了口：“冯太师，真不愧为我朝老臣啊。朕所言之人，便是令公子——冯忠。” 凡音：…… 阿三：哈哈哈，打脸了吧哈哈……嗷！别揪劳资的毛！ 一时朝堂讶异非常，依陛下之前的意思，兴办这纳英阁不就是想压制他们世家大族垄断朝堂的现状么，怎么又挑中了冯太师的儿子？ 就连冯太师自己也是一脸懵逼，要知道冯忠不过是他众多庶子中的一个。在重嫡轻庶的一贯观念下，他自然不会对这个儿子有多少关注。 但也得出列谢恩，还要做出一副与荣俱荣的样子：“谢陛下赞誉，老臣一向教导犬子忠心于朝，忠心于陛下。”当然不会再谦虚客套一下，说什么教养无方，陛下见笑之类的。毕竟，陛下都那么说了，他再否定不是打陛下脸么？ 帝王称赞，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哪怕皇帝夸一只猪，也得附和着说这猪养的真壮实，而不能直接说不就是只肥猪嘛。这是皇家威严问题。 冯太师虽是太师之位，但在本朝也不过算是个虚职，官居三品，却无甚实权。但胜在资历老，有一定影响力，自然也就归于韩易一派。 所以韩易出列开口道：“如今殿中侍御史一职空缺，陛下若认为此人颇具才学，或可出任此职。” 殿中侍御史，正七品官职，但胜在亲近御前，对于一个未有任官经历有无甚功名的年轻文人来说，已经算不错了。 “那便依丞相所言，拟旨吧。”赫连则给了定论。 下朝后，赫连则和凡音并排走着。 赫连则偷偷扭头看了她好几次，但凡音就是一脸淡定地抱狗走着，就是不看他。 最后还是赫连则先忍不住：“阿姐，怎么不问我何没提那孟尝安？”昨日阿姐与他不是还交情甚好的样子么。 凡音回头，看他一副献宝的小模样，笑道：“那就请陛下解释解释……”解释不好就祭幽冥火吧！ “因为昨日我与那冯忠确实相谈甚欢，此人的确天资不凡，只是可惜与他的出身，一直未有什么机遇……” 凡音：不，本殿并不想听这些。 然而赫连则还是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冯忠的好话。末了，还贱兮兮地来了句：“至于孟君，阿姐过些时日便知道了。” 凡音：…… 阿三：厉害了我的小皇帝，你真是第一个敢这么调戏小殿下的人类，还有上次那……喂喂！殿下冷静啊啊！ 当然，凡音抬手的时候，幽冥火还是没有冒出来的。 自然不是因为我们小殿下突然良心发现了，她就没有这个东西。 而是—— 凡音：天道你个小婊砸！ 于是她抬起的手就显得很尴尬了，不过嘛…… 在赫连则疑惑的眼神下，凡音将手举高，有些艰难地落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他的头…… 嗯。很好。呆毛出现了。 凡音一脸微笑。 阿三：…… 小殿下的恶趣味呦…… 真棒！ 而浑然不知道头顶成鸡窝的赫连则，眼神有一瞬的恍惚。 接下来的几天，凡音都没再去上朝，只赖在寝宫撸狗。 饱受“宠爱”的阿三：两行清泪落下。 殿下，您不去看看情况么？可还有气运之子啊！ 凡音笑眯眯：本殿已经懂了赫连则的套路，无需去了。 阿三：是么，我看你是不想看见赫连则吧~ 终于有一个能让小殿下吃瘪的人类了！太激动了嘤嘤嘤~ 凡音微笑…… 阿三卒。 果然没过两天，就传来官同三品的纳英阁掌事官员换人的消息。还是由新上任的那位御前红人殿中侍御史冯忠大力举荐的。 也就是那，曾任渝县县令，才名动皇都的寒门才子——孟尝安。 这消息一传出，天下多少寒门学子激动不已，纳英阁一时名声广传，人流骤增。 毕竟，多少寒门子弟一生所求不过一官半职，光宗耀祖。但现实往往对他们苛待非常。 所以若真有如此直上青天的寒门人物，便多了些传奇色彩，街头巷尾争相流传，孟尝安无形中就得到了寒门的拥护。 而当这位新锐以雷霆之势肃清了纳英阁的各种污垢蛀虫之后，这种声势也随之达到了高峰。 寒门寒门，这天下人终究还是寒门占了绝大多数。而当孟尝安不动声色地聚集起了天下寒门的意志以后，便是被损害了利益的韩易等士族权臣……也不敢轻易向他发难了。 所以，当凡音拦下了刚下朝的这位朝堂新锐的时候…… 阴阳玉一半变成了玉色。 第三十七章 心若自由(给q阅的小姐姐加更) 上次见面，他还是蹲在墙角偷偷啃鸡腿的小穷酸。如今，他已是势头正盛风光无限的朝堂新锐。 凡音侧头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一袭墨绿色官服被他穿的仿佛晨间青竹，修美挺拔，隽秀飘逸。 却又不仅是皮囊俊俏的公子哥，毕竟哪家公子哥能用短短一月就从一届白衣一跃成为执掌皇朝选才的年轻权臣。毕竟，哪家公子哥能如他如今这般…… 双目锋芒现，眉峰入云间。 可就这么一位权臣新锐，在凡音直勾勾的目光下，却很怂地低了头，仿佛时刻想要逃跑的样子，“公……公公主，有有何事……” 见他这熟悉的反应，凡音唇角的弧度更大了，“没事啊，就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什什什……么！”某只小白兔瞬间吓得直哆嗦。 凡音捏了手指，开口便是相当凄凄哀哀的调调—— “遥想当年初见，君着青衫弄曲词，情楼一顾一眸间，奈何岁月蹉跎，年华似水，烈火如歌……” “哦我的意思是说，你还吃鸡腿么？”凡音秒变正经脸。 然后果然，便见小可爱的小白兔“轰”地变成烧红了的兔纸。 烧红兔将兔头甩成了拨浪鼓， “不不不不不必了，臣臣……臣告辞！” 然后也没等凡音同意，竟不顾礼法低头便溜了…… 那逃跑的势头，可谓是没有一点所谓朝堂新锐的尊严。 凡音倒也没阻止，只一脸笑眯眯。 然后顺了顺怀里肥狗的毛……接着，果然，嗯，只听阿三一声惨叫：“嗷！” 又揪劳资毛！ 劳资都快秃了！ 凡音微笑：本殿这是在帮助你新陈代谢哦～ 阿三：…… 哦呵呵。那还真是谢谢您了哦！ 凡音：以为我会说不谢么！呵呵，本殿现在满脑子都是本殿可爱的小兔纸呢～ 哪有空理土狗！ 阿三：魂淡！再搭理你劳资就是狗！ 一个小太监走了上来，行礼道：“参见公主，陛下请您往御书房一叙。” 凡音展开一个端庄的微笑：“本宫知晓了，即刻便前往。还请公公先行禀告。” “是。奴才告退。” 小太监离开后，凡音摸了摸下巴，一脸认真…… 哎哎哎，难道不是宫斗套路，伪装的小太监把本宫骗到一个偏僻的宫殿…… 然后醒来就被一大堆人捉奸在床清白尽毁被迫成婚，从此沦为笑柄苦痛一生幕后黑手权色双收么。 ……实在是嘈点太多，于是某狗瞬间真香：权可以理解，色嘛……呵呵。 凡音微笑：你说啥我亲爱的阿三～ 某狗马上一波吹：我的意思是赫连凡音确实有这可能。但殿下您，他们若是敢打这主意，那绝对是自寻死路！ 凡音点头：嗯嗯，那是自然。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如本殿这般英明睿智神武不凡滴。 阿三：…… 不就是暴力镇压么。 凡音踏进御书房的时候，便见到他那可怜的弟弟的桌案上，那一大坨的奏折。 宛如小山一般，将赫连则埋了进去。衬得本就未及弱冠的小皇帝愈发瘦小。 真是好可怜呢，我亲爱的小弟弟，凡音捂住胸口。 阿三：你就是幸灾乐祸吧！ 还有，你到底在摸什么吖，明明什么都没有吧～ 某狗眨巴眼。 真是暴击哦！ 要知道凡音纵横冥界数百年，各种霸气侧漏威慑全场，但终究仍是少女……尤其是某些地方。 所以嘛…… 只听一声巨响。 有什么东西以一秒千万里的速度从窗户飞了出去～ 嗯，在天际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引得原本十分专注的赫连则都从山堆里抬起头： “阿姐来了啊，快坐。方才是什么声音？” 凡音坐下，微笑道：“没什么，就是那狗调皮，非要从窗户跳出去玩……你也知道它的动静。” 赫连则秒懂，强忍笑意：“嗯。朕明白。” “阿则近日来这奏章未免过多了，可千万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嗯。只是这……”赫连则指了指手旁的一摞奏折叹道，“哎……这些都是弹劾孟卿的折子。” 哦？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本殿的红烧兔肉！ 某戏精心里演习了一遍某朝十大酷刑，面上却仍端得一脸善解人意： “这也是必然的，阿则想必也早有预料。毕竟还是触动了那些人的利益，怎能不起波澜。” “确如阿姐所言，朕早有预料，也不会因此便生了退意。既有所图，必然要承受些压力不是么。”赫连则笑道，“就是可怜朕的手要受累了。” 凡音微笑，本殿可没有想歪哦，本殿是多么单纯的小仙女呢。 嗯。没有某狗接梗，真是世界都安静了许多呢。 却听赫连则忽然话音一转：“不过……听闻今日阿姐在下朝后去找了孟卿？” 凡音：“……是。” 在这宫里，还真是处处耳目啊。 “也是。阿姐似乎早与孟卿相熟……” 熟？ 嗯嗯！七分熟就好！凡音一脸微笑，“确实，那孟尝安是个十分有趣之人。如今得阿则青睐，真是风光正盛，意气风发。我自然好奇他如今模样。” “哈哈，”提到这个赫连则便开怀了，“也合该好奇，阿姐已有一月余未去听早朝，是没见到孟卿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英姿呐，直说得那群老顽固哑口无言，就连韩丞相有时也接不上呢。” “那就真是要恭喜阿则喜得佳才了！” “……哎，”赫连则忽然收了笑容，似是苦恼道，“但如今还有一事令朕心忧呐。” “何事？”凡音微笑脸。 本殿可是善解人意的知心姐姐呦～ 快点到本殿怀里来呦～ 阿三：……么的。 要点脸！ 凡音微笑：刚刚好像有听到熟悉的声音呢～ 阿三秒怂：没有没有，殿下，您的阿三正在挺尸，绝对不打扰您相亲相爱…… 说着立马摊开四肢和尾巴装尸体。 劳资可不想再坐一次云霄飞车了哭卿卿～ 凡音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然后就听赫连则道：“近日大臣们又催朕立后了，如今朕已执政，确实不宜再拖。但朕一想到阿姐你还未出嫁，便心忧难安。所以阿则只能拒绝了立后。” 凡音：哎呦，厉害了我的亲弟弟，拿姐当借口还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还有……为毛有种本殿是大龄剩女的即视感！ 阿三：你在古代确实不算大龄剩女。 凡音笑：对滴对滴，果然扔一次就乖巧了许多嘛～ 阿三：应该算老阿姨。 凡音：…… 还没想出怎么能不让赫连则发现地把某狗扔出去，凡音就听到他亲爱的皇帝弟弟忽然来了一句—— “阿姐可是中意那孟尝安？” 第三十八章 赐婚(…节日快乐!) 中意小白兔？ 凡音猛点头：嗯嗯。当然当然。很中意很中意。红烧兔肉很好吃……啊不是，小白兔很可爱。 阿三：冷静啊小殿下，会给你赐婚的啊！ 凡音：什么鬼！是本殿吃兔纸不是兔纸吃本殿啊。 阿三：…… 你真的会被禁的。 凡音秒正经地回道：“阿则的意思是男女之情？” “并无并无！” 物种不同怎么……啊不是！ 什么都没有！ 赫连则牢牢地盯着她。 戏精音端得是眉峰不动，一脸坦然，任他打量。 见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赫连则叹了一口气。 “哎……本想着阿姐若是中意于他，朕便为你们赐婚。如此那些朝臣们也便没了攻击他出身的理由。” 本朝可没有什么驸马不能出任官职的规定，反而驸马的身份算得上皇亲国戚，足已威慑群臣。 “可惜让阿则失望了。”凡音笑眯眯。 赫连则挥手，语气哀怨，“那朕就只好继续辛苦了。” 凡音也就自然地告了退。 回到寝宫，阿三才蹦了出来：所以那小皇帝叫你过去就是为了把你嫁给气运之子？ ……眼瞎了么？当然，这句某怂狗没敢说出来。 所以凡音才能淡定地回答它：谁知道呢。反正那小白兔正处于风口浪尖，被士族各种口诛笔伐。我那弟弟最近也得忙着安抚人心，想拿我当当挡箭牌也是可以说得通的。不过我拒绝了，倒也没看他有多失望。 哎……男人心，海底针啊。 要都向本殿一样直率该多好~ 阿三：是是。您是直率。都成灰了自然没什么弯弯绕绕。 凡音点头：那当然，本殿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你的膝盖了~ 阿三：…… 好气哦。果然要脸的怼不过不要脸的。 凡音：嗯？你又说了啥？土狗。 阿三：朕说，幸好你没脑子一抽就去烧兔子了，哦我的意思是答应跟孟尝安成亲，不然这个世界你的玉绝对是养不成了。 凡音眨巴眼：这是为什么呢？ 阿三：你祸害的啊~ 凡音：谢谢夸奖哦~我的蠢狗~ 阿三：…… 凡音：不过这个世界气运之子就是一届平民靠自己的才华历经困苦，终得伯乐赏识成功逆袭成为权臣的套路么？那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你这土狗咋还不传送本殿，又挂机了？ 阿三斜眼：还有朝堂之争呢，最后肯定是得平步青云干掉奸相成为最年轻的一任宰相才对啊，那么多气运不要了？说不定你剩下的一半石头都能养成玉呢，你不就可以直接去见男神了么~ 凡音点头：对哦对哦。而且……本殿还没吃到红烧兔肉呢~ 阿三：…… 这才是重点吧啊摔！ 凡音忽然微笑了…… 不过，为毛觉得你这次这么为本殿着想呢，上个世界不是还在宣扬“真爱论”么，这个世界怎么这么乖巧~ 阿三忙呲出八颗大牙：之前不是人家年龄小不懂事么，从此以后绝对一心一意伺候殿下！ 凡音：…… 还是烧狗肉吧。 …… 在赫连则的安抚和威慑下，朝堂上的风起云涌渐渐平息了下来。 所以，赫连则和孟尝安决定—— 搞事儿！ 御书房内，一君一臣相对而坐，桌上两杯清茶袅袅生烟。 映着君王郑重的神色，“如今我朝表面似是风光如昔，实则内里藏污纳垢，天下风俗法度颓坏。在廷少善人君子，庸人则安常洗故而无所知，奸人则恶直丑正而有所忌。朕欲施新法以求变，孟卿学识如此，此等大仁非卿而不能担啊。” 孟尝安闻言，直接便道：“陛下所言，臣深表赞同。然有所忌惮之处必须先行言明。虽然臣之所思昭然而独见，但恐怕未及为陛下效功便因异论而夭折。陛下若要用臣，必要自身相信臣，本末不疑，然后用臣，方有所成。” 此话虽表诚心壮志，但尤有七分冷静。提醒赫连则不要操之过急，真正明白他的主张后再有所用。 但这何尝不是一种自信的表现。 所以赫连则有了笑意，“朕知你已久，非适今日也。往日他人皆不能知卿，以为卿但知经术，不可以经世务。但朕所慕的孟卿，非是那一曲《落花亭》名动皇城的花间孟君，而是那一书《千字文》直指朝制的孟尝安！” 孟尝安闻言再无犹疑，心中涌起万丈豪情：“臣谢过陛下厚恩。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以福万民，利后世！” 赫连则亦感激动：“好好好，朕亦以为，正所谓经术者，所以经世务也，如果不足以经世务，则经术又有何用！只是不知爱卿所设施以何为先？” 孟尝安显然早有此念，直接便开了口：“臣以为如今之形势，当变革风俗，重立法度。变风俗，在于鼓励君子行为而压制小人，以礼义廉耻由君子出故也。小人道消，则礼义廉耻之俗成。” 社会风气的确对人的品性影响甚大，正所谓君子国中多君子，小人国中多小人。赫连则自然知晓此理，于是连连点头，“爱卿所言甚何朕意，故爱卿主张从农着手？” 孟尝安闻言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细则，条条列列，一应俱全。 赫连则接过，仔细捧读。 良久，抬起的眸子隐隐发亮，“这便是爱卿主张的理财之道？” “是。”孟尝安点了头。 赫连则的态度，果然如他所料。 这位杀伐果决的年轻帝王，当真是…… 他一直在等待的人。 于是他开了口，落下了这句棋中最重要的一子—— “陛下，我朝一向沿用前朝的‘双仓法’，臣以为，可有所变……” 赫连则一怔，“哦？如何变？” 要知这‘双仓法’向来是受平民拥戴的，史书所记也无疑皆是褒赞。竟然一上来就要变此法，莫非真是夸夸其谈之辈？ 赫连则听了那么多孟尝安的诋毁之词，此时也不禁有些怀疑…… 第三十九章 清水一瓢 孟尝安看到他的眼神，心下也了然，毕竟有“双仓法”在前…… 双仓法，即平仓与惠仓。当粮食大丰收时为了不谷贱伤民，皇朝出钱用稍微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粮食，储备大量新粮。发生灾荒粮食价格暴涨而百姓受害时，皇朝再用低于市场的价格把粮食卖出去，意面粮贵伤民。各地方设置的这种机构就叫平仓。至于惠仓，顾名思义，平仓用于调节粮食价格，惠仓则是赈灾用的，是无偿发放的。 但各地官吏良莠不齐，真正能发挥其几分效用就说不定了。 而孟尝君要说的这个新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在他任渝县县令时，也推行过，并得到很好的收效。所以他才会平稳如初地说道—— “此法简而言说，便是凡州县各等民户，在每年夏秋两收前，可到当地官府借贷现钱或粮谷，以补助耕作。借户贫富搭配，十人为保，互为督查。贷款数额依各户资产分五等，一等户不超过十五贯、二等户十贯、三等户六贯、四等户三贯、末等户一贯五百文……” 随着孟尝安娓娓道来，赫连则眸色越发亮起来，但还是说：“爱卿此法甚妙。但朕忧心……待到那出纳之际，具体管事的官吏从中营私舞弊，巧取豪夺，法不能禁，一着不慎便会扰民害民。” 孟尝安也便皱了眉，“陛下所忧臣亦有所觉，故臣欲设检查督察……” 君臣二人愈聊愈投入，对新法进行了更为透彻的分析，尽力补全可能存在的隐患，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熏黄烛光中，两人的眸子耀耀生辉。他们对视一眼，仿佛已看到新法实施后万民获利，粮丰农富的盛景…… 于是第二日早朝，赫连则便和孟尝安一唱一和，在冯忠等人附和下，力排众议，舌战群臣，最终推行了该新法，取名为——“丰田法”。 凡音没去上朝，自然也不知道当时的撕比之战有多么惊天动地。但……知道结果便够了。 总之，新法还是推行下去了，孟尝安为主要负责人，受封参知政事，那推行新法的一系列动作还是十分利索有效的。 凡音对此还是不吃惊的，毕竟她的亲弟弟可是手握实权的皇帝，他若执意要赞成孟尝安的新法，那便是孟尝安最大的后盾。 阿三：就是感觉孟尝安势头太快了点，真不愧是气运之子啊~ 凡音摇头晃脑：年轻气盛啊，气血旺盛啊~ 阿三：是是是，都没您老~ 凡音：你说啥？ 阿三：我是说……您觉得他们激进了？ 凡音：瞎说什么！现在才是好时机啊。纳英阁已经完全被小兔纸掌握了，执行人员已有，法令设施也有了。而且小兔纸最近风头名声正盛，他们又不像你那么蠢为啥不借东风，扶摇直上九万里…… 然后就能跪舔本殿了！ 阿三：…… 本来还以为您老真的在认真解释。 果然不该高估小殿下呦！ 凡音忽然歪了歪头：不对呀，这么说本殿也该去守着小兔纸收气运了啊。 阿三：你刚意识到啊！你已经赖在寝宫多久了！ 小殿下自从入了人界就忽然解锁了宅女属性怎么破！ 凡音对手指：这不是暖玉温香在怀，哪有空出门啊~ 阿三：什么玩意？ 忽然意识到自己就在她的怀里，某狗吓了一个哆嗦。 想多了。土狗。拜托有点自知之明行不。 凡音嫌弃地将它甩了出去，然后就冲旁边的何美人张开了怀抱：“美人，快到本宫怀里来……啊我是说，为本宫沐浴更衣~” 何叶：“……” 第二日，凡音还是艰难地出了被窝……哦不是，寝宫。 凡音抱着一只肥狗，直奔去找赫连则，然后才知道他被太后叫了去。毕竟如今他几番大动作，动了多少权贵士族的蛋糕，惊动了那长年礼佛的太后也难免。 其实前一段也是有人来找过凡音的，想让她劝劝赫连则。不要这么作，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当然，不好见也得天天见…… 而他们之所以找上凡音，不仅是因为胞姐弟，更是因为之前朝堂上的那卷帘子。虽然朝臣们看不见帘后的情形，但不妨碍有心人打听到，这帘后之人便是那曾经辅佐当今皇帝上位的安和公主。只不过人家从未开过口，也未有涉政的痕迹，他们也不便置喙什么。 当然那些人凡音压根瞧不上，见都没见。但如今还去请动了长年礼佛的太后。虽非生母，但，要“孝”啊。 凡音挑眉，该说还是有点脑子么。 阿三：别忘了还有某只老狐狸呢。 凡音瞬间星星眼：暖手套狐皮大袄爆烤狐狸肉…… 阿三：……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各路神佛妖鬼，冤有头债有主，以后报仇一定要带好眼镜，千万不要牵连无辜喵哦~ 凡音看着合掌嘟囔的某只土狗，微笑：厉害了我的三三，还会未雨绸缪了~ 阿三闭着眼：哪里哪里……啊不是…… 猛地反应过来忙睁开眼，可惜为时已晚，于是只闻一声—— “嗷！” 嗯，流星划过，快许愿呦~ 赫连则从太后宫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一声熟悉的狗叫，锁着的眉头被这一叫，都缓缓散开了去。 不过他看了下四周，也没找到那黑黑的一坨，便看向凡音，“阿姐，那狗呢？朕方才好像听到它叫了啊。” 凡音一脸温柔宠溺的笑：“太调皮，刚才又不知跑去哪了。” “好吧。那……阿姐在等朕？”赫连则问道。 “不然呢？”凡音笑盈盈地看着他。 赫连则被看得略有些发毛，以前阿姐亲近他时，也没像现在这么…… 必有阴谋，嗯。 于是赫连则挑眉笑着看她：“哦？阿姐这是……有求于朕么？” 凡音：…… 莫名有种霸道皇帝的既视感肿么破？ 羞羞脸。 挂在月亮上的阿三：…… 说了你会被禁的！ 凡音面无表情：这是白天。 阿三：……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凡音直接说道：“想找阿则要一块自由出宫的令牌。” 闻言，赫连则挑眉，有些戏谑道：“阿姐……这是要出宫私会情郎？” 私会……情郎…… 私自参加聚会去吃夏威夷风情烧烤小白兔么？ “嗯嗯。”凡音猛点了头。 赫连则：“……” 爬在太阳上的阿三：…… 第四十章 殊途 阿三：冷静啊我的殿下呦！ 凡音一脸嫌弃：你以为我弟弟是你这蠢狗么，玩笑都听不出来？ 然后就见赫连则皱了眉：“阿姐所指是何人？” 凡音：…… 阿三：噗哈哈哈！确实和劳资不一样，劳资起码还知道你想去见谁。 凡音相当怨念地盯着这傻弟弟。 好气哦，但仍然要保持微笑。 于是笑得越发温柔：“阿则既是在玩笑，又怎么听不出来我也是玩笑之语呢？我想出宫，不过是因为新法施行，想去帮阿则看看具体的推行效果。” 所以别特么哔哔了，快给劳资宫牌！ 赫连则这才松了眉头，乖乖给了宫牌。 于是凡音秒速回到了寝宫将早已准备好的行头换上。 然后转眼间，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身携男装美人，出现在了纳英阁。 烧兔子，烤兔子，清蒸爆炒小兔纸！本殿来了呦！～ 凡音一路淌着口水扑进了纳英阁正厅。 一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啊不是，一路举着宫牌狐假虎威就窜了进去。 然后…… 扑了个空！ 厉害了我的兔纸，闻风而逃了么？ 书房内，冯忠一脸诧异地抬头看她：“这位……” 忽然看清了来人，忙起身行礼道，“不知公主驾临，臣未及接驾，还望公主赎罪。” 作为殿中侍御史，他自然也是见过凡音的。不过她这打扮都能认出来，也算很有眼力了。 凡音也不和他多说，直接道：“孟尝安在何处？” 冯忠一脸恭敬地答道：“孟君此时正在后院会客。” 凡音闻言挑了眉。 “哦？何人？” 私会美人？ 阿三：让人家接见你才叫私会美人吧~ 凡音点头：嗯嗯。很有眼光。 阿三冷漠脸：我指的是你带的何美人。 凡音微笑：那就是本殿很有眼光。 阿三：…… 掀桌！还是怼不过！哭卿卿~ 冯忠顿了顿，略有犹疑，但还是开口道：“是太保大人。” 哦？凡音有了印象。 徐太保，名徐长修。一代大儒，两朝太保。为人忠正博学，社会名望极高，在学术界比韩易辈分还高。 据说此前因病请了几个月假，没有上朝，她自然也没见过。不过这太保，其实也没什么政事要负责，病了便病了，反正朝里养的吃干饭的官还少么。 只是如今搞这茬，是病好了的节奏么，还是也是为了丰田法而来？ 阿三：当然是被男主……啊呸，气运之子的光环吸引而来，要膜拜跪舔效犬马之劳了！ 凡音：哦呵呵。 于是一人一狗果断去听墙角了…… 时属夏季，阁内后院美景不同于春季那时桃花纷落，而是碧波莲池，粼粼水波，映着石上小亭，两位顶级文士相对而坐。 但此时他们坐于山水美景之中，却并没有赏景品茗，歌诗颂曲之雅意。 因为，他们还是——臣子。 “从前民间播种所需钱粮皆是向豪商富户借取，富户放贷为四分利，而‘丰田法’放贷是二分利，同是取利，岂非五十步笑百步？更可谓之，与民争利乎？若必欲使天下人知晓取利非是我朝本意，当除去二分之息啊。”徐长修盯着孟尝安，满脸失望。 孟尝安缓缓道：“若只取本钱而无利息，官府之钱必将逐渐减少，以致全数赔进。其因有二，一则借贷百姓可能因生老病死，自然灾祸而无力偿还。二则，因无利息，则必当竞相抢之。官吏富豪，商户兵工，无论是否急需，亦会设法得之。如此一来，便违了利民初衷，官府之财亦会被掏空。” 徐长修闻言沉默，但眉峰仍未松开，显然是并未改变看法。 “有钱的人家不需借贷，需借贷的穷苦百姓又有可能到时而换不上钱。民间借贷利息虽高，但借贷之间不允许官府过问，完全是真正意义的自愿。即使到时还不上，官府也不会参与。而‘丰田法’不同，如若到时不还，难免官吏百般催逼，恐怕会棍棒相加，百姓将不胜困扰。” “我明晓长修之忧，故而才更加细查下属负责官吏，多从纳英阁选拔德行俱佳的人才。但我亦知晓变法之路任重而道远，不仅于丰田一法，更需其他法规相辅相成。故，尚需如长修此般大才支持啊。”孟尝安叹息道，语气十分真诚。 徐长修见他如此，有些动容，但也有自己的坚持，不会被他三言两语便说服。 “我朝开国高祖，平乱世，定干戈，立皇朝，威慑天下，开创盛世数百年。祖制岂是你一人说变就变，轻变祖制，本已令君上背不孝骂名，若此举祸国扰民，崩乱朝纲。尝安，只怕你会为千古罪人呐！后世污名，你也不惧吗？” 孟尝安看着眼前的咄咄逼人却隐含担忧的至交好友，他也并不再拿朝堂上争论的那一番为自己的新法解释，因为他不想再用口舌战斗了。 他想让好友，让陛下，让那人，让天下人都看到，他的新法…… “若能利万民，福后世，安便是得罪天下权贵，身背万古骂名，亦不惧也！” 闻言，徐长修长叹一声，他知道，他劝不了这位小友了。当年因才而识，虽相差十多岁的年纪，但他们一见如故，互引为知己。他以为这位好友对自己一直有几分尊重，便能规劝住他，莫要行此愚蠢之事…… 是，他一直认为他的报复和雄心是十分愚蠢之事。初衷再好，也未必有好结果。 只是他终究还是改变不了…… 所以站了起来，连礼数都未尽，便转了身，踏出亭。 三步后，他未回身，背对着他，只问了一句： “外人云‘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可是安之言论？” 他身后，孟尝安仍端坐于亭内，看着他的背影，开了口，仅一个字—— “是。” 这话音落，只见徐长修再不留恋。 大步迈出，径直离去。 空中唯留一声悠长的叹息…… “哎……” 悠悠随风飘入了亭内之人的耳中。 孟尝安垂了眸，掩了眼中神色。 而与此同时，依旧是某个墙头上的凡音，也是一脸忧伤：哎…… 阿三：…… 你又装叉个锤子呦！ 第四十一章 怀璧不显 凡音抱狗蹲在墙头，翻了个白眼：本殿是在哀叹，小兔纸平时口才这么好，据说在朝堂上舌战了多少老头，一人怼翻一票人，是何等的英姿雄发。为毛一跟本殿说话就结巴呢？ 阿三：果然还是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吧！ 凡音很委屈：人家真的一直都很乖巧的啊。你这土狗不是一直跟着本殿么，你还不知道么~ 阿三满眼怀疑：可你是个bug啊！ 还有别人家了行不，你个夜叉属性的恶不恶心！ 凡音微笑：你说啥？ 阿三忙单蠢无辜地眨巴眼：我说那他为啥结巴呀？ 凡音：难道是看不起本殿？本殿还想和他battle一番，看谁的嘴炮技能更高呢。 阿三狗腿笑：那当然是殿下您啊！您的嘴炮技能一出，绝对无人争锋！ ……重点是能怼得过您的人都祭了幽冥火了啊。 当然这话不能说，阿三狗腿地蹭了蹭凡音的手。 凡音点头，很满意地摸了摸它的头…… 摸了一手毛。 这土狗，又到了掉毛期啊！凡音一脸嫌弃，将手使劲在裤腿上擦了擦。 阿三：…… 以后别特么再碰劳资了！ 就在凡音正准备跳下墙去烧烤……哦不，安慰小白兔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公主，来了许久，恕臣未能远迎。” 这清朗而柔和的声音，正是出自此时那亭中端立的青衣之人。 凡音抬头，遥遥对上那人含着浅浅笑意的眸子…… 一者青衣而立，一者蹲在墙头。 嗯。这画面就很诡异了。 阿三：哈哈哈叫你老蹲墙头，被抓包了吧~ 凡音：…… 尴尬？ 不存在的。 于是某人一手抱狗，一手撑墙，十分潇洒地纵身一跃，然后…… 一个踉跄！ 差点摔个阿三啃泥。 “公主小心！”孟尝安眼见这一幕，急得差点从假山上的亭子里跳下来。 从来帅不过三秒的凡音，刚站稳了身子，就一把掐住怀里某狗的肥肉。 “嗷～” 你干毛！！ 凡音：么的你个土狗又肥了多少你知道么！害本殿丢了这么大脸！ 阿三瞬间心虚：这这……嗷！！住手！ 凡音：好气哦。但，逼格不能掉。嗯。 要保持微笑…… 使劲掐！ 于是凡音微笑着走进了小亭，不等孟尝安说话便抢先开口道：“本宫此举，正是为了测试你的忠心。你刚刚的表现，本宫很满意。” 孟尝安：“……” 公主您开心就好。 趁着凡音说话没被掐的阿三表示：忍笑好痛苦。 某狗在凡音怀里忍笑忍得一抽一抽…… 也成功引起了孟尝安的注意，“公主，您这狗，可是病了？” 凡音微笑着在底下狠狠掐住某块肥肉，于是，孟尝安眼睁睁看着那狗……抽得更厉害了。 “你还能认出它是狗？真是好眼力！这狗的病嘛……哦，对，疯犬病，没事，打一顿就好了。” 土狗不听话怎么办？ ……打一顿就好了！凡音微笑。 孟尝安：“……” 阿三：…… 忽然觉得自己被狗抢了镜头的凡音，马上维护起了自己的主角地位，虽然……嗯，一直都没有。 凡音：“‘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小……孟君这话概括得是何等的简明通透，又是何等的气魄。若孟君晚生几百年，必然同道之人众多。只可惜生在如今，便要与好友离心，与士族为敌，受多少误解与质疑。然孟君一心为民，为君，为国，为天下。此道有难关千万又如何，孟君必不会惧也……本宫相信你。” 她一双明眸直直看向他，语气平稳而笃定。 闻言，孟尝安瞬间只感这一刻长空万里，再不见云霾。 汲汲数月，他几乎是焚膏继晷，日夜操劳。但真正令他心神俱疲的便是那一波又一波的反对声。就连皇帝也被包括后宫在内的各种声音而有所影响，迟迟不肯批准他所诉之新的法令。甚至如今，他亦师亦友的长修，方大病初愈便赶来反对自己…… 他也会疲累，也会倦怠，甚至也会怀疑自己。他虽有纳英阁部分学子人才辅助推行新法，但他们大多不过向往他的势头或为了抱团站位，鲜少有能真正了解他的用意，他的远见。 而如今，她的话，她的肯定，如世上无双圣水，真正直直入了他的内心。 所以他张了口，却不成句，只能说出：“公主……您……您……” 就这几字。 凡音便笑意更深了。 就这样，不抛弃不放弃！奋斗吧，少年！ 这样本殿才能更好地捡漏……哦不，吸收气运啊。 阿三：…… 就知道。 莫名同情小白兔……啊呸，气运之子！ 凡音：同情个啥，本殿没把它红烧了已经相当仁至义尽了好不。 阿三：……呵呵哒。那您还真是仁慈啊。 凡音：谢谢夸奖……不不不，仁慈？竟然给本殿贴上仁慈的标签？ ……好烦人，还是红烧了吧。 阿三：…… 额，殿下冷静冷静啊！ 好吧，某狗深知这话没个鸟用，还会起到反效果。于是连忙扯开话题…… 眨巴眼，狗腿脸：不过刚刚小殿下您这番话真是入木三分深入人心啊。看吧小兔纸给感动的，都快跪下唱征服了。 嗯。劳资这么说良心不会痛，不会痛…… 凡音笑：那当然，本殿是谁……等等你用的是什么鬼成语。 真是蠢狗！ 既胖又丑，还没才华。怪不得没狗想跟你配种！ 你就不配和本殿这么学识渊博，满腹诗书气自华的小仙女儿同呼吸在一片蓝天下！ 某狗：血飚三升！ 喵了个咪的劳资这么违心地吹你，你还喵身攻击！ 刚夸你嘴炮技能满点你转眼就用到劳资身上了啊摔！ 你还不是仗着你在轮回镜前长的那点见识了解这变法套路么，不然就你这熊样能看得这么通透！ 阿三在心里疯狂吐槽着某个小殿下，当然…… 一句都没敢说出来。 甚至还赖在某人的怀里，刚抬了爪子想偷偷反击一下下。却被凡音忽然低头看下来的眼神…… 吓得一个激灵缩了回去。 ——哭卿卿，真是没有喵权啊。 第四十二章 素食主义者 和风吹过小池，荡起层层涟漪。人造石山上，小亭里两人相视无言。 孟尝安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自己的心绪，凡音则是在跟怀里的土狗过招……哦不，单方面施虐。 忽然凡音想起了什么，猛地抬了头，一脸戏谑：“不过孟君啊，你刚刚怎么说话不结巴了~” 被凡音诡异调侃的眼神打量着，孟尝安忙低下了头，两侧脸颊微微泛起薄红。 “这……这，臣，臣……” 得，刚一说就又结巴了。 凡音也不想再看他这瑟缩的模样。毕竟，再害怕再胆小再可怜兮兮......她也不能烧烤了吃啊！ 谁让人家是气运之子呢！ “反正，你就努力吧。”凡音十分随意地说了句，然后就抱狗转身准备离开了，浑然没有来时气势汹汹的样子。 身后的孟尝安想说些什么，开口却只是一句：“臣……恭送公主。” 凡音也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背影潇洒，风姿翩然。 阿三：怎么感觉你对气运之人的感情都那么复杂纠结呢？ 嗯，大概就是又爱又恨的感觉。 不会是因为羡慕嫉妒恨吧？毕竟你在人家辉煌的故事中，只是个小透明配角。 某狗有些了然地奸笑。 凡音忙摇头：不存在的！ 本殿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直被天道压制不能装叉而嫉妒他们怼天怼地风光无限呢？ 阿三：…… 行行行。对对对。殿下您怎么会是如此中二幼稚的小心眼呢！ 凡音：…… 然后微笑地掐住怀里的肥肉，一拧…… “嗷！！” 一人一狗互相伤害着，方出了纳英阁，就见一美人立于一马车前，直直盯着她……嗯，是狗，一定是看这肥狗。 凡音扯了一个笑容，“何美人啊。你在这儿是为了接阿三的吧。我这便将它托付给你了，相信你一定会把它安全护送回宫的！我就先告辞了啊~” 凡音把怀里的肥狗一扔就要跑路，却见何叶准确平稳地接住了那坨重物，面无表情地在她身后悠悠开了口： “公主，臣一直在等您。” 扑在美人怀里一脸满足的阿三：听见没！人家美人可是一直在等你啊，是谁为了私会小白兔就把美人扔在门口的…… 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凡音讪笑着收回了腿，转过身，一脸心虚。 “何美人啊~不然你先回去吧，本宫还有其他地方没去呢……” 何叶抱着狗，仍保持着一脸高冷，“情楼么？可要臣送您。” 凡音：…… 你会读心术么我的何美人！ 阿三：就你那点小九九都写脸上了。 于是，在何叶美人凉凉的眼神下，凡音最终还是乖乖地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何叶没有上车，她亲自驾着马车，马跑得平稳而飞速，却没有惊到任何行人。 凡音：厉害了，我的小姐姐！就是这么牛哔~ 阿三爬在座位上，懒懒地摇了摇尾巴：怂货！别给自己找理由了。 一看到美人就秒怂。 对待劳资就各种虐待，哼！ 凡音一个白眼：你个蠢狗懂什么。惧内，是一种美德！ 阿三：…… 是是是，我心有夜叉，却低头摧残蔷薇的小殿下呦~ 凡音微笑着一把扯住它的尾巴，一甩手，窗帘飞扬…… ——某只就成了天边最遥远的那颗星！ 马车外，传来何叶略紧张的声音： “公主，出了何事？” “没事没事，阿三掉下去了而已。不重要~”凡音微笑着回道。 何叶：“……” 公主和那只叫阿三的肥狗，真是每天都很…… 活泼啊。 …… 天气愈发炎热，凡音挺尸在寝宫的床上。没有空调的日子真是煎熬，还有一群胆肥的东西竟然敢吸本殿的血！ 厉害了我的哥，上天入地也没见过敢沾本殿血的神鬼牛蛇！ 阿三伸着四只胖爪子瘫在床上，懒懒地翻了个白眼：所以它们都尸骨无存了啊。 小殿下也就这个用处了，自带全自动灭蚊功能。 凡音摇着扇子，哀叹：哎……想本殿一身才华，如今却只能窝在这里喂蚊子。真是天意弄人呐！ 阿三冷漠脸：你不就是偷懒不想出门完成任务么。 凡音扭头看着旁边爬在凉席上的肥狗，微笑地抬了手…… 下一秒，刚刚还悠哉地躺在屋里凉榻上的土狗，就成了窗外地上瘫着的一坨烤肉～ 意识里还有某人的声音：所以这项艰巨的任务就光荣地交给你了。不打听到消息不准回来哦。奔跑吧，土狗！ 阿三：…… 半夜，睡得正香的凡音，忽然觉得有窒息感压迫而来…… 是谁袭击本殿！ 凡音猛地睁开眼。 ——入眼的是一个巨大的肥屁股。 凡音：…… 一把抓住想开溜的某个土狗的尾巴，凡音微笑：我的三三啊~你的小爪子放在那啊？ 阿三忙低头看了下爪子踏着的地方，本能地回答：平丘？ …… 于是，这一夜的公主宫守夜的下人们，都听到了公主寝殿内持续了整整一夜的巨大...…动静。 嗯，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没看何总管还一脸淡定么？ 表面淡定的何叶美人：“……” 公主您大半夜的就不能安分一点么！ 能怎么办，老妈子还是得操心熊孩子啊。 于是众人只见何总管淡定地敲了敲公主的房门，道：“公主，练武非是一朝一夕之事，您先歇息吧，明日臣再继续指点您。” 里面回：“哦，还有一会儿，马上就好。” 众人就懂了，也便不留意了。不过表情多少有点失望。 当然，这么轻易的原因主要是，我们何美人的表情实在太具欺骗性。 何叶就那么一脸淡定地立在门外守了一夜。 倒把早晨推开门的凡音心疼坏了。 一向没好伤疤就忘了疼的阿三：装什么，你不是早知道人家守了你一夜么？ 凡音微笑：那还不是为了好好“疼爱”你么，我的阿三三~ 阿三：……粑粑我错了！ 让何叶回去休息后，凡音关了门，回过头，露出了八颗大白牙，看向榻上瘫死的肥狗…… 很好。接下来该好好收拾床上这个小妖精了。 某狗精吓得一个激灵：不是都整整一个晚上了么！ 额，不是…… 不就是问个消息怎么就又上高速了啊喂！ 第四十三章 情远地自偏 凡音关了门，然后就……又重新瘫在了床上。 嗯，还瘫成了“大”字。 好了，土狗快说吧。 阿三：求人能不能有个求人的样子，说谁土狗呢！ 凡音笑眯眯，嗯嗯，我优雅高贵的贵族喵大人。 然后看着某狗傲娇地抬起了尾巴，一把抓住，反手甩在榻上…… “嗷！！” 凡音微笑：说不说。 阿三：泪目。 我说我说，就是最近孟尝安跟打了鸡血似的，嘴炮技能全开，干倒了你弟跟一大帮子人。然后推行了很多新法，有什么经济的，官制的……都叫什么什么……法。 凡音一巴掌正中某狗的大脑袋：行了行了，就知道你个土狗也记不住，还有别的没？ 阿三撇撇嘴：你还不是根本就不想听这些…… 凡音：啥？ 阿三正经脸：我是说还有那个什么历族，西蛮那事么。据说是那什么叫苗毅的，打了个大胜仗，可把他们高兴的。 凡音挑眉：那个苗毅不是被捕了么？ 阿三：据说是西蛮内部混乱，几个政权大乱斗，苗毅就趁机逃了回来，然后率军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凡音摸下巴，嗯，看来这位苗小将军也是个男主……啊呸，人才嘛。 苗？ 一喵一兔？嗯嗯。很好。 阿三眨巴眼：叫本喵干啥？ 凡音微笑：本殿说的是烤着吃很配。 阿三：秒怂。 ……殿下人家就是只土狗就不打扰您雅兴了。 对了，听说那喵今日就凯旋归朝了，您不去看看么？ 凡音猛地坐了起来，你这土狗不早说？ 于是，三秒钟后…… 凡音又成功倒回了床上！ 阿三：…… 我的殿下您睁开眼看看朕啊，你不能就这么去了啊！你去了谁给朕铲shi啊！ 凡音闭着眼，一巴掌糊过去，准确地将某狗摁在了手底：闭嘴，本殿困死了！再说还能有让本殿等的人么。 阿三打了个哈欠：也是...... 睡吧睡吧睡它个昏天黑地！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理！ 于是直到日落时分。 “殿下，殿下……” 何叶唤着推门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公主在榻上安眠。手臂拥着的那条黑色的大（fei）狗，以守护的姿态卧爬在她身旁…… 见自己进来，它睁开了眼看了她一眼。 直到这一瞬间，何叶才注意到公主这条来历成谜的狗…… 那双眼，竟是赤红血色！ 对上那刻，她似觉浑身浸入彻骨森寒的阎罗地狱…… 那厢，阿三一蹄子踹向了凡音：睡毛睡起来嗨……啊不是，你美人来找你了。 凡音闭着眼，身体本能地缓缓起了手，张开了五指…… 看见这个熟悉了几百年的动作，阿三急急后退！ 啊啊啊不要啊！ 然后——成功摔到了地上。 何叶默默无语地将地上摔得四脚八叉的一坨肥肉抱回了床上。果然，刚刚什么的绝对是幻觉。 阿三：嘤嘤嘤~何美人真温柔。 哼，朕怎么能忘了小殿下使不出来幽冥火的！ 于是某狗高昂着头，迈着自觉高贵优雅的猫步，走向凡音…… 然后，就被一巴掌糊得扑在了榻上。 阿三：…… 朕才不会说已经习惯了。 凡音伸了个懒腰，表示一睁眼就看见小姐姐的感觉很美好。 嗯，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阿三：…… 槽多无口。 何叶立在床前，拆穿了某人的幻境：“公主，晚宴快开始了，请您准备。” 凡音懵逼脸：“晚宴？什么晚宴？” “苗毅将军今日午时已归朝，陛下设晚宴为其接风洗尘。”何叶淡定地回道。 哦，就是庆功宴啊。凡音眯了眼。 烤兔子烧喵咪满汉全席…… 阿三：…… 各位观众朋友，该主播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伤害小动物会变智障的，嗯，请以此为戒。 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凡音才捯饬好了自己一身行装。嗯，当然不是她动手的。 一袭正红宫服曳地，华冠高束，妆容大气自然，浑身高贵无双，她便这么端庄无比地踏进了大殿。 引来了各位朝臣的瞩目，包括胆小的小兔纸和某个殿阶下首位的人。 嗯，很好，懂得欣赏本殿霸气侧漏的公主风范。 阿三：是你迟到了好不！ 凡音无视了某些不和谐的声音。嗯，唯一违和的就是怀里的肥狗很破坏整体造型！ 看了眼身侧一行行手捧食盘而来的宫女，凡音微笑起来，嗯，看来可以让土狗换个造型再上来。 阿三：莫名发冷。 “皇姐可是姗姗来迟啊，都怪朕忘记早些通知皇姐了，快入座吧。”赫连则笑着开了口，并抬手示意了他旁侧的位子。 凡音微笑，这个宴上并没有后宫的莺莺燕燕，而赫连则又未立后。所以殿阶上他身侧下首摆着的位置，给自己…… 也无可厚非不是么？ “遵旨。”凡音大气一笑，直接抬步迈上，转身，潇洒地落了坐。 阿三：怎么忽然变了画风，高贵端庄的公主路线呢？ 凡音笑眯眯：我得尊重我弟弟的想法啊。 阿三：…… 尊重，呵呵。 凡音兀自将气场外放，浑然不管底下群臣各异的心思。 但她也不过小小插曲，宴会上的流程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嗯，就是吃，喝，玩，乐。 ……好吧，那是阿三。 阿三：说得好像你不是啊！ 凡音微笑：不，本殿还有抛媚眼调戏小哥哥~ 阿三：就您那映着烤兔肉的眼神，看把人家小白兔吓的。 嗯，确实，自从对上了一次凡音含笑的眼神，孟尝安就猛地低了头再没敢抬起来。 看得周围朝臣还以为这位新法大佬又在沉思着什么新法令……跪求不要！ 凡音也就转了目标，打量着那殿阶下右侧的首位之人。 在今天的场合下坐于此位的，还是生面孔，毋庸置疑——苗毅。 凡音微微挑眉，这位大将军看着也就像个年轻小将，常年驻守在外自然也不会多儒雅白弱，倒是生得鹰目唇薄，五官英挺。只是这年龄如此，怎么看还是显得稚嫩了些。 真是标准的年少有为的男主人设啊，凡音点头。 吃饱的某狗瘫在她怀里，懒懒道：只是人家将门世家就这一个独苗了就承袭了职位吧，也算军心所向。 凡音：不管不管，本殿说是就是！ 阿三：行行行殿下您说啥就是啥。 不就是又想给撩汉找借口么！ 等等，这哪算借口了！ ——说了这不是穿书啊摔！ 第四十四章 落子成花 许是凡音打量的视线太过肆无忌惮，那位苗小将军抬了头，对上她的目光…… 便微皱了眉，似是有些不喜如此直白的目光。但仍是向凡音点了头，算是招呼。 凡音微笑，刚想举起酒杯，就见那人已经移回了目光。 凡音：…… 一旁软垫上的肥狗懒懒翻了个身，露出了粉嫩粉嫩的肚皮，飞来一个白眼：老剩女调戏小狼狗的既视感～ 哦，还没调戏成。 凡音保持微笑，举杯的手依旧缓缓抬起放到唇边。 哼，一点都不尴尬，劳资是准备自己喝的。 “呵。”身侧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凡音回头，便见赫连则笑得十分幸灾乐祸。 凡音一个眼刀飞过去。 赫连则马上恢复了皇帝专属威严脸，冲她举杯示意。 哼，这还差不多。凡音微笑着也举杯回应，两人目光流转间划过了什么，然后皆一饮而尽。 在下首朝臣看来，就是一副姐弟和睦相亲的皇室真情图。 看来陛下对他的这位胞姐还真是尊敬有加啊，以后要多奉承着点啊。 凡音又收获了底下一大堆带着讨好之意的眼神，对这些，她表示完全不care，只除了……有一个目光不太一样。 自然不是兔子和喵咪，那就是…… 凡音转了头，看向下方坐侧首位之人，哦，韩易啊。 等等！狐狸狐狸狐狸嘤嘤嘤，太热了狐皮大氅不能要了…… 烤狐狸好吃不？ 阿三喷了口水：你到底跟我们这么可爱的小动物什么仇什么怨啊！ 咦？我们小动物？凡音忙解释：阿三三啊，你怎么能把自己和它们相提并论啊！你们在我心里的地位怎么能一样啊！ 阿三哼了哼，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也不能…… 就听凡音来了一句：你这土狗肉可比不上它们的好吃啊。 阿三：…… 你给劳资滚滚滚滚滚！ 韩易虽然说是老狐狸，不过他在这一众官员里可不算老。不惑之年，两朝宰相，其风姿气度，眸底颜色，那也是很有魅力的。 只是这位魅力中年大叔，看着凡音的目光却不是那么友善。 凡音眨巴眼，嗯，也确实，一个思想守旧的封建老顽固，对一个进步新青年，怎么能友善得起来呢，如果真的如此那她才应该怕怕了。 于是凡音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本殿是你能轻易看的么。 还不给钱……啊呸，跪舔！ 于是韩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然后移开视线，看向赫连则，似是想要说什么。 赫连则见状忙抢先开了口：“苗卿啊，虽说朕已嘉奖于你，但仍觉差了些什么……” 他看着下方苗毅说着，语态似是已有些微醺。 “臣职责所在，不敢多承皇恩。”苗毅忙拱手回道。 赫连则权当没听见，继续道：“人说成家立业，苗卿功业已立，可朕记得你还没成亲吧？” 这是要指婚了的节奏啊，苗毅十三岁上战场，年少英才，一直未及娶亲。众臣暗自猜测究竟哪家千金有如此福气。 苗毅抬手：“臣不急于……” 就被赫连则一句话打断—— “爱卿以为朕的皇姐如何？” 一句话引得满堂惊默。就连孟尝安都抬了头，朝臣们更是心思如潮。 这是谁的意思？还是陛下的醉话？或是不放心军权还是另有深意…… 众臣一时涌出无数猜测。 阿三倒是吓得差点掀翻桌子：你这弟弟最近是愁你嫁不出去么！ 凡音一脸高贵端庄的微笑。没理土狗也没理惊讶的大臣，甚至还悠哉地拿起酒杯轻晃着，眉眼低垂，令人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阿三觉得自己很有理由相信，这货就是在想兔肉的一百八十种做法。 苗毅倒是急得直接起了身，匆匆拱手，“陛下，臣惶恐！自知配不上安和公主，还请陛下莫要再玩笑！” 身为久居边关的武将，确实也不太会讲官话。这反映其实很容易得罪帝王，如果赫连则真的想给他赐婚的话…… 他这话音落，赫连则却仿佛没听出他拒绝之意似的，话语间似乎都染了醉意。 “爱卿不用妄自菲薄，或许爱卿尚不曾与公主好好聊过，朕以为你们必能相谈甚欢。朕不胜酒力，便先行一步了，众爱卿……” 赫连则站起身，大臣们哪个不是人精，也便纷纷起身了。 既然一时也摸不清皇帝的意图，他们也不会在此时违背了皇帝的意志。 “臣告退。”韩易率先走了出去。 于是马上一堆臣子也跟着退下了。 “那臣也先告辞了……” “臣……” 赫连则看着纷纷离去的大臣们，满意地一拂袖，也带着身后的宫女下人走了。 阿三看了一眼一脸懵逼地仍拱手呆站着的苗毅，转脸看向凡音，整张狗脸都写成了个“服”字：你弟弟这波操作真是666啊！将整个大殿留给你们俩约会！ 从古至今，哪家皇帝不是直接赐婚还一脸恩赐的表情，而且金口一开，就不能再改了。要是有情还好……好吧，大部分都是怨侣，或相敬如宾。但因为是皇召还有很多束缚，还不能轻易休妻和离。 嗯，总之就是随意一句话定了人家一生。不过这才能体现人家皇帝是大佬么。 但也有些功臣什么的请旨赐婚，那是人家自愿的，当然对象就不一定了，没有人权。若是方才赫连则对苗毅说你立了功朕要赏赐你，将公主赐婚给你，而实际是妾有意郎无心……嗯，很无心。那真是不知是赏赐还是惩罚了。 所以赫连则这番清了整个大殿给他俩联络感情的行为，不仅朝臣说不出什么，而且也不会传出什么不利于公主的流言。 所以阿三只能晃着脑袋，拜服啊，为大佬疯狂打电话！ 凡音微笑，看了一眼因为没有反应过来而刚站起来的某蠢兔子，轻笑着开了口，“孟君，请留步。” 闻言，孟尝安回头，看向殿上的凡音，就连苗毅也被这一声唤回了心神，也看向了他。 此时大殿内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们三人。 孟尝安猛地反应过来，忙低下头，急红着脸道：“臣……臣……这就……告告……” 说着转身就要溜。 凡音微笑着，幽幽来了一句，“回来，没让你走~” 阿三：惊恐脸.jpg 三三……三！？ 第四十五章 有美将出 凡音微笑：怎么了我的阿三三，三什么？ 某狗一个激灵，浑身的毛都在抖，跪求小殿下别灭口！ 于是努力崩住面部表情，求生欲在疯狂燃烧：三三是说您真的要烧兔子配烤喵咪啊，您您您…… 用蘸酱么？ 嗯？凡音认真思考起来，蘸酱？听起来不错么。 嗯对对，还要撒上孜然…… 某心虚狗还以为是对这回答不满意，忙又解释：啊不是，我是说，这两个人都是年少英才，且都是你弟弟推荐的。嗯，前相亲对象和现任相亲对象的pk？ 凡音：…… 莫名的前任现任既视感。 滚远点蠢狗！ 你挡到本殿吃……啊不是，表演了！ 孟尝安被她一句命令就乖乖退了回来，不过使劲垂着脑袋一副随时都想溜掉的模样。 而迫于无奈留下来的苗毅，仍是傲立着，盯着凡音一副谨慎的样子。 嗯嗯，很好，观众都蛮配合的么，凡音点了点头。 阿三：…… 呵呵。请开始你的表演。 凡音对上苗毅的目光，却来了一句，“苗将军，对我朝如今的兵制，有何看法？” 啥？说好的风花雪月呢！劳资那啥都那啥了就给我看这个！某狗险些从桌子上掉下去。 苗毅也被震了一下，这跨度太大一时没反应过来。 孟尝安倒是猛地抬了头，看向凡音，眼神不再是闪躲局促…… 只是很清隽温和地一笑。 凡音勾了唇角，然后继续看着苗毅道： “我朝边境长年不稳，尤以西南之南蛮一族最有威胁。此前我朝与之相抗，鲜有胜战，最后不得不割地赔款，委屈求和。于是国库愈损，兵力愈弱。此番将军大胜，难道不认为是极好的时机么？” 这个好时机，自然也就是那没有明说的…… 我朝为什么败？ 兵弱！ 兵数虽不少，但却没有战力。为什么没有战力，就要关于兵制。兵制所相关的，便是军法，军费，军权，招兵之策…… 说白了还是归于朝堂。 这如今被文人掌控的朝堂。 苗毅终于动容，又看了眼一旁的孟尝安，恍然而悟。 于是猛地抱拳跪地，语气激动：“臣，臣早已耳闻孟君之法，施恩于民，如今……臣代数十万将士谢过公主！” 凡音微笑，“你该谢的非是本宫，而是……” “苗卿可愿与朕，同为我朝将士们做一番大事？” 熟悉的声音响起。苗毅回头，只见一条明黄身影走了进来。 赫连则双目含笑地走近他，那双鹰目哪还有方才的一丝醉意？ “臣……臣愿意！”苗毅激动地双目映出水光。 赫连则上前，双手将他扶起，“那就请爱卿为朕手中利剑，为朕辟开前路！” 苗毅起身，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臣遵旨！” 赫连则也笑着看向了他身后的浅笑而立的孟尝安。两人对视一瞬，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眼看殿阶下这三人，凡音知道今日只怕又是秉烛夜谈了。 但，与她有何关系呢？ 谁都不能耽误本殿的睡觉大计！ 于是一把扯过身侧画圈圈的阿三，嘿，这货还挺不配合！ 本来就重，还不配合，以为本殿能抱得动么！ 阿三傲娇脸：朕赶脚自己被耍了，朕很不开心！哼。 凡音：哦。 还指望本殿去哄一只土狗么？ 想多了。 凡音鸟都不鸟旁边某个耍赖傲娇的土狗。 直接站起了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扣了扣眼屎，然后抬脚正准备走…… 就对上了下方三双眼睛。 凡音：“……” 你们不该激动兴奋地开始商论争吵最后开撕么…… 都看着本殿干毛！ 本殿的高贵优雅端庄霸气的公主人设呦…… 嗯，没崩没崩。 ……本殿说没崩就没崩！ 于是凡音扯起毫无破绽的微笑，“本宫就先行告辞，不打扰诸君议事了。”直接迈腿就走。 “皇姐慢走。”赫连则笑着配合道。 然后三人就眼睁睁看着某个穿着长长拖地红裙的女人，大长腿一迈，以一种平稳又诡异的走路姿势一步十米地消失在了视线。身后跟着一只迈着猫步的肥狗，一颠一扭，但也以异常飞快的速度…… 消失了。 “……” 公主皇姐真是……风姿脱俗呐。 还是跟上了的怂货阿三：其实小殿下这个中二叛逆期的性子，可比劳资还傲娇呢。 ……嗯？总觉得哪里奇怪。 又过了几天，凡音就听到了动静。 即使依旧日常在寝宫撸狗，她也完全可以想象出那群老头们，见到赫连则和孟尝安勾搭上那位刚立战功的苗将军一起搞事的…… 吃屎表情。 先民工商做好了基础，然后再涉军。嗯，很大的局啊。真是令人热血澎湃的年轻人奋斗历程啊。 凡音微笑着仰头，看到了…… 房梁。 嗯，死宅使我快乐。 死宅一时爽，一直死宅一直爽。 本殿是心怀星辰大海的女人，怎能拘泥于区区处身之地。 于是凡音心安理得地瘫在床上，打发某狗去探听消息。 不去？ 没事儿，打一顿就好了。 没有什么是不能打一顿就好了的，如果有…… 那就打两顿。 然后凡音就知道了，关于军改，赫连则他们率先推行的是“武保法“，即为加强地方治安而建立的地主武装，用来保卫地方，纠察盗贼，是非常严密的地方治安网络。规定几十家为一保，设保长，分层次，有牵连之罪。将所有的百姓设在这张网中，既要承担义务，也享受其保护，有些像地方警察机构。而一旦发生战争，便可以征调上前线，与朝廷正规军相表里，共同保卫皇朝安全和守护社会稳定。 法令推行下去，便见了一定成效，百姓生活的确安定了很多，有了一些安全感。 但，凡音笑，那小兔纸还有更深的目的，便是逐步改变全国的军队组成和招收方式，使保丁成为后备军。这甚至有了全民皆兵的思想。 了不得呦，小兔纸。 果然，又过了些时日，各地结束了秋收，陆续从各地回收上来“丰田法”的借贷钱财。钱那就是铁数据啊，直接让那些反对声暂时说不出来什么……搜刮民膏？你没看人家百姓为了少了两成贷利开开心心的。 反正也算将反对声压下去了一些，然后这兔子就出了新招…… 第四十六章 万古一妖仙 孟尝安又提出对保丁进行军事训练，以加强实战能力。 而如今秋收已过，具体施行方法就是在农闲季节，各地负责官吏选择时间的地点对保丁进行骑射的训练和大比武，分出等级来。第一等可上报朝廷，由赫连则亲自检阅，任命为皇朝命官。其他等级也都有一定的待遇和奖赏。 此法令一颁布，很多地方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练兵高潮，出现许多武艺高强的保丁，成为极好的军队后备。 秋天的时候，死宅凡音终于出了几次门。然而孟尝安忙得飞起，赫连则也每天被各种反对变法的顽固派弄出的幺蛾子搞得头大。凡音看着偶尔阴阳玉才收集到的一丝丝气运变化，果断选择了…… 继续宅，嗯嗯。 一直伺候着某挺尸公主的何美人：“……” 公主以前好歹还会写诗练字、出席宴会，现在呢？成天什么也不干，之前还以为公主有什么大计划……呵呵。 看出了美人的不满，正躺着的凡音忙安抚她的小情绪：“何叶啊～本宫在寝宫养膘……啊呸，休息，是有原因的~” “哦？公主有何原因？” 有何原因？凡音眨巴了下眼：“养胎。” “……” 阿三打了个寒颤。 何美人一脸淡定：“哦？那臣这就去拿安胎药回来。” 不不不不！美人你冷静啊！ 凡音求生欲瞬间上线，“本宫刚刚口误了一下，嗯，其实是……冬眠？对对，冬眠！” 何叶：“……” 于是，某人成功用冬眠的借口又宅过了一个冬天。 冬去春来，长了蘑菇的凡音终于从屋里出来晒晒太阳。 嗯，要把本殿的一身霉气……哦不，正气散发出去，普度众生！ 于是凡音抬脚进了御书房，里面三小只在认真滴讨论着大事。凡音就坐在一旁开始啃点心…… “如今‘武保法’已全面推行下去，社会治安改善许多。百姓生活安稳，才能提高农物，富裕粮食。臣以为之后应是操练民兵，让他们有直接参加作战的能力，逐渐取代招募的正规军。但裁军应从长计议，不易冒进，臣以为当用自然减员之法使其减少，如降低退役的年龄，可以鼓励其转业，并进行适当补助。如此亦能起到提高军队整体作战力的作用，且必受其拥护。”这话是孟尝安的。 “咔吱……咔吱……”厉害厉害！ ……这是凡音。 “爱卿所言甚是有理。但……前朝亦有裁剪正规军之事，然而却致使了兵变，以致都城失守。朕亦知兵制问题最为艰难，一不小心便会兴起兵戈，因此即使韩丞相一些大臣也曾提过‘省变’，但却并未真敢施行。”这是赫连则。 “咔吱咔吱……”对啊对啊。 “前朝兵变，是由于那时皇帝重用奸佞，排挤忠臣，朝政黑暗。如今陛下您励精图治，英明睿智，爱民如子。陛下也说韩丞相等老臣亦支持裁兵，臣以为并无此忧。而如今我朝“冗兵”严重，且战斗力不足，多是滥竽充数之辈，臣亦以为当走精兵路线。故裁兵之法可行。”这是苗毅。 “咔吱咔吱咔吱吱……”还挺有见识的嘛~ “那便依两位爱卿所言，具体章程还请尽早拟定。”赫连则道。 “遵旨。” “……” 然后三人齐齐回了头，赫连则扯唇而笑，“皇姐，怎么忽然不吃了？忽然停下朕反而不习惯了。” 凡音看着三人看来的眼神，有些委屈，人家吃饱了啊。 “咔吱咔吱……”于是又拿起了一个点心，嚼了两下，有些哀怨地看向赫连则。 行啦吧，满意了吧！ 赫连则：“……” 这货宅傻了吧！ 凡音确实有些傻了，她是傻了才来听着三个糙汉子讲这些无聊的东西。 嗯嗯，而且自己最近这么颓废一定是因为…… 没有小姐姐！ 阿三：何叶不算么。 凡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于是在这春光三月的好时节，某人果断选择了…… 入情楼。 当然这次没带何管家婆，哦不是，何美人。 阿三呵呵：喜新厌旧的女人。早就看透你了。 凡音微笑，左手握住了一个黄衣小姐姐的玉手，右手搂住另一个粉衣小姐姐的柳腰。 嗯，生活如此美好。 “公子，这酒可还满意？”粉衣美人顺势坐入她怀里，娇笑着递上酒杯。 凡音作势低头轻嗅，却滑到了美人玉颈，笑得邪肆：“自然满意，真香~” 旁边的黄衣美人嗔道，“公子还没尝，又怎知是何滋味~” “是啊，哈哈！”凡音闻言大笑，“那美人是要让本公子好好尝尝了……” “讨厌~” 阿三：…… 我的小殿下又解锁了什么奇怪的技能。 凡音就在这情楼最喧哗热闹的一楼大堂里悠哉悠哉地调戏着美人。 听得四周靡靡乱语，看得左右活色生香。 然后在这片笙歌曼舞，纸醉金迷中，慢慢醉去…… 醉了？ 沉醉了？ 迷失了？ 凡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似有一片白光。 甩了甩头，瞬间清醒。 入眼所见仍是情楼雕栏玉砌的华美大堂，只是…… 有些安静。 不仅是小姐姐，周围的人都不见了。 打烊了？ 凡音起身，打量四周。 回头一刹，只见了一人。 ……一人也就够了。 天地静默在这一秒。 那人一身朱砂红衣，低眉独坐，持盏品茶。 似是察觉到凡音的眼神，他回头看来…… 凡音脑海瞬间充斥着一片苍茫白光，萦绕汇集到最后只剩了两个字…… ——妖仙。 夭夭其色，灼灼其华。 一身清冷孤绝的气质，一张倾尽天下的妖颜。一双凤眸若纳万古苍凉，似妖又似仙。 如佛前一点红烛，又如云端一株曼陀沙华。 出落凡尘，遗世独立，风姿飘渺，可谓天人。 可当他对她礼节性地微微颔首的时候，便如谪仙忽落凡尘。 ——天地失色，人间为祸。 凡音只觉得他那双苍茫浩渺尽虚无的眸子，若认真看向一人时，足可将任何一人溺毙。 所以她溺毙了，屈服于如此美色之下。 直接蹬鼻子上脸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展开她有生以来最完美的微笑—— “不知可否向公子……讨茶一杯？” 第四十七章 一梦三年 那人闻言看向她，轻轻抬手一拂，艳绝红尘色的衣袖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 然后凡音面前就凭空多了一个青瓷茶杯。 杯中茶清香漫出，热气萦萦而起…… 这一手真是帅爆了，撩妹技能爆表啊！凡音表示自己小心脏跳得快要窒息了。 肿么办肿么办男神你地位快要不保了啊！ 男神快用你的白衣涤静本殿躁动的小心心吧！ 等等…… 嗯，男神从没理过她啊。 额，哦，不对不对！如此绝色面前，怎么能走思呢！ 这是对美人的不尊重！ 凡音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茶杯，强力控制住想使劲嗅的猥琐动作。 嗯，形象形象。 然后只见某女兰花指一挑，媚眼一抛：“敢问公子芳……尊名？”差点咬了舌头。 不对！刚刚又不小心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模式！ 哭卿卿，美人千万不要误会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你听我解释啊啊……尔康手 一激动就内心戏超丰富的某戏精，现在只觉得自己撩到眼前极品的可能性正被自己作得直线下降…… 果然，之后就见这大美人儿缓缓放了茶杯，并收回了手。 嘤嘤嘤，果然生气了，凡音泪目。 却听到美人开了口，那声音…… 天下最魅惑勾人的妖魑也不及其一分醉人，世间歌喉最动听的百灵也不及其一分空灵。 ——声如其人，字字勾心。 偏偏这人儿又是一副清冷无浊的出尘模样，直令人见之不能忘，念念不能寐。 他说：“若下次相见，必将告知。” 仅一句话，便让向来肆意妄行，恣意自我的冥界小殿下凡音，就那么乖乖地目送着他起身离去。 然后世界崩塌，这一抹惊鸿影，彻底消散在她眼前。 如此平生仅见的超极品美人，她也不忍唐突啊！ 所以你就那么放他走了，连名字都没问到？听着她描述的阿三，表示完全不敢相信。 这可是小殿下啊，当初对着她男神都拿幽冥火直接烧结界的夜叉啊！ 凡音委屈脸：那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么，再说那结界不是纹丝不动么，我怎么忍心伤到男神呢。 那可是她本命男神啊，上天入地唯一的男神啊！ 额，不过刚刚的极品美人怎么办。好纠结，嘤~ 阿三：…… 呵呵，说得人家都是你的一样。 不过，你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劳资看来，你就是喝醉爬桌子上睡了一觉啊！ 凡音羞涩一笑：嗯，这，应该是美人心慕于我专程邀我入梦吧。 阿三：呵呵。没错，是梦。 睡你个大头觉吧！ …… 嗯，这一觉睡得挺久，一梦三年。 啊不是，三年后。 这一年，孟尝安三十一。赫连则二十。韩易四十一。徐长修四十五。苗毅二十七。冯忠二十一。凡音……滴滴滴……系统故障！咳咳，赫连凡音二十四。 这一年，赫连则终于立了后，孩子都有了俩。 这一年，孟尝安的变法已经覆盖全国，覆盖各个方面，变法内容深入人心…… 这一年，韩易仍坚持反对变法却迟迟不得采纳，负气自请卸任宰相，离都下调地方任职。 这一年，冯忠已成为新法代表，孟尝安的左膀右臂。 这一年，徐长修治下一州，仍拒绝施行任何新法。也，仍未受到降罪。 这一年，苗毅得君命，挥军征战西蛮…… 这是一个既纷乱又平和的时代。 文人武将、寒门士族、权臣皇室……在此冲击交汇，碰撞出激烈璀璨的火花，迸发出簇簇生机与活力。 而这一年，那位仿佛低调了很多的安和公主…… 仍然是个剩女。嗯。 这三年来，阿三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那位情楼一梦的美人，怕真的是个极品极品超极品！ 因为它亲爱的小殿下这三年彻底不管什么兔纸喵咪小狼狗……啊呸，养玉任务，整天就是流连青楼！ 情楼。 凡音低着头一副颓废得要死的鬼样子。即使身侧有着各色姹紫嫣红的美人，也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哎…… 再见面，见个大头鬼啊！ 三年了，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阿三无语：要是真让您在这儿见到了鬼影，不仅是赫连则孟尝安的锅，更是你亲爹的失职。您的阴阳眼可被封了啊。 凡音一脸生无可恋：嘤嘤嘤，难道真的只是个梦。 阿三：认清现实吧。就是你的一场春……咳，美梦。 就在凡音一脸丧气得连土狗都不怼了的时候，就见二楼下来一条熟悉的窈窕身影，迈着妖娆步伐晃悠了过来。 “呦~公主殿下，您今天也在啊。” 凡音一个白眼掀上去。也没搭理她，反正这货也不知道那个美人的存在。 在这三年，凡音早跟这货混熟了。已经彻底看透了她的阴险抠门本质，最初的那点新鲜感早就没了。 现在凑过来肯定是传……啊呸，推销。 不理不理不理，本殿烦着呢。 “公主殿下别这么冷漠嘛。您总是这么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来我们情楼，不就是为了沉醉温柔乡里忘却情伤么。您怎么能总是一个美人都不要呢~” 夭雀手帕一挥，媚眼一抛，虽然她也觉得这个公主脑子很有病，但任何能赚钱的机会都不能错失不是么～ 凡音冷漠脸：呵呵。本殿确实为美色……啊不，情所伤，你特么也不用再在伤口上插刀吧！ 本殿的小心脏就不需要好好呵护了么！ 说好的八面玲珑呢，都喂了狗么！ 阿三：…… 以为朕是因为躺枪才冒出来的么？ 不存在的。朕可是贵族喵！ 嗯。朕是在感叹，撩不到美人的殿下格外暴躁啊！ 暴躁的凡音白了一眼旁边搔首弄姿的货，“有话快说。” 嗯，意思都懂的。 于是夭雀美人扯起一个勾人的笑，“公主殿下到我情楼如此之久，却也只见了四美中一月吟，不觉可惜么？” ……而且还被月吟美人列为再不接待名单的首位。 闻言，凡音眼皮动了动，显然有些意动，却仍没抬头。 但人精夭雀当然秒懂，于是唇角更翘，“今日可是我们花炼美人一年一度的献舞表演呢。公主不欣赏一下么，人家给你留个好位置呦~” “哦？花炼？”凡音坐起身，终于抬了头。 夭雀一脸笑眯眯，仿佛已看到无数金子向她招手： “是的呢~花炼美人可是我们四美之‘艳’。极致妖娆柔媚的舞姿，却偏生是最高傲冷漠的性子，那真是冰与火的绝美交融啊~” ……冰与火么？ 凡音挑了眉。 第四十八章 登顶，人臣之最 “公主心动了吧，雀儿可给您留着好位置呢~” 夭雀娇笑着便要带路，却见那本来都起了身的人直接转了身…… 冲着门口走了？！ “不用了。”凡音开口道，留给某人一个气死人的背影。 冰与火么。 冰如仙，火若妖。而见过了世间至极美色之妖仙，又怎还有冰火可入眼？ 凡音神情淡淡。 阿三在她怀里，挠了挠爪子，道：按照套路，说不定这位冰火美人就是你梦里的那位男扮女装的呢，然后红袖一抛当众表白从此就成了你的人~ 凡音摸了摸它的狗毛，垂了眸，那人就算生了一张惑世绝美之妖颜，那通身的气质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将其认成女子。 阿三：干毛不说话？ ……难道发现朕想去看美人的真实意图了？ 亏朕还昧着良心扯了那么多套路。 凡音微笑：因为本殿一向是十分专心正事的人啊，怎么会因为美色误事呢~ 阿三：…… 哦。呵呵。 凡音一踏进宫门就看到了她亲爱滴贤内助急急迎了上来，于是某人一脸满足的笑，“怎么了，我的小叶子，才这么久不见就想本宫了啊~” 嗯，本殿果真魅力非凡，离了本殿世界还不得崩溃了啊~ 何叶一句话打破了某人的幻想，“臣不是告知过公主今日要早回来么，公主今日只怕还是会迟到。” “咦咦咦？什么迟到？” 何叶：“……” 虽然好不想回答，但还是得认真解释，不过脸色很冷漠就对了。 “公主，您忘了，今日是苗毅大将军班师回朝的日子。” 凡音眨巴眼，“何叶你穿越了吧，这个似乎已经发生过了。” 何叶：……虽然不知道穿越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想弑主怎么办？ “公主，这次是我朝大军直破西蛮，收复数百年前我族失地封火九州。真是千古大事，而此次大胜的原因，正是孟君之前采取的招抚部落与通商发展集市等对西之策。故今日早朝陛下龙颜大悦，直接封了孟君丞相，公主以后便可称孟丞相了。这真是我朝最年轻的一任丞相了！”说到后来，便是冷静如何叶，话语间也不觉带了几分钦佩。 封相？凡音垂头不语。 何叶便催了，“公主还是快些准备吧，今日大宴隆重远胜三年前。七品以上朝臣及家眷，后宫嫔妃，皇室诸侯，都要参加呢，公主可需认真对待啊。” 天，这么豪华这么热闹这么有趣哦~ 于是凡音道，“哦。” 然后大步一迈入了寝殿，只留一句…… “不去。” 仍站在原地看着关住的殿门的何叶：“……” 地上，一只肥肥的黑狗摇头晃脑地走过，十分同情地瞅了一眼何美人。哎，小殿下又任性了~ 摸摸头，不哭，习惯了就好了。 何叶：“……” 仿佛从一张全是毛的大脸上看到了同情？ 某只黑狗走到了关住的殿门前，十分人性化地伸出了爪子，以高傲万分的姿态推了推门…… 额，没动。 小婊砸竟然还锁了门？！ 于是众宫女只见公主养的那只肥狗用尽浑身力气立了起来，蹬了一下短短的后腿，不知怎么就扒上了窗户，然后…… 一头栽了进去。 屋里，凡音微笑地看着一团黑色的肥球轱辘了下来。 嗯，很好，正好落在了脚边，于是…… “嗷——”又一道流星划过。 某流星：特么的劳资没惹你吧！ “不好意思，脚痒。”凡音微笑。 …… 恢宏堂皇的大殿，觥筹交错，人影恍惚，歌舞欢愉，好不热闹。有人附在赫连则身边低低说了什么，他皱眉一瞬，便又恢复了笑颜。 小小动静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正如也有些动静引了多少人留意…… 那位如今锋芒尽现势无可挡的新任丞相大人，整场大宴却格外得安静，只眸子微垂着，看着杯中…… 再多绝色美人歌舞纷乱也没得他一眼。 众人也便想起，这位可是当真丝毫不沾美色之人。 尽管以他的年龄，放在别家为祖父之辈都无不可；尽管以他的地位，多少人或真心或假意地要给他献上美人。 但他后院当真是干净得……不，应该说，他府中根本就没有后院。 也因此，令他少了很多把柄。却也多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但他根本不在意，仍旧每日语出惊人，舌战朝堂，新的法令一条一条颁布…… 仿佛，真的将他自己，完全献给了朝堂。 多少人不屑，也，多少人钦佩。 也有人忽然想起了那位也是至今仍云英未嫁的安和公主。三年前那场赐婚后来也没了音讯，便是苗毅将军如今也已成了亲。 而这位公主，近些年也安静得过了头，以至于人们都快遗忘了还有这位曾经叱咤朝堂的女中英豪的存在…… 于是忽然有大臣起了身。 是一礼部的老臣，拱手向赫连则道，“陛下，安和公主未出席，这……” 赫连则直接微笑道：“公主身体抱恙，故而未能出席，爱卿有何疑问？” “只是臣以为，安和公主如今早已过了及笄年岁，仍未择选驸马，恐不合祖制。” 这话一落，喧闹的宴会一时也安静了很多。 皇族无家事。 就算这位礼部老臣如此说，赫连则也只能皱了眉，不能呵斥，只能打马虎，“公主如今身体不适，此事待她痊愈再议。” “公主身体微恙，并不影响陛下择取英才为驸马，况大婚各项事宜亦需时间准备。若再推延只怕民间会有流言，还望陛下三思啊。” 这话一出，大部分朝臣还是纷纷点头的。虽说这事当请太后做主，但太后长年不理世事，又并不是多亲厚的关系，陛下与公主向来亲近，想来自是愿亲自把关的。 但以前陛下似是不愿立后，而时时以公主为借口，如今陛下早已立了后，怎还不愿为公主择选驸马呢？ 难不成，那安和公主…… 一时朝臣女眷心思各异。 赫连则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迟迟没开口。 却忽然听到了一句，漫不经心的语气： “祖制？臣倒以为，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也。”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位一直格外安静的丞相大人，却在此时抬了头，这话自然出自他口。 ……也只能是他。 才有资格说出此话。 第四十九章 养猪崽 这轻飘飘的话一出，满堂顿静，落针可闻。 此话一直不过是传言，有人说出自孟君之口，但他终究没在朝堂之上说过，如今这般…… 轩然大波！ 第一个站起来的便是……徐长修！ 孟尝安轻持着酒杯，墨青色的衣袖垂下，露出一截略显消瘦的如玉手腕。 他就那么目光悠长地看着这位友人。 看着他说着自己此话的狂口妄言不尊礼法祸及朝纲…… 徐长修算是反变法派比较代表的人物了，也只有他一人拒不执行新法而未受到任何重罚了，据说还是那位孟君亲自求的情。 所以徐长修一开口，其他有怨气的老臣也没再抢话，不争这个出头鸟。 孟尝安没开口回应，而赫连则却开了口……大笑！ 没错，他大笑了三声，然后冲着徐长修举杯道，“今日不是说好畅饮尽兴，庆我朝如此大喜之事吗。爱卿们怎么又当着女眷们论起朝政了！当罚，当罚啊！” 徐长修也就只能举了杯，饮尽，然后似有无奈地坐下。 朝臣们也便很有眼色地恢复了谈笑声，但那礼部老臣却没有坐下的意思，正要拱手再说。 却见赫连则似是喝得十分尽兴，此时兴致极高地看向了孟尝安…… “孟爱卿啊，朕能得孟卿真是三生之幸啊，这相位，朕以为非你不可啊！” 赫连则这话让多少人眼红，却又不能说什么。如此殊荣，如此得圣心，如今这偌大天下…… ——只一个孟尝安。 孟尝安忙俯首，深感圣恩，“陛下赞缪，臣必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劳。” 就见赫连则忽然笑得很是随性戏谑，语气染着几分醉意：“不过，方才一提皇姐的婚事，孟卿便慌忙开了口，可是要……朕再赐爱卿一驸马之位？” 陛下这……一醉酒就想给自己皇姐找驸马的操作，女眷们不太明白还在看热闹，朝臣们表示已经习惯，只不过上次可被人家将军拒绝了。如今这次…… 只见那被众人注视着的人儿，仍是他惯好偏爱的那身青衣，随意地端着酒杯，似已有醉态。 他垂眸看着杯中酒，持杯的手微微晃了晃，不见他眸中颜色。唯有杯中波光清亮的液体，洒落出一滴，落到地上，消失不见…… 他说，“臣不敢，臣自知配不上公主。” 语气轻漫而缥缈，话与三年前那拒绝的苗毅将军并无多少分别。但任谁都能听出他的——认真。 认真地说着……他配不上安和公主。 如今位居人臣之巅的年轻丞相，功绩赫赫，文采斐然。 当可谓是盛名天下传，风华世无二。 可就这位天下皆知的新法孟君，却，当着满朝文武亲眷，当着皇帝妃嫔的面，说他配不上……安和公主。 只问天下还有何人配得上？ 可，还有人？ 苗毅也拱手道，“臣亦感公主之才情、见识皆为超凡，臣此番大胜亦算得益于公主三年前为臣引荐了孟丞相啊。” 哦……众臣恍然。 赫连则拍手而笑：“好好好。朕的皇姐，合该是最尊贵的女人，合该挑尽天下儿郎啊……” 说着，他兀自举杯而饮，浑然不管身侧瞬间脸色难看的皇后。 ……陛下这是真的醉了。 朝臣们心下暗道。 那礼部老臣也坐下了，再无话可说。 而在大宴的一个角落，悄无声息地立着一条身影…… 何叶。 作为宫中女官之首，待候于此协调着宫女也未尝不可。 只是她此时垂了眸，月光打在长长睫毛上，投射出隐隐阴影…… 她自然看出了这几番暗潮流转间的真正之相—— 不过是那几人间的默契。 但或许是她所在的旁观位置，众人百相，她看得无比清楚，也隐约看出了这默契下隐盖的更深层的…… 真真假假，谁人堪说。 正如徐长修和孟尝安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正如赫连则冲孟尝安微微抬起的手指，也正如，那隐没不见的一滴…… 她抬头，仿佛隔着万物，遥遥看到了那最熟悉的宫殿，此刻安睡着的那最熟悉的人…… 我的公主殿下，在这天下权利汇集之地，所幸，您有那么多人守护着。 而我何叶，亦会是此中之一。 …… 凡音最近没有再去情楼，算是放弃了。当然也没干什么正事，嗯，一直在撸狗。 非正事狗：小殿下能坚持了三年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很可能是因为闲得无聊。 凡音顺着狗毛，一脸无聊：阿三三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 兔纸都当丞相了，还能怎么升官啊…… 篡位？凡音瞬间星星眼。 阿三：…… 篡你妹啊！你这么着急干毛！时间对你来说有个什么意义！ 凡音对手指：人家这不是无聊……啊不是，想尽快完成养玉任务早日回归，为冥界建设献出自己一份力量么～ 阿三：哦。 劳资刚吃了饭。 凡音微笑：是么，那正好本殿还没吃呢。你吃饱啦好孝敬本殿的胃啊，肥狗~ 阿三秒变正经脸：粑粑！我是说孟尝安的气运还没到稳定期，您再稍微等等，也快见到您男神了，不都一半了么。 凡音认真地摇了摇手指：nonono～是百分之五十点零零零一！ 阿三：…… 你以为劳资是因为这戏精而无语的么。 不不不！老子是想说，为毛要跟一只狗……呸，猫讲数学啊！ 凡音一个白眼，因为你傻啊，蠢狗~ 阿三：所以我们这是又在抢镜头么？ 凡音微笑：不然呢，本殿最近总觉得自己主角地位不保啊。 阿三：…… 总觉得小殿下又知道了什么。 还有，这真的不是穿书啊喂！ 没再理会某个土狗，凡音微笑着出了门。 这次她是打听到了目标人物才出发的，于是在纳英阁，凡音看到了熟悉的兔纸，哦，不，小兔纸现在已经成了权倾朝野的丞相了，不能再这么叫了。 阿三一脸激动：殿下您终于干正事了，还知道讲礼仪了，您说您说，该称呼什么最合适呢？ 凡音低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 丞相兔纸！ 兼职老妈子阿三：…… 一口老血！ 然后就见凡音笑眯眯地凑到丞相兔纸面前，第一句话就是—— “听说你在宴会上拒绝了娶我？” “……” 第五十章 甘霖为灌 阿三抓狂：能不能要点脸！ 凡音微笑：不能。 本来正在伏案写着什么的孟尝安，闻言默了默，回道，“莫非公主真愿意嫁于微臣？” 阿三惊恐脸：我了个大草，竟然有人敢撩小殿下，眼睛不好还是眼睛不好？ 凡音理所当然地回，“当然不可能了。” ……好吧，自己打脸了。 于是果断选择了转移话题，“你在写什么啊？” “抄录一些案件，课上用。”孟尝安握笔写着。既已身为丞相，自然不能想跑就跑，但他仍是没有抬头看凡音，很认真地在写着。 不过小兔纸没有结巴，凡音已经很满意了，然后才意识到他说的啥，惊到了。 “太学课上？分析讲解案件？” 古代都这么高端了，模拟法庭？ “正是此意。臣想培养些律法人才。”说着，孟尝安已经写好了，他起身，问凡音，“微臣欲去太学院，公主您……” “我没事啊，就跟着你去玩……”然后凡音就看到了孟尝安的眼神，本能地改了口，“啊，不是，本宫是替皇上视察的。” 嗯嗯。说着还自顾自地点了头。 不过小兔纸啥时候胆子这么大了，凡音怀疑脸。 却见孟尝安忽然看向了她，那眼神，似有若无的缥缈…… 凡音仿佛听见他轻叹了一声，但再看去，他却已经转了身，“公主便随臣来吧。” 太学改设在了纳英阁旁边，氛围很好。 凡音一路跟着孟尝安而行，由才子词人看到了稚嫩学童，朝气蓬勃的脸上，令她仿佛看到了一种希望，萌芽初生般，青涩而顽强。 就像阳光，却也必然有阴影。但若是因为惧怕阴影，便不敢沐浴阳光。人世一遭又有何意义。 上个世界，她身为学生，便体会学生之哀苦愁乐。而如今，她身在此外，看着便有了不同的感触。 她止步在了窗外，看着孟尝安在学殿内，引领学生分析判断案情。他的神态是厉色的，但他的眼眸是暖色的，仿佛有着无尽的温柔。 为师者，学识也。为长者，气度也。为师为长，当如是…… 凡音转了身，斜靠在了窗框边，抬眸看到远处暖阳旭旭光辉，并不刺眼，日子安然静好的模样。 她的手轻动，抚上了怀里多出的长毛黑狗…… 某狗微微眯着眼睛有些享受，然后就听一声—— “嗷~” 伴随着又被拔了毛的阿三的惨叫声，还有凡音那似有似无的低喃，“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 案件分析完，便是一位翰林医官前来教授医学，孟尝安也便得以休息。 但他走出学殿的时候，便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不过似乎方才有听到一声狗叫，孟尝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到后宫的时候，凡音便见何叶皱眉似在思索些什么，连她回来都没有察觉到。 嘿嘿嘿，这可是好时机啊，于是某人悄无声息地抬起了咸猪手……啊不是，纤纤玉手。 快碰到了……还差一点就能挑住美人下巴了~嗷嗷嗷～ 然而……被一只手挡住了。 “公主。”何叶凉凉的声音，凉凉的眼神。 凡音厚厚的脸皮：“嘻嘻，叶儿啊，你抓着人家手手干嘛啊~” 何叶：面无表情。 “好吧，你刚刚在沉思什么？”凡音抽回手，瞬间转换成威仪公主脸，连笑容都卸下了。 “公主最近需多注意，后宫并不太平。” “争宠？” “不是。丞相最近推行的‘赋税法’，规定各工商行缴纳一定比例的定额税钱，而不用……” 先说后宫，转而又提及孟君之法。凡音眼光微闪，不必再问，便已懂了。 京都繁华盛极，权贵聚集，皇族，大臣这些人上之人，看中了某些好的东西，会拿钱买么？ 自然不可能，商人们除了要交税以外，官府需要的物、科、人、工，都想各个相关的商行无条件、无支付地索取。盘剥、索贿、贪污、垄断，无所不用其极。 这就是他们能保持在繁华之都的顶层享受最佳生活的奥妙所在。他们不是参与劳动，而是直接当上了最大的无本钱老板。 所以，当有人一刀砍断所有皇亲国戚皇都大臣的发财之路…… 凡音看向了何叶，眉眼间皆是严肃与凝重，说道—— “所以你是想告诉本宫，已经到了要卖狗求生的地步了么？” 何叶：“……” 阿三：…… 劳资无槽可吐。 ……并有一点习惯。 “哎呀呀，不要这么冷漠嘛~相信我，论斤卖！绝对值钱！”凡音一脸诚挚。 阿三：…… 习惯个毛线球啊！劳资要弄死这个魂淡！ …… 再之后，一件大事轰动了整个朝堂。 或者说是，一个契机，使得勉强压抑住的暗潮在一瞬间澎湃冲击出来！ 而这场风浪波端直指一人…… 午后，公主宫殿的后院内，凡音正懒懒地浇着花，阿三趴在她肩上打着哈欠：浇花浇花，是谁浇一盆死一盆的，心里就不能有点ac数么！ 凡音：你不就是想睡觉么，滚吧！ 某狗摇了摇尾巴，看了眼距离寝宫的路，果断选择了……继续趴在某人肩头。 太远了，还是等朕的座驾浇完花吧。嗯嗯。 凡音微笑地抬起了空着的那只手，拇指轻轻落在中指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光线的照耀下更显得剔透玲珑。 然后，只见这玉手轻轻一弹…… 某狗就掀翻在了地上。 被打落凡尘的阿三，一脸怨愤地嚎：“嗷嗷嗷~”你干嘛！ “乖~用你那小短腿自己走回去吧。”凡音微笑。 “哦。”某狗冷漠脸。 然后就那么趴在地上懒懒地晃着尾巴，看着某人微笑着给花浇着水。 端看那优雅高贵的姿态，温和的眉角，倒真还很像那么回事。 当然，它也清楚的知道，那被浇过的花绝对活不过三天！ 不过……为毛她觉得小殿下最近温柔了很多啊？ 细思恐极。 暖阳下的某狗打了个冷颤。 然后，何叶美人走近，脚步沉重。 凡音没抬头，依旧凹着姿势浇花，微笑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何叶走近，眉峰紧敛，语气低沉： “公主，北方大旱，其灾旱之况……百年难遇。” ……大旱之灾？ 凡音放下了浇花的斗壶。 第五十一章 众生相 “陛下，此次百年一遇之大旱，必是天降神罚，只因那新法害世呐！” “是啊，陛下！新法都惹得天怒了，以此为警示，还请陛下万万要及时醒悟啊！” 凡音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便见一众朝臣跪于门外，嚷着吵着……嗯，群情激奋啊，不过来来回回也就那两句。 真是白吃了国库给的银子了！ 凡音自然是不屑这种言辞的，一个自然灾害就说成老天爷发怒了，所以降下惩罚，还安在新法的头上，哦呵呵。 于是凡音抬脚从这些人前走过，至于踩到哪些手啊脚啊的，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阿三捂了脸：我的小殿下呦，咱能别这么幼稚么！ 凡音微笑：因为我年轻啊，就这么的直率可爱，敢爱敢恨，很吸粉呢~ 阿三：哦。呵呵。您通体上下都是自带招黑效果吧。性格有多不讨喜，您心里没点数么？ 凡音：听不见听不见。 本殿需要讨好愚蠢的凡人么！ 搞笑！ 本殿只要做到让所有人鬼看不顺眼我，又奈我不得就足够了。 要知道，他们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最是讨喜了呦~ 阿三：…… 殿下中二症又病发了，而且发病频率愈来愈高…… 看来是无药可救了。 还是准备后事吧。嗯。 凡音抬脚进了御书房，便见她那可爱的弟弟脸上，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黑沉啊。 凡音刚打算开口，就见他头也没抬起，只来了一句： “皇姐先回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的凡音：“……” 阿三：哈哈哈哈！静静真是神厉害，劳资要给她烧香！ 很好，凡音微笑着转过身，大步离开。 好气哦。 回去炖土狗冷静冷静。 凡音走后，赫连则仍看着案上的那份奏章，正是出自那如今远离皇都的韩易之手。这篇奏章洋洋洒洒上千字，句句如剑芒利刃，直指新法之害—— “丰田法广散财钱，使民负渐重，而县官无所得。” “赋税法免上户之役，敛下户之钱，以养腐败之人。” “市易法置市易司，与民争利，而实耗散国库官物。” “战西法，朝境为治而侵扰蛮夷，利少失多。” “武保法团练武保，数习凶器以扰乱农事。” “水利法信贪腐之人，妄兴水利，劳民费财。” 赫连则从头看到结束，眸中波动渐起，而眉峰愈紧，他低喃着最后的那句，“安民勿扰，使之自富，养之有道，用之有节……” 许久，仅一人的御书房内，响起一声轻叹…… 回到寝宫的凡音，仍然保持着微笑。 嗯，笑得某狗瑟瑟发抖。 何叶有些担忧地上前，“公主……” 凡音回头看她，忽然问道：“你们，很怕天么？” 怕天？ 何叶蹙眉：“天子受命于天，统万民，掌万疆。故天与我等凡人，敬而畏之，不敢造次也。” 凡音挑眉，然后转过身去。就在何叶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人背对她来了一句， “那‘天变不足畏’，只怕不妥了。” 不妥，又何止是不妥。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唯一能制约当权者的，便是那所谓的“天”了。若是连天都不畏惧，那皇帝…… 不就上天了么？ 凡音微笑，本殿都只能待在天上吹风呢，区区凡人也妄想飞上天，和本殿肩并肩？ 哦呵呵。看本殿如来神脚，送你上西天。 阿三：冷静啊冷静，现在还是你那可爱的弟弟呢。 凡音危险眼神：哦？可爱？三三你确定？ 阿三蓦地悟了，忙道：没有没有。都不及殿下您可爱~ 它怎么能忘了殿下万年小心眼记仇属性。 何叶未能明白这突来一语，于是问道：“公主此话是何意？” “没事。”凡音回过身，微笑看着她，“本宫只是想知道，方才何美人可是去了御花园，怎的满身香气？” 闻言，何叶差点又想冷漠脸了，但忽然意识到什么，便说了。 “臣从后宫妃嫔那里听说，太后今早突然出了后山佛堂，说是昨夜偶感佛意，十分危急，事关朝堂……” “哦？本宫记得北方旱报也不过是今日午时方入了宫的吧。”凡音语气淡淡。 “是。臣方得到消息，便来告知公主了。” “哎，都是一群有权有势之人呐~”凡音十分忧伤地叹道。 何叶：“……”公主求您别作了。 “哦，对了，还有么，比如那些朝臣们，不会都那么蠢得在那里跪着吧？”凡音看起来极为有兴致地继续问。 闻言，何叶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才低声回道：“如今皇上御案上有一幅图，不知是因何渠道呈上了御前。臣查此画应是出自北方一世家旁系的绘画大才之手，名为‘流民图’，画的便是北方旱灾流民的现状……” “哦？” 荷叶：“您也知道，陛下从未出过这皇都，自也未曾见过如此场景，所以臣听殿前侍奉的宫女说，陛下见此图时大惊，致使画都落了地。她们也才得以看到。” “天呐~”凡音十分惊诧地翘起了兰花指，这流民图画的可比朝堂奏报还早，不过也是正常…… 只是把我弟弟吓得呦~ 怎么办，不哭不哭，快到姐姐怀里来～ 阿三呵呵：然后你就有理由把他烧成渣了对么。 凡音选择性耳瞎，只顾着将兰花指越翘越高…… 马上就要戳到何叶美人的下巴了…… 就见何叶美人皱了眉，忽然抬头来了一句，“不过，公主……” 咦咦咦？ 凡音秒怂地收回了罪恶的小手，一脸正经道，“怎么了？无妨，直说吧。” “臣觉得，有一个人动作很是奇怪。似是有些过于刻意亲近孟丞相的私人之物，又与反新法派有所接触，但他明明是……” 何叶措辞着语言，毕竟也只是她的怀疑。 “哦？是谁？”凡音问道。 何叶默了下，还是道：“冯忠。” 冯……忠？ 呵呵。凡音挑了眉。 …… 这一日，朝堂内外，皇朝上下，风雨欲来之势愈重。 而丞相府内，身处风口浪尖的人儿，却披衣挑灯，处理政务至子时。 “大人，天色不早，您歇息吧，别累坏了身子。”年过五旬的老管家在一旁，续着灯，劝说道。 挑灯夜战的人并没有停笔，头也没抬地回道： “哎……百年难遇之旱灾呐，万数流民，我怎能睡得着。需尽快拟出应对补救具体之策啊……” “你身体不好，先下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哎……”老管家叹息一声，没在多言。 只是出门时，深深望了一眼那灯光中恍惚的人影，眼神几多复杂。 第五十二章 垂目 第二日，凡音仍旧悠闲自在地收拾着园中花草。 “真是倾覆天下不眨眼，单为一枝花垂眉啊……” 凡音微笑着咏叹道，称赞着自己侍花弄草的风姿。 阿三：我了个呵呵哒。 凡音微笑着，没有抬头，忽然开口道：“小荷叶，又双叒叕有何事告知本殿？” 刚刚进来的何叶：“……” 公主又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这真真是十分重要之事，何叶虽然被凡音这里的悠哉气氛而略微稍缓了心情，但眉目间仍是存了一分忧虑： “公主，今日早朝，孟君被罢相，再无官职，新法全面……废除。” 什么？！ 凡音惊得直接扔了斗壶，搞笑吧？赫连则搞什么！ 水壶直接砸在了地上趴着的某狗头上。 “嗷！” 阿三表示抗议，有点眼色行不行，劳资是你说砸就砸的！ 还溅了劳资一身水！某狗嫌弃地抖了抖毛，成功溅到了凡音。嗯，完美。 不过现在凡音完全没在意这个，她想的是…… 怎么能在美人面前掉水壶呢，本殿的逼格都掉了！ 于是踢了一下地上抖水的土狗：快帮本殿捡起来！ 阿三：靠！你砸了劳资还要劳资帮你捡凶器，你脸咋这么大呢！ 然后…… 某狗一边骂着一边很怂地将斗壶手柄叼在了嘴里递上给凡音。 “乖~”凡音微笑着摸了摸它的狗头。 然后接过水壶，继续之前的悠闲大佬式的动作浇着花，并笑得一脸早已预料到的模样说道： “不用担心，这不过是小小插曲，阻挡不了小兔……新法前进的脚步的。若不出本宫所料，三日内，丞相必定风光而回。” 阿三不耻下问：你咋知道的？ 凡音一脸理所当然：因为小兔纸是男主啊，这不过一点小小的风浪怎能阻挡他的脚步？ 他还没完成他的大业从此名留青史呢，怎么可能败亡？要知道男主可是死了都会重生归来逆袭人生的生物啊！ 阿三：…… 哦。呵呵。并不想说话。 凡音一脸装逼地浇着花，何叶也没了下文，只是眉头并没有松开。 然后一日过去，又一日过去…… 新法都上上下下彻彻底底的都废了个干净，各路豪权世贵大臣都扬眉吐气意气风发了，这么多年的成果都彻底前功尽弃了，孟尝安也没有王者归来。 一脸胸有成竹地等待着的凡音仍然一脸悠哉淡定…… 个鬼哦！ 搞毛线啊！ 日常被打脸的凡音直接跑出了宫，她要去红烧兔子谁都别拦着她！ 阿三冷漠脸：并没有人拦着。 没见连何叶美人都一脸淡定地目送着你啊~ 不过你为毛线不直接去找赫连则啊，让他找回孟尝安不就行了。 凡音嫌弃脸：哼，本殿才不会找那货，一点都不尊敬长辈的小屁孩！ 阿三抠鼻：是因为你做不到吧。 凡音：…… 这死肥狗老瞎说什么大实话。 凡音就这么一身宫装地跑出了宫，忽然停了脚步。 然后一把从意识空间里抓出某只肥狗，提溜到眼前，戳戳了那一大坨肥肉，“三三呐，该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上吧，皮卡丘！” 阿三：“……” 特么的什么玩意！ 凡音微笑着道，“因为你是狗啊~” 没错，她……哪知道去哪找孟尝安啊！丞相府肯定都收回了，她咋知道那小兔子住在哪啊！ 阿三立马炸毛：“汪呜！”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凡音微笑着揉了揉它的狗头，十分宠溺道：“好好好，我亲爱的贵族喵大人，快用您的尊鼻帮我嗅嗅兔纸在哪儿？” 阿三这才满意，一脸傲娇道，“汪汪汪！” 还不快放劳资下来！ 于是凡音微笑着将这肥狗放到地上，然后看着这狗动了动鼻子，很满意地微笑…… 这蠢狗，贵族喵会被使唤干这事么。 阿三只是微微动了下鼻子，然后就一脸傲娇地抬了猫步，高傲地向一个方向走了几步。 然后回头，十分不屑的眼神看向凡音：看什么，还不快来抱着劳资，难道还指望劳资亲自带路么。 凡音微笑着上前，一脸宠溺地弯下身子把它抱了起来，然后顺着它指的方向前行。 缩在怀里的懒狗其实内心是有些心虚的，小殿下最近对比前一段的暴力狂躁，真是莫名温柔啊……略怕怕～ 不过，喜怒无常才算正常啊，若是一直不变才叫不正常吧。 这么一想，阿三就放心了些，一脸傲娇地赖在她怀里，偶尔懒懒地伸起又短又肥的爪子，为她指指路。 凡音表示很满意，这土狗还是有点用的么，自带搜索雷达。嗯，看来可以稍微晚点再炖了它了…… 而一旁被忽视得彻底的一干路人：“……” 这个姑娘穿的挺华丽，但可惜是个傻子呦！ 竟然还跟一只狗说了半天的话！不对，那个东西真的是狗么？除了叫声哪里像了！ ……黑毛猪吧。 不知不觉就被贴了很多傻子标签的凡音，在某猪……哦不，狗的指点下，顺利找到了小兔纸的藏身之地。 所幸这货没有搬离皇都，只是在城外一个很近的村落里。 而他的家，没有三窟，只一草屋。 凡音可没有那么多礼仪，直接推门而入。 院落里……嗯，生活气息很浓厚……懂得。 没有她想象中文人的气骨与风雅，因为……养了狗，鸡，鸭，还有羊，所以能看出即使小院落被主人收拾得尽心，也仍然显得杂乱吵闹了一些。 当然，在某一人一狗踏入的时候，这些小动物们都…… 嗯，安静如鸡了。 凡音挑眉，谁能想象到那曾经一人之下风头无二的新法孟君，就这么独居生活在这么一个小院里。 也确实，他未娶妻，也极少提及过父母，哦对，他很久之前就守过孝，再加上又一向清廉。 她都不禁想看他如今什么模样了。 于是某人就那么不请自入地……不，她没有上前推门，而是悄悄移步到了窗户边。 说是窗户，其实连窗扇都没有，属于封死的，但有足够的缝隙够凡音窥得屋内场景了。 嗯，小兔纸果然在。 还是穿着他最初那身洗得有些发白了的青衫，此时能看见他的侧颜，低着头，立于书案前，握着笔，神情专注。 看那握笔走势，是在…… 作画？ 阿三看着某个动作猥琐地爬窗户偷窥汉子的女人，还是没忍住吐槽： 你该不会以为人家在画你吧？ 第五十三章 笙歌尽 凡音理所应当地回怼：为什么不？本殿这么貌美如花霸气侧漏~ 阿三白眼敬上：是是是，您如花~ 凡音：……为毛总觉得有些奇怪。 哦，一定是嫉妒本殿的美貌！ 一秒钟就得到了答案的凡音，瞬间又有了新想法：不过本殿还是希望男神能用他那抚琴的修长如冰雪的手指，为本殿作画…… 然后抬头，用他那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冲着本殿充满爱意地微笑着说——姑娘，我的山水落在你的眉间，你肯入画么？ 嗷嗷嗷！不行了！本殿的少女心呦~ 阿三：…… 冷漠地低头添了添自己的爪子。 朕可不认识这个智障。 半晌后，凡音回了神，嗯？本殿来干啥来着？ 哦哦，对，找小兔子。 于是凡音忙把怀里的土狗塞回空间，不然人家还以为她是来遛狗的呢~ 被嫌弃加被溜的阿三：……溜溜溜你妹啊！ 凡音没理它，直接去推了门…… 那可真是推啊，把门差点都推了下来！ 所幸晃了几下，嗯，竟然没倒？ 但把兔子吓坏了，手中的笔一划…… 反正画肯定是毁了。 他抬头看着这么突兀出现的来人，似是有些不能接受这种出场方式，只怔怔望着她…… 凡音摸了摸鼻子，“咳咳，你这门有些不结实啊。” 不会还让本殿赔吧，本殿也穷啊，把阿三抵给你行么，一身肥肉还是很值钱的，还可以加好几顿餐呢~ 阿三：…… 孟尝安回过身，放下了笔，拱手行礼：“公主。” 然后就没了下文，只是垂着眸立着。 咳咳，这就很尴尬了，不会真怪本殿没赔门吧？ 于是凡音微笑着走上前，装模作样地看向画，强行尬聊：“孟君这是在画什么……野花？” 咦咦咦？竟然画野花都不画本殿……这套路不对啊！ 果然家花不如……什么玩意！ 阿三冷漠脸：厉害了我的小殿下，竟然能看出来人家画的是野花。 孟尝安开了口，神色毫无波澜道：“回禀公主，这是桃花。” 额。凡音忙又开口，“对对，这桃花画得真好看，真像野花！” “……” 阿三捂脸：目不忍视。 凡音保持微笑，嗯，本殿就是这么不走寻常路的脱俗高人。 嗯嗯，一点都不尴尬。冷艳无双的天下第一女王的逼格不能掉。 阿三：…… 小殿下您的自信一直是我膜拜的地方。 凡音忙礼貌地回敬：赞谬赞谬，阿三三你的肥肉也一直使我望尘莫及。 阿三：…… 孟尝安低头看着那幅被一道笔墨划掉的几棵桃花树，只剩那纷落的花瓣，散得满天满地…… 良久，他没有抬头，只开了口，声音很轻，淡若云烟： “公主可喜欢桃花？” “嗯？你说什么？” 正和某狗在意识里怼得昏天黑地的凡音，抬头看他。 孟尝安低了头，眸子垂得更低， “草民说，公主您该回宫了。“ 嗯嗯？又……逐客令？ ……幽冥火！！！ 哦。不对，本殿用不了幽冥火。 嗯……咳咳。 于是某人瞬间一脸认真，认真得想起来自己此番的目的……红烧兔子，哦，不不不是。 凡音正色道，“孟君就这么放弃了么，你耗费了多少心血才得到的成果啊，而且也确有成效。如此就一蹶不振让小人得志么！” 孟尝安缓缓抬了头，看着她，那双眼似含着太多太多，又仿佛是一片虚无，他开口，语气无比平静：“不用了。古往今来凡变法者又有哪个得以善终了，安如今已经十分幸运了。” 凡音闻言，抬头对着他的眸子，两人对视，她看出他没有一丝怨怼，而是无比认真地在说着这话。 她又怎么会真的不知道…… 凡音移开了目光，“真的没办法了么？赫连则还年轻，他未必不再信任你……” 孟尝安忽然笑了，很轻淡，很认真，“公主，谢谢您。真的很感谢您一直帮扶、信任着安的变法，能让我做了一场美梦……这人世一遭，也算是没有枉过。至于变法，虽然尽数被废，也确实很多是安思虑不周，但安相信，它必可为后世之人借鉴，吸取教训。将来，也必有人承安之志，走出安没有走到的康庄之道……” 这一瞬间，凡音沉默着看着眼前的人…… 他唇角含着笑，眼睛中泛着粼粼光波，虽不是当初的意气风发锋芒尽显，却无端安静平和得仿佛融入了岁月长河之中。 即使从此泯然众人，也，多了一份世人难有的通透。 于是凡音一笑，再不多言，转了身，离开。 只是在踏出门的时候，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入了身后之人的耳—— “本宫素来偏好小池清莲，雪中寒梅。至于桃花……曾经，或许有人是喜欢的，不过非是本宫罢了。” 而身后立着的人，对着敞开的门，和不见的人影…… 缓缓垂下眼帘。 …… 凡音回寝宫的时候，天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一路绵延向北。 凡音停了步，抬头。 这场雨…… 下得还特么真是个时候啊喂！ 呵呵。 某人默默冲上空伸出了中指…… “天道我……” “轰隆！” 一道雷劈下。 某人瞬间乖巧：“我感谢您的督促和教导，之前我想拿玉净壶浇花引雨是不对滴，作弊是不好的行为！嗯嗯！” 凡音一边真挚地说着，一边…… 放下了举在头顶的手。 ……嗯，手里有一团焦焦的黑炭球。 某黑炭球：…… 魂淡劳资要咬死你嗷嗷嗷！！ 哎，那悲戚的豪言壮语啊，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呦～ 凡音深刻感受到了自己良心上的煎熬。 于是忙又重新把某狗举到了头顶…… 嗯。本殿怎么能湿身呢。 这样才对嘛。完美！ 第五十四章 她从火中来 凡音拎着一团什么玩意的东西刚进了寝宫，就看见了在门口立着的何叶，正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已知晓了她此行的结果。 于是凡音笑眯眯地上前，“美人儿，等本宫回家啊，可是寂寞了~” 这些年已被调戏习惯了的何叶淡定地开口：“公主，可要用膳？” 凡音贱笑：“用膳？美人儿要亲手喂到本殿口中么？” 何叶挑眉，“不会。那公主就不吃了么？” 凡音：“嘤嘤嘤~美人不爱本宫了，空虚寂寞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开心了就叫人家滚蛋蛋~” 何叶：“……”直接转身，离开。再没回头。 便是晚膳都打发了宫女来送的。 阿三：你你你……禁一万年都少！ 离开地挺潇洒的嘛……这样最好。凡音微笑着进了寝殿，打发送饭的宫女都下去，坐到床榻上，然后才把某狗弄出来。 “呦~土狗，你终于出声了，本殿还以为你死了呢。难得这么安静呢。” 嗷嗷嗷魂淡你说为什么！ 某狗本想扑上去咬死这货，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于是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眼珠，迈着小碎步悄摸摸地往后退。 “别退了，马上就掉下去了，摔个狗啃泥。说吧，瞒着我些什么？”凡音懒懒道。 某怂狗弱弱地开口：“殿下啊，那个……您也知道，这个气运之人的气运是流动的……所以他会聚集气运，也……可能会散失气运。” 凡音挑眉，有得有失，很正常啊。 “所以呢？” 阿三小心翼翼道：“而聚集时的气运与散失掉的气运，质是不同的，但……阴阳玉都能吸收。只是这作用嘛……”正好相反。 看着某人越来越冷的眼神，阿三实在不敢说了。 什么？凡音神识飞速探向意识空间里那仍在角落的玉…… 果然正在冒着白气！ 冒黑气是石头幻化成玉……那么冒白气就是…… 凡音微笑都僵在脸上了，只觉心中似有日天之意。 么的你个土狗敢坑本殿！了不起了哦！ “阴阳玉嘛~很明显了啊，我以为殿下那么聪明会懂的……”某狗弱弱地辩解。 凡音将阴阳玉掏出来，看着就剩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玉色，可怜兮兮的，忽然认真的对阿三说：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用千分制来计量了。 阿三：…… 某怂狗内心发虚，小殿下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么？ 冥王大人啊您最忠诚的臣子的棺材帮忙准备好了么嘤嘤~ 凡音翻来覆去地看着玉，摸了摸下巴：“不对啊，本来吸收小兔子的气运也没这么多啊，怎么就去见了小兔子一面就失了这么多，把然然的都失去了。哦，不，应该说是影响的……” 凡音眼睛亮了亮，“莫非是受影响程度不同？假设在气运等量的情况下，气运之人散失时的可以将整块玉都变成石头，但吸收时只能令石头一点点变成玉。嗯嗯，一定是这样，本殿真是太聪明了。” 某狗看着一脸认真思索着的凡音，还是没忍住嘟囔了一句：“你也不看看你总共见过人家几面……” 凡音猛地抬头：“啥意思？” 某狗内心嫌弃脸，但没敢表现出来，它总觉得现在小殿下状态不太对啊，不应该暴走杀伤力堪比人型生化武器么，竟然这么认真地在思考！ 难道这个世界过去小殿下真的学会了温柔？ ……为什么感觉更恐怖了呢。 所以怂货阿三相当乖巧地解释：“意思是，孟尝安攒了好几年的气运，甚至从更早的时候，但您统共才见过人家几面。而他散掉气运不过最后的时候，您去见了一面，自然不能比啊。” 又被打脸了的凡音：…… 嗯，本殿不能怂，正面刚！ 于是某人一脸正经道：“你这土狗是在怪本殿宅么？本殿的用意说了你这蠢狗也不懂，小兔纸能跟然然一样么，能让本殿时刻跟着捡气运么？别忘了他可是有隐疾的人，本殿跟着他他还怎么正常说话舌战群雄登顶相位！” 阿三：“……对对对，殿下您说得都对。” 某狗谄媚假笑，嗯，假装相信了的样子。 不过，它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殿下，您……为啥没有暴走？”怎么也要炸个皇宫烤个兔子才算正常吧！ 凡音瞬间羞涩脸：“瞎说，本殿怎么是那么暴力的人呢，本殿一直是温柔淑女内秀其中的啊~” 阿三：“……” “行了。走吧，下个世界。”凡音微笑，蠢狗，有延长公费旅游的机会多好，反正……男神也不会跑。 “对了，小殿下您确定是下个世界，不是回冥界？” 阿三略怂，还是确认一下吧，毕竟冥王大人说了，如果再让小殿下回冥界可是要扣口粮……啊呸，工资的！ “嗯嗯。这不是全要靠您么，辛苦了~”凡音微笑。 阿三：“……”呵呵。上次是怎么回的冥界您心里没点acd数么！ 再睁开眼的时候，阿三松了一口气。嗯，挺好，不是冥界。 不过凡音的观感就很差了…… “咳咳……咳咳咳咳！”差评差评！退票退票！ 阿三：别皮了，还不快跑。熏死可是一种很不漂亮的死法呦~ 嗯，绝对没有在幸灾乐祸呦！某狗懒懒地躺在意识空间里，摇了摇尾巴。 而凡音看着周身一片漫天火海，忽然手一动…… 然后微笑道：“有福同享啊，我亲爱的三三我一向是这么善良重情的人呢~” 一个不留神就已经被某人抱在了怀里的阿三：“嗷！” 劳资漂亮的皮毛！劳资跟你没完啊啊！ 凡音微笑，把某狗往地上一扔，然后学着某狗的语气道：“别皮了，快跑吧。烤乳猪可是很漂亮呢~” “嗷！汪！汪汪……嗷！” 于是，这只剩火声的，安静得有些诡异的夜，终于有了生动的声音…… 嗯，凡音表示很满意。 然后抬步跟上了前面撒欢般“活泼”的土狗，一步一步走着它走过的路…… 再没有一丝火星的路。 若是有人在这里儿就会发现，在那片冲天烈火之中，有一人跟着一条黑狗，不急不慢，仿佛闲庭信步般，生生在这绝对致命的火海中，走出了一条生路！ 那一踏步间，那微笑间，熊熊火焰都俯了首，仿佛她从火中来…… 由火而生，掌火之亡。 “走水了！走水了——” 远处隐隐传来喊声。 凡音一步上前，把某狗抱进怀里，然后身影隐于暗处，消失不见。 而那片火海依旧冲天得燃烧着，没有一丝颓势…… 烈光倾万丈。 第五十五章 自古破庙出美人? 某破庙。两条身影。 一个少女抱着一只土狗，指着一堆明显是之前有人剩下的枯草堆，微笑着说：“来，三三，喷口火~” “……嗷！” 喷你妹啊！当劳资杂耍的啊！还有你刚才用劳资开路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劳资那么美丽的毛发嗷！ 凡音瞬间嫌弃脸：“连个火都喷不出来，辣鸡！瞧瞧别人家的宠物，既能飞天又会潜水，打得了怪，卖得了萌，没事还能神助攻……” 阿三：…… 喷喷喷！劳资喷你一脸口水行了吧！ 不行不行，劳资可是贵族喵，要优雅地怼回去。 于是某狗翻了个白眼……嗯，只剩眼白的那种： “你行你来啊！” 幽冥火都用不出来的土鳖！ 要不是拿劳资当挡火牌，你刚才就死里面了！ 凡音：“……” 劳资要是能还用得着你这个土狗么！ 于是，火都生不起来的一人一狗，就在这破落得漏风的小庙里，十分温情地互相依偎着，嗯…… “你个不要脸的竟然还封了意识空间！” “有福同享嘛，土狗~安静点！” “滚滚滚，你个蠢货刚刚干毛不找个客栈！” “……”对哦。嗯，不能怂，“蠢狗，自古破庙出美人知道不~” “美鬼吧！” “那正好啊，很久没看到美鬼小姐姐了，不过就变灵异文了啊，按记忆来说这应该是武侠文啊~” “啥！武侠！欧耶太好了……啊呸！说了不是穿书啊摔！” “闭嘴，看你扑的一身灰，离本殿远点！” “……”你特么的！劳资是为了谁！ ——嗯，总之，还是很温馨的一个晚上嘛～ 当初晨的第一束阳光洒下，落在了破庙里的人身上…… 某狗睁了眼，看着压在自己肚皮上的大脑袋，拿爪子推了推……真沉！ 还不动？ “懒猪起床！别特么睡了！非要体验一把劳资的叫醒服务十八式么！” 然而，某人仍旧纹丝未动。 某狗瞬间紧张：“等等！不会被人趁夜暗杀了吧！怎么办怎么办……” 烧了还是埋了？ ……多污染环境啊！ “闭嘴！”闭着眼的某人一巴掌拍到某狗的头上，然后缓缓睁了眼，有些迷蒙，双颊也是微红。 咦？小殿下这次怎么下手这么温柔？难道是终于良心发现，看出了本喵的善良可爱？ 某狗正陷入幻想，就被某人接下来的动作打破了美梦—— “阿嚏！”凡音有些迷蒙地眨巴了眼，“……是哪位美人在思念本殿？” 阿三：“……” “阿嚏！阿嚏！阿嚏！”凡音一脸懵逼，“怎么那么多美人~” 阿三：“……小殿下，您这是感冒了。” 哈哈哈哈！这个夜叉竟然感、冒、了！真是举国同欢普天同庆啊哈哈哈！ 感冒？凡音懵了一瞬，只感脑子有些不清楚，“这个词从来没在本殿的词典里出现过……阿嚏！阿嚏！” 哈哈哈哈哈哈~嗯，不行要忍住，不能笑，不……不忍不住哈哈哈哈！ 某狗在地上笑得直打滚。 然后……然后就被提起来了。 “……”等等小殿下你听我解释啊！啊啊啊～ “嗯。天空中最亮的星~啦啦~”凡音愉悦地拍了拍手，清晨的第一首天籁之音就这么献给了…… 破庙。 凡音：“……” 等等，破庙怎么了！ 按照套路，破庙都是用来艳遇用来英雄救美的绝佳地点…… 荒无人迹，杳无人烟。 嗯。多好。适合杀人埋尸……啊不是，多有情调！ 看，这不是来了么！ 凡音挑眉，就那么笔直地站着，望着门口的方向。 ……至于飞速处理好痕迹闪身躲在佛像后以体现身为主角的机智谨慎？ 不存在的。 本殿是需要躲藏的人么！哼，渣渣。 然后一条人影飞速进来了，一个呼吸间就靠近了她，下个呼吸间利刃就袭向了她的脖颈…… 凡音：“……” 一寸。 只剩一寸的时候，刀停了。 ……人倒了。 嗯，很好。 打脸什么的，根本没有呢。 看着身受重伤昏迷挺尸在地上的少年，凡音微笑。 那么问题又来了，她是因为白莲属性主动救他还是因为花痴美色救下他？或是走无情无心人设踏过去然后被抓住了脚腕威胁才救他？ 嗯，反正肯定是救他，不然这么帅的脸难道还能是个妖道角么！ 至于她为啥救？当然是因为无聊……啊呸，善良啊！ 阿三：求要点脸。 凡音微笑：啊，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门口露出的狗头瞬间缩了回去：没有没有，还没还没！ 朕马上再去跑一圈！ 凡音温柔地呼唤着“爱宠”：“三三呐，我没说要你走啊，快过来啊~” 过来啊~过来啊~魔音穿耳的阿三吓得又往回跑了几步，然后…… 猛地出现在了凡音怀里！ “嗷嗷嗷！” 卧槽！发生了什么！ 劳资怎么会在这里啊啊啊！ 凡音微笑着顺了顺它的毛： “我的蠢狗呦，虽然本殿现在什么都使不出来，但对你还是绝、对、掌、控呢。毕竟……你不受天道保护呦～” “嗷！！” ——扎心了！ 某狗哀嚎一声，仰天而泣，像个没人疼的可怜娃。 真可怜呦我的三三~ 凡音深表同情，然后……一把扔在了地上。 “行了别作了，快给这货处理了，一会儿血都干了。” 某狗立马炸毛：“处理你妹啊当劳资是什么，劳资不吃尸体啊啊啊！” 凡音：“……” 本殿是叫你救活他！ “哦，你不早说。” 阿三嘟了嘟嘴，向地上的人踱了几步，然后猛地反应过来： “救你妹啊摔！劳资只是只狗……喵啊喂！” 凡音微笑脸：“别妄自菲薄么，我的三三，本殿说你能救你就能救。” 某狗：“……” 瑟瑟发抖。 第五十六章 凡音青光(给素和小姐姐加更) 然后…… 某狗就负责四处跑断腿，找到附近村里的人，然后把人家拽过来，各种卖萌装可怜…… 果然，淳朴的乡间汉子看到这么忠心护主的狗，被感动得稀里哗啦，马上叫人把地上的人抬回了家。 而从头至尾，凡音就斜靠在佛像后面一脸悠哉地戳着蜘蛛网。 偶尔还有“阿嚏阿嚏”声交相配合，遥遥呼应。 你妹啊！这时候知道躲着了！阿三炸毛。 “乖啊，阿三三，我们还有正事要干呢~” 凡音一把将某狗扯进了怀里，顺了顺毛。 毛都下来了，某傲娇狗自然也就安分了： “啥正事？去找那个美少年？” 凡音微笑：“吃饭。” 阿三：“……” 于是某个小姑娘打扮的人，就抱着一只肥得招眼的土狗，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小镇的街上。 阿三看着街上热腾腾的包子，吸了吸口水：你有钱么？ 凡音微笑：没有，但我有你啊~ 阿三：？？？ 什么鬼！又要劳资卖肉……啊呸，你竟然又想把劳资卖了去换一口食物，你怎么这么没有骨气！ 凡音低头思索：骨气？ 嗯嗯，对，本殿自然不能失了骨气！ 然后，这条本不是很繁华的街上，今天忽然热闹起来了。 而这原因嘛，源自某个街角…… “好好好！” “再来一个！哈哈！” 人群围着的中心，只见一只肥成球的黑狗——在卖艺！ 不过，这肥狗可不同于一般的艺犬，因为……这货连翻个滚都能摔成大马趴！ “哈哈哈哈~” 笑声阵阵，撒钱阵阵。 嗯。蠢肥也是卖点嘛。 一旁的凡音一脸微笑，只负责收着钱。 某个又摔在地上的土狗：两行老泪！ 夕阳西下，人群也渐渐散去，凡音收好了钱，一挥手唤到： “走！吃饭去！” 就见那刚刚还在地上翻着起不来的蠢肥狗，以箭步之速十分灵敏地窜上了少女的怀里。 夕阳余晖洒在一人一狗的身上，染上了点点余温…… “蠢狗！滚了一身土！” “嗷！”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魂淡！ “阿嚏！阿嚏！” “汪汪！”哈哈！活该了吧！ 一人一狗闹腾着，拐进了街旁的一间客栈。 附近有尚未散去的零星几个路人，看着，不自觉间眉眼间也染了笑意。 凡音带着某狗浪荡了好些日子，然后估摸着某位少年快醒的时候，才抱着狗找到了那个小村庄。 阿三在某人怀里翻了个白眼：原来你还记着有这么个人啊！ 凡音一脸理所当然：那是，毕竟倒在女主脚下的不是男主就是男配啊～ 阿三：……呵呵。已不想吐槽。 然后凡音站在了一间农舍前，抬手，敲门。 门开的一瞬，某人飞速扯出了无害的笑容，却又隐着些忧虑。 “大娘，我的阿兄可在您家里？” 那开门的妇人，看了眼她怀里的黑狗，马上明白了，忙让开道：“姑娘，你可算来了，来来，快进来。” 凡音微笑着跟了进去，入了里屋。 “你阿兄伤得可真重啊。不过身骨也真是壮嘞，竟然撑过来了，只是还是昏着。”农家妇人边走边跟她说着。 然后凡音一看见榻上躺着的那个人就扑了过去，掩面抖着肩膀…… 妇人看这情形叹了口气，也就出去了。 门关上，某狗一脸嫌弃道：你别把人给压死了，劳资可是好不容易才救活的！ 凡音这才站起身来，顺了顺某狗的毛，微笑：阿三三在嫌弃我胖么？ 某狗秒怂：没有，没有，我是说你干毛要在里守着，鬼知道这货什么时候才能醒。 凡音羞涩一笑，满脸深情道：因为人家想让小哥哥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辣～ 阿三：…… 先吐为敬。 等等，你个阴险的女人，你以为这样就能抢占劳资的功劳么！ 以此胁迫人家以身相许？ 门都没有！ 凡音：……么的戏精蠢狗。 所以当榻上的人睁开眼，入眼的便是一张乌黑长满毛发的大脸，还有一双血红的眼…… 少年：“……” 嗯。心理素质不错，竟然没被再吓晕。 凡音微笑上前，一把扯住某狗的尾巴，直接甩在地上。 然后看着榻上的人，微笑。 “是我救了你呦～” “嗷～”魂淡！不要脸！ 闻言，榻上少年那双黑眸缓缓转动，看向了身侧的少女，但双眸没有一丝焦距…… 他就那么躺着，盯着她，一动不动，无一丝生气。 么的，你不是把人给吓死了吧！凡音踢了一脚地上的土狗。 “嗷！”明明是你压死的！阿三翻身起来，也看向榻上的人。 于是一人一狗立在榻前，看着榻上躺着的少年，而少年就直直盯着凡音，再没任何动作。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凡音眨了眨酸涩的眼，“好吧，大哥。我认输了。你牛！” 阿三：…… 你特么以为人家在跟你玩一二三木头人啊摔！ 榻上那人眼珠动了动，似乎没理解她说的什么，还是盯着她。 阿三无语：劳资怕不是救了个傻子吧！ 凡音深表赞同：人家摔头都是失忆，这货摔头是摔傻么！ 阿三嫌弃脸：扔了吧还是！ 凡音瞬间点了头：那就是气运之子了，不能扔～ 阿三：……呵呵。 于是凡音笑得十分温柔地对他道：“你失忆了？” 少年摇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话一落，少年黝黑的眼神怔住了，然后皱眉，好像这是一道很困难的问题。 那张骨骼分明的帅脸也皱了起来，看着真是十分令人心疼。 哎，小可怜呦～ 凡音叹气。 然后毫不留情地插刀：“你不会连名字都没有吧？” 少年垂了眸子，终于开了口，沙哑到撕裂的声音：“……没……没有。” 阿三：我靠！真的连个名字都没有！石头里蹦出来的么！ 凡音却忽然满意地笑了。 “没关系，你以后跟着我混就好了。我叫凡音，你以后就叫青光。” 什么玩意！不要脸！ 某狗拿爪子使劲扯凡音的衣摆：总觉得你是想玩养成游戏啊摔！ 凡音一脚踢开某个缠人的玩意，然后微笑地看着他…… 少年那黑眸中终于起了波动，他就那么看着眼前人温柔的眼眸，忽然吐出一个字：“好。” 这一字音落，他的那双黑瞳微微一缩，似是被自己的反应惊讶到了。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垂下了眸…… 好可爱呦，最喜欢蠢萌蠢萌的小动物了！凡音星星眼。 阿三：滚滚滚！你个老阿姨坏得很，信你个鬼！ 你平时怎么对待劳资的你心里没点数么！ 咦？ ……略奇怪。 凡音无视掉某些不和谐的声音，看着少年……哦不，青光道： “不过，你一直这么躺着和我说话不太礼貌吧？” 阿三：看吧看吧，三秒就暴露了。温柔个鬼啊！ 闻言，青光的眼眸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影出阴影，似乎他的周围渐渐弥漫出死寂的气氛。 死，无一丝生机；寂，他没有回答。 “行了行了，看你这样，我都说了你以后跟我混，当然什么事我都会罩着你！” 凡音忽然开了口，大手一挥，只见指尖就多了一个黑色的药丸。 上前一步，直接塞到了青光的嘴里，“来，把这吃了，吃完百病除，百毒消。从此，你就是凡音的青光了。” 阿三看着某人的动作，吓得险些摔地上：卧槽！你那是啥！你怎么能轻易将那个给一个凡人吃！你你你…… 凡音一脸淡定：那又怎么了。 阿三泪目：你就不能安分一会儿么！不行我得赶快去告诉冥王…… 凡音微笑：不用了。我刚刚问过那老头青光的阳寿还有么，他说还死不了，所以我把他救活不也算维护生死秩序了么。 阿三：…… 您说得好有道理呦。 能将歪理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也是头回见…… 不，一直都只在您身上见！ 还有……别以为我没看见那是你刚从身上搓的泥球啊摔！ 凡音看天，嗯，今天风挺大的啊……咳咳。 而榻上的青光机械地吞下了口中的药丸，眼神一直愣愣地看着凡音。 那眼神不同于之前那般仿佛永远隔着什么深渊似的。 而是更加的明透和深刻，像要真正看清、记住、铭记眼前人的样子一般。 因为当那药丸入了口，他只觉得身体中…… 那自从他有意识起便牢牢束缚住他的枷锁就那么……断掉了。 那他本以为直到死亡之前也得不到的东西就这么……拥有了。 然后他缓缓站了起来，立在了凡音的面前…… 凡音撇了嘴，我靠，这个明显营养不良的小屁孩竟然比本殿还要高！ 他直直看着她，开口，像个牙牙学语的孩童般，那么认真，那么虔诚地说： “凡音……的……青光……” 凡音。青光。 这一瞬间，凡音恍了神。 第五十七章 杀猪养孩子 于是，凡音带着俩宠物……啊不是，一人一狗，告别了那户人家。 当然，走的时候还偷偷留下了不少银两，并且还十分有礼地道了别。 某狗对此当然是相当惊讶的：小小小殿下您被什么附身了么？ 凡音微笑：人家不过一农户，本来就不宽裕。还照顾得阿光那么好，用了不少好药材，多不容易啊。哎。再说本殿一向是这么善良的人…… 喂！土狗你扭头干毛！ ……好吧，本殿承认是因为养着孩子呢，总得注意点影响吧。 阿三瞬间睁大眼：你养孩子不应该是教杀人放火，一脸霸气地说又欺负谁了家长来了没劳资帮你砍回去…… 这才是正常画风吧。 凡音嫌弃脸：蠢狗。本殿可不想再养出一个跟我一个画风的孩子。养的孩子还是得乖巧可爱点才能讨本殿欢心啊~ 阿三：原来您真的知道您自己是什么玩意啊！ 竟然还一脸理所当然！ 不过，一想到有两个小殿下的场景…… 某狗一个激灵。 凡音回头看向后面的少年，“阿光啊，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啊？江湖偌大，任我遨游啊~” 不过还没等他回答，就又摇了头：“不行啊，你这一身衣服真不好看，走，粑粑……我给你买衣服去！” 走走走，跟爷走，爷有的是钱~ 哼！也不看是谁给你赚的，拿劳资的钱养野男人！被抱在怀里的阿三拿爪子使劲扯她的前襟。 凡音顺了顺毛：“好好，一会儿也给你买糖葫芦吃~” “嗷！”好你妹啊！谁要吃糖葫芦啊！ 古装小言剧都这么演的啊，糖葫芦是万能的。全民都爱吃~嗯。 然后凡音微笑着冲怀里的狗说：“嗯嗯，不用谢。” 说完就转头看向正瞅着她的少年，“阿光，看到了吧，当你帮助别人以后，别人会说‘谢谢’，你就要回‘不用谢’呦。要做一个乐于助人的善良的人呦~” 青光沉默着垂下眼帘。半晌，点了点头。 “嗯。真乖~” “汪汪汪汪！”乖你妹啊！能不能要点脸！ 你以为人家是傻子么！ 还有……劳资要吃肉包子！ 凡音微笑低头：“好，狗肉包子。” 阿三：“……” 然后就见某人又回头：“看到了吧，阿光，千万不要学这土狗呦，同类相残是很残忍的……” 反面教材阿三：“……” 劳资是贵族喵啊魂淡！ 这回青光没有再点头，只是垂着头，连脚步都停了那么一瞬…… 然后就听前边那人又道：“但有时，弱肉强食是环境，惩奸除恶是私欲，江湖仇杀是因果……这些又有所不同，而是非善恶不过取决于……” 青光猛地抬了头，看着她的背影…… 只见她回了头，目光直直落在他左胸腔上，仿佛利剑一般看透了他的心房—— “本心。” 那一瞬间，他只觉天地轰鸣如踏入了一片混沌，一切皆是虚无，五感皆是迷茫。 可当他对上了她的眼……风起，雾散。 天地间独剩她一双眼眸。 凡音回过身继续前行，直到很久之后，身后忽然传来一声： “好。” 凡音默默勾了唇角。 阿三：呵呵。能不能多点真诚，少点套路。 凡音微笑：哎呀呀，所谓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嘛～ 什么但问本心勿忘初心的，可是万能套路呦~ 阿三：不过你到底说了些什么玩意！ 凡音抠鼻：我也不知道啊~ 阿三：？？？ 凡音一脸骄傲：蠢狗，要知道装叉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啥，但还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于是众人似懂非懂间更觉得你牛叉了~ 阿三：…… 我的小殿下总有特殊奇怪技能。 还有，上个世界那小白兔就是这么被坑的吧？ 凡音羞涩脸：哪儿有，人家会骄傲的~ 阿三：…… 等到一行两人一狗终于走到了一个城镇，凡音就拉着青光直奔了成衣店。 “老板，拿些我阿兄合适的衣服来。” “好嘞！来来，您看看，这些都是。” “阿光啊~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大红的怎么样？好！说定了！就这件吧！” 青光：…… 成衣店老板：“……”姑娘那是婚服啊！ “不喜欢啊？那这件怎么样，白色的，多仙多飘逸~”凡音又扯了一件。 青光：…… 成衣店老板：“……”姑娘那是寿衣啊！ “还不喜欢啊？那这件！蓝色的……这件，橘色！还有这这，绿色紫色……” 地上一脸无聊地舔着爪子的某狗，向天上翻了一个大白眼：小殿下这是，小时候喜欢玩徒手撕厉鬼，长大了就开始返璞归真迷恋换装小游戏了么！ 凡音几乎将所有衣服都指完了，也没见她儿子动一点神情。不过，他的目光停在了一处角落…… 她顺着看去，那是一件暗沉的黑袍，没有款式，就单一件袍子，通体无一点其他的颜色和装饰。 凡音转头看他，他也看向她…… 那眼神，虽然依然沉寂无波没什么变化，但她总觉得那隐藏的杀伤力跟小鹿斑比有一比。 不不不，不能屈服！ “还是小孩子，穿那么老成干什么，该穿鲜艳亮丽点的，显得多活泼可爱……” 老妈子口吻的某人一边唠叨着一边调了几件色彩鲜艳的男装，直接打包好。 然后给了钱，把包扔给他。 青光低头抱着那个包裹，乖乖跟着凡音一路走出店铺。 凡音觉得自己已经能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不同的情绪。比如现在，就很复杂…… 欢快。感动。还有……别扭。 嗯。很好。凡音一脸正经地冲着前方走着……如果忽略掉上扬的唇角的话。 某狗一脸哀叹：哎，真是同情某个小孩啊~ 如果它没记错，那里面还有粉色的吧！ 凡音立马微笑：不用吃醋哦，本殿也可以给你绑个粉红色蝴蝶结哦，我亲爱的阿三三~ 阿三瞬间冷漠脸：不。朕拒绝。 ……不过等等，你进打铁铺干毛啊！ 然后就听某人一扬声：“老板，我上次订的三十米大刀打好了么！” 阿三：“……” what？！ 第五十八章 三十米大刀 正在低头打铁的老铁匠抬了头。看见她，顿时扯出一笑，“好了，好了。我去给你拿。” 然后就转身进了里屋。 阿三猛戳凡音：什么玩意，一会儿不会真掏出一把三十米大刀吧！ 难怪前一段总扔下劳资自己卖艺，趁着压榨劳资赚钱的时候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摔！ 凡音微笑：等着看啊，蠢狗。 然后只见老铁匠拿了一个灰布包好的东西走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你看看怎么样！”老铁匠的声音都有些隐隐激动，显然是很满意这个作品。 阿三率先跳上了桌，抢占绝佳观赏位置。连青光也凑了上来。 于是一人一狗眼巴巴地看着凡音上前揭开了布。 揭开布的一瞬间，一时间金光四射，晃得几人都睁不开眼，圣光耀眼中，众人宛如看见神迹……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现实是，一人一狗十分冷漠地看着那所谓的“三十米大刀”，嗯…… 这不就是加长版的普通屠刀么啊摔！还是杀猪的那种！ 某狗掀了桌。 凡音微笑：对啊，所以你以后要乖哦~ 阿三：劳资一直都很乖……不对，到底是谁不乖啊摔！ 等等，重点好像错了，应该是……是啥？ 哦哦，这刀哪里有三十米啊喂！ 凡音微笑着的唇角抽搐了一瞬，这蠢狗，蠢得本殿差点都崩了这标准的完美微笑。 于是赶紧修复好标准微笑脸，语气温柔：本殿这刀就叫“三十米”啊~ 阿三：…… “老板，您这手艺当真绝顶，果然完美！”凡音微笑着拿起了刀，试了试手，然后满意地结了账。 老铁匠收好钱，闻言似有骄傲地扯起嘴角，脸上的皱纹都跟着起了弧度： “这可算老朽这十年最满意的作品了，也得算上你给的材料……当真极品啊。如此也才能不负老朽我这番手艺。” 老铁匠眯着眼转了身，那双眼看起来似是浑浊，但其中精光隐隐，正如这口刀…… 凡音微笑着再次道谢。 然后便看到青光一步上前，想要帮她包好背着。 凡音忙阻止了他：“不用了。宝刀在手，天下我有！” 说着右手直接握住刀柄，一翻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于是这把大刀就成功扛在了她肩上。 青光：“……” 险些被划成两半的阿三：…… 拜托你注意不要误伤无辜啊摔！ 等等，你不会就这么扛着把破屠刀招摇过市啊…… 喂，停下啊！！ “汪汪汪！” 回来啊！某狗泪目。 出了店门的凡音一脸温柔地教导着儿子： “阿光啊，千万不要学这土狗啊，这就叫‘狗眼看人低’！要知道，这位老铁匠可就是江湖上传闻中退隐的‘神铸’哦~” 闻言，青光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真乖~”扛大刀的某人标准老妈子笑。 依旧是反面教材的某狗：“……” 然后接下来，整条街上的人都纷纷侧了目……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模样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扛着一把快赶上她个头的大刀，就那么神态自如地招摇过市！ 哦，身边还有一个扛包少年。后面还跟着一条肥得十分招眼的……狗吧。 青光显然被那么多目光打量得十分不自在，身边都弥漫起了低气压。 凡音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未变。 于是低气压瞬间消散。 阿三跟在后边跑了两步，就叫了：“嗷嗷！” 喂喂！你慢点走！ 凡音冷漠脸：小短腿。 滚滚滚！好气哦。某狗气得鼓了腮帮子，索性不走了。 别问一只狗是怎么有腮帮子的，反正它就有。嗯。 哼，劳资失宠了。铲屎官去扛大刀了，都不抱劳资了！ 劳资有小情绪了。 于是，下一秒，众人便见那走在前面的小姑娘忽然无奈一笑。 然后停了步子，转过身，走到了那只耍赖的狗面前…… 弯腰，用左手将它抱起，然后继续回过身走着，一手扛刀，一手抱狗，潇洒地毫无违和感。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仿佛带着春风拂面的温柔，嘴角的宠溺无比自然到仿佛已经经历过千万遍。 围观全程的少年少女直觉得自己似是一瞬间心口被无形的东西击中了，然后在胸腔弥漫出这种奇妙的感觉…… 而这种的感觉，用阿三的话来说就是—— 男友力max！ 某矫情狗当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嗯，还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不存在的，它怎么会害怕。 一定是小殿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了来讨好朕，嗯，那朕就免为其难地原谅她这一回…… 然后就见这人又双叒叕转了头： “阿光，看到了吧，要关爱小动物呦。关爱弱者，是我们身为强者的风度。嗯，尤其是智障~” 阿三：…… 原谅个鬼啊！劳资要砍了她！ 青光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抬起头，黝黑的眸子看向凡音： “什么……是智……障？” 凡音一脸慈爱，抬起左手食指，正好指在了抱着的某狗的狗头上：“就是那些这里有问题的人或动物。它们很可能是先天的，也可能是后天形成的，比如进了水。” 哦。青光轻轻点头，仿佛明白了。 阿三：…… 一口咬住某人的食指，“呜呜……” 你特么才脑子有病！你全家脑子都有病！ 凡音微笑着低头看向它…… 某怂货瞬间就收回了嘴。末了，还伸出小红舌头舔了舔刚才咬住的地方。 好吧。本来就没敢真用牙咬。 哭卿卿～ 凡音用食指在它脸上擦了擦，一脸嫌恶道：真恶心！ 阿三：…… 劳资这次真要咬死她谁也别拦着劳资！！ 当然，没有人拦着它，最后某怂货依旧如之前无数次的…… 还是没有咬死这个祸害。 嗯。可喜可贺。 …… 然后一行人去集市买了两匹马，一匹棕红色的，一匹纯黑色的。 凡音侧头看着青光，“你要哪匹？” 青光眼神转向了黑马，于是凡音微笑着指着棕红的那匹道： “好。那就这匹归你。” 青光：…… 阿三：“汪汪汪！” 哈哈哈哈…… 哦不是，劳资深表同情，难兄难弟哦～抱头哭。 青光显然没有收到阿三爱的互动，只是默认了凡音的安排。嗯，沉默就是默认。 然后凡音这才卸了她的宝贝大刀，绑到马上。一手抱重物，一手借力，十分潇洒地飞身上了黑马。 她用空着的右手握住了缰绳，然后侧眸看向仍站在马下看着她的沉默少年，眉一挑： “你该不是……不会骑马吧？” 第五十九章 策马天涯 青光没有回答，只是回身挂好了包袱。然后足尖一点，十分熟练地上了马，衣袍翻起的弧度倒是格外帅气。 凡音蜜汁笑脸地看着，某狗直接抬爪去戳，死不要脸的！别一副猥琐老阿姨模样啊摔！ 凡音一把拍下它的肉爪子：你懂什么，蠢狗，本殿这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我儿子还知道关心我了太感动了嘤嘤~ 阿三冷漠脸：哦。不过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嗯，好问题。 凡音一脸正经：去哪儿？去……走天涯！！ 某狗：…… 有吃的么？ 凡音微笑：有你就够了啊，蠢狗～ 某狗瞬间安静如鸡。凡音满意了，然后侧过了头。 “不过阿光啊，你为啥不问我去哪呢？” 青光一顿，低了头。 半晌，挤出两个字：“一……样。” 很不着边际的两个字，凡音却直接点了头。 “确实这天下之大，于你而言又有何不同……“ 凡音默了默，然后又道，“不过，阿光啊……骑马就不要低头了吧！” ——儿子总是腼腆害羞不敢抬头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青光：…… 阿三：“……” 其实吧，劳资一直有个问题…… 凡音十分友好地点头：你问你问。 阿三：……孩子他爸是谁？ 凡音：…… 厉害了。我的土狗。 终于怼过了某人的阿三表示真是普天同庆苍天有眼啊！ 然而，某狗还没高兴完，就听凡音来了一句：当然是我男神啊~讨厌~问人家这么隐私的问题~羞羞脸~ 阿三：…… 呵呵。我果然还是高估了小殿下的下限。 “策马江湖哦~我自逍遥哦~” 凡音一路高歌着，恍然有一种自己是那一人一马，仗剑走天涯的大侠的感觉。 哦，不是剑，是一把杀猪刀，啊呸，出自神铸之手的宇宙霹雳无敌大宝刀！ 对了，还有一娃一狗…… 嗯，拖家带口的大侠！ 然后，正跟撒欢的二哈一样的凡音，就奔到了一处荒山野岭…… 嗯，下雨了，大暴雨的那种，山雨说来就来的那种。 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山野岭，夜幕欲临。 凡音：“……” 哦不，劳资可是一位走过风雨的大侠！ ……哪怕是大暴雨。 于是，某山洞。 两人围着火堆而坐。 旁边的阿三抖了抖浑身的水，翻了个白眼：“嗷~” 某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大侠哦，怎么不去了啊~ 凡音看了眼洞外的瓢泼大雨，一脸认真：“本大侠是担心你们冻感冒了啊。” 一听这话，阿三立马更加使劲地甩身上的水，全冲着某人而去，“汪汪汪！”要点脸！刚刚是谁把劳资举起来挡雨的！ 凡音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当然，这心虚依旧不是冲着某狗，而是某个正专心生火的少年…… “阿光啊，我刚刚拿智障挡雨，其实与关爱智障并不冲突呦。因为智障皮糙肉厚，不怕雨淋呦。看它甩两下就没事了连个喷嚏都不打。哪像我，这么娇娇弱弱的……” 没错，某人说着就又翘起了兰花指，那妖娆的小指呦～ 瞬间停止了抖毛的阿三：…… 劳资现在打喷嚏还来得及么！ ……不对，你才是智障啊魂淡！ “阿嚏！阿嚏！”当然某怂狗的报复方法就是瞬间瘫在了地上狂打喷嚏，还一脸委屈地看着青光……快看劳资多可怜呦，千万不要信这个坏女人的话呦~ 凡音一脸淡定地挪了挪位置，用身体挡住了某戏精土狗。然后继续开启教育模式： “人性本私。所以也要学会维护自身的利益，你都不爱护不珍惜自己，怎么指望别人爱惜你……” 青光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就那么直直盯着地面，不说话。 这熊孩子！凡音瞬间老妈子上线，猛地起身走到他面前，叉腰：“听到了么，你得好好爱护你自己，反正我不会心疼你的……” 一旁打哈欠的某狗，抬起爪子捂住嘴：哦~原来小殿下还看了家庭伦理剧！ 日常戏精的凡音直到说得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 然后看到面前的少年还是低着头，就是不肯看她，顿时又开了火力： “你倒是看我一眼啊喂！” 这倒霉孩子！ 然后就见这熊孩子还是垂着头，却喏喏地吐出了两个字：“你……湿……” “……”某狗差点把自己爪子给啃掉。 凡音：“……” 嗯。要淡定。 于是她转身，一脸正经地去拿了包裹，找出自己的一套衣服，是一件红衣武袍，收腰束袖，短款下摆，金丝勾边，黑色长裤，干净利落也不失飘逸潇洒。 好吧，她带的衣服都是一个款式，这也比较符合她的人设。 衣服拿出来了，凡音就准备毫不避讳地直接开脱…… 哦不对，人设人设，还是小姑娘呢，于是她扭头，看向一人一狗…… 人嘛，嗯，早就是个背影了，狗嘛…… 不重要。 凡音满意地换好了衣服，重新回来坐下，把湿衣服放在火边烤，然后看着某个仍然背对着自己的小屁孩，微笑。话说这货刚刚是不是撩她了，那她是不是该撩回来？ 阿三：借口！凑不要脸！放开那个少年让……啊呸没有这一句！ 凡音一巴掌将某狗头拍进了土里，然后冲着青光的背影一脸微笑： “阿光啊，你衣服是不是也湿了，快换下来吧，阿光~” 脸埋土里的某狗：…… 忽然懂了你取这个名字的真意！ 再也不能直视了这个名字了怎么破！ 而背对着凡音的少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那头垂得更低了，良久才传出蚊子般的声音：“没……有……” 嗯？凡音反应了一秒，然后看向他的衣服…… 怎么一点都没湿！ 又用了一秒，凡音就懂了，内力啊内力！ 她刚刚怎么就忘了还有内力烘干这回事啊……嗯，一定是跟某狗待久了。 当然，日常被打脸的人那脸皮非是常人可以揣度的…… 于是就见凡音一脸微笑道：“不湿也要换啊，要做一个每天换洗衣服的讲卫生的好宝宝呦，不然我会嫌弃你的呦~” 果然，这话一出，某个背影就动了动，缓缓转动了过来…… 然后凡音又幽幽地加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呦~” “……” 某身影瞬间停止了转动。 第六十章 官方认证cp 于是凡音真的乖乖背过了身去，望着洞口淋漓的大雨发呆…… 嗯，儿子长大了，懂得害羞了。 阿三：…… 青光这才打开了那个包裹，动作缓慢地似是有些纠结，毕竟如今他穿的这件粗布麻衣虽是农户的，但至少没有凡音今天给他挑衣服的眼光…… 他低着头，打开了包裹，目光所见，一片姹紫嫣红。 忽然，那底下露出了一角熟悉的黑色布料…… 他抬手，微垂着一双黑眸，轻轻抚上了那件衣袍…… 凡音等得都快睡着了，就看见一旁早就闭上了眼的懒狗，于是一嗓子吼过去：“阿三三~” 嗯，气势如牛，魔音贯耳。 吓得某狗一个激灵地蹿了起来，我累个麻，劳资做噩梦了！ 睁开眼的某狗就对上了一张微笑的脸。 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宝宝拒绝，这比噩梦还可怕！ 凡音冷漠脸：闭嘴你个戏精土狗，快看看本殿儿子怎么样了，怎么换个衣服比小姑娘家的还磨叽。 喵的，就为个这吵醒劳资！某土狗表示好想炸宇宙，但，还是乖乖扭了头…… 等等！你个魂淡又是套路！某狗一脸怨气地开始拿爪子刨地。 哼，对人家就各种套路惊喜小浪漫甜宠宠宠，对劳资从来就是呼来喝去使唤嫌弃一言不合就摔摔摔！ 劳资不要面子的啊~ 哼，我刨我刨我刨刨…… 凡音半天没等到某狗的反应，就扭了头，然后看见这土狗…… 刨了个坑把自己埋了，嗯。 嗯？ 这小短腿挖土还挺快的嘛，凡音微笑，看得一脸兴味。 看毛线啊…… 快把劳资拉出来啊喂！劳资要窒息了啊啊啊！某蠢狗怒嚎。 凡音微笑，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好……了……” 于是自然就彻底无视了某狗的求救，直接回过了身，“阿青啊，终于好了……” 说着就停住了。 因为身后的人儿穿的正是之前他相中的那件黑袍。 嗯，当然这不是让凡音惊讶的原因，毕竟就是她耍了点手段放到里面的。 而现在她的惊讶不过由于，这种无一丝杂色与装饰的黑，于这少年来说，却是再适合不过的色彩。 或者说，他本就属于这如万古长夜般的沉黑。 回身那一眼，她仿佛看到了恶骨嶙峋朔风笼月般的黑夜。 虽然他垂着头，有些紧绷的身体泄露了他的紧张——他在意她的态度。 这令他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仿佛一张什么都懵懂的白纸，任人涂上颜色。 但凡音知道，这具瘦弱的身体里，终究藏着修罗鬼魅…… 不过那又怎样？ 毕竟，什么魑魅魍魉也不过是她手上玩物不是么。 凡音微微而笑，开口，“阿光的眼光就是好，这么丑的黑袍也能穿得这么帅……嗯，就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意思~” 本以为等不到回答，却见这孩子低着头忽然回应了一个字：“嗯。” 凡音：？？？ 我儿子这是被带坏了么！ 嗯，一定是某只土狗。 某个好不容易才从土里挣扎出来的狗：“……” 别甩锅给劳资啊魂淡！ 还有你是不是蠢，人家是表示明白了你说的“帅”是啥意思。 还你儿子呢，呵呵。 又被打脸了的凡音：“……” 尴尬么？不存在的。 抹杀掉某狗的存在就好了，嗯。 于是微笑地回了：阿三三啊，以后你就改名叫马赛克好了。 马赛克狗：…… 莫名想到了“三十米”，难兄难弟啊！哭卿卿~ 于是某狗扑向了一旁地上的三十米大刀，各种求抱抱求安慰。 皮糙肉厚的竟然也没发生流血事件。 凡音一脸失望，然后发现就连她儿子都被吸引住了目光。于是瞬间就微笑了： “阿光呐，你看这土狗叫阿三，不然这刀就改名叫‘不二’吧。不二阿三，你看多配~” 瞬间僵住的阿三：“……” 青光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乖乖点了头。 于是这名字就算改了，凡音表示很满意。 嗯，以后“不二阿三”就是官方认可的cp了，这可是官方表决团全票通过的结果呦~ 至于某狗，哦不好意思，没有投票权。 阿三：？？？ “好了，那就睡觉觉吧，对了你还饿么，别客气啊阿光，干粮管够。”凡音戏谑地看向了青光，这儿子的食量呦。 青光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调侃，只是呐呐道：“饿，不……吃……” 饿，但不吃……是怕她会饿么？ 于是凡音微笑了，“那就睡吧。” 闻言，青光便直接躺下了，显然早已习惯了如此席地而睡。 凡音无奈，哎，养个儿子真不容易啊。 “枕着包裹睡别咯了头，盖着衣服别着凉了……” 老妈子音再次上线。直到看着这熊孩子乖乖听话照做了，这才满意地看向自己的狗肉枕头。 阿三：“……”捂胸口，你你你要干甚么！ 凡音：…… 么的戏精土狗。 好嫌弃。 ……剥成被子好了。 某狗：瞬间跪地叫粑粑。 第二天，天朗气清，二人一狗再次上了路。 嗯，新的一天新的气象，更要有新的歌声…… “天苍苍啊野茫茫~一声笑啊过客太匆忙~这一生为爱痴狂～” 嗯，歌声嘹亮，飘向四方。 然后，某狗捂了耳朵，青光垂了头。 却忽然听到一声豪迈之音—— “好一个为爱痴狂！” 哪位知音！竟然如此识货！凡音瞬间满血复活。 嗯，按照套路，这时候出场的一定是一个欣赏本殿才华的帅哥哥！ 然后，凡音就看见了…… 一个浑身毛发浓密的络腮胡大汉。 他用雄壮的身躯挡在了马前，目如铜铃，气势豪迈地开了口…… 没错，就是那经典的——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凡音：“……” 阿三：哈哈哈哈哈哈！好一朵帅哥哥呦！ 于是凡音微笑了，抬手了，开口了。 嗯，说的是—— “去吧！不二阿三！” “……” Σ(???？？？)=???? ……这是飞出去的某狗。 第六十一章 走过最长的路 络腮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杀伤力巨大的黑影袭了脸。 “唔唔……卑鄙！竟……然……用……暗器！” 凡音端坐马上，微笑地俯视着底下那被扑倒的络腮大汉。 嗯，土狗的体重真是厉害啊~ 一旁的青光缓缓松了绷紧的手，但仍紧盯着那地上的大汉，眸中死寂无波。 凡音余光所见，总觉得他目光落的是那大汉的……咽喉。 于是忽然转过了头盯着他。 青光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便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匆匆低了头。 嗯，真乖~凡音微笑，然后看向某狗：“行了，回来。” 阿三便以光速蹿回了马上，但却拿屁股对着凡音。 哼！魂淡！劳资生气了！ 当然…… 没有得到凡音一个眼神。 那络腮大汉好不容易摆脱了眼前黑影，便立马站了起来，“你你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嘿，在劳资面前冲老子！某狗又扑了上去…… “啊！！” 那动作快得，凡音抓都没抓住。 瞬间冷漠脸：蠢狗，又抢本殿戏份！ 一炷香后，络腮大汉终于又站了起来，刚准备跑，就听一声—— “回来，别跑呦～” 一回头就看见马上那人微笑的脸，吓得差点给跪了。 某三尺大汉瞬间泪奔：“姑奶奶！我不劫了还不行么！这年头抢个劫也不容易啊，您就放小的一马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凡音掏了掏耳朵，打断了他的表演，“我说，你知道我为啥看你不爽么。要知道一般遇见打劫的我还是很好说话的，把钱和手留下就行了。但你……” 络腮大汉：“……” 不，我其实是很感谢您看我不爽的。 但还是得满脸堆笑：“小的不知道，姑奶奶您说。” “你是本大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打劫打得最、老、套的了！就那‘此山是我开’现在都更新到138.0版本了啊，你竟然还在用古董级别的！还有那什么三岁小儿的套路，不是我说大哥就您这年龄……这肯定是您头顶跑马了啊……哎……” 说着，凡音还十分虚伪地叹了口气。 络腮胡子：“……” 虽然没太听懂，但莫名心口疼。 阿三冷漠脸：戏加够了吧？ 闭嘴吧！观众都砸鸡蛋了！ 凡音鼻孔朝天：没够没够就没够，打我呀~ 本殿不戏精地球还怎么转！ 然后…… 青光看向了她，那眼神带着些迷蒙，显然没明白她说了什么。 于是某人瞬间表情无比严肃得仿佛要指点江山，“好的。这样，都是道上混的，我也不为难你。你给我讲讲如今江湖上有什么大事，讲好了我就放你走。” 嗯，要正经，好好说话，孩子看着呢。 阿三：呵呵。就问你脸疼么我的小殿下。 凡音：不存在的。嗯！ “啥？” 这转变来得太突然，某络腮胡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被一把大刀抵住了脖子。 阿三：…… 说好的好好说话呢摔！ 凡音微笑：“我说过了，是不二阿三。你这才体验了一半呢，另一半……不想体验一下么？” 体验一下么？ 虽然没明白“不二阿三”是什么，但某大汉的求生欲本能上线，“不不不用了，我讲我讲！额，最近江湖上……嗯，魔教猖狂，大肆残杀正道门派……” 凡音直接打断了他：“那魔教的大魔头，是不是红衣长发，虽是男人但长得比女人还美，哦，还有眼睛可能跟常人不太一样，比如红色啊绿色啊啥的……” 络腮胡子瞬间惊呆。 “你咋知道的？连他双眼异瞳都知道！难道你亲眼见过！” 要知道他都没亲眼见过啊，这还是好不容易打听到的啊！ 凡音一脸高深莫测地微笑，愚蠢的凡人啊，你一定不知道什么叫—— 套路。 嗯，没错，一般这种存在俗称妖孽型男主。而他必然小时候因为那“恶魔的眼睛”或长相受到了非人的遭遇从此就走上了不归路。嗯，而他这悲惨人生的意义就是为了等一个女子的出现。这个女子必然和别人不一样不怕他不嫌弃他的异瞳还可以说一句“好漂亮啊”，然后这个大魔头瞬间觉得她好清新脱俗不做作呦，从此甘愿成为她强大的后盾金手指…… 而这个女子，必然就叫——女主。 嗯嗯，本殿真是太聪明了。 阿三：“……” 你那十年到底都看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摔！ 凡音一脸微笑，收了刀，在某大汉松了口气的时候…… 又来了一句：“这个不算，再换一个。” 本殿连未来要发生的事都知道了，还用你哔哔！ 某大汉泪目，但还是得交代：“然后就是正道各门派想去请传说中的三清派的道长入世除魔，但一直连门口都找不到……” “废话，就凭他们怎么能请得出来！”凡音懒懒地打断了他。 络腮大汉：“……” 姑奶奶您又知道了！ 当然，凡音继续装高深，不是女主，凭啥能请出那什么传说中的…… 等等，道长啊！那一定是配妖女辣！所以……可以考虑下本殿么，羞羞脸。 阿三：…… 喵的你有完没完！ 好吧。凡音对手指，然后一脸冷漠地直接甩了一句：“继续换。” 大汉：哭瞎。 没办法，自己劫的人，跪着也要说完。 “还有还有……就是，对！风谷山庄最近要举办比武招亲大会，庄主旒影公子为给其妹绮灵姑娘择选良婿，广发英雄帖。以风谷山庄在江湖上的影响力，据说各大门派都会派人前来。不过也并非是夺魁就能抱得美人，还要亲自得了绮灵姑娘的首肯才行。但据说前三甲都能获得山庄提供的宝物……” 某大汉一脸真诚，“所以姑奶奶，这可算是最近江湖上最热闹的大事了……” 哥哥给妹妹招亲？还这么人性化？倒是与一般比武招亲的套路有些不同啊。 凡音摸了摸下巴，“那绮灵姑娘可是天下第一美人？” 哎呦喂，终于错了一回。络腮大汉心里偷笑，面上还是一脸乖巧：“姑奶奶，这小的并不知道啊，因为江湖人都向来没有见过这位绮灵姑娘。至于天下第一美人啊，如今公认的是一青楼花魁。” 哦，这么神秘呀。凡音一脸笑眯眯，“好了，你可以走了。” 络腮大汉刚要激动地泪奔，就听某人又来了一句，“不过走之前……” 凡音一脸微笑地盯着他，道： “把山庄英雄帖留下来。” 大汉：？？？ 第六十二章 就是小殿下的套路 “姑奶奶，我就一无名小卒哪来的山庄英雄帖啊。”某大汉心虚地看向她。 凡音一脸慈爱的微笑。 “哦？刚刚是谁还说什么‘你知道我是谁么’？” 络腮大汉瞬间欲哭无泪：“那不是撑场面的话吗，姑奶奶千万不要介意啊！” “行，那我再给你找个理由。”凡音一脸相当好说话的模样。 “你身为土匪，在这儿打劫，还能一张英雄帖都没有劫到？反正我话说在这儿了，你交了英雄帖才能走，不然……呵呵，便留下吧~” 留下吧~留下吧~ 某络腮大汉瞬间给跪了，“我给我给！姑奶奶您拿好了，一张就够了，这位小哥也可以进的。” “这才乖，你可以走了。”凡音满意地接过了帖子，然后又看向他…… 某大汉见她好像还想说什么的样子，忙转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生怕她反悔似的。 凡音反应过来，“喂！” 大哥，你跑那么快干嘛。 我就想再问个路啊！ 于是只能无奈转头，“阿光呐，你知道那什么风谷山庄在哪儿么？” “嗯。”青光乖乖点头。 “啊！太厉害了我的宝贝！” 凡音立马想给她乖儿子一个香吻，无奈距离太远只能改成了飞吻。 哎，当初为毛线要买两匹马，某人撇了撇嘴。 青光：“……” 阿三：你能要点脸不，人家还是未成年啊摔！ 闻言，凡音瞬间摸了下巴：那不是未成年就行了，对吧~ 阿三：对…… 你妹啊魂淡要点脸！ 夕阳欲落。两人一狗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咦？这风谷山庄竟然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不过也好，没有造成交通堵塞。”凡音端坐马上，遥遥看着前方那长长的队伍，直通那山庄门口。 没想到古代竟然还要排队啊！真是…… 嗯，可以加塞么。 阿三白眼：说好的影响呢，还带着孩子呢！ 嗯？也是哦。 于是凡音委屈巴巴地瞅了一眼青光，见青光正在看着她，于是还是乖乖下了马——排队。 就连那么招摇的“不二”都被她挂在了马上，还有布包着，自然就显得十分憋屈……哦不，低调了。 阿三：劳资才没有偷笑呢，嗯，劳资在唱歌。一物降一物，善恶终有报呦~呦~ 凡音抬手，一把将仍赖在马上的某个土狗摔到地上！ 嗯，脸先着地的。完美！ 然后非常舒心地打量起了这冗长的队伍…… 大部分都是牵马的，还有很多走来的，车驾不多。 等等，有车驾直接被引进去了！ 再一想，也对哦，人家那些江湖上的大人物自然不会在这里排队的，所以…… ——本殿竟然是小人物了？！ 凡音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嗯，不存在的。本殿怎么能沦落到如此寒酸的地步呢？ 某个土里的狗抬起了脸，嗯，一脸冷漠：呵呵。你破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两个世界不一直都只是个妖道角么，早习惯了吧。 凡音：…… 一口老血。 我竟无法反驳。 不行，本殿要重振雄风！ 于是某人瞬间炸毛，一手扯青光，一手牵马，直接出了队伍，径直向前走去。 也因此更能看清一些东西。比如这队伍如此长也并无人维持秩序，但大家都是混江湖的，各路牛鬼蛇神聚首却无一处争执摩擦，足可见这风谷山庄的势力。 而且这个时间这些人都是风尘仆仆必是来留宿的，风谷山庄能大开庄门迎八方豪杰，这底气中仰仗的资本，也足可见一斑了。 而凡音打量着别人的同时，她这番动作自然也十分引人注目。 一个红衣小女孩，一个背包少年，还有后边艰难地跟着的一只肥狗……这是想插队？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多少老油条坐等看笑话。 而凡音始终保持着微笑，走得十分气定神闲……嗯，孩子跟着呢，逼格不能掉。 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清了山庄的大门，也能窥得一二内景。 确实是恢宏富丽，气势盛大，但又匠心独具，一角一瓦，雕梁绣柱，当真是鸿图华构，又不失精巧意趣。 凡音眯了眼，想来这庄主必是个美人……啊不是，妙人啊。 而风谷山庄那边，也必然早就看到了凡音他们，门口掌事模样的人自然上前拦住了她，拱手一礼：“这位姑娘，请留步。” “嗯？”凡音抬眼看他。 这掌事倒也没有凡音想像中那般走套路，以貌取人，因为是小姑娘便轻漫对待。 他甚至都没有直接开口请他们回去排队，而是礼貌地问道，“敢问姑娘可有英雄帖？” 嗯，竟然擅自砍了本殿扮猪吃虎装比打脸的戏份。这样很不好呦。 于是凡音甜甜应道：“有啊~” 说着还一脸笑容，笑得十分单纯，就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 这一笑倒让周围本打算看热闹的人没了底，难道是哪家正派大宗的后辈千金，如今出来历练闯荡江湖。 这想法一出，自然就需要看向她身边的少年了。 在场的人都是一方角色，看人的眼光自是毒辣的。单看这少年的身姿步态，气息吐纳，必然是武功非凡。 于是一群人愈发肯定了心中想法，便也纷纷收起了看笑话的心思。 甚至有的人已打算好了找机会攀附一二。毕竟，少不更事的小姑娘是最好的突破口不是么。 便是那掌事之人语气也愈发恭敬了，“还请您出示一下。” “好啊。”凡音笑眯眯地拿出了那张大汉塞给她的英雄帖，递给了眼前之人。 这人自然也就打开了…… 嗯，不直接赶人而是要英雄帖，自然是因为每张英雄帖都是对人的，江湖第一大庄做事自然谨慎，总要确认了身份才能确认面对的态度，不是么？ 所以凡音就这么微笑着看着他打开英雄帖后，那缓缓落下的唇角…… 被耍了么？ 那自然是。 错把鱼目当明珠，对老油条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这掌事之人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笑得一脸单纯可爱的小女孩，却也还不能发泄，毕竟……所有的猜想都不过是他们自以为的判断，和人家小姑娘又没关系。 没关系么？凡音微笑。 自然没有关系啊～ 你们这些油滑世故虚伪市侩的人呐~ 在本宝宝清新脱俗纯洁无瑕的心灵美衬托下，心虚害臊了吧~ 阿三：…… 恭喜小殿下日常不要脸系列又刷出新高了哦呵呵。 第六十三章 美人救狗熊 当然，戏耍人的后果就是…… “姑娘，你这并非我们山庄的英雄帖，请回吧。” 凡音：“……” what？ 她自然能看出那英雄帖不是给什么厉害的角的，但没想到…… 那小子竟然直接给她假货啊摔！ 某狗笑得在地上打滚：哈哈玩脱了吧！ 滚滚滚！都别拦着本殿！本殿要炸山庄！ 哦不对……孩子看着呢。 于是凡音扯出微笑，蠢狗，打脸的戏码是演不出来了，但可以改英雄救美啊。 说着还忽然娇羞脸，浑身上下散发出求勾搭的气息。 某狗呵呵一声，然后就听…… “噗~” “哈哈哈！” 周遭众人逐渐反应过来，纷纷笑出了声。 这无聊的排队生涯终于有了调剂品，于是有些浪荡子就开了口—— “小姑娘，回家吧！” “是啊江湖危险啊，哈哈哈~” “小妹儿，哥哥带你进去啊~” 日常被打脸的凡音：…… 某狗一脸真诚地笑，呲出了八颗大牙：快去啊，快去吧，你的英雄来了呦~ 凡音微笑着甩了甩头上的两个羊角辫，忽然觉得她现在不该再走乖巧邻家小女孩的路线了。 当然，这不是为了打脸众人从此走上逆袭装比的苏爽之路，而是出于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她想掐死某坨肥肉。 就在凡音沉思着如何优雅而不失逼格地崩人设的方法时，忽然听到一声清流： “师妹，你怎么又乱跑了，快回来。” 这话一出，众人都纷纷安静下来，看了过去。 凡音也顺着声音回头看过去，并自动配上了bgm——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幸福来得好不容易~” 某狗瞬间捂了耳朵：滚滚滚不听不听！ 凡音微笑着看向那说话之人。 那是一位打扮轻便的女子，如瀑黑发被一条红色发带高束成马尾，容颜清美，姿态潇洒，一派侠女风范。 此时看着她的眼神，倒是满含着善意。 想来是看不惯别人调侃一个小姑娘，便想带她进去。 嗯，还真是侠道热肠的小姐姐啊。 凡音微笑，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便正准备上前…… 余光却忽然瞟见一条熟悉的身影！ 于是凡音便冲着小姐姐的方向甜甜一笑，算是感激并婉拒。 然后就猛地看向了山庄的方向…… “络腮胡子！快来接驾！你姑奶奶来了——” 你姑奶奶来了！ 你姑奶奶来了…… 姑奶奶…… 真真是一嗓惊天地，一吼动鬼神。 这声“姑奶奶”可谓是余音环绕，在众人的脑海里久久回荡啊回荡…… 众人表示眼已瞎。 嗯，毕竟亲眼见证一个单纯可爱的小萝莉秒变河东狮吼的母夜叉，这观感自然是不太好的。 就连青光宝宝都抖了一下，瞬间上前了一步，还以为她被人袭击了。 地上的某狗默默抬起爪子，捂住了整张狗脸：劳资真的不认识这个人！真的！ 至于那山庄门里某个络腮大汉，本来背对着这边，乍一听这熟悉的恶魔召唤，整个人瞬间抖了三抖。 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但马上就发现腿软得根本就抬不起来。 某三尺大汉瞬间泪目，只能缓缓回过了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嗨……姑奶奶……” 众：“……” 于是这句话在未来很多年都成为了江湖上一句经典之语，并流行成了趋势。 嗯，调戏女侠喊姑奶奶，架打不过喊姑奶奶，情人相见喊个姑奶奶，行走江湖谁还不自称个姑奶奶！！ 当然，这也成为某个大汉被人嘲笑多年也抹不去的人生污点，谁让他当时脑子一抽嘴巴失灵，就脱口而出了呢。 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从此节操是路人呐。 好吧回到现在，凡音一行自然被迎进了山庄，安排的住宿条件也瞬间提升到贵宾级别，还是那管事亲自迎进去的。 某种程度上也算完成了逆袭打脸任务。 嗯。可喜可贺。 至于这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某个络腮大汉，哦，现在应该尊称一句“罗少爷”了。 因为这货其实是庄主风旈影的第三个徒弟——罗恩。 至于为毛人家风庄主会收这货当徒弟？ 凡音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好问题…… 好问题啊！ 真是彻底难倒本殿了呢！ 那么就跳过这个问题，下一个，这货为毛去冒充土匪。 哦不，这货不用冒充，自然形象满分！ 咳，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一时兴起就到那前往山庄的必经之路上装作抢劫，提前试探一下来参加比武招亲的各路英雄有几分能力，德行人品如何种种。 谁知最后碰上了一个……呵呵。 “哦？提前打探敌情？你想参加比武？”凡音悠哉地坐在客房的主位上，手指挑着茶杯懒懒地润着口。 而一旁的青光宝宝，在十分贤惠地整理着包裹。 罗恩听她这么说，脸色蓦地红透了，连那满脸的大胡子都遮不住。 “不……不要……瞎说……” 嗯，那就是了。 凡音一脸认真地思索着。 看来那绮灵姑娘应该是个美人啊。 那本殿是不是也该报个名积极争取一下呐～ 阿三：请您回忆一下生物课本再说话，谢谢！ 凡音：“……” 这些都是浮云啊……浮云…… 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于是某人果断选择转移火力，以别人的痛苦来获取自我的快乐。嗯。 “其实吧，罗恩，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回房间里去，然后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嗯？”为啥？ 罗恩一脸懵逼。 凡音微笑：“因为做梦来得快一点啊~” 正在认真铺床的青光：“……” 罗恩：…… 真是一万点暴击啊！ 心痛得无法呼吸，他这是作的是什么孽啊！ 自己亲手捧着抬着请进来的姑奶奶，不仅给了他肉体上的打击，还给他心灵也造成了毁灭性的创伤！ 哭卿卿，这日子没法过了！ 于是某络腮胡子拖着他那雄壮的身躯，一脸委屈颓丧如小媳妇儿般逃离了这恐怖的地方。 不过，飞速离开的时候，还不忘飘一句话进来： “山庄客房不够，姑奶奶就和这位小哥挤挤吧~” 挤挤吧～挤挤吧~ 嗯，余音绕梁，颇有某人的风范。 呦，厉害了，我的络腮大汉，还学会反攻了呢！ 凡音望着早就没了人影的大开着的门，微笑着起了身。 然后…… 关住了门。 第六十四章 清风 凡音回头，微笑。 “很好。就剩我们两个了。” 青光也看着她，很懵懂的表情，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专门强调一下这个。 阿三：喂喂你把劳资当什么，不对，是你想干什么啊！ 凡音一笑：睡觉啊。 阿三：…… 嗯，没问题。 某狗强自镇定脸，然后自觉地窜上了床。 哼，有劳资在，看你能欺负得了这小鲜肉。 青光自顾自地继续低头整理床铺，显然并没有理解这一人一狗的争锋。 嗯，真乖。凡音点了头，然后一抬腿就上了床，拍了拍身侧。 “阿光，洗洗睡觉啊~” “哦。”青光相当听话地点头，然后真的就去洗漱了。 床上的某狗连忙往她身侧靠了靠，堵住了她的任何不轨意图。 凡音瞬间嫌弃脸：土狗，离本殿远点。 阿三马上把四肢摊开，成泰山压床状。 就不就不，劳资要誓死扞卫小哥哥。 么的戏精土狗，凡音抬手使劲推了推这死狗。 呦，真重，竟然完全推不动！ 太肥了吧死狗！又背着本殿偷吃什么了啊喂！ 某狗瘫着一身肥肉，一脸洋洋得意：哼，任你十八般武艺齐出，劳资自岿然不动。 凡音微笑：呦，厉害了我的土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呦。 阿三骄傲脸：哼哼。 凡音：你知道什么动物才哼哼呢，黑毛猪。 阿三瞬间炸毛：……滚滚滚滚滚！ 嗯，很好。 看着炸成刺猬的某狗，凡音非常满意，悄摸摸地拿出了身后的剪刀…… 等等！你什么时候拿的这个啊啊啊！ 凡音微笑着，自然不会回答它，而某狗也完全不需要得到回答了，因为…… “嗷！嗷嗷！” 劳资跟你没完！ 又秃了一块的某狗瞬间一蹦三尺高，然后飞快地又去跳了窗。 收拾好的青光很奇怪地看了一眼窜出去的黑影，然后看着床上微笑着拿着剪刀的某人，那黑眸…… 凡音瞬间收回了剪刀，表情神严肃。 “快快来睡觉吧，没事不要害羞，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于是本来正打算上塌的青光，动作停顿了一下。 然后眉头微微皱了皱，似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但看那仍然迷茫的小表情，显然并没有想出答案，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了榻。 嗯，很好，本殿的儿子自从跟了本殿以后，连表情都逐渐丰富起来了呢。 嗯，看来本殿真是十分招小孩子喜欢呢～ 凡音一脸姨母笑。 出去转了一圈忽然意识到在外边更丢人所以刚刚偷溜回来的某狗：…… 呵呵。 第二日，日上三竿，凡音迷糊着眼，打了个哈欠，然后就——吃了一嘴毛！ 睁眼，自然是熟悉的……秃了一块的黑色长毛。 卧槽！为毛不是本殿的宝贝儿子！ 凡音瞬间黑了脸，怎么昨天没给这货全剪秃了！ 于是…… 晨起第一件事就是锻炼臂力…… 嗯，凡音看着飞出去的流星，终于满意地微笑了出来，然后就对上了一双黑黝黝的眼眸。 额…… “阿光啊，早晨起来就是应该锻炼的呦，这才是健康生活的好宝宝呦，嗯嗯，那么你今天晨练了么？”凡音瞬间一脸完美地微笑。 而榻前立着的沉默少年，扭头看了看窗外，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凡音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窗外，嗯，窗户是向西开的，此时隐隐有阳光照射进来…… 真是岁月静好啊！ 一点都不尴尬。嗯。 于是某人一个翻身就跳下了床，在青光默默的注视下飞速洗漱，捯饬好自己。 然后一脸元气满满地打开了门：“走！去看比武招亲！阿光啊~我带你长长见识！” 今天可是比武第一天，可不能迟到了，嗯。 挂在夕阳上的阿三：…… 于是当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红衣小姑娘，带着一个衣黑脸白的沉默少年，晃悠到了比武场时…… 就听见台上有人说了一句—— “那便请诸位好好歇息，明日比武继续。若有需要伤药或医师的，请尽管开口。” 凡音：“……” 嗯，还是一点都不尴尬。真的！ 心虚的某人偷偷扭头看向自家小孩，嗯，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垂着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在场四海八方的英雄豪杰。 嗯，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啊。 这可是多么宏大壮观的场景呦，光看那演武台的惨状就知道今天的赛事有多激烈了。 凡音摸了摸下巴。 这时，人流也纷纷地向四周散去，有路过凡音的，倒也打量了他们几眼…… 这应该就是那所谓的“姑奶奶”了吧。 这么个红衣小姑娘和小少年的搭配还是很有特点的，认出也不奇怪。但也没人上前搭话，毕竟如今比武才是大事，于参赛的人来说今晚要准备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凡音一脸笑眯眯地受着各路视线，丝毫没有任何不适。 但也留意到身侧的少年那头越来越低，额前碎发都遮了多半张脸，看不清神情和眸色。 看来还是不习惯呐，凡音深表同情，然后……直接看向了台上的绿衣人影。 嗯，绝对不承认是因为刚刚看不清~ 阿三一脸单纯的微笑：咦？说错了一个字吧？应该是看不见吧。 凡音：…… 保持微笑。 呦~土狗你这么快又回来了啊~你好啊~ 角落里某狗瞬间怂地躲回了意识空间。 呜呜，不不不用在意我，过个路，过个路！ 凡音当然不会在意某个土狗，她在意的是台上的那条绿影。 嗯，真好看。 只见台上最醒目的那条人影，一身绿袍，手拿折扇，头戴玉色发冠。 气度风姿看着并没有权势在握的高不可攀，而是文人雅士般的翩翩公子，走的是清新自然风，令人见之便不觉心生好感。 凡音也没上前，就那么远远地微笑欣赏着这人…… 是，欣赏。 因为这人一举一动，一抬手一回眸间，都是一种很令人舒适的感觉。 端叫人看着，就如同有清风拂面，竹韵沁鼻。 无需猜测，凡音便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人如其名，风谷山庄庄主—— 风旒影。 第六十五章 万法自然 而此时，风旒影正亲自指挥着手下人修缮着演武台，有些艰难的需要内力才能完成的工作，他也会出手相助，十分自然而然的。 虽然在手下们面前也有着庄主的威仪，但他眉宇间透露出的是一种真正的平等的态度…… 应该说他发自内心地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平等的姿态。 这一点，即使在宣扬着“人人平等”的后世社会，对于那些久居高位、权财在握的人来说，也都是十分难得的，更何况是在当下这个时代。 有些上位者的亲切和善是作秀出来的面具，但他不同。 在轮回镜前流连百年的凡音自然能看出来，这人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然气息…… ——属于这天地自然的亲和平等。 天地自然，养化万物。千相万态，生而便是最深刻的平等。 不过，这感觉竟然在一个凡人身上所见到…… 凡音微微而笑，抬步上了前。 嗯，身为一个有礼貌的客人，自然要见过主人家的。 某个缩在意识空间的土狗，瞬间又抬了头：哼，借口！不就是又想调戏小哥哥了么。 是又怎样，凡音微笑着用意识把某狗的头又压了下去…… 嗯，是土里。 魂淡这儿怎么会突然冒出土啊摔！吃了一嘴土的某狗瞬间崩溃。 凡音微笑：当然因为这是我的意识空间啊蠢狗。而且，不觉得这样才比较适合你么……土狗！ 啊呸呸！啊呸！阿三使劲地吐着土：适合毛线啊！ 哭卿卿，还是满嘴土味。 凡音笑眯眯：本殿让你体验了一把属于自然的清新泥土芬芳，你个土狗竟然还不知道感恩。 阿三：…… 我谢谢你祖宗呦。 在凡音带着青光向风旈影走过去的时候，这位庄主自然也察觉到了。 于是他转身回了头，看清了来人，然后足尖一点，便从那演武台上落下来了。 凡音也便更能近距离看清这人了…… 比如他手中的那把扇子。 是一把纯白干净的纸扇，通体皆白，干净得不着一墨一彩。 所以他拿着这折扇，丝毫没有附庸风雅故作姿态之嫌，而是更添了几分温文儒雅的风流意态。 其实凡音之所以先打量了这把扇子，不过源于她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任何——武器。 对，很难想到，在比武招亲的第一天，身为庄主的主办者，他竟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而这把折扇凡音也没有看出有丝毫内藏乾坤的痕迹。只是一把再脆弱不过的纸扇。 不过，是眼前这人，倒是有种合该如此的感觉…… 清风旈影，无酒自醉。 又何须兵戈铁戟点缀锋芒。 被凡音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风旒影不仅丝毫没有生气的表现，还十分温和地微笑着看她。 只是等她终于抬头对上自己眼睛的时候，才笑着开了口：“姑娘和少侠想必就是小恩的朋友了吧。小恩虽生的粗犷了一些，但却是少年心性。若之前有何冒犯之处，风某在此向两位少侠赔罪了。” 说着还拱手了一礼。 尽管青光根本就没看他，而是低头仿佛护卫般跟在凡音身后，他也一同打了招呼，足可见风度与修养。 “小事小事，庄主千万别客气！” 凡音瞬间笑着摆了摆手，那笑容别提多灿烂了。 好不容易吐干净土的阿三抬爪捂了脸：目不忍视。 我的小殿下呦，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啊喂！ 果然是对脸不对事么！ “那就多谢……”风旒影这时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抱歉，风某尚不知姑娘和少侠名字？” 其实也不能怪他，是罗恩根本就没问他们的名字。 于是凡音微笑，似是很随意地开了口：“他叫青光，我叫……凡音。” 没错，是凡音，不是林凡音，不是赫连凡音，也不是……唐凡音或者各种姓氏。而是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凡音。 冥界小殿下——凡音。 正刨土的阿三也蓦地抬了头，那双赤红的眸子里，血色翻涌了一瞬。 这一声凡音，是因为“凡音青光”，还是因为这如风般自然随性的人儿……谁也不知道。 ——包括凡音自己。 风旒影自然不懂这意义，只是微笑道：“那凡音姑娘和青光少侠，若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山庄之人便可。也可多留些时日，我风谷山庄风景还是别有一番意趣的。” 说着他注意到了凡音的打扮，于是笑意又染上几分风趣。 “当然，若是凡音姑娘愿意参加擂台比武，风某也是欢迎的。虽不能娶家妹，但亦有宝物可以一争。” 凡音闻言直接就挑了眉。 “哦？庄主这话说得就太满了吧。万一绮灵姑娘真的就看上我了，庄主还能狠心阻止不成~” 阿三：哦。呵呵。 “哈哈！” 闻言，风旒影爽朗一笑，折扇“刷”地一收，轻打在左手上，语气几多调侃： “是风某失言了，这自然是不能阻止的。” 阿三瞬间伸出了尔康手：庄主不要这么随意啊～ 您不当真，但小殿下是真的会把人给拐走的啊喂！ 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凡音微笑：瞎说，本殿是那种随便拐骗美人的人么~ 阿三冷漠脸：不是么？ 凡音一脸娇羞：其实本殿更想拐走的是庄主美人啊，蠢狗~ 阿三正准备骂她凑不要脸，就听这人对她风美人来了句：“不过庄主，绮灵姑娘没来么~” 某狗瞬间摔了桌：说好的不拐呢啊喂！！ 凡音摊手：哎，都成年人了，做什么选择题～ 当然是都要啊哇咔咔！ 某狗：…… 说到小妹，风旒影眉目间瞬间带上几分无奈的宠溺。 “哎……小妹非要举办这比武招亲，但她又非要到最后再现身。这可苦了风某，还要提前替她好好把关啊。” 他虽然话中抱怨，但那语气，分明是极为心甘情愿的。 嘤嘤嘤，真温柔，人家也想要有这么一个哥哥宠着～ 凡音瞬间在心里画起了圈圈。 好委屈，冥界又没有计划生育，那老头为毛不能再给她生个哥哥啊！ 阿三：…… 冥王：？？？ 算了，本殿还是要小哥哥吧。凡音一秒放弃了要哥哥的想法。 毕竟，小绮灵有这么温柔的哥哥又能怎样…… ——你们是亲兄妹啊哈哈哈！某人瞬间在意识里狂笑三百声。 阿三：…… 果然是小殿下哦…… 神特么的逻辑！ 但…… 莫名又觉得好有道理肿么破！！ 第六十六章 月下曲 就在阿三吐槽的时候，凡音却忽然和风旒影说了告辞。 阿三：？？？ 这么突然？ 凡音带着青光转身回房，一脸真善美：我不好再打扰庄主了，毕竟他今天也累了，还是早些休息更好。 阿三：呵呵。我咋就这么不信呢。 咦？被看破了~ 于是凡音认真思索了下：嗯，那就是因为我今天要早些休息，明天不能再迟到了。哎，好累啊~ 阿三：你才刚睡醒吧啊摔！ 不管不管，反正本殿要睡觉。于是凡音直接又回了刚刚才踏出没多久的房间。 然后事实证明，白天睡多了晚上根本就睡不着。 吃饱了的凡音挺尸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天色都黑了下来，就连身边儿子的呼吸都变得平稳悠长下来，凡音还是没有睡着~ 哎，失眠啊！来个人聊天吧，鬼影也好啊~ 凡音斜眼瞅向了挡在她和她儿子之间的某肥狗。 卧槽，猪哦，吃饱了就睡！ 成天除了吃吃睡睡还能干什么！ 于是她轻轻下了床，嗯，不能吵醒她儿子。 所以，当凡音轻轻穿好了衣服然后出了屋子，某个在屋里床榻上睡得正香的某狗就忽然出现在了屋外某人的怀里。 然后，一拧肥肉。 “嗷！！”某条肥狗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魂淡大晚上的干个什么玩意啊！还有没有点喵权了。 某狗哭卿卿地窝在凡音的怀里，暗戳戳地企图逃回去。 凡音微笑着顺了顺某狗的毛，一脸温柔地开口道： “乖~你看现在月色这么好，这夜风也这么美，一定会遇到美艳鬼姐姐的～”最后一句话在这寂静无人的院中，显得格外诡异。 阿三：鬼姐姐个毛线啊！劳资要睡觉！ 凡音无视了某狗的哀嚎，忽然一脸正经地摸了摸下巴，哦不对啊，万一隔墙有耳呢，这可是武侠世界啊，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吧。 所以某人又对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院中景色开了口：“鬼姐姐，不要找人家哦~人家只是个普通小姑娘，会怕怕的呦~” 阿三：…… 很好。你成功了，劳资现在彻底被恶心清醒了。 要干啥坏事赶紧走走走，别哔哔了！ 嗯，凡音微笑。很满意地出了她住的小院。 风谷山庄确实是无比恢宏，格局也极为精巧，韵意暗藏。 整个山庄似是浑然与天地自然融为了一体。尤其在今日这样月华笼罩下，更多了一种别样的温柔与深幽。 山石花草，小楼亭苑，流水小桥。凡音就顺着一溪流水，顺水悠哉而行。 嗯，真是美丽的夜色，也真是美好的……艳遇时机。 顺着溪水走至尽头，转过了弯，映入眼前的便是一片湖泊。 在这温柔月色的映照下，精致婉约的平静湖面，整体宛如一块瑰丽的琥珀。 而在这片湖前，这轮月下，立着一个人影。 一身水色银灰长袍，散发如瀑，缥缈若流云，窈窕如仙人，欲乘风而去。 她，单这一背影就能安静了这整个萧凉夜色。 凡音忽然微笑了，因为她看到这人手中抱着的是—— 一把琴。 怀里的狗冷漠脸：话说你到底怎么知道有美人的啊喂！ 又是闻香识美人？ 不不，凡音微笑，蠢狗，这次是听音识美人。 阿三瞬间炸毛：你才蠢！人家根本就没在弹琴啊！ 喵的又骗劳资！当劳资傻么！ 某狗抬爪子使劲扯她的衣服…… 这动静也终是打破了这静寂的气氛，惊动了伊人。 那条身影回了眸…… 这一回眸间，两人对视。 相隔五步距离，不远不近地对视了这一眼。 仿佛跨越无尽时间洪流，无穷时空，只为这一眼。 这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那个或孑然或悠然地游走了无数岁月，无尽流光的自己。 她们呈于世间的表象各不相同，但终有一样相同，就是那过尽千山风云后的——孤独。 也只有这一样，足矣。 足矣，看清深藏的自己。 看清了这人的样貌，阿三吓得差点从凡音怀里掉下去。 因为，这人的相貌像极了一个人—— “月吟？”凡音微笑着开了口，仿佛未有丝毫惊异。 这一声落，那女子便也笑了，如月华初绽清光，语调清淡如水： “哦？姑娘为何这么说？” 等等！这话一出某狗瞬间意识到不对，尽管这人与月吟长得极为相似，也都抱着一把相似的古琴，但她……不认识小殿下？ 要知道小殿下在三千世界的长相虽然只有三分相似于本尊，但她在这三千世界的身体样貌都是差不多的。就算当初是男装，身为情楼中的玲珑人，又怎么会认不出？ 但凡音依旧淡淡微笑，仿佛她只是确认一下，无一丝吃惊。 所以只见她自然地开了口，“不过是看姑娘月下沉吟，随口而发而已。” 闻言，那人依旧浅笑，似是也不甚在意，又似是心中已有了答案。 阿三心抽抽着地听着凡音这从未有过的平和清淡的声音。就连那脸上的微笑似都被着月色染上了几分温柔…… 总觉得她们背着它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某狗，只觉一种自家熊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秘密的错觉。 所以，当凡音又开了口，它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 她对那人说的也就两个字，还是那两个字： “凡音。” 而那人轻笑着也回了两个字—— “庐雪。” 不是“月吟”，但凡音不在意，倒是对这名字更感兴趣的样子。 她咀嚼着这两个字，问道，“‘寒庐煮酒，雪落梅章’的庐雪？” 庐雪微微摇头，轻笑道，“是‘寒庐饮雪，出尘入世’的庐雪。” 她轻轻说着这八个字的时候，眉宇间扬起的风姿，无不体现出她的珍视。 出尘而入世么？ 凡音微微垂眸，如果说月吟比庐雪多了一份随性无拘，那庐雪就比月吟多了一份温柔浅淡。 而这温柔，必是出自心中之情。 出于她有着珍视的人事物，所以也就多了一些烟火气。 而不似月吟给她的感觉，那种仿佛泠泠孤月般的感觉。无谓来处，无谓归处。一人一琴，笑意深浅，不过一场相逢。 哦，也可以说……她在这个世界有着珍视的人。 因为，月吟与庐雪。 ——本就是一人。 第六十七章 之光 “那么你呢……凡音？”庐雪忽然笑着问她。 “名字而已。别人随意起的。”凡音淡淡地回道，只是眸子仍然垂着，并没有抬起来。 名字不过代号，而已。她虽对这人的名字感兴趣，但并不意味着她就对自己的名字也同样……感兴趣。 听她如此作答，庐雪笑中缓缓填了几分深意，“我倒以为，那为你起名字的人，必是对你抱着极致的希冀和期望……” 凡音者，生于人心也。 而人心…… 纵使丹青手无限，唯独此心画不成。 因为它说小，可归于芥子；说大，可海纳百川。 而凡音，生于人心，却又不仅是人心。 天地万物皆可融于凡音，便如开辟鸿蒙的混沌初音。 庐雪只看着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这人所理解的，必然比她更加深刻。 “我知你之意。但我的名字并无深意。”凡音只回道，神色看不出丝毫情绪。 庐雪闻言，只轻轻一叹，似有似无。 两人皆静默无言，便也就这么于满月之下，夜色之中，端然而立。 一者红衣如火，几多狂傲；一者凉月如水，淡而和缓。本该是最不相容的风格，本该是最矛盾的姿态。却在此时融洽得仿佛自成了一个世界。 仿佛她们彼此相对而立，迎着夜中微风，沐浴着轻柔月华，无需一言一语，这一刻，便已胜过万千年华。 而当初晨的第一缕暖光露出眉角，旭日之光一点点焚了夜色。凡音忽然看向了对面的身影，开口：“如果以后有一天，你遇到了一座楼，名叫情楼。而那里面还有一个人，名叫夭雀，你可以在那里驻足……多停留一会。” 闻言，庐雪笑了，弯着眼：“因为，会遇见你么？不同的你？” “呵。”凡音轻笑出来，“不一定，但你一定会遇见一些有趣的人。” 在这一瞬间，庐雪觉得她面前这人仿佛真的是能够洞悉未来的神明。 所以她忽然不禁脱口而出，“为什么？” 但问完她便忽然笑了，很释然地一笑。 而她面前的人也微笑着转了身，并未对她的问题做任何回应。因为，也没有必要。 庐雪看着这人抱着狗转了身，那背影仿佛孤独于天地间，但终究因为她双手呈环抱着的姿势而多了一分暖意。也正如那条狗……一整夜都阖着眸，但因为在她的怀里，便偏生多了几分生机。 庐雪缓缓收回了目光，抱着古琴的双手微微紧了紧，她垂下了眸—— 她自然十分清楚地知道，她从出生起的所有经历，但，她时常会有所感…… 若纵观古今，可东海扬尘，可沧海桑田。如同草木荣枯，王朝更迭。 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 她自然也会想，若以百年之身，以凡胎肉眼，以此方所知，去窥探无穷时空的天地，是否就如同那井底之蛙。 但，一叶尚可知秋来。井底之蛙并非不能窥得天空之广，小小燕雀并非不能一览鸿鹄之志。人更不能为眼界所限，以为自己看到的景色已经足够大，就是极限。 所以她冥冥之中，会有种灵魂抽出身体之感。从而以更广阔的眼界看这方世界，她会发现这一切，都归于了时间的流逝，而时间，又被一种更加玄妙强大的力量所掌握……这种力量，仿佛掌握着世间万物。 但她仍然摸不清，看不透。 ……甚至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但是，直到今天，那对视的一眼。她在那一刻忽然看清了自己，却也同时，陷入了更大的迷茫…… 她觉得自己仿佛在无尽的时间洪流中漂泊了很久很久，经历过世间无数变迁，踏过万丈红尘，遇到过很多人…… 而她就那么抱着一把琴，走过了千山风云，万相时空…… 不死不灭。 但，又仿佛她历经过生死，千转过轮回，而她如今的记忆却只有她此生这短短二十年。 也确实是，她是她自己，又或许不是。 那么……是月吟么？ 不，这不重要。她可以是庐雪，可以是月吟，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但她不会变，一直都……只是她。 庐雪看着初生的朝阳，淡淡的暖光，晕染了这世间…… 她忽然轻轻地笑了。 情楼。 ——或许将来真的应该去看看了。 …… 而凡音抱着狗回房间的时候，忽然意识到…… 这死狗竟然又睡了？！ 本殿和美人花前月下，那么美好的气氛这土狗竟然就这么安稳地睡、着、了！ 还睡得跟头猪一样，美人不会以为宠物是随了主人吧？ 哦不不不！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于是，正窝在某人怀里睡得香甜的某狗就以光速忽然出现在了……天边的朝阳上。 迷蒙着双眼的阿三：…… 发生了什么？ 劳资怎么浑身都疼！ 凡音回到她住的小院的时候，就看见自己亲亲儿子站在门口，跟雕像一样，都快定在那儿了。 这是望夫石？啊不是，望母石？ 也不对啊，儿子是低着头的…… 等等，怎么等人也低着头啊摔！ 哭卿卿，儿子不会有什么自闭症吧~在线等，挺急的。 凡音这厢脑回路转了无数圈，那厢，低着头的人听到了动静，十分僵硬而缓慢地抬起了头。 而对上他那双黑眸的时候……凡音心中无论多么活跃的心思都在那一瞬间冻结了。 仍然是黑白分明的一双眼，无非就是眼珠和眼白，她一向不屑于一些文章的描写中什么能看出来的各种情绪，精光一闪充满着智慧什么的。 毕竟如果是正常人类，能看到的不应该是…… 眼屎么！ 但这一瞬间，即使再不信，他抬起眸子的时候…… 那是一种感觉，她仿佛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没有尽头的黑暗。 令人窒息的绝望暗夜。 而偏偏他的脸上仍旧无一丝表情，仿佛什么都是错觉，他只是个安静等着她回来的沉默少年。 但是，即使随着她的出现，她的一步步靠近……那藏在无边黑暗里的阴晦也未有丝毫消散。 仿佛永夜。 第六十八章 哎…… 真是个可怜的小宝宝呦，这么没有安全感。 凡音一脸认真地低头思索着。所以呢？她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再来碗鸡汤，什么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巴拉巴拉。 嗯。对，这才是善良重情的女主……啊不是，本殿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挂在朝阳上的阿三：…… 为毛每次都要用恶心这一种方式来让劳资清醒！ 确定了要走的套路……啊呸，真诚路线，凡音便在他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了上前。 一步，一步，当彼此之间只剩一步的距离时，他仍没有动一丝一毫。 而她忽然脚步一转，踏过了他，径直进了房门。 但，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她说了一句话—— “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活着的意义……你的人生就是被各种人操纵么？没有一丝自我。 你可曾想过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人生而有欲，无欲者，仙人也……死人也。 这话意虽是疑问，但凡音的语气却无一丝疑问。因为，这句话，是她要他问自己的。而她—— 并不需要知道答案。 凡音抬脚进了屋，身后的门凭空缓缓关上…… 而门外的人，仍然是之前的姿势，雕塑般枯立着，一动未动。 而屋内，除了一个少女，还有一条熟悉的肥狗。 “我了个阿三呦，你最近回来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呦，是急着回来给本殿当肉垫么？”凡音一把提溜起某个想开溜的肥肉，向床榻走去。 不不不要啊~某狗瞬间惨叫。 凡音：…… 一个巴掌糊过去。 么的蠢狗，叫得那么惨烈干毛，本殿只是嫌弃这古代的枕头太咯头而已啊。 阿三：哭卿卿~还而已？小殿下您考虑过您的夜叉体型，及小可爱我的承重么！ 凡音微笑：真聒噪。嗯。还是打残吧。 尸体多乖巧可爱啊~ 阿三瞬间跪地：不不不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于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房间里的某人就十分理所应当地枕着狗肉枕头，堂而皇之地与周公小哥哥睡觉去了…… 而某个狗肉枕头看着肚皮上的大脑袋，抬起爪子，虚抚着她的脸颊，缓缓开了口： “我是真的……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声音轻得仿佛虚无，悠悠散于空气里…… 蓦地，那闭着眼的人忽然动了动嘴： “以为趁着我还没睡着这么真诚表白，本殿就会被恶心得睡不着了么？不存在的。” 说着，某人使劲压了压头下的肥肉，还真的秒速睡着了…… 很酣然。 某狗：…… 喵咪的，劳资隐藏得这么深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然后，某人的一觉就睡到了天黑……嗯，这一幕有些熟悉啊，好像最近刚刚发生过似的。 阿三抠了抠鼻：并没有。 嗯嗯，凡音瞬间点头，本殿也这么认为，本殿一向是早睡早起勤劳刻苦的好宝宝。 阿三冷漠脸：我的意思是，昨天至少还能看见夕阳。 凡音：…… 啊哈哈，不重要。 阿三：是不重要，反正您老来这风谷山庄的目的也只是调戏美人，至于那什么比武招亲的也完全不、重、要~ 凡音：…… 扎心了。 完美得错过了两天的热闹……没事，反正是三天的比武呢。明天一定能看成的，嗯嗯。 成功立了个g呦我的小殿下~ 阿三朝天翻了个白眼，不过，话说，那么热闹的白天你是怎么睡得着的啊摔！ 当然是因为本殿天资超凡天纵奇才了。嗯，低调低调。凡音微笑地怼了回去，不过，等等！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你刚发现啊，某狗强忍幸灾乐祸的笑容，一脸单蠢：对啊，你儿子呢？ 凡音精神力一扫，整个院里都没了青光的气息，忙点头：对啊对啊。对…… 对个毛线啊！本殿的儿子呢？哪个小婊砸敢偷本殿的儿子！看劳资砍了他！ 阿三：谁会偷你儿子啊摔，明明是人家自己走的吧！ 凡音满脸不肯相信：怎么会！本殿的亲亲儿子怎么忍心抛弃我这么个孤苦老母！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嘤嘤嘤~ 阿三微笑：明明是你叫人家去寻找人生的意义的啊~ 叫你装叉，儿子跑了吧哇哈哈~ 凡音：…… 再次扎心。 嘤嘤嘤~儿子你人生的意义难道不应该是我么。只为我而存在就好了啊，瞎跑个什么玩意！跟在本殿身边逗乐……嗯，口误口误，重新来，永永远远跟在本殿的身边就好了啊~ 听着某人的咏叹调式内心独白，阿三表示…… 哦。冷漠脸.jpg ——劳资早已习惯。 凡音扭头，看着那她给他买的衣服包裹仍安安稳稳地放在桌子上，瞬间一脸“真情流露”：我儿子竟然走得这么潇洒，连我给他买的东西都没有带走，这是要与我彻底了断么~不要啊！哦，你可听见，我的心在滴血~ 阿三：…… 难道还要拿着那堆彩虹以满足你的恶趣味么！ 凡音抬手，一把将某狗摔下了床，嗯，很好，没了干扰。可以继续认真哀叹她逝去的母子之情了。 于是某人作捂心状，一脸伤痛。想她一人含辛茹苦地把儿子拉扯长大，结果儿子到了青春期却玩起了离家出走。 对得起她么？对得起她一路的心机……啊不是，心血么！ 对得起她为了养活他连心爱的阿三都拿去卖笑的牺牲么！ 瘫成饼的某心爱：…… 凡音细数了某个落跑的人无数条罪状，然后微笑了。 嗯，儿子，本殿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不过……万一又跑了怎么办？ 嗯……还是炖了吧。 阿三：……忽然泪目。 终于不是劳资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哦不对，咳咳，这是你对待气运之子应该有的态度吗！ 凡音瞬间缩了缩肩膀，一脸愧疚道：对，您说得对。是我错了。 ……应该爆炒。 阿三：…… 于是，某个“痛失爱子”的女人就在房间彻夜“忧伤”成功到了天亮。 嗯，很好。太阳升起了，该睡觉了…… 个鬼呦！ 阿三一爪子糊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呀～ 厉、害、了我的狗！ 脸上挨了一爪子的凡音缓缓微笑了。 还知道陪本殿晨练了呦~ 于是…… 嗯，一个时辰后，某人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 一手扛着一把和身高等长的屠……咳，大刀。 另一手抱着一团……嗯，此处应有马赛克。 凡音一脸温柔地低头看向怀里的马赛克：“我亲爱的阿三三啊，走，本殿带你去围观比武，长长见识～” 阿三：“……” 此狗已死，有事烧纸。 “嗯，真乖~”凡音很满意地微笑。 演武台。 今日可谓盛况。 凡音走进的时候，已经是比肩继踵了，那场景是相当壮观。比武的水平也已经晋级到如今江湖上的一流了。 凡音点点头，嗯，果然是最后一天，重要人物都是最后出场的。 尤其是像本殿这样的绝世大咖，就是该这样最后压轴的~ 马赛克狗：所以这就是你为自己啥也看不见找到的借口么？ 真是厉害呦~ 说着，某狗还十分“捧场”地拍了两下爪子。 站在最外围的某个矮子：“……” 于是，下一秒，正在斗武和正在围观斗武的人们，都猛地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惊雷—— “姑奶奶来也——” 嗯，这震天一声响后，台上的两人……一个掉了剑，一个闪了腰。而台下的众人齐齐一抖，怀里的娃瞬间哇哇大哭。 等等，怎么还有人抱小孩围观啊摔！ ……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总之凡音还是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的，于是一脸坦然地看着众人纷纷让出了一条路，然后被人恭敬地迎着，十分自然地坐上了那高台的vip观赏座位。 然后在一片安静中，微笑着扭头看向一旁那绿衣之人：“庄主，怎么了，为何一直看着我？”嘤嘤嘤~难道是看上了本殿的盛世美颜？ 某个恨不得把身体都藏起的阿三：…… 劳资真的不认识这个玩意！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而风旒影顿了顿，脸上难得出现了有些纠结的神态，“嗯……凡音姑娘，坐着就没必要扛刀了吧……” “……” 嗯，一点都不尴尬的某人十分镇定地将扛着的大刀拿了下来，立在了椅子旁边。 众：这货到底是怎么做到坐着比她头还高的高背椅……还扛着大刀的啊摔！！ 咳咳，坐于高台上，受着万众瞩目的凡音深觉自己不能如此不顾革命友谊地独占戏份。 于是忽然举起了怀里某狗的两只前爪，把它提了起来，一脸单纯地眨了眨眼： “阿三呐~快看快看哎，好热闹啊~” 嗯，很好。某肥狗立起来完美地挡住了娇小的本殿。 门户大开地迎着万人目光的阿三：…… 众：“……” 嗯，于是风旒影微笑着站起了身，开口道：“可还有英雄上台？” 当然，毕竟都是江湖豪杰，不会真的被一个小姑娘轻易转移了心思。于是也迅速恢复了比武气氛。 也不再多注意那……嗯，扭打在一起的一人一狗。 好吧，即使某狗这次彻底炸了毛使出了吃奶的劲，其实也还是被单方面镇压。 凡音一边随意地逗弄着某狗，一边忽然转了头，“看毛看！” 嗯，这么恶劣的嘴脸当然不会是再对着庄主美人，而是另一侧挨着的——某个络腮胡子。 罗恩：“……” 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啊摔！ 不过还是秒怂地本能回答道：“就是觉得姑奶奶和阿三的感情真好啊~” 某狗猛地抬起了头： “汪汪！”你特么的眼瞎么！ 凡音一巴掌将某个狗头糊下去，然后看了看满脸胡子的罗恩，又看了着他旁边…… 那扭过头来看热闹的两位各有风姿的小哥哥。 嗯，这两位想必就是庄主美人的另外两位徒弟了吧。看来庄主美人的眼光也并不差嘛。 于是凡音微笑，礼貌地回答道：“还好还好。不比你跟你师兄们的关系好。但我想……就算他们跟你感情好得肯把绮灵姑娘相让，你也，嗯，还是洗洗睡吧。” 罗恩：一万点暴击。卒。 两位师兄：“……” 阿三：…… 厉害了我的小殿下，怼人加撩小哥哥双管齐下六得飞起啊！ ……不对，跟老子撕着竟然还走思，到底是有多看不起劳资啊摔！ 然后，就在凡音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的时候，台上的比武忽然进入了尾声。 几轮又几轮，台上立着的人仍然只是那个白衣剑客……显然是已有魁首之相。 “那谁？”凡音问罗恩。 某个刚刚被打下台的络腮胡子瞬间又经历了二次伤害，一脸便秘的表情开口：“萧然，青门派掌门。” “哦哦。青年才俊啊~想必与绮灵姑娘很是相配。”凡音点了点头。 罗恩：“……”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啊！ 而这时，一位纤瘦的身影缓缓走上了台…… 咦？那不是那天门口的那位女侠小姐姐么？凡音瞬间提了精神。 而底下的众人却兴致缺缺，虽然这次比武也有女子上台争夺前三甲的宝物。但如今这时候，众人只想知道是否有人能引得台上胜负发生变化…… 而女子，终究从直观上就少了些胜算。 当然凡音不会这么认为，她对这位小姐姐很有好感，说不定就是女主逆袭打脸的套路呢~ 所以她忽然扭头看像罗恩，诱惑道：“歪，你看好哪位？要是小姐姐赢了说不定你还会有一丝丝机会呢。”所以，快和我一起加入为小姐姐疯狂打call的队伍吧！ “……哦。”罗恩低着头，十分敷衍地应了一声。 他的四周都仿佛弥漫着一种名为哀怨低落的气息。 凡音瞬间十分嫌弃地离他远了点，不就是被人家一招秒了么，这样就心态崩了，真是影响本殿为小姐姐打call的心情~ 台上。 萧然看着眼前端立着却两手空空的姑娘，微微皱眉，率先开了口：“不知这位姑娘，用什么武器？” “武器？我并不擅武器。”女子一笑，十分自然道。 此话一出，瞬间台下一片唏嘘。 一个女子，还不用武器，对上剑界宗师萧然…… 也未免太狂妄自大了吧！ 哦不，应该说愚蠢至极地…… 找死。 第七十章 云中剑 要知道演武台即使说的再怎么点到即止，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重伤甚至死亡都不过只在一瞬间。而且这个女子如今上台，看着很是认真的模样。但越认真，下场只会……更惨烈。毕竟，谁都没有要纵容着你找死的义务。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萧然的反应，却见他忽然开了口：“既然如此，那萧某便也不用剑。”说着他还真的就将那把看着就极为不凡的剑入了鞘。 众人一时哗然，尽管这样看上去的确公平，也就少了一代剑宗欺一小女子之嫌。但江湖上本就多奇技，这女子既不擅武器，谁知道擅长的是什么功法。 这本身——就是对一个剑宗最大的不公平。 但，萧然既然做了如此选择，那就是属于他的剑客风度……与自信。 而台上，一身劲装的女子看着她面前的人…… 即使剑不出鞘，即使方经几轮对战，但他泰然立在那儿，眉峰未动一分，白衣翻飞，端是看着，就让人不由生了惧意，因为他是——剑宗萧然。 女子忽然笑了，抱拳微微低了头，但那双眸子直指眼前人。 “小女云火，指教了。” 萧然亦一回礼，然后再抬起头的时候…… 两人的气氛都变了。 只见云火收了笑容，右手一抬，取下了头上的长长发带。瞬间青丝如瀑，纷纷散落下来，一头青丝倒让这位英气的侠女多了几分柔美。 但，只见她……握住了手中那条发带的一头，那条极长的艳红发带便飘进了风里，随风微微飘荡…… 武器？ 习武之人大都目力极佳，但任谁也能看出，这不过是一条最普通的布带。丢给孩童玩耍都能扯坏的那种。以此为武器……美人计？ 一时多少人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但，直面这人动作的萧然却忽然凝重了表情。 那条发带？那条一扯即破的发带？ 当它袭来，萧然都急急而避…… 避开了？ 自然是。剑宗萧然即使不出剑那也是顶尖高手，身法轻功自是一流。 但这不过是试手一击，因为在他避开的时候，第二击已经到了…… 他抬手，硬抗下这一击。 “蹡——” 交击的这一瞬间，最坚硬的巨石砌成的武台地面都开裂了细缝！ “内力御物竟能到如此境界！这是什么修为！！” 两人一瞬已交手了数招，台下众人才终于反应了过来。那女子竟如此不凡……又岂止是不凡！ 这一手御带为器，灵动若游龙，刚劲如刀剑，内力的深厚及掌控程度，少说也要常人修习百年！ 而她看着才多少岁，不出二十！难道是哪家童颜的老怪物出山？但无论如何，足够众人红着眼激昂不已了。 但真真正正体会到这压力的，正是已经彻底认真了的萧然，他与她过了几十招，但从未近得她身。她只用一条发带就几乎封锁了他的周遭全部，偏偏若是硬碰，他的内力也丝毫占不得上风。 她的攻击——本就是最滴水不漏的防御。 压制？自然是压制。不仅是他感觉到了，在场有些眼力的都看出来了这一点。 “我女侠就是厉害啊~啊哈哈！”高台上的某人一脸嘚瑟，颇有些是她自己那么厉害的模样。 “那是因为……萧然没有出剑。”罗恩紧皱着眉头，直直看着台上场面。 凡音斜了头，很不高兴被人这么扫兴：“歪。你一招就输了不代表别人就胜不了他。再说他不是答应了不出剑么，难道还想食言不成？” 嗯，虽然有一点点的胜之不武……不管不管，赢了就行，管他光彩不光彩。 罗恩眉峰仍然紧皱，“不是剑出……” 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台上一面倒的形势突然生了变化！ 眼见那本来被发带彻底封锁了退路的人，忽然直直迎上…… 他抬起的左臂硬生生接了一下，瞬间多了一条狰狞的血痕。 而他的右手几乎在同时抬起……袭击么？掌中无剑，便是剑宗之手，又如何袭击到远在三步之远的人？ 如何？ 只见他抬起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伸出，其余三指半握，很普通的剑招起手式……但！不普通的是—— 空气忽然起了波动，只见那指尖猛地出了一道气劲，直直袭向云火面门而去！ ——那是剑意！ 剑宗萧然的剑意……从来都不只在剑上！ 时刻戒备着的云火一个翻身险险避了开，但这人已彻底出了发带的包围。 一瞬已近了身！ 发带的优势顺失！再加上这人指尖的气劲，瞬间局面扭转—— 反压制！ 而这也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台下众人此时激动得不能言语。 若说云火的一手以内力御布带，要常人修习内功百年；那萧然的这一手剑意凝指，凭空自发，则是多少顶尖剑客修习百年也难修得的！ 这不仅需要的是内功，更需要的是剑境——人剑合一。 只有透彻了人剑合一的境界，才能不依托于外物而意出于我心。剑即是人，人即是剑。人剑一体，剑意自发。 而萧然成名不过十年，如今也不过刚到而立之年，便已能将这一手凝指剑意，人剑合一运用得如此纯熟…… 那他之前……都不能算是藏拙，而是根本没有让他认真的必要！ 而高台上，凡音一把拍向了某个大汉的头，“喵咪的！叫你乌鸦嘴！”本殿的女侠小姐姐要是输了，看本殿不拧下你的脖子！ 某狗：微笑脸。 凡音瞬间若无其事地收了手，然后转过了头，一脸微笑地看着闻声看来的庄主美人，“庄主啊，没事我们闹着玩呢。对了，看样子，庄主很满意这个萧然啊~” 风旒影只是看了一眼罗恩，倒也不在意某人的行为，目光又回到了台上，轻笑着叹道，“一代剑宗，实不愧也。” 但那眉目间却隐隐浮现出一丝复杂。 除了近在咫尺的一人一狗，倒是也没别人捕捉到。 某狗一脸兴奋地抬了脸：歪，庄主大人这不会是嫉妒了吧？ 男人的嫉妒心哎～ 凡音：…… 整天和这蠢东西待在一起也没被影响智商。 哎，本殿真是优秀得自己都害怕～ 第七十一章 突然暴风雨 凡音瞟着庄主美人的侧脸，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怎么看着庄主比那萧然还要年轻呢，这当妹夫不太合适吧~” 罗恩没理她，倒是他另一侧的一位师兄小哥哥回答了凡音：“庄主今年三十有六。” what？完全看不出来啊！逆生长么！ 看着就比本殿大个两岁吧！ 嘤嘤嘤~本殿失恋了…… 不对，大叔萝莉官配啊！ 阿三：…… 求要点脸！ 还有两岁？你确定？ 你对自己的身高和身材没点ac数么！ 咦，这次为啥是大写？嗯嗯，本殿不懂。于是凡音瞬间一脸认真地辩解：没错啊。本殿这身体今年正是十八一枝花，我说庄主像二十的不行么。 某狗瞬间震惊脸：等等！十八？！就你这模样也就是十四五吧啊摔！ 凡音：…… 你去问那个老头！ 这个世界的身体明明也是娇养着又习武，谁知道她为毛不长个啊！ 这锅本殿不背！ 本殿真身可是肤白腿长的大胸小姐姐~ 阿三：嗯。这时候要保持微笑。要真诚。 而就在凡音作着又不知道跑偏到哪里的戏路时，台上两人仍然战势胶着。 虽然云火被压制了，但她身姿极其灵活，那腰肢一转就以一个很诡异的弧度避开了萧然的剑意气劲。 而那手发带在空中飞舞着，轨迹更是比人还灵动，仿佛活物般既能躲开萧然的攻击，还能时不时地击中他的周身。 只是内力消耗终究是有时限的，而且云火的年纪也终究决定了她的内力基底不深。所以随着两人的持续胶着，这发带的力度也越来越轻，打在萧然身上也少了开始的凶猛。 而云火也显然意识到了自己久战不利，招式更加狠辣。但萧然依旧镇定应战，不急不躁，守得滴水不漏。 守？ 对，没错。萧然虽然使出了他的绝技，彻底展现了他的剑境，但那凝气于指的剑意却再没有真的对上她的要害。所以尽管明明是云火落了下风，但她身上的伤反而远远没有萧然多。 这一点隐藏的放水，自然还是有一些厉害人物能看出来的。不过他们也不会奇怪，毕竟一个小姑娘，总不能真下死手吧……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天资超凡的小姑娘。 ——真正的侠客，总是对老弱妇孺多了几分爱护之心的。 但，凡音总觉得他有些居心不良…… 哼！竟然看上了本殿的侠女小姐姐！凑不要脸！ 阿三：……戏真多。 人家剑宗女侠，郎才女貌。跟你有个毛线关系啊！ 凡音委屈脸：不管不管，这货竟然当着本殿的面对本殿的小姐姐献殷勤！忒不要脸！魂淡！ 阿三：…… 而某人这种怨愤的情绪在台上那条发带被抓住的时候，更是达到了最高峰。 没错，那条矫若游龙，灵活如蛇的发带，被萧然…… 握住了。 致命武器都被抓住了，如今她显然已经气空力竭，也没有必要继续战下去了。这场激烈胶着的比武，终于还是要有了结果。 意料之中，但众人多少还是有其他的感觉——惊叹，遗憾，惊艳，怅然，嫉妒……全场一时竟陷入了无声。 但高台上某个气得咬手绢的人，心情就很不美妙了。 因为台上萧然仍然握着那发带，而另一端……仍在云火手中。 两人面对立着，对视着，像是防备对方最后一击似的。但中间那条红色的带子…… 莫名有点姻缘绳的既视感啊摔！ 凡音炸了毛，于是，忽然转过头，一脸忧伤地对庄主美人开了口： “庄主啊，你中意的准妹夫要被别人拐走了，可怎么办啊~” 嗯，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气氛中就显得明显了。况且在场都是习武的，听力还是很好的。 萧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瞬间松掉了握着发带的手，忙低声道，“抱歉。” 一语落，云火的脸上瞬间起了薄霞，羞恼交加，口气十分冷硬地回道，“云火甘拜下风。” 萧然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耳根一热。 他方才那场景理应说“承让”，但他却本能地道了歉，仿佛他握住那发带真的是要轻薄人家似的。 众人看着台上的两人……也忽然意识到了某种气氛。 嗯，是挺般配的……不过，那风庄主不就尴尬了么？ 显然现在也没有什么年轻一辈能打得过萧然了。而那火云，若按照在萧然手下过招之数来计算，想必你也不出前三甲。 额，所以这次，我们的第一庄的庄主大人这是给别人做了嫁衣么？ 一时很多人都暗暗看向风旒影，等着他的反应。 而风旒影的反应就是——略有无奈地冲着凡音一笑。然后站了起来，对在场众人开口道：“那此战便是萧掌门获胜了。不知可还有英雄上台。” 一时台下众人安静如鸡。 风旒影就微笑地看着台上，“云火姑娘留步，姑娘必然算是前三甲，还请先不要下台。至于另一位获得我山庄宝物的英雄，我山庄之人正在统计与萧掌门对战的招数，请各位稍待。” 庄主大人的面子还是很大的，这话落，众人也就纷纷附和了。都是一方豪杰，自然也不会对这很明显公正的结果当面质疑。 当然，乖巧什么的是绝对不会包括某人的…… 凡音看着身旁仍然一脸打击的某玻璃心大汉，开了口。当然不是继续打击，毕竟这么没难度没成就感的事是很降低逼格的~ 所以她微笑着说的是：“对了，胡子。我一直很好奇，第一次见你溜走后，按照对路的熟悉程度，你应该比我早很久就回到山庄了吧。为什么在明知我会到山庄的前提下，竟然还敢站在了门口……难不成是专门为了迎接你姑奶奶的？” 阿三：戏真多！要点脸！ 凡音微笑：蠢狗啊，你不觉得这有阴谋么，毕竟这小子明明知道给我的是个假的英雄帖，还竟然敢就那么立在山庄门口。 阿三：对啊！嗯……看来，是时候展现我的智商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说不定正和你那火灾现场的身世有关呢…… 第七十二章 剑心 厉害了呦，我的三三。凡音一脸膜拜。 于是某狗瞬间傲娇了，昂起了狗头：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小case了。 凡音一脸真诚微笑。很好，蠢狗又入套了。 而罗恩闻言，并没有搭理凡音的日常不要脸系列。甚至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她，只专心于制造颓废气息…… 凡音看着他一脸倍受打击的怨妇脸，忽然良心发现般的，一脸真诚地安慰道： “没事儿没事儿~你看人家这么帅又有能力，庄主也看着很满意的样子。所以这次比武招亲也算完满结束了啊，你身为山庄一份子不应该高兴么~” 罗恩：“……” 姑奶奶你妹啊劳资要砍了她！！ 那厢，众人只见一个下人对风旒影耳语了一番，然后庄主美人抬起了头，看向台上气氛略有些诡异的两人，话却是对萧然说的：“萧掌门，小妹风绮灵应允了……可嫁于阁下。待之后还请留下商讨婚事。” 此言一出，众人惊叹，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剑宗萧然的硬性条件还是很少能有人匹敌的，可以说是黄金单身汉。 不过其实还是纷纷羡慕萧然，因为风谷山庄之势力放眼整个江湖都是首屈一指的，而……有小道消息传言，旒影公子有卸任退隐的念头。以旒影公子对其妹的爱护程度，这山庄交给未来妹夫至少有八分可能。 也正能解释为何会这么高调地举办比武招亲了。 当然，这也是各门各派都竞相而来的原因。 而台上的人却皱了眉，猛地拱手低了头，“庄主，恕萧某不能答应。” 什么？一时底下一片惊愕。就连风旒影都挑了眉，直接问道：“为什么？难道萧掌门已娶妻？” 当然，这话只是意思一下，毕竟参加比武招亲的青年男子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未成亲且无心上人。 萧然未起身，仍抱拳道： “并无。只是……不瞒庄主，萧某此次参加比武，不过因为魁首可得到贵庄的一个要求。而萧某的师父修破武关尚缺一味五苓芝，故萧某厚颜欲向庄主讨要此物。” 哦~众人了悟，五苓芝确实为江湖一奇药，极其难得，但传闻中风谷山庄内就藏有三株。为师而求药，确实是十分孝义之人。但，这就能拒绝娶亲了？ 而风旒影却没有放弃，直接说道：“萧掌门之孝心确实难得，五苓芝之后我自会派人奉上。不过还请萧掌门再慎重考虑，风某的小妹虽不露面于江湖，但绝对配得上萧掌门。而萧掌门若能答应，莫说一株五苓芝，便是整个风谷山庄都可予了君。” 这话一落，在场众人纷纷惊讶于庄主的直接。 萧然正要再开口拒绝，却又听他接着来了一句—— “甚至……《风之心法》也可奉上。” 这话落下，便如惊雷彻底惊爆了众人。多少人激动不能言，多少人紧握了剑柄…… 身为江湖人，虽也会为权利财帛所动，但，最令人心悸的，还是武道的顶峰啊！ 《风之心法》，传闻中，令风谷山庄屹立不倒的主要原因，便是这一部绝世内功心法。据说习之者内功可登峰造极，是寻常修炼内力速度的三倍！ 三倍！那是什么概念！能使一资质平庸之人轻易超过一生苦修的武师，更别说应用于萧然这样的人物……谁敢为敌！ 也因此风谷山庄一向对此谨慎万分，连山庄众人或庄主徒弟都未曾修习。据传闻中似乎只能流于风氏嫡系。 不过，这些终究只是传闻，风谷山庄从未回应过有此心法的存在。但如今，为了留住这人竟不惜将此暴露于人前，也正印证了那交付山庄所言非虚，是真的要退隐放权了。而也更能体现庄主对其小妹的珍爱…… 一时台下众人心思过了多少，但就算生了贪心的，也万不敢在此时有所动作。毕竟，再好的武功秘籍，也得有命拿才是。 所以众人眼光纷纷集中在了那白衣剑宗身上…… 只见那萧然微微蹙了眉，沉默了。也确实，独步江湖，武功大成，是每个江湖人的梦想。如此大的诱惑，即便那风绮灵是个奇丑无比的悍妇，也有多少人争破头皮迎娶。 在众人都等着萧然答案的时候，凡音却瞟了一眼身侧的那三位庄主徒弟的反应…… 嗯，罗恩仍一脸颓废，哦不，是更颓废丧气的生无可恋脸。而另外两位小哥哥倒是也没多大反应，仿佛早有预料般……嗯，这心志，不愧是庄主美人的徒弟呦～当然，某胡子除外。 而风谷山庄其余众人，神情也都算平静。 果然……这并不是一个临时的决定。凡音一脸微笑。 某蠢狗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拿爪子扯了扯凡音：喂，那什么《风之心法》很牛么？ 凡音：记忆里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哦~加了“传说中”为前缀的，某狗秒懂。 不过……凡音摸了摸下巴，又说：看见了么土狗，庄主美人这才叫崩人设，为了……可是真的下血本了啊~ 阿三仔细看了看这场景，点了点头：确实，风旒影这可真是不惜走反派道路啊~拿重利诱惑，妄图拆散真爱…… 凡音微笑：嗯嗯。三三真聪明~ 某狗：那当然！ 不过，为毛总觉得哪里奇怪？ 台上，萧然终于还是开了口。 “庄主厚爱，的确令萧某难以拒绝。萧某一生所求唯剑，若得贵庄绝世功法，必然会对萧某的剑道大有助益。而萧某为一派掌门，此番若应允下，亦会对我宗门有益……”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直白，他坦然得令台下一些生了邪思的人不禁羞愧，也令一些江湖老辈更加肯定了他未来的剑道。 但没完，因为他继续了： “不过萧某以为，与绮灵姑娘素未谋面，若如此便应下，既是对庄主和绮灵姑娘的不敬，也是对萧某本心的辜负……” 说着他猛然抬了头，遥遥向风旒影拱手，声音坚毅如剑—— “萧某不想因此令剑心蒙尘，也不想……负了自己的心意。” 说到这儿，他转头，那双清隽如云山的眼眸看向了一旁侠衣如火的女子…… “云火姑娘，萧某心慕于你。” 第七十三章 血铸红衣 一言出，若春雷惊破长空。 这是属于一代剑宗的坦荡气魄！ 剑若君子，浩气荡荡。一声不负，怎不快哉！ 于是台下有人叫好起来—— “好！” “爽快啊！” “萧掌门好气魄！” 而在场的女子也都纷纷对云火投去羡慕的眼神。 得一人若此，此生无憾矣。 萧然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云火，紧张却又……从容。 因为就在刚刚那短短的时间里，就在庄主的话落后，他才忽然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那一战，他与她。 那如火的发带，那飞舞的衣袍，那飘逸的身影，那双眼眸，看着他的时候……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感觉。 以武道相交，相知。 他从来只有剑的世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发带，如火蔓延，侵蚀，燎原。 所以就在庄主问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他不愿娶任何……不是她的人。 如今既明心思，便坦荡承认。亦，直言告知。 无论她如何回应，他，心意不变。 那引得多少人羡慕的云火，此刻，她目光平静地迎视着对面之人的眼眸，迎视着这如极峰巅皑皑白雪的绝代剑客，迎视着这澄澈如泉坦荡若风的爱慕之心…… 高台上的某人使劲咬着手绢：哼~本殿的侠女小姐姐一定不会答应的，不过就是臭男人嘛，看小姐姐脸都没红一下呢，一定会狠狠拒绝的！嗯嗯。 阿三：……对对对，您说得对。 您就自我安慰吧小殿下。 那小姐姐虽然确实没有脸红，但双眼可是……有了潮意。 万人注视中，云火眼中却仿佛只剩眼前这一人的目光…… 这一刻，天地皆静。 唯有那一句“萧某心慕于你”，余音仍徘徊在耳边……缠绕在心间。 蓦地，她笑了—— “好。” 只一个字，在这一刻，台上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清风拂过，衣角缓缓飞扬起相同的弧度…… 众人都不觉为他们安静了声息。 ——这才是江湖，荡气回肠的爱情。 看着对面女子的笑容，一向不拘言笑的剑客也不觉提了嘴角。 然后他转过身，气态无比自然从容地向风旒影拱了手，但，却也令云火……看到了他泛红的耳根和脖颈。 “噗嗤”一笑。 眉目弯弯地看着他。 瞬间让我们的大剑客差点咬了舌头。 这番窘态落入身侧人眼中，便听到她似是动了动唇，然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传来： “方才不是还很勇敢么~” 于是，下一秒，众人只见那本要抱拳对庄主说什么的剑宗萧然，却忽然顿住了。 然后——脸红透了？！ 眼花了吧？嗯。绝对的！ 对，确实，因为下一秒萧然就开了口，语气是一贯的平静沉稳，让人听不出一点猫腻： “所以，庄主，恕萧某辜负您厚爱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这拒绝之语，众人此时心情还是十分复杂。 而一向气度不俗的风庄主也就笑着拱了手，说道：“确实遗憾，那就……” 话未说完，却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那就将心法交给孤吧。” 这声音冷若寒冰，又淡如笼烟。缥缈难测，雄雌莫辩。 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又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边。 一时多少人惊了心胆！ 孤？这天下以此为自称的唯有一人…… ——魔首孤天！！ 于是，当演武台上凭空现出了第三条人影……多少人拔了刀剑，多少人两股战战。 红衣，白发，异瞳，绝代容颜，骇人武功——这就是孤天。 白骨血罪铸妖颜，七宗浩劫一魔首。 一片死寂紧绷的紧张气氛中，凡音戳了戳身边的人。 “为什么都这么害怕？” 罗恩紧紧盯着台上，手握剑柄冷汗直下，低声回答道：“江湖历来有一句话，‘天下魔教唯一七杀，七杀血罪唯一魔首。’若说江湖必有一魔教，那非七杀殿不可名。而，七杀殿只需一个人，便足以威慑于江湖。这个人就是七杀殿的殿主——魔首孤天。” 凡音便懂了，七杀殿以一己之力成为了整个江湖魔教的代名词，是很牛气，而这不过归功于……眼前这人。 还真是大魔头的标配啊~凡音搓下巴。 阿三：歪歪！请适当收敛一点，表达一下对反派大boss的尊敬好不！ 嗯嗯，好哒。于是凡音…… 某狗瞬间反应过来：不不不不重来！反派个鬼啊这不是穿书啊摔！ 凡音：…… 么的这个戏精土狗。 ……成功破坏了本殿搞事的兴致。 而风旒影紧盯台上似是没有什么动作的人，开了口：“阁下所来何事？” 没有直接点出身份，显然庄主是打算尽量避免冲突，只是……这可未必能如愿啊，众人紧张地盯着台上的人，甚至有些已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而距离他最近的萧然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云火的面前。云火自然看到了，但没有愚蠢地再站出来，只是借着他的掩护又重新解下了那方才绑上的发带。 此时这两位武道奇才都是浑身戒备到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因为……他们已经感受到了那逼人的压迫气息。最近——压力也越大。 而那绝色容颜又恐怖至极的人，却神情冷淡地启了唇： “魁首可得风之心法，孤来打擂。” 他说着，但看的却是风旒影，从头至尾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萧然。 便是冷静如萧然在此时也不禁生了冷汗，因为他隐隐感觉到了对方的轻蔑，或者说是……根本就不在意。 而众人纷纷皱眉——果然是为心法而来！万万不能啊！ 在场众人虽然各有心思，但无论为私为义，在此时都坚定了一个立场——心法绝不能落入魔教之手！ 虽然魔首之名骇人异常，但在场之人真正与之交过手的几乎没有。于是纷纷握紧兵器，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留住一个魔头！ 有人就欲开口，但风旒影更快一步开了口，带着几分歉疚的笑意说道： “阁下想必误会了。此番比武招亲，魁首可得到一件宝物和一个要求。而风之心法，是给风某的妹夫的。这必须得到小妹的认可，并非是魁首就可。” 风旒影仍然站在高台上，并没有上前逼近这人一步，只是与立在演武台上的那位魔首遥遥相谈，脸上的微笑甚至仍是一贯的自然亲和。 但一旁的凡音却还是感觉到了他压抑的紧张……这紧张，源于他的高度戒备。时刻防备着那人的任何动作。 哎，看来这孤天果然是大boss啊。凡音眯了眼。 阿三忽然眨巴着眼一脸单纯地怂恿：对啊，所以小殿下要不要尝尝炖大boss的味道啊～ 试试，快试试吧，我被天道压制的弱鸡小殿下呦~某狗心里一脸奸笑。 第七十四章 局啊局 凡音一秒正经脸：这种小角色还值得本殿出手么~搞笑！ 阿三：…… 行行行！您牛，您大佬行了吧！ 不过，刚刚是谁说，‘所以这次比武招亲也算完满结束了啊~’ 某狗有模有样地学着凡音刚刚那贱气四射的语气。 日常被打脸的凡音：“……” 保持微笑。 没事，本殿早已习惯……啊不是，反正蠢狗马上也要被打脸了。 来啊来啊~互相伤害啊~ 阿三：…… 小殿下这又是抽什么风。嗯，不用管，冷漠脸就好。 风旒影这话说的其实还是给足了面子，也没什么漏洞。对待这位正道各派人人喊打的魔首，已经相当平和地表达他不欲激起矛盾的态度了。 但若说是他怕了，众人也不会真的这么以为。毕竟这位庄主对人一向是这么温和的态度，当然，态度是态度，手段是手段。 所以……其实风旒影这种反应还是有一点点奇怪的，在场一些人精隐隐察觉到了。 当然孤天是不会察觉，也不会在意的，他闻言只是颇为冷淡地开口，十分理所应当的口吻，“那孤便将你妹妹娶回七杀殿。你将《风之心法》给孤。” 此话一出，众人一时极为错愕。毕竟在场几乎没人真正见过魔首有多恐怖邪恶，不过都是流言。 当然，也因为真正见过他出手的，都已经下去阎王殿报道了。毕竟江湖上被他灭过门的宗派势力可不算少，而他又向来斩草除根。哪怕真的有未除尽的，也绝对因为深知他的恐怖而潜藏起来等待机会。 所以，现在也没人喊着替父母师门报仇什么的砍上去…… 但……如今他这话说的，这是故意找茬挑衅？但又为何没有直接动手，还真的像在和庄主商讨一般，不过这话怎么也不友好啊。 一时众人都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了…… 打还是不打啊！给个准话啊！ 凡音倒是搓着下巴，觉得这绝色容颜的魔头应该是真的在和风旒影商量。至于这话为什么听着那么欠打，那就是……人家的逻辑就是这样的啊！ ——我要心法。你不给？有条件？好。我答应了。你给心法。 嗯嗯，很完美的逻辑。没毛病。 阿三：…… 小殿下您之所以这么理解是因为您…… 一向也是这么蛇精病的逻辑吧！ 台下有人也安分不住了，都是江湖一方大佬，这么多人在这守着个魔头不动手吃干饭的啊……当然，更是因为那魔头如今看着也没有传言中那么惨无人道么。 所以就有人喊了，“魔头，你听不懂人话吗，庄主的意思是，心法是给自家人的，要绮灵姑娘看得上你。岂是你说娶就娶啊！” 凡音闻声扭头看去，是一个满身肌肉，袒胸露腹，手拿双斧的大汉…… 大哥，您这一看就是炮灰啊~ 但还没等孤天作反应，风旒影就先笑着开了口： “李武大侠说得有理，毕竟这婚聘之事，需得两人彼此互有情愫，你情我愿。风某实在不能违背小妹心意。” 这话一落，态度就明显了，毕竟已经将冲突带到风花雪月上了，就终究少了些尖锐。众人也都意识到，风庄主是打定主意要当和事老了。 于是有人皱了眉，有人息了声，有人乐得看戏…… 而孤天仍旧是冷淡的表情，倒也看不出是否不耐烦这般打太极，仍然是那种冷漠却说不出的理所应当的声音：“那让她出来，生情愫。” 这话说得……当真是十分不要脸啊！ 凡音直接喷了口水，这魔头也太有意思了吧啊哈哈…… 很好。很和本殿口味！ 某狗瞬间一脸期待：小殿下您这意思是，要炖魔头了么？ 凡音立马冷漠脸：惩恶扬善是本殿的人设么……啊不是，本殿这么善良怎么能抢主角的戏份呢！ 阿三：…… 切~怂货！比劳资还……什么玩意！ 不过……凡音打量着这红衣魔头，这容颜，确实也是有底气说这话啊。 此时众人也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那面部表情都十分复杂且……扭曲，有想直接开骂的，但又顾虑着庄主的态度，毕竟在人家的地盘怎敢不给主人家面子。也就都等着风旒影的反应。 但，此时风旒影也皱了眉，没有再向之前一样从善如流地接话。 毕竟，如今这场面怕是不能善了，而按照他对妹妹的宠爱程度，断不会真的让绮灵出来。 而这样的话，毕竟就要找出新的理由，但难免与他之前的话矛盾…… 众人也能理解，因为他们都没想到，这个魔首孤天竟然真的在这里好好说起话来了。且，似是完全听不出庄主的拒绝之意似的。 不过，作为一向“怜香惜玉”的凡音小殿下表示最看不惯美人皱眉了。于是直接不管众人的反应，直接开口道： “阁下这话可就不对了，方才庄主大人已经说过了，绮灵姑娘中意的是之前大放异彩的萧然大侠。萧掌门剑法超凡，连败数人，风姿不凡，绮灵姑娘中意于他也是十分自然的。” 此话一出，孤天便闻声看了去，倒也不用转移多远目光，因为说话这人就在风旒影的不远处坐着。 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着红衣，抱着一条狗，看着他的眼神…… 于是，众人只见那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宛如死人一般的魔首孤天……竟然皱了眉！ ——似乎十分不喜这个着一身和他无差红衣的胆大包天的小姑娘。 然后他转头，终于看向了身侧的萧然…… 见大魔头不看自己了，某怂狗才扯了扯凡音的衣角：歪！你也太缺德了吧！借刀杀人呐！ 不就是抢了你的小姐姐么，要不要这么毒啊！ 凡音一脸正经：瞎说什么！本殿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么~ 本殿这是在解救庄主美人，嗯嗯。 阿三：…… 行行行你不要脸你说什么都对！ 不过，人家一代大侠也太委屈了吧，都拒绝了还要替人背锅。 大兄弟，同情你呦~ 某狗一脸哀叹同情的表请，但亮晶晶的眼珠还是暴露了它幸灾乐祸的看戏心理。 凡音微笑…… 蠢狗。 第七十五章 对峙 当然，凡音这话看似是夸萧然，但祸水东引的意味不要太明显了呦。 于是众人纷纷很复杂地看向了风旒影。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那一向气度超凡的风庄主，竟然没有要开口澄清的意思。而，凡音毕竟坐在高台上，一时很多人甚至都怀疑这是出于他的授意，再加上之前的反常表现，所以……这风谷山庄有阴谋？这是针对萧然？与魔道可有关联？ 但，绝大多数人还是不想相信的。 毕竟，那是——旒影公子。 江湖上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也有多少人对他敬佩有加。 不过，也不能怪众人阴谋论，因为接下来，孤天果然将锋芒对向了萧然—— “你？” 仅一个字，说不出的轻蔑。 当然，不是他的口气轻蔑，而是因为——他的口气，带着些疑问。似是不解，不解为何会是这样一个人。 只这一个字，就让众人纷纷都崩了心态，太狂傲了啊吧！ 那可是剑宗萧然啊！刚刚令他们叹服的剑道奇才啊！ 这不仅打的是萧然脸了，而是在场众人的脸。一个字引众怒，也是很可以了。 凡音暗暗点头，不过，她倒是觉得，这人是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得有些疑惑。 ——因为本身就不是一个境界的人。 嗯，真不愧是大boss啊，就是霸气！ 不过，怎么这个世界这么多不懂人情世故的熊孩子啊喂！ 本殿真是操碎了心啊！ 阿三赤裸裸的嘲笑脸：你这是想你儿子了吧~ 空虚寂寞冷的空巢老人呦~ 某人瞬间炸毛：哼！本殿的儿子一定会王者归来的！ 到时候亮瞎众人眼！ 说不定马上就来救她亲亲娘亲了，嘤嘤嘤，一招打败大魔头！ 阿三：…… 呵呵。劳资还是看戏……啊呸，关注众人安危吧。 那边，正面对着这位魔首的萧然，绝对的压制令他浑身紧绷，仿佛顶着千钧压力，但还是皱着眉开口，道：“萧某已心属云火姑娘。但若阁下打擂，萧某亦奉陪。” 这话一出，便见孤天微微皱了眉，直直盯着萧然，气息越来越强…… 确实，这陷入了一个僵局。于是众人纷纷屏息盯着孤天……要动手了么？ 但在下一刻，却见那本在萧然身后的女子，忽然一步迈出，上前，未等萧然反应过来便已开了口—— “阁下似乎针对错了人。即使您战胜了萧然，也不会娶到风绮灵，更不会得到风之心法。所以，还是请回吧。” 这话引得众人深深佩服，不愧为云火侠女，真是好胆量和气魄！ 凡音更是直接站起来为小姐姐打call~ 于是某个就被毫不留情甩到了地上的狗：…… 你喵的！ 人家是在维护她的心上人啊好不！而且还是你祸水东引的！而且人家还给引回来了！ 凡音余光瞟向风旒影，果然，庄主美人的表情略带无奈…… 当然，魔首不是说请回就能真请走的。 孤天直接将一身气势直指这女子，引得她额前滴出冷汗，虽然看着似是被惹恼了，但那语气还是冷淡至极： “哦？你能做主？” 这话一出底下众人一时都甚至以为这孤天狡诈得要挑拨正派关系了…… 真是魔教败类啊！ 多少人一脸愤愤。 而凡音表示：很遗憾，这真的就是人家的逻辑。 不过，有时……至简而至明啊。 于是，众人只见那云火女侠似是顶着巨大压力，没有理会身侧之人的担忧。而是昂起头，直接盯住孤天那双骇人异瞳…… 她说—— “因为，我就是风绮灵。” 什么？！ 众人惊愕。 高台上，几人的表情各异，除了早知她身份配合演戏的庄中众人表情比较淡定，还有就是罗恩彻底颓废死的表情。 而某狗瞬间炸毛：你个魂淡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还敢耍劳资！ 凡音微笑：自己蠢。还怪别人。脸真大。 阿三：…… 一口老血。 …… 不过，一转念，众人也就悟了。 难怪，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庄主之前的种种反常。也只有风家，才能出得如此不凡的女子。也只有风之心法，才能与剑宗萧然战得那么激烈。 但萧然……这是得了多大的气运！ 不过，前提是不会折在这儿。 而多少复杂心思的正主萧然，倒是没有对此有太大的反应，他如今更加在意的只是，身旁之人的安危。 所以他又向前踏了一步，给她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亦回以一笑，然后两人一齐紧盯着孤天的反应。 而孤天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凡音：这货显然是还没有滤清这复杂的关系，哎，太难为这宝宝了，人家就想要个心法怎么就这么复杂呢。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某狗：么的别私自给大boss加心理弹幕啊摔！ 大boss不要面子的啊！ 凡音低头看了看脚边肥肉：呦，你这么爱boss大人你上啊~ 某怂狗瞬间闭了嘴。 而到了如今这场面，风旒影自是再也忍不住，直接一跃而起，在众人还没看清之时，便已落在了孤天面前。也将另外两人都挡在了身后。 这是……终于还是要开打了么？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然而只听一声熟悉的声音—— “霸气哟~我的庄主大人~” 本来一脸紧张的众人：“……” 阿三：…… 凑表脸的又强行加戏！ 当然，这凑表脸的话，威力还是很大的。 连风旒影的嘴角都抽了一瞬，而魔首更是有了反应，直接对风旒影道，“心法。给是不给。” “恕风某不能。”风旒影敛了笑意，目光紧锁这人。 两人目光相对，无声对峙着，气氛被逼至极端。 无数暗流汹涌着，最后一根弦将欲崩断之时。 众人只见那魔首孤天抬了手，那红衣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极美的弧度…… 纷纷高度戒备。 然而，下一秒，只见台上那抹绝世的白发红影突然凭空消失了，正如来时一般诡异……而恐怖。 但，声音留下了。依旧是那听不出方位却又清晰飘进每个人耳里的莫测之音—— “三天后，交出《风之心法》。否则，风谷山庄无活口。” 天！！ 众人这一刻才体会到了何为狂妄！ 但那些被灭门的门派确实佐证了他所言非虚。这是真的，三天后，若庄主真的不交。只怕他当真会大开杀戒！ ——哪怕这是天下第一庄的风谷山庄！ 第七十六章 日常扑街 但这魔头能在这戒备森严的风谷山庄，能在各方侠士面前，孤身一人，来去自如……何其恐怖！ 所以一时很多人都纷纷准备告辞了。毕竟，即使再交好，也没必要冒此风险啊。 不过也有很多人选择留下，比如在场的江湖名门的年轻一辈，即使为了门派名声，他们也不能在此时离去。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心思的人。 但，下一刻，风旒影开口了：“如此，山庄也不便留各位了。宝物风某自会奉上，还请诸位离开吧。”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一时留下的人也不好再逗留，只能纷纷告了辞。 然后就剩下，高台上的几人，以及，演武台的三人。 高台上几人除了凡音以外，皆是一脸如临大敌的紧张表情。纷纷落在了风旒影身侧……仿佛看着他，便足以令人安心。 风旒影也确实神态气度如常，他只看着对面并肩的两人，道：“萧掌门若要离去，请尽管离开，答应的也会奉上……” 却也没说要让他带走风绮灵，因为知道她不会离开。这是整个风谷山庄的责任。 如此，亲疏立别。 所以萧然直接开口，“萧某不可能在此时离开。” 风旒影倒是不惊讶，只是哀叹，“但那魔首孤天实力确实难测，我亦无甚把握。但……我必回护山庄安然。如果真到万不得已……” 这话引得几人大惊。 罗恩急急开口：“师父不可啊，那魔头若是得了心法，只怕天下更无人为敌了，到时候遭殃的就是整个江湖啊！” “师弟说得对。师父，且不说到时整个江湖生灵涂炭，就算我们真给了那魔首心法，他又怎么会真的不赶尽杀绝！” “师父！请师父万万不能交出心法啊！” 说着三人齐齐抱拳跪地，眼神坚毅地看着他。 这一跪，聚拢在台下的其余山庄众人也纷纷跪了地，声势如洪：“庄主！吾等誓死护卫山庄！” 看着激动的三个徒弟以及众人，风旒影无奈一叹，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小妹。 “灵儿，你也这么以为么？” 风绮灵皱了眉，良久，终于开了口，眸中晦涩难明：“我明白你的想法。也明白你……风谷山庄百年传承不能断。这山庄上上下下几百人不能死。所以，无论哥哥作何选择，灵儿都支持你。” “好。”风旒影笑了。 兄妹二人相视而笑，一切皆在未言之中。 “师父！” “不可啊！师父！” 风旒影没有理会，转身而去。 背影，坚毅，孤孓。 徒留罗恩等人仍跪在原地，面色何止复杂。 风绮灵弯身，对众人道，“你们起来吧，要相信哥哥。他这么做必有其缘由。” 众人无奈，只能纷纷起来。 罗恩看着她，又看着她身边的萧然，然后开了口，“绮……师叔，师父一定有办法的对么？” 风绮灵安慰地笑道：“嗯。你们师父何时让众人失望了。” 然后她回头，对上萧然的眼神…… 忽然便懂了他的意思—— 如今她是众人的安慰。而他，是她的安慰。 而看着这一幕的罗恩……垂了头。 那厢，被众人忽视的仍坐在高台上的凡音，不着痕迹地扛起刀，抱着狗，一跃便下了高台，然后直追离开那人而去。 窝在怀里的某狗抬了抬爪子，十分怀疑道：你……这是要留下来看戏？不怕殃及池鱼？ 毕竟你可是个弱鸡啊小殿下！ 然后，某弱鸡的回答就是——一挥手…… 云霄飞车好玩么我的三三呐。 日常挂在太阳上的阿三：…… 凡音追上那绿影的时候，是在某个湖边的小亭里，而他对面还坐着一位身影…… 水色长袍，墨色青丝。皎若明月，淡若云烟。 某人瞬间就激动了。 “庐雪美人你还没走啊！” 于是，亭中相对而坐的两人都回了头。当然，其实单听声音也知道是谁。 两人刚一回头，就看着这扛着大刀的人抬脚一跳，便飞快得蹿进了亭子来。那两个羊角辫还微微弹跳着，就像这人闪烁的黑色明眸，耀眼灵动。 庐雪看着眼前这毫不客气就放下刀坐下了的人，轻笑道：“凡音姑娘怕不是记错了。在下叫‘庐雪’，非是‘庐雪美人’。” 凡音：“……” 厉害了我的小姐姐，段数够高啊！ 于是瞬间被激发了斗志。 “非也非也，庐雪为名，美人为我对你的爱称，是亲昵的表现，莫非……我尚不配为你友？” 这话绝的呦~ 庐雪都楞了一瞬，显然有些震惊于这人的厚颜，但马上就笑着回了过去： “如此，那庐雪以后也可称姑娘‘凡音美人’了？” 本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 凡音美人~凡音美人~凡音美人~ 某人脑子瞬间被这句话炸掉，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这么称呼呢！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于是庐雪和风旒影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本来厚颜欢脱的小姑娘，忽然就一脸娇羞地红了脸，然后猛点头：“嗯嗯。好啊，好啊~” 庐雪：“……” “呵。”风旒影没忍住轻笑出了声，打趣道，“风某还道有谁能令你庐雪动了仙容，也只能是这小丫头了。” 庐雪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反驳。 不过凡音却是炸了，“小丫头，小丫头说谁呢！本姑娘今年年芳十八！” 原来庄主美人也是这么蔫坏的人啊~嘤嘤嘤~ 阿三：么的凑表脸！竟然装嫩！ 还顺便给庄主美人挖坑！ 风旒影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浅浅笑着： “好，好。那么年芳十八的凡音姑娘，您怎么还不回家呢，我山庄如今实不便留客啊。” 好问题。 凡音微笑：“因为我没家啊。全族上下我是唯一活口啊。” 话落，一片安静。 两人望着面前这笑靥如花的小姑娘…… 只见她又开了口：“不过你们可千万不要同情我呦……” 凡音指着拍在石桌上的大刀，眉眼弯弯： “因为，早晚有一天，我会用这把大刀亲手砍下那人的脑袋呦~” 说着还绽开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甜笑。 庐雪风旒影：“……” 某狗：…… 抖了抖。 小殿下真是愈来愈蛇精病了。 第七十七章 没事没事习惯了 然而还不等两人开口，凡音蓦地起了身，收好刀，转过身背对他们道：“我来此不过为提醒你们一句，你们这番行事且不说有多少风险。单是这成功的后果……不知庄主可能承受。” 话落，她也没等风旒影回答，直接抬步离开。 而这次，是径直离开了风谷山庄。 十分不讲情分似的。 而在她走后，亭中的两人沉默不语。 良久，庐雪缓缓开口，“庄主真的决定了么……” 她看着他，“其实若是广聚天下志士，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风旒影垂眸，“可，损伤也不知会有多少。你不必再劝我，我已做好了决定。而且我观那魔首孤天，并非像是真正弑杀之人。这些想来他根本就不在意。只要不阻碍到他，他或许真的不会开杀戒。也或许……他会忌惮风某一二。” 因为彼此都错估了对手的实力，所以有了忌惮而拖延。 因为有了拖延，才能改变原本的计划。 才有了她的雪中送炭。 风旈影看向她，目光清透，仿佛能撑开整方天地。 “哎……”庐雪轻叹，尽管她没有见过那位魔首，但那些传言确实不虚，这人所造杀业之多……罪孽深重啊。 所以若是此事可成，她自是十分乐见的。但，就是委屈了…… 你呀。 倒也没有多久，她还是开了口，“此事我会托付给他，你且放心。” 风旒影看着她，郑重抱拳道：“风某多谢了。” “不过，”庐雪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就这么放心将……交给我们？” 闻言，风旒影一笑，“若这世间连三清道人都不能信，那这人间与地狱又有何差？” “呵~”庐雪轻笑，“他会高兴的。” 然后只见她一手拂过怀里抱着的古琴，再抬起，手里就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果子。 然后她将这枚果子递给了风旒影，“一炷香后，你会看到传信的‘人’，将这个给它吃便可以了。你且先去准备吧。我便不假手了。” 风旒影接过了果子，再次道了谢，便起身离去了。 独留亭中的人，抱着琴，看着那起了波澜的水面。风吹过，缕缕青丝飘入风中…… 良久，悠悠响起一声轻叹…… 而此时，风谷山庄外的道路上，一人，一马，一狗，慢慢晃悠着。 怀里的某狗：歪！你不会真的就这么走了吧？戏不看了……哦我是说，这么无情？ 凡音微笑脸：你猜啊~ 阿三：…… 么的肯定走不了！ 那里可是有你两位美人呢，你舍得走么！ 哼，还想耍劳资！想得美！劳资这么聪明。 凡音保持微笑脸，忽然抬头看向了天空…… 层云万里，天朗气清。 然后她微微眯了眼，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某狗也跟着抬了头，使劲眨巴了眼：啥都没有啊，你到底看啥呢！ 凡音淡定地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 烤鸟。 阿三：？？？ 之后，嗯，太阳落了，天气冷了，光线暗了…… 某狗还是没有等到这人调转马头！ 么的！你还真不回去啊摔！ 能不能多点真诚！ 凡音微笑脸：真诚？本殿很真诚啊~ 本殿还要去找儿子呢~哪有空在那儿受憋屈。 阿三：哦呵呵。 终于想起来您还有儿子了！ 还以为光顾着调戏美人早就忘了呢。 凡音一脸真诚：哪有？ 本殿这不是还有儿子嘛。 阿三：啥玩意！劳资怎么不知道？ 凡音微笑：狗儿子！ 阿三：…… 么的劳资要砍了你！ 不对，淡定淡定，跟劳资没关系，嗯嗯。 劳资可是贵族喵！ 然后，凡音停了马，微笑道：“很好。那么贵族喵大人，今天你就负责抓老鼠吧~” 老鼠啊啊啊……啊呸！不是！ 你这次直接露宿啊摔！某狗恨不得掐死这坑货。 凡音看着周围，荒山野岭，黑咕隆咚，毫无人迹，夜风阴冷。 嗯。很好。某人满意地把某狗甩到地上，然后才下了马。当然，免费舒适厚实软和的狗肉脚垫也很令人满意。嗯嗯。 然后？ 然后自然是温情满满的露营时光了…… “嗷！”你个魂淡！劳资要咬死你！ “安静点。蠢狗。不然把你皮剥了当床垫……嗯？好主意啊……” “嗷嗷嗷！”么的离劳资远点啊！滚滚滚滚滚！ “那你就喷口火，要不去抓吃的。不然本殿养你何用……哦，对，还可以吃~” “嗷呜……汪汪！”特么的这么黑劳资不害怕……啊呸，哪能抓到吃的啊！ “闭嘴。赶紧滚。”某人微笑脸。 然后某狗就滚了。 等它再滚回来的时候，就见这人已经睡了。 缩成小小一团。 某狗摸了摸鼻子，本来就小，还这么缩成一团…… ——差点绊倒劳资啊魂淡！ 第二天，凡音睁眼的时候，依旧——吃了一嘴的毛。 啊呸！土狗！早晚给你剪秃了！ 凡音一把拽起酣睡的某狗的尾巴，“本殿让你抓的吃的呢？” 本打算发飙的某狗闻言瞬间怂了：“嗷呜~” “嗯？不会什么都没有吧？本殿可是饿了哦~”凡音微笑脸，冷飕飕的眼神打量着某狗的一身肥肉。 阿三：一个哆嗦。 小殿下冷冷冷静啊！！ “嗷——” 嗯，惨叫声渐渐远去。 凡音这才伸了个懒腰，嗯，早晨果然该活动活动筋骨啊~ 不过，眼前这看着像是刚熄灭的火堆…… 真特么的丑！ 果然是狗爪里出不了火堆！ 哼，蠢货！ 朝阳上挂着的某蠢货：阿嚏！阿嚏！ 劳资都在太阳上了怎么还感冒啊摔！ 对了，这时候要诅咒某个露宿的魂淡感冒！嘤嘤嘤，劳资真聪明。 当然，被诅咒的正主已经重新上了马，不仅丝毫没有感冒的迹象，还格外神清气爽的在—— 追太阳？ 阿三：夸父追日啊你！ 啊不是……别过来离劳资远点啊喂！ 凡音：…… 么的戏精蠢狗。 一人一刀，策马而奔，天下之大，江湖之味，又岂是一个风谷山庄就能囊括的？ 本殿可是目标是星辰大海的女人！ 所以…… 到底到哪去找儿子啊摔！ 阿三：…… 当然，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我们小殿下的。 用太阳上那位的追踪技能？ 不不不，凡音十分果断而决绝地朝着最近的一个城镇而去。 阿三震惊脸：你又知道了？！ 凡音微笑：当然是因为……本殿饿了啊。 某狗：…… 第七十八章 习惯了就好了? 百锋城。 一个独立于朝廷之外的武者圣地。 盛武而乱法，又是江湖门派聚集之地。可以说，这里是整个江湖的中心。 而此时，城里一座宾客满座的酒楼。 整个大堂，比较引人瞩目的，就是—— 那靠窗的好位置，一个红衣少女自己就占了一桌。当然，不是说这位的体型有多恐怖，可是她那把占了两人位置的屠刀。当然还有那个占了半张桌子的肥……狗？ 反正，明明是个一直在微笑，看起来十分可爱无害的小女孩，但带着的组合却……十分诡异。 凡音一脸无聊地撑着下巴，戳了戳某个上桌的肥狗：歪，本殿都这么凑表脸的一个人霸占了这么好座位了，怎么就没来个找事闹事的呢？要不然来个帅哥哥拼桌也行啊！ 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阿三：你特么以为你是女主待遇么！ 还有你到底有多闲啊摔！ 凡音委屈脸：可是人家的宝刀不二自从出世以来还没开过锋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装饰呢~ 阿三： 呵呵。 它不就是装饰……哦不，装叉用的么！ 当然，这么热闹非凡的一座酒楼，自然少不了说书人的助兴。正所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江湖情长，英雄豪情。万般江湖事，皆付说书人…… 咳，皆付说书人。 “且说那魔首孤天的长相那真是美貌胜于天下女子啊！而且一头白发三尺长，一身红衣如滴着血。最恐怖的还是他那双眼睛，竟是一只是绿色，一只是紫色。据说这可是天降妖孽的魔瞳，一出生便带来灾祸……他那一出手，真真是死伤无数！而他这次出现在风谷山庄，据说不仅是要庄主的唯一妹妹风绮灵，还要那传说中的《风之心法》！” “哇——” “天呐！” 瞬间底下一片嘘声。 说书人很满意地接着说道，“且不说那风绮灵早与那剑宗萧然私定了终身，单那传说中的《风之心法》，风旒影自然不可能给啊！所以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那魔首孤天自然生气，不过他也是太过狂妄，只身一人就来了。最后还是迫于在场的众位英雄豪杰，不得不逃了。但是还是留了一句话——‘三天后，风谷山庄不交出心法，屠尽整个山庄！’” 众人一时群情激奋。 “什么？！” “欺人太甚啊！” “那魔首是在可恶！” “可怜风谷山庄几百条人命，可万万不能出事啊！” 那说书人一叹，然后道，“预知后事，且听三天后老朽为众位再道来。” 于是众人纷纷给了赏钱。 凡音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 么的就这么瞎扯来钱来得这么容易！ 这是欺诈消费者！ 阿三抠鼻：你就是嫉妒人家来钱来那么快吧！ 凡音：不管不管不管！反正本殿不爽！ 阿三：…… 呵呵。这就叫——当那啥还要立牌坊，想搞事还要找借口。 于是一片喧哗中，众人只见惹眼的小姑娘忽然立了起来，把那把大刀狠狠往桌子一拍，冲着那本欲下场的说书老头吼道： “你这老头，再敢胡说骗钱，本姑娘就把你这头拧下来当球踢！” 众：……惊恐脸.jpg 这姑娘脑子没疯吧？ 那说书人懵了一瞬，然后反应了过来，倒是不好当众于一姑娘计较，但也还是气高了胡子。 “你这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凡音一脸高傲。 “自然是真的，因为本姑娘当时就在场！” 说书人明显不信，就这么一个黄毛丫头。 “那你说说老朽哪里讲错了？” 众人也纷纷好奇看向了她，要知道那英雄帖可不是好拿的啊，眼前这人看着倒是理直气壮的…… 当然也是因为，如今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开，而当时在场的人现如今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在这里听说书。所以，一时整个大堂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嗯，很好，受着万众瞩目的凡音瞬间满意地笑了，来吧，尔等凡人，快来膜拜本殿吧。 阿三：呵呵。不就是靠着威胁恐吓加不要脸混进了山庄么，至于这么嘚瑟。 劳资也知道你要讲什么！ 凡音没搭理某个土狗。只见她一捋袖子，一仰头，一脸流比轰轰道—— “因为，是姑奶奶我把那魔头打走的啊！” 众：“……” 脸一点都不疼的某狗：“……” 很好。这很小殿下。 当然，某人的作死还没完。只见她忽然举起手，伸出了大拇指，然后翻转下来，冲着众人向下点了两下…… 然后在众人一脸懵逼完全没反应过来中，如机关炮般突突了一大堆炸药—— “包括那什么七杀殿，整个江湖的人都是辣鸡！” “姑奶奶我才是天下第一！！” “什么？问我是谁！姑奶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红衣妖女’是也！” “哼哼，两天后酉时，通天道，不服来战！” …… 这一刻，嗯，世界安静，相当安静。 独留某人的魔音在四周飘荡，回音一遍又一遍…… 当傻眼的众人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而某狗……彻底崩溃！ 小殿下是疯了么啊啊啊！ 你个弱鸡竟然放言单挑整个江湖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 你特么竟然不带劳资一起溜走啊啊啊！ 于是，嗯，发现已看不到那人影的众人，却接着忽然看见某个黑漆漆的胖纸生物。 一蹬那小短腿，便从桌子蹦到了窗上，然后火烧尾巴似的跑了…… 众：“……” 流言本来就多出于热闹之地。更何况还是作为江湖中心的百锋城的酒楼。 所以，无论众人心里各种脏话表情包火星文字。反正接下来，这个横空出世的‘红衣妖女’要挑尽天下英雄的流言就以飞快的速度传便了大街小巷，席卷了江湖。 一时，甚至连孤天威胁风谷山庄的传言都被盖过了热度。 风谷山庄。 庄主书房里，风旒影拿着刚收到的信息，眼神看着那“红衣妖女”四字，略微有些无奈地苦笑…… 另一处风景秀美之地。 一人抱着琴迎着山中清泉，忽然想到今天自己听到的流言……摇头，失笑。 而，某处高峰上，一人黑袍随风而起。 高峰上迎风而立的人，遥遥望着远处一座城池，黑眸凝成沉墨…… 第七十九章 一切都是好的。感恩你们。 这被江湖人誉为武道圣地的百锋城，多年得以独立于朝堂未被吞并的原因不过几点：武力盛而取之难，土地贫而得之少利，鱼龙混杂而管之不易。 换言之，朝廷又不傻，怎会为了一片蛮荒之地耗尽物资人力，还得罪了江湖势力？ 正所谓占尽天时人和，便是如此。 而其地利——便是这三面环山，一方绕水之地势。山，是险山，峰峦叠嶂，壁立千仞；水，是恶水，水势湍急，灾害频发，唯有峡道通外界。 而这峡道，也便有了一个很有江湖豪气的名字——通天道。 嗯，通天通天，人有通天之能，那必是武功已臻顶峰。所以古往今来，江湖人向来喜欢在这里约战。 当然，并非仅因为名字，更重要的是因为地势，这峡道有一叉道通向峰顶，此段路极为狭窄险峻，武功稍微差一些便会有坠入深渊之危。 所以能登上其顶处的人，必是有一番修为之人。 当然，这峰顶，才是各路武林豪杰约战时极为宠幸之地。 一块平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打架倒是也够施展的，但也有被打落的危险。 按照某人的话说，就是——很适合装叉的地方啊~ 没错，此时我们的“红衣妖女”凡音小殿下就蹲在这里，正暗戳戳地拿头往悬崖外探…… 嗯，层层云障，云气缭绕，仙气渺渺。 啥都看不见。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小殿下日常戏精—— 只见某人猛地一个激灵缩回了身子，使劲抱紧了怀里的肥狗：“嘤嘤嘤~三三啊，人家好怕怕~” 被勒得直翻白眼的某狗：“……” 你特么的放开劳资！ 谋杀啊魂淡！ “不对啊~”凡音放松了手臂，一脸认真地沉思，“按照跳崖不死定律，本殿完全不用怕的啊～底下说不定还有个老爷爷在等着本殿，传给本殿武功秘籍呢……” 某个已经能喘气了的狗，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可是主角的待遇啊，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么。 不过面上还是微笑着怂恿：对啊对啊，所以小殿下您要不跳下去看看？ 嗯嗯。凡音十分赞叹地点了头，然后把某狗往地上一扔，就…… 跳下去了？！！ 阿三：what？ 悬崖底下不会被你砸出个大坑么小殿下？！ 哦不是，劳资是说…… 等等！魂淡你什么时候往劳资身上绑的绳子！ 于是某个差点被拽下去的土狗，急忙拿爪子使劲扒住了一块凸出的巨石，幸好这石头还算坚硬。 就是可怜劳资这么美丽的爪子呦！ 某狗想问候凡音祖宗。 而那悬崖下传来“铛铛~”的巨响，伴随着某人哀叹的声音—— “哎。可怜我的不二宝刀呦，首次开锋砍的竟然是这破石壁！” “嗷嗷~”魂淡这就是你来这么早的原因啊喂！ ……哦不，劳资是说，你赶快给劳资上来！ 劳资撑不住了摔！ “不不不，你要相信你自己……的一身肥膘啊我的三三~” 一听就是微笑着发出来的声音。 阿三：“……” 魂淡！滚滚滚！ 信不信劳资把这破绳子给咬断！ 底下遥遥传来一声：“哦。” “……” 一炷香后，某人终于上来了。扛着大刀，十分潇洒轻松的，甚至连身上的红衣都没有皱一点。 而反观某个土狗……一身毛都扑上了土。 凡音立马嫌弃脸：“土狗！” 阿三：…… 劳资要挠死你啊啊！ 看着某个扑上来的土狗，凡音忙嫌弃地一甩绳子…… 嗯，天空中最闪亮的星，就是那挂在太阳上的生物…… 和挂在生物上飘荡的绳子。 阿三：“……” 呵呵。该庆幸劳资在天上。 不然肯定要把某人挠死！但这可是杀生啊，嗯嗯，这样不好。 凡音表示当然听不到远在天边的某个傲娇怂货的心声，她只是扛着刀，一脸认真地思索：等等！像本殿这种大咖，难道不是最后压轴登场么！怎么能第一个就到了！ 太阳上的阿三：……么的是谁在一路上设满了陷阱的！ 要不要点脸！ 当然，凡音还是听不到的，仍旧一脸严肃的表情思考着这十分重要的问题……怎么办那些人可是快来了，不行，得快点想到办法，这可是关系到逼格啊！ 所以，某人忽然眼神一亮，十分有逼格的…… 蹲在了角落的一块巨石后。 太阳上的狗：“……” 么的你那大刀还露着啊！ 捂脸。不忍直视。 于是，缩在巨石后的某个小姑娘忙把大刀放倒，往里面缩了缩。 嗯，很好，藏好了。完美。 阿三：…… 你特么的不是听不见么啊摔！ 然后，山下传来了人声。 嗯，虽然人很多，但都十分和谐有爱…… “奶奶的！红衣妖女！给老子出来！挑战书是你下的吧！看劳资不砍了你！” “呦~这不是李武大侠么，你也收到挑战书了~” “啊，都在这儿呢，怎么不上去啊？哎，这真是令人忧伤。” “你个小白脸！有本事你先上啊！” “李武大哥，您这不是坑奴家的小郎君么～这也不知是谁设了一路陷阱，怎么能让奴家的小郎君先上啊~” “我我我……觉得应该是那红衣妖女吧？” “哎，在下不是姑娘的小郎君。这真是……“ “嘤嘤嘤~娘子，你不要人家了啊~” “你给老娘滚！！” “咳咳，年轻人火气都小点……” “老瞎子一边儿去！” “师父！谁敢动我师父！” “哥，你怎么又在树上！” “嘘~别说话，看戏。” “铿……”拔剑的声音。 众：“……” 所有人瞬间安静如鸡。 挂在太阳上的某狗擦了擦眼，看着那底下的一群人。别问它为什么能看得清，嗯，挂得高，看得远！ 底下这些人其实都收到了某人的挑战书。还是那句话，别问它为什么知道……因为是它亲自跑断腿送的！ 而且重点是……竟然还不让它看内容啊摔！ 咳咳，不是，劳资才不好奇。 然后某狗就用那擦亮的眼看着那李武手中的挑战书。 嗯，很简明易懂…… 一只十分可爱的王八，头顶一个“李”字，落款“红衣妖女”。 ——嗯，可以。这很小殿下。 第八十章 江湖流(dou)量(bi)担当 而缩在石头后的凡音，暗暗点了头，李武、忧伤书生、毒娘子、东陵一枝花、瞎拐老人、小竹童、蒙氏兄弟、无极公子…… 嗯嗯，很好，都来齐了。 看来本殿的挑战书还是很有威力的嘛。 太阳上的狗：…… 呵呵。 要点第二个字母脸。谢谢。 然后……嗯，这群人们一路手拉手，和谐有爱地上来了。 当然也是因为顶峰这段路，其实某人根本就没设陷阱。用某狗的话来说，就是这货怕打起来误伤到她那弱鸡的娇躯。 毒娘子：“咦，这一路上竟然没有陷阱？” 东陵一枝花：“是的呦~娘子~” 毒娘子：“娘子你妹！我是你老娘！” 忧伤书生：“不过也没人影，哎，真是令人忧伤。” 李武：“红衣妖女，给老子滚出来！” 蒙二：“哥……哥？别爬石头啊啊！！” 小竹童：“师父，这里没有红衣妖女呢。” 瞎拐老人：“哎……等吧。” 无极公子：“……” 嗯，率先上来的这群戏精……啊不是，这群人不属于江湖各大门派。或正或邪，但都是江湖上很有名气的人物，这个名气嘛……通俗点来说，就是有话题度，也很有个人特色。 ——简称江湖流量担当。 所以，本殿才能屈尊降贵地记住他们啊。 不然邀请来的人本殿都分不清是谁岂不是很尴尬？ 凡音点点头。一脸认真。 阿三：哦。呵呵。 那既然重要人物都到了，小殿下你准备啥时候出场？ 是哦，感受着身后那群正走近的人们，凡音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十分炫炸的出场方式，亮瞎众人的钛合金阿三眼。 阿三：…… 于是某人一脸苦思：……嗯，该怎么办好呢？ 不过还没等这货想出装逼的方式来，身后某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控几不住寄几的暴脾气了。 “红衣妖女，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知道你在这里！” 李武扫了眼空荡荡的峰顶，怒上眉山，双手握双斧，一击砸地。 “轰！！” 只闻一声巨响，乱石碎裂，整个峰顶都了抖了三抖！ 毒娘子瞬间跳开：“你个蛮子！动手前说一声啊喂！” 蒙二：“哥小心啊！石头炸了！”……叫你不要爬石头的。 当然，碎裂的可不仅这一块石头…… 咳咳。 于是，下一秒，嗯，每个人都看见了某块石头后面显露出来的—— 猥琐蹲着的红衣背影。 阿三：“……” 众：“……” 嗯，众目睽睽之下，某人淡定地起了身，捡起大刀，拍了两下灰尘，微笑着回了头。 “嗨~” 众：“……” 嗨你妹啊！！！ “你你你！竟然是你！你不是风谷山庄的人吗！”李武睁大熊目。 凡音微笑：“是啊是啊。正是你姑奶奶我。” “姑奶奶你……啊呸！”李武直接举起了斧子，“别以为你是风谷山庄的老子就不敢动你！” “那你动啊。”依旧微笑脸。 李武：“……” ……斧子还真没敢砍下去。 “哎……便是这位姑娘下的挑战书么？”青巾白衫，书生打扮的人一摇折扇，道。 “是啊是啊。正是你姑奶奶我。”嗯。这是连台词都懒得改的某人。 忧伤书生：“……” ……这真令人忧伤。 “呦~这位小姑娘口气不小啊~” 穿着暴露的女子迈着蛇步，扭动着腰肢上前，呵气如兰，嘴里气息直逼凡音而去。 “是啊是啊。正是……哦我是说，大姐你的‘口气’也不小啊。” 凡音捏着鼻子，一脸微笑。 区区蛇毒，在本殿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阿三：放开那个小姐姐让……啊，不是，你又作弊啊摔！ 毒娘子瞬间脸黑。 “哎呦~你这个小姑娘呦~你怎么这个样子呦~怎么能这么欺负娘子呦~” 若说毒娘子是妖娆，那说话的这位就是……贱气了。 溢出屏幕的贱气。 一个男人，不仅穿得花花绿绿，说话贱里贱气。还特么的在头上别了朵大牡丹花！ 毒娘子脸瞬间由黑转绿。 “给老娘闭嘴！你个死人妖！” “噼里啪啦……” 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某个以毒闻名江湖的女人竟然使用了终极——鞋底武器？ 是道德的缺失？还是人性的扭曲？请继续收看…… 哦，不，这位看不见。 “这位小姑娘，是要单挑我们吗……咳咳……”拄着木拐，身形佝偻的瞎眼老人缓缓说道。 “师父……”旁边童子模样的小孩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那当然，不然本姑娘吃饱了撑得闲着没事干么！” 阿三：……不是么。 小竹童：“不许这么和我师父说话……” 李武：“都别给老子废话了！来打！” 高大威猛的粗野大汉直接挥舞了斧头。 然后，身侧一身白衣胜雪的人缓缓看了他一眼…… 瞬间凡音见证了世界八大奇观之——大汉秒变小猫咪。 某个五大三粗的小猫咪缓缓放下了他那重若万斤的双斧，却在触地的时候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一向喜静到怪癖的无极公子这才满了意。 虽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面瘫得要死。 嗯，这位无极公子，一身白衣干净得仿佛片尘不染。 身无长物，独一把长剑。 高冷如雪岭之花。 但…… 怎么看这货也是个女人啊摔！ 某狗崩溃脸。 凡音：废话，整个江湖谁不知道无极公子是个女人啊，也就你个蠢货不知道了～ 不过嘛，如果非要说这江湖还有一个人不知道，那一定是—— 她自己。 阿三：…… 一个普通的扔在人群里会被瞬间淹没的小哥，向旁边扭了头： “哥，是要单挑哎哥……哥！你怎么又上树了啊！那是悬崖啊啊……” “嘘。闭嘴，看戏懂不。” 悬崖边的树上，挂着一个相当英俊帅气的小哥哥，但…… 那蹲树的动作及表情实在是猥琐至极，全然破坏了那张俊脸。 阿三：…… 从哪请来的一群戏精…… 导演必须给加鸡腿啊喂！！ 瞎拐老人：“咳咳……既然小姑娘执意要打，那老朽便让我的爱徒与姑娘过几招吧。” 旁边的正太小竹童闻言，大眼迷蒙着，正打算上前。 便见某人小手一挥： “不用了。你们一起上吧！” 刚刚登上峰顶来看热闹的一群吃瓜群众：？？？ 第八十一章 无声 几个戏精也纷纷给了反应—— “呦，小姑娘口气不小啊~那就不要怪老娘下手无情了！”毒娘子停了虐待某个人妖的动作，但……手里仍举着鞋底。 “哈真是找死。那就不能怪老子了！”李武重新捡起了双斧。 青衣小童一脸正经地拱手，像模像样地说，“那小竹就请教了。” 东陵一枝花翘起了兰花指，“娘子要小心呦~人家会保护你的呦~” “闭嘴！！！” 一鞋底又糊了上去…… “啊？每个人都要嘛……怎怎怎么办啊哥？”蒙二一脸蒙。 “去吧。快去吧。”树上，某小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 “哦。”蒙二乖乖点头，娘说了，要听哥的话。 “哎~无奈啊，真是忧伤……”嗯，某个咏叹调的书生。 至于某个面瘫脸，仍然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那把剑，誓要看出朵花来的专注表情：“……” 就在众人摩拳擦掌准备上的时候，只见凡音手掌伸出，一声高喝：“等一下！让本姑娘活动活动筋骨……” 嗯。于是众人静止，齐刷刷地看着这小姑娘把刀插进土里，然后依次抬脚…… 左手摸了一下右脚鞋底，右手摸了一下左脚鞋底？ 众：“……”n脸懵逼。 这是什么神功么？ 凡音骄傲脸：上吧，太阳伞！告诉这群智障！本殿这项成名绝技！ 阿三：什么玩意？ 凡音抬脖子：太阳上的阿三，简称——太阳伞！ 而且您那身躯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土狗遮日呦喂。 某太阳伞，哦不，某遮日土狗：“……” 么的你不就是脚底抹油么！！ 很好，答对了。于是接下来，众人只听一声高喝—— “来啊！” 然后…… 嗯，树上蹲着的人一脸猥琐地看着树下围着树干转圈圈的几人…… “给老子站住！” “娘子你慢点跑呦~别摔着了呦~” “给老娘闭嘴！！” “姑娘当心，小竹要出剑了。” “嗯……我是该跟着跑么哥？” 至于最前面拖刀跑的某人嘛…… “来啊~来啊~抓住本姑娘就给你……嗯哼~” 太阳伞：…… 说了你会被禁的啊摔！ 嗯，至于战场外围，书生四十五度角忧伤地望向天空，旁边一个瞎眼的老人拄着拐一脸慈爱的微笑。 至于那低头看剑的白衣人嘛…… 耳朵一直在钻进“来啊~来啊~”的魔音，终于，那一向面瘫的脸…… 眉头跳了跳。 于是，下一秒。银光现。刺破空气！ 快！ 快得无一人看清她的动作！ 凡音回头刹那…… 光来！ 锋芒距咽喉一寸！ 凡音一跃而起，急急而退，速度甚至快过了那剑光，但她的身后—— 悬崖！！ 众人未及反应，那道身影已经被逼至了悬崖边际。 那人反应过来了？但，迟了…… 无极公子停了剑。 但那道身影已悬空于悬崖上空，跌落的一刹—— 有一道黑影以破空之速冲了上去。 抱住她的同时两人也都坠落了下去…… 同坠入那白雾层云之中。 许久，峰顶一片死寂。 吃瓜群众皆是神色复杂。 “这……这……”蒙二一脸打击地看向那白衣之人。 众人的目光也纷纷看向了那持剑而立的无极公子…… “看什么看！人又不是她杀的！那是失足！失足！只……只能怪她倒霉……” 李武握紧了手中的斧头，但那语气终究少了他一贯雄浑的底气。 众人复杂的眼神中，只见那白衣之人脸色未动分毫，步态平静地走至崖边，眼神轻飘飘地扫过下方…… 然后忽然转了身，径直离开。 也有些人跟着向下看了一眼…… 还真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啊。 于是纷纷摇了头。 良久，众人都一一散去了，却难得没有一人再说些什么。 就连最后走的忧伤书生都只是一叹，“哎……” 却也没了他惯常的下文。 …… 而距离崖顶三丈之处的一处凹陷的崖壁上，一块很小很小的人工凿出的石台上。 某人一只手握着那插入岩壁的大刀的刀柄，另一只手…… 紧紧搂着一人的窄腰？ 天边将一切收入眼中的某狗：…… 要点脸啊喂！ 趁机揩油什么的…… 嗯，好吧，相当理所应当呀～ 凡音微笑着抬了头，便见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双眸子…… 嗯，情绪十分之复杂。 概括起来传达的最明显一个信息就是——人都走了…… 凡音微笑地开口，“阿光啊，江湖险恶，人心复杂，我们要防备着那群狡猾无耻的人再杀个回马枪啊~” 青光：“……” 某狗：…… 谁才是狡猾无耻啊喂！ 等等，那你还特么说话啊喂！ 做戏也请认真一点啊！你个凑不要脸的！ 嗯，其实这个台子是凡音给自己凿的，所以容纳一个人刚刚好。 如果她亲爱的儿子狼心狗肺没来的话，那这就是她给自己留的退路。 不过，哎，谁知道机缘巧合下事态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呢，真是…… 太开心了有木有！ 就在某人的咸猪手在那肌肉分明的窄腰上摩挲得愈来愈放肆的时候。 她的腰间也忽然多了一只手…… 咦？这是要反攻回来？ 羞羞脸。 阿三：…… 呵呵。 然后下一秒，云雾似从两人身边穿过，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眼前的如墨黑衣轻荡…… 几步间，已重新回到了山峰之顶。 也是极为飞快的，面前那熟悉的气息散去，退离到了三步之外。 ……沉默，低头。 凡音撇了嘴，“儿……阿光啊，你怎么离家出走一趟回来还是这副模样，没啥长进呢。” 啊不，也是有长进的，竟然知道反抗本殿了！ 凡音顿时气鼓鼓。 青光：“……” 嗯。沉默。依旧沉默。 很好。儿子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了沉默是金的人生哲理了。本殿真是欣慰…… 个鬼啊！ 凡音扭脸转身，扛起了不二，抬脚就走。 不过还是喊了一句，“还不给我跟上。” 青光抬头看向她…… 却见，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从天边飞速落了下来，直直冲向前面那人。 他正要抬手的时候，却也看清了它的模样。 某团黑色长毛圆滚滚的生物，十分欢脱愉悦地落在了凡音肩膀上，然后顺势滑进了她的怀里，满足地蹭了蹭。 哼，还知道唤老子回来，还算有点良心～ 凡音：本殿唤的是我离家出走刚回来的儿子。 某狗瞬间炸毛：滚滚滚！ 身后，一身黑衣的人垂了头，那单薄的身影被峰顶之风吹得越发萧瑟。 但，他还是抬了步，跟上了。 而怀里的某狗舒服地眯了眼。 唤的是谁？呵。 第八十二章 等更新哦 怀里正老爷瘫的某狗忽然一个激灵，等等！你就这么毫不掩饰的出现在江湖里？ 不怕别人说你诈尸？！ 凡音点点头，咦？就是哎。现在这抱狗扛刀着红衣不是“红衣妖女”的标配么，辨识度很高滴~ 有理有理。凡音深觉应该做一下伪装。于是…… “阿光啊，把你换洗的衣物拿出来吧~” 阿三：…… 为毛总觉得蓄谋已久似的啊摔！ 不过青光是乖乖点了头：“嗯。” 两人走到了山脚下，树下拴着一匹马，青光上前，取下了包裹递给凡音。 某人瞬间奸笑脸：“嘻嘻嘻~” 阿三：“……”呵呵。 不过，你穿你儿子的衣服……肯定会拖地的吧！ 小矮子。 凡音：呵呵。要保持微笑。 于是之后，一匹马慢慢走出了群山。 嗯，马上两人一狗，一个双羊角辫的红衣小姑娘，身后拉着马缰的是一个黑衣的沉默少年。 小姑娘怀里抱着的，是一团黑色的东西…… 某黑色东西：“……” 这就是你说好的伪装啊摔！ 嗯，看着怀里被包裹成木乃伊只剩双眼的某狗，凡音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多全面的伪装。 某狗：……你见过黑色木乃伊么啊摔！ 哦不，这不是重点，应该是……你包黑色有个毛线用啊！ ……等等，这好像也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啥？ 算了不重要，怎么把这玩意拆下来啊摔！ 嫌弃地屏蔽掉怀里某狗又蠢出新高度的脑回路，凡音向后倾了身子，靠在身后的人身上，惬意地闭了眼： “阿光啊，进城的时候叫我~” “嗯。”身后，青光应声。 百锋城。 某个日常搞事的人，这次还是没有很作死地进之前那间酒楼，而是换了一家跟它竞争激烈的酒楼。还十分低调地找了张偏僻的桌子，倒也没多少人真留意到他们。 嗯，这次酒楼的老板是个身材超好的小姐姐，凡音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这次本殿肯定不舍得再搞事呀。 阿三：“……” 颜狗！凑表脸！ 当然，还有……劳资才不信！ 为了庆祝叛逆期离家出走的儿子的回归，凡音点了一大桌子菜，表示励志要将亲儿子养肥！ 儿子太瘦了，她靠着都咯！ “阿光啊，快吃吧，多吃点长肉肉啊~” 青光缓缓拿起了筷子，看着满桌的菜：“……嗯。” 咦咦咦，儿子这次回来以后乖巧了很多啊。 嗯嗯，多好……都快赶上尸体的乖巧可爱了！凡音满意地暗暗点头。 阿三：“……” 劳资呢！劳资快饿死了！特么的还把劳资的嘴封着！ 某狗抬起爪子使劲扯着脸上的布条。 然而……似乎并不太顺利。 “咚！”某个本来在桌子上的黑球，因为用力过猛成功摔下了桌。 嗯，凡音仍然微笑着看着乖乖吃饭的儿子，底下却一脚把某个球踢进了桌底下…… 太丢人了。 还是找个时间炖了吧。嗯嗯。 “阿光啊~没事没事，你吃你吃。” 青光：“……” 看着桌上还剩下的十几盘油腻腻的菜……还是乖乖埋了头。 凡音微笑脸，嗯，养猪……啊不是，养儿子本殿还是很有天赋的嘛~ 桌底下被布条缠住的猪：“……” 唔唔……你给劳资等着！劳资跟你没完！ …… 在这个没有专利权的古代，同行的竞争当然不用避讳盗用经营手段了，何况是快形成行业链的说书行业。 于是，台上走上了人，手拿醒木。这个说书人比之前那个可年轻多了，就是个瘦小的少年，跟猴子一样。 一开口，那就更像猴子了，演喜剧的那种。 “各位大侠英雄老爷女侠姐姐，小子今天来得可算早，不知你们可有想小子的？” 在座众人自然很给面子喊出了声……嗯。 “没有！” “快讲快讲！别废话了！” “皮猴！老子连你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凡音：“……” 卧槽，这货真叫皮猴。 于是凡音认真地看了眼这少年的身子骨，然后回过头，摸着下巴打量着自己儿子。 嗯，还是要壮实一点的，不然……太可怕了嘤嘤嘤~ **光扫射的青光刚抬了头，就被某人一下敲了脑壳。 “阿光啊，别停啊！快吃快吃~你可不能长成猴子~” 青光：“……” “哎~小子可是伤心了……” 台上的皮猴十分浮夸地佯哭，见气氛调动起来了，就开始讲了。 “今天要讲的可是一件震惊江湖的大事！对，想必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就是风谷山庄究竟被魔首孤天灭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没有！我听说了。” 皮猴哀怨地甩了一个眼神过去，“这位少侠，给小子留口饭吃吧~” “额……好，好……”那被众人谴责的眼神盯着的毛头小子脸红地闭了嘴。 凡音微笑地看着抬了头的阿光，“阿光啊~怎么不吃了~” 青光：“……”又默默埋下了头。 瘫在桌底已自暴自弃的某狗：人家小少年不就是想趁机偷点懒，你也要这么绝么，真是狠毒的女人！ 凡音微笑：这种俗事自然不需要我儿子操心。他只要乖乖养膘……哦不，跟着亲亲娘亲我就好了。 阿三瞬间谴责脸：你个死变态！猥琐老阿姨！凑表脸的！ ……为毛不养劳资啊！劳资也想要这种待遇啊哭卿卿~ 凡音：…… 么的戏精土狗。真恶心。 台上的皮猴继续拉着调调： “且说自那魔首孤天留话威胁后，到今日已是第三天。今日想必风谷山庄定是严阵以待，所以，魔首孤天真的敢来么？” 不过也没等众人回答，就继续了，“想必诸位心中都有答案了吧，毕竟魔首孤天的恐怖诸位也有所耳闻。且凡是他留过的话，就没有食言过的。当然，小子相信若真被他下了威胁的门派，都还是十分希望他能食言的~” 猴子皮了一下，众人也纷纷很给面子地笑了…… “那肯定。“ “那小爷自然是整日烧香拜佛求他忘记这个约定……“ 于是皮猴满意地继续，“所以这位魔首今日辰时便降临在了风谷山庄。而且……十足霸气得还是一个人去的！” “天！” “难怪是魔首！” “那……山庄的人出事了么？” 原本看着青光的凡音扭过了头。 第八十三章 人言 皮猴：“别着急嘛，让小子说完。那孤天倒也没废话，直接就让风庄主交出《风之心法》。说到这《风之心法》，可是风谷山庄的灵魂之物啊，想必诸位也都听说过它的传说，小子就不在此多做赘述了……” “那当然。可万万不能让那魔头得到。不然我们哪还有活路啊！” “可不是嘛……” “但万一魔首真的大开杀戒了怎么办？” “这……” “我们要相信风庄主，他必早有安排，定不会真的让魔头得了便宜！” “对对！皮猴快讲！” 皮猴眯眼笑了一下，开了口，“然后，我们的风庄主一动没动，就问了他一句……‘心法给了你，你便马上离开吗？’” 很多人激动摇头。 “那自然不可能啊！” “那可是魔首孤天啊！江湖多少门派世家被他屠了干净的！” “庄主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嘲讽他吗？” 皮猴悠悠说道，“不……我们的风庄主可不是嘲讽他。而是……在他点头后，直接交出了《风之心法》！” “什么！不可能！！” “不不！风庄主怎么是这么贪生怕死的人！” “怎么可能！魔头造杀，屠戮江湖，生灵涂炭啊！他风旒影担得起这责任吗！” “不不，说不定是风庄主拿假的哄骗的魔头呢……” 皮猴一脸叹息，道：“小子倒是以为那是真的。毕竟以那魔头的武力造诣和恐怖之处，他既然开口要了，还能真的分不出真假么。而他翻过后也就真的没有再动手，直接离开了……” “什么！！” “真的就那么走了！” “这么轻易！连反抗都没有就让那魔头拿走了心法！那以后遭殃的岂不是我们！” “风庄主怎么会是这种人？哎……” “他奶奶的！这个风旒影不是一向在江湖上威风得很吗！怎么一对上那魔教魔头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呵。依小爷看，这风旒影怕不是早就有了投靠魔教之心，不然怎么会这么殷勤……” “对啊！说不定早就勾结起来了！不然为什么那魔头为什么独独没有杀一个风谷山庄的人！” 一时整个大堂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手刃那“勾结魔教的小人“…… 台上的皮猴这时才匆匆忙忙开了口：“诸位冷静啊。那风庄主也是有苦衷的啊，毕竟是整个山庄的百条人命呐~” 但这话不仅没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引得众人更炸了—— “皮猴你就不用再为他找理由了，你怕得罪他风谷山庄，老子可不怕！” “是啊！是啊！他风旒影能干出这种事！难道还不准我们说了！” “哎……诸位冷静啊，事情未弄清楚，还是先不要盖棺定论为好。毕竟风庄主一向……” “哼！事到如今，你信他老子可不信！事实都这么清楚了！不行老子要回去告诉他们定要防范这种小人！”提刀大汉站起来就走了。 “对。无论有无隐情，事实就是那风旒影连打都没打就把秘籍给了那魔头！若魔头真的学会了心法，到时便是整个江湖的末路！” “是啊。是啊。哎……还是早做准备吧……” “哎，刘兄。在下也先告辞了……” 此时众人都没有了继续听书的兴致，纷纷起身告了辞。于是一时整个大堂都空旷了下来，只有稀稀散散的几桌。 其中一桌上，凡音微笑着回过头，看着早就抬起了头的青光，眯眼轻笑，开了口： “看吧，阿光。这就是人性啊。之前还大义凌然的担忧着山庄的数百人的安危，控诉着魔头的可恶。但，当得知他们未有丝毫损失，反而可能威胁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就变脸了。不去谴责那真正的罪魁祸首，反而对那些受害者说着你们为什么不为了整个江湖的人而战，你们为什么不牺牲自我拯救众人，而是贪生怕死的为了保命就轻易妥协，你们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整个江湖！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自利！仿佛整个风谷山庄不被灭口就是多罪无可赦的事似的……” 青光微愣，看着她，黑眸幽幽。 凡音这话的声音不大，甚至算是很轻了，但在这安静的大堂里，即使被一些人听到也并不是不可能。 所以那正准备下台的皮猴，顿了一下，扭过了头…… 看清那角落里说话的人的一身打扮和那大刀的时候，他那双充满精光的眼，颤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一瞬，马上他就很是自然得继续走下台，转身准备回到里间。 而那微笑着看着青光的凡音又悠悠开了口，“这道理你也知道的，不，应该说你再清楚不过了，不是么？” 那欲离开的背影僵了一瞬，然后，消失在了帘子后。 青光看着面前微笑地看着自己的人，从喉间低低发出一声：“嗯……” 瞬间凡音嘴角的弧度就变大了，“阿光啊，其实你就这样也挺好的。玩弄话术操纵舆论什么的你可千万不要学。毕竟沉默是金啊~多值钱！你可是土豪啊，是吧~” 青光：“……嗯。” 阿三：…… 不过小殿下你竟然就这么由着他们骂你的庄主美人，没搞事？！ 凡音微笑：怎么会呢。人家一向是辣么温柔可爱的小仙女，怎么会这么粗俗呢？ 阿三：呵呵。信了你的邪。 不过，现在都送上门了一个，你就真的这样啥都不做？放走了？ 之前还专门做了那么多呢。 ……虽然方式很令人吐槽。 凡音微笑：自然不管了。那么麻烦。 累着本殿了怎么办~ 阿三：…… 小殿下的心思你别猜！ ——因为这货就是个蛇精病。 蛇精病凡音看着自己儿子吃饱了，才开开心心地吃着那还有很多很多的菜…… 嗯，那速度。风卷残云浪过江。 然后，不出一炷香就…… 清盘了。 吃了半个时辰都没吃完一半的青光：“……” 凡音满意地摸了摸微鼓肚子，十分不要形象地打了个饱嗝。然后看着对面的儿子，“好。阿光啊~买单吧！” 阿三：…… 青光：“嗯……嗯？”买……什么…… 当然，最后还是凡音亲自到账台前结了账。 不过走的时候，忽然开口，很轻的一句话，“有时候因为一时善心便打开的家门，也可能迎进的是灾祸。” 账台后年轻的老板娘蓦地抬了头，眼神有些明了，也有些诧异，她是如何知道是…… 但也只是看到那扛刀少女，和那少年及一只狗离去的背影。 莫名和谐。 第八十四章 胡汉三 凡音拖家带口的在百锋城街道上晃悠，那回头率还是杠杠的。 “那是不是‘红衣妖女’么！” “好像是啊，扛大刀的小姑娘，虽然那少年似是没有听说，但能肥成这般模样的狗，还是很难见的啊。” 凡音瞬间微笑：看吧，果然你才是最需要伪装的呢~ 阿三：…… 滚滚滚！ “不过，不是听说红衣妖女落崖死了么……” “嘘~小点声，如果真的是，那能从那些人围攻中仍然片发未伤……我们还是躲远点吧。” “也是，不过看着也就是是个小姑娘啊……” 凡音微笑着接受着众人的打量，扛刀走得那是十分张扬霸气，没有丝毫掩饰。 哎~尔等凡人，就该如此膜拜本殿呐。 迈着小短腿跟着的阿三：…… 给劳资停下啊喂！一会儿又特么出城了！ 再露宿劳资就把你炖了！ 凡音蓦地停了脚步。 某狗秒怂，拔腿就要跑。 却见凡音只是扛着刀看着右侧…… 阿三也扭过头，嗯，这家酒楼看着挺眼熟啊……不对，这不是三天前小殿下放狠话挑尽整个江湖的那家么！ 小殿下您还不赶快跑……等等！你特么给劳资站住啊啊啊！ 某狗瞬间心肌梗塞。 嗯，没错，凡音微笑着踏了进去。 “客官几……”迎客的小二刚上前，就吓地扔了菜盘。 “碰！” 众人纷纷循着声音看过来…… 嗯，吓傻一片。 凡音一脸淡定地微笑，丝毫不在意众人的反应，径直向靠窗的一桌走去。 身后的青光目光扫视着众人，气势隐隐含着凌厉。 而凡音径直走近的那一桌其实是有人的…… 一个人，一袭白衣胜雪。完全没有被外界所干扰，似乎她周遭空气都被冻成了冰渣。 “咦，好巧啊，小无无~”某个一脸嬉笑的人十分自来熟地坐了她对面。 做好心理建设刚刚踏进门的某狗，就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喵咪的！果然是为了调戏美人啊摔！！ 不仅某狗，看到这一幕，吓傻的众人纷纷……嗯，人呢？ 煞星出没，本来就没多少人的酒楼，在经历了妖女调戏煞星的凶残场面后，更是瞬间没了人。 嗯，虽然，本来就因为这位煞星在而不敢请说书人，更没什么声音的酒楼，人走不走其实差别不大。 酒楼老板：“……” ……真想也跟着一起跑了。哭瞎.jpg 阿三：厉害了。 小殿下现在都自带自动清场功能了。呵呵。 而我们的无极公子的反应就是—— 用那双明明很漂亮却硬要冷成死鱼眼的眼睛盯着对面的人三秒后…… 拔了剑。 嗯，出手快如电，亮剑闪瞎眼。 但，在凡音那张微笑未变的脸前……被挡住了！ 一只手。 仅用了一只手！ 整个江湖徒手接住无极公子一剑的人…… 死鱼眼都转动了过去。 对上了那黑衣少年的眼。 如冷雪若冰骨被拉入无边黑暗深渊。 “哎呦~虽然小无无欢迎的方式令我很是感动，但要是不小心伤了谁我可是都会心疼的呦~” 凡音嬉笑着握住儿子那滴血的手，略微用了点力，那宛若坚石的手便松开了。 无级公子收回了剑。 凡音刚要说什么，却见这人的身影也跟着瞬间消失了。 那嫌弃的态度也是相当明显呦。 凡音：“……” 刚颠颠跑过来的阿三：嗯，劳资是该笑呢还是笑呢。 不过，给劳资放开你儿子的手啊摔！ 当然，还没等凡音开口调戏，哦不，安慰，青光便率先收回了手。 本来根本没有打算处理的人，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是乖乖找出了布袋包扎。 而且仅用另一只手就飞快利索的包扎好了，完全没给一旁某人任何插手的机会。 凡音：“……” 哎，一个个的。本殿现在的魅力都到了一种狗都嫌的地步了么？ 阿三：…… 哼，喵也嫌。 凡音一巴掌糊上狗头，然后微微侧了头，语气三分无奈，七分哀怨—— “戏看够了么？” 通向二楼的楼梯上，立着一条人影。银袍如水，眉眼皆染笑意，缓缓走了下来。 “能让你屈尊降贵亲自演的戏目，庐雪怎么也要好好欣赏啊。” 对这人毫不留情的调侃，凡音的反应就是…… 一个白眼翻过去。 然后起身，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上了楼，只是来了一句。 “老板，给我们安排一间房。” 身后，也体会了一把被彻底无视的庐雪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 这是被牵连了么？ 某狗继续颠颠地跟上，嗯，总觉得小殿下对这位庐雪美人的态度，不同寻常啊~ 不过，给我们一间房是个鬼意思啊摔！ 嗯，这意思就是—— 凡音对着亲儿子一指那间小二安排的房间，“阿光啊~你就睡这屋。” 然后，某人一转身就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阿三：？？？ 某狗忙跟着溜进去，就看见桌子上那熟悉的琴，便懂了。 然后一扭头…… 嗯，某个十分不要某字母脸的人就那么瘫在了床上。 阿三：…… 么的！要点脸！人家美人的闺房加闺床是你想上就能上的么！ 这种行为是在是太可耻了，必须谴责！ 嗯，然后…… 某狗一个蹬腿就窜上了床。 “边儿去！你知道你有多占地方么！” “嗷~” 哼哼，就不就不～ …… 于是，当吃完晚饭上来的庐雪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人一狗完美霸占了自己床酣睡的场景。 然后？ 然后自然是略有无奈地憩在了凡音旁边。 嗯，一夜安然。 包括醒来的时候，睁眼便看见一张凑近的大脸其实也没什么。 嗯，即使……这个人不但丝毫没有被抓包的自觉，还幽幽来了一句： “没想到原来你这么热情啊~” 庐雪：“……” 嗯，反正无论如何，我们的凡音小殿下算是彻底缠上了庐美人……还是拖家带口的那种。 只是去了趟客栈便成了四人行，哦不，三人一狗的庐雪美人表示…… 嗯，挺热闹的。 因为某个以没钱为借口的人非要跟她共承一骑。所以，她也就得以近距离倾听某人的“天籁”—— “像一个海草海草随波飘摇~海草海草~呦呦~” “音浪～太强～不晃～会被撞到地上～” 众：“……” 差点被晃到了地上。 第八十五章 人间无我 本来是一曲琴音惊天下的乐中仙子，如今却要近距离听着这……嗯，十分独特的歌喉。 庐雪种种复杂的心绪表达在脸上就是……微笑了。 “你要不要以后为我的琴曲伴唱？” 被嫌弃到和不二一同扔到青光马上的阿三：…… 庐雪美人你不要冲动！！ 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啊，我们其实可以密谋暗杀掉小殿下拯救天下苍生的～ 嗯，当然凡音不知道这土狗的想法，所以闻言那是……相当相当的开心啊。 “好啊好啊~”说着，一激动还转身搂住了美人的腰。 庐雪：保持微笑。 “嗯，那需要待我创作好这……海草的琴曲，阿音再来一展歌喉可好？” 阿音？阿音？嘤嘤嘤~好温油~ 某人瞬间点头，“嗯嗯。好。” 庐雪美人表示，虽然牺牲了色相……嗯，腰。但至少解放了耳朵。 还是很满意了。 而凡音：星星眼。 嘤嘤~搂住了小姐姐的腰呦~ 嗯，好香香~ ……就是扭着身子腰背有些不舒服。 阿三：呵呵。 三人纵马踏轻尘，一路向北。 虽然他们的武力并没有出什么状况，但一路行来，也听多、见过那七杀魔殿屠戮四方的凶残之行。 于是庐雪这本是出尘的仙人之姿，便不仅管起了吃喝住行，还要操心不要惹上麻烦。 若说最为悠哉的，便是凡音了。 她只管纵情高唱，累了便靠在庐雪身上小憩。看过一路风景，不问去向何方。在不惹事的情况下，可以称之为——团宠。 团宠凡音微笑脸：很好。这才是策马江湖的快意生活啊~ 阿三：……要点脸！ 什么都不管你还有理了？ 凡音白眼：说得你个土狗就管了似的。 阿三：…… 额，这个嘛，对了，劳资是说你看现在天又黑了，我们不会又要露宿了吧。 现在真是越走越偏了啊，庐雪美人到底要去哪啊？ 凡音扭头，“不会又要露宿了吧~” 庐雪开口，略有些内疚，“嗯。按照行程来看，今晚确实没有可借宿之地。” 凡音立马微笑脸：“没事没事，反正有阿三呢。这货什么都能干，烧火打猎保暖做储备粮都请不要客气地使唤它吧！” 阿三：“……” 庐雪一笑，没应，但......也没说不应。咳咳。 最后几人找到了一块平地，附近倒也没有很高的林子，愈往北树木等遮蔽物愈少，也愈矮了。 所以待青光生了火，凡音吃了点干粮，便直接向后一仰躺在了地上。天为被地为铺，眼可观万千星辰，怎不潇洒。 感受到旁边美人的眼神，凡音挑眉看过去，语气轻佻，“来啊~” 庐雪一笑，拿了琴，在她身边席地而坐。 将琴放在了腿上，指尖一挑，一曲清雅仙音便从她指下倾泻而出…… 清幽的琴音，没有多少高超技巧，而是简简单单几个音，便宛如世间最纯粹之清音。 妙音夜风中，青光挑着面前火堆，庐雪素手拨动琴弦，阿三卧进了凡音怀里，而凡音，悠悠合了眼…… 嗯，很安然静好的夜晚呦。 然后…… 就在这浓墨般的夜色，远处忽然起了漫天火光。 火光如血，冲天而起！ 琴声骤停。 青光抬了头，阿三睁了眼，凡音也坐了起来。 庐雪站起来，看着远处火光，皱了眉。 她低头，对凡音道，“你们便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凡音挑眉，却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嗯。”庐雪抱起琴，直接向那远处火光而去。 在她走后，阿三拿爪子戳了戳凡音：歪，这大火你不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么~ 凡音没搭理它，而是看着那望着火光发愣的青光，微笑，“呦~阿光啊，你喜欢那火么，很漂亮不是么？” 青光猛地回过神，匆忙低了头，一声不发。 凡音微笑，转过头，静静看着那刺眼的火光。 …… 庐雪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冲天之火应当是一处府邸，只是被烈火烧的已看不出本来面貌，只剩断壁颓垣。 但，庐雪皱了眉。因为扑鼻而来的气息…… 混着浓烟而来的血腥，及什么烧焦腐烂的味道。 果然，随着她的靠近，就见到那满地烧焦的尸体。 无一活口。 她蓦地驻了足。 并非是惧怕于眼前的滔天烈火，而是……她看到了一个人。 在眼前的这片火海中唯一立着的人。 在他的周围，骇人火焰滔天，不时有烧断的重物砸下，她并未在其中已感浓烟呛人。但他，却静得仿佛没有一丝所感，独怆于天地。 红衣相融于烈火，唯有那一头白发张扬入眼。 她抱琴立在火海外，看着火中无声的人，看着…… 他回了头，对上了她的双眼。 那双异瞳，一幽绿，一深紫。 但，她看的不是颜色，而是那眼中的神色…… 她看到，空落的白。 身处无间地狱的人，手上沾满多少鲜血，身上背着多少罪业。但那眼中的神色…… 却仅仅是一片白。 一片纯白，仿佛不染岁月风霜，无人无事留下一丝痕迹。 却……何尝不是世间极致的痛苦。 褪去了所有的颜色，白得令人窒息，令人绝望。 但他又偏偏是那么平静，平静地屠戮着人命，平静地烧杀夺掠，平静地活着…… 如同死去。 庐雪忽然坐了下来，抚琴。 指尖挑起琴弦的时候，是一曲她从未弹过的琴音…… 火遮一片天无晴，清风转绕十指间。 他看着她，看着眼前低首抚琴的人。 听到这琴音，这人生第一次有人，为他而奏的琴音…… 轻缈古琴弦弦盘旋入了云间，一任夜阑火光烈烈。 暗夜火耀，夜色郁郁，古琴急促拨弹，眼前所现，仿佛太极八卦旋转出黑与白、阴与阳的双分。沉沉黑色中透露着罪恶的光影…… 调弦再起，情势一转，这一瞬，琴音掀涛狂风破浪，涤荡四海镇平万古魔氛。 天命与罪孽，谁者为重，谁者又为轻？ 其实两者是一体轮回，有罪孽才有天命，有天命才需赎罪。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他不曾经历的，她都赋予了这一曲。苦么？ 于他而言。 ……又何尝不是幸。 第八十六章 情天不孤 生何欢，不知欢，何来生？死何苦，不知苦，怎惧死？ 他一生未曾体会过生之欢，故不曾惧过死之苦。活着与死去又有何差。 他不曾见过她琴中的世界，湖海山川，天地云风，春花秋月，夏鸣冬雪。见之何若不见。 天地万物皆有情，自然之情，生灵之情，草木之情，人心之情…… 她将她一生体会过的情尽付指尖，喜者五六弦，悲者五六弦，横手一拨，曲断千秋肠。 琴弦几相偕，如琴音终归乾坤浩朗，涧水松风。 一曲终落。 良久，他走向她。 她抬了头。只见他从火海中，一步一步走向她。走出了熊熊烈火，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说，“曲名。” 她一笑，轻轻开了口，“情天，不孤。” 愿孤天不孤，愿情天得觅。 ——这是一首祝福之曲。 她此生弹过无数琴曲，皆为由感而发，琴起从心，心之所向，音之归处。但从未有过一曲，如这般……令她不忍。 是的，她不忍。 不忍这火下哀恨的亡魂，也不忍眼前这死去的生魂。 但即使再不忍，即使有千万种理由，即使…… 情感上的无罪，也无法改变理智上的立场。 只有，送君一曲。 “情天不孤”四字，落入他耳。 这一刻，他的那双异瞳之眸俯首对上她的眸…… 一瞬，是他此生从未有过的复杂颜色。 风起。凭空。 下一秒，红衣不见。 庐雪抱起琴，站了起来。 她回来的时候，便见凡音凑到了青光旁边，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然后那少年的表情……一言难尽。 庐雪瞬间觉得其实自己不应该回来的。 但，嗯，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因为某人已经看到她了。 “啊雪雪雪雪雪~你终于回来了！想死人家了，来，么一个～” 庐雪：“……” “嗷～”要点脸。 看把人家美人恶心的！某狗冲凡音嗷叫。 凡音，嗯，微笑脸看着正在放琴的庐雪，“雪啊～阿三三说，刚听到你在弹琴了。可是送魂超度曲？” 庐雪：…… 你的狗成精了么。 “嗷！”凑表脸！ 明明是你在偷听的！又把锅甩给劳资！ 凡音微笑脸：没事没事，建国之前还是能成精的。 阿三：…… 成精你妹啊滚滚滚！ 庐雪在她身旁坐下，眉目间染了一丝复杂。 “我见到了……孤天。” “什么？！那他看到你了么？” “嗯。” “就是说你见到了魔首杀人放火？竟然还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凡音震惊脸。 “嗯。” 凡音：“……” 果然是女主待遇啊！ 阿三：女主你妹，说了不是穿书啊。 额。劳资都已经这么淡定地反驳了么。 嗯，果然，习惯的力量是伟大的，某狗摇了摇尾巴。 不过，为毛总觉得哪里奇怪？ 凡音微笑：蠢狗。 庐雪忽然扭头看向凡音，缓缓说道： “如今既然到了这里，接下来的路，还是我自己走更好。” 咦咦咦？要分道扬镳了么！ 凡音立马委屈脸：“所以雪雪是不要我了么？” “哎～行了，”庐雪无奈轻叹，“你知道的。若你们在，也确实多有不便啊。” “我知道？不不不我不知道！我这么的单纯可爱，就知道雪雪你要抛弃我了。嘤嘤嘤～” 庐雪：冷漠脸。 阿三：凑表脸的，你油腻不油腻。 反正不管凡音怎么作，第二天早上，庐雪还是和他们告了别，继续向北而行，走得那是相当的潇洒，甚至有一点解脱？ 嗯，至于剩下的凡音嘛……当然是——哭天喊地怨妇脸。 不过，某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所以……嗯，当然就是凑表脸的蹭到儿子那里求安慰了。 嘤嘤嘤，人家好桑心，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青光：“……” 阿三：…… 么的要点脸，到底谁是谁儿子啊摔！ 不行不行，劳资的高贵优雅人设不能崩。 嗯，冷漠脸。表装了，你要是真舍不得肯定会缠上去的啊。 你个虚伪的女人。 凡音一把抓住某狗的尾巴，委屈脸瞬间转换成阴险凶残脸。 这是本殿和庐雪美人的默契，你个蠢狗懂什么，再乱说话本殿把你狗头拧下来当花盆！ 某狗秒怂，一脸谄媚地伸出舌头舔她手臂，小殿下您手累不累啊。 千万别累到了哦。我会心疼的呦。 凡音瞬间嫌恶地一甩手，某个地心引力十分巨大的货就突破了大地母亲的爱的力量，再次拥抱住了，嗯，朝阳。 然后某人拍拍手，满意地扭回头……糟！ 忘了儿子还在一边看着的啊！ “阿光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 “不听不听我不听。反正你欺骗了我的感情嘤嘤嘤！” “啊不！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不，不听。” “唔唔~” “……” 嗯，当然，这不可能是青光配合她演出的效果。 事实就是，这是某人自导自演表演的霸总系列之虐恋情深。而全程，青光都冷漠脸地看着她。 凡音觉得以她那洞彻一切的阴阳眼，似乎从自己儿子那张面瘫脸上，看到千言万语凝成了一句话—— 我不问了还不行么。 嗯，于是凡音瞬间满意了，孺子可教也。乖~ 阿三：“……” 槽多无口。 “不过，既然我们来到了北地，应该去找谁玩好呢？” 凡音摸下巴，哼，庐雪美人不带我们一起玩，我们就去找别人！ 青光看她一眼，低头不说话。 凡音也跟着低头，在地上画圈圈。 “哎，无极美人，哦不，无极公子虽然喜欢出没在北地，但她居无定所，我们不一定找得到啊。” 来自太阳伞的吐槽：是人家根本就不想见到你吧。劳资当初可是找到人了呢。 凡音：嗯，什么都没有听见。 “忧伤书生惯好在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哀叹，也不可能。毒娘子喜欢在南疆捣鼓毒药，所以那什么花的估计也在那边。那还有谁呢……” 阿三：这么一说，莫名同情自己一分钟。 当初跑断的腿，都是脑子进的水。 劳资是脑子进水了才没在小殿下一出生的时候就把她掐死！ 凡音：嗯，有理。 阿三：？？？ 瑟瑟发抖。太阳粑粑快给我温暖。 凡音微笑：因为本来你的狗头里都是泥啊。 阿三：…… 青光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断断续续开了口，“老人……小童。李武，和……” 咦？儿子变聪明了，凡音很开心，但还是摇了摇食指—— “不不不。这些人……颜值不够。” 阿三：“……” 第八十七章 美人计 青光也有些懵懂地抬头看她，显然没理解“颜值”是什么意思。 凡音忙一挥手，“我是说，这些人都不重要，对了，那个什么萌氏兄弟不是据说住在这附近么？嗯嗯，阿光，我们走！” 然后抬头，“还不给我回来带路。” “……”劳资拒绝拒绝！ 还有，人家姓蒙，不要随便给别人改姓啊喂！ 凡音：微笑脸。 然后下一秒，某怂狗就乖乖下来了。 这次青光倒是没什么反应，想来，他已习惯了这只成精的狗。 两人一狗一骑绝尘，却十分幸运地没有将马压死，凡音表示很不可思议，难道是某狗终于要脸了开始偷偷减肥了么？ 哦，不存在的。一定是本殿最近瘦了。 前边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立在马脖子上指点江山，哦不是，指路的某狗，“阿嚏！” 谁骂劳资！ 难道是小殿下？不会是她看出来了吧…… 某狗瞬间怂得卧了下去。 凡音没在意某个戏精土狗，悠哉地倚着儿子靠背，闭目养神。 嗯，这才是生活啊~ 这才是马上的生活啊。 于是……无数个岁月以后。 被马颠到快散架的凡音一把将某狗甩翻地上，“你个死狗到底认不认得路啊摔！” “嗷呜呜~”这兄弟住得相当偏僻啊。人家记不得路也很正常么，而且之前都是走天上的……啊不是，人家也好委屈的说。 某黑土丑的狗趴在地上眨巴眼，使劲卖萌。 凡音：…… 冷漠脸。 忽然拉住青光掌控的缰绳，一转手，嗯，马蹄践踏了过去。 “嗤~”某匹一直被某重物压迫着的马，高兴地打了个响鼻。 尸体阿三：“……” 嗷嗷~劳资要咬死你！ 凡音微笑：你说啥？ 阿三：没没没，劳资的意思是，小殿下您再给人家一次机会嘛！ 这次一定没问题的。嗯嗯。 凡音微笑：你这是立g？ 某狗：…… 嘤嘤嘤~不活了。 垂头丧气的某狗委委屈屈地跟在马后，然后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前方一间熟悉的院落。 阿三：这一定是幻觉。不，不……你是怎么找到的啊摔！ 凡音微笑脸：因为你残留的味道啊。 阿三瞬间羞羞脸：难为你竟然留意到人家的体香。 凡音：小狗都会撒尿占地盘的啊。 阿三：…… 这间院落占地面积并不算小，但，其实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当凡音和青光站在了门前的时候，迎面欢迎他们的就是—— 蜘蛛先生，和他的网。 没人住么？荒废了多少年了？ 不，因为里面的声音还是很有活力的—— “咕咕咕咕咕~” “哥！大黄又飞走了！” “啊！二黄，不要撞笼子啊！” “噼里啪啦……” “三黄，爪下留盆啊！你再掀翻咱们就都没吃的了！” “哥快来帮忙啊……哥，哥！你怎么又上树了啊喂！” 凡音抬头，就见眼前的院落里竟然有一棵歪脖子树。然后……自然也就看到了那熟悉的猥琐蹲树的姿势。 以及，那熟悉的看戏的眼。 嗯，颜值即是王道。猥琐什么的不要太在意。 于是凡音扯出了一个自以为十分甜美的笑容，“嗨~” 下一秒，嗯，树上的人栽了下去。 “哥！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快！别管我！快去关门！” 凡音：“……” 很好。你成功激起了本殿的微笑。 于是，当蒙二走到门边刚要关门的时候，就看见了某张熟悉的，微笑的脸……嗯。 “轰隆！”门被一把拽了下来。 蒙二一甩手把破木板丢下，风一样冲了回去…… “啊啊啊~鬼啊不是我杀的你别找我啊！哥！哥……救命……” 凡音保持着国际标准微笑，十分优雅地绕过了那轰然倒地的木门。扛着大刀，身后跟着青光和……不重要，闲庭信步般进了这破败非常的小院。 院中，眼睁睁看着她进来的蒙氏兄弟，用行动表达了他们无比激动的欢迎之情—— “哥！哥你怎么又……带我一起上树啊啊～～” 嗯，凡音停在了三步远，微笑地看着眼前一个蹲在树上抱着树枝，一个抱着树干瑟瑟发抖的蒙氏二兄弟，幽幽开了口： “我此番回来～就是借个宿，讨口饭，烦请两位招待我们几日～” 回来？ 蒙二瞬间打了个寒颤，忙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 “好好好……我这就收拾，您您您稍待。” 然后一溜烟窜回了屋里。 嗯，很好。于是凡音微笑着抬起头，“歪，你不下来么？” “不要。”默默拿树枝挡住了身子。 凡音：“……” 好不容易有个颜值看得过去的…… 这么猥琐真的好么！ …… 极北之地的一处群山。 庐雪停了马，低头看着地图，皱了眉。 她已经在此处徘徊了两天，一直未能找到目标，而且看着自己做的标记，似乎一直都在原地转圈。 不过这样看来……已经到了啊。 只是因为并没有遇到那据说可毁人心智的毒气，所以她一时也没想到原来就是这里。 两个时辰后。 庐雪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化，显露出真正的模样。 脚下的路，直直延伸到远处山峰之巅，那巍峨诡谲的宫殿。 但也还没等她抬步，眼前便出现了一条身影—— 男子，黑袍遮盖全身，只露出那张五官尽毁的骇人面容。手上把玩着一具骷髅头骨，嘴未动，便已有淫邪诡异的声音响起…… “桀桀桀……这就是那破了七绝血煞阵的小娃娃？” “骷髅，悠着点，怕不是个硬角色呢，万一折了你的一身骨头～” 人未至，声先到。 随着渗入骨髓的魅惑糜音，绝美妖艳的女人一步步走来，宛若吐着蛇信子的毒蛇，步步血腥。 “桀桀，九色，你的激将法还是太嫩了，以为我不知这是殿主要的吗。” 叫九色的女人打量着庐雪，眼神染上狠厉： “呵呵~能破七绝血煞阵，却是这般模样，说不定就是那些自诩正道的老东西们派来的奸细呢。你若把她制成骷髅，可是大功一件呢~” 骷髅的眼珠转向了眼前这干净得十分突兀的人，忽然发出了“桀桀”的笑声： “那一定是除了你之外，我最为完美的作品了。” 即使看着这两人逼近，庐雪神色也未动丝毫，泰然抱琴而立。 而下一刻，一抹红衣忽现。 骷髅和九色没有回头，便已齐齐跪倒在地，脊骨冰寒。 “滚。” 仅一个字，地上的两人便如蒙大赦般瞬间消失无踪。 而他，目不斜视地向她走来，红衣如血，白发飘飞。 “为何来。”他说。冷淡无比。 庐雪微微仰头，看入他那双异色双眸…… 蓦地轻笑： “美人计，你信么？” 第八十八章 桃花面 若是凡音在这里，必然会为庐雪的直白双击666。 但她不在，而对面是那相当不解风情的魔首孤天，所以…… 嗯，气氛成功尬掉了。 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人，庐雪抬手摸了摸鼻子。 她的模样使美人计不可以么。 额，好像对比他本人的容颜来说，确实有点，不太合适。 嗯，按某人的说法，这时候应该保持微笑。 于是保持了微笑的庐雪，就看到他…… 转过了身去，迈步走了。 红衣白发，背影绝美。 庐雪觉得自己又想摸鼻子了。嗯，她收回方才的话可以么？ 不过他本来就是极为高挑的身姿，腿又长，即使刻意走得很慢，那速度也还是相当可以的。 庐雪一个走神间，他便已走远了好些，于是她忙抱琴跟上。 跟着他，从正门直接进了这如皇宫般巍峨恢宏的宫殿。 她一路打量着周遭。该说不愧是七杀殿么，即使只是毫无生命的建筑，都无端给人一种阴森诡谲的寒意。 不，或许并不是没有理由。权贵人家的房屋构造多结合风水八卦，以起到聚福避灾等意。江湖门派的选址建筑则更为讲究，以得天地自然造化福祉。而这七杀殿能以凶煞阵法护殿，这布局及建筑能给人此种感觉也实为正常。 长期以往，必会对居住在这里的人的心智产生影响。心不狠，如何能作七杀殿的一把利刃？ 毕竟，七杀殿可是传承多年的魔教组织，其庞大和恐怖之处，绝非外界可窥得的一二。 而且……庐雪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 自从这位魔首孤天继殿主之位后，整个七杀殿在他的带领下，其壮大的速度不可谓不恐怖。 而这速度，不过源于它的手段——掠夺和毁灭。 诚然，这手段极为强势有效，却又极为残忍……无道。 庐雪一路跟着孤天走到了主殿，路上即使遇到人也都会远远躲开，没有人再敢上前挑衅。 毕竟，连“七杀”中的骷髅和九色都险些栽了，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触霉头。 愈是造杀之人，愈是自私的惜命之人。 庐雪对此还是……并不太满意的。而这不满意，在看到这主殿的规格后就更加复杂了。 这整个魔宫中最为宏伟奢华的宫殿，其实竟然只是殿主的寝宫？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最重要，也最令她复杂的是，从里间那展开着的屏风里，她发现…… 这寝宫只有一张床吧！ 就算这张床是平常人家的三倍还大，但也并不能改变它是一张床的事实。 所以……到底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啊。 于是，我们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庐雪美人，此时再一次摸了摸鼻子，语气无奈： “我收回刚才的话可以么？” 孤天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嗯，所以无论庐雪有多无奈，最后还是得留了下来。因为此时天色已晚了，她也便很自然的在那床上歇下。 至于晚膳？不存在的。 魔首孤天不食人间烟火嘛，她暗笑。 不过，她之前的担心倒是多余了。因为那人直接就在殿前的端立着，丝毫没有要进来内室的意思。 庐雪看着他的背影，浸润在那水色月光下，偏生多了一抹柔和。是世人都难以想象到的，属于魔首孤天的……柔和。 她闭了眼。 或许是她愚蠢了。毕竟，夜晚才是属于这七杀殿，属于那魔首的，不是么。 …… 清晨。 庐雪睁开眼的时候，便见到那抹红影。 只一眼，她便看出，他真的是一夜未动。 那身姿，那背影，那气息，无一不在诉说着他就那么立在了那里一整晚，姿势都未变分毫。 她坐了起来，仅着里衣，散发如瀑，眉宇间带着几分慵懒，“你不休息么？” 一句话，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传向他。 然后，他动了，却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走出了殿门。 身后，庐雪又抬手，摸了摸鼻子。 当初那人的那封信上，就只写了“美人计”这三个字，笔势游弋间，她自然看出了满满的调侃。 不过她向来是随性而为，也就真的认真考虑了他的建议。 如今想来，只剩无奈苦笑。 美人计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真的不太适合她啊。 尤其是在那人美色远胜于她的情况下。 庐雪自嘲了下，也就起了身。 待她整理洗漱好后，就见这人去而复返了。而且，还是端着食盒而来。 等他放到了桌子上，她也便能看清了，清粥小菜，极为清淡，倒是合她的口味。 不过，也难说这不食人间烟火的魔首孤天，未必不也是这种不重口腹之欲的人。 嗯，庐雪又笑，说不定，美人计还是有点用的。 也因为，从他的手，她就能看出这饭是谁做的。倒是很令人惊异，魔首还会如此娴熟地做这人间烟火。 受宠若惊么？自然…… 她未有多言，直接坐下，动了筷子。而他亦缓缓坐在了对面——本就是两人份。 这一餐的气氛不错，即使没人说话，即使身处这魔教总殿，即使对面坐着的是魔首孤天，庐雪仍然专注于这清粥小菜，嗯，味道很是不错。 等她吃完，他便直接开始收拾了，起身，拿走。完全没有给她假手的份。 望着这人的背影，庐雪抬了手，又放下了。 嗯，她最近可能摸鼻子的次数比抚琴弦的次数都多。 嗯，这样不太好。 ……需要克制一下。 所以当孤天再回来的时候，于殿门口外，便听到里面忽起了琴音。 琴音清远，是一首很轻快的曲子。 叮咚泉水，呦呦鹿鸣，清风明月，幽林古寺，朝露初蕊，车铃清脆，马踏轻尘，剑花潇然…… 曲调宛转愉悦，涤荡人心。 孤天驻足在殿门外，看不到她的人，但他能想象到她低下眉，指尖拂过琴弦时的，那一抹温柔。 这就是她的琴音的魅力，所有听到的人，无论懂不懂琴，都能从中听出那琴音描绘的图景，或许相同，或许不同，但每个人心中必有所感。 第八十九章 美而不自知 此刻，整个七杀殿，无论多少人浴血方回，无论多少人业障加身。所有人，都在这个朝露欲滴的清晨，听到了这一曲琴音…… 一曲荡人心。 多少人心绪复杂，多少人心生哀叹，多少人握紧了手中利刃。也有多少人，望着主殿的方向，心思百转…… 这样绝世才情的女人，在主殿中，幸或不幸？ 于孤天而言，若说是不幸。那于他们而言，便会是幸。 但于七杀殿而言，若说是不幸。于他们而言，可就难说了。 简而言之，就是——变数。 也可以说，单看他们如何利用了。 不过，首先也要能……接触得到。 一曲落，庐雪抬起头，就见孤天踏了进来。 她便笑，“我的琴音有那么难听么？非要你等到弹完才进来。” 他看她一眼，不予理会地转过了头，立在窗前，看着外面。 看那模样，就知道他又要开始枯立了。庐雪无奈一笑，还是没控制住又摸了摸鼻子。 虽然她一向喜静，但方经历过与那人相处的十分“热闹”的日子。如今又遇到一个比她还闷的闷葫芦，这滋味还真是……复杂啊。 于是潜意识里就开始回忆起，这一路上凡音是怎么迫使她开口的。哦，对了，还有美人计。庐雪又没忍住笑了。 最近她真是活泼了很多啊。若是让那人见到到她如今的模样，不知会不会欣慰呢，呵。 不过，当然，即使再怎么痞气不要脸的句子到了庐美人这里，也就成了这样—— “不知这里可有沐浴之地么？” 其实武功修习到一定境界，身体肌理的每一处都可达到绝对掌控，沐浴便也没什么必要了。 不过，庐雪点点头，嗯嗯，她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琴师呢。 孤天闻言，回头看她。那眼神，还是变化了一瞬的。 不过也是转瞬即逝，因为他下一刻便又转身向外走去，步伐倒是不快。于是庐雪很自然地跟了上去。 他带她走到了后院，这里拴着一匹马。庐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她昨日为破阵便栓在一旁的那匹马。不过马没能跟着进来，所以她的包袱也没跟着进来。 而如今，要是算时间的话，这人就是在她破阵后的那段时间了。所以，没有那毒雾果然是因为他么？ 庐雪心思几转，便已明了这人只怕在她踏进这山群的时候，便已关注到她了。 所以……美人计继续吧？ 庐雪一笑，又摸了摸鼻子。 她上前，并没有直接取下那马匹上的包裹，而是目光一扫，确定了确实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才取了下来。毕竟，在这七杀殿里行事需得格外小心啊。 当然，这可不是因为她不信任的是孤天。相反，正是因为他，她才能如此随性。因为，他，不屑于此。却也，未尝不会替她防备于此。 庐雪转头，看着他一笑，“走吧。” 这里是北地极峰群岭，本身是极为寒冷的。他带她来的地方，却是这寒山中的一汪温泉。 清泉瑰丽，暖气弥弥。单看这池子，还是十分诱人的。 庐雪就忍不住想进去了。 虽然她在藏雪峰居住多年，早已习惯了寒冷。但女子，天生对这温泉池子少了些抵抗力的。 这温池周围的环境算是比较密闭的，应当是专门供殿主使用的。所以庐雪倒不担心周围有他人来打扰。 就是担心这人……嗯？也不对啊。说好的美人计呢。于是庐雪摸了摸鼻子，回头看他。 额，好吧，虽然没走太远，但早就留给她一个背影了。而且，以他的不解风情程度，只怕根本就不会多想。 不过……庐雪失笑，她最近是怎么了，心思竟能这般活跃。难道是因为遇见了那么一个……活泼的人？ 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上前，将琴与包裹放下，褪去衣衫，入了池中。 水。 冰雪肌肤，梅花面。云天高远，不与凡尘染。玉立池间，闲看清明眼。秋风便，雾收风卷，水溅光中现。 庐雪抬了眼，便见了那人背影，红衣垂落，那头白发轻起入了风。 这一刻，无边风月都予了风中。风带来了水声。她看见，那背影不再如之前的冷静。 该感谢天地造化于人，分男女，成人欲。即使再无知无感，也难逃一种本能，一种野望。 和风成红粉，水温荡旖旎。 下一秒，她起了身，着衣。 一个男子肯守着一个女子沐浴，无论如何，也必然达成了一些目的不是么。 庐雪擦着头发，走上前，“好了。” 孤天没回身，抬步便要走，却听她说，“烦请再等等，发尚未干。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必再背着身了。” 话语间，带着几分淡淡的戏谑。 他顿住了步，一时回身不是，不回身也不是，便也真的没动。 “噗嗤~”庐雪看着他的背影，直接笑出了声。 美人计么，她从没掩饰过。甚至第一句话便就这么说了，她是正道派来的施展美人计来迷惑这位魔教之首的。 但，真真假假，她知道，他又何尝不知道。 哪有谁家美人计使得这么……嗯，手要乖乖擦头发，不要又乱跑到鼻子那里。 庐雪扯了扯嘴角，总觉得在这么座冰山面前，如果不自己活泼一点，可能真的会冻僵掉。 于是她边擦着头发，又开了口，语气柔柔： “我的琴还在那里，能帮我拿一下么。” 这话出口，她都感到有一丝复杂……莫名有种恃宠而骄的感觉，真是平生第一次体味到啊。 不过，孤天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这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那背影冷漠的，仿佛在说——你能拿过来，自然就能拿回去。 庐雪挑眉一笑，虽然她本来就没有真的要将她的琴给别人拿的打算，但这么直白地拒绝了她体味这新奇感觉的机会…… 于是她开口，语气是与神情完全相反的“幽怨”： “哎，还是我自己拿吧，毕竟我是从来不麻烦别人的人呐~” 嗯，她从来都没有麻烦过他，无论是吃住还是沐浴。 庐雪说完，自己都快忍不住笑了，忙转身，一脸认真地收拾包裹，抱起琴。 却不知身后背对着她的人，以他的武功境界，自然能清楚感知到她所有的小动作。 只是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回头。 因为他恍然间想起曾有人说过的那句—— 美而不自知，才是剧毒。 第九十章 心底狱 凡音最近就带着儿子和宠物，一家三口赖在了蒙氏二兄弟家。 对此她表示还是很满意的，嗯，吃喝住宿全部都不用操心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蒙氏这两货家里根本揭不开锅。所以，凡音他们不仅要自力更生甚至还得养着两个那么大个的人！ 对此，凡音表示：掀桌呦！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摔！说好的来蹭饭的啊，怎么什么活都让本殿干了！ “嗷？”你确定？ 地上的某狗冷漠脸地看着瘫在唯一一把完好椅子上的某人。 明明都让你儿子一个人做了，你一指头都没动吧。 凡音抱着鸡腿啃：唔唔~瞎说什么，我这叫锻炼我儿子，这是为了他好，你个蠢狗懂什么～ 阿三：呵呵，你一脸！ 一旁的蒙二傻呆呆地盯着凡音的鸡腿，那咽口水的声音不要太明显了呦。 “咕噜~咕噜~” 当然，我们的小殿下向来是无比善良，所以扯出标准微笑脸：“二啊~你饿了么？” 傻孩子抬头，眼前的小姑娘笑得这么温柔说着这种话，他瞬间便不好意思了，脸红红的： “没没……没有。”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呦~”凡音继续微笑脸。 瞬间蒙二的脸更红了，“那那那就……有。” “嗯。很好。”凡音满意地点点头。 “可怎么办呢，这是我儿子努力工作赚到钱来孝顺我的呦~不给你呦~” 阿三摇了摇尾巴，冷漠脸：哼哼，劳资早就猜到了你的套路。 凡音才懒得理这戏精土狗。眼神始终没离眼前她的新玩具…… 果然，听到这话，蒙二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虽然这人一直呆呆傻傻的，一直被他哥和凡音坑，但，他从来都没有真的哭过。 所以，如今这表情，凡音看在眼里，嗯…… 果然还是将漂亮的小男孩欺负哭更有趣啊！ 而此时，屋外。 树上的那人，碎发遮了眼，手中折下了树上的什么，手指紧了紧…… 但，当他低头，却蓦地对上了一双黑眸…… 两双眸子对视间，若冰峰撞裂雪山。 良久，他松开了手。 青光也低下了头。 当青光踏进屋子里的时候，凡音很怂地缩了缩肩膀，然后回头，心虚地打着招呼： “阿光啊，你回来了啊~辛苦了啊！啊你竟然抓到了一只山鸡。” 然后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便看向蒙二，机关炮似地继续道，“二啊，早说把你家的三黄都宰了吧，看还要辛苦我家阿光，累着了怎么办？” 蒙二瞬间忘了刚刚的情绪，直接蹦了起来。 “不不不不行！大黄二黄是家人。” 那护崽的模样简直和大黄那只老母鸡一模一样。 阿三看了眼默默进了屋，然后收拾出东西做饭的青光，谴责脸：我看你是心虚了吧，这么欺负你儿子，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哦，抱歉，劳资错了，小殿下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凡音摇了摇手指头：不不不。本殿其实是担心，以我儿子的听力，听到我刚刚叫他儿子了…… 以后过年找我要红包怎么办！ 阿三：…… 劳资果然就不该试图理解小殿下的脑回路！！ 等到青光将饭做好，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期间蒙二本来还有些愧疚地想上前帮忙，但被凡音一句“你不帮倒忙就不错了”成功怼了回去。 然后，她看着委委屈屈乖乖立着的人，还没完，又补了一句： “要向本姑娘学习，帮不上忙一边坐着就好了。”某人翘着二郎腿，一脸微笑，“哦，抱歉，忘了你不能坐。” 蒙二：“……” 阿三：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炫耀你霸占了椅子吧！ 青光端着饭菜出来，放到了两人面前那张摇摇欲坠的矮桌上，成功打断了某人的表演。 那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端是看着便令人口水欲滴。 蒙二咽了咽口水，忙上前，“青哥，你坐吧。我去拿。” 青光看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转身回去继续拿剩下的。 蒙二瞬间闭嘴了，委屈地蹲在矮桌前。 他确实是笨手笨脚的，但之前都是他干活的，如今他们来了他什么都插不上了手了。 不过，青光哥哥真的好厉害啊，就是不怎么理他。但他想躲开的那个却总是理他…… 蒙二委屈地想在地上画圈圈。这个动作还是那人非要他学会的，他现在忽然觉得好像有些理解这动作的意思了。 凡音看着这乖乖画圈圈的小少年，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哎，要是他哥也像他这么乖就好了。 于是猛地扯出了河东狮吼： “歪——下来吃饭！” 声音惊得树上的麻雀齐齐而飞，而某个蹲在树上的人影吓得紧紧抱住了树枝。 但，挣扎了三秒后，那长在树上的人还是乖乖下来了。因为之前他顽强抗争不下来，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偷偷下来的后果就是—— 饭、没、了。 干干净净的一点没剩，就连他亲弟弟都没有能给他保下一点。 所以他从此以后就学乖了。 于是，凡音看着在桌前蹲成一圈的三人一狗，满意地微笑，然后大手一挥，“开饭吧，孩儿们！” 三人一狗：“……” 当然，六个点该给还得给，但抢饭的动作可不能停。 嗯，这时候的bgm配上一首《饿狼传说》再合适不过了…… 酒足饭饱。 凡音满意地瘫在了老爷椅子上，打了个饱嗝。 不过还是能准确地在蒙大蹿出门的时候，伸出了腿…… “扑通！” 嗯，俊脸先着的地。凡音很满意地微笑。 当然，下一秒熟悉的叫喊声也就跟着响起了： “哥！哥！你怎么了！” 但，蒙二喊着是喊着，不过也就偷偷瞟着凡音，压根就没敢上前。 哥。二对不起你啊，你一定要坚持住～ 地上看戏的某狗舔了舔爪子，一脸哀叹：哎~人界这塑料花的兄弟情呦~ 当然，按照地上那人一贯的猥琐气质，脸着地其实也未尝不好……至少看不到脸了。 嗯，反正某人动都没动，躺在那儿装尸体。 凡音也没搭理他，看着收拾好回来的青光，指着一旁的地板微笑。 “阿光啊，来，饭后唠唠嗑。别客气，坐！” 青光：“……” 第九十一章 兄长 当然，青光还是乖乖的在她身边坐下了。 凡音笑眯眯：“光啊~你今日出门，江湖上可有什么大事么？” 闻言，青光低了头，吐出三个字，“七杀殿。” 嗯，凡音秒懂，“七杀殿又大肆造杀了？哎，真是始终坚定不移地走着魔教反派……哦我是说，真是孽障啊。” 气氛瞬间沉重了点，对面本来好奇听着的蒙二低了脑袋，垂下眸。至于挺尸的……依旧毫无气息。 青光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然后就见凡音猛地扭了头，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对身侧的人道，“对了，青光啊，看你的身手，你以前是不是七杀殿的啊？” 一言出。顿时室内气氛僵硬。 蒙二震惊地抬起头，看着青光，一脸不敢置信。就连地上的人都动了一瞬。 但，只听，青光低头道，“不是。” 凡音也就忽然微笑了，“呀，你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忘了你的那毒来着，所以……你以前是杀手盟的吧。”虽然是问句，但这次的语气却是无比肯定。 果然，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那低头的人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但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因为他也知道，她何尝不是早已知道。而且她不在意，也不想让他在意。虽然他别的不懂，但这点他还是明白的。 凡音这话说完，蒙二看着青光的眼神虽然仍旧复杂，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毕竟，青光的种种表现，俨然就是从小被当做杀人机器培养的模样。只要接触过一段时间，甚至看他的眸子，也就能察觉出来。 “不过，”凡音继续道，“我记得，杀手盟最近好像被七杀殿给灭门了吧。阿光你一定是幸存逃出来的，对了，最后你师父还把解药都给了你。哎，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还是很有感情的。所以，我知道青光你一定是想去报仇的吧~” 闻言，孟二看青光的眼神彻底变了，“青哥，你真的……” 一系列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逻辑令青光抬了头，眼神看向凡音…… 良久，他点了头，“嗯。” “那我陪你。”凡音瞬间同情脸，仿佛真挚不渝似的。 阿三：真恶心！ 不过，那什么毒不是你作弊给他解的么！你又在作什么妖？ 凡音微笑：蠢狗。 然后，这个话题就结束了。因为凡音挥了手，好像没看见蒙二向地上瞟的眼神似的，“行了行了，睡觉睡觉，都别客气！” 阿三：客气你妹呦~谁跟你个一个霸占了唯一的床的人客气哦~ 凡音微笑：那你晚上别爬上来。 阿三瞬间狗腿：诶呦~小殿下~不要这么冷漠么～ 凡音：不不不，我对你的皮毛还是很热情的。正好本殿还缺条毯子~ 阿三：秒跪。 不不，您还是冷漠吧。 然后，蒙二和青光两人乖乖打地铺。当然，蒙二是一脸委屈的表情，青光嘛，是第n次拒绝了凡音要拉他上榻睡的面瘫脸。 凡音：咬手绢。嘤嘤嘤~儿子自从回来后，虽然变好了很多，但就是这点不好了。难道真是儿子长大了都会要求分居的么？ 阿三：……呵呵。 某狗趁机跳上了床。 哦对了，还有挺尸的那个，嗯，自然是……树木是他家，睡觉全找它。 反正各有各的归处，于是，一夜好梦？ 夜风习习，凉月高挂。 院中，一片寂静。 忽然有了脚步声。足尖起，衣袂翻飞，来人落在了那棵歪脖子树另一边的枝干上。 斜倚枝干的少年睁了眼，眸光清明。 “呦~等我呢~” 凡音微笑，透过稀疏无几的枝叶看向对面的少年。 蒙大没有理会她的话，神情不见白日丝毫的猥琐，只有无边冷漠。在暗沉夜色中，甚至显出几分凛凛冷意，或者说……杀意。 他冷嘲地开了口，“为了杀手盟而报仇？这种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杀手盟灭门，若没有那毒，只怕最开心的便是外派的杀手了。还有，什么师父念情临死给他解药，据我所知，杀手盟控制杀手的红丹丝，乃是江湖第一至毒，只有定期的压制之药，根本没有解药。那七杀殿灭杀手盟不就是为了这红丹丝的配方么？” 凡音摸了摸鼻子，嘤嘤~真是毫不留情面啊~ 但没完，他看着她心虚的动作，冷嘲更甚： “你仗着他对这人的一点敬仰，便用这人的身份诱导他一起对上那恐怖的七杀殿。且不说你将他的安危搁置何处。单是这人如今没有毒发身亡，我为什么就不能怀疑，是你们投靠了七杀殿。”毕竟，关于红丹丝的配方，如今应该都在七杀殿。 哎，这蹲树的还真真是好一张利嘴呢~ 凡音又摸了摸鼻子，咦？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做这个动作的？……略奇怪。 甩甩头，抛掉了脑子中奇怪的想法。然后，她微笑了，挑眉看着对面的少年，只一句话—— “那，你怀疑了么？” 瞬间，对面的人一震，没有回答。 凡音收了笑意，缓缓道： “你确实是一个好哥哥。单看如今蒙二的性子便能看出来，你将他保护得太好。你尽可能将痛苦都一个人承受，让他遗忘，让他无忧无虑。即使他笨手笨脚只会闯祸，也会放任他去做，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价值。甚至不惜掩饰你自己，让他坚强起来，为你操心忙碌。以这亲情为捆绑，束缚住他留在这世上……” 蒙二垂着眸，神色在夜色中模糊不清。但那握着枝干的手，却暴出了青筋。 “由此，我想那曾经，必然对他的影响巨大，甚至到了他怀疑自己存在意义的地步。或许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无能，甚至是自己的无能弱小也成了造成结果的罪魁之一。不过，我想，作为兄长，其实你的痛苦也未必比他少……所以，我说你是一个好哥哥。” 凡音看着他，看着对面那瘦弱的少年……硬生生捏断了那手臂粗的枝干，鲜血从他手上一滴滴淌下。 而她神色淡淡，忽然转了话意，“但。我又说你不是一个好兄长。” 这话落，少年蓦地抬了头，直直盯住她，眸色凝成恐怖猩红…… 第九十二章 揭下(感谢qiryi小姐姐～) 她一句句，直直剖了他的心，但这将别人最隐秘的伤疤都掌握在手，却又玩弄鼓掌中以达到自己目的的感觉，如何不令人……心生杀意。 凡音却仿佛丝毫没有在意似的，甚至，唇角的弧度还向上提了一点。 她说，“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你弟弟的感受，你将一切都承担了，无论罪责还是痛苦。你妄图将他改造成无害单纯的笼中鸟，没错，你做到了。或者说，他如你所愿了。但，这何尝不是你的自私之处。” 他眸中的神色涌动，有一丝痛苦浮现，只是在这夜色和枝叶掩盖中，显得那么模糊。 “你将所有都承担，迫切地想要保护他，以弥补你心中的那深刻的愧和悔。但他心中的痛呢，他的愧又如何转移？这么懦弱地缩在这里，不去回忆，埋葬遗忘，那伤疤就真的能愈合么？他就真的快乐么，他就真的——不想报仇么。” 他浑身一抖，垂下头，碎发挡住了眼，阴影挡住了他脸上表情。 一个个问题砸向这对面的少年，将他拼力掩盖的伤疤血淋淋地揭开，伤口曝露在空气中，可生新的血肉？ 漫天月色下，她站直了身子，足尖轻踏，端立在细窄的树枝上。遥遥看着另一端沉默低头的人，然后微笑着说了三句话—— “若是青光报仇的理由不能让你满意，那我便换一个。” “我，是不久前被七杀殿灭了满门的江湖霸刀第一世家——唐门的大小姐，唐凡音。” “如今，诚意邀请曾经北地第一弓的木氏一族少主木宿，同杀魔首，灭尽七杀！” 对面，少年猛地抬了头。 …… 七杀殿。 轻柔月光洒落在了大殿内宽大的榻上。 庐雪睁了眼。 缓缓起了身，看向床榻那一侧，正背对她闭目打坐的人。 那一头白发垂在床榻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银光闪烁。 庐雪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他这段日子是真的几乎就没有离开她的视线里。虽然仍旧不言不语，只有偶尔才会回应她几个字，但一直一直，都守着她。 仿佛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于他而言都不再重要。 听她弹琴，为她做饭，陪她看书，写字，作画，带她到顶峰去观看无双景色。整个七杀殿，甚至整片山，都有着他们的足迹。 但她不会真的以为是所谓美人计起了作用。 只能说，从没有人像她一般，在他身边，陪伴着他，与他相交。 如今的夜晚，他从枯立在内室之外，到现在可以在她身侧打坐。 如此，一步一步，她感受到了他是那么认真地在学着与她相处，在学着经历一些他身为人，却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而她…… 庐雪无声轻叹，然后她起身，还是缓步走出了大殿。 而身后那闭目打坐的人，仍然闭着眼，身影，未动。 殿外。 她抬手，指尖出现一个果子。不久，从远处天际，飞来一只白羽黑底，顶间一点朱红的仙鹤。 它张开了尖尖的长喙，一口吞掉了果子。然后欢快地围着庐雪打转，倒是十分机灵得没有鸣叫出声，只是偶尔用头蹭蹭她的脸。 庐雪对它一笑，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纸条，绑在了它的脚上，然后安抚地拍了拍它。 便见这通人性的仙鹤，十分不舍地围着她转了两圈。然后冲天而起，直入了那层层云霄，再难觅仙踪。 独留庐雪看着它消失的方向，收了笑容，眉目间皆是复杂。 良久，她轻叹一声，转身回了大殿。 那端坐在榻上的人，仍旧没有改变分毫，静默得仿佛成了雕塑。 但缓步走到榻前的庐雪却还是看出了……他周身根本就没有内力流转。 她看着他的背影，本来并没有打算开口。但，此时，还是无奈地轻叹。 “对不起。” 轻得仿佛能消散在空气里。 对不起什么？她没有说。 他却不在意。或者说，他在意的从来与她不同。 因为接下来，那原本寡言至极的人却说了如此的话—— “你，不能一直在这里么...” 那语气，极端平静又仿佛含着他拥有的所有情绪。 在这里？庐雪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么。 让一个一直孤独到从未有一个人在他的生命里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忽然懂了陪伴的意义，明白了当他回眸，身边会有人对他回以一笑的感觉。再让他重新回到一个人封闭死寂的黑暗世界里，何其残忍？ 所以，她开了口，“好。” 只一个字，他睁了眼，回头。那双异色之眸，在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纯粹明亮。 庐雪轻轻笑了，“那，你可以不要再打坐，好好睡觉了么？” 活脱脱哄孩子睡觉的口吻，而她的表情也是无边温柔。仿佛说的是，乖，宝宝不要玩了，好好睡觉。 但，那整个江湖最恐怖骇人的魔首孤天，却真的在这一刻躺了下去。 两人，床的两边，面对而眠。 中间空着的距离很大，确是最合适的距离。庐雪忽然想起之前某人每晚缠着她一贯好说的那……在这一刻，忽然脱口而出： “晚安。” 说出口的那刻，她闭了眼，却弯了眉。 …… 次日。北地的一条山路小道上。 两匹马，四个人，一条狗。 “哥，我们为什么要往南方走啊，七杀殿不是在北方么？”蒙二，哦不，应该是木杰，还是没忍住偷摸摸地回头问道。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哥忽然就同意带他去灭七杀殿了，而且还和那两个人一起。 但，这是相反的方向吧！ 他身后的蒙大，也就是木宿，闻言，斜了一眼凡音。意思很明显——问她。 木杰只好扭头看向凡音，不过，正好对上了一张笑眯眯的脸。瞬间吓得一个哆嗦……好可怕，我我我不问了可以么。 凡音仿佛看出了他的心声，笑得更加温柔。 “傻孩子，就我们这几个杀上七杀殿，那不就是送人头么！人啊，要有策略，有智商。当然，你肯定没有，不过也无所谓。因为有我就行了啊~” 木杰：“……” 木宿：“说人话。” 凡音：…… 嘤嘤嘤，自从俊俏小哥哥撕了猥琐面具，就变得这么冷漠暗黑系了~ 第九十三章 扑克好可怜(感谢休息小姐姐) “我们向南走，去的是那整个江湖的中心——百锋城。”凡音一脸高深莫测地解释，“因为，最近必会有一次真正的正道力量整合。如此，才能有与七杀殿的一战之力。” “统合正道？！”木杰睁大眼，“怎么可能！正道各派一向……若是风庄主从前的威望，到尚有几分可能，但如今……” 他这话有两点没有明说，但四人都明白。 魔道实力悬殊，七杀殿以武力一统，残忍粗暴。但不得不承认结果有效。 而正道各派势力复杂，关系错综，利益纠葛不清，虽为正道，表面上光风霁月，但底下龌龊甚至更甚魔道。从某种角度来说，名声反而是拖累。因此统合难度极大。 但曾经的风谷山庄势力之大，威望广传，受各派认同。若是风庄主振臂高呼，倒是阻力会小一些。只是如今，未做抵抗而交出心法一事，使得风旒影名声大为受损。 若是放在安定的时候，说不定早就被人声讨了。更别说整合正道了。 所以，究竟谁来领导？ 要知道即使是正道联盟，也必然要有一个统领，否则，未战先乱。 所以木杰一脸不相信，连木宿也看向了她。都在等着她的解释。 某狗摇了摇尾巴，一脸高冷：呦~虽然不知道小殿下为什么又知道了。但劳资表示早已习惯…… 坐等她打脸。 而凡音一脸微笑道，“风旒影确实最近不太适合，但有更加合适的人选啊。” 木杰瞬间好奇，“咦？谁？” 木宿倒是想到了什么，但也皱了眉，“三清？但，根本不知道此门派隐居之处，甚至亦不知它是否仍存在。” 三清派，归属道门，传说中最为接近天意的存在。 最近一次入世都要追溯百年前了。但那次入世，便改变了当时整个混乱的天下局面。 开新朝，平江湖。 而且据说只有一个人。传闻中三清派一脉只有一个传人，其入世必为顺应天时，匡扶天下。 受七杀屠戮的正道之人，何尝不想求得三清道人出山，但都是真的所求无门了。 所以木宿虽然猜是这人，却还是不太敢相信的。 然而，凡音忽然抬了手指，在眼前摇了摇，一脸认真： “不不不，我说的这个人就是，大战江湖群侠而丝毫未伤的——红衣妖女！” 木氏两兄弟：“……” 阿三：呵呵，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要点脸！”娇媚的声音。 嗯，对对，就是这句……不对啊，劳资没说话啊！劳资怎么敢说出话啊！！ 阿三瞬间一个激灵。 什么玩意！女鬼啊啊啊！ 凡音一把抓住了差点掀下去的某狗，面无表情：呵呵。本殿才不认识这货。 而这声音来的突兀，绝不属于这四人一狗的声音。 所以青光和木宿都拉了缰绳，停住马。但也没怎么太紧张。 因为，凡音已经微笑地冲着一旁某棵树上的人开了口： “本姑娘有这一张沉鱼落雁的脸就行了，不用再像姐姐您一样贴一张人皮了~” 呦~最近江湖流行蹲树么。 树上。一个女子，妖娆的坐姿，暴露的穿着，勾起的眼角，挑起的小指，中毒色的唇，无不在散发着诱人风情。 但就是这么一个风情万种地蹲在树上的女人，却被某人这句气得直接跳了下来。 嗯，成功挡住了路。 “你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嘴巴这么毒！活该掉崖了！”挡在马前的毒娘子上上下下觑着凡音，嘲讽道。 凡音靠着青光，一脸悠哉地眨着眼，调调比这人还妩媚无骨：“呦~毒姐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人家什么时候掉崖了~” 阿三抬爪捂眼：啊！来了来了！这熟悉的招客腔调~ 凡音一把将某个某狗掀了下去。 毒娘子也被恶心地甩了鸡皮疙瘩，但还是控制住了，没崩表情。 “你这小丫头倒是个贼机灵的，不知可愿捎上姐姐一程~”说着还抛了个媚眼。 凡音微笑：“姐姐太难为人了，小妹这里明显无能为力了啊~毕竟，两人一骑是因为我们瘦啊~”说着，某人还戏谑地瞟了一眼这人那明显的部位。 然后在毒娘子要发飙的时候又忽然接着道，“不过，姐姐你也不用担心，因为……” 木杰眨巴眼，好奇地问：“为什么？” 然后就见那意识到了什么的毒娘子，嗯，脸色瞬间黑了。 因为…… “娘子啊～原来你在这里啊～讨厌～总跟人家玩躲猫猫~” 嗯，一匹马奔来，上边坐着的，也是一个很熟悉的人。 这一点，通过那扑面而来的贱气就再清楚不过了。 东陵一枝花一脸贱笑着，驾马直直向毒娘子奔来，到她跟前的时候，还一脸荡漾地伸开了双臂想将她抱上马。 然后……嗯，就被毒娘子一把扯了了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当然，还是那张比女人还娇嫩的脸先着的地。 完美。 不过下一秒，他抬起了一脸血，笑得十分灿烂地看着那抢了他马的女人： “嘤嘤嘤~娘子真是温柔~” 这贱气四射的语气……看戏的凡音等人齐齐一抖。 就见毒娘子微笑：“那还用老娘再温柔一点么~” 嗯嗯嗯。东陵一枝花扶了扶头上的大牡丹，眨巴了眼，“要，要~” 然后…… 咳咳。已被和谐。 一个时辰后，树下拴着三匹马。 另一棵树下，四人一狗在地上坐成一圈，手里拿着一堆纸片。 “你又偷看！哥，哥！快挡住！” “瞎说什么，这游戏就是这么玩的，嗯。还有，二啊，要尊师重道，来，叫我音姐~” “尊……尊师？” “对啊，我们玩的这扑克游戏不就是我教的么~” “唔……好像也对。音，音姐~” “哎~乖~” “嗷！”不要脸！ 收拾完贱人后神清气爽的毒娘子又重新扭起了腰肢，翘着兰花指，刚走上前，便看见了这一幕。 “呦~你个小丫头又欺负老实孩子了。不过，你们玩的这是什么？” 凡音瞬间微笑脸：“毒姐姐想知道啊~” 毒娘子马上扯出了一个迷人的娇笑：“对啊对啊，好妹妹快告诉姐姐吧~” 说着还用那妖艳的紫黑色指甲伸了下去，想拿起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纸片看个清楚。 但下一刻，包括几人手中的纸牌就被凡音以光速瞬间收进了手里。 这货还瞬间换上超级正经脸，“好了，不玩了。正事要紧，上路吧。” 毒娘子：“……” 众：…… 刚刚非要聚众打扑克的是个鬼呦！ 第九十四章 啊～(给辞辞加更) 于是凡音一行四人向西天取经而去……哦不是，凡音他们四人一狗的队伍，在又添了两个戏精后，一路直向南而去，直奔百锋城。 当然，还是有拖后腿的存在的。 “娘子，你让人家上马啊～”某个牡丹花死皮赖脸地扒着马上人的脚腕。那如白玉的脚腕上蔓延着格外艳丽的紫色诡异花纹，这货倒是也不怕被毒死。 凡音认同地点点头，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啊！不对，牡丹花是这货。 瞬间嫌恶脸。 至于被扯住的毒娘子，那就是微笑了。 嗯，打是亲，骂是爱，还不够就用脚踹。 所以她飞起一脚，踹开底下的东西。 不过，嗯，前面说过我们的毒娘子穿着是很清凉的，所以那玉腿抬起，一脚踹下的时候，凡音很清楚地看到那飞出去的人鼻子淌下一行红色液体…… 而且，那荡漾的表情真是……令人见之心痒。 从心里生出的痒意一直弥漫到手中，简称手痒。 于是凡音微笑了：“毒姐姐，我觉得我可以为你代劳，让他乘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从此和太阳公公肩并肩。或者我也可以传授给你，来，让我的阿三示范一下～” “嗷嗷嗷？”不不不魂淡离劳资远点！ 然而还没等凡音开始示范，刚刚某个飞出的牛皮糖就回来了，而且是出现在马上的毒娘子的身后，更不要脸的是，那贱手竟然还缠上了那纤腰…… “哼～我娘子才不会这么残忍地对待人家……啊！” 嗯，还没说完就被毒美人儿拍了脸。而且，是熟悉的鞋底。 “呜呜呜～” “嗯。”凡音微笑脸，表示，“行了，本姑娘实在看不下去你们俩的虐狗日常了。” 哼，本殿受够了，不开心了。吃饱了，遛狗去！ 阿三：？？？ 某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凡音一把抓起，腾空而起。 只见她足尖点了马鞍，一跃而起，红袍飞扬。 然后在旁边一颗树的枝头停了一瞬，冲着众人展露了一个美丽的微笑。 然后秒速消失。 众：“……” 说好的统合正道打上七杀殿呢！ 喂了狗么！ 而凡音抓着某狗背上的肥肉，愉快地在林间的树上跳跃着，一脸满足。嗯，很好。看那群人呆愣的样子，一定是在膜拜本殿的飒爽英姿。 嗯，凡人们，就让你们膜拜吧哇咔咔。 被掂在手里的阿三：“……” 呵呵。 这厢，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当然肯定不会包括我们的青光了。 因为他一脸淡定，哦不，仍旧面瘫脸地驾着马。不紧不慢地继续向前走，丝毫没有一点被抛弃的感觉。 木宿看了眼这人的表情，又扫了下那仍挂在马上的大刀，也动了动马缰，跟上了他。 毒娘子见状，也只能带着身后装死的东西跟上了他们。 她的出现，自然不是巧合。就像她也知道，以这人的武功，自然也知道她的存在。 所以，这人说了那句话。不仅是给那俩个兄弟解释，更是说给树上的她听的。 她还是震惊于这人的心计的，也不禁想到了之前这人的种种行为，何尝不是步步为营的恐怖布局？ 所以她也庆幸，她们不是敌人。同时对于这次，她还是生出了一丝很久未有的希望的，尽管那个人是……魔首孤天。 她再清楚不过，他究竟有多恐怖。或者可以说……江湖无敌。 …… 倒是也没过多久，至多两个时辰左右，驾马的四人便看见某人回来了。 直接落在了青光的怀里，嗯，握住马缰的手与身体形成的圈，也算怀里。也幸亏是青光，要换做是别人，还不被她这动作给吓死。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嗷~”某狗满足地在马背上摇了摇尾巴，终于能碰到实地了嘤嘤嘤~太激动了。 额，当然不是指某个蠢狗，而是—— 林中走出了一匹小毛驴，说它小，自然不是也为它岁数，相反这一看便是一头老毛驴，体型又小，又瘦弱的样子，在这三匹高大的马前显得倒是很弱小可怜。 也正如这驴上的人，和牵驴的人。都是熟人，一个瞎眼的老人，一个不及弱冠的小童。 当这一老一少进入了几人的眼中，有人了然，有人欣喜，有人凝眸，有人皱眉。 了然的自然是毒娘子，“呦~你这老头也来凑热闹啊，小心着您那把老骨头呦~” 还没等小竹童开口维护，瞎拐老人便笑着开了口，“多谢毒娘子的提醒了，老朽会注意的。” 毒娘子勾唇一笑，也没再说话。 欣喜的是木杰，“尚……爷爷，您也来了。” “嗯。”瞎拐老人闻声“看”去，笑容多了几分真意。 不过，虽然看不见，但他却准确地将眼睛后移，径直“看着”木杰身后的人，了然却又有着些微哀叹的表情，“木小子，你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木？就是说破了的意思。 毕竟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真诚相待倒是十分重要的。 木宿神色淡淡，却难掩那一丝惆怅，“尚老，您还不是一样。甚至还……”眼神轻飘飘地扫过了那牵着马，一脸稚嫩的青衣小童。 “哎，一切皆有命数，逃不了，惯看造化吧。”瞎拐老人轻叹一声，承载着无数岁月沧桑。 “哈……”凡音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 “行了，招呼打完了么都，再不走本姑娘又要睡泥草地了。” 最后为了不耽误行程，在下一个城镇，凡音还是给这一老一小买了一匹快马。 至于那头驴么，又老又瘦的，根本就买不了几个钱，于是凡音就想把它宰了当成储备粮，嗯，贡献出它最后一点价值。 不过，小竹童却是拼了命的维护，说它是他们重要的家人之类的，伸开了双臂牢牢挡住那老毛驴，不让凡音上前一步。 那委屈得要哭出来的小表情呦，好像凡音才是那无恶不作的魔头。 然后，就在凡音拔刀的时候，还是瞎拐老人出面把这头毛驴托付给了一户人家才算罢了。 第九十五章 填坑 当然，让人家养着这干不了活的老毛驴，还是得给点饲养费的。 最后还是要掏银子的凡音：“……” 呵呵。冷漠脸。本殿还没养野汉子的钱，竟然拿来养了老人和小孩！ 而且还特么不讨好。 果然最讨厌熊孩子了嘤嘤嘤，就该把这种生物掐死~ 阿三标准微笑脸：这位主播是标准的反面教材，请小朋友千万不要学呦。 然后某戏精土狗瞬间变脸，对凡音嘲讽道：你把你儿子置于何地！ 凡音：对哦。 还是本殿儿子最可爱了。快来抱抱~ 阿三：…… 收回你的咸猪手啊摔！ 嗯，总之，凡音一行人有师徒，有兄弟，有…母子还有情人等多种组合，反正是十分和谐并且热闹的。 但无论这一路怎么作妖，几人赶到百锋城的时候，倒是也没用多少时间。 而且时机还是十分的正好。正好到了众人进城的时候，见证了人山人海的热闹场景。 当然，如今这个时候，江湖人热闹的原因，自然不是上元节乞巧节之类的风花雪月。 毒娘子直接拉过了一个一脸激动地要入城的男子。 这位小青年还没看清拉他的美人的模样，就被一朵巨大的牡丹花挡住了视线。 等他看清这人的脸，瞬间吓得浑身抖成了筛子，上牙打下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东陵一枝花危险地眯了眼，语气妖媚荡漾却是十足的渗人。 “别抖了~告诉人家为什么都这么激动呦~” 那人瞬间收紧了全身的肌肉，一点都不敢抖了，颤颤开了口： “花，花爷。今天刚得到的消息，三天后，城主府召开整个正道的聚集大会，商讨讨伐七杀之事……” 这话出，木杰瞬间呼吸一紧，小竹童也一脸激动，这真可谓是振奋人心的大事啊！ 木宿倒是很冷静：“那也未必能聚集出多少战力，即使真能聚集各大门派长老和精英，也未必能扛过“七杀”，跟别说还有那魔首。” “您先让我说完，”那被吓住的人终于缓过神，找到了重点，“因为，那号召之人……是三清道人！” 什么！ 三清……道人？！！ 木宿几人瞬间惊呆。 也难怪会有如今这般群情激奋的场面了，因为就连他们都难以抑制这激动。 毒娘子激动地直接握住了身侧人的手，小竹童和木杰瞬间激动地抱在一起，就连木宿都崩了脸色。 瞎拐老人拄着拐的手颤抖不止，嘶哑着声音，“终于，终于……苍天有眼啊！” 而凡音微笑着回头看向牵马的青光。她抱着狗回头看他的时候，这一刻，青光觉得自己仿佛懂了一个词…… 希望。 在这关头，三清道人的出现无疑给了这饱受魔道摧残屠戮的江湖人一缕希望。 无论为仇为义，为名为利，或者仅是未雨绸缪，反正四海八方的江湖豪杰都聚集而来了。 即使是这刚放出消息的第一天，百锋城城门都堵得水泄不通，更别说还有多少人在路上，多少不及赶来的人在沿路上候着与众人汇合。 如此也能证明了三清道人的江湖号召力，以及七杀殿的……民怨。 ——由杀业而成的仇怨。 当有一个绝对强悍并且严重威胁到其他生命的存在时，其他散沙一般的势力便会聚集起来，凝成一股力量来与之抗衡。这是智慧生物的一种求生本能。 而当这群弱小的势力恰好具有一个极具凝聚力的头领，那就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哦不，如今还没有地利。因为是众人征讨，便是在敌方地盘作战，攻守之道，地利还在七杀殿那边。但凡音还是保持着微笑脸。 毕竟嘛... 还有某位美人呢。 良久，几人纷纷从这振奋人心的消息中回过了神，陆续恢复了理智和智商。 嗯，木宿的反应就是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凡音。 然后某人回了他一个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 木宿瞬间回过了头去，那五官分明的俊朗侧颜无不透露出高冷的气息。嗯，还有一丝……嫌恶？ 阿三：哈哈哈！被嫌弃了吧，叫你装叉！还说什么要统领正道，就你？呵呵。 本来都扯出了微笑的凡音瞬间就打消了运动的心情，直接松了手将怀里的东西在地上瘫成了饼。不不不，本殿怎么能碰这么蠢的土狗呢，要小心智障的传染病毒！ 魂淡！又摔劳资！瞬间炸毛要跳起来的某狗，下一刻，就被某个女人踩了尾巴…… “啊啊你个贱花竟然敢摸老娘的手！” “噼里啪啦~” “啊！娘子别打脸~” 嗯，暴怒的女人还是相当可怕的。凡音默默扯着青光退开了几步——看戏。 战局中心被误伤+138的某狗：“……” 待到众人该打的打完，该激动的激动完。都调整好了表情，恢复了各自的人设。几人就排队进了城，找住的地方。 当然如今的百锋城可谓是人满为患，在问了七八家都是满房的客栈后，凡音就瞧中了一家非常“安静”到特立独行的客栈。 为什么这么说呢？当然是因为在别人家都满房的时候，这家看起来格外的清冷到甚至大堂都没有一个人。 这里也并非是城郊，反而是十分热闹的主街道。而来往人是很多的，却没人想进去。 然后，仿佛确认过眼神般，凡音微笑着点了点头，浑然不管身后几人那难看的表情，直接走进了这—— 实际比破庙还要残破的……建筑物？ 不过，谁让人家有钱呢。毒娘子几人即使脸色再差，还是乖乖跟了进去。 至于这几个江湖流量担当为什么会穷到如此没有尊严的地步？ 嗯，谁知道呢。 “咳。” 凡音一进门，就被扑天盖地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但脸上的微笑却没有丝毫改变。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是那么优雅又妩媚，步步生莲，仿佛走的是什么堂皇富丽的大殿似的。 ……说白了就是矫揉做作。 跟进来的毒娘子冲某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咳咳，这什么鬼地方，能住人么！” 当然，只有某花回应她： “娘子不要担心，即使是黑店人家也会保护你的……啊~别打脸！” 众：冷漠脸。 某个偷偷跟进来的土狗：以劳资对小殿下的了解，这么委屈自己也要进来，那必然是…… 果然，下一秒，那内门的帘子掀开，有美人出来了。 第九十六章 美人集 “客……原来是你啊！你没死啊？” 美人掀帘而出，看到凡音的时候，一脸诧异。 凡音：“……” 是不是该庆幸您老没加您惯用的那句话。 本殿这么老远来看你竟然就给了这样一句话。 凡音委屈脸。 “哪有一见面就让人家去死的！我的心灵收到了伤害，嘤嘤嘤～你必须给我免食宿费才能弥补！” 众：“……” 要不要脸！ ……怎么能就免你自己的。 忧伤书生一脸无奈，“行行行。哎～真是……” 然而他还没感慨完就被毒娘子打断了。 “哎呦～小郎君你怎么能只跟她说话，没看到奴家么。奴家也好伤心。嘤嘤嘤～你必须给我免食宿费才能弥补。”毒娘子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声调却是相当的妖媚勾人。 忧伤书生忙道：“行行行……免，免。哎……真令人忧伤。” 其余几个男性生物：“……” 那他们……啊呸呸呸！ 当然，这是不会包括某花的。 要说这大牡丹自诩为毒娘子的相公，这么多年威胁力最大的，带五个红灯的头号情敌，真是非眼前这人莫属了。 嗯，情敌见面当然分外眼红。 于是某花就挑了兰花指，贱气十足地开口了： “哼，你也没看到人家，人家也好伤心～嘤嘤嘤～也要免食宿费。” 哼。看人家不恶心死你。 众：“……”呕～群伤啊这是！ 忧伤书生：“……好。哎……”语气都十分有气无力。 对此凡音表示实在是太丢人了。 于是为了防止这群戏精继续作妖，她只能大手一挥……说道，嗯，“行了，我们去挑房间吧。走走走，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 忧伤书生：“……” 众人跟在凡音后很不客气地上了楼。嗯，虽然二楼的屋顶都是不太完整的，但至少房间还是有的，于是凡音微笑，“小的们，选房间吧。我让你们先选。” 十分大度善良的模样。 当然，众人是不可能领情的。毒娘子率先甩了一个白眼，然后抢了一个看起来还勉强可以的房间飞快地进去了。 然后，当然是立马关门，上门栓！ 下一秒，很自然的就是…… “碰！” “啊！嗷！呜嘤嘤嘤～” 什么东西撞到门上发出的一系列悲惨的叫声。 真是闻者心酸见者落泪啊～ 众人纷纷冷漠地选了房间。 然后……凡音满意地微笑，牵着儿子带着狗下了楼。 “伤伤啊～你这儿一楼应该还有屋子可以睡觉的吧。” 某书生一脸忧伤而无奈，“凡音姑娘，在下忧伤书生，非是伤伤。哎，这真是……” “哦。忧忧啊～有么？” 忧伤书生：“……” 有有有，带你去行了吧。 最后，凡音他们成功霸占了唯一一间有屋顶的房子。不过，那灰尘积的都可以当床垫了。 “哎……真是令人忧伤呦~” 凡音一脸哀叹地坐着，撑着下巴。表示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人每天都有那么多忧伤了。 某狗摇了摇尾巴，成功扬起了一片灰：装什么叉，又不是你打扫！ 看你把你儿子当什么了，又提包又扛刀的，能不能要点脸！ 咳咳！么的土狗，脏死了。凡音捂着嘴。虽然看不见，仍十分有职业素养地保持了微笑：本殿觉得还可以给我儿子再安排个活—— 炖土狗，你说怎么样阿三三？ 怎么样？当然是成功让某怂狗闭了嘴。 乖巧得仿若自动隐身。 “咦？我们只有一个床榻啊~”凡音忽然一脸单纯地微笑了。 铺床的青光：“……” 身影僵了一瞬。 “阿光啊~我发现你离家一趟回来，别的没什么变化，就是不跟为……我亲近了。”某人一脸受伤。 离家回来？青光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就忙解释道：“男，女……” “男女授受不亲啊。厉害了，我的阿光都学会成语了。不过，你可听说过还有一句话叫‘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凡音一脸笑眯眯。 青光看她，良久，似是懂了，点了点头。 “乖~”凡音老妈子笑。 阿三：…… 要点字母脸！ …… 这之后，众人和谐友好地浪了三天。 三天后，一起乖乖挤到了城主府门口吃瓜，哦不，响应号召。 不过场面是非常壮观的，堪比下饺子。 又因为某人的赖床，于是众人成功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但没关系啊，毕竟，我们的小殿下是惯性——蹲墙头的。而且这次还拿了一把瓜子，那咔吱咔吱的不要太悠闲了呦~ 哦对了，还有惯性蹲树的。 凡音冲着一旁那蹲在树上的小哥哥微笑，“呦~好巧啊~” 木宿冷漠脸地转过头去，倒像是一个高冷的俊俏小哥了。 但那蹲树的姿势还是不可避免的带着些曾经的猥琐滋味，于是这气质就……嗯，很奇特了。 不过，本殿的儿子呢？ 凡音猛地看了下去。只见其他的几人，包括儿子和那只狗都仍在地上，都是一脸淡定的走了过来。 因为……众人都十分自觉地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那仿佛自带灯光效应的装叉气质！ 那莫名有种走红毯的既视感！ 那万众瞩目的场面！ 尤其在某个迈着猫步高昂着头的土狗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后毒娘子和某狗还都像刚刚发现凡音似的，颇为奇怪地向上瞟了一眼她猥琐蹲墙头的姿势。 一脸“单纯”疑问的表情。似是好奇她为何不接受众人膜拜，非要蹲在那墙角旮旯。 凡音：“……” 本殿的逼格呦…… 不不不，没掉！本殿说没掉就没掉！ 我爱蹲墙头，蹲墙头使我快乐，嗯嗯。 凡音暗戳戳地扭头看向旁边的人，没关系，还有一个傻子……哦不是，难兄难弟在旁边呢嘛。 然后，下一秒，凡音：“……” 么的你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啊摔！ 一旁的高冷少年足尖点在那树枝上，双手环胸泰然而立，微微斜倚树干，一头黑色碎发飘扬，宽肩窄腰，五官如雕刻般俊朗英气，眼神如黑渊般遥遥而望……的装叉姿势不要太帅了啊！ 凡音默默低下了头…… 果然，底下围着一群眼里冒桃心的小姑娘。 在身旁人的衬托之下宛如一个抠脚大汉的某个小姑娘，一脸淡定拿起瓜子放进嘴里，“咔吱咔吱”嗑着，然后默默将瓜子皮扔了下去…… 第九十七章 三清道 当然，是不会落在那一群可爱滴妹子们的身上的。毕竟某人一向是自诩怜香惜玉的。所以就…… “啊！谁用暗器袭击老娘！” 毒娘子抬头，正对上墙头上某人一脸单纯的笑脸： “嗨~好巧哦~毒姐姐~” “巧你妹……” 凡音忙捂了耳朵。 不过，毒娘子这河东狮吼功还没发完，就忽然噎了回去，那仰着头的表情也瞬间呆住了。 凡音奇怪地放下了手，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 众人仰望中，远处湛蓝天际中现出一条身影。 他从云中来，如空白画卷落了点点墨色。 只有两种颜色——黑与白。 一人，迎风而立，驾鹤而来。 那是真的仙鹤。高飞九天，展翅若云鹏，洁白的羽毛，翅底有些微黑色，顶部一点朱红。 而鹤上的人儿，也真真是仙人之姿。一袭白底黑衫的道袍迎风微动，散落的几缕黑发飘荡在空中。 云中踏鹤，发缕纷飞，衣袂飘举，仙人风姿。 也几乎是瞬间，仙鹤便落下来了。在近地之处盘旋着，众人也便看清了这人的真容…… 眉目很淡，却如远山般清幽修长。容颜不惊艳，不媚俗，身骨纤秀，却是不容亵渎的道尊威严。 这一刻，众人脑中只剩一个念头——确实不愧为三清道人，真可谓是道骨仙姿。 君有仙风道骨，会见神游八极。 众人一时怔忡，无声。 而得益于蹲在城主府的墙头上，凡音更加近距离地看着这三清道长。某人表示此时此刻只想挥着小手绢高喊，“道长大人好~” 疯狂为眼前的道长美人打call～ 收下本殿的舌……哦不，膝盖！ 鹤上仙人足尖轻点，便翩然落在了地面上。 那一瞬，仙鹤盘旋在上空，他端然而立，独面众生，恍若谪仙入凡间，未惊片尘，只惊人心。 当仙人落入凡尘，众人才忽觉了这不属于人间色的风华。那白袍如初雪般无暇，外着的墨色道衫上点点白梅点缀，墨色与素白皆美得无比纯净，却不敌他凝目一刻的绰绰风姿。 美人兮？自然是。 而下一瞬，这不惊艳，只惊心的美人道长，面对着这千数为计的人群，开了口—— “山人三清派藏雪峰，饮寒。见过诸位。请诸位先行准备，午时便可动身。”清泉之音透着泠泠清冷之感，却又令人不觉心生了亲近之意。 初梅沾雪的清透。杏花春雨的温柔。 饮寒？凡音瞬间眯了眼。 寒庐饮雪，入世出尘。果然呐~ 饮寒所落之地正好是凡音身前的城主府外空地。于是，那刚刚被吐了皮的某个女人就得了大便宜，正好站在了道长的前面。 当然，某个女人肯定会抓住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只见她眼尾一挑，勾人魅色便流转在了眉目之间，相当娇柔做作地开了口： “那饮寒道长啊，不知如奴家这种弱女子可否也能前去呢~” 这话一出，众人：“……” 而某花和某音都是咬着小手绢，一脸恨恨的表情。不过不同的是，那幽怨的目光前者是向着道长美人去的，后者嘛，自然是冲着那凑表脸的女人去的…… 么的！竟然敢抢了本殿的妖女人设！ 怎么办怎嘛办，本殿不想和人撞人设啊！ 可，道长和妖女才是官配啊嘤嘤嘤~ 阿三冷漠脸：小殿下又脑补出了什么大剧。人家这么仙人姿态的玉人，是你能随便yy的么…… 怎么也要同劳资讲讲吧！ 当然，如此不要那啥脸的女人，还是成功得了道长一顾： “因此去危险重重，故需是武艺不俗之人方可前往。毒娘子之名，江湖皆知，汝过谦了。” 谁曾想这出尘仙人般的人物竟然直接点出了她的名号。不仅众人惊诧，某个女人也瞬间荡漾起来了，不过她的关注点是： “嘤嘤嘤~未曾想无欲无求的道长大人竟然出口就叫奴家‘娘子’，真是……太令人害羞了~所以，我们啥时候把事给办了啊！” 众：“……” 早闻毒娘子的不要脸，没成想竟然如此丧尽天良！ 那可是三清道长啊！！ 众人只觉得心脏有些受不了。 而凡音气得差点从墙头摔下来，魂淡魂淡！凑表脸的女人！放开那个道长…… 让本殿来！ 而某花就更不能忍了，直接蹦到毒娘子身前，挡住了她如狼似虎的目光。 “娘子！娘子！那咱们什么时候把事给办了啊！人家等不及……啊啊！别打脸！” 嗯，那俩又旁若无人地“花样”秀起了恩爱。众人瞟见饮寒道长的神情，还是那么清远孤洁，淡然之姿，仿佛刚刚不过清风过耳，也就松了口气。 毕竟众人可不愿好不容易出山的正道唯一希望，会被那恶名赫赫的毒娘子给染指了。 不过转念一想，确实也是太过小心了。端看这无双仙姿，世上的女子在他面前与胭脂俗粉又有何差。 然后…… 下一刻，生出这个念头的人们就被打脸了。 也正是在凡音准备趁机跳下墙头刷存在感的时候，渐渐熙攘起来的人群又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因为，有一个人走来了。 ——女人。 众人纷纷不觉让开了道。 而如此反应，最大可能也不外乎一种——美色。 美。确实是极美的人。双眸剪秋水，缥缈玉芙蓉。冰肌粲雪，素娥玉骨，形若扶柳，步若生花。 色。确实是绝世的好颜色。即使她着的是一袭素简的布衫，且未着粉黛，面上亦未有一丝娇俏笑意。但她的气质入了骨，进了神。似一种秋水蜿蜒的温柔，一种月折梨花的多情，又似一种独梅傲雪的凛冽。 美而不艳，柔而不娇。 无论是否曾见过这人容颜，这一刻，所有人脑海中都不觉浮现了一个名字—— 纤裳。 春艳一枝，鹅儿颜色，染就纤裳。 天下第一美人，亦是，红燕楼花魁。 是了，也只有如斯美人，才能当得起这“天下第一”之名。 无论之前多少人对一届青楼花魁当得这“这天下第一美人”多少不满，多少质疑。 在这一刻，在亲眼见了这人的姿容，哪怕只是远远的惊鸿一瞥，也顿生了一种只有她才担得起如此盛名之感，或者说，也只有这“天下第一美人”之名，才勉强不负了这绝世伊人。 第九十八章 血脉为祭(感谢酶联免疫?) 既有美人来，占据地利的凡音也就暂息了跳下去的兴致，依旧蹲在墙头上，眯眼搓着下巴欣赏着这美人。 她自然知道这第一美人。 不过她以为除了情楼那些个不正常的以外，既然是青楼花魁，无论曾经是何种身份、走什么包装路线，长期浸染于烟花之地，骨子里也必然会融了些风情的。 但，这人……风情入了神态，却并没有入骨。 仿佛有什么生在骨子里，是万毒都侵蚀不了的。 众人痴慕的时候，美人已经走到了道长面前。五步之远，将将停在了在众人之前，甚至比毒娘子几人的位置还要靠后。 距离把控到如此地步，隐隐透露出的是一种尊敬。 正如她此时略显肃穆的神情，和一丝不苟做的长礼……那是一种表示请求的正式礼仪。 她直起身，抬了头，字字铿锵—— “小女纤裳，虽不通武艺，然七杀魔殿于我有杀亲灭族之仇，故特厚颜请求道长准我同去。纤裳愿以骨血，祭我江湖正义！” 此言出，众人惊叹在心里。不是说这话不振奋人心，只是谁也没想到，如此撼人心魄的话，如此决然如刃的话竟是出自一个女子……这样的一个女子。 可当她说出口的时候，却又仿佛是那么的自然。仿佛这人隐埋心志堕于风尘了那么多年，只为……今朝一刻。 如此美人的要求，多少人心生不忍，多少人敬佩于她的胆魄，但也有冷静的，会考虑此事的隐患，尤其是还是如此绝美一个的女子…… 于是纷纷等着这位道长的回答，也便能对这如今肩负了整个江湖厚望的三清道长的心性揣度一二。 “你……”而饮寒对着她的眸子，只叹出了这一个字。 纤裳垂了眸，只道： “纤裳知如此要求恐为难了道长，但我必不会成为诸位的拖累。” 说着她向四周回顾，扫过在场豪杰，扬声道： “诸位想必也听说过七杀殿外围有奇毒护阵，一旦沾之，三日必死，且此毒避不可避，毒性剧烈，神医难解。” 咦？还有这回事？那……本殿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么！凡音眨巴眼。 阿三：……节操呢！ 还有你不是一向什么都知道的么～ 凡音立马摆摆手，你个蠢狗懂什么，这可是人家七杀殿的秘辛。怎么是谁都知道的呢！ 然后……嗯，就见底下的众人纷纷了然地点了头。 凡音：“……” 秒变正经脸。 么的认真听小姐姐说话你个土狗插什么嘴，真不礼貌！ 阿三：…… 然后就听美人小姐姐铺垫完了之后，忽然来了一句—— “纤裳可破此毒。” 她倒是也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后提出质疑，直接自己回答了： “因为……纤裳是雪族遗脉。” 什么！！ 在场众人无一不惊呆。 就连凡音也吓得差点从墙头上栽下来。 雪族那可真真是传说中的存在，甚至比三清道人还要神秘难测。毕竟三清道人至少在百年前还曾入过世。而雪族，众人却是只听说过其在古书中有所记载，未曾有人真正见过。 因为，这个神秘莫测的种族，大众所知，却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血可解万毒。 他们往往容颜绝美，却又并非擅战之族，经脉细薄而易碎，所以他们生来便不能修习任何武功。 上天赋予了他们绝世的宝藏，却未赐予他们保护的能力。也注定了这个脆弱而美丽的种族必然是个悲剧。 也因此，这个种族本就不能暴露于阳光之下，必然一代一代，谨慎小心地拼命隐埋着身份。因为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所以其实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个种族早已堙没在历史洪流之中了。 但，如今…… 她就在这里，亲口，将之宣告于世。 至于七杀殿能找到传说中的雪族，众人惊惧之余，却也未必不能接受。也因此，便能想象落在七杀殿的手里的雪族…… 雪族遗脉么？ 所以，她究竟是承受多大的绝望，抱着多深的仇恨立在这里的。没有人知道。 不懂得，却能理解。 因为这里，亦有着一些那斩草未除尽的……根。 野火难尽，必将浴火重生！ 凡音蹲在墙头上，静静看着底下的那几人。 纤裳话音落，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毒娘子。同为女子，更能懂得彼此。因为凡音看见她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挡在了纤裳的身后…… 而几乎同时，这距她最近的几人……瞎拐老人动了，东陵一枝花动了，忧伤书生动了，就连树上的木宿周身气息都变了。 在纤裳周围形成了一个圈子，为的是——护！ 雪族惊现，本就易产生暴乱。且当下场面鱼龙混杂，先不说正道，单是如今这里是否有七杀之人隐藏其中也不能肯定。 毕竟，现在，反应过来的人群确实骚动了。虽因震惊而难免有所反应，但真正有心思之人必也不会选在此时动手。暂时也没有道德绑架求血的人。所以其实当下倒也无碍。 身处中心的纤裳自然察觉到了，她抬眸看向周围这几个素味平生的人……在这气氛下，她却忽然轻轻笑了。 本是不似人间色的皮骨美色，又是绝世难觅的傲梅胆魄。若再加上这一笑，那……可当真是晃花了众人眼。 正面直直接受着这笑容的毒娘子瞬间闭了眼，心中暗诽：老娘平生致力于达到的境界——美色惑人，如今才是真正体会到了嘤嘤嘤~ 凡音瞅见她的反应，一脸嘲笑：哼哼，终于知道差距了吧。这么没见识，见到个真正的美人就腿软了吧。 只有像本殿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才能像现在这般八风不动端坐如钟！ 某狗：呵呵。您是端坐如钟了，但您的瓜子刚刚可全洒在地上了。 这么破坏环境，小心被关小黑屋！ 是么？凡音微笑：那就麻烦下边的乖孩子您帮本殿下将它们捡起来了。记住呦，不能漏掉一颗呦，要保护环境的呦~ 阿三：……两行清泪。 自己贱的嘴，跪着也要捡完。 如此场景下，别说众人骚动，内心震惊。就是那清冷如烟云的饮寒道长，神色也添了几分复杂。 许久，他轻轻叹道，“如此，汝便同去吧。” “多谢道长。”纤裳附身一礼。 第九十九章 来来来瓜子备好了(感谢怠惰的小姐姐) 也正在这时，那百锋城城主才从府邸里出来，但蹲在墙头上的某人其实知道，这人已经在里面暗戳戳地观察许久了，瞅准了时机才出来的。 这百锋城城主，身为这江湖中心名义上的领导者，倒是一点都没有江湖中人的感觉。四五十岁，矮而微胖，穿着精致，面相亲和，看着倒像是个富态老爷。 其实也确实只是个挂名的，江湖上薄面有个一两分，再多就没有了。 凡音对他的印象，也就是这避灾避祸、明哲保身的性子了。即使是城中生了事端，他也绝不轻易插手。说起来虽然冷漠了些，但江湖，本就自有其一套规则。 而他能安安稳稳地当这挂名城主，也便是因为他的这种不参与。迎来送往间，不攀附，不结仇。偶尔适当出来晃两圈，意思意思。便是七杀殿，也懒得找这种人霉头，也没什么利益。 所以其实凡音蹲墙头的时候，这人就在院里看着，不过也没有管她，甚至还友好地笑了笑，然后一起看戏。 不过，这货是把门缝，没有某人嗑着瓜子来得那么张扬。 凡音看着他出来了，就是笑呵呵地招呼着众人。看着跟谁都很熟似的。 于是也就听着他都说什么，其实也就是让大家先去准备啊，带上行李午时集合。有马的牵上马，没马的城主府能提供一些，但也有限，记上名号，尽量归还。还有回答一些琐事问题，比如这一路上行程都安排好了，沿途吃住都有正道大佬友情提供，请放心了之类之类。 阿三：…… 为毛到你这就听得那么像是组织春游啊摔！ 凡音低头瞅某狗：捡完了么我的阿三三？ 某狗：……滚滚滚！么的都是人！你扔得多远你心里没点acd数么！ 凡音看着那艰难地穿梭在人群中的某个肥硕身躯，嘴角抽搐了下：么的，这蠢狗竟然真的在捡。 就不能愉快地将城主府门前种满向日葵么！ 跟那城主老人家的那张大脸多配啊~ 某个正笑眯眯讲话的向日葵……哦不，城主大人： “阿嚏！……啊没事，可能就是风寒了吧……阿嚏阿嚏！” 距离午时还有很长时间，众人也就纷纷去准备了，人群渐渐散得也差不多了。当然，凡音他们几个都没动。 因为……早上这一群人听到今天终于可以离开那客栈了，于是都是背着包袱拿着武器来的，就连马都牵过来了，在一旁树上拴着呢。那模样真是恨不得永远都不用再回去~ 嗯，也包括某个忧伤的人。 凡音看过去，此时这货正背着行囊四十五度角忧伤地望向天空，虽然颜很养眼，但…… 真不知道这货开那个破客栈的意义何在啊摔！ 他们三天都是在隔壁酒楼蹭的饭啊！ 阿三：你就别哔哔了，二楼的那群可是睡了三天房梁啊好不！ 嗯，于是凡音瞬间就恢复了笑容。 还贱兮兮地瞅了一眼旁边树上的人……小哥哥，腰累着了么？ 当然，木宿根本就没搭理她。其实也就是某个戏精自己猥琐地瞅着小哥哥小姐姐们，然而实际人家都没看她一眼。 当然，某人早已习惯。 但这时，凡音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位便是凡音小友吧。” what？？？ 这声音是！！ 凡音猛地转头看去，就见那墙下的无双仙人，看着自己也不知有多久了，面上甚至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 等等！本殿刚刚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啊啊啊！ 某狗艰难地憋住狂笑的冲动：就算不提别的什么，小殿下您忘了您现在的姿势了么～ 凡音：“……” 哦不，本殿觉得自己还能再拯救一下。 于是接下来，墙下的几人就看见那猥琐地蹲在墙头上的红衣小姑娘，在僵硬了一瞬之后，忽然就一脸淡定自若地跳了下来。 然后迈着……略显熟悉的步伐，走到了饮寒道长的面前。 东陵一枝花：“这……是上次在客栈她迈的步子吧。” 毒娘子：“我怎么觉得……像是她那只狗经常走的模样？” 当然，凡音一边“摇曳生姿”地走着，还不忘中途向一旁的第一美人抛了个媚眼。 成功换来了纤裳美人的一笑——无奈失笑。 然后凡音立在了饮寒面前，倒是没有隔着五步距离，因为那距离…… 真是恨不得贴上去呦我的小殿下！ 某狗抬爪捂了脸。当然，爪缝中肯定会透出某双滴溜溜的小眼。 然后凡音就开口了—— “道长~～” 那调调转的，九曲十八弯都得跪下唱征服。 “你原来这么留意人家啊~” 毒娘子：“……”为毛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东陵一枝花：“……”以后是不是该考虑改个自称？ 饮寒倒是很自然的神情，甚至那隐隐的笑意都更加明显了一点。 “只是听闻凡音小友的风姿独特，如今一见，果真如……她所言。” 咦？在夸本殿？ 好眼光啊美人！ 不过，那眼神……总觉得有点戏谑？ 阿三：逼格啊！我的小殿下！ 于是沉迷美色的某人终于回了神：嘤嘤嘤~哼，竟然敢嘲笑本宝宝！ 说好的光风霁月的出尘道长呢！ 怎么忽然就变成高端腹黑攻了，真是…… 太令本殿开森了！嘤嘤嘤！ 阿三：…… 么的劳资就知道！掀桌.jpg 于是某人恢复了惯常的微笑道：“哦？她说我什么了？” 旁边几人：…… 果然有……啊呸，早就认识！ 还打什么哑谜！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嗯，然后饮寒道长就解释了： “她说，若汝见到寒，必然会做出些……不太寻常之行为。” 凡音：“……” “哈哈哈哈哈~”毒娘子和某花笑得花枝乱颤。 “嗷嗷嗷！”某狗在地上笑得打滚。 至于其他强忍住笑……哦不，充满同情的几人，嗯，由纤裳美人为代表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嗯……不知，这个‘她’，是凡音姑娘的哪位至交好友呢？” 至交好友？ 还真是至交到太了解某人了啊哈哈哈~众人捧腹。 凡音：“……” 美人儿，别以为你美…… 我就听不出来你的调侃啊摔！ 于是，我们的小殿下微笑了，幽幽开口了： “这个‘她’啊，可也是个美人呢。不过比起我，她和道长的关系想必更加亲近呢。你说是吧，道长大人？” 凡音看向了某个看戏的人。 第一百章 某辞偷看了剧本般的嗅觉 众：“……” 怎么总觉得这话颇有深意呢？仿佛不仅仅是反击了道长。 而饮寒的反应就是—— “嗯。” 那高冷淡然的调调哦，段数何止是高。 凡音反正算是服了。 也就没继续，而是看向那皮色至绝至美的第一美人…… 咦？美人在看道长？ “纤裳再次多谢道长之前的救命之恩。” 美人这句话出，一时众人都看向了饮寒，那眼神呦…… 救命之恩？好一出英雄救美啊，而且两位主角还都是这种人物。 照这样看来，之前两人就相识了，刚刚又偏要装得这般模样，如何没有猫腻？ 凡音又掏出了一把瓜子。 毒娘子闻着味道凑了过来。于是两个女人一起嗑着瓜子，排排站看戏。 饮寒看着纤裳，有些叹息：“汝为何之前不与寒一说，如此便也不用暴露雪族身份了。” 纤裳一顿，垂眸道： “道长坦诚待我，纤裳之前却未曾如实相告，实为抱歉。纤裳并非不信任道长，实在是道长如今为整个武林的统帅，若纤裳不说出身份，道长带纤裳同去，必会招来众人口舌诛伐。稍有不慎，便可能会坏了大局。纤裳如何担得起……” 哪怕只有一点脏污，她也不想让他染上。 ……更何况还是由她自己所致。 纤裳低垂着眼睫，面上似是平静地解释着。 这话倒是非常在理，且不说为了减少伤亡饮寒早就要求必是武艺高强之人方可同去。就说以纤裳的身份，一旦被众人发现，那将是多大的轩然大波。 三清道长统率正道讨伐七杀魔殿，沿途还带着一个天下第一美人的青楼花魁？ 本就是没有多大把握的局，若是人心都生了嫌隙，七杀殿稍一动些手脚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若连这最后的希望都灭了，那后果，真是……江湖浩劫啊。 所以瞎拐老人等人都不由对她生了钦佩之情。她那纤弱身躯承担的是多大的侠心与胆魄。 就连饮寒神情都有一丝复杂，但也瞬间便释然了，因为他开口了，无比坚定： “既如此，多谢纤裳姑娘的大义。寒必定会保护好汝的。” “嗯。”纤裳点头，笑了。 笑容很轻，笑意却深入了心底。 这一笑，远山烟霞尽无色。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从她暴露雪族身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 此生不得安稳。 而凡音和毒娘子却对视了一眼，目光交换之间，属于女子的心思也许只有女子方能察觉出一些。 确认过眼神，两人便明懂了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于是齐齐目光猥琐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不过，忽然天上鹤鸣响，有急风落下来了…… 那本在天上盘旋着的仙鹤似是感觉到了某两个女人对自己主人不怀好意的眼神，于是扑腾着翅膀将凡音手里的瓜子打飞了一地。 然后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飞回了上去，中途还十分傲娇地甩了凡音一个白眼~ 凡音：…… 魂淡！看本殿不拔光了你的毛！ 本来抬起手准备打鸟的某人，忽然意识到什么，扭了头。 正对上几人纷纷看来的目光，尤其是道长大人的那眼神…… “……”额。 于是下一秒，某人瞬间委屈了，“嘤嘤嘤~人家才没有想拔光它的毛呢，是你的宠物欺负人家！” 众：“……” “那寒便代它向汝道歉了。” 饮寒神情难掩无奈，今日绝对是他表情最丰富的一日了。 “哼~”某人瞬间傲娇脸了。 那表情呦，真是怎么看都让人想打她。于是众人齐齐扭了脸，眼不见为净。 而凡音哼哼着，其实心里想的是，明明旁边这个体积大的女人更明显吧，为毛这死鸟竟然就那么针对她？ ……难道是看出了本殿打算烤全鸟的想法？ 阿三惊恐脸：小殿下你要对人家道长的仙鹤做什么啊摔！ 凡音搓下巴：不对啊，按理说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是很敏感的，怎么某只蠢狗每次都那么不知道本殿的心情呢。 阿三：……什什么意思？ 凡音微笑：就是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了么我的阿三三~ 某狗低了头，看到了满地的瓜子：“……” 嗯…… 据说喵都是喜欢抓鸟的，小殿下需要我为您效劳么？ …… 城主见大家不聊了，就笑呵呵地上前了，一一跟众人打了招呼，包括树上那个装叉的，不过，也只得到了纤裳，木杰，瞎拐老人三人的回应。 哦，还有饮寒—— “还请劳烦城主为纤裳姑娘准备一辆马车。” 城主忙笑着应了，“那是自然，道长且放心，我早就命下人去准备了，要最好的马。” “那就多谢城主了。”纤裳抢先笑着道了谢，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只不菲的钗子递给他。 城主老头看了一眼饮寒，笑眯眯地收下了。 某人眼都直了：嘤嘤嘤，原来小姐姐还是隐形土豪，土豪来交个朋友啊~ 某狗白眼：废话，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身份。 说完，某狗却没等到任何回应，抬头就看见它家小殿下看着那美人，微笑。 某狗一个哆嗦，忙低下了头。 午时。众人齐聚。 几乎江湖各大名门正派都来了人。凡音瞅了瞅，并没有见到风谷山庄的人，甚至连萧然和绮灵小姐姐都没有来。 于是凡音看向了一旁的饮寒，低声道，“风庄主他们是都不来了么？”虽说她早有预料，但真没见到人还是很失望的。 “此行甚远，易生事端，寒也请他们莫要出现。”饮寒回道。 凡音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冲他点点头，跟间谍似的。 饮寒：“……” 待到城主一一确认了众人的身份，饮寒倒也没说什么调动气氛的激昂之词，直接就上了马。与城主告了别，率先引路而行。 前边的路途还是十分轻松的，凡音自然地倚在青光身上，什么都不操心，只管虐虐阿三，和毒娘子几人打打闹闹。 但没一会儿，就开始嫌弃这群戏精了。不仅有俩不要脸的整天花式撒狗粮，那俩颜值过关的小哥哥，还一个比一个蛇精病！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于是就让青光驾马凑到前面的美人道长旁边，强行尬聊： “寒道长啊，你平时是不是都是餐饮露珠吸收日月精华啊~” 饮寒：“寒方才与汝一同用的饭。” 凡音锲而不舍：“寒道长是怎么认识阿雪的啊~” 饮寒：“师门因缘。” 凡音继续微笑：“那寒道长与纤裳姑娘是什么关系啊？” 饮寒：“……” 第一百零一章 成功之母?(感谢听雪雪) 凡音保持着微笑地下套，余光看见一旁马车的窗帘抖了一下，于是笑容更明显了。 不过，饮寒反应过来，也就平淡自然地回答了： “同道之人。” 凡音：“……” 行行行，您牛！ 嘤嘤嘤，真不好玩，想人家的雪雪美人，还邀请本殿到你们藏雪峰赏雪喝茶呢。等下次见了雪雪，一定要告状！哼！ 对了，还有庄花，哦不，庄主美人……都是多有趣的人呐。 某狗爬在她怀里，忽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殿下您在这个世界为什么一直关注着别（mei）人，完全忘了你那玉啊摔！ 你男神不要了么！ 凡音眨巴眼：什么玩意？ 算了，不重要。蠢狗别打扰本殿思念美人~ 阿三：…… 呵呵。小殿下的脑袋构造，了解一下？ 呼叫冥王大人，您的小殿下才三个世界就忘了她本来的执念了肿么破！这还怎么好好玩啊摔！ 远在冥界冥王殿，永远都在处理政务的冥王灰灰手： 不重要。只要别让她回来就行了！ 阿三：…… 这特么绝对是遗传啊摔！ 凡音自顾自撑着下巴，一脸哀怨：“庄主啊，哎……” 然后饮寒回了头。 “原来凡音姑娘与风庄主关系如此好？” 呦~看着清心寡欲的，原来这么记仇哦，我的道长。 凡音一脸微笑，于是开口： “那当然~” 十足骄傲的口气。 饮寒：“……” 某人继续蹬鼻子上脸：“要说我家庄主美人啊，那优点说起来十天十夜都说不完。” 然后浑然不管饮寒青光什么反应，突然就来了一句： “话说寒道长见过我家风庄主么？” 饮寒回道：“并未。寒几日前方出山，便赶来了。与风庄主和城主，也皆是信件往来。” 凡音瞅了一眼头顶飞着的烤鸟……哦不是，仙鹤，然后微笑道：“那真是难怪你不知我为何沉吟至此了。要知道风庄主可是难得的妙人呢，你没见过那真是相当的遗憾了～” 阿三：…… 你是跟某花待久了么？ 这语气，太特么贱了啊摔！ 凡音微笑：你说什么？ 然后还没等某狗反应，眼前就……猛地被黑暗吞噬了。 嗯，因为某团肥肉又被甩在了地上，这次还摔出了一个大坑。 当然，脸先着地的，然后……马蹄又踏过去了。 ……全程无声无息，无人注意。 饮寒本来对她的话也是无语了一瞬，但忽然就扭过头，对上了凡音的眸子…… 然后，他似是极为好脾气得回道：“那若有机会，寒必要一见了。” 于是凡音微笑，忽然抬手，手中多了一颗丹药状的东西，下一秒便到了饮寒手中。 “那若寒道长将来见到他，可要帮我把礼物送上哦~” 在她身后，青光看清了那东西，眼神一瞬复杂。 饮寒略微紧了眉，“汝为何不自己交给他？” 话虽这么说着，但他还是慎重地收了起来。 凡音微笑：“因为……本殿怕风庄主太感动非要以身相许啊。” 饮寒：“……” 地上的某狗窜回了马上：魂淡！太可恶了！劳资要咬死你嗷嗷！ 还有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说你蠢啊～凡音微笑着摸了摸它的狗毛。 …… 一个月后。随着愈来愈接近七杀殿，众人的气氛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按理说他们如此大动作，七杀殿怎么也该得到了风声。无论下毒还是搅局，这魔教的人总该会有所因应吧。可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的，白瞎了他们一直的防备。 不过这也没什么，众人更担心这七杀殿……若是在憋什么大招，或者是，根本就不在意！ ——这才最令人恐惧。 也因着这愈来愈寒冷的天气，愈来愈荒凉的景象，总之，众人的情绪是愈来愈紧张。 但，某人却完全没受影响。还趁机向身后之人的怀里缩了缩，“嘤嘤嘤~真是到了冬天了呦~冻死宝宝了！可千万不要再下雪了呦~” 然后，嗯，天边飘下了点点白色的晶莹…… 众：“……”齐齐看向了凡音。 某人暗戳戳地又往儿子怀里缩了缩。 饮寒算是众人里最为淡定的了，他长年居住在雪峰，丝毫不在意这恶劣的天气，端得是一副仙人之姿。也算是给紧张的众人一股无言的安慰。 但他还得照顾着众人的感受，于是此时也就让队伍先找个地方避避雪，稍作调整。 凡音倒是暗暗摇头，这眼见的离七杀殿这么近了，也不怕被埋伏打个措手不及~ 当然，鉴于她的“影响力”，这话她是没敢说出来的。 所以凡音也就抱着狗下了马，众人有找到山洞的，便安排了些体弱的进了去。当然也包括纤裳，有饮寒护着，所以一路到这里，也没人对她起什么心思。 但凡音还是看见毒娘子跟了进去，她当然不是怀疑毒娘子有什么企图，毕竟按照她那浑身是毒的模样，应该是躲都来不及的。所以凡音还是扯了嘴角，她这难得的“同道中人”，还是很可爱的嘛~ 阿三惊恐脸：哎呦我的小殿下您三观什么时候这么正了！ 凡音：本殿是在夸赞她懂得帮本殿保护好美人，正好也不打扰本殿亲近其他美人~ 某狗眨巴眼，一脸单纯：您说的是花美人么~ 然后，凡音微笑地拿着手里的某团肥肉在雪地里摩擦摩擦…… 饮寒独立在雪中，遥遥望着北方，警戒着的姿态。休息着的众人看着他的身影，莫名有着一种安心。 这便是三清道人…… 而凡音运动完，抬头看向他，只见那似乎消失了一会儿的某鸟飞来了，落在他身边，脚上绑着什么。 凡音上前，果然看见他背对着众人，手里有一张字条，然后消失在了他的指尖。 “怎么了？可是她出了什么事？”凡音看他眉头皱了，一步上前，低声道。 “她无事。只是……失败了。” 失败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趴在雪上的某狗摇了摇尾巴，什么鬼？ 然后就见它的小殿下马上就明白了的样子，对饮寒回道：“那他岂不是……” “哎……”饮寒叹息。 “为什么？”凡音敛眉，问道。 承受了那么多……竟然没有任何结果么？ 饮寒低声道，“她从未见过他修习那心法，推测是赏赐了下属。但具体如何她亦无法知道。” “什么？没有修习？若不是察觉出什么，便是……” 凡音和饮寒对视一眼，都皱了眉。 第一百零二章 好友(yiyi打赏加更) 毕竟，按照孤天以往的行事风格，若是他真的察觉出了什么，也不会如此没有任何动作。 所以凡音更加倾向于认为这位魔首，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这《风之心法》来提升自己。 那么也就说明了他的武功造诣有多么恐怖！ 但也可能只是因为《风之心法》与他所修习的功法相斥，所以便赏赐给了下属。或者本身便是为了提升七杀殿的整体实力，笼络资源，所掠夺的。 但无论如何，这个消息对于凡音和饮寒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某狗震惊脸：原来当初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啊，那心法有阴谋？难怪那风庄主这么轻易地交出去呢，还不惜担上整个江湖的骂名。 凡音：呦~蠢狗难得聪明了一回啊。 某狗掀桌：你才蠢，不，你明明是个bug，你肯定是作弊了，不然怎么能这么清楚。 凡音白眼：哎~你的智商是永远无法理解本殿的高度的。 阿三：切不就是作弊么还给自己脸上贴金，要以您那智商能看出来劳资立马跪地叫粑粑！ 于是凡音瞬间微笑了：我家庄主美人当初怎么能就那么轻易地说着实在不行就交出去，引得大家当场跪地。以他的段位根本就不会犯如此错误，所以本殿就仔细观察了他与绮灵的神情……两人之间达成了默契。既然他所做的准备就是连庄内众人也要保密的，那这最大可能无外乎是在这心法上。 而这之后，在如此紧张的关头，庄主美人竟然有和阿雪相谈的闲情逸致。加之本殿早就看出阿雪所抱的古琴十分不凡，历史悠远却又保存极好，应当是有实力的门派世家代代相传，所以阿雪必有背景。综合种种，庄主美人的想法就很明显了，求助阿雪或其背景，在心法上做出令那魔首孤天都看不出的手脚。 当然，以庄主美人的心性，甘冒如此大风险，又是曲线求助的，想必也不单单是为了造假蒙混魔首。更大的可能便是改变功法，将之变成除掉魔首所埋下的契机。 当初在山庄外，本殿就看到了那烤……仙鹤，所以等到寒道长出场的时候，本殿便知道当初庄主美人求助的必然就是这位传说级别的道长了。再加之“寒庐饮雪”，更能体现出他们的关系。 所以阿雪前往七杀殿的主要目的之一便是确认甚至引导，魔首是否上套，以选择最佳的进攻时机。 但，本殿现在一回想之前种种，如阿雪身在风谷山庄，又未在比武大会上露面；绮灵姐姐隐姓埋名却又最后露面；庄主美人在大会之前就已经隐蔽而刻意地放出《风之心法》的风声；还有风谷山庄声势大跌而三清出……似乎是个大局啊。 层层相扣，完美布局。 某狗吓傻：什么？你的意思是从比武招亲开始就是个局？！ 凡音摸下巴：是，也不是。应该说一开始他们的计划应当不是如此的，只是后来可能是由于魔首的实力超乎预期，或者他的行事风格与原先计划有所出入。再加之一些变量，如萧然之类。所以后来应当是庄主美人临时调整了计划，才成了如今的局面。不过，按照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不太顺利。 阿三一脸紧张：那怎么办啊？那什么魔首实在是sss级的大boss啊，小殿下我看我们还是风紧扯乎吧~ 凡音忽然点点头：好啊。我们走！ 说着还真转了身。 走了？走了！！ 某狗：…… 说好的剧本不该是这样的啊摔！ 小殿下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不一直都是叛逆反着来的么！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戏精某狗瞬间心痛到无法呼吸。 而背对着它的凡音，嘴角扯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蠢狗，这点智商还敢和本殿玩。 混不知自己的老底又被套出来了一点的某狗生无可恋地趴在雪地里，然后忽然就看到它“亲爱”的小殿下停了脚步，来了一句：对了，三三你刚刚是怎么说得来着，我要是靠智商看出来的你怎么来着？ 阿三：……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侮辱了劳资的人格！啊呸，喵格！ 凡音回身看它，微笑脸：哦。 于是，下一秒，某狗猛然跪地叫了粑粑。 凡音一脸满意，不枉她刚刚费尽心机地扯了那么多。 像是她自己缜密推理出来似的。 其实……不过是因为有庐雪的存在。 初见她，便懂她所为所感。 那边，负手看着北方沉思的饮寒回了头，便见到这玩得很嗨的一人一狗……无奈地摇了摇头。 …… 七杀殿。 庐雪最近迷上了看书，因她一向惯于走遍万里路，如今安于这方寸之地，便以这读万卷书相代了。 七杀殿虽是魔教，但也是有传承底蕴的，藏书也是相当丰富的。此时这偌大的藏书殿里，她便捧着一本游文杂记，悠闲自在地读着，浑然没有一点刚放出消息的不安感。 而孤天，在她身边陪了她几天，今日终于也拿起了一本书，学着她的样子看了起来。 庐雪用余光扫见，不觉染上了几分笑意。 但没过多久，庐雪就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了。因为他翻页的频率一直保持在一个节奏上。 要知道就算是一本没什么起伏的书，人也会有所选择，加之思考和体味，看这一本书的速度也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而他不仅翻书的频率分毫不差，就连表情和气息也都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就是机械地在看着这些字体，而完全无感似的。 庐雪无奈，走上前，盯着他…… 盯到他抬了头，看她。 于是这才开了口，语气带着些无奈的笑：“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我看你，真可谓是清心寡欲啊。” 他看着她，沉默。也不知是听出了她的意思还是没有。 “哎……”庐雪叹道，“你看一本书，可以当做是与一人相交。这个人，或许有着各种的身份，各种不同的模样，但你可以通过书页的一页页翻动，渐渐看清这个人的思想、喜好、感情。你可以赞同，也可以挑剔。但你自己必然也会有所思，有所感，有所获。这便是乐趣的所在。而无论你身处何地，又是什么境遇，又是何种心境。书中这人都会与以往无差地陪伴着你。这也是它的迷人之处。” 他听着她的话语，看着她的眸子，眼中起了层层涟漪。 第一百零三章 无辜 陪伴？ 这个词于他而言便是命脉。 庐雪知道，他亦知道。 所以当他再次低下了头，看着书中文字的那刻，便再不是方才的状态。 不过，还是被打断了。 来人踏入了这藏书殿，便直接将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然后上前，跪地道：“殿主。” 庐雪抬头淡淡看了一眼地上这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形，都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壮汉，乍一看只给人忠厚憨实之感。 但，这人却是掌管整个七杀殿事务的“七杀”之首——典卫。其武功实力只怕在这七杀殿也是一人之下。 也是唯一一个在这些日子里，敢来汇报事务的下属。似乎也是孤天最为亲信的下属。但信任嘛，于这七杀殿之人来说，就显得很可笑了。 不过，这人的气息…… 庐雪垂了眸，视线落在手中书页上。 而孤天也根本就没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典卫闻言，目光扫了一眼庐雪，然后恭敬地开口： “禀殿主，正道的人已距山下不足百里，请您尽快下命。” 庐雪未有一丝动作，只听孤天语气不变地回了一句： “不必理会。” “殿主！” 典卫猛地抬头，语气急切，但又意识到什么，马上又低了头，语气冷厉隐隐： “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据消息那统领正道的三清道人养有一仙鹤，而今日，属下听闻有一仙鹤进了我七杀殿，与一人姿态甚密……”说着他抬头直直盯向了庐雪。 但被他看着的人儿却神色未变分毫，依旧云淡风轻地看着手中书页，似是完全无所感。 而孤天的反应就是……终于缓缓抬了头，看向地上跪着的这人，吐出了一个字：“滚。” 简单至极，也冷酷至极。 典卫也只能不甘地退下，但无人看到他那双垂着的眼底……不动如渊。 没了打扰的人，孤天便重新将目光落回在了书上。 然后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又将书翻回到了第一页，然后重新认真地看着。这次他看得极慢极慢，仿佛在努力与其中的人相交似的。 庐雪余光留意到他的反应，有些失笑着摸了摸鼻子，她这算美人计有所成效了吧，怎么总有一种蛊惑君主不理政事的祸水之感呢…… 庐雪又悄悄瞅了他一眼，不过，怎么说也是这人更像那祸国的妖姬吧~ 想到这儿，她又暗自轻笑了。 但那笑容，终还是有了一丝复杂。 …… 众人修整完毕后，就继续跟着饮寒前行了。倒是也没多久，就看到了那群山雪峰。 群山叠嶂，层峦不绝。看着都长得一个样。反正凡音觉得除非有阿三的狗鼻子，不然准得迷路。 但是饮寒就遥遥看了一眼，便十分自如地带了路。其实这一路他带领众人走着也是斩钉截铁的，从来都没迷过路，甚至也没走什么冤枉路，效率满点。凡音对此只能表示，哎，美人就是美人啊~ 阿三：…… 总觉得你这话有点奇怪。 还有，说好的走呢！么的耍劳资一通原来就是回去撩美人了！ 凡音嫌弃脸：是什么玩意在说话！ 哦对了，建国前允许成精的…… 嗯，本殿正好饿了~ 窝在木氏兄弟马上的某怂狗立马缩了缩脑袋，拿爪子捂住了脸。看不见，看不见。嘤嘤嘤~好凶残！ 凡音白了这蠢货一眼，然后听到饮寒让众人下马。 嗯？本殿才不要走路，累死了！凡音扯住了身后青光的衣服。 然后……嗯，就被青光带着下了马。 凡音：委屈ing~要抱抱~宝宝不要走路！ 当然青光是根本就不会理解她复杂的内心的，所以就只是看着她，等她放手。 凡音：…… 然后她余光忽然看见了那大大大美人要下车了，于是马上松开了青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左手背于身后，抬起了右手，扯出标准微笑脸，微微倾身，绅士地看着掀了帘子的美人…… 纤裳略迟疑地看着她的动作，又看到了她的手，便微微笑了。 略有些无奈的，却也从善如流地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 于是某人瞬间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一旁的众人：“……” 冷漠脸。 纤裳下了马，也没见这人放开她的手，于是侧了眸，看她。 就看到这人一脸正经地说： “这山路如此崎岖难行，又到了七杀殿的地盘，我怕你遇到危险。我会保护你的！” 说着，凡音忽然看到周围都拿起了武器一脸警戒的人，然后瞅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嗯…… 忙回头冲自己儿子喊：“阿光啊，快把我的不二拿来装……哦我是说，阿三就不用了，让它一会儿自觉点儿，冲到前面当肉盾。” 青光：“……” 赖在青光怀里的某狗：“……” 凡音伸出左手，成功拿到了自己的装叉神器，于是一脸满意地扛在了肩上。但即使是这番动作，右手仍然没有放开身旁美人的玉手。 纤裳也不好真的抽离开，也就只能无奈地被这人牵着。她虽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这小姑娘……也真是生平仅见了。 不过，也幸得凡音插科打诨，在这离七杀殿这么近的地方，纤裳倒是也没有太大的纷乱心绪。 而凡音美滋滋地牵着天下第一美人，还非要嘴贱地回头怼另一边的某个女人： “歪~你那么紧张干毛！也对，毕竟你这么弱鸡，还是玩毒的呢，待会要是出现那个毒雾，你还不得依靠我家纤裳美人呢~” 本来连某花都没心情揍的毒娘子，却也瞬间被某人激起了脾气：“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看老娘不教训你……” 等等！毒娘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脸立马绿了。 一旁的某花看到她的神情，也瞬间变了脸，头顶的大牡丹都颤了颤。 而周围几个一向熟悉某人的人，也几乎都在同时猛地停住了步子，脸色都是那是相当的难看。 又因为他们走在最前面，于是身后众人也都纷纷停了脚步…… 怎么了？七杀殿偷袭？！ 而凡音也一脸单纯无辜地停下了，眨巴了下眼：“怎么了？” 阿三：…… 你对自己的非洲乌鸦嘴属性心里没点b数么！ 好一口毒奶啊摔！ 然后也没等到凡音回嘴，因为下一秒，前面路上，缓缓飘起了白色的雾气…… 众：“……” 第一百零四章 在线等 阿三：怎么样，我的小殿下。 凡音撇撇嘴，一脸傲娇：“本殿这还不算是给你们提醒了么。” 当然众人根本没搭理她。 饮寒几乎是在看见毒气的第一瞬就反应过来了。 只见他手中多出了一个陶瓷小瓶，打开，右手一挥，内力便运起了，将瓶中的鲜血散出无数小血珠，数百个小血珠直直向前方的毒气而去。 接触到血珠的白色雾气瞬间便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了。 那瓶子里的必然是纤裳的血了。凡音暗暗看向身侧一脸镇静的美人。 而饮寒的这一手内力操控真是相当漂亮的，众人不觉松了一口气，但…… 下一秒，毒气再起！ 似是恼恨于被人轻易破解了的模样，这次的毒气是从各个方向包围而来的，甚至直接从众人脚下冒出。 有人一个没反应过来，便沾染了上，瞬间毒气由皮肤入了体……面色即刻泛了青。 反应快的毒娘子等人则是直接施展轻功跃起，凡音更是直接揽住了纤裳的腰肢而起。 也就在这一刻，饮寒两手飞速起了动作，血瓶直接悬空，比之前多了百倍的小血珠直接散开，准确覆盖在所有毒气散开的地方！ 但也是这刻—— “别上树！” 凡音直接冲着要落在树上的木宿大喊。 可有反应时间？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木宿强行转了方向，而饮寒操纵着血珠直接向他刚想落脚的树上而去。 众人纷纷落回了地，而周围不仅是那稀疏的矮树，甚至巨石缝隙里都纷纷起了毒气…… 由四面八方围绕而来！ 而纤裳几乎是在落地的一刹，便向饮寒伸出了手，因为…… 她无比清楚那瓶子将要见底！ 饮寒看向她神色动容了一丝，但手上却没有丝毫停顿地发出了一道气劲，划破了那如白玉般无暇的小臂，瞬间鲜红的血珠涌出。 出于保命的希望，众人纷纷围拢而来，甚至有些内力高深的想学着饮寒的模样去操纵那血扑灭毒气，但……都没有饮寒快，那些血珠在他手里便像是活物似的，澎湃汹涌地厮杀着敌军。 而这鲜血显然比方才存的血效用要好多了，甚至还没有接触到毒气分子，便将其消散了。 连凡音几人都没有动手要帮忙的样子，因为只有饮寒的内功和手法才能如此娴熟准确操纵着这淋漓的血珠，才能防守得滴水不漏，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这血的利用率。 所以凡音率先将内力凝出在脚下三步远处成形，以此简单抵挡住一点靠近的毒气，众人亦学着她的样子将内力聚集，有小有多，有些人做不到，但无论如何，众人聚拢起来，也算勉强形成了一层屏障。使饮寒驾驭血珠也轻松了不少。 但……随着散出的血愈来愈多，纤裳的面色也愈来愈苍白了。凡音搂住她腰肢的手轻轻紧了一些，与饮寒看过来的眼神对上，一瞬便达成了默契：一旦她到了极限，便马上运使轻功急退。 纤裳却仿佛看出了周围人的担忧，苍白的的面容上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不必担忧我，雪族之人只要尚有一滴血便不会失血而死。” 什么？周围人纷纷看向了她。但众人本来就不了解雪族，所以也没有质疑。 只是凡音皱眉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赞同，先无论真假，如今这般形势下，她如此说确实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但，若是待到危机解除，这话岂不是将她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若说之前可能有些正道人士顾忌名声，虽觊觎她的血也不会有太过于过分的动作。但如今，岂不是给了那些人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要你些血你又不会死，而且是拿去救人，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纤裳回视她的目光，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笑容，表明她知晓。凡音眼光暗了暗，没再说话。 也幸好此时，在众人齐心下，这毒雾已有渐渐消散的趋势了。众人也明白，此次能安然度过这绝杀毒阵，不仅是得益于饮寒与纤裳，还有这毒的无解。正因为此毒至极到了天下无解，才使得七杀殿没有在毒气弥漫时出手偷袭，否则他们绝对会伤亡惨重。 但，如今毒雾要散的时候，凡音几人反而更加紧张了。因为，在毒雾散去众人疲累放松的那一刻——就是七杀殿最佳的出手时机！ 所以饮寒低沉严肃地开口说了一声：“众人戒备。” 说着手上更是直接敛了纤裳手臂的上所有的余血，甚至还用内力沿着伤口从里面又抽离了一些，在手中凝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鲜红血团。 瞬间，纤裳面上也彻底失了血色，直接向凡音的方向倾倒了…… 而凡音几乎在饮寒出手之后，就没有丝毫停顿地以内力将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然后驱动早已备好的白色布条缠住了她手臂上的伤口，而另一只手也顺势将人搂进了怀里。 “还好么？” 怀里的人儿那本来就如雪白的肤色，如今透明的无一丝血色，虚弱得令人心疼。却还是缓缓睁开了眼，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想让凡音不要担心。但，却在下一秒直接晕了过去…… 凡音回了头，眸色略带深意地看向那卧在青光肩膀上的某个黑色团子…… 某狗连忙转移了视线，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但随着那扫射在它身上的视线愈来愈危险，它浑身的毛也不受控制地渐渐立了起来。 给给给！劳资给还不行么！ 阿三委屈脸，十分不情不愿地抬起了爪子，犹犹豫豫，还是没下了口，然后…… “嗷！” 凡音相当不耐烦地直接一道气劲出去，然后某狗的爪子，就“血”流如注了…… 但不过是在一瞬间，纤裳的口中就进了一滴什么液体。 而众人也只是听见了一声狗叫，有的人闻声看去，也只是那在肩膀上的黑狗捂着爪子嗷嗷叫，但其实那黑爪子明明就是完好无损的样子。 就连青光都扭头看了它一眼，也没看出它究竟怎么了。 中毒？也没这么活泼的吧。 当然一只狗也没什么人会在意，就连凡音也只是看着怀里的人…… 看着她终于清醒。 然而就在纤裳睁开眼的这一瞬—— 杀气来！ 第一百零五章 兰花一梦(给我群加更) 毒雾散尽的一瞬，一条巨大狂霸的身影现…… 一步逼近，霸刀如泰山，压顶而来！ 直向饮寒面门砍下！ 饮寒眉目不动，却只听一声—— “轰！！” 擎天巨响，金属铿锵之音，震得众人耳中空鸣阵阵。 回神，只见一把飞来的巨斧直直挡住了这重若千钧的霸刀之势，而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条熟悉的身影—— “比力气啊？跟老子比啊！” 李武左手拿着一把巨斧，从众人身后的山路上走了上来，步步生威。巨大的身躯，雄壮的体魄，浑厚的声音。 “呦~难得男人了一回~”毒娘子回头看到竟然是这人，笑道。 而那举霸刀的人也盯上了这挡下他霸刀的人。 “你给老子闭嘴。”李武随口回了毒娘子一句，然后收回了那扎进地面三寸的巨斧。 双手握双斧，上前，霸气地站在了这人身前。显然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这是要单挑了。 但有人却隐隐担忧，于是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李大侠，小心啊。这人是‘七杀’之一的‘魔鼎’！” 这声音落，众人只见眼前这手拿巨大霸刀，一头张扬的红发，神情狂暴无比的男人大笑出了声： “哈哈哈！既然知道是你爷爷，还不快快送上你的脖子！不然爷爷一刀下去可就死无全尸了！” 那人顿时气得涨紫了脸，可也显然是知道这人的残暴，不敢真的上前。 李武瞬间就不爽了：“龟孙儿！废什么话，打不打！” 而回应他的，就是魔鼎直接劈来的巨刀。 “痛快！” 李武直接举了斧头迎上，霸刀与巨斧的激烈碰撞，声声震慑天地！ 凡音看着这模样狰狞的红发狂魔，眼光悠悠，说不出深浅。 但她忽然转了头，也不只是她，毕竟七杀殿只出了一人偷袭，还是这明明最不合适的人选…… 所以很多人都转了头看向饮寒。 这一看却才忽然发现，饮寒手中那凝成团状的鲜血，竟然少了大半！ 忽然，又见他右手抬起，下一刻，空气起了层层波动。 然后众人忽见三步开外的空中，竟然突兀地显现出一条淡蓝身影，幻若南柯一梦。 但，就在这身影显露的一瞬间…… 剑来！ 凌厉到极致的剑，如千年不化的极冰携来凛凛寒意。快如光，风带雪，白衣瞬影，长剑贯体，直直刺透他的胸口！ 拔剑，扬起大片的血花。 众人这才看清了这淡蓝人影的模样—— 一身淡蓝衣袍，清秀俊俏，面如冠玉，发式精致，温文儒雅的微笑着，右手持一枝兰花，枝前端数朵紫花竞相开放。 本来是极为美丽的画面，但由于他胸口那大把大把地涌淌着鲜红的巨大血窟窿，生生破坏了美感。 而这人一手捂住那堵也堵不住的巨大血洞，唇角也渐渐滑落了艳红的血液，接着双眼、鼻孔、耳朵…… 七整张脸都被血色染满了，但偏偏他的笑容没有丝毫消减。 众人一时毛骨悚然。 凡音也紧紧了手，安抚着怀里人那愈来愈明显的颤抖…… 饮寒倒是表情未变，冷冷淡淡地看着这场面，也没有再出手。 接着只见这人嘴唇未动，却忽有声音响起在众人耳畔—— “呵呵呵～七杀殿恭候各位的到来……” 声如耳畔轻喃，回荡四周。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这诡异人影彻底消失了，包括那与李武对战的魔鼎，众目睽睽，凭空消失！ 只有那对战造成的破坏痕迹还残留着，而周围的景物也没变。 不，应该说有些变了。 木宿看着那白衣如雪的人所持的剑，干净得仿佛刚刚从未沾染上污血，而地上也并没有了那被大片染红的土地。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无极公子站在众人前面，仍是端着一张面瘫脸，淡定地收了剑，然后一脸高冷地看向前方。 即使方才与饮寒配合得多默契，也没有回头看他，甚至众人一眼。 “他奶奶的！”李武倒是没尽兴，直接啐了一口。 然后又举着大斧头轻手轻脚地晃悠到了无极公子旁边。 当然，也没得到她一个眼神。 凡音倒是嘴贱地嘟囔了一句：“她怎么来这么晚啊~” 宝宝还找了她好久呢。 一旁的忧伤书生递了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 “你不知道？无极公子出名的原因一个是她的剑，另一个就是……她时时刻刻都在迷路。这次要不是李武跟着，只怕她来的时候江湖都一统了。哎，说来真是令人……” 凡音：“闭嘴。” 而这边，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暂时松了口气。 “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太吓人了！” “真是多亏无极公子了啊，对，还有道长……” 饮寒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了头，将手中的血散出了一些给了方才沾染了毒气的人。这些人倒也中毒不深，服下了这血即刻便无甚大碍了。 纤裳也从凡音的怀里起了身，脸上虽有了一点血色，但那神情却是比方才还要差。 凡音还没来得及感慨空了的怀抱，就见她开口了，“那是，七杀的……兰君。” 这话一出，就有人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兰君，七杀之一，擅毒，还有幻术！” “所以刚刚那是幻术了！” “就是说那根本就是幻觉啊，难怪，不过这可怎么才能杀了他啊……” “七杀才出了两个便这么厉害了……” “你说这个什么意思！我们必会斩杀魔首，灭尽七杀的！” “对，没错。毕竟我们还有饮寒道长，连无极公子都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凡音却看着纤裳，她方才这短短几个字说得无比艰难，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凡音也就隐晦地问了，“他就是……” 纤裳没有回答，但凡音也就肯定了，于是道：“那行！待会儿我就帮你杀了他！” 阿三：呦~我的日常装叉的弱鸡小殿下呦~ 不过，您这语气有点似曾相识哦，仿佛当初对然女神说那什么永远的时候也是这个调调哦~ 凡音：…… 什么？风好大，本殿听不见，嗯嗯。 而，留意着这边的饮寒却忽然开了口：“还是寒来吧，若要破那幻术，需通术法，寒略懂一些，当有把握。”说着又解释了一下，“方才是他的真身并不在这，仍在七杀殿。” 第一百零六章 开始(感谢休息小姐姐) 纤裳抬了头，对上他的眸子，神情动容。 许久，她猛地俯了身： “多谢道长。” “责任所在，汝无需如此。”饮寒扶起她。 而一旁彻底成了背景板的凡音看了看纤裳，又看了看饮寒，正想搞事情，就忽然感到了一旁某个女人嘲笑的眼神…… 于是瞬间就炸毛了：“你看啥！” 护妻花瞬间上线：“你干啥吼人家娘子！” 然后凡音还没来得及回怼，就见毒娘子猛地回过头，一个巴掌糊到他脑袋上： “闭嘴！男人家家的插什么话！” 凡音立马接上嘴，“就是就是！我们大女人之间的谈话，你懂个什么！” 毒娘子：“就是的！哎，真是家教不严，见笑见笑~” 本来一脸委屈的某花忽然反应过来，瞬间狂喜： “娘子终于承认为夫了？！” 然后就见那两个女人…… 凡音一脸同情：“哎？姐妹儿，你这儿子有臆想症啊？” 毒娘子哀叹：“哎……我这儿子先天智残，三岁被驴踢了脑袋，五岁磕到门，七岁溺进了池塘里，到现在脑子里水还没清干净……哎，命途多艰，还请多多担待啊~” 东陵一枝花：“……” 女人的友情为什么这么奇怪？ 或者说这俩一开始就是给他挖坑的？ 反正，为毛受伤的总是自己嘤嘤嘤~ 总之也只有这三人才能在这个当口还这么皮了，就连纤裳美人都被逗得舒展了神情。 成功逗笑了天下第一美人，凡音就又转移了目标——也就是那风姿超凡的道长大人。 嗯，反正就是我们小殿下的眼光不要太高了哦~ 至于为什么不是那颇具性格的无极美人……哦不是，无极公子，某人表示，她还不想在未大决战之前就先…… 祭了剑。 总之，凡音看着饮寒，一脸笑嘻嘻：“寒道长，既然这主要战力都到齐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制定一下作战战略。展示一下我们身为正道对于那群只靠武力的莽夫的智商碾压~” 一旁的众人：“……” 没听懂。所以我们是只靠武力的莽夫么？ 饮寒倒是看了一眼周围，挥手在附近的巨石上运使了一些气劲，石头纷纷移动了位置，与附近的一草一木相应和，周围的气息瞬间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然后饮寒就回头对众人来了一句：“寒已将这七绝血煞阵改动了一些，七杀殿的人无法监听到吾等的话语及释放毒气了，暂时不会再来偷袭了。” 说完便一脸淡然地看向凡音，示意她可以开始表演了，哦不是，开始战略布局了。 而众人：“……” 凡音：看看！什么叫大佬！什么叫智商！ 就算是七杀殿百年相传的护殿大阵，在人家三清道长眼力都是小case啊~ 你用来护卫老巢的大阵，人家动了动手指就把你们困进去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至少给了众人喘息之机。 阿三冷冷白了她一眼：所以你还要班门弄斧么？不嫌丢人么。 凡音：…… 嗯……好特么有道理哦！ 哦不不，不能怂，就是肝！ 于是凡音一脸严肃地冲这位大佬开口： “都说‘天下魔教唯一七杀，七杀血罪唯一魔首。’我以为我们应当对与七杀和魔首的出战人选进行安排。毕竟高端战力的战况对整个战局的影响还是举足轻重的。” 毒娘子等人纷纷点头。 于是成功唬住了众人的凡音继续装着叉：“至于孤天的实力想必参与过比武大会的人也都见识过了。魔首由我们的寒道长为主攻，想必也也没什么意见吧。” “自然自然。”众人纷纷应声。这本来就是大家早就潜意识里达成的共识。饮寒也一脸平静的，明显就是“职责所在”的感觉了。而无极公子等人也没有人非要拦下如此重任。 哦不，无极公子不知道，因为这人还是背对着众人的，也不知听了还是没听。 “那接下来的重点便是这‘七杀’了，这七个人是除了魔首以外最棘手的了。知己知彼，现在我需要各位毫无保留的将你们对这七人的了解说出，包括每个人的样貌，功法，擅长，弱点等。切忌道听途说，务必真实。” 凡音扫视了一圈。 此言一出，众人也就纷纷议论起来了。 “我见过那个大和尚，光头的！”激愤的。 “……我绝对不会忘了他的样子！”咬牙切齿的。 “就是那个老头杀了我的师兄！”愤怒的。 “我妹妹就是被刚刚那个恶魔掳走的！”仇恨的。 嗯，众人情绪都很高涨么。 真听话。 凡音点点头。 但其实很多都没有说到真正的要点。所以凡音扭头打量着周围的几人，微笑道：“好了，这种时候你们几个也该交代的都交代吧~” 毒娘子几人：“……” 交代你妹啊！ 你以为你审犯人呢啊！ 但也得益于某人这不着调的问法，所以几人终于还是都纷纷开了口。 毒娘子，东陵一枝花，忧伤公子，瞎拐老人，木宿木杰…… 一张口便是令众人侧目的隐秘信息。 再加之其他人的补充，反正最后也算大致整合出了几人的信息—— 骷髅。喜着一身遮盖全身的黑袍，据推测是因为其身体已腐烂。露出的那张脸却是五官尽毁，皮面凹陷。手上拿着一具骷髅头骨，淫邪诡异。能操纵无数恐怖诡异的蚂蚁，啃食人的肉身，直到最后剩下一具枯骨。此人以收集、制作完美精致的人的骸骨为乐趣，残暴无道。 九色。‘七杀’中唯一的女性，妖娆绝魅，步步生花，外表已是最好的武器。擅使暗器，尤其一手牛毛花针，走势千变万化，避之难避，针上含剧毒，中之即瞬间行动迟缓，成为她的俎上鱼肉。而若再运功，便会爆体而亡。据闻她此前应是名门正派之人，后自愿堕入七杀。 魔鼎。其标志便是那一头火红的头发，传言是由于他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也有说是由于其所习功法的原因。手持一把阔身平直的方头大刀，鞘与刀身能组合成为长刀，刀势行运间带有灼热的炎气。刀法精纯，刀势狂霸，极具狂霸之傲气，为追求刀法的顶峰不择手段，在江湖上造杀甚多。方才众人皆已见识过其刀中威能，声势撼天震地，颇具力量。 第一百零七章 七杀 兰君。正如方才所见，此人极喜淡蓝衣袍，长相清秀俊俏，面如冠玉。发式精致到一丝不苟，即使是取人性命也十分的优雅，面带微笑，一派温文儒雅的世家公子气质。但其人实为披着人皮的邪魔。蛇蝎心肠，阴毒狠辣，视人命为试毒玩物。擅毒与幻术，就如方才的毒阵便是他的杰作。而据推测他手中所持的那一枝兰花，亦是他的武器之一。总之，此人危险系数极高。 章九五。貌若七旬老人，相慈眉而善目，惯好游走于江湖之间，极具欺骗性。但实际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为人贪婪好色，又极重名声。擅长掌法，却非用于近身肉搏之战，而是远攻之掌法，隔空而绝杀，中掌者轻则筋脉俱断，重则当场毙命。惯用左手，右手常年以白布包裹，恐为其暗藏的骇人手段。 杀僧和尚。人为其名，和尚模样。却是佛门戒律无一不犯，尤其最喜杀生。身材雄壮魁梧，面容凶狠狰狞。练有金刚不破之身，无惧刀枪不喜兵器，单单一身硬功便极具摧毁力。早年似是出自佛门，因其凶恶残暴本性而被驱赶，故一气之下屠尽一整个佛寺，后为祸江湖，造恶甚多，被许多人追杀，而入了七杀殿。 最后一位，便是传闻中执掌整个七杀殿事务的七杀之首——典卫。 但关于此人，众人所知消息实在太少，似乎这个人就没有现身过江湖似的。 甚至比魔首孤天更加神秘而未知。 毕竟。魔首那一身标志性的红衣白发和异瞳，实在极具辨识度。而典卫，众人连其相貌都一点不知。就连仅知道的名字都是从其余七杀之人口中传出的，知晓其在魔殿地位甚高。但这名字，也是十分平常到了普通的地步，也非是江湖中惯用的极具代表性的名号。所以一时众人也只能沉默。 但，饮寒忽然开了口：“典卫此人，极为亲近魔首，相貌极致普通，与农人无差，三十岁左右。但其武功应是七杀之最。其余并未有何突出之处。” 众人闻言哗然。农人？难怪啊……但却无人敢小瞧这人，此人如此般极具隐藏性，武功弱点、脾性样貌江湖上皆是一概不知，这又何尝不是至极的危险。如此心机城府，又是七杀之首的实力，怎不令人胆寒？ 凡音倒是明了，既然这人惯于窝在七杀殿内，也难怪饮寒能够知晓了。毕竟大佬可是有着七杀内部的消息嘛。但看饮寒方才的表现，似是对于其他七杀之人的了解也仅限于江湖传言。而那典卫又惯常亲近魔首，所以……阿雪美人原来是直接潜伏到了魔首的身边么？ ——真是厉害了，我的雪！ 就在凡音疯狂为阿雪美人打call的时候，其实这位正主现在正和那魔首，嗯，相对而坐，相当悠哉又有情调地……品茶？？ 七杀殿内。 典卫单膝跪在大殿外的门前。身后所跪的正是七杀其余六人。这天下能让这心黑手毒的几大恐怖魔头跪地的，也就只有这‘七杀血罪唯一魔首’的孤天了。 哦不，如今还多了一个人，就是那坐在对面的淡然品茶的庐雪美人了。 殿门是开着的，正是方才典卫被赶出殿内时，未关的门。然后这人就直接带着其余六人跪在了殿门前。 而间接享受了‘七杀之跪’的庐雪，此时轻晃着杯中清茶，神色丝毫未见紧张。 甚至还在心里暗暗自嘲取乐：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若是人的目光能杀人的话，想必她已经死了千万次了吧。 但是如今用在这里，应该改成，若不是这人在她身边的话，她真的能被这些目光杀死了千万次。或许不只是目光，外面这些人即使不看她，就跪在那里，要杀死她也是有无数种方法的。 庐雪抬手……摸了摸鼻子。 方才她正在与他说着一些品茶之道，这七杀殿内珍宝无数，虽未刻意收集，但还是被她翻出了一些极品好茶。嗯，就是在七杀殿的宝库中翻出的，穿过那什么绝世名锋啊、秘籍孤本啊、奇珍异宝啊……她翻出了几盒茶叶。 这么一想，庐雪又摸了摸鼻子，她还真是有种当祸水的感觉啊。 之后她就取了这极北寒峰上的梅上初雪，煮了这壶茶。煮茶手艺自是不必多说，她可是被那人熏陶得对这些风雅之物有了些许造诣。所以这绝佳的原料与绝佳的工艺配合而出的，那可真是舌底鸣泉的绝世佳品，令她都不觉十分满足。 但……她身旁这人的喝茶的模样，真真是毁了她所有的好兴致。所以她正打算好好“教育”他的时候……这些人来了。 ——带来了一个她意料之中的消息。 即使明明是十万火急的消息，她对面这人的反应却很冷淡——冷淡地叫他们滚。 然后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庐雪抬头，看着对面的人，这人看着她的神情…… 这是在催促她继续？ 嗯，庐雪失笑。 这人的心性，说是残忍无道也好，恐怖暴戾也罢。在她看来，却也是至简至纯的。随着越来越长时光的相处，他的性子在她面前也越来越丰富了起来。 比如他此时的模样，就是迫切地想知道，她为何能因这简单的汤水而得到无比的满足之感，而他却只觉烫口。 于是庐雪轻笑了，“你这般急急入口，又与牛饮何差。如此囫囵，自然是不能品出这茶中滋味的，也只会烫舌罢了。我将这杯茶予你，你当先观其色，再闻其味，最后再入口轻呷……” 孤天直直看着她，听得认真。而殿外跪地的那七位各具风格的魔头，那心情何止是一个复杂了得，都纷纷恨不得自戳双目、自废双耳…… 也没多久，终于，典卫脸色黑沉的起了身，转身便走。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跟了上，但也无人敢在这里抱怨，只能先沉默地离开。 虽然已有所安排，但，毕竟都被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们这七杀还能不出去镇场子？ 要知道就算是杀手盟都有控制下属杀手的致命方法，而让这些牛鬼蛇神的魔头们如此乖乖卖命，七杀殿的传承手段只会更加残酷而……有效。 胜于利刃悬喉。 第一百零八章 拍卖现场(酶联打赏加更) 而这边讨论着典卫的众人此时遇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不清楚他的武功路数，又是如此一个恐怖的人物，当如何应对？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没人真的想应声。一方面是惜命，而且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能担得起如此重任，也是对所有人负责。另一方面，众人连人都不认识，也就更没有跟他有仇的，所以场面一度安静。 但，这时，有人回了头。 就是那白衣胜雪的人，冷冷觑着所有人，然后……唇动了：“他，我杀。” 简短至极的三个字一出口，伴随着她所负长剑的隐隐鸣声，附近整个空气似乎都被这凛冽的冷意冻结了。 她话中那么绝对到不容任何人质疑，也不需要任何人插手的姿态，仿佛她此来只为这一目的而已。 只为——杀这人。 她身边的李武那一张满是横肉的脸都挤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 凡音懵逼震惊脸：喵喵喵？ 本殿刚听到了什么？ 万年面瘫的高岭之花竟然开口说话了？！ 这还是人家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呢~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呢~ 而且美人这是对本殿的回应吧？果然本殿的魅力还是最大了嘤嘤嘤~ 阿三：…… 你特么到底有没有关注人家说话的重点啊摔！ 当然凡音是肯定会明白人家的意思的，所以忙狂点头，“好好。无无说什么就是……” 等等！ 某人成功卡顿住。 ……嗯，无美人，你的后脑勺也很美。 “咳咳。”凡音表示一点也不尴尬地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不过……等等！” 凡音忽然反应过来一个超大的bug，忙看向饮寒：“寒道长，你不是要对付兰君的幻术么，那孤天那边谁坐镇？” 闻言，纤裳等人也反应过来了，但也没等纤裳开口，就见饮寒一脸平淡，仿佛早有预料般，开口：“寒会先设法除去那兰君，再应对孤天。” “又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同时出手？”兰陵一枝花难得认真的说话。 饮寒看向他，回答道：“会有人帮寒拖住魔首。” 拖住……魔首？！ 他语气那么平静的，说着如此本来很难以令人相信的话意。但因为他那绝对信任的语气，众人反而不自觉便相信了，也有人隐隐察觉出了什么。 凡音却是秒懂，于是一脸笑意地开口： “好了。既然都已经分析完了，棘手的俩个也已经分配好了，接下来就是竞拍人头……哦我是说分配战力了。” 凡音满意地咂咂嘴，“首先是骷髅……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某人大手一挥，颇有种挥斥方遒的感觉。 众：“……” 某狗捂了脸，为毛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着奇怪的熟悉感！ 但真的还是有人应声了。 没错，就是那无比活跃得每次都成功避免了某人冷场，仿佛是凡音真爱的——毒娘子。 “我。”不过，这次她的表情倒是冷淡至极，甚至是面无表情的。没有一丝她惯有的媚色，就这么清清冷冷地吐出了这一个简单的字。 东陵一枝花看着她的模样，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却也隐隐带着一丝无奈与哀叹，他开了口，“还有我。” 一句简单的“还有我”…… 毒娘子扭头对上他的眸，这一刻，两人是那么平静却又暗潮汹涌的对视…… 须臾，毒娘子移开了眼神，什么都没有说。 凡音看着他们两人，眸光闪了闪，只说道，“那便是你们一起了，要小心。” 你们，小心。 因为是你们，所以要小心。 保护自己与杀掉仇人，孰轻孰重？ 毒娘子回视她，平静道：“我懂。” “那好。下一位……”凡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纸笔，手里端着，装模作样地画了几笔，然后又抬头笑咪咪地说，“九色……哦，这可是个美人啊~”说着还附带了一个媚眼。 但其实，自我感觉良好的某人，真实形象根本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种美女拍卖师，反而更像是青楼里那不遗余力地推销姑娘的老鸨。 众：“……”白眼，走一个！ 呵呵。美人是美人，但有毒啊！ 当他们是那种为了美色而不要命的人么！ 然后……就有人开口了，“那便让在下来吧。” 青巾白衫的忧伤书生，轻摇着折扇，面上似有无奈道。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他，凡音微笑着表达出了众人的心声： “哦？那你可要小心哦。毕竟……牡丹花下死，做了鬼还怎么风流啊，是不是，风流书生？” 被众人注视着的忧伤书生面上无奈地苦笑，“凡音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有此意。还有，在下叫‘忧伤书生’，非是‘风流书生’。” 依旧是一本正经的解释，众人也纷纷息了调侃的意思。好吧，其实也只有某人一个人此时还有这个心情。 不过，凡音微笑着，却是无比清楚，包括他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的——他并没有说他惯用的那句话。 令人忧伤？ 真正刻骨的伤悲又怎会浮于言语。 再完美的掩饰也消不去的伤口……永远都在心底。腐烂成溃。 “下一个，魔鼎。”凡音淡淡开了口，虽这么说着，却看向了李武。 李武也直接扭过头，有些迫不及待：“当然是老子，方才还没打完那龟孙就跑了！” 这结果在众人眼里也是无比自然的。 “嗯。”凡音也神情自然地点头，然后低头在纸上画了两笔。 不过，地上的某狗却是窜到了她的肩上，“嗷~”冲她低低叫了一声。 “哦。”凡音低头拿笔画着，无比淡定地开了口，“你说这人不也算是本姑娘的灭门仇人么。没事，别人杀了他也是一样。” 众：…… 这，真是…… 众人内心无比复杂，尤其是凡音身旁的几人，那感觉……看着眼前这小姑娘，总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慰么？ 这需要么。而且，到底是谁在安慰谁…… 而且这货的口吻完全不像是为了掩饰而刻意表现得云淡风轻。她那神情，真的是无比坦然到自然而然的。 仿佛有些噩梦，有些阴影，永远不会成为她人生的主场。 一时，多少人沉默，无言。 而某个一时被忽略的成了精的土狗：…… 您特么的语气能再敷衍点么啊摔！！ 第一百零九章 一生唯愿 能啊。凡音微笑着点了头。 然后抬了手，相当敷衍地在肩膀上一扫，某狗就成功被甩到了地上。 阿三：…… 呵呵。劳资会说早已习惯了么。 然后凡音就笑眯眯地继续道，“好了，现在就剩一个和尚，一个老头了。你们随便看着办吧~” 某狗：为什么到这就这么随意啊！愈加敷衍了啊喂！ 凡音：你说呢？ 哦，地上的某狗秒懂，这俩的人设属于小殿下相当没什么兴趣的那种。 不对，劳资怎么懂了小殿下的恶趣味？ 太可怕了嘤嘤~ 某戏精土狗吐槽着，又重新蹬了腿，再次跳到了凡音的肩上，摇了摇尾巴，一脸满足。 嗯，快大决战了，还是跟着小殿下比较有安全感。 哦？凡音微笑地摸了摸它的狗头，真是蠢狗。 显然某个蠢狗早就忘了刚刚那个说让它自觉点，主动去当肉盾的魂淡是谁了。 此时还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看戏的位置而沾沾自喜。 也就在这时，那一直格外低调的瞎拐老人开口道： “杀僧和尚便交给我们师徒吧。咳咳……”然而他说着便咳嗽起来，那虚弱的模样，加之又瞎又拐，令众人很难想象他去应对那暴力和尚的模样。 不过，他终究曾经的身份是在江湖上很有声望的前辈级别的，也有人清楚他们一门曾经的实力…… 但，他也终究很多年没出手了，如今年岁增长，看着又是羸弱病体。而那小童，虽然……但也终究太过于年幼。 所以也有明了内情的人开了口，“尚老，您身体不好，便让我去吧。那和尚杀业甚多，我与他也有杀友血仇……” 尚老？ 这个称呼一出，其他人也纷纷恍然。 原来这瞎拐老人曾经竟然是尚氏一门的么？ 按照他这个年龄，那就是…… 众人一时皆有些明了他的身份，于是看着他的眼光也便少了些怀疑。 瞎拐老人朝着那说话的侠士的方向，道： “哎……既然你仍记得老朽，那你也该明白，有些东西是我们必须要做到的……” 说着他低头“看着”身侧的小竹童，沉沉而叹—— “有些是他必须要承担的……老朽自然不会阻止你们报仇，但我们师徒必然会出手……咳咳。” 而他身旁一向护师的小竹童竟然也难得没有开口，那稚嫩的脸庞上虽是懵懂，但也隐隐明了自己所承担的…… “是。师父。”他低头，却挺直着背脊，无比端正地抱拳道。 “好。”凡音低头在纸上画着，“那就还剩一个，章九五。”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瞬间感到了一道气息的不稳，顺着看过去，便看到了那最近愈发沉默到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子——木杰。 曾经，整日叫着“哥！哥……”很容易便被戏弄的单纯小子，如今随着与七杀殿的距离愈来愈进，人也愈发阴郁沉默了。 终究还是被残忍地撕开了那张童话外衣，暴露出深藏的沉伤。 凡音看着这人，却不后悔戳穿了他的美梦。她曾经说木宿没有在意他弟弟的感受，自以为是的承担起所有的苦痛，让木杰压抑住仇恨配合他，沉溺在美梦中。 但，木杰何尝又不残忍，拼命吸取着唯一血亲的爱，来证明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所以，本殿只是帮助他们认清了自己的内心而已~ 某狗：哦呵呵。你不就是为了凑齐七组召唤神龙么？ 凡音炸了眨眼：啥？神龙？ 嗯……龙肉好吃么？ 阿三：…… 吃你妹啊！干正事！ 哦。凡音委屈脸，但还是干正事了，毕竟要看戏嘛，啊呸，要灭尽七杀，为民除害啊。 所以凡音看向了另一旁的木宿，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对比木杰的反应，此时他倒是无比平静。 也是，血淋淋地撕开伤口而暴露出深藏的脆弱，一次也就够了。 凡音与他对视一眼，然后就直接低头画了两笔： “那这章九五就交给孟大孟二吧。他们都是擅长远攻的，两人一定能克制那老头一个人。而且兄弟携手，其利断金……嗯嗯。” 凡音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 但木宿却开了口，“是弓家木氏，木宿，木杰。” 一语出，锋芒尽现。 众人大惊。 原来这近来江湖上流传的蒙氏兄弟竟然是……北地第一弓的木氏一族少主木宿，及其胞弟木杰！ 木氏最耀眼的少年奇才，曾经肩负着整个弓界未来的兄弟！ 众人这才恍然，之前蒙氏兄弟扬名于江湖却不是因这弓箭，而是一身好武艺。 赤手空拳，从不假手兵器战遍江湖，尤其是那准确至极的眼力及强悍的臂力…… 其实还是有些端倪可寻的。 但因为当初木氏一门被灭族，据说一个活口都没有，所以众人也没有多做他想。 如今这样，众人隐隐有些明白了，因为……当初木氏尽灭，之后便是天下远攻再无人可及章九五！从此“千里绝杀，章九五”之名，在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 却也难怪要逼得这难得活下来的木氏血脉隐姓埋名，再不敢用箭了。 “他奶奶的！”这一想通，便是与木氏毫无相交的人也都忍不住暴怒了。 “真不是个东西！木小兄弟！我们帮你杀了那老贼！” “想木氏一门当年在我们北地多辉煌，我还想送小儿去拜师学艺呢，但没想到竟然遭此横劫……我原先还奇怪，原来竟是那老头造的孽！难怪后来去那魔殿了！我呸！” “少……少主啊！”众人怒骂中，也有人老泪纵横，急急而来，“竟然是您！我早年曾受恩于木老族长，这些年一直暗自调查凶手……幸而你们竟然还活着，老儿真是死而无憾了啊……” 木宿那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转了过来，但也未有多少动容地看向这扑到他身边的人，道： “这位前辈，木宿代我木氏感谢您的心意。我父亲……我们会为他复仇的，重振我木氏一门。” 他说得平静到甚至显得无比冷漠，而木杰抬头回视他的目光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 但那老人却是哭得更加厉害了。也不仅是他，周遭其他人也纷纷动容，有五大三粗的汉子都红了眼圈。 恶者所造的杀业，或许只有经历过的才会明白，那伤痛，不只是眼泪可以消褪的。 而往往更痛的……是活着的坚强。 第一百一十章 皮皮～ 木宿木杰对视一眼，都拿下了背上的包裹，打开。 众人围拢上来，看到了那包裹内的东西…… 拆散的弓箭零件及箭矢，在他们手中只需片刻，就成了完整的弓与箭。 终于…… 木家弓再现江湖。 那位老人哽咽得再说不出话。而木杰拿着弓箭的手都在颤抖。 众人也才纷纷意识到他们此番动作，便是彻彻底底的——不成功，便成仁。 隐姓埋名，是为了防止被那章九五灭口。而此番，他们这直接揭露身份的做法…… 是对此次众人的行动多大的信心啊。 不过凡音还是给了他一个白眼，具体含义请自行领会。 本殿那么不要逼格地为你瞎扯，你就这么直接打脸。 木宿似是感到了某人的哀怨情绪，遥遥看向她，微微点了头，算是感谢于她的维护。 “哼~” 傲娇音瞬间就被安抚了，继续道： “那对战主力皆安排好了，剩下的就随便打吧。看谁不顺眼就打谁。” 反正也没什么看点。 凡音将最后一笔落下，然后相当敷衍地一挥手。 嗯，完工。完美！ 众：“……” 等等！某狗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货到底涂涂画画的什么玩意啊，难道小殿下还会画战略流程图了？ 于是趴在她肩膀上的某狗伸长了脖子，暗戳戳地探出了狗头…… 嗯，整张纸十分简单明了。 一只可爱的王八，头顶上书“七杀”。 可以，这相当小殿下。 某狗大写的冷漠脸。 而旁边的几人看着那成精了的某狗探头探脑的动作，也不觉生了好奇，东陵一枝花更是直接伸了头。 然后，就见某人一脸淡定却动作飞速地将那张纸收到了怀里。 众：？？？ 不过……等等，众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你干什么啊！！”毒娘子掀了桌。 凡音一脸扶风弱柳地微笑： “嗯，当然是在一旁为你们加油了啊。毕竟，你看人家还是这么娇弱的小姑娘啊~” “呕……”吐倒一片。 也有人终于没忍住，问出了那句很多人都想问的： “这位……姑娘，可是‘红衣妖女’？” 这话一出，很多人瞬间暗暗点头。他们被这小姑娘指挥了半天，连人家姓啥名啥都不知道，总不能真叫‘红衣妖女’吧，而且，‘红衣妖女’不是死了么啊啊！ 一说这个，某人瞬间就骄傲脸了，完全忘了自己上句说了什么，日常开始自打脸： “嗯嗯。当然当然。本姑娘就是那挑尽天下英雄的‘红衣妖女’是也。你们也不用客气，叫我姑奶奶就好了~” 众：……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阿三：呵呵。论蛇精病谁能比得过小殿下。 还有，你特么真的打算在人家大决战的时候就那么看戏啊？ 凡音：肯定不是啊~我这不是为了隐藏身份，等到最后再开始装比么！到时候本殿一刀砍掉仇人，然后自爆身份，震惊所有人的钛合金你眼！哈哈……本殿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看毒娘子那群人吓掉下巴膜拜本殿的样子了！ 看着某个陷入癫狂状况的中二癌晚期的女人，阿三一脸冷漠地砸过去两个字—— 呵呵。 就你的马甲，早掉了好不。 有点智商的人谁看不出来啊。成天扛着把大刀，还和那耍刀的魔鼎是灭族仇人。排除一下谁特么不知道你叫什么啊～ 暴击呦！ 凡音：…… 于是某人瞬间一脸正经地扭过头： “好了。准备好了么？出发吧！” 然后手一扬，迈向前方的姿势，拔起了刚刚随手插进地里的大刀。 嗯……其实也就只有阿三冷漠脸了，其他人还是紧张的，纷纷握住了武器。 然后就听某人熟悉的声音：“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本来紧张的众人纷纷一脸吃那啥的表情看向了我们的小殿下。 凡音缩了缩脖子，嘤嘤嘤，你们都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宝宝干毛，吓死宝宝了~ 某个刚刚差点被这人河东狮吼吓得跌下去的土狗：滚滚滚！有话快放！ 然后凡音就放了：“寒道长啊~怎么确定七杀就都在魔殿里啊，万一出去执行任务了，那某些人……岂不是很尴尬？” 比如那些专门为某某人而来的人们~凡音标准看戏笑。 阿三：你特么多说一个“杀”能死啊！非搞得那么暧昧！ 切~相爱相杀嘛~蠢狗你懂什么！凡音一个白眼。 阿三：…… 一口老血。劳资竟无法反驳。 饮寒回头，倒是认真的回答道：“我们此番动作并未刻意掩饰，他们必早已知道消息。故，无论是埋伏还是提前布局，七杀必会回来守殿。这是他们七杀殿的铁律，甚至其余殿众也会被招致回来。一日是七杀殿之人，他们必要用性命固守七杀殿。” 哦~凡音秒懂。 难怪……这是要一网打尽的节奏啊。 不过，为毛旁边几人都一脸早就知道的表情啊，难道本殿问了一个蠢问题？ 凡音摸了摸鼻子。嗯，不存在的。本殿又不是为了仇人来的。 阿三冷漠脸：那是啥？看戏？ 凡音：当然……不是啊，瞎说什么！ 本殿可是为了……嗯，江湖的正义？ 阿三：…… 为毛要用问号啊摔！ 然后，凡音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挥手，“好了。这次可以走了！” “真的？”毒娘子怀疑的眼神。 “嗯嗯。当然，本姑娘何时说过假话。” 毒娘子：“……”呵呵。 总之，经过凡音皮的这一下……哦，可能是很多下。众人心理压力心理阴影什么的也没那么大了。 就见饮寒抬手摆弄了几个位置，然后回过头，看着众人，这一刻，天寒欲雪，众人趋静无声，只闻呼吸声，和天上的一声鹤鸣。 然后，在这白底墨袍的出尘道长回过头后的下一秒…… 世界变了。 ——幻境消除。 真正的魔殿真容露出。 世界都仿佛在这一刻漆黑了下来。因为，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黑压压的严阵以待的七杀魔教邪类。 端看那数量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了。因为他们聚集各方正道之人也不过三百多人，但对面……是他们两倍还多！ 远超估计！谁也没想到七杀殿如今的实力竟会强盛如斯。 究竟他们是来讨伐清剿魔教，还是……成为对方的瓮中之鳖？ 这一刻，整个正道气势大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将倾 但，也在这时，众人忽觉此时他们脚上踩的并不是地面，而对面整个七杀殿的人却是仰视着他们的。这也难怪她们能将全景收入眼底了。 没错，众人这才意识到，饮寒将入阵的位置选在了高空中，而他们脚下踩着的，是虚无的阵法气息。 这般耗费巨大心力的作为，只怕不仅是为了防止落入对方陷阱，更是为了……让他们纵观局势。 看着最前面那黑白得彻底，又强悍至极的那条背影，众人隐隐有些明了他的意思—— 苦战！或者是……死战！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正道与七杀。根本不同的是，他们所背负的，不仅是自己的血海深仇，还有整个江湖！ 一步若退，是全江湖的浩劫。 如何能退？ 所以当正道众人在七杀所有人的注目下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气势反而碾压了那两百多的人数！ 众人怒目，握紧武器的手是坚若磐石的意志。 那是一种战意！ 不为造杀，不为掠夺，不为私欲！只为众人心中的那个意念——铲除魔首，灭尽七杀！ 而对面魔教众人最前面站着的便是七条人影——“七杀”果然全部到齐。 九色，骷髅，魔鼎，兰君，章九五，杀僧和尚，与众人所分析的皆不差。 而中间那人……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容貌和身形，确实如饮寒所说，但若说他不普通的地方，自然就是如今这个场面下。 用凡音的话来说，就是站了c位的大佬。 而在其他人的眼中，这人此时外放出了他的气势…… 王将。 便是那六杀魔头，几百殿众，也都要受他统领！ 所以，当他抬了手，没有任何开战宣言，就是—— 人动，碰撞，交战！ “哈哈龟儿子！刚刚让你跑了！吃老子一斧！” “呵，既然你非要来送死，那……” 率先刀斧相接的便是李武与魔鼎了，属于霸者的非凡气劲便震得地面动荡不已。 而也几乎是同时，正道众人与七杀之人便交战在了一起。 一时刀剑铿锵，厮杀声阵阵，混着鲜血的飞溅。 毕竟不是军队作战，而是江湖厮杀，所以一时局势混乱。 而凡音就悄摸摸地带着刀，狗，还有儿子，晃悠到了一个隐僻远离战场的地方……蹲着。 阿三：…… 么的果然。 看戏的凡音，哦不是，统观着战局的凡音，瞅啊瞅，发现了那些很明显的主战圈。 明显，是因为其战局威力大到了都能将战场劈开了。作战范围波及之地清空出了一块平地。也就是指高端战力的实力。 凡音一一数了数这些明显的战场。魔鼎和李武，杀僧和尚对上瞎拐老人和小竹童，九色对忧伤书生，骷髅对上毒娘子和东陵一枝花，章九五对上木宿和木杰。饮寒直接找上了兰君。 嗯，很好，都是按照原定计划来的。不过……等等，六组？ 无极美人你和那典卫大眼瞪小眼干什么啊喂！ 哦。不过凡音忽然就懂了。典卫不动，那是因为要统筹整个战局，而无极美人不动，自然是为了制衡。 不过……怎么总觉哪里有点不对。 等等！ 凡音猛地睁大了眼，她怎么把那个真正的柔弱美人给忘了！ 凡音目光一扫战场，瞬间变了脸色。 她猛地起了身，脚步行风踏水，灵活至极地游走在混乱的战场之中。 青光本欲跟上她，但，被她走的时候那眼神制止了。所以也只能牢牢盯着那条身影，盯着她在危险的战局里，拦住了一个人…… “纤裳！你干什么，快跟我走！” 满天兵戈交杂之中，纤裳听见了这一句异常明显的声音。 她回头看向凡音，即使十分感谢她这时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但，纤裳依旧冲她摇了摇头。 那眼神坚定而清楚地表达了她的决心—— 对不起，她不能。 因为饮寒对上那心狠手辣至极的兰君，论术法，当世无人可及三清道人，再加之出尘脱俗如饮寒道长，蛊惑人心的幻术，在他面前，根本无丝毫作用。不迷心智而又擅破幻术。兰君若使幻术对付饮寒，无异于自找死路。 所以，纤裳所忧的便是这毒。 兰君之毒，可说当世无人可匹敌，若要破，也唯一雪族。 而饮寒手中她的血已经不多了。所以，她必须去。 只要有她在，幻术与毒便都可应对……必可使饮寒安然！ 此时，纤裳却没发现，她曾经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日日梦魇着要杀死的仇人，如今在她心里，却比不上…… 护一人安然。 凡音看到她的眼神，这一刻的无声，却是让她更加明白了她的坚持。 所以，凡音松了手。 却也还是护着她到了饮寒的那场战局。 然后才回到了之前那个有狗有刀有儿子的绝世宝地。 “哎……”凡音怨妇脸。 呵呵。阿三舔了舔爪子，十分敷衍地表示了一下友好的嘲笑之意。 然后继续看着眼前那鲜血漫天的残酷场面，无人看到，那双血红色的眼中，有无尽血色隐隐翻涌，然后…… 就被某人一巴掌拍了脑袋。 蠢狗，看谁呢那么专注，竟敢用屁股对着本殿！ 真是三天不虐，皮痒难耐了吧！ 某个又啃了满嘴土的土狗：…… 不不不，冷静啊嘤嘤嘤~ 小殿下您听我解释啊~ 我这不是在为咱们冥界又增加的工作量和您爹他们又要加班加点表示哀叹和敬意嘛~ 哦？ 果然，一提到这个，单是想象一下那个场面，凡音就心情很好，啊不是，非常同情地微笑了。 逃过一劫的某狗：哼哼，这时要优雅高贵地起身。 小殿下还不好哄么~ 嗯，然后，正优雅着刚刚抬起身的某狗…… 又被一巴掌拍进了土里。 这次是由于某人的高兴，“哈哈哈，三三你真是本殿的开心果小可爱！” 吃土的某开心果：…… …… 纤裳上前，走到了那白衣墨发的人身后，饮寒还没察觉到，却是对面那人先发现了她。 “呵~这美貌，这气味……原来雪族还有这么一个余孽啊~” 十步之外的兰君笑得无比端庄温柔，却令纤裳险些没控制住心中喷涌而出的滔天恨意。 饮寒没有回头，却也瞬间知道了身后人的身份，也感知到了她的位置，于是谨慎地移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即使他的身形是道人的清瘦，却也足够遮挡住，一个她。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正 且说那时杀僧和尚正打算上前大开杀戒，让这群所谓的正道小子好好见识见识和尚的威力…… 就被人拦了路。 他顿时是十分不爽啊。 而且一看，还是一个老人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真是看不起杀爷爷吗！这是什么玩意也敢在杀爷爷面前叫嚣。 杀僧和尚顿时大怒，直想把面前这一老一少的头给拧下来当球踢。 当然，其实瞎拐老人和小竹童并没有真的叫嚣，真正叫嚣的是他们身后那些被这和尚杀害了亲友的正道之人。 “沙僧和尚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啊呸！这个魔头怎能算是和尚。就是畜生！” “对！！” 多少人赤红着双目，但他们还是没有出手，因为，她们都默契地将战局留给眼前的一老一少。 其原因，不仅是因为对他们一门的实力尊敬，还有，就是同情…… ——因为尚家剑派。 若说现在剑宗萧然名震江湖，剑术造诣出神入化，剑境令人难以企及。 而十年前，萧然不过是个初出江湖的小子，谁人又知道他的名号？ 那个时候，整个江湖，何人不知——天下剑术在尚门。 “唐门刀法，尚家剑术。” 那是整个江湖的神话。 只要是江湖中人，便是三岁孩童，谁人不识这八个字。 江湖武器在刀剑。 这并不是说刀剑便是江湖中最厉害的武器，而是江湖上修习刀剑之人最多，尤以剑者为最。 君子如剑，儒雅中之利器，有正直之风，和缓中锐锋，高情而厚谊，是名门正道最喜修习之武器。 而当初令天下剑者心慕的剑者圣地，便是江南尚家一门。 可谓江湖公认剑术之顶。 而尚家一门之剑道，偏于儒之中正，行君子之风。做派光明，行事磊落，江湖人无不尊敬，也就成就了尚家一门在江湖上的名声赫赫。 而在当时，尚门剑术被称为江湖之最，究其原因，却仅仅是因为一人—— 尚离。 尚门家主。 真真正正的剑道奇才，十三岁便已通悟了人剑合一之境，二十岁单凭一把剑，便战尽了天下英雄。 其人当初的盛气风华比之现在的萧然还要令人惊叹。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天纵奇才，仿佛天地造化于剑，只为成就他一人的剑尊风华而已。 而这一位江湖传奇，也有着一段传奇的爱情。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引得整个江湖艳羡。 但，却是招来了人祸。 当绝世美色被一个佛门酒色杀生戒律无一不犯的和尚撞见…… 那真的是噩梦的开始。 而当时的尚妇人已是身怀六甲，整个尚家的人都在期待着未来少主的出生。 可，这一切终究是被一个丧心病狂到连孕妇都要觊觎的畜生毁了…… 后来，众人也不知道那和尚究竟使了什么卑鄙阴毒的手段，竟然害得那绝世剑尊陨落！ 那不过二十三岁的一代绝世英才，竟毁于如此奸宄小人！ 而且不止是他，还波及了整个尚门。 白发人送黑发人，据说那早早放权的尚家老家主一病不起，而那尚夫人及那正要出世的小少主，无人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 但这之后，整个尚门一派迅速衰落，再未显露于江湖。 所以，其实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这瞎拐老人，就是曾经尚门的那位老家主，而他身边这名号“小竹童”的孩童…… 这十岁模样，却已难掩锋芒的小童…… 谁又能在此时插手？ 所以这些人都转移了目标，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仇恨，杀向了其余的七杀殿众。而且这其实也是对自身实力的认知，若他们真的能够杀得了那和尚，又何故当初痛失所惜！ 所以，杀僧和尚看到自己眼前最后竟然只剩了一个又瞎又拐的老头，以及一个小屁孩，直接就火了。 正打算一拳送他们上西天，然后好好教训那群有眼无珠的正道众人的时候。 却忽然听眼前这老头开了口—— “杀僧和尚，你的罪业，当入无间地狱，永生永世不得出！” “嗯？”好像有人在召唤我们冥界的服务？角落里吃瓜的某人突然敲上了狗头。 “嗷~”么的你又不是聋了。敲老子干毛！而且那老头又不是审判者，他说那么多管啥用。 凡音微笑：那你说，以那秃驴今生的功德与罪业，该如何？ 阿三：…… 好吧。劳资闭嘴行了吧。 又给宝宝挖坑。 哼，好气呦，气成包子脸。 杀僧和尚猛地听到这老头的话，那语气中包含的滔天恨意倒是再清晰不过。 不过他早已听腻此类言语，正想一拳打出他的脑浆，但忽然留意到了那个小孩……长相隐隐有些熟悉之感。 也不过片刻，在他拳头被挡下的一瞬，他猛地明白了这两人的身份！ “哈哈哈！和尚还说是谁如此大口气，原来是尚离那怂蛋的儿子啊！哦，不不不，你这小子说不定还是和尚我的种呢哈哈哈！” 此言一出，瞎拐老人脸色暴怒青紫，气劲暴冲。 小竹童的反应更是——直接一剑挥出！ 他面如寒冰，攥紧手中的一把木剑，带着狂暴怒气的剑锋，狠辣如斯，直想撕裂这人的嘴！ 再将他的身体劈成两半，彻底除去这人世毒瘤！ 但，当那把木剑撞上那一身雄壮恐怖的肌肉…… 竟是连皮都未刺破一分！ “哈哈哈！吃奶的小子，你拿着一个破木头就想砍爷爷我，还是先吃爷爷一拳吧！” 话未落，杀僧和尚的拳头已经到了小竹童的头顶，单看那雄霸的拳风便足以将他的头一拳开瓢。但，小竹童胜在小而灵活，于是堪堪避了开…… 然而下一拳却正好，避无可避！也几乎是瞬间，重拳砸在他幼小的肩头…… 骨裂的声音，血落的嘴角。 但也是这瞬间，杀僧和尚的背后头顶上空有了人影……剑？ 不，是一只手，苍老，凌厉，食指直直指向了他百会穴，有无匹锋芒的剑气直直刺入了他的头内。 “嗷！”和尚痛呼的同时，却已转身……一拳中！那残疾的老人便被打飞了出去，撞击在了石地上，瞬间口喷朱红。 “师父！！” 小竹童也来不及悲痛，因为这由于吃痛而暴怒的和尚，正疯狂的挥动着拳头直向他扑来。 他只能挥剑以应，左肩上的剧痛却仿佛无感，只知道——杀！杀了眼前这个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好孩子 师父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关于那段仇恨，是不忍让他承担那痛苦与重担。 但随着他的长大，师父每每看着他渐渐改变的模样，总是会失神。 他终于渐渐察觉到师父那时刻都在流泪的心，也隐隐意识到了自己肩上的东西。 其实，对于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他并没有很大执念，因为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便只有师父。 所以他只能更加努力，努力到拼命，只想有一天，能强大到保护师父，让师父不再悲伤。 所以现在即使他再疼再痛，也要毫不停歇地挥舞着手中的剑，誓要倾尽他所有的努力与天赋，斩杀这人！ 哪怕……剑不能刺入他身体一分。 一剑不入，便两剑！三剑！千剑！万剑！ 终能把他杀得皮开肉绽！ 然而，即使被瞎拐老人的剑气钻入了头部，也并没有对杀僧和尚造成很大的伤害，反而更是激发了他体内的暴虐因子。 面对着眼前恼人的小童，他的拳势招招带杀，狠辣无比。 小竹童虽一腔凛冽意志，却不能破开他之硬功，一个不慎便又中了一拳，登时鲜血染透了他胸前衣衫。 远处不能动弹的瞎拐老人感知到他的处境，开口急唤—— “小竹，心平，气稳！”决不能失了剑道！ 任前方铜墙铁壁，尚家剑术，无一不破！ 小竹童心中一凛，如醍醐灌顶，猛地抑制住了暴躁杂乱的剑风。 气凝于剑，心定于神。再出手，已是真真正正的尚家剑术！ 一把普通至极的木剑，就像是每个初学剑术的小孩耍玩的那种木剑，剑厚而无锋，势走行云间，却是如游龙入海，竟也渐渐挽回了颓势！ 小竹童屏息静神，心中惟此一剑。 脑中回想的，是曾经师父缓慢而沉稳的声音—— “剑在中直，道在中正，所以剑佩侠道，行意君子，锋芒须敛，锋锐须收，用于仁义，方不违剑之正心。” 何为君子仁义之剑？既为杀人利器，又如何称得上“仁义”二字？ 那时他懵懂不知，如此问道。 而当时的师父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说，他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如今，他想，他有些明白了。 何为仁义？ 若能阻止恶者为恶，护得想要守护之人，便是造杀又如何！ 杀戮只为救赎，拔剑只为守护。 这一刻，即使他左肩骨骼欲碎，胸口翻涌鲜血。但他的灵台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剑出，便不畏前方是多么坚不可摧、牢不可破，是一人还是千军万马。因为所有的一切，唯剑之道也。 剑出，平天下。剑回，天下平。手中剑所向，便是罪恶的归途。 这一刻，他的神情，沉稳如历经岁月沧桑的花甲老人。他手中的剑，如无边忧思而不断的绵延气态，动静皆宜。 静，若山间泉水，可破万物。 动，若谷间流风，能过千川。 如风之变，似水之善。负君子之意，成剑境之道！ 硬么？坚么？ 当至坚不破的硬功遇上中正儒风的君子？ 当至硬不摧的巨石遇上弱水流风的剑道？ 结果便是…… 水滴石穿！风裂磐石！ 杀僧和尚那无坚不摧的一身硬功—— 破！！ 剑入体三分，鲜血如注，流下。 杀僧和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雄霸江湖无人可破的一身硬功，竟被一个手持木剑的十岁小孩所破！ 滑天下之大稽。 但，当他反应过来，便是彻底拼尽所有的反击！ 硬功被破，就意味着引以为靠的保命手段彻底失去。 猝然失去了保护罩，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岌岌可危。便是兔子都会急着咬人，狗都会跳墙，猪都会上树，更遑论这猪狗不如的和尚了。 所以，他一拳迅猛无比地打向身前的小童，浑不管胸前的伤口，然后直接借力向他身后急急退去…… 而小竹童脸色巨变，硬是直直受了这一拳。完全不管身上愈加严重的伤势，也几乎是拼命地追了上去。 因为前面，杀僧和尚急急奔向的方向…… 师父！！ …… 瞎拐老人如今年老体弱，又瞎又拐，早些年被生生伤坏了身体。 瞎，是真的气急攻心而失明。拐，是听到那噩耗急着赶去而摔得脚筋尽断。 一个武艺不凡之人，能将脚筋摔断，痛到气血上冲而阻塞了双眼经络，足可见当初的打击对他有多大。 但，当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以后，不仅接受了独子和儿媳双双惨死的噩耗，还有自己失明和足跛的事实，他强撑着重新站了起来！ 正是因为他知道了—— 他，小竹童。他的孙儿，还活着。 那他就必须，也必然要站起来，为他顶起一片天。 所以，当他被击飞瘫在地上艰难喘息着的时候，当他感受着孙儿的突破与蜕变的时候，他都是笑着的。 包括…… 当来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挡在身前的时候，他的神色，也是笑着的…… 那双空洞的眼睛对着的是面前那长在他心里的孩子。 他无比欣慰，没有丝毫恐惧。 他想，这么多年，他很少夸过他。这个明明已经足够优秀，足够努力，足够……好的孩子。 他从小就承担了太多太多，包括自己无言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施加给他的巨大压力。可他依旧是那么的令人骄傲。 “我看你是不想要这老头的命了。把剑放下！不然爷爷一拳打死这个老东西！” “快快！听到没有！爷爷我一个使劲就能掐断他的脖子！” “听到没有，乖乖束手就擒！不要逼得爷爷我动手！” “格老子的！你听到没有！！快点！非要爷爷我先送你一个手还是一个脚！！” 耳边充斥着的叫嚣之声，仿佛另一个世界，丝毫没有打扰到一老一少的目光“对望”。 小竹童在这一刻，无端冷静到神情甚至冷漠至极。 因为，他心里清楚，他们心里都清楚…… 清楚结果。 也，清楚原因…… 他的肩膀上所承担的，所真正不能辜负的，所真正能令他最亲爱的师父开怀的…… 所以，他必须冷漠，必须镇定。因为他怕他稍一松动，便是……溃不成军。 瞎拐老人用那双盲眼，无比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他，面上带着微笑。 然后，他只说了三个字—— “好孩子。” 他在夸他，无比满足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走好 不同于其他人都是正道之人为仇而挑上七杀之魔，忧伤书生却没有如计划那般直接针锋对上九色，反而显得有些踌躇。 但，却是这七杀中唯一的女人直接找上了他。 或者说，自他出现的时候，她的眼神就没有再从他身上离开过。 儿女情长么？爱慕么？痴恋么？求而不得么？由爱生恨么？相爱相杀么？ 江湖上男男女女之间也不过就这点儿事。 恩怨情仇，正魔相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倒不如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纷乱世情，争斗不休。 这一男一女，单看外表，皆是出色的风云人物，也就难免会沾上些风月情长。 而话本中，茶馆里，最吸引人的便是这江湖上的儿女情长。 但，忧伤书生和七杀九色？ 便是最精通武林八卦之人，也并未曾想过这两人会有什么关系。就连之前忧伤书生指上九色，那般姿态，众人也不过以为这人是为行侠义而主动挑下大担。 而现在，有人留意到这两人相对十步左右遥遥而立的时候，这般场景，便是说这两人没有什么也不会令人相信了。 所以，也就懂了，这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来此，或许都有着属于各自的……不得不的缘由。 忧伤书生，一把纯白的折扇，青巾白衫，一身落拓的书生装扮。 身为江湖之人，却以书生为名号，其实是他最难言的心意。 只愿做那一介书生，酸儒也好，落魄也罢。至少，未曾沾染上刀锋剑意，只要有一卷书，一盏灯，还有一个人，一针一线，皆是温柔。江湖风雨，怎敌屋内那人低眉间的温情。 但，苦世几多无奈，往往不遂人意。 他号忧伤。一草一木，一人一马，感风吟月，皆是忧伤。 而在他对面，那妖娆若鸩酒的美人，一袭暗紫玲珑的纱裙，浑然令些正人君子的眼神没有地方放。 媚，魅，美？ 刻骨的媚意，勾人的魑魅，这世间独属于女人的美。如枝头最耀眼的花，肆意招摇着，舞弄着自己的风姿。最是勾得人生了痴意。 她眼尾间缠着醉人的诡魅，语气清柔着带着眷思，仿佛深情不悔似的，却隐着万千冷酷，藏着无穷嘲意—— “可惜韶光虚过了，多情人已非年少。谁转琵琶弹侧调，春风万里忧伤道。好一个多情悲悯的忧伤书生啊~” 她笑着，一字一句，语调魅惑，勾着他。 却仿佛下一秒万千花针如牛毛，便能将他身上刺出一千个血窟窿。 她的口吻明明像是老熟人的久未见的亲昵调侃，哦，近来可好啊，听说你改了个名号，据说还挺逗比的。 她的神情也仿佛是再熟悉不过他的模样。 但她的骨，她的眸，她的手……她的心是冷的。冷到如寒冰地狱生出的滔天恨意。 仿佛，眼前这人是她恨不能一生，永生，永世都要痴缠，拖他入了那酆都鬼狱。想让他从皮骨，从血脉，都染上她的气息，痛到极致，永生无解。 但明明，她才是那个…… 毁了他的人。 而，他的反应？ 谴责？愤怒？悲痛？无奈？还是……爱意？ 不，都不是。 他神色清淡，带着一丝叹息。 如同看一片花瓣凋零碾作尘泥，一尾游鱼离水挣扎摆尾。如同他看到这世上的一物一幕，都那么令人忧伤，令人叹息，令人……生了怜意。 怜？可怜她么？九色嗤笑。 不！明明你才是最可怜的！你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资格来可怜她！ 她要看到的是你极致的恨意，是你痛苦悔恨撕心裂肺心碎欲绝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永远都不能让她如愿！ 就像当初，也只是给了她一个无比苍凉的背影…… 你走吧。 就那么三个字，那么叹息的语气。 甚至连一丝失望都没有。 没有希望，又何谈失望。 就像他对她的那一点儿时情谊，也早已被消磨得分毫不剩。 仿佛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他痴，为他笑，为他妒恨成魔，却终不得他……一眼解脱。 “良哥哥，可否让怜儿如愿一次呢？”她忽然笑了，笑靥如灿花，最美好，最单纯的年少模样。 她上前，一步一步，如同想要拥抱住此生挚爱。 她叫他良哥哥。 仿佛她不是杀人如麻玩弄人心的七杀魔女九色。 仍是当初，那单纯良善、不通世事的小姑娘。 被保护得极好的一朵至纯至美的娇花，一株引得无数少年郎倾慕的高洁雪莲。 而他也只是看着她走来，神色如流泉，无悲无悯。 从前她走够九百九十九步，却在最后一步，蓦然惊觉，原来他身边，早已没了她的位置。 而如今，十步之路，她踏出了一步，也不过还剩九步的距离。她仍然会毫不犹疑地走向他，将自己放得那么低，低到尘埃里，就能开出花来么？ 她会么？ 不会！一步迈出，她不会再多走一步。 也是这第一步，淬了那森然毒液的无数花针出！ 从六路到八方，八方十六位，路路不通，势要将他封锁至死！ 死。 她对他最深的情谊，便是——送他去死。 黄泉路上，愿君走好可好？ 良哥哥，便如了怜儿的愿吧。 她微笑着，脸上是最惑人的温柔，却也是最至极的阴狠，狰狞到扭曲。 她那精致绝美的五官却仿佛在这一刻纷纷掉落。一块一块，一层一层，暴露出早已腐朽不堪的内里。 而回应她的，就是他扬起的衣角……翩飞而起，折扇开启。 右手一卷，一扫。白扇起了影。快！ 挡！ 叮叮当当。铿铿锵锵。 无数细若牛毛的毒针却都被这一把折扇，一一打落。 “好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她笑着，仿佛在赞叹着他行云流水潇洒如风的动作。 但他却是听出了无尽的嘲弄…… 嘲弄曾经。 “良哥哥，为何你的剑招没有那安家小子的流畅漂亮，也没有那李家少爷的迅猛如风？” “不过是一些华而不实的花把式，怜儿可不要崇拜错了人。你良哥哥的剑招将来可是要独步江湖的！” “那良哥哥，你将来要去江湖么？” “当然！仗剑江湖，侠行仁义，才是快意生活！” “……那，良哥哥可以带怜儿一起去么？怜儿也想……看看江湖。” “好。良哥哥会保护你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欢 若手中剑连吾妻都保护不了，那要这剑何用？ 若手中护生的剑却成了造杀的利器，那这剑何辜？ 若手中挚爱的剑却成了他一生的悲与痛，那他还如何能再握住？ 九色脸上笑意愈发明显，明显到侵略性强的正如她手中出神入化的银针。 针针毫不留情！针针致人死地！ 她急速逼近的步伐，舞转的腰肢，飞扬起的裙摆。绝美得仿佛一幅烈焰泼成的血色画卷。 却是最无情狠辣的招式，直逼得人寸步难立。忧伤书生手中那原本洁白无瑕的折扇，都染满了色彩鲜艳至极的毒液。却单是看着便令人恶感难抑。 “我连让你出剑都没资格么？还是，良哥哥舍不得伤怜儿？” 没资格？不舍得？ 她笑着说道。问着两个人都清楚答案的问题。 ——自然不是。 但她仍然在逼他，逼他出剑。 若他不出剑，下场便是如懦夫一般死亡。 死得惨烈！死得像个笑话一样！ ……就如同她曾经一般。 他没有回答，只是那把折扇收而开，不过瞬间，挡住一波毒阵的同时却是倾转了扇面…… 利刃出！ 暗器！数发！ 如冰之利，如刀之锋！ 扇中藏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她中招了？ 她躲开了，一个，两个……但，最后一个。 中了！ 却是被她以一个极度诡异扭曲的身体姿势堪堪避过去了。但，仍划破了肩上一层皮，还有……衣物。 但他却是不像她，毒辣得连暗器上都染了剧毒。 伤人一千，自损一万。 又何止是一万。 她这一身皮囊，如同重新长出一般，新嫩得灼眼。直教她面对的无数敌人晃了眼。 却无人知道，她这一身无暇皮色，浸骨魅色，却是出自两个男人之手…… 骷髅和兰君。 ——她所经历的，与十八地狱之罚又有何差。 既然地狱也不过如此，她还有何惧的？ 杀业又如何，负罪又如何！踏着万人尸骨又如何，哪怕是害死了他的妻与子……又如何！ 她又有何惧！！ 所以，即使这完美至极的皮相上破了一条血色伤口，她仍然媚意横生地笑着，直接撕下那条手臂上的本就寥寥无几的布料。 伤口，却是只这一条伤口。 在那白皙精致如瓷器的肌肤上有着无边绝艳糜色。那手臂，白，却又何止是白，宛若初生婴儿般，娇嫩新生的肌肤。 “良哥哥~是看怜儿的衣服碍眼么~”她挑了唇，舌轻轻扫出，舔了唇，勾人心魄，荡人心魂。血骨中散发出的妖艳绝魅。仿佛食人心气的千年妖精。 不醉人么？ 却令忧伤书生皱了眉。但也只是一瞬。再次转了扇面。暗器仿佛无穷无尽般的，直教人心生惧意。 “良哥哥，好狠的心啊~”她娇嗔着，但手中花针却凌厉丝毫不减。 她从头至尾都不当她是九色，不当他是忧伤书生。只叫着他良哥哥，自称着怜儿。 似是要念着旧情一般。 却，何尝不是一种至极的恨意……与无情。 …… “良哥哥，你为什么不来看怜儿？说好的今年四月当封柳河畔的杨柳垂满整个青湖，你便来带怜儿闯荡江湖的。” “良哥哥，你为什么不回信？难道没有收到怜儿的信么？怜儿每次都会寄好多封的。” “良哥哥，封柳河畔的杨柳都垂了那么多次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良哥哥，爹爹说要把怜儿嫁给别人了，你再不来怜儿就不能永远缠着你了。” “良哥哥，怜儿听到你的消息了。但怜儿不信……” “良哥哥，你在哪儿，怜儿好怕……” “良哥哥，你不是说过要保护怜儿的么……” “良哥哥，怜儿好冷，好疼……” “良哥哥，怜儿好想再见你一面……” “良哥哥……” 而后来的那一次，是她那么长久以来第一次又唤他“良哥哥”。 她笑着，仿佛仍是当年。树下青梅染了醉人笑意，美好得若长空万里皆无云霾。 但那一次，却也是她——逼死了他的妻子与未出生的孩子。 逼，死。 逼得他亲手将他的妻子杀死，一剑穿心。 而那时的她，就那么笑颜如花地看着他，唤他“良哥哥”。 那一声，如世上最恐怖的梦魇。从此他的世界坍塌，只有无边黑暗。 心死。 便是再得体的话语，再温柔的笑容，也堵不住他心底深埋的深渊。 行尸走肉，活着。 漫无目的。 他忧伤。却早已体会不到忧伤真正的悲痛。 …… 她攻，招招狠辣，针针逼人，如索命厉鬼。 他守，滴水不漏，心中决意，又伺机反攻。 她忽然笑了： “良哥哥，你不想知道她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么？” 他浑身猛地一抖。险险避开了她趁机而来的毒针。 “她叫怜儿好好照顾你呢。哎，只是可惜了，怜儿确实是想好好‘照顾’良哥哥呢～” 九色笑得无比讽刺。 多可笑。明明是她将她害成了那个样子。她撑着最后一分气力说出的，却是如此…… 他持扇的手微微颤抖。 当初她，他的妻，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说出了这句话，他不知道。 明明她已经那么痛苦，那么多折磨，那么多灾难。 只因，她遇到了他。 她曾说愿陪他退隐江湖，她织布刺绣养家，他就当个酸儒书生骗点诗钱。 他说“好”，却一次又一次地离开。 那时江湖偌大，他总想着他可以再强大一点，撑起一个家。 可终究，他不仅没能保护好她……她们，甚至亲手用那把引以为豪的剑捅破了她的心口。 那一刻，她微笑着，他模糊到看不清她的容颜，只用那双手摸着她唇角的弧度，那么温柔，那么安然。 仿佛只是她在他怀里小憩一会儿，待她醒来，他再带她看遍天下，归隐田园。 她长眠在他怀里。 甚至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再与他留下一句话。 从此，他再没等到…… 夜深她在灯下等他推门，然后侧眸对他温柔一笑。 她每次送他离开时说的那句我等你。 她用手中针线为他做的衣衫鞋袜。 她长发披散如瀑布。 她眉若青云勾远山。 她染了红霞的脸颊。 她璨若星辰的明眸。 她温柔的关切。 她笑语嫣然。 …… 却终是，定格在了他怀里。 那一刻，他含泪，温柔在她眉心一吻。 那一刻，天地静默。 身后那罪魁祸首笑着唤他—— “良哥哥。” 一场痴缠爱恨，孰对孰错，孰是孰非，孰亏孰欠。 谁能说得清。 却终是最后—— 他暗刃插进了她的肩膀。 她毒针刺破了他的皮肉。 然后她笑了，像娟娟温柔途径过百川，只缘遇他一面，便不悔一生遍经悲苦。 而他垂了手…… 手中那把折扇，终是落了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如慕 纤裳看着挡在她身前的身影，一时心绪万般复杂难言。 尽管知道，这只是出于他的为人与道义。 可是，她有多久没有被人护在身后了。 自从那时以后……挡在她身前的人影一个一个倒下。她看着，眼里，口里，耳里，鼻腔里，充斥着的全是骇人的血腥气。 自此以后，每每那个场面不可控制地出现在脑海，她都会血气狂涌到筋脉欲炸，却是刻骨冰寒入体。从此午夜梦回间，再难忆起…… 怎不忆当年？ 如何、忆当年…… 梅花林下，男男女女。 清俊如竹，秀美如兰。 雪氏一族，满门傲骨。 终是凋零，血尽人绝。 那时天是蓝的，长空万里，水是清的，凉澈甘甜。 再美好不过的曾经，无忧绵长的时光，幼时伙伴娇俏单纯的面庞，父亲严而带慈的目光，母亲揉在发顶的温柔…… 像是一页书篇，翻过去—— 却都归了梦境，成了梦魇。 只剩母亲的那句，“别说话”，混着远方父亲愤怒的嘶吼声，在耳边响起。最后，再美的画卷，都不过归于了…… 残尸断躯，血色如山。 从此，天永远是黑暗的，水永远是血腥的。 独留她孤身一人，苟存在这世间。 骨血里的寒意，讽刺着她的孤独。从此，天大地大，再无血脉至亲。 唯独一个她。 她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要剩下她。为什么要拼劲全力地护下她。为什么独剩下她一人，在这人间苦苦挣扎，承担着整个家族的血海深仇。 但，一想到当时那血色地狱，她就知道自己必须活着。必须为了他们活下去，必须让罪恶伏诛。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她要的是活下去，隐藏起来，伺机而动。所以她选择，也只能……入了青楼。 即使苟延残喘，即使放弃尊严。她所受到的所有委屈欺辱，也根本比不上……那一日。 她的母亲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是否希望她报仇，或是忘记一切好好活下去。但她，如何能心安理得的重新开始生活？多少年，她闭上眼，就是一片猩红血色。 但，她终于等到了。 ——三清出，七杀灭。 那一刻她说不出是欢是悲。只是觉得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苍天有眼么？不，她只是觉得世事终轮回，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于是她将全部家当都给了那对她好也不好的鸨妈妈，只留下了一点盘缠和两只簪子，便独自一人上路了。 她知道这一路对于她来说有多危险，她也做好了足够多的防范，但是，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那一天，她有多么的不甘！ 明明距离希望只剩一步，却，终究让她停步于此。命运何止是戏弄于她，戏耍于她。 她恨，她恨死了命运的捉弄。 老天在给她希望以后却又给了她无情的打击，何其残忍！ 她用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带好的淡然面具，在这一刻彻底崩裂。那一刻，她只剩一个念头，便是——玉石俱焚。 她笑了，想要将眼前的人一起拖入地狱。她累了，实在经受不住这无情的玩弄与打击了。 绝望。赴死的绝望。皆化作了她唇边的笑意，和袖中打磨得锋利的发簪。 她以为，她会对不起那拼尽全力让她活下来的父母与族人。她以为，她终究不能亲眼见证仇人身死的那一幕。 但，就在那一刻，她的眼前多了一道身影。 黑与白。黑得纯墨，白得透彻，泾渭分明，纤尘不染。 却是她的——希望。 那一刻，她只觉，那早已沉静死寂多年的心湖……波荡，涟漪，层层不绝。 她想，也许，命运真的是需要轮回的。 她走过了苦海深渊，却终是迎来了至圣至洁的救赎之光。 人说英雄救美当以身相许。那一刻她的脑海中猝然冒出了这句话。 彼时她情窦初开，少女心怀，偷偷央求邻家兄长为她带回江湖话本子，那里面，侠客美人，痴恋爱恨，都是荡气回肠，江湖之味。 但如今，她想她的这句话，并没有任何风月之情。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若是以她的皮色于他而言算得上美，她自然会许于他。 但，那完全不可能。若真是她以身相许，于他而言却根本不是感恩。 人间神只，岂容亵渎。 她只想回报于他，哪怕于他有一点用处，她想，也只有自己这一身血脉了吧。 她是真的许久许久没有如这一刻般，真正体会到欢悦。仿佛在这苦世之中活着，也并非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却也不过片刻，对她来说意味着绝对毁灭的绝境，便被他轻易解决。 然后她眼见着他回头…… 那一刻，她的世界如一幅水墨泼成惊世画卷，再也容不下其他颜色。 因为——他的眸。缥缈若云山的安然洁净，透彻空明。 却映进了她的身影。 救赎么，又岂止是救赎。 她只觉身在仙境。 此身，从此，入仙境。 所以当他问她去往何方时。 她笑说，多谢道长，小女纤裳，到百锋城寻亲。 他为她雇了马车和车夫，本是承仙鹤而来的仙人，为她而雇了一辆马车。一车，仅两人。 这一路，因他而在，她的心境是从未有过的通透明达。她想，待到这一切尘埃落定，她要回去，为族人倒上一壶酒。然后，踏遍江湖风光，览便山川美景。 “道长，藏雪峰巅的腊梅好看么？”她笑着问他。 “自然。汝若要来峰间赏梅，寒必当奉上清茶。”他手持书卷，淡淡离了眼，微笑间有着对世间一切的温柔。 “好。”她笑，弯了眉，湿了眼。 忙低了头。那一刻，她终于相信，世界待她是温柔的。因为如今她的世界，是他。 未及百锋城，她便告了辞。他将马车留给了她，然后踏鹤而去，留一声珍重。 她却微笑着说了再会。 再会么？自然会再会。那时她笑得狡黠，心中藏着隐秘的窃喜，仿佛回到了从前她与族中玩伴的嬉闹场面。 所以她终究还是出现在了他面前……以一种令他叹息的方式。 但她丝毫不觉得后悔。因为，若是由她给他带来了麻烦，哪怕一丝一毫，她都会是真的后悔。 道长，纤裳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遇到了你。 所以，你挡在了我身前，我便守护你背后。 ——倾尽血脉。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毒牙 饮寒即使深知自己的术法绝对能压制于对面之人，又有纤裳在她身边。但他丝毫没有掉以轻心。 因为他隐隐觉得，对面那始终微笑着的人，可能比他们以为得更加恐怖。 正如此时，他面前所看到的，便不是那水蓝衣衫的人影，而是满是白雪的熟悉之地…… 藏雪峰巅。 皑皑白雪中，那若隐若现，缥缈出尘的——三清道宗。 却是长年寂寥僻静，难有生机。冬日雪埋三尺，夏日薄雪轻沾。 世人皆知七杀殿所在的极北之地酷寒难耐，苦而难居。却不知那坐落于极西之端的遗世之峰上，才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苦，冷寂清苦。寒，严寒彻骨。 他从很小的时候起，便只记得这漫天雪白。那时的藏雪峰，便只有他与师父。而师父，却是真正通透近仙之人，经常闭关便是数月。那时候，他常常对着天空一发呆便是数个时辰。他也想过下山看看，那是怎样的世界。但他不能，他连这方圆十里都走不出。 所以，他便去看书，打坐，悟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于他而言，仿佛没有任何意义，即使他的身体在生长变化着。却也不过是得他低叹一句“万物生而灭矣”而已。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已感觉不到这山中的苦与寒。他也会像师父一样，观得天象，通悟运道。再之后…… 此时，饮寒的面前，是一位长须白发的老道人，他眉目间空若无物，却胜过包纳万物。他慈爱地看着他。有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缥缈虚无…… “寒儿，此后，为师便不能陪着你了。” 之后，场景转换。 那一年格外温暖的藏雪峰夏季，一位银白如水的女子，怀抱一把七弦古琴，向他一步一步走来。她微微笑着，行了一个道礼： “泛月门庐雪，奉师遗命，来投靠三清道友。” 他眼前女子，美而出尘，双眸剪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再之后，场景继续转换。 他看着底下，是江湖群侠，神情激昂愤慨。 “随道长灭尽七杀！” 而他身旁，还有一位柔弱而坚韧的女子，除了他之外，再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再然后，他的眼前，兰君，不仅是兰君，整个七杀殿的众人，七杀，还有那红衣白发的人，都染了血，倒落了下去。耳畔是众人欢欣畅快的笑声与对他的赞美。 从此，天下靖平，再无灾祸。万人和乐，一片盛世安定之景。 饮寒始终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未动一步，未应一声。 再然后，他向前一步踏出，身后，整个世界如银屏炸裂，碎成无数碎片。 他冷漠地看着眼前笑意深深的人，看着他渐渐敛了笑意，眼中狠厉隐隐显露。 因为，不仅是幻境。还有那融入空气中而无形无味的剧毒，也被什么虚无的屏障挡下了。 饮寒负手而立，那消瘦的身姿，那翩然的道袍。 这条身影，挡在身后之人的面前，泰然若巍峨高山，坚不可摧。 “呵。三清道长当真无欲无求么？”兰君笑着，不无讽刺。 饮寒眉目淡淡，“非也。欲者，道之始也。” 由欲而生道，故入道者，怎可无欲？ 他自然不是无欲无求。 干戈不停，河山不静，道消恶长，生灵涂炭，他所不欲也。 红尘归理，世间清明，罪恶涤尽，山河安然，为他所欲也。 他确实贪恋师父的关怀，确实珍惜与庐雪的情谊，确实祈愿纤裳安然，确实希望灭尽七杀罪恶。 但，他的师父通彻生死，断不会如此嘱咐于他。他的师父啊，曾经离去的时候，也不过是无声无息的。当他可以承担得起这三清之责，师父的天命便已尽了。也就归去了，归去来处。 而庐雪与他，是淡如水的，却也是彼此所珍视的知己之交。而方才那人看他的眼神却尽是红尘旖旎。况且……嗯，她初来时，可没那么温柔友好的脾性。 纤裳那坚韧不折的气性令他钦佩。但她的决意，对大义的牺牲。他自会尊重。也会履行承诺，保护好她。 斩尽七杀罪业，固然是他所愿，但他尚未付之行动，未有付出，未经艰难，便轻易得到了胜利与名声，那般虚幻。 所以，兰君的幻境，输在心境。 而饮寒时刻防范着他的毒，从一开始就用阵法笼罩住了他们两人。如今不是护守住百人，所以他还是能支持住囊括两人的阵法的。虽然支持阵法消耗甚多，但他之前所剩的血液已不多。而若不是必要，他也不想再用她的血。 所以如今兰君的手段算是都失效了。 而他的脸色自然也不太好看，一向是微笑着如温文尔雅的君子，如今却是连笑容都浅淡了许多。 纤裳却微微蹙了眉，她总觉得这人不该只有如此手段。 饮寒也凝神静气，并没有主动出手。纤裳固然是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心中隐隐的预感。 兰君皱着眉，似是被激怒了，又像是被逼急了跳墙。以至于惊动了手中的那株兰花。枝头那端有几朵淡紫色的花瓣纷纷飘落，带着些旋转的弧度，无比缓慢绝美的。眼看将要落在他脚边的地上，那么不引人注目的。 但，一瞬！花瓣回环！ 无人看清它们是怎么移动的，因为下一瞬间它们已突然围向饮寒而去！ 一生二，二生四，数量在极速增加！ 还是幻境？ 饮寒皱了眉。 却见本是柔软脆弱的花瓣，那卷起的侧刃却突然间锋利的比刀锋剑芒更甚！ 且花瓣旋绕间便生了紫气，紫气弥漫瞬间迷乱了视线！ 看不见。 但四周却有无数锋芒直直而来，威力甚刀剑！ 而饮寒的阵法不过护得毒气不沾进。怎能挡住四周八方源源不绝，无孔不入，却又强悍如刀劈剑斩的攻击！ 何其歹毒！ 按照惯性思维，这兰花，敌人第一直觉只会是幻术。哪怕有丝毫懈怠，那便只能是死！ 谁也没料到，那本以毒与幻术绝世无敌的人，会将内力暗器结合修出如此毒辣武功。远胜于传言的武力！根本不是众人一贯以为的自身武力不足故而擅使旁门左道的阴狠卑鄙妖人！ 他的武力更胜他名威江湖的毒与幻术！ 周围的人余光看到如此场面，无不心神大惊—— 三清道长，绝不能出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牛皮糖 七杀中若是单看外表最令人恐惧的，便是骷髅了。人如其名，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骷髅。 通体的黑袍遮住了每一丝肌肤，阴暗若魍魉恶鬼。只有那一双手，却是惨白至极的颜色，隐隐透着青色的纹路。那手中把玩着一个骷髅头骨，仿佛是他最喜爱的收藏。 黑袍下显露出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若是乍然正面对上这张脸，那何止是渗人惊骇，吓得昏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所以这人单是看着就让人先生出了惧意，直面他而站就更是需要足够的勇气了，又何况将之杀死。 ——唯有恨意支撑。 当毒娘子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浑身都在隐隐颤抖。 但不是惧怕，而是恨意，拼命压制住那喷涌而出的疯狂恨意，强迫自己的头脑保持冷静。 心不能乱。否则，她必输无疑。 “桀桀~小娘子是来给老鬼送器皿的吗，老鬼最喜欢年轻的美人了。” 腹语之音，阴森诡谲。 毒娘子冷眼看着他。手探向了腰间…… 而她身后缓缓走上来的人，却笑了，皮笑肉不笑的： “阁下看来不仅是长得不能见人，这脑子也不能见人。第一，娘子是花花的娘子。第二，今天我娘子只是闲得无聊想拆骨头玩。” 依旧是贱气四射的语气，却隐着刻骨的冷意。 他站在了她的身边。 就像之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跟着她，黏着她，像个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 即使，她明明是来送死的。他也，跟在她身边。 对，送死。她知道，她此来，不过送死而已。 因为一个不慎，便是死无全尸。 但，若能拖得面前这人间恶鬼入地狱，她即使是死，也笑饮黄泉。 只是……这牛皮糖，就不知道此后还有什么可以黏的了。 她不经意地瞟过身边的人，却正好对上他看来的眼。 那一眼，千年万年。 她收回了目光，神色淡淡。 而他垂了眸。 “桀桀~原来还是鸳鸯骨啊~甚好，甚好……” 第二个“甚好”落，无数骇人绿蚁从两人脚下的土里密密麻麻地钻出！ 也正是在这一瞬，两人早已预料般的飞身而起，衣袂飘荡入风，纠缠。 但，再好的轻功也不能不落地。而脚下土地，沾之分毫则必为毒蚁之餐。所以，如何破？ 自然是攻！ 两人同时倾身，一左一右，齐齐飞身攻向那一袭恐怖黑袍。 鞭来！ 长鞭如蛇，狠厉如电，重影层层，奇诡难辨。 骷髅不动，却在那真正的鞭落在他身前一寸的时候，人动了？人影消失了！ 他竟然凭空突兀出现在了五步之远的地方！快！快得连重影都没有。身姿步伐都未动一丝，仍是那么端立着。 但，就在他再次显露身影的那一瞬，背后上空——腿风！ 巨大的气劲直直盖向他的后顶！ 一击！ 压顶腿势铺天盖地而来！ 闪么？闪无可闪，避无可避。毕竟，他身法再诡谲也不是瞬移，只是借助手段造成的视觉差异而已。更别说对方似乎完全摸透了他的闪避轨迹。 是以，电光石火间，骷髅抬了手——挡！ “轰！！” 巨足之势对上骷髅之骨！ 这一刻，威力撼世。两人各自退了数步。 一击中，东陵一枝花借势急急而退，足尖点落在蚁虫翻涌地面之外。 而骷髅未及喘息，便已是利鞭如芒，袭面而来！ 毒娘子借鞭甩地之力倒身悬空，倾身而击。身躯飞舞扭转如风，长鞭如环，围而困，困而击。游动随心，身法如蛇，影逝眼缭乱，搅动风云变。 却也不过几招起落间，骷髅闪避着纷杂鞭影，抬了手…… “避开！” 东陵一枝花开口之时，毒娘子已身退如风，落在了另一边蚁虫之外。 “桀桀~一个的腿骨令老鬼非常有兴趣，另一个嘛……这么拼命啊～” 此时风起无影，骷髅立于百蚁之中，东西两侧的蚁军之外，两人成包围之势。 但，地上成群上百的诡异绿蚁明确了敌人方向，迅速涌动着成双方向逼近那两人…… 速度极快！ 当成群上百的食人蚁逼近。毒娘子甩了鞭子，再起身，扬鞭而出，便是一片蚁尸成灰掀空而起，乘鞭起风势直直甩向骷髅。 却是在那黑袍之前似被无形气劲挡了下来，洒落蚁军之间，瞬间被分尸而食，场面恶心骇人至极。 这边的场面看戏的凡音只瞟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 一万张嫌恶脸。 本殿从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人家还有密集恐惧症～ 嘤嘤嘤，太卑鄙了。这样谁还能尽全力跟他打啊，恶心死了～ 本殿一眼也不要再看见这玩意了～ 简直就是我们小仙女的天敌！ 阿三：…… 呵呵。 我的小殿下呦，你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但，身为女子的毒娘子却是丝毫不受这恶心渗人、密密麻麻的蚁军场面所影响。 长鞭在手，鞭鞭清扫。 而另一边，东陵一枝花弹腿如鹤独立，气沉，身稳，敛势，待发。那毒蚁如被什么屏障挡住了，竟也丝毫不能靠近他三步之内，就连钻进土里都不能，所以在他周围迅速堆积成了一个蠕动着逐渐增高的恐怖环圈。 腿法，立足于地，气重于下盘，坚韧如石。按照常人的观念，对上这无孔不入的地中之王，应当是最为不利的。但他偏偏以其之道而反制，地上之王么，那便将一身功法气势尽沉于地，堵住它们的前路。 但，这招式功法再克敌，也逃不过内力损耗。这鞭风再迅疾，也终不能真正守得滴水不漏。 所以毒娘子玉手一挥，淡雾毒气，如影幻形，笼罩四方。 以毒克蚁？何其可笑！ 这食人肉糜的虫蚁可是从万毒之窟中爬出来的。否则怎会有如此恐怖之处。 就在骷髅都要蔑笑出声的时候，忽见…… 那淡紫色的毒气擦过那层层虫蚁之时，忽然起了火光！ 而那火光之中，竟隐隐有白色粉末闪烁，于是点点火星瞬间燃成了烈火，冲天而起！ 骷髅瞬间反应过来了——那鞭子！ 没错，鞭风飞扬的时候，漫天扬起的细若灰尘的白色粉末，便是这气雾点燃的绝佳助力！ 蚁军千百，封闭四野？ 那便以这绵延不尽的虫身为燃料，烧个天地尽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娘子 她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太久，太久…… 她没有生来便不惧万毒的血脉。所以，只有将自己的每一分血肉都浸入毒液，承受远胜于万虫啃食血肉的剧痛，撕裂每一寸肌肤，沁入骨髓。 痛至昏阙，再痛到清醒，痛不欲生，死而不能，在生死间苦苦挣扎，无穷无尽…… 终，成了万毒之身。 辟万毒，则不惧蚁中毒素威胁。就不会像……他们一样，被咬住，便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成为虫口之食。 分尸，那成千上百的毒蚁贪婪的啃噬着他们的血肉，不过片刻，那活生生的人便成了一具枯骨，死无全尸！ 那时，她生生咬下了下唇的一块肉，却因被身后之人紧紧捂住了口舌，而未发出一点声音。那时她暴睁着双眼，却强迫自己不再流下一滴泪水。因为，她要眼睁睁、亲眼看着，永远记住那个场面！ 那时，她身后的人以特殊草药的气味勉强遮掩住了她的气味，让那些蚁虫没有发现这里还藏着一个她，且一开始便没有被那人发现她的存在，才算侥幸苟活了下来。 后来，她在他门前跪到昏迷，才使他愿意收她为徒。 但他们的道不同，他以医为任，她以毒为命，终究走向殊途。她毫不犹豫地离去的时候，便与他师徒情分尽断。那时她临别，回眸一眼，是他低头侍弄药草的专注眼神。 于是她转了头，再未有丝毫流连。从此，仁医圣手少了一名徒弟，江湖上多了一位妖狂邪肆的毒娘子。 后来，不知不觉间，毒娘子的名号后总会跟着另一个人的名号…… 东陵一枝花在火势起的一瞬间，便已身影急掠向那被吸引了注意的骷髅。 偷袭么？即使一时的视线盲区，但对习武之人来说，感知敌意依靠的可不只是双眼。更何况，他的眼在哪儿……无人知道。 但，骷髅确实是一时没有察觉到。 因为……快，太快！轻，无声！ 将至快与无声这本极为矛盾的武功路数完美的结合，他的身影若最迅捷的箭，最轻盈的豹，直攻向对面的敌人！ 骷髅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腿已幻化无数影光，映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距离他不过三寸……还是腿风惊了他的感知。 但他躲过了。 凭借着那神出鬼没般的身法，极速出现在了右侧三步距离的位置。 而也是这刻，那火光中猛地显出了鞭影！ 她从火中穿来，火鞭如蛇，勾魂夺命而来。灵巧运动，转势挥放，刹那间，转了风云走势。 而东陵一枝花也转了方向，飞速逼近，行云走势之间，尽显腿法精要，无影幻踪，腿势如风。 两人配合得无比自然而默契，又不知为何竟能轻易识得骷髅的身法所欲行轨迹。 仿佛做过太久太充足的准备。 所以一时骷髅竟处于了下风。被两人一左一右逼得急急而退，又接连受了几招鞭法腿式。一时竟然是无力反攻了？ 毕竟，他引以为命的蚁虫被烧，奇诡莫测的身法又被觑破。他似乎是无能为力了。所以……亡命于此？ 毒娘子大仇得报？ 这么轻易么。 就像兰君被破了毒与幻术之时，仿若无计可施一般而羞恼暴怒的出招了，在降低了对手的戒备的时候…… 他的底牌出。便是震惊众人的巨大杀器！ 轻易翻了整个战局！ 所以，同为七杀，同为制造了九色那一身剧毒美人皮的恶魔手，同为走诡异奸邪路线的恐怖邪徒，骷髅真的没有底牌么？ 毒娘子和东陵一枝花尽管步步紧逼，却心中极致的谨慎，牢牢盯紧了他的一举一动。 但因为他五官尽毁，就连说话也是阴邪诡怖的腹语，两人根本不能从他的神情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所以抑制不住地心底发凉。即使他的身体一直在匆忙的躲避着两人的围攻，偶尔还会趁机回招。即使他不断中招，身形移动的速度也愈来愈慢。但是，他们总觉得似乎……他并未真正受到多大创伤。 毕竟，他的身躯究竟是血肉还是白骨，谁也不知道。尽管若是一具骷髅在和他们打架未免有些可笑。 但是，这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极致的危险和森然寒意，即使说他那一身黑袍下是森森白骨，也并非令人不能接受。甚至，有些理所当然的感觉。 毕竟，以血肉之躯饲养数不尽的食人蚁？——未免太过恐怖！ 可即使是毒娘子与东陵一枝花紧紧盯住他的一举一动，也没有发现真的存在危机…… 果真结束了么？ 只是，在那一瞬间，毒娘子心中剧烈悸动，仿佛有什么极为恐怖到绝对无法承受的事将要发生！ 也就在这感觉产生的一刻，她的身体已超越了意识，直接扑向了她身旁不远的那人…… 但也就在这一瞬，她眼见他身后，密密麻麻成群上百的蚁虫……爬上了他的脚。 这一刻，她眼中冻结凝霜，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亲眼见那她此生最恨最惧的……爬满了她心里的那些人身上。吞噬了那她愿舍弃全部也要保护好的那些人…… 只剩一具具白骨。 不！！！ 她恐惧至极，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冲到他的身边，立到他的身后，鞭子疯狂飞舞着，握鞭的手滴着淋漓鲜血，双目充斥着血色，她却只有一个念头——杀！ 她丝毫不在乎这虫蚁是否会将她吞噬，她只管豁尽全身气力地狠狠击杀着他身后铺天盖地数以万计仿佛无穷无尽般的骇人虫蚁！ 她知道她该冷静，可她不能冷静！她自从那时浸入了万毒，在世间至极的痛苦下挣扎过后，便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她的眼中只有这些毒虫，这些从烈火中而出，反而威力更盛的骇世毒蚁！ 她不敢看！不敢扭头看他，她怕看到那足以令她崩溃欲死的痛苦场景！ 她怕！她怕要再经历一次当初的撕心之痛！ 她怎么能承受得起？！ 她宁愿是自己死，而不是他！与他何干啊！这是她一个人的血海深仇！为何要让他赔进了性命！ 然而，就在她惶惧暴怒即将炸裂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那熟悉的声音，是那世间最温柔的清音，含着最温暖笑意…… 他说，“娘子……” 第一百二十章 未空 当木杰站在那慈笑的老人面前的时候，他那一向呆呆傻傻的神情，此时却是无人见过的阴暗悒郁。 多久了。 他们，自欺欺人地着苟活着，小心翼翼地伪装着。 ……懦夫不如。 “小娃娃，老夫劝你还是尽早回家吧。江湖可不是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章九五看着挡在了他面前的少年，并没有急于出手，反而是一脸慈蔼和善地开口道，仿佛真的是一位疼爱后辈的慈爱老者。 但木杰看着他那虚伪至极的嘴脸，只想亲手将他撕裂，彻底消散在这人世，为这人间消除掉这污秽。 痛极恨极，木杰忽然大笑了出来：“哈哈哈！” 只震得章九五皱紧了眉。 然而就在他被眼前少年弄懵的一瞬——箭来！ 一支快如电，势如雷的弓箭直直向他背心袭来！ 偷袭么？卑鄙么？ 对付阴险至极的小人，便只能比他更加卑鄙无耻！ 然而，修习远攻的人对于气流的变动再敏感不过了，更可况是此中翘楚的章九五。 所以他不仅避开了，还在转身的一刻，掌劲瞬发，而且是用左手接连发了两掌！ 一掌回身直接击向偷袭的木宿，一掌则劈向那用来吸引视线的木杰。但掌风狠厉，森寒冷意，便是感觉着，就觉得中之必会筋脉惧碎。 所以木杰闪身躲了。木宿更是在射出那一箭后便即刻转移了位置，边动着便从背上箭筒抽出两支箭，搭上，拉弓，一系列动作流畅迅速。 两箭？ 一箭破了掌势，一箭从它之后现出，直直射向那转过脸来的老头的额中心。 章九五侧了头，避过了这一箭，还未来得及便已察觉到身后逼近的箭风！ 木宿木杰兄弟两人默契自生，配合得天衣无缝，直让被锁定的人毫无喘息之机。 所以，被牢牢锁定的章九五会就这么被困杀而死么？ 还是说……又有剧情扭转？ 反正战局外遥遥看着各方战况的凡音，其实并没有太大希望。因为——那老头还没真正出手。 果然下一刻，章九五一掌挥出，掌劲如雷霆般雄浑，浩劲绵延……一招清扫！ 他周身所有的弓箭都弯了箭身，箭头缓缓扭转了方向，用更强劲的速度直直回向木宿木杰两个方向而去！ 以彼之箭还治彼身！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心中都只剩了一个想法——好惊人的内力！ 伴随着原路返回的木家箭，还有这人大笑的声音—— “哈哈哈，老儿还说是谁家的小娃娃，原来竟然是那木家！你们祖上都不是老夫的对手，还是趁早赶紧回家吧！” 虽是这么说着，但木宿木杰都知道，从他们暴露身份的一瞬，这虚伪至极又毒辣至极的人就绝不会放他们活着离开！ 所以，他们来的时候便抱着必死的决心！ 战！！ 若不能杀了眼前这与他们木氏一族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所以木宿旋身飞空，避过那飞来的箭，木杰俯身而下，箭从他头顶上空穿过。然后兄弟两人齐齐搭弓，箭出！ 这一瞬间，两人如箭般极速飞身而出，同时近身欺上那中间的老人。 箭来，人来。两个方向，四种攻击。 章九五如何应对的？ 他抬了左手。掌法么？ 一掌？ 依旧是一掌！！ 掌中隐含雷霆之势，重若万钧，一掌抗四相！ 然后，两箭断。两人却近了身。 当远攻的人近了身……木宿木杰这些年在江湖上未使弓箭，练的可全是近身功法。 天下远攻无人可及章九五？ 那这一对出自弓门木家的绝世双星，又苦习了多年近身武技的江湖一霸，可否终结他的罪恶？ 答案，显而易见……么。 当木宿木杰一前一后，成围攻之势，齐齐向章九五出了手…… 凡音皱了眉。 这七杀个个隐藏的都太深，远远超过江湖上众人对他们的了解。 不过，在江湖上混的，尤其是这种造孽甚多的人，往往都会更加胆小惜命，也就都会留一些后手和底牌。 就像杀僧和尚那与外表大相径庭的迅捷身法，和那一身硬功。虽然很出人意料地被小竹童破了。但他的实力仍在，如今只是因一时慌神才选择了威胁的手段。 就像九色那一手花针如雨，却是被她配合上了剧毒。而且她那一身皮骨似乎也是很有蹊跷，隐隐透着兰君和骷髅的所擅长的毒与蚁的气息。似乎是魅术？无论如何，反正那张皮相已经足够危险了。 就像那目前看来隐藏最惊人的兰君，本来的毒与幻术便已是相当棘手，若非碰上饮寒与纤裳这两人，他绝对不会被这么轻易压制。但就是这么在正道看来绝佳克敌的组合，却反而逼出了他深藏的底牌。谁能想到他竟然能将内力的纯厚与暗器的精准完美结合，修炼出以兰花为媒介的骇人武功！这样一来，他的综合战力可谓是极速而上，堪为七杀之首。当然也并未定论，毕竟典卫还没有出手。 就像那骷髅所养出的万千虫蚁大军，咬食使人中毒也就罢了。谁也没料到，那按理说应当惧火的蚁虫，竟然能浴火而盛，从火中爬出，淬火而威力更强！这也让布局了那么久的毒娘子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强者之战，战局转瞬即变，一刻的超出预料，便使得整个战局瞬间出于劣势。 就像如今与李武刀斧相争，气势毁天灭地的魔鼎。他所隐藏的东西，唐凡音也最是清楚不过…… 所以，这一刻，章九五出了手…… 其实也早已有了端倪，如他刚刚显露出的那强大内功。 但木宿与木杰也不是内力浅薄之辈。而且两人身法奇绝，又目力极佳，擅长寻踪查迹，看穿敌手招路。再加之兄弟两人的绝佳配合默契，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效果。所以两人冲上去的时候都是不惧的。 但，他们终是没有料到…… 这内力的深厚又何止是深厚！ 任你万般奇技术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丝毫无用！ ——螳臂当车！！ 当木宿木杰都被一掌击飞吐血的时候，脑中竟然都不受控制的闪过了这个念头。 真的可以撼动吗！如斯强大的实力！ 也在这一刻，凡音直起了身，看清了那一掌急飞两兄弟的就是…… ——章九五褪去白布后的右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埋骨(听雪打赏加更) 典卫负手端立在战局中央，却是没有人能靠近他三步之内。 而他虽是身负统筹调度整个战局的责任，也起着稳定人心的作用。 但他其实根本没有看这纷乱战场一眼，无论是其余六杀的高端战力，还是底下的七杀教众。 他始终看着的人，只有他正前方那负剑而立，白衣胜雪的人。 依旧是那么耀眼，即使明明是冷漠至极的人，也永远是那么的风华无双，那么令人……景仰。 有她在的地方，众人的目光便都不觉倾向了她，所有的关注也都不觉给了她一人。至于其他人，在她的光芒下，都会黯然失色。 ……阿白。 他看着她，其实她的眼睛也在看着他。但他却清楚地看到她的眼中根本就没有真正映出自己的身影……从来如此。 她的神情冷漠平淡，目光沉寂无波。即使是身处这血腥混乱的战场，即使是面对着他…… 也依旧那么高傲的不可方物的模样，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 明明是个女子，却活得比天下那么多男子都要潇洒不羁。明明活得那么自我，却偏偏得到了所有人的敬重与……偏爱。 她高洁孤冷的如同天上勾月，令人不容亵渎。而他，那时的他，在她的光芒对比下，却像是地上污泥一般，令人肆意嘲笑。 可明明他已经足够努力足够拼命足够强大，那些在他面前弱小如刍狗的人，凭什么鄙视他！瞧不起他！那么轻蔑地嘲笑着他，践踏着他全部的尊严！ 就因为那可笑至极的血脉么！ 那他就毁掉你们引以为豪的传承与血脉，毁掉那名声与威望。看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还有什么骄傲！你们只能如狗一般向他求饶，放弃你们所以与生俱来的傲气与自尊，跪在他面前，求留他们一条命。 所以，阿白，你看吧，你们那引以为豪，生来便依仗的高贵身世，其实是那么的脆弱不堪。 只有绝对的力量与权力，才是真正的永恒。 可，你为什么还不放下你的骄傲？你为什么还是那么一副高傲的蔑视一切的模样，那么的，令人想要将它……彻底摧毁！ 既然你终于为我而来了，那么……便留下来吧。 我会为你造一座天下最华美的坟墓。 让你安眠。 无极公子对面之人那双本来暗沉如渊的眼中，在这一刻，忽然缓缓凝出了极致的黑暗。 如飓风狂浪，骇人野兽，若是被放出，便可掀起万丈巨滔，摧毁一切！ 却也是在这一瞬间，无极公子的剑——出了。 一瞬划开空气，剑光破空而来！ 正面！ 就从他面前，在他眼前，让他亲眼看着，那剑光快若光之疾，电之影，直直指向他命门！ 绝杀之剑！ 属于无极公子的剑！那出鞘便惊震江湖的流光之剑！ 而典卫却只是看着，看着她的那一袭无暇白衣极速而近，若惊鸿之影。 他仿佛没看到她手中逼人的剑芒，没看到她眉目间的凛冽杀意一般，仍未动一丝一毫。就连一点侧身闪避的意思都没有。 但，就是这一瞬间便逼近他面门的绝世之剑，却堪堪停在了他面前一寸的地步。 这一刻，极致的刀剑碰撞，无声无息，消弭了那杀意凛然的剑式。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甚至没有惊动激烈奋战的众人。 但，那远处观战的某人，却看清了那挡住无极公子一剑的—— 是一把刀。 不同于魔鼎的霸刀雄风，那是一把中长弯刀，刀身细而刀刃利。 它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典卫的身前，那么精准而霸气的挡住了她的绝杀之剑。 但一击被挡，无极公子手中剑式立转，绝世剑招，如行风流水，剑走腾云，带着磅礴的剑势直指眼前之人！ 而，典卫腰间一侧的刀鞘已空，另一侧，剑鞘亦空！ 没有什么试探保留，他们彼此再清楚不过对方的武艺。就像她的剑，极致锋芒，和他的…… 刀剑无双！ 凡音端立着，望着这骤起的激烈战场。 那神秘莫测，众人皆不知其底细的典卫终于出了手，而他对上无极公子那绝世之剑的正是—— 他的一双刀剑。 刀为焰钢，剑为寒铜。 刀疾流星行，剑影凌风光。 这刀与剑……凡音觉得触发了什么记忆点。 疾星风影。 疾星为刀，风影为剑。 对，唐凡音之前曾在家族古籍里见过。 西疆盛产一绝世奇矿，名曰流玉铁。其特质若不浴火，实为铸造绝佳之材，但流玉铁经由火锻造后，便具有易碎的特性，所以千百年来，西疆无数铸剑师没有一人，可以将这流玉铁打造成刀剑。 传说中，西疆有铸器名家公冶一族，而那公冶炼更是百年前的绝世铸师，后来他便提议先将流玉铁用玉磨的方式磨出剑形。剑成形后，为了改变流玉铁易碎的性质，便将自己和神剑关在石室之中，只让众人准备好了一些铸造的顶级器具，不让任何人打扰，并命族人在七天后再打开石室。 七天后，当族人打开石室，只见这一双刀剑，闪着凛凛锋芒，再不见公冶炼。 那位天下第一铸剑师，以命为祭，铸成的刀剑。 后公冶一族因失了公冶炼这位铸造奇才，便将这双刀剑赠与西疆王室，请求其庇护一族的荣耀。 而当时的西疆之王认为这是神铸之刀剑，便将此双刀剑赐名为疾星风影，并封之为国剑。后不知为何而流落至中原，又辗转到了典卫的手中。 不过，凡音微笑，按照七杀的一贯尿性，多半也就是抢掠来的吧。 而仔细观察典卫所持这一双刀剑，便能更加确定。刀身是一把中长弯刀，这剑亦属中短形宝剑，刀身剑柄之处均隐隐刻有西疆繁缛纹饰。 传说中，疾星刀在对战时，会发出强烈的疾星刀芒，可以助长人的气劲与攻势。而风影剑是一口充满灵性的兵器，遇正则正，遇邪则邪，会影响持刀者之气息。 而此时的典卫一手持刀，一手持剑，将之配合得天衣无缝，攻势激烈无比。 这一场战，才是真正的刀剑铿锵！ 搅动风云，震荡四野，可谓是战得酣畅淋漓！战得倾尽一切！ 很多人即使正在刀光剑影中拼命，也注意到了这惊世之战…… 刀锋剑芒，风云色变！ 第一百二十二章 唯剑之道 就在典卫与无极公子彻底战到一起的时候，这战场上也真正就没了闲人。哦，某音不算。 所有人都在为着自己心中执念而战，无论是毒娘子等人还是七杀。 血肉纷飞，招式尽出，再无所保留。这是拼上性命的一战，战得天地混黑，战得赤目冲血。 凡音神情平静地看着这场面，这无比艰难却又拼尽全力的正道众人…… 她开口，声音淡淡，“阿光啊，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傻，何必呢，有什么好处么……” 身边的少年扭过头，看她，没有说话，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 一个是从小被夺去一切感知的杀手，一个是冥界看惯无数生死轮回的小殿下。或许他们都不能理解…… 且不说对上七杀的这些人如今都处于什么水深火热之中，其余正道众人面对的是他们人数两倍多，并且手段毒辣的七杀教众。 处境自然都是步步惊险，他们也都是用尽了毕生绝学，拼尽了所有去战的。但就算如此，也是被打得节节败退，情势愈趋严峻。 但，也就在这时，杀红了眼的众人却忽觉有些不对劲，本来他们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一人要对上至少两个七杀教众，还有防止被其他人偷袭，完全就是应接不暇。 可现在他们却觉得那压得他们不得喘息的逼杀轻了许多。有的人在刀光剑影中看到熟悉的人影—— 绝代剑宗萧然，和比武招亲擂台上惊艳江湖的女侠风绮灵。 以及很多他们这一路上没见到，但是熟悉的那些人影。 ——风谷山庄来！ 无论之前有什么龌龊，有什么怀疑，有什么怨怼。 这一刻，众人心中只涌现出一种无法描述的心情。 激动。欣喜。轻松。信任。 众人心中的第一感觉不是怀疑，不是防备，而是……如此。 那是对江湖第一庄的信任。 风谷山庄。这是他们整个正道的中流砥柱！ 仿佛心中有了主心骨般，在这一刻，于他们而言，不仅是实力的大涨，而是整个正道的气势大振！ 凡音看着那战场中发生的变化，尤其是那非常耀眼的两个人…… 一把属于剑宗的剑，与一条灵动如活的发带。 两人身影交错，配合无间，在无穷无尽的七杀教众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凡音微笑了。 “局势要变了啊……”语气似有似无般的飘渺，含着浅淡的笑意。 青光侧了眸。 风谷山庄的人来得悄无声息，直接便入了战局。除了凡音他们，与真切有所关联的众人。倒也没有惊动那战得风云变色的七个战场。 典卫与无极公子之争，人影瞬逝到令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影，唯有不断划出的剑光闪烁。 也其实不过瞬间，便已过了几十招…… 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无极公子的剑，在江湖上就是出了名的快。剑风快无影，剑式游云龙。 江湖上鲜少有人能在她剑下走个十几招。任你招式多么精妙，内力多么高强，往往都不过几招就被她的剑指了咽喉。 ——因为无人能破了她的速度。 但典韦的一双刀剑，走势间无双锋芒不仅给了速度，还给了气劲……刀剑中坚不可摧的威气。 绝世刀剑。遇上绝世功法。 便是无极公子都处了下风。 但她眉峰间没有丝毫波动，只是专注于手中之剑。 一人，一剑。 她的世界，一直如此。 唯剑而已。 愈是牢不可破的招式，愈是强大如斯的敌手，她手中之剑便愈发惊艳。 愈挫愈勇，逆流而上！ 天地所赐逆境，于她而言，却是剑道的练习。 练习，生命中无数的练习。如同当初她千遍万遍无数日夜地重复练习着一招剑式。 唯有剑道的不断突破，才是她此生最大的追求。 她的世界，唯有剑道。 而她所面对的典韦看着那无比专注的眼神，刀剑隐鸣，他握剑的手也隐隐颤抖…… 兴奋得颤抖！ 如此专注的一战，如此专注于……与他的一战。 只有这一刻，她的眼中才能映进他的身影。尽管是作为能让她认真的敌手。 但足以让他兴奋到……竭尽全力！ 因为他知道，面对她愈来愈凌厉的剑势，他若不想成为她剑道上的拦路石，然后被她突破后踩在脚下的垫脚石。 他就只能毫无保留到倾尽自己的全力…… 战胜她！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只有当自己能让她的剑认真，才能让她真正正视他。 因为她的目光……从来不会落在身后。 可，那时，那么多年，他都做不到。 即使他拼尽全力，即使他日夜不休地苦修，即使他能轻易打败宗门那么多所谓的天才。 他也，永远不能达到她的高度。 永远只能仰望着她的背影。 她是百年一遇的剑道奇才，从小便被赋予极大厚望。她也从未让人失望。 她从小就被当作整个第一宗的下一代宗主来培养……即使她是女儿身。 即使她的性格有多么冷淡，即使她有多么不在意权势，即使……她的世界只有剑道。 而他，哪怕已经拼命努力到足够优秀。但所有人都看不到。 他在她的面前，就像星火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 就算他是男子，就算他是宗主养子，就算他的剑法除了她以外宗门年轻一代再无敌手。但若他当真与她相争，所有人都会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相提并论？他有资格吗！ 在他们眼中，他不过是一个血脉低贱的孤儿，宗主心善将他捡回宗门，教授武艺，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若是还想肖想一些东西，那就是找死。 说好听点他是宗主养子，但他在他们眼中，与宗门里的一只狗又有何差。 但偏偏这只狗还能在剑道上胜过他们，所以他们就更加看他不顺眼，欺凌，羞辱，他又如何能还手？ 他忍，忍着也没有什么。因为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强大到再不需要忍耐。 但，那天，那人，那眼神，从他身上飘过的时候…… 他发现，就和他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眼前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差别！ 那时他才猛地明白，无论是自己曾经被宗主称赞，战胜无数人的时候；还是匍匐在地上，受尽羞辱的时候。在她眼中，原来都是一样的。 ——她从来没有将他看进过眼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种因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曾经多少次他因为身份之机与她接触甚多，甚至一度成为她最为亲近之人。因为她一向不喜过于烦杂的声音，所以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往往能在她身边待上很久。 那时他无数次因此而暗暗骄傲与窃喜。他以为他是最为接近她的人，就像她的剑道一样。 但那一刻，他才蓦然明白，她的目光始终只看向前方。而不会向身后回顾，哪怕一眼…… 只有成为比她还要强大的存在，她才能真正将你看进眼中。尽管不需多长时间便会被她继续甩在身后。 但即使能得她一眼，他也觉得足够证明他自己了。 可她永远是那么不可超越的存在。 她的世界只有剑道，哪怕是身为她父亲的宗主，在她眼中也不惊丝毫波澜。 在他看来那么孤独的道，于她而言，却是全部。 而她为着她所追求的道，愈来愈少地出现在他面前，也愈来愈少地出现在宗门，仿佛这江湖第一宗的莫大权利，于她而言，却没有丝毫意义。 那么，如果他将之夺走呢？你可会回眸一眼，那从小就养育护宠着你的宗门，那些人…… 别人都说他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魔魇蛊惑了心。 从此，万劫不复。 他体会到了权利在握，掌握生死的感觉。 从前对他极尽羞辱，自诩高贵的人如今像狗一样跪在他面前，从前只要她出现便会彻底无视掉他所有努力的人，如今却被他掌控。 这种感觉，让他真正体会到直起身躯，受人仰视是一种什么滋味。 生杀予夺，都在他手。 他开始急切地期盼着她回来。无论是愤怒也好，冷漠也好，或者是直接拔剑刺入他胸口也好。 他卑劣又激动地盼着她回来。 可，一日又一日，当他知道，她一人一剑挑尽江湖各大高手，然后一直一直，都在追逐一个人…… 那一刻，他的理智被彻底吞灭。 就算他自以为掌握了她的全部东西，原来也不过像个笑话一样。呵呵，既然她根本就不在意，那就毁掉好了…… 他入了魔。 他迫切地努力使自己强大。但他知道自己的资质，就算再如何努力也只会与她的差距越来越大而已。所以他用尽手段，谋划心机，掠夺资源，绝世刀剑，秘籍功法…… 然后，一日，他加入了七杀。 就算要承受着一生的束缚与枷锁，将性命交于他人之手。 他不是被追杀走投无路，或者心死堕入，或者一时兴起，或者寻求后盾。 他是有图谋的。 步步算计，他渐渐掌握了七杀的大权，也获得了无穷的习武资源。他用尽心机，走尽捷径掠夺到了强大的力量，日以继日地修武。终于强大到一人之下的位置，再次掌握了权利。 即使他根本没有得到魔首的信任，但信任，于他们这种人而言，也根本就是多余的东西。 只要他有用处，施予一些恩惠也未尝不可。毕竟，究根到底强大的是七杀殿。 所以，当他向魔首请求要那《风之心法》的时候，那人答应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名声赫赫的风旒影竟然没有任何反抗的就交出了。 那么懦弱，那么弱小的……凭什么！ 这个懦夫凭什么让她千里追逐…… 而魔首也不知为什么竟然真的没有动手，轻易放过了那所谓的江湖第一庄。 为什么这个懦夫总是那么好运！ 不过，这也好，留给他亲自去毁灭。这些虚伪至极所谓正道的人，就像曾经那些人一样，他们引以为豪的不过是自己的身份与江湖的声望。 那他就彻底毁掉这人的名声，让这所谓的风庄主成为江湖上人人鄙夷唾弃的存在。 ——与我们魔教勾结。 典卫刀剑齐出，刀剑攻势之中蕴含着仿佛无穷无尽的内力…… “轰！！” 无极公子被巨大的气势震退数步，口中划落朱红。 但她没有丝毫退缩畏惧，直接用手背抹了唇角，提剑再一次迎上，带着浩然的气势，还有更趋凌厉的剑锋！ 她的眼中再不是以往的死寂无波，而是敛着无尽的锋芒，仿佛日月星辰都凝在了她的眸中。 她的剑中。 一剑，划出一个世界。 而牢牢锁定着她的典卫也更加毫不保留地催起了内力，用更快的速度，更强劲不催的力量迎上她的剑。 他的眼中是无尽的兴奋在颤动，翻潮涌动着，似能吞噬眼前之人…… 怎么样，阿白，你所追逐的那高高在上的人也不过是和我一样的败类垃圾。 他就是与我们勾结在一起了，他就是我们七杀殿的一条走狗！他们世代依仗的什么《风之心法》，如今也到了我的手中。 而现在正用在我身上，而我将用它——打败你！ 典卫愈战愈勇，愈战愈猛，浑身气劲上涌，四周只剩两人愈来愈激烈的喘息，和喷薄铿锵的刀剑交锋之声！ 无极公子的剑以快为长，但如今速度却被这人以强大内力激发的速度而压制，内力更是被他的雄厚无匹的气劲完全压过。而且这人完全是一副对她的剑法十分了解，也专门研究出来破解之法的模样。 所以，即使是无极公子再如何天纵奇才，剑术万千，愈挫愈勇，也当真是节节败退。 即使她从来都不知道，或者说不在意男女之分，但她的身体也确实不能逃脱于身为女子相对于面前这人的一些弱点。比如力量与……耐力。 而典卫见到她如此状态，反而刀剑之势来得更加凶猛。 乘胜追击！ 他要彻彻底底、真真正正地——将她打败！ 而在这种时候，典卫那一刀一剑齐出的攻势，于她这只有单剑的应对来说，就更加显出不利之处了。 所以，无极公子一着不慎，眼前白光闪过，便没有挡住这人的骇人剑势，直接被捅穿了右肩。 一顿。鲜血喷涌而出！ 那胜雪无双的一袭白衣，瞬间染成了一大片血色！ 染红了典卫的眼眸…… 愈加狠厉！ 像是受到鼓舞了一般，又像是被激出了血性的野兽一般。 他根本没有给她丝毫喘息之机，手中的刀直接劈下…… 右肩被捅穿，右手中握着的剑可还能当下这致命一刀？ 而下一瞬…… ——有剑挡住了这落下的磅礴刀势！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剑来! 一剑停云涌。 这一刻，世界都静止了。 典卫这无匹锋芒的一剑，堪堪被挡在了她面前一寸之处，再无法压下一丝一毫。 而无极公子身前…… 多了一袭黛绿青袍。 清风旒影，无酒之醉。 那一向没什么表情而显得无比危险莫测的典卫，在这一刻，赤红了眼。 暴怒么？ 至少他的唇角绷紧在了一个冷漠到极致的弧度。 但，他的暴戾怒气都聚集在了那手中的刀剑！ 没有一句废话，他直接收回了那捅穿无极公子肩头的一剑，瞬间血花四溅。 无极公子踉跄后退了一步，但他根本没有看一眼，而是直接刀剑齐齐向着眼前之人—— 劈下！！ 用尽了他十成功力的一击，《风之心法》疯狂运转，刀锋剑势狂暴到了极致！ 而，风旒影却只出了一剑。 一剑，万引天殊剑归宗。 剑稳如钟，剑势如风。那是属于风旒影的一剑。真正的绝世剑法与风之心法。 “铛！” 典卫退了三步。 一向城府深沉的人此刻却是彻底暴怒如狂兽。 也不过瞬间，他便提起再攻上，更加疯狂。 “哈哈哈！既然是你送上门，那就……留下命吧！” 这惯于隐藏心机深重的人，一旦撕开面具，那就是——猛兽出闸！ 而无极公子根本就没有退，即使右肩被洞穿，但她手中的剑未松，隐隐剑鸣，如她更加强盛的战意！ 但，也几乎是在风旒影挡下了典卫的同时，她身后出现了一条人影，在她没反应过来时，把她拉退了几步。 “无无~虽然我知道你愈战愈勇，意志可嘉。但，也要先止了血啊，不然一边打一边喷血多破坏美感你说是吧~” 凡音边用早已准备好的药粉和白布给她包扎，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无极公子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也没有反驳，任她动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也因为，她太专注，专注地…… 看着眼前的惊世一战。 凡音包扎好，就看见了她的目光……嗯，形象点来说，就跟阿三看见肉骨头一样。 战场外，缩在青光怀里的某狗：？？？ 凡音淡定地站在无美人身边，跟她一起看着眼前的旷世奇战。当然，主要还是看她那“许久未见，甚是想念”的风美人了。 虽然典卫之前对上无极公子也根本没有留手，但却是完全不同于现在的。若说他对无极公子那是兴奋，兴奋到战栗。那他对风旒影就是暴怒了，暴怒到……绝杀！ 仿佛风旒影是他恨极的人似的。 凡音眯了眼，搓下巴，哎，男人的嫉妒心，才是最可怕的啊~不过，风美人，真不愧是她瞧上的人啊~ 阿三：？？？ 风旒影对于他狠戾夺命的招式，依旧保持着不动不惊的战意。气态稳如山，风姿淡若风。 而他手中的那把剑…… 是一把青色长剑。绕着盈盈行风流水之意。 若要凡音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 云诗意剑。风月虚无。 云为法，诗为意。若云诗姿，通剑法意。透过观云吟诗之姿，化天地万物为己用。一山一水，一木一川。自然风物，皆可为他所用。 剑走行云间，宛如乘风拂身，有若置身云海。直让人忘却了江湖纷扰，唯剩快意人生。 而当他旋剑上手，快意诗剑，就像一个相忘江湖，吟诗若狂的人。一旋剑，一绾势，仿若风流转于天地间，却只存在于无形。 不同于小竹童弱水流风的君子之剑，不同于无极公子至极锋芒的流光之剑，不同于剑宗萧然人剑一体的意识之剑…… 他手中剑于他而言，似已不再是剑。 ——“剑之无”。 当万物皆可为剑，风、无皆然。剑法自然，剑化虚无，抱元一，忘有无，万物皆为剑，万剑皆为无。 这一刻，天地风云都敛了势，俯首于他的剑下。 不，应该说融于。 天地万物，一芥一尘，都可以敛于他的剑中，他的身中。成了他的剑意，他的战意。 随他心往，由他意动。 凡音看着那飘逸隐约的青绿身影……微微提了眼尾。 而一旁的无极公子，仍然是一张面瘫脸，但其实眼中波光震荡，浑身都激动不已。 她终于见到了，这人的惊世之剑。 追逐数年，却从未得他的出手。 即使她将剑架在了他的颈前，他也依旧浅淡的笑着。 后来她才知道，他的“剑之三戒”—— 一戒自骄，二戒求名，三戒肆意造杀。 他一向以三诫为律，不好杀戮之争，甚至为此专门养成了持扇的习惯，并创设以扇替剑的武学。 被她一剑相逼，也不过是用他那一把最普通不过的白扇。 然后，败给了她。 你，不怕死么。那时她不甘，剑指着他而问。 他却笑着回了一句，阁下并无杀心。 清淡自如，微笑如初。 却教她第一次，放下了手中剑。 从此，她再也没有追逐着他。 她继续将目标转移到偌大的江湖。 但，她纵观天下，却终是有了一个消不去的遗憾。 所以现在，夙愿得偿的无极公子握剑的手都隐隐颤抖……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见身旁那熟悉的烦人声音—— “无无~冷静啊，你的对手可是那典卫。千万、千万不要在这个关头自相残杀呦~” 嗯，“千万”两个字尤其重音。 无极公子：“……” 典卫即使手持一双刀剑，但在招法境界上远不如风旒影，不过，他所拿的疾星风影又远胜过风旒影的那普通到无名之剑。 所以打平了？ 不，绝式尽用，手段尽出的典卫，在极为强烈的求胜杀意支撑下，被激发出了深藏的巨大潜能。 风旒影确实危险！ 可，若拼内力。两人都是那绝世的《风之心法》为招式源泉与支撑。一个半道子出家修习不过一月的窃贼，能比得上正统的风家传人么？ ——自然不能。 所以，两人看起来不分上下，至少目前看起来如此。 即使风旒影的剑招，让他看起来比招式尽出的典卫显得轻松自如许多。但其实，他的压力也很大。对方为了强大所吸收的各种招法与力量，并非只依仗《风之心法》与疾星风影。 而就算他真的在对战中占了上风，也与能杀死这人不可并论。战胜，与杀除，还是十分不同的。尤其是对于这种七杀魔教而言。 他们可以被战胜，但要是杀死，那就关乎性命的事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自欺(酶联打赏欠更) 正如兵法所言，穷寇莫追。 一旦被威胁到性命，那就会将所有的保命手段尽出。尤其魔教人更是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而一个不慎，便可能被他们反制，或者即使铲除，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可如今这战场的情势，可并非除掉一个典卫就可以万事大吉了。所以玉石俱焚不可取，保留实力方为上策。 这也是风旈影始终不紧不慢的原因。 而典卫这些年在七杀殿利用手中权势积累到的习武资源也绝非一双疾星风影便可以囊括了的。 所以风旈影看起来如今对他也毫无办法。 但，就算他并不是非常依仗《风之心法》，只要他用……就够了。 风旒影愈发专注于与典卫的对战，渐渐将内力催到极致，迫使对方不得不更大程度地激发出潜能，源源不断地运转着《风之心法》…… 然后，一剑。拼着被他刀剑一划一捅的伤势，风旒影的剑，击中了典卫前腹的一处穴位…… 而眼见这突兀一幕的观战两人—— 无极公子蓦地握住了剑，凡音却是勾了唇。 下一刻，本打算趁势了结眼前之人的典卫，却忽然……急急连退数步！ 因为，他在这一刻，忽然感到自己的丹田气劲暴冲！ 于是无极公子眼见着这人仿佛忍受着剧痛般，浑身难以抑制的剧烈颤抖，汗如斗雨，手中的一双刀剑都仿佛快要握不住了。 而他的周身，内劲气息混乱到疯狂暴动。 典韦猛地抬了眼，目光如世间最骇人的恐怖凶兽，无比狰狞地盯着风旒影。 ——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而风旒影神色不悲不喜，平静如常，却也没再出手。 无极公子眼神也沉静下来，瞬间了悟。 典卫如此这般表现，无外乎一个原因…… ——《风之心法》。 交战中的其他人自然也有人留意到了这边的场景。毕竟，方才之战威力之大，还是能震动到众人的。 而有些心思通透的人也马上明白了这其中原委，于是看向风旒影的眼神是那么的复杂…… 但这影响也不过片刻，毕竟他们眼前还是无穷无尽的战局。 “呵，”而这个关头，却响起了一声十分不合时宜的轻笑，“算计到最后，却是自己入了彀，感觉可好啊？” 凡音看戏一般地看着他。 好？ “哈哈哈哈！” 声落一瞬，只见那狂笑人仿佛被彻底刺激到疯魔，浑然不管体内暴冲的气劲，而是直接提了刀剑直冲向风旒影！ ——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与同归于尽的死绝！ 而这次，却是无极公子忽然挡在了身前…… 左手持剑！ 而典卫看着她挡到这人身前，眼中更是无尽的疯狂与恨火，连同一身狂躁难抑的内力，皆予了一双刀剑…… “轰！！” 不同于之前的绝世惊艳之战，这次的两人皆怀着一身伤势，刀剑锋芒间，带着无匹的决然之意，战得血腥，战得惨烈！ 战得倾尽一切！ “哎……”风旒影轻叹，这场景他也是插不上手的。 “叹什么气，先管好你自己吧。”老妈子音再次上线，手里拿着方才没用完的药粉与白布，上前给他包扎伤势。 风旒影也就无奈地笑了，还是乖乖地任凡音摆布了。 不过，我们的风庄主还是要比无极美人身形高挑一些的。嗯，于是…… 某矮子音：“……” 风旒影感觉到她的停顿，侧眸看向她。 嗯，因为距离近，所以……是俯视的。 不不不，不行，不能怂。于是凡音微笑地看着他…… 好意思么，本殿屈尊降贵为你服务，你还长那么高，要不要脸！ 阿三：？？？ 嗯，然后下一秒，风旒影便懂了，失笑着弯下了身体。 只是那笑容看在某个正处于中二叛逆期，自尊心超强内心敏感的某人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嘲笑啊！ 喵咪的，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凡音表示好想抬手往他那低下来的俊脸上招呼。嗯，然后，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她抬手，落在了他的发顶—— 摸摸狗头~ 然后一脸满足地收回了手。 风旒影：“……” 某狗：…… 掀桌啊摔！ 人家都打得天昏地暗的，你特么的竟然在这里调戏美人！ 要点第二个字母脸！ 嗯，当然，不务正业的人绝对不会包括我们的庄花美人。 他既然已经解决了心法的问题，而这边看着却也没他的必要了，所以风旒影就在凡音给他包好的时候，边道了一声谢，边瞬间持剑而去，投向了最近的一方战局—— 那处境极为凶险的木氏兄弟之处。 一剑，便挡下了章九五取命的一掌。 而虎口脱险的木宿与木杰看见他的到来，也没有多说什么，三人直接达成了默契…… 无敌的远攻和强悍的内力？ 远近皆无惧？ 那，木家双弓的远攻，与风之心法的近战相配合呢？ 即使风旒影与木氏兄弟或重或轻皆带着伤势，但他们此时形成了绝佳的配合…… 针对章九五的绝佳配合！ 你内力强悍，能强得过绝世无双的《风之心法》么？ 你远攻无敌，能避开木家天赋最强的双弓联手之箭么？ 反正凡音淡定地收回了目光。 因为，没有再继续关注的必要了。 而她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处战局…… 那被胁迫住掣肘那小小少年的老者。 瞎拐老人微笑着，对他最疼爱的孩子说了最残忍的一句话，“出剑吧。”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含着他此生最大的温柔。 却叫那小小少年瞬间红了眼。 “闭嘴！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吗！” 杀僧和尚激动地吼着，手上更加用力地掐紧了那脆弱的脖颈。 瞎拐老人瞬间脸色青紫，却还是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微笑……鼓励的微笑。 “快点给老子放下剑！听到没有，不然老子一下掐碎这老头的脖子！那你就是不孝！对，不孝！你们正道不是最讲什么孝道了么……” 小竹童的眼睛含着的是将欲喷涌而出的狂涛涌浪，但他的神情却是极端的平静到死寂无波。 他根本没有看杀僧和尚，哪怕一眼。 他的目光，只有眼前那经受着无比痛苦却仍在微笑的老人。 这一刻，谁也不知道他脑海中想的是什么。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漫长或者一瞬，木剑动了…… 老人的手垂落了。 空气中，只弥散着一句很轻的声音—— “爷爷。”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血祭(感谢酶联月票) 一剑断魂。 没有丝毫痛苦。 老人闭上了一双盲眼，但脸上是无比欣慰与满足的笑意。 杀僧和尚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木剑砍中肩膀…… “啊！” 左臂，断！ 被一剑砍断肩膀的杀僧和尚猛地松开手中已毫无生气的人，疯了一般地急退。 看起来粗鲁莽撞甚至有些无脑的大和尚第一反应不是暴怒反击，而是急退保命，便足以看出他的难缠。 这种人，绝对不能给他们报复的机会。否则，后果必然十分惨重。 但，他对上了一双眼…… 没人能想到，那双痛到极致而归于了无边死寂如沉渊的瞳，竟然是属于一个十岁的小童。 杀僧和尚在这一刻，心中竟然隐隐升起了难以抑制的恐惧。 于是—— “轰！”恼羞成怒地重拳出击。 不过是个被重伤的小娃娃！怎么能，怎么能…… 而迎接他的是万光剑影劈天盖地而来的…… 一把木剑。 仍旧是那把玩具一般的小小木剑。 却令他毛骨悚然。 惧意，怒意。 从他心中生出的那一秒起，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而他的对手，是一个将自己最珍贵也是唯一的东西……祭了剑道的人。 那这剑，这道…… 如何能不斩除这世间恶贯满盈的罪人！ 罪恶不除，正义如何昭彰！ 君子之剑，为这世间所有枉死的无辜冤魂，讨债而来！ 杀戮只为救赎，拔剑只为守护。 当，这把如同玩具一般的木剑刺进了杀僧和尚的胸口，他的双目暴睁，仍是一副全然不敢置信的模样…… ——死不瞑目！ 而下一瞬，小竹童如同一下被抽去了全部气力，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木剑插在地上，额前碎发被汗水与鲜血混杂黏在一起，胸前的伤口淌着血，染了地上一片赤红。 但，猛地，他撑着剑起身，摇摇欲坠，却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了那地上的老人面前。 ——跪下。 垂头。纹丝不动。 有风，悄然。 拂过地上那安然沉眠的老人慈爱的面容。 风过无声，有一滴晶莹落在了地上……堙没不见。 当他终于明白一切的时候，他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至亲，却已，死生……永诀。 有人从他身后靠近，为他处理了伤势。 但凡音也知道，有些伤口，藏在心底，是永远也无法愈合的。 他一动未动，神色也无比冷静。没有迁怒，也没有质问她为何不救。极端冷静理智到令人心疼。 可明明他……不过十岁。 ——所以你为何不救？ 阿三在青光怀里，舔着爪子，在意识里问道，语气淡淡。 而凡音也难得算是正经地回答了，只是语气说不出的冷漠： 救？ 救——人质？ 救下瞎拐老人，救下东陵一枝花，救下这些不断在死去或是重伤的正道之人么？ 甚至直接杀除孤天，斩尽七杀，一把幽冥火烧尽天下恶人么？ 正道不必付出分毫，本殿直接伸张正义了就行了？ 从此世界大和，天下太平？ 阿三：嗯……好像是这个意思，但…… 怎么越听越奇怪啊摔！ 凡音：他们脸怎么这么大呢！！ 啊不是，本殿是说，如果真的可以这么省事，本殿也很高兴啊~ 但不是你个土狗说的，本殿会被踢出世界么！ 阿三：…… 难道不是因为你根本没法使出幽冥火嘛~ 凡音微笑：哦？那你……要试试么？ 不被天道保护的某蠢狗：…… 瞬间跪地。粑粑我错了！ 老妈子音手里拿着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无穷无尽的药粉和白色布带，坚定不移地走着奶妈人设。 嗯。励志做一个默默付出的，正道背后的女人！ 某狗：……呕~ 凡音微笑脸：敢吐在我儿子身上本殿就把你炖汤呦~ 阿三秒变正经脸：我是说，你赶快看右边，快该你出场了。 右边？凡音扭过了头…… 折扇染血，落了地。 忧伤书生唇角滑落一丝暗红，针上剧毒入了体。 他缓缓抬了手，向着眼前暗刃插进肩头三寸却依旧笑颜如花的女子，仿佛许多年前……他笑容傲然，揉着她的头说，“不怕。良哥哥会保护怜儿的。” 九色看着他，脸上笑意更盛。 那笑容，有着属于怜儿的小女儿娇态，也有着属于九色的至毒妖娆。 一笑为祸，直坠了天边最艳丽的一抹赤色红霞。 她上了前，似是要将她的发顶送到他的掌心之下，如从前那般。 又似是……亲手终结他的性命。 然而，下一秒…… 剑来！ 那抬起的骨节修长的手中，多了一把剑。 剑锋直指……眼前女子！ 剑？又是剑？ 比之小竹童的君子之剑，无极公子的流光之剑，剑宗萧然的意识之剑，风旒影的虚无之剑，如何？ 凡音眯了眼。 刀剑之分，无外乎一者一侧为刃，一侧厚重，重劈、砍、格之式，招行重力，其势霸道；一者两侧开锋，中间厚重，重击、刺、挑之招，千变万化，灵活精巧。 而忧伤书生的这剑，形若长剑，却是…… ——单锋！ 如今江湖武器总是脱离不了刀、剑、枪、弓。远古的百器争鸣，百道齐趋之势早已渐颓。而这单锋之剑，却超脱了刀剑之理。 一道刃上取舍，就混了刀剑的身。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化繁为简，刀剑同归。 忧伤书生，终于握了剑。 九色被他的剑所指，不怒反笑。 “哈哈哈！” 娇笑如铃，却笑得天地为之颤抖。 蓦地，戛然而止。 ……她看向了他。 “良哥哥，让怜儿体会你独步江湖的——单锋之剑吧！” 忧伤书生面无表情地直起了身，握紧了手中……那把剑。 那灼烫着每一分血肉的剑，令他险些握不住。 不过…… “要想打得尽兴，总要把毒解了吧。不然打到一半挂了，观众看着不难受么~” 话是这么说的，但凡音已经一个闪身走到了忧伤书生的身前，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手腕一转，就运气将什么液体塞进了他的口中。 “嗯，这是刚刚顺手拿的纤裳美人的血，甜吧？反正我看这女人也不会好心给你解药~” 果然，这话及这动作做完，九色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至于究竟是为他解了毒，还是为用什么解了毒，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一脸无辜摊手的某人早就退到了安全距离……看戏。 忧伤书生被这一通搅乱，一时也被转移了思绪。 但，他看到了，眼前之人；握住了……手中这把刻骨烙心之剑。 他……阖了眼。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你一笑 忧伤书生阖眼，隔绝了眼前之人的目光。 手中，心中，唯剩一剑。 即使它曾经刺入了他妻子的身躯，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子。 他亲手所刺，一剑两命。 又或者是三命。 因为从那一刻起，他，仲孙良，便随她们而去了。 而忧伤书生，却是为了终结她的罪恶而存在。 他曾以为，他放过她，就会将一切恩怨了结。但，他没想到，她们的命也不能终止她的堕落之途。他没想到，商怜儿，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商怜儿了。 她满口的良哥哥怜儿，他却知道，这里只有—— 忧伤书生和九色！ 他睁了眼，神色清淡若泼墨天地间，却少了画笔绾转。 他手中剑，剑鸣声隐，气劲流转，剑意藏而有显，隐则昭见。 她笑了，指尖重重花针闪烁。 疾步而上！ 裙袂翻飞，惑人笑颜，勾人眉角，与——夺命利针！ 比之前多了数倍的无数如雨花针，与一把剑。 单锋？ 只有一面需要抵挡？ ——不！ 不开锋芒，并非无锋，而是隐锋，一隐一显，方为他所通剑境。 九色自然知道。 所以她看着这人突破万千花针而来，不仅防备他的显锋，更是避开了他的隐锋。 她笑着，看着眼前这握剑便成风华的人。 她的良哥哥啊……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容染上了血色…… 隐锋，只藏锋在剑背么？ 不！他的剑，只有一面开锋，却是两侧四面八方十六位，位位皆为剑锋！ 攻守之道、进退之道、杀与不杀之道，皆在他手，皆在他一剑！ 一剑，挡住周身所有袭来的银针，利芒直直刺穿她的肩胛！ 一剑，回风收势，鲜血喷溅。抱元守一，无锋自利。 一剑，行云无定，流水不止。无迹无式，一行万境。 ——不杀之杀！ 当剑指在她眉心的时候，如有鹅毛轻吻落下。 他恍然失神，她却笑了。 他失神，是因为他蓦地懂了，当初那同样的时刻，她为何对着他，笑容温婉如初。 无锋之剑，是杀，却也是不杀。因为从此，她们便可，与他同存，海枯石烂，地久天荒。 而九色笑，却是因为，她终于能死在他的剑下了。 ——如同他的妻子一样。 她无双艳容上的笑容却那么简单纯净，再没了一丝魅惑艳色。 那是属于商怜儿的笑容。 她一身染成血色的衣衫，向他倾落，他本能地伸了手…… 最后一刻，她闭上了眼，怜儿终于，可以在良哥哥的怀里永存了。 可是，这个傻姑娘不知道，他此时的剑中意义，与当初对那人……又怎么能一样呢？ 就像他也不知道，她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将剑锋所指之处变成了她的眉心。因为，她的一身无暇皮囊，美而却是剧毒，在被刺穿的时候会喷涌出无数虫蚁瞬间吞噬敌人，除非……一处。 ——眉心，一吻。 世间最无解，总是，莫过于，此间情长。 …… 就在毒娘子杀红了眼，直恨不得化成地狱之火，与这无穷无尽的恶虫同入无间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温柔的一声—— “娘子。” 她颤抖着，回过了头。 见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笑脸。 那笑容，贱气依旧，看着她的时候，也永远半眯着眼，显得很是猥琐。 但她在这一刻，却被这笑容模糊了眼。 只隐隐看到她眼中的人，一步一步想要靠近她，头顶的牡丹花依旧那么招摇。 然而，随着他的靠近，她看到了他的手，他的脚…… 白骨。 ——他踏着白骨，向她而来。 却在一瞬，她模糊中看到，他微笑着的眼眸猛地巨震紧缩！ 而下一刻，风影过，世界旋转颠倒…… 她入了他的怀。 却终是—— 泪落。 …… 刀来！ 凡音手持不二，一刀劈来。 直直劈向那掌风偷袭的黑袍恶鬼！ “轰！！” 刀劈在骨头上的铿锵剧震！ “桀桀……又来了一个送死的小娃娃！” “送你、去死！”含着微笑的声音。 战火激烈，杀意凛冽。 战场外，一人有一瞬的慌乱无措。却被怀里的狗拿爪子拽了衣衫…… 放心，该担心的永远是小殿下对面的人。 …… 毒娘子埋在他怀里，没有抬头，却能听见头顶的轻笑： “呵，娘子原来也会害羞啊……” 那么轻，那么轻，轻得缥缈，仿若虚无。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只是她的手缓缓落上他的背后，一寸一寸拂过那…… 粼粼白骨。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了头，仿佛看到了他的笑容…… 那么那么温柔。 却永远……停在了这一刻。 毒娘子缓缓松了手。 身前，有白骨碎落了一地。 她仰了脸。 眸中，无泪。 …… 当一条熟悉鞭子袭来的时候，凡音默默地退了。 那条鞭子粘满了无数蚁虫的尸体粉末，被无数毒液虫尸染得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但它没停。 一鞭，一鞭，鞭鞭如杀神镰刀，只冲一人…… 千鞭，万剐！ “啊啊啊啊啊啊……”那黑袍恶鬼的惨叫声响彻尘寰，却未惊动她眸中眼色一分。 她一身衣衫染成血黑之色，如同地狱而出的罗刹。神色无波无动，掺着骇然森罗酆都之气！ 蚁虫蜂拥不绝，源源不断地向她身上爬着。 然而，当啃噬她的皮，啃噬她的肉的一瞬，便是——灰飞烟灭！ 毒？ 她一身千百种剧毒在体内疯狂运转暴动，融入了她的血中，骨中，每一分血肉肌理中。 她终于成了比这铭身烙骨的万恶之蚁还要剧毒的存在。 她终于可以亲手将那恐怖的仇雠千刀万剐。 她终于成为了真真正正的——毒娘子。 却，再无法成为一人的娘子。 ……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扔了鞭子，没有看鞭下那面目全非的一团模糊了血肉的东西。 转身，缓缓走向那……一堆白骨。 她跪坐了下来，缓缓伸出手，轻轻抚过每一寸的白骨…… 如春风拂过长槛，有人长袍秀美，回眸对她一笑，“娘子。” 她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她身边的？ 明明初见是那么端庄儒雅的人，却为了博她一笑，甘心成为丑角。 跟着她啊，她本以为是她能先甩掉这牛皮糖的。却没想到，这蠢得要死的牛皮糖，竟然这么狡猾啊。 她低头，缓缓捧起了那头骨，紧紧贴在脸上…… 微微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永夜 此时，天地也昏暗了下来。 夜幕。苍茫。 本就极为寒冷刺骨的极北峰巅，随着天边最后一抹光的消散…… ——永夜来临。 对于一些人来说，世界从此，再无天明。 凡音看着那惯常与她互怼的女人…… 握刀的手紧了紧。 如今的战场上，倒下了很多人。也，仍然站着很多人。无论是身伤，或心残。 魔鼎和李武仍然打得激烈，即使他们体力耐力都极为超凡，这场战斗也尽了末尾。 饮寒与兰君之战也极为白热。兰君远远超出预料的实力，而且还必须要护住纤裳，所以即使是饮寒也一时掣肘——战斗僵持。 而那身上被散了风之心法，内力冲体暴乱的典卫，对上右肩被捅穿，左手持剑的无极公子？ ——注定了这场生死之战的惨烈。 留手？愚蠢至极！ 这时两人谁都没有再留手，绝式尽出！ “铛！铛！” 刀剑至极交接，引动风雷，四周地气为之震撼。 快！ 一者狂暴，一者专注。 刀与剑，在这夜幕中划出影芒如星，转乾坤劈日月！ 酣畅淋漓！ 无论是他，还是她。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能在她的眼里看清自己的身影。 从未想过她能那么认真地看着他。 似乎，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的她，还是一个精雕玉琢般的小娃娃。着大红衣衫，圆鼓鼓的脸蛋，眼眸流光明亮。 却已是少年老成之态。 但即使她再如何冷漠着神态，在那张讨喜无害的小脸上，都没有多少威力。所以那时有很多宗内的同辈孩子都喜欢缠着她玩。 那时她烦了，恼了，也不能像后来那样一剑逼退那些小鬼。所以她就皱眉，皱眉，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了…… 他初见她，便是这般场景。而那时早已学会隐藏所有情绪的自己，却那么突兀地笑出了声。 然后她果然看过来了。 “无极，他以后就是你哥哥了。” 而当这话音落，那如玉般精致的人果然如他所料，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收回了笑意，内心冷漠无一丝波动。确实，这些高贵的人们，谁会愿意认一个肮脏卑贱的乞丐孤儿当亲人？ 不过衬托一下他们的好名声罢了。 他本就没对这里的生活抱期望。只是他惯常擅于抓住每一丝向上爬的机会罢了。 所以在人都走后，他也便打算转身走掉，省得碍着这贵人的眼吃苦头。 但，下一秒…… 他那脏污的衣衫被一只冰肌粲雪的小手抓住了。 他回头，看着这小人仍然皱着眉，似是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哥哥？” 他怔楞。 然后就听她说，“剑，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点了头。 这一句话后，她开始跟着他。无论是干活，习武，吃饭，学习，她就一直默默地跟着他。 那时，从有记忆起无数日夜都是一人摸滚打爬的他，渐渐习惯了身后跟着一个小人。 所以，当有一日，身边再没了她的身影。 他回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 后来他才明白，她一直误以为，既然是“哥哥”，那就应当如“父亲”一般剑道胜过她。 看吧。这就是那从小就沉迷剑道不闻外物，却又至纯至简的人儿啊，如冰似雪般无暇剔透…… 怎如他早已肮脏不堪的丑陋内心。 阿白，你的道，永远也……没有一个叫典卫的人。 这一刻，典卫暴怒狂躁的双眸忽然平静了下来。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无波，因为她就是整个湖池。 一双刀剑却是极致冷漠而残酷的绝式向她而去，毫无保留，倾尽全力。 她一步不退，一步不避。 迎上！ 手中剑芒快过了风，胜过了光…… 终究定格。 她被巨大气劲冲撞得喷了鲜血。 但，手中剑却刺穿了他的胸口…… “铛……” ——疾星风影落了地。 她手松了剑。 眼前人跪落在了地上，头缓缓垂下。黑发遮了脸上的神情。 ……再无声息。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留给她一句话，无论为什么杀光她的宗门，她的至亲。为什么堕入了魔道，加入七杀。 她寡言，他沉默。一如从前。 良久，那一袭如雪白衣染成了赤红残血的人，抬了头，转过身，背对他而立。 目光悠远又若空无一物，神情仍然是从未变过的冷漠。 却是……第一次，手中无剑。 …… 而战局中心那安然如辟开一处桃源静地的凡音垂了眸，神情不知几分波动。 那暴动的风之心法，体内狂乱的内力，若是由本人在最后一刻将其引爆，其威力足以毁灭近在咫尺的白无极。 终究，这人没有留手，也没有…… 舍得。 …… 到了现在，就只剩下了魔鼎和——兰君。 即使兰君之战力远超估计，饮寒也未有丝毫惊慌之感。 即使，这人明明武功高强到可与三清道人的饮寒一战，却仍然卑鄙而谨慎地选择了辅助剧毒而战。 如斯奸诈，如斯难缠。 “哈哈哈~我看小美人快撑不住了吧。这道长就是不好，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一袭淡蓝衣的人摇着手中兰花，笑道温文尔雅。 却是邪恶残毒。 ——他在耗费雪族之血！ 但即使饮寒和纤裳都清楚，却也不得不真的上套。因为他倚仗着高绝轻功，偷袭，暗掌，袭击不断！ 环环相逼！ 总是在饮寒抵挡或反击的时候施出剧毒，种种皆是中之无命的毒中之最，避无可避，仿佛无穷无尽似的。 饮寒手中之前存下的那些血早已用尽，此时纤裳的手臂上有着一条熟悉的伤口。 头顶的仙鹤盘旋，鹤鸣啼响长空，不停扑动着翅膀，无不体现出的焦急与担忧，直恨不得能一翅膀扇飞这个卑鄙的人类。但主人又不准它下来，于是只能不停转圈。 而，纵使饮寒再如何道法无双，一时也被这难缠卑鄙至极的人压制了。但纤裳看着他眉目间神色淡淡，莫名就安心了。 确实，即使当下被压制的是这位仙人之姿的三清道人，但真正压力不断加大的却是那看起来笑容虚浮的人。 而此压力，一者来源与他体力内力的消耗。一者源于心理上的压迫感…… 就像道长入世第一句所说的…… ——山人三清派藏雪峰，饮寒。 单这一句，就足够令所有魔道邪者胆寒心怵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温热 而饮寒也真的没有令人失望。 当他那一抹淡蓝再一次袭来…… 一击？一击即退！ 是兰君一贯的战术。 但这次，却是…… “轰！！” 瞬间，血喷如注。 幻境？ 当擅长操纵幻境玩弄人心的人，入了真正的道法绝境…… 便是他武功奇绝，毒术出神又如何？ 重重险境，步步刀山。罡风削骨，万剑而来！ 就是那一直微笑的人都彻底惨白了脸。 没错，饮寒之所以一直那么配合，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戒。而其实，他步步所走之处，都不过在饮寒所料。 当他一步，一步，终于绘成了这绝世无双的道法无极阵。 便是——收网！ “饮、寒……”兰君一双勾人弯目却是崩裂出怨毒的仇恨，射向那近在咫尺，却又丝毫碰触不到的人。 而饮寒眉目淡淡。 “噗！” 万剑贯穿了他的身体，那一身蓝衣彻底碎裂，无数鲜血喷涌而出！ 道法无极，却不是虚无。无即是有，有即是无。这道境之内的每一刀，每一剑，都是绝对真实的存在！ 所以，就算无比谨慎想要避开的兰君，也无法真的能突破这含着至极道威的万剑！ 五马分尸，还是……万剑贯体！ 三清道人，从来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慈悲之人。 而纤裳看着眼前这残忍一幕，却是未有丝毫惊惧，只有——畅快！ 因为，整个雪族当时比这可是更加残忍了……何止千万倍！ 但，猛地，她的笑容僵住了。 因为，那因为生机消散而破掉的道法无极阵里，那人看着他们的方向，定格在了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 他的唇微微颤动，无声说了一句话。 那是—— “雪族之血真的能解万毒吗……” 真的…… 是了。这一向狠毒至极的人，却不可否认的在毒术上的造诣天下无人可敌。所以，当他拿到了那可解万毒的雪族之血…… 以救为杀。以世间至圣成世间剧毒！ 纤裳缓慢的、一点点地转过了头，看见了眼前那如泰山而立的人…… 他的背影，墨发白袍，谪仙之姿，让人端是看着，便以为，他能担得起整个天下。 可，他此时，为什么在隐隐颤抖…… 为什么…… 为什么啊！！ 纤裳猛地上前，看到了他的脸…… 那一瞬间，眼泪瞬间落下。 为什么？自然是阵破的一瞬，兰君顺着阵法回势，将他真正的底牌，沾上了这……风华无双的三清道人。 以命为筹，至绝一击！ 她疯了一般地将手臂送到他的唇边—— “喝啊，你喝啊……” “一定没事的……雪族之血能解万毒！能解……” “你怎么能有事呢……你可是三清道长……” “你不能有事啊……绝不能……不能……” 她哽咽着，却是再说不出一句。 而饮寒看着她，微微笑了，“汝……无需担心。” 他是一贯的那么沉静淡然，仿佛世间一切苦难皆有其解法。 但她却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化成灰白色。 她怎么能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就算他倒下，这条路上，也总会有人承众人之志，继续走下去…… 可……纤裳垂了眸。 他们终究，不是你啊。 不是那个如天神般降临在她的世界，不是那个力挽狂澜一肩担起本与自己无关的仇恨和责任，不是那个无奈却又无比坚定地说着“寒会保护好汝”的…… 你啊。 纤裳忽然抬了头，神色无比平静，甚至含着些浅浅的笑意，那是一种超脱了这世上无双美色皮囊的笑容。 月华缱绻，青莲初绽，都不及她一分的眷恋与温柔。 她看着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眸子…… 那双本来可以于云端淡看红尘紫陌沉浮轮回的脱尘眸子。 此时却被那世间至毒侵染而成了骇人的灰白之色。 “饮寒，谢谢你。”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比以往无数次的道长更加含着无比的尊重与景仰。 如，仰慕神祗。 谢谢……谢什么呢？ 饮寒看着她的笑容，有一瞬失神。 但就是这一瞬…… 血色开出无双荼靡，至极，绝艳。 红得醒目，红得耀眼，直直刺入了他的眼。 她用手中刀刃亲手剖开自己的胸口…… ——她的心尖之血，入了他的口。 她，无比满足地笑了。 雪族之人真正的禁忌，也是真正最珍贵的，便是这心甘情愿奉上的心尖血。 解万毒？ 不，是…… ——起死回生。 以死换生。以命换命。 以她之命，换他之生。 她却无比满足，含着笑意地阖上了眸。 他，为何不阻止？ 他，出尘无情的道长，通透生死的三清道人……所以是取舍么？为了天下，为了大局，而有所牺牲？ 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但，真正的三清道长，真正的饮寒，怎么会漠视眼前生死，怎么会以他人之命换得自己之生？ 便是眼前的哪怕一个弱小之人，三清道人，也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没有所谓的值与不值，没有所谓的权衡利弊，没有所谓的大局取舍……这是三清的道。 道出无情，却是至情。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道之境者，一草一木。 是为——侠道。 所以，他为何没有阻止？ ——不能。 那如极峰万年不化的寒冰之剧毒入了肺腑，入了骨血。冰冻住了他的每一丝感知……他本就无法挪动分毫。 就算那被她奉为信仰的心尖血入了他的口，也只是如些微暖缓缓流淌入了他的肺腑。 ……明明唇上是那般的滚烫。 以命换命？等价交换？这世间又怎么能允许有如此逆天而为的存在？ 然而，那个浅笑安然而眠的傻姑娘却再也不知道…… 她最想守护安好的人，即使有着超凡无双的根骨体质，也从此…… 一身武艺尽废。 但，当那缺了心口的身躯，缓缓滑落…… 终究被一双手接在了怀里。 他身体本不该能动得分毫，却独独一双手……仍旧，接住了她。 拼尽所有，终于冲破这一个所谓“不能”。 她入了他的怀，却……再也看不到了。 但，她的笑容那么甜美，梦境想必，也很美好吧。 不会再有血海深仇，不会有罪恶猖獗。 有她的至亲族人，有安然平静的日子。 也就，不会再有他。 这一刻，天地默然无言。 无人知道那出尘仙姿的道长，眸中是什么温度。 第一百三十章 唐刀(铭铭催更符) 如今这场面，真真是倒下的比站着的人都多。 七杀如今所剩下的，章九五还在苦苦支撑。虽然他早已处于下风，但，一贯阴险之人被逼到绝境，威胁到性命，便是各种手段底牌齐出。所以还是在激烈地斗着。 还有就是魔鼎，他算是七杀如今状况最好的了。当然，是对比那五个…… 而魔鼎与李武之战虽说是极为耗费体力与气力的武者之战。但是，却是打得最久的，足以体现出两人内力的深厚。 可即使同走霸道武式路线，也能分出个高低，尤其是李武还关注着那白衣独立的人，那就更能决定这场对决的高下了…… ——不出十招，李武必败！ 而战局中心的人提着那把大刀，眸光缓缓扫过那垂头跪地的小童，阖眸微笑的女人，失神怅然的公子，血衣独立的剑客，还有那浑身冻结到眸底的道长…… 凡音忽然嗤笑了，“呵。” 那笑声落下的时候，远处阿三向青光怀里缩了缩身体，小殿下这是非常狂暴啊~ 哎，凡人们，烦躁的小殿下，了解一下？ 了解一下……嗯。 下一秒，那战场之上，有极光划过。 快？ 快到在场竟没有一人能看清她的动作！ 白无极的流光之剑，够快吧。 但，不敌她一半！ 明明是至极的霸刀，却让她用出了最若流风光影的速度！ 一刀。只一刀。一刀影过…… 一刀封喉！ 颈部血花瞬间喷溅，那霸道强悍的七杀魔头……死不瞑目！ 世界定格。 这一刻，所有人震撼！ 目瞪口呆！ 李武拿着的双斧直接僵住，嘴巴大张，完全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前那小小的身影。那与他大战了几百回合马上就要胜过他的人就这么突兀的…… 她，凭一刀，只一刀，向众人诠释了何为真正的……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一刻，便是无极公子都回了头。那眼中终于又重新起了波光。 太惊艳！ 这一刀，不可谓不惊艳。 一刀灭杀七杀魔头，足以轰动整个江湖。 无论她是所谓的“红衣妖女”，还是其他什么。这一刻，足以令整个江湖都记住这手持大刀的红衣少女。 不远处的某狗感觉到抱着它的怀抱在隐隐激动，无奈翻了个白眼。 切~我日常装叉的小殿下呦，不过就是靠着速度倾力一击，说白了还不就是偷袭么？ 哼哼，某狗不屑脸。 然而下一刻，却听见一句撼动天地的声音—— “虽然当初觊觎我唐门刀法的是七杀魔鼎，但真正动手灭我满门的是——孤天！我！唐凡音！在此立誓！不灭魔首誓不还！你，敢来吗？” 敢来吗！ 敢来吗！！ 敢来吗—— 无边内力催动着这云天下至极锋芒的声音，回响在整座峰顶，悠悠荡彻九天。 回响，不绝！ 入了所有人的耳。 ——天下再现唐门刀，扬锋直指七杀首！ 众人在这一刻，都震撼于她的这句灭天之言。 直接挑上那至今未出场，也是众人此次真正的目标，真正的七杀魔首—— 孤天！ …… 魔首主殿内。 对坐饮茶的两人，都听到了这震彻九天的声音。 一瞬间，空气沉默了。 他喝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低头。 眉目间神色几分淡淡。但那双垂着的眸底颜色却是无比深沉到仿佛终究……有些东西永远也逃避不了。 终究，有些东西会显露出来。 终究，这场梦，总会有醒的时候。 而庐雪举杯的手停顿了一下，但马上就如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举了杯，动作无比自然到仿佛要掩盖什么。 不过其实他们彼此根本就没有去关注到对方那一瞬的复杂之情。但也都是彼此再清楚不过的事了。 都在掩饰自己，掩饰自己的内心，掩饰着本来就无法掩饰的事实—— 敌人。 她庐雪，一眼便认定的知交。与他，却有着灭族杀亲之仇。 而他是七杀魔首，他身上背负着累累血债……并非是这些日子以来，他跟在她身边随她做每一件最普通最简单的事，未做一件烧杀抢掠之罪，未去管一件七杀教务……便可以消除的了的。 她以为，他的单纯，他的简单，不染世俗，不通世情，若是能学会，体会过这世间真情，体会到真正的正邪义理，黑白规则，就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她本来是想的，给世间每一个人一个机会。重来的机会，重新选择的机会。但，并非真的都能做到。因为，并非每一个恶人，每一场罪孽，都是值得原谅的…… ——能够原谅的。 那累累血债，那罪孽下的苦苦挣扎。日日夜夜的噩梦，并非，真的，是一句道歉，一句辩解，一句重来便能原谅的。 即使，是他……她舍不得的他。 所以有些东西，终究在这一刻，再也无法逃避——他们终究要面对。 就如同他是七杀魔首，从他继承这一身份的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命途，一生都要为了七杀殿的壮大繁盛付出所有。 在他看来，没有原因，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因为他不懂。他从小的时候就被灌输的理念，和他存在的意义。若是不能担得起这份肩上之责，那么他或许就不该存在。 而他能以最低微最卑贱的出身，成就如今独步天下的武功与地位，就是以此为代价。 有所得，便必有所付出。 有所失去。 而七杀殿的宗旨就是——杀，夺，抢，灭。这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并非涉及善恶黑白或者什么。只是追求强大的手段不同而已。 私欲。人人都有私欲。 不同的是，正道偏向名声。而他们，偏向利益。 没有谁比谁高贵。没有谁就是为了杀掠与毁灭而存在的。他们并非无感无知的怪物，不过为了自己而已。 但，如此理论，就注定了与庐雪饮寒风旒影等等人相悖。 也，注定与毒娘子忧伤书生白无极木宿木杰小竹童等等承受着毁灭性灾难的人——生死不容！ 而，对于庐雪而言，外面那指刀立誓的人，是她的挚友。 那率领众人而来的人，是她的知己。 那奋战到底流尽最后一滴血的众人——是她的道。 不仅是泛月门的道义，不仅是她的琴道，而是…… ——为天下正义的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红衣烈 所以，不知过了多久，孤天缓缓动了。 他抬了头，却没有看她。 只是站起了身，转身背对过她，没有说一句话。 独留给她一个背影，无比孤绝，却又是那般坚定而无奈的。 她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这一刻，世界安静。 她在等，等着他真正的决定。他又何尝不知道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而他…… 终究还是抬了脚步——离去。 这一刻，她抬手，摸上了鼻尖，想扯出一个以前那样，自嘲的笑容。却终是……僵硬了唇角。 他走出殿门的一瞬，拂袖挥手，有虚幻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盖住了整个大殿。 阵法么？确实是阵法波动的气息。跟在饮寒身边那么久的庐雪，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何物。 所以……这是，关住她么？ 庐雪目光悠悠，看着他缓步离开的背影。 而他走向的方向，有着她如今尚不知是何种境地的挚友知己。 而他们——注定厮杀。 不死不休。 这一刻，那品茶抚琴皆是无边风华的女子，目光淡若漫长而悠远的长山云烟，她看着门外的世界…… 如最后一笔落下，终成画卷。 门外也有留守的魔首亲卫，他们看着他们心中最无可战胜的魔首终于出了殿门，而看向那大殿内那饱受“荣宠”的女子，眼中闪过几分颜色。但，又看到了那若隐若现的阵法，终是跟上了那离去的一袭绝世红衣。 …… 七杀殿外，众人厮杀已经接近了尾声。 但，无论是跌落在地上大口喘息的人，还是强撑着站立着的人，或是那仍然在奋战的人，还有…… 那红衣烈袍，持刀而立的唐门大小姐——唐凡音。 都在等着一个人来。 这个人，才是此番真正也是最终的目的所在和……剑芒所指！ 若没有他，七杀殿内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便不会迟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若没有他，正道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惨剧接踵发生。 若没有他，江湖就不会如现在这般—— 善消恶长，世道苍凉。 正义难昭，恶道猖狂！ 所以，当那熟悉的一抹红衣缓缓而来，那一头白发惊了众人的眼，又不仅是眼…… 纷纷握紧了手中剑。 凡音笑眯眯着开了口，依旧是一贯的不着调语气，但又似乎隐着什么： “哈哈~孤天，虽然你是美人，而我一向怜香惜玉。但，那天那场火，实在是烧得本姑娘……很、心、烦、啊！” 最后一句，她眼中利芒顿现，直指眼前之人！ 怒火！ 仿佛有悠悠烈火自地狱酆都踏步而来，烧尽所过一切，烧得世界荒芜！ 荒芜而再生——又是希望之火。 仿佛在这无边暗夜之下，生生烧出了一片艳阳天！ 某狗舔了舔爪子：小殿下生气了？ 哎呦，果然不愧是万年记仇的小心眼啊，一来就被烧了个灰头土脸，也难怪能这么愤怒了。 但还没等它吐槽完，就觉得眼前世界变化了…… 咦？咦？ 青光大哥！你干嘛把老子放下，老子要站得高好看戏啊……喂喂，等等，给你说话呢，别走啊摔！ “汪汪汪！” 然而，那黑袍少年却根本没有理它，直接将它放在了地上，然后闪身离开，没有回头一眼。 尽管凡音再三嘱咐不让他上前，但这一刻，他还是飞快上了前，坚定不移地站在了那持刀的红衣少女身后。 因为，她的对面是……那人啊。 他，如何能说服自己远远看着？！ 凡音感受到身边的一条身影，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只是笑了笑，略微有些无奈。 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宠溺已成了习惯。 毕竟……儿子任性，哦不是，关心老妈，这么孝顺，还能批评不成？ 被扔在原地的某狗：…… 就知道！ 么的小殿下要是能正经了冥界都能出太阳了啊摔！ 凡音对面站着的孤天身后，也陆续跟来了一些看着像是魔首亲卫模样的人，于是那本来瘦小的小姑娘和那纤瘦的沉默少年，在那红衣白发的人面前，终是显得十分单薄而弱小。 但，随着青光靠近，凡音身边忽然又多了一条身影——李武。 哦不止，还有一条，又一条…… 那垂头跪地的小童起了身，那阖眸微笑的女人睁了眼，那失神怅然的公子握了剑，那血衣独立的剑客回了眸，还有那浑身冻结到眸底的道长也缓缓转动了头…… 她，不是一人！ 这一刻，她身后，有虽血流如注却依然破无敌硬功杀了那恐怖和尚的小竹童，有激发了浑身千百种剧毒虐杀了黑袍怪人的毒娘子，有那一把单锋剑走无数隐锋刺入七杀女魔的忧伤书生，有一剑流风似影杀了那七杀之首的无极公子白无极…… 他们都在她身后！ 还有那身为整个正道灵魂人物的道长，尽管他现在身体仍未能消融，而且一身武功尽废。但他的目光，却是最坚实的支撑！ 无论他们之前经历过什么，无论他们身上有着怎样严重的伤势，他们都在这一刻坚定地立在了她的身后！ ——灭尽七杀，誓杀魔首！ 这是他们的誓言。这是他们的信仰。 所以他们握紧了手中兵器，目光直指那眼前绝对恐怖，完整实力，似乎是永远不可推翻的七杀魔首。 ——这是一种势！ 一种哪怕生为蝼蚁也要聚成的庞大之势！ 孤注一掷，不退一步。 而那被这些人中龙凤以那么坚定而决然的眼光看着的孤天，却忽然移开了眸子…… 目光平淡地扫过了那地上或许已经面目全非了的人…… 兰君，魔鼎，杀僧和尚，典卫，九色，骷髅，还有那仍然在苦苦挣扎着却眼看也要落败的章九五…… 他此时神情极端平淡而冷漠，无人能看出他此刻的情绪。 仿佛那些人的生死与他无多大的关系一般。即使，他们是为了护卫七杀殿而死。即使，他们是因为他的冷漠无视而死。 但，谁又有一分真意。都不过是无奈受制。 所以他回过了眸。当他落在眼前那一身红衣无比显眼，仿佛是整个正道中心的少女身上的时候…… 他如同初见那般……微微皱了眉。 仿佛有什么预感，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像是他终究会在她身上…… 有什么会让他悔恨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刀头血 孤天挥了挥手，那身后的亲卫便入了众人的战局。萧然与风绮灵见状，直接率领风谷山庄及青门派尚有战力的精锐迎上。 而如此，便是就剩孤天一人与众人对峙。 却没有一人敢嘲笑他的狂妄自大，因为这本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孤天，从不需要被人助战。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这将会是无比惨烈的惊天一战。 唐门正统遗脉，杀手盟顶级杀手，白武道宗白无极，尚家剑派最后传人，仲孙先师后人，仁医圣手唯一徒弟…… 这些名号随便一个扔到江湖里，都是震地三抖的人物。 却都在这一刻齐聚，只为应战——魔首。 孤天。 而他此时的神情呢？ 不得不说……十分平淡而冷静。 他并不急于出手，也并不担忧愤怒或者什么。 甚至他连目光都没有再落在眼前众人身上，而是越过了他们，看向远方更加漆黑如墨的夜色…… 夜色。确实是夜色。如今已是夜渐深沉之色。 这夜沉得乌墨漆黑，即使雪地会反射光线，也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因为…… ——无月。 层云厚重，遮天蔽月。 夜色中的战役只会更加添几分艳丽凄绝，与遮盖而已。 比如凡音身后那些人微微颤抖的身躯……重伤支撑。 毕竟经历过…… 所以，即使这场战将会有多么惊天动地，多么难以预测，多么后果难料。 也终得有人，也只能是这人，出了第一招…… 那是一把刀。 一把一向在江湖招摇过市的屠刀。 一把被无良主人起名为“不二”的刀。 刀型霸道，刀风影疾，刀劲苍劲，刀势——斩天！ 直劈孤天而去！ 风动，吹拂那人红衣如血，染了天地一道艳色。 衣角？ 只划破了一块衣角！ 那将威武雄霸的七杀魔头一刀封喉的一招，却只堪堪划破了这人一块衣角。 虽然……这衣角也是因为这人发呆没有反应过来吧！ 某狗撇了嘴。哼哼，小殿下不就是只会偷袭么，小人行径！ 你行你上啊！就会哔哔！ 也就只有某人还敢在对战魔首孤天的时候开小差了，当然，说是这么说，但凡音并没有真的把某狗叫来和不二组成绝技。 而是一刀急急而退，然后在孤天回过头看来的时候，忽然大喊了句—— “小的们，为我掩护！” “……” 大决战呢，就不能正经点么啊摔！ 但无论某狗如何吐槽，那几条人影却是真的纷纷招式尽出地迎上了。 而其中最为隐蔽也却是最具威力的，就是那一把匕首…… 暗夜锋芒现！ 封喉夺命的一招。 最适合黑夜的杀手，最身形鬼魅的人影。 当对上那身无寸铁的孤身之人。 孤么？孤天……孤独天地，唯求一败！ “轰！” 他只轻轻抬了手，却是有无匹撼天雄威气劲扫荡方圆，天地为之颤动。 “噗！” 青光几人纷纷被震退数步，直接吐了血。 但……却是这一刻，那人头顶上方之处，有绝世刀式压顶而来！ 唐门刀法第一式——泰山之威！ 以身御刀，刀行急速，借俯冲之冲力与下降的重力来加强无匹的刀威。 那些因重伤或战或倒而未能再战的人，纷纷看着这一场面。不可谓不激动。 “唐刀！！” “真的是唐刀！” “多久了！终于又见到了这真正的唐门绝式啊！” 这一回，多少绝迹江湖的名式，多少震撼江湖的武式传人，得以重见天日。 这是属于整个江湖的武道昌盛之势！ 但前提是……他们不折在这里。 否则，当真是整个江湖的遗憾。不，应该说，若这一战不得胜，江湖未来只会又有更多不可挽回的遗憾！ 所以，这刀可有用？ 当然……停在了他面前。 却是再也无法再进一寸。 而孤天眸光微侧…… 危险！ 却是一把利刃划破空气而来！ “砰！”洪大气劲迎上这致命之刃！ 红色衣袖划破一条长长之口，但青光却是手臂直接见了骨…… 鲜血喷涌！ 而凡音趁势闪身，足尖点地，一旋身，躲开那攻击，却是——刀芒再来！ 唐刀十八式，招招惊风云。步步为刃，刀刀锋芒。如行云流水，如朔风勾雷。 以一把刀，承一个意。 ——为救而杀！ 这十八式，是整个唐门刀式的灵魂。 式式相连，招招相辅。刀刀绝世，一斩无尽！ 而当她最后一招落，方成真正的唐门刀意！ 至简而至盛，返璞而归真。 ——唐斩！ 这一刻，有人忽然想起曾经那句传说—— “未见唐斩不识刀，生死由来不二招。” 这招，是唐门数代以来代代相传，愈趋完善的绝世唐刀精髓。 这刀，出自江湖“神铸”之手，由“北寒冰，南赤炎”的寒冰赤炎玄铁至极交融而铸。 这人，是整个唐门严密保护从未显露于江湖的真正嫡传之人，也是唐门刀法古往今来修至顶峰之人。 所以，当这人，这刀，这招，直指那魔首…… 如何？ 孤天抬手，划势走行，只出了一招。 却是极致的力量——以力破巧！ 一招。 代表着绝对的力量！ 代表着无匹的雄威！ 代表着不可撼动的强大！ 至极交锋，引动风雷—— “轰！” 天地惊爆！ 雷霆涌过，掀起地上残骨断肢滚滚，潮生浪起，四海皆震！ 整个方圆数里之人全都受了波及。或被击飞，或倒落在地，即使仍然站着的人，也是重伤加重伤——再难有一战之力！毕竟，就连不跪下去都是他们的不折傲骨在支撑着。 而，那风暴战局中心的人…… 那红衣如血仿佛高不可犯的人竟然都退了三步，足以见这交锋之威。 可，另一抹象征着朝阳的红影呢？ 人呢？那抹红色呢…… 藏在一抹黑色里？ 这一刻，孤天没有再出手，而众人看着…… 那抹逐渐透出的红色。 逐渐，一点一点，从那抹黑袍中渗透出的红色，不再美丽，不再象征着希望。 此时被他反身护在怀里的凡音垂着眸，她在想什么呢？ 想什么……她想的是，她这儿子可一点都不乖啊。 竟然把这件她给他买的衣服都弄脏了。 虽然她一直都嫌弃它丑，不敌那些姹紫嫣红的颜色招眼光耀。 但……她还是很生气啊。 她推开了他，神情无比冷漠的。 而他，却没有看到…… ——再也无法看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见月 而随着她的抽身，那条身影也终于缓缓倒落了下去。 无论再如何坚挺屹立的身躯，也终究会脆弱到落入尘埃。 这一刻，谁也没有开口。却也没有多少神情。 习惯了？麻木了？ 习惯了生死所以神情冷漠。 可，本是极为感天动地的场景。 那个关头，那人没有一丝犹豫。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蚍蜉大树，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那场景，只有一种办法……以身相护！ 习惯到冷漠生死么，那该是何种绝望的境地。 可，并不是，绝望而生的希望，再艰难的绝境他们也走过了。所以，他们真的无感么。 不，因为失去的已经足够多，才会更加懂得珍惜。 只是——如今最大的安慰，就是不动声色。 “嗷——”有狗长啸，狂奔而来。 “滚一边去！”凡音开了口。 某狗瞬间停住了步子。 因为它看到了它的小殿下，用一种它从未见过的冷漠神情，看着眼前那红袍傲然的人。 而孤天回视着她，神情不见悲悯，不见嘲讽。冷静无波，不惊波澜。 ——仿佛才是真的习惯。 而凡音这次，没有再说一句表达愤怒的话。 但众人却无一不感受到她的愤怒。 她的怒，似是喷薄而出直指眼前之人，却又不仅像是他……青光么？阿三么？或者是她自己？ ……还是这个世界？ 或者是更加遥远难测的存在？ 谁都不知道。 …… 而这惊天一爆，自然也波及到了远在魔宫主殿的人……庐雪蓦地起了身。 她的心里颤了一下，眉心紧皱。 于是抱了琴，径直向门口走去。 可那不是阵法么？她能破那七绝血煞阵，就也能破这阵法么？ ——不。 七绝血煞阵虽是七杀殿的百年来护殿大阵，但这可是魔首主殿的阵法。 所以，孰重孰轻？防内防外？ 魔性一向极私。历来能为魔首者，只会在自己的地盘更加戒备。所以，这才是整个七杀最为难破的阵法。 她从方才那人布下时，便知道了。但，此时，她却不得不破！ 而这破，不是在苦研破阵之法，而是在——赌！ 她走到了殿门，却一步未停，丝毫没有在意这阵法可能存在的凶险。 她直直踏向那阵法之界…… 却是，丝毫未受到一丝阻碍！ 殿门外，她缓缓回了头。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原来是护，不是困。 即使他如斯强大，如斯渴望陪伴，即使他明知她的立场与目的，也…… ——从未想过困住她。 …… 凡音手中的刀上有些微血珠缓缓划过。 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那魔首竟然也受了伤，只是那身红衣太艳绝。 同样的一身红衣。 一者绝艳凄天无双风华，却掩了森森白骨。 一者红衣如火烈而不骄，却掩了刻骨冰寒。 只是再冰寒冷漠无情入骨的人，也会在有些时候，突兀生了怒火…… 一怒动山河！ 那条小小红色身影快过了风，快过了电，快过了光…… 一刀。只有一刀。 这次，这刀，这气势，带着绝代狂者的熊熊炎火，又夹杂着万年冰川的彻骨寒意。 怒为火，痛为冰。入了这刀，这寒冰赤炎至极交融的刀。 ——势可吞吐山河滔海！ 万兽怒号！万鬼哀哭！ 这是声势。也是撼动。 这至极一刀。 在场所有人一生都会牢记的这一幕。 而孤天此刻，神色也是难得的凝重，那是他从未给予过对手的认真。 “轰！！！” 这仿佛世界崩塌重铸的一刻。 烟尘渐渐而落，有人艰难地爬起了身。 发现那武功修为仿佛永远深不见底的魔首孤天。 唇角有鲜血滑落。 而，那一把大刀惊艳了所有人的唐门小姑娘，那着红衣，扎两个一摇一摆的羊角辫，扛着大刀，嘴贱无比的小姑娘…… 她从空中落下。 如折了双翼的幼鸟，如陨落的天外之仙。 “碰！” 那抹红衣终是坠了地，如那把惊动天下的大刀。 可即使是那么瘦弱的身躯，砸落在地上的时候，也是那么的震天动地。 却又像轻得只惊起了点点飞尘。 她倒落的地方，距离那黑衣少年很近很近…… 而最后一眼，她看着他的方向…… 阖了眼。 ——莫名安然。 这一刻，这一幕。 是多少人在此后多少年闭上眼也挥之不去的一幕。 也是，那魔殿内的人走来之时——正好看到的一幕。 …… 无人注意到，随着那人闭眼的一瞬间，有一只肥得出奇的狗，也突兀地跟着消失了。 只是那双消失的瞳孔，血色如怒潮。 如今这时候。 那整场唯二保存着体力的两人……倒下了。 那被所有人奉之若神明的三清道长……废了武。 那挑尽七杀的名扬江湖的各种风云人物……重伤欲废。 此时，还能有谁，还能靠谁？这些残兵败将么？ 那仍然在苦战的风旒影么？萧然么？风绮灵么？ 当众人看着那仍然立着的一袭红衣时…… ——绝望！ “哈哈哈……” 有人仰天长啸，笑这苍天向来无眼。纵恶者为祸，纵邪道猖獗，却独独不予正道一条活路！ 正何在？义何在？道何在！ 若天地不为道存，那先人圣者一生所求的是什么？！ 如何不笑？何其可笑！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种漫天的绝望。 不可及么？永远不可战胜么？ 风旒影双眉紧皱，越皱越紧，那一向道法自然的剑都染了戾气，而这戾气，也源于终于一剑刺穿那最后一位七杀的胸口。 也是在这一瞬，木宿木杰终于脱力倒落了地。只是那眼中，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而萧然与风绮灵也终于联手将最后一个七杀教众杀死，那一刻，剑宗萧然的剑落了地，却伸手扶住了无力到将要倒地的她。 此时的正道，或死或残或伤。而面前那人……一身红衣仿佛永远屹立不倒的人…… 他却在这一刻，似有所感般的，回了眸。 只是，他看着的人，目光却没有回应他。 庐雪的眼神落在那倒地的少女身上，和她对着的那抹染成凄红的黑衣…… 又抬了头，目光落在了那怀中不空宛如雕塑的人……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红得刺目黑得惨烈的场面，它们落在那些苦苦支撑的活着的人身上，心里…… 最后，她抬头，看到了天空…… 没有她最喜爱的明月。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红莲夜 回过了头，终于，对上了那人的目光。 天地苍茫，似乎只剩了他们两人。两个人，成了一个世界。 这一瞬间，所有人抬了头，看着他们无声的对视。隐隐有什么预感…… 像花乍开一瞬，却引得这天地阔阔都尽失了颜色。为什么？谁也说不出这种感觉。 就像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何种关系。 就像谁也不知道为何那傲尽天下的魔首孤天会这么注意一个女子。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流转。 诡异么？此时气氛确实有些诡异。谁也没有料到，在这么重要的关头为什么孤天会看着一个女子…… 一个抱琴浅淡而立，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 绝代高手么？高强到需要魔首忌惮么？ 可在场的谁不是眼里极佳的高手，这个女子单看步履气态就不像是武艺在身。 所以，这是……风月情话？ 但……恐怖无情到灭绝人性的魔首孤天么。 呵呵。 反正，众人此时都不过在拖延一息喘息时间尽力恢复自身伤势，多恢复一分便多一分机会。因为，到了这个境地，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念—— 不死不休！ 而沐浴在众人目光下的两人对视着。一者目光平静，细看下却是空落得无一物。 而另一者，目光无比复杂到仿佛容纳了许多许多，却是，终于归于到了坚不可撼…… 然后，她开了口。并无丝毫内力蕴含，却在此时这死寂的夜色中，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 “浮月门庐雪，为挚友知己，为江湖正道，求战魔首……孤天。” 浮月门？ 那不是很多很多年前以琴技惊破江湖的一个门派么。 只是此门派一向低调于世，江湖中也少有其事迹。 只是似乎很久之前有一人…… 然而还不等众人细想，却见那红衣孤绝的人身体动了动，竟然开了口： “好。” 好？ 这一声好，是他此番第一次开口，却仿佛在应了她什么。 应？也确实是应。 只是这应战，对手是那么一个纤柔如水的女子。 便不免有些显得残忍了。 反正……无极公子皱了眉，手中流光之剑缓缓转动了一个弧度。 风旒影，毒娘子，忧伤书生，木宿，木杰，小竹童，李武，萧然，风绮灵……此刻所有勉强站起的人都默默地动了。 尽管有些人并不认识她，却都没有存着一丝利用对方消耗魔首的体力的想法。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有着绝对的信念……或者也可以说——存死志。 这场战，终究要有一个结局。 哪怕希望微末到几乎没有，他们也会拼上如今所剩的全部……而战！ 即使，全军覆没。也要牢牢守护住身后更广的江湖。 一步不退！ 死志，当这剩下的所有残兵以死志成骨血之盾，成意志之剑，剑锋所指，唯有眼前之人……魔首孤天，七杀殿仅存之人。 也是，一人便足以担得这整个七杀血罪之人。 哪怕仅剩他一人，也足够令所有人忌惮不已。 或许七杀之魔便已足够令人如临大敌，但仅他孤天一人，便胜过千千万万个七杀。 这便是所谓“天下魔教唯一七杀，七杀血罪唯一魔首。” 一人，足以令众人成死志——以对。 庐雪隐隐感受到身后众人的意念，那般强烈，那般……令人无法忽视。 她眸中隐隐闪过什么，却是忽然对面前那红衣白发，异瞳妖颜的人开了口，语气柔柔，仿佛含着与以往一般的笑意： “听说七杀殿有一极峰之顶，有万丈凌云之风光，想必作为决战之地，也是极为决绝而壮美的吧。” 她说着，如同闲谈之趣一般，清静而平淡。 他看着，忽然转过了身，就如同之前无数次那般，他走在前面，为她……辟开前路。 但众人却是一愣，有些拿捏不住她的用意，莫非是有何埋伏之法？ 却也有人皱眉，因为孤天答应得如此爽快，加之之前的态度……又怕……两者有何阴谋。 风旒影等人正要跟上那人离去的身影，却见庐雪忽然回了头，她看着他们说：“你们便先在此养伤吧，也可先行离开。庐雪一人前去便可以了。” 什么？独挑孤天？！ 便是之前那霸刀绝世的唐门嫡传之人唐凡音也尚需众人配合。这个女子，这个貌似未修习任何武艺的女子却在此刻，要独挑孤天？！ 没有人敢相信。 就连风旒影都皱了眉，隐隐担忧。 尽管他们曾经配合默契，但他们其实也不过相识于那次比武招亲——他从未见过她动武。 不过……他想到那时她不过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所有布局。 明明确实没有任何习武的迹象，但似乎又不是那么简单。 可，终究不能不担忧。毕竟，那人是——孤天。 而众人犹疑中，无极公子忽然直接提了剑，剑锋所指却是——庐雪！ 她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解释一句她为何这般动作。 却引得众人大惊，这是……内耗？ 此时此刻？！ 不过也便能明了她的意思，此人出现得极为突兀，又好似是从魔殿中而来。孤天于她的态度也是有些不同寻常…… 而她此番行为确实有可疑之处，为何独独将孤天引向他处，当真没有更大的阴谋么？ 或者说，是为了…… 此时众人注意着庐雪与白无极，却无人看到那本来抬步离去的人，停住了身影，却是没有转过身来。 那垂了眼帘的眸中，却是难得一见的隐忍之色。为一个人而隐忍，是他此生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而出乎意料的，却也并不令他难以接受。 而那被这江湖绝杀快剑所指的庐雪，却是气度淡然到从头至尾未有一丝波动，她只是无比平静又似乎有些叹息的，看着那白衣之人的眸子。 她们对视间，目光流转过几层深意旁人无法看出。 只是这场面，有些人想劝阻白无极不要真的在此时内耗，可又担心这庐雪真的有什么。 也就在这时，那似乎受毒所致而无法动作的饮寒道长却缓缓转了头。他目光所向，正是那剑锋下抱琴的那人。 而他，只说了一句话： “保重。” 那眼神平淡如常，却又不似那出尘脱俗的道长一贯有的姿态，那么熟稔，那么……复杂。正如他此时的动作……那被他抱起的人。 一句保重。 众人的目光变了。 白无极的剑放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浮生 众人也便在此时恍然懂了之前的种种……饮寒？庐雪？ ——寒庐饮雪？ 若是这般，那她这番用意是为了……护住他们？ 而无论众人以何种眼光看待她，庐雪的神色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波动。 她只是回视着她的这位至交知己，看着这位本是出尘仙姿却终堕入了尘世的好友……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她这句话平静而轻淡，却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 这不仅是她对她那如今倒在地上的挚友的交代，不仅是对那怀中抱着一抹浮萍的知己的交代，不仅是对那如利剑一般警醒她的白无极的交代，也是对在场所有人，对整个江湖所有经受七杀之灾的人的交代…… 同时，也是对她自己的交代。 她说完，便转过了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向他而行。 他在前，她跟在他身后，走着他所走过的路。如同之前那么多次一般…… 极峰之巅。 确实是高耸入了云天的地方。 它比她住了那么多年的藏雪峰还要高，仿佛是整个天下间最接近苍穹的地方。 至极而至寒，尤其是这森冷无月的夜晚。 此时他们踏到了这峰巅之上，有风烈烈，扑面而来。 他们走过这七杀殿的每一寸地方，却没有到过这里。这里，其实也不算七杀殿内，只是七杀殿建在了它的山腰上而已。连七杀之魔轻易也不会到这里来。因为，太寒，也太险。 尽管，这里的日出很美，很美。 美名流传甚广。 却终是少有人有这种闲情逸致。 而曾经她问过他：极峰之巅，有雪么？ 他答：万年不化。 然后他便转了身，要带她去。 却是被她笑着喊住：不用了。高而不胜寒。 但其实，哪里会真的让她寒冷。只要有他在她身边，便一直都有内力如暖流，盈盈环绕在她身边。尽管，常年居于寒峰的她，早已不惧这严寒…… 当时他听了她的话，却也真的没有再动身。 而此时，孤天立在这他早已感受不到丝毫寒冷的极峰之巅，却仿佛明白了她所谓的寒，又真的只是这寒么。 极峰之巅虽是极高，却也是俯首便见到了那些正道人们。饮寒，风旒影，白无极……尽管那么多人重伤，那么多人在勉力支撑着，却是未有一人离去。 也正如他们，此时仰望着不远处的高峰之上，那两条格外明显的人影。 虽是无月之夜，但习武之人本就及重眼力，所以也能清楚地看清远处之人的动作…… 也就能看到那相对而立的两人，一人席地，抱了琴…… 没错，不是刀剑，不是弓枪。只是一把琴。 是那把琴型至简而内敛低调的七弦琴。也是那把一直一直总是在她怀里，陪她走了万里路的……至友。 这一刻，天地寂寞而无人声，唯有崖谷间的阵阵风声回响。黑夜沉如墨，笼盖在所有人心头，心间。压得人…… 他们不想再看到死亡了。 而极峰之上的人，庐雪低了头。孤天看着她，却又缓缓抬了头，此夜明而无月，他在无数个如这般无月的夜里，燃过多少场璨烈如光的大火……他不知道，也不记得。 只是他从未如现在这般一样，以一种回忆的姿态看着这片天空。仿佛，天边星辰都近在咫手之间。但他却再清楚不过，那是再远不可及的存在。 就像…… 他垂了头，看着面前那指尖落在了琴上的人，她垂头间有一刹他说不上来却也移不开视线的东西…… 一如初见。 他立着，看着她。她坐着，低头抚琴。 这场景，这人，本该美得如同一副惊世画卷。 可，这场景，所有人都在看着，盯着，等着，孤天的出手。 却——忽然来了琴声。 琴起，音分细眇，始而起调，由急和缓，转而游衍。若清风明月，徐徐而来。 清风明月？无月怎么办…… 她说——月来。 众人听到了风……下一刻，拨云而见月！ 所有人震动，却是难出一声。 泠泠声调流转间，七指堪为清绝音。天荡荡兮降雪花，琴弦拨兮风间画。 ——雪来。 月华照在那低头抚琴的女子身上，天地间忽然飘落了雪花。他惊了眼。 却入了琴音。 琴，不是曾经那一曲击乱他心海的《情天不孤》，也不是她曾经弹过的任何一曲琴音。 因这一曲，染了一种引动风云的势—— 七弦古音，指尖挑起，风雷四起，山河荡荡，云海掀涛，神响荡弦，威震天地！ 刀锋并了剑芒。成仁者道剑。携万丈杀意而不灭！ 杀？ 这一刻，有人忽然想起了那刚才被遗忘的…… 泛月门，曾经有一人踏入过江湖，以琴音为杀！ 一人一琴，搅动风云变幻。 所以，这貌似柔弱的女子，原来竟是以琴音为绝杀么！ 琴杀琴杀。无一丝内力为支撑的清圣琴音，真的能为武器么？ 真的能敌过，或者说，与那魔首孤天有一战之力么？ 绝世刀锋并了极光剑芒，苦修数载，都尚不能敌这人一击。 这曲曲缥缈的琴音？琴音为杀？听起来是无比的玄幻惊艳，那么有江湖气息。但，真的能做到么？ ——御音者，御人也。 庐雪垂了眸，没有看眼前的人，她专注的，唯有指尖这一曲。心无尘翳，大音至静，其声愈希，通乎杳渺。当天地落在了琴间，当尘缘落在了指尖，便是一弦一音，俱似大道。 她入了琴音，以琴为杀，却是对着眼前红衣艳华之人，以心破身。 是了，他沉醉于此间琴音。 但，沉醉——便是死。 他也知道，所以看着眼前之人，终是动了手上动作。 孤天之招？那一招便断生死的至极之招么？ 然，这绝世琴音未停，这人恍然未觉。 她眼中，有那红衣倒地的小姑娘曾经的调笑之言，有那白袍染血的仙人清淡如墨的眉目，有那么多那么多倒下的人，还有那么多滔天而起的大火…… 也有着，河山壮阔，天地渺渺。风清云静，天下靖平。 不过，浮生众相。 都归了这一曲。 一曲，夜阑卧听雨敲纱，但问明朝几花发。 一曲，雨前清茗煮新茶，笑语晏晏映绮霞。 一曲，恍然归人马蹄踏，一卷书并两盏茶。 一曲，千秋过客俱尘沙，百代繁华归谁家。 一曲落，浮生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千山雪霁 琴声终归无，静夜趋无声。 有雪飘落，有风袭来，有月高悬，有人静坐。 他一身红衣融入了风中，落了点点白雪如梅。 夜深而至尽。人说，黎明前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 正如此刻，他的身影隐入了黑暗，那么浅淡，那么缥缈，那么……虚无。 只有很轻很轻的声音传来，只是两个字：“曲名。” 一如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垂着头，墨发遮了眼，唇微微而动：“浮生。” 一曲浮生尽，故人缓缓归。 这一刻，那隐入黑暗中的一抹红衣之人，却绽开了一个笑容。 此生唯一的一个笑容。 一笑惊天。 使得这抹红衣忽然染了极致的颜色，灼了所有人的眼，正如…… 他胸前忽然爆出的血花，瞬间便蔓延侵蚀了全身，那极致艳红的血色衬得那抹红衣成了世间最绝艳的一抹色彩。 至美。 这远超想象的突兀一幕，瞬间震动了所有人！ 而庐雪抬了头，眸光融入了夜色。 她看着他缓缓转了身，背影渐渐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而那方向，正是…… 万丈绝壁。 她看着那个方向，久久未动分毫。 在无人知道，方才那惊鸿一瞥，他笑着对她无声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谢谢你……予我一浮生。 …… 当那一抹至绝至艳的红色从远处那极峰坠落的时候，如一片破败弱小的浮萍。 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看到了那他们潜意识里以为永远不可撼动的魔首，就那么轻飘飘地坠入了那万丈极渊。 出乎意料，岂止惊人。 但这一刻，却没有激动。 或许因为太过震惊，也或许因为……太过艰难。 这条路上，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也，失去了多少。 这条路，太难太难。 艰辛得当他们终于走到了结尾的时候，却无人再有庆祝的喜悦无激动。 雪停了。 遥远的天际泛起了微微白色。 天光破晓，旭日焚夜。 所有人都抬了头，看向了那初露的日轮。 初生的日光洒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那么多张沉默，平静，怅然的脸庞。 却也隐隐生了希望，经历过极致暗夜后的希望。 极峰之上，有声音轻得仿佛虚无—— “极峰之巅的日出，果然极美。” 而无人看到，就在那极峰之巅高处的云间，此时有一道人影渐渐消散。 与她身影一同消散的，还有她肩上，立着的一条黑色长毛极肥的狗。 而她的手里，拿着一块正冒着黑气的玉石。 虚空中，传来了无人听见的对话声—— “原来你早就知道真正的气运之子是庐雪！么的还一直耍劳资！凑表脸！” “请不要拿你的智商来揣度本殿，蠢狗～” “汪……喵喵！魂淡你才蠢！” “哦？你不蠢？自以为骗过了本殿心里不知暗喜了多少回吧~” “……滚滚滚！不听不听！反正不许说劳资蠢，再说劳资就……” “蠢狗。” “……” …… 数月后。 魔首已亡，七杀尽灭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江湖。 众人那一战也流传了很远很远。 大街小巷，市井茶馆，说书人孜孜不倦说着的，都是那场惊天动地的伐魔之战。 有木家弓重现江湖，木家最出众的两个兄弟持箭力杀章九五。 有第一美人竟是雪族遗脉，却是为救那三清道长不惜舍弃了性命。 有毒娘子一身剧毒成世上至毒之身，那一只长鞭虐杀了骷髅恶鬼。 有忧伤书生真实身份竟是仲孙家曾经那一把单锋剑挑尽江湖的良公子。 有曾经天下第一宗的白家武宗那灭宗仇人终于浮出水面，也终死于白无极剑下。 有尚家剑派重现江湖，剑尊尚离独子以一把木剑斩杀那罪业深重的和尚，为父报仇，再震尚家剑派。 有那红衣妖女竟是唐门从未现世的嫡传之人，与魔首的惊天一战，虽身死，但那惊动天下的唐斩风华，重掀江湖霸刀之风。 有风旒影心法之谋，助力白无极杀掉七杀之首，不惜背负整个江湖的罪名。一时风谷山庄声威大震。但也在这时，风庄主宣布退隐，当真将整个山庄交给了萧然与风绮灵。 还有最后那惊骇一战，让向来不显江湖的泛月门彻底成为了江湖风暴中心，虽然那据说一曲浮生灭了魔首的女子再难觅芳踪，却也不能影响江湖琴道的昌盛。 但无论几多风云，几多兴衰更迭，又会掀起多少恩怨情仇，发生多少故事，谱写多少传说。 都再与一些人无关了…… 藏雪峰巅。 寂寂三清道，鹤盘一人亭。 梅开炉香里，雪后故人来。 雪中小路蜿蜒，有一袭水色衣衫的女子抱琴而来。 入了小亭，翻衣坐下。小炉煮酒，落雪纷纷。 空中响起隐隐鹤鸣声，飞落入了亭，在她身边环绕两圈，拿头轻轻蹭了她的脸颊，然后落在了亭栏上。 “这模样，看来是抱怨你最近冷落了它。” 清淡而含着略微戏谑的音调，一如从前。她淡笑着看着对面的人。 亭里原本坐着的那墨发白袍的人，抬手，提了那小炉上的酒壶。一手绾袖，缓缓倾倒着那白瓷酒壶中刚温好的梅花酿，姿态自成一般风流。 桌上，两个酒杯。 酒如清泉，倒入。 他递过一杯酒给她，倒也没回应她方才的话，而是说了一句，“你倒是来得巧。” 像是专门来蹭酒似的。 她放了琴，接过那带着醇醇梅香的酒杯，浅笑： “如此方不负佳酿。” 他也端起了酒杯，没再开口。 烧酒入喉，谁能想到那无双仙姿的三清道长，此时却卷了衣袖，斜倚栏干，醉眼迷离。 庐雪却仿佛见惯不惯。毕竟修道者不似那端姿正态的儒者，一行一坐皆克礼守制。道法无为，自在逍遥，便是随性所致，呈最初的自然本态。 只是，这酒…… “你往年这时节最好附庸风月，将这早枝初梅煮了茶。倒是鲜少饮这么烈的酒，果然是……身体不行了么？” 她蓦地轻笑，便是关心也予了这调侃之言。 他无奈，笑容几多浅淡，只道： “不必担心。寒这身体早已习惯了这藏雪峰的冬时，便是有无修为皆是无妨。” 算是回答了么？ 一半一半而已。 她话中几番深意，他们彼此都清楚。 第一百三十七章 江湖(第三世界完) 她轻转着酒杯，许久之后，抬了手，对亭外飞雪，举杯。 “我曾答应过她，带她来这藏雪峰赏雪喝酒的。”她轻喃着，神情却不是伤悲，而是怅然。 因为，那人最后的时候，其实是笑着的。她亲手将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与那位少年埋在了一起…… 饮寒无声，不答。 曾有谁笑意盈盈…… “道长，藏雪峰的腊梅好看么？” 庐雪收回了手，忽地问道：“她呢？” 这她和她，自然不是同一人。 他垂了眸，语气淡淡：“在后山。” 后山……那里距宗门主室并不远，却是……也不近。因为，若要前往需得绕过很远的路。 这个位置，分明离得只有一谷之隔。却是，整个宗门都看不到的地方。 她没有说话，神色却添了几分了悟后的复杂。 落雪无声。正如她蓦地沉默。 他抬了眸，看着她，倒像是如往常一般招行来往：“你没找么？” 找什么？ 尸身？谁的。 ……可还能存？ 她摇了头。神色几分自然清淡。 他们都在试探彼此的态度，试探自己这位知己如今的变化影响，或者说心境。而试探所求，便是——保护。 解其心境，顺其心意。 庐雪起了身，也没有告辞，而是直接抬了步去往后山…… 一座墓碑。 刻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雪族纤裳。” 这字，一笔一笔，都是那人的字迹。 庐雪弯了身，将手中酒缓缓洒落在墓前…… 很久之后，她转身离去，没有再留下一句话。 而小亭独坐的人，举了杯中酒，眉目淡淡。 或许别人都没有发现，但他却能看出，当初的场景，其实是那人自己散尽魔功，引爆了五脏肺腑…… 琴音，真的能杀人么？ 他举了杯，仰头而倒。 这苦寒凄清的藏雪峰，终是又恢复了寂静…… 一人独坐小亭，一人背身离开。 寒庐饮雪。 终是，一个身处世外，却再不净红尘。一个入了尘世，却彻离了凡情。 …… 许多年后，有一女子抱琴，独自走过了千山，踏过了万川。见过了许多天地风物，世情百态。 一日，她路过了一个小村庄。僻远安静，民风淳朴。 她行在村庄的小道上，对着田里农作的农人微笑，对着屋外收拾的妇人颔首。 有一群孩童嬉笑着从她身边跑过，她停步让了路。 抬头，夕阳将落，余晕浅淡，橘红层染。户户生了炊烟，归家呼喊声纷纷响起。 有农人挑着农具，三三两两说笑着归来，汗珠被清凉的晚风带走。那群贪玩的孩童也不情不愿地互相告了别。 她放缓了脚步，眉目间染了些笑意，温柔如水。 身后有喊声响起： “大壮，还不赶快回家了！你这么傻可别乱跑！” 那是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她将头探出了院子喊着，虽是嫌弃的话语，却不难听出真挚的语气。 庐雪微微侧了头…… 一瞬，静了山河。 前方那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很是高挑的身影，却也是极为消瘦，但就是这身躯却扛着一根很是粗重的木头，大步向那少女走去。 一头极短的发，杂乱而多尘，灰黑交加，看不出原有的颜色。他的脸上布满了伤疤，却也不是多狰狞吓人，依稀能看出绝世的骨骼纹路。他的眸，黑白分明，懵懂清澈如璀璨星辰。而他的神情，痴痴呆呆，宛若三岁孩童。 “大壮，回家啊~媳妇儿等着呢~”旁边的农妇看到他，笑着招呼道。虽是调侃这傻子，却也并无恶意。 这人便咧开嘴笑了，笑呵呵的，却也不说话。 他向她走来，脸上还带着笑意，却是再没了那绝世的妖艳风华……他扛着那段粗木大步走着。 仅一步…… 便迈过了她。 几步之间，便进了那小院，隐隐有小姑娘娇俏清脆的声音传来： “你个傻子，可千万别听吴婶乱说。我才不是你媳妇呢，要不是爹看你力气大，我才不会给你留口饭呢。” “听到没有，你，你可千万别乱想啊……” “你别傻笑了！算了，真是……你个傻子懂什么……” 傻子懂什么？ 只有傻呵呵的笑声。 回应着，却也……极为听她的话。 而那不远处抱琴而立的人，一身银色白衣淡若月华，清清淡淡的，如入了长风间。 她抬了步，如之前一般缓缓行在这小路上，她一直都在走着，没有过停留。 眉目清淡如初。 正如，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回头。 …… 又过了很多很多年。 七杀殿的阴影再少有人会记得。那曾经风华无双的各种人物，也渐渐消散在了江湖。 江湖上又有了新的传说。 新的故事荡气回肠，新的人物惊动风云。 新的爱恨情仇，几番痴怨风月，都有新的落墨方式。 曾经再多的刻骨之殇都淡了，曾经再多的难以忘记都忘了。 说书人仍旧折扇开启，讲一段风月情长，说一段惊天之战。 有人持刀砸桌，喊着小二两斤牛肉。也有人打马而过，只要了一壶酒。 有美人如画，有英雄豪情。 这江湖，一向是寂寞。却也一向是喧嚣，不息。 那在三清山藏雪峰独立的人，换了样貌。 那风谷山庄的声势盛极而隐，再无涉身江湖之事。 极峰之巅的日出依旧很美。也有人慕名而来，然后谱写出一段新的故事，流传江湖。 再后来，江湖上有一座“情楼”无声无息地开了张。然后短短数月，便做到了江湖皆知，拿下了“天下第一楼”的美誉。 有一天，有一位女子，抱琴而立站在了情楼门前…… 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故事。 …… 冥王殿。 “我的小殿下你怎么又回来了啊啊啊！” “不行么～本殿想我男神了。” “行行行。”劳资敢说不行么？ 某狗委屈脸。 冥王殿。 依旧在处理政务的冥王得到了消息：“什么？有完没完？” “冥王大人……您不要担心，毕竟小殿下只是回来看看那结界，应该不会作什么妖的~” “哦？”冥王抬头，看着那白衣之鬼微笑，“这可是你说的，要不是，你可得负责处理？” 白：“……” 宝宝是在安慰你啊！ 么的这心肝脾胃肺都黑成碳的糟老头子又欺负人家啊摔！ 第一百三十八章 毒娘子 那年我十岁。 虽是女儿身，却是我们村里的土霸王。 整个村里的小孩儿没有不听我的话的。嗯，如果有，那就用拳头让他乖乖听话。 不过其实曾经也是有人反抗过我的霸权的。比如村口王屠夫家那小胖子，但后来被我打了几顿以后就学老实了，顶着猪头脸看见我，那“姐、姐”的喊得倒是相当欢快。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那群弱得不行的小屁孩，就开始跟在我身后了，相当烦人。 他们的父母也不管，还非常高兴的样子，即使……嗯，他们身上的伤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贪玩。 但我一向在大人面前是装乖巧的，所以也不能真的把他们打跑。只能无奈地默认了这一群小屁孩成天跟在我身后。 当然，其实有人我还是愿意带着的。 比如那一直喜欢穿花花裙袍的小丫。这小妮子极爱美，又随她娘生得极为标致，她阿爹阿娘一向极为宠爱她，所以这小丫头早早就会了打扮，发髻也向来是极为精致，额上的花钿也是极为好看的，也会描了眉。 那时我根本不懂这些，只是觉得这小丫头看着很是令人欢喜。 但那群混小子却惯好欺负她，一次正好被我撞见了，就直接给了他们保证终身难忘的教训。 于是从那以后，小丫就喜欢跟在我身后了。穿着花裙子十分努力地跑着，也要跟着我。 当然，这以后也没有人再敢欺负她了。至多也就是拽一下她的头发，只要她不哭我还是懒得管的。 我就在村里成天带着一群小孩横行霸道。去这家讨点零嘴，去那家闹些乱子。有时会被大人们打发去干活，也就嬉闹着弄弄。哦，是我看着他们嬉闹，毕竟我还是十分不屑这些小孩的。当然，活我也是不会干的…… “花姐……” 没错，花姐就是我。大名刘大花，我阿爹看我是个女娃子，就给了我起了个这名，以为我会像是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子…… 咳，扯远了，我吐了嘴里的芒草，看着这凑到我身边的小丫头，随口问：“怎么了？” 我不问还好，刚一问就见这小丫头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 瞬间我就觉得头皮发麻了！ 要知道我花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小姑娘家家的掉眼泪了。 “你你你别哭，有什么事说。” 嗯，我是呛到了口水，绝对不是结巴。 这一说就更好了……这小妮子直接扑了过来： “花姐……掉、掉了……” 那双看着我的眼睛跟我家那被我觊觎了很久的肥兔子似的，红红的。 “你慢慢说，什么掉了。” 这小妮子抽抽了半天，我才终于搞了清楚，原来她今天把她阿娘最爱的那个镯子偷偷带出来了，结果玩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村边的大坑里。 “行了，我去给你捡回来，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果然这话一说完，小丫头就瞬间没了声音，憋得脸蛋红红的，但那泪珠珠却也真的没掉下来了。 旁边那群偷听的小子就凑了上来。 “花姐，你要去捡啊。” “可那大坑很深啊，怎么下去啊……” “不对你个傻子，应该问花姐怎么上来。” “切~”我懒得理这群蠢小子，“当花姐是你们啊。” 然后，我表面轻轻松松，但其实也有些艰难地下到了坑底。那群跟着来看热闹的小屁孩果然都纷纷露出赞叹崇拜的表情。 当然，我是不会在意这种东西的，嗯。 我在那些杂草和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终于找到了那亮眼的镯子。 我捡起，冲小丫挥了挥，瞬间这小丫头就破涕为笑了。 “花姐！好厉害啊！” “太厉害了，果然不愧是花姐！我可不敢下去！” “花姐花姐天快黑了赶快上来吧，千万别让爹娘他们看到了。” “行了。”我撇撇嘴，这群小孩真是吵闹。我怎么会天天和这么蠢的一群小屁孩一起玩，不就下个坑么。 然后，嗯，我发现…… 这大坑似乎真的并不是那么好爬上去的。 我一脸淡定地看着他们： “天快黑了，你们赶紧回去。听见没，不然一会儿他们来找了。” “可，可是，花姐你还没上来啊……” “所以我让你们快回去，省得他们来找，还有不要告诉我爹娘他们。听到没，快去！” “哦哦。”这群小孩纷纷都跑了。 呵，果然是一群蠢孩子。 不过，还剩一个。 “小丫，你先回去，别让你阿娘担心，一会儿我把镯子偷偷给你送去。你快回去先缠住她，别让她发现镯子丢了。” “可、可是……” “乖，快去~”我在坑里冲她喊。 小丫头扭着脸，还是乖乖地走了，三步一回头，那一张小脸皱着，担心地看着我。 呵，我花姐还用你们担心么，走吧走吧，赶紧走。我冲她挥了挥手。 这样…… 就不会发现我……根本上不去了。 嗯，我坐了下来，倚着坑底一棵歪脖子树，低头把玩着那镯子。 像我这种假小子还真是第一次见这种女孩子家的玩意。 嗯，亮闪闪的，确实好看。 不过很快我就玩腻了，而天也彻底黑了。 “咕噜噜~” 我捂了肚子，把脸埋在了两个膝盖间。 爹和娘还没有发现我没回去么。 那群小屁孩不会真的没有告诉他们吧。 真饿啊…… 好冷啊…… 我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却是被一阵巨大的声响吵醒了。 那声音是人的喊声？我抬头看着村子的方向，那里很亮很亮，是火光亮的眼色。 都是来找我的么？ 我在这里啊。阿爹阿娘，花儿在这里啊…… 我站了起来。 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有些不对劲……那声音，太大太响，那火光，太亮太灼眼。 我心里蓦地一悸，一种很突兀却极为恐怖的凉意窜上心头。 我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但它驱使着我拼了命般疯狂地往上爬。 那本来十分高耸陡峭的大坑，就被我轻而易举地爬了出来。 但我这时没有丝毫庆祝的心情，我拼命地向村里跑着，鞋子跑掉了，我根本就没有管，赤着脚跑得更加疯狂！ 我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仿佛若我不再快一些，就会遗恨终生似的。 然后，我就见到了令我一生都刻在了血肉里的画面…… 有声音抑制不住的欲从我喉咙咆哮而出！ ——却猛地被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孤城 我被拽进了一个隐蔽黑暗的角落，嘴被紧紧捂住，我发不出声音，只能暴睁着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那痛极、恨极的一幕…… 我不许自己流下一滴眼泪，我强迫着自己看得清楚清楚！ 直到生生咬下了下唇的一块肉，然后被身后的人点了穴位，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了那救我的人，一身粗布麻衣，但他浑身的感觉却又不像是阿爹他们，他很高，俯视着我，眼神悲悯。那张脸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比小丫，还有她娘都好看。而他身上带着的气味，正是我昏迷时闻到的那种……药香。 不过我却没有再留意他，甚至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说，而是直接扑向了那里…… 只剩一堆白骨，还有残破的衣裳。 阿爹……阿娘…… 还有我嫌弃的那一群小屁孩。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滴泪也没有留。 只是用手挖着土，一一把他们摆好，盖上那残破的衣衫…… 整个村子，所有熟悉的面孔，都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即使我再如何努力，也终究拼不全，甚至连他们彼此都认不出…… 我不止一次地崩溃疯狂，却只能再拼命地挖…… 最后，我想把那手中已变了形的镯子带到那花衣遮住的…… 却发现根本找不到手骨。 那爱美的小姑娘啊，我连最后为她带上镯子都做不到…… 我对着阿爹阿娘狠狠磕了三个头，磕到赤红模糊了双眼，然后我转身，对身旁的人说：“请带我走。” 后来我跟着他回了家，是一个很简陋的小竹屋。竹屋附近种满了药材。 而我这时才知道了他的身份——便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悬壶救世的仁医圣手。 真正的医者仁心，广爱世人，普度众生，凡间活菩萨。我听过很多他的赞美之词。 而他，也确实如此，世人在他眼里没有高低卑贱。他出手救人，从不管对方身份，即使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江湖之人。而那些人也真的对他感恩戴德，处处保护着他。 而他，却在我手上与脸上的伤好后，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他一向有自己的医道。 说他良善至极吧，他可以为了救人不惜自己的性命亲身试药。 但他有时候又极度无情到残酷，比如他从不救罪大恶极之人，即使对方花甲之年的老母亲苦苦哀求以死相逼…… 也正如，他竟然就这么赶走我。 虽然我本不是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小姑娘。但，我还是在他门前跪了一日一夜，纹丝不动，跪到浑身麻木无觉，跪到彻底昏厥…… 终于，他答应收我为徒。 于是我终日跟着他，看着他行医救人，跟着他采集药草，翻找着他的万卷医术。 有人笑着庆贺他，以为仁医圣手终于后继有人。 他不答，神情淡淡。我亦低了头。 因为我们彼此都知道，我根本不会承接他的救世衣钵。 我所真正刻苦到拼命学的，从来都只是——毒。 医毒不分家。他既然能让我们没被那近在咫尺的虫子发现，便一定会有对付它们的办法。 我始终这么相信着。 他说，只有在我真正能放下仇恨的时候，才会告诉我。 后来，我终于能做到将仇恨深深埋在心底，面上俏笑艳兮，盛似桃花。我笑着问他，他却说…… 无解。 他当初观察过，那虫蚁本就自百毒之窟而出，他根本就没有消灭的办法。 我不相信！ 那一刻，我用了那么长时间做好的伪装彻底崩溃，我疯了一般地翻着他所有手札，所有医书，却……一无所获。 其实我早就知道不是么，这些医理，这些毒术我早已熟记于心。只是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他真的知道，只是藏在他的脑中。 其实他是温柔的，对我，用尽了他本就难得的温柔。 他醉心医道，即使安慰，却也并不是很通透人心。 但那时我却不能理解他的这种温柔，甚至怨恨于他的欺骗。 所以那时，我决定离开，向南苗之地找寻方法。 我向他告了别，然后什么也没有带走。也没有说再见。因为我们彼此都知道，此番，怕是江湖再也不见。 我走出了那住了七年的竹院。 走出十步之后，我终是忍不住回了头，看到他弯腰低首侍弄着那些药草，神情平静如常…… 于是，我转身，离开。 再没回头。 后来，我踏遍了南苗的每一寸土地。见识各种剧毒，却没有找到丝毫能破解这虫蚁之法。 它们不惧百毒，速度极快，能钻深土。又能在咬住人的瞬间使人中毒毫无反抗之力。似乎真的毫无解法。 就在我极尽崩溃绝望的时候，有一位老人跟我说，为何不试试用火呢？ 我恍然，仇恨一直蒙蔽了我的双眼，竟被一叶障目，如此愚蠢。 但，紧接着便是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如何才能保证真正一把火烧光全部，然后还能杀掉那黑袍恶鬼？ 这关键之处，便在于——不畏虫毒。 但这几乎不可能。因为那虫子口中的毒液融入了百种世间剧毒，即使是雪族在世，也不可能做到。因为雪族之人本就不能习武。根本不可能将蚁虫全部杀死，毕竟还有那操蚁之人。但若要人从旁协助，而那虫子无孔不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那武艺绝高之人本身就不畏百毒。 但，这如何做到。后天么？ 只有一种办法…… 我日日夜夜承受着蚀骨削皮之痛，将每一丝血肉都浸入了我所会的所有剧毒，承受着远胜于万虫啃食血肉的剧痛，撕裂每一寸肌肤，沁入骨髓…… 痛至昏阙，再痛到清醒，痛不欲生，死而不能，在生死间苦苦挣扎，无穷无尽…… 我知道这是一种愚蠢至极的方法。 我那么精通医理，如何不清楚这相生相克之道。那么多种剧毒在我身体里相融，我根本就没有丝毫把握……能控制住每一种剧毒。 ——这是一场豪赌。 而我，胜率几乎不存。 我甚至想，我就这么死去也很好……再也不用日日闭上眼便是那挥之不去的恶梦折磨…… 但，我一想到那罪恶的魔鬼仍然活在这个世间，我就不能甘心。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 第一百四十章 仁心? ——便是死，我也要将拉他入地狱。 那时我脑中只剩了这一句话。 然后就是再无知觉…… 而我也没想到，我竟然能够再次睁开眼。 我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光。 那般漫长，恍如隔世。 仿佛经历过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但都被那不能回想的绝望与痛盖住了。 反正自此之后，江湖便多了一个——毒娘子。 而后来我也发现，江湖上……再也没有了仁医圣手的消息。 不过那时的我也没有太在意。 或者说，没有精力去在意。 那地狱般的痛苦刻进了我每一分骨血，每每夜深之时，那些毒物就在我身体里暴乱，痛不欲生。 也因此，我渐渐变得狂躁乖戾，愈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与行为了。行事也愈发随性张狂，肆意不拘。 但我，却丝毫不在意。 何为正，何为邪。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若这世间的善者便终是沦落为恶者的玩物。那我甘堕魔道，只求恶者付出代价！ 自此，毒娘子名扬江湖，自然不是什么好名声。有人说我水性杨花，有人说我心肠毒辣，有人说我说美人蛇毒。总之，我成了江湖上谈之色变，避之不及的人物。 我知道后，只会笑，很高兴地笑。 我想，或许我强大了，就不会再经历那些再难回首的痛吧…… 但我也无比清楚，我的计划还差很多很多。即使我如今可能不再畏惧虫毒，但我依旧没有什么把握。因为，那数以万计的恐怖虫蚁仍然可以把我啃得尸骨不剩。 所以，我找尽了天下武器。最后，我选择了鞭法。 那条后来陪了我那么多年的长鞭，我在打铁店里第一次拿到手里的时候，我就知道它是属于我的。 只是，却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非要和我抢。 看来我的名声还是不够响，这么没见识的毛头小子竟然还敢和我抢。 于是我笑了，回了头，笑中含毒： “小子，敢从毒娘子手中抢东西的，你还是第一个。” 我自然也看清了这小子的模样。看着就是很弱鸡的那种，瘦瘦小小的。 看到我脸上笑意先是脸一红，然后在听完我说话后，就又煞地白了整张小脸。 只是他那被我吓得不敢说话的样子…… 那么怂的模样……那么熟悉。 我蓦地收敛了笑意，丝毫没了教训他的兴致，转身欲走。 却被一个声音拦住了脚步： “姑娘，师弟顽劣，方才冒犯之处，在下代他向姑娘道歉。还请勿要见怪。” 那声音如千年不涸的清泉，儒雅中又带着几分淡然澄澈，单是听着便令人静了心湖。 “师兄……”那小子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扑了过去。 我也有了几分兴致，看了过去…… 确实是一个极为俊俏的公子，端庄儒雅，穿着像是宗门武服，却自是一种仪态翩翩。 要知道我如今早已不是曾经的那假小子了。 毒娘子么，总该是对这种白面俏公子有些兴趣的。 所以我就笑了，妖媚勾人的： “若奴家说不依呢~公子意当如何？” 如今我对自己的魅力再清楚不过。从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的神情中。 所以当我挑着媚音说完，他身后那小子瞬间就红了脸缩回了头。 而他嘛…… 抱拳行了礼，那姿态流走之间颇有几分味道。 他说，“柃木任凭姑娘吩咐。” 呵。不出意料的答案。 若是之前我可能还会愿与他逗弄一二，但…… 柃木。药材么，又是这般清隽淡雅的模样…… 我忽然没了丝毫兴趣。 于是瞬间收了所有笑意，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直接大步离去。 却仍是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师兄啊！你可千万见她笑得好看就被迷惑了啊，这可是毒娘子，据说最喜欢玩弄完美男子然后将他们试毒的……” 我笑，原来我已经这么恐怖了么。很好…… 但蓦地，那道如泠泠清泉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直达肺腑。 他只说了一句： “她，笑了吗？” 那一瞬间。 这一句话。 直到走出了很远很远，我才猛地惊醒，但那句话却就那么地在我脑海中回荡，怎么也挥之不去！那个声音…… 我想我要疯了。 我想我是在找死。 我怎么也不能想到，我就这样被一句话轻易扰乱了所有心绪。 不行，纵情随性的毒娘子怎么会如这般方寸大乱！ 我怎么有资格在此为这种杂事分了心思！ 我强迫自己将这句话从脑海中扔了出去。 ……我自己蒙蔽自己的能力一向很强。 最后，我上了路，去找天下最烈之火。 据说在西疆之地，有一座内藏炎浆之山，山中之火千年不熄。 尽管那是极为危险的地方，但我丝毫不在意。我只在意这火能是否真的能烧死那些恶虫。 我从马贩那里认真挑选了一匹能跑西疆的马，听那马贩一再保证能走到那最炽热的岩浆才付了钱。 上马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忽然回了头。那一瞬间，我也不知我想看到些什么。 但，却是…… 一眼，一生。 身后，那人，我眼看着他向我一步一步走来…… “姑娘……好巧，原来是姑娘你啊！” “在下听店家说你这马是最后一匹千里马。可在下欲往西疆，不知姑娘可否同路，能否……捎带在下一程！” 我断断是没料到这看起来那么儒雅端庄的公子，竟会说出如此厚颜之话。 去西疆……呵呵。 我眯了眼，勾了唇角： “哦？公子真的不是……故意追随奴家么？” 我本等着这正派公子哥自己识趣地退下。 但出乎意料的，他摸了摸鼻子，竟然一脸窘迫地承认了： “被姑娘发现了。” 我瞬间语塞，真是没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哦不，是流氓得如此清雅从容的人！ 我怒极反笑，笑得张扬至极： “那便上马来吧。” 我根本不怕他图我什么。 而且，若他真有什么动作，死得惨烈的只会是他。 西疆，呵呵。 希望他能乖巧有趣一点，否则我一定会把他扔进那炎浆里的。 我是那么的矛盾，明明避之不及却又这么轻易地带上了他。 明明希望他聪明一点，乖巧得不要有什么小动作。却又不希望当真死板无趣让我失了兴致。 但当时的我不知道，我的这种感觉，又何尝不是因为…… 我答应了让他上马，可他竟然还装得一副文弱的样子…… 而我竟然也真的懂了他的意思…… 要让我拉你上马？ 好啊。 我笑了。向他伸出了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 也曾 他将手放到了我手上的时候，我看到了他透红的耳根。 我忽然就息了逼出手中毒素的心思。 他，终究是不同于那人的。 那人曾经为我褪衣换药也不动眉目分毫。 然后，我们就这么上了路。虽然我并不知道像他这般一看便是宗门世家极为重要的弟子，为什么非要跟着我这么个臭名远扬的放浪妖女。 我也不会问。我怎么会在意这些？既然他非要送上来给我这漫长而无聊的路途上增加些乐趣。那我为什么不接受呢？ 不过，现在我却皱了眉。有些开始怀疑我的这个决定是不是错误的。 因为，这个坐在我身后本来不敢触碰我分毫而尽力向后仰的人，在我驾着马如利箭跑起的时候，吓得直接环住了我的腰。然后…… 这手就一直都没有放下去！ 嗯，我开始认真的思考断掉这双手又不让自己染上血的一百种方法。 就感觉他猛地缩回了手，然后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道歉：“抱、抱歉……” 但……嗯，正好路上有个坑。 然后…… “啊！” 行吧。这手又环上来了。而且比方才环得更紧。不仅如此，我还感觉到他将头缩在了我的脖子后，一副余惊未了的样子。 我…… 好吧。这么蠢的货色，我可懒得动手。 而后来这一路上，这人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住宿也是要的两间上房，当然，都是用的他的银子。这一点，我相当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最后，他的银子用光了，身上值钱的也都当完了。然后我们就…… 露宿了。 当然，我是不在意这些的。吩咐了他烧火看行李警戒守夜等等等等，然后就直接后倒躺在了地上。 左右这些郊野里的毒虫蛇类咬了我也只会自寻灭亡。而沐浴什么的？呵呵，我这身血肉本就充斥着数不清的毒物。有必要么？ 难道因为眼前这人的存在我就会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呵呵。 不过这人倒是极为好干净的模样。犹犹豫豫的，又不知怎么开口。 我真的看不惯他一个男的还这么磨叽，直接挥手让他赶紧滚：“老娘还用的着你这种弱鸡担心？” 没错，我在他面前的自称已经不知何时从“奴家”变成了“老娘”。 但那时的我却没发现，我的这种状态就像是回到了曾经，暴露出了那早已被我遗忘的本性。 等他回来时候，我仍躺在地上，瞟了一眼，褪去了一身风尘的人在月色下显得那么…… 我蓦地闭了眼。 然后，我迷糊着陷入了梦境。 竟不是那夜夜令我痛不欲生的梦魇。 而是一片虚无。 我身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四处不见出路。我走啊走啊，就在我精疲力竭绝望的时候，眼前却有了光，那是…… 然而还不等我看清，熟悉的剧痛传来。 我猛地惊醒，冷汗大滴大滴的滑落，咬紧了牙关。 没事的，没事的，我早就习惯了。不就是毒么，不就是痛么，那般远胜剜心剔骨的痛我都承受过了，这些算什么…… 算什么啊！！！ 可是，真的好疼……好疼啊…… 阿爹阿娘，花儿快撑不下去了，花儿想你们了…… 我迷糊着仿佛被什么温暖笼罩住，有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说着什么…… 真是……好吵啊。 当我睁开眼的一刻，我就知道又熬过了一天。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能不能杀了那个人…… 可是，现在，眼前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嗯，一张大脸。没错，就是这个名字是药草的家伙。 我没动，就那么冷漠的盯着他。 看着这家伙缓缓睁了眼，然后整张脸都烧成了红色。然后……连忙松了手，又猛地接住被他动作带倒的我。 十分慌乱到手足无措的。 我从头至尾就这么冷漠地看着他，看到他心虚落寞地将我安置好，然后退到了一旁，低着头，也没有辩解什么。 我知道我该将他赶走的，因为……他过界了。 我知道这有多危险。 但他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垂着头，一言不发也不辩解分毫的模样，我到嘴的话却变成了……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么？” 他猛地抬了头。 “因为你不仅起了一个药草的名字，而且还总是一副这么纯良正直的模样。真是……十分讨人嫌啊。所以快滚吧，不要再碍我的眼了。”我毫不留情的恶劣地说道。 他这种风骨入髓，良善正义的正派大家的杰出后辈。是不该和我这种妖女混在一起的。 我想，他一个这般风姿的男子，都被女子这么说了，总该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可，我却没料到，他却在听完我说的话后，露出十分委屈的神情，说： “我……以为我已经够不要脸了啊。” “什么？” 我被他这反应弄懵了一瞬，本能问道。 他那表情真真是极为委屈的，仿佛遭受了莫大的欺骗与打击。 他说：“我听师弟他们说的，追求喜欢的女子要一定不能要脸面……” 这一刻，我忘了方才所有的想法，只看着他那模样与神情……害羞么？感动么？ 不，我…… “哈哈哈哈……”笑得捂了肚子。 这家伙真是太好玩了啊，哈哈哈…… 我许久许久都没有笑得如这般畅快了。 也就，没有留意到对面那人那温柔至极的眼神。 所以，后来，每每我再想到这句话的时候，也还是会抑制不住的大笑，笑到，眼泪涌出来…… 而这时，我只觉得应该重新认识一下这人了。 他哪有看起来的那般儒雅君子模样？明明就是个蠢得不能再蠢的家伙！ 但，接着，我就发现我错了。 原来……他的蠢，是没有底线的。 我们上了路，到了一个城镇歇脚，我买了一些干粮衣物。然后一转头，就没有看到那条人影了。 我心绪无比平静到没有丝毫的波动，就那么自然的径直走到了旁边的摊位，要了一碗面。 毕竟，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不是么。 面上来，温温热热的，冒着热气。我低头吃了一口，很淡，但还是低了头，继续将面往嘴里送…… 然而下一刻，就被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惊吓到了—— “娘子~你怎么不等为夫啊~“ 我抬了头，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红红碌碌的东西扑了过来，还有一朵十分明显的大红牡丹招摇着摇曳生姿…… 而等我看清那张脸的时候…… 嘴里的面全部喷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间况味 但这本来极为爱干净的人，就算被喷了一脸，也仍然笑嘻嘻的。 只是那脸上挂着面条，滴着汤汁的模样…… “哈哈哈哈……” 我又捂了肚子，笑得喘不上来气。 许久许久之后，我终于缓过来之后，就见…… “喂！那是我的面啊魂淡！” 我看了眼空了的碗，缓缓回头…… 就看见这货飞快缩回拿着筷子的手，然后冲我露出一张委委屈屈的无辜脸。 呵呵，以为这次我还会被你这模样骗了么？ 于是—— “啊啊啊！娘子饶命啊……” 娘子？！我刚反应过来这家伙竟然皮这么厚了。 我揉了揉额头上暴动的青筋，忽然将手伸到了脚下的鞋子…… “闭嘴！！” “咚！” “啊！” 之后的一路，我都是处于极为暴怒的边缘的。 因为这货不仅将他那一身很贵气的行头全换成了这……让人眼睛疼的东西。 而且还一副当成宝模样！ 害得我们一路上都只能花我的银子！ 这是在侮辱我的审美么？我竟然要花钱养一个这样的东西… 哦，现在这东西确实不叫什么药草了，而是自称叫什么“东陵一枝花”。 真是……莫名符合他的气质。 而与这花一同行路的我表示……一直都处于手痒状态！ 好不容易熬到了炎山口，我正想着怎么把这家伙扔下去祭火的时候……他竟然自己跳下去了？！ 我吓得腿一抖，差点也跟着掉下去。 果然蠢是会传染的！ 但我发现这个蠢货还是有点用处的，当然我是绝对不会承认我不如他那出神入化的轻功的…… 但就算是这样，他在那滚滚火浪上跳来跳去的时候……也是在玩命。 所以当这人灰头土脸，笑得傻兮兮地站在我面前，将手里拿的火石递给我的时候，我难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夸了他一句： “没想到你……嗯，下盘还挺稳啊。” 瞬间我就见这货脸上浮现了……一抹娇羞红？ 嗯，然后…… 我手中的火石就砸在了他那张大脸上。 我还嫌不解气，又拿了鞋子。但，这人已经倒下了。 我…… 哼，么的看着明明很瘦啊，怎么重得跟头猪一样。我费了很大劲才把他拖下了山，扔到了客栈的床上。 然后……嗯，自然是心安理得地研究起了火石。 这货睡了三天三夜，就在我想着是不是可以挖个坑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不过，还没彻底睁开…… “啪！” 没错，这次是鞋底子。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一瞬控制不住地想打他，打完后我就直接转身走了。 我走在街上，心头暴躁的火气难以压制。控制不住想打人的冲动。 正好走到了河边。我想也没想就直接扎了进去。 “啊！” “有人跳河了！” “快快！救人啊！” 冰凉的河水刺激清醒了我的头脑，心中燥乱的情绪也沉静了下来。 我沉在河底，任由河水推涌着我的身体，有什么东西从眼中出来融进了这河水。 模糊中我看到有一条人影向我游来，靠近，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向上带。 而那一刻，我只感觉得窒息。窒息到…… 我一把扯住他胸口的衣衫，拉近，直接附了上去…… 后来？ 再后来一路上这货都一脸小媳妇般地娇羞模样搓着衣角， “娘子，娘子……” 然后？我一鞋底就糊了过去。 …… 我将火石与鞭子研究出了燃火的方法，但那人大部分时间窝在七杀殿。 若是之前，我可能不管不顾就直接杀上了七杀殿。但如今，我却不想如此轻率。我一直在等一个契机。 而在等待的这段期间，我跟着他回了他的师门。他乍听到我的决定的时候，一直呵呵傻笑，那模样简直蠢得不能再蠢。 我白他一眼，“老娘是好奇，什么样的门派能养出你这么蠢的人。” 蠢，呵，的确是蠢，我从没见过如他这般蠢的人。 他的师门是一个避世的门派，僻远而安静。但也是十分有底蕴的门派，重身法的修习。 而他，本是掌门亲传大弟子，也是下一代掌门内定人选。可…… 我与他踏进门里的时候，有无数弟子都激动地围上来，足可见他的声望。但，他们看我的时候，却又是极为复杂，甚至是怨怪。 我也知道，若不是他在，他们绝对不会就这么对我闭口不言。 毕竟，他们敬重的大师兄却被江湖上恶名远扬的毒娘子勾走了，确实是一件很令人愤怒的事。 而我住在门派里的几天，也真切体会到了整个门派对我的态度——他们绝对不会同意。 但我完全不在意，甚至丝毫没有感觉到一点委屈或者愤怒。 毕竟与我曾经经历的，这些根本惊不起我丝毫心绪波动。只有，当我听到他已经跪在掌门房外三天的时候。我才猛地打开了房门。 这个蠢货，说什么下山完成什么师门任务，让我先等着，我也便真的信了。 我自然知道那群人必是一直苦劝无果，无奈之下才只能装作不经意的透露给我。 我远远的便看到了那条熟悉的身影。即使是跪着，也那么屹立不倒的模样。 我一步一步上前，那本来纹丝不动的身影一颤，回了头。神情有几分慌乱的。 我看着他那张憔悴不堪、眼窝凹陷的脸，面无表情地拿起了鞋子…… 却终是没有打下去。 后来，他在那扇紧闭的门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然后，我们离开了他的门派，继续浪迹江湖。 有他那张蠢得很有喜感的脸，和一直欠打的贱气之语，我笑容渐渐都多了几分真意。 当然，愤怒也是很真诚实意的。这体现在我鞋底对他脸的招呼上。 我还是会调戏着一些好看的公子哥。于是这家伙就每天都泡在醋坛里。对了，这家伙最看不惯的人是一个成天嘴里忧伤这忧伤那的家伙。每次看到他。就和炸了毛的的猫一样，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倒是十分讨喜。 呵，真是蠢货。他不知道，有些相同的东西，即使藏得再深，也会被彼此一眼看穿。 就像，后来我们遇到的那红衣小姑娘，还有很多很多人。 这苍天对一些人总是残忍的，这世道也总是那么不公的。 但我却有些隐秘而卑劣的窃喜……所幸，苍天对我并非全然的残忍。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人归 我这么想着，却感觉有什么湿了脸。 所幸？我不幸运么？并非全然残酷么？ 似乎……有什么不对的。 我的心口为什么那么闷，那么闷，闷得仿佛要窒息而死了。 有什么人影直直向我游来，落在了我的唇上…… 可我为什么看不清他的模样？我拼了命地睁开眼。 仿佛倾尽了一生的力气。 ……我睁开了。 “姑娘！姑娘！你总算醒了。你的面都凉了要不我给你换……啊，姑娘，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么。 我低头，看着那碗丝毫未动的面…… 仿佛等着有什么人会向我跑过来，叫着“娘子，娘子……”然后被我喷了满脸。 “不用了。谢谢。” 我站了起来，放下了银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你看，那人是不是毒娘子啊，哦不，应该是毒侠女……” “是啊，好像真的是啊。听说她杀了那七杀骷髅，真是大快人心啊！” “爹，我长大也要像她一样，惩恶扬善，杀除魔教，做一方大侠！” “哈哈，好！我女儿真有志气！” 我侧了脸，缓缓走到了这对父女面前，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不，不要像我一样。” 我转了身。 “小孩，大侠不是那么好当的。” 大侠么？呵呵。 我宁愿……只当一个人的娘子。 …… 我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站在了那熟悉的门派门前。 怀里是一个木盒。 抱着，便是抱了整个世界。 而这一次，我看到了那一直没有见过的掌门。 那是一个白发垂髫的老人，给人行将就木之感，已有垂暮之态。 ……或许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他驼着背被人搀扶的站在门前，身后立着的是一众弟子。 所有人沉默。 我一步一步，目视着前方，红袍曳地，缓缓迈进了门。 我在老人的面前跪下，三拜。一如他当年。 三拜，礼成。 从此，江湖再无毒娘子。 而我，会承他之志，守护着他的师门，倾尽一生。 我知道，百年后，我们会同穴而眠。 而我的墓碑上，也将会刻上—— 柃木之妻。 …… 冥界。 白无常现在生无可恋。 因为，他们那小殿下这次竟然没有直奔那十八地狱深处的结界而去，而是…… 蹲在轮回道前！ “小殿下啊~您有什么吩咐的尽管使唤小的啊~就不要这么辛苦的亲力而为了……吧？”白无常狗腿脸。 然后，就被某人一句“闭嘴”，急忙乖乖闭上了嘴。 内心：嘤嘤嘤~白白好怕怕，真真不该嘴贱的。欲哭无泪.jpg 一旁崩溃脸的阿三：“你不是想你男神的么，在这里又想作什么幺蛾子啊摔！这可是轮回道！经不起您老摧残啊！” “切~嚎什么，本殿就看看。” “看什么！你儿子早就投胎了……等等，他怎么还没去投胎啊摔！” “嗯……可能是交通堵塞了吧，要不就是被人加塞了吧，毕竟我儿子这么乖巧可爱，哎……” “……信了你的邪啊摔！不不等等你不会想干什么吧，轮回秩序可不是你瞎搞的啊啊！” “切~我可是冥界小殿下，还用得着你个冥界看门狗提醒。” “呵呵。” 不过，阿三却是见到她真的就这么站了起来，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还真的什么都没做！ 咦？难道小殿下真的转性了？ 哦不对，这才是没心没肺无情到残忍的小殿下啊。 某狗自以为知道了真相，扭了扭身子，迈着猫步跟了上去。 闭嘴的白无常：“……” 冥王殿。 修饰动词永远是那四个字的冥王，此时抬了头，看着面前那熟悉的身影…… 头好疼啊，哦不，腿疼，嗓子疼，腰疼，本王浑身都疼！ 本王要休年假！谁都不要打扰我！ 嗯嗯。什么都没有看见。 哎。人老了，老花眼了，看不清人影啊…… “是么？那父王还是早些入土为安吧，孩儿还是很乐意效劳的。”凡音微笑脸。 冥王：你特么是怎么知道……咦？刚刚竟然不小心说出来了！ 哦不对，应该是……有这么跟亲爹说话的么摔！ 么的熊孩子！好气哦。 冥王顺过了气，十分不耐的开口：“又什么事！”没事赶紧走，没看到本王忙得很么…… “父王~”凡音拉长了调调，吓得冥王浑身一抖。 “说说说……”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吓人呢！ 不知道老人家心脏不好不经吓么！ 凡音：呵呵。 “人家想借父王您的那啥一用嘛~” “那啥？” “嗯嗯，就是那啥！” “……” 刚进来的某狗：？？？ …… 冥界外。一处未知的空间。 经过了一系列谈判最后以答应下个世界绝对遵守人设的凡音拿着借来的东西，甩下了某狗，欢欢喜喜的走进这片虚空中。 结界？又是结界？ 十八地狱深处的结界她破不了，要是连这个也破不了她也就不用当什么冥界小殿下了！ 于是，下一瞬…… 眼前浮现出了景象，有山，有水，有美人。 宛如仙境。 凡音笑着走上了前，是真正的冥界小殿下本体模样。 于是，那端坐亭内的美人回了眸。 便看到一个小姑娘向他走来，一袭红衣炽烈如地狱罪罚之火，眉目间极致妖艳诡谲，那一双眼，入魂风流，若是望进去便如堕最危险也最诱人的极渊。 不用仿佛，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会确定一个感觉—— 她从地狱而来。 “呦~美人，再见到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嘛~” 他用那双眸子，那双琉璃般的若纳了世间所有颜色又极致清澈的眸子，看着她，无边沉静下又仿佛压制着惊涛骇浪。 没有回答，凡音也不在意，只是手一挥，他对面便又多了一个石椅。 她微笑着坐下，看着他：“美人曾说过，再见面就会告诉我名字的。” 嗯，这令天地失色，成人间之祸的美人看着她。 却还是没有回答。 凡音倒是不恼，“哎，你不说的话，我就只能叫你美人了，或者……情楼？” 她笑眯眯的看着他。 没错，情楼。 便是那天下第一楼的情楼。全名，一情风月楼。 而他终于还是有了反应…… 然而凡音却又笑眯眯地开了口：“不要生气嘛~我可是很无辜的。而且，我这次来，就是想问你……可否愿意跟我走？” 对这么一个艳绝天地的美人说跟我走？ 如果阿三在这儿，绝对又要骂她凑表脸了。 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要温柔呦～ #全世界都知道有困难找女巫# 凡音睁开眼之前，心里就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那老头这么轻易就借给她了，却只提了一个要求—— 要她这个世界一定一定要遵守人设。 人设这东西，她可一向不至于很崩的。除了第一世界被天道警告了一次以外，其他世界也都很克制的。 那老头何至于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却只提了这个要求…… 一定有诈！ 不得不说，某人的直觉一向还是很准的。 因为，当她睁开眼的时候，整个猪…哦不是，人都不好了。 入眼的景象，完全可以媲美现代世界的鬼屋。 幽暗的光线，闭仄的房间，到处弥漫着诡异气氛。 而这诡异气氛，不过源自于这屋内布置…… 海底珊瑚制成的桌子，上面摆满了色彩诡异的瓶瓶罐罐。房间各个角落里散落着各种形状各异看不出用途的杂物，甚至还有鱼类的骨架。屋顶上挂着很多海草制成的吊篮，没有一个是空的。整个三十平米的房间内连下脚的地方都极少。 凡音表示此刻的心情十分适合唱一句：“你欺骗了我，还一笑而过～” 哦不是，重来：“学习雷啊锋，好榜样～” 嗯，为什么忽然正能量？ 自然是因为当她看到这房间里的某样东西的时候，触发出的记忆点令她很是开、心呢。 至于是什么东西嘛，嗯……这间充斥着满满异域风情的屋内墙上，挂着一个非常非常画风突变的匾额。 没错，就是大中华的匾额。 上书八个大字—— “温柔待世，微笑待人。” 嗯，很好，她完美地符合了一半。 某个刚刚出现在地上的肥狗：…… 你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哦不，你是对这人设有什么误解。冷漠 凡音微笑：厉害了我的狗。你是怎么知道这次的人设的啊？ 阿三：哼哼，谁让你把劳资甩下的，劳资自然就去你亲爹那里提前问到剧透，以便好好监督你啊～ 凡音：嗯？ 某狗秒怂：哦不是，劳资是说为了好好帮您理解人设啊～ “呵呵呵呵……”凡音笑得十万分的诡异。 理解人设？ 一个童话世界的女巫非要走圣母奶妈人设？ 我了个大花！！ “嗷嗷嗷～”冷静冷静啊小殿下，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做到的！嗯嗯！ 被措不及防灌了一碗鸡汤的凡音：…… 哦不。本殿要保持形象，毕竟…… 有绝世大美人在呢呦呦呦切克闹～咳咳。 阿三：？？？ 不过还没等某狗弄清楚究竟哪里有大美人，就听“砰砰”，木门被敲响了。 “女巫～女巫你在么？我进来了啊。” 这声音……太好听了吧！好听得不似人类能发出来的。难道这就是那大美人？ 某狗冲着门口直摇尾巴。 嗯，门开了。确实是大美人，也确实……不是人类。 亚麻色的长长卷发稠密如锦缎，下半身的鳞片夺目光彩。如她的容貌一般，散发着玛丽苏……啊呸，神圣不可侵犯之光。 没错，这是一条小美人鱼。 也是最小最受宠的美人鱼公主，亚里斯娜。 秒懂了来人身份，一身遮脸的女巫黑袍，手拿魔法球的凡音小女巫就开了口：“哦～我亲爱的亚里斯娜，你总是这么莽撞～” 说着便抬了那隐在黑袍下略显苍白的手，桌上一瓶橙色的药水便凭空移动到了小美人鱼的面前。 门外的亚里斯娜没有丝毫犹豫地接过，然后直接灌进了嘴里：“呼噜噜～” 某狗惊恐脸：童话里是这样操作的么啊喂！ 见面不问吃了么，先干一瓶药剂？！ 会被毒死的吧！ 小美人鱼一口气喝完了，还舔了舔嘴，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嗯，这次是橙子味道的。好喝！” 喝了药水，亚里斯娜便欢快地摆着尾巴一跳一跳地进来了。 而阿三也看到了门外那淌过的海水与游走的鱼群。 没错，女巫的小屋是在深海里的。但女巫是人，所以小屋结界里面是没有海水的。 而亚里斯娜一向喜欢极了女巫的小屋，觉得这幽暗诡异的小屋甚至比她那珍珠水晶堆砌的豪华宫殿还要美丽。 若不是这药剂每次持续的时间有限，凡音都觉得这货都会常住在这里了。不过…… “亚里斯娜！！” “噼里啪啦……” 嗯，凡音喊出的时候，她那闪亮美丽的尾巴已经扫过了一片堆满的物品。 “哦~女巫，我非常非常非常抱歉。”小美人鱼瞬间慌乱地转过了身，想要捡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 “不！！” “噼里啪啦……” 嗯，尾巴又双叒叕甩了过去…… 十分钟后。 一片狼藉的屋中，凡音冷漠脸地看着面前那小心翼翼的小美人鱼公主。不过因为那袍子实在太大，而她又很……嗯，娇小。所以那兜帽遮脸，小美人俯视着她自然也看不出她的神情。 对此，凡音表示：死老头就不能给个御姐的身型啊摔！ 万年小矮子是个什么鬼设定啊！ 某狗单纯脸：因为是以您本体为模板啊～ 啊不是，我是说，这样也好哦，不然您不就崩人设了么。 来，深呼吸，跟着我念：温柔待世，微笑待人~ 凡音：嗯嗯，要温柔，要微笑…… 个鬼啊！！ 本殿还想拿那些魔法药水装叉呢！本殿要煲鱼汤！ 阿三：…… 似是感觉到凡音的沉默，亚里斯娜怯怯地开口： “女巫你不要生气哦，不然，我赔你一些东西吧。珍珠、玛瑙、水晶、钻石、黄金都可以的。” 一人一狗神同步的表情：？？？ 见她没有回答，小美人鱼愈发急了，“我知道这些远不如你那些神奇的宝物珍贵。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了。不然我每个都给你十……” 凡音猛地伸了尔康手，不不不，我的小公主，我非常非常愿意您用这些不珍贵的东西赔偿我那些破烂，哦不是，神奇宝贝~ 别说每个十块，便是一块都行啊啊！ 然后，还没等凡音开口。就听她最后一个音落了—— “箱。” 一人一狗：……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凡音的意识里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是……” 瞬间某人的注意力就被拉回来了。 小殿下嘛，当然，美色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所以马上就…… 狗腿音上线：“你醒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哦～亲爱的～ “嗯。”那声音答。 “这里是童话世界呦。哦不，应该叫……xx（咳咳，已被和谐），嗯，崩坏的童话世界。我现在是个善良可爱的小女巫呦~” “……” 凡音：…… 为什么沉默为什么啊啊掀桌啊摔！ 嗯，咳咳，幻觉幻觉。本殿是说…… “眼前这货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呦~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嗯。” 脑子有点问题的小美人鱼：嗯？为什么女巫还是不说话，我真的没有珍贵的东西啊，嘤嘤嘤~ “嗷嗷嗷！”小殿下你在干什么啊！还不快答应啊啊！ 地上反应过来的某狗使劲咬扯着凡音的黑袍衣角。 显然，凡音意识里的另一道声音，它是听不见的。 凡音一脚踹开某肥狗，蠢货，美人醒了，本殿不要面子的啊~ 于是某个肥得向来十分显眼的狗在地上轱辘了两圈，成功吸引了小美人鱼的注意。 “哇~女巫，你什么时候养了一只这么胖的……狗吧？” 嗯，问句。 于是霸道总狗瞬间上线：美人，你想说啥？ 当然是高贵优雅的贵族喵了，凡音配合地微笑，绝对不是猪呦~ 小美人鱼那么单纯可爱的生物怎么会撒谎呢~ 阿三：嗯嗯，当然…… 不过，为毛有点奇怪？ 凡音淡定地回答：“刚养的。因为，嗯……快过年了。” “什么？”亚里斯娜眨巴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凡音秒变正经脸：“imean，oh，mydearariana，whatcanidoforyou？” 我是说，哦，我亲爱的玛丽苏小鱼，你需要本殿……干什么呢？ 阿三抬爪捂了脸：真是莫名诡异的语气呦，像是提供某种服务的…… 哦不不，应该庆幸，小殿下仿佛找到了人设的正确打开方式…… 个鬼呦！ 劳资可以打爆你的狗头么。 某怂狗捂着脸，掩饰了那张狂的内心。 凡音的这话一说，亚里斯娜瞬间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哦，女巫，你一定想不到，我遇到了我命中的真命天子！” “嗯嗯，”凡音点点头，“我确实想不到……哦不是，我是说他一定是个盖世英雄，而且会踏七彩祥云来迎娶你！” 阿三：？？？ 说好的不崩人设呢啊摔！ 然而却见那小美人鱼狂点了头：“对对，我就是他命中的紫霞仙子。他就是像齐天大圣一样的英武不凡。” 阿三：…… 一定是劳资没睡醒……个鬼呦！ 劳资一定看了个假童话！ 这位同志，请问这是你身为西方童话里的一条小美人鱼该说的话吗！啊？啊！ 而凡音一脸淡定，装模作样地转着手中的魔法球，边开了口：“哦，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你是需要我帮你们占卜姻缘么？” 其实，如果某狗凑近距离认真去看她手里那魔法球的话，他必然会从里面看到一条模糊，却足以风华惊天下的人影。 不过，嗯，它此时正在认真地……怀疑世界。 “不不，我亲爱的女巫，我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像我爱他一般的爱上我么？” 哦？凡音瞬间微笑脸。 这样不太好吧～ 某狗：？？？ 于是只见某人标准职业微笑脸地说道：“这位小美人鱼，你好，请您把您的诉求描述的清楚一些好么？” 阿三：…… 劳资才没懂你的意思！ 嗯，什么时候海底修了高速啊~ 小美人鱼眨巴了眼，仿佛明白了似的：“哦哦好。就是很爱很爱我~像我迷恋他一般迷恋我的歌喉，我的美貌，我的一切。” “好。请等一下。”凡音保持着微笑，将左手放在了魔法球上，嘴里嘟囔着……嗯，如果细听的话就是—— “美人，炸鸡，烧烤，汉堡，肉肉肉肉……” 阿三：这是什么诡异的逻辑搭配啊摔！ 凡音脚下不着痕迹地踹了一脚某狗：说好的巫女人设呢，怎么就成红娘了。 本殿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人家谁爱谁啊！ 哼，不干了！撂摊子了！ ……本殿勾搭美人的独家秘诀怎么能告诉尔等凡人！ 阿三：？？？ 我的万年单身狗小殿下哦，您确定？ 闭嘴，蠢狗！凡音瞬间炸毛，快给本殿想办法！ 嗯？为毛小殿下这次这么认真，而且竟然没有瞎搞，还正经地问劳资办法。阿三表示……瑟瑟发抖。 嗯，这种状态的小殿下……有点熟悉啊。 不过还没等阿三想清楚，就在某人恐怖的视线中忙谄媚地开口道：小殿下，这还不好说啊，您看就对面这位的这美貌，这身材，这财富，这地位，这歌喉…… 哪个眼瞎的会看不上？ 您就先答应了，倒时候所有功劳还不都是您的么？ 嗯……凡音摸下巴，有理有理。 不过……阿三三呐，你这贱气四射的语气，怎么就那么像怂恿反派炮灰作死的狗头军师呢？ 狗头阿三：…… 三水衮！！ 凡音装模作样地放下手，一脸神秘的装叉表情：“魔法球指示，请放心交给我吧。” 亚里斯娜瞬间高兴的欢呼：“太好了！谢谢！就知道有困难找女巫，一定没问题的！” 凡音：……嘴角抽了抽。 谁特么设定的人设给本殿出来！ 阿三：哈哈哈哈…… 去吧，小殿下！ 向世界散发光和热！ 凡音一脸淡定地径直踩过某狗的尾巴：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走吧。” “好。” 地上的某狗：…… 两行清泪。 凡音跟着亚里斯娜走出了小屋，顺便往嘴里塞了一个糖豆，哦不是，避水丹。别问西方童话世界里的女巫为什么会炼丹药，就是这么任性。嗯。 凡音现在还没太弄懂这什么鬼的魔法，不过没关系，毕竟真正的大佬靠的都是智商。 嗯，按照套路，小美人鱼看上的人肯定在岸上，而这一定是一场虐恋情深的故事。 凡音一脸肯定地点点头，浑身散发着一种提前看了八百集剧透的莫名王霸…自信。 不过，以后她就会发现…… 有些故事，即使猜中了开头，猜中了结尾，也没个鸟用！ 当然，现在的凡音跟着猫着腰偷偷摸摸掩盖行踪的小美人鱼，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嗯嗯，本殿果然是天才！ 阿三：么的要点脸！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剧情！ 凡音：咦？三三你怎么这么快就跟来了，不过……猫会潜海？ 某个正四爪并用地狗刨的货：…… 暴击。 嗯嗯，这是幻觉。一定是因为本喵天赋异禀！ 第一百四十六章 颜狗的世界 等凡音跟着小美人鱼远离了美人鱼活动区域，这小公主就马上活泼起来了。 完全一副要去见心上人的小女儿娇态，那紧张兴奋的模样，一直在说个不休。 凡音和某狗在这个时候是性质完全一致的…… ——哦。大写的冷漠脸。 然而亚里斯娜完全没有感受到一人一狗的冷漠。 “哦~女巫，你一定不知道他有多英俊！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那好看的头发，那闪亮的眼眸，那英武的臂膀，那雄壮的体魄。哦，那简直就是天神之子！” 凡音冷漠脸：哦。我不知道。 某万年狗抠鼻：你就是嫉妒吧，万年狗的小殿下呦~ 凡音瞬间炸毛：瞎说什么！就算她心上人比那些雄性美人鱼们都好看，那也绝对比不上我魔法球里的美人！ 阿三哇哇大叫：我就知道！！！ 原来是藏在魔法球里了！快让劳资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婊砸…… 哦不对，应该是哪个小可怜的美人被这小婊砸看上了。 某狗扑腾着四只小短腿使劲向她手里的魔法球游去。 凡音：…… 厉害了，我的土狗。 竟然都会套话了。 凡音一挥手，某狗就成功翻了无数了滚，撞在了路过的一只大水母身上…… 水母：谁谁！谁偷袭人家！ 某狗：…… 当然这里的动作是完全没有惊动沉浸在幻想里的小美人鱼的。 于是被提醒了的凡音在意识里矜持地开了口： 嗯，你怎么这么安静啊~ 嗯嗯嗯……为什么叫嗯呢，当然不是撒娇。而是…… 美人还是没有告诉她名字啊摔！ 魔法球里的人微微回了头，一袭朱砂长衫微动。 “这里便是海下的世界？” 凡音：“嗯嗯。美人果然聪明。” 那模样，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 好吧。不知是实在不堪忍受，还是为了以后的舒心。反正美人开口了，只说了三个字： “道不孤。” 道不孤？凡音笑眯眯。 像是狡猾的小狐狸达到了目的后餍足的姿态。 “好名字啊~那道美人，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快问啊，快问啊。说着还娇羞地眨了眨眼。 不过，显然某人完全忘了她和美人此时的身形比例，这么张大脸冲着魔法球眨巴眼，那巨大的眼白不把人吓死就不错了。 但，美人就是美人，那姿态气度…… 嗯，即使心中完全不想知道，也还是礼貌地问了：“敢问尊名？” 于是凡音瞬间就笑了，嘴角咧到耳根：“人家就是星辰宇宙上天入地霹雳无敌的长腿大胸绝世小仙女……” 道不孤：冷漠脸。 某人瞬间改口：“凡音。” “嗯。”美人点了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 然后……自然就没有然后了。 凡音：…… 果然是“嗯”美人。 嘤嘤嘤，不哭不哭，要坚强，啊呸，要微笑。 久久没得到回应的亚里斯娜扭了头，便看到某个女巫一脸……哀怨地看着盯着手里的魔法球。 嗯？一定是看错了。明明兜帽都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女巫，难道是魔法球有什么指示么？” 嗯……好问题。 凡音幽幽抬了头，又幽幽叹了口气，才幽幽地开了口：“哎，魔法球说，追逐美人一定不能轻易放弃，还要厚脸皮。” 魔法球美人：…… “嗯嗯……”亚里斯娜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某狗：…… 哦不行，劳资要忍住，绝对不能吐槽。 不能暴露！ 然后，某个好不容易猥琐地摸到魔法球边的某狗，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无比熟悉的微笑的脸。 阿三：…… “嗷！” 一颗圆滚滚的球就光荣地飞了出去。 别问那么肥硕的身躯是如何克服了海水的阻力，突破了速度的极限，反正它正好钻进了一个扇贝打哈欠的嘴里。 “啪！” 嗯，很好，盖住了。 扇贝：？？？ 亚里斯娜：“女女巫，你你…此乃何意？” 嗯，小美人鱼都被吓得爆出了文言文。 凡音正经微笑脸：“无事，阿三三它喜欢这种游戏，我这是在帮它玩得开心一些。” “哦。”亚里斯娜点点头。 对啊，女巫一向是这么善良与乐于助人。 总是出现在各种奇怪地方的阿三三：…… “女巫，我们快到岸上了。我就是在岸上第一次遇到他的！但当时我没有敢出现在他的面前！怎么办我现在好紧张……” 凡音：哦。冷漠脸。 “哦，我的亚里斯娜，那你怎么能确定他今天还在岸边呢？” “会的，会的，他一定会的。我观察他很久了。他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坐在岸边沉思。哦，女巫，他认真的样子真是迷人极了！” 凡音：“……” 所以你就那么偷偷躲在海底看了人家那么多天，人家连见都没见过你？！ 果然是童话里无脑，哦不，单纯的小美人鱼。 不对，你不会在等着人家掉海里然后美人救英雄吧？ 对对，应该是个王子。 凡音自觉思绪忽然变得十分开阔，于是一脸装叉，划掉，神秘地开口： “让我看看……哦，魔法球指示说，那人一定是穿着十分华丽，一身高贵的王子服吧。” 阿三：王子服是个什么鬼呦摔！不会描述也好歹认真一点行不！ 无脸火柴人的方块裙上写着“王子服”三个字么！ 某狗自动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问号脸的火柴人穿着一张白色纸，胸口上竖排写着三个大字——“王子服。” 哦，捂脸。 真是目不忍视。 亚里斯娜猛地点了头： “嗯嗯。是的是的。女巫，你好厉害哦！” 阿三：…… 凡音却迷了眼，浅浅笑了，带着几分深意：“所以你是因为他王子的身份才迷恋上他的么？” 魔法球里，白色雾气环绕着如仙境般的世界里，玉波莲池前的人儿眉目动了一分。抬了头，看向了眼前那人身鱼尾的女孩…… 而亚里斯娜却微微侧了头，似是不能理解凡音为什么这么说，“当然不是啊。” “那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太英俊了啊！” 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凡音：…… 好有道理，我竟完全无法反驳。 大哥，是我错了！ 阿三：大概，这就叫颜狗吧。 不过…… 姑娘你是不是也太直白了啊摔！ 好歹也用真爱掩饰一下吧！ 站在颜值顶峰的道美人：…… 仿佛忽然理解了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先生 反正一向人设就这么单纯的小美人鱼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如今也到了浅海的近海岸，她偷偷向上浮了一点，躲在海面下，远远便看到海岸上那熟悉的人影。 瞬间就红了脸。 “怎么办，怎么办，女巫快帮我想想办法！我该怎样才能得到他的爱。” 凡音总觉得眼前的小美人鱼脑回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一时半会也抓不到头绪。于是就看向了那坐在岸边望着大海一动不动的人影…… 因为凡音和阿三如今的人设都不是海底生物，这么远的距离又在海里，他们其实都看不太清那人的模样，只是远远看着穿着却是挺华丽的，亮闪闪的。 仿佛散发着万丈光芒。 “嗷！”出现了出现了，童话里万年男主人公——王子哎！ 某狗兴奋地叫了。别问一只狗是怎么安然待在海底，而且还能叫出声的。还是那句话，就是这么任性，嗯嗯。 “别急别急。先让我看看魔法球有什么指示。” 凡音装模作样地将手放在魔法球上，墨迹了好一会儿，然后终于在小美人鱼激动紧张的眼看就要昏厥的时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魔法球指示，你只要对着他说一句咒语，你的愿望就能成功。” 阿三：惊恐脸。 么的，小殿下刚刚那气氛……劳资以为真的看到了心狠手辣酝酿阴谋诡计的女巫了，嘤嘤嘤~好恐怖。 当然亚里斯娜倒是瞬间激动不已：“什么咒语！” “过来~”凡音笑眯眯，勾了勾手指。那模样，阿三和道美人都觉得很是眼熟…… 嗯，如果夭雀在这的话，想必会更加眼熟。 小美人鱼倒是没有什么防备一脸兴奋地凑了过来。 凡音在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耳语了一句。气得某狗在旁边直挠爪子。 好想知道嗷嗷嗷…… 哦不不不能问，太掉比格了。 劳资才不好奇。嗯嗯。 “放心。只要你对着他说完这句咒语，就一定可以愿望成真的。” 做好心理建设的某狗就见那小美人鱼冲凡音点了点头，鼓足了勇气的模样，一摆尾巴就向着岸边游去了。 那离去的背影，颇有种英勇就义的模样。 凡音在后面老妈子笑，十分渗人，哦不是，慈爱，还挥着不知道从哪掏出的小手绢，“加油哦~我看好你~” 阿三：…… 白眼送你。不用谢。 “行了，还不快走！let''sgo！土狗！” 阿三：？？？ 果然……你特喵的又坑人！！ 哦不，坑鱼，重来重来。 凡音无视某个又戏精上身的蠢狗，直接一把抓起他头顶的肥肉，然后飞快地游动了。 嗯……嗯？等等，你这是去海岸吧！ “废话，蠢狗，当然是去看戏啊~不然还能是跑路么~”凡音微笑脸。 阿三：…… 掀桌啊摔！又耍劳资！ 不过下一秒，一人一狗就神同步地停止了日常的互相伤害，哦不，单方面伤害。 因为…… “这这这是……王子？！！” 某狗吓得直接说出了人话。 不不不，你这是在骗劳资！ 凡音也完全没在意这货难得的一次bug，反正海底世界也没什么人会察觉出来。 哦不对，应该是，这崩乱的童话世界，一只狗会说人话怎么了！ 阿三：…… 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骂劳资。 咳咳，正题，凡音现在也处于怀疑人生的阶段，因为那小美人鱼游向的人…… 别以为本殿没看过动画片啊摔！那货就是美女与野兽里的—— 野兽吧啊摔！ 当野兽穿上了人衣，学着人的模样端姿正态地坐着，那辣眼睛指数简直成指数增长啊喂！ 哎，我说哥们，你跑错片场了吧！ 说好的英俊高贵的王子呢？ ……都喂了阿三么！ 某狗这次完全没在意这些细节，因为它也在怀疑狗生：就是就是！说好的见过的最英俊的人呢，说好的好看的头发，闪亮的眼眸，英武的臂膀，雄壮的体魄呢？ 都喂了狗么！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嗯……应该没问题吧。 凡音看着那娇羞地冒出了头的小美人鱼……忽然有些抓住了之前脑海中闪过的那丝想法。 而这边，坐在岸边遥望大海沉思人生的王子，哦不，野兽蓦地发现眼前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水涡，并冒起了几个泡泡…… 这是要出妖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野兽差点没被自己的想法给吓死。 嗯，心里完全没一点自己也是怪物的那啥数。 然后……就真的出妖了。不过，是个很美丽的海妖。 美人鱼自然就是海妖，有着海神赋予的汇集了大海精华的美丽容貌，有得天独厚开口便可倾了天地的美妙嗓音。 而亚里斯娜又是最美丽尊贵的美人鱼公主，当她一头亚麻色浓密长发从海中而出的时候，当她那双耀眼胜过世间最夺目的明珠的眼眸温柔看向他的时候…… 野兽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久违的声音响起了。 但…… 当他想起他如今模样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仿佛被抽掉了一般。 他原本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英俊王子，每天都享受着舞会派对等奢华迷醉的生活。但由于他的自私傲慢、冷酷无情而受到仙女的惩罚，被施咒变成一只丑陋的野兽。 只有当有人真心爱上他的时候，才能解除这个诅咒，重新恢复成人身。 但，他如今这模样，曾经那些环绕着他的姑娘们都只会被吓得惊叫，又有什么可能会爱上他？ 所以就算如今，这个海神的女儿一般的美人鱼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只会感到自卑。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免得吓到这美丽的海中精灵。 但他忽然发现眼前这美人鱼不仅没有被他吓得尖叫，反而慢慢游了过来，她将手臂扒在岸边，露出那张美丽的脸庞和一头耀眼的卷发。 她对着他笑，脸上薄霞层染，明亮的眸子闪烁着灼眼的星光，她对着他，缓缓启了唇…… 这一刻，野兽先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应该是在做梦，这是一个无比美丽的梦。 不然梦中这美丽的美人鱼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为什么会害羞地说着一句他此生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我爱你。” ——我爱你，野兽先生。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惊艳 什么？ 野兽睁大了眼。只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梦。 梦里有一位极为美丽的人鱼小姐在向他告白。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灵动悦耳，仿佛时间最美的竖琴弹奏出的那首梦之交响曲。 她的那条闪耀着彩色光芒的鱼尾在水中摆动着，荡起层层涟漪，搅乱了他的全部心湖。 野兽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这是梦，要不然就是…… “你你你……有何阴谋？！”嗯，野兽先生也被吓出了文言文。 小美人鱼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差点就委屈的要哭了。 “我没有……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不过……“咕噜”一声，她还没说完就被人拉下了海，剩下的话都变成了泡泡。 凡音从下方飞速的把小美人鱼拉入了海底。 还好还好，差点就没赶上。 “女巫，你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来。”亚里斯娜相当的委屈，并掉下了几颗珍珠珠。 毕竟，自己表白心迹却被心上人质疑。这是绝对的打击。 你可以拒绝，但你绝对不能质疑我对你的心意。很多人都有这种心理……嗯，包括鱼。 凡音一脸正经地盯着她：“哦，我亲爱的亚里斯娜，你刚刚准备说什么？” “嗯？”亚里斯娜眨巴了下水洗过的澈澈明眸，又掉了一颗珠珠。当然，它们飘在海里，最后都落入一个肥嘟嘟的爪子…… 珍珠！珍珠！真的珍珠！好多珍珠珠……阿三笑得那双小眼睛都眯成了缝。 亚里斯娜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我想说我爱他英俊的模样，熊健的体魄……” “停！”凡音额头爆了青筋。 本殿就知道！ 人家一个被诅咒成了丑陋野兽的王子，你夸人家外表英俊熊健，你确定人家不会打shi你？ 按照童话里，这个野兽王子从前是因为自私傲慢，目中无人才被仙女施咒惩戒。所以如今这个时段必然是他最敏感也是最自卑的时期。 要真让这货把这话说出来，别说什么追求了，保管被人家永久性拉黑！ 这熊孩子。 凡音n次对自己的老妈子人设表示了“感恩”，嗯。 阿三忙媚笑：冷静啊小殿下。人设人设，微笑微笑！就是因为是熊孩子才需要您老出马的啊~ 哦？蠢狗又来撞枪口了？于是凡音微笑了：是么，那……你记着把替本殿捡的珍珠都放在意识空间里呦，记住，一颗都不能少呦~ 抱着满怀的某狗：…… “怎么了么，女巫？”亚里斯娜被凡音猛的打断吓到了。女巫这是……生气了么？！ 嗯，当然不可能崩人设的凡音吸了口气，冲她微笑了：“哦，我亲爱的亚里斯娜，你不能这么说哦~” “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么说太肤浅了，不能体现出你的真心么？” “没有啊。” 亚里斯娜回答的太迅速也太理所应当的。 噎得凡音一时说不出话。 很好。你理直气壮的令本殿完全无法开口！ 不不，要保持微笑。 凡音一脸神秘地幽幽开口：“哦不不，我亲爱的孩子，你要知道，美丽的皮囊随处可见，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你只有说你爱的是他的灵魂，才会使他感动的。” “噢……”小美人鱼瞬间被凡音的大道理震住了。只能机械地点着头。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凡音一脸慈爱的微笑。 哼，熊孩子，还不赶快膜拜本殿。 然后…… 嗯，亚里斯娜点完头，就开口了：“可是女巫，为什么啊？” 凡音：“……” 为什么，为什么！喂你一脸！ 本殿还是煲鱼汤吧！ 阿三忙抬爪子扯住了凡音的袍子，不过因为某人已经处于暴走状态了，所以，嗯…… “撕拉——” 凡音：懵比脸。 嗯，谁能告诉本殿，发生了什么？ 阿三抬爪捂了脸：小小小殿下…… 您——马甲掉了！！ 嗯，当神秘莫测的女巫那一袭装叉的超大黑袍被扯掉，加之某人现在的表情。 反正不远处一个大扇贝看见的就是——一个呆萌无害的小姑娘。 简直不要太奶萌了！ 反差什么的简直太有爱了嘤嘤嘤~ 四周路过的鱼：天呐我们看到了什么！这这是……女巫？！ 于是，几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海底世界就流传了开了一个大新闻—— 我们亲爱的女巫阁下竟然是一个超级超级奶萌的小姑娘！ 还愣着干什么，哥们姐们们，快来调戏啊！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的凡音在亚里斯娜呆呆的眼神下一脸淡定的挥了手，瞬间一件新的款式一模一样的黑袍就遮住了她的全身。 没办法，谁让女巫芥子空间里的大衣柜中都是一大堆，一模一样的黑袍呢。 凡音对此表示接受……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嗯，就是这么恶趣味。 亚里斯娜也终于反应过来了，然后她就开口了，一脸同情的：“女巫，原来你一直穿黑袍是因为这个啊……哎~我懂的，我懂的。” 凡音：…… 你懂了什么啊摔！ 阿三暗暗戳了戳凡音：小殿下，这货是脑子在海底待久了么，为什么劳资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 凡音难得认同了它的观点：阿三三呐，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魔法球里，有人眉目微动，明了的模样。 至于明了什么？嗯……谁知道呢～ “那你照镜子的时候觉得你自己美么？”凡音猛地向小美人鱼抛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提到这个话题，亚里斯娜瞬间就变了脸色，仿佛被打击到了似的。整个人都黯然无光了。 “我知道，我自己长得一点都不美丽。所以我才不敢靠近他……我果然还是都搞砸了……呜呜呜～” 小美人说着说着，便掩面了，哭得好不伤心。 凡音和阿三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便是百炼钢都能哭软了的小美人鱼…… 哦呵呵。冷漠脸。 没错，小美人鱼，也就是亚里斯娜公主，因为从小生活在美人鱼族群之中，被保护的极好。放眼所见，皆是美丽的人鱼们。当美已经成为了普遍，便不足为奇了。 所以，她的审美其实是扭曲的。换言之，与大众审美不同，以丑为美，以美为丑。 这也是为什么，她看到那粗犷丑陋的野兽的第一眼便深深爱上了的原因。 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眼…… 惊为天人。嗯。 第一百四十九章 酸爽 阿三：我就说，原来是这样！ 不过看着这么一个大美人在自己面前，因为长得丑而自卑地哭得稀里哗啦的感觉…… 真是酸爽啊！ 当然说是这么说，酸爽归酸爽，某狗还是没有一点耽误捡珠珠的大业。 那小爪子在海里扑腾得可不要太欢快呦～ 尽管捡完以后还要交公，但这并不妨碍它……过手瘾啊！ 凡音表示也很酸爽，不过这样来想，这货刚刚那同情的话就能接受得很愉快了。 嗯嗯，毕竟本殿是这么的美貌~ 哦，阿三白眼，那我美貌的小殿下，您就这么放着一个大美人在眼前哭好么？ 不是一向自诩怜香惜玉么！ 凡音：怜什么怜，那么多珠珠呢……哦本殿是说，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说服这个熊孩子。 阿三：…… “哦，我亲爱的亚里斯娜，你可不要哭泣，我不是说了么，美丽的皮囊随处可见，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你要相信你的真命天子先生会爱上你善良的灵魂的。你可以尝试在他面前扶老奶奶过马路，然后在路边捡起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然后顺便向警察叔叔自首你诈骗和偷窃的心路历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阿三：？？？ “咳咳，哦～我是说，你要在他面前展现出你善良美丽的心灵，让他发出诸如‘哦，这个女孩太善良了’‘太可爱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女孩子’等等等等。然后他就会对你生出一种保护欲，而当他开始想守护你的时候，就离他爱上你不远了。而且巴拉巴拉……” 凡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哦不是，教授经验。 语速快得能突破宇宙，就和机关枪一样嘟嘟了好半天中间一丝停顿都没有。 阿三和魔法球里的美人：…… 亚里斯娜被她这一大通说得也忘记了继续哭。整个人都是懵比状态。 女巫等等，你说慢点。好有道理。 好久以后，说得口干舌燥的凡音终于停了，然后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杯茶来轻轻品着。 一脸大佬的装叉模样。 而小美人鱼神色激动地狂点头。 “女女巫，你好厉害……” 然后，被打了三吊瓶斗志的小美人鱼瞬间就不自卑了，更不问为什么了，兴奋得直恨不能现在就将满腔理论知识付诸实践，一举拿下岸上的那人！ 凡音就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于是小美人鱼就拜别了师父，兴兴奋奋地下山去了。哦，不是，就又重新游上了岸边，探出了脑袋。然后…… 嗯，冷风嗖嗖，一排乌鸦从天上飞过。 透心凉，心飞扬~ 阿三：…… 小殿下……你早就看到那人走了吧啊摔！ 凡音微笑脸：嗯？ 熊孩子脑袋应该冷静点了吧。嗯，应该，毕竟现在都成冰了。 …… 且说那时，野兽先生在那美人鱼消失的时候，心中就忽然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果然，这是海妖吧，想骗他然后夺取他的性命。 还幻化成那么美丽的美人鱼的模样，以为他就会上当么？！ 他，就会上当么…… 他忽然垂了头，猛地站起了身。然后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他本来觉得这片海岸很安静，没有人打扰他，也没有人看到他的模样。但……他想他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他回了那片幽森恐怖的森林里的那座城堡。 曾经，这里并不是这样的。 它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花草鸟树，小镇古堡，热闹繁华。 野兽推开了面前这座幽暗诡异的城堡大门。瞬间，就听到了声音—— “王子回来了！” “王子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王子，您今天有没有找到真爱啊~” “王子……” 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很是热闹也很是……烦人。 野兽没有回答他们，神色不耐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碰！”门关住，隔绝了外面的喧哗。 “咦？王子怎么了？” “王子今天有点奇怪啊~” “难道是被拒绝了？哦……可怜的王子。” “我看人家是被你气到了吧，烦人的衣柜小姐~” “shutup！” 各种语调的说话声音回荡在城堡的大厅里。但却是没有一个人影。 若仔细看，这些声音发自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烛台、钢琴、衣柜、茶壶和小茶杯、羽毛掸子、时钟。 他们曾经是王子的侍从，因被王子牵连而被仙女的诅咒封印在这些城堡的物品里面，永远不能离开城堡。 需要王子解开诅咒才能恢复人身，否则便只能永远受困于此，直到身死。 不过，他们现在几乎都快放弃了，因为太过漫长的时间消磨了的不仅是王子的骄傲，更是他们的希望。 他们是怨恨王子的。但有些奴性入了骨，况且他们惟一的一丝丝期望都寄托在了王子身上。 而且太过于无聊的日子，又不得不以调侃王子为乐。 他们只是看着还是王子忠心的仆人而已。伺候王子的吃喝拉撒，但，真心假意，又如何说。 所以其实王子也很可怜。并不是他自己害的旁人，但他们是他的仆人，在阶级制度下，即使受到连坐，也毫无反抗申诉的权利。那所谓的仙女又看不到摸不着，所以只会将所有的怨恨倾注到他身上。 但又不能明着来，只能说一些听起来关心的话，但其实句句扎心，哪儿伤疤最疼往哪扎…… 哦不不，这是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以上都是不存在的。嗯嗯。 …… 这厢，亚里斯娜一脸丧气地返回了凡音的身边，好不容易鼓起了满腔斗志，结果根本没有施于的对象。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吞了好多好多大扇贝，还是活的那种。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们单纯善良的小美人鱼也没有丝毫怀疑某人的险恶用心。 还以为只是自己运气不好，要不就是……他们没有缘分。 这样一想，亚里斯娜又快哭了，就听女巫非常平静的开口说了话，仿佛这些都是再小不过的事了。 “你这就气馁了么？这就被打击到了？这么快就放弃了么？追求真爱的路上向来不是一帆风顺的，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你就倒下了，还怎么征服星辰大……咳，斩获真爱！”凡音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章 来嘛，小女巫～ 亚里斯娜瞬间就被重新激起了斗志。对啊，她怎么能轻易放弃呢。她对他可是真爱呢！ 阿三：…… 好一碗美味的鸡汤……呕！ 嗯，那么问题来了。 小美人鱼该怎么去找王子呢？上岸？走路？ 敲黑板，重点来了。 女巫要施法设计小美人鱼了。 “嘿嘿嘿……”凡音很突然地笑出了声。 阿三：…… 这么猥琐？有美人看着呢，歪歪认真点。 嗯？凡音点点头。可以对美人猥琐，不过要优雅，就是所谓的撩。但如果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耍流氓了。嗯，主要还是看颜。 飞机场小矮子凡音一向对自己的颜值有着莫名的自信。 不过一向喜好美人的凡音却对眼前的美人鱼小姐不太感冒。因为……太熊孩子了！ 所以既然现在有了治理熊孩子的机会，那…… “哦我亲爱的亚里斯娜，你现在需要一双美丽的腿。” “嗯嗯对。女巫你有什么办法么？” “有啊……”但不想告诉你啊~ 凡音一脸为难。 小美人鱼秒上钩，“女巫，有什么为难的么？只要能得到一双人类的腿，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嗯，姜凡音钓美人鱼，愿者上钩。 阿三：小殿下矜持啊。别忘了人设呦~ 人设？人设？人设！ 凡音蓦地气成了包子脸。 “行行行，我给你炼药水。保证你喝了变成人。” “太好了！谢谢女巫！”小美人鱼完全没听出某人满含怨气的语气。 凡音却蓦地转了话意：“不过……我这个药水可是没有解法的。一旦变成了人就不能变回来了。” 所以，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未定的人，放弃你优越的身份和族群么？ 随着这话的落下，气氛转变得有些太快。连阿三都被这忽然的严肃而惊吓到了，小小殿下，您您没开玩笑吧。 凡音：废话，你当魔法药水是万能的啊，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那女巫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别忘了童话里还要了小美人鱼美妙的嗓音呢。 所以……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阿三不耻下问：为什么？ 凡音一脸正经：因为，嗯，这个故事想要告诉我们的是——跨物种的恋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阿三：…… 凡音假模假样地叹气：所以，阿三三你啊，注定找不到女朋友呦~ 为毛？！劳资不服！ 凡音冷漠脸：为毛你心里没点ac数么。 阿三：……没有没有，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凡音当然没理它，她看着陷入了纠结的小美人鱼，在意识里随意的问了道美人一句，“如果是你，会如何选择。” 道不孤淡淡：“不知道，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什么感觉…… 或许不只是这种，其他很多都……没有过。 凡音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错误的问题，于是就自己回答了：“如果是我。我想我可能会难以选择，但最后的结果是……” 她的语气很浅淡，确是——认真的。 只要是听到的人都会听出她的认真和真诚。不过也只有一个人。 而结果是什么？她说了，只给他一个人轻轻地说了。 而这个答案，却是无论阿三还是冥王都绝对意料不到的。 或许，就算是通悟一切的冥王作为她的父亲，就算是乾坤暗藏的阿三作为她几百年来唯一的陪伴。 ——也并不是真的了解她。 所以，当初她与那人对视的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的那震撼灵魂的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是—— 孤独。 从此，一眼，便定了彼此的永世至交。 走过无数风景，穿过岁月长河。这种孤独，与生俱来，也注定会，随己而去。 人，注定是要孤独的，也，必须要有孤独的。 而有些人的孤独，却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就像有些人从出生起，就注定背负上了一些东西。 操纵？ 生来天地间，便是受天地操控又如何。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什么是我意，什么是天意。 又如何知道所谓的我意不是天意操纵的呢？ 此时—— “我……决定了。请你帮我变成人类。” 谁也不知道这小美人鱼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想到了什么，但最终她的答案是如此……就够了。 “好。”凡音只回了一个字。 …… 三天后，亚里斯娜拿着凡音刚刚炼出来的药水上路了。 这三天，她对自己的父王母后，兄弟姐妹，族人们做了隐秘的告别。并留下了一封信，相信在她走以后他们会发现的。 她觉得，她可以安心地去奔赴自己的爱情了。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从未有过的勇敢。放弃一切去追寻一个未知的答案。 而那里，有她深爱的人。 便足够了不是么。 因为，此时的她觉得，如果让她失去她的族群和大海。她活着会痛苦不堪的。 但，如果她失去了他，她会无法呼吸。 阿三被凡音抱着，目送着小美人鱼远去的决绝背影，一脸惊叹：哇，这场景就和看大片一样，哦，多么勇敢的姑娘，多么感人的爱情。 凡音一脸赞同地点头：嗯嗯，好感人。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阿三：？？？ 是劳资错觉嘛，总觉得你在说人家小美人鱼？ 凡音：瞎说。我的意思是，哎，我竟然这么善良，一丝回报都没收取。 阿三：…… 你空间里那一大堆珍珠是空气么啊摔！ 装什么，人家小美人鱼不是你欺负哭的么！ 凡音正要好好教育一下阿三三该如何说话，就忽然被眼前狂涌而来的各种海底生物围住了。 大水母：“发现了女巫啊！大家快快来啊！” 海豹：“小女巫！小女巫……人家有困难~” 海藻：“活捉一只女巫！兄弟们快来看真人啊！” 带鱼：“女巫女巫，你能把兜帽摘下来么~” 大龙虾：“女巫你的魔法真的那么厉害么？” 珊瑚：“女巫你好啊，来我们家做客吧！” 猝不及防被围懵了的凡音现在直感到脑海里围绕的全是“女巫女巫……” 头要炸了！ 最后在一只激动的章鱼先生想用爪子缠抱住她的时候，凡音终于抱着狗跑路了！ 跑出了世界马拉松般的速度与耐力，身后还远远跟着宛若追星小姑娘一样激动兴奋的一群海底生物。 嗯，其场面还是相当壮观的。 凡音和阿三：嘤嘤嘤~海底好可怕，宝宝要回陆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同游天下 某个神奇的世界。某个海岸。 跑虚脱了的凡音抱着阿三喘着粗气。 嗯，频率一致。 凡音低了头：等等，你为什么也要喘粗气！ 某狗秒变狗腿脸：……我我不是替你累么。 凡音微笑了：呵呵。 本殿就说为什么会这么累…… 我打！！（请把这两个字飞速念在一起谢谢） “嗷！！” 于是，嗯，刚刚上岸的某狗就再次体验了一把久违的……逃离地球的感觉。 嗯，挺好，不用吸霾了。 成功活动了筋骨的凡音就开心了。不过转眼一看，这海岸……哦，她从没来过啊。当然，这是委婉的说法。 真正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迷路了。 不过凡音表示完全不care，反正她也是没打算再回去的。 亚里斯娜？ 有什么关系，剩下的都是人家小两口的事了，她去干什么，发光发热么？ 太阳三：呵呵，你不就是怕被美人鱼一族通缉追杀么。 凡音：太阳好大，什么都没听到。 阿三：…… 还能再敷衍一点么摔！ 哼，凡音一个白眼，这蠢狗，至少本殿还愿敷衍你啊。 阿三：…… 我特喵真是谢谢您老了呦！ 凡音觉得自己真是无聊到家了，才会和这土狗互怼这么没营养的话。 哎，真是罪过啊，不过……等等，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直看着本殿？ 哎，本殿原来已经这么魅力非凡了么，看来这人设和皮囊都不能遮盖住本殿有趣的灵魂啊。 凡音一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玩意，一边顺着那诡异的感觉看了过去。 下一秒……就对上了一双眼？ 哦不，没眼，就一个黑豆。 然后，这颗小黑豆开了口，嗓音洪亮的…… “妈妈！” 凡音：…… 阿三：…… 你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你到底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凡音抬了手…… 嗯，太远了，打不着。 厉害了，我的土狗。呵呵。 当然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 ——小蝌蚪找麻麻是应该在西方童话里出现的么啊摔！ 好吧，这是一个崩乱的世界，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凡音强行给自己洗脑。 不过…… 小蝌蚪是生活在海里的吗别欺负本殿没学过生物地理啊摔！ 嗯，还是没忍住。 凡音表示自己曾经也是一个高冷的小仙男，啊呸，小仙女的。但自从到了这个世界，那真是……吐槽技能满点啊。 哦不不，不行，有美人看着呢，要优雅。啊不是，是要走人设，温柔待世，微笑待人。嗯嗯。 海里的小蝌蚪看着岸上的人，歪了头，很是奇怪的样子。 咦？妈妈怎么不理我啊。 喜当妈某音调整好了心态，就冲着海面上飘着的小黑豆微笑地开了口：“我不是你麻麻呦~” 嗯嗯。语气真是温柔呢～ “那你是谁？”小蝌蚪一脸怀疑。 嗯，鉴定完毕。又是一个熊孩子。 很好很好。本殿一点也不生气。嗯嗯。要保持微笑。 “我可是女巫呦~”凡音一脸微笑。 “女巫是谁？”小蝌蚪一脸怀疑加好奇。 凡音：…… 嗯，要微笑…… “你连女巫都不知道活该你麻麻不要你！略略略~” 嗯，猝不及防的鬼脸和扭动的屁股。 道不孤：…… 阿三：…… 眼已瞎。 这个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幼稚到极点的智障劳资真的不认识！真的！！ 嗯，一般这个时候，熊孩子都该嚎啕大哭了，绝对能掀掉房顶的那种。 果然，小蝌蚪一咧嘴，雷声马上就要下来了。 某人也就在这一瞬瞬间恢复了无比正经到高深莫测神秘装叉的女巫姿态，转换衔接得无比自然到完全看不出一点刚才那蛇精病智障的样子。 “没人告诉你有困难找女巫么~” 神秘兮兮的语气，配着一身宽大遮脸的女巫黑袍，以及手里那闪耀着幽幽光芒的魔法球。成功把熊孩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那一声惊天之哭就被生生噎在了嗓子里，最后化作了一个…… “嗝~” 嗯，不过小蝌蚪现在不在意这些了，只是眨巴着眼睛： “有困难，找女巫……我想起来了，麻麻给我说过的！所以你就是女巫了！” 小蝌蚪瞬间激动了。 嗯，没错，就是这样。全世界都知道“有困难，找女巫。” 长期霸占童话世界热搜榜第一名。 然而此时顶级流量音，忽然一脸生无可恋。 总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导演，刚刚那条能重新来一遍么！ 阿三一脸正经地接话：不能呦~孩子。人生没有返场的。 凡音：哦。我谢谢你的鸡汤呦~ 不过下次炖个狗肉汤就更好了。 阿三：瑟瑟发抖。 不对，劳资为毛要心虚，劳资是贵族喵啊摔！ “那女巫女巫，你能帮我找到麻麻么？” 凡音：“……” 我能说“不能”么。 阿三：不能。 …… 然后？ 然后当然就是乐于助人的小女巫开开心心地带领着小蝌蚪踏上了找麻麻的路。 当然，在这之前，凡音掏出了一个玻璃瓶子，装了点水，然后把这小黑豆塞了进去，挂在腰上，就愉快地踏上了找麻麻的路~ 嗯，那步子迈得无比坚定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小蝌蚪一脸怯怯地开口：“女女巫，麻麻真的在这里么，这里……是陆地啊！” 凡音一脸义正言辞：“我是女巫还是你是女巫！相信我，早晚会帮你找到麻麻的，毕竟新加坡说过地球是圆的……啊我是说，说啥，说个嘿呦喂～～总之跟着我就对了！好孩子不要乱问。” 阿三：“……” 你现在都这么敷衍了么啊摔桌！ 还有，为什么地球是圆的还要加上谁谁说啊。 而且，新加坡是个什么鬼啊喂！ 嗯，某人的这段话槽点实在是太多，就算是蝉联一百五十一章的吐槽王阿三也表示难以招架。 哎，心累。 活着不好么？ 为什么劳资要跟在小殿下身边啊摔！ 凡音自然不管某狗是不是还能好好活着，她反正是开开心心地上路了。 嗯，与绝世大美人的二人世界。当然，某个小黑豆丁不算。无视掉无视掉。嗯，让我们继续…… 来吧，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美人……哦不是，想和美人一起去看看！ 同赏风景，同游天下，同吃同玩同…… 嗯，突然娇羞。 魔法球里的美人：“……阿嚏。” 阿三：……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开心不? 开心么？ 嗯嗯，超开心！凡音笑得一脸满足。 嗯，熊孩子，还有圣母老妈子人设什么的，一旦有了美人在身旁，就觉得完全不重要了呢。 嘿嘿嘿~凡音一脸傻笑，手里拿着魔法球就好像捧着全世界似的。 阿三：你难道忘了你男神么……哦好吧，当劳资没问。 劳资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不过，到底那美人长什么样啊啊~ 挂在太阳上连小蝌蚪都能看清的某狗，却就是看不清那魔法球里的景象。真是急得抓耳挠腮。 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偏生知道有一个绝世大美人就在身旁，还不给人看。真是……有一万只喵在挠啊。 凡音：/笑。 哼，本殿的美人就要自己独占。 阿三：…… 你个见色忘义的魂淡！没有道义没有节操没有下限…… 凡音微笑：你还没有美人呢。 阿三：…… /秒跪。 不过虽然凡音现在很嘚瑟，但依旧摆脱不了她和阿三是同类的悲惨事实。 比如那魔法球里的美人压根就没怎么看她，当然也不在意她的各种谄媚。 所以，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嗯。 不过戏精凡音仿佛没注意到似的，兀自笑嘻嘻的。或者也可以说，她压根就没有在意。 既然图的是美色，还会在意那人的思想么？ 就像图的是金钱，还会在意那人的外表么？ 只有图的是真意的时候，才会在意真意。 可那就真的不会在意美色和思想了么？ 就是这么有趣。 凡音也就笑眯眯地这么走着走着，去看看这世界…… ——这崩乱的童话世界。 以及，崩乱的人物们……嗯。 “女巫，女巫！你是女巫！” 身后忽然有娇俏急切的声音传来。 某人背后一凉，表示一点都不想回头。 但身后那人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来拦住了她。 “女巫女巫，你是女巫对不对！” 嗯，拦住她的人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 对，美丽。是那种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两个大字——“美丽”的那种人。 而她的身份，凡音表示秒懂。因为她穿着一条纯白华丽高贵……总之还是美丽的——公主裙。 所以这是，刚刚那个王子的官配来了么，要找茬？ 哦不对啊，野兽的官配不是一个普通村姑么。所以这是……恶毒女二？ 至于为什么这么个美丽纯洁的公主会被她当做恶毒女二，凡音表示，因为这货……嗯，好一朵盛世白莲花啊。 都是套路。 一向以看狗血脑残剧为人生追求的某人在此刻却表示完全不想知道这里面的爱恨情仇。 呵呵，宝宝只想静静。 女巫？女巫？你才是女巫！你全家都是女巫！ 去特（哗～）的困难找女巫！ 爱找谁找谁！反正跟本殿没关系。嗯嗯。 不过，已经脑补出一部年度大戏的戏精凡音其实完全是……想多了。 因为这朵大白莲花，哦不，公主已经一脸激动地开了口： “你就是女巫对不对！我终于找到你了！” 好吧。看在你一脸小迷妹的表情，本殿就勉为其难地应一下吧。 于是只见凡音一脸高深莫测，“嗯。就是我。” 哦哦，还有，“妹子，你谁。” 总得知道到底是哪个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童话人物，才能装叉……哦不是，对症下药嘛。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这位公主瞬间就兴奋得找不到北了，不过还是竭尽全力地维持着一种高贵的仪态，道：“我是白雪啊。” 凡音：哦，原来是白雪啊。不过…… 白雪公主对女巫这么热情脑子没问题么！ 她后妈不就是个女巫么啊摔！ 不过，马上凡音就知道自己不是幻觉了。而且这个白雪公主脑子也不仅是有病了。 嗯，此时风清月明，太阳高挂。山清水秀，风雷大作……反正就是在这么个时候，有人路过了她们俩身边。 好吧，是很多。 一二三四……嗯，七个。 长得各具特色，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矮。 排成队从两人身边走过…… 老大：“呦~白雪，你竟然找到女巫了啊~” 老二：“呦~白雪，恭喜你找到女巫了啊~” 老三：“呦~白雪，你终于找到女巫了啊~” 老四：“恭喜恭喜，这女巫……好矮啊，我喜欢。” 老五：“保持队形啊喂！不过……很有道理啊。” 老六：“这就成功歪楼了么？” 老七：“嗯。” 凡音：…… 么的这群戏精从哪来的！这么污染童话好么！ 阿三：……其实你就是不满他们说了实话吧。 凡音秒变冷漠脸：没有。不存在的。 本殿怎么会和七个小矮人一般见识，身高不同怎么谈……交流！ 本殿是和那种长腿美人一种级别的。就像上个世界那些可以批发成打的美人们。 阿三：…… 但也不仅是这七个小矮人，凡音身边忽然路过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像什么狮子老虎鸡啊，而他们无一不传达了一个信息，那就是—— “白雪，你终于找到女巫了啊。” 嗯，“全世界都知道白雪在找女巫”：请将我冲上热搜榜，谢谢。 而这是为什么呢？ 下一刻，白雪菇凉就一脸激动飞扬地解释了： “哦。女巫，请给我一个毒苹果！” 凡音、阿三：…… “全世界都知道白雪想找女巫要毒苹果”：哦，不好意思，刚才那是未更新版本，请重新将2.0版本的我冲向热搜榜首谢谢。 这…… 特么个是个鬼操作呦啊摔！ 凡音和阿三齐齐表示自己看了个假童话。 凡音一脸冷漠：“哦呵呵。为什么。” “因为我急需一个王子啊~”白雪一脸陶醉。 凡音冷漠地看着这货一身洁白无瑕的公主裙，扎着蝴蝶结，脸上露出了如此清纯美好娇羞可爱的小表情呦…… 哦呵呵。 虽然同是一身白，但凡音完全不想拿这货与白无极、忧伤书生他们相比。 ……更别提她男神了。 经历了之前那个美人各色的世界，如今乍然来到这么个牛鬼神蛇聚集的地方。凡音表示真是好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啊。 ——虽然颜值上来说似乎并没有差别很大。 但……她看到又仅仅是皮囊么？ 阿三冷漠脸：哦不，还有气质。 凡音点点头：嗯嗯，对对，比如这货的气质一看就是—— 白莲表。 第一百五十三章 童话里的秘密 “女巫女巫，请给我一个毒苹果。”白雪一脸渴望的表情看着凡音。 凡音：……话说你身为童话人物怎么知道剧情的啊摔！ 不过，有困难找女巫，真是——坑爹的人设啊。 于是凡音一脸认真：“嗯。没有。” 阿三掀桌：不是要人设么啊摔！ “真的么？女巫你不要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骗你有什么好处么！ 谁都要害你么，脸真大呦。 毒药水倒是多得很，要不要干一瓶？ 阿三：……小殿下又双叒叕突然的暴躁了。 嗯，果然是更年期了么。 凡音瞬间委屈：这不是因为人家面对着这位，不自觉就套到了恶毒女配上了么~ 人家还是一向温柔善良的。 你看你看，人家微笑得多温柔啊~ 阿三：…… 果然，崩乱的世界，小殿下的人设也跟着崩乱了。 “毒苹果我是没有。不过……”崩乱的某音忽然神秘兮兮地开了口。 “嗯嗯？什么？”白雪瞬间又一脸激动。 然后凡音就微笑了，“儿子倒是有一个，你要不？” “……” 小蝌蚪：？？？ “她是麻麻么？” “是啊是啊。”凡音猛点头。 “麻麻！” 白雪：“……”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儿子个鬼呦！ 白雪瞬间一脸委屈控诉地望着凡音：“你怎么能这样子！我这么真诚地问你，你为什么要耍我，还侮辱我的名节。你你你……为什么这么恶毒！” 恶毒的凡音：“……” 出现了，出现了，这标配台词呦！ 撕叉小殿下音莫名兴奋。 太阳上的阿三也表示被这经典而冲击力巨大的套路惊得差点从太阳上掉下来。 于是某个史上最震撼的七人男团组合又重新上线了—— 老大：“呦呦，女巫竟然欺负我们的小白雪。” 老二：“呦呦，原来女巫是个这么恶毒的人啊~” 老三：“呦呦，说好的有困难找女巫呢，都是骗人的嘤嘤嘤~” 老四：“……就我觉得女巫莫名可爱么？” 老五：“说了保持队形啊摔！不过……可能也有点道理。” 老六：“这是又歪楼了么？” 老七：“嗯。” 凡音：“……” 此时此刻，本殿的心情只能用一句歌曲来形容……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阿三：小殿下，说好的人设呢！好歹挽救一下啊。被质疑人设了啊啊啊。 劳资不会扣吃食……哦不是，工资吧。嘤嘤嘤~ 嗯？好像问题确实有些严重啊。 那就挽救一下吧。 凡音决定勉为其难地拯救一下世界。 阿三：呵呵。 “哦，我亲爱的白雪公主。你怎么能这么误会呢，我可都是为了你啊，简直太伤我心了~”凡音一脸更委屈控诉的表情。 白雪：“……” 盗版，可耻！ 阿三：……扑通！ 这次是真的被恶心到落下了太阳。 小小小殿下，你你您没疯吧？ 小殿下都被这草……美丽的世界逼疯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凡音：你个蠢狗懂什么，对待白莲表该怎么办？当然是比她还表还白莲了啊哈哈哈~ 阿三：…… 劳资赌一根火腿肠，小殿下是真的疯了。 反正凡音是继续坚持走表表路线一百年不动摇，“我亲爱的公主啊，你不是要王子么~这小黑豆……小蝌蚪的父亲可正是一个王子呢！而且是单身贵族，正在等待着他命中的公主呢！” “真的？！”白雪瞬间变了脸，笑得一脸纯洁美好娇羞单纯。 “嗯嗯。真的真的。”凡音狂点头。那脸上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小蝌蚪：？？？ 我怎么不知道？ 阿三：…… 骗鬼呢啊摔！ 让你维护人设你就这么敷衍啊摔！ “不过……”凡音又装模作样了起来。 瞬间白雪脸色又变了，略难看。又有什么幺蛾子？！ 凡音一脸忧伤：“我从千里之外的远方跋涉而来只为实现你的愿望。这一路上没吃没喝，唯恐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所以现在……有些撑不住了……”说着还揉了揉肚子。 白雪：…… 不过还是满面微笑地开了口，“没问题没问题，我家就在附近。请女巫到我家休息，吃点东西吧。” “哎，那就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哎~”凡音勾了兰花指，一脸内疚。 “……没事没事。”白雪笑脸略僵硬。 “嗷！”掉落凡尘的某小仙狗终于从千里之外的远方扑了过来。 “啊啊啊！”成功吓得白雪惊吓地尖叫。 扑入了凡音怀里的阿三翻了个白眼给她，然后拿爪子扯凡音黑袍前襟：凑表脸，骗吃骗喝，还这么恶心。 我看你也不用叫女巫了，改名神棍吧。 搅shi棍！ 哦？凡音微笑着抚了抚它的毛…… 某狗秒跪：粑粑我错了！ 哎，这么害怕干什么，本殿可是温柔的小仙女呢，凡音笑容愈加温柔。 本殿这还不都是为了你，想给你营造一个幸福快乐的成长环境。哎，人家那可是高大上的公主城堡呢。怎是我那为秋风所破的茅屋能比的呢…… 阿三：……小殿下果然疯了。 瑟瑟发抖。 然后凡音就笑眯眯地跟着白雪回了她的……大城堡？ 哦，呵呵。 不，这才叫真正的茅、草、屋。 凡音：说好的公主城堡呢？！ 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没爱了嘤嘤嘤~ “白雪啊……你个公主住这么个地方，不太合适吧~”凡音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哦宝贝，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其实是住隔壁对吧！ 隔壁？嗯，隔壁确实是一座真正的大城堡。 不过，凡音显然是想多了。 因为—— 白雪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隔壁，眼中隐隐透露出几分羡慕和……嫉妒。 不过，当她转过身来看向凡音的时候，就瞬间变成了一张委屈脸，“我，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公主啊……” 一脸“明明是你自己说我是公主的，我什么都没有说啊”的无辜委屈表情。 凡音、阿三：“……” 凡音：我果然是看了一个假童话吧。 阿三：不止一个。 “你不是公主找什么王子啊摔！”凡音终于还是没忍住。 魂淡，浪费本殿感情！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怎么能歧视我们呢，我虽然不是公主。但我有一颗向上的心啊！”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给，您点的王子 凡音只觉得瞬间听到了那种“我虽然穷，但我有志气啊，你们怎么能歧视我，你们这种人还不是靠父母。如果离了父母根本什么都不是还比不上我巴拉巴拉……” 一种她穷就有理了，全天下人都欠她，都不如她，都针对她，看不起她的模样。 但其实人家可能只是不小心…… 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 而已。咳咳。 对此，凡音表示只是想回一句—— “大姐，你谁？” 大姐？ 白雪差点气歪了鼻子。不过就马上听到这人抚摸着怀里那狗说道，“八戒，太肥。肥死了啊……” 所以是说怀里那叫“八戒”的狗？ 阿三：么的魂淡！你侮辱了劳资的人格！啊呸，喵格！ 凡音抠鼻：本殿还不是为了维护人设嘛，你就牺牲一下嘛~ 阿三：…… 呵呵。滚，谢谢。 不过既然旁边有了那么壮观的大城堡，凡音自然就直接和白雪灰灰了。 白雪：“……” 虽然很不情愿这人非要跟来蹭吃蹭喝，但这么被嫌弃也莫名……很不爽啊！ 凡音才不管她想什么，直接就奔着旁边的大城堡去了。 哦，王子，我亲爱的王子，或者公主，请收留我这无家可归的小女巫吧~ 城堡看着很近，但其实走起来就发现一点也不近。 “呼哧，呼哧……”到底还有多远啊。 怎么这么累人啊，难道是美人……不不不可能。 所以那就是……凡音忽然低了头。 我去！这么个肥家伙为什么在本殿怀里啊摔！ 于是—— “嗷！” 魂淡！为毛踹劳资屁股！ “吃那么肥，还不轱辘去探路。” “嗷嗷嗷！”你才肥！ 叫是叫着，但某怂狗还是乖乖去探路了。 凡音就找了棵树，坐下休息休息。 当然，主要目的是调戏美人。 “道道啊~” “……”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高冷。我告诉你，你这样子是不对滴。虽说沉默的男人格外有魅力。但是还有一句话叫幽默的男人更有魅力。你不说话，如何把自己的内心世界表达出来啊，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交流啊，你不交流我怎么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呢……”凡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过，嗯，编不下去了。 毕竟，人家这美色，这风姿，就光是站着一句话不说，也多得是女孩子扑上去，哦不，还有男孩纸。 然后，那青烟缭绕中，漫坐品茶的人，就真的开口了。不过他说的是……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聒噪。” “嗯……嗯？？” 美人你你你……竟然是毒舌属性！ 一万点暴击！ 凡音瞬间成了一只废狗。 美人偶跟你说你这样会失去本宝宝的！ 哭唧唧~ 道不孤淡淡看着这人委屈得不行的小表情。 莫名有一丝愉悦的感觉出现在心中。 混不知帮助美人解锁了恶趣味的凡音揉了揉受到重创的心口。 嗯，这个动作其实是相当自然到不会惊奇丝毫波澜的。 毕竟，嗯，懂得。 这时，小树林深处猛地窜出一条黑影。 凡音瞬间就尖叫了：“嘤嘤嘤~美人救命啊！” “嗷嗷嗷！” 救你妹啊，凑表脸的戏精，是你小祖宗我！ “哦。”凡音瞬间冷漠脸。 “不过，话说你个土狗是不是傻，这是童话世界，什么东西都会说话。你成天嗷嗷的，别人才会把你抓去当妖怪烧了好不~” 阿三：“……” 好有道理。劳资竟无法反驳。 “那就重来，是你小祖宗我！” “……”我打！ 嗯，活动完筋骨，凡音才满意地问了，“让你探路，探好了么，还有多远啊~” 被扁的某狗本来一脸愤愤，不过一提到这个就猛地变了脸色，直接跳了起来。 “啊啊！有鬼啊！快跑啊！” 凡音：“……” 捂脸。本殿真不认识这货。 一把抓过它的尾巴，把它倒着拽了起来。一脸嫌弃： “一天天就你戏最多。好好说话，不然就把你炖了。” 某狗委屈脸：“这小树林……啊不是，森林深处很恐怖的啊。一定是传说中的死亡森林，还有那隐藏在森林里的古堡，阴森森的。一定是哪个亡灵法师的住所，我们还是赶紧风紧扯乎吧……” 哦呵呵。凡音冷漠脸：“说重、点。” “就是没有个鬼影，却有人哭的声音！那哭得，真是诡异哀怨……” “行了闭嘴吧！” 得到了消息，她直接一把将这货甩了出去。嗯，是直冲着一棵大树而去的。 “碰！” “滋滋~” 某狗在树上画出了美丽的爪印。 ……劳资才不说已经习惯了。 “鬼姐姐！我来了！” 于是对美艳鬼姐姐总有莫名执念的凡音笑眯眯地冲向了前方，完全没有之前的疲累模样。 “鬼姐姐？鬼姐姐，你在哪啊，快出来跟我玩啊~” 某人一脸兴奋地在这幽深的树林里边走边喊。 花花草草，树树鸟鸟：“……” 哪来的蛇精病！ 蛇精病走着走着，真的听到了哭声，那哭得真是叫人心肝寸断啊。 凡音仔细地听着。 “呜，呜呜……” 嗯，是从一片草丛后边发出来的。 呦~鬼姐姐别哭啊~快来本殿怀里，让本殿雄壮的胸口给你安慰啊！凡音一脸兴奋地扑了过去。 “鬼姐姐！” 嗯，平地一声吼。成功把哭声吓没了。 而凡音也冲到了草丛后，不过—— 人呢？！ 哦不是，鬼呢？ 凡音使劲瞅啊瞅，“鬼姐姐，别跟人家玩捉迷藏了啊，快出来吧，乖啊~” 四周一片安静。身后却突兀的多了一声—— “嗝~” 嗯，这声音产生的原因具体请参照小美人鱼。 凡音秒懂，于是笑眯眯地转了头。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眼。 嗯，大眼瞪小眼。四周安安静静。 良久，那双眼睛眨了眨。 凡音…… “么的！怎么是只癞蛤蟆啊摔！” 刚跑过来的阿三：“……” 才不说劳资是被一只癞蛤蟆吓得拔腿就跑的，嗯嗯。不存在的。 不过，那癞蛤蟆瞬间急了，气得直接鼓了腮帮子，嗯超级惊人的大小。 “你才是癞蛤蟆！！” 凡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它鼓起的腮帮子，嗯，成功戳出一个泡泡。 “那你是啥~”笑眯眯地问道。 癞蛤蟆一昂头，嫌恶地躲开她的手指。底气十足地冲她喊道： “青蛙王子！” 凡音、阿三：“……”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可能看了个假童话？ 不不不，现在凡音和阿三早就接受了这个假童话。 只是一脸冷漠地在意识里吐槽。 凡音：哦。原来青蛙王子这么丑的么。 阿三：就是说。不知道公主怎么吻下去的。劳资都忍不了。 凡音：所以说人家是真爱呢。不过，能达到狗都嫌的地步，也真是丑的一比了。 阿三：…… 说好的好好吐槽呢，怎么又伤害劳资啊摔！ 凡音：抱歉抱歉。不好意思……习惯了。 阿三：…… 滚滚滚滚滚！ 反正永远不能和谐交流的凡音和某狗扯了几句，就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青蛙王子”身上了。 嗯，嗯…… 习惯个毛线啊！ 说好的青蛙王子呢！明明就是个癞蛤蟆啊摔！！ 但有那啥就是娘，啊呸，有别墅就是大佬。 反正凡音是微笑了，“所以王子，这别墅是你家了？”说着一指不远处的大大大城堡。 “当然。”癞蛤蟆，哦不是，青蛙王子一脸高傲。 凡音瞬间就笑得更灿烂了，跟地上某狗的腿和脸那是一模一样的。 “咳咳，是这样。王子，我就是女巫，因为听到你心中的愿望。所以特地不远千里而来。只为助你实现梦想，携手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女巫！”青蛙王子眼前一亮。 但马上就恢复了高傲的表情，“你怎么向本王子证明你是女巫。” 凡音：……你瞎啊。 不过，还是得笑眯眯，“哎，就我这一身行头，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么~” 么的，这什么人设。好气哦。本殿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哎，本殿真是敬业守信的人呐。 阿三：……呵呵。别以为劳资看不出来你明明就玩得很高兴。 “嗯？好吧。姑且相信你吧。找本王子什么事。”青蛙王子跳到了一棵矮脖子树上，神情高傲地俯视着凡音。 凡音微笑地盯着那棵矮脖子树，嗯，这时候应该稍微震动那么一下下，然后就会有什么摔个阿三啃阿三。 阿三：？？？ 嗯，于是凡音就捡起了某狗，手里揉动着，团成了个肥球。 阿三：魂淡魂淡魂淡！滚滚滚！别摸劳资！ 不过，还没等凡音发射出威力极强的肥肉炮弹。就听一声震天动地的—— “麻麻！” 刚睡醒的小黑豆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形，于是瞬间就激动了。游动着身躯想要从这玻璃瓶中出来。 逃过一劫的阿三：…… 怎么这货还在？ 凡音摸着下巴：等等，小蝌蚪的麻麻是青蛙王子，没问题。嗯嗯。 阿三：…… 当然，认到亲的青蛙王子也很开心，嗯。 “你个小屁孩叫谁麻麻呢！” 青蛙王子再次气炸了腮帮子。 “哇！”一向被拒绝的小蝌蚪这次却直接大哭了出来。它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真的麻麻不认它，还骂了它。 明明“她”就是麻麻啊…… 难道麻麻不要它了么，嘤嘤嘤~ 最烦熊孩子哭的凡音：…… 直接伸了一跟手指进到瓶子里堵住了这黑豆的嘴。嗯，还是那句，别问黑豆是怎么有嘴的。反正最后就是…… “嗝~” 凡音满意地收了手，然后看着炸腮帮子的青蛙王子说道，“王子啊，先别生气。我知道你是因为被诅咒才成了这个模样。只要得到真爱之吻就能解除魔法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青蛙王子瞪大了眼。不过，本来眼睛就大得吓人，这么一瞪，眼珠子都快暴出来了。 凡音悄咪咪地瞅着，一脸期待，嗯嗯，很好，本殿好久没玩弹珠了。 阿三：……瑟瑟发抖。 麻麻，这里有怪蜀黍！ 凡音娇嗔它一眼：你个土狗装什么大尾巴狼，明明你比人家更讲究，在冥界的时候你每天吃的可是…… 阿三：嗯嗯？风太大，本小可爱没有听到。 凡音：呵呵。 没理戏精的某狗。直接开口道： “因为我是女巫啊~”这货不会是个智障吧。 算了，本殿怎么能让智障配合演出呢。于是直接继续了，“不过，你这模样。要得到真爱怕是有些困难。嗯，所以你才那么伤心吧~” “你你你才哭呢！” “……”么的。不仅是个傲娇。还是个智障。完全不用鉴定了。 不过凡音还是装作一脸信了的模样点点头，然后说：“我是说配得上您的姑娘一定很难找吧。” “那当然。”一脸高傲地抬起头。 “所以你才需要我啊。我可是有一个好的人选哦~那是一个无比美丽的女孩子呢，那美丽的脸庞，那柔顺的秀发，哦，她是我见过的最单纯善良的女孩子！而且她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呢。哦，你们所经历的种种苦难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幸福生活。因为，你一定不知道你们是那么的有缘分！” 阿三：…… 劳资也不知道。 别以为劳资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青蛙王子听完内心激动不已，但仍尽力端着高贵的王子仪态。“哦？此话何解？” 嗯，兴奋出文言文。 凡音笑眯眯，“因为，她就住在你的隔壁！哦，王子，你瞧，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就一定再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你了！” 果然，这致命的最后一句一落，青蛙王子就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跳到了凡音的肩上，“快，还不快带本王子去！” 凡音嫌恶地忍住把这癞蛤蟆弹下去的冲动。 不过，为了人设。嗯嗯，一切都是为了人设。 所以……我们的小殿下就这么忍了么？ 当然……不可能。 凡音猛地一脸微笑地弯下了身。 “啊！”魂淡！干毛突然弯腰。 嗯，摔了个阿三啃阿三的青蛙王子一脸愤怒地挣扎着抬起了脸，就看到那黑袍的女巫在…… 系鞋带？！ 阿三：……捂脸。 你能再敷衍点么啊摔！ 凡音委屈脸：系鞋带啊，多经典的动作啊。 这可是人类永恒不变的套路呦~你个土狗当然不懂。 阿三：……喵喵喵？ 不过，现在的青蛙王子没空在意这个。因为它可是要去见那唯一能配得上他的女人的。 所以它急得在地上一跳一跳，“喂！你快点啊！” “快好了，快好了……” 猛地反应过来的阿三：等等。 你哪来的鞋带啊摔！ 第一百五十六章 秘密花园 鞋带鞋带，鞋上的带子，嗯嗯。 没错，凡音就是掏出了条带子在魔法靴上系着。 那癞蛤蟆，啊呸，王子眼神不好，还真没看出来。 阿三：…… 捂脸。目不忍视。 其实凡音一边系着带子一边想的是一会儿要怎么和白雪说。如何能促成这段姻缘。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促成这孽缘，啊呸，姻缘。谁知道呢？ “到底好没，快点！”本来心痒难耐地要去见自己的真命天女，却被这货耽误在路上。青蛙王子表示真是恨不得一脚踢飞她，但还偏偏不能。 好气啊。又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一刻钟后，凡音终于磨磨唧唧地绑完了带子。然后手法极快地将捆成了蝴蝶结的绳子飞速绑到了…… 阿三的大脑袋上。 阿三：？？？ 什么鬼？ 凡音微笑脸：没事就是想揉揉你的大脑袋了啊。 阿三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真的没察觉出脑袋上多了什么东西，只能说肉……哦不，毛太长了。 行了，别作了，你想出来怎么促成这段姻缘了？ 凡音忙点点头：嗯嗯，当然……没有啊。 阿三：…… 么的蛇精病。 即使有绝世大大大美人在一旁，凡音也完全没有控制住自己日常蛇精病的习惯。 万一美人眼瞎，啊不是，慧眼独具就喜欢她这个调调呢~ 不过，当然她是想多了。 因为魔法球里的美人虽然也确实是在看她的各种猥琐动作，但并没有丝毫觉得这个菇凉如此清奇不做作，相当有趣，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至于道不孤看着她的一系列抽风动作在想什么？ 凡音觉得就跟她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上蹿下跳吃游人扔的香蕉一样。 嗯，很受打击啊。 不过…… 凡音霸总式笑，这样才具有挑战性啊。 阿三看着脸上浮现出猥琐诡异笑容的某人……嗯，默默向外挪了几步。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凡音这话一落，青蛙王子就迫不及待地直接冲向前方了。 当然凡音是不会在意的。毕竟有了天鹅肉，哦不是，美人在身边嘛。 “道道啊，我的表演很有趣么？”来自一个戏精的灵魂质问。 嗯，然后道美人一秒钟都没有反应，就很是自然地开了口：“嗯。” 凡音…… 你这样会失去本宝宝的！ 不过面上却是笑得很是开心的样子，“你喜欢就好。” 阿三：么的真是凑表脸啊！ 这脸皮何止是厚，但道美人段数就更高了，他神色根本就没动，直接回了一句…… 没错，还是那个熟悉的字：“嗯。” 凡音：“……” 虽然她知道这时候应该继续凑表脸地曲解意思。 不过，这位大哥那淡定的神情和敷衍至极的语气连一向选择性眼瞎的她都没法骗过自己啊摔！ 呵呵。 “大哥啊，我以后不叫你道美人，叫你‘嗯’美人行不~” 凡音一脸丧气的冷漠。 道不孤：“嗯。” 凡音：…… 没法聊了！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你这么皮你的美貌知道么！ 阿三猛地眨巴了眼：嗯？叫我干啥？我知道呀~ 凡音：…… 直接气得微笑了。 呵呵。本殿搞定不了‘嗯’美人，还搞定不了你个土狗么！ 既然这么喜欢给自己加戏，那就请你…… 我打！ 嗯，反正一路上就这么和谐愉快地走着了。 走出了“死亡”森林，凡音就看到了那熟悉的小破屋子。 她走近的时候，就看到了白雪菇凉一脸岁月静好地手捧着一只毛茸茸的东西，轻轻说着什么。 晚风袭来，她的那身雪白的公主裙随风轻轻摆动，荡漾出美丽的弧度，却不及她脸上温柔的神色。 那般诱人的美丽。 总之，就是浑身散发着玛丽苏……哦不是，圣洁的光芒，自带滤镜柔光特效。 哦，真是一个美好的姑娘啊！ 凡音抬起了自己的幻……手，象征性地拍了两下。 至于为什么是幻……咳咳，因为她此时一只手捧着美人的魔法球，一只手提着一块刚腌好凉好晒成干的肥肉。实在是没办法为她这凹得绝美的造型献上敬意了。哎。 某肥肉：？？？ 凹着造型的白雪姑娘越听越觉得身后这靠近的脚步声有些耳熟……那岁月静好的脸上也不太好看了点。 果然，当她回眸一顾的时候，就看到了那熟悉的一袭黑袍，还有那兜帽下熟悉的嘴角弧度。虽说是笑，但她总觉得里面有着很令人厌恶的讽刺。 凡音见美丽的姑娘回眸了，瞬间就微笑着开口了，“嗨~” 白雪：……嗨你妹。 “女、女巫，你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事么？”一副被欺负过似的委屈表情。 “我啊~当然有事了，我这次可是带着……咦？” 人呢？！ 哦不，蛤蟆呢？ 凡音转了一圈，然后猛地掐住了阿三的脖子：你个土狗不会把蛤蟆给吞了吧？ 阿三使劲蹬着爪子：魂淡你才吃蛤蟆呢！快放开劳资啊！ 凡音一把松开某团肥肉，浑然不管那砸地的巨大声响。 那这蛤蟆哪去了？ 刚刚不是还一脸兴奋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哦，凡音猛地看到了那躲在不远处草丛后的猥琐人影，哦不，蛤蟆影。 那一脸兴奋羞涩激动到不能自已的猥琐表情，其实说白了就是某种宅属性生物见到女神时的表情。 自卑而猥琐。 嗯。对此凡音表示—— 很好，你们能满意就太好了。记得给红娘包红包哦~ 地上的某狗：……呵呵。你想太多了。人家白雪能看上一只蛤蟆？ 凡音一脸微笑：看上？呵。 在她看完那蛤蟆的城堡后，她自然会看上的。 阿三：……好有道理。劳资竟无言以对。 “嗯？女巫你说什么？” 白雪似是感到了什么，依旧端得一脸纯洁温柔单纯可爱地问道。 所以说，要不人家是女主呢。 阿三：？？？ 说了不是穿书啊摔！ 说完这句，某狗露出了一脸怀念的表情。哎，劳资果然是个善感的贵族喵啊~ 凡音：……么的这土狗不仅肉多的能炒大锅菜，还完全不用放油了啊喂！ 拿什么来拯救你，我满身的鸡皮疙瘩？ 当然是——白花表了。 凡音一脸微笑地上前：“我是问你，你刚刚在干什么啊？” 随着她的走近，凡音也就看清了被白雪捧在手里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可怜呦～ 黄白色，茸茸的毛，小小的一团…… 嗯，很可口的肥肉。 当然这前提是如果不去看这东西的长相的话。 不过此时，某人不巧正好已经看到了…… 凡音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嗯，青绿色。 浑身每个毛孔都写满了拒绝。 某狗难得看到她这值得普天同庆的表情，立马就不瘫着了，飞快地扭了扭屁股窜上了她的肩膀，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令小殿下…… 嗯，下一秒，看清了那团东西的某狗也瞬间僵住了。它是浑身每根毛发都在诉说着拒绝！ 哦不，宝宝不想知道了。你闭嘴闭嘴闭嘴…… 一人一狗求生欲疯狂上线。 然而，白雪菇凉完全没听到这一人一狗的心声，而是十分凹着造型地说了： “哎，我是在安慰这可怜的丑小鸭啊~” 话落，那缩在她手掌心里的毛茸茸还抬起了小脑袋，看了一眼呆立的一人一狗…… 而在看到凡音那一身装扮的时候，眼睛还十分人性化地亮了一下。 哦不，这个形容不对。本来就是人性化。世界都是人性化的。嗯嗯。 拒绝的凡音和阿三：不不不，我不听，风好大。我什么都没听到。 嗯嗯，不过…… 这丑小鸭也太丑了吧啊摔！ 那抬脸的一瞬间，凡音和阿三这见多了魑魅魍魉各种凄惨死相的冥界本土原着民都表示吓得小心肝颤了颤。 而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青蛙王子却是满眼桃心，真是一个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啊～ 看，就算对那么一个丑的东西都这么有爱心，温柔耐心。 嗯，本王子决定了，能成为本王子的伴侣的女人就是你了！ 当然，至于究竟是不是因为，她对于丑的忍耐力远超常人的这一点……就谁也不知道了。 这厢，丑小鸭倒是先激动地开了口，“你你你，是女巫吧！” 嗯，这世上比奇丑无比还不能让人忍受的是什么？ 那就是这东西不仅长得丑，就连说话的嗓音也难听到让人一听便想自杀…… 这得难听到什么地步啊？嗯，请自行想象。 反正凡音和阿三齐齐一抖，然后同一个步调地疯狂摇头： “不是不是不是！”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不是女巫！ 真的！你看我们真诚滴小眼神。 至于某狗为什么要完全同步？嗯，当然是因为—— 爱，啊呸，智障了。 但，马上就听那丑下鸭又说话了：“那女巫你能帮我变美吗？” 凡音阿三：…… 好绝望，好像自杀回冥界冷静冷静。 生无可恋。 不过，这次却有“天籁之音”响起了： “小鸭，不可以呦，就算是女巫也不一定能做到哦。而且怎么会有免费的午餐呢，总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自己的努力啊。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变成白天鹅的，加油！我相信你！” 白雪一脸鼓励，仿佛人间所有真善美的化身。看得草丛后的青蛙王子眼神愈来愈亮。 而凡音和阿三从没在这一刻觉得白雪菇凉这么美丽。哦，简直是天仙下凡，一定是看我们不能忍受了，解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当然，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不是这个，就很难说了。 而若不是凡音和阿三被吓得心态崩了，这俩人精……哦，和狗精，也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幻觉。 不过反正这么说完，丑下鸭就一脸沮丧颓废地低下了头。 果然，都是奢望么？ 即使不是白天鹅，只要它可以不要这么丑，它愿意付出一切。可是，连这个机会都不能给它么？ 真是可怜呦～ 一人一狗齐齐同情脸。 摸摸～抱抱～举高高～扔到地上～踹两脚～踩上去～蹦两下……… 咳咳咳。嗯。 白雪又安慰了它几句，然后就把它放到了院子那边它自己的窝里去了。 看来是这位善良有爱心的白雪姑娘在养着这可怜的小鸭子了。 凡音等她又回来的时候，就笑眯眯地开了口：“白雪姑娘不是说想要一个王子么……” 这话一出，白雪的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毕竟这算是打脸她刚刚说的话了。 但凡音完全没管她，径自继续说着：“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满足你的愿望的。你想要毒苹果不就是想要一个王子的一吻解救你吗。正巧，这位王子就急需要他的真命天女的一个吻来解救。” 白雪听到这，也浑不管自然不自然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 “他在哪？！” “别急嘛~”凡音笑眯眯着不紧不慢道，“而且这位王子与你的确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因为，他就是你隔壁那大城堡的主人！怎么样，有缘分吧~” 白雪已经完全听不到她最后的话了。因为她满脑子都是那隔壁的大城堡。那让她仰望眺望午夜梦回中都恨不得能属于自己的……大城堡！ “快快，告诉我他在哪？！” 而此时草丛后面的青蛙王子也浑身都在激动地抖动着。当然它并不是看透了白雪的心理而生气。毕竟，已经陷于美色……哦不是，爱情的人是没什么智商的。 他只是听着那女巫竟然真的将他介绍给了他的女神而激动得不能自已。 要来了吗？ 哦~这命定的姻缘！他未来的伴侣！他城堡的女主人！ 当然有人激动就有人冷漠。 某狗冲凡音翻了个白眼：歪歪，不要把锅随便甩给人家老天啊我说，人家老天爷很委屈的好伐？ 凡音灰灰手：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这世界天道也不是什么正经的~ 阿三：…… 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么说真的好么啊摔！ 然后，话音还未落，下一刻，嗯…… 晴天一道巨雷劈下！ 然后，嗯，几乎同时被某人一把举在头顶的某黑土狗…… 那新造型相当好看，嗯嗯。 炸毛阿三：…… 么的鬼天道，你不长眼啊！劳资是帮你说话的好不好啊摔！ 嗯，蓝天之上，那隐在白云后的雷电十分猥琐地往后缩了缩…… 炭黑阿三：…… 凡音：……等等不对啊，按照套路，这时候应该趁着话音未落再劈下一道更强的雷才是正确打开方式吧！ 么的，果然这世界，天道也是猥琐够够的。 雄狮阿三：…… 呵呵。 嗯，某狗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哦不，狗生。嗯……还是喵生吧。毕竟都已经这么可怜了。 哎，被劈傻了的本来就蠢的孩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二三 而这一道惊雷，也唤醒了沉醉在自我幻想里的那一人一蛤蟆。 “女巫女巫，快告诉我他在哪儿？” 白雪一脸激动。她不是没有去过那城堡，但她根本就走不出那森林。那森林太诡异恐怖了。 “好啊。”凡音笑眯眯，“我可以告诉你……” 然而还没等白雪来得及高兴，就听她又来了一句，“不过……” 不过？！又有什么幺蛾子。不会是耍她的吧，就知道这女巫不能信！ 白雪强忍心中愤怒。 却听凡音悠悠道，“不过你要把那小鸭子给我。” 啥？！ 这话一出就连怀疑人生的某狗都被惊醒了，小殿下您您您…… 脑子没病吧？！ 哦不是，对不起，问错了。重来重来—— 小殿下您又吃错药了？ 凡音没搭理它，毕竟如今的某狗动一下都要沾一手渣。一万张嫌弃脸。 当然表面上还是十分精分的，笑眯眯地看着白雪。 白雪乍听到这个答案有一瞬不敢置信，但紧接着就是怀疑。为什么独独要那只丑的鸭子。难道是真的要为它实现愿望么？或者说做什么实验。还是只是单纯的看不顺眼想要教训一下…… 反正若真是第一个原因，她心里会不太好受的。帮助她也就罢了，那个那么丑的鸭子凭什么？ 将她们不知不觉放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白雪心中是不爽的。 这一瞬间，她的脑中闪过了无数想法。要不说表面上越单纯，内里心思就越多呢。 所以她也就问了，一脸怀疑的。 “为什么？我怎么确定你不会伤害它？” 那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充分展现了身为白莲的善良与不向恶势力低头的模样。 人家怎么能为了自己就出卖“朋友、家人”呢？ 和女主在一起总会不觉被放到反派角色的凡音：“哦。” 冷漠脸。 就甩了一句话，“给不给吧。” 说着一副转身就要走的模样。 白雪：“给给给。” 阿三：…… 白雪飞一般地将一脸懵逼的丑小鸭交到了凡音手里。 然后，嗯，终于反应过来了，就象征性地猫哭耗子了两句—— “小鸭，你就跟着女巫吧，相信她总有一天会有办法助你实现梦想的。” “女巫，我将小鸭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它，哎，它也没什么别的亲人了。” 嗯，一人一句，一碗水端平。不过两个当事人么…… 一个冷漠脸全当大风刮过，一个嘛，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白雪也没心思在意这个，这话一象征性地说完，便问了凡音，“那他现在人在哪儿？” 凡音也没回身，就那么微笑着提高了声音：“还不出来吗？” 白雪一个激灵，忙偷偷打量着四周。不过怎么看也不像有人影的模样。难道女巫在耍她？ 但她还是保持着美好得体的笑容，端立着，安静地等着。 然后，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 白雪还是没有看到人影。 而那女巫把丑下鸭不知放到了哪里，就一直那么淡定地玩弄着怀里那肥狗的毛发。 白雪终于忍不住了，“女巫！你在耍我么！” 凡音抬头看她，微笑，耍你？本殿看起来像是那么无聊加没品的人？ 脸怎么这么大。 于是凡音笑眯眯，“没有呦~因为你的王子已经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呢~” 白雪：忽然背后一凉。 阿三也浑身一抖，吓死宝宝了，要不是早知道剧本，劳资还以为你在撩这大白莲！ 实在有够土味！ 凡音眨巴眼：……嗯？真的么？这套路这么厉害？那本殿一定要实践在美人身上~ 于是……嗯，阿三只看到那魔法球白色雾气在这一瞬间变得更浓重了。仿佛要隔绝开这糟污的尘世一般。 嗯嗯，做得好，美人们还是都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啊，免得遭了小殿下的毒手。哭都来不及！ 再圣洁美丽的高岭之花一旦落入小殿下手中，那就是在忘川泡个千年也洗不净污秽啊~ 凡音微笑了：三三啊，本殿好像听到你的心声了呀，你是在夸本殿么？ 某狗秒变谄媚脸：当然当然。 是在——夸您呢，没错。 凡音点点头：嗯嗯，我也觉得。本殿这么受美人喜爱自然是尔等凡人艳羡不来的。 阿三：要点十三脸谢谢！ 这厢一人一狗兀自无人般地互相伤害着，而白雪却被她一句话给吓了一跳。什么玩意？ 当然她是不会以为凡音说的是她自己的，所以她只觉得恐怖。毕竟她还是十分惜命的，已经脑补出了无数大剧，唯恐被这女巫给害了。 但尽管如此，身为坚强又有毅力的女主，她还是惨白着一张小脸开口道：“是么，王王……子，你在哪儿？” 却平空多了一个喏喏地声音，“我，我在这儿。” “啊啊啊……”白雪被吓得直接尖叫了出来，那恐怖的声音就从她的身边传出来的！ “你，你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啊。” 白雪冷静了下，终于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她缓缓低下了头…… 然后，嗯，世界静默。 阿三觉得小殿下真是有够坏心眼，这恶趣味，就和皮小子抓毛毛虫放女同学头上是一个道理。不过嘛，感受着小殿下看过来的眼神，某狗瞬间就狗腿脸了—— 坏得好！ 然而凡音根本就没搭理某个戏精土狗，她用意识默默数着：一、二…… 阿三：嗯嗯嗯？小殿下您在干嘛？ ——三。 随着这声的落下，凡音在同时把某狗一把甩开，然后把魔法球顶在头顶，两只手捂住了耳朵。 “嗷！” 当然伴随着这声狗叫，还有更加惨烈的尖叫声直接碾压过了它…… “啊啊啊……” 嗯，白雪菇凉成功被吓哭。 当然，不是因为一只癞蛤蟆开口说话。 而是……好吧，还是癞蛤蟆。 这效果就如同一个英俊尊贵的王子猛地在她眼前炸裂开来，然后从那些碎片中蹦出了一只——癞蛤蟆。 嗯，很好，完美。 凡音捂着耳朵微笑了。 某瘫在地上的狗：…… 某个被顶在头上的魔法球：…… “等等，你这么对待劳资也就罢了，说好的怜香惜玉呢？”某蠢狗猛地为美人抱起了不平。 嗯，虽然它无法得见美人绝世容颜，但这并不妨碍它刷美人的好感度。 毕竟，难得有一个世界它能光明正大的说话啊嘤嘤嘤~ 第一百五十九章 空间 嗯，总之现在的情形是这样的—— 明明不过咫尺距离，却仿佛被劈成了两个世界一样。彼此互相完全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一个是这样—— “啊啊啊……” “你别害怕啊……我就是王子啊。” “啊啊你们骗我！” “你听我说啊，我没骗你啊我真的是王子！”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 而另一个嘛，嗯…… “咦？好有道理……美人你没事吧，没吓着吧，我错了，你可千万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啊~”生气也不管用，反正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啊呸，魔法球。 “哼哼，道歉要是有用的话还要拳头干啥？虚伪！刚刚拿人家顶头自己捂耳朵的时候可是麻利得很啊~”某狗一脸义正言辞。 “嗯？不过……有你什么事啊，我的三三三……” “……我我我，这不是为了劝说您爱护美人嘛~” “哦？是么，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是想跟我抢人呢？”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某狗瞬间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怎么会呢，我怎敢和您抢美人呢，我也抢不过啊……” “呦呦呦~我的阿三三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 “那是那是……” 那还不是因为你手掐着劳资的脖子呢嘛啊摔！ “不过嘛，本来就是不存在的啊。因为……”凡音笑咪咪，“你、是、只、狗啊。” 暴击！ 阿三卒。 然后又双叒叕成功虐完狗的凡音，嗯，当然这虐狗就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了。另一种方面，那是……没啥可能的。 毕竟，就这货作的程度，万年狗单身人设还是很难崩掉的。 凡音表示虐得很满意，不过就是美人根本就没有搭理她。 嘤嘤嘤~好伤心。 哦不过，做人要坚持，不能轻易说放弃啊！ ……尤其是调，哦不是，追逐美人。 于是某人相当有毅力地继续道： “哦～你为什么不理我？是伤心到说不出来话了？我错了，我以后都把你放在第一位，当祖宗一般供着这魔法球。你让我向东，我绝对向西，你让我站着，我绝对躺着还不行么~” 凡音一脸委屈，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阿三：…… 呵呵你一脸。哦，对不起，我错了，你没这东西。 凡音踹了他一脚，但上半身还是兀自一脸哀怨地捧着那魔法球，就像捧着灰姑娘水晶鞋的王子。 嗯，没错，就是“王子”，青蛙王子的“王子”。 本来全然无视的道不孤，如今对着一张大脸，只能开了口：“……不用。” 他现在有些怀疑之前答应跟她走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或许，即使困在情楼方寸之地，也比如今跟着这人要好。 毕竟……也没什么区别，不是么。 却在这时，那张看着他表情的大脸忽然勾了眉角：“呦~道道啊~你现在是不是在后悔啊~” 道不孤一怔，抬头看她，这是读心术？还是这人通透人的心思已到了如此地步？ 毕竟，他从头至尾，神情眉目都未曾动过一分。 即使是现在，他也只是神情平淡地看着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可她却笃定地加深了笑意，弯着一双深若古井的眸子，笑眯眯地说： “你是觉得，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是么？甚至这魔法球反而更加小得不过方寸。你只能由我掌控，随我意往，由我意来。依旧……没有自由是么？” 这一刻，他眼中光亮深沉如渊。 而凡音仍兀自笑着：“你想亲自去看这大千世界。踏千山，过万水，用脚丈量这三千世界是么？” 他不答。但那屹立无双的身姿却给了答案。 “但——”凡音眯眼，“你觉得何为方寸，何为千万世界？你之前虽未曾踏出过情楼一步，但又何尝不是涉足了三千世界？” 道不孤彻底惊了心神，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久远以来一直存在他心底的迷雾被拨开…… 那么，见到的是什么呢？ 何为方寸？何为辽阔？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情楼就小么？万里山川就大么？ 于心自囚者，就如一叶障目，怎识得泰山之高大？ 他跟着她，屈身于一个小小的魔法球中，似乎是由她而掌控，只在她身旁三寸之内。 但，他何尝不是立于广阔世界之中？ 方寸辽大，须弥芥子，这重重大小空间，不过，唯心而已。 ——是他自困了。 这一刻，他看着她，眼中再不是那缥缈辽远的虚无，而是——终于有了颜色…… 灭尽这世间风华的极致颜色。 简直就是—— 妖孽啊！ 凡音内心哀嚎。 她费劲心机将他绑在身边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 美色误人啊。 违规违规！ 凡音捂了脸。因为脸上有……由于人体的生理原因经过神经传输而形成的反应。 简而言之，就是脸红。 而那瘫在地上的狗，慢慢摇了摇尾巴。 凡音这次说的话没有在意识里，所以阿三表示信息量有点大。 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毕竟，这其中的七八成，于它和冥王，都不过属于已知。 而那未知的三两成，自然就是—— 小殿下的不要脸！ 哦不是，执念。 嗯……对美色的执念。竟能促使一个人不要脸到如此地步。真是……槽多无口。 阿三白眼翻给了那捂着脸状似娇羞实则暗自奸笑的某人：歪歪歪，你就这么无视那边好么啊摔！ 说好的红娘呢！ 那边一百五十九章的小说……年度大戏都快演完了啊！ 嗯？凡音这才连忙反应过来。对哦，对哦。阿三三你提醒的好啊！ 本殿怎么能就这样无视了人家啊…… 阿三正要欣慰地点点头，就听这人继续道： ……应该无视得更加彻底才对啊！ 阿三：…… ？？？ 等等……给劳资回来啊摔！ 阿三看着那猛地转过身就走掉的人影，心中已经不能用呼啸的马儿来形容了。 还有……你特么不要走那么快啊摔！ 某狗吭哧吭哧地迈着小短腿艰难地追上了那熊孩子。 “我说你就这么走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么扔下这一大堆烂摊子……走了？！” “不然呢~”凡音一脸笑容，“本殿又不能替他们爱的一吻~” 阿三：…… 嗯……为什么不呢？ 哦不对，是这个问题么啊摔！ 第一百六十章 丑小鸭 反正凡音就是直接扔下了这一大堆烂摊子，浑然不管那边那混乱的场面，直接潇潇洒洒地走了。 嗯，如今美人鱼、野兽、青蛙王子、白雪公主、七个小矮人、小蝌蚪、丑小鸭都遇到了。 那么接下来还会有谁出现来找本殿虐……啊呸，求助呢？ 凡音一脸期待。 不过这时她的黑袍里忽然钻出了一个小脑袋…… 嗯，凡音冷不防地一低头，瞬间就冷漠脸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啊，必须冷漠。 难道她作为堂堂冥界叱咤风云怼天怼地的小殿下，还能被吓出表情包不成？ 指不定现在轮回道前有多少妖精鬼怪等着看她笑话呢~ 阿三：……呵呵哒。想多了。 你以为人家都像你一样有那闲工夫么，翘班是要扣工资的。 而且，谁会那么想不开得看您老啊！ 凡音：瞎说，明明本殿这么美貌。暗恋本殿的魑魅魍魉们不要太多了呦~ 阿三：嗯嗯。殿下您说得对。 不然我们回去一下看看，现在有多少您的暗恋者在偷窥您？ 凡音秒变正经脸：不不不。本殿怎么能那么不务正业呢，你可别想带坏本殿。 阿三：…… 呵呵。 而丑小鸭看到她一看到自己就变了脸色，瞬间就将头低垂了下去。低低地说，“女巫，我是不是很丑啊。” 那么可怜的声音。那么自卑的情绪。 便是阿三都不忍了，魂淡，你看看你怎么能这么伤害人家的自尊心。 长得丑又不是人家能决定的，你怎么能那么肤浅！ 凡音也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忙开口补救： “当然不是。” 丑小鸭一愣，又抬了头，看着她。 “因为——你何止是丑啊，明明是丑得惨绝人寰啊！反是见到你的人没被你吓死就不错了。”凡音微笑道。 丑小鸭的脸一下尽失了血色。只恨不得从她身上直接跳下去。 阿三：…… 么的劳资就知道。这才是小殿下。 不过还没完。 “你长得这么丑不是你的错，但……你为什么不早日投河自尽，非要出来吓人呢。” “你知不知道多看你一眼，有些心脏不好的人可能都被你吓死了。你怎么那么恶毒呢。” “你还以为魔法能帮你呢，呵，真是天真，已经无药可救了，魔法都做不到啊~” “你不会真的一直梦想着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吧？哈哈，太可笑了。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白天鹅，那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啊！” “而你，只能永远是丑小鸭，除非拿开水毁干净了你这张脸，不过也算是整容了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把你带走么，当然是想找个地方把你杀了啊。实在是你长得太糟我心了啊~” “就你这模样为何还不去死呢。” 世界上最恶毒的言语也不过如此了吧。 本来自卑懦弱内心痛苦至极的丑小鸭都被这句句至毒逼得心中涌出了滔天怒火。 恨不得拉她同归于尽！ “闭嘴！！！” “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 “我只是长得丑而已啊！谁不愿自己长得好看啊但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上天给了我一副这般容貌！所以就注定了我从此要受人唾弃受人白眼再也不能抬起头吗！” “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从未为难过别人一次，也从不敢奢望什么。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别人。甚至别人欺负我我都不会还手……” “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杀了我。我到底碍到你们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不能承受的恶意肆意加诸在我身上！明明……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啊！”这一刻，它的双眼通红如地狱恶鬼，却是——再也无泪。 为什么？ 字字控诉，声声血泪。 这是它深埋了那么久那么久却从未吐露的心声。在这一刻，在这最后竟有素味平生人要对它下死手……只因它长得丑的时候，终于决堤喷涌而出。 如洪水掀开巨浪，滔天而来！ “为什么？”凡音低低开口。 她神情冷漠：“只因为你长得丑。这便是原罪。” 活在这第一眼便是外表皮相的浮躁世界，谁有空管你心灵是丑是美，灵魂是何模样？ 若你长得美一些，可能还会有人愿意稍微了解一下，然后做出一种我是因为你的心灵美才与你相交的模样。 而若是你长得丑，那便直接被判了死刑。 而且，还会有更加没有缘由的恶意加诸在你身上…… “死肥猪”、“丑人多作怪”、“面目可憎”、“相由心生”…… 或者不需要言语，单是一种态度。如那不经意间露出的神情，便足以拉人入了地狱深渊。 可是，它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因为你没有能力将一切诋毁欺辱你的人踩在脚下。所以你只能无穷无尽地承受着恶意与攻击，直到再也无法承受而绝望崩溃自我毁灭。” “或者你也可以期待着能有人出现，帮你伸张正义，不嫌弃你的容颜，拯救你于水火之中。但……往往万人之中也不会出一人能有如此气运。毕竟——往往一个世界也不过只有一个主角。” 而你，等到了么？ 从前你将所有的希冀与信仰都寄托于那有魔法的女巫，苦苦支撑着你在这世间挣扎着。 可当你真正遇到的时候，你才发现，那不过是更加黑暗的地狱。 “所以，绝望么？愤怒么？可，这世上所有对你怀抱恶意的人还安然无忧地活着呢，你凭什么用自己的一生来承担着别人的恶？” “若这世上连你自己都不懂得珍惜你自己，还奢望着别人的救赎么？” “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你也不自己去照照镜子，你，配吗？” 凡音神情始终冷漠着，毫不留情，未有一丝回旋委婉，就那么言语化成了世上最尖利的刀剑。 ——直指它心间！ 丑小鸭浑身如坠入刺骨冰寒的冰河之中。透心的凉意侵袭着它的每一丝血肉，但它的大脑却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般清醒。 现实么？ 还是白天鹅么？ 不。 ——它从来都是丑小鸭。永远也不会变成白天鹅。 但，它可以选择是成为一只水中自在浮游的水鸭，还是…… 餐桌上的一道菜品。 第一百六十一章 花花草草 丑小鸭走了。 没有说它会去哪里。也没有人问。 它走的时候，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也是……抬着头的。 最后的时候，它还是留了一句话的—— “谢谢。” 尽管这句话轻飘飘得没有丝毫重量。但它却是真正感受到了一句话——“有困难，找女巫”。 诚不欺人也。 尽管她没有用魔法将它变成白天鹅，但却给了足以令它受益一生的东西…… 比起轻易获得外表美丽从此被突兀拔高入了另一个世界却内心无物混沌蹉跎一生。它自然知道，拨开迷雾后心境的升华与富足，内心的坚韧与强大才是这一生中，更加珍贵的东西。 …… 丑小鸭走后，趴在地上的阿三就摇了摇尾巴，开了口，“我说，你装叉是不是又没想过后果~别忘了可是有你的美人在这儿的呦~” 这话将人家置于何地？ 所以这是自己打脸你觊觎人家美色？ 嗯，某狗凉凉的一句话。 本来一脸高冷装叉的凡音瞬间如被戳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 一脸可怜巴巴地捧着魔法球：“苍天可鉴呦，道道美人啊~我对你的心意可不是那么肤浅的呦，你千万千万不要误会呦~” 那“真诚”的语气呦。仿佛他要不信她即刻会心疼至死似的。 某狗一脸单纯：“咦？那你男神呢？你当初冲他说的可是什么‘上天入地唯一的本命男神’啊~” 凡音瞬间炸毛：“污蔑！这是污蔑！我对男神与道美人那都是真情实意的，能骗到哪个算哪……啊不是，口误口误，我对自己的心意都是很尊重的，都会努力争取的~嗯嗯。” 阿三：…… 这边日常戏精的一人一狗，完全没有影响到魔法球里那美人的——思绪。 他开口了，打断了这一人一狗的表演。 “若是你呢？” 若是你？若是什么？ 凡音回了头，一脸笑眯眯地回道：“若是我，必会踩着万千白骨，成为他们俯首跪地的王者。” 当你成为王者，可还有人敢直视你的容颜？可还会有人敢在你面前置喙？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王权。 意料之中的答案么？却又多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道不孤眉目深了几分，这一刻，他周身流淌的明泉都静止了一瞬，清风也驻足在了这一瞬。 但不过片刻，清风流水便恢复了如常。 却也在这时听到了这人的下一句—— “不过，即使我为王，那道道也必为后~” 道不孤：“……” 阿三虽然听不到那美人究竟说了什么，但这并不能影响到它吐槽日常凑表脸的小殿下：“才刚刚自打了脸，马上就又开撩了，脸呢？被打掉了么？” “要那玩意干嘛~‘树无皮必死无疑，人无皮天下无敌’的人生哲理，你个蠢狗是不会懂的~” “呵呵。劳资不需要懂！” “也是，毕竟你皮这么厚，得剥多久啊~”凡音眯了眼。 “……” 有个随时都觊觎自己一身美丽皮毛的铲屎官是什么感受？ ……心疼地抱住胖胖的自己。 啊呸，被洗脑了。劳资才不胖！ 而那魔法球里，日常被某人因为忙着与某狗互怼而无视的道不孤，眉色始终淡淡，没有丝毫波澜。 正如他从未曾真正听入过她那些不正经的话一般。 贪恋美色？ 他从未觉得美色能在这人心中有几分分量。 或许相比与这世间的其他事物，能更加引起她的兴趣一些。 但于他们这种存在而言，皮相颜色，本就是再可有可无的事了。而他，也不过是最初便是此种模样，便从未曾刻意改变过了。 所以，她花费心思将他从情楼带出，又状似不经意的提点…… 真的只是随性而为么？ 道不孤不语。 怼完某狗的凡音神情气爽，而且一想到又解决了一位祖宗，就更加开心了。 没错，这些什么公主王子小动物啊，在她看来，就是祖宗！ 得可劲供着的祖宗！ 嘤嘤嘤，本殿真是命苦啊~ 摊上了这坑爹的人设，可惜，还坑不了爹！ 阿三舔舔爪子上的毛，神情冷漠，但语气却是精分的控诉，“你怎么能抱着这种心态呢！别忘了你的立世之本！” “温柔待世，微笑待人嘛~”凡音一脸微笑，难得捧着这位狗祖宗，“人家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啊~” 蠢狗阿三瞬间蹬鼻子上脸，挑剔地斜眼看她：“嗯……微笑是有了（虽然笑得很恐怖），但温柔呢？！” 温柔，你在逗我？凡音一脸微笑地看着它。 某狗也没控制住地抖了一下身子。其实它说完就后悔了，微笑的小殿下已经够恐怖了……温柔？小殿下？ 嘤嘤嘤，能撤回么？ 兼职客服某竹：不行哦亲亲，您发送的消息已经超过了两分钟呦~ 阿三：摔桌啊喂！两分钟个鬼呦！一分五十八秒被你吃了么啊摔！ 兼职客服竹砸：亲亲您好。您的小可爱已下线。 哦，对了，还有。不是我吃了呦，是喂你了呢呦~亲～ 阿三：…… 不过不用担心，您最亲爱的凡音小殿下已经笑眯眯地上线： “人家已经很努力了呢，要知道人家每天都会在心里对自己说八百遍——‘这世界那么糙，保持微笑可好？’” 阿三：…… 你确定？ 劳资怎么觉得原话应该是—— 这草淡的世界！ 凡音微笑：“嗯？阿三三你想说啥？” 某狗：“我是说，这草……草花花的世界，真美好，嗯嗯。” “嗯。”凡音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毕竟这个世界待我是那么温、柔，我怎么不回以温、柔呢？” 阿三：……瑟瑟发抖。 小殿下您冷静啊！您可是一言九鼎的王者呢！可千万不能食言而肥啊，不然劳资肯定会被扣口粮……啊不是，我是说，食言而肥……对，食言的话你会变肥的！ 嗯嗯，所以您一定要冷静啊。 某狗点点头，觉得自己这次扯得又突破了历史新高度。 一定可以把小殿下忽悠晕的。嗯嗯！ 凡音：…… 很好，蠢狗，你再一次成功打消了本殿搞事的兴致。 凡音一脚踢开某个挡路的狗，一脸冷漠地继续向前走着。 毕竟，她还要去征服世界呢，哪有空搭理这蠢东西。 某个被踢飞的蠢东西：？？？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白马非马(给青玉案小姐姐加更) 凡音一脸冷漠地继续走着，走着走着就随便地看到了一条小河沟，然后就随便地把某个瓶子里被她用魔法隔绝了外物世界省得它老猝不及防的就一句麻麻，吓死个人……嗯，前缀完了，继续——的小蝌蚪。 扔到了河里。 “记住，你妈是青蛙。别特……乱认麻麻了以后。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麻应该早就不要你了！” 嗯嗯，凡音说完，心里相当舒服地转身就走了。 阿三：…… 小蝌蚪：…… 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而就在凡音走后，那河沟里有两只肥肥的鱼一前一后游了过来…… “孩子，你去哪里了，可让我们好找。” 小蝌蚪回了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充满担忧的眼眸，瞬间泪水就欲夺眶而出了。 “对不起，我去找我的麻麻了……让你们担心了。” “哎……回来就好。” 没有问它结果如何，没有责问，只是一句“回来就好”。 就让小蝌蚪瞬间觉得，这一路遇到的危险与艰难都仿佛不重要了。 “嗯。”它含泪点了头，跟在了它们的身后，游着离开。 ——回家。 某狗一路颠颠地跟着凡音，老妈子上身：说好了绝对遵守人设呢，你不能这么敷衍啊巴拉巴拉…… 而凡音压根一句都没听到耳朵里去，她边走边搓下巴，想着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人物。 想着想着就被一个东西砸了头。 “咚！” “是谁！敢偷袭本……我！” 凡音低头一看，将那“暗器”捡了起来。 嗯，是一个巨大的苹果。 这是啥子个意思？ 让本殿担任起发现万有引力的重任？还是回去塞给那白雪公主？凡音一瞬间脑子过了无数个想法，各种阴谋论。 最后，她决定—— “咔哧咔哧……” 嗯，挺甜的。 于是，森林里，一个黑袍遮脸的小身影就那么专心地啃起了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露出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萌萌哒的小松鼠。 不得不说还是十分有反差萌的。尤其在她听到了声音抬起了头的时候，那张白嫩的小脸便露了出来，还在一鼓一鼓地嚼着，那黑亮的眼睛，呼扇着的黑睫，一双明眸看向了前面的来人。 骑士只觉得这一瞬间有箭直直射中了他的心脏。 于是瞬间通红了整张脸。张嘴却只剩下结结巴巴的话语—— “那、那个……对不起，你没事吧？” 凡音看着眼前这个骑马拿弓，一身骑士装的俊武青年。 有事？暗器？ 嗯……苹果？ “咔吱咔吱……”凡音嚼着某暗器。 你觉得呢？ ……怕不是个傻子吧。 阿三看着某个脸色通红，眼神闪烁的青年，一个白眼翻给凡音：你才是个傻子呢？装什么纯！ 哼，这都能碰到桃花。 ……怕不是个瞎子吧。 某个傻子加瞎子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十分没营养的问题，瞬间就更加窘迫了，忙低下了头。 不过也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坐在马上俯视着和人家说话十分没有礼仪，于是连忙一个翻身，便下了马。 “那个……姑娘你要去哪儿，这森林里不太安全。” 他牵马上前来，眼神却躲闪着不敢对上凡音的眼神，明明是个七尺青年，却摸着头像是个娇羞的小媳妇。 阿三捂了脸：完了完了，这一副模样可是相当符合小殿下的恶趣味的。真是难逃魔爪了啊~ 然后果然就见某人伸出了魔爪，哦不是，眨着眼卖着萌回道：“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一脸无辜的小表情呦。 阿三：…… 一口老血。 措不及防被失忆套路呕到。 你这是在以独特的方式纪念白雪么啊摔？！ 凡音啃完了苹果，随手一挥，那苹果核就正好中了某个狗头上。 “嗷！”超凶脸.jpg 凡音：找个垃圾桶，不然就自己解决了。爱护环境，从狗做起。嗯。 阿三：…… 而骑士瞬间变得一脸同情。属于骑士的责任心和使命感瞬间上线。哦，可怜的姑娘，请让我守护你吧。 “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寻找你的家人吧。”骑士忙张了口，说完就又觉得唐突了，于是又红着脸道，“我、我会保护你的。” “好啊。”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啊。 就等你这句话呢，凡音笑眯眯。 阿三：要点脸。你家美人看着呢！ 凡音：蠢狗。你以为本殿是看上这人了么？ 阿三：不然呢？ 凡音：当然不是啊。本殿看上的是他下边的马。 阿三：…… 凡音微笑：怎么了？不可以么？本殿早就走累了啊~ 阿三：行行行。捂脸。该感谢您没刻意吓劳资么。 凡音单纯脸：嗯？何意？ 阿三：……没事啊没事。 见她答应了，骑士瞬间开心到飞起。他随即就想邀请她上马，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支支吾吾的。 凡音内心戏：这骑士的设定是不是太娇羞了一点。 哎，本殿觊觎你那英俊的白马很久了啊。 于是一脸单纯的上前摸着那白马：“哇~好漂亮的马儿啊~” 嗯，一定很好吃。 某白马敏感地感觉到了她的恶意，狠狠瞪了她一眼，打了个响鼻，突然抬了前蹄。 “啊！”于是白莲凡音瞬间叫了，一张小脸被吓得花容失色了的模样。 “别怕，别怕。它不会伤害你的。”骑士连忙控制住缰绳。一脸心疼地安慰道。 凡音颤颤点了头，一副余惊未了的模样：“嗯嗯。”不怕，不怕。本殿怎么会怕一大锅香喷喷的炖肉呢~ 哦不，还是怕的…… 万一本殿胖了怎么办？ 阿三：…… 知道什么叫双标么？ 是谁一看到白莲表就手痒的！ 人家能表得过你么！ 凡音瞬间骄傲地点头：嗯嗯。当然不能。 阿三：…… “小白，你可以带我们去找她的家人吗？”骑士安抚着马儿，一脸紧张地问道。 “哼~”这匹叫小白的马儿扭过了头，一副勉为其难答应了的模样。 骑士也就高兴了，忙扭过头，“姑娘，我们承小白走吧。” “好吧。”凡音一脸怯怯的应道。 骑士瞬间就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马儿，“小白，你可不要闹脾气啊。” 小白：…… 凡音：微笑脸。 目光慈爱地看着那美味的大锅肉，啊不是，雄健的白马儿。 第一百六十三章 哎… 凡音终于还是上了梦寐以求的白马。 哟呦呦，这熟悉的策马奔腾的畅快之感哦！ 谁曾一身猎猎红衣策马踏过几多风尘，清风吹过，又搅乱了谁的思绪。 凡音怀里的某狗抬头便见到那本来一脸激动的人低了头，似是忽然有些忧伤哀叹的模样。 于是斜她一眼：你这是……想到了庐雪美人？还是你儿子？ 哎，凡音轻叹一声，本殿真的好忧伤啊。 阿三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爪子，实则安慰：行了行了，矫情什么啊。 凡音委屈忧伤脸：可是……本殿一驾马就忍不住高歌，但那不就崩了白莲人设了么。哎……好忧伤。 阿三：…… 么的滚滚滚。 浪费劳资感情！ 不过，也不知究竟是为了维持白莲人设还是什么，凡音并没有像曾经那般自然地倚靠在身后的人身上。 只低头，专心看着自己的魔法球。 至于这极好害羞脸红的骑士，可能是完全被什么东西冲昏了头脑。导致已经完全违背了这个世界“全世界都知道有困难找女巫”的人设。 这么明显的女巫行头，他愣是没有识出她的身份。还要带着她去寻找家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私心作祟而刻意自欺欺人吧。 ……这谁知道呢？ 反正凡音一脸坦然完全不在意这些细节。只要能不用自己走路，就算把她卖了也完全不在意~ 然后…… 她就又被打脸了。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凡音随着骑士到了他的王国。 因为在骑士询问她是否愿意随他回到自己的国都请国王帮忙发布告示寻找家人的时候，凡音毫不犹豫地猛点了头。 当然当然，皇宫啊，国都啊，什么的，肯定有热闹啊。她可不想再在这鸟不拉屎的森林里继续待着了。 她可是目标成为王者的女人！ 阿三：…… 脸……哦不是，人设呢？！ 凡音：……嗯，对呀。 哦不是，你这就是歧视了！ 女巫怎么不能统治一个国都呢~到时候建立一个魔法的国都，分店开满世界，才能更好地帮助世人啊不是~ 某人一脸正经。 阿三：…… 是……你个鬼呦！ 总之一路就在这友好互动中度过了。 就在一人一狗日常戏精都腻烦了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 偌大的国都，一片喧闹繁盛。 两人驾马而过，行人纷纷避让。可见这骑士在这国都里地位还是很高的。 凡音一脸单纯好奇地看着两侧的商贩。嗯，在这无比清奇的世界里，各个商贩卖的东西那也是……无比清奇的。 让凡音有些怀念起自己那魔法屋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还没有研究出用处，便被迫背井离乡了。哎，想想自己真是可怜啊~ 真是红颜薄命，命途多舛啊~ 阿三：…… 红颜？你在逗我？ 凡音捏住它的肥肉：你说啥。 某狗瞬间狗腿脸：我说您蓝颜绝世，必能早日得到魔法球里红颜美人的倾心~ 凡音：……嗯？ 嗯嗯。很好很好。长进不小啊。 阿三一脸谄媚：那是那是，还是您教得好。 凡音摸了摸它的游泳圈，深感安慰的笑道：很好很好。阿三三你今天真是乖巧啊。 不过，你以为这么吸引住本殿的注意力本殿就能入坑了么？ 她微笑的话音落下，某狗的笑脸瞬间僵住。 入坑？ 沉迷某项爱好？ ——自然不是。这里的入坑可是它真正正经意义上的。 凡音说完，轻轻抚摸着怀里那瞬间僵硬的身躯。然后微笑着抬了脸…… 看着眼前那严阵以待的阵势。 童话嘛，人心都是单纯的？情节都是愚蠢的？主线都是风花雪月真爱至上？ 当然——不是。 事实证明，我们的小殿下一向是运气“极好”的。 就比如现在，前方兵阵齐出，团团包围。 身后，铁腕如鹰爪牢牢困锁住她的身体，一把长剑横在了她的颈前。 ——骑士之剑，并非只用于守护。 森森铠甲闪着凌冽寒光的兵马列队，忽然让开了一条道。 有人笑咪咪地走上了前。 众兵俯首，浑身金光。 ——国王。 这可不是皇帝的新装里那个蠢货。正如此时他可以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而作为猎物的凡音却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夺走了魔法球。 “哦？这就是女巫的魔法球？”国王笑着打量着被人递上来的魔法球，“就这个东西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 他身后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上前，笑得谄媚又暗藏恶意，“正是。只要得到魔法口诀，您就可以随意的使用这里面的魔力了。这魔女其实也不过是个人类，若没有这魔法球，她便没有丝毫能力。” “哦？真的？若是敢骗本王，你知道后果。”那富态的国王笑得一脸慈态，话意却是含着森然冷意。 那男人一抖，忙道：“当然当然，小的怎敢骗您。” 而这边，完全被无视了的凡音和某狗：…… 阿三：竟然有人敢在老虎嘴上拔胡子，真是……失敬失敬啊。 凡音：哼。这是自然。不过这群愚蠢的人类，竟然拿着本殿的美人，想得是什么劳什子的魔法。以为真正珍贵的是那魔法球么~ 阿三：是啊是啊，真是愚蠢。不过…… 某狗单纯脸，那魔法球不就是很珍贵的么，可是您出卖人设才好不容易从那老头手里借来的啊~ 凡音：…… 不过还没完，阿三又一脸单纯地继续道：而且，就算不管这个，为什么小殿下您就这么轻易的让您的美人落入了那脏手里？ 难道……是因为小殿下您真的是——只有靠那魔法球才能使用魔法？ 阿三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所以，就是说您现在真的是个毫无反抗之力的—— 弱、鸡？ 一万点暴击！ 某弱鸡音抽了抽嘴角，试图继续维持着自己神秘高冷的表情。 然后……下一秒，嗯，就被身后的骑士像拎小鸡一般拎着下了马，提到了国王面前。 国王懒懒地斜了她一眼：“行了，交出魔法咒语吧。” 那神情，那语气，很是不耐烦对一个蝼蚁费工夫的样子。 交不交？还想挣扎？那就挣扎吧，反正最后也……还是得交出来啊。 他那模样，让人毫不怀疑若是凡音当真说一个“不”字，他就会直接挥挥手把她拉下去了…… 然后？都懂得。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打招呼 这国王，与那种变态反派大魔王的设定简直不要再符合了。 就像这重重的布局与手段。 就像他此时那懒散不在意的姿态。那内含无穷无尽的魔法球在他手里也不过仿佛玩具一般。 ——足以体现他的恐怖危险。 当然，若不是他那略显“富态”的相貌，肯定就会成为极具魅力引得无数人跪舔的腹黑反派大人了~ 好吧，这就是颜值效果。一个胖子与一个美男走同样的人设，差距那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比如现在凡音就不想看他一眼……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要好好爱护，嗯。 早趁人不注意溜到一旁看戏的阿三抬爪捂了脸，哎，好可怜啊，小殿下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但那爪缝里露出的小眼睛可不要太幸灾乐祸了呦。 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可不是害怕，而是迫不及待准备看好戏的……兴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热烈庆祝我们作天作地的小殿下终于栽了呦呦呦~ 然后？ 然后就见那被拎着的可怜兮兮的小女巫忽然回了头： “我交，我交，就在那条狗的肚子里！” 阿三：…… 下一秒，某看戏的肥狗也被人拎了起来，带到了国王面前。 “哦？狗的肚子里？”国王看着眼前奋力扑腾的肥狗的肚子，眯了眼睛。 某狗瑟瑟发抖，凡音一脸微笑。 “等等。”英雄救美啊嘤嘤嘤~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让某狗激动的看了过去…… 嗯，然后就对上了一张猥琐丑陋的脸。 “国王，小的觉得此事不简单，恐怕有诈。这女巫手段颇多，而女巫的黑猫一向是诡异之物……虽然这是个狗。不过您看她如今竟然还在笑，必是她的阴谋！” “嗯？”国王回过头，就见那小女巫兜帽下那本来勾起的极为明显的弧度，飞速地放了下来。努力做出一副害怕恐惧的表情。 国王：“……” 某个现在仍一脸懵的狗：…… 喵喵喵？劳资刚刚听到了什么？ 终于有人类慧眼识珠认出劳资贵族喵的本体了？！ 凡音：……呵呵。 真是慧眼啊。 凡音瞟了一眼那一脸谄媚猥琐的男人那四角吊斜眼…… 这蠢东西，真丢本殿脸。 国王一脸不耐，挥了挥手。 嗯，然后一直在致力于互相伤害的一人一狗…… 就被齐齐扔进了地牢里。 关门，上锁。 摔了个狗啃屎的阿三费力抬起头，吐了口满嘴的土，直接口吐人言： “呸呸呸！你个蠢货干毛非要把劳资拉进来，活该了吧，看现在谁还能救你！” “可是……”凡音一屁股坐在脏污的地上，一脸真诚道：“本殿更愿意和你一起共赴黄泉啊我的三三~” 阿三：…… 滚滚滚！ “劳资不愿意！” “哎，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三三啊，你真是太伤我心了~” “飞个球！劳资一定在飞之前回身插你一刀。” “嗯？你个土狗说什么~”凡音微笑脸。 某狗秒怂：“我是说……为您赴汤蹈火两肋插刀，黄泉路上为您率先开道！” “好感人啊~我的三三，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抛弃你的。毕竟……我宁愿当个饱死鬼啊~” “……”么的劳资就知道！ 暗处偷听的人：“……” 当然，这戏精的一人一狗表面上仍旧在互相伤害。 而真正的交流是用意识的—— 阿三：所以现在怎么办吧，你也没魔法了，你美人也被抓了。这些偷听的人如果迟迟得不到想要的信息，早晚还是会对你动手的。 凡音：你这话就不对了，是我们，不是我。 阿三：……劳资不气，不气，嗯。这时候要团结，不能内讧。 我是说，所以你要不把口诀交出去吧？ 凡音：然后帮你早日成为火上烤肉？ 阿三：……那你说要怎么办啊摔！ 凡音：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反正到时候也是你先被刨肠开肚~然后本殿顺势逃跑就好了呀~ 阿三：…… 商讨对策个鬼啊！劳资要咬死她啊啊！ 嗯，好吧，意识里也一样是在互相伤害。 真是可喜可贺。咳。 不过这边动静这么大的一人一狗，引起的可不仅是那些被安排着偷听的人的注意，还有那些…… 这庞大地牢里的其他人。 庞大？ 没错，就是庞大。凡音从被抓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地牢建造得相当庞大复杂如巨大迷宫，守卫森严，十分坚不可破。 而这其中的犯人也是人数众多，各种形形色色的生物。有些就连她都看不出是什么物种。但这些生物都被牢牢困在了这里，无法反抗，也无法逃跑。 ——因为并没有丝毫逃跑成功的痕迹。 无论是从他们的神情上，还是地牢的设施上。 凡音现在只想微笑着表示：这是个暗黑童话吧啊摔！ 而就在这时…… “女巫……” 旁边的牢房里有苍老嘶哑的声音率先发出了这句。 瞬间如惊雷般引动了整个地牢。 让他们那早已绝望心死的脸上纷纷有了丝动容。 ——有困难，找女巫！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句话啊。 只是却出现在了这个地方……所以，也只是动容了瞬间便归于了—— 更深的绝望。 凡音直起了身，看向旁边的牢房，那是一个面容丑陋身形佝偻窝在角落里的老太婆。 于是凡音微笑了：“呦~难得有人认出我了，我还以为所有人都会将我当作无家可归的小姑娘要将我带走找家人呢~” 暗处偷听的人：“……” 那老太婆用她那浑浊的眼珠看向了凡音：“哎，女巫啊，谁人不识呢，只是没想到就连你也像我们一样了……哎。” “哎~可能是出门没占卜吧。不然我肯定就不出门了啊，那样我还能继续做我的女巫。”凡音一脸笑眯眯，但口气是无比的忧伤哀叹的模样。 凡音说完这话，地牢里就又重新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那老太婆也没再开口了，重新缩了回去。 于是一时只剩一些痛苦的挣扎喘息声，和水滴的声音。 还有…… 不时会从某个未知的地方发出来的惨叫声。 单是听着便觉毛骨悚然。 不过对于这十八地狱都待腻了的一人一狗来说就没什么看头了。 但某狗象征性地抖了抖，以示尊敬。然后在意识里戳凡音：所以你们刚刚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两句就完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本正经的 什么意思？ 没有人阻止他们说话聊天，就是因为期望着她们交谈中透露出有关魔法口诀的蛛丝马迹。 而，若稍微有些痕迹，便决定了凡音的下场。 ——说白了就是能活多久。 因此凡音的第一句可不仅仅是为了怼暗处的人，更是为了暗示老太婆——有人监听。 而那老太婆回“女巫谁人不识”，既是讽刺，也表明知道了对方的阴谋。所以她接下来说“只是没想到就连你也像我们一样了”，这句看似不经意的我们，意味着“我们”——这地牢里的人都是一个整体。而由她说出口，也就意味着她，目前可以作为这个群体的代表。 所以凡音回“出门没占卜”，没占卜，没有魔法球的意思。但这也是很明显的，毕竟全世界都知道女巫的标配是黑袍魔法球。而凡音走进这地牢的时候，他们也必会发现。所以她特意强调这个，也就意味着说的是它代表的——魔法。这也能解释了国王他们在她身上所图的是什么。再加之还派人监视，所以就必然是还没有完全得到。这样一理，凡音如今的处境老太婆他们就能理解个大概了。 而最后一句，“不然我肯定就不出门了啊，那样我还能继续做我的女巫”便有些难解了。 “不出门”可以理解为提示他们先按兵不动等待时机。而最后半句，那个老太婆其实也并不是很确定，但能得到一种提示——女巫仍是女巫，或者说她仍有手段，并非全然手无缚鸡之力。 ——体现了她合作的价值。 于是老太婆闭了嘴，就算是应下了她。 也就是说，以凡音与阿三组成的一方，与以老太婆为首的地牢犯人一方，两方人马达成了无声的合作协定。只等—— 时机。 当然，这些凡音是懒得给某狗解释的。 而且，解释就能懂么，那蠢狗，呵~ 至于这明明是个童话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招行往来？ 只能说，那么变态的国王反派都有了，什么还不能有。 嗯，也可以说，小动物都会说话了，阿三还不会上树么？ 某狗：……阿嚏！阿嚏！ 喵的，劳资就知道，小殿下不搭理劳资，一定是在心里偷偷骂劳资！ 凡音微笑：瞎说什么。本殿一向都是…… 当面骂你啊，我的蠢狗阿三三~ 蠢狗阿三三：…… 反正既然签好了合同，凡音就摊开四肢，相当没心没肺地准备睡大觉了…… 嗯，还少了点什么~ 对——快将本殿的狗肉枕头拿来！ 某狗肉枕头：滚滚滚！别过来！离劳资远点！ 凡音一把抓住某块戏精肥肉拎了过来，枕在头下。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嗯~” 这才是美好的生活~ 浑然不管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与地上的各种爬虫脏污，空中的各种霉味腥臭。 就跟在蓝天白云下的沙滩上伴着阵阵海风睡了一样。 毕竟，与冥界相比，这里确实也算得上是蓝天白云沙滩了。 而某狗终于有些理解了小殿下为什么非不肯放弃它了…… 怕自己睡得不舒服吧啊摔！ “啪！” 某个闭着眼的人一巴掌糊到了它的大肥脑袋上。 “别以为我闭着眼就不知道你在心里偷偷骂我了。” 某狗：…… 两行清泪。 劳资能怎么办啊，劳资还能也说都是当面骂的么？ 劳资敢么？ 嘤嘤嘤，好绝望。 就算本喵能说话，也完全没有喵权啊。 然后？然后某人就睡着了。很香很熟的。 暗处监视的人：“……” 而那黑毛的大肥狗拿尾巴悠悠晃着，帮那安睡的人驱赶着空中恼人的蚊虫。 嗯，劳资可是为了你们好啊。 毕竟，敢咬小殿下不是自己找死么。 哎，劳资真是善良～ 某狗一脸自我感动。 而它那双血红的眼眸，缓缓抬起看向了一个隐蔽黑暗的方向…… 那里，有人心中猛地一悸。 有什么刻骨的森然寒意从背后脊梁爬上，钻心而来。 但也只是一瞬，他看去，那黑狗明明已经闭着眼趴在了地上。 仿佛只是错觉。 不，就是错觉。不然还能是什么…… 凡音一觉睡到了天黑。 虽然这地牢里暗无天日，终日都是燃灯照明，不辨昼夜。 毕竟，这个世界小动物都会说话，要是有天窗什么的，不怕犯人逃跑么？ 那这刚刚睁开眼的凡音是怎么知道天黑了呢？ 因为——空气。 即使是封闭的地牢，也必须保证空气流动。而这也就意味着这地牢的设计必须在一些隐蔽的地方有通气口…… 所以，她闻出了天黑的味道，嗯嗯。 阿三：…… 么的铺垫了那么多推理悬疑套路，就是为了来这么一句么啊摔！ 凡音懒懒瞅它一眼：不然呢？本殿吸收天地日月精华，自然能感受到究竟是日出月落，还是月升日落？ 嗯……也可以呀。毕竟人家是小仙女呢。 阿三：…… 呵呵。还是您闻出来的吧。 嗯，这才乖嘛。凡音一脸欣慰地点点头。 阿三：…… 别特么戏精了。还不快去干正事！ 凡音瞬间委屈脸：嗯好吧…… 等等，你个蠢狗怎么知道本殿要搞事！ what？土狗竟然能理解摩斯密码？！ 我了个肥球，土狗还会扮猪吃老虎了？ 嗯，不对……猪，确实，不用扮。 阿三一脸冷漠地看着小殿下脸色变了几变，从委屈到震惊，再到意味深长…… 瞬间就懂了。 魂淡一定是又在骂劳资！ 不得不说，某狗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难得的优点，嗯。 凡音：所以说啊，你怎么知道我要搞事？ 阿三一脸看智障的趾高气昂的表情：不然呢，睡醒了就搞事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哼，劳资还不了解你是个什么玩意！ 凡音：…… 好有道理。呵呵。 头一次无力反驳的凡音一挥手，就把某狗扫到一边了：蠢狗。你真是愚蠢得令我无法呼吸。 还吃老虎呢？吃猪去吧！！ 某个拒不承认自己犯了一个十分愚蠢智障错误的货，目前处于恼羞成怒的状态。 阿三：…… 委屈脸。嘤嘤嘤~劳资做错了什么！ 不对，劳资从来都没做错过什么，但谁让小殿下……是个蛇精病啊！ 哎，心疼地抱住瘦瘦的自己。 这边的动静成功唤醒了隔壁的那老太婆，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仍旧一丝不动地窝在角落，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继续一本正经的 阴森的地牢内呈现出诡异的安静之相，只有隐隐的水滴声和呼吸的声音。 凡音摸了摸鼻子，嗯，这就很奇怪了。 某狗没忍住，还是问了：奇怪啥？ 是我们逃出去的机会么？ 凡音：为什么这个世界没人打呼？ 阿三：…… 打呼你个鬼呦，摔桌！ 这是重点么啊喂！ 凡音兀自撑着下巴：嗯嗯，一定是因为这是个童话世界。真是……相当美好的童话呢。 阿三：哦呵呵。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说不定是因为他们都醒着根本没有在睡。 凡音：可这样更不对。如果他们是做好趁夜行动的打算，那他们怎么不会做好掩饰？ 若是平常夜里都是鼾声震天，唯独今日没有，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那些守卫我们今夜有计划了，都是在装睡的。 阿三：可，你见过打呼的人在别人没提醒的前提下知道自己打呼么？ 凡音：……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不过，以他们之前展现出的智商来看，哦，尤其以老太婆为主。他们应该不会犯如此低级错误。 阿三：所以到底是为啥啊？ 凡音蓦地微笑了：谁还能那么心大得在这地牢内安睡打鼾的啊~ 阿三：…… 所以，你鬼扯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 耍老子么啊摔！ 凡音看着某炸毛狗微笑：真是蠢狗。本殿这是侧面体现这反派的黑暗值，让人日日梦魇再无一日安眠，从而衬托本殿光明正义的雄威形象啊！ 阿三：呕~先吐为敬。 不过，等等…… 你你你知道了？ 某狗忽然颤颤，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凡音微笑：你以为本殿是你啊，蠢狗。 阿三：……忽然泪目。 本来以为小殿下一直没看那石头，就是早都忘了呢。 嘤嘤嘤~欺骗劳资感情，白高兴了。 某狗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耸拉着耳朵。 它原本以为这次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小殿下看出来了。 嘤嘤嘤，她是个bug吧！ 竟然连这都能看出来，这次已经很不套路出牌了啊。毕竟，谁会想到…… 这次的气运之子是自己呢。 没错。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就是圣母人设的——女巫。 嗯，没问题，童话世界女巫是主角什么的……很正常不是么？ 而凡音在丑小鸭离去的时候，看着阴阳玉冒出的丝丝黑气，就秒懂了这个套路。 亏某蠢狗还一直自鸣得意暗暗窃喜呢。其实她一直都在看它笑话呢。 凡音“调戏”完某蠢狗，就站了起来。 其实大半夜的，猛地站起来一个通体黑衣的人还是很恐怖的。 尽管有灯。反正凡音对面一个端立着的守卫就心中一个激灵。不过他脸上还是没有神情变化的。 他也没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凡音，毕竟上头可是交代了，这是个危险人物。当然，这地牢里的，哪个不是“危险人物”？ 只是这人的身份——天下皆知的女巫。谁知道她会不会有什么手段。而且……哪个犯人刚关进来是这么轻松的状态，竟然还就直接睡熟了！ 反正足够让这守卫警惕了。 凡音站了起来，做了下脊背经络的拉伸运动，活动了活动筋骨…… 嗯，就是伸懒腰。 然后眯着眼睛看到了守卫大哥直直盯住她的目光，于是就微笑了，特别亲切友善地说道： “嗨，早啊~” 守卫：“……” 嗨个鬼啊！ 阿三：“……” 早你妹啊！ 这幽幽的一句话在这地牢里回荡回荡……其实效果还是不错的。 嗯，恐怖片效果。 一排站着的守卫看过去，虽然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但那身体其实还是颤抖了一下的…… 麻麻，我们要回家。这里好恐怖嘤嘤嘤~ 凡音保持着微笑，她这么温柔友好善良可爱地打招呼，竟然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哼。凡音有些失望地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那暗处偷听的人还在不在了。 总不会真的二十四小时监视不睡觉吧，那可还真是敬业啊~ 还是说将这监视的任务转交给这些守卫了，也不怕凭这些守卫的智商能不能有效捕捉到可用信息~ 嗯，凡音表示对这些一看就是妖道角的守卫的智商是蔑视的。 王之蔑视.jpg 当然……其实也没有什么人是她不蔑视的。咳咳。 不过，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这守卫真的是相当森严的。即使是这深夜，这些守卫也十分精神尽职，丝毫没有脑残剧里打瞌睡的套路。 也就是要在换班前后？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也未必不知道，轮换的前后时刻也必定更加谨慎。 而凡音白日被带进来的时候，是被蒙上眼的。而且是直接被拎起来的。为了确保她不会看到甚至感知到这地牢的结构。 若是其他世界还好，她可以借助意识联通阿三的视觉。但，这个世界，都是成了精的生物。所以他们即使是对待阿三也没有丝毫放松，完全是和她一样的待遇。 所以，她该如何了解这地牢的构造呢？ 靠风？靠气？ 不，靠的是那拎着她的人的脚步。 人在上坡下坡，平地楼梯，转弯转角的时候，走路的步伐是存在细微不同的。凡音通过声音以及传递到他胳膊上的细微动作，便能大致判断所走路线。 再加之时限，便能得到这里到他所入的那个门口的大致布局。 从而推测出整个地牢的大致构造。 但也只是推测。 不过，这也足够令凡音心中有了认知…… ——绝难逾越。 但，即使是铜墙铁壁，也要给它破个稀巴烂！ ……毕竟我们有阿三三呢，嗯，抗打抗摔抗蹂躏，破门破墙破牢房。 不在话下！ 于是凡音笑眯眯地回了头…… 角落里妄图补觉的某狗：瑟瑟发抖。 咦？为什么忽然这么冷。 应该是因为这地牢吧，森冷森冷的，嗯嗯。 绝对不是因为小殿下，绝对！ 某狗自欺欺人地表示没有看到某人那回眸一笑的“动人”眼神。 什么时候能逃走啊到底！ 劳资不想和小殿下在这狭隘的封闭空间里待着了，太恐怖了嘤嘤嘤！ 不过某人完全没有听到它的祈祷，反而笑眯眯地上了前，蹲下，相当温柔地把某肥肉抱在了怀里。 我亲爱的阿三三呐，帮本殿一个小忙怎么样~ 某狗：…… 天要亡狗。 啊呸，贵族喵！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绝佳队友～ 某狗捂了脸：我拒绝拒绝拒绝！走开走开！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凡音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毛。嗯，三三啊，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对么？ 阿三：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看着这模样的小殿下，一定是坑啊！大坑啊！ 不行，挺住，绝不能向恶势力低头。嗯嗯。 凡音继续微笑：三三最听话了对不对~ 说着她那只手还十分“温柔”地抚上了它脖子上的游泳圈~ 某狗忙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嗯。 然后凡音就满意地一挥手：行了，待会你就听我指示行动。我让你什么时候出发你就什么时候钻出去，听到没~ 钻？某狗睁大了眼。 你以为这里有狗洞啊摔！ 凡音笑眯眯地看了眼那牢房门…… 阿三也跟着看了过去，嗯……好棒哦，正好够劳资塞出去一条腿呢~ 劳资这么雄壮的身姿怎么能钻出去啊摔！你给劳资示范一个啊！ 凡音：嗯，三三呐，你要对自己的身材有信心。反正……如果你出不去的话，本殿不介意帮帮你呢~ 凡音眨巴着眼，一脸单纯的模样：毕竟鼓鼓的气球如果被炸一下…… “噗！” 气空了，就瘦了啊~很好玩呢。 阿三本能地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圆滚滚的肚皮，然后抬头就对上了某道阴测测的视线，瞬间就跪了：不不不不辛苦您了，小的一定会努力挤出去的！ 嗯。很好很好。凡音微笑着点头，只是那神情怎么看也是有一丝……失望？ 某狗抖了抖，忙转移了话题：不过，您是打算自己走还是将这些人一起救走？ 救？凡音眯了眼。 作为一个已经提前看了剧本的蠢狗，用的是“救”这个词。也就是说，这些人果然都是被国王所害的无辜之人么。或者说即使有错也绝对不至于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 所以这是——关乎任务？ 她虽与老太婆达成合作，但也没想要将这些人全部救出去。顶多给他们制造一些机会罢了。 如果只是她自己或者少部分人还好说，但要做到全部的人都解救出去。可……难啊。 但这可都是气运啊~ 于是阿三三就眼看着小殿下陷入了纠结的状态。 哼哼哼，果然，就知道小殿下原本的计划绝不可能那么大公无私~ 不过……人设不能崩哦~呦呦呦~ 某扬眉吐气的狗嘚瑟地摇起了尾巴，然后就猛地对上了一道微笑的视线…… 嗯？我的阿三三，你在高兴什么？ 某狗瞬间僵住：…… 我我我是在庆祝终于可以为您效犬马之劳了~ 嗯嗯对！那个…所以小殿下您到底要不要救这些人？ 凡音：救！当然救！毕竟本殿向来是这么善良大义的人~ 阿三：……呵呵。您开心就好。 凡音微笑，不过……这计划就要改改了。 也正在这时，她意识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凡音瞬间就激动了：道道你没事吧~ 一直都没联系人家，让人家好担心的说，就怕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和孩子…阿三可怎么办啊~嘤嘤嘤~ 道不孤：…… 凡音一脸紧张：道道你怎么不说话，人家真的不是故意抛下你的，实在是那小贱人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就算我愿意为了你牺牲性命，但我也要顾着我们的孩子……狗啊~嘤嘤嘤~ 道不孤：…… 某人捂着心口，一脸心痛：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了，不过你没事吧，那可恶的魔头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可一定要为了我和孩子……狗坚持住啊嘤嘤嘤~ 道不孤：…… 嗯，某人的一腔真心最终还是成功打动了那边的美人的，尽管美人此时大写的冷漠脸。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开口的回应…… 嗯，就说了三个字—— 打扰了。 凡音瞬间正经脸，一脸严肃地飞快开口：我是说，你刚才说什么？ 道不孤：我在国王寝宫。 寝……寝宫？喵喵喵？ 不过在美人面前一向秒怂的凡音不敢继续作死，只能装正经：可发现什么？ 道不孤：密室。 凡音：哦？国王的密室？可有阴谋？ 道不孤：嗯。 凡音：…… 然后？ 然后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嗯美人”依旧是那么高冷。但，能好歹也是连续说了好几句话呢，还是很值得庆祝的呦~ 凡音露出了痴汉脸。 某狗嫌弃地捂了脸：就知道这货忽然没了动静一定是因为又去勾搭美人了。不过——也太丢人了吧。 某狗那爪子十分嫌弃地戳了戳她：歪歪歪，你美人跟你说啥了~ 你美人？凡音瞬间就回了：我美人跟我报平安呢，安慰说让我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他很安全，他也会找机会来救人家的～ 阿三：…… 呵呵。 你以为劳资会信么。 切~爱信不信。凡音白它一眼。 反正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很重，不仅要把这群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救出去，更加重要的是，要去国王的寝宫救我的美人！ 阿三象征性地拍了拍爪子：哦。很好很好，鼓掌鼓掌。 凡音笑眯眯：我也觉得我的这个计划很完美~ 阿三：…… 哪有计划啊摔！ 凡音：不要担心嘛，我的三三，我的计划就是——你啊！ 还记得我们上个世界是多么愉快的一起合作的么~ 阿三瞬间炸毛：……滚滚滚！ 劳资去耍杂技你捡钱的合作么！脸呢？！ 凡音：嗯嗯，什么？你也觉得我的计划完美对吧~ 没错，你就负责去国王的寝宫偷回魔法球和钻出去打倒守卫咬断各个牢房门锁就行了！ 简单吧~还不快出发！去吧，皮卡丘……啊不是，阿三三！ 阿三三：…… 我去……你一脸啊踹！ 某狗终于还是很配合地行动了…… 嗯，爪子袭向了某人那张大脸。 劳资还是觉得打死你更简单一点！ 当然，这可能么？ 凡音一把就抓住了它的肥爪子，另一只手捏住它后脖子上的肥肉，就把它拎了起来。 “嗷嗷嗷！魂淡！”某狗使尽全力地在空中扑腾着四肢，企图糊到她那张笑得十分可恶的大脸上。 嗯。果然。凡音笑得十分甜美，什么任务什么救人，还是欺负阿三三好玩啊~ 某狗的凄厉惨叫成功“惊醒了”整个地牢里的各种生物们。 默默听墙角的众人：“……” 这是，先内讧了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嗯… 任务什么的，逃跑什么的，都没有——互相伤害重要啊~ 一人一狗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这沉沉暗夜。 隔壁牢房角落里窝着的老太婆：“……” 这么大的动静…… 有行动什么的，你是认真的么。 当然，这些人在这地牢里都不知道待了多少岁月了，由狂躁暴怒到最后的绝望，再到最后这千奇百怪的生物们聚集成势…… 他们如今最多的便是耐心。当然，前提是真的有希望。 其实凡音若不来，他们最近也在策划着一场巨大的越狱行动。只是如今有了变量，那便善用之。 毕竟，把握这种东西，他们是没有几分的。 所以，便看看这盛名之下的女巫，有什么惊人手段。 嗯，惊人手段…… 目前看来，是很“惊人”的。 大半夜的不睡觉虐狗干嘛呢啊喂。 “嗷嗷嗷！” 实在是某狗叫得太惨绝人寰了，引得那直直面对着他们的守卫都皱了眉。 而这地牢的犯人们都不是善茬…… “干嘛呢！” “喂！别吵着老子睡觉！” 有了第一声，瞬间整个地牢的犯人都沸腾了起来，有砸门的，有大吼的。声势巨大的似要掀掉这地牢的牢顶。 “安静！” 守卫们纷纷亮起武器上前压制着这些人，但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爆发点似的，直将这些牢门弄得“咣当咣当”作响。守卫也便直接上前给他们些教训…… 于是，一时牢房吵闹声夹杂着惨叫声，沸腾更甚！ 而凡音对面的那个守卫也上前，手中利剑穿过牢门直指凡音的脑袋：“闭嘴！” 凡音扭了头，微笑着对着眼前的剑锋，“哎呦~这话可就不对了啊，大哥，人家根本就没有说话啊~” 嗯，吵人的可不是她呦~你眼瞎么~ 守卫：“……” 那他难道要指那狗么？！ 不过这守卫大哥面上仍端着一脸冷漠：“不要乱动，去睡觉。” 凡音微笑更盛：“可是既然要睡觉，怎么能不动，必须要……动啊。” 某狗正暗自思忖这话……嗯，就见那最后一个“动”字落下的时候—— 动！ 谁也没有看清凡音是怎么动作的，因为下一刻那守卫的剑已入了她的手中，而那守卫—— 倒在了门前。 不过也没有人来救他，因为……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动了手！ 那些本来只能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只能哀哀惨叫的人都在之一瞬间反抗了。向着那些在牢门外作威作福的伸出了地狱之手。 同一瞬间！ 所有人都在同一瞬间动了手。没有时间差，就意味着没有一个守卫来得及反应就被那些任他们宰割的人握住了命脉。 谁都没有想到这些被关了那么久，明明已经被折磨得消瘦无力的生物们竟然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一出手，便是积攒了那么久的怨气与——愤恨！ 这些守卫有的头被卡在了门里，有的直接被扯着疯狂撞着牢门，一时鲜血横流，惨叫嚎嚎。 是整个地牢的所有守卫，没有少一个！正是因为他们威风惯了，所以在这些人纷纷暴动吵闹的时候，每个守卫都纷纷上前用武器去教训着这些犯人，以满足他们施暴的快感。 但，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一点，才给了凡音机会，因为只有这一刻，他们是最靠近牢房的。这要抓住了一个最佳的时机，不放过每一个漏网之鱼，便可达成。 而这关键两点，凡音负责时机，而老太婆负责下命。至于她是怎么通知到所有人配合的，便是她的手段了。正如他们也不清楚究竟凡音是怎么卡到这一个时机的…… 绝对完美。 对，绝对完美的时机。所有人在动手的那一刻就发现，这一刻，无一人失手！也无一人漏网！ 但……这些守卫也有极为狠辣的。有一个守卫眼见情势不对，便直接用手中长剑将自己那被牢牢扣住的手臂…… ——斩断！ 如斯狠辣，如斯决断，足以看出他的不凡，也足以决定了他的下一个动作不是救同伴，也不是反击，而是—— 逃！ 直直奔向出口！ 要知道这地牢的绝对封闭性与坚实的防护造成了其极佳的隔音效果。所以凡音这一计，只要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保证无人出去报信，便可成。 所以，一旦有了这漏网之鱼…… 满盘皆输？ 不，未必来不及。 因为已经有黑影直直扑了上去…… 一爪划下！ 那最后一个立着的身影也倒了地。 “嘘~”凡音笑眯眯地吹了个口哨，下一秒，众人便见那黑狗冲向了地上的一个人，在他身上翻腾了好一会儿，然后叼着一大串钥匙就屁颠屁颠地回来了。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眼神都迸发出从未有过的亮光。 钥匙？对，他们计划了那么久，唯独没有确定过钥匙在哪。 挂在腰间？ 不可能的。这些人向来谨慎，即使是提审凡人拿的钥匙也是提前就拿出来的。没有人知道这些钥匙都放在哪儿，而这狗究竟是怎么准确判断出这钥匙藏在哪个守卫身上的……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们终于，终于可以出去了！ 某狗一路迈着猫步骄傲地走着，也便将这一大串的钥匙像发作业一般的一一发过去，那高傲到蔑视的表情呦…… 却是每个钥匙都对应上了牢房！ 而不知是刻意还是怎么的，反正最后就只剩凡音一人被关在里面了…… 凡音一脸微笑地冲它招招手，“呦我的阿三三呐，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在公报私仇的对吧~” 某狗本能地怂了怂，整个身子都吓得颤抖了一下。但一看到那还被关在牢房里的人，就马上恢复了底气，叼着钥匙一脸嘚瑟： “是又怎样，求我啊~” 求我就把钥匙给你啊……才怪！ 哈哈哈劳资终于能扬眉吐气了哇咔咔~ 然后……下一秒，某狗就出现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并……嗯，对上了一张微笑的大脸：“哦~厉害了我的三三呦~” 真是蠢得可爱呢~又忘了本殿对你的绝对掌控呢。 ……嗯，世界静默。 下一秒，只听一声响亮的—— “粑粑我错了！” 本来内心无比激动复杂各种无法形容的情绪的众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又见熊孩子 经过这一场，凡音包括她的阿三都展现出了绝对恐怖的实力。 所以当凡音一脸悠闲地踏出牢房的时候，这些千奇百怪的生物……当然也有正常的人类，都纷纷对着她行注目礼。 感谢么？激动么？怀疑么？ 不——在等她下一步的指示。 毕竟，如今他们虽暂时摆脱桎梏，但接下来若是稍有不慎，便不仅是前功尽弃，而是……末路。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被囚困于此本就生不如死，倒不如拼个痛快。尚且还有一丝希望。 为首的自然是老太婆，她上前一步，语气隐隐尊敬，向凡音躬身，“女巫，接下来当如何？” 凡音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面容苍老身躯佝偻，看起来真是一个普通的老婆子一般的人。上前，虚扶起了这人。 她方才可是特意留意了一下这老太婆是怎么动手的。而……她没看出来。对，尽管她被封了阴阳眼，如今不过凡人身躯，但她可是经历过上个世界那些绝世武修的历练，可竟然也没有看出这老太婆究竟是用毒还是怎么……因为她明明一动也未动，仍旧窝在角落。但她门前的那个守卫就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哎，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外貌协会万年总教头的凡音小殿下也只能无奈叹气，嗯，大佬大佬，打好关系总没错。 所以凡音回答的还是很友好的，“不如我们让一些不太明显的……战友们，先上去探探情况。不过要快，距下次换班的时间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 “也好。”老太婆点了点头。 毕竟这些生物里确实有一些，是有种族优势存在的。所以老太婆回头，点了点，就有生物站出来了。 总共有三个，凡音只认出了一个是变色龙，而其他两个，一个身形消似蛇，但比蛇要庞大得多。另一个要小巧一些，看着倒也很灵活。 凡音也没什么意见，不过就是抬了手，身后那装死的某狗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行，三三啊，你带着他们先上去探探底。机灵点，听到没。” 那口气和当初让它“机灵点，自觉冲上去当炮灰”简直不要太像了呦～ 阿三：…… 没有没有，不听不听。 嗯，然后……四个生物就出发了。 那三个生物就跟在了阿三的身后，一切全听它指挥的模样，毕竟……它们对危险的感知还是极为敏感的。 当然也有方才某狗超自然手段的震慑作用。 它们走了，凡音也没闲着，而是在这地牢里来来回回踱步。 老太婆看她的模样，弯着背缓缓问道，“有什么发现？” “这能看出些什么……”旁边一个瘦如猿猴的中年男子嘟囔了一句。 老太婆也把这女巫想得太神了吧。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罢了，虽然有些手段，但远不到如此奉若神明的地步吧。 “闭嘴。”但也马上就有人制止了，哦不，是只豹子。只能说有些时候动物的直觉确实胜于人类。 那男子看了一眼说话的是谁，没再开口。 而凡音完全没在意，毕竟与这些人接触也没多久，不能得到所有人的完全认同，也在预料之中： “没事，我就随便看看。” “呵……”那男子瞬间没忍住嗤笑了一下。 却瞬间对上了一张微笑的脸……嗯，而且是被黑色兜帽遮了大半的脸，看起来莫名有些……恐怖。 然后就听她开了口： “哎，我也就随便看出来了这地牢的构造，最佳出口的方向，以及各种条件叠加下路径的最优解而已。” 呵呵，不在意什么的……那还是我们小心眼记仇的小殿下么？ 那男子瞬间就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他本能的反应就是质疑，但也知道现在这形势，又猛地想到刚才那黑狗准确地找出了所有的钥匙，而且看都不看就分辨出了每个钥匙的牢房……于是瞬间他就闭了嘴。 而直到这时，老太婆才慢悠悠地开了口：“所以，究竟是哪个方向？” “不急。”凡音对着她微笑，“我还要再确认一下。” 也正在这时，意识中正好传来了阿三的声音：东面。 十分简明扼要的两个字，凡音刚想点头称赞某狗难得的智商与默契，就听这狗又来了一句： 哦，我忘了你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就是你刚才面对的方向。 凡音：…… 你个蠢狗才不分东西南北！本殿这是在地牢！ 嗯，不过，无论如何反正如果某狗不说的话，她还真不知道东面在哪儿。 “走吧，跟上我！”凡音直接对老太婆说了。 “不等他们回来？”老太婆一怔。 “不用，抓紧时间。”凡音率先走上了角落里的台阶。 老太婆略一思忖，也知道这人与她那狗可能有着什么取得联系的方式。也便挥挥手，带着这些生物跟上了她。 台阶上面便是一个巨大的石门，重若万钧，其实里面是有开门的机关的。但若是直接打开门，那声响就很大了。 凡音蹲下身体，看着那角落里的一个不起眼的洞。嗯，某狗就开了这么小，它那身肥肉竟然没被卡住还真是奇迹啊。 “我们从这儿出去？”老太婆见她蹲着研究那洞，就问了。那口气是不太相信的，毕竟这洞对于这些生物来说还好一些，有些哪怕大一点缩着也能过去，但对于人类来说，却是万万不能的。 而且，他们这么多人都从这里一个个钻出去，也是不现实的。没出去几个就肯定会惊动外面的守卫了。 “哦不不，我可没这腰力。”凡音抬头，一脸微笑。 腰力？有什么关系么。 众生物一脸懵。 不过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到底该怎么出去啊。 有人就说了—— “不然我们直接冲出去吧。跟他们拼了。” “就是，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对，我们分开跑，能冲出去几个就赚几个！” 凡音：少年，好气魄。 不过也有画风清奇的—— “……嗯嗯对，我试试应该能把它打碎！” “……” 场面瞬间安静。众人齐齐扭了头看向那说话的人。 ——是个大黑熊。 嗯，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大力气还一直被困在这里了。凡音一脸淡定地点点头…… 这特么才是真正的熊孩子啊摔！ 老太婆也嫌丢人地赶紧开了口： “女巫，你有什么办法吗？” 第一百七十章 神仙术(感谢u20) 什么办法？ 凡音险些冲她翻个白眼，当本殿是神么。本殿又不会幻术。又不会瞬移，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太掉格。 正巧这时候意识里传来某狗的声音：我去！真有魄力！你一定想不到……这地牢上面竟然就是皇宫！ 皇宫？凡音挑了眉。当初她确实是在皇宫外被抓的，即使后来被蒙上了眼，也推测出地牢就在皇城，距皇宫不远。 但没想到，这国王竟然真的就将地牢建造在皇宫底下，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么？ 不过，他也不怕这底下的犯人掀了他的皇宫…… 嗯，确实也快了。 不过既然如此，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毫无声动的潜逃了，包括上面那四只距离被发现也不远了…… 凡音刚想到这儿，就听某狗急喘的声音：嘤嘤嘤~我们被发现了！ 不过其实凡音也没有太担心，毕竟发现是发现，要想抓住它们，还得有一段时间。 而这时，众人也都听到了那透过石洞穿出的整齐急促的脚步声。 所有人呼吸一滞。 这一刻仿佛心跳都静止了，只有那渐渐逼近的无数脚步声…… 被发现了！ 所有人在这一刻心中都不由生出一种瓮中之鳖的感觉。 怎么办？怎么办！ 有人沉不住气—— “干他……” 却被老太婆挥手止住。 她看向凡音，看着她仍然蹲在那石洞前，神情无比沉静，袖口下隐着什么。 凡音回眸看了一眼老太婆，给她指了个方向，然后无比专注的侧首静静听着…… 十米，五米，三米…… ——到了！ 王炸！ “轰！” 巨大的惊爆声引破，直震得地面抖了三抖。 “啊！啊啊啊啊啊！”门外惨叫声传来进来，惊破众人耳朵。 也就是在这一瞬，石门开，众人如出闸猛兽齐齐涌出！ 多年来积攒的怨气恨意与对自由的渴望，化为了利剑……出鞘！ 踏着地上无数身躯，这群被囚禁了那么多年的生物们直直冲向那些举着武器的人。 守卫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剩下的后面部队更是被他们轻易冲破了阵型。 溃不成军！ 而老太婆指挥着众人直直向东面冲破防御而去。 快！拼的就是速度！ 否则若等他们反应过来调遣来更多守卫军队，便是插翅难逃了！ 所以众人都杀红了眼，多年的憋气都撒了出来，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拼命，奋斗。 却也都仍保持着一丝理智，决不恋战！ 当初把凡音骗来的骑士也出现了，他飞速的指挥着军队保持着防御阵型。围住！必须围住！ 今日若是让他们逃了，那后果他可不敢想！ 所以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再加上这皇宫的禁卫也是训练有素，所以也渐渐聚拢出了防御阵型。 不过，没有用，因为…… 东边的防御已经——破了！ 如利剑一般飞速的撕裂开了一条缺口，那是希望的路。这些生物们都拼了命的将他撕裂的更开。 骑士急忙调动防守，然而，已经晚了。 这些人已经冲破包围而直向东门而去了。骑士只能迅速的发出了信号——增援东门！然后率领残兵追上！ 老太婆也没有做什么遮掩，而是拼尽了所有直直让所有人冲向东方！ 孤注一掷！ 也是一种对凡音的绝对信任。 这是一种速度的争抢。看谁能赢得过时间！究竟是他们调度军队的时间快，还是他们夺命的狂奔快！ 不过，即使如此紧迫的时候，老太婆在冲破包围后也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看到了那抹黑袍飞速闪向了相反的方向——西方。 不过她还是回了头，率众人直直向东门而去。 她脑海中想起石门开启时，那人在她轻轻说的那句—— “信我么。” 凡音趁着夜色，仗着自己一身黑衣，用上个世界那极快的灵动身法，趁着混乱飞速向着西方而去。便是那武艺奇高的骑士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这一路上只听到一片混乱。 毕竟，地牢里的犯人集体越狱，足够这些守卫惊慌大骇了。而也只有在如此情况下……国王寝宫的守卫才最为薄弱！ 所以，凡音直向的西方就是——国王寝宫！ 而这时，有一道黑色的身影飞快的掠过，那速度甚至快过了凡音，因为……追上了！ 直直窜进了凡音的怀里！ 么的土狗，这么重，还给本殿增加负累！ 凡音一脸嫌弃的想把它甩出去，不过看它那一脸傲娇的表情还是先问了一句：都办好了？ 某狗哼哼一声，那当然。劳资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么~ 它可是把距东门最近的守卫军都搅乱了一下，此时只怕他们正急急从西门往东门赶呢。 而那三个被它提前派去造作东门守卫了，它们都是擅于隐藏的。下些黑手还是小问题的，也能帮那群生物们降低阻碍的。 所以就看这些军队回防的速度了。不过按照它的计算，等他们支援东门的时候，那些生物们早逃出皇宫了。 至于怎么出皇城，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都帮到这了，若他们连之后这点事都搞不定，也真是白救了。 况且，以小殿下今夜这直奔国王寝宫的阵势，只怕明天国王是什么样还不一定呢…… 所以某狗一脸高傲的小表情，就是一副脸上写着“你怎么还不夸奖我啊”却嘴硬死不承认的模样。 然后？凡音就微笑了，摸了摸它的毛，就…… 一把将它扔了出去。 “砰！” 某狗直直撞到了某面宫墙上。背景是某小身影远去的背影。 嗯，用完了就甩一向是我们凡音小殿下的惯例。 某狗还是太单蠢了。 凡音暗戳戳的溜到了国王的寝宫，正好赶上国王出寝宫。毕竟这么大动作国王当然得去亲自坐镇了。 而凡音躲在了一出隐蔽的角落阴影里，重点观察了他的神情…… 动怒么？ 自然会的。但这位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所以其实表情还是一贯的懒散不耐的模样。 但那周身气压却是更加暗黑恐怖了许多。 看来也是真的动怒了。 而某罪魁祸首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微笑的相当……嗯，温柔。 呦呦呦，把女巫抓来的第一天就收了如此大礼~开心么？ 不过不要太开心了呦，因为…… 马上还有更大的惊喜送你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当然，某人嘚瑟的后果就是…… 那本来离去的国王忽然似有所感地回了头。那眼神看似随意，却如淬了毒的刀剑，一寸一寸扫过身后的景物…… 胜过毒蛇恶鬼。 吓得某人瑟瑟发抖地抱住了怀里的狗。 ……哦，没狗，不好意思。 不过最后，国王终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回过了头，离去。 某个刚才使劲往后面缩了缩，缩得整个后背都紧贴在墙上的人……嗯，摸了摸鼻子。 然后就感到了一道赤裸裸的嘲笑目光。 嗯，墙根的那条黑狗显然看完了全部精彩的戏。 凡音摸鼻子的手瞬间僵住…… 不过她马上就恍若无事的放下手，扭头，冲它微笑。 嗯，一口大白牙，在这黑森森的夜里显得十分耀眼。 耀眼的成功刺瞎了某双狗眼。 ……某狗秒跪。 不过也幸亏凡音急着救自家美人，没空教训它，所以某狗才能屁颠屁颠地跟上了她。 这国王虽然带着亲卫离去了，但这寝宫还是守卫极为的森严的。 也并没有因为寝宫那密室的存在而刻意布下空城计，倒也不怕引起别人的留意。毕竟以国王谨慎的性格，若是守卫不森严才奇怪呢。 所以凡音还是废了一番功夫才成功溜进寝宫里面的。 寝宫内室里面自然不会再有守卫了。所以凡音和某狗也没遮掩，就是注意一下影子不要投在门窗上，让外面的人发现就行了。 不过…… 凡音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的亲亲美人，被国王放到哪去了？刚才国王也不像是随身带着的样子啊。 于是凡音只好在意识里呼叫美人：道道，你在么~ 虽然经常被嗯美人那声“嗯”直接k.o，但现在也没空呵护她那脆弱的幼小心灵了，还是美人的生命重要！嗯嗯。 某个活了不知多少百年的老妖怪一脸义正言辞。 过了一会儿，道不孤才回应了她…… 当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字——嗯。 凡音：…… 咳咳。 那个美人你在哪儿啊，我现在来寝宫救你了，可是找不到你嘤嘤嘤~ 道不孤：不知道。被遮住了。黑的。我正在研究。 凡音：…… 大哥您就不能跟夭雀美人学学话术么！ 不过，凡音还是能理解他的意思，那国王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封闭了魔法球。 嗯，虽然那东西能把道美人从情楼中剥离出来，但它现在确实——只是一个魔法球啊。 所以其实凡音也没辙，谁知道那国王这么谨慎又狡诈，一时无法使用那魔法球，竟然还能想到防范她与魔法球之间有什么渠道联系。 嗯，就像那种认主的神器一般，隔空也能受主人意念操纵。 不过，之前并没有防范，就在她率人破了地牢的时候，竟然第一时间没有失控暴怒，而是想到了这层。真是…… 好心计啊。 老油条凡音也表达了适当的尊敬。 而那国王只能说一开始太低估她了，但之后必会对她十分防范。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就比如这密室…… 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加强了防范措施。 但，这么仓促之间，也应该不会想得那么深远吧。难道还能猜到这是调虎离山？ 不过，他也不知道她目标是他的寝宫。所以以他的谨慎可能会做些防范，却也总是要被外面这么惊天动地的越狱搅了心神。 嗯……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幸好她早就与道美人建立了意识联系，所以现在她才可以……嗯，安慰： 道美人千万不要害怕呦~我一定会尽快找到你的。对了，你要是怕黑的话，就一直和我说话呦，这样就不怕了。 “……” 嗯，很好，某人又双叒叕地成功让那边的美人下线了。 凡音摸了摸鼻子，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这个习惯的。 ……不是个好习惯啊～哎。 日常强行加戏完毕，然后凡音点点头，嗯，要开始干正事了…… 正事？找美人？某狗瞅她一眼。 不不不，当然是——找机关了。本殿可是要拯救世界的人啊~ 阿三：…… 仿佛听到了世界的拒绝脸。 凡音：…… 呵呵。本殿还闻到了你的一身肥肉呢。 嗯，互相伤害完，可以开始干正事了。一人一狗麻利的开始在寝宫里翻找着密室的入口。毕竟……再不麻利点一会儿可能就要被当鳖捉个正着了！ 这么丢脸的事绝对绝对不能发生！ 嗯，死要面子的一人一狗难得达成了一致的观点。 那么，这么个心机深沉又变态恐怖的反派国王会把那重要的密室开关设在哪呢？ 床底？椅子扶手？柜子暗格？还是房梁？ ……嗯，某狗一脸认真的上蹿下跳。 然后就见凡音微笑的看着它，而她的手下……正是一方机关按钮。 某狗：……么的你是个bug吧！是不是又偷看剧本了！ 凡音一脸微笑：蠢狗，因为我问的美人啊。 某蠢狗：…… 所以，你一直都在耍劳资？！ 之前还骗劳资说什么你占卜出国王的寝宫有个密室，破了就能拯救世界……啊呸，完成任务了。 原来，是你美人以身涉险得到的消息啊喂！ 凡音笑眯眯：蠢狗……才知道啊！ 蠢蠢蠢狗：…… 达成一致个鬼啊，面子个鬼啊，劳资果然还是先挠死这货吧！！ 嗯，然后就在某狗扑过来的时候，凡音按下了机关…… 某狗就直接一头栽进了密室里……还是轱辘的那种。 嗯，很好，有某狗先探探路，消耗一下机关暗箭，真是完美。 凡音一脸微笑。 当然，其实这密室也没有那么隐蔽，就是一面墙的后面。毕竟这是西方童话，没有大中华墨家公输墓室机关暗器奇门遁甲什么的……嗯，吓出文言文什么的，不存在的。 不过，那国王毕竟谨慎，所以这么巨大的机关门打开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惊动外面的人。 保密措施做到如此，也足可见这里面东西的重要。所以也危险。 所以凡音就问了：阿三三呐，还活着么？ 阿三：不，并没有。 嗯，然后凡音就微笑着进去了。 密室光线还是很昏暗的。也很大，起码现在凡音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只有密道。 所以也就十分小心谨慎的走着。而这小心谨慎，当然也就是体现在…… 让某狗开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捉王八～ 某狗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嘟囔：哼，总拿劳资当炮灰，总有一天劳资要往你饭里下毒，毒死你哈哈哈…… 某狗忽然阴测测地笑了出来。 后面跟着的凡音也笑，嗯，是那种关爱智障的温柔笑容。 不过，下一秒，凡音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又双叒叕被打脸了。 说好的西方不擅长机关术呢？这不科学啊喂！ 凡音险险躲过了擦身而过的暗箭，便又听到了机弩转动的声音…… “我去！”凡音一边骂，一边飞速地躲避着又一波的暗器。 怎么还会自动追踪目标啊！太智能了吧啊喂！ ——这世界有毒吧！！ 凡音彻底炸了毛，而某狗也没好到哪去，只不过它的目标没凡音那么明显，而且凡音如今所用的身体是冥王制造的，虽然能与常人无二，但实际并没有三魂七魄。凡音借用这个凡人身躯，本体能力便有了位面压制。而阿三不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它这算是本体降临。 当然，这也是为毛它被雷劈被火烧日常挂太阳上也活得好好的原因。 嗯，所以……某狗再次被凡音拿来当肉盾了。 “嗷嗷嗷！你个魂淡！”被绝对掌控的某狗炸毛。 “乖哦~三三，小点声，把人招来就不好了。” “……”有本事放了劳资啊摔！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有这么一个抗打抗摔抗蹂躏的狗肉，真是居家旅行杀人……嗯，的必备啊~ 凡音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她拿着某狗肉盾牌一路遇神挡神遇佛挡佛如入无人之境般的闯过了九九八十一关…… 嗯，反正就是很迅速也算顺利的穿过了密道，然后入眼的就是这密室的主室了…… 当然，还是有门的。也自然是有开门机关的。不过这机关嘛……当然道美人还是知道的。 毕竟，当初那国王应该是拿着魔法球进入这密室的。只是他没料到魔法球里有一个人，在全程看着他的动作。 这也算狡诈焦作的老狐狸难得的一次漏算了吧。 反正当眼前这厚重如铜墙铁壁的巨门打开的时候，凡音和阿三都齐齐惊悚了。 没错，是惊悚。混迹在冥界几百年见过无数魑魅魍魉骇人恶鬼的小殿下和阿三，竟然都难得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因为，那里面的庞然大物实在是…… 太特么丑了啊摔！ 简直比那些被剥了皮削了骨的十八地狱犯人还丑啊！ 它丑得已经突破了人类想象力的极限！ 凡音和阿三齐齐拒绝脸。 就跟吞了无数死苍蝇，哦不，活苍蝇一般的脸色……shi青色的。 不不不，宝宝拒绝！宝宝要回家！ 丑小鸭在这东西面前秒变白天鹅啊！ 虽说见惯丑陋但一向惯好美人的凡音小殿下表示——眼已瞎。 尤其是在那东西转动着那应该是眼珠的白森森的球体看向她的时候…… 有一股人类绝对难以承受的，尸腥恶臭混着似乎是要遮掩这气味的刺鼻熏香，而成的一种绝对能一闻便让人丧失感官的味道扑面而来…… 如被按了暂停键的一人一狗，在下一秒……嗯，猛地爆发出生平最快的速度—— 急退！ 任务什么的见鬼去吧！劳资要回家！现在！立刻！马上！ 当然，冲的时候，凡音还飞快的按下了机关，将那扇罪恶之门重新关上！ 快快快！千万别让这丑东西出来！马福林也洗不干净劳资的眼睛！边逃跑边回头的一人一狗紧紧看着那缓缓落下的巨大石门…… 却也正正显露出了那东西骇人的巨“手”！ 凡音阿三紧紧抱在一起，一万张惊恐脸。 不不不不！宝宝拒绝！ 不过，只听“砰！”一声，石门落下，终于，尘埃落定。彻底隔绝了里面的东西。 一人一狗齐齐松了一口气。麻麻！太吓人了！ 他们一刻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连忙出了密室。把密室门重新关住，确定掩饰好以后，才回过了心神。 凡音一脸哀怨的抱着某狗走向寝宫门口，低头抱怨着：“哼，亏我来救他。美人竟然坑我~嘤嘤嘤~真是太坏了！” “嗯，确实。” “对吧对……”凡音猛地停住，缓缓看了眼抱在怀里的某狗，嗯，某狗确实正乖乖呆在她怀里，而刚才那声音…… 是从头顶传来的！！ 凡音抬了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带着些微笑意的脸。 “碰！”几乎同时，她身体本能的以快出重影的速度，将那扇大开的寝宫门猛地关住！ 一人一狗对视一眼……再次抱在了一起！ 夭寿啊！吓死宝宝了！！ 一向自认为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一人一狗，又一次被吓得紧紧抱在了一起。 “女巫，出来吧。还要请你么~”门外为首之人漫不经心的笑着，却无端给人森寒之感。 凡音和阿三齐齐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当他们傻啊，外面那可是…… 万箭直指啊！ 特么的入套了啊！ 这反派老头调动了所有禁卫来埋伏他们吧啊摔！ 不过……不出去就安全么？ 当然不！不过瓮中捉鳖而已。 国王不过是在逗弄着猎物。看着落网的猎物垂死前挣扎，也很有趣不是么。 进退维谷，寸步难行！ 这一刻，凡音脑中划过无数念头。 这老东西果然狡猾谨慎，心思诡谲，竟能在那种情势下，怀疑到这是调虎离山，而直接回以一个瓮中捉鳖。 以这老东西的敏感，既然有所察觉，哪怕毫无所获，也必然会布局防备！ 所以，如今外面是万箭齐指，凡音毫不怀疑如果她不交出口诀就会被瞬间射成筛子。 当然，交了也一样。 而身后，是那杀伤力巨大到可摧毁世界的恐怖怪物。 所以，她真的是进退不能了么？ 凡音几乎是在瞬间就作出了决定。 而她与某狗对视的一瞬间都用了之前逃跑的那种速度急急冲回了密室！ 人影动。却也是在这一瞬间，外面的人抬手…… 万箭齐发！ 直直穿透而来！ 不过…… “碰！” 凡音和某狗已经成功进入了密室，那石门也已经重新关上。 但他们都知道这石门不过只能抵挡片刻而已，待国王将门打开，他们只会死得更惨而已。 所以…… 一人一狗丝毫没有停留的直直奔向深处主室而去！ 也，就是那怪物所在的地方。 这老头未在暗室里截杀她，就是不想暴露这怪物的秘密。 所以，唯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绝境? 当然，想法是美好的。 当凡音和阿三重新立在那熟悉的门前的时候，都齐齐停了动作。 互相对视着—— 凡音蓦地来了一句：……我们真的要这样做么？ 阿三一脸不耐：你问劳资劳资问谁！不是你想的么！ 凡音：可是……好吧。本殿也不想被射成筛子，死法太丑了。太丢人了。还是赌一下吧。 阿三猛点头：嗯嗯。快动手吧。 凡音一脸赞同：就是……你个土狗怎么还不开门！ 某个被戳破的土狗瞬间炸毛：你怎么不开！别以为劳资不知道你肯定会躲远远的让劳资当炮灰！ 凡音：别说的你不是！ 嗯，一人一狗又成功的开始互相伤害了。 不过，只听身后“轰隆”一声，成功打断了他们。 ——密室门开了！ 看来国王是誓要斩杀他们了，竟不惜暴露密室的存在！ 一人一狗对视一眼，再不及犹豫，直接按下开门机关…… 却也在同一时间……急退！ 他们都没有回头。只是拼了命般的跑着！而身后那恐怖的气息却紧紧漫上后背。 于是暗室门口的兵卫们就看见那本要捉捕的两条身影向他们直直冲本来，一时被吓得不敢轻易动作。 为首的骑士抬手直接下令放箭！ 不过，过于狭窄的密室暗道终究是避免了一些万箭齐出的威胁。凡音与阿三上窜下跳的躲着，倒也极速逼近了他们。 骑士眼中寒芒一闪，握住手中长剑，下令——困死！ 决不能再让这人冲破防御！也——绝不可能！ 毕竟，他身后是百千禁卫！而面前，不过一人。 绝不可能么？ 当她身后暗道忽然炸开的时候，当他们看到那出现的庞然大物时，当那来不及收回的箭射向那怪物的时候…… “轰！” 武器掉落一地！ 暗道崩塌！宫殿崩塌！轰天掣地！ 谁还顾得上抓捕犯人？ 那是什么怪物！恐怖！所有人都只剩一个本能…… ——逃！ 拼了命的逃！ 骑士在凡音掠过他身边的时候，出剑试图挡下她，但却对上了一双骇人的眼神…… 下一秒，他只感肩上一凉，那曾经掣肘她的手臂便飞起了…… 然而，下一刻，却落入了一只巨大的“手”中…… 进入了那怪物充满血腥恶臭的血盆大口之中！！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凡音差点没忍住吐出来。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恶心丑陋的东西！ 简直比某货进食的时候还恶心！ 阿三：能比吗！不对，还不快跑啊！ 某只肥得不行的土狗却极为灵活的穿梭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嗯，这怂货逃命一向是积极的。 不像凡音……她在这混乱的当下，却直直冲向了那——国王！ “快！保护国王！” 有人一声惊破，但，她的身影太快太快！如利箭一般直直冲向了那外围的国王！ 视线对上的时候，一者冷如刀锋，一者阴森恶寒。 国王手中长剑飞快，直向她的喉咙！ 但，掠过！擦剑而过！ 下一瞬，那黑袍的瘦小身影已经远远站在了他三丈之外，而她面上的微笑瞬间令天地月光尽失了颜色。然后她转身，身影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独留那原地立着的国王脸色十分恐怖。 杀他么？ 呵呵，她自然不是冲着杀他而去的。 几个起落间便已出了皇宫的凡音，抬了手。 手中，是那熟悉的魔法球。 另一只手一拂过，那包裹着魔法球的黑雾便散了尽去，重新显露出绝世无双的美人身影。 以那国王的多疑谨慎，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还是贴身待着更令他安心。 所以，瓮中捉鳖么？呵，焉知不是引蛇出洞。 不过…… “道美人你重新见到人家就一点不激动么？” “呵呵。”一旁某个显露的肥胖黑影，冲她翻了个白眼。 而美人嘛，只是说了两个字：“多谢。”嗯，神情冷冷淡淡的，无一丝波澜。虽然……人家被抓也是因为某人的缘故。 不过某大脸音一向最擅长蹬鼻子上脸：“哦？谢人家啊~道道诚意不够呢，救命之恩怎么也该以身相许啊~” 阿三瞬间炸毛了：“脸呢？！”放开那个美人……让劳资来！ 当然这话是不敢说的。 “要你管！”凡音秒变恐怖脸的蹬着它。 “你你你……你刚刚不仅没除掉国王，还把那怪物放出来了！以后世界毁灭了，我看你怎么交代！”某狗一脸义正言辞的怼她，也确实，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皇宫那边的巨大动静。仿佛还能闻到那渗人恶臭。 此时整个皇都都被惊醒了。厮杀声，惨叫声。一片混乱！单是听着就能想象到明早整个皇都会是一番怎样的惨烈场面。 所以某狗这话可真毒，而且是当着美人的面，将这么大口锅尽数扣到了她的头上。 而凡音是怎么反应的呢…… 嗯，她像看智障一样嫌弃的白了某狗一眼。 “蠢狗，正因为我要向世人揭露出他的真面目才放出了这怪物。而正因为我放出了这怪物才没有除掉他。” 嗯，两个正因为，一条连贯线。简明扼要，直显锋芒。 懂了么？ 咳，反正某狗没懂。 而道不孤却懂了。 这话有两个重点，一是搅乱国王的阴谋。二是……国王有办法操纵这怪物。 而这般直接在皇宫激怒这怪物。国王就必定要阻止。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杀国王，只救出他的原因。而或许还因为，这番阴谋若想彻底揭露，那罪魁祸首便不能轻易死去。 如此，也能明白了为什么国王这么执着于夺取女巫的魔法了。 有这么恐怖的东西存在于卧榻之处，如何能不急于强大自身的力量？ 且不说是否真的能完全掌控住这么恐怖的东西，万一哪天失控了呢？总归是心里发虚的。尤其是惜命之人。 不过…… “为什么囚困那些犯人？”道不孤淡淡问道。她之前也和他透露过地牢的情况，确实……骇人。 “因为……”凡音眯了眼，“那怪物是用他们的血或者什么喂养的。总归是掠夺聚集别人的力量而成的。” 什么？某狗虽听不到那美人问了什么，但也被凡音这突然一句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啊。它当时光被恶心了，没观察到。如今想来，那怪物确实好像是泡在什么里面的…… 也难怪要抓了那么多奇形怪状的东……咳，能人异士。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这世界呀 “如此……”道不孤垂了眸。 “呦~”凡音忽然笑咪咪地瞅着他，“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端立云间冷眼观世的无尘仙人呢，原来也有这么忧国忧民的情绪么？” 道不孤蓦地抬眸看了她。 明明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却令他突兀地陷入了回忆。 他自有意识以来，便不知自己存在的意义。只是在一片歌舞迷乱的喧嚣中醒来。 他看着这花花世界。从懵懂到倦怠。 可终究，从来都没有一人知道他的存在。 明明近在咫尺，却有什么将他从所有的世界隔离出来。 只有他自己。 那种无边的感觉，是后来他才明白的…… 孤独。 但他生而孤，可意义又是什么呢。 他是人么？应该是吧，或许从一开始他便是按照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而幻化出来的。 可，无亲无友，无情无爱。 无一人能看到他，他真的是人么？ 他看过了太多太多，台上戏子，红尘人性。总是在那里，在情楼里，放肆出最原本的形态。 他见过那么多……他一直以为他早已变成了，或者说学会了…… 他就是在模仿着，想让自己变成——人。 可，为何最后他竟然还会有这种东西，明明是最不该存在在情楼里的东西啊。 他眸中静水深湖荡起了涟漪，如旋摆入了深深苦海。 “你说，人之本性，为善为恶？” 为善，为恶。 千古之题。 风起，拂过她眉眼，莫名温和得冷漠。 凡音遥遥望着远处皇宫那惊天的闹动…… “为善，是因为善者相信，相信人心终是血肉而成，即使藏得再深，深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也终究是那么一片柔软的。” 她神情平淡地说着。 “为恶，是因为恶者认为人性本私，如凶兽，只是后天礼教道义约束困锁，带上了虚伪的面具罢了。” “所以……你觉得你是善者还是恶者呢？” 她回了眸，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只回了一句，“非善非恶。” 一句，她蓦地笑了，极昼之光也不能比得上她唇间一分光色，永夜之暗也比不过眸中一丝幽沉。 “是了。这世间善恶怎能轻易区分，如我，如我们……” “要的不过是掌握善恶而已。” 他眼眸一瞬凝住。 这世上黑白，无善便无恶。 正如只要有所存在，光与影便永不可分。 掌握么。如何掌握？掌握以后呢…… 如他们么。 他在这一刻，终于有些明白了她为何…… “等等！”阿三翻了个白眼，“你到底在跟美人说什么啊摔！任务还做不做了啊！” “做做做，当然做！”凡音一脸笑容，“做完是不是要给积分功德奖励一类的啊~” 某狗：“……” 滚滚滚！劳资才不是人工智障，啊呸，智能！ 某狗炸毛到发狂，但本能控制下没敢去挠某人的脸，于是就自己在地上打滚。 凡音立马嫌弃脸，本殿才不认识这蠢狗，哼。赶紧走远点，太丢人了。 不过，嗯，还没来及走开的凡音抬了头，就看见…… 嗯，很多人，哦不，不仅是人。 那眼神啊~ 凡音瞬间捂脸了（不知道从哪掏出的小手绢），不不不，你们听我解释，这蠢狗真的跟我没半毛钱的关系啊~哭卿卿~ 老太婆等人：“……” 果然一如既往的活泼呢。 这就是所谓的……有其狗必有其主吧。 “女巫，此番多谢你了。” “不谢不谢，跪下谢恩就……我是说记住我是活**就行了。” 老太婆：“……” “啊，女巫，你的魔法球拿回来了！” “那当然，姑奶奶一出手，那国王就跪着双手奉上了。” “……可，不是因为怪物么。” 凡音：“……” “你个熊孩子瞎说什么，嗯，对没错，我打完了，那怪我就出来了。对，可不是我放出来的，嗯嗯。那是国王那邪恶反派养的。” “好吧，不过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对啊，我远远看了一眼，真是太可怕了！” “那国王真是个畜生！背地里竟然还养着这么个恐怖的怪物！” “那怎么办啊！那怪物会吃人的……” “就是啊，真是灾祸呐。我们要怎么办？” “不行，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可，我们刚逃出来。” “我不想再回去了啊……” 这些生物们一时争论不休。 而凡音看着老太婆，“若我所猜没错，国王抓捕你们，就是为了喂养这怪物。” “什么？！” “难怪！总有人会无缘无故消失！难怪他们会取我们的血！” “还有老子的胳膊！” “我的尾巴！” “婆婆，她说的是真的么？！”那个之前怼凡音的人类男子一脸不敢置信的问老太婆。 老太婆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只听她说了一个字：“……是。” 那声音无比深沉。一个字就引得众人瞬间失去了气力。 这是……造孽啊。 凡音目光看向了她。“如今这个时候，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什么？婆婆知道？ 众人眼神纷纷落在老太婆身上。 只见那花甲老人，佝偻着身躯，缓缓抬起的脸上，是岁月沧桑也遮不住的……恨意。 “他，所图的是整个世界！” 什么？！！众人大惊。 “一个国家饱受着他的摧残还不够吗！” “魂淡！他要毁灭这个世界吗！” “畜生！” 凡音一脸淡定。哦不，高深莫测的看着一脸激动愤慨的生物们。 实际是在戳阿三：嗯，在这个世界骂畜生不太好吧？ 阿三：…… 好有道理，但为什么……还是一只虎王骂的啊摔！ 凡音：淡定淡定。这草……草花花的世界，大反派目标永远是毁灭世界什么的不是再正常什么的了么~ 阿三：……嗯。对。拯救世界什么的也是在正常不过了。所以，加油吧，少年，勇敢的上吧！ 凡音：嗯嗯。没问题……个鬼啊！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摔！ 反派天天闲的淡疼非要统治世界个毛啊！而且他确定就那怪物所过之处不会寸草不生么啊摔！ 世界都毁灭了你统治个毛线啊！饿不死你丫的！ 阿三：……嗯，淡定淡定。 毕竟，破坏了这草草花花多不好啊，是吧~ 凡音突然收住，一脸佛光闪耀：嗯。 这世界那么糙，保持微笑可好。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国之王 某狗连忙闭上了被佛光闪瞎的狗眼，抬爪捂了脸。 完了完了，小殿下已经疯了。 太恐怖了。总觉得是在憋大招。 小殿下要不您还是崩了这个世界吧！ 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嗯，重点是不要憋坏。不然……劳资怕最后倒霉的是劳资啊摔！ 凡音当然完全屏蔽了这凡尘俗物，一脸佛性地开口道：“如此，请容贫……我率领你们打回去！你们愿意随我而战么！骚年们！” “……” 阿三：这莫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好。”老太婆抬了头。 所有人和生物们都看向了她。 …… 于是，我们的凡音小殿下就这么愉快的和这群生物们达成了拯救世界大作战战略性合作。 至于作战计划嘛……当然就是，嗯—— 睡大觉了！ “吃饱……啊呸，睡好了才有力气打仗嘛！”凡音一脸微笑的打了个哈欠。 众生物们：“……” 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重点是荒郊野岭的怎么睡啊摔！ 嗯，好问题，当然是——露宿了。 皇城外的荒郊。 这些终于从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出来沐浴在月色之下的各种生物们，他们有着不同的物种，有着不同的习性，甚至有些生来就是天敌。 但他们此时聚在一起，互相支撑着，照顾着伤员，寻找着各种不同种类的食物，依偎在一起。 有的抱头痛哭，有的默默垂泪，有的沉默依旧，有的安慰着他人…… 大悲大喜，都在这云天之下沉寂成了…… 那般无声的哀恸。 但，能见天日的一分一秒又都那么令人……庆幸。 凡音抱着狗，在老太婆身旁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这月空夜色之下。 阿三在她怀里睡了，魔法球里的美人也没有什么动静。 她向后仰，倒在草地上，像曾经很多次一样，看着那么暗沉却清透的天空，目光悠远，不知落在了何方。 老太婆遥遥往向那皇宫的方向。 远处的闹动也渐渐平静下来了。想来是国王出手控制下来了局面。不过，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即使独裁残暴如国王，也总要有个交代。 毕竟就连他的禁卫们也想必伤亡惨重。 明天，终归，不好过。 一夜无事。 次日天明，凡音这次倒是没睁开眼。 不过嘛，手准确的抓住了脸上的某长条状的多毛物体，握住，一甩…… “嗷！” 某狗就拥抱住了清晨美丽的初阳。 嗯，也成功惊醒了众人。不过凡音睁眼就对上了一双略显复杂的混浊双目。 凡音一脸淡定的起身，表情相当自然。没事，在这么个童话世界，怪力女设定什么的，一点都不起眼。嗯。 太阳伞：……人家那是在控诉你虐待小动物！ 尤其是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哦我是说，你人设崩了啊喂！ 凡音微笑：瞎说，本殿就虐个狗而已，何至于。再说，你可是不受天道保护的哦，我的阿三三~ 阿三：…… 暴击。生无可恋。 吃过早饭，凡音就带领一群小的们向着皇城出发，去看国王的笑话，哦不，侦察敌情。 当然，毕竟是逃犯，还是要尊重一下人设的。所以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杀上门，而是挑个几个不显眼的，跑得快的，溜进皇城打探消息。 嗯，今天的皇城果然守卫松散了很多，一片狼藉的模样。反正他们很容易就混进去了。 当然，凡音可不担心这又是那国王的奸计，毕竟，这货现在估计是有心无力了。 凡音挥挥手，让那些小的们分散开去打听消息，“注意点，别暴露了。” 小的们：“……” 你是认真的么。你可是……一身黑袍魔法球啊摔！ 反正最后凡音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进来一家茶馆。 阿三：……西方童话为毛也有茶馆啊摔！ 而且，该不会还特么有说书的吧啊喂！ 嗯，坐在窗旁座位上的凡音淡淡侧了眸，就看到某个刚刚扒着窗口露出头的土狗，瞬间就栽了下去。 因为，嗯……此时说书人正说得很开心啊。 某栽下去的狗：…… 劳资槽多无口。 反正一探听消息就找茶楼的完全不带脑子的凡音一脸微笑的端起了茶轻呷了一口，一副高冷优雅的大佬模样。 然后…… 就被一群守卫围住了。 嗯，尴尬什么的，不存在的。 某个又再次爬上来刚刚露了头的某狗就飞速的下去了。 啊哈哈，叫你作，被抓了吧~ “哼。”凡音一脸装叉的端着茶杯，神情不动分毫。 然后一个人就上前了。 凡音白了他一眼，就微笑了：“呦~这么忠心尽职啊~那国王也真是残忍，毕竟你……都是个残、废了。” 断了一臂的骑士紧紧盯着她，神情可算不上有多友好。 “哎……”凡音似真似假的叹了口气，“还是之前那个害羞小可爱更招人疼啊~” “疼”字落下的时候，四周忽然起了白雾。雾气弥散，遮住了视线。 “警戒！” “闭气！” “刷刷刷！” 众禁卫一时惊慌。 白雾散去，禁卫面面相觑，早就没了那黑袍的小身影。 独留为首的骑士一脸阴沉。 皇城一处街道内，凡音一手捧着魔法球，一手抱着狗，不过这次她给自己施了一个魔法，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记住她的模样。嗯，准确的说是她的标志性黑袍和魔法球。 然后凡音就很开心的逛街了。 “哎，女人啊~”某狗一脸叹息。 不过，等等……你逛个毛线街啊，这明明就是一副灾区的模样啊摔！ “嗯，那又怎样，圆明园不是还有游客观赏么，本殿看此处风景甚好，携美人来遛狗不行啊~” 被“携”的美人：…… 被“溜”的狗：…… 行行行，您是大佬，您说什么都对。 嗯，然后凡音逛了逛就回去了。 不过，她回去的时候那几个生物已经到了，众人齐齐看着抱狗一脸悠哉的她。 那些生物已经都把探听的消息说了，不过，为了既然凡音来了，自然也就再说一遍。总之意思就是那国王给出的交代就是，养那怪物用来增强兵力，对外征伐。 征伐？凡音迷了眼。 这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也难怪众人一脸沉重。 而那些国民们也肯定不愿。 但，国王又何时在乎过他们的意愿？ 第一百七十六章 去留 凡音听完了消息，反正一脸淡淡地顺了顺狗毛。相当不置可否的模样。 然后，就感受到了各方略带诡异的视线…… “嗯？”凡音一脸傻白甜的抬了头。 老太婆：“你探听到什么了？” “……” 嗯，这就很尴尬了。 “哈哈哈……”某狗猛地捂住嘴，嗯，嘲笑的不能太明显了呦。 凡音一脸淡定的把它扔到了地上，抬脚踩了几脚。 面上相当淡定脸的说：“哦，我是去为他们吸引走守卫的视线了。嗯，逃出来还废了一番力气呢。” 一副义正言辞大公无私舍身就义的壮怀大义模样。 阿三：…… 劳资信了你的邪！ 还有，么的又虐待可爱的小动物。 凡音：可爱的、小动物？呵呵，脸呢。 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心里没点数么。 阿三单纯脸：嗯？贵族喵啊。 凡音：……呵呵。 反正这一主一宠的脸皮也就是彼此彼此的事了。 而别人通常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就连老太婆都相信了，开口道：“多谢。” “不谢不谢。”凡音瞬间笑眯眯，“我觉得，你们还是走吧。” 什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众人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何意？”老太婆双目一紧。 “唔~就是说，这事难办了。你们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是先回家报个平安之类的吧。” 瞬间众人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可是，这毕竟是由于我们而形成的怪物啊。” “对，如今这情况，我们怎么能走啊。” “可是……这么多年终于出来了，我……想回家……” 老太婆没管身后的喧嚷，只是看着凡音的眼睛，问了三个字：“那你呢？” “我？当然是等机会啊。你们放心，我肯定能找到办法将这怪物弄死的。” 老太婆默了默，叹了口气，回身对身后的一群生物说道：“这并非你们的责任，你们收拾收拾回去吧。” “可是……” “这怎么行？” “这时候确实不该走，但我婆娘还在家等着呢……” 凡音倒是抓住了她话中的什么，“你们？那你呢？” 老太婆回头，看了她，“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无家可归，也没个儿女的。还是跟着你吧，或许有点用处。” “婆婆！” “那我也留下！” “还有我！我也没什么亲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凡音见状也只能笑了，“好。” 最后，大部分生物们还是被赶回家去了，留下了一少部分赶不走的。凡音和老太婆也便不再赶了。 都留下来，进行作战分配。嗯，在地上围成一个圈坐着。 “那日我观察这怪物，一身皮肉就跟铜墙铁壁似的，巨大无比，力气极大，且直接吃人血肉……”凡音一脸认真的给他们讲解敌情。 “所以，我们最需要防范的就是——眼睛。因为它实在是太丑了！一旦你直视了这个家伙瞬间就没了任何战斗力。直接惨败，被它一口吞了！所以我们注意千万千万不要看它！” 某狗在旁边难得一脸赞同的接话，“对对，还有鼻子！那身上的味道闻一下直接就没了一点力气！太、臭、了！” “嗯嗯！对对！”凡音一脸赞同的狂点头。 老太婆等人：“……” 你们是认真的么…… 还有……不看它怎么打啊摔！ “咳咳。”凡音恢复正经脸，“总之就是这么个状况，先说一下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该买棺材什么的要趁早……啊我是说，我目前还没有发现它的弱点。” 凡音垂眸，神情带了一丝暗晦。要是按照套路，这种怪物就应该戳它的眼睛之类的。但……这货那眼睛根本就是机关炮啊！ 说不定还没戳就直接被喷死了。 完全不是弱点。毕竟那可是那么腹黑肚子里全是黑水的反派国王，所以这弱点……还真是不好找啊。 若从表面来看，……嗯，等等，那什么花？凡音搓了搓下巴，露出了略猥琐的笑容。 不过，直接翻了个白眼：蠢货，脑子里整天都装了什么颜色。那丑东西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你也不想想人家吃的是什么！需要排出来么！根本就是浪费好么！ 凡音：…… 一口老血。 不过，你这土狗竟然还这么说本殿。你的观察点才奇怪吧我的三三呦~难得这么心细呢~好像暴露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阿三：…… 风好大好大，嗯嗯。 凡音k.o了某狗，就重新陷入了一脸丧气，所以这货到底有什么弱点啊。不会是根本就没有吧？那就难办了。正面杠绝对会被炮灰的啊！ 老太婆也一脸凝重，“如此，便无办法了么。” “婆婆，不用担心，我们都有天敌的，那东西也一定会有克星存在的，只要我们努力去找……” “对，我们一起努力，总会有办法的。” 众人纷纷安慰。 凡音却忽然站了起来，遥遥看向那皇城的方向，语气几分淡淡—— “来不及了。” 什么？众人大骇。 下一秒，地面震动，声势如洪！ 生物们都立了起来，只见远方那皇城的地方掀起了熟悉的暴乱。 “那怪物出来了！！” 那喊出声的人瞬间苍白了脸色。 正在这时，一只之前巡哨的钻地鼠冒出了头：“不好了不好了！婆婆、女巫，国王现在就派出怪物要对外征伐了！” “呵，”凡音眯眼，“狗急跳墙。” “对外？这可不仅仅是对外啊……”老太婆幽幽而叹。 确实，远处那暴乱的，可伴随着撕心的惨叫声呢，单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老太婆继续道：“那国王根本就不能控制那怪物不伤人。” 凡音：“也或许是——纵容。纵容那怪物在战前吸取力量提升自己。” “什么？！” “太过分了！那可都是无辜啊！都是他的国民啊！” “哦？”凡音回了头，看向那大叫的人，“你们不是无辜么？你们不是他的国民么？” 那人一震，再说不出一句话。 确实，他怎么能还没看清呢，从他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的时候，从他见过那么多深藏的黑暗之后，他怎么还能将那畜生当作国王呢！ “呵，如此国王，不得不反啊！” “必反啊！” “杀恶怪！除国贼！”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反! 杀恶怪？除反贼？ 这等民愤。这等豪情壮言。 嗯。该是应当赞同的吧。 哎…毕竟人家是“有困难找女巫”的童话故事里—— 最可怜的小女巫啊～ 能怎么办呢。心疼得抱住瘦瘦的自己。 某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以小殿下那睚眦必报的小心眼。 劳资敢赌一根黄瓜，就算没这人设，某个国王也活不过一集！ 果然，就见某人一脸义正言辞地开了口：“好，诸位便随我，誓除了这祸世的毒瘤！” “好！” “那好，众人随我去城门埋伏！” 凡音一挥手，就带着这些生物们霸占了城门地界。 这里也便能看到，远处那尘烟飞扬的地方，随着那恐怖怪物的移动，不仅有建筑倒塌一片，还有那血腥与惨叫声…… ——人间炼狱。 众人目眦欲裂。 “不要冲动。”凡音开口，“按照我之前的安排。第一分队的人在那怪物接近城门十米的时候，冲上去吸引住她的视线。第二分队的绕到后面包抄偷袭。第三分队的借助城墙远攻掩护。” “是！”众人压抑住沸腾的情绪。 然后凡音看向了老太婆：“若是实在强攻不下，你便将它引到城洞之下，崩掉整个城门，将它砸在下面！我知道你能做到的，对么？” 老太婆看向她，眸中深色几分，“我……尽力。” 凡音对她一笑。 “那你呢？” “我，要去找国王。他必然在这附近。也只有他，能操纵这怪物。” 这话听起来有些临阵脱逃的意味了。毕竟，这让他们对付这恐怖至极的怪物，而她抽身离去…… 但老太婆知道，这才是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任务。 毕竟，那是国王，能操纵怪物的国王。 但，那黑袍之人已然没了踪影。 凡音抱着某狗飞速的向着这怪物的方向而去，黑袍翻飞，便绕过了这怪物。 至于为什么要抱着这重物？ 当然是为了物尽其用嘛—— “阿三三呐，快用你那狗鼻子闻闻那老东西藏哪儿了~” “这么丑能闻出个毛线啊摔！”某个早就封闭了嗅觉的狗一万张拒绝脸。 “哦？”凡音笑眯眯的摸上了它脖子上的游泳圈。 然后某狗自然就秒怂了。 …… 远处一座未被摧毁的高台上，一人负手而立，看着远处那混乱的地方。脸上带着笑容，很满意这场面的模样。 而他身后，是队列整齐，笔直挺立的无数禁卫军。 而为首的那独臂之人上前，“国王，城门那里应该是那群逃犯……” 国王笑容深深，回道：“那正好。” 正好？正好……喂了那怪物。 “不过，属下担心……那女巫一向诡计多端，万一坏了……” “呵，”国王轻笑，“不必担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废物。” 这话说的似乎是那极为高傲自负，不听劝谏的感觉了。 似乎是对那怪物的实力极为自信。 按照套路，应该是会被打脸的那种上位者反派。 但，这还是那腹黑到整个肚子都是墨汁的反派国王么？ ——不。 因为他接着就加深了笑意，语气十分清淡随意地开了口，“那女巫，如今必然会针对本王而来。你，就好好准备好‘礼物’迎接客人吧。” 骑士一震，“是！” 然后马上回过了身，做了一个手势，那禁卫们就飞速地排列好了防御队形…… 迷惑的防御队形。 只等，猎物入网。 而不远处，凡音得到了阿三的指引，看到了那远处高高的楼台上熟悉的人影，微笑了，呵，站这么高啊。 站得高，看得远么？ 但，你真的能看到本殿么？ ——本殿可是用了隐身魔法哦。 不过，凡音眯了眼，看着他身后那似乎很是松散的军队队形……可脸上细微的表情却告诉了她信息。 请君入瓮么？真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国王啊！ 所以，便撤退了么？ ——当然不可能。 即使是铜墙铁壁，早备陷阱，她，也得上啊！ 下一瞬，黑袍瞬动，人影如飞，几乎瞬息便到了那高台之下，但那速度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更快！ 足尖蹬地，借力旋飞，那黑影直接冲了上去！ 这高达二十米的楼台，是所有无翅膀非昆虫的生物绝对不能跃上的高度！ 而它后面的楼梯，也是通向顶端的唯一之路，自然也是陷阱遍布之路。 但谁能想到会有人直接从正面而上？ 那高台端立的国王又怎会让人站在他的面前？ ——笑话！ 所以，当凡音直冲上高台，踏下的一瞬，便对上了那张熟悉的圆脸…… 可以直接拿下？ ……不对！ 凡音猛地睁大了双眼，他——能看到她！！ 下一瞬，万箭齐发，直指这突然显出的黑衣人！ 早有预料！ 绝境！ 凡音硬生生地在空中转了方向，直坠而下！ 高台，二十米，直坠！ 必死么？ 不，有钢爪飞出，勾住了楼台之顶！ 凡音一笑，万箭擦着她的身子而过。因为这里是所有弓箭射程的盲区！除非——露脸！ 嗯，凡音蓦地抬了脸，便看到了无数附身看下来的脸，与无数弓箭头！那中间，是一张熟悉的笑眯眯的脸。 仿佛在看着笼中挣扎的猎物。 当然，城墙下边也是同样的景象。这点在某狗的惨叫声中凡音便能知道了。 而唯一的不同，也不过就是，嗯，上面的那万箭指的是她的盛世美颜，而下面的…… “橘花！”某狗一脸单纯地抢答。 凡音：…… 不过这也几乎都是在电光石火间，而这时，上面有人已经挥了手。 ——万箭齐发！ 这才是必死之境啊！ 但，无论墙上墙下谁都没有看清那挂在墙上的黑影究竟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但那万箭所指之下——是一只狗。 一只熟悉的长毛黑狗。 而它——刀箭不入！！ “嗷！”阿三上蹿下跳地躲避着这些箭，但还是被打得嗷嗷直叫，不过其实并没有丝毫伤口。 而凡音呢？ 此时，在那楼台顶层，那国王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长剑。 嗯，很熟悉的场景啊。 尤其是那长剑还是出自于某个断臂之人的剑鞘之中。 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凡音是在替他们尴尬，至于她嘛，反正是笑咪咪的开了口，“那猴子虽说能克制我的魔法，你们这国王也老奸巨猾，但奈何……我、智、商、高啊。” 暴击么。 所有人都黑了脸。尤其是某个断臂之人。 而凡音其实更想知道那一向笑眯眯以为自己是弥勒佛的胖子国王，此时是否还能笑得出来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可能 某狗飞快地窜到凡音旁边，一脸冷漠：哼，还不是因为你矮么~ 所以才看不见他的神情。 凡音：…… 不存在的。明明是因为这货太胖了。 “不可能！不可能！”禁军后面隐藏的一个猥琐消瘦的男人一脸不可置信。 凡音笑眯眯地看着这一看就是狗腿军师的人，“哦？你以为你真的能屏蔽了我的魔法么~” 阿三：……么的，装什么，你本来不就是被克制了魔法么，要不是劳资你早就被戳成马蜂窝了！ 总是借劳资作弊！！ 不过……为毛天道每次都不太管劳资呢？ 凡音弯眼笑眯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阿三没顾得上她，忽然了悟： 果然是因为劳资太可爱了喵！ 凡音：…… 那猥琐男人面容狰狞，“不可能！你的隐身魔法明明就被我克制了！” “那当然是因为我故意的啊~”凡音一脸淡定。论如何把死的说成活的还没人比得过个脸皮堪比城墙的人物。 那猥琐男闻言再也不能理直气壮，眼底隐隐透出一丝恐惧。毕竟方才那场景，除了魔法没有别的可以解释了。 阿三：呵呵。信了你的邪。 凡音：蠢狗，真真假假，懂什么，反正这货是个大杀器，竟然能让本殿的所有魔法失效，得唬住他，你待会找机会咬死他听到没。 阿三冷漠脸：没听到。不存在的。劳资这是本体降临，不可能干预人世生死的。 凡音：没事，你先杀了他，然后顶多被天道扔出去，冥界的面子它还是会给一点的。 阿三：呵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凡音：…… 为毛总觉得这蠢狗略奇怪…… 这么正经地和本殿扯了这么多。 嗯，本打算胁迫国王操纵那怪物停手的凡音，余光猛地瞟到了面前那如临大敌的禁卫们，其中的一把长剑…… 剑身反光的景象入了她的眼，那是—— 熟悉的笑脸。 ……你个土狗本殿跟你没完！！ 凡音猛地放开了那国王，急急而退！ 而随着她退避的一瞬，那里有什么血盆大口扑了空。 而那国王也转了身，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容。而他腰间，盘踞着一条吐着血红信子的毒蛇！ 那双看着便觉毛骨悚然的蛇眼紧紧盯着她，下一瞬，如利箭般而出，直直扑向那退避开的凡音！ 这一刻，所有弓箭再次拉满了弓。 凡音身后是二十米悬空和那无数直指背心的弓箭。而面前是那吐着毒液的巨大蛇口！ 进是死，退也是死！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以为这祸乱之始的女巫必死。 怎么办？！凡音在这一刻睁大了双目，脑海中却极致的冷静。 “唰唰唰！” 万箭来了！ 蛇口只有一寸！ 她旋了身，擦着那蛇口直直冲向了…… 国王！ 一只铁爪抓住那国王的衣领…… “噗！”弓箭入肉的声音。 世界在这一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晃了神。 “停！！！” 骑士双目暴睁，一声响彻天地。 万箭停，却再无一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国王死了。 万箭穿身！ 而凡音慢慢地放下了那具插满了弓箭的身体，他到死之前甚至还带着一丝未来得及消退的阴森笑意，而那眼睛却是彻底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死不瞑目！ 谁能想到那老奸巨猾心机似海的国王就这么被一个人拉来挡了箭，谁能想到那一向高高在上手段无数的国王死相会如此凄惨。 都不过电光石火之间，所有人都蒙了。 “啊啊啊！”有人猛地扔了箭。 这一声就像一个讯号，瞬间那些禁卫们有的夺路而逃，也有的直接跪地长笑。 无需丝毫外力，直接——溃不成军！ 而凡音笑了，笔直地站着，如绝杀四方的神明，降临人间，掌握国运。 那猥琐男的那双吊斜眼对上了那人笑眯眯的眼，瞬间就……逃！就如不得见光的老鼠，瞬间就混迹在一片混乱中隐没了身影。 而凡音笑眯眯地扭头看向了那独臂之人，语气几分挑衅，“还打么？” 骑士的眸底暗潮汹涌沸腾欲暴，但最后还是被他压制了下去。 他猛地转了身。 最后，这偌大的楼台之顶，就只剩下了一人一狗，还有地上那死相凄惨的尸体。 ——何其讽刺。 嗯，此时高台上凉风瑟瑟。 “小殿下威武呦~”某狗一脸冷漠的打破了安静，“不过……你特么把国王杀了那怪物怎么办啊摔！” 么的你怎么不直接崩了世界啊啊！ 魂淡，好气哦。这熊孩子！ 还特么养玉呢，养石头去吧！ 凡音眨巴了下眼，“嗯？嗯……天气不错啊哈哈。” “哈你妹啊！”某狗掀了桌。 凡音瞬间也急了，“哼！还有脸说本殿呢，要不是你个土狗想看本殿笑话没提醒本殿那国王有后手，会是如今这样子么！” “什么？不存在的。人家就是只喵啊~哪里能看出来这么复杂的东西~”某狗瞬间一脸义正言辞，“哼，别想退责任给劳资，反正这个世界毁灭了，都是你的锅！” “哦？锅？”凡音一脸微笑，“正好本殿想吃狗肉火锅了呢~吃饱了才有力气拯救世界不是么~我的阿三三呐~所以是不是该为了大义自我牺牲一下呢~” “不听不听，小殿下念经！” 嗯，这一人一狗互相伤害……推卸了半天责任，忽然猛地都住了嘴…… 嘎嘎嘎。一排乌鸦从头顶飞过。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嗯……阿三三呐，我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好像是……” 某专心致力于推卸责任的一人一狗终于想到了正事。于是凡音一急，直接拽过某狗从楼台上直接跳了下去！ “嗷嗷嗷！你想死不要拉老子陪葬啊！”某狗一脸悲痛，万一别人误会劳资是给小殿下殉情了怎么办！！ 劳资的一世英名啊！ 嘤嘤嘤~ 凡音冷漠脸地落了地。 总觉得这戏精土狗又在作什么妖，要不是觉得这货待会能当个炮灰盾牌什么的，本殿早就把它炖了！ 而此时的城门处。 那怪物因为国王这唯一与它有压制的人死去，忽然变得更加狂暴恐怖，实力暴涨！ “婆婆，这怪物好像被什么刺激到了，我们……”还出手么，太恐怖了！ 老太婆双眸深沉，语气无比冷漠平静，只说了三个字： “按计划。” “……是。”那人咬了咬牙，握紧了拳，神情坚定。 快了，快了，十五米，十三米，十一米…… 十米！ 这些生物们动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脸停云 第一队的出现在了怪物面前，直面这骇人恶兽，不可能不心惊胆战。但……没有一人退缩！ 与此同时，第二队的已经包抄到后面，纷纷使出了自己的绝技。 而第三队的也已经摆开阵型，开始了密集不停的远攻。 凡音是按照这些生物们的技能及特点安排的队伍，如第一队的皆是身体灵活，速度极快的或防御极强的。第二队则是攻击力极强的。而第三队便是皆不符合以上特点的生物，或者是擅长远攻的，进行辅助作战。 再加上这些生物们本身的不凡实力。所以，其实三队配合的还是很默契的，再加之如今这搏命的意志，其实威力也已经超过了预期的效果。 但…… “吼！” 那怪物乍见到这竟然反抗的蚂蚁，怒了！ 这一怒，山崩地裂，轰掣天地！ “退！”老太婆急喊。 第一队和第二队都急急退了，但有些退得稍微慢一点的，就……直接被那怪物捏爆了。 眼睁睁看到这一幕的生物们瞬间暴红了双目，有点直接控制不住便要冲上去，拼了！！ 就是死也要砍了它！！ 眼见有人送死，生物们情绪控制不住，城门上的老太婆猛地站了起来就欲动手，但有人比她更快…… “退下！” 一声冷语从高空而来，生生响彻了整片天地。 那些头脑一时冲热的生物们瞬间一个激灵冷静下来，便被同伴拉退得远远的。 众人抬头，只见天空上，一道熟悉的黑袍，承着烈烈寒风而来。 宛如神祗。 在世人心中生了光。 而下一秒，这位神祗就出手了……嗯，投下了一个“巨大炮弹”。 某个直直被扔向那怪物的“炮弹”：…… 嗷嗷嗷劳资跟你不死不休啊啊啊啊！ 嗯，怪物缓缓回了头，冲着那一团肥肥的“美食”高兴的张开了血盆大口…… 某狗白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嗯，毕竟这世界实在是太恐怖了。至于究竟是被气死的还是被臭死的，谁知道呢？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那狗真的就那么进了那怪物的嘴里…… 快！快得所有人都被那光闪了眼！ 有一束极光，或者说是气劲——快出了光芒。 在那血喷大口将要合上的一瞬，生生将那团黑色的肥肉给勾了出来！ 而……那是一把剑。 一剑停云涌。 这一刻，时间都仿佛停驻了…… ——太惊艳。 而凡音笑了。 有人一袭黛绿青袍，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步一步，周身都仿佛萦绕着焕然绿意，苍而勃勃，翠而盈盈。 他面上仍是熟悉的笑容，那是一种万物初始的最自然本态的笑意： “给，你也还真舍得。” 语气几分熟稔的调侃。 凡音接过某团黑色的肥肉，一脸笑咪咪地回道：“舍得舍得，当然舍得。为了这天下苍生，牺牲小我算得了什么，毕竟我一向是这么的深明大义呀~” 那脸皮厚得哟，好像牺牲的是她自己一样。 “呵。”风旒影失笑。倒也不再继续叙旧，毕竟如今还有一个反应过来要发怒的怪物。 “它，就交给我吧。”他边说着边转了身，手中握着的是仍是曾经那把惊动风云的绝世之剑。仿佛从未变过，但…… 更通透了。 凡音看着他转身离去的高大背影，一脸高原……哦不是，少女红：嘤嘤嘤，太man了有木有，果然是人家的庄花美人啊！ 荡漾啊荡漾啊，某人那花痴脸不要太明显了呦。 然后，魔法球里某个安静了许久可能已经被某人忘了的美人开了口…… 吃醋么？ ……想多了。 因为美人看着那突兀出现的人影，略微蹙眉道：他是…… 嗯？凡音被这玉石之声叫回了神，不过，某个一向对此敏感故而诧异于这人身份的美人，落入她的眼里，那就瞬间变得不一样了……嗯。 “道道你吃醋了？！”某人一脸激动。 凡音陷入了自我幻想，嗯，这话，这表情，怎么办道美人吃醋了！可是风美人正为了保护本殿奋战呢，怎么办，好纠结嘤嘤嘤~ 道不孤：…… 他不问了可以了吧。 当然道美人的冷漠脸落入了某人眼中，那就是…… “哎呦喂~道道不要害羞嘛，不就是想知道这美人是谁么，人家告诉你还不行么。嗯，就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情缘……啊我是说朋友，嗯嗯。”说着某个戏精还一脸假装镇定的兀自点了点头。 以为这样就能显得他们有关系……啊不是，让道美人相信他们其实没什么关系似的。 当然，我们的道美人……其实是完全相信的。 至于为什么…… 嗯，完全出自本能。 呵呵，懂得。 当然这么令人受伤的事实某个戏精是不知道的，毕竟她兀自沉浸在左拥右抱的美梦中呢。 就不要打扰她了吧，嗯，关爱智障是美德。 “嗷~”这时，某个口里逃生的可怜喵终有悠悠睁开了双眼，然后……当然就瞬间看到了某张脸。 “嗷嗷嗷劳资要挠死你啊啊魂淡！！” 嗯，死里逃生后乍见至亲还是很激动的嘛~ 而凡音也终于反应到自己抱着了个什么东西……直接甩了出去： “么的，土狗滚远点！臭死了！” 嘤嘤嘤，刚刚是美人给的所以没反应过来的某人瞬间就一万张嫌恶脸了。 当然，以这戏精的为人，也可能是为了在美人面前维持着善良温柔爱护小动物的形象吧，谁知道呢。反正现在…… 某狗再次挂在了太阳上。 而某人拍了拍手，掩住了心中的恶毒心思。哼，一想到本殿的风美人好不容易出手英雄救美，竟然被这土狗给抢占了，本殿真是——很不爽啊！ ……还是吃狗肉火锅吧。 而那边，那些生物们都没有再上前，老太婆指挥着他们都退远到一旁观战了……这惊世之战。 因为，完全没有他们的必要了。 所有人看着现在的场面都只剩了——震撼。 没错，在他们眼中那恐怖至极毁天灭世，只能拿姓命去拖延住脚步的骇人怪物…… 竟然就被这一人一剑， 生生压制住了！！！ 这突然出现的青衣公子，这绝世之人…… ——神仙么？ 这一刻，所有人…… 再说不出一句话。 而某个黑色兜帽掩下的那熟悉微笑，在这一刻…… 美得惊世。 第一百八十章 第四世界完 刀枪不入？实力恐怖？ 确实堪比奥特曼打的小怪兽，不过比之更加棘手，而且打得那人也不是奥特曼…… ——而是大美人。 凡音花痴脸。 某狗一脸霸总式嫌弃：呵。女人。 ……不过，嗯，劳资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太阳上的某狗忽然挠了挠头……嗯…… 等等，庄主美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啊摔！！ 凡音一脸正经：蠢货。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三千世界，百亿须弥，非是一直平行稳定的，当他们相交碰撞的时候，会出现结点，一个世界的东西可能会投影映射到另一个世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凡音一本正经的学着某狗当初那咏叹式的朗诵调子。 嗯嗯，就酱。是你说的，没问题。 阿三：嗯……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凡音一脸微笑。 嗯嗯，当然没问题啊，有问题不就是你自打脸了么～蠢狗。 这边凡音一脸正经的忽悠着某狗，那边风旒影风美人，手上一把云诗意剑，与从前一般，透过观云吟诗之姿，化天地万物为己用。一山一水，一木一川。自然风物，皆可为他所用。剑走行云间，宛如乘风拂身，有若置身云海。 但也似乎有所变化，因为，那剑，那人……又仿佛已经不仅仅只是人与剑了。那片焕然绿意之中，是真真正正的…… ——道法自然。 万物所行，依其性、其行、其心、其能、其需。鸟有翼而飞，兽有足而行；鸟无齿而食毂，兽食肉而齿利，何分其优劣？ 不过依性而行，分门虽众，细咎起来，仍是皆依本性，而留于本初。 而他的本初，便是这剑，最终归于了自然的通透。 而这变化，必定受了一种影响…… ——这个世界。 所以，这凭借无数种族的血肉肢体、天赋力量而成的毁世魔物，也必然会为这集合了天地自然意志的剑…… ——所斩。 凡音看着这如今道法渐成的翩翩绿影，愉悦的眯了眼，闲闲散散的勾起了唇角…… 下一秒，那无人注意的瘦小黑袍，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与之一起的，还有那天上遮日的一只肥狗。 而也就在下一瞬，有惊世一剑劈下，直直入了那无比恐怖无比强悍的怪物的身躯…… 炸裂！！ 消散在了这天地。 这一瞬，方圆百里的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这一幕……热泪夺眶。 而随着它的消散，从它身躯里有无数力量回归了……它们原本的来处。 那些生物们都感到了身体里涌入的熟悉的力量。 有人俯首下去了……无数人俯首下去了…… 各种种族的生物用属于他们的方式表达着他们无法言说的感恩和尊敬。 ——这是一种信仰。 而众人所向的那抹绿影，缓缓落了地。收了剑，他抬了手，开口说了一句“职责所在，不必如此”…… 他说得太自然，如清风拂过山岗，浸润了人心。 众人也便起了身，不忍违了这人的意愿。但神情仍旧难掩的激动。 而风旒影却侧了眸，目光掠过那已然无人的角落…… 眸底染了几丝复杂。 …… 冥界。 冥王殿内突兀的凭空出现了一只黑色的肥狗，轱辘的滚了两圈摔到了那玉瓷地阶上。 “嗷嗷魂淡！劳资要咬死你……” “嗯？咬死谁？”某个貌似威严实则阴森的声音在它头顶缓缓响起。 某狗浑身一抖，但也不抬头，直接连滚带爬地上前，拿两只小肥爪抱住了某条冥界最粗壮最有安全感的大腿。 “啊~冥王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你可不知道小殿下在三千世界可是各种胡作非为作天作地虐待可爱的小动物……” 等等，某狗忽然反应过来…… 不过已经晚了，因为冥王大人已经微笑着低了头，“嗯？不是让你看着人吗，人……呢？” 是啊人呢……人呢！！ 某狗掀了桌。 嗯，某处虚空。 一条熟悉的身影渐渐显露出了原貌。 “道美人啊。其实吧，我答应了某个老家伙这东西是只借一个世界的。如今这个世界的任务已了。所以……”凡音难得吞吞吐吐。 而她的对面悬空着一个熟悉的魔法球，但又似乎有所什么不同。 琉璃色的球里那美人一脸淡淡：“那便回去吧。”语气仿佛那么不在意似的。 凡音却蓦地笑了出来，“嘻嘻~道美人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所以，你赶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随便哪个世界都好。反正你现在也能自由操纵这东西了不是么~三千世界，任君逍遥啊。” 道不孤心中一震，眸中有流光划过，但还是说：“可……” “行了行了，”凡音随意的挥挥手，打断了他，那一袭红衫转了身，衣袍滑过流畅的弧度，人影消失在了虚空。 只有一句悠悠之语飘荡在空中—— “我等着你有一天亲手将它还给我。” 独留道不孤看着那无人的虚空许久……垂了眸。 冥王殿。 “呦~本殿是不是打扰你们交流感情了？”凡音笑眯眯的凭空出现在了门口。 “滚滚滚！” “闭嘴！” 嗯，很好，还是很有默契的嘛，凡音摸了摸下巴，走上了前。 “咳，”冥王强行转换成了威严脸，“不是说让你不要回来吗，玉养好了？” “当然……没有。”凡音一脸淡定。 “那还不赶快去！”冥王瞬间飞了眉毛。 “嗯嗯，好好。”凡音一把抓过某狗就往外走。 冥王：？？？ 这货被人夺舍了？ “等等！”出于多年直觉，冥王直接叫住了她，一定有阴谋……对了！ “你借的东西呢？”冥王眯了眼。 “哎……”凡音停了步子，转过了一张委屈哀怨的脸，“老爹啊，您可为我做主啊！有人竟然强行借走了本殿珍惜收藏着的……” 说着就成了鬼哭狼嚎。 冥王直接抬手打断了她的表演，揉了揉额头跳动的青筋，“行了，他还的时候你记着还。赶紧走走走！没养成玉别再回来了听见没！” “是！”凡音瞬间一脸笑容，“您放心，如今已经养成了三分之二了，我马上就能回来陪您老了~” 冥王：……拒绝拒绝！ 凡音就高高兴兴的抱狗走了。 而在她走后，冥王瞬间变成了一脸阴险……哦不，高深莫测，呵呵，这货一定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行百里者半九十。 第一百八十一章 玄而有隐 火焰在苍穹之上燃烧出七莲的纹样，满目赤红翻滚，古老的石壁长崖间佛像绮丽的色彩寸寸攀爬上焦黑。 他奋力挣扎，只觉身体随四周崩塌的石块急速下坠，岩浆于千佛雕像间喷发，这遮天蔽日的盛景，浩大而华美。 他慌乱伸手，无数碎片划落，近在咫尺的一刹，“玄隐”二字生生刻入瞳孔，须臾湮灭。他大叫一声，撕心裂肺的痛楚没顶盖来。 李梦庭猛然睁眼，冷汗重重透襟，失神低喃： “玄隐……玄隐，是谁？” 凡音是被身边这位仁兄一嗓子的惨叫给吵醒的。 她抹了把脸，坐起身，望一眼四周，但见洞穴幽深，荒草丛杂，石壁旁横七竖八睡着一地人。 水滴声声即便在身侧仁兄的哑声喘息里仍清晰可闻。 凡音眨眨眼，脑海中一瞬间浮起的片段让她不由磨了磨牙。 指尖按上腰间。 果然，不到巴掌大的布偶狗悬在钥匙扣上，阿三抓狂的声音回响在脑际：勒死了嗷，快放劳资下来！ 不动声色地摸上布偶狗短的几乎可称之为无的脖子，轻轻用力，凡音笑眯眯地无视掉阿三”狗之将死，其鸣也哀”的惨嚎，探身向右，关切道：“师兄？你还好吧。” 李梦庭陡然转头，正对上自家师妹洛凡音关切的大脸，吓地猛退一步，缓了缓神，不好意思地推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 “阿音啊，那个，没事。做了个梦而已。我吵醒你了？” 说着他低头借着微弱天光看一眼腕间表盘：“还不到五点，你要不再睡一会？” 凡音摇头，还没来及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哥，你又做噩梦了？” 这道声音响起的瞬间，凡音眼睛一亮，激动之下手一抖，腰间的某狗又被按地一声长嚎。 天上地下，三界五行，六道轮回。 凡世间诸法，世间诸像，有清风入松，泉台月影，有飞雪溯漠，花落蹊径，种种音声色像，竟都比不得这一道声音。 如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时分，岁月尘封的朱漆门扉吱呀大开，豁然开朗的刹那，已分不清何处彼岸。只愿沉溺入这一方清冷而温暖的清池，再不醒来。 她急急转身，身后人一袭运动衣衫，面容平淡，眉宇间的跳脱使人无法将之与那声音的主人连为一体。 然而，凡音这种天上地下赏花看遍无数美人的老油条，这声音甫一入耳，那张脸莫说平淡无奇，便是丑比钟离，也是难能等闲视之的了。 于是，李梦染便见红衣少女朝自己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中好似有无数星星直向自已扑面而来：“梦染！” “嗯？”李梦染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阿音？” 凡音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哈哈道： “没事，就是马上能见到千年前的千佛窟了，激动地很。” 李梦染点点头，把凡音往旁边扒拉扒拉，接着关心她亲哥： “哥，考古队越向深处走你的症状越严重，这样下去不行。不然和教授说一声，你先返回基地吧。” 自从他们这支研究生组成考古队入山，李梦庭便开始一晚一晚地做噩梦。 前两日他们找到传说中的千佛窟入口，群情激动急匆匆往里跑。跑到一半发现李梦庭没有跟上，折回洞口便惊见李梦庭半闭了眼，手指死死陷入岩缝，身子抖地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崖间栽下。 竟是白日梦魇！ 而那时节，他口中不断喃喃，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恨不得一丝一寸嚼烂咽下的名子，便是……“玄隐”。 ——玄隐，究竟是谁？！ 这头李梦庭兄妹神情严肃，那边阿三己经笑翻了天，说不清是“汪汪汪”还是“嚯嚯嚯”的狂笑声里掺杂着诸如“又被嫌弃了吧！”“人家懒得理你哈哈哈”之类的嘲讽。 凡音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退到一面石壁后，伸手掐住布偶狗的脖子，笑如春风拂面，狠狠一拽，世界顿时清静。 凡音把从钥匙扣上拽下的小巧布偶举到眼前，亲切道：本殿下满足了你的愿望，还不跪谢？ 阿三晕头转向，怒道：什么愿望，没有！ 凡音好心情地晃悠着布偶狗头，微笑道：不记得啦？不知道是谁，刚才一直叫嚣着要本人放它下来。 狗咬吕洞宾……啊不对，吕洞宾是谁，只有一个善良美丽的本殿。 不如，再挂回去好了。嗯嗯。 阿三顿时打了个哆嗦，乖乖闭嘴，默默向后缩去，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 凡音赞赏地拍拍缩在手心里的狗头，转移话题：这个世界好像有些不对呐。 阿三：哪里不对？ 凡音眯了眼：有两个气运之子。 某狗眨巴了眼：喵喵喵？！ 凡音：李梦庭，李梦染，都是。所以……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没有告诉我？ 阿三单纯脸：嗯？ 凡音微笑：有话快放。 阿三瞪大一双狗眼，试图卖萌：哎呦～我的小殿下，人家这不是想给你一个自己发现问题的惊喜嘛。 凡音：呵呵。不需要。 要不现在麻利点的都说出来，要不一会儿你在火锅里给本殿好好唠唠…… 你自己选吧。凡音一脸微笑。 某狗：秒跪。 我说我说。就是李梦庭李梦染曾经是一个人。 阿三一脸哭丧，完了完了知道的都交代了。小殿下太可怕嘤嘤嘤~ 嗯。一个人。曾经。凡音飞快的抓住了重点。纤长的手指摩挲着下颌，思维急转之下，明眸浮起一抹笑意…… 看来，那个什么“玄隐”，定然是重中之重了。 这次，好像遇上了件有趣的事呐。 正想到此处，听闻石壁后李梦染找寻自己，凡音把狗随手往衣兜里一揣，乐颠颠奔了出去——不管怎么样，这犹胜天籁之声先听过瘾再说！ 时值清晨，熹微晨光自洞壁漏下，晃开金光点点。 凡音奔到李梦染面前，李梦染站在千佛窟未清理完毕的洞口处，向她微笑…… 那一瞬，凡音眼神微凝。 洞口的上方，枯草并光影凌乱，她分明看见，斑驳字痕一笔一划刻下的郑重，穿越千年，即使其余字迹皆已目全非，那两个字仍旧牢牢铭印，赤红如血的，顽固地永不褪色。 ——玄隐。 第一百八十二章 子翼 尹阙山算不上高，然而绵延百里，崖壁陡峭。中有长明之水穿流而过，浩浩汤汤。两岸灌丛茂盛，密密实实的藤萝并着横七竖八的枯枝新叶将山岩遮密不透风，也将千百年前盛极一时的辉煌一同风化，腐朽，埋葬。 岁月的长河滚滚而逝，云影翩跹间石壁后深藏的过往早已无人得知，纵有史家万言，也不过被后人当做了真假难辨的传奇。 多年之前，洛凡音与李梦庭，李梦染的导师尚且年少。 那一年，大雨于长明两岸下了整整七天七夜，天雷勾勒出极妖娆的模样，狠狠劈落山崖，狂雨倾泻亦浇不灭漫山遍野的火焰。 那火焰凶猛而诡异，点点从从，纵横于百里尹阙，竟勾钩连做一幅亘古符文。 无数专家学者闻讯赶来，当雨歇云收，焦黑草木坠落，史册墨页里从未被人相信的圣迹如天光乍破直刺眼帘，千年之前的浩瀚梵钟回荡耳畔，摄人心魄。 万佛窟。 是纵然折骨为笔，沥血为墨，千言万言，千卷万卷亦难以描述的旷世绝代。 凡音撑着下巴坐在洞口，第一百三十二遍听导师——钟老爷子回忆当年的惊心动魄。 手中的狗尾巴草绕了一圈又一圈，凡音本着尊师重道，尊老爱幼的美德才没有将一声无聊的哈欠打出口。 没办法，千佛洞的挖掘考古工作历时六十五年终近完成，临门一脚的当口，满以为传说中千佛千面，无上绮丽华奢的最后一窟将掀神秘面纱，没想到杂草清理完毕，狭小洞穴后竟横亘着一道锈死铁门。 于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主儿只好给出开门方案，而后一边抱团蹲在洞口“听老教授讲那过去的故事”，一边等专业人士开门。 凡音到全无嫌弃老教授翻来覆去只讲一件事的意思。 只是…… 无人看见，红衣少女微低了容颜，半明半暗的姣好面旁勾起一丝笑意，冰冷而怜悯。那一刻眸中空无一物，却又似纳尽苍生。一如漫山神佛微阖的眼，高高在上，平和温柔。 是何境，何人，何念。又是何朝，何年，何月。这尹阙两岸继承着何等的野心，何等的期盼，何等的虔诚，何等的妄念。 也不过是妄念。 凡音闭眼，手中草芯顿折。 神如何，佛如何，几时应过世人千愿。 凡人呐，你们，当真不是自欺欺人么，又何苦，自欺欺人呢？ 她看向倚壁而立的李梦庭。 我的师兄，当你还不是李梦庭的时候…… 刻下“玄隐”二字的你，又有怎样的妄念…… 李梦庭并未觉察凡音含了淡淡兴味与探究的眼神。 自然，老教授的话他同样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在发呆。 似乎冥冥中缘果相牵，凡音看到洞壁上“玄隐”二字之时，他也望见了那两个银钩铁划的字。 有谁会认不出自己的字？ 极少。 而那分明是他的字。 连李梦染也不知，李梦庭幼时初习“隐”字，笔墨落处近乎无师自通的雅正潇洒，却偏偏把一个左右结构的字写做了上下结构。 李父站在儿子无论如何也写不正确的“隐”字前气地直乐。扣着桌子问：“这字有什么难的，嗯？说了左右结构左右结构！怎么就写不对？！照着书抄，抄总抄的对吧！” 然而，抄也抄不对。 那笔和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再不听指挥，只一味刻写着“隐”字——上下结构的隐字。 力透纸背。 李父没了脾气，问儿子：“为什么？” 彼时李梦庭脑中嗡嗡做响，恍恍惚惚间仿佛有一个声音于耳侧断续低喃。 他垂了头，顺从地任那个声音借自己的口吐露心音。 他说：“那人说过，我心上有他一日，便将“隐”字写做上下结构一日。” 他猛地住口，抬眼看向父亲。那个声音对上李父惊诧的眼神后瞬间烟消云散，只余一句未出口的话徘徊灵台不去。 ——他说如此，不论他在何处，见了世间独一无二的“隐”字，总能放心。 那日过后，李梦庭的“隐”字再未写错，甚至那不受控制说出的话，也于迷糊间忘得干净。 然而，望见石窟刻字的一刹，记忆苏醒。 李梦庭望着那世间独一无二的“隐”字，胸腔内一股默生情绪翻涌。 这一次，他无比清醒，可那声音仍于耳边纠缠。 他听清了，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极平静地陈述着：他食言了，他无情无义，他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为了所谓苍生。 李梦庭扶紧扣着冰凉石壁，突然低笑起来：神佛，原来也是可以骗人的吗。 “是的。”少女坚定的声音如利刃直斩而下，瞬破混沌。 李梦庭怔愣。 回神时只听自家师妹笑嘻嘻道：“师兄，你念出声了呦。不愧是国风骚……少年啊，研究个佛窟的功夫，师兄的思绪，又拐哪去了？” 李梦庭被凡音一打岔，方才那股怪异情绪再提不起来，神佛诓人之类的郁结在心中转了一圈，自己也疑惑纠结这个做什么。 既不信佛，诓不诓人，又与自己何干？ 然而一天之中两次被师妹抓包溜号，到底有些尴尬，李梦庭抓抓头发，正色道：“我没想什么啊。” “真的？” “比珍珠还真。” 李梦染这时从凡音身后冒出来，抓小孩一般一提凡音袖口：“走了阿音，我陪你聊天。不可以打扰哥哥。” 好吧，重点在于不能打扰哥哥。 某狗懒懒抬了爪子，掩饰住拼命上扬的嘴角。 似乎看着某人被当做小孩子哄是一件足够让它笑地死去活来，乃至以此度过残生的事。 凡音一脸微笑。 要不是这货这个世界寄托在布偶上，本殿早就吃完狗肉火锅了。 不过也没事，回去再吃也一样。 幽冥火火候掌握得更好呢。嗯嗯。 被梦染拉走的时候少女似笑非笑，探头玩笑般叮嘱李梦庭：“我说师兄，你记住。神佛骗人，一骗一个准，你可小心啊！” 话音未落，李梦染一巴掌拍上凡音前额：“不许废话！” 凡音委屈揉额，扑过去卖萌：“染染，你如何忍心打我。” 李梦染哼了一声：“我不忍心，你起来站好。” 凡音扒拉得更紧：“一听便是敷衍我，我要你认真说。” 第一百八十三章 风铃 李梦染果断闭嘴，拖着这只大号拖油瓶远离自家又开始发呆的哥哥。完全没注意到凡音那得逞的笑意。发脾气什么的，声音反而更好听了嘤嘤嘤~ 当然，无论凡音内心戏如何丰富，其实也没人理她的。 因为众人都很专注的在研究着…… 嗯，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实在不容小觑。 一上午过去，雕花铁门纹丝不动，一幅本大爷就不让尔等通过，尔等又待如何的架势，半分也无移动尊躯的意思。 考古队已开始商讨是否采取局部爆破法松动铁门轴承。众学生或出洞研究之前清理出的雕像，或留守洞中等待。 李梦庭不知何时又陷入了梦魇。 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又睡了过去，心下不由无奈。希望教授不要因此认定自己懒惰不堪才好。 他真的不想睡的，嗯，真的不想…… 很快，最后一丝意识亦溺入沉梦。 铃音轻渺，檀香幽深。长风过处，满枝红叶飘飞，归于止息。 幽林深处，静默而立的背影转身，步步踏叶而来。 纸伞间十二飞天盘旋，栩栩如生。伞檐下亦缀十二铜铃摇晃，声声摄魂。 他呆立原地，任那人步步迫近。 素净伞面倾斜，遮挡了面容，金红长衣翻飞飘摇间，檀香泠泠。 擦肩而过的一瞬，谁笑语沉沉。 他悚然回头，浩风忽起。他望见那人缓缓抬伞，面含笑意，而伞随风斜落沉尘泥，铜铃琅乱，终至无音。 他听见那人微微一笑，唇角勾起：许久不见，子翼。 是啊。 许久不见，玄隐。 洞口草丛处，凡音托着阿三滔滔不绝：“本殿那是好心提醒他。玄隐啊，李梦庭招惹上的可是玄隐！” 看阿三一幅有听没有懂的德行，凡音翻了个白眼，压低声解释：“本殿在冥府秘录中见过这名字，啧啧，简直太不是东西啦！” 然而阿三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玄隐如何不是东西上，布偶狗张口讶异道：“小殿下，你几时主动读过书？” 惊奇且带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不满：“劳资竟然不知道！” 也幸得附近没有人，不然这布偶开口说话……嗯，建国后不许成精的。 凡音一掌拍上松软且有弹性的狗头：“这不是重点。”用力一揉，将狗头压扁：“重点在这个玄隐真的是个渣。怎么，你觉得没意思，不想知道？” 狗头内牛满面，为何自从自己变成布偶后小殿下愈发暴力了喵。 好吧，她其实一直很暴力… 赶紧点头：“想想想，非常想！”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收效甚好，狗头果然压力一轻。 凡音撸两把狗毛，接着回忆：“据说玄隐成佛前曾是人界皇子，还有个妻子，嗯，有没有儿子？应该没有。仙家成仙抛妻弃子这也不奇怪，但是，玄隐成佛后不久他妻子就以祸国之名被处死，这可就不对了。” “喵，是不对。然后呢喵？” 凡音一本正经：“然后没了。” “没了？”阿三瞪大狗眼：“没了你从哪得出的他是个渣的结论？！” 凡音微高深莫测一笑，眼风撇向洞内沉沉睡去的李梦庭，手指竖起轻触唇边：“佛曰，不可说啊不可说。” “卧槽！” …… 李梦庭仍在梦中浮沉，那人得的面容不论他如何努力亦难以看清。他挣扎着，几乎想要痛哭失声。 为何我看不清你，为何我碰不到你，为何我如此痛苦，为何我控制不住自己…为何…为何我恨不得杀了你？！ 玄隐，你是不是玄隐？！ 四周的景物一再模糊，飞速倒退，他死死盯着那抹愈来愈远的身影，撕心裂肺，牙龈几乎咬出血来。 你不过是欺负我想不起来，不过是欺负我一介凡人，好，好，好的很！！ 玄隐，纵然我记不起过去千年万世，可我记得，这痛入骨髓的苦楚。 我的前世也好，过往也罢，无一不在提醒我，你如何负我。 佛又如何，你自持成佛，便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了么？！ 什么清心寡欲，什么八戒八苦，什么大爱苍生，什么慈悲为怀，通通鬼扯！！ 你不负天下人，苍生都等着你来救，我便和该被抛弃，应当被辜负吗？！ 李梦庭嘶吼这着，他心里嫌弃死了自己这幅如同书中详细描述的河东狮一般的怨妇模样，恨不缝上这张从望见那人起便不受自己控制的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说甚。 对面那位兄台，你听懂了？ 对面那位兄台好似真的听懂了。迟疑着向前跨了一步。却又突兀停下。 李梦庭努力闭嘴，那人终究转过身去，捡起落了尘土的纸伞，步步远去了。 李梦庭眼送那人消失，终于松了口气，意识一沉，彻底睡了过去。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黄昏。 定点暴破并没有打开那扇古老而神秘的大门。 同时，人们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大门上的纹路似乎并不只为起装饰作用——那纹路盘旋，像极了传说中祭祀取血所需要的血槽。 难不成，这门必需用血方能打开？……还是说，只要是液体皆是可以？ 那么，水行不行？ 李梦庭同几个男生抬过水桶，向门轴泼下，时间分秒而逝。然，毫无作用。 在场几位教面色难看，他们素来最不信邪，可眼前的一切实在颠覆常理。 无奈，人血当然不能放。只得请随队的工人下山寻一头猪上来。 可惜，直至猪身上的血放干，也没能换来大门打开。 李梦庭莫名觉得，几位教授眼中已经冒出了血光，背后黑气冲天。 他还在犹豫。 他不似几位教授毫不相信因果之说。 这扇门与自己定然关系匪浅，如果一定要用血，自己的血和那个什么“玄隐”的血恐怕才是最有效的。 只是不知，魂虽是，身已非。这扇门，究竟是认魂，还是认人？ 他想了又想，到底下了决心。 趁众人出洞吃饭，复悄悄返了回去。 凡音跟在他身后不远，叹了口气。 本殿都好心提醒你啦，怎么还是上当。那人在你梦中连个正脸都没露，你就又心荡神摇了，啧啧。 铁门的纹路如莲绽放，李梦庭一脸肃穆，脚边放着急救箱。 从哪里下刀，这是个问题。必竟他只想开门，而不想英年早逝。 第一百八十四章 莲下道 良久，雪刃闪烁，血光乍现。 鲜血缓缓注入莲纹，为铁门镀上一抹艳色。 恍惚间，那莲花纹路扭曲聚合，伴随着轴承转动碾压出的粗粝嘶哑，沉寂千年的大门寸寸移动。 扑面而来的，是无尽森寒气息，沉沉冥色，凝固且翻涌。 李梦庭微笑。 ——果然，是个挑食认主的啊。 凡音拎着阿三，悄无声息摸到李梦庭身后，在那人将将跨入门内的一刹，吊了嗓子幽幽出声：“师兄~~” 李梦庭一个趔趄绊在门口：“阿音？！” 他回头，凡音身后，李梦染脸色黑如锅底，死死盯着他草草包扎过的手臂。 凡音牵着李梦染的袖子，惟恐一不留神这人便能冲上去把她哥打的满脸开花。 她不动声色望一眼黑沉沉的洞口，说得正气凛然。 “师兄，你这可就不厚道啦。你怎么能瞒着大家自己来干这这种事呢？” 下一句，红衣少女展颜一笑：“要干也得带上我们哪。” 李梦染翻手狠狠掐了凡音一把：“哥，为何你的血能开门？你……你早便知道对不对！” “咳，嗯，这个。”李梦庭吱吱唔唔。 ——这让他怎么解释，难到要说什么冥冥中自有天意？ 李梦染凝眉：“哥！” 凡音手指抵在唇边，轻咳：“那个，染染，其实，你的血也可以。” “什么？”李梦惊诧。 “你怎么知道的。”李梦庭急问。 凡音睁大眼，望进李梦庭眸中，突然双手合十，笑含深意：“不可说哦。” 没错，正是那句经典的—— 佛曰，不可说。 师兄，你如何不明白，尽皆缘果。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凡音一掌推入洞中。 身后有其他队员叫嚷，然而随着铁门轰然坠地，终归于死寂…… “你！”有人看向凡音。 “我怎么了？”凡音一摊手，相当无辜脸，“他们谈情说爱……哦不是，脚滑先下去了。咳咳，当然，你若是要理解成他们大公无私舍身为国牺牲小我先去为我们探路了也没问题~” 那人：“……” 阿三问倚门而立的凡音：小殿下，你你你能这么狠毒喵喵喵？ 凡音：……么的戏精土狗。早晚把你炖了。 既然这样的话，凡音猛地眯了眼睛：嗯嗯？我可爱的阿三三啊，要不让本殿也为你松松毛……你也下去陪他们吧！毕竟，本殿是这么恶毒女配拆散真爱的人设啊~身为正义化身的女主，你是不是应当…… 下去陪他们……哦不是，拯救他们啊！ 某怂狗忙疯狂摇了头：不不不，小殿下，您高台贵手，劳资就想做您手下一只跑腿的，反派什么的，恶毒什么的，没人能比得上您。所以您就尽情的恶毒下去吧，劳资就乖乖抱好您大腿就行了！ 凡音瞬间笑眯眯了：嗯，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抱大腿狗为阿三。 嗯，某狗这不知道算不算是夸奖的话反正相当顺利的哄好了凡音小殿下。 只能说，阿三对小殿下的套路……额不是，是哄小殿下的方式，愈来愈得心应手了。 正如它现在，狗腿完了就可以一脸谄媚的继续问自己想知道的了，而通常这时候凡音还是很好说话的。 某狗摇了摇尾巴问道：所以小殿下您到底是忽然抽什么风啊不是，~您此番行为有何深意啊。 嗯？深意？凡音瞬间就装得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眯了一双眸子：咳咳，当然是因为一句至理名言——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当然……嗯，还是因为，本殿目前，还懒得招惹那个玄隐。 阿三眨巴了眼：确定是懒得？还是根本就做不到啊…… 哎，我受天道压制的弱鸡小殿下呦~ 嗯，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能接受的东西呢。凡音瞬间就一脸微笑了：哦？我的阿三三你说什么？ 某狗秒变正经脸：喵喵喵？ 我是说……嗯，说到招惹，玄隐怎么不找李梦染的麻烦，反而拽着李梦庭不放？ 不是说这俩是一个人嘛。 嗯……好问题。 凡音闻言，嘴角勾起不坏好意的笑，从头到脚凉凉打量一遍某狗。 布偶狗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外强中干叫道：喵，你想干嘛？！ 凡音将狗托到眼皮底下，一字一顿：你真想知道为什么？ 某狗抬了爪：——喵！当然当然。 凡音眼中满是兴味，轻轻开口：因为，传说中无所不能，人间一日有恶，一日不归天界的玄隐大神，他嘛，是个—— 不折不扣的断袖。 喵喵喵？ 这信息量可是有点大呦！ 阿三瞬间睁大了那双咪咪小眼：劳资没听错吧，断袖？ 嗯，劳资一点都不兴奋激动呦~ 某狗强迫自己维持正经脸。 内心什么的绝对不能暴露呦呦~ 不过，凡音还不了解这货么，一扫它那表情，就瞬间嫌弃脸了：么的戏精土狗。 真是愚蠢得令本殿无法呼吸！ 凡音唇角掀起，笑意邪肆，但却是掩盖了眼底的冰冷。 犹嫌不够似的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不止，据说他身为皇子时的皇子妃，也是个男的。 阿三彻底没了声，它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安慰一下“幼小的心灵”。 凡音回身望向紧闭的大门。 史载安车国太子妃一念成魔，屠戮苍生。 师兄呐，你好歹也是个被写做大魔头的人物，可千万动动脑子，莫再被那自私自利之人玩弄股掌之中。 本殿还等着您老清醒了好返回现世呢。 思及此处，凡音惋惜地叹了口气。 等他们出来，恐怕就是一个人了。 可惜了染染一把好嗓子，本殿还没听够呢啊啊啊！ ………… 铁门重落的一刻，三十三重离恨天外，莲坐上的仙人倏忽启眸。 千百年于佛前，不过弹指一刹。 琉璃的瞳孔中逝去流云万里，一念陈迹。 弹指一刹若何，度日如年若何。 子翼…… 吾如何不思念你。 佛珠轻响在腕间，掌心流过一抹不祥血色。 子翼，吾后悔了。 你说的对，纵然入魔，又若何。 圣名永隽，为万世传颂的的佛步下莲台。眸光直落浩浩红尘。 锋利的莲瓣在足间烙下血印。 子翼，等吾。 意识空间里，凡音似笑非笑地望向苍穹。 那时节，佛尚不懂情之规，爱之则。 却已是执念成魔。 师兄，你白教他了。 竟教出了个偏执顽固，一念成魔。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的岸 凡音低头撸着布偶狗阿三一身柔滑皮毛，心想：本殿都替你们觉得烦了。 陈芝麻烂谷子的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 记得便记得，忘了便忘了。 大道三千，顺其自然，白活了几千年，竟连这么个简单道理都没想明白么？ 她看看自从铁门落下便陷入一片死寂，空无一物的四周，无聊的闭上眼：阿三，本殿睡一会儿，等那个榆木脑袋出来了叫我。 轰然剧响的瞬间，李梦染回身冲向下坠的门扉。 可惜，徒劳无果。 密闭千年的室内灯火簇然亮起，满窟旧影。 没有传说中的千佛千面，没有金粉雕梁，也没有壮阔盛景。 任何笔墨丹青的想像，尽皆虚妄。 空空如野的壁间，只有一尊凡人的石雕。 那是成佛前的安车国太子——嵬名彧。 石像如生，静坐案前。 手中笔好似刚刚提起，案上卷恰如初翻一页。 他含笑，唇轻启，似在唤谁同观，眼中是成佛后再不曾见的温柔笑意。 李梦染的头一阵一阵的痛。 如何能忘记，那样温柔的他，是纵使将心脏凌迟万遍也死活要牢刻心底的记忆。 他强撑转身，看向妹妹，或者，另一个自己。 “你还是不同意…” 李梦染的面容在摇摇烛火下晦暗不明。 她没有出声。 李梦庭苦笑：“可你没的选择，我们，都没的选择。” 那漫天高高在上的神佛要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 李梦庭近前一步：“何况，这样没有坏处。” 李梦染终于抬头，眸光血红，一如当年执念化魔。 “没有坏处？！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道理你难道不懂？玄隐要什么你不明白？还是那些口口声声为人界安好的虚伪小人要什么你不明白？”她声声质问。 “哥哥，你我若当真和二为一，最终什么都得不到的，只会是我们…” 李梦庭不语，半晌轻道：“阿染，我从未想得到什么。过去的就过去了，他如今爱怎样就怎样。可我，到底还是不能看他入魔。” 那份违背本心，疯狂愤怒的情感，即便他再痛恨，也不愿再让别人尝到。 他伸出手：“阿染，听话，救他。” “我们会死…” “灰飞烟灭，岂非正好？” “……好。” …… 前尘。 安车国明王在位第三载，年号天启。 天启年六月，夜，皇后分娩。 是时，满城优昙钵罗同刻盛放，异香盈空。皇子降生瞬间，远天金光熠熠，日月同辉，万民共朝。 王大喜，即封此子为太子。赐名彧，字烨卿。 同年，忠王府郡主降生取名为安，字子翼，封长明郡主。 十六年后，太子大婚，太子妃，长明郡主嵬名安。 忠王府的密秘，明王不知，太子却清楚的很。 他的王妃，他自幼青梅竹马，唤做妹妹的人，是个男人。 当年忠王府郡主降生，天生异像。摆下的阵仗，半分不比太子降生小，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凶之兆。 彼时忠王正为皇帝所猜忌，惟恐此事一出全家性命难保。便谎报了王府世子诞辰，一并将他的性别亦谎报了去。 自此，忠王府惟有长明郡主嵬名安。 当朝太子却全然不在乎自家王妃是男是女。 他爱的是嵬名安，是他的子翼，是那人的一身气度风骨。 同性别，实在无关。 那一夜红绡金帐，太子妃一袭飞凤衣装，端端正正，单膝点地，恭敬下拜。 抬起的双手上，静卧一柄传世名剑，在高烧的龙凤双烛下，闪烁过清泠泠的光。 他抬眼，直望进站立眼前，不知所措的太子眼中，郑重开口：“子翼此生，当为君琴上弦，杯中茶，手中剑，身前盾。纵死不弃，绝无背离。” 言罢，如竹身姿弯折，深深下拜，额头触地的一刹，微笑自眼底层层绽开：“许君一诺，永世不悔。” 许君一诺，永世不悔…… 嵬名彧眼眶泛红，牙关紧咬，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只能同他一起跪在地上，紧紧将他勒入怀中，一遍遍重复：“子翼，子翼…” 他不敢将“此生不负”说出口，这四字比之子翼的允诺何等无力。 他想，他的子翼天下无双。 他一定要待他好，加倍的好，方不负这一番真情切意。 可是，彼时谁也不曾想到，妄念之所以称做妄念，皆因缘起一刹，便注定虚妄。 他和他的子翼，注定不得共存。 明王在位第二十五年，天下兵祸，诸国混战。 太子奉命出巡，太子妃留守东宫。 嵬名安本想跟去，奈何太子殿下不放心朝中局势，他只得驻守京城。 临别太子勾着他的手，笑得一脸诚恳。 逗他：“子翼，我此去没有半年怕是回不来，你可莫要太想为夫。” 嵬名安冷哼：“谁想你，快滚，省得误了时辰。” 那日王城之上，嵬名子翼一袭白衣送别，杯酒饮尽，城下黄埃滚滚，那人百骑绝尘。 他慢慢往城楼下走，心想着半年到也算不上长。 待他回来，家中树下的梨花白怕是还不够火候。 那盘残棋自己到一定是能解出的，到那时看看太子殿下吃瘪的脸，也挺有意思。 想到此处，他不由自得其乐一笑。 天光云影流连在他身上，他们的影子背道而驰。 天道无情，视万物如邹狗，从不予人怜悯。 他们还不知，此日一别，名满天下的太子回朝。 他与他，已是云泥之别。 …… 太子殿下的出巡之路不甚顺利。 这是必然。 越向边关，流民越众。 一路看遍世间惨像，从前安居深宫的太子殿下只觉全身都在叫嚣扭曲。 他闭眼不见了累累白骨，可耳畔尽皆哀嚎惨呼。他试图塞听，可眼前仍一阵阵闪过十室九空，断瓦狼藉，舍妻卖子，坟冢遍野。 他缩在马上，痛的几乎滚下马去。 这乱世该不该救，我身为一国储君，又如何去救？！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庄严肃穆，如钟声震在心头。 回来，回来你便能救下他们。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不要忘记你是谁…… 我的身份，我是谁？ 他苦苦探寻，苦苦求索，幻海浮沉。 我是谁… 是了，我是天地初生便自然孕育的佛。 佛法无边，回头是岸… 我的岸，在普度众生。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拜见我佛 随从眼见失去了七日呼吸的太子殿下幽幽转醒。 那双眼净若琉璃，无畏无惧，无感无情。 芸芸众生似尽在眼内，又如视众生为蝼蚁，万物皆不在眼中。 他说：从此吾名玄隐，安车国太子已死，世间不存其踪。 那一瞬，他的心脏微微抽痛，一双温润眼眸自眼前一闪寂灭，他垂眼，再想不起其他。 从此，世间再无安车太子，只有…… 佛家，玄隐。 半年后，天下皆知，安车王以仙人之礼迎太子还朝。 那一日，人群中独独不见太子妃。 嵬名安坐在亭中，看着檐下叫得没完没了的八哥。 眉如远山勾了天边云色淡淡，不惊艳，却惊魂勾魄…… 只是无人赏。 而那八哥叫着的，也不过翻来覆去都是这两个字而已。 “阿彧、阿彧……” 阿彧？ 嵬名安的嵬名彧。 子翼的阿彧。 ——呵。 此时……应该叫“玄隐”了吧。 他突然笑了，笑得几多欢畅，几多哀凉。 “哈，你问我为何不去？” “他啊，忘记我啦，我去凑那个热闹做甚？” 他将手指伸到了笼子里，欲近不近。 那八哥羽毛绿油油的，漂亮华丽至极。它的小脑袋似乎也极有灵性的蹭了蹭他的指尖。 他修长的玉指抚上八哥羽翼，眉目疏淡：“日后太子府易主，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你这般聒噪，不如现下放了你如何？” 良久，郁结于胸的一口气吐出，微合的眼望不见神色：“现在放你，等我死了，可记得到我坟前探视一二。” 手上一扭，笼锁顿开，那八哥头也不回地冲出笼门，离弦箭一般直飞云霄，眨眼便不见了。 嵬名安愣在原地，忽地摇这着头嗤笑出声：“这小没良心的，白养了你这些年。” 不过也好，如此也就再不用听到…… 他笑着，笑着怎像那无双明眸蕴了一片雨天。 可这，明明就是长空万里的无云天啊…… 呵呵，无云也好，至少尚能祝你，走得一路安然。呵。 于是他缓缓踱回屋内，继续混吃等死。 那么闲淡安然的模样，仿佛外界那些闲言碎语……无论是同情怜悯还是恶语中伤，都不能惊扰了他分毫。 他在意么？ 呵。 若非心上之人，怎能得他一回顾。 而他真正心上之人…… 嵬名安倒在榻上，唇角扯起，眼眸阖上。 现下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不成了佛的狂热信徒，恨不得天天溺在那人莲台下才好。 那竹林精舍里，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既然如此，又何苦去找不痛快？ 他紧紧衣领，看似舒坦地睡了过去。 然而眉头皱地死紧。 到底，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啊！！ 你如何敢，如何敢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忘了我啊…… 我的佛陀。 你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偏说苦海无边，回头是我。 子翼不愿归依于你，你能否，皈依于我？ 皈依于我……可好？ 可好啊！！ 他在梦中放声长笑，醒来却泪湿了衣衫。 ——唯愿长梦不愿醒。 府中近身丫鬟日日前去竹林精舍。回来就搬把椅子坐下，没大没小的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说佛今日又感化了何人，哪家顽劣少年又虔诚拜下莲台。 说精舍外香草鲜花铺了满地，白玉金饰撒了满眼。 说虚空中万神现身静聆佛法，梵音檀香久久不散。 说王与王后皈依佛门，天下百姓停兵止戈，纷涌而来。 说他一人一口，那无上佛理又浇灌点醒了多少俗世庸人。 却惟独不敢提，那太子出尘忘俗，眉目淡漠的拒了王回太子府的请托。 可无论她如何说，那榻上还是椅靠上的人，都没有一丝反应。 ……谁也不知道他听了还是未听。 正如谁也不知道——他是否在意。 从没有一人能透过他那眉目间看出一分……狼狈。 仿佛他清透俊雅依旧，隽逸温柔依旧。 仍是那醉倒人间的极致风华。 仍是，当年他大红嫁衣，与他同拜的模样。 ……子翼愿为君琴上弦，杯中茶，手中剑，身前盾。愿与君并肩，护君一世长安。 少年清透秀朗的声音从无尽远方隐隐传来，却是那么坚定的。仿佛这一诺，便是永生…… 他闭着眼，无人看到的脸庞上，是那么明媚的温柔笑意。 却是——有什么落了下去，隐入那华贵的锦绣绸缎…… 不见。 …… 又虞一月，国宴。 嵬名安孤身赴宴。 那一日天降大雪，他跨出朱漆大门，回身仰望。 雪寂静旋落，覆了太子府金匾半分。天地间一场浩大，仿佛只余他一人。 飘飘鹅毛洒下，落满了他洁白的衣襟。落上了他墨色的长发…… 一瞬白头。 这一幕，何其绝美。仿佛这人间最绝艳的颜色，却泼成了一副空透的水墨画卷。 他静立半晌，无人能看出他眸中究竟几分颜色。 许久之后，他终于转身，长路沓沓，从此再不回头…… 这漫漫一夜过后，世间再无太子妃忠王府长明郡主嵬名安。只有欺君罔上，灾星之兆，发配尹阙山开凿石窟的囚徒。 嵬名安扯扯腕间沉重的镣铐，那绝美如绸缎的长发落下，却染了无尽血色枯容，掩了他的唇角，他的双眸…… 笑得几多讽刺。 本以为佛陀面前万事揭破，自己必死无疑，毕竟皇帝是个多么脾气暴躁且多疑的主儿他心知肚明。 ——怎么办，我没做好能活下来的准备啊，佛祖啊，谁要你的慈悲心肠。 赎罪？哈，我嵬名安何罪之有。 你当我，是你那些需要教化的信徒么？！ 他想着想着，只觉得好笑，连监工火辣辣抽上身的鞭子都不怎么觉得疼了。 那一刻，一念起，纵然公子如月如竹，难逃魔心。 石窟开凿至三分之一的时候，嵬名安感了风寒，昔年愿为君手中剑的能耐早在四肢具废时化为泡影。被怀恨者轻轻一推，便头晕眼花自陡崖坠落。 却没有满心期待的疼痛。 一人在底下惶恐惊呼里将他接住，满身檀香扑鼻而来。 ——佛陀。 嵬名安闭了眼，眼底五味杂陈。 如何听不清楚，那人惊慌失措唤了句什么。 “子翼……” 他轻轻推开他，俯身，同崖上万众卑微下拜，满身泥垢，只道： “拜见我佛。” 第一百八十七章 踏遍山河诗酒茶 嵬名安低眸。 不论你还记不记得，你已是佛陀。 手指悄悄按上心口，那里一道莲纹黑如墨染。 是生来就存在的胎记，却于太子成佛那一刻觉醒。 大凶之兆，为天地不容。 我不知我从前究竟是谁，只知你我，终究道不同。 然，子翼愿为君琴上弦，杯中茶，手中剑，身前盾。愿与君并肩，护君一世长安。 他想，他言出必行。 佛不动，一时惟有风声。谁也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良久，身前人须臾不见，监工抹把额前冷汗，鞭子抽地山响。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起来干活！都起来！” 那所谓佛陀，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烟火，它炸开的时候，便是整个世界都为之静默。而它一旦消失，那这天地景象也不过是……如初。 这人间景象，终究是属于人的。 嵬名安缓缓起身，不声不响绑了绳索在腰间，继续攀岩凿窟。不会有任何不同。 没有人会因为佛陀的怜惜，而对他友善一分。 因为——他是罪人。 入夜，荒山寂冷，寒风瑟瑟。星辰闪烁，钩连长卷。 嵬名安独自蜷缩在一处石壁后，思绪翻涌。 恨他抛却自己吗？ ——自然恨。 那小侍女一字不漏学来的佛理言犹在耳。 佛说，人有八苦。 佛说，大爱天下。 佛说，清心寡欲。 佛说，不求回报。 他笑。 人有八苦，可没了八苦，没了生、老、痛、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还算个人么？ 心怀天下，怀中却不能有我。 大爱百姓，却独独不能爱我。 我不是在这天下么，我不是这人世百姓么！ 清心寡欲？ 哈哈哈！ 若当真清心寡欲，你又为何普渡众生，等着他们自生自灭岂非更好。 不求回报，哈，佛前香火，无数供奉，金寺玉殿，又有哪样不是回报！ 嵬名彧，你抛妻弃国，无情无义，却道成佛。 可是，他攥紧了破烂衣衫。 他知道，再没有选择。 所以，我的太子殿下，我会帮你。 纵然我心中万分不甘，纵然痛到无知无觉，我也会帮你。 你想要的盛世长安，你想要的地狱尽空，我都会帮你。 但是，我想不明白，为何上苍非要你斩尽尘缘，方能成佛。 嵬名安半阖着眼，他何等聪慧的一人，如何不知自己走入了死胡同。钻牛角尖愈深，执念愈难解，魔心愈重。 人皆执念生而成魔。 蓦地，他唇角起了一个弧度，无比讽刺的。 他睁了眼。那一刻，有刻骨冰雪入了烈烈寒冬，千年不化，而成的…… 决绝寒意。 因为他忽而明白了…… 抬眼，望向浩瀚银河。 呵呵。满天高高在上的神佛，原来，你们想要的是这个。 原来命中带煞，血气满身的千年不世出的凶星，必需成魔。 他磨娑着一颗随手捡来的石子，眸中满是冰冷。可惜，我只想安安份份的，一点也不想成魔。 何况，他想起白日那人如旧的怀抱。挂起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 他也未必全部忘了我。 说我自私也好，妄想也罢。这命数，我不信没有半分转寰可能！ 凭什么这天道如此，要让这俗世眷侣，终不得其好。 这漫天神佛啊……呵。 逆了又如何！ …… 山中夜风更盛。 嵬名安迷迷糊糊间越发觉得寒冷。身上筋脉被废时留下的伤口隐隐做痛。他努力向石壁脚落缩了一缩。却忽地身子一轻，人已被搂进了温暖怀抱。 那怀抱檀香缭缭，萦绕鼻尖。 他睫毛微微颤抖，正如他的整个身躯…… 不可抑制的颤抖，每个毛孔都在颤抖。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阖着眸的脸上依旧是平静的模样，仿佛岁月都为他安静了下来。 也如那人一般。 他阖着眸子都能感受到的那道熟悉视线。 浸入了他的每一丝血肉。 良久，他终于缓缓睁了眼…… 冷月高悬，三星伴月。银辉撒落那人眉梢眼角，嵌入他眉间心上，如旧温柔。 白玉额环隐隐浮现出莲花纹路，黑发直落而下，白衣飘飞，如踏浪乘风。 不知，惊艳了谁的华年。 他看痴了眼，分明是那过往朝夕相对的面容，在此刻，却好似咫尺天涯，无论如何也令人难以看够。 ——多贪恋。 从未如此刻这般一样的，贪恋。 他一双清眸看着眼前的人，清清楚楚看见那人启唇，听闻那人唤他，仿佛视若珍宝。 他唤，“子翼……” 竟是这句子翼么，真是许久许久，再没听到过了。 “嗯。” 他应了声，却垂了眸。 “我没有忘记你。” 他蓦地抬了眸，这一刻，所有的忍耐，所有的苦痛，所有的恨意，都在这一句话下，消弭无踪。 如同置身云间。 “……当真？”他颤颤地开了口，带着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小心翼翼。正所谓美梦易碎，如今他早已不敢轻易相信这世间神佛真可宽待自己几分。 “自然。”这佛陀金身的人凝眸一瞬，含着无尽的心疼。 两个字落。是一种由心底发出的坚定。 这一刻，嵬名安忽然明白，他负尽天下、倾覆家国，苦苦所求的，说到底，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蓦地嗤笑了出来，心中说不出是什么复杂的感觉。 那人见状，搂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低声解释：“我成佛时确实忘了一切。但是，但是…如今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又能如何？你，不想救你的苍生了？” 嵬名安感到那人握紧了自己的手，如立誓一般：“卿与苍生，愿皆不辜负。” 嵬名安眼神一寒，几乎大笑出声来：“皆不辜负？！嵬名彧，你好大的胃口。成了佛，连脑子也丢了么？” 他陡然翻身，将人狠狠压上石壁，攥着他衣领的手指指关节在月下泛白。 那眸中似燃起万千火光，熊熊遍野：“嵬名彧，二者不可得兼。要么你不成佛，我陪你兼济天下。要么你继续坐你的莲台宝座，我继续受我的苦役刑囚。你选吧！” 不容置喙。 嵬名安死死盯视着那人双眼，好似不肯放过他分毫神色。 他便看见他伸出手，轻轻拉低自己的头，唇齿相扣的一刻，他低声允诺。 “我选择你。” 我愿与你踏遍山河，兼济天下，温酒煮茶。 一句话，他溃不成军。 第一百八十八章 眷顾 第二日，监工“百十年如一日”的喝骂与鞭子声响起，嵬名安坐起身，将那人相赠的佛珠往手臂上方紧了一紧。 那监工习惯性地一鞭抽过，却见一层金芒自他袖间转瞬而上，硬生生将鞭子震了开去。 监工吓地倒退，哆嗦嗦嗦指着他见鬼似的说不出话来。 哆嗦了半晌扭头就跑，再不敢来找他的麻烦。 ——开玩笑，神佛眷顾的人谁敢招惹？！ 于是那监工在心里不由将上面那位主使者痛骂一番，连今日的赏钱都不打算再讨回来。 嵬名安笑眯眯地拍拍袖口，拎了雕石器具往石窟深处走。 昨晚答应阿彧亲手为他刻一尊像，不对，现下应当叫做玄隐了。 他说，这是他真正的名字。如若自己唤他真正名字，他是能够感应到的。 名者，契也。 呼尔真名，与尔相通，以契为介，护尔长安。 他嘴角笑意又深了一分。 眼下时机远未成熟，要瞒过天上那一帮狗皮膏药绝非易事。 不过，只要玄隐与他同心，多等些时日也自然无妨。 他心情愉悦地直至那最神秘，亦是最珍贵的洞窟。此处尚未雕刻什么，却定然是要供奉最高贵的佛祖。 也是，他的佛祖。 这一刻，“佛祖”两个字在他心中，再不是曾经那般深恶痛绝听之便恨不得毁灭一切的孽罪。 而是他，所有笑意，所有甜蜜，所有幸运的……源头。 …… 转眼春至，前月佛陀离开安车国传经布道。 嵬名安专心雕琢太子雕像。几乎忘记时间流逝。那人塑像终于完成之时，节气已至深秋。 他在日光漏下的岩壁上一笔一划郑重刻下玄隐的名字。望着深深浅浅刻痕斑驳，竟将现下处境尽皆置之脑后。 只觉得安心。 听闻近日佛祖又渡了谁罪孽深重，又引了哪国的国师眼红妒恨，也都津津有味的当下酒菜听了。 纵然，实则并没有酒，他也不能喝酒。 忽有一日，洞外阵阵喧哗，一群兵士气势汹汹闯入。顿将他置身一隅围得水泄不通。 他皱了眉，缓缓扫视过去，黄澄澄的甲胄恍地眼目生疼。 这种十分烧包且华而不实的风格只为皇家禁卫军所崇尚。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且为各方军队所难以理解，一但提起便总有人狂笑不止。 难到打仗的时候便靠着这一片金光闪闪将敌人狗眼闪瞎然后大获全胜么？ 嵬名安看着这一幕，若是从前定当要与那人说笑一二的，浑然不管他作为这一片金光的未来主人的身份。 而如今，他也在心里调侃嘲笑着，却笑着笑着……就不知讽刺的究竟是谁了。 他蓦地垂了眸。屏蔽了那些即使不入了眼也是如芒在背的凛冽视线…… 何为众生意啊。 佛陀怎能染了世间情长。 况且……还是个男子！ 这一刻，那些人看着他的神情，嵬名安只都怀疑自己是那十恶不赦当入十八泥犁的千古罪人！ 阿彧啊，你看，这就是你守护的芸芸众生。 终有一日，他们手上的利剑会指向你所爱的人。 而你，又会作何选择？ 这一刻，嵬名安垂着眸，听不见四周所有的喧哗与呵声。 只有一种不知是绝望还是期待的感觉由心底间而缓缓升起，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呵，这一刻，他真的没有预料么。 ——不。 应该说，从那日他们相逢的一刻起，便早已想到了此时这境地。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那人……是他啊。 是他的阿彧啊。 …… “师兄，师姐！” “他们怎么了？” “他们、他们……进去了……” “什么？！！” 一群人激动不已，不过一时苦想对策没有留意，怎么人就进去了！而且，这门竟然还是关的！ “怎么回事？”那年迈却精神奕奕，在考古界属于元老级别的老教授急忙走上来。 那个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女生，手忙脚乱的给他解释…… 然后，当然，必不可少的就要看向……嗯，那罪魁祸首了。 不过，这位……也就是凡音小殿下在干嘛呢？ 当然是一如既往的戳着她那布偶狗了~ 浑然无感外界的模样。 当然，实际是在意识里跟某狗吐槽：阿三呐，你说他们这盗墓……哦不是，考古的，成天还‘师兄’、‘师姐’的，真以为演恶俗狗血言情仙侠剧呢啊！还大师兄，小师妹呢~ 阿三：大师兄？那不是只猴子么。 哦不是，这不是重点，不过那应该是啥？嗯……小师妹什么的请给劳资来一打！ 哦不不，某狗终于反应过来重点了，于是看着凡音的眼神格外复杂……嗯，是那种拼命掩饰一种奇怪好奇幸灾乐祸纠缠的种种交杂的情绪，以试图维持平静的模样。 然后，嗯，它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小殿下很反感仙侠剧么？什么狗血恶俗的……不是您最喜欢的套路么啊摔！ 不过由于这货现在是个布偶，凡音也不知道它真正的眼神，所以就很随意的回了：……嗯，只要不动不动就修为尽废百世轮回跳诛仙台啊……什么的，本殿还是能接受的。 毕竟……他们怎么能比本殿逼格还要高的模样啊！本殿在他们面前都降了辈分啊摔！ 绝对不能忍！ 阿三：…… 就知道。 不过某狗还是难得的没有怼她，而是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嗯嗯。小殿下说得对。他们太过分了！ 凡音很受用的点点头。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何不妥……以至于，之后回想到这一刻的时候…… 想把某狗摁进畜生道一万次。 当然，现在这个时候，某人一脸轻松得不行的表情戳着玩偶……对比周围人那严肃至极的表情…… 简直不要太醒目了啊喂！ 但由于洛凡音在学术界的地位，在场的大部分人也不过是她的后辈，还是不敢说什么的……只能一脸无语，这学姐……也是个奇怪的，不知从何时便天天随身带着一个巨丑的布偶狗，而且从此以后就改不了每天端详这东西的习惯了！ 没错，就是端详。 不过……嗯，最近好像还多了很多其他奇怪的动作？ 比如……把布偶狗的头往地上摁什么的。 再加上刚才又把那两位考古界双子大佬推了下去，这位…… 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掀桌啊摔～ 嗯，当然这话是不敢说的。而某个专注摆弄着布偶的人也浑然不知道自己被人贴上了什么诡异的标签。 不过，当然，还是有人丝毫不会顾忌她所谓的地位成就什么的…… 自然是那真正的泰斗级老教授了。 而且还是他们这些学有所成的几个不省心的的老妈子……哦不是，导师。 老教授看着那事到如今仍旧一脸轻松，甚至还“玩物丧志”的学生，直向如从前一般一手敲上她的脑袋。不过，这毕竟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还是得给这……哦不，是家丑不可外扬。 于是老教授强忍怒气问道：“阿音，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开的门？你又怎么会把他们……推下去？这门又是谁关的？” 嗯，不愧是老教授，一问就问到了重点。 某人终于抬起了被她的“真爱”布偶勾引了的脑袋，笑得十分无辜，却带着几分不可轻视的肆意： “老师啊~您听我说这都是误会啊！您可千万要听我解释啊！” “说吧，我听着呢。” “……” 老师……您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喂！ 没办法，凡音只好一本正经的瞎扯……哦不是，解释道：“嗯……就是刚刚我们不是正一筹莫展嘛，然后梦庭师兄和我家染染……” 众：“……” 等等，梦染师姐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啊摔！！ 嗯，当然这不是重点。 “就是他们灵光一现，那什么玄幻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什么神灵现身，前世今生啊……总之，就是滴点血进去嘛。然后谁知道那门就真的开了啊……” “什么？！” 众人齐齐惊呼。一脸不敢相信。毕竟，向他们这种搞科研的，虽然研究的历史，总会有一些常理难以解释现象。但说到底，这个时代，如今的科技，他们是不会真正相信这怪力乱神的。 老教授也皱了眉，一脸凝重：“真的？” “那是自然，我还能骗您么？”凡音一脸真挚的小模样。 嗯嗯，她说得可全是真的呦，至于信不信就看你们自己了~ 老教授看着他的这位爱徒，虽说这小姑娘一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模样。但他还是……相信她的。 “那你为何把他们推下去，门又是怎么关的？” 众：“……” 教授您太给她面子了，不是说是……踹下去的么！ “这……”凡音瞬间一脸泪汪汪，还丧心病狂的作出西施捧心状，一副承受了比窦姐姐还大的冤屈的模样…… 嗯，没错，我们的小殿下又开始唱戏了。 某个布偶狗试图作出冷漠脸。 “哎，我真的不是故意啊。我怎么舍得踹……嗯，推他们进去那未知的危险魔窟呢~毕竟，大家都知道，我这人可是一向这么单纯善良可爱连蚂蚁都不忍踩死的……” “说重点！”老教授揉了揉了额头跳动的青筋。 凡音就瞬间一脸正经了：“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但确实是因为——脚滑。” 众：“……” 呵呵，你好聪明哦……我们还真的不相信。 你特么自己相信么啊摔！ 当然，某人自己也肯定不会相信的……啊呸，她是相信的。有句话怎么说的，要想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 哦不，不是骗，怎么能是骗人呢。这是善意的谎言，于是凡音一脸认真的毫无心理负担的继续道：“我就是太惊讶了嘛，谁知道那门就那么开了！然后我就激动的腿抖啊，腿抖就脚滑啊，眼看马上就掉下去了啊……” 凡音说着又变成了骄傲脸：“毕竟我这么英明神武，怎么会犯这低级错误呢，所以我就果断……抓住了师兄。然后师兄自然就跟着不稳了，然后染染那么善良自然就赶快去抓师兄了啊，然后也就失去重心了啊……然后，嗯，我站稳了，他们就都掉下去了。”某人一脸无奈的摊手。我也很无辜啊的表情。 众：“……” 呵呵。你老还真是英明神武啊。 不过……嗯，他们想必得有很久再也不想听到“然后”这个词了！ “行了，行了。” 老教授也彻底放弃了在这和她鬼扯了，左右还是得尽快安排救人啊。 所以他转身去催那些专业破门的了……哦不是，爆破人员了。换个方向研究。嗯，血液也可以尝试一下。 他虽不知道这些学生有什么瞒着他的，但如此看来，似乎也确实是……不便言明啊。 那老迈却格外通透的老教授慢悠悠的走了。 只剩凡音一脸笑眯眯的摸了摸手中那布偶狗。 这老教授还是十分可爱的嘛~ ……比自家那老头子可爱多了！ 冥界。 某个日常还是夜常都仿佛永远在处理政务的人：“阿嚏，阿嚏！” “冥王大人您这是……感冒了呦~” 感冒就感冒，你加个什么呦啊喂！ 冥王气飞了眉毛：“哼，这还不好说，一定是那个混小子又再骂本王！” “……可是，冥王您只有一个女儿吧~呦~” 冥王：“……” ？？？ 哦，你不说本王还真的没意识到呢。 不过，嗯……前世的小情人？ 本王前世是个瞎子吧啊摔！ 而某个作为冥界最大的大佬的……嗯，前世的小情人，凡音此时在一脸微笑的看着身边围着一群插不上手帮忙研究，只会看热闹的后辈们，说道： “如何？你们还有问题么？没事，放心大胆的问，师姐都会耐心的为你们解答的呦~”说着还笑容可掬的……嗯，呲出了八颗大白牙。 众：“……” 不不不，我们不放心，也没胆。 瑟瑟发抖。 下一秒，众人呈鸟兽散状。 成功清理出一片净土的凡音就很满意的微笑了，然后……嗯，就闭上了眼？ 有人远远看见那方才还活力四射的人，一转眼就歪靠在墙根下睡了？ 不过，总归这位不是什么好惹的，众人也便不敢置喙。只当她累了。 毕竟，如今还是救人重要。 而冥界，冥王殿前。 突兀出现了一条熟悉的身影。 带起了阵阵诡异的阴风～ 好吧，冥界每天都是这样。 咳咳。总之就是…… 不是说好了没事别再回来了么！ 这才刚过了多久啊喂！ 某个本来在处理政务的冥王抬爪掀了桌。 第一百九十章 我也不知道 “呦~老爹啊~看到您亲爱的儿……女儿回来了，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啊~”凡音一脸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冥王一脸冷漠：呵呵。 开心开心。本王相当开心你没看出来么。 “有话快说。”说完快滚。 不过，等等，“这个世界还没有结束吧！你怎么能回来的啊喂！” 凡音一脸微笑式无辜，“您老不是应该早就习惯了么~” 趴门角的某个黑色的东西：这货就是个bug啊~ 全世界都知道了好不啊喂！ 嗯，冥王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身为冥界大佬，要有宠辱不惊的气质，对对。不能大惊小怪。 ……某冥王一脸沧桑。 “所以你到底又有啥事……”呦我的祖宗！ “嗯，也没啥大事。”凡音一脸淡淡。 冥王：……别别别你住嘴！ 这套路本王都懂！拒绝拒绝！你可以再见了！ 凡音完全没听到某老头的心声，还一脸微笑的继续说：“就是希望您老把我封的这阴阳眼给解了~” “什么？！”冥王险些没坐稳，“你要炸世界吗！！阴阳眼是能在凡间用的么！” 脑壳疼。 让这货去祸害三千世界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毕竟，炸了那些世界，最后还是本王收拾烂摊子啊摔！ 冥王瘫在了椅背上，揉了揉额头的青筋。 他已经可以想象出那些世界像烟花一样一连串炸开的璀璨景象了…… “呦~您老别这么冷漠么，人家这不还是为了完成任务嘛~要知道那世界可是有那什么隐的存在的。若没有阴阳眼怎么能进入那……梦境呢。难道您老就让我在那边和一大堆老头小孩玩过家家嘛？” 凡音眯着眼，勾着唇笑道。 最后一句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模样。 明明这任务不过是一者为了见男神，一者为了打发走这灾星，两人暂时达成了的协定而已。 可此时凡音却这么说…… 威胁？ 可，有什么可威胁的呢…… 冥王座上，那永远高座俯视着殿下，俯视着这整个冥界，俯视着这三千世界轮回生死的男人…… 缓缓坐直了身子。 他俯视着眼前人，收了脸上的表情。 这一刻，他不是她的父王，而是真正的——冥界之主。 百鬼惊魄千魂索，俯首三途一冥座。 他开了口，语气淡淡。 “我想你有两点搞错了。第一，这任务本为应你所求。而那阴阳玉非是我所必求。” 一者必求，一者无求，这本来就没有可以威胁的条件。 凡音眯了眼。 “第二，你要让我解封阴阳眼。真正也是唯一要做的应该是——你能证明它不会影响到世界。或者说，有承担后果和意外的能力。” 既然这是谈判。那就没有人会在意你的理由和原因。 在意的只是结果。 于对方的利益之处。 若是请求，那至少也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利益不会损失。 这个基础上，若是人家答应了，那是人家良善，愿施予便利。 若是不答应，也是人家的权利。而不可心生怨愤。 简简单单两句话，说是训诫，倒不如说是教诲。 若是旁人，身为冥王的他完全没有必要在此浪费任何时间。但，这因为这人是凡音，这人是……冥界小殿下。 而，凡音听懂了么？ ——自然。这些人情世故红尘心思，她怎么能不理解呢？ 只是，在她的父王面前，她从未真正用过任何心计。 谁不想世上能够有人，让自己在他面前，永远都只是孩子。 可，此时此刻，作为叛逆期的小殿下，她即使能理解，但又真的能够欣然浅笑，来一句“受教”么？ 总该是会在情绪上有些别扭的吧。 嗯……确实应当是这样的吧。凡音摸了摸下巴。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怎么能这么当面落人家面子呢~ 于是某人就叫唤了： “嘤嘤嘤~父王，人家不依辣~” 活活吓得某个正襟危坐的大佬一个哆嗦。 真是……活久见。 从来没见过某个混小子撒娇的冥王大佬表示…… 麻麻，吓哭了！ 咳咳，切换回正经画风。 “行。我保证。”凡音笑着说了，很随意的模样。 一句废话都没有。 信或不信呢？这熊孩子的话一般家长都会斟酌一二吧，或者多确认嘱咐几遍吧。 但，冥王却知道，甚至整个冥界都知道，凡音小殿下虽说向来都是所有祸乱的根源…… 出事了？又有乱子了？ 哦，小殿下又作妖了。 不过，她却有一点，众人皆知。那便是…… 她说出口的承诺，从未违背过。尽管，她其实很少承诺。甚至应该说……极少。但一旦她承诺了，那就是—— 言出，必诺。 许多许多年前，有一次惊动整个冥界的巨大战乱。 没错，冥界虽掌这三千世界的轮回秩序，但也并非是全然安定的。 这宇宙虚空中，有太多太多未知的存在。也有太多变量。 那一次，便是有敌人袭击了冥界。 可以说是最近千年来最有威胁力的一波敌人。 而这威胁，主要源于那为首之人，或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人。只是人，似乎在一些生物眼中，为万物灵长罢了吧。所以，那威慑整个冥界的，模样是一个灰发灰袍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或许是哪个世界突破而出的，或许又从三千世界之外的地方而来。 谁知道呢？ 只要知道他足够强，就够了。 而他集结的一群人，或许是为了冥界掌握的轮回力量而来，也或许就是为了消磨漫长无聊的时光。 反正那一战，天昏地暗。 冥界损失惨重。万千鬼军彻底消散在了天地，再无轮回。 而冥界统军将领也被那人打得只能入了轮回道，方才保留了一丝生机。 一时整个冥界人心慌慌。 谁能与之抗衡？ 那将领本已是冥界数一数二的元老级别。 冥王么？怎么可能！ 千金之躯，坐不垂堂。 更何况冥王身上牵系着的可是整个三千世界的…… 怎容有失！ 便是所有鬼军都覆灭了，冥王也丝毫不能有损！ 所以一时有多少判官鬼将都抱着魂飞魄散的心态，自荐抗敌…… 嗯，其实所谓冥界地狱，这世上最恐怖的地方，又何尝不是……最干净的地方。 而那一刻，冥王座上，他们的王看着下首跪地的那一片鬼将…… 沉默不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女主是个什么玩意 却也是在这一刻，有人一袭绝艳红衣，一步一步，那么清淡沉静的踏入了这大殿。 “我去。抓他关进十八地狱。”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 轰动了整个冥界。 但没有谁相信。 小殿下？ 这诞生不过百岁的奶娃娃？ 平时在冥界捣点乱也就罢了，上战场？ 还是大言不惭的要活捉敌方之首？ ——那难度可无异于杀了那人百次。 即使是冥王也护不住她啊。 不过，她也没有征求任何人的同意，仿佛她只是来这里通知一下。让他们不必再为派将领争执罢了。 而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小小的艳红身影已经无了踪影。 所有人都看向了冥王。 如今这场景还是应该赶快派人把小殿下拦下啊。 这种时候小殿下还要来搅局，也真是…… 但，众人仰视的那人，只是沉默地看着那殿门外的方向…… 无一人能看懂他眸中的情绪。 后来众人还是去了冥界外的战场。那里，还有众多的残剩的鬼军在奋力抵抗着。 而最引人瞩目的…… 却是那灰袍之人面前那抹小小红衣。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冥界人都……目眦欲裂！ 冥王不能有失，那小殿下就能了么？ ——当然不能！！ 不过，下一瞬，所有人都见证了那惊天之战。 它开始的无声无息，在所有人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 它结束的也无声无息…… 那双如白瓷般稚嫩净透的一只小手——捏住了那人的脖子。 虽然，咽喉于他们这种存在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个部位。甚至于即使躯体被毁灭也无甚影响。 但，这一幕…… 太震撼！ 而那实力恐怖若吞世巨兽的灰衣人，也竟然真的，挣脱不了！ 那一刻，所有人看着，他那从出现起就没变过一丝的冷淡至极的神情，彻底龟裂…… 众人这才确认了那人是真的被小殿下活捉了。而不是什么阴谋幻象。 但情感上仍处于绝对震惊的状态。 那一刻，整个战场，无论敌我…… 鸦雀无声。 后来，小殿下果真把那人关进了十八地狱。最坚不可摧的牢房。 从此以后，整个冥界雌伏于小殿下的威名之下。 也就造成了后来某个冥界土霸王的养成。 哦，还多了一只狗。虽然，不是什么普通的狗…… 嗯，看门狗。 反正，就是说，虽然某人是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强权霸王，但，也还是个言出必诺的…… 君子？呵呵。 当然还是王……啊呸呸，霸王！ 所以此刻，冥王点了头。 然后，大手一挥…… 某人的阴阳眼就解封了？ 嗯…… “你什么时候破封的啊摔！！” 冥王第n次的掀了桌。 “嗯？”凡音一脸无辜的微笑，“就在刚刚啊，您不是允许了么~” 冥王：…… 你特么耍老子啊！ 凡音：可不是耍老子……咳咳。 “我说，您老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为您省了力气么，毕竟您这一把老骨头哦，还是注意点，别太劳累了呀~”凡音笑得那是相当的…… 阳光彩虹小白马。 仿佛是世间真善美的化身。 雅典娜都要拜倒在她红衣之下的模样。 冥王：…… 哦呵呵。我还真是谢谢您…… 不不不，不能问候祖宗。 么的老子和这货是一个祖宗十八代！！ ……这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冥王生无可恋脸。 而凡音？当然是扭头就走了。 目的达成，自然不愿意陪这戏精糟老头子相看两生厌了。 当然，走到殿门口的时候，还顺便提溜走了某个猥琐蹲门角的土狗。 某狗肥肉一抖，相当安分的在某人的怀里…… 嗯，闭眼装死。 毕竟，小殿下这比格一日千里啊。连冥王大佬都怼不过的人，还是乖乖认怂吧。 “还是阿三三最乖啦~”凡音一脸笑盈盈的撸了把狗。 阿三：“呵呵哒。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那边孩子都有了。” 凡音：？？？ 嗯……好比喻。 “不过，急什么啊，没听过一句话么~” “什么？”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某人笑得一脸贱气。 “……” 人家还只是个宝宝！！ 凡音一脸淡定微笑脸的抬手劈开了一道虚空。 然后就抱着狗踏进去了。 若是道不孤在这里，不知会作何感想。 因为……那真的是劈开了空间。 就那么随意的一划，就是一个新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 虚无。苍茫。万里无人烟。 “咦？我们很久没来这里了啊。”某狗眨巴了眼。 想想还有些怀念呢。 毕竟，这也算是曾经他们俩的秘密基地了。 嗯……每次惹得某个老头大发雷霆要算总账的时候，他们就躲在这墙角旮旯里……画圈圈。 某狗抬爪捂了脸。真是黑历史啊喂。 劳资的一世威名啊。 当然，凡音倒是一脸淡定，甚至带着些故地重游的激动兴奋。 虽然……嗯，也没什么可游的。 这个世界当然也不是某狗所谓的墙角旮旯。它还是相当大的。 虽然都是荒芜。 仿佛只剩了天与地。 又似乎是虚无。 至简而至纯。一片空白苍茫。 而凡音突然闭上了眼。 傲立天地。堪破虚无。 ——眼通阴阳。 所谓保证阴阳眼不能伤害世界，其实并非是警告凡音不要让她瞎作。 因为一旦在三千世界使用这阴阳眼，那便是破了阳界的秩序。 三千世界通冥界的唯一之路便是——生死。 若是乱了这阴阳之道。必定会影响这生灵世界。甚至承受调节能力差一点的脆弱世界会直接崩掉。 这里的崩掉，便是真的崩掉。世界里的所有生灵、资源都会消散在虚空。 所以，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毕竟，若要以一介因果之外的身份突破那“梦境”，非阴阳眼不可为。 不过，凡音承诺了。 那便是——必成！ 而她怀里的某狗安安静静的，也没那胆子打扰她。 但它却是懂了这人的打算。 以一己之力将这阴阳眼断开阴阳么？ ——千古以来，从未听说过有一位冥王能做到。 所以，小殿下这次真是……难得的认真呢。 阿三阖了眼。 不过，这才是小殿下啊。 惯好绝对控制的人，怎么能允许有什么不可控的变量出现在她的身边呢？ 便是这一双开天地黑白阴阳的眼，也需得完全由她掌控才能…… 为她所容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说她是个bug吧 凡音闭眼的时候，便通了阴阳。 之所以选择这个世界，便是因为这个世界是已经接近灭亡的混沌世界，本无生灵，所以阳气不足。如此若通了冥界，引得的阴气也便不足以畏惧。 甚至是说，即使世界崩掉，至多也不过是加速它的消亡而已。 这点代价，身为冥界小殿下，还是能承担的。 更何况，她…… 未必控制不了。 她敛了心神，周身有种无形无相的气体聚拢。 除了阿三，便是有人再这里也不会看得出来…… 那种气体，从远处而来，聚拢在她的周围，缠绕着旋转，像孩童撒娇，仿佛再亲昵不过的模样。 那是一股至阴的属于死亡的能量，以气体为承载。 而当阴气入侵，它的沿路都渐渐产生了一种沸腾之感，就仿佛将冰块放入开水锅里。 沸腾，热烈。 “滋滋……”她只觉耳边是愈来愈大的沸腾声音。周遭的温度也急剧提升，热到某狗感觉就像烤乳猪。但又须臾如同置身冰窖，冻住了每一分血液。 纠缠……欲崩！ 就如这生死阴阳，相生相克。 而凡音一动未动。阖着眸，仿佛无感外物。 所谓这阴阳生死，就如人道与天道。 天之道，阴阳相生；人之道，阴阳相克。天之道，否极泰来，泰极否来；人之道，否可不极，泰亦可不极。 道不可言是天道，道可言是人道。 郑嫣然，孟尝安，庐雪，女巫……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路，若顺了天道，便是气运相生。 若逆了天道。 也便是违背了这天地间真正的规则。 而不是黑白。 天道相生，人道相克。方生方克，方克方生。 若要让这阴气入阳间而不扰乱了这世界原本的轨道秩序，唯有一种办法。 阴阳相克！ 对，相克，以人道顺了这天道。 凡音心思把定的当下，周身气息瞬变。因为…… 炸！ 所有气流混乱爆动，如巨龙争斗，掀得天地风云皆变！ “嗷！！”某狗这次是真的没忍住了。 小殿下要干嘛啊啊啊！ 自杀也别带上劳资啊！ 说好断阴阳的，你特么怎么把它们混在一起了啊喂！ 还嫌世界炸得不够快么！ 某狗急得抓耳挠腮。想管自己跑，又担心冥王把它皮剥了。或者万一这祸害没死，它只会死得更惨啊~ 某狗都快急死了。但也不敢真的打扰到小殿下。 最后干脆眼一闭，窝在她怀里，干脆的放弃了纠结。 算了，反正即使世界崩了，小殿下受伤的概率也不过万分之一。 所以为了狗命……嗯？不对，没有这句，劳资的意思是劳资还是乖乖的窝在这里吧。 反正在这人怀里……毛应该不会被伤到的吧。说不定还能看到烟花呢。 嗯嗯。 某狗自我安慰地想。 而凡音周身气流如利刃，盘旋而极速的爆乱。 也幸好这个世界一片荒芜，否则只怕就能见到各种千奇百怪的生物植物建筑物在天上齐飞。以及山崩地裂，云天俱碎的盛况了。 不过，其实也并没好到什么地步。 因为—— 这个世界快炸了。 嗯，这个时候要是不想毁容，就还是赶紧躲一躲吧。世界崩掉的时候强烈的气流乱暴可不是轻易能承受的。 某狗默默往凡音怀里又钻了钻，只露出了一条毛茸茸的短尾巴颤颤地晃悠着。 而忽然，就感到它的尾巴被一只手忽然拽住，一把将它从某个怀里倒提了起来…… “阿三三呐，还想吃本殿豆腐么~”伴随着这熟悉的语调，对上的就是某人笑眯眯的眼。 没错，这一刻，凡音睁了眼。 而就在她睁眼的一刹。 阳克阴，阴克阳，阴阳相克而…… 相生相融！ 一瞬，风暴忽灭。 一瞬，云天皆定。 一瞬，天朗气清。 一瞬，万物而生。 某狗也不管那吓人的微笑了，全然直接被这场面惊到了。 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那明明就差最后一丝便要炸裂成万千碎片的世界，却就在眨眼之间彻底没了那狂暴欲裂的阴阳之气。 仿佛刚刚那恐怖的场面不过是幻觉。 而且……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吧啊摔！” 竟然是一副重新焕发了生机的模样！ 明明已经是垂暮走向衰亡了啊摔！ 凡音一脸淡定的提溜着某狗，语气相当随意，“不过是些小补偿罢了。这世界实际的寿命并没有什么变化。” 毕竟，拿人家世界当实验基地，总归是加速了这个世界的消亡的。若没有什么补偿，只怕天道意志都不会让她们走了。 人都有求生欲，天道有点求生欲也很正常不是么。 “嗷。”某狗明了的点了点头，不过…… “你特么是个bug吧啊摔！！” 谁家冥王不仅能绝对掌控了阴阳眼，还特么有修复世界的功效啊！ ——自家bug小殿下日常挑战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嗯，不过是阴阳相融所产生的化学反应而已。”凡音仍旧一脸笑眯眯。 毕竟即使是冥界代表死亡的阴气，也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而她将阴气融入了这个世界的阳气，阴气转化为了阳气，便会激发了世界的生机。 “噢……”阿三这次能接受了一点。 不过……某狗终于反应过来了。 因为它抬了头，正好对上了那张笑得十分友好的脸…… “嗷嗷嗷！小殿下，宝宝错了！” 嗯，某狗腿的货条件反射地直接叫了出来。 “傻瓜~”凡音霸总式笑容的摸了摸它的狗头，“你方才的表现我很满意。世界崩塌也没要与本殿生死与共的勇气，本殿很是感动。” 阿三：…… 说了让你少看些小言剧啊摔！ 恶心死劳资了！ 不过，其实某狗身体可是相当诚实的…… 颤抖。 嗯，没错，吓的。 其实某狗在心里瑟瑟发抖，小殿下这绝对是怪劳资刚才吃她豆腐了吧！ 一定要听老子解释啊喂！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喂！ ……您哪有豆腐可吃啊。 嗯，反正凡音一脸笑眯眯的说完霸总经典台词，就把某狗重新抱在了怀里。 然后，一步，踏进虚空。 嗯，下一秒，某个尚未反应过来的狗就在虚空划出了一道美丽而悠长的弧度…… 凡音满意的拍了拍手。 果然，还是虚空的发挥空间更足一些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又日常被打脸 凡音再睁开眼的时候，这边的世界也不过刚刚过去了半个小时。 那边还在热火朝天的商讨着该如何开门，偶尔还会来几句争吵。那老教授一把年纪也一点都不服老，非要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 倒还真是个活宝。 不过细听下去，原来是因为那人一力主张炸掉这门。而老教授坚决反对，理由不外乎是其中的危险性。 以及，损害性。 身为考古界大拿，这他追求了一辈子的千佛窟若是有任何损伤那都是在他心上割刀。 当然，也因为那里面有他两个宝贝学生。 非常很皮，很不省心，但终究是他的宝贝疙瘩。 但那人也是以此为由，先不说那里面有多少危险，单是憋也快憋死了吧。 封闭性强，世间久远，那里面人能承受多久都是个问题。 时间就是生命啊。 说得老教授都有些动摇了，不过还是在坚持着血液的问题，非要找出李梦庭李梦染血液的特殊之处，再加以模拟。 听着还是很坚持科学的。 但别人就觉得很难以理解了，什么滴血认主。当这是玄幻小说么。这么悠久的时间，不可控因素太多了。就是是祖先的智慧真的设定的是人血为牵引，但如今……怎么可能？ 地质演变，土壤属性，地壳变化…… 完全就是异想天开。 但话不能这么着白，毕竟人家身份在那儿。挑衅了老教授，就相当于挑衅了整个考古界。 而凡音听着那边，就知道老教授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也终会屈从于心中的担忧。 毕竟，人命关天。 在这个世界，人的性命是大于天地自然的。当然，嗯，是一些重要的人的性命。 为了满足人的需求，自然什么的都要让路。 不过这是种族生存发展的本能，倒是也没什么对错。 凡音看着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就悄摸摸的起了身，猫着腰向那扇门前挪去…… 当然，这时候还是有人在守着的。为了防止再有什么熊孩子趁大家不注意就进去了…… 嗯，听起来确实很令人抓狂。 尤其是对那边想得头秃也没有找到办法开门的众人。 当然，也不仅有守着的人，还有左摸摸右看看的仍未放弃的人。 凡音没靠近几步自然…… 也就被发现了。 嗯，一点也不尴尬。凡音瞬间就直起了身，一副领导视察的模样。 而守门的人都纷纷如临大敌般的看着她。 凡音：“……” 么的，本殿看起来像是那种要干坏事的人么！ 阿三：当然不像。明明就……是啊！ 凡音猛地微笑脸地摸上腰间那布偶狗：呦~这么快就回来啦呀~ 是因为想本殿了么~ 阿三：…… 粑粑，我错了。 凡音走到了门前，扯着一张标准微笑的脸，拍了拍一左一右守门的两个小学弟，“辛苦了啊~” 两个学弟差点就本能的脱口而出“不辛苦，为人民服务！”了。 捂脸，真是有毒。 凡音仿佛没看到他们那拒绝的表情，继续笑得十分亲切友好：“不然就让你们师姐我来看守着把，保证不让他们瞎捣乱。嗯嗯，放心，不要客气。” 说着还飞了个眉眼。 两人：…… 然后凡音就一手搭到了左侧那圆脸青年的肩上…… 青年那白皙的脸上瞬间就成了调色盘。 右侧少年递过一个同情的眼神：兄弟，我精神上支持你！ 圆脸少年：是兄弟就牺牲自我救我于水火啊摔！ 右侧少年瞬间收回了视线，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世间一切都是虚相的模样。 圆脸少年：…… 他倒也想当看不见啊，可眼前这大脸都快凑上来了啊啊啊！ 麻麻，救命！他以后再也不偷吃方便面调料了！ 嗯，不过就算大佛神仙来了也没法救他，谁让他落入的小殿下的魔爪呢。 “哎呦~师弟，你就不用太客气了~累不着你师姐的。” 凡音眨巴着那……自以为是小鹿斑比的眼睛，渐渐逼近了这圆脸少年。 就在圆脸少年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天籁之音—— “阿音，你在干什么？” 嗯，这话，再加上那隐隐含着怒意的语调。出现在这时刻…… 吃醋？套路？腹黑男主？ ——呵呵，想多了。 凡音猛地收回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回了头，一脸单纯无辜的摊手： “能干什么啊，这不是和师弟联络感情么~” 不过老教授也是段数极高的：“哦？你喜欢这小子？” 说着还煞有其事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那圆脸少年。 圆脸少年只觉天崩地裂，地裂天荒……天要亡我！ “教授……” 不过还没等他开始哭长城，凡音就打断了他，一脸笑眯眯的接招。 “嗯嗯对啊，这位师弟相当可爱啊~” 阿三：…… 呵呵。可以，这很小殿下。 “哎……”却只听老教授叹了口气，作势要走，“本来还想给你和梦庭小子牵个红线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那就算了吧……算了吧…… 嗯，此时某人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张看似平凡却实际绝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庞，还有那足以惑世乱心的声音，唤的是—— “阿音……” 凡音瞬间就扑向了老教授：“等等等等这是个误会！老师你听我解释啊啊啊……” 阿三：…… 冷静啊小殿下！ 你你你……想的那是李梦染啊摔！ 凡音：差不多差不多，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阿三：…… 差多了好伐！ 性别都不一样的啊摔！ 凡音毫不在意地抠鼻：性别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某狗：…… 是在下输了。 而被扯住胳膊的老教授回了头，一脸慈爱的笑容，看着凡音道：“行。解释吧。” 凡音：“……”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按套路出牌啊摔！ “这个嘛……就是……我看他们站得辛苦，想替换一下。嗯嗯，就酱，毕竟我一向是爱护后辈的善良之人啊……”某人强撑着脸皮，手动狗头正经。 “行。” “……嗯？” “你不是要替换他们吗，去吧。” “……” ？？？ 老教授又看向那圆脸少年和另一个少年，“小李，小泉，你们先去休息吧。” “好的，教授。” 然后？ 然后老教授也转身潇潇洒洒地走了。 独留原地的一人一狗一脸懵。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说她见美人就跪吧 这老头还真是贼精啊。凡音一脸不知什么情绪的叹息。 阿三赞同的点点头：所以说，老狐狸嘛，看的多了，自然心思也就多了。 凡音：嗯？怎么总觉得你在暗喻某个老头子？ 不过，那货只会处理政务吧啊喂～ 都可以在冥王殿上立一座雕像了。 阿三：…… 我怎么觉得您想说的是……牌位。 凡音：嗯嗯，长生碑。多合适。 毕竟人家一向走的是孝子人设呢呦～ 阿三一脸冷漠：……行了，别水了。 再水下去也掩饰不了你进不去的事实！ 嗯，世界瞬间安静。 老是瞎说大实话的某狗，凡音也很无奈啊。 ……还是炖了吧。 凡音偷偷看了眼附近，嗯，很好，完美，人都被老教授弄走了。 也没人注意到她此时猥琐的模样。 哦不是。神仙一般的模样。 然后凡音就……一把捏住了某狗。 所谓居家旅行出门在外打家劫舍……咳咳，的必备。 ——阿三也。 反正就是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下一秒，门前那一人一狗的身影就消失了。 而那边，本来正在说着什么的老教授，眼眸闪了一下。 至于究竟怎么进去的，嗯，若是打开上帝视角，那就能清楚的看到那本来似乎是重若万钧，物理方式也绝难打开的古老大门的底下…… 有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狗洞。 嗯，没错，如果加上回放，就很简单了。 因为一秒前，一个人抓住了某个布偶，然后一抖，就变成了某团熟悉的肥肉，然后，嗯，直接将那还没来得及庆祝恢复肉身的狗……磕向了那门。 轱辘轱辘~ 一个大球和一个小球终于停住了。 某狗这才叫了出来：魂淡！！ 竟然拿劳资的头砸门嘤嘤嘤这日子没法过了~ 凡音呸了一口土：闭嘴土狗，本殿还没嫌钻你的狗洞呢。 阿三：…… 嗷嗷嗷谁都别拦着劳资，劳资要咬死这货！ 凡音猛地一脸严肃地站了起来：“闭嘴，佛祖之前，尔等妖孽怎敢放肆！” 某狗：？？？ 它一抬头，嘿，还真是。 只见这所谓引得无数考古大佬趋之若鹜，捧上神坛的千佛窟。 其实，也不过就一座古老的佛像而已。 佛祖端坐莲台。 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佛祖低眉，俯视众生。 而佛像下，有一个小姑娘眉目清淡地抬了头…… 一眼。 只一眼，一者淡淡仰头，一者俯首低眉。 孰是孰非。 阴暗潮湿的洞底，死寂中，某人忽然来了一句：“我想我知道了。” “啥？”阿三被这货突然来得一句吓得一抖。 别弄得跟悬疑恐怖剧似的啊，还有你那是什么诡异的语气啊喂！ “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梦是那什么玄隐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缠着我家小染染~~” “闭嘴！”某狗打断了某个忽然荡漾起来的货，“以前？也就是说……不是了？” “嗯。如今看来应该不是。”凡音平静地看了眼，不远处地上昏迷的两个熟悉的人…… 不过却没有丝毫要上前的模样。 阿三震惊：“嗷！不是？原来是你师兄自己的梦境啊！执念啊执念，真是执念。” 某狗一脸叹叹，而凡音却一脸宛如看智障的嫌弃表情。 “蠢狗。” “喵喵喵？你又骂我？！”人家怎么了？ 不过回应它是某人的冷漠脸。 “嗷！魂淡你倒是说清楚啊！”某狗急得抓耳挠腮。 嗯，别问一只狗是怎么做出猴大王的经典动作的。 然后？ 然后一眨眼，就见某人已经老神在在地闭上了眼。 阿三：…… 魂淡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 凡音一步入了一个世界。 虚幻的世界。 可，这世上总有人唯愿长醉不愿醒。 这是一条古老的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凡音一袭古装悠悠而行，完全融入了这其中。但她左右看了看，也没见到这场故事的主角。 “小娘子，可要糖葫芦？”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好啊。”凡音回头，就看到了眼前好多好多……闪闪发亮的糖葫芦。 于是那人就看到这一脸可爱的小姑娘瞬间笑开了花，明媚到仿佛引坠夕阳。 凡音抬了右手，那衣袖下的小小玉手一翻，便有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然后某人就一脸满足地啃着糖葫芦，完全忘了此行的任务。 嗯，果然糖葫芦什么的就是古装剧的一大杀器呦~ 意识里忽来一声狗吠：干正事啊喂！ 凡音一震，猛地抬了头四周张望，嗯嗯？正事，谁是正事？ 阿三：…… 长街长，短亭短，城内小河水悠悠。 凡音顺着人流上了那流水上的小桥。 桥下流水，桥上佳人。 这一袭明媚红衣，娇俏玲珑的小姑娘。又成了谁的风景。 “喂，三三呐，我有一种预感……”某小姑娘低语。 某狗冷漠脸：你快死了？ “不不不，这种感觉是……艳遇！” 凡音一脸神秘兮兮。 啥么玩意，某狗脸上是大写的冷漠。 劳资信了你的邪…… 嗯。话没说完。这是当然。 这一刻，凡音在石桥这边，一纸折伞。 而石桥那头，有一袭白衣缓缓走来。 走在这江南烟雨里，走向了她。 凄凄瑟瑟雨靡靡，这一幕江南，有人撑伞而来。 那一袭白衣惊了谁的眼。 ——有匪君子，谦谦如玉。 宛如画中仙。 这一瞬，整个世界成了背景。她再未动一步，眼前只有那一抹白衣向她缓缓走来。 十步距离，却仿佛行了千万年。行过千山万水，行进她的心间。 却终是——擦肩。 而过。 人流不息，来来往往。只有桥上的小姑娘仍然一动未动…… 伫立。 许久，她垂了眸。 地上，半串糖葫芦孤零零得躺着。 “哎~好可惜啊~”有人叹息，语气邪肆依旧。 一句，瞬间拉回了现实。哦，也不是现实。只是拉出了方才那…… 一场惊鸿。 只此一面惊鸿，世上再无白衣。 而意识空间里的阿三，也方才回了神。 或者说，终于敢出声了：“喂……你这是哪来的雨和伞啊喂！” 太套路了吧！ “嗯，本殿任性不行么。”没错，她点了头，确实很套路。 只是那眯着的眸中，神色无一人能看清。 呵呵。某狗象征性地嘲笑了两句。 但…… 或许懂了些什么，谁又能知道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又总是在作死 一纸烟雨碎江南，白衣如梦醉人间。 有些人不需要姿态，也能成就一场惊鸿。 惊鸿？ 确实，那一袭白衣又何止是惊鸿了眼。 但，阿三却知道，它根本就不知道那人的容颜。 尽管未有一丝遮掩，但眼前所见，所感，唯那一抹白而已。 白得坠了云天。 他的容貌，身形，都不重要了。 见了又如不见。 恰如大梦一场。 但，如此便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了么？ 阿三随意地舔了舔爪子，一双血色瞳孔微澜。 这人……便是，那个它其实从未见到过的…… 某人心心念念的人。 那所谓十八地狱深处结界里的场景，其实除了小殿下。 没人能看到。 也不过都源于她的描述。 只是，那人，如今竟然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种方式…… 它还是惊诧了的。 而凡音其实早已经蹦蹦跳跳地重新上路了，可爱的小姑娘在街上晃来晃去的。 还是很招眼的。 不过，凡音完全没有这个自觉，还一脸单纯兴奋地左瞅瞅右看看，一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般的…… 装嫩。 阿三：凑表脸！ 呵呵。凡音威胁地笑了笑，某怂狗瞬间就闭了嘴。 但其实凡音不过是在找…… 嗯，找到了。 不远处的人流中，有一个流浪汉一般的人跌跌撞撞的走来，那蓬头露面的模样，引得行人纷纷避开。 但，偏偏他见到一个人便要凑上去，扯住那人问着什么。 惶惶若失的模样。 不过得到的永远只是…… “滚开！” “臭要饭的一边去！” “弄脏了老爷的衣服！” “给我打！” 嗯，没错，就是很套路的场景。 然后？自然是可怜的乞丐被打得缩在了角落里。 他埋着头，嗯，像个孩子一样地哭了。 然后，一块手帕递到了他的面前，顺着向上看去，是一张娇俏可爱的…… 微笑的脸。 嗯，微笑着幸灾乐祸的脸。 “呦~瞧这可怜的小模样，哪还能看出一点……”凡音笑眯眯地低了头，凑到了他的耳边缓缓地说…… “救世佛陀的模样。” 一句话，她笑得邪恶。 妖女一样。如此可恶。 但耳边充斥的却是—— “哎，小姑娘离远点吧，别伤了你。” “真是一个心善的小姑娘啊……” 而凡音也早恢复了微笑脸，扭头看向周围人：“谢谢大家提醒。没事的。他不会伤害我的。” 阿三：…… 好特么一朵盛世白莲花啊摔！ 该夸你小言剧没白看么，呵呵。 不过你确定他不想伤害你么？怕是想把你杀了的心都有吧……有这么插刀的么啊我说…… 嗯，其实吧我觉得……这刀插得好。 对付渣男就该狠绝一点，直接断了是非之根巴拉巴拉…… 意识里充斥着某个不知道为毛忽然切换成大龄怨妇腔的土狗的谜一般的回音，凡音表示…… 呵呵哒。 淡定地屏蔽了某个傻（哗……），然后继续微笑地看着地上那狼狈不堪—— 佛陀，玄隐。 他抬头看她，那模样可怜得仿佛被世界抛弃。 绝望，心死。 他丝毫没有在意满身的伤痕，只是机械地开口问着，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又重新升起了希望。然后马上变成绝望，如此循环往复，无尽，不休。 因为他问的是—— “你见到子翼了吗？” 原来唤的是字啊…… 凡音笑眯眯地开口：“见到了呦~” “真的？他在哪！”地上那人一瞬激动惊喜地起了身。想扯住凡音的裤腿，不过被她十分灵敏地躲开了。 尽管他这一路上也被很多人如此戏耍，但他仍旧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重新怀抱着莫大的希望。 仿佛至死不渝似的。 凡音笑得更明显了，“我知道呦~但——我不告诉你哦。” 那口气，相当恶趣味。 戏耍么，任谁都能听出这是戏耍了吧。 但那人却只是更加用力地祈求道：“求求你了，告诉我吧，他在哪儿啊，他在哪儿……” 而凡音依旧只是笑着看着他。 他焦急到手足无措，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将头磕到了地上…… 不停磕头！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告诉我吧！” 凡音直接避开了，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神情阴阴郁郁的。 吓得意识空间里某狗直直打了个哆嗦。 太恐怖了！小殿下这是低气压了啊！ 不过这货这行为确实…… 太特么欠打了啊！ 嗯，不得不说某狗还是十分了解小殿下的。因为下一秒，凡音就重新扯起了微笑，一把挑住地上那人的下巴，停了他的动作。 附身向前，就如同一个地痞无赖调戏着美人。 “好啊。我告诉你。” 这一瞬，她与他对视着，面面相对不过咫尺。 那一张狼狈可怜又偏偏极好颜色的脸，十分惹人同情…… 却在下一刻，忽变…… 那明明低在尘埃里的眸，一瞬，眼中哀凉绝望的神情不见。 只有那高傲冷漠得仿佛俯视着众生的一双眼…… 看着她，至极冷漠。 唇未动，却是有声音冰冷却又含着威胁之味，鬼神莫测般，幽幽回荡在了她的耳畔。 “他，是我的。你带不回去的。” “哦？是么？”凡音也笑了，极为讽刺寒凉的，“你以为你真的能困住他吗？” “哈哈哈！”话落，有笑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凡音冷淡地看着，看着这人眸中笑意瞬收，带着些邪肆与讥嘲： ——“你，不是都沉醉在这里了吗？” 这一瞬，风惊云涌，天地暗色。 凡音眼中恐怖旋涡似欲吞灭天地…… “呵呵呵……”下一秒，她蓦地笑了。再一秒，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这一瞬，地上那人的眸中也重新恢复成了那痛失所爱后的绝望苍凉。 依旧是那可怜又可恨的模样。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而凡音也笑眯眯地对着他道，“嵬名彧，你不是想找你的子翼吗？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救他~” 这话的信息足够重量了。 地上那人瞬间激动，眸中都有了神采，忙站了起来。 而凡音直接转了身就走，丝毫不管他是否能跟得上她的速度。 也直到这时，阿三才敢弱弱地开了口：刚刚那是……鬼上身？ 嘤嘤嘤，刚才吓死宝宝了。 而且旁边所以人都一副没有察觉的模样，好恐怖~ 凡音微笑：谁知道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今天出场了… 开了阴阳眼的凡音那就是行走的人形外挂。 找个人什么的还是相当轻易的。 嗯，虽然……被封着的时候也是个bug。 一步。 无数时间空间幻化成了她脚上的咫尺。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 混乱。 或者说是——天罚。 这世间何为天罚，何为人罚。 不过都赋予了一张口舌而已。 叫好，怒骂。聚集而起的义愤填膺。 这是宣泄，是惩戒，也是……狂欢。 凡音停下下脚步淡淡看着的时候，嵬名彧已经扑了上去。 扒开那涌动的人海扑向那被绑在石柱上的…… 早已看不出模样的人。 “子翼！子翼！” 他呼喊着，撕裂了喉咙。 却终究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沸腾声音中。 “就是这个男人勾引了佛祖！” “就是他！一定是个妖孽！不然佛祖怎么会被他迷了心智！” “对一定是这个妖孽把太子妃给吃了！” “之前那大旱一定就是天神降罚！妖孽惑世啊！” “烧了这个妖孽！” “烧了他！” “烧了他！！” …… “住手！！” 嵬名安被人群推涌着，双眼暴红地看着那些举着火把走上前的人…… 心神俱乱的一刻。 他被人推到在了地上。 无数双鞋踏过他身上，但他眼中看着的也只有高木上那乱发遮脸看不清神情的人。 而这一刻，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了脸…… 遥遥对上了他的目光。 一瞬，世间所有喧嚣都成了背景。 ——他们眼中只剩了彼此。 地上的人落了泪，而高木上的人却缓缓笑了。 然后，火把落下…… “不！！！” 火光一瞬冲天而起。 就在那人的四周，那干柴堆生了无数火焰。 浓烟遮蔽，火光伴着周围的叫好声吞没了远处那人影…… 众人脚下的人肝肠寸断。 却是再也看不见。 …… 嵬名彧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一张熟悉的微微而笑的脸。 似乎带着些她惯有的讽刺。 “你为什么不救他！”他刚想质问。 出口的确是沙哑不成调的话。 他只能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子，拼命掩饰住心底深深的绝望哀凉。 怒不可遏地迁怒着救他的人。 世人谁又能想到，那低眉慈目，端坐莲台的佛陀，会有如此…… 面目可憎的一面。 世上最悲痛不过，痛失所爱。 而且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而无能为力的感觉，何其绝望。 便是再温良的人都得逼得疯魔了吧。 凡音凉凉瞅他一眼，那眼神，就跟看智障一样。 ——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然后转身就推门走了。 嵬名彧这才留意到这里应该是个客栈，他正在榻上，而他的身边…… 他猛地撑起了身。 看着他身旁那熟悉到刻入了骨子里的人。 他安然酣睡的模样…… 蓦地，泪如雨下。 …… 凡音又重新在街上晃悠了。这次倒是真的漫无目的肆意而行了。 毕竟，人嘛，总要对自己好一点。 狗粮什么的，抬爪怒翻……咳咳，果断拒绝！ 某狗在意识里一脸懵逼：不是等等，你不是要把梦庭梦染唤醒嘛，你这一副成全真爱的模样是个什么鬼啊喂！ 而且还帮男女……男男主扫除了之后的障碍，让大家都以为嵬名安已经死了。 小殿下您今天脑子没问题吧？ 凡音一脸微笑：蠢狗。 没听说过一句话么——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阿三：嗯？哦哦哦…… 某狗一脸恍然大悟地点了头。嗯，绝对不能说劳资其实…… 根本没听懂。 凡音在街上晃晃悠悠的，不知不觉就转到了…… 那座熟悉的石桥。 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切就是冥冥之中么。 凡音抬步，缓缓走上了桥。 或者说，只要她心中还存着那一抹白，无论她所行向何方，都终会回到这里。 流水小桥，烟雨朦胧。 熟悉的风景，熟悉的来往人流。 只是却……再没了那一袭白衣。 人来人往的行人中，有一个小姑娘，着红衣。 停步在了这石桥最高之处。她侧了头，望着远方江流，悠悠。 有风拂过。 她立成了一副画中人。 只是无人赏。 这世间哪儿有那么多天定良缘，命中注定。 谁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 那不还是错过么。 就算如之前那般场景，如诗如画。 ——如梦。 可那白衣之人，也终究未曾看她一眼。 这一刻，就算如阿三，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想法。 它曾以为他如她生命中出现过的无数人鬼一般，不过是她兴之所至罢了，瞬息即忘。就像第三个世界她不是都已经不在意那劳什子石头了么。 但，又似乎不一样。不然为何在这场梦境中，她心中深藏的欲望折射出来，却是那般的场景…… 很套路，但那一瞬，它也不得不为之震撼。 无关那一桥烟雨，无关那一纸油伞，甚至无关那一袭白衣。 只是那一刻的感觉。 惊慑人心。 但是，却还是不对。 若说小殿下是认真的，可那人为何未曾看她一眼？ 所期待的，只是一场擦肩而过么？ 怎么可能。人欲也，爱而必求之。 怎会不愿让他留意自己一眼。 还是说，所谓的喜欢一个人第一感觉是自卑。 但……小殿下，可能么？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让他甘愿仰望的？ 只能说小殿下越来越—— 蛇精病了。 某个想到头炸的土狗向天翻了个白眼。 就如她现在的模样，就真的在这桥上站着一动不动跟那什么望夫石一样的了。 这是念念不忘失魂落魄？ 可，愈是难以忘怀的，愈是深藏。 若真的是为此动了心神，她应不会这么浮于表面。 反当掩饰到令人看不出分毫。 可，如今她的模样又不是一贯的戏精模样。 这么安静。 安静到令人害怕嘤嘤嘤~ 某狗干脆用爪子埋住了脑袋。 不管了不管了，劳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 嗯嗯，就酱，完美。 果然像劳资这么聪明到懂得明哲保身的贵族喵真是难得一见啊。 嗯，戏精土狗日常强行加戏完毕。 而凡音究竟在看什么呢？ 或者说，究竟在想什么呢？ 嗯，她看着桥下悠悠河水连了远方夕阳。 低低叹了一句，“哎……” 就应该一把抱住的！！ 失策啊，失策啊！ 这可是百年难遇的绝佳之机啊~ 毕竟，那可是她的…… ——男神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可惜，故人不复 凡音不知在这桥上站了多久。 或许一瞬，或许过了许多年。 时间于她而言，本就不是什么有重要意义的存在。 毕竟时间，若能看透，也不过就是那般而已。 生存与消亡。天地阔阔，轮回不尽。 她只安静地等着，等待着。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耐心一般。 虽然说这阴阳玉的养成需要气运之子吸收气运，而吸收气运就意味着要迎合天道意志。 尽管那老头并没有说，但这潜在的意味也不过是让她行辅佐监督之道。简单点来说就是老妈子人设，看着气运之子不要作死，好好活着，走着自己的天命之路。 但，突破梦境，堪破虚妄，依靠旁人可是永远也不成的。 她虽说可以直接将他们强行带出去，但，又有何用呢。 ——必须靠他自己觉悟。 …… 嵬名安醒来的时候，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一瞬，恍如隔世。 他这才回忆起那最后的记忆，原来不是错觉。 他是真的，来救自己了。 意识恍惚中，他忽然落入了那熟悉的怀抱。 “子翼，子翼……我的子翼……” 那紧张的语气，是失而复得后的不敢相信与激动难抑。 他抬手安抚地轻拍他的背，轻轻道： “嗯，我在。” 一句我在，却突兀的有泪落了下来，模糊了他的衣襟，浸入了他的胸口。 这一刻，彼此皆是狼狈不堪的两人紧紧相拥。 仿佛将对方深刻入骨血中，沧海桑田，千年万年亦不变。 后来，当他们小心翼翼的再踏入了这红尘，却发现原来世间早无了那人人唾弃的太子妃。 那场大火，灭了惑世妖孽，人人称赞。 而那救世佛陀，也久无踪影，许多人都说他堪破情劫，重回了九重天。 他与他，终于，逃出了世间万人视线。 这一刻，他们相视一眼。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 从此，再无人要将他们分离。 他们一起看过了大漠长烟孤雁不成行，一起走过了雨潇江南泼墨青黛墙。 却不敌彼此眼中，晴昼海三月星光。 杯中雪，鬓上霜。他们一起从红尘初雪，走到了人间白头。 一世悠长。 终于，当他们走到奈何桥边。相视一眼，含笑饮下了孟婆汤…… 然后，他走到了她面前。 或者说——她。 走到了流水小桥上那红衣之人的面前。 看着她回了头，仍是熟悉的笑容，带着些轻佻调侃。 她笑问她，“得偿所愿的滋味，如何？” 闻言，她便也笑，那一笑是属于那考古界一代精英之才的女中英豪的一笑。 清淡而不瑰丽，却韵味深藏。 就如她此时，一身白衬黑裤，独立在此间这古街古桥。 那么违和。 李梦染笑着看着她那一向宠溺的师妹，如以往那般笑闹自然的口吻回答了她的问题： “也就那样。” 一句话，凡音突然大笑了出来，极尽酣畅般。 “哈哈哈……” “说得好啊……好啊……” 李梦染神情带着些自嘲的笑意，无奈地看着她大笑。 也就那样。是啊，也不过如此罢了。 再荡气回肠生死相许的爱情，当没有了任何反对的声音，没有了任何世事磋磨，没有了任何磨难重重，也不过都归于了世间消磨。 故人归来？ ……不复当初。 他们见过彼此最不堪言说的一面。 后来的后来，那初始的冲动都不过消磨成了…… 平淡。 柴米油盐酱醋茶。 尤其于他们——两个男子而言。 谁也说不清那种感情，究竟是否还是爱情，或者是亲情。 又或者说是……执念。 这并非是说他们后来相看两厌，再见难欢。也并非是说他们最后在一起都是彼此折磨，终成怨侣。 他们一生未有过矛盾争执，也未有背叛欺骗。 是真的共了白首。 但……又如何呢？ 倒也说不上后悔与否。只是若要真的用一句来形容，那就是这人的这句了吧…… ——得偿所愿。 而她淡笑，回了一句…… 也就那样。 如此想来，也确实有些好笑。 李梦染摇头无奈微微失笑。 凡音也终于止了笑声，挑眉看向她：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你。” 李梦染笑笑，不置可否：“哦？不然你还以为是我哥哥么，又有什么区别么。” 有区别么？ 确实，也没什么区别。凡音点点头。 至少，嗯。她确实更喜欢染美人一点啊~ 这么一想，某人就开心了，蓦地笑容满足。 而李梦染却忽然开了口，“如此，你可否给我解释一下呢？” 嗯？这么快就恢复了霸气师姐的人设呦~ 凡音瞬间眼泪汪汪。 而某狗也马上在意识里叫了出来：嗷嗷嗷小殿下我警告你，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掉马甲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凡音掏了掏耳朵，相当不耐烦。 么的蠢狗，废话真多。 打扰本殿和美人说话。 阿三：…… 劳资盯着你呢。哼！ 凡音笑眯眯，“染染啊~这个嘛……说来话长啊~” “那就慢慢说。” “……”果然是颜值与段数成正比么！ 无奈，凡音只好老老实实交代……嗯，是挺老实的，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说。 咳咳。嗯…… “这就要从那门打开的时候说起了……嗯，你们不是都脚滑了一下掉下去了嘛。我当时吓了一跳，但想着怎么也要救您啊，然后我就毅然决然地也跳下去了……” 嗯，某人凑表脸的话在李美人那戏谑的眼神中…… 成功编不下去了。 “咳咳，反正就是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你们的梦境中了。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们的很多记忆……才知道这一切。还有……原来你和师兄多少世以前竟然是一个人啊！”凡音一脸傻白甜的笑容。 “嗯。”李梦染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某个戏精。也不知信了几分。 “但……”她忽然又垂下了头，神色有几分复杂，“此番经历这一切，只怕我与哥哥，便真真正正成为一个人了。” 若是作为嵬名安，他们确实是一个人。 但若是作为李梦染，李梦庭是她最亲近的血脉至亲。 如此，便要消散了…… 却听面前她那似乎有着无数秘密的小师妹缓缓道：“你可知这一切究竟……是在谁的梦中么？” 什么？ 她猛地抬了头。 第一百九十八章 猜到小姐姐是谁了么 李梦染一怔，虽然他们曾经有多番猜测。但入了这梦中以后……难道不是嵬名安的梦中么？ 因为执念，求而不得的疯魔。 所以生了执念，转世轮回仍念念不忘，终成心魔。 “你以为是嵬名安的么？“凡音似是看出她所想，语气淡淡，“可若真的是，你为何还在这里呢？” 若真的是他自困，那如今也早该前缘尽了了。 李梦染凝了眸，“所以……是玄隐的？” 再提起这个名字，她的口吻早没了当初李梦庭魂牵梦绕的纠缠心伤，听着就教人心欲碎了。 毕竟都与那人面面相对了数十年，这名字再念着早已没了曾经的复杂。 圆了一世情缘，早无了曾经的执念。 凡音一笑：“不。” 李梦染皱了眉，似隐隐有些预感。 既非两位当事人，那就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中了，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偏偏又是这般经历……她自知于她而言——为益。 所以她一时也不知作何表情了，左右也就是听着这人解释吧。 李梦染不惊不恼的看着眼前她的……师妹。 凡音笑眯眯地回视她道：“你也知道，嵬名安多年前因妒而疯魔，造孽深重，妄掀兵戈，生灵涂炭。后来因为身份原因也不过是被罚了苦力，但也未服刑多久便被佛陀救了走……” 本是沉重的历史却被她以调侃的语调缓缓道来，其中意味…… 李梦染了然，却也没多大情绪，毕竟，都不过前尘罢了。 “所以，这是为了赎罪？” 因果循环。 即使嵬名安一生历经情殇，生不如死，但也不能抵得过他所造的罪孽。 因一人而为祸天下。 说得好听是情深可怜。 但，以爱为名，就可以糟蹋别人的幸福了么？ ——他们何其无辜。 只是多少人看得不过是主角的光芒，那些普通人不过是脚边尘埃，无足轻重。 谁又在意。 “是，也不是~”凡音抬指勾了脸边一缕碎发，笑得几分恣意，“虽说如此实为不该为之罪孽，但也不至于纠缠了这千百年，祸及如今的轮回。毕竟，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非要挖坟也怪没意思的。” “那是为何？”李梦染抬眸看她。 “嗯……这个嘛，”凡音措词了一下语言，“兵戈祸乱历史上多了去了，你这也不算最祸害的。虽然这原因肯定是属了下乘……” “那就是更加严重的后果？比如……玄隐？”也是，毕竟是牵扯了佛陀。 阻挠了佛陀应担的天命，将佛祖拉入了这凡间十丈软红。 也算是大罪孽了。 李梦染挑了挑嘴角，有些随意的自侃。 “染染就是聪明~”某人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戏美人的机会。李梦染白了她一眼，“说清楚点。” 嗯，美人一瞪眼，某人当然就老老实实地都交代了：“那啥，其实也并完全不是因为那什么玄隐的。主要还是因为他代表的意义……” 说到这里，也就不用再说下去了。 因为李梦染也直接开了口：“佛道。” 或者说是一种信仰。 当佛祖都为了情情爱爱抛弃了佛理，这产生的影响又岂止是佛门一脉。 若从更高的角度来说，这便是影响了整个世界的信仰之势，或者可以理解为世界的气运走势。 当然，这一点李梦染是不清楚的。但这并不妨碍的她对此的理解，“所以，有错，便要认，究其因，以为戒。此番，一场大梦赐我，便算是了断了这场因果。” 李梦染淡淡地说着，语气坦荡，却在末了，忽然来了一句： “但……你又有何图呢？” 一句话，凡音勾玩着发丝的手顿了一下。 果然是……师姐美人啊。 跪了跪了，太敏感了吧！ 某狗也瞬间一脸紧张：完了完了，小殿下马甲要被人扒掉了！ 这时候就要拼段数了，这一点，阿三三还是很相信自家小殿下的。 毕竟，这货可是向来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当然这不是说她智商有多高话术多厉害，而是因为…… 嗯，忒不要脸。 遇上一个死不要脸皮的，任你再如何机锋莫测，也只能无奈了。 气氛也就凝住了一瞬，下一刻凡音就笑了出来，弯着眉眼，看着便十分讨喜的说道：“哎呦~染染这话可就扎心了，我还能图你什么呢？我不过是图你能发下执念，堪破这世间妄念罢了。” 嗯，相当情深意切。 李梦染无奈笑笑，也没再说什么。 某狗表示很满意，果然没有看错人。而这个“染染”的调调，略熟悉啊…… 阿三不知不觉就思绪飞远了。 而凡音依旧一脸眯着眼轻笑。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这句话…… 是认真的。 既然这错也认了，执念也放了，因果也了了，两人也就回去了。 至于那所谓的玄隐，究竟是个什么境况。 李梦染没问，凡音自然不会管他这劳什子事。 到底是执念成了心魔，还是早早堪破归了佛位。谁管他呢。 左右这劳什子的梦境，也不是他弄的。 至于到底是谁？谁知道呢。 说不定是这个世界九重天上某个闲得无聊的老头呢。 凡音随意地摆摆手。毫不care。 此时九重天上某个闲得无聊的老头：阿嚏，阿嚏！ 谁又骂本仙！ 嗯？为什么要说又？难道…… 果然是玄隐那混小子！ 自己造的孽还扔给老头子收拾烂摊子。 哼！ 现实世界的后来。 千佛窟的发现在整个考古界乃至世界都投下了一枚重弹。 无数人慕名而来。 而那老教授也因此名声更胜，在考古界的地位彻底不可撼动。 但，唯一的遗憾就是。 此次考古的过程中，老教授的爱徒，亦是考古界小有名声的青年俊杰，李梦庭，不幸遇难，沦为植物人，恐再无法睁开眼， 其为学术献身的精神也让世人称颂。 一切尘埃落定。 凡音在离开前专门去找了一趟李梦染。 对此，某狗表示，总觉得小殿下是在纪念那曾经的“然然”。 哼，这人呐，就是犯贱。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现在借着别人来怀念。 切，然后某狗就看到某人笑眯眯的给了染美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 离别礼物？ 第一百九十九章 背影 某狗哼了哼。切，还真是难得啊。 以往不都是话不说一句就直接走人了么。 那般凉薄冷漠的一贯姿态。 虽然，这具身体是冥王费了些心思的，尽管没有三魂七魄，但常人都看不出来“她”与真人有什么区别。 而即使凡音走了，“她”仍旧会存在下去，直到死亡。 没错，冥王其实是十分有手段的，他可以不用真实灵魂而捏造一个身份，就和常人一样。做出正常人的各种反应。 但其实并没有三魂七魄。 其实与真正的人是有一丝不同的，但是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而凡音离开以后也不会死亡，而是继续这么存在下去。而且这个人的存在不会扰乱这个世界秩序。 哪怕像第四个世界她是气运之子，那也是因为这个世界需要出现这么一个这样的气运之子。而冥王代劳了而已。 反正既不会强占别人人生，改别人的因果。也不会破坏世界的秩序。虽然每个人都有因果。凡音的存在会产生蝴蝶效应，但冥王、天道这种级别的看的是一种大局观。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多一个人类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是说每个人生来都规划好了一生。 变量的存在，何尝不是规则。 而凡音依旧一脸笑得开了花一样，根本就无视某狗那貌似吃醋的表现。而是强行把礼物塞给了染染美人，一脸满足的样子。 “嗯？这是……”既不是逢年过节，又不是她的生日。这人又在作什么妖，李梦染看着手上那扎着大粉色蝴蝶结的礼物盒，一脸狐疑的抬头看她。 凡音笑容灿烂的解释：“嗯，小染染防备心不要那么重嘛。虽然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我希望你能每天都开心啊~” 嗯。矫情么？很矫情。 撩人么？——很撩人。 李梦染一时神情复杂，但那人却已经转了身。没有回头，相当潇洒地挥了挥手。 而这一幕…… 她隐隐有种预感，或许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 …… 而凡音搓着腰间布偶的狗头，勾了唇。 这蠢狗，真是太丢人了。 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还当什么…… 看门狗啊。 阿三：阿嚏阿嚏！ 么的，一定是你又骂劳资对吧对吧！ 别以为劳资不知道！ 凡音笑眯眯：嗯。 一想到你难得这么安静乖巧的日子就要结束了，本殿还真是不舍啊~ 阿三：滚滚滚！ 一想到这话某狗就掀了桌，嘤嘤嘤~它是布偶也没能逃脱小殿下的魔爪。平时它完全不能反抗的充当沙袋，砸门的时候就把它变回去！ 还是早点恢复肉身吧！ 至少它还能反抗强权。 ……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这次凡音倒是没回冥界去吓人，哦，鬼。 其实她哪有那闲工夫天天吓人玩，没事谁愿意回去看那糟老头子的脸啊~ 嗯，没错。某个地方依旧是……阿嚏，阿嚏。 新的世界，新的气象。 睁开眼的凡音其实还是很期待的。当然，某狗也对自己新的马甲表示了期待。 嗯，这次没被打脸。 甚至说应该撒花庆祝了。 因为这次——某狗真的成了只喵！ 嗯，夙愿终得偿的某狗太激动了，就来了个幸福的眩晕。 就是那种一激动就昏迷的诡异女主人设。 凡音：…… 呵呵。一把拽住眼前某只猫的尾巴，将它提溜了起来。 这蠢狗。 完全没什么差别啊。 还是那么黑，那么——肥！ 凡音一脸嫌弃地将这货甩了出去…… 嗯，成功甩到了一张大脸上。 “啊！” 斯兰睁开眼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大片黑色。 瞬间冷漠了脸：“阿音！你的三三又跑到我这来了！再有下次我一定把炖了！” 说着她一把抓起了某团肥肉，扔向了对铺那人。 “嗯。”凡音一脸笑意，很是随意道：“好。我很支持你这么做亲爱的~” “哼~”斯兰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模样扭过了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却没有注意到凡音的眸中有轻光闪烁。 幸好，没有察觉。 因为……这个世界或许是更加高端了一些。这个身体的精神防备还是很重的。 至少她跟本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地触发记忆。 即使是她打量着眼前的环境，也没有触发出多少有用的记忆。 但也能猜个大概。 嗯，她现在所在的环境是一间宿舍。 堪比别墅的宿舍。 而若看这装潢，倒是可以确定了个大概——西方玄幻。 三人间的宿舍，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刚刚被她砸醒的少女，一头金灿灿的耀眼卷发，碧瞳鹰眸，看着倒像是御姐气质，也挺傲娇的。 比如刚刚的反应，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讯息，但凡音就飞速判断她们的关系……很亲密。 而她应该是叫……凡音脑中隐隐出现一排字。嗯。前面那一大堆的无视掉，就是——斯兰。 还有一位嘛，就是…… “十点了啊啊！桑啊快起来快起来！” 斯兰一嗓子吼过去。 那还在睡梦中的少女被惊得一抖，但那眼睛还是很缓慢……很……缓……慢……地睁开了一半。 嗯，就是那种你以为是慢速回放的场面。 看着再暴躁的人都不自觉慢了动作。 嗯，世界那么美好，要享受慢生活啊。 没错了，这位一头纯蓝色长发，眯着一双浅眸的超可爱小萝莉，就是另一位舍友了—— 弥桑。 凡音也笑眯眯地叫她：“桑桑啊，起床吧，迟到了。” “嗯？”弥桑一脸茫然地睁开了眼。 那一副懵懵懂懂的小模样…… 嗯，凡音左手狠狠摁住了右手。 低调低调，不知道剧情还是低调一点吧。 “哦。”弥桑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清醒了，才开始下床。 而这边…… 凡音一回头就看见穿戴整齐的斯兰那张大脸。 “阿音啊~就剩你了！” “嗯嗯。”凡音忙小鸡啄米地点了头。 一个小时后。凡音抱着昏迷的狗，三人才晃晃悠悠的出了寝室。 左右也是迟到了，那上的课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三人就直接晃悠着去了食堂。 ——嗯，唯有美食与睡觉不可辜负。 这是三人达成的一致。 那般随意自然的姿态，凡音忽然觉得或许刚刚斯兰叫得那么惨烈的原因是…… 担心去晚了食堂就没有她喜欢的小虾饺了。 第二百章 小虾饺 凡音抱着还处在昏迷中的狗跟着两人向食堂走去。 食堂距离寝室也没有多远，一会儿就看到了。 说是食堂，其实完全没有第一直觉那种很low的感觉，完全就是个豪华餐厅。 放眼一看大概有个五六层。顶层是透明的旋转餐厅那种的。 当然，重点是这建筑物——太过西方魔法玄幻化。 就和一路走来的模样一般，和哈利波特魔法学院有些相似，但，更加华丽玄幻。 凡音也终于能够触发了一点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这是一个魔法与斗气并存的世界。 嗯，就这一句话，对于老油渣凡音来说也就足够了。 至于更多的，比如这魔法学校必然是这块大陆上颇具威名的。 比如，她们……也必然是出身不凡的。 ——都是套路。 不过现在嘛，尽管这食堂奢华大气到令人惊叹，三人还是熟门熟路地晃悠到了一层的一个小角落。 “三碗虾饺！” 像是做过无数遍的，斯兰喊完以后就在窗边的座位上坐下了。 而弥桑……嗯，早就趴在她对面的座位上了，迷蒙着一双猫眼，活像只毛茸茸的波斯猫。 凡音笑了笑，很自然地坐在了斯兰旁边。 斯兰瞅了眼她怀里的黑猫，“阿音呐，三三怎么了这是。” 关于这猫，斯兰真是无力吐槽，世界上那么多强大的魔兽，阿音却偏偏每天抱着这么一个毫无战斗力的肥猫。 既不是那种血统尊贵的，还长得吧…… 嗯，一言难尽。 况且还是只黑猫，明明算是不祥之物……啊呸呸！ 好吧其实重点是…… 这土猫每次都跟她抢小虾饺吃！！ 凡音摸了摸怀里肥肉，一脸慈爱地开口：“没事。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 斯兰：“……” 若没记错，这是只公猫吧！ 不过这时候热腾腾的小虾饺端上来了，斯兰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对面的弥桑也成功被香味唤醒了。 凡音尝了一个，然后就成功地再没空开口说一句话。 斯兰和凡音狼吞虎咽，直到吃饱喝足。齐齐葛优瘫在了座位上。 凡音环视了周围一下，总觉得哪里奇怪：“今天怎么都没人似的？” 斯兰满足地擦着嘴，嘟囔了一句：“人少不好么，人多了多烦。” “也是。” 弥桑从汤碗中慢慢抬起头，努力想了想也没想出有什么不对，于是闷头继续吃。 待到弥桑也吃饱喝足了，三人慢慢悠悠地晃过学院练习场。今天的气氛的确有点怪，练习场上竟连个人影都没有。 但既然吃饱喝足了，三个人谁也没有注意。 已经是初夏，日头渐盛。斯兰就大手一挥，“走，美女们，咱们去魔法楼顶上躺着去。” 弥桑赞同地点了头，魔法楼顶层的晚风凉得很……倒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凡音自然也就跟上了，三人晃晃悠悠的，便到了目的地。 魔法楼的屋顶比别处都高一头，登上去，视线格外辽阔。倒是赏景的好去处。但反之，在下边的时候，视线都会被这座高大宏伟的魔法楼给挡住。 斯兰先窜上去，坐在屋顶上。也没向下看，就仰着头，手里拿出了杯红酒，姿态优雅地向嘴里倒着，对风饮酒，举杯邀天。 倒是集高雅和闲散于一身。 “这酒不错……” 上边的话似乎有些突兀地停顿了，不过凡音也没察觉出来，还自然地接了话，“再有养眼的小哥哥就更好了。” 凡音一手抱着猫，轻松地爬上来…… 然后——就冷漠脸了。 因为下面，还真真……吓死宝宝了。 她忽然想到刚才睁眼的时候，为什么觉得隐隐有什么不对了。 那时好像是有人用力的敲门喊着集合什么的…… 嗯，今天的典礼其实很隆重的——魔法学院新生的入学仪式。朗诵校规的声音庄严肃穆，一排排单纯的小脸正在被魔法的正义浇灌着，就忽然被房顶上出现的身影吸引了视线。 未来的小学弟们盯着斯兰那抬头倒酒的身姿，真美。未来的小学妹们盯着凡音怀里那一坨的猫咪……真肥。 真美，真肥；真美，真肥…… 寂静中，无数各样的心思在隐隐地涌动着。 但屋顶上的人却浑然不觉的。尽管……院长老头额上暴动了青筋，导师们脸上显出了黑线。 弥桑还在楼底下，也正打算慢悠悠地爬上去，却忽然看到凡音在背后飞快地挥手…… 她琢磨着，好像预感到上面和对面发生了什么。这便是传说中亲近元素而堪破奥义后的征兆，只不过仅仅是征兆而已。微弱的预言感知能力，在强大的现实面前，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斯兰也悄悄地递了个声音：“桑，先别上来。” 弥桑也开始想着要不就先别上去了，先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思考着的时候，已经按照惯性慢慢地爬上来了。 于是，魔法楼上，这魔法学院里的三朵奇葩，哦不是，三花成功齐聚了。 底下的院长和导师：“……” 她们三人在学院还是很有名气的，底下的院长和导师也都是认识这三个不省心的。但院长老人家没开口，导师也就不好说什么。 而院长为什么不开口呢，自然是……保持比格了。反正凡音是这么想的。 但无论如何，既然没人开口，也已经是如此的情况了。 她们自然也不好灰溜溜的下去。 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弥桑打算起身的时候没留神自己衣服被屋瓦挂住了，动的一下就……嗯“撕拉”了，于是弥桑又瞬间淡定地坐了回去。 那声音，近处的两人自然都听清了。 斯兰看看她，无奈对凡音说：“要不咱们就坐到天黑吧……” 凡音随意地摆摆手：“可以啊，反正都已经上来了。” 于是万众瞩目中，斯兰一脸悠哉坦然，弥桑仍旧一脸呆呆，自带卖萌气质。而凡音就更自在了，仍带着标志性的优雅微笑。 ——总之，就是相当“三花”了。 斯兰索性迎着小风端着酒杯，她一向随性至极，所以这个当下也没有丝毫不适。只是可惜旁边没有英俊的小哥哥…… 凡音现在还没有想起怎么从储物戒里掏东西，所以没有零食吃。虽然她为了比格，始终认真地凹着造型，但坐久了还是就开始…… 蹂躏怀中某团肥肉。 第二百零一章 真身 “喵喵喵？” 什么个情况！ 一醒来就看到那么多人盯着人家看也是怪不好意思的呦~ 果然展露出本喵的“真身”，尔等凡人就是会倾倒的啊～ 凡音：呵呵。 “三三醒了啊~”斯兰凑过来，抬手揉了揉它的毛。 成功把它的“造型”弄乱了，于是阿三三抬了爪。 不过看着这人实在是个大美人…… 嗯，所以最后某狗，哦不，猫伸出了小粉舌头舔了舔那玉手。 “咦？你家三三难得这么乖巧啊~” 凡音：呵呵。 “可能是看你长得美吧。” 于是斯兰瞬间就笑了，“阿音就是嘴甜~哎，可惜不是男子~” “哦~”凡音挑了眉，“性别很重要么。难道不是因为我这个人么亲爱的~” “也是哟~”斯兰也勾了唇，笑了。 于是，底下那么多双眼睛就眼睁睁地看着楼顶上勾肩搭背的两个女人…… 而旁边的弥桑仍然是一脸的天然呆。在这舒适的魔法楼顶，清清凉风吹来，更加吹得她昏昏欲睡。但她还是象征性地撑着。 于是她向下望去，想从那队列整齐的人群中，找出点什么来醒醒神…… 倒还真让她找到了。只见那新生的行列中，有个好看的少年。一身雍容典雅仿佛古堡里走出的贵公子……必然又是哪个王亲贵胄。 而为什么是这个人呢。 其实是因为这人一直在盯着她。那暗暗沉沉的眼神……肯定不是花痴，也不像是好奇。说是冷眼愁怨，又没什么道理。毕竟初次见面，没仇没怨的。 于是弥桑的眼光越过他，继续找着有趣的东西。但那目光还是死死地盯着她不放，就算是向来心大的弥桑也微微皱了眉。 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看着，却一个亚蓝币都不给。饶是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了了。 于是弥桑扯了扯斯兰的衣袖：“那人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看上你了？”斯兰随口调侃道，然后顺着弥桑的眼神看去。 倒是真的……斯兰回了头，看了看弥桑的脸上，没沾什么东西啊。 斯兰又仔细地瞅了瞅那人，然后坚定地做了总结—— “他眼神不好。” 嗯。于是弥桑给了那人一个同情的眼神，就没再留意了。 凡音：…… 总觉得这两舍友……嗯，很有意思！ 阿三：……这俩货是个什么鬼。 难怪能和小殿下这么臭味相投……嗯，志趣相投呢。 …… 三人真的也就待到了天黑，这漫长的新生开学典礼也果真和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直到夜幕降临才堪堪结束。 凡音和斯兰互相交换了个庆幸的眼神，按理说虽是新生开学典礼，她们也应该意思意思捧个场的。 所以两人还是相当庆幸的。嗯……虽然其实都是在这儿，但一个顶上一个顶下，在她们看来就是天差地别的了。 嗯，向自由致敬。 斯兰又遥遥举了杯。正好对着院长老头甩袖而去的背影。 至于弥桑小可爱呢？ 早就沉醉在她最爱的那个安静世界里了。 无垢无尘，模模糊糊。 …… 凡音在这里待了两天，嗯，应该说跟着那两人鬼混了些时日。 也便更加了解了这个世界所处的整体环境。 包括大陆啊，魔法啊，斗气啊，学院啊…… 嗯，比如这所魔法学院的名称也终于知道了——卡蓝学院。整个亚蓝帝国的最高学府。整个圣罗大陆学子们的梦中宝地。嗯，对某人来说，确实是梦中的宝地。 当然，还有她们三儿—— 她，斯兰，弥桑。算得上是这魔法学院的三朵奇葩……哦不，金花了。 每天的生活还是相当有规律的—— 睡觉，晃悠，聊天，小虾饺，睡觉…… 嗯，三人一猫几乎每天形影不离的。 不过，最近学院的气氛变得紧张了很多。 因为，学业考试要到了。这一学年的学习成果都归了这次考试。学生们还都很紧张的。 别人都压力山大地紧张准备着，而她们三个总是悠哉悠哉地晃来晃去，还是相当拉仇恨的。 于是凡音就忽然来了一句：“要不我们也备考一下吧。” 斯兰嗤笑：“你闲得啊？准备这个倒还不如打会儿游戏呢。” 凡音：…… 就是闲得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别人都在准备着考试，这样显得我们多离群嘛~” 弥桑倒是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就在凡音斯兰两人还在瞎扯皮的时候，她已经出去晃悠了一圈，拿到了需要的参考卷轴教材了。 凡音和斯兰一起翻看着她搞来的书目卷轴，不免感慨，虽然弥桑总是一副慢吞吞的性子，但实际的行动力在她们三人之中还是非常强的。 总归书都有了，三人索性正正经经地开始准备考试了。 考试嘛，分理论和实践两部分。 理论，就是诸如魔法口诀、魔兽习性、大陆历史等等等等涉猎各个方面的东西。要求的知识面相当广。 而实践嘛，就是实战演练了，比如个人和团体对战。个人对战，对于各人实力的凸显还是很明显的。什么各系魔法啊，斗气啊，召唤兽啊，卷轴啊，武器啊，都可以用。但团体作战就更加看重协作能力与分工了，如何将每个人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也是一门学问。 也有时候，会把学生们都赶到魔兽森林之类的地方去，看所要求的成果评定考核成绩，或者干脆以时长为标准。总之，考核的方式多样，考察的方面宽广，对学生各个方面的素质和实力都是很大的考验。 弥桑把往年的考题研究了三天，小心思又冒出来了。比如理论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谈谈你对“金木水火土五系元素相生相克”的看法和体会。 每套例题都是三个大部分占比比较多，第一部分是选择题，第二部分是填空题，最后是论述题。 弥桑拿笔在纸上随意统计了一下答案，然后做出了总结：“选择不会就蒙‘c”，填空不会就写“0”，论述不会就放弃。” “还有判断。”凡音咬着笔笑眯眯地来了一句，颇有一种宠溺的滋味。 手指蜷曲着，强忍着揉她头的冲动。 “哦哦……”弥桑点点头，申请迷蒙着，懵懂得可爱。 阿三“呸”了凡音一口。 凑不要脸的，快收起你那猥琐的眼神！ 第二百零二章 魔兽们的恶魔 至于实践的考试嘛…… 卡蓝魔法学院有专门的练习场地，都在野外。魔兽不少，但能抓到的人不多。大多数的情况是，它们随意散着步活动着筋骨，后面的一群学生们追得累死累活。 所以说，被圈养着的魔兽们日子过得相当舒服惬意。 但是自从一个名叫斯兰的“恶魔”入了练习场以后，魔兽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别看斯兰长得多美艳御姐，其实这货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武斗士。没错，就是炼斗气的。稍微用点力，那些魔兽就去了仙山。 对此，某兰表示，真是令人忧伤啊。 这多伤害她优雅高贵的形象啊。 而且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呀。毕竟，其实她还是很喜欢小动物们的。 嗯，那些威武霸气的魔兽在她眼里也算可爱的小动物。 而那些魔兽少了那么多，负责的导师也就自然很头疼了。对某人那“爱”得可叫一个深沉，就差往入口贴一个“斯兰与十大凶兽不得入内了”。 嗯，足可见某恶魔的杀伤力。 众魔兽：弱小，可怜，又无助～ /心疼地保住胖胖的自己。 所以后来自然斯兰就很少去了。毕竟，这种没什么难度的东西对她来说也很无聊的。那什么魔兽晶核她也不需要。何必去招人厌弃呢。 身为三花，还是要时刻保持比格的。嗯。 所以，此时，练习场外围，凡音一身淡紫色的法师袍，悠哉地抱着狗立着。身旁的弥桑则是一脸呆呆，大海色的长发蓬松柔美，有一种天然的萌感。 总之，是一道很美丽的风景线。 嗯，至于那一向形影不离孟不离焦的另一朵金花呢~ 一刻浓密的巨大盘天树上，有一条人影闲闲散散地斜倚着。借着那浓郁的树荫，隐藏起了身形。 嗯，毕竟，名字叫“斯兰”的人类，还是不要出现在这里比较好。 凡音抱着狗，十分闲淡清浅地微微笑了。来往的偷瞟的少年少女无不晃了神。 嘤嘤嘤，凡音阁下的魅力真是越来越不能直视了！ “所以，就我们两个去么，桑？”某人装完叉，一脸笑意地回头瞅向身边的亲亲桑宝贝。 “嗯……”弥桑垂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不然我们回去睡觉吧。” 凡音：…… 所以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 凡音虽然很想留下来看这所谓的打怪刷级的热闹，不过她一向自诩是十分尊重美人的意志的。 于是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嗯…… “不然，我们也上树吧。” 弥桑抬头看了眼某人落座的那棵参天大树，再容纳个两个人影也绰绰有余……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也就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上了树。 半倚着树干的斯兰懒懒斜了她们一眼，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于是三花成功再次聚顶。 这么说来，她们也确实很喜欢往高处爬，不过各有各的目的就是了。 正如凡音就是为了站得高好看热闹。 正如斯兰是为了方便找到英俊貌美的小哥哥。 正如弥桑……当然是为了找个舒服的地方睡觉。 上来以后，凡音也才发现，斯兰找的这个地方还是极好的。下边看不到树上的她们，但她们能看清远处，甚至整个练习场的景象。 如今正是快考试的时候，这练习场也是难得的热闹了。 很多努力的学生们，倒是也看不出年级。卡兰学院一向是年级划分不甚明显的，主要还是靠实力。 实力达到了，方才入学也可以申请毕业。实力未到，即使已经待了好多年也不准毕业。 不过对于她们来说，看个人深浅的能力还是有几分的。 于是斯兰和凡音就坐在树顶上喝酒吃零食…… 嗯，一个喝酒，一个啃零食。 两人一脸悠哉地看着底下努力的孩子们狗爬兔子喘。 哎～果然，生活的悠闲自在要拿别人的水深火热才能对比得出来啊～ 咳咳。 当然，因为有树荫挡着，所以她们也没给人看见，也就不至于招致大规模的天怒人怨。 毕竟，仇恨拉得太多也是很有压力的嘛。 至于弥桑嘛，掏出了一个枕头，迷迷糊糊地就准备睡了。 凡音瞟了眼她怀里那黑黑的猫头枕头……圆滚滚的，软乎乎的。 嗯，很眼熟。 也确实该眼熟，因为紧接着就有了记忆。 没错，这以阿三大脸为样式的枕头，就是独家定制款——凡音送她的生日礼物。 倒是甚和弥桑的心意，比什么绝版口诀，珍稀卷轴，晶核珠宝啊，更得她的垂青。 凡音看着眼前的桑桑酱，那张放在枕头上的精致可爱的小脸蛋，将那猫头枕头压出了一个凹陷的不大不小的坑状。 那软萌的神情，那如大海一般的美丽发丝，那垂着的长长黑睫…… 凡音猛地掐了一把怀里的肥肉。 “喵！！”阿三凄厉的惨叫响起。 你干毛又掐劳资啊魂淡！ 凡音十分敷衍地给它顺了两把毛，没事没事~你继续睡吧。 才不承认是因为嫉妒“你”能那么亲近桑桑呢，哼。 阿三：…… 你让劳资睡劳资就睡，那也太没面子了吧喂！ 某狗哼哼着，开始了闹腾。 当然还是因为，它发现了那跟自己同版的抱枕！ 嘤嘤嘤~看不粗来弥桑小美人这么心水劳资啊，好羞涩~ 凡音冷漠脸：…… 那是邱丽·斯里卡夫·瑞丽丝安缇娜·凡音送的。 阿三；？？？ 拉什么什么…… 凡音瞬间满意地一脸微笑：蠢狗。 阿三：…… 么的你原来就是为了骂劳资啊摔！ 不过……哼哼，别以为劳资不知道，不就是这个世界的名字嘛。西方玄幻什么的，名字就记住最后两个字就好了。 所以……原来曾经的“你”是这么心水劳资啊~ 凡音：呵呵。 我想“我”只是想让弥桑小可爱也能体会到狗肉枕头的妙处所在吧。 阿三瞬间炸毛：嗷嗷嗷，你才是狗！ 人家是贵族喵……汪！ 不过……某狗忽然娇羞脸：妙处，到底何在啊？ 凡音一脸微笑：当然是妙在…… 肥、了。 嗯。枕着睡觉多舒服啊。 阿三：…… 说着，凡音不等某肥肉反应过来，一把将它提起…… 嗯。恭喜某肥肉又双叒叕地成功担任起小殿下靠枕的重任。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喵！！！” 第二百零三章 日常心疼我狗神 在凡音掐狗的时候，旁边的弥桑已经彻底进入了美妙的梦之世界。而斯兰也已经点评了好几个小小少年。 “嗯，这个……身材不错，就是不能看脸。” “这个倒是长得还可以，但没气质。” “这个嘛……黑了点儿。” “咦？这个好！不过……怎么有点眼熟？” 可不是眼熟嘛，这人不就是那眼睛有毛病的么！ 斯兰忙激动地去扯弥桑，不过回头一看这货已经进入了梦乡。……那一时半会的也肯定是叫不醒的。 于是就改扯凡音的袖子。 逗狗的凡音抬了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有一袭贵气金色入了眼……嗯，确实是个佳品。 即使是见过绝色如道美人，美貌如魔首孤天，气度如寒道长，风姿如庄主大人的凡音小殿下来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实属上乘。 于是冲斯兰一挑眉：“你看上了？” “这倒也不是……”斯兰略微敛了眉，“我只是觉得这人……对弥桑，有些不同寻常。” 凡音嗑瓜子的手一顿。 原来也并非是真的毫无所察嘛…… 这般如春风细雨润物无声的关心守护，倒还真是，可爱呢。 凡音自然地恢复了嗑瓜子的动作，淡淡开口： “同感。而且这人身份来历必也不简单。” 总之就是麻烦。 “嗯。”斯兰应声。 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 两人都没再开口，似是不在意了。只是都或多或少地关注着下面那条金色人影……或许是两个。 那贵气非凡若自带王子光环的人，倒也确实不凡。出手便见成效。那一手的元素操纵即使是比之魔导士也丝毫不逊色。 况且，那是所有魔法元素中攻击力最强的……雷元素。 而他的身边，还有着一个紫衣少年，看起来应是同伴好友的关系。也是不简单，即使不出手，那动作迅捷的，魔兽也完全近不得他身。 而凡音就被这紫衣少年吸引住了视线，因为他与她一般，皆是黑发黑眸。这种发色眸色在这圣罗大陆其实还是不太常见的。凡音所在的邱丽家族就是独树一帜。 但这也并不是说她怀疑这人与她的家族有什么血缘关系，恩怨情仇啊之类的。 主要就是看得顺眼一些。 嗯，当然还是因为人家长得也不错。 颜狗凡音在树上悠哉哉地啃着瓜子，一边美滋滋地欣赏着美人小哥哥，那是相当满足哈皮啊～ 然后……嗯，下方忽然就有视线看上来了。 先是那金色系少年，然后解决了一头七级朱猡兽的紫衣少年也看了上来…… 正好对上树上两女的目光。 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是不可能的。 那金衣少年扫了两人一眼，视线落在了一旁那熟睡的人。 眸中神色微沉，隐隐有些微凛光划过。 然后就直接收回了视线。 倒是紫衣少年冲她们礼貌地微微颔了首，只是也不怎么热络就是了。 浑然没有受她们三花名头影响的样子。 倒让凡音摸了摸鼻子。 哎，偷、窥美人正好被抓包什么的。也真是……一点都不尴尬呢。 凡音一脸微笑。似乎还因为得到了美少年的抬眸一顾而开心满足的样子。 斯兰倒是一副不知什么表情地开口：“着小子倒也果真不凡。这警觉性，这眼力，这感知……” “这美貌。”凡音自然地接上。 “嗯嗯。”斯兰瞬间猛点了头。 某两个猥那个琐的女人嘿嘿嘿地笑了。 不过，也总归是怕那两人再来一个出乎意料地听到，所以也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 弥桑倒是一觉睡到了天黑。 睁眼的时候，就看到满天繁星点点。 “桑，醒了啊~”斯兰懒懒来了一句，她也是眯了会刚醒。 拿了本魔法书正研究的凡音抬了头，就对上了弥桑那双湛蓝瞳色的大眼睛，迷迷蒙蒙的，像是清透剔净的宝蓝色琥珀。 于是瞬间就狼外婆式……啊呸，霸总式地宠溺笑了： “回去吧。” “嗯。”弥桑收好了大大的猫咪枕头，摸摸了肚子，抬头看向两女： “饿了。” 于是三人就绕到了食堂，用小虾饺填饱了闹腾作妖的胃，这才溜达回了宿舍。 斯兰从洗浴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凡音坐在桌前，难得竟然没有在撸猫，而是低头看着本魔法书，专注研究的模样。 “这么认真？”斯兰走过来，顺手抱起了桌上被晾在一旁似乎在闹情绪的肥猫，揉了揉毛。 凡音顺口一回：“闲得无聊嘛。” 斯兰也看清了她看的书，似乎是比较基础的关于魔法元素理论知识的书。 于是奇怪地挑了眉，“你不是一直嫌弃这些枯燥无用么？” 凡音抬了手，故作高深地摆了摆食指： “非也非也。无用也，有用也。” “呵。”斯兰也懒得理她，撸了把猫放下，转身回了床上，抱起了自己那真爱的——游戏机。 再次被抛弃的阿三：“喵喵喵！” 哼，不就是记忆搞不定，怕考完试马甲掉光光嘛。 凡音一巴掌掀翻了某团肥肉，神情无比正经到义正言辞：才不是！ 本殿只是怕掉比格……啊呸，本殿是说这魔法看起来很有意思啊。 这原理，似乎能应用于本殿的法力。嗯嗯，这火元素的感知操纵，对幽冥火也有参考价值。 某团肥肉努力再地上翻了翻，终于一个使劲翻了回来，使劲甩了甩晕头的大脑袋： 魂淡你不用不用解释了！！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你编啊编啊编…… “碰～～” 凡音一脸淡定地收回了手。 于是下一秒，某面白色的墙壁上，某团黑色肥肉缓缓滑落…… 仿佛还划过些丝丝蒸腾起的让人不禁闻之落泪的水迹…… 啊～真是令人同情啊～ 沉醉在魔法元素基础理论的某人，脸都没抬。 斯兰从游戏机里抬头看了一眼，见怪不怪。 抱着枕头的弥桑看了眼床下的某团黑色物体，又看了眼怀里的抱枕……表情懵懵。 似乎有些纠结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不过，也没纠结多久，因为下一秒，她就又双叒叕进入了她最爱的那个美丽的世界。 迷迷蒙蒙，模模糊糊。 凄凄惨惨戚戚凉凉还没人搭理的某狗：…… 第二百零四章 落红飘落无情物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 关于上课，凡音三人一向是轮流去点名的，或者压根就都不去什么的，上课完全看心情。也只有吃小虾饺才难得都很积极。 但因为今天有些……特殊目的。所以凡音和斯兰早早就扯着弥桑起了床，这才使得三人齐齐来上课了。 当然，毕竟是上课，总要意思意思的，所以阿三三就被关在宿舍了。 嗯，当然只是肉身，毕竟，这猫咪的肉身可绝对不再算是某狗的本体了呦！ 至于意识嘛……呵呵。 三人从后门晃悠进了教室，在后排的角落坐了下来。然后才发现带错了课本。 不过没事，不重要。反正她们……也不是为了听这无聊的课才来的。 三人心态那是都相当得好。 然后导师就来了，直接走上了讲台，倒也没抬头，就例行公事的开始点起了名。 点到“凡音”、“斯兰”的时候，导师就觉得不对了，忙抬了头，就看到三花一齐来听他的课，顿时内心很是激动。 但又得努力压着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 忍住了表扬她们的冲动。 弥桑坐在斯兰的旁边，面前的课本像模像样地摊开着，手上也拿着笔。点到他的时候，端端正正的答了到。 那语调既不出挑，也没有刻意作模作样，但弥桑却觉得前排那个眼睛有问题的公子哥格外听到了。 于是眨巴了眼。 凡音瞅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前面那金灿灿的背影。 双眼隐隐透出些按捺的光芒——看戏的期待。 前面说了，卡蓝学院年级是不怎么分明的。很多都是公共的大课。主要还是根据自身的实力而选择，并没有什么必修选修之分。反正最后都是要考核的，学不学全看自己。 连对自身的认知都不清楚，难道还能指望别人帮忙安排么？ 无论魔法还是斗气，修炼的大道上，从来真正依靠的还是自己。 当然，卡蓝学院的学生还都是很有能力的，也向来有上进心。毕竟，这是个实力为尊的大陆。贵胄王族，金钱权利，最终都得屈从于实力。当然，前者对于实力提升也肯定是大有助益罢了。 不过……嗯，某三朵奇葩就另当别论了。 总之，就是她们与那两个少年出现在同一个教室，一点都不奇怪。而那两人的名字并没有被点到，也算是因为这本非是新生的课程。 其他的学生看到卡蓝三花同时出现，也纷纷多看了几眼。这三位虽说早负盛名，但鲜少来上课，若非刻意，其实平时也算是无缘得见的。更别说如此这般三花齐至了。 嗯，那次新生大会不算，太远了点。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吧。凡音她们的目的就是那俩个如今风头很盛的两个少年。 嗯，对此，斯兰给出的理由就是欣赏俊俏的小学弟。而凡音自然就是笑眯眯的要来看热闹了。 再加之弥桑对那金衣少年有点印象，也便跟着她们来了。自然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其他复杂的心思…… 对于麻烦与可能的潜藏不利因素，斯兰的态度向来是直接杀上门。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自己那么暴力的，就是掌握主动权，嗯嗯。 而凡音嘛，其实也确实主要是来看热闹的。当然，颜值肯定是重要因素了，尤其是那个紫衣小哥哥。 虽然容貌上确实不如那金衣少年出众，本身也不像那金衣少年那般招眼，那实力也比之稍微逊色了一点，性格也并不是那么突出的。就像是主角身旁衬托的男配。 但，也正是这种清清淡淡的气质，反而成功吸引了凡音的注意。 自然不是因为看出了他有什么扮猪吃老虎的玄机。相反，应该说他对于那金衣少年的态度…… 让他看起来不同寻常了些。 因为，这人每天与这比自己很多方面都优秀一些的好友同进同出…… 即使看过了万千红尘软仗眼光毒辣如凡音，却并未看出他有丝毫的不甘或嫉妒。也并未怀有丝毫芥蒂，或下意识地远离退避。 他们的友情，也是那般自然剔透的姿态。 倒也是难得。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人的心态，或者说是内心，当是更胜过他的好友的。 当然，这并非是指承受压力的能力，毕竟荣耀与压力一向是并存的。这个方面两人还是很难说的。 受惯了众人的仰视与关注，与或多或少会被忽视一些的人，就心态性格上来说，还是肯定会有所差异的。 倒是说不上两者那种更胜一筹，端看这种心态对其自身的影响罢了。 总的来说，都很优秀的两位少年，也确实容易被人拿来对比的。而那似乎总是逊色些的少年，有着如此难得的心态。 这才吸引了她的视线。 凡音余光瞟着前面两位少年的背影，胡思乱想了一大堆。 这时候，讲台上的导师已经滔滔不绝的讲了一大堆了。 这节是元素魔法奥义课。 “其实相当一部分的魔法师们存在着谬误，以为魔法的本质就是驱使元素为自己所用，形成各种各样的实体化的东西。狂风、烈火、洪水、雷电……等等，殊不知真正的元素魔法，是与这天地间各种元素成为朋友。心意相通则可以借助彼此的力量，创造出大自然的奇迹……” 这位导师也是有些名气的，高阶魔导士的实力。讲课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虽然没有将这枯燥无味的东西讲出花来，但已经还算是生动了。 前面那两位一看就是好学生的少年听得十分投入，似有所悟。而弥桑其实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了。教室外楼前的风铃声渐渐远去，她就知道自己又快进入梦中美丽的世界了。 不过她还在尽力坚持着，于是扭了头，窗外的天气也不错，那么明媚的样子。 魔法学院的四季气温一向被魔法阵调节到不冷不热的舒适温度。但却能做到不影响四季正常的自然景观。 只能说不愧为名扬大陆的最高学府。 所以此时窗外的夏日盛景，倒是很有一番滋味的。而茂盛的绿意树梢上，夏蝉也哀哀低鸣着。 鸣夏么？即使是这般温度也未曾改变它们与生俱来的种族本能么。倒是很可爱呢。她想着，也竟难得的没有闭上了眼。 弥桑的思绪，一向好在这些无甚所谓的事上落着。 第二百零五章 道是无常却寻常 而斯兰呢？她扫了几眼前排那两个人，也没看出什么，然后就没有再关注了。毕竟，如她们这般感知元素或是斗气的，如果被人注目着，其实也是有察觉的。 浅浅淡淡的几眼，算是对优秀之人的关注了。嗯……也符合某人一向对颜值的格外在意属性。 但若是再多，就难免会过界了。 总归是想避免麻烦的。 至少真有什么试探，也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于是，嗯，她就……拿出了游戏机。 但还是收敛了一点的，放在桌子了下面，也算是全了导师的面子。嗯，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其实三人之中，也就凡音开始真的听课了。虽说这些东西她未必不懂，但听听别人的观点感悟，也算多了一些其他的角度与参考。 倒也算是有趣。 第二百零七章魔法 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若是之前，她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 有些东西，潜移默化的，悄悄埋下了种子，总归会有发芽的一天。 而再如何说着初心不变，终还是会被环境影响的。而有些变化，谁能说得上来究竟…… 如何呢？ 导师自然也能留意到凡音认真听课的姿态，当然也知道另外两人的。 毕竟，其实讲台，讲台嘛。讲台上的老师对于学生的状态其实也是再清楚不过了。就是点破与否的问题了。 不过其实今天能得到三花齐聚来听课，而且还有一个真的认真听课的，他已经相当欣慰了。 连带着讲得都比以往更加激昂澎湃了。 “当元素魔法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就能够将外界元素跟体内元素融合，形成人的本体元素，成为元素之灵。它能够更快凝聚出比一般外部元素更强的魔力，从而使用出更强大的魔法。而这也是魔法师与魔导士的根本区别所在……” 法师与魔导士之间的差距一向是实力分界的鸿沟，向来极难突破。穷其一生也未能突破屏障而困居在高级法师级别的也大有人在。 当然，魔导士之上也尚有大魔导士，神尊。但就算是低阶魔导士在这圣罗大陆上也足够令人尊敬了。 凡音撑着下巴闲闲散散地听着，又瞟了一眼前排的两位少年。这金衣少年看着也不过十八九左右，但已是个高阶法师了，也确实是难得的天才了。 至于那紫衣的少年，也已经是高阶武士了。至于为什么来听这魔法奥义课，倒也不稀奇。因为这毕竟属于理论课程，对战的时候，总是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对手，并不是看你是武斗士，人家魔法师就不会动手。知己知彼，了解对手的弱点与作战属性，还是相当重要的。 更何况，魔法理论与斗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未尝不是相通的。 但总归魔武双修的人还是少的。博而不精嘛，总归人的还是精力还是有限的，难免做不到兼顾。 不过，也可能人家真的是对魔法有所研究呢，这谁能说得清呢。底牌嘛，隐藏嘛。也很正常。 反正，至少凡音看出来的两人的实力是如此。 至于为什么她能清楚的看出来？ 一者是两人佩戴的校徽颜色说明了他们入学测试时的水平。当然，卡蓝学院的入学测试还是很高水准的，很难存在什么扮猪吃老虎，刻意隐藏自己实力的情况。 其实也没必要，卡蓝学院的治安一向极好。再说心思愈复杂，愈有着更多纷杂心思的人，也多走不远。 修炼之道，并非说是用无数资源堆砌就能走得很远，愈往上，心境也愈加重要。掠夺他人资源气运虽说是在这实力为尊的世界是潜在规则，但终究不是正道，难以长远。 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公平。 而另一个原因嘛…… 在这魔法与斗气并存的大陆上，只有实力高于或与之同阶的时候，才能看出对方的级别。 修习魔法的称为魔法师，修炼斗气的称为武斗士。而魔法师与武斗士在实力上的换算近似是：法师等同于武士，魔导士等同于圣武士，大魔导士等同于大圣武士。再往上就是传说中的级别了，统称神尊。反正目前大陆上还没听说过有这种人物。 当然，毕竟魔法与斗气的战斗特点还是相差甚远的。比如最为显着的战斗距离差异。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后，终于等到了下课。接下来还有一节课程，讲的是光明魔法。 圣罗大陆上的魔法分为四个派别，元素魔法，光明魔法，黑暗魔法，以及精灵魔法。修习魔法的人数本就比修炼斗气的人数多，而元素魔法的人数占了绝大多数。光明魔法以神殿为中流砥柱，精灵魔法一向神秘，鲜少露于世间。黑暗魔法就更为禁忌了，因为人们普遍认知是魔族才会修习黑暗魔法。 此时，学生们纷纷散了开，走廊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而那前排的两个身影却没有动。看着课本或者写着笔记之类的。 斯兰还没有打完那盘游戏，弥桑和凡音也就在她座位上坐着。 就见那金衣少年起了身，走到了导师身旁，相当有礼节的问着问题。 导师难得一见这么优秀又努力的学生……嗯，毕竟，有某三朵金花作为对比。 所以他也是十分欣慰且热情的解答着。而且再加上他所问的又极具意义，加入了他一些独到的见解。导师也算是愈来愈欣慰。当然，回答的速度也愈来愈慢。 最后就变得有些头疼了，嗯，太过优秀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凡音瞟了一眼，那紫衣少年也跟着上去了，还拿着笔，不仅听着两人的谈话内容，还在书本飞快地写了几笔字。 弥桑看见那眼睛有问题的人向导师请教问题，歪了歪头，正不知该升起什么看法的时候。 就听到那导师最后忽然来了一句：“魔法元素奥义的话，还有什么不懂你可以去问问弥桑。” 紫衣少年随口问了句：“那位弥桑大概懂得很多了？” 凡音扯了下唇，这话的也可以说是在问：弥桑该不会是比您懂得还多吧。 弥桑没有料到突然而至的表扬，一时表情有些懵懵。 凡音余光瞟到，有些失笑。 总是这般可爱呢。 第二百零六章 远望 而看上去那导师也没太注意紫衣少年的弦外之音，只是一味爽快地点头说：“你问她就好。” 那金衣少年回了头，正好对上弥桑尚有些懵懵的眼神。 而那眼神在凡音看来也是相当复杂的……总归是不算太友好。不过也不等她们作什么反应，他就已经收回了视线。 但这也明显说明他也留意着她们的存在，或者说，弥桑。 不过，弥桑也完全没在意。 而凡音嘛，她刻意对上了那紫衣少年的目光。 所谓刻意嘛，就是在人家回头望来的时候，看向人家，然后那本意是看向弥桑的视线自然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嗯，成功换来了小哥哥的再次微微颔首。 凡音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那明显是出于基本礼节性质的，完全没有什么意义的点头。 意识里某道声音响起：凑表脸！ 凡音心情相当好的微笑：你见本殿什么时候要过脸？ 阿三：…… 完败。 这厢斯兰终于打完了她那盘游戏，伸了伸腰，扭头看向凡音和弥桑： “还继续听么？” 这里打游戏总归还是不太舒服的……导师讲课的声音有些吵。 弥桑这次倒是很迅速地点了头。 而凡音虽然因为一时兴起听了会儿课，正如昨日一时兴起看了会儿书一般。但终究阿三改不了那啥，早就无聊得不行了。要不是小哥哥的颜……好吧，背影，那就更该走了。 然后，三人就收拾好了东西，趁着导师没注意，光明正大的从后门溜了。 阿三：？？？ 仿佛刚刚听到有人叫劳资？ 哎，迷妹太多，真是伤脑筋啊~ …… 后来就是考试了。 嗯，虽然是三花，倒是也没有大显身手震惊全场的主角待遇。 因为……在斯兰一拳打死了那个测试实力的魔兽后，那监考导师就直接冷漠脸了。直接一挥手，连带着后面吃瓜看戏的凡音和弥桑也直接被赶出了考场。 嗯，然后三人排排走，在一众学弟学妹们的目光洗礼下，晃悠悠地直奔食堂而去了。 吞完小虾饺，凡音完全没形象地瘫在椅背上。嗯，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不维护她那所谓的三花中颜值担当的形象了。 虽然……斯兰那冲击力极强的美艳又大气的容貌，与弥桑那精致如瓷的皮肤与五官，其实都足以秒杀她。 但，凡音能并列三花，且丝毫不逊色的原因嘛。从外表来说，就是她……能驾驭那极为优雅贵气的紫衣，又时刻都保持着那微笑。 温柔优雅，轻媚勾人，又带着三分冷傲，三分清淡，三分神秘。 总归是，很少有小男孩能在她的微笑注视下，不脸红耳根红的。 不过，现在嘛，某人翘着腿，剔着牙，斜了斯兰一眼：“不是都跟你说了让你轻点轻点，我跟弥桑还想装个叉呢。” 仍在吃着的弥桑从碗里抬了头。一脸懵懵。显然对某人这种拖人下水的讯息未能成功接收到。 对面，同样葛优瘫的斯兰白凡音一眼，懒得理她。弥桑想出手？搞笑。她能多睡一会儿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自己想搞事，非要扯上桑桑，哼。 “哼，我不管我不管，反正都怪你。你要补偿人家。”某人一脸微笑地说着与表情完全不符的恶心语句。 跟个蛇精病似的。 成功把斯兰呕地差点把心爱的小虾饺吐出来。嗯……这么一想还真是更恶心了。 斯兰瞬间脸绿。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斯兰扑了过去。两人瞬间打闹成一团。 对此，弥桑早已经习惯。连头都没有抬。抱着小虾饺默默往旁边移动了一个位置。 嗯，在护食方面，某人的反应一向还是很迅捷的。 想来也只有凡音，才能在不用魔法的情况下承受某个女人的蛮力摧残了。 这边角落也算是很隐蔽了。也只有虾饺老板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地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没引起什么人关注。不然三花的公众形象……好吧，主要是某个明明不是偶像还非背着偶像包袱的女人，就没形象了。 但，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这地方虽然偏僻，但还是有一个门的，只是这门通向的方向是练习场外围那稀疏的一片林子，鲜少有人过。就连凡音她们也都不从这个门过。 所以…… “吱拉——” 嗯，当那扇门推开，两条身影翩然而进。 此时姿势已不堪描述的斯兰和凡音回了头…… 对视的一瞬，世界安静。 不知到底是谁惊吓到了谁。 那金衣身影冷淡地收回了视线，只是也很明显的扫过了旁边那小小的身影。 反应永远慢半拍的弥桑抬了头，察觉到了什么，却也只是见到了那人冷漠转身的背影。 她微微皱了眉，还是觉得那视线不怎么令人舒服。不得不说，有时候越是看起来木木的人，感知力却越敏感。 而此时，那紫衣少年看了眼好友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而无奈的又望了回来一眼…… 嗯，吓到了。 因为就在这眨眼一瞬，那两个纠缠在一起女人，已经是各坐各位，一者坐姿潇洒，一者端坐优雅，还举杯品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茶，抬眸…… 冲他端庄一笑。 “……” 紫衣少年扯了扯唇角，还是点头示意了一下离开了。 至于剩下的…… 嗯，弥桑一脸呆萌，看看对面那翘着腿，貌似自然潇洒地看着窗外的人。又看了看身旁那端坐喝茶的人…… 嗯，好像纹丝不动？ 下一瞬—— “都怪你啊！！” “你个粗鲁的女人！” “你才是！老娘的形象啊！” “噼里啪啦！” 嗯……弥桑又往旁边挪了两个座位。 打得天翻地覆的后果就是，最后要走的时候，三花成功被虾饺摊老板留下了。 “毁坏桌椅餐具装饰品，哦还有三碗虾饺一共是二百零八亚蓝币。”清清淡淡的语调，拦住了三人的前路。 这时候凡音才发现，原来这虾饺老板也是个美人小哥哥啊，长衫玉立，干净而略略消瘦，气质看着是很温淡若水的，却又那么让人不敢违背他的话意的感觉。 “什么？！二百零八！”斯兰惨叫声响起，然后瞪着凡音，“你付！” 凡音抬手勾转着发丝，完全没听见似的，笑眯眯地冲老板美人抛了个媚眼。 第二百零七章 白羽 老板美人没理她，神情倒也算和善，却也没让开一步。 而这钱听着是不少，但对于某个女人来说，明明少喝一口她那酒也就够了。偏偏一副肉疼得不行的模样。倒也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心疼。 凡音也是打定了主意就不掏钱，气死某个女人。果然气得斯兰差点又跟她打起来。 这么一把年纪了，这两个女人还能这么幼稚，也是难得。 这会儿的工夫，弥桑已经递了张蓝色晶卡过去。毕竟，她还是要回去睡觉的。 美人老板刷了卡，也就微笑着还了卡，又回他的台子后面了。 “嗯？小桑桑真是善良！” “就是就是！不像某个女人！” “吃人嘴软！” “打人手软！” 嗯，完全无缝相接的对骂功力也是难得了。弥桑没管这两货，管自己走了。 于是也就没看到，身后某两个女人瞬间就勾肩搭背地击了掌。 笔试的理论考试也就在这些日子了。但凡音她们三儿反而更加清闲了。 斯兰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只小兔子。真真是玲珑兔。最低阶的那种魔兽，养着完全没什么用。就是好看，供贵家大小姐养着玩的。 那雪白雪白的，红通通的眼睛，斯兰不仅整天抱着，还喜欢和人家炫耀。 于是不出两日，整个卡蓝学院就都知道了，三花的斯兰有个爱宠，小白兔。连一贯的俊俏少年都比不上这兔子在她心里的地位了。于是就又有人编排，斯兰爱上了一只兔子。 嗯，这滋味，几分酸意就难说了。 不过这倒也没夸张，因为这货不仅将兔子全当成了儿子养，还非要丧心病狂的和凡音的三三比可爱。 答案嘛……当然是连某猫的主人都毫不犹豫的叛变了。 于是这只小兔子就成了三花的团宠。 对此，阿三还是淡定的。它才不会和这种低级牲畜争宠呢。太掉了格了吧！ 虽然……它也从未得到过团宠的待遇。没得到过的，失去自然也就没那么痛苦了哭卿卿~ “阿音阿桑~你们说，是不是该给我儿子取个名字。” “嗯，有道理，叫什么呢？” “霸气的！” “高贵的！” “……朦胧的。” 嗯，三人三种答案。于是进行了一番“友好”商讨后，最后的结论是…… ——白羽。 笑持白羽，灰飞樯橹。够霸气。 白羽鸣弦，青貂束锦。够高贵。 白羽明翠坞，提壶忌人醒。够朦胧。 嗯，三人都很满意。 于是名字就这么定下了。斯兰就更加丧心病狂了。成天白羽来白羽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飞升了呢。 不过尽管某三人如何作妖，还是迎来了考试。 虽然完全也不是个什么事。 斯兰是三人中最先出的考场，倒不是说她有多厉害，比弥桑还擅长这种论来论去的鬼扯。 而是她向来不耐烦这些东西，也就写得飞速，左右填得一堆也就行了。 就在她在教室门口无聊地想上树掏鸟窝给白羽玩的时候（嗯，没错，也就是这货敢把宠物藏在衣服里带到考场里了），凡音终于晃悠悠地从考场里出来了。虽说记忆仍旧有些不靠谱，但她这些日子多少也看了一些，也算是不会掉马甲了。 于是笑眯眯地从后面猛地拍了一下那猥琐地蹲在地上的斯兰：“干啥呢！” 斯兰被吓得差点把怀中的兔子给扔出去，也没空教训凡音，忙着安抚她那受到惊吓的宝贝“儿子”。 “哦~小羽羽~不哭不哭。麻麻在这儿，帮你打跑坏人！” 凡音：…… 不知道为毛想起了女巫。 忙摇了摇头，将那糟心的世界甩出脑子。 “原来你在喂白羽啊……不过，兔子是素食动物吧！！” 你拿着个鸟蛋给它吃干毛啊摔！ 嗯，没错，斯兰没上树掏鸟蛋，而是直接从储物戒里掏了个鸟蛋出来。 “嗯？素食？”斯兰眨了眨眼，仿佛真的想到了什么，不过完全没在意，“没事没事，我儿子正长身体呢，多吃点！” 凡音：…… 你确定？ 我看你儿子都口吐白沫了啊喂！！ 弥桑考完出来的时候，正好就见了这一幕。不过她一脸呆呆的，完全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毕竟，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虽然考试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困意，但一答完题，她就瞬间想直接闭上眼了。 要不是导师要求交完卷就尽快离开考场，她可能就直接在那桌子上睡过去了。 斯兰看到弥桑就站了起来：“桑桑也答完了啊。我们去吃小虾饺吧……” 弥桑勉强睁着眼，低低哀了一句，“困……” 那模样，也确实是难得能困到这地步了。 凡音揉了揉她的发丝：“那就回宿舍吧。” 斯兰也心疼了，于是三人难得的没再晃悠，利利索索地回了宿舍。 回了宿舍，弥桑就直接扑向了床，斯兰刚叫着“脱鞋……”就见这人已经全然听不到了。于是一边小声吐槽着，一边帮她把鞋脱了，挪到了一个舒服些的位置，盖好了被子。 而凡音已经拿着魔玛机在看外卖了。 “兰，我们今天要不吃面吧。”毕竟，小虾饺没有外卖服务哦。 “好。”斯兰点点头，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面到的时候，凡音吃着，还是很满意的。斯兰把弥桑的那份放到魔法控温炉里温着，回来尝了尝，也觉得尚可，就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卡蓝学院虽说什么都很先进，但唯独这发成绩一事，也不说直接发到摩玛机里，而是非要弄张红榜，写满好几张大纸。以为这样就能很有气氛似的。当然，那场面其实还是很壮观的。 虽然，凡音她们完全没感觉。只是觉得麻烦。谁都不想去看成绩。要是按照惯例，自然就是都不去了。 但烦人的是，这成绩她们还都得亲自记录一下。应付应付一些麻烦。 于是虽说不太甘愿，但还是都晃悠悠地去了。嗯，正好顺路去吃小虾饺。 三花来看成绩，还是有人给让路的。倒也没有太麻烦。而且，也就是直接奔着第一张纸去就是了。 这个成绩是综合的，包括理论与实践。 实践就是上回的武力测试，这个是评级别的，甲乙丙丁。凡音她们那时候是导师直接都给了甲上，然后就让人赶紧滚了。 第二百零八章 一叶轻舟赴瀛台 若是真让她们继续动手，就不只是死个测试魔兽那么简单了。之前也是因为导师正记录着成绩，没留意下一个是谁。 谁知道斯兰就直接一拳就上去了。 真是……罪孽啊。 而理论自然就是分数了。这个综合成绩是按照一定比例换算的实践加理论的成绩。 三人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第一张红榜前，不出所料的，最上面那名字——弥桑。 三人习以为常。 因为这货虽然也不是多么刻苦的，但对那些鬼扯的文字东西，确实有些天赋。除了睡觉以外，也就研究这些东西还算有一点的兴致了。 而接下来看去，凡音第三。斯兰第五。 都有预料。 却也算是出乎意料。 其实倒也不是说这排序就真的代表了她们的实力。还是因为这考试的规则。 稍微变换一下侧重与统分算法，就不一定是谁了。 虽说与以往而言有所变动，但这成绩也完全在能承受的范围内。嗯，虽然，其实无论是什么样的成绩都在这三个的承受范围内。 因为，完全不在意。 只是麻烦而已。 但，这并不妨碍某两个女人的互相伤害。 “哈哈，你退步了吧！之前还都是第二的！” 凡音白了斯兰一眼，这怕不是个智障吧。 “呵呵，你以前是第三的好不。”到底谁退步得多啊喂。蠢货。 嗯？斯兰再瞅了一眼成绩表……么的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这才从嘲讽某个女人的欢喜中出来，瞬间就冷漠脸了：“到底是哪个货压了老娘一头！我看看……北游？什么鬼名字！” 嗯，某女人的大嗓门一出，瞬间就连迟钝如弥桑也感觉到了周围所有人的诡异视线。 而其中有一道视线最为复杂。 斯兰缓缓扭过头，就看见了旁边那两位被她们无视得彻底的一金一紫。 一片诡异的静谧中，那紫衣少年开了口。 “我就是北游。” 三花：…… “呵呵，”凡音干笑了两声，打破了尴尬，“一叶轻舟赴瀛台，少年北游客归来。北游同学，真是好名字啊。” 客归来，客归来。几多苍凉，几多难言。 阿三象征性地拍了拍爪子：厉害了我的小殿下，还会尬诗了。 不过……这是西玄吧啊喂！ 凡音摆了摆了手：那又怎样，明明是他名字的锅。 不得不说，这话还是很震惊的。 北游看向了凡音，那黑眸难得起了丝丝波澜。 这一瞬间，周围人看着这两人……像。何止是像。 有一种莫名和谐的感觉。 仿佛有一个世界将他们隔离了出去，独属于他们。又不仅仅像是那黑色的眸色发色隔开的。 “对了！还有个第二啊……”斯兰又瞅了眼成绩，“瑞安？” 这话出的时候，北游身旁那一直阴沉着脸的金衣之人直接拂了袖。离去的背影仿佛都带着凛冽的怒气。 北游也跟着转了身。 独留斯兰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而弥桑仍旧呆呆地，但也反应过来了什么，刚刚那个眼睛有病的是不是又瞪她了？ 而且更加不舒服了。 弥桑皱了皱眉。斯兰瞅了瞅周围人那诡异和复杂的表情……回头就看凡音一脸微笑。 “歪，你笑啥？” 凡音瞬间一脸正经到不行的表情：“嗯？我没笑啊~” 斯兰：“……” 么的不就是勾搭了一个美少年么！ 三人也就吵吵闹闹地走了。转眼也就忘了那什么所谓的路人心思。 张扬。 是因为她们有资格。 晚上的时候，斯兰打着游戏，就看见凡音穿戴整齐，扯过了猫，准备出门的样子。 “等等？你干啥去！” 么的为毛一副要去约会的神秘模样啊喂！ 凡音回了头，笑眯眯：“你猜~” 斯兰：…… 一个枕头砸了过去！滚吧！ “碰。” 砸在了关住的门上。 凡音抱着猫，晃着晃着就不知道晃到哪去了。 总之很美就是了。夜晚的卡蓝有一种安逸的魔幻美感。 她倒是想来个艳遇。 与个美人小哥哥在月下闲庭漫步着，聊聊人生，聊聊梦想。 但……毕竟她一向没有主角待遇。 所以走了半天，走到怀里的阿三都沉沉睡去了。还是没看到想见到的小哥哥。 ……但也算是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于是就回了宿舍。 斯兰看她回来，正打算好好逼问一番，就见凡音已经直扑弥桑而去了。 “你干啥？叫醒桑？” 少年，我敬佩你。 嗯，这当然不是说我们可爱的桑有什么起床气暴力萝莉属性。 而是太难醒了。 把她从那个美好的，安静点，迷糊的，最爱的世界里拽出来。简直是太艰难了！ 凡音十八般武艺齐出，才总算在这场漫长的拉锯战里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嗯。等到弥桑好不容易睁开眼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斯兰都打了好几盘游戏了。 然后就被凡音戳了。 抬头。“嗯？桑桑竟然真的醒了？”斯兰一脸惊诧加敬佩的表情。 凡音：“那是当然。毕竟我家桑桑还是很爱人家的嘛。” 阿三：请把你满头的大汗擦干了再说话谢谢。 弥桑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一脸迷糊，也没什么反应。 “咳咳。行了，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凡音清了清嗓子，正经道。 “嗯？吃错药了？”斯兰瞬间就提起了精神，就跟看耍猴的一样。 凡音冲她飞了个媚眼，道：“我去转了一圈，然后也打听到了。那什么就是那个闪闪发光的小金人，就叫瑞安！” 嗯，一片静默。 斯兰一脸冷漠：“不然呢？” 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的么？ 嗯，然后就见弥桑眨巴了下眼，似乎反应了一秒，没反应过来：“嗯？” 斯兰：…… 凡音向她甩了一个嘲讽加得意的小眼神。 哼哼。看吧，还是我更加了解桑桑小可爱吧。 斯兰：…… 滚滚滚！ 这到底有什么可骄傲的啊摔！ 当然，凡音这只是活跃下气氛，她的重点肯定不是这个，而是—— “我打听到了。那个瑞安和北游其实是转校来的。以前他们是西利学院的。” 西利学院，也算是整个大陆首屈一指的学院，比之卡蓝也不见得逊色多少。 而这般转学的身份，也算解释了他们的实力—— 虽说是新生却也不算是新生。好歹算是个转学生。 这也算某种程度的安慰吧？ 第二百零九章 少年北游客归来 要知道卡蓝学院招生一向都赶在考试前，却也并没有免去新生的考试，就是为了给这些小子们来个下马威。而且成绩都是统一的，所以往往新生都是起到为众人垫底的作用。 于是这两个奇葩就很招眼了。 但也并非前无古人。因为当年三花还是萌新的时候，比他们更拉仇恨，直接将所有老生们完虐，大刺刺地霸占了红榜前三的位置，从此再没挪过窝。 倒也真真是有些人，生来就是让人嫉妒仰望的。 “所以呢？”斯兰微眯了眼，有些懂了她的意图。 “这两人的实力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初来乍到便能将我们三个拆开。尤其是那个瑞安更是超过了我！”凡音哼哼唧唧，实际是在嘲讽某个女人。 斯兰呵呵她一脸，直接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好吧，其实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终于明白了他针对你的原因了！” 凡音一脸兴奋激动地向弥桑献宝。 弥桑眨巴了眼，全然是一脸完全没听明白的模样：嗯？ 凡音：…… 好吧，当我没说。 “为什么？”斯兰挑了眉。 “因为，据说这货当年在西利就是万年老二！” “嗯？”斯兰懵了一瞬，然后终于反应了过来，于是差点笑岔了气，“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啊……” 瞧那货一脸龟毛的性格，只怕来卡蓝的时候就瞄准了第一的宝座，想来个一雪前耻什么的。 没想到碰到个弥桑！哈哈哈！ 也难怪发成绩那天，那脸青的跟个什么似的。 见斯兰笑得这么欢，凡音也没忍住又笑了一番。然后看向弥桑，还是一脸迷蒙着，似乎没有搞懂这复杂的弯弯绕绕，也或者是脑子还在梦里没出来的模样。 “算了。桑桑啊，你还是睡吧。”凡音无可奈何。 这话弥桑倒是秒懂了。 于是直接向后倒了过去，那仿若解放了一般幸福的小表情啊。 纯纯的，朦朦的，闭了眼，一秒入了梦乡。 斯兰和凡音就眼睁睁地看着这货这么倒了过去。然后齐齐不知道为什么的转头看向了……小白羽。 嗯，儿子该吃饭了。养的胖胖的，才能萌得过那肥肉。 不过……养得再胖怕是也永远萌不过某人了。 这么一想，斯兰忽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白羽如今被斯兰养的又胖了一圈。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胆小了。不仅如此，反而活泼的让人招架不住。 而且明明是个兔子，却偏偏非要立志做个夜猫子。整天一到晚上就开始闹腾。 爬来爬去的，比阿三还会上高。 实在一点也不像个兔子。按凡音的话来说就是起了个名叫白羽就真以为自己长翅膀了！ 嗯，所以，第二天斯兰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本能的就开始摸索着自己的儿子。 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那毛茸茸的一团，于是就起了身去找。可找遍了整个屋也没见到一根兔毛。嗯，还没到掉毛期，比某只肥喵强多了，果然是她儿子，嗯嗯……不不不对！ 斯兰顿时就急了。 “你们谁看到我儿子了啊啊啊！” 嗯，这惊天一嗓，不仅把凡音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连弥桑也给叫醒了。 于是三人一起找兔子。还是没找到。但名侦探音却发现了关键线索—— 昨晚窗户忘了关！ 斯兰瞬间就整个人斯巴达了。 “啊啊啊我儿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某女嗷嗷惨叫着冲出了门去。 凡音跟弥桑无奈对视一眼，也只能跟了上去。 一只玲珑兔能有什么事啊。况且谁不知道那是你斯兰的儿子啊，还不是多着人争抢的给你送回来。 嗯，然后就真的出事了。 …… 北游端着一碗粥走进了宿舍，把粥放到了躺着的那人床头。 “喝粥吧。你也真是……” 北游也不知道说这人什么，虽说是惯好隐忍的性子，但如这般活活把自己气病了的也真是……服气了。 “多谢。”瑞安眼神直直地看着屋顶，应了一声，却仍然一动未动。 北游见他这样，也不知是无奈还是气愤了，索性转身去打开窗户透透气。 省得这人自己把自己给闷死了。 不过刚打开窗户，就有一团白色的影子扑了上来。 北游本能地一闪，那白影就窜进了屋子。 直接扑到了床上那人。 然后下一秒北游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白影就已经飞落到了他的脚边。 “你没事吧！”北游忙上前去看瑞安。 瑞安脸色很难看，他因为身体乏力才没有避开，谁知那东西竟然咬了他。 终归是疼的。但他也只是摇了摇头，“没事。” 北游皱了皱眉，掀开他的被子，就看到他手臂上那明显的咬痕，又转头看了看角落那不动了的一团。 确定了只是只玲珑兔，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好友也不知是得罪哪路神佛了，如今竟然连只兔子都咬他。瑞安脸色泛青地把被子扯回去。也没再说什么了。左右也只是只玲珑兔，于他而言，连伤口都没必要处理。 只是总归心情更不好了。 北游去捡起了兔子，这罪魁祸首也不敢动的样子，一双眼滴溜溜的。 但北游丝毫没有被它萌化，毕竟咬了人被把它炖了就不错了。于是就直接拎着它出了门。 没走几步就听人说：这不是斯兰的心头肉么！ 斯兰？这名字北游自然知道，于是就转了脚步，直接去了三花的院子。 倒也无需问路，毕竟三花的寝室逼格是相当高的。卡蓝虽说是以实力说话，但宿舍的安排却是按照身份来的。倒也算是公平。 北游走到宿舍的时候，她们三个正满世界的找儿子呢。自然没人，所以北游便直接给了宿管，走了。 三花的动静也确实是大，没一会儿便有人跟她们说兔子找到了，已经在宿舍了。 三人忙回了宿舍。 斯兰看见白羽的时候就直接来了个大大的拥抱，那场景感动的。 不过，这兔子本就受了瑞安一掌，看着这么安静其实是受了内伤。此时再被斯兰这么一抱，一口气没上来…… 直接就嗝屁了。 嗯。没错。就是这么随便的便当ㄟ(▔，▔)ㄏ。 第二百一十章 民以食为天? 斯兰哭嗷了半天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松开一看，瞬间就吓到了。 咦咦咦？怎么没动静了！ 儿子啊，你不爱你妈了么！ 凡音拿手一探，然后就白了斯兰一眼：“没气了~” 叫你作。 弥桑眨了眨眼：啥？ 斯兰直接就炸了。到底哪个天杀的谋害我儿子！ 于是瞬间扑向了那一脸无辜的宿管，一脸凶神恶煞：“谁？究竟是谁干的！” 宿管脸上横肉一抖，差点没被吓死。什么鬼？有人图财害命？那还了得！饭碗是要砸了啊！ 于是相当紧张：“什什么情况，你慢点说说清楚！” “我是问你是谁把我儿子害死的！” 嗯？都闹出人命了？！宿管睁大了眼，目光本能性地向斯兰肚子瞄去…… 为了护住某女人那不存在的贞操，凡音翻了个白眼，终于上前解释…… 于是接下来，斯兰就一脚踹飞了瑞安和北游的宿舍门。 北游瑞安还未看清是怎么个情况，一声震天之音已经轰炸而来。 “我家儿子到底怎么惹你们了，你们竟然要把它给打死！究竟多大的仇非要和一只兔子过不去！难不成兔子还能咬人不成！” 斯兰拎着宝贝儿子的尸体兴师问罪。 这番阵仗，便是一向随和的北游也不由生了脾气。 毕竟，还真是咬了人。他们还没上门讨说法呢，自家门就被踹飞了。 总归是有气性的。 于是二话没说，就直接往门外走。 斯兰哼了一声，也跟着出去了。凡音和弥桑刚到，就见这两身影已经飞速从她们身边过去了。拦也没拦住。 于是只能和床上的人面面相觑。 嗯？这模样，是生病了？ 那脸红的。不过也没多想，两人就追了出去。 独留床上的瑞安气得暴红了整张脸。 瑞安北游的身份也是十分尊贵的，这寝室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院。 北游和斯兰就直接在院子打起来了。 卡蓝顶级的两个武斗士的战争还是很有看头的。 虽说是兴师问罪，但凡音和弥桑在一旁蹲着，想了想也没去以多欺少。 于是就嗑着瓜子看戏。看那两人打得惊天动地，绝式尽出。 甚至还押起了注。 虽说北游是个令凡音青睐几分的小哥哥，但如今这情况，这几分青睐也就没什么了。 所以直接压了斯兰。 卡蓝第一暴力女什么的，是浪得虚名的么。 弥桑托着下巴，想了想，压了平局。 咦咦咦？凡音瞬间就嗷嗷叫了，太狡猾了！ 两边都不得罪。 不过，看那边打得昏天黑地的，怎么可能不分出个胜负。 毕竟，一个是为了给儿子报仇的嘛，另一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挺强硬的。但总的来说，就是肯定要有一方败落才会结束啊。 这么一想凡音就开心了，看着弥桑的眼神都是充满着同情，当然实际还是幸灾乐祸。 然后？ 然后自然是……日常打脸来一发。 北游他们宿舍是在学校外围，远远的，后山结界的空中，显现出了一条人影，是个外表看不出老态的老头。 凡音最先瞅见，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院长老头！” 当然是很小声，很小声的。 院长出门刚回来，也没走正门，就直接走了近路。反正学院的魔法结界也不会眼瞎到阻拦他。 不过他刚一进了结界，就看到下面那打得激烈的场面。 那斗气四飞五裂的，炸得蛮绚烂。仔细一看，果然是这两个人。也是，纵观整个卡蓝，也就这俩孩子能打成这般了。 于是就直奔着这边落下来了，笑得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切磋呢？” 也多亏凡音刚才提醒了，斯兰和北游齐齐停了手，面朝着校长站得笔直。一脸微笑。 “嗯嗯。对啊对啊。切磋切磋。” 斯兰更是直接将手搭在了北游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也得亏是她的身高，像凡音和弥桑这种的就完全做不到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挺好，挺好。” 院长又看了眼一旁齐齐立着的凡音和弥桑。 都是卡蓝的栋梁。 点点头，微笑着走了。 等到院长走远了，四人擦汗，诡异的安静。 斯兰一抬头就对上凡音那凉凉的眼神。顺着目光看去，嗯，正好是自己的胳膊？ 不过也没等她动作，北游一个移步，已经站到了她三步开外的地方。 斯兰也就顺势放下胳膊捂住了肚子。 因为…… “咕噜噜~” 饿了。 也不仅是她一个，其实在场的都饿了。 凡音开了口：“这局先欠着，以后有时机再切磋，先吃饭吧，桑桑饿得不行了。” 嗯。也是。于是斯兰一挥手，“走，吃小虾饺去。” 弥桑早盼着走呢，直接抬脚就跟上了，就连迈步都不慢腾腾了。 不过斯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的，扭了头冲北游来了一句：“等着，没完呢！” 北游看都没看她一眼。 凡音回头看一眼他，“吃饭去不？” 北游摇摇头，转身回了宿舍。 凡音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呢，于是也就耸耸肩，转身跟上了斯兰。…… 三人吃完小虾饺，又在校园里晃了半天，找了个无人的小树林。 斯兰把兔子尸体从空间手镯里掏出来（空间手镯不能装有生命的生灵，请记住这句话）。 三人瞅了瞅，很是哀伤。 本来是打算将它好好安葬的，但养了这么久，好歹也是有些感情的。算了吧，养了这么久，斯兰什么好吃的都喂了，好不容易养得这么肥肥胖胖了，埋了当花肥多可惜。 于是一个凡音火球术（当然不是幽冥火），直接烧了吃了。 烧得倒是挺好吃的。弥桑还贡献了盐啊，孜然啊。 可能是今天活动量有些大，再加上又晃了这么久消化得差不多了。反正三人吃得挺香的。 其实吧，感情什么的，哪能比得上吃重要啊。民以食为天啊。吃饱了什么事都好了。 三人边啃着兔肉，琢磨了下今天这事儿。 想了想，觉得像北游瑞安这种的，也不像是那种无故虐杀小动物的。估计应当是白羽又调皮闹腾了。 再结合当时瑞安的模样，说不定还真是咬了人。 不过……把人咬病了？斯兰嗤笑。 这么矫情的么。这是碰瓷的节奏啊。 当老娘的小白羽是十大凶兽啊。 虽然……嗯，挺好吃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何如当初 “也或者是因为本来病着，所以就给咬了。反正应该是瑞安有点事，不然瞧北游那模样也不至于如此。”凡音琢磨道。 这倒是，左右也不过只是只兔子，能弄得多大事。只有是涉及到了朋友，才这么强硬的态度。 这么一想，斯兰倒是能理解了。 这么说了，其实也就明白个差不多了。凡音和弥桑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回去了。 就听那永远慢半拍的弥桑忽然来了一句，“我记得，白羽好像喜欢钻被窝来着？” ……钻被窝？ “……咬人？” 斯兰和凡音对视一眼。 弥桑迷迷糊糊地抬了脸，看着面前的两人。来了一句： “咬哪儿？” 嗯，四周一片诡异的沉默。 下一刻，树林里的群鸟猛地被震天笑声吓得振翅乱飞。 …… 后来，三花远远看到了瑞安和北游，斯兰抬手招了招，很热情地打招呼。 瑞安和北游相视一眼，神情很莫名地走了上来。 斯兰哈哈一笑：“之前那事儿，不好意思，跟你们道个歉哈。” 瑞安北游：…… 三人一起蹲他们宿舍墙头就算是赔礼道歉？ 嗯，没错，这次凡音是带着她们俩一起蹲的墙头，励志把这项优良传统发扬光大。 当然，其实真正原因嘛…… 拉着两个各有千秋的美女一起蹲墙头什么的，简直太带感了有木有。 阿三：呵呵。 不就是自己忍不住蹲墙头，又怕毁形象，就非要拉着另外两个么。 凡音立马炸毛：胡说！ 明明蹲墙头是一箱老少皆爱的全民运动，你看那俩不是蹲得很好嘛！ 阿三懒懒看一眼：嗯嗯。很好很好。 那当然……凡音左右瞟了一眼。 瞬间就冷漠脸了。 嗯，左边那个嘛，两条大长腿一个踩着墙头，一个放在下边，潇洒帅气得完全是一副街拍的模样。 右边那个嘛，乖乖地坐在墙上，两条腿在空中晃悠悠地微微荡着，萌死人不偿命。 所以也就是说…… 只有她是在真的猥琐地蹲墙头么啊摔！ 凡音一脸冷漠着，就对上了下边北游看来的眼。 嗯……忽然觉得习惯了怎么破。 形象什么的随便啊。 不是说小哥哥就喜欢这么清新脱俗毫不做作的妹子嘛。 阿三：……嗯，好有道理呦~你现在要是放个屁就更加是毫不做作的小仙女了。 凡音：…… “咚！” 嗯，把某团狗肉往后一甩，拍了拍手。然后一撩头发，相当大气到丝毫不‘计较’地瞅了眼旁边那死抠门的女人： “喂，道歉也就说说啊，太没诚意了吧！” 死抠门女人：…… 么的你个见色忘义的魂淡！ 当然，面子什么的，自己人也就罢了，外人面前还是要在乎一点的。 ……也因为是两个俊俏的小哥哥。 所以斯兰即使心里再mmp，面上也得笑嘻嘻地应承：“那是自然。不会不给面子吧？” 嗯？吃饭？斯兰请客？弥桑有些迫不及待地抓了抓她那头湛蓝若海的长发。坐这么高，阳光把她的头发都烤热了。 瑞安看着她的小动作，不知为何蓦地笑了出来。 北游正巧看见了，到口的拒绝的话也就没说出来。 算是默认了。 不过地点嘛，就是食堂也就行了。都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也不是需要讲排场的情况，自然也就食堂了。 而且卡蓝的食堂也足够规格了。 三人进了食堂。斯兰本能地看了一眼角落的虾饺摊。 不过既然是她们三花要请客赔罪，而且对方还是风头正盛的两位人物。 这俊男美女的组合，自然是十分招眼的。 那就自然不能去小虾饺那儿了。她们还不想被当成猴子供人围观。 于是就直接上了顶层。 旋转餐厅。有独立包间。 都是些有足够消费能力的贵家子弟们。 几人一路走了上去，看见的人都瞅了好几眼。毕竟都是风云人物嘛。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聚集在一起了，都到了一起吃饭的地步。 当初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是在他们宿舍独立的院里的，其实也没什么人知道。 于是有些心思深沉的，就开始琢磨这其中有什么政治意义了。 这餐厅是很贵气的。包间也是豪华的。但，就像人一般。也终究有那一个真正顶级的。 这五人中，三花走在前面，明显是这顿饭局的主导了。 三花嘛。 所以当服务生微笑着问她们要哪个包间的时候，围观的人都觉得她们会要那顶级包间。 嗯。倒也没错，确实说的是顶级的。 不过是凡音抢先开的口。 然后众人瞬间就看到了……某死抠门女人那脸色一下就变得跟要吃人了似的。 服务生一脸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顶级包间已经有人了。” 毕竟是最高比格的代表嘛，总是要提前很久预定的。就算是三花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轻易破坏了规则。 凡音瞬间眯了眼，掩饰住那要迸发出的猥琐激动。 嗯嗯，来了来了，抢包间的万年套路啊！ 年度一场大戏啊哇咔咔！凡音浑身都处于兴奋的状态。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嗯。 因为——还有某个女人的存在。 “没事没事~”斯兰瞬间就笑得非常灿烂了。 那摆手的频率恨不得马上就离那顶级包间远远的似的。 其他四人：…… 好歹也掩饰一下啊喂！ 不过，也还是有盼头的。 因为，说巧也是巧，正在几人跟着服务生去包间的时候，那最高也是显眼的顶级包间有人出来了。 是个男的。 凡音瞬间就又恢复了鸡冻，男主男配邀请女主进去拼桌的套路啊喂！ ……就是这男主/配有点丑。 嗯，然后那人果然就看来了…… 三花在这哎，还不开始搞事……哦不是，请客。某人心里暗戳戳地盘算着。 但，那人看是看过来了，不过是直接看了眼北游，最后定格在了瑞安的身上。 三花什么的，一个眼神都没给。 哦，或者说也是给了一眼尾，很轻蔑的。 又带点颜色的。是那种看漂亮点女人的眼神。 凡音瞬间就微笑了。 正如瑞安瞬间皱了眉。 其他三人倒是也没注意。 不过也正好是在服务生的带下走到了他们的包间。 五人进去，门关上。 也便隔绝了外边所有的视线。 自然，也包括了那个拉低了男主形象的某人那…… 很不友好的眼神。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上门 不愧是卡蓝的标志性餐厅，这包间虽不是顶级，却也是花花草草，布置高雅，别有意趣。也不愧为顶楼，居高临下，豁然开朗，景色无限。杨柳依依，花香脉脉，便是不吃饭也是享受。 点完餐，斯兰相当肉疼地在底下掐凡音的胳膊。 凡音一把将那大猪蹄子扯掉，鸟都不鸟她。 只管一脸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小哥哥。 嗯，没错，她专门抢到了北游对面的座位。 赏心悦目啊。 秀色可餐啊。 完全不用吃饭了啊，光是看着就饱了呢。某人一脸陶醉的抽风表情。 当然，之后菜上来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少吃。 斯兰：…… 么的花着老娘的钱泡小哥哥！ 不过，说到吃的，某团肥肉在哪儿来着？ 嗯，桌子底下有一团肥腻腻的东西在偷摸摸地扭动着。呵呵，吃好吃的就把劳资扔下，门都没有！ 被某人那大刺刺的眼神看着，北游当然也感觉到了，下意识地拿手摸了摸脸，粘东西了？ 见小哥哥看自己，一把年纪还硬要装嫩的老妖婆音娇滴滴地开了口：“北游同学好厉害啊，那天的招式超帅的！” 竟然在那暴力女的手下还能未显一丝狼狈，真是帅气。 北游自然地回道：“赞缪了。是斯兰同学手下留情。” 这话倒是承认的坦荡。虽说都是高阶武斗，但他却是刚突破的高阶，能感到比斯兰还是差了一点的。 三花，也确实是名不虚传。 斯兰闻言也抬了眸，不由对他高看了几眼。 这人气度心性倒是不凡。 那般自然之态，倒是丝毫没有觉得承认不若一个人有如何难堪之处。 且不说之前还有些龃龉，而且她还是个女子。 见多了上游阶层那些自负的男人，如北游这般的人，倒是让斯兰生了几分好感。 再加上之前那场战斗也算是令她难得的酣畅淋漓。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所以她也就笑了：“哈哈，你也确实不差嘛。别以为我没看出你没尽全力。” 这倒是实话。毕竟谁都不会真的底牌尽出。 所以，其实若是真的认真了，她也不定有把握能胜过他。 倒也没等他再说什么，斯兰直接举了杯：“我这杯算是赔罪了。”又看着瑞安，“之前的事便算过去了吧。” 单看这顿饭的价钱，斯兰她们的道歉还是很有诚意的。而且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北游也觉得她们人还算不错，虽说当时三个人都在，却也没有以多欺少。 况且如今斯兰的态度也豪爽了。再加之那日之战确实打出了惺惺相惜之感。毕竟走的斗气一路，比之人人敬畏心慕的魔法也算是小众，难免走得艰难。况且另外两个也是不简单的，不免生了结交之意。 于是就看向瑞安。 瑞安倒是没有说什么，他看了眼弥桑，直接举了杯子。虽说神色没有什么，但却能让人感觉出少了些曾经的攻击性。 于是五人都举了杯。 一饮泯恩仇。 也算是结交之酒。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 反正凡音一脸笑眯眯，很满足的模样。 嗯……满足地勾搭上了小哥哥。 然后饭上来，一盘接着一盘，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 本来聊着那天斯兰和北游招式的五人也就纷纷停了。 还说啥？ ——吃啊！ 不抢可没人给你留！ 当然，一见吃的就跟撒了欢的阿三似的，也只有三花了。就连那之前还一脸懵懵表情的弥桑，此时那动筷子的手也都快赶上她睡着的速度了。 这般突然的一幕。 成功看呆了对面的两人。 毕竟，那些见惯了的上层千金小姐们，可鲜少有如她们这般……嗯，豪放不羁的。 让人都不自觉间忘了她们的身份。 北游有些失笑，看着她们战斗力这么强，单是看着便觉得胃口极好，也就加入了战局。就连一副贵公子做派的瑞安都多吃了几口。 至于某只肥猫呢？ 嗯，被某人一手按在腿上，牢牢掐着，挣扎不得。咬牙启齿的，气出了无数表情包。 而凡音用一只手也抢着饭，丝毫不落下风。 开玩笑，某个抠门的女人难得大放血，不吃哭她都对不起自己！ 阿三：魂淡魂淡魂淡嗷嗷! 要说天下最恶毒的事，也不过如此了吧！ 嘤嘤嘤~真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某狗在凡音意识里哭天喊地。 而某蛇蝎？ 当然是淡定地屏蔽了意识空间。 风卷残云，台风过境一般。 也没多久，几人就吃得差不多了。嗯，不多，是指盘里剩的不多。 弥桑还在吃着，毕竟她就算再快，也终究比不上那两个女人的手速。 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那两人…… 一个是职业打游戏，一个是……万年阿三啊。 咳咳。 且说凡音和斯兰两人吃饱了，就习惯性得想葛优瘫了。不过终究对面坐着两个俊俏的小哥哥。以这俩的鸟性，当然还是十分虚伪做作的尽力忍住了打嗝、瘫滑下座位的冲动，尽力端端正正地坐着。凡音还掏出了杯茶嗅嗅，装着小叉。 毕竟，形象还是要的嘛。 虽然……早都没有了。 总的来说，这顿饭几人都吃得算是很满意。 菜也是好菜，人也是看着能增进食欲的那种嘛。 无论是对于哪方。 然后…… 门就被敲响了。 凡音开门看，好几个男生。为首的赫然就是那个之前顶级包间的。说是以前也是西利的，方才见到北游瑞安这两个熟人，过来叙叙旧。 凡音挑了眉，一脸微笑，不置可否。 倒也是侧身让他们进来了。 那边正趁着凡音不在上桌偷吃的某狗抬了头：呵呵。劳资一看就知道你又要搞事。 凡音：搞事？是本殿么？明明跟本殿无关好吧。至多只是看个热闹。顺便……帮助你控制一下食量。 嗯？桌上的肥猫闻言抬了头，正看到那几人陆续走进来。 瞬间脸色就不好了。 看着桌上那本来很是诱人的菜（虽然是剩的），也瞬间就吃不下去了。 太恶毒了魂淡！！ 远远让开道让几人进来，凡音站在门前环胸斜斜挑眉。 不得不说，这些人一进来，整个包间里的整体颜值都被拉低了不知几何。 瑞安听到来人声音，也没抬头，那本来清朗的眉宇瞬间染了丝丝暗沉。 第二百一十三章 盛名之下(感谢汤圆小姐姐) 本来闭目养神的斯兰也睁了眼，端起了酒杯。 就连弥桑都放下了筷子。索性也不吃了，站到了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算是给这些麻烦……让地。 三花说来其实都是老油条，什么叙旧之类的，听听也就罢了。 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 “呦~这不是瑞安嘛。虽说是转到了这卡蓝，怎么能忘了老同学呢？”那为首的人笑着开口。 有人就接，“哎，瑞安同学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同为曾经的西利人，怎丝毫都不念旧情呢。” 北游站了起来：“你们什么事。” 那人笑着：“哎呦北游同学干嘛这么紧张。不就是很久没见打个招呼嘛。” 说着就越过他看向了座位上没有回头的瑞安，“瑞安同学最近如何啊，在西利过得一直憋屈，不知道在卡蓝可得翻身了？哦，好像听说最近的考试，又输给一个女人了。” 这话落，斯兰放下了酒杯。 而那几个人瞬间就哄笑成一片。 北游正要发作，却见那垂着头的人微微转着手中酒杯，忽然来了一句…… “是又如何。” 那些人顿时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人竟是如此反应。 却见瑞安抬了头：“哦？在西利的时候也是我压你们一头，如今到了卡蓝也没有什么变化，又何妨一起分享被压的经验呢。” 为首之人闻言一滞，但马上又强笑出来，对旁边人说：“哎呀，不要这么说瑞安同学嘛，不知道瑞安同学一向是好面子的么。更何况……这还有女同学呢。” 有人立马就接了：“呦，瑞安同学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么。” “不会是舍不得吧。” 这些人倒也真真是将找麻烦贯彻落实到底了的意思。 也不知道与瑞安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当然也不一定。毕竟有些人的针对确实是没有什么理由。诸如校园暴力。 反正抱胸倚门的凡音勾唇浅浅笑了。 这话落后，三花和瑞北都沉默。 ……为这些人默哀。 找茬不怕，人傻不怕，就怕人傻的人找茬。 ——太打脸。 瑞安：“既然你们一定要问，那我告诉你们也无妨。想来你们初来乍到，不认识也是正常。”没见识也就罢了，还偏偏愚蠢的问出来。 踢到铁板也就无怪别人了。 “这三位便是卡蓝的三花。而窗边那位便是你们所说的那位压过我的第一名，弥桑阁下。” 一句话落，鸦雀无声。 满堂死寂，针落闻声。 却也是震惊，毕竟这话也是他承认了自己不如人。这也算是瑞安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了。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为首的有碍眼观的人一口气梗在喉咙，不上不下，脸憋的通红。 后面有没眼力的人就冲口而出了：“这也难怪了。所以如今这般瑞安同学是打算牺牲皮相吗？” 哦？这话可就不仅仅只是针对瑞安了。 什么叫一句话惹众怒。 敢惹三花？ 呵呵。真是勇气可嘉啊。不好好招待一下都对不起这难得的机会了。 就连窗边的弥桑也回了头，那眼神，丝毫不见一贯的迷蒙。 斯兰蓦地笑了出来：“凡音。关门。” “好嘞。”凡音手一挥，笑眯眯地把门关住了。 “砰！” 这时候那些人也终于意识到这气氛显然超乎了状况。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学学校里可是不允许私斗的！” “哦？”斯兰笑着站了起来，“最近的新生还真是无知的狂妄啊，挑衅三花？我们怎敢不好、好招待一下呢。” 众人身后，凡音倚在关住的门上，笑得一贯美丽美好魅惑，“你们也不必担心。出了这间房，会当什么都没发生的。” 语调丝丝哑着，勾人似的。这话说的……却无一人不感丝丝凉意。 三花一系列动作配合地太快，那几人还没反应便已经被锁定住的感觉。 砧上鱼肉。 明明对方不过三个女子。 北游神情复杂。 瑞安忽然站了起来：“你们先回去吧。这是我跟他们的私事，我来处理。” 弥桑看他，开了口，“不是为你。这是挑衅三花，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斯兰摩拳擦掌：“对啊。太久没有动手。都以为我们三花真是安静的美女子了。” 三花名扬卡蓝甚至整个亚蓝帝国，可不仅仅是因为美貌或者实力。 ——而是这三人的混不吝。 狂妄不羁，是因为她们有这个实力。 三人配合作战堪比最具杀伤力的佣兵小队。移动的人形大杀器。 曾有一个高阶魔导士分析了三人的作战特点及进步速度，得出了一个结论：不出十年，只要三花在一起，整片大陆上再无人可以单凭一人之力杀死她们。 哪怕是——大魔导士。 这话一出，轰动了整个圣罗大陆。 有人惊叹，有人不以为然。但无论如何，从此三花的威名就树立起来了。 岂是那么轻易被这种妖道角贬低的？ 就连瑞安也只能沉默。 那些人也终于意识到何为祸从口出了：“我我我们可不是来打架的……” 斯兰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道：“靠，他们说他们不是来打架的。” 说话的人好像也感觉刚才那句话很丢面子，尤其对着一个女生，于是补充道：“就算打架，我们也不会先动手。” 话音未落，一个盘子扣在他脸上。 凡音微笑道：“放心吧，我们从来都先动手。” 于是，轰隆隆地打了起来。 当然，尽管人数上不占优势。但战况是显而易见的。 三花这边有瑞安北游这种本已经战斗力极强的。更别说还有斯兰这个暴力狂人。 所以其实窗边的弥桑根本就没怎么动，就是看着战斗的间隙扔几个水球术过去。 而凡音更是闲得很，就是守着门不让他们逃走罢了。其实也完全没人能突破防线走到门口。 完全就是看着某暴力女吊打这群没眼力价的。 甚至到了后来，瑞安和北游都无奈地停了手，相视一眼的时候那眼神是相当的复杂啊…… 完全插不上手。 等到斯兰打爽了的时候。拍了拍手站起来，就对上四双各种情绪的眼神…… 等等，凡音你那是什么眼神！ 幸灾乐祸？！ 斯兰求生欲还是很强的，瞬间就悟了某个女人的恶毒心思。 于是大手一挥，“小的们，愣着干什么，走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可说 还不走等着服务员反应过来找她们要赔偿的钱么！ 于是一伙人迈着胜利的步伐昂着首挺着胸……飞一般地溜走了。 弥桑走出门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踏着谁的脸就过去了。身后跟着的瑞安愣了愣，然后也一脚踩了上去…… 众人消失的速度太快。 独留一旁那弱弱的不敢上前的服务员看着他们的背影风中流泪。 不过嘛…… 反正最后还是有人赔了钱的。 毕竟，在这寸土寸金的卡蓝，哪家的餐厅是好相与的？更别说这最豪华的顶级餐厅了。要说没个幕后大佬实力靠山的，怎么可能。 而这么华丽丽的包间经过了某女的摧残之后那是根本连下脚等等地方都没有。 所以这赔偿嘛，自然就比较动人了。也因此斯兰他们很有预见性地溜了。 至于最后究竟落到了哪个倒霉鬼头上……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等五人出了食堂，夕阳渐染，余霞成绮，却多了几分明媚。 “哈哈哈哈哈哈……”斯兰忽然捂着肚子大笑了出来。 四人互相看看，也跟着笑了出来。 说不出的畅快。 笑完了，斯兰拍拍瑞安的肩膀：“说实话，我以前挺看不惯你的。万年老二就万年老二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瑞安：“……” “噗嗤……”凡音十分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北游看了眼身旁笑得弯没了眼的人，无奈摇头。 弥桑则仍是一副状况外的模样，丝毫没意识到这跟自己有什么联系。包括之前这人对自己的态度什么的，完全没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毕竟，她的心思，总归是与常人不那么相同的。 就听斯兰继续道：“不过今天这般看来，你也有无奈之处，倒不是我同情你什么，而是今天你的表现……让我看着颇为顺眼，所以……”斯兰又看了眼北游，“你们是我们三花认可的人了。” “音，桑，可有意见？” 说是询问，其实已经决定了。其余两人又怎会反驳。 不过这也是三花的默契。 ——看起来本该是最暴力无脑的人，却偏偏是三花处理人情世故的代言人。 她也做得很好。就像如今，这般虽说是看起来兴之所至的随性之言，又何尝不是对弥桑的维护，轻而易举便将可能潜在的威胁消弭了。 以及……凡音的那几分心思。 至少在斯兰看来，凡音对这北游的那点不同寻常从来没掩饰过。 所以，若将三花比作一个女团，斯兰c位出道那是妥妥的了。 谁让其余两个一个看似喜欢热闹却实际懒得要死，一个并非不通世事却甘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说斯兰不当老妈子谁当？啊不是，队长，队长。 反正凡音一脸笑眯眯地接道：“没有没有，当然没有。” 弥桑也跟着摇了摇头，斯兰说的，就是对的吧。反正她一向不愿理会这些事情。而且这两人…… 她歪了头：也是不错。 瑞安和北游：“……” 莫名有一种深感荣幸的感觉？？ 嗯，于是最后，本来所谓的致歉宴就不知歪曲到什么地方去了。 反正结果是好的也就够了，不是么。 嗯，这好当然也包括某人最后也没有付钱。 哦，这多么令人欢喜。 最后要分开的时候，瑞安看了看弥桑，忽然笑了。 这一笑，当真有公子如玉如琢的惊艳之感。 他说：“弥桑，来日方长。” ……总会胜过你。 弥桑想了想，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于是点了头：“好。” 不过，这个人，确实……很好看。 弥桑看着他转身，那一抹金色，平白灼了人的眼，耀耀生辉。 有一瞬间，刺入了她眼中的迷雾。 北游冲她们点了点头，也便转过了身。 却听凡音叫住了他：“北游。” 他回了头。 凡音冲他一笑，笑弯了眉眼：“改天请你吃小虾饺啊。贼好吃啊~” 北游失笑，略显冷峻的黑眸蓦地溢满了无奈的柔和，总归对于这么一个小姑娘，也只能笑答：“好。” 然后转身，长腿一迈，背影修长。 “歪！”斯兰一脸冷漠地拿手在凡音直勾勾的眼前晃了晃，“凑表脸的。走了。” “嗯？”凡音回了神，笑眯眯地看着她，“不对啊，兰啊，你不是应该吃醋或者生气，再不及也会调侃、担忧我才对么，怎么一上来就骂我！” 这才是看到闺蜜被别人勾走了的正确反应吧啊摔！ 你特么那是个什么鬼啊喂！ 斯兰双手插了兜，一脸冷漠地转身：“呵呵。” 给你个白眼自己体会。 吃醋？怕你有了男人忘了闺蜜？ 调侃？然后看你娇羞脸？ 担忧？怕你最后会受伤？ ——呵呵哒。 她同情那个北游还差不多。 凡音：“……” 嘤嘤嘤，不能玩了。不能玩了。 “桑桑桑~求安慰。” “不要。”弥桑拒绝脸，“要快点回去睡觉了，刚刚打架好累啊。” 凡音：“……” 你特么总共就动了两下手指吧啊摔！ “不过话说你们等等我啊喂！”凡音怨妇脸。 其实若是快步上前，也就能追上前面这俩。但凡音没有，而是忽然转了头。视线所及，只有来往的眼含爱慕的同学…… 怎么了？阿三在意识里问。 凡音眨巴了眼：总觉得，有人在看本殿。 这卡蓝……卧虎藏龙呐。 阿三瞬间狗腿脸：那是那是。毕竟您肤白貌美大长腿引无数神鬼倾倒啊。 凡音瞬间开心了：嗯嗯。对对。你这土狗有进步。 土狗阿三：你才是土狗！劳资是贵族喵！ 某狗哼哼哧哧，强忍住怒气，继续道：话说你为啥这么关注那什么北游，按套路，怎么看也是那什么瑞安是主角……啊呸，气运之子吧。 凡音点点头：嗯。对啊。瑞安确实是啊。 阿三：…… 么的你这次怎么就相信劳资了啊摔！ 某狗炸毛地掀了桌。 劳资明明演得这么认真啊摔你特么怎么能看出来的啊魂淡！ 凡音笑眯眯：蠢狗。 某狗彻底被打击到生无可恋，本以为这次看小殿下对那北游那么上心，就以为有机会能成功诓骗她一次的。 没想到还是秒跪。 嘤嘤嘤~难道它真的是蠢狗？ ……哦不不不，不能放弃，呸呸呸！ 哼，等着吧。总有一日劳资要赢你一回！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五朵金花 凡音笑眯眯：你开心就好。蠢狗。 蠢狗阿三：…… “歪！还不快点！我们可没带钥匙。”斯兰回头嫌弃地喊。 “哦哦。来了来了！”凡音笑眯眯地跑上前。 夕阳映照下，三条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到最后融为了一体。 肆意张扬着的，是属于谁的刹那时光。 她们从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偌大的卡蓝，她们只有彼此，便足以…… 引得万人艳羡。 她们永远不需要在乎旁人的目光。 三花在卡蓝的存在就是这般，看似盛名之下，其实又那么游离于众人之外。 她们就那么安静而张扬的存在着。 如崖边高不可及的那枝花，兀自活得明媚灿烂。 让人望而不触，羡而不得，妒而不及。 ……遥遥勾了人心。 …… 后来的日子，倒是与往常无二。 倒没有因为认同了两个人，三花便成了五花（？），或者多了两个护花使者之类的。 三花一向是顺其自然的。 就是再碰面的时候，点个头打个招呼之类的。 但就是这点不同，也足够引得整个卡蓝掀起狂乱了。 一时多少人哭天喊地的吼着自己失恋了。 整个卡蓝都弥漫着一股万年陈醋打翻了的酸气。 甚至惊动了校长大人。 于是校长大手一挥，既然那么闲得慌都给我集训去！ 统统扔到魔兽森林去！没一个月不能出来！ 一时整个卡蓝哀嚎遍地。 而当事的三花完全没有一点罪魁祸首的自觉。 接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斯兰瞬间就兴奋得把游戏机都扔了。可算是憋死她了，终于可以活动个痛快了。某人搓着手上的关节咯吱咯吱作响。 而凡音更是瞬间就开始激动地收拾东西了，嗯，卷轴，药水，衣服，零食，茶叶，椅子，吊床…… 等等你是去郊游的么啊摔！某狗看着这货把一堆东西扔到了储物手镯中，十分嫌弃地……从柜子底下又掏出了一大堆零食。 凡音瞬间就微笑了：“呦~原来还私藏了这么多呢我的三三~” “喵？”某狗（还是猫）眨巴了眼。一脸谄媚地卖着萌。 这些都是人家辛辛苦苦地攒下了的嘛，帮人家带着嘛~ “嗯。好乖。”凡音笑眯眯地将零食收到了储物戒里。 “没收了。” “喵！！！” 只有弥桑最淡定，抱着那阿三的同款枕头，脸上大写的懵比。显然要在魔兽森林住一个月什么的，对她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虽然偶尔睡睡屋顶啊，树干啊，还是很有趣的。但要是睡一个月的话，会难受死的吧。 弥桑将整张脸都皱成了个包子。 正收拾着一大堆武器药水的斯兰一看她那表情就懂了：“桑，你不会是想把床带走吧！” “嗯。”弥桑点点头。她的床软软的，很舒服。舍不得。 斯兰：“这怎么行……” “好主意啊~”凡音却忽然打断了她，对弥桑道：“桑你就带着吧，到时候我跟你挤挤，也就不用睡脏兮兮的树上了。人家可是精致的猪猪女孩呢。至于某个不愿意的女人，就给我们守床就好了~” 阿三：…… 啥？猪？这倒是真的。 还有那什么脏兮兮的树上你睡得还少么！ 到底是哪个魂淡一直害老子露宿啊摔！ 凡音微笑地掐住了某肥猫脖子上的游泳圈。 然后，抬手，正好拿肥肉挡住了砸来的枕头。 “你才是守床丫鬟呢！都是你这女人带坏了我家桑！”斯兰叉腰，瞪着某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人。 凡音用完了就扔掉了手里的肥肉，一派优雅高贵地笑道：“哼哼，弥桑才不是我带坏的呢，你说是吧，桑桑~” “嗯。”弥桑一边随意地点点头，一边把床收到了储物戒里。 斯兰：“……” 哎…… 本是潇洒不羁的一代暴力女侠却只能沦为了老妈子的斯兰第一百三十八次叹气。 集合的那一天。 偌大的广场上，乌泱泱的全是人。 三花懒洋洋地听着校长老头扯了一大堆的鼓励词。 身边的一群小萌新们神情紧张又激动。 “啊~”就在凡音打第是八个哈欠的时候，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影。瞬间就开心地拼命挥了手：“北游北游~这里这里！” “咳咳~”台上的校长老头瞪了某人一眼。 众人瞩目中，北游和瑞安一脸无奈地走了过来。 凡音压低了声音：“卡蓝的魔兽森林你们想必没去过吧，我们可是很熟呢~所以……嘿嘿嘿，要不要和我们组队？” 斯兰捂了脸：邀请就邀请，干什么笑得这么猥琐啊喂！ 北游和瑞安对视一眼，都点了头。 毕竟，此时集训是可以任意组队的，每队人数不超过七人。最后以每队收获的东西来判定成绩。而集训成绩最后也会记录到年度总成绩里的。 至于这东西嘛，无论是魔兽晶核还是其他宝物什么的，只要出自魔兽森林，都可以按照其价值评定成绩。也就是只要你想得到做得到，就不无可能。 当然，这东西的来历嘛……无论是自己得到的，还是从别人手中得到的。都可以。 但，终究是不能杀人的。整个魔兽森林都有最精密的魔法仪器全方位把控。一旦有威胁到性命的危险元素出现，就会护住学生的性命。当然，这个学生也就随之淘汰了。 这样的规则——就是卡蓝。 因此，与三花组队，对于一向追求完美成绩的两人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嗯……至少目前两人是这么想的。 等到院长老头终于扯完，也就开始登记队伍了。 凡音他们五人上前登记的时候，众人心中的哀嚎声仿佛都能突破了天际一般。 这五人凑在一起，有为自己默哀的，有祈祷不要遇到他们的，当然还有为自己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情心痛的…… “不过……配不均啊……”有人小声地嘟囔了。 声音虽小，但却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对啊！三对二，分不均啊，他们是不是还有机会？ 多少人瞬间激动。 也有人八卦的眼神在五人身上来回游走，这到底是谁和谁啊？瑞安？斯兰？凡音？北游……总不会是亲亲桑桑吧…… 这边，就是迟钝如弥桑也能感受身上那些诡异的视线了。更别说其他四人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赤焰之火 反正斯兰是最别扭的了。哼，明明不管老娘的事，干什么啊都干什么！ ……好歹也得真给老娘个俊俏小哥哥吧啊喂！ 嗯，别问她怎么知道没有自己的事的。凡音那大猪蹄子就不说了，至于瑞安那啥的……她又不是眼瞎！ 斯兰哼哼唧唧，正一脸气鼓鼓的，忽然一斜眼就看到了身旁那人挂着熟悉的微笑要转过身去…… 吓得瞬间一把死死扯住了这货—— 给老娘冷静啊！别特么又搞事啊摔！ 嗯，斯兰对某人的搞事体质还是相当了解的。 凡音怀里的阿三都表示惊呆了。 我靠，这女人竟然这么了解小殿下！哦不不，应该说，这个世界小殿下的人设完全就是本色出演嘛。 而被死死扯住不能搞事的凡音扭着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北游。那眼神啊…… 失望加哀怨加委屈？ 北游：“……” 五人上前报着名，其实也完全不用报名。谁不认识他们啊。就像那记录导师也就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组队啊，然后就直接写了名字。 而校长老头在一旁看着后面那些神色各异的学生，总觉得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们的关注点难道不应该是魔兽森林么啊摔！ 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坐等你们狗爬兔子喘。 ……咳咳。 等大家都组好队了，就进入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还有一些导师也跟着一起去维护秩序。 凡音咂咂舌，果然不愧是卡蓝啊，真是财大气粗。这种要承担千人的传送阵，要耗费多少魔晶石啊。 传送阵启动。每个小队的人都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要做到这一点，非九级以上的传送阵不可为。 真是……太财大气粗了。 穷比凡音和死抠门斯兰对视了一眼，哼，嫉妒使我们面目可憎。 “你们认真点啊。”弥桑软绵绵的声音传来。 瞬间叫回了两人的视线，毕竟，桑桑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情况很严峻啊！ 也确实是很严峻，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样，他们五人落入的地方正好是魔兽森林的深处。便是魔导士都可能折到这里的绝对险境。 弥桑唤回这两人的思绪，手上却没有停下动作，飞速凝结着冰剑，穿过已经近战上的北游的脸侧，目标直指—— “吼！” 随着惊天一吼，赤炎烈火扑面而来。凡音直接挥手开了个冰封术挡下了这扑面而来的火焰。 这时，斯兰才看清这刚来就袭击他们的魔兽是什么。 “烈焰雄狮！” 直接就被传送到一头十级烈焰雄狮的地盘的她们到底是有多拉仇恨啊喂！ 烈焰雄狮，正如名字一般，它拥有着强大的火焰属性的天赋魔法。本身自带着魔导士实力的控火术。 简直就是所有火系魔法师的克星。毕竟，就算人的魔法再辛苦修习到什么境界，也比不上这种天地的宠儿。说白了，就是吃饭呼吸睡觉都能涨魔法级别的小婊砸。 而且，烈焰雄狮的脾气是十分暴怒凶残的。 堪称圣罗十大凶兽之一。 凡音再次对她们的运气表示了哀叹。 不过这瞬间，斯兰已经迎了上去，与北游两个近战斗士一起配合得无边默契。 直将这霸主雄狮惹到暴怒。毕竟，作为这魔兽森林一向的地头片主，还从没被这种弱小蝼蚁如此挑衅过。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吼！” 它怒了，这一代狮王之怒，属于十大凶兽之一的怒气。可承受否？ “退！” 便是斯兰与北游都齐齐而退了。 “轰！”无边烈焰直向凡音几人的方向无差别攻击。 惊天一爆！ 是无数火焰元素暴怒的狰狞。 便是体术极佳的斗士都无法躲过。 所以直直迎着的北游和斯兰危险？ 不，这一瞬，她们的面前多了一层结界。 堪堪挡住了这一击！ 凡音和弥桑默契自生，一者冰元素为主盾抵挡暴乱的攻击，一者万法如水融入弥补缝隙，形成了这专门克制这火焰元素的最佳冰水之盾！ 而也是在这间隙，一道巨雷直直劈向了那凶兽的头部。 “轰隆！” 七级惊雷暴！ “嗷~”赤焰雄狮惨叫凄天，闻者惊心，瞬间重伤。 “厉害哦~瑞安同学，小看你了~”斯兰赞赏地瞅了眼瑞安。 “克制罢了。”瑞安倒也不是谦虚的回答。倒也不揽功，毕竟也若无众人协作也不能达成这一击。 斯兰一边躲着那炸毛暴怒的凶兽一边笑道：“哈哈哈，别生气啊，看看你现在这新发型才叫雄狮嘛……” 赤焰雄狮那坚厚的皮肉都被劈出了血花，那双瞳更是彻底染了狂风暴雨般的猩红！ 高级魔兽都是有些灵智的，被这么一个弱小的人类肆意嘲弄。便是它也无法再忍耐了。 “吼！！” 烈焰雄狮向天一吼。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着，那之前被雷劈的伤口也飞速地修复着…… 转眼间身形已暴涨两倍、三倍…… “龟爷爷的，它在魔化！”斯兰大叫。 “废话！”凡音白了她一眼，“要不是你这女人废话多，我们能趁它没魔化的时候就干掉它。” 魔化，就是一些高级魔兽转化成战斗状态，魔化后无论是攻击力还是防御力都至少翻倍。 而赤焰雄狮嘛……呵呵。 “呸！究竟是哪个女人废话多！”斯兰吐了一口。 其他三人：“……” 所以你们现在这么悠哉地聊天是个什么意思？！ 当然，话虽如此，其实五人都没有动手。只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赤焰雄狮魔化。 一是因为魔化的时候其实才是最危险的，魔兽的力量乍放，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威能与暴乱。 二是因为这五个人其实都不是什么省心的。他们更想与这魔化后的赤焰雄狮斗上一斗。毕竟这也是难得的一个机会。尤其对于斯兰这种暴力女，吃了那么久的清粥小菜，好不容易来个刺激的，怎能不好好把握。 就算是最懒散的弥桑，在这番情形下也不由意动。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如他们这般的所谓天才，又怎能真是温室里的牡丹花。 说白了谁不是从无数的实战，踏着无数的鲜血成就的这天才之名。只有通过不断的战斗，才能不断的磨炼，进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可归? 所谓集训，所谓魔兽森林，所谓试炼，并非是图着什么保住性命，减少受伤，谋算成绩。 ——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才是觉悟。 所幸这五人都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般的人物，这等觉悟都是默契。 所以他们没有偷袭，而是就那么等着这位列圣罗十大凶兽的赤焰雄狮魔化成功。暴涨了三倍的力量与防御，然后冲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轰！！ 那堪比高阶魔导士水平的无尽火焰狂暴咆哮而来！ 若要飞翔，怎能不踏上悬崖。若要进步，怎能不置身险境？ 而这都不仅是险境了。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找死！ 不过三个高阶法师和两个高阶斗士，挑上魔化的赤焰雄狮？ 法师与魔导士之间的巨大鸿沟？ 越级战斗？ 这特么都可以说是越了三级吧啊摔！ 要不是脑子瓦特了就是找死！ 不过，他们真的是有病么？ 当五人都认真了。 当这认真的五位奇才配合了…… 斯兰的长剑与北游的短刃一上一下，一远一近，一攻一辅，并着那超越了斗士级别的宏大斗气威能，吸引住了赤焰雄狮的注意。 弥桑的冰封万里减缓了它的速度，凡音的光球术干扰了它的视觉。 瑞安一个接一个的七级惊雷暴仿佛不要钱般的轰向那狂躁的凶兽。 就算是魔化的赤焰雄狮也终究停下了它的步伐。 制衡！ 但也仅仅是制衡，而并非再像之前那样轻易便能重伤它。 五人合力，勉强将这魔化的赤焰雄狮成功拖住了。虽说这等配合后的实力已竟不是简单向加了。 若是传出去，就这五个少年少女拖住了一头魔化的十大凶兽之一，便足够令大陆震惊了。 但几人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不过是暂时的。这赤焰雄狮的皮肉坚硬如万剑不催，这般接连的强劲攻击也不过是造成了它的些微皮肉伤。 而随着战斗的推移，他们的境地只会越来越危险，或者说，危险指数成幂指数趋势暴涨！ 因为，人类，尤其是魔法师的体力和消耗与魔兽，还是如此强大的魔兽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一旦有丝毫不慎，破了任何一人，对五人来说都无异于灭顶之灾。 所以他们心知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必须要有所突破。 有所改变。而其关键一点，在于…… “再撑三分钟，然后交给我和桑！”凡音忽然开了口，与弥桑对视一眼。那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三分钟？三分钟能干什么呢？ 北游和瑞安不知道，但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配合。 这正是出于对三花实力的认可。 三花嘛，斯兰的暴力女人设，谁人不知。但她真正令人胆寒的，却是那把长剑。当她握住剑，便是真真正正的一名斗士！不仅是对敌手的实力认可，也是对敌手性命的……标记。 弥桑，最出名的便是她对于魔法奥义的通透。她在这方面的天赋，便是卡蓝学院的大部分魔法导师，也只能望其项背。而她，是一名水系魔法师。水则水矣，并非是攻击力强的魔法系。但若是水凝成了杀伤力极强的冰呢？这本是魔导士级别的水系魔法师才可能做到的。可她却用那极强的对魔法理解力的天赋做到了这一点。 至于凡音。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擅长什么。 因为她会的太多太多。在这魔法与斗气并存的大陆上，双系魔法师本就极少，魔武双修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她便是一个。 而她的魔法造诣更是让人莫测。没有人知道她究竟主修什么。 有人说见过她运用火系魔法的攻击术，有人说见过使出水系的防御盾，甚至还有人说她能使用出光系魔法…… 她似乎什么都会，也似乎什么都不精。 但有一点，却是传说中，足够震慑天下的—— 御兽。 一种在圣罗大陆上早已绝迹的神技。 不知从何处传出的，但这传言那么半真半假的传了出去。 不知真假，却足以又为这三花其一的人，添上了一抹更加神秘的色彩。 正如没有人知道她的微笑是何种意味，也从没有人知道她实力的极限是什么。 也正是因为她的存在，众人对三花的判定，就更加不可捉摸了。所以那位高阶魔导士的话，也便有了那么多种的态度。 总之，这三分钟里。斯兰正面牵制，瑞安主攻，北游辅助进攻，弥桑掩护。而凡音…… 她闭上了眼？！ 若非是知道这货关键时候还算是能靠得住的，斯兰都忍不住想翻白眼了。 他们都各种死里逃生，绝境反击了。您老眼不见为净良心不会痛么？ 嗯，不过某人其实没啥良心的。而且此凡音非彼凡音，她闭上眼睛其实还真的是为了…… 装叉。 没错，就是为了酝酿气氛，以便最后的时候装叉。 某狗狠狠啐了一口：良心呢？ 凡音微笑：喂了你啊。 三分钟将近，弥桑对雷法术施展愈加艰难的瑞安说，“你放个大招然后就停手。” 瑞安：…… 嗯，反正还是乖乖听话了。 他凝目，双手飞快结出法术…… 十级雷神暴！！ 直劈！ 便是魔化后的赤焰雄狮都喷了血！ 而瑞安更是直接虚脱到险些跪落在地。 赤焰雄狮大怒，却也是这一瞬间的虚弱与反应不及。 从它的脚下忽地生了什么…… 无数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直向上而出，缠绕！ 牢牢困住这暴怒的雄狮！ 谁说木属性攻击力弱小，只适合辅助，当奶妈？ 真正强悍的木系魔法，便如此这般…… 纳万物自然为己用。这天地间的万物谁又敢、又能不俯首？ 瑞安猛地看向弥桑，这魔法波动…… 是她！ 谁能想到这般天赋妖孽的弥桑阁下，竟是木水双系魔法师！ 而且木属性丝毫不弱于她的水天赋！ 这一刻，他垂了眸，却再没有一丝不甘。 只有更深的执念。 ——强大的执念。 而也是在这一瞬，这凶兽暴怒下将要挣脱的前一瞬…… 凡音睁了眼。 黑瞳幽深若世间最莫测诡波的极渊。仿若吸纳万物。 她的唇动了。那是一种所有人都听不懂，却只感敬畏的语言。 如从远古洪荒走来。 她焚颂着。 她咏唱着。 她驾驭着！ 万物可来乎？ 万法可掌乎？ 万兽可归乎？ 第二百一十八章 俯首 ——归附了！ 那血统高贵到俯瞰万兽的森林霸主，那便是大魔导士都不能轻易杀死的魔化巨兽，那被誉为圣罗大陆十大凶兽之一的赤焰雄狮…… 向她，俯首了。 仿佛世间最虔诚的信徒。 这一瞬，北游和瑞安都侧了眸。 ——惊骇。 当传说变成现实，眼睁睁地发生在他们面前。满怀复杂的思绪都终归了惊骇。 “行啊~又进步了。这次连赤焰雄狮都拿下了。”斯兰放下了长剑，斜靠着树缓着气，冲凡音笑着调侃道。 弥桑也靠了过去，没开口，但那眼神也带着些与荣俱荣的小骄傲。她一挥手，那缠着这魔兽的无数藤蔓就瞬间消失了。 “这不也是第一次实验十级魔化魔兽么。”凡音随意地回道，提了步，缓缓走了上前。 无视了一旁两位少年略微紧张与担忧的神情，凡音站在了这巨大凶兽的面前。 这方才还骇人至极的圣罗十大凶兽，此时匍匐在地上，乖得跟某怂货阿三似的。 凡音满意地抬手想摸摸这巨大的脑袋。 却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嗯，就算这大家伙把脑袋都贴在了地上，凡音这小矮子还是够不着它的脑袋顶。 咳咳，一点都不尴尬。 无视掉脑海里某狗夸张的笑声，凡音笑得十分温柔：“乖~变回来。” 赤焰雄狮抖了抖，眨巴了眼，忙变回了普通状态下的大小。 从魔化恢复到普通状态，其实是处于虚弱期的。包括之前受的伤也暴露出来了。 它瞬间就痛得嗷呜嗷呜得叫了，委屈巴巴地看着凡音，企图卖萌。 不过，这大家伙凶煞的外表实在跟卖萌没什么交叉点。强行卖萌的后果就是——辣眼睛。 凡音捂了眼。 为了拯救自己美丽动人的小眯眯眼……啊呸，大眼睛，凡音求生欲极强地开始掏自己的储物戒。 一旁或坐或瘫着的四人边休息边看着她的一系列作妖，然后就见这货翻了半天最后掏出了一根金灿灿亮闪闪，说白了就是能闪瞎阿三那双二十四k钛合金狗眼的…… 魔法权杖？ 凡音很满意地拿着权杖往赤焰雄狮的大脑袋上一点，嘴里神秘兮兮地嘟囔着什么…… 嗯，如果仔细听的话就是：“看本仙女的仙女棒，把你这丑八怪变漂亮！” 一旁地上的某狗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的肥肉。 然后，突兀有了光。 净化万物般的至极光芒，那么圣洁，那么温柔…… 天地万物的生机尽敛。 这大家伙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着！ “高级疗灵术！！” 这次不仅是北游和瑞安惊讶了，就连斯兰都叫了出来—— “我去！你什么时候去打劫神殿了！” 明明之前还只是略通一些光系治愈术，如今这这这……是神殿大教士以上级别才会的纯正光明魔法吧啊摔！ 而且这光明魔法似乎比那些大教主的还要纯粹一些吧。 斯兰自然是眼力极高的，真正正统的光明魔法她也见过一些，所以也能看出些不同。 也因此才能更加震惊。 就连弥桑那一向迷蒙的眼睛此时也散发出亮晶晶的光芒：“音，你运用的魔法原理是不是结合了木属性的生机与治愈特性？” “嗯？”凡音忙眨巴了眼。要命呦，傻子才敢和这个魔法奥义狂人谈论这个追溯元素本源的问题啊！ 于是相当义正言辞地摇了头：“不不不！都是魔法杖的锅！嗯嗯，这锅我可不背！” 其他四人：“……” 就在弥桑有些失望地垂了眸的时候，只见一个闪亮亮的魔法权杖出现在她的眼前。 “行了行了，你自己研究吧，没研究透别还我。” 那双宝蓝色的眼睛瞬间就重新亮了起来。 凡音捂了心口：能怎么办啊，自己的桑桑小可爱，当然要宠着了。 一旁的斯兰这才一脸淡定地放下了手里拿起的刀。 旁边的瑞安和北游：“……” 总觉得……我们在发光？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行动力爆满的人（当然这样不是说某人实力就最强什么的，只能说明某人最会偷懒），凡音当然就要坚持不懈地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了。 她走到了一旁的树后面，把某个怂狗一把提溜出来，然后重新回到了那大家伙的身边。 此时赤焰雄狮身上的伤口基本都已经好了，所以更加敬畏地看着她，见她走过来，忙趴在地上，相当谄媚地就要拿那大脑袋蹭她。 凡音一脸嫌弃地挥开拿凑过来的大脑袋，然后踮着脚尖把某狗放在了它的背上。 “喵？”某狗恬不知耻地歪着头一脸懵懵地卖着萌，以为自己是傻白甜宇宙小可爱。 凡音无视某个戏精，然后哼哧哼哧地爬上了这大家伙的背上。头往某块肥肉上重重一枕，嗯，真舒服~ 四个坐地上灰头土脸的人：“……” …… 这一个月的试炼对于卡蓝的学生来说，还是很有挑战性的。很多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究竟如何才能做到成绩最大化。当然，这个过程中，还是首先要撑着不被淘汰。防完魔兽还要防他人，也是累得一比。 不过，他们唯一庆幸的就是，完全没有遇到某个公认武力值最强的五人小队。嗯，没错，是除了他们自己以外的所有队伍都这么庆幸着。 所以……这三花两草的王牌小队究竟干了些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让整个魔兽森林深处的大boss为他们充当仆人捕猎者加睡垫而已。 那些根本没有想，也压根就走不到最深处的其他学生们，自然就碰不到他们了。 反正一个月对于他人来说可能非常煎熬，但对于这五人来说，算是眨眼就晃过去了。 以至于最后他们出去的时候，最突出的表现就是……都纷纷胖了一圈。 嗯，没错，在某三个女人的影响下，两位励志向上的好好少年……成功被带歪了。 什么打怪升级提升自己？ ——都不如懒着来得爽快。 用这些女人的话来说，就是……少年，要学会享受生活啊。 享受慢生活啊。 反正，最后五人在一大堆如刚逃荒而来的人的目光中，红光满面地走出野兽森林的时候，瑞安和北游那表情…… 相当一言难尽。 第二百一十九章 闲庭信步 当然，其他人，包括导师校长那神情更是一言难尽。 如果他们没看错…… ——你们后面跟着的是赤焰雄狮吧啊摔！！ 嗯，反正最后的时候，五人是在校长震惊、导师哀怨、同学们羡慕嫉妒恨恨等等等等各式复杂的眼神中，完美的结束了这一次的集训试炼。 嗯。完美满足了某人的虚荣心。 至于试炼成绩？ 还用说么。 被传送回了学校，三女两男一齐晃晃悠悠地走向宿舍，到分别的时候，各自很随意地道了别。 ——都是各具风姿的优秀之人，一个月的并肩作战，足够他们的关系从浅浅淡淡到融洽至交。 只是，目送着那三条各有绮丽的窈窈背影那么相融地离去，和谐的，惊艳的，仿佛世上无人无事能将她们分开，那般绝艳到染了日暮天光无尽色。 瑞安那双暗棕色的眸子一瞬有深邃的沉渊涡旋…… 几多复杂心思。 黑暴凝散开的时候，他侧眸与北游对视一眼。 暗含深意的默契。 ——三花。 无论是敬佩也好，艳羡也罢…… ——只希望，永远不会是敌人。 两人转了身，并肩往回走，恢复了一贯的轻松闲散。 或许是这场景、这夕阳太静谧太安然，北游忽然侧了眸看身旁的人。 那一眼，波光几多潋滟肆意，口中吐出的也是难得染上了风月色彩的戏谑： “难得你竟然会这么亲近……女孩子。” 嗯，究竟是因为哪个女孩子，彼此心里都明白。 瑞安闻言，回头，看向了自己身旁的这位好友。 调侃嘛。骄傲如瑞安，回应嘛，若要不落了下乘，总该不会因着一句看透之言而慌乱失态的。 所以他只是平淡地睨了一眼北游就又回过了头去，至少面上看不出来丝毫情绪。 然后沉默思忖了两秒才开了口，却是权海沉浮惯用的理智而透彻的分析： “卡蓝三花，若是抛开她们家族身份，单看实力、性情以及潜力的估计，斯兰，确实为高阶武士的等级，但若算上其恐怖的战斗经验与战略算计，其真实战力只怕堪比初阶圣武士。” 这评价不可谓不高，要知道所谓跨阶战斗越高就越艰难，可以说是指数增长。更不要说这垮了一整个大境界的实力对比。 所以就连北游都微微挑了眉梢。 要知道就算如他这般的身份地位，加之历练与运气皆不缺，底牌后手自然不少，但他也不敢说自己堪与初阶圣武士对战。 不过对于瑞安的判断力，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他们二人之间，分工一向明确。他作为需要不断战斗进步的武斗士，所负责的自然是偏向武力方面。而瑞安负责的便是基于其超强洞察力优势的脑力分析。 更何况如今这般已朝夕相对一个月的境况。总该能对真正的她们透彻个几分。 而这位斯兰殿下，除了那幼年便名震大陆的斗气天赋，他们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积累起了如斯恐怖的战斗经验与精密的算计布局。该是多大的气运，或者说……经历过什么。 瑞安磋磨着手指，继续道： “实力为其一。而她之所以为三花代表，更有其性情的原因。” 三花中看似最潇洒粗神经的暴力女，实为三花真正的代言人。这一点，但凡有些眼力与心计，便不难看出。因此北游并不意外，只是听着瑞安接下的话： “其人看似轻狂不羁，粗蛮暴力。倒也并非全然的伪装，只是若将她那属于上位者的大气之态、非凡魄力与领导力遮掩了起来。便显得如这般的浅薄了。” 于他们这种人而言，有所掩饰才为常态。当然或许也因为这里是卡蓝。 韬光养晦即可，何须展芒。 粗中有细，大智若愚。 有实力有格局有魄力有胸襟。 只是暂无用武的必要罢了。 这，便是三花之首。 “至于这位凡音阁下……”瑞安忽然无比正经的递过去一眼，“你可有何看法？” 哦，北游小哥哥，你怎么看？ 怎么看？有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好友，他能怎么看？北游无奈笑了笑，然后只道了两个字： “莫测。” 不定，莫测。 实力莫测？性格莫测？ 还是神秘莫测？正邪莫测？ 瑞安扯了扯唇角，不得不说，有时候他的这位好友的直觉比他的分析还要精准。 “确实。气度高贵、举止优雅、待人有礼、性情温柔、实力强大、底牌非凡、精通广博……倒是十分符合这位的身份过往。” 没错，若要形容描述她，只需一口气毫不停歇自然而然地说下去就行了。 但，这何尝不是关键所在。 ——这人太过完美。 便是那永远都挂着的招牌微笑。 总归显得虚假缥缈了些。 即使是在斯兰弥桑面前，多了些好友间的自如与捉弄人的小心机，也是从未出过那个度的。 相对于斯兰与弥桑突出的个人特色，她对于自己的遮掩要更多了不知几何。 “但，也并非毫无缺口可窥的。”瑞安缓缓开口，“比如——那只猫。” 是的，对待那只猫的态度看似无甚，但若是与其余人相比，总归是有那么几分奇特之处的。 甚至瑞安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世上所有的人事物，于她而言，或许…… 还不如她怀里的那一只肥猫重要。 但此时北游却忽然想起了那次斯兰和他打架的最后，那人回眸笑问他“一起？”的时候…… 她那双笑意浅浅的眸子。 仿佛含着什么……直透灵魂。 瑞安刚将脑海中荒谬的想法挥去，便看到了北游那一瞬的恍惚。 到口的话顿了一秒，还是如常地出了口： “我以为，此人心中实际是有几分邪肆不拘游戏世间的。骨子里慵懒而桀骜，除非极有兴趣的东西，才会付诸一二分的心力。正道魔道，皆在一念。” 而这种人，往往自私而无情。 瑞安看着北游的眼神，终于还是复杂了几分。 但，纵他能洞察如炬心计如妖，这次，却在他这唯一的挚交好友这里—— 错了。 他们，不一样的。 在他略显复杂的目光下，北游仍然只是笑了笑。 笑若明月清风。 然后只平平淡淡地看向瑞安，继续问道：“还有最后一位呢？” 最后一位…… 瑞安有一瞬间的僵硬。 第二百二十章 惊梦 瑞安像是早已心中梳理过万遍地开了口，“血脉特殊，天赋超强，尤其元素领悟力平辈中无人堪比。木水双系的高阶法师，相辅而相成，便成了极为恐怖的战力。尤其三花并肩的时候，便当真是高阶魔导士也难留其命。” 瑞安这话，也是变相证实了当年那位大魔导士的“三年之测”。 如今这三年之期也过了大半，若算上三花隐藏的难测实力，在不远的将来，恐怕，大陆上当真再无一人能凭一己之力取她们的性命了。毕竟，神尊只存在于传说。如今大陆上实力最高的也就几位大魔导士、大圣武士尊者了（大魔导士是高阶魔导士的上一级别，不再分低中高阶）。 即使，如今的她们连魔导士的级别都没有突破。 这便是——“三花”。 在圣罗这片大地上，三花，从来强调的都不是个体。 北游心里也赞成他的判断，却也说了：“不过，你说的这只是实力。” 那这个人呢？ 猝不及防。便是多智近妖如瑞安，此时也接不上这话。 这人…… 超级嗜睡？若无人管着，一天怕是能有八成时间拿来睡觉。 神经迟钝？除了吃饭和打架，反应永远慢吞吞的。 思维奇特？想法不走寻常路，注意力总是会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勾走。 喜好寥寥？似乎只有魔法元素等一两样东西能引起她的欢喜，但也对此极为专注长情。 不不不对。 他还是不懂她。 不懂她的世界。 又或者说，谁又能懂她的世界。 她的世界，她自己清清淡淡坦坦然然地存在着。 又还需要谁呢？ 瑞安的眸子不可抑制地沉寂了下去…… 再没开口。 北游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场关于三花的交流分析，也便这般草率的结束了。 而这厢三花刚回了宿舍。 斯兰就开了地图炮：“哼！肤浅的女人！” 一句话，群嘲。无差别攻击。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充分体现了某人的智障，啊不是，智商。嗯嗯。 凡音微笑着呵呵哒。弥桑眨巴了眼，丝毫没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于是某炸药包火箭筒更炸了，然后自己把自己炸坏了。 “砰！” 冲进了浴室甩了门背靠着咬手绢。 嘤嘤嘤~都欺负人家！！哼！ “音，兰怎么了？”弥桑难得没有一头就睡过去，用尽浑身力气撑着那重比万钧的眼皮。 是啊，所以我们的斯兰大美人究竟怎么了呢？ 凡音一脸微笑：“没事，内分泌失调。女人嘛。” 都懂的。嗯。 ……懂个粑粑！！某人直接从浴室破门而出。 “死凡音你才内分泌失调！你全家加阿三都内分泌失调！！” “嗯？那不然呢？” “……” 喵了个眯的老娘能说吃了一个月狗粮后终于解脱所以抬爪怒掀了狗粮么！ 能说么能说么！！ ——当然不能。 凡音笑得一脸善解人意。 于是斯兰用了堪比弥桑顽抗眼皮的力气才压住了一拳打烂眼前这魔鬼般笑脸的冲动，并试图保持自己高冷艳的御姐人设：“嗯，我就是担心，我们与那瑞安北游走的太近了……” “这有什么，”凡音语气随意，“你若是忧心我们身份的敏感，可这里是卡蓝。” 卡蓝。不染政斗权利。切磋交友，随心即可。不代表任何政治意义。 这是大风气。 哪怕是有着家仇国恨的血海深仇，年轻一辈们在这里谈情论交都无人会干涉。 只不过也不会有什么人真的这么做罢了。 斯兰自然也知道，但她就是不爽。 特喵的你个魂淡！老娘就不能发泄一下这一个月来的怨气么嘤嘤嘤~ 当然，表面还是死撑着装模作样。 “嗯。这也是。但若是……他们本身带来的威胁又怎样。防人之心啊~所以，你们怎么看这两位？”嗯。忽然奸笑。 怎么看？怎么看？ 弥桑抓了抓头发，使劲回忆着那一金一紫。 显然这道题于她而言有点超纲。不过忽然她想起了什么…… 有了！ 弥桑刚想开口，却听那厢凡音一脸微笑的悠悠来了一句—— “我以为，只有那些猥琐的男生才会在宿舍对女生评头论足，没想到女生也是啊~” “…” “……” “………” 斯兰弥桑以及某某某某：……卒。 终于可以刷存在感的某狗：举爪！ 给一开口就是修罗场的小殿下跪了跪了跪了…… 凡音：/大佬式微笑。 …… 后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常态。 但有些需要发酵的东西，轻轻的，浅浅的，在隐秘的角落里，兀自美丽地发酵着。 当然，某个女人也日常怨愤着嘤嘤着咬着手绢。 终于，在真的变成内分泌失调的前夕，某人相当有志气的大手一挥！ 拜拜吧您嘞，老娘不陪你们玩了！ 于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 哼，老娘自己去吃小虾饺不带你们哇哈哈！！ 看家三壮汉之两女一狗：……mdzz。 难得一人来吃亲爱的小虾饺，没有两个小婊砸来抢食。斯兰扬眉吐气的招手便点了一大锅。 嗯，没错，就是锅。 想了想，又从空间手镯里掏出了一瓶红酒直接对嘴干。 嗯，真是毫无恋爱酸腐味的清新空气啊~ 这才是生活嘛。 捧着一锅小虾饺，拎着一瓶红酒的某个女人一脸迷醉。 这完全没有身份形象的智障情形，连虾饺老板都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而某个彻底放飞自我的女人在干完了一整瓶红酒后，毫无知觉的瘫在了桌上。 宛如一坨死猪。 偶尔来往的几个路人也都不会将这货跟那位斯兰殿下扯上半点关系。 所以也算是勉强保护了某个女人那仅存的一点形象。 当然，一个人除外。 那无辜受累的虾饺老板倒也是个奇人，只不过多看了两眼，便也就不再理会。 只拿了本书在手，任由她这么去了。 于是，这个静谧安然的下午，便在一美人一死猪的融洽气氛中，悠悠而过。 斯兰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食堂要关门的晚上了。 头昏脑涨的某个女人，眼前模糊中只有一条有些熟悉的身影。 眼中无尽空茫的一瞬。 白烟缭绕间，恍若天上仙。 “醒了，关店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一瞬彻底惊醒了斯兰的大脑。 第二百二十一章 美人如酒 回过神的斯兰只看到那人转身走回柜台的背影。而偌大的食堂早已空旷安静，只有几个人打扫着。 这一觉睡得还真是久啊。 似乎梦到了什么。 斯兰眼神凝了一瞬，转眼便消散。 长长伸了伸懒腰，她起身便往外走。 只是在经过柜台的时候，鬼使神差地顿了下脚步，扭头看了眼那台子后的人。 明明是这两年这虾饺摊的再熟不过的常客了，但这偏偏却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老板。 淡青色的一袭长衫，微微斜靠在台子后的靠椅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捧着一本书，他低眉读着，如墨的发丝云霞一般宛延身畔，半遮了那足以晃人眼的美貌，却露出了那浅淡而清寡的眉眼。 这一眼，在谁心底惊了几番涟漪，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而那低头看书的人感应到她的眼神，也抬眸看了过来。 破天荒的，向来有流氓头子之称的斯兰，眼神不可控制的躲闪了一下。 为了掩盖尴尬，斯兰忙要找了个话题，而出口却是：“这么久了，还不知老板的名字，倒也是失礼。” 虽听着像搭讪的言论，但那语调却也没有丝毫轻浮。 那人儿倒也自然地回了，薄唇微启便吐出两个字—— “白羽。” 一瞬间，斯兰只感天雷轰轰将她炸了个外焦里嫩。 第二百二十六章质问 斯兰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宿舍。 直到摊到床上的时候，整个脑子都还是懵的。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几个字…… 就是听不清。 于是—— “兰，你怎么这么一副被勾走了魂的模样啊~” 阴测测贱兮兮的一句话，吓得某个失神的女人一个激灵。 刚清醒过来就看到眼前两张明晃晃的大脸。 差点吓了个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mmp！魂淡吓死老娘了啊喂！ 死凡音你那笑得一脸淫荡的表情什么鬼啊！ 还有桑啊你干毛不睡觉了装什么高深莫测啊摔！！ “行了，别戏精了。老实交代吧。你逃不过的。”凡音一脸阴险微笑。 弥桑也用那亮晶晶的大眼牢牢盯着她。 斯兰自知逃不过，试图装出一脸神秘的口吻：“你们知道么，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凡音：“说。”冷漠式微笑。 斯兰瞬间破功，“好吧好吧，就是我发现那什么虾饺老板竟然是个美人小哥哥！” “……” 嗯。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某个女人眨巴了眼，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 “你们怎么不吃惊啊？” 凡音一脸看智障的微笑：“不然呢？” “怎怎么会……你们早知道？！” “废话。” “不不不我不信！桑呢，我不信你也知道！” “嗯？”忽然被点名的弥桑认真回忆了下，然后点头给了肯定答案，“嗯。” “所以……”斯兰一脸打击，她竟然在发现小哥哥的道路上比桑还迟钝？？ 哦不不不，不存在的。 肯定是因为小虾饺太好吃了。 嗯嗯。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看着某个深受打击的女人，凡音顺了顺怀里肥肉的毛。面带微笑。 斯兰这个女人啊，看似流氓多情，整天美人小哥哥的挂在嘴边，但其实从未付诸过实际，不过就是口花花罢了。 对此究竟有多漫不在意，端看她这次的美人在身旁也从未真正入过眼，便可见一斑。 这样想着，凡音一个白眼就递了过去：“怂货。” “什什么？！” “自以为花丛老手，实际是个只会口胡的纯情狗，不是怂货是什么~” “啊啊啊……死凡音你给老娘闭嘴！！” （噼里啪啦轰轰隆隆） 嗯。恭喜达成日常拆房成就。 并获得奖励：日常成为战火波及下的最大受害者的某惨狗+1。 弥桑慢条斯理地挪出了战火波及区，挠了挠头发，嗯，她也想吃小虾饺了。 等拆完了房子，三花也就该洗洗睡了。 却听某个刚想起来的女人猛地来了一句： “哦对了，忘了说，那虾饺老板叫‘白羽’。” “……”？？？ ！！！！ 于是第二天，三花排排坐，到虾饺摊报道。 白羽对这三儿货的出没早已习以为常，于是端上小虾饺就转了身。 但今天，总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那抹淡青色的身影缓缓走到了台后，墨发倾长在腰间。在他回过身前，三花忙齐齐收回了那如虎狼般的恐怖眼神。 端着一副符合各自气质的形象。 实际暗戳戳地互相递着眼神。 白羽？ 霸气？高贵？朦胧？ 还别说，真有点儿像。 斯兰：嗯……那天拦我付钱的时候确实是霸气。 凡音：嗯……与市侩商人违和的气质也算高贵。 弥桑：嗯……给人的感觉确实也有点缥缈朦胧。 三人缓缓对视了一眼。 凡音：所以……不会是某人爱宠投胎回来复仇了吧？ 弥桑：……有可能。 斯兰：等等我儿子为什么会复仇！ 凡音：你，说呢？ 斯兰：…… 嗯。当年将某人儿子分食入腹的三个女人默契的闭了嘴。 虾饺还是那碗虾饺，味道还是那种味道。 但这一顿饭，三花吃得那叫一个心思复杂啊。 不过最后结账的时候，某个女人强自撑着脸皮赖在了前台上： “那啥，白老板啊……” “嗯？”白羽看她。 “那啥啥啥……”对上眼神的某女秒怂，“我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么好吃的虾饺是怎么做出来的……” “……” 咳咳，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额，没事没事商业机密嘛不便透露我理解我理解……” 凡音恨铁不成钢地在底下踹了这货一脚，差点把某个本来就腿软的女人踹瘫。 白羽倒是神色如常，只是没有料到她会问这种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倒也并非因为在意商业机密什么的。 所以此时也便开了口，回答道，“这做法倒也没什么特殊，只是我做这虾饺的年岁久了些，过程精细了一些，味道便也就可以了。” 虽是事实，但这话难免显得敷衍了些，于是他又道：“你若想知道，当可明日来得早些，到后厨来看看。” “好。”斯兰点头，她也没敢对上他视线，只是一直将眼神放在他那双骨骼分明又修长的手上。 直到走了半天，脑子里装的也都还是： 当真不像厨子的手。 ——真好看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如旧 后来凡音和弥桑当然不会跟着这女人去凑热闹了。 毕竟，像这种被美色迷得七荤八素的蠢女人，三花出一个就够了。 阿三：难道不是因为你心虚么？ 还顺便阻拦了弥桑小可爱追求美食的步伐。 只看着某人去送死。哦不是，赎罪。 凡音：瞎说！心虚什么的……不存在的。嗯嗯。 本殿时间这么宝贵，当然有更重要的事去干了！ 阿三：嗯嗯。对对对。您还得养玉呢。 凡音：养玉？ ……那是什么。 阿三：…… …… 在卡蓝学院，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 身旁有两个挚交好友……嗯，虽然一个成天被美色所迷宛若一个智障，一个每天致力于睡觉大业永远迷蒙着沉醉着。 而且还有养眼的小哥哥……嗯，虽然小哥哥永远撩不到手。 当然也还有一个可人的宠物……嗯，虽然是个日常欠打的蠢货。 嘛，日子还是很美好的啊。 嗯，至少在那所谓的毕业考试之前。凡音是这么认为的。 咳咳…… “为毛西方玄幻毕业前也要交论文啊摔！！” 向来不耐烦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凡音，直接东拼西凑了一份就交了上去。 然后就被打回重做了。批语高冷的只有两个字：“呵呵。” 凡音：么的。本殿就不信这个邪！ 于是腆着大脸：“桑桑啊~亲亲桑桑啊~” “嗯？”弥桑扭了脸。 阿三：凑不要脸！ 于是，几天后。 嗯，依旧被打了回来。 批语：让弥桑同学代写什么的，你是蠢货么！ 嗯。好吧。 让某个只会研究魔法奥义而且研究到了变态程度的弥桑来代写…… 简直就是一眼被看穿的好伐！ 无奈，我们的小殿下只能委委屈屈得自己写了。嗯顺便还以学术交流为由凑不要脸地扯上了某两个小哥哥。 至于为什么瑞安北游也开始写毕业论文？ 嗯。努力上进的好学生与每天混吃等死的老学姐一起毕业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不是么？ 图书馆。 凡音第n次暴躁地扔了笔。 “为毛线毕个业不是试炼测试什么的而要是这坑爹的论文啊摔！” 桌子斜对面专心推衍着什么的瑞安飞快地抬了下头：“烦请安静些。” 嗯。凡音瞅了眼他对面也就是自己旁边某个硬生生被自己扯来的货…… 拿脑袋枕着那抱枕正睡得无比香甜。 虽然，十分可爱就是了。 不过——哼！ 这碗粮本殿拒绝！ “嘤嘤嘤~好心累啊。”好难过，都欺负人家，求安慰~ 一副求投食的委屈小眼神牢牢盯住了对面那认真的人儿。 北游一脸无奈地抬了头。 哎。果然当时还是就不应该答应来。 兄弟情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再坚持一下，一会儿去吃小虾饺。” 累什么！你今天不又是撸了一天的猫么！ “哎~”一提这个凡音反而更不爽了。 毕竟，那里可有一个沉迷美色乐不思蜀的女人呢！ 当然，嫌弃归嫌弃。晚上结束的时候，四人还是去了小虾饺摊。 老板这次倒是没有在台子后面坐着，不过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某个女人。 “呀，你们来了啊，来来来今天让你们尝尝老…本姑娘的手艺！”斯兰一看到他们就招呼道。 四人那表情瞬间就……咳咳，一言难尽。 斯兰这暴力女母老虎，和那什么厨房，有半毛钱关系么？ 反正几人是想象不到，但总归来也来了，这等十大奇观不看白不看。 于是排排站在柜台前，手上暗暗做好了防御爆炸的魔法阵，然后才暗戳戳地往后厨里面瞅。 这一看，几人瞬间就说不出话了。 倒是没有想象中那种种危险惊悚的场面。 相反，气氛平常到有种莫名的和谐。 平平常常，浅浅淡淡。 但，谁又能想到，那双握拳便能开山，握剑便能劈海的手，此时正擀着那一个个薄薄的面皮。 没错，那注定未来立在整个帝国顶峰的女人，此时正心甘情愿的为一人在厨房打着下手。 还笑得一脸讨好又痴憨： “白啊，你看你看，这个擀得还可以吧。” 一旁那低头包馅的男子，闻言侧头，便看到她那张求表扬的脸，无奈浅笑地点了头：“嗯。” 瞬间某女人就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嗯，傻子。 凡音“啪”地一下捂了脸。 么的这个智障！！ 弥桑微微歪了头，“音，这个很有意思么？” 凡音忙放下手，哦不不不亲亲桑桑你要冷静啊。 瑞安：“看起来应该是。对吧北游？” 北游：“……嗯。” 凡音：“……” 于是，嗯。最后，那不大的厨房，就挤满了六个奇形怪状的身影…… 一时鸡飞狗跳。 凡音一屁股挤进了斯兰和白羽的中间，“哎呀兰，你这是在擀皮还是在烙饼啊~” 斯兰还没来得及炸毛，便听弥桑糯糯地开了口：“嗯？饼？我想吃了。” 瑞安：“做饼的话，我正巧之前野外集训的课上刚学的。” 北游：“哦？是么，我怎么从未见你进过厨房呢~” 斯兰：你们都给老娘滚滚滚滚滚！ 白羽：……？ 嘛，总之，这注定了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夜晚。 这些未来大陆风云中心的人物，就算在很多很多年以后，也会在不经意间想起这个夜晚。 这个晚霞格外温柔缱绻，这个无风却微醺了人心，这个吵吵闹闹却内心宁静的，夜晚。 哪怕后来的他们，早已，物非，人亦非。 …… 从写论文到考试再到毕业，时间过得飞快。 而凡音，不出所料地成为了最后一个。 嗯，拖延症加懒癌晚期，无药可救。 “哎，人都走了。也就我这孤家寡人最为清闲了。” 凡音掐着某肥狗瘫在了床上。 偌大的宿舍，此时也就这剩下了她一人。 斯兰和弥桑都已经先后被家族召了回去。似乎是什么急事，连东西都没有收拾。 不过也不需要怎么收拾就是了。重要的东西都在空间手镯里。 其实重点不是这些，而是——斯兰那小婊砸的论文压根就没有写！ 凡音一想到某人那嚣张的笑容就牙根痒痒。 哼，这拼爹的时代！都是一群凑表脸的！ 阿三舔了舔爪子，懒懒看她一眼：行了吧，谁拼爹能拼得过您。 嗯？好像也是啊。凡音点点头。 第二百二十三章 高岭之花? 不过……那又有个毛线用啊！ 本殿现在依旧是个孤家寡人啊喂！ 你确定不是孤寡老人？某狗一脸真诚同情地点点头：……好像确实是。 强忍着幸灾乐祸的嘴角。 “滴滴滴~滴滴滴~” “么的谁在这时候打扰本殿！” 凡音伸手从床上勾到作乱的魔玛机。 “倒是让本殿看看是哪个不要……嗯嗯嗯？” 某孤寡老人一个激灵从床上惊起。 秒速变娇羞脸。 “北游啊~找人家什么事啊~有空有空！你等着我马上出来！” 阿三：…… 凑不要脸的……等等劳资才不要出去别拽尾巴嗷嗷嗷！ 一刻钟后，凡音站在了北游面前。 “什么！你也要走了？” “嗯。家族那边，有些事需要我。” 北游点了头。此番他叫凡音出来便是为了告个别。 但现在他见到凡音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后悔这个决定了。 ……其实不告而别也没什么的不是么。 当然，他们从小到大遵循的礼仪不允许。 “现在就要走？”凡音委屈地咬手绢。嘤嘤嘤，人家的毕业证还没有下来呢。 见状，北游也不好表现得太无感。只好无奈解释：“确实是现在。事情比较急。瑞安都已经先回去了。对了他前日走得匆忙，所以未来得及与你说一声。我代他表达歉意。” 凡音瞬间摇头：“没事没事。” 不重要不重要。 阿三差点从她怀里摔下去。 你么的说好的气运之子呢！不重要你个毛线啊摔！ 凡音一把摁住狗头，面上一脸善解人意：“嗯好。那你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要想我……啊我的意思是，要想我帮忙就传信啊。” “多谢。”北游只笑笑，最后道别一句，“保重。” 便转了身。 紫衣携带一抹清光而去，那背影修长坚挺。 锋芒，已显。 他们几人，都选择了在这个时间毕业。 或者说……时机。 此番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但能确定的是—— 他们，一定会再见。 …… 等凡音拿到毕业的证明徽章之后，一个人晃到了食堂虾饺摊。 虾饺还是那个虾饺。老板也还是那个老板。 看不出丝毫变化。 仿佛曾经的热闹喧嚣终也不过是归了平静。 “我说白老板啊~” 凡音一边拿勺子搅着汤，一边看向那台子后捧书静读的人。 “嗯？”白羽缓缓抬了头。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一想他们都有个可以告别的人，我要是没有就有点不爽的感觉，所以来你这儿逛逛。” 安静的下午，遥遥有风铃轻响，伴着凡音淡淡的声音： “想必斯兰也跟你说过了……我们都毕业了。” “嗯。”白羽目光浅浅，面上礼貌地一笑：“恭喜。” 凡音挑了眉。 按理说这种温淡若水波澜不惊的美人该是很合她心意的，怎么现在，心情也并不是很好呢。 某狗对此表示呵呵。小殿下有不喜欢的美人的类型么。 “对了，”凡音语气状似随意地开了口，“不知道白老板可曾听说过关于斯兰的一些很有意思的传言~” “倒是没有。” “哦。也没什么，就是关于斯兰跟她的宝贝疙瘩亲亲心肝——‘白羽’的事儿。” “……嗯？” “哦对了。最后那只兔子被我们吃了。” “……” ？？？ …… 一脸风清云淡地挖完坑的凡音转身就出了食堂，只感神清气爽五感通畅。 不过，这好心情在她走出学校的时候便荡然无存了。 因为……么的，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啊摔！ 没错，虽然冥王给她造的这个身份——邱丽·斯里卡夫·瑞丽丝安缇娜·凡音，确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这原因么。 是出自她那所谓的牛叉轰轰的师父。 ——大陆为数有限的一位大魔导士。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存在了太久太久，久到似乎与更方势力都有所牵连，久到似乎会很多很多东西。 神秘而强大。 嗯，这就是凡音对这货的记忆了。 虽然也不知道这货到底是去云游了还是超脱了或是挂了，但也足够凡音拿着这货的名号狐假虎威令各国势力都尊敬个三分了。 但，嗯，这也就决定了。某人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去哪儿。 哎，早知道就跟着他们一起去混吃等死了。 某殿下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的拖延症。 “哎，真是天大地大，独我一人四海为家啊~”凡音撩了撩头发，眼神那叫一个忧郁而沧桑啊。 路过的同学：“……” 某狗往她怀里缩了缩，把自己的大脸埋了起来。 劳资才不认识这个智障。 凡音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凡人的想法，继续思考人生大事：“斯兰在北边的亚蓝都城，弥桑在南边的自由联盟，北游瑞安在西幽……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哎，女人还是小哥哥，这是个问题~ “所以还是往东走吧！” 嗯。一秒就做出了决定。 阿三：不就是是因为以你现在的实力在那些权利旋涡里会立马尸骨无存么。 凡音微笑着一把将这货甩到地上。然后一脚踏上，使劲碾了碾。 么的。这蠢狗。 ……瞎说什么大实话。 …… 五年后。 圣罗大陆极东之地，素有死亡森林之称的东魔林外围。 “快跑！！” 蓝野喊完这一声便猛地转身向来路冲去。 谁能想到他们不过是来这外围狩猎，竟然会碰到战力堪比中级魔导士的十阶凶兽——黑寮熊！ 但无论如何，也只能拼死一博。他双拳紧握而发，宏大的斗气直接劈向了那扑上来的庞大兽影。 “轰！” 那斗气直接被巨兽恐怖的一掌拍下。 “噗！”孤战的英雄直接喷了血！ “蓝野！！” “不，别去！”之前拼命奔逃的一个红衣男子死死拦住了那欲往回冲的长发女子。 “可他会死的！！”女子猩红着眼冲他吼道。 “再不跑我们都会死的！你要辜负他吗！” 距离近了才发现这位死死扯住女子的男子那身“红衣”是其实鲜血染成的。 作为远攻的魔法师都落得这般境况，足可见方才激战的惨烈。 而那边那位武斗士也不过在用生命为同伴争取着瞬息的逃命时间。 “可是……”女子目眦欲裂，让她抛下生死与共同伴，怎么能做得到！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人非 “走啊！来不及了！”男子同样忍着悲痛，但却分毫没有松开扯住她的手。 他们总要有人活下去啊！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弱弱的声音打断了这生离死别的感人场面…… “那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就是想说……可你们现在这样既没有去帮助同伴，也没有逃跑啊~” “……” 嗯。这就很尴尬了。 两人被吓了一跳，闻声抬头，只见头顶的树上，一位紫衣女子懒懒斜卧，那一副慵懒悠闲被吵醒的惺忪之态，浑然不像身处在这危险至极的东魔林。 在她的怀里还有一只略显诡异的黑猫，此时浑身的毛都在颤抖着，那本来肥硕的身躯也就显得摇摇欲坠了…… 嗯。好吧，下一秒，它确实掉了下来。 “喵！”某正笑得打滚的怂狗一个跟头就栽了下来，吓得花容失色般地拿爪子捂了脸。 ……全当自己是玛丽苏小可爱。 那还处于震惊的女子本能伸手就接住了。 被突然英雄救美的某狗忽然感到没有想象中的痛感，而是一片柔软。 那一睁眼的时候神情不要太荡漾了呦~ 而就在这短短的瞬间，一旁率先反应过来的男子此时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前辈，求您出手救救我的伙伴！” 能在这东魔林拥有如此姿态的人，尽管看起来不过是一年轻的女子，但绝不简单。说不定便是隐世的哪位老怪物！ 虽不知是友是敌，不过现在这境地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抓住！ 那长发女子反应过来也毫不犹疑地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这一刻，两人紧张到分毫不敢呼吸，也丝毫不敢看向身后……会是怎样的惨烈场面。 而凡音现在的心情同样也不怎么美妙，本来就已经强忍住要抽死那丢人的蠢狗的冲动，如今再被人叫着“前辈”行了大礼。 嗯，那心情…… 不过当眼神落到女子怀中时，蓦地就微笑了：“好啊。但我有个条件……” 说着看向了她，那神情，相当高贵优雅如仙地启了唇—— “给我把你怀里那东西狠狠甩出去！” 两人：“……” 但也在这一秒，身后不远的勇士也终于撑到了力竭。 骇人的兽口在他的面前。地狱之门缓缓向他张开。 蓝野闭上了眼。 这一秒。世界格外的寂静。 过往的片段在脑中闪过。 后悔么？倒是没有后悔。 只是终究遗憾。 ——致这短暂而诱惑人心的人生。 向生而畏死，这是天性。 ……不过，等等，是不是也太安静了？ 下一瞬，便听到了一句懒散的调子： “这被吓死什么的可就不干我的事了啊~” 猛地睁开眼。 便见那之前以命相搏的骇人凶兽此时像坨肉饼一样的瘫在地上，头顶印着一个明显的…… 鞋印？？？ 蓝野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神情缓缓扭头，看向了面前那“罪魁祸首”…… 那是一个极为年轻女子。 紫衣优雅到似乎不染片尘，此时正勾着嘴角戏谑地看向他。那姿态带着不经意的轻媚勾人。 清美如仙，勾魂似妖。 “轰！”几乎是瞬间蓝野只感仅剩的血气都涌到了脸上。 然后……光荣地昏了过去。 “阿野！！！” 嗯。某人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而某个地上的倒霉熊内心欲哭无泪。 嘤嘤嘤~明明就是你让人家给你搜刮果子送来的嘛。 还说若是超过时间就拔了人家的皮~ 为毛为了这些挡路的人类又揍它嘛！！ 等到蓝野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夜晚。而他身上的伤口也已经被处理过了。 “阿野，你醒了啊！” 流丽，也就是长发女子忙放下手中挑着火堆的树枝，凑到他身边关心道，“感觉怎样？你之前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已经睡了一天。” “还好。”蓝野应着，却一眼便看到了火堆另一侧的紫衣女子，连忙便要起身，“多谢……” “哎呀，你先别动。伤口会裂开的。”流丽忙按住他，“你可别辜负了前辈的药丹。” “对啊。你先养好伤我们才能更好报答前辈的恩情。”那名叫欧陆的男子也忙凑上来扶住他。 那厢本来在专心撸猫的凡音一脸黑线地抬了头。 这些瓜娃子！ 说了不要再叫前辈了啊摔！ 于是待到蓝野被包扎好就阴测测地冲他笑了：“你要是也敢叫一个‘前辈’试试看~” 所以说女人啊，不要提年龄还能友好地玩耍。 ……尤其是老妖精。 本来正打算开口的蓝野，到嘴的话乖觉地咽了下去。 然后重新开了口：“恩人前辈。” 凡音：…… 好气哦。 但也一定要保持优雅。 于是微笑地开口了：“请叫我小仙女，谢谢。” 蓝野三人：“……” 幽幽的火堆边围坐着凡音四人。 在这素有恐怖之名的东魔林里，蓝野三人却只感从未有过的轻松安心。 凡音搂着怀里睡着的自动发热器，难得温柔的一下下给这货顺着毛。 虽然是个傻狗。虽然平日里嫌弃至极。 但其实凡音也知道，这货最近话少了许多，也越来越嗜睡了。 ……只怕是年岁到了。 不过，嗯。想想也正好快过年了。 凡音深感安慰地点了点头。 “恩人，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自由联盟么？” 蓝野小心地瞅了凡音半天，这才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他和流丽、欧陆本是自由联盟的一个佣兵小队，此次到东魔林本是为了完成猎杀任务的。 谁知竟然歹命地碰到了黑寮熊。 “……”恩人个鬼啊！ 你又不是大胸小姐姐，本殿才不需要你以身相许呢，哼！ 凡音表面十分高冷地装聋子。心里小猪佩奇式哼哧。 但蓝野也没来得及窘迫，流丽便先向他解释了：“前辈高义，顺路要护送我们回自由联盟。” 当然，流丽虽然之前确实是以此为由邀请凡音同行的，但实际是为了返回联盟，拿出自己的私藏报答恩情。 虽说这位“恩人”只是兴之所至，举手之劳，一看便不在意这些。 但他们不能因此而轻怠了自己内心的感恩。 蓝野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顺势便开了口，那神情要多真挚有多真挚： “多谢恩人前辈！” 凡音：“……” 冷静冷静！ 什么牛鬼神蛇的小婊砸就想崩本殿高贵优雅的人设！ 不存在的！ 哼！ 第二百二十五章 此局何解 说来这圣罗大陆的布局。亚蓝帝国居北，便占了近半壁江山，实为圣罗第一帝国。 不仅繁荣发达、民多兵强，那位亚蓝大帝更是大陆已知的唯一一位大圣武士，为天下所有武斗士心中的神。 就连卡蓝学院，虽说独立于各方势力，但也是位于亚蓝的南部地境。 而大陆上唯一能与之相比的国度，便是这位于西部，偏安一隅的西幽国了。 一山向来容不得二虎。何况这俩还是老邻居。 所以亚蓝与西幽的关系自然相当“有趣”。 至少追溯历史，那真可谓是“丰富多彩”了。 除了这些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外，圣罗大陆最后一个庞大的人类集聚地便是这自由联盟了。 联盟占据了圣罗大陆南部的七城十二镇，没有鲜明的阶级管理体系，是一个由佣兵、炼器师、炼药师、商人、治疗师、吟游诗人、自由职业者等等群体共同组成的一个庞大组织。 取义为“自由”。便是以实力说话的丛林法则。 各方势力集结争芳斗艳。但无论管理阶层究竟如何变动，联盟的基本制度几乎从未大改过，只是愈加完善。 所以，自由联盟在圣罗也算是有些历史。 当然，要说最有历史的，便是那中部的中殁之地了。 中殁，不是国家不是联盟，就是一片蛮荒之地。传说这是一片远古战场。 兵戈血乱，英雄埋骨，自然也可以说是——坟场。 黄沙漫漫，荒芜干旱，气候确实恶劣。也便少有人迹。 但自从五年前，有人无意中在中殁发现了魔晶矿。 之后各方势力纷纷前去勘探，发现那地底下竟有一片庞大的魔晶矿脉。 整个大陆都为之疯狂！ 既是如此大事，那便必须要官方统一辖控。 于是经过一番“友好协商”，亚蓝大帝以绝对强势的态度占据了五成，剩下三成归西幽，两成归自由联盟。 而卡蓝学院一向不争俗事，神殿又早已是空壳一个。其余小的势力也都归属三者内部分配。 于是这五三二的协定，便就这么定下来了。 也算圣罗大陆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了。 凡音跟着蓝野三人，一边了解着她“隐世”这五年的大陆形势，一边从东魔林向西南而行，直奔到了联盟主城——埤城。 五年的时间，曾经的卡蓝一害，啊呸，三花之一，如今的模样应该更加妖孽了吧？ 荒山野岭里窝了五年，出来合该艳惊天下的吧。 嗯。至少某人是这么以为的。 都做好了对造成交通事故表示“遗憾”的心理准备了。 然后…… 嗯。自然是日常打脸来一发。 毕竟，我们的凡音小殿下从来就没有女、主、待、遇啊~ 当然，某人是从来不会承认的。 只暗戳戳地磨着牙。 哼！一群没眼色小婊砸！ 蓝野三人：“……” ……后背又发凉了。 话说，为什么前辈一路要带着大斗篷悄摸摸地跟在他们身后啊！ 而且那姿态总觉得有点……猥琐？ 啊呸呸呸！一定是幻觉！嗯嗯。 凡音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到了佣兵工会，虽说蓝野他们此行惊险，但也并非没有收获。尤其是在遇到凡音之后，那叫一路的顺畅啊。 什么天材地宝似乎都不要守护魔兽了？ 当然，这些都是在得到凡音嫌弃脸后他们才敢拿的。不过，其实最后兑换的晶石奖励之类也是打算给凡音的。其中一些珍稀的便看看能不能兑换成这位“恩人”需要的。 所以流丽现在有些紧张，毕竟这还是第一次她“腰缠万贯”着踏入工会的。 欧陆拍了拍她肩膀，毕竟工会的安全和隐私一向是有保证的。 蓝野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家境要更加殷实一些，储物戒里的东西在他承受范围内。 只是他当出示了身份牌进了门后，一扭头…… 人呢？！ 嗯。没错，人呢？ …… 阿三睡着睡着就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不不要！竟然无法呼吸了！ 谁？ 究竟是谁！！ 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大脸。 “喵喵喵！！”你放开劳资啊喂魂淡！ 劳资呼吸不了啊摔！ “嗯？”凡音低头瞅了眼手里拎着的肥肉。 相当真诚地道歉：“不好意思，没看出来这是你脖子……嗯。话说，你有脖子？” 某肉球：“……” 魂淡你怎么还没被打死！！ 凡音当然不会跟这死胖子一般见识： “嗯。你醒得正好，本殿正巧要征用你的鼻子。” “喵！”滚！劳资是贵族喵！ 又想让劳资帮你跑断腿，不可能！ 不过等等…… 那三个小可怜呢？ 还有你从哪儿刨出来的女巫袍啊喂！ 凡音眨巴了眼：“……嗯？我还以为魔法袍也是这样的呢~” 阿三：呵呵。 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 暴击！！凡音拎着某狗的手猛地一抖，随着“啪”地一声巨响，某人否定三连： “瞎说！怎么可能！不存在的！” 才不是因为整整失踪了五年而心虚呢！ 凡音的右脚相当“不经意”地悬起到某狗的脑袋上。 瘫饼狗：“……” 大佬粑粑您说啥都对！ 是让小的帮您找您家亲亲桑么！小的马上就去，求您高抬贵脚呦嘤嘤嘤~ “蠢狗。”凡音慢悠悠地放下脚，一脸高深莫测，“当然不是。本殿的心思你个蠢狗怎么可能猜中！哼！” 某狗一脸懵。咦咦咦？不是弥桑还能是谁？ 小殿下什么时候又勾搭了花花墙头！ 于是不耻下问：“所以到底是……？” “当然是——”某音一脸淡定，“蓝野他们。嗯。我忽然想到他们还没报我的救命恩情。” 阿三：“……” …… 然后？ 自然是某个本来打算装叉神秘消失的货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咦，前辈你刚去哪了？我们一直没找到你呢。” 蓝野他们看见忽然出现的凡音，吓了一跳。 前辈怎么神出鬼没的。 “嗯。一点小事。”凡音一脸淡淡地装叉，绝不承认自己刚才偷溜的愚蠢行为。 谁让她现在是一个连买烧饼的低级魔晶都拿不出来的“穷人”呢！ 那魂淡师父留下的储物戒啥乱七八糟的玩意都有，咋就不私藏些魔晶啊喂！ 她之前坑斯兰的一堆亚蓝币在这自由联盟也完全没个鸟用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有山在背 凡音心里吐槽弹幕刷屏。而流丽他们却只觉这位前辈真是高深莫测。 “对了，前辈，这是我们从工会兑换出的奖励，您看看有看上眼的么。” “嗯？”装叉大佬音一脸兴致缺缺地接过储物戒，精神力一扫，又递了回去。 蓝野三人纷纷接回自己的储物戒。 “您……” 明明还有他们专门拿出来的全部“家当”，前辈竟然只是意思意思拿了些魔晶！ 果真是高人做派！ 三人齐齐敬佩星星眼。 某音财迷眼：钱钱钱。都是钱。 嗯嗯很好。这些瓜娃子有眼色！ 阿三：…… 凡音一把抓起地上的某狗，蠢狗愣着干毛，拿了钱还不赶紧溜……啊呸干正事去！ 阿三眨巴眼：……嗯？正事？谁？ 凡音一个踉跄。正要红烧狗头。 就听流丽妹子忽然开了口：“对了，前辈。您是来赴盟主的送嫁任务么？我们刚才也接了这任务呢，又能同行了呢！” “嗯？”凡音回头，“啥送嫁？” “咦？您不知道？”不仅流丽惊了，蓝野和欧陆也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凡音。 之前前辈说顺路要来联盟，他们都以为如今这个时机自然是为此事而来的，所以刚才他们勉强符合标准接这个任务的时候，可是相当欢喜地接下了啊。 谁知前辈竟然根本就不知道？！ 流丽答道：“就是弥桑阁下和西幽三王子的婚礼啊。” “啪！” 某狗再一次摔在了地上。 某个石化成僵尸的人终于缓缓扭了头，露出了一双含着杀气哀怨期待咬牙切齿等等等等复杂情绪的眼睛，直直看着流丽：“你你……说的那什么西幽三王子，不会叫……瑞、安吧？” 可惜我们流丽妹子完全没有接受到这复杂的眼神信息，一脸自然地点头：“对啊。” 这一瞬间，众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以及在这繁华喧嚣的埤城街上，一声撕心裂肺凄天呛地的哀嚎—— “瑞安！！老娘要砍了你！！！” 嗯，据说很多年后，这句话被引为经典，记录在了《圣罗大陆史记》里。 咳咳。当然，现在嘛，当护城巡骑士到来的时候，早已没了那处心积虑破坏西幽联盟联姻的“不法分子”。 只有三张痴痴呆呆的懵比脸。 嗯，与他们面面相觑。 …… 通常来讲，婚前恐惧症是一种较为普遍的现象。嗯，再不及也是婚前兴奋症、激动症、羞怯症之类…… 但显然，弥桑阁下从来不是那种通常情况。 ……困了。 “哎呀呀，您可千万千万不要乱动啊！” ……饿了。 “等等！这个不能吃！” ……好痒。 “脸可不能碰啊！妆花了！” 嗯。结婚好麻烦。 弥桑迷蒙着一双湛蓝的猫眼，思绪随意飘飞着。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若是与大家一起在卡蓝晃悠着，也便就那么过去了。必然也不会留下些什么痕迹。 但，自由联盟，从来不是卡蓝。 好不容易打扮告一段落，门外晃悠了半天的蓝发少年终于被放了进来。 大呼小叫着就冲进了内室，那兴奋劲好像他才是结婚的那个一样。 “姐！姐！” “哇！姐你今天好漂亮！” “哦不是，姐你今天真漂亮！” 弥恩就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围着弥桑团团转着。 倒真像是投错了胎。若是小姑娘，该是俏皮可爱的。 可偏偏是个皮小子。 这么一想，弥桑便不由轻笑了。 当年可爱软萌的小萝莉，如今已是二八芳华。 悠悠美色，红妆华服，温柔一笑，便是无边云天都能倾垂了。 弥恩直接看呆了。 “难怪那西幽三王子非要来求婚呢，姐你真是，是……” 是了半天，憋到脸红才终于冒出来一句，“天仙下凡！” 弥桑根本没在意这小子的马屁，况且这大婚哪有这般简单。 所以只是浅浅一扬眉，“来干嘛？” “哦哦对，”弥恩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一脸讨巧，“姐啊~你这次去西幽，能不能也带上我去长长见识啊~” 弥桑看一眼他那神情就懂了，“父亲不同意？” “额……嗯。”弥恩低头，有些委屈。 弥桑抬手落在少年发顶，道：“此行不是玩闹，也未必没有危险。你还是在联盟陪着父亲吧，要是无聊了便去接些一级任务做着。等我在西幽安顿好了，再安排你去看看。” 弥恩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被父亲姐姐宠着仍是不脱孩子心性，但却也算听话，尤其是姐姐的话。 所以即使有些不情愿，也乖巧地点了头。 “弥桑小姐，该启程了。副盟主已在外面等着了。”佣人上前提醒道。 “嗯。好。” 弥桑松开了弥恩，又嘱咐了他一遍，“照顾好自己，要听父亲的话。” “好。姐姐你也是。那什么瑞安的要是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和父亲。绝对打得他不敢再犯！” “嗯。”弥桑失笑。 弥恩还以为她不相信，扯着她的衣袖也跟着往外走，嘴里喋喋不休： “我是说真的啊姐，我马上就能去卡蓝了，以后肯定能比他厉害的！绝对能保护你的！对，还有父亲，将来我也一定能超过他的……” 弥恩兀自说着，倒也没注意到弥桑忽然停下的脚步。 便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声音： “哦？原来我的弥恩也这么有志气啊。” 只见门外立着一位高大的身影，身体的每一丝肌肉似乎都蕴含着无穷力量。他的面容宽厚而威严，此刻却眉梢却微微皱起。 佣人纷纷低头行礼：“副盟主。” 弥恩浑身一抖，几不可闻地叫了一声“父亲”，然后秒怂地缩在了弥桑背后。 原安也没再理会这大言不惭的小子，只是看着眼前这将要远嫁的女儿。 神情复杂难言。 他纵有一万个舍不得的理由。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什么也不能做。 满身武力无处可用，满心嘱咐一句也说不出。 这一刻，原安才体会到为人父母最大的无奈，不过是注定要亲手将儿女，推得越来越远…… 弥桑看着面前这沉默无言的男人，他曾经高大得为她顶天立地，此时却又那么弱小到茫然无助。 她缓缓上前，张开双臂，环住了他的身躯…… 第二百二十七章 山水遥遥 弥恩见此也湿了眼角，上前将两人一起拥住。 家人，这世间他们是最亲近的人。 这一刻的画面，安静美丽到所有人都不愿惊扰。 但，终要离别。 一只手搭在了原安的肩头，终于还是将三人散开了。 “原弟啊，再舍不得女儿也总要出嫁的啊。” 原安回头，看清了来人，忙收拾了神态：“盟主。” “嗯。”联华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一脸慈祥地看向了弥桑，“哎，转眼间小弥桑都这么大了，要嫁人了。你此去嫁那么远，也难怪你父亲伤心了。不过依我看，还是你们年轻人的意愿重要啊，总不能辜负那西幽王子一片真心吧，据说你们可是“同学情”啊……” 联华以一种长辈调侃小辈的语气笑呵呵地说着。神情可以说得上是慈眉善目了。 尽管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慈祥大叔，但任谁也不敢轻视这位能在如此鱼龙混杂的地方高居盟主之位的人的。如当初瑞安万分诚恳求娶之请，便就是这位拍板点头了的。 弥桑也就安静地听着，没有接他的戏言。神情轻轻浅浅的，越发显得清丽出尘。 “不过……”联华自顾说着便又严肃了神情，“就怕会有一些宵小非要破坏我们联盟与西幽的联姻，除了三百护卫骑士，我又为你们招了些高级佣兵。安全总要保证的。哦，还有，弥桑啊你以后也要多回来看看啊，联盟永远都是你的家啊。” “多谢盟主。我知道了。”弥桑从善如流地应道。 至于心中是怎么想的，就不用说了。 总之，这场大婚，或许由各种人各种理由促成，或许掺杂了太多利益算计，没有那么单纯。 但总归于她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了不是么。 弥桑抬了眸，远方淡云白昼，长空万里。 …… 今日的埤城格外热闹。 多少人翘首以盼，等着一睹那传闻中弥桑阁下的无双芳华。 终于，盟主府大门打开。有一条人影缓步而出。 一身盛装，浩大排场。 以盟主为首的几乎整个联盟的重量级人物都特来相送，车驾更是大手笔的十级防御斗器，负责护送的联盟最强的一队黄金护卫队，还有数十个高级佣兵小队压阵。 那场景，不可谓不壮观。可谓是联盟十年难遇的盛大场面。 但此刻，所有人看着的人，都只注意到了那一个人儿。蓝发如海。 她是精灵吗？ 无数人忍不住在心里问。 不，不是。那是属于人类的五官。 没有精灵那么出众到极致的冲击性。 她的眉目很淡，淡到觉得仿佛她是从那云端下来的，还带着些不容于世的清冷。 但偏偏她着的是那盛艳的红妆，于是便如蓝天点缀白云，又偏偏勾勒了七彩霞光。 满城喧嚣，不敌她倾眉一顾。 嗯。没错，就在所有人恨不得伸长脖子去看的时候，某个角落有一个人使劲拉低了那大大的兜帽。 妈妈咪呀，吓死宝宝了。 差点以为看到人家了嘤嘤嘤。 某狗：所以你，果然还是做贼心虚吧！ 弥桑确实在刚才的一瞬间感觉到了异样，可惜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也便没再在意。抬步便入了车内，隔绝了外面那纷扰的视线。 总归，该来的，挡不住。 这场大婚，即使那般赶着，那般遮掩着。 可，该知道的，总该知道。 只是，她要如何得到……最好的朋友的祝福？ 弥桑缓缓阖了眸。 …… 亚蓝帝国。 整个帝国的首脑之地，皇家议事厅。 此时气氛十分紧张。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务必要有所应对啊。” “这分明就是结盟的征兆！” “是啊。那西幽与自由联盟这就是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这联姻之举分明是冲着我们帝国来的！现在是联姻，只怕下一步就要提出重划中殁矿脉的分配了！” “那西幽与我帝国历来不合，屡屡扰我边境。那自由联盟虽然与我们隔了个中殁，但东魔林外围宝地之争也由来已久。如此只怕这联姻确实别有心思。” 一位素来尚武的军团大首领被众人说出了脾气，直接起身道： “哼！不过是一群胆小又贪婪的，以为抱团取暖就能抗我帝国神威了吗。陛下，臣下请命领兵搅了他们这劳什子的联姻！” 首座上，那威严赫赫的亚蓝大帝闭目不动，仿佛没听到这些人的愤懑。 他旁边座上，那碧瞳鹰眸，耀眼至极的金发女子抬了眸，眼中锋芒锐利：“哦？什么由头？人家不过结个婚你带大军去观礼吗？唯恐我亚蓝的‘威名’不能流传天下么！” “这……”那首领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也不肯罢休，“可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任他们结盟啊。对，刺客！我们隐藏身份偷偷潜入！伪装成西幽的人偷偷杀了那弥桑，到时别说联姻，不结仇就不错了！让他们自己争斗去吧哈哈！” 此话一出，倒是有很多人纷纷点了头。 斯兰桌下的手一抖，面上神色未变，半垂了眸子，微微开口道：“想法不错。” 那鲜少被称赞过头脑的首领还没来得及欣喜，便听她继续道：“只是这刺杀人选……你么？” 首领一滞，心底莫名涌起一阵凉意。 斯兰不急不慢地继续道：“且不说能否杀了弥桑，那联盟与西幽又不是蠢货，无论是送亲还是婚礼，必然是重重严防。莫大战力面前，想要全身而退尚且艰难，又如何能做到丝毫不露出破绽？” “这……” 斯兰抬了眸，目光如利剑扫视下首众将：“弥桑若出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亚蓝。若我亚蓝当真有这般出神入化的高手存在，还惧怕他西幽和自由联盟结盟？！” 一句句掷地有声，顿时砸得在场很多人一阵脸红。 他们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就算是亚蓝大帝亲自出手，即便杀了弥桑，但斗气之招本就明显，谁能联想不到这大陆唯一大圣武士的身上？更何况西幽与联盟，可也都有一位大魔导士呢。 这些尊者的手段，可不是常人能揣度的。 到时候只怕非但不能破坏联姻，还能逼得他们直接联合向帝国发难！ 并且师出有名。就算兵戈造杀，谁又能说他们一个不对？ 帝国威名，怎容得如此污点！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世间安得 这次联姻本就是他们帝国失了先机。西幽与自由联盟将消息瞒得滴水不漏，直到最近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一时也根本想不出应对之法，更别说充足的准备了。 若不能有万全之法，仓促行事，只怕反而会中了他们的圈套。到那个时候，只怕形势会更加不利。 所以一时，偌大的议会厅鸦雀无声，无人再敢轻易说话。 斯兰微垂了眸子。 想到许久之前，那魔法楼屋顶的晚风醉人。有少女被屋顶勾坏的衣裙，也有好胜的少年遥遥投来的目光。 曾经的三花聚顶，究竟是怎么成了不能说出的…… 笑话。 可笑的不是她们。 是这世人。 少年少女校园相识，一起走向白头，却成了所有人眼中利益下的结合。 保护挚友的安危，却要借助利弊下的权衡谋算。 ……究竟谁更可悲。 却也不过瞬间，这所有的情绪便消沉了下去，神色难窥分毫。 她依旧是那承载着帝国未来希望的兰殿下。文韬武略，威势已成。 一片死寂中，那首座上的大帝终于缓缓睁了眼。 “此事无需紧张，如今定论尚早。即便真是联盟，我亚蓝又有什么可惧的？” 轻描淡写一句话，说得所有重臣心中一震。 端看那首座的帝王威仪，他们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这便是亚蓝大帝。 ——他们的帝王。 …… 斯兰跟在亚蓝大帝身后出了议事厅，一路却是无话。 ——但这本就是常态。 就算身为父女，除了这满身的荣华与责任。斯兰说不出他还给过自己什么。 世人皆以为他宠爱她极盛，方少年时便以强硬姿态定下了她帝国继承人的身份。 最好的老师、最珍贵的修炼资源、最适宜的成长环境。 塑造出了最优秀的继承人。 但终究，面对他，除了政事，她永远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就像曾经，她撑着最后一丝执念回来的时候…… 见到的却是他那冷漠的眼神。 从那以后，她就彻底熄灭了最后的希望。 也，彻底懂了这个人。 他是帝国的信仰。是千古一大帝。 而她，只会是他的继承人。 …… 就在斯兰正要告退的时候，前端的人却忽然回了身，叫住了她。 “斯兰。” 斯兰脚步一顿，低头道：“父亲。” 须臾，头顶传来了一声极淡的话音：“你觉得我这么做真的对么？” 斯兰一怔，这是第一次她听到他竟然对自己做好的决定表示了怀疑。还……在询问她？ 她不禁抬了头，想要看清他此时的神情。 但眼前的人却只是侧对着她，遥遥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斯兰正要开口，却突然发现眼前这她以为永远强大威严的帝王之尊，鬓角何时竟有了……灰白。 那就要出口的奉迎之言，就这么僵在了喉咙。 只是那人也仿佛不需要她的反应，缓缓转身再次向前走去。 独留斯兰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只有这时，细看那人背影，似乎也没有她一直以为的那么……高大。 …… 从自由联盟到西幽都城的距离倒也并非特别遥远。 若是一路走城市传送阵，左不过一两天便能到达。 但这送亲的队伍可非是寻常，且不说那么多的人，便是为了这体现正式的仪式，也得自己走到西幽去。 这几天的路途，也确实是无趣。 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些他们以为的麻烦。异常顺利地就到了西幽都城——黄旸。 西幽三王子瑞安亲率骑兵团出城三百里迎接。给足了联盟诚意。 弥桑掀帘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格外显眼的人。 ——自己那联姻对象。 一身沉稳的玄色长袍，眉目间锋芒深藏，唇角的笑意不深不浅地恰到好处。浑身气势内敛，却又丝毫不容人忽视，那满队的兵甲英挺都抵不过他一袭轻衫。 本该是为之心颤的一眼，弥桑却不知道为何忽然想起了曾经那金衣招眼，偶尔总会有些莫名奇妙的贵气少年…… 当真是跨越时光的一见。 瑞安看到那熟悉的蓝发的时候，清楚地听到自己内心有什么颤动了一下。 清脆得仿佛冬末的一池绿波乍破了冰河。 他唇边恰好的笑意都不觉深了三分，道了一句：“弥桑阁下。” 弥桑微笑，回：“瑞安殿下。” 于是也算双方见了礼，该回车的回车，该上马的上马。独剩下旁边一干众人总觉得气氛于他们…… 似乎有点不那么友好了。 回到车里的弥桑总觉得似乎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咯吱咯吱”的…… 磨牙声？ 于是不觉想起前两天偶然听到，车队里那些佣兵们闲聊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诡异一吼”？ 这一刻，无人看到，车中那一向有些遗世之姿的美人……蓦地笑了。 一笑温柔。 第二百三十八章终究 自由联盟的送亲队伍被直接安排到了皇宫。受到了西幽王非常亲切的招待。 可见，因着这联姻，受益者是谁，有多少利益纠葛，当事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甚至整个西幽的政治格局都为此向这位异军突起的三王子倾斜了不知几何。 弥桑虽不耐烦应付这些，但如今也能处理得毫不失礼。 不过也没过多久她便被放走了。 毕竟明天就是大婚了，一切事宜还需早做准备，西幽王也没有再打扰他们一行人休息。包括瑞安也有诸事要忙。 于是弥桑也便可以直接去睡觉了。 倒是回去的时候，碰上了一个熟人。 “北游？” 那显眼的黑发，在这西游王宫除了北游不做他想。 弥桑远远就唤了一声。 北游闻声走过来，对她笑到：“弥桑……王子妃。” 弥桑微微挑了眉，自然听出了他的几分调侃。 于是笑笑，回道：“首席骑士大人？” 首席骑士之名。 可是整个西幽众骑士的最高荣耀。 作为西幽历史上最年轻的首席骑士，大人您好啊？ 北游无奈一笑：“我还有巡防要务，便先走一步。有事找我。” “嗯。”弥桑应下，便看到他飞快离去的身影。 想来也有些奇特，他们这几人，好像也只有他，感觉没有什么变化…… 哦不，还有一个。 她一直想见却也一直没见到的那个人……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终逢 这一夜过得格外平静。 直到第二天晨曦透窗而入，弥桑才睁了眼。 神情竟有些恍惚。 或许是因为大婚。 或许因为那隐隐已经预感到的未来。 命运就像一双无常的手，操弄着苍穹之下的芸芸众生。 往往令人猝不及防。 弥桑许久没有这般恍惚朦胧的状态了，索性也便随了它去。 于是任凭别人在她身上妆弄着，然后被一大堆人前呼后拥着走向了仪典高台，受万民所仰。 远远便见那高台上，有人披一身天光，向她伸了手。 她走过去，将手放进了他手里。 那手温热的，隐隐竟有些潮意。 这一刻，她忽然从他汹涌又安和的眸中，读懂了那从前从未明白过的东西。 一瞬思绪如潮，扬过了几帆风浪。 想来彼时年少时光，也只有她一人懵懂不觉，受了那些人多少庇护与关怀。 何其有幸。 思绪恍惚着，她已随着瑞安，一步一步，携手登上了那高台之巅。 净手洁面，静待仪式开始一刻。 却闻那一旁的西幽王面朝台下众臣与万民，面朝那自由联盟观礼的送亲仪队，开了口： “此次大婚，我西幽与自由联盟将成友好邻邦。而我儿瑞安，天资不凡，文德兼备，将来必会带领西幽走向鼎盛。今天以各位为见证，立三王子瑞安为我西幽王位继承人。” 此言一落，万人拥呼。 自此，瑞安的身份便如板上钉钉，再无一人可以撼动。 便是此时多少人不甘多少人愤愤，也只能咬牙吞下。 毕竟，谁能想到，那一向不声不响的小狼狗一朝出手便是雷霆之击。 与自由联盟联姻？哪个王子不想。 但，谁让就人家有能耐让人答应了呢。而且一出手就拿下了那位联盟明珠——弥桑阁下。 这政治意义绝对非同寻常。 所以西幽王不仅不会怪罪他擅做主张，还会高高兴兴地亲自将他捧上高位。 且只要联盟不灭，联姻不毁，他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况且……既然给了这位王子这位置，以后若再想要拉下来，只怕西幽再无人能做到了。 这一刻，无数早有预料的老臣都纷纷垂了首。他们不得不承认，未来属于这位三王子的辉煌—— 再不可逆。 弥桑也是讶然了一瞬，但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心下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滋味。 总归她也从未认为过身边这人，会是屈居人下之人。 合该龙飞九天、睥睨天下的吧。 正如他现在，除了那微微紧了些的手，面上那噙着的亲和而稳重的微笑却未动分毫。 弥桑收回了眼神。心绪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或许，未来有一天，她也会变成这种模样么？ 西幽王对大家齐齐拥呼的反应很满意，笑着向司仪示意道：“大婚开始吧。” 主持的司仪是一位神殿的大主教，闻言颔首。 然后抬了手，象征着纯洁与光明的祝福之光起。两侧那些身着白衣的教士开口虔诚地唱起了祝歌。 这一刻，天地静谧，无数人仰首看着这近乎神圣的场景。 弥桑知道，当那祝歌落下最后一声，那祝福圣光降临在他们两人身上，涤荡去一切污秽灾厄，便是礼成的一刻。 可这一刻，她忽然心里开始莫名慌乱。 那么不可抑制的。 就连这令人神安的圣光与祝歌都不能平息分毫。 身侧的瑞安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那侧眸看来的眼神担忧与不安交杂。 弥桑刚想向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瞳孔却猛地剧烈一缩…… 这一瞬，瑞安从她的眼眸中看到那片黑云的时候，心中涌出一种压不下的悲戚…… 这一瞬，无数惊雷轰动整个黄旸城！全城的警戒进入最高状态，无数护卫骑士从四面涌来，严阵以待！ 这一瞬，天边压城的千军万将威霆而落！！ 而弥桑的眼中却只能看到为首那一人。 袖下的手中已凝出雷暴的瑞安，只听到身边的人那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喃： “……兰。” …… 西幽王凛了双眉，隐隐有怒气如雷霆霹雳。 他开口，浩大声势直向那看不见尽头的亚蓝大军而去：“尔——等——何——意？！” 一声质问，含着莫大威能，引得实力差些的兵士直接喷了血。 这一声，才让人想起这位久居高位的西幽王者，在很久之前便已是大陆屈指可数的大魔导士之一。 而且是最具攻击力与杀伤力的——雷系尊者！ 而此时，王者一怒，就注定了这一局死棋，再无转圜。 所以到底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什么让这帝国如此倾尽兵力，不惜耗费庞大魔晶驾驶飞行法器，深入虎穴直捣黄龙？ 是什么让这位兰殿下不惜以身犯险，亲率大军袭击这大魔导士坐镇、壁垒森严早有准备的婚典？ 是什么让她……狠心毁掉挚友的婚礼，剑指故交？ 究竟——是什么啊？！！ 弥桑不知不觉早已松开了瑞安的手，不可控制地向着前方那人走了几步。 整个帝国大军的统领者，那最前端傲然端立的兰殿下，却没有看在场的所有人，一双鹰眸丝毫不惧地直指那在场最强尊者—— “来意倒也没什么，只是要你西幽王为我亚蓝帝君——偿命！” 一句偿命，那语气中的森然寒意如地狱勾魂使者收命而来！ 众人惊惧之余，猛地反应过来这话中意味。 什、什么？！ 亚蓝大帝死了？！ 那位天下唯一的大武斗士？ “不可能！！”一个西幽大将直接脱口而出。 开玩笑吧？ 还有谁能杀……等等！ 斯兰身边一位白发老人直接激愤出口，那身躯颤抖到仿佛随时可能背过气去：“不可能？哈哈你们倒是问问你们的王啊！世人皆知斗士一向不擅诡道，只有法师最擅各种暗招，我们大帝便是死于无名邪技的暗算！！试问除了你们的西幽王还能是谁？！！” 这话一出，亚蓝万千大军的每个兵士都忍不住满身哀痛，那沉重到浓烈的窒息气氛瞬间笼罩四野。 便是连西幽与自由联盟的人都说不出一句话。 确实，这天下，最有条件也最具理由的，必是西幽王无疑了。 到了他们尊者那种阶段，除非是倾军队之力，否则想在铜墙铁壁的亚蓝帝宫暗杀掉亚蓝大帝，也只有同为尊者的人有这种手段了。 第二百三十章 恍然归人 自由联盟那位与亚蓝大帝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且不说必须时刻坐镇那鱼龙混杂的联盟以防被人夺了盟主之位，而且他也不会蠢到敢去招惹亚蓝这尊杀神。 还有一位销声匿迹许久的大魔导士，早已不知是否还在人世，而且据说从前现世的时候，与亚蓝的关系一向不错。 或许还有着一个半个长期隐世不出的，但这种高人早已脱离俗世，怎会沾上这等麻烦自扰心性。 所以算来算去，还是西幽王的嫌疑最大。 弥桑一开始对此也是本能怀疑的。 但当她看到那指挥若定统领千军的人……那双隐隐通红颤动的眼眶的时候，忽然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只是在所有人都看着那西幽王的时候，低调地走到了自由联盟的队伍那边。 神魂不守的，以至于没有看到一旁瑞安那本想要拉住她的手。 衣角掠过掌心…… 瑞安终是落下了手臂。 只毫无表情地侧眸看向了他那所谓的父王。 而此时在所有人看来因为心虚而格外沉默的西幽王，其真实心思无人能测…… 良久，他抬头看向斯兰，语气听不出深浅：“可有明确线索指向本王？” 斯兰讽刺而锐利地一扯嘴角，凉凉吐出两字：“没有。” 有些心思浅的西幽之人正要开口辩驳。 却见那西幽王眉头更紧了一分，只道：“你要如何？” 闻言，斯兰猛然笑了，朱口吐刃，只有三个字—— “你、偿命。” 这话一落的时候，西幽王却猝不及防地出手了。 杀伐决断、抢占先机，雷霆一击直取斯兰！！ 在场无数人没有想到这位西幽王竟会如此行事。 这属于大魔导士的突袭一击！ 避无可避！横尸当场？ 弥桑心口猛地一跳。 却见那庞然一掌下的斯兰神色不惊不动，甚至没有丝毫闪避的动作。 仿佛早有预料。 西幽王瞳孔一缩，暗叫不好，可惜收势不及。 直接入了彀。 “轰！！” “神器！”西幽王虽略显狼狈，却大笑了出来，“你们亚蓝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神器都拿出来了，还是专门克他的风属性神器！ 斯兰身旁那五位资质甚老的高阶魔导士齐出，直接围上了西幽王。 这五人可是亚蓝的中流砥柱，被亚蓝人尊称为“五老”。 虽说大魔导士与高阶魔导士之间差距如鸿沟，但五人显然准备充足，配合属性相克的神器，一时竟逼得西幽王都落了下风。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 而令众人反应过来的，正是一声响彻战场的应战指令——出自北游。 以及，斯兰那长剑的倾天一指——杀！ 瞬时间，亚蓝大军与西幽护卫队交战在一起。 魔法攻击层出不穷地炸开，各种斗气兵戈碰撞相交！ 乱箭流矢之下，弥桑只见斯兰迎上了北游。 那一刻，她恍然以为回到了曾经的卡蓝。谁曾为了一只叫白羽的兔子，一怒之下又踹飞了谁的门…… 那是五人的初始。 只是如今，再不是那种打完就能搂住肩膀，让她们在旁打赌的热闹。 他们的背后，是两个国家。 …… 擒贼擒王，正如西幽王突袭斯兰欲夺先机，身为如今正统的西幽继承人，瑞安也直接被亚蓝大军围堵了。但所幸他的亲卫反应也迅速，所以境地倒也不是很危险。 只是，终究也是被围困了。 所以当被五人困住的西幽王无意一撇，便已看清了如今的局势…… 绝不轻松！ 即使他有足够底牌继续坚持下去，甚至反杀这五个人，但焉知亚蓝没有底牌？ 西幽与亚蓝的差距从来都存在，否则也不会这么注重与自由联盟的结盟了。 西幽王心思飞快把定，一个十二级水雷暴甩过去，拼着元素枯竭的危机急急而退，向着那战局外的弥桑：“西幽最好的联盟啊——你们自由联盟怎么还不出手！” 弥桑浑身一僵。 自由联盟的人纷纷看向了弥桑。 一时心思各异。 如今确实是好时机，亚蓝大帝已死，若能将这位兰殿下也留下，亚蓝帝国便会不战自乱。 到时候别说东魔林的狩猎争端，那中殁魔晶矿…… 当然也有些不愿沾染是非的，如那些本来只是接了护送任务的佣兵小队。 可不出手？方结盟便弃盟友不顾？自由联盟以后还怎么在圣罗大陆立足。 便是正在激战的斯兰手上动作都停下了，回头看去。 也所幸她对战的是北游，没有趁机偷袭，反而也停了动作。 便是那亚蓝五老都也没再继续追击西幽王。 ——谁不知当下自由联盟抉择的重要性。 于是一时间，整个战场的人都相当诡异地陆续停了动作，只看着自由联盟的那群人。 尤其是那这场联姻的当事人之一。 这场战斗，从亚蓝将重兵倾巢而出，便已注定了西幽国毫无胜算。 但，若是加上这囊括了自由联盟大半高端战力的送亲队伍。 尤其是那位……与兰殿下颇有渊源的弥桑阁下。 这场战局的结果——可就难定了。 甚至说，若仔细算计一番谋取掉那位兰殿下的性命，直接动摇整个帝国也未尝不可能。 这个道理，在场的大多人都明白，弥桑又怎能不懂？ ——所以才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是袖下紧握成拳的手，根根骨节发白。 西幽王有些阴郁地一扯嘴角：“哦？弥桑阁下不愿出手么，莫非……这本就是你们盟主联华的阴谋，想坐收渔翁之利？” 他那看着弥桑的眼神可早已不复之前的友善。甚至可以说……恐怖。 “毕竟，我杀没杀亚蓝那厮，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这样一句话放到这儿，便是亚蓝的人都忍不住动摇了。 当初大帝遇害的模样，虽说怎么看都应当是西幽王干的，但，万一呢？ 万一真是那自由联盟的那位心思狡诈阴险至此，他们岂不是都中了别人算计…… 于是一时间，那投来的各样目光，使自由联盟的人也都站不住了。 “别胡说！” “西幽王可别空口无凭！我自由联盟怎可能行如此小人之事！” “就是！我们诚心诚意来联姻！你们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还是被牵连呢！” 佣兵们可一向不管什么规矩，听不惯自然也忍不下。 第二百三十一章 归来 西幽王倒是没有因此被激怒，反而又变脸似的态度放缓了许多：“本王也相信你们的诚意，既然如此，你们又怎么能忍心这么看着我西幽被他亚蓝肆意栽赃陷害呢？” 不管是不是自由联盟的阴谋，只要自由联盟肯出手，这局西幽的死棋便能活。 软硬并施，西幽王这一子落下，便是自由联盟骑虎难下了。 所以，自由联盟，或者说，这位弥桑阁下……会怎么做呢？ 万人瞩目中，弥桑身侧那一直沉默着无比低调的护卫队长，忽然上前一步，朗声道：“我自由联盟自然不能坐视友好联邦遭人诬陷。还请弥桑阁下出手。” “诬陷？此事牵连甚大，怎可如此轻易定论。” 弥桑神色无比平静地说着，只抬头缓缓看向远处的斯兰。 那人眼窝青黑，显然已有多天不曾好眠。 彻夜不息，只为赶来要一个说法。 这满场众人，各式心思。 但她最相信的，只有她。 相信她一腔的哀恸深藏。也懂她不能后退的迫不得已。 哪怕毁掉的这是自己的婚礼，哪怕有一万个理由催促着她，她也怎么可能……指剑向她？ 那可是……兰啊。 只是，下一秒，却听那世间最恶毒的魔鬼之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来时盟主曾吩咐属下，弥桑小姐一向醉心修炼，心思单纯，恐受人蒙蔽，让属下多做提点。正如……盟主也将令弟弥恩接到身边，细心指、导......还请弥桑小姐体谅盟主的一片苦心啊。” 那一句句的弥桑小姐。 那看似平常下的字字诛心。 弥桑只觉猛地被人拉入了万丈冰河深渊。彻骨的凉意侵入，天地间都仿佛再无一丝温度。 这一刻，四周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就连本疑心深种的西幽王，此时眼神都只剩复杂。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这位如清风霁月般的弥桑阁下，最后的抉择…… 其实也不用选择，因为本来就没有选择。不是么？ 这一刻的瑞安想将那似乎马上就要倒下的身躯护进怀里，也想一手雷暴将她身后那人炸成灰烬。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不能上前哪怕一步。 何其讽刺。 唯剩涩然一笑。 但弥桑没有留意，或者说，此刻她眼中只剩一人。 正如斯兰遥遥回视着她一般。 此时天大地大，一切喧嚣都仿佛沉寂了。 她们眼中只有彼此。 这一目间，天长水远，仿佛遥隔了千山。 若是从前，弥桑断然不会想不开得对这暴力女出手，从来都是站在一边安静看戏。 若是从前，斯兰看到有人将她家亲亲桑宝贝欺负成这般令人心疼的模样，定然早就拔了剑。 可这不是从前，不是那如今看来遥远如虚幻美梦般的从前。 所以，只能—— 一人抬了手，水元素凝聚在指尖…… 一人浅浅的笑了，手中长剑却缓缓抬起…… …… 这一幕，便是瑞安和北游都说不清是怎样的心思。 对亲人安危的顾念，对杀父之仇的执念，对权利地位的谋算，对骑士信仰的坦然…… 在这一刻的情感，又怎比得上这—— 挚友反目。 这一局，无论结果如何，没有一个人是胜者。 斯兰知道，所以笑着笑着便湿了眼角。 弥桑知道，所以向来最擅掌控元素的手险些炸掉了手中的招式。 但……无论如何，这一击，终究要落下。 就像新的战争局势，即将彻底铺开。 这一刻，自由联盟的人拿起了武器，瑞安北游站在了一起，亚蓝五老围拢向西幽王…… 但也是在这一刻—— 忽来惊天动地之响！！ 有人携万千阵仗风光而来，带来了震惊整个大陆的震撼场面！ 也照亮了这即将坠落炼狱的人间。 那滚滚尘浪里，只一个声音无比清楚的传荡了过来—— “兰啊，你怎么舍得让我们亲亲桑桑如此为难呢~” 只闻这一句，弥桑那含在眼眶里的湿润，终于落下。 模糊了世界。 …… 是啊，怎么舍得？ 斯兰蓦地笑了，那笑容是不属于帝国兰殿下的招摇与畅快。 ——我当然不舍得啊。 所以，你来了啊。 凡音远远含笑，一眼看来—— 是啊，我来了。 …… 这是久违了多少年的三花默契啊。 作为团宠的弥桑，一向是另外两个女人争风吃醋地宠着的存在。 当然，这“宠爱”也体现在很多地方。就像本正打得难分难舍某两个女人，却在弥桑付完钱后在身后偷偷击的掌。 便是如今物是人非，故人执剑相对。 便是整个世界都在拆散她们。 她，也来了。 ——力挽狂澜！ 既然整个大陆都在逼迫，那她便彻底翻覆了这个大陆！ 嗯……这才是中二的小殿下嘛。 不过在这感人的重逢一刻，所有人却仍旧处于惊骇中。 因为，在凡音的身后，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些黑压压的东西是魔兽吧啊喂！！ 我了个大草！那是数以万计的魔兽啊！！ 如果我们没眼瞎，为首的那是十二级魔兽吧！ 还有赤焰雄狮！黑寮熊！古原贪狼！九眼蚩蛇！ 什么时候圣罗十大凶兽这么常见了啊摔！！ 还有那后面的不会是传说中的精灵吧我说！！ 还有你脚下踩的那个……不会是凤凰吧！！！ 嗯。没错。仿佛听到这些凡人们的心声，凡音轻轻摸了摸底下这鸟头，某傲娇怂鸟瞬间乖觉地张开了翅膀，直入了长空。 “蹡~~~~” 凤鸣长空，万鸟朝来！ 无数飞行魔兽从各方齐聚，压顶而来！ 黑压压的一片庞大阴影瞬间笼罩在所有人头顶，就像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泱泱的魔兽大军。 极致的压迫感！！！ 所有人都不禁握住了兵器，冷汗倾盆！ 这是一种天性的畏惧！ 人类瞬间被压制了。 队伍中流丽惊讶欲出的一声“前辈”都被欧陆制止了。 就在这一片骇然的死寂中。 凡音抬手，只见所有凶性毕露的魔兽都停了步。只一双双骇人眼瞳垂涎地看着眼前“美食”。 众：瑟瑟发抖ing。 某人很满意自己造成的场面。 于是抬脚就相当“仙气飘飘”地从鸟背上下来。 怀里的某狗：不就是个低阶水雾弹么。 整场靠着这些蠢兽撑起来的逼格都被你拉低了好不~ 第二百三十二章 破局 凡音瞬间就相当温地的微笑了，当然手下拧肉的力气也是相当温、柔滴。 “嗷嗷嗷~~~”那悲惨的哀嚎真是闻者落泪啊。 抬手给怀里的蠢狗设了个隔绝屏障。凡音一脸嫌弃。 哼，要不是西玄都是些眼能通天的大佬，本殿早就把这玩意丢太阳上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哼！ 当然，绝不承认是小心眼得不肯让某狗蹭自己难得装叉的机会。 凄凄惨惨戚戚还没人能看见的某狗：…… （论某人一出场好好的画风就歪了八千里的十万个原因。） …… “咳咳。看来大家都很配合我嘛。哦哦不用客气……跪下膜拜吧。”凡音一脸自信微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 当然，被打断了。 “邱丽·斯里卡夫·瑞丽丝安缇娜·凡音。不愧是三花之一，那人的徒弟。”西幽王眸色深沉。 一时众人错愕。 这个名字，乍听之下陌生得仿佛五年前它的辉煌都是错觉。 可，当现在听到的时候，当真正见到这人的时候……却有一种合该如此之感。 合该告诉这天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三花！ 蓝野三人一时神情复杂，总算知道当初为什么每次叫“前辈”她反应都那么怪异了。 “呦~不愧是大魔导士，这见识就是不凡啊……”凡音一脸微笑，“不过，这么冒昧打断别人说话不好吧。毕竟，我想你们肯定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美丽……哦不是，厉害！还有就是——我想干嘛？” 北游揉了揉额头，没错。相当精确的概括。 不过就是……怎么到了她嘴里总还是这么奇怪。 众：…… 对对您说得都对！ 您是大佬！ 西幽王沉默不语，眸光越发深沉。 “当然，前者以你们的智商肯定理解不了……而且我也不会告诉你们。”某人那一脸欠抽的嘴脸，张扬至极。 偏生在场有人恨不能拧掉她脑袋，有人敢怒不敢言，有人却觉得……可爱至极。 某被剥夺了存在感的狗：哦，那一定是眼瞎。 凡音摸了摸下巴，继续道：“至于来意嘛。嗯，本来是打算来看个热闹，顺便给我家桑桑的婚礼捧个场。” 众：……你这是来砸场子的吧？！绝对是吧！ “不过既然婚礼毁了……”凡音一脸深深的“遗憾”，“那就换个新郎……哦哦我是说那就来讨论一下正事吧。” 众：……你刚刚是想说换你的吧？！绝对是吧！ 凡音：嗯，等等，正事？谁来着？ 阿三：……说好的单纯听不懂呢？！ 凡音一脸随意：“咳咳。那个啥。其实也没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从此我们东魔林要抱团取暖了，那什么中殁的魔晶矿，我们要一半。” 嗯。没错。就是—— 我们要一半。 全场安静三秒。 下一刻，彻底炸了锅。 “格老子的欺人太甚了吧！” “小屁孩在这玩什么呢！回家玩去吧！” “她刚说什么……我肯定是听错了！” “这人是疯了吧！被魔兽踢坏脑子了吧！” 这一刻，无论是亚蓝、西幽还是自由联盟，都出乎意外的团结。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属于人类的劣根性就暴露出来了，倒也不比那凶恶的魔兽美丽多少。 北游和瑞安对视一眼，不觉同时想起了多年前那番分析。 倒也真是……一者无奈，一者沉思。 却都不知该说什么。 当然，斯兰和弥桑的状态就是相当默契得——我就静静看你装。 “啧啧~”凡音一脸鄙夷，“看看你们那丑陋的嘴脸啊，还没我家熊熊好看呢~” 某脸上伤还没好全的黑寮熊：这是在夸人家吧？是吧是吧？太感动了嘤嘤嘤~ 蓝野三人：……我们好像知道这“熊熊”是哪位。 当然也有城府没被这连番事变扰乱的诸如西幽王联盟队长亚蓝五老之类，自然马上便理解了这话的重点—— 一，东魔林一统，整个圣罗大陆保持了上百年的局势被彻底改变。 二，无论是因为那传闻中的御兽还是旁的，这人所代表的实力无论于哪方而言都是巨大威胁！ 三，也是目前最重要的一点，此人野心勃勃，要染指中殁魔晶矿！ 危机危机！空前的大危机！ 一子落下，彻底搅翻了这棋盘。 多少人皱眉，多少人沉思，多少人嘴上叫嚣着心里却深藏怯惧…… 而那罪魁祸首却忽然一笑：“哎呀呀~你们不要那么紧张嘛~该寻仇的寻仇，我们东魔林可不会插手你们人类的俗事嘛~” 众：…… 当然这话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亚蓝的人都想起了他们的真正目的。 虽说如今的局势复杂难测。 但大帝的仇不能不报。帝国的威严不容侵犯！ 这也是为什么……斯兰手中的剑其实一直都没有归鞘。 以及，亚蓝五老也一直没有离开过西幽王十步！ 于是一触即发的战斗气氛被重新调动起来了。然后…… 就听这磨人的小妖精又悠悠来了一句：“但，你们怎么确定这仇一定是西幽王呢？” 众：……么的不确定不确定管你毛事啊！ 就不能让我们好好打完这场仗么啊摔！ 确实。如今的战争，是不是西幽王杀的已经不是最重要了。 因为它夹杂着太多的利益驱使。 亚蓝的帝国威严，斯兰的民心所聚，西幽对亚蓝的觊觎，联盟对魔晶矿的野心…… 当然，这是在东魔林不入局的前提下。 然而还没完，因为这小妖精接下来的话更加劲爆，直炸得斯兰手中长剑都险些拿不稳。 因为她说的是—— “如果我说，亚蓝大帝根本就没死呢？” ——不可能！！ 所有亚蓝的人第一个想法都是这个。 毕竟，当初可是他们亲眼看到大帝的尸身的。 只……除了五老有一瞬间的情绪不稳。 虽然只有那飞快的一丝丝，但却被早有算计的凡音正巧抓住了。 于是，某人便笑了。 嗯。没错。这是她瞎猜的。 就算她再通天，能把东魔林这帮蠢货偷运过来已经相当不错了。 哪能那么万能地将这包括斯兰在内的所有人都没能发现的完美阴谋看穿呢。 不过是根据多年轮回道前“看剧”经验得出的套路。 ——诈一下嘛。 某人对自己这种空口白牙瞎比比的行为，那是相当没有心理负担滴~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家人? 反正，照如今这般看来，这一切凡音心里就有数了。 “不可能！！” “你这妖女在胡说些什么！” “大帝的遗体是在我们所有人亲眼见证下安息的！” “你这是要与我亚蓝帝国为敌么！” 凡音根本就没在意这些人的叫嚣，而是直直看向斯兰：“这世上能协助他完成这一出弥天大戏的人，怕也只有……卡蓝学院里那位大魔导士了。” 什什么？卡蓝不是一向独立世外吗？ 而且大陆不是只有三位大魔导士一位大圣武士么！ 卡蓝什么时候也有了一位大魔导士？！ “能吸引天下英才的卡蓝真的只向表面的如此而已么？或者……”凡音声音浅浅淡淡，“兰，你应该好好关注一下那位‘白羽老板’了。” 最后一句落，斯兰手中的长剑终是……掉落在地。 所有人震惊。但也未必就相信了这番言论。尤其是亚蓝，以及……五老。 “空口无凭！我帝国的威名岂是你这小辈随意能污蔑的！” “哈哈简直笑话！什么白羽！听都没有听过！” “我看你根本就是与西幽一伙的吧！你以为这样就能诓骗世人么！” “你一个久居东魔林的小孩知道些什么！” “殿下！你不会信她这几句无稽之言吧！” 亚蓝五老甚至直接便想要动手将凡音拿下。 尽管这么多魔兽看起来很恐怖。但合力拿下这个小姑娘也未必不可能…… “住手。”斯兰突然开了口，那眼含着无尽汹涌深渊的双目只紧紧盯着凡音。仿佛在确定着什么。 凡音回视着她，却也不再说一句。 没错。她确实毫无证据空口无凭。这都不过是自己一番猜测。 但，只问你—— 兰，你信是不信？ 信，不信。 “殿下您可万万不能信这妖女的几句妖言啊！大帝如今尸骨未寒，怎能由得她肆意编排！！” “老夫这就为您将她拿下！” 不知何时，亚蓝五老早已不围着西幽王，而是向着凡音的方向扑来！ “我说，”斯兰阴沉了双目，威严之声含着无匹斗气直指五老：“住——手——” “殿下！！！” “殿下？”凡音扯唇一笑，“你们还知道她是殿下啊。若亚蓝大帝真的已死，那斯兰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帝王！你们这般违逆她的意愿，莫非是想造反不成？还是说，你们尚有所依、仗......” “你！！” 一句话，五老彻底哑口无言。 ——好深的算计！！ 便是在场众人，都感到了深深的凉意。 目光都不由含着深意地移向了那五老…… “哈哈哈！若是你们的大帝真是诈死！那我西幽可要讨个说法了！”一片诡异中，西幽王张狂而笑。 亚蓝大军整个都躁动了。 大帝……难道真的没死？ 斯兰闭了闭眸，再睁开，眸中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无波，却也强势依旧：“此事究竟如何，本殿必会调查清楚。给诸位将士一个交代。现在听本殿号令——撤军！” 一句撤军，亚蓝军士心思再复杂，也都严格执行了军令。 西幽王即使没能从中讨到斯兰任何补偿，却也不再说话。 因为实力就是一切，便是被人冤枉又如何，如今势不在他这里，亚蓝的大圣武士没死，又来了个三花的凡音。凭亚蓝和西幽的恩怨，斯兰没借此继续发难已经相当不错了。 不过这样看来，这位兰殿下当是与这诈死之局没什么关系了...... 只有亚蓝的五老还欲再开口，但却猛地听到一声嗤笑：“呵。” 五人纷纷看向了那发声的“妖女”。 却见凡音看着他们的眼神是无比的嘲弄与讽刺。 五老正要发怒，却也猛然意识到什么。 没错。这场局不仅是大帝对西幽与联盟的算计，也是对兰殿下的算计。 若要稳住猝失帝王的政治局面，无论处于何种考量，只有挥军而下为大帝报仇方是最佳的选择。 不仅凝聚了人心，也获得了声望。无论成败，之后她登帝的阻碍都会小很多。 所以哪怕她再不舍毁掉那“无用的”感情，也得无情得直指旧日同窗。 但，终究他们都不如凡音了解这位……兰殿下。 包括大帝。 这凡音只用几句话便激起了众人的怀疑，逼得他们五人进退不能。甚至取得了兰殿下的信任。 于是这场局，便是他们的死局了。 而解法，也只有一条路。 ——撤军。 拥护斯兰殿下的决定，将她彻底摘出这件事外。 因为这人既能如此清晰地言明这其中关窍，甚至将卡蓝与帝国的关系都暴露了。那就说明她有足够能力揭露大帝诈死的真相。 若说从前的大帝便是亚蓝帝国的国魂所在，那如今这也同样会是帝国最致命的弱点！ 而大帝假借自己之死蒙骗忠心之士为他报仇，信仰已毁，声望必损。 在这诡谲紧张的局势下，实在是帝国的大危！ 所以，只能——舍大帝，保斯兰。 所有的污秽与算计都只能由大帝担起，而所有的拥护与赞美都要涌向斯兰！ 只有这样，才能凝聚帝国信仰，重聚帝国军魂。 破旧立新，不仅屈从于实力上的敬畏，更是人格上的崇敬。这信仰甚至会更加强大，足可将帝国推向更高的辉煌！ 便是大帝在此，也只会做出如此决定。 将他的声望与信仰全部转移到斯兰身上，以己身成就他人辉煌。 何其恐怖！ 短短几句话，便将一人扯下神坛，一人捧上云天！ 所以五老离开时看向凡音的眼神，再没了之前的怨恨。而是浓浓的忌惮与……畏惧。 哦。总之，足够某人骄傲一年的了。 …… 亚蓝的大军一撤，剩下来的气氛……就有些暧昧了。 大婚么？刚刚生的那点龃龉又不是都失忆了。 叙旧么？还有一大堆不相干的人和兽呢。 “商讨”下中殁魔晶矿分配么？人家大头的都走了。 魔兽们也很委屈：老大到底要我们干嘛啊。这么多美味的食物在前，却只能看不能吃，老大您折磨兽的功力又长进了啊~ 所以……干什么呢？ “哈哈哈！”西幽王大笑着走向凡音，“还得多谢凡音小友帮本王洗清了这冤屈啊，听说你和我西幽的太子妃是同窗好友，那就是自家人了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空间手镯 嗯？自家人？ 凡音瞅一眼看来的弥桑，又瞅一眼那碍眼的（划掉）瑞安同学，又瞅一眼“许久未见甚是想念”的北游小哥哥，低下头纠结着，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哎，她果真是个罪孽的女人啊~ 却在此时，异变突生！！ “音！！！” 谁也没有想到，这看似一脸随和靠近的西幽王会突然对毫无防备的凡音出手！ 而且一出手便是毫无保留的必杀一击！！ 这属于大魔导士的全力一击！ 这一刻，无论人还是兽，没人能反应过来！ 这一刻，弥桑目眦欲裂！ 这一刻，连老油渣凡音都栽了。 她也没有想到这老匹夫竟如此毒辣！如此果决！ 中殁魔晶矿？统御万兽？只要取了她的性命这一切都迎刃而解。 到时这整个局面都受他——这在场唯一的大魔导士所掌控。 嗯。没错，就在这么短短的生死一秒里，某人的脑子里还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不出手阻止么？不躲么？ 因为她知道躲不过。也……挡不住。 ——必死。 这是这个世界规则限制下，她唯一的结局。 没有那么多金手指外挂。就算她再如何天纵奇才，也不可能撼动这绝对的实力。 至于别人的相救？ ——不好意思。她从未想过。 这个概念一向没有在她的世界中存在过。自她诞生以来的几百年间，一向如是。 况且，在场之人根本就没人挡得…… 下…… 什么？！！ 凡音双眸突然死顿…… 这一刻，谁也没能看清那团黑影是怎么出现的。 只是它确确实实用它那小小的身躯接下了这破山断海的必死一击！ 然后…… 它落下了。 却没能落入那熟悉的怀抱。 坠入尘土，染出一大片的艳红。 “没……来得及变身，不许嘲笑……劳……资……” 它扯着嘴，还想抱怨什么，出口却是一大团骇人鲜红。 那双一直一直只看着她的血色异瞳，终究…… 还是合上了。 …… 凡音闭了目。 看不见弥桑那悲伤心疼的眼神。 看不见众人那震惊的神情。 也看不见西幽王再次聚起的雷霆杀机！ “小心！！”弥桑飞快冲上来，就要为她挡下这一击！ 蓝野三人，北游、包括那些反应过来后愤怒的魔兽都飞速向她聚拢，就连瑞安也不由动了脚步。 却见凡音猛地睁开了眼。 这一眼—— 乾坤颠倒！地狱尽开！ 无边幽冥生了无边之火！ 无边之火烧尽世间业障！ 正是——阎王一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除了西幽王，没人知道在那诡异至极的一秒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刻仿佛世间万物都凝成了恐怖地域，寒若极冰刺，灼如炙火焚。 天地失万色，独一片灰白。 所有人仿佛只听到了那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骇人惨叫。 却也倏尔便消失无踪，唯留一片死寂...... 莫名森然。 只是那西幽王，却是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 ——仿佛从未在世上存在过。 众人甚至连猜想的胆量都没有，就连西幽的人也一个字不敢说。 只有那对危险感知最为敏感的万兽……全部俯趴贴地，浑身虚软。 但也有人例外。 或许说……幸得有人例外。 弥桑此时只觉得她们之间这只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 走得，太艰难，太艰难。 以至于当她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却已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见着面前的人回了头，蓦地一笑，笑容灿烂如旧。 “哎呦喂~桑桑小可爱是不是想问我西幽王去哪儿了啊~嗯。就是被我请去别的地方喝茶了啊~” 弥桑嘴唇颤了颤：“阿三它……” “哦？你说那蠢货啊。”凡音一扫某片狼藉，一挥手就随意地将那团残骸塞到了空间手镯里。 “没事没事儿，不就是只蠢狗么。皮糙肉厚的也就这点用处了。哦对了，正好快过年了，也省得我亲自操刀了。” 不在意么？ 弥桑垂了眸。 若真的不在意，又何至于连猫狗都不分了…… 凡音也是说完才忽然意识到不小心说漏嘴了。 哎，本殿什么时候脑子这么不清楚了。 一定是某个蠢货传染的。嗯嗯。 嗯……没人反驳？ ……真开心。 “行了行了，桑桑老提别人做什么，都不想你的亲亲音宝贝么~~我吃醋了！” “哼……哦对了！！那什么杀千刀的瑞安！！怎么能把我的桑拐走了！经过我的同意了吗！啊！” 凡音紧紧扯着弥桑桑，一边用凶狠的眼神瞪向那瑞安。 瑞安这时才上前来，丝毫不提西幽王，也不管那吓成背景色的众人。 只对着凡音苦笑：“确实没有过问过凡音阁下你的意见。不知凡同学有何高见？” “哼~”凡音一挑眉，相当倨傲地开口：“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起来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却让瑞安蓦地沉默…… 凡音却也没管他是什么反应，甚至相当大猪蹄子地连弥桑都抛下了。 嗯，没错。因为某人瞅到了北游小哥哥。 于是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拽着人一溜烟跑了。 跑哪儿去？ 随便啊！只要是二人世界就好了~ 嘤嘤嘤那么久没见总要一诉相思之苦嘛！ 北游被拽了个猝不及防。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也只有……无奈无奈再无奈。 “你啊，好歹和我说一声吧。” 咦？似乎北游面对凡音的时候，好像都只有这一种情绪。 额，这也难怪嘛。 毕竟某人是个那样的货色。 某货色奸笑：“嘿嘿嘿，想我了么？” “……” 继续奸笑：“我有个宝贝给你看呦~” “……” 于是某人暗戳戳地手向腰间……从腰带里掏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玩意。 硬塞到了北游怀里。 然后一捂脸，相当做作娇羞地转身就要跑。 身后的北游却忽然开了口：“瑞安曾和我说过一句话，或许这世界所有人事物，于你而言，都不如怀里的那一只猫来得重要……” 北游说着却忽然没了下文，他是想表达什么呢？ 安慰么？还是想劝她什么？ 这世界上总有人会在意她如她在意那只猫一般么？ 至少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她想保护的人。 可是这样的安慰劝说，于她有用么？ 他忽然又住了口。 一时竟只感无力。 第二百三十五章 许你一世 凡音缓缓回了身，只冲他一笑：“那你呢？你又在意什么呢？我杀了你们的王，你却不向我动手。而斯兰举兵而来，你却不退一步。对待瑞安，你可以不卑不亢真心以待。对待我们这易变的旧时同窗情，又能不失初心。对待骑士的忠诚与信仰，你又能坚持如一。这一切那么矛盾，你却如此轻松自如、毫不犹疑。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究竟在意的是什么？” 北游闻言一愣，然后倏尔一笑：“很重要么？” 你问的这些？ 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是啊——这些……有什么重要的呢。 凡音不再言语，只笑着转过了身。 ——离去。 …… 等她回到弥桑那边的时候，端看一眼这略有些微妙的气氛，便已经了然。 于是……相当开心地扑过去了。 “桑桑桑~太好了！庆祝你回归单身！快跟我回东魔林吧！” 瑞安：…… 心头扎了一箭。 他笑笑，却也只是有礼地道别：“我西幽尚有国事需处理，便不再多送，祝诸位一路平安。” 凡音抱着弥桑，没鸟他。魔兽们更加不会搭理。 也只有联盟的队长还算客气的与他道了别。 瑞安却也不在意，只是转了身，率领西幽众人回去。再没回头。 那背影无端有些孤凉。 弥桑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的恍惚。 退婚的决定。 其实如今都应当是联盟要求的。而无论怎么想，都于西幽无利。 东魔林惊世而出，彻底搅浑了这天下的局势。 西幽与联盟的连弱胜强之策，也没了存在的必要。 毕竟。如今她与联盟已离心。音怎么看来也与亚蓝的关系最为密切。若再连弱，岂非促使他们强强联合？ 再说联盟与亚蓝一向没有深怨，唯有一点对东魔林狩猎的利益之争如今也彻底消失。 何必为了西幽与亚蓝、甚至东魔林对立？ 况且音明显表现得不愿看大婚事成，联盟想必很愿做这个顺水人情。 至于之前的那点龃龉，凡音又不在场，以她的性格也不会专门为此“告状”。联盟就能粉饰太平了。 只是于西幽而言，境地却实在不算很好。 西幽王彻底惹怒了音。就算看在北游的面子上没有过多牵连，但终究不会对西幽多友好。 而于亚蓝的恩怨，又并非轻易可解。 只有牢牢抓住她，将这联姻落实，进可掣肘联盟，远可搭上音。 以他的心计，怎能不知道，若是没有联姻，凡音庇护北游却不会搭上西幽。若是联姻，凡音为了她，便也会接受她的丈夫，以及她丈夫的国家。 这才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但他放弃了。 因为——她。 弥桑垂了眸。 因为他知道，她是断然不愿做这被摆布的棋子的。 被西幽掣肘，被联盟威胁，甚至还是会牵连上她的家人。 而他，护不了她。 所以，他放手了。 …… 凡音看到弥桑桑竟然在看那差点拐跑了人的大猪蹄子，顿时打翻了醋坛子！ 当然，是相当心机婊地反击：“桑桑~人家胸口疼辣~” 额，好吧。一点也不心机，但够婊。 弥桑懒懒打了个哈欠，回了句：“哦。我困了。” 凡音：…… 嘤嘤嘤！你变了！ 你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 说好的关心呢？！ 友谊的巨轮说翻就翻～ 当然，抱怨归抱怨。出于本能的，某人还是一招手，就把某只鸟招过来了。然后任劳任怨地把已经闭上眼的弥桑小祖宗，哦不是，小宝贝抱上了鸟背，调整好了个舒服的姿势，才自己爬了上去。 然后一挥手，小的们，撤了！ 于是乌泱泱的魔兽大军们就相当哀怨地跑路了。 当然，某人最后还是不忘给底下自由联盟的人留了炸弹—— “以后东魔林的主人便是弥桑了。希望你们回去以后告诉那个盟主，让他将我家桑暂、居在联盟的父亲和弟弟安全送回——家。我会感激他这段时间的招待的。” 一句话，彻底将自由联盟的副盟主剥离成了串门的客人。 浑然不管底下人那牙疼打脸的神情。 毕竟，他们以为这位没听到的。 但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只要盟主脑子没进shi，还不是得腆着脸送佛似的给送过去。 ——谁让这位连整个东魔林都送人了呢。 凤凰背上，始终闭着眼的弥桑，隐隐有什么从她脸上滑过。 她知道，这是凡音送给她最后的礼物了。 或者说是——他们。 东魔林之主只有是她。她的父亲和弟弟，才会真正的安全而自由。 也只有是她，无论是将来以斯兰为最高信仰的亚蓝、还是被瑞安完全掌控的西幽，甚至是那即使有些龃龉，也终究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由联盟。 都才会得到真正的平和。 至少在今生，挚友相杀的场面——再难上演。 弥桑攥着手心那人刚刚塞给她的东西，浅浅笑着。 最后？ 因为她知道…… 她要走了。 从阿三消失的那一刻起。 她便知道了。 知道，即使她现在睁开眼…… 也再也看不到那条人影了。 …… 冥界。冥王殿前。 依旧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冥王座上一人执笔低头处理着政务，门前一人着红衣，微笑而来。 一切看似未变。 但，她的微笑。终究多了些不同的色彩。 “怎么又回来了。”冥王抬了头，看着眼前缓缓走来的少女。 恍然见到曾经那一幕，她在万鬼跪拜中踏步而来，却只说了一句话…… 一诺，千金。 那是他身为她的父亲，第一次觉得，他，根本就不懂她。 他的女儿。 凡音随意地掏出了玉，“嗯，你看吧，这算可以了么。喏，拿去勾搭漂亮女鬼吧。” 冥王淡淡瞟了一眼，“还差些火候。” “嗯？差什么？” “天下美玉，凡为佳品，必有灵魂。你这玉，尚缺其魂。” “what？”灵魂？你在逗我？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玩养成？ 折腾得动嘛，这老骨头。 冥王：“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 “好。” “……” 凡音脸上标准的微笑终于缓缓……消失。 当刻意伪造出的假象被打破…… 气氛终是沉默。 许久，冥王开口： “这次的事情，你动用了超越了那个世界的力量，所以你是被强行剥离出那个世界的。你的神魂也受到了极大创伤。而你走后，那个身份也不会再存在。” “我知道。” “……”所以，值得么。 第二百三十六章 轮回(白羽) 许久之前，那时我学有所成，入世历练。 也曾年少结伴同行，意气相投。 那时少年狂气，总是轻漫天下。 手中有剑，身边有友，便总以为可以肆意四方。 所以啊……那一日。 太阳，落了。 只，因为我的愚蠢。 从此，我一个人走过了草木炎凉，长剑覆雪。 我踏遍了这天下每一寸土地。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交际。 却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直到后来，我听闻那人的国家即将灭亡。 我才恍然想起了他的身份。若是他的国家灭亡，那么他将会成为千古罪人。 即使，罪人本应是我。 那一日，我抬头，看见了月光。 我甚至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 但他的国，他的家，成为帝国的那一天，我做了梦…… 醒来时，得见天光向暖。 …… 若按照他们的规则，我应当是这天下唯一的神尊。 不老不死。时间悠长。 后来朝代几番更迭，我不知不觉变成了仅供帝王驱使的一张暗牌。 不过我也不在意，终归，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那些帝王一边依赖着我，一边又防备着我。 烦烦扰扰的，我便离开了帝都，来到了埋葬他的地方。 无论是对曾经的我们来说，还是对现在旁人来说，这里都是那么的危险，没有一丝生气。 我想，他应该是孤独的。 他曾经那么喜欢热闹欢乐的地方。 所以我慢慢把它变成了一座学院。 草木花香，生机盎然。 无数年轻的幼苗在这里安全茁壮地生长。 嘿，老伙计，你看，你喜欢这里吧。 我也是。 …… 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 来自那位最新上任的大帝。 他确实是我见过的最适合的一位帝王。 仿佛天生便该坐上那个位置。 人们称他为千古一帝。 我应该高兴的。因为他可以保证那人的国家更加昌盛长远地存在下去。 即使他让我做了很多事。 即使……他将这个学院也当做了帝国的所有物。 后来他有了继承人。他让我培养她。 但培养方案却是由他掌握。 那般方案……我看了也难免叹息。 他果然是天生的帝王。 但我没有反驳，因为我知道身为帝国未来的王，她只有从无数死境中活着走出来，将来才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 才不会……像他一样。 那是我第二次见她，那时她小得令我忍不住皱了眉。 她用那双眼睛盯着我，问我，她的母亲呢。 我没有回答她。 只一次一次把她扔进各种绝境，又在她濒死的前一刻将她救出。 我看着她苦苦挣扎，我看着她崩溃痛哭，我看着她卑微哀求，我看着她暴怒反击…… 也看着她渐渐沉默。 我只是看着。 看着她那双眼睛由清澈见底到深沉如渊，历经多少变换。 我终于完成了任务。 回到了学院，日子又变得平静如水了。 我在学院的食堂有一个摊位，只卖小虾饺。 我喜欢站在烟火灶台前的感觉。 也喜欢小虾饺。 那是我们曾经吃的最后一次饭。 这也是我如今能记得的，唯一关于我们曾经美好的记忆了。 太久太久了。 久到了我已经习惯了去怀念一个人。习惯了去守护他的国家，他的后人。 久到我早已忘记了我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时间于我来说太漫长了。于旁人来说又太匆忙了。 匆忙到当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已经是另一番模样。 她也有了可以胜过生命的朋友。她那般鲜活的模样是我从没见过的。 可是，我知道，她的父亲不会允许的。 我也知道，这卡蓝到处都是眼睛。 但我仍然只是看着，如从前一样。 我是自私的。 活了太久太久，只有我一个人，我总要让自己好过点。 她没有认出我。因为当初我确实没有真正出现在过她的面前。 只是在那天她梦醒睁眼的一刻，那个眼神，熟悉到我仿佛以为她认出了我。 然后她问了我的名字。 名字？ 我的名字我早已经记不清了。 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太久太久，没有用处了。 所以当我不觉将之前传到我手的名字说出口的时候。 我就知道我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但我也不太在意。 总归我也不知道我在意什么。 包括后来我的身份被拆穿的消息传来，我正在煮一碗卖不出去的小虾饺。 我等它凉了下，尝了尝。 我做的味道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我也一直想不起曾经我们一起吃的是什么味道。 其实那个大帝的计划会失败，我早就有所预料。 从那位我也看不透的人来和我道别的时候。 但我也没有去改变什么，总归只要他的国家能够长久地存在下去就行了。 ……像我一样。 …… 再后来，她终究还是召见了我。 以新任大帝的身份。 她又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我走过曲折蜿蜒的长桥，在后面的亭子里看到了她。 她坐在亭子栏杆上，侧头看着亭下水波澹澹，一身帝王朝服威严。 曾经那个仰头问我她的母亲呢的孩子，终于长成了帝君的模样。 我想过我可能会走不出这亚蓝帝宫。 也想过我究竟要不要反抗。 她不能对之前那位大帝出手，怎么看都是应该由我承担起的。 但后来我想着且看看吧。 我从来也不会解释什么。 无论怎样，都随了它去吧。 所以她回头的时候，我是沉默的。 她看见了我，也没有说什么。 我第一次从她的面庞上，没有看出任何的情绪。 倒也说不上有多遗憾。 毕竟从前历任帝王也都是如此。 也不仅是帝王，我见过无数人变成无数种模样。 我有些走思着，以至于当她忽然问我的时候，我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喜欢做小虾饺么？ 我点了头。应该是喜欢的吧。 我喜欢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岁月。 再多的繁华喧嚣，再多的斑斓色彩，消失的模样也远不如我将虾饺捞出后，剩下的那一碗清汤。 然后，最后，她离开前。 她对我说。 从今往后，卡蓝学院只会是卡蓝学院，亚蓝帝君也再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往后百年千年，帝国繁盛也好，落败也罢。 ——都再与我无关。 她说这句话时，那双眼看着我…… 那被我埋藏了太多年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 我终于想起了他最后的眼神。 天地一片空茫中，我恍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位帝王问我，叫什么名字好？ 那时我不自觉吐出了我唯一记得的那人名字里的那个字…… 蓝。 正如帝国和学院建立的时候，他们问我的时候，我回答的。 从前那句白羽是一场人为的欺骗，而这一个字，是一场天命的…… 轮回。 我抬手落到眼角。 那是我漫长岁月里第一滴泪水。 也是最后一次。 正如见到她…… 他。 第二百三十七章 记忆 凡音沉默，只是手上多了一团东西。 冥王终于看向了她手里的那个东西。如今已经彻底只剩下了一团气息。 凡音还是抬了头，将它递给了冥王。 “他之前便已经经常昏迷和沉睡了。甚至最近的世界都不能本体降临，而是寄托在别的东西上。你知道的。若是救……”冥王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直直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心里似的。 质问心灵—— “你……真的要救么？” 似乎过了许久，凡音垂了眸。 “嗯。” 冥王再不多言，只是挥手便将这团气息收了起来。 然后神色淡淡：“最后这个世界，以你现在的状态，若要避过天道，只能封印住你的神识记忆。” “好。” 凡音转身离去。 这一刻大殿，只剩了一人独立。 冥王目送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去…… 无人能看透他的神情。 …… 如果失去了记忆，代表的究竟是重生，还是死亡？ 记忆是曾经存在的证明，记忆被抹去，曾经的自己还存在么？ 那，如果是多出一段记忆呢。 多出一段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呢。 筝歌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了。 若在十年前，他睁开眼的时候，还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穿越了。 但现在在这个世界的十年，早已磨平了之前那个世界的自己。 有时候他都不禁怀疑，究竟是他从现代世界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名叫筝歌的他，十年前忽然多了一段不知真假的记忆。或许是他前世，又或许是别人给他捏造的一段幻梦。 也不怪他自己阴谋论，因为这个世界……里的他，就是在滔天阴谋中苦苦挣扎。 看吧。时间总是这般强大。它不断地磨灭着曾经的记忆，曾经的情感，也就不断地磨灭着自己曾经的痕迹。 若是这个世界上有人的一切都不会受到时间的影响呢？十年、百年、千万年前发生的事，永远都仿佛昨天一般，对自己产生的影响都如同昨天一样。那该是如何…… 如果是他呢？ ——他会疯的。 哪怕只是幻想一下那个场景，他就快被那种强烈杂乱到让人绝望的情绪逼疯了。 筝歌无奈地摇摇头，将又飘飞到不知哪里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如今这模样，放在曾经那个世界叫什么来着？ 应该是——内心戏超丰富。 筝歌眸子染上了些无奈的自嘲。 “砰砰！” 敲门声响。 来人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然后也没等屋里的筝歌应声，便直接推了门进来。 “筝歌仙长，仙尊召你过去。” 来人是仙尊的侍童，即使早有预见，但绕过屏风进来后仍然怔楞了一瞬。 只见屋内那人一袭白衣片尘不染，端坐案前，如玉手指从面前的七弦琴上放下，想是刚抚完琴。 香炉中青烟漫出，袅袅缭绕着这人的完美到不似凡间物的容颜，加之那般似乎万物崩塌也不能动容他眉目一丝的沉静姿态。 当真如是天上真仙。 但侍童也就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了，垂眸掩去了眼中的一丝不屑。 这人便是看着再如何仙姿脱俗，也不过是个彻彻底底的花瓶罢了。 千年也难遇一个的废物体质，自出生起就不能修炼，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便是这青山仙境里一个扫地的门童都能轻易杀死他。 也不知道仙尊究竟为什么竟然收了他当关门弟子。 侍童想了许多年也没有想明白这个千古难题，只能把它归因于仙尊慈悲。 侍童把话带到，捏了个仙诀，就直接消失了。浑然不管这个人要如何才能登上仙尊的望天顶。 筝歌见状，倒是也没有生气。 他净了手，把琴仔细地收好，这才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这个世界仙魔当道，强者为尊，只有实力才是人唯一的评判尺度。而他既然担上了这么个身体，自然也只能接受这一切，甚至包括……这既定的命运。 若是十年前，他或许还以为这是多么经典的套路，千年难遇的废材体质，明明白白的打脸逆袭桥段。甚至主角待遇到爆表，竟然还被四海八荒第一强者——云海仙尊，眼瞎收为了关门弟子。 怎么看他都只管按部就班地走剧情，直接躺赢到傲视天下的大结局就好了。 然而，马上他就败给了现实。 废柴体质不是简单的废柴体质，但废柴是真的废柴。 手无缚鸡之力，说得就是他。什么扮猪吃老虎，置之死地而后生，都跟他没关系。 十年了，什么修炼，一点不会。什么底牌，一点没有。 弱鸡仍旧是弱鸡。 唯一收获的就是这——性冷淡一般的性子。 什么都不是，却偏偏能端得出一身宠辱不惊无欲无求仿佛时刻都能飞升云天成仙成神般的姿态。 他都佩服自己。 但其实，就连这也不算是他自己的功劳…… 本为笼中鸟，便是连每一片羽毛的颜色都不是自己决定的。 不过他也不太在意就是了。 总归既然是不能挣脱的，不能决定的。那就只能随它而去了。 筝歌思绪悠悠飘飞着，人已走到了望天顶下。 他抬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头，如仙如境。 他知道，那层云叠叠中，有这青山仙境，乃至这天地间最令人尊敬的唯一仙尊的居所。 在从前“他”的记忆中，他被这人带到这青山境收为弟子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 如今这十几年过去，这人又召自己来…… 筝歌垂眸，一贯风清云淡的姿态，竟难得染上了一丝隐晦。 “师弟，你怎么在这里呆站着。” 筝歌回过头，只见一位身负长剑，剑眉星目，仙袍飘飘的俊美男子向他走来。 修仙之人本就容颜常驻，更可况还是这般的称呼。 筝歌自然认出了他是自己十几年前拜师礼时见过的，于是微微低头应礼，“元寻师兄。” 元寻倒是不意外筝歌能认出他，毕竟十几年于修仙之人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只是当初那孩童长成了这般模样，到还是令人震惊的。 之前乍一看他还以为是哪位仙家造访仙尊呢。但马上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这整个青山仙境，唯一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除了他那小师弟之外，还能有谁呢。 这么想着他心里便涌起一丝轻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突兀 虽然修仙之人一向不会多看凡人一眼，但毕竟谁能得到仙尊青眼，不都是耗费了多大的天资与努力。却正是这不入眼的区区一个凡人不费丝毫气力便得到了与自己同样的位置。 任谁也不会毫不介意吧。所以元寻的语气不觉也染上了一丝轻蔑： “哦。我忘了，师弟不会飞剑，上不去这望天顶。还是让师兄带你一程吧。” 筝歌自然感受到他话意中的不善，但也并不在意。 至少在外界看来，他自己确实是世上运道最好的人了。 若是换做他，想来也会嫉妒自己吧。 不劳而获的人，在奋力拼搏的人面前，总归是……欠打的。 所以筝歌为了自己不挨打，相当友好地点头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元寻：“……” 凡人都是这般没脸没皮的么。 生来就生活在青山仙境，即使外出历练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凡人的元寻这一刻深深怀疑起了自己的世界观。 “难得看到元寻师兄竟然在助人为乐啊。” 这时一道清丽的声音插入了两人之间。 筝歌回头，便只见一墨发飞扬的绿袍女子，一步，就从远处迈到了他们近前。 “静临师姐。” 筝歌微微见礼，凭借记忆也知道这位师姐也是仙尊门下颇有实力的一位亲传弟子。只不过她的实力并非本身武力，而是丹药符箓等的辅助。 “你怎么也来了？”元寻回头看她，敛了眉头。 他虽是这么问，却也知道这时在这望天顶下遇到，必然是仙尊召见。 只是仙尊一向不会轻易召见他们，今日竟然一下召见了他们俩个，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仙尊也召见了你呀，也不知是什么事。”静临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不过她一向是随性不羁的性子，所以也只是笑了笑，然后目光扫到了筝歌。 之前只是随意一瞥，倒也没有细看这位传说中仍旧没有一点修为的小师弟。 如今这一细看，倒是惊艳到了她。 没有一丝修为却能有着这般完美到不可挑剔的绝美容颜，何况这一姿一态皆充满了出尘的仙气。若不论修为，说他是大罗真仙只怕是也能让人信服。 更何况，她自是听见了之前元寻的为难。而这人的姿态心性，也倒真是世间难得。 对上他的眼睛，纵是心怀万千刀剑都能消弭了去。 第一次，静临从一个凡人的身上感到了比修仙之人还稳固沉静的道心。 于是静临召唤了出自己的飞剑，相当积极愉快地抢了元寻的活： “师弟便让我带上去吧。” 元寻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踏上自己的飞剑，向那万丈高的望天顶飞去，瞬间就化作了一道光影。 “那就多谢师姐了。”筝歌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又十分有礼地向静临道谢。 但静临却知道这人就连微笑都透着些冷淡，更别说这所谓的感谢了。 即使她维护他的姿态那般明显。 不过她也不纠结这些，只是笑着将他带到了飞剑上，剑诀一掐，便也随着元寻的方向而去。 尽管是第一次站在这飞剑上，尽管瞬间便已距离地面百丈之远，筝歌的神情也仍然是那么平静的，甚至还刻意和静临保持了些距离。 这倒让本想安抚他的静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所幸她飞剑的空间足够，也没什么危险。 二人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入眼已是仙境。 巍峨宫殿，青云环绕，恰似遗落凡尘的仙人居所。 两人都来过，又都不是外露的性格，所以倒是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静临在殿前俯身，运气道：“静临带师弟筝歌求见师尊。” 筝歌见状，也跟着微微俯了身，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静临的声音幽幽荡开，传入了那殿内，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四周安静得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静临抬了头，正打算再开口，却猛地感到一道强大的气劲从她的耳侧划过。 她猛然回头！ “噗——” 只见筝歌已经狂喷鲜血飞了出去。 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身无尘白衣都被染成了一片艳红色，灼得她眼生疼。 她猛地飞身上前，护在他身前，转身怒目盯着殿内缓缓走出的人影： “元寻你疯了？！！” 元寻缓缓走出了殿门，神色冷厉，手中长剑抬起，直指向她： “我奉仙尊之命，为我青山境除去叛徒。静临，你现在这样是要违抗师命吗！” 什么？！ 静临被这接二连三的状况镇住，不自觉地回头看向了身后倒地的人…… 他那白如暖玉的面庞已被鲜血遮盖，他挣扎着喘息，已说出不一个字。但那双眼仍旧清明如天上孤月，没有一丝阴霾。 对上这双眼，她怎么能怀疑，怎么能相信他是那般背师弃道的宵小之辈？！ 她猛地转过身，直直挡在他面前，怒目而向那逼近的人：“元寻！你怎敢这么污蔑同门师弟！我看是你假传师命只为满足你自己的私心吧！” “我私心？”元寻冷笑，“我看倒是你被那小白脸迷惑地动了凡心吧。你再不让开，我就只能把你当成叛徒同党一并处置了！” “那你就出手啊！”静临寸步不让，目光冰冷，“我倒要看看，你怎敢在师尊殿前残杀同门！” “师……姐……”气若游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静临忙回头看，只见地上的人努力挣扎着想说什么，那目光看向她，分明是想劝说她不要再管他了。 静临目光坚毅，语气渗着冷意： “我不会不管的，我看师尊根本就不在望天顶，是他趁着师尊不在便想除掉你，你放心我在师尊回来之前我必然会保护好你，残害同门的事绝对不能饶恕！” 是啊，若是云海仙尊在，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声音……为什么呢…… 筝歌在这一瞬，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她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利芒闪过。 来不及示警，就见静临的身体被一把长剑刺穿，鲜血喷洒开来，溅了他满脸。 偷袭！卑鄙！ 静临强忍剧痛，反手便是一张天雷符甩过去。 趁着雷符爆裂的间隙，一把抓住筝歌，甩出一张神行符…… 元寻本能抵挡了这一击威力巨大的雷势。再反应过来时，已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只有一张已用过的，千金难求的神行符，缓缓飘落。 他缓缓放下了剑，手中掐了个传信法诀。然后又转了身，进了殿内…… 第二百三十九章 随缘 青山境外的一片荒林。 “扑通！” “咚——” 凭空出现了两条身影，狼狈地滚落在了地上。 静临强忍伤势，召出一瓶还神丹，匆匆就往自己嘴里倒。 倒了十几颗才算是缓过来口气。所幸那一剑看着严重，却也并未伤到心腹要害。 但她也没来得及调息，忙去看筝歌的伤势。 “你怎么样……” 正对上他缓缓睁开的眼。 于是正好也就不怕呛死了，什么价值连城的珍贵药丹也只管往他嘴里倒。 “也幸好是护身玉起了作用，你才能捡回一条命。” 护身玉是拜师的时候仙尊赐的，每位弟子都有一块。只有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护住心脉，救下一命。 筝歌自然知道，不过现在玉已经碎了，他也不用在意了。 静临给他止了血，又喂了好多药，筝歌才总算是能说话了： “多谢。” 这位传言中别的不多，就丹药符箓多到时刻让人想洗劫的药炼奇才，今天也真是见识了。 虽然这般死里逃生救命之恩，也只换来了这两个字。但静临无奈之余，倒也没多少怨气。因为她自然从筝歌这次的感谢中，听出了两分真意。 对于这即使死神悬刀在顶也面不改色的人来说，已经算是难得了。 “幸好我们逃得及时，青山境的护境阵法还没来得及开启。不过我们虽是出了青山境，但元寻必然会派人追杀我们。”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两人自然也不会幻想元寻不忍赶尽杀绝。 所以两人等到稍微调养好了，便踏上了逃亡之路。 到了有些人烟的地方，果然就听说了青山境下达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缉仙令，抓捕叛徒筝歌和静临。 一时震惊了整个大陆。 这般突然便从高高在上的仙尊亲传弟子变成被整个仙境通缉的逃犯，筝歌接受起来还是比较顺利的。 修仙界是囊括散仙在内的所有修士的地界，也是天下灵气最充沛的地方。青山仙境又是修仙界灵气最充足的地界，蕴养出的万千修士的实力自然傲视整个修仙界，更别提还有那位天下唯一的仙尊，所以青山仙境几乎是整个修仙界的代表。 也因此缉仙令一出，就代表着整个修仙界都不能待了，筝歌和静临就只好逃向凡界。 修士不能对凡人出手，否则容易产生心魔影响修为。所以两人一直往人多的集镇里躲。 不过两人皆是容貌出众的人物，即使都服用了易容丹，那般气质在凡界也还是很出众的。 而且他们也没想到元寻为了抓捕他们，竟然连青山境在凡界的线人都利用了，所以他们的踪迹几乎在一处用不了几天就会暴露。 也因此就只能几日换一个地方。这般折腾下来，筝歌本就没能好全的凡人躯体就撑不住了。 并且在躲避的过程中，静临的丹药和附录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在凡界怕暴露踪迹又不敢轻易买药炼丹。 于是静临带他来到凡界边界的一处深山里，这里因靠近魔界故而人烟极少，也因此一些珍稀药材丰富，正适合静临炼丹。也不用担心丹成的声动招来追杀的人。 静临为筝歌找了一个山洞，仔细消除了两人来时的痕迹，又在洞口设下了一层隐身屏障，这才去采药了。 筝歌也没说什么。这些天他都很安静，安静地配合着静临的所有安排。除了体质的限制，在行动上倒也没有拖静临的后腿，甚至因为他极佳的洞察力，帮两人几次死里逃生。 到了如今这地步，两人都是绑在了一条船上，倒也生出了几分患难之情。 这么想着，筝歌起身便想收拾下这栖身的山洞。 方走到洞口，却猛地停下了动作。 这次竟然这么快！ 那林中不同寻常的动静自然逃不过他的眼，就如远方惊起的几只飞鸟。 他自然知道静临设下的隐藏禁制只能表面遮掩一下林中野兽，却根本不可能躲过这些人细致的搜查。 他不知道这次跟来的人实力是什么级别的，但以修仙之人的搜查速度来看，马上就会暴露！ 然而他却只能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什么都不能做。 “在这里！” 筝歌还没看清来人的时候，显然这个山洞上的禁制已经被发现了。 他转身就往洞内跑，即使明知道是死路。但那个禁制还能抵挡一时半刻。而若是他出洞逃跑却活不过一秒！ “轰！！” 但显然，他想得还是太好了。 因为这个禁制在一击之下就已经摇摇欲坠！ 一时半刻？ 十秒怕是都撑不了！ 筝歌冷静了下来，却只能毫无作为。因为他知道，除了等死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护身玉已经碎了。静临也想过给他防身的符箓，但他拒绝了，因为他没有一丝灵气，连最低级的符箓也使用不了。 他不止一次的体会过自己的无力，却都没有如今这般的深刻。 但他也知道，他没有主角的待遇，生死之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废柴体质就是废柴体质。入道之路千千万万，却只有这一条便彻底封锁了他所有的路。 所以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层脆弱的禁制彻底破碎，看着那他必死的攻击直直冲他而来，毫无反抗之力。 却也在这一刻，那狭窄的洞口飞速冲进一条身影，赶在那杀招落在筝歌前的一瞬抓住了他…… “走！！” “轰——” 山洞被浩大的气势轰塌，而洞外追捕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那两条身影在最后一瞬，彻底消失在了眼前。 “该死！又让他们逃了！” “刚才那个气息……不会是神行符吧？” “好像还真是！不是说她的神行符已经用掉了吗怎么竟然还有一张！那可是神行符啊，整个修仙界都不超过十张吧。” “这个年纪就能有如此的制符修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缉仙令通缉。” “哎，别管这个了，这次我们可就不知道到哪儿去找了。神行符便是跨越了整个大陆我们也追踪不到气息。” “反正他们不敢回修仙界，这凡界到处是我们的眼线，等他们自投罗网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应声的人点点头，莫名觉得遗漏了些什么。但仔细想了想也没想出来，只能作罢。 第二百四十章 美美美貌 此方天地有一个很直白通俗的名字——仙魔大陆。 仙，青山仙境，云海仙尊。 魔，荒魔元界，魔帝无名。 凡人界夹在仙魔两界中间，弱小，无助，可怜，瑟瑟发抖。 所幸修仙者一向不染俗世，魔界与凡界又有结界限制，才让凡界得以夹缝生存，安居足乐。 这结界的存在太过久远，倒是无人知道其来历，只知魔不可出，人不可进。 嗯……一般来说，是这样。 所以，现在，筝歌和静临面面相觑，二脸冷漠。 阴风瑟瑟。爬上后脊。 筝歌：“可以解释一下么。” 静临：“……剩的这张神行符，是我第一次制作的半残品，所以，嗯……我也不能控制它的目的地……” 筝歌：“哦。真棒。” 静临一脸心虚，抬头看天。 嘛，天气真好啊。 ……一片黑黝黝。 当然，如果可以，静临还想抬手捂住脸，以挡住身边队友的死亡眼神，不过条件不允许。 因为，现在他们两人正在——被押解的路上。 没错，因为他们这次降临的位置正好是魔界王城的大街上。 嗯，送上门的猎物，魔界不收都不好意思。 于是两位包成粽子的小可怜就直接被打包到了魔族牢狱，只留下了一路围观众魔的……口水。 这一天，魔界的牢狱里迎来了狂欢。 “活的活的！” “人类！人类！” “蠢货！这可不是人类，是修仙者。” “不对不对，这个男的没有修为！” “咦，是哎！那正好！我的菜我的菜！” “嗷嗷嗷嗷嗷~~” 这是魔族？筝歌看着牢房里蹲着的一排和哈巴狗一样盯着他的魔族，仿佛都能看到那身后摇摆的尾巴。 还真是……神奇的体验。 静临偷偷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 “不是说牢狱里关着的都是邪恶恐怖的大魔头么，怎么看着都……嗯，不太聪明的亚子？” 嗯。好问题。筝歌暗暗点头，两人对视一眼，本来严阵以待浑身紧绷的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张懵比的脸。 一片鬼哭狼嚎中，只听一道声音。 “闭嘴！一群蠢货。” 妖流刚赶来就见了这场面，眼皮抽了抽，开口喝住这群丢人的东西。 本尊不要面子的啊。 平常也就罢了，这丢人都丢到修仙界去了。 哎~自从接手了这刑狱的苦差事，他皮肤都糙了好多~~ 筝歌和静临一脸无语地看着眼前忽然就一脸荡漾的来人，哦不是，魔族。 虽然模样与人没有任何差别。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来到魔界以后，一路所见的魔族都和人没有任何差别，完全没有一点想象中奇形怪状的模样，倒是颠覆了他们一贯接受的观念。 嗯……眼前这只除外。 本来筝歌看着这人气势而来，一句就令所有犯人乖巧如鹌鹑，以为终于遇到了要来真的了，还紧张了一下。 但没想到这货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陷入自我陶醉了，那迷之表情，那花花绿绿的衣服…… “咳咳……”筝歌忽然咳嗽了出来。辣到了。 妖流这才回过神，轻蔑的小眼神看了过来，打量着两人，尤其重点关注了一下筝歌…… 那高傲的小表情僵了一瞬，然后似乎是哼了一声，转了头，看向那押送的人： “这就是那抓住的两个人类？” “是的，二魔主！” “说了别叫我二魔主！！！” 某花孔雀瞬间炸毛，一拳头糊了过去。 那人捂着头顶的包，也很委屈，“明明是你自己输给了斧魔主啊……” 牢房里瞬间传来嘀嘀咕咕—— “看吧！我就说输了嘛！” “果然还是输了呀~” “来来，给钱给钱！” 孔雀一蹦三尺高：“叫你说！叫你说！我叫你说！” “啊啊啊别打别打~~” 筝·背景板·静：“……” 你们慢慢玩着，我们先走一步！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最后两人还是被关了进去。 嗯，待遇不错，还是单间。 而孔雀男妖流去向魔帝禀报了。 毕竟人类竟然穿过结界来到了魔界，也算是很大的事了。究竟怎么处理，还得要魔帝亲自来裁决。 在惊动了一位魔主后，又要惊动魔帝的两人对此表示很是淡定。 毕竟他们也是搅得修仙界和凡界两界风云动乱的人嘛。 虽然……是被通缉的。 嗯，这么一想忽然有点伤心呢…… “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 不同于刚死里逃生后又自动送上门的阶下囚二人复杂的心情，妖流此时倒是很开心。 嗯，应该说相当开心，开心地都要飞起来了！ 某花孔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天，再转个圈圈～ 嘿嘿嘿，又双叒叕有理由去找帝君了，开心.jpg！！ 没错，在妖流心中，除了自己的美貌，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帝君了。 当然，也因为……帝君长得比他好看。 然而想到这好看，妖流脑海中不知为什么又浮现出刚刚那个人类的脸…… 某孔雀忽然笑不出来了。 以至于当他踏入魔宫的时候，还是一只蔫了的孔雀。 耸拉着平日高傲的脑袋，若有尾巴，也一定是拖着地的。 丧气得仿佛已经是只废孔雀了。 倒是让魔宫的宫人们都稀奇得不行。 妖流魔主第一次觐见魔帝时竟然不是一只花枝招展的“开屏孔雀”～ 魔宫建地规模巨大，在裂谷绝地中冲天而立，气势磅礴，如盘卧着的一只古老凶兽，睁了眼，幽幽俯视着众生。 而这般恢宏的中心，便是魔帝殿。 那里住着魔界最尊贵也是最强大的帝王。 没有人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统治起的魔界。 太过久远，久到她早已是整个魔域的信仰。 当她沉睡，整个魔界都会陷入冰封沉眠。 当她醒来，便是魔族昌盛繁荣的盛世。 魔域无天日，只有一轮血月永久地挂在魔帝殿的上空。 仿佛亘古长夜中的一只眼睛，垂视着她的万千子民。 魔帝殿。 一道身影幽幽飘入，脚步虚浮，神情萎靡。 垂帘层层，帘后有一道声音似卷着万里花海的光色悠悠飘来： “小孔雀这是怎么了。” 哪怕平日腹诽得再多，但敢真的当面叫他“孔雀”的，这普天之下，也就一人了。 妖流猛地惊醒，瞬间一脸委屈地熊孩子式飞扑了过去。 “帝君！！！” 嘤嘤嘤~~~~~~~ 被欺负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江北饮过马 妖流抱着自家帝君的腿哭卿卿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过于安静了。 于是泪眼婆娑地抬了头。 那般可怜的小模样啊。 “乖~你最好看了。” 那人低头，眸光垂下，含笑看着他。 不用他解释什么，仿佛就已清楚他所有的烦忧。 那般温柔。 一句话。妖流成功溺毙。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帝帝帝君…… 果然最好了！！ …… “喂。” 妖流站在了筝歌的牢房门前。 “你跟我走。” 锁落下。 筝歌一脸平静地踏出门，似是完全不在意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嘿！那我呢？” 隔壁间的静临看着只有筝歌被带走，焦急地扒着门。 为什么只带走了一个？ 她那师弟可是毫无反抗之力啊，这么被带走还不是任人处置。 妖流回头，白了她一眼。 静临仿佛能看出他的鄙夷。 仿佛在他眼里她和筝歌没有什么区别。 嗯，被带走的话，应当是见那位无名魔帝，在她的面前…… 无论是她这位仙尊得意弟子还是筝歌那样的普通人。 好像确实…… 都是蝼蚁o(╥﹏╥)o。 忽然心好痛。 k.o.了静临，妖流喜滋滋地带着帝君亲自印章的“不如自己好看”的筝歌出了牢房。 连带着再看这人这张脸也都没了那么大的敌意。 妖流挥手招来手下，吩咐道。 “带他下去好好沐浴更衣，一会儿去觐见帝君。” “好的二……魔主！” 嘤嘤嘤，差点又挨一顿打。 还好我机智(〃?w?)。 满脑子都是“自己最好看”的妖流倒是没察觉出来什么，只是忍不住又瞟了一眼筝歌的脸。 哼，反正就算收拾收拾也没有人家好看。 帝君说人家是最好看的！ 嘤嘤嘤~好害羞的说。 筝歌看着某个忽然捂脸扭着飘走的背影…… 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场景，莫名……后宫翻牌？ 咳咳。 不过也还不错，至少他这种没有修为的人，这些日子以来早成了狼狈不堪的模样，身上的白衣都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真是自己都不忍直视了。 这般模样去觐见那位魔帝陛下，只怕还没进门就会被扫出去了。 洁癖到连自己都嫌弃的地步，也是没谁了。 筝歌胡乱想着，也就任人所为了。 十分听话乖巧地诠释着自己阶下囚的身份。 只是到了换衣服的时候，还是出了点问题。因为准备的是一件魔族常见的暗沉黑袍，款式倒也属上乘。 筝歌顿了顿，还是开了口，十分有礼又温温柔柔的语气。 “劳驾能否换一件白色的衣衫？” 一旁的魔宫掌事看了他一眼，暗暗嘀咕着这人类要求不小，竟然非要穿难看的白衣。 不过看着那张脸倒也拒绝不了，总不能让人类以为他们偌大的魔宫连个白色衣服都没有吧。 于是便命人去找，最后还真的找到了一件尺寸合适的。 广袖莲摆，云锦青衬，那白色干净得仿佛连一粒微尘都不忍落上。 就连筝歌都不得不承认，这一件，比他在青山仙境的那些精心特制的白衣仙袍，更加合他心意。 待到筝歌换好出来的时候，这位掌事愣神了许久。 才不得不承认，这在魔界公认最丑的颜色，穿在这个人类身上……确实合适。 不，应该说，这人似乎就是为了这一抹白而生的。 甚至他隐隐有什么预感。 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永暗天幕中的那轮血月，依旧是那般幽邃地孤悬着。 可不知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那浓重的血色在这月下白衣的衬托下…… 似乎有些淡了。 …… 筝歌跟着掌事向魔帝殿走着，想着这位与自己师尊齐名的魔帝。 云海仙尊，魔帝无名。 都是世人仰望不到的存在。破碎虚空的真神之下，此方天地最为强大莫测的存在。 不同的是，一者受世人尊重敬仰，一者令世人闻风丧胆。 只是因为，她是魔。 所以即使世人不知她生平，不识她样貌，甚至不知她的名字，也不妨碍对她的恐惧。 唯一对她的了解，怕只有那百年前震动了整个大陆的天劫…… 才让人知道，千万年来此方世界还有人能引来天劫渡劫成神。 尽管……失败了。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失败。也没有人知道失败后她会是什么下场。 至少魔界仍然如以往千百年那般的沉默。 世人期盼着她死去，期盼着魔界群龙无首，期盼着有一天能将魔界彻底铲除。 卧榻之侧，岂容异族鼾睡。 尽管其实因为那结界存在，魔族根本没有机会扰乱人界。 但，人与魔，本就是天敌。 这么想着想着，筝歌渐渐慢了脚步。 额，现在逃跑还来得及么。 不然怕是这次……连全尸都留不下了。 所以之前他们那么拼命地躲避追捕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至少能死得体面一些呀。 忽然有点忧伤。 “快点走啊，跟上。” “嗯。” 筝·真怂·歌一脸乖巧的微笑。 那一身极致白衣衬着那温淡沉静的面容愈发清透出尘，他就那么淡淡笑着，仿佛包容天下的温柔气质，让掌事不觉内疚自己方才的语气太过无礼。 于是又不觉放柔了语气，“我们要快些了，不好让帝君等着。” 浑然忘了眼前这人的真正身份。 筝·真阶下囚·歌继续乖巧微笑：“好的。” 掌事：果然刚刚语气还是太失礼了！啊我真是罪过！ 筝歌仍一脸淡淡的笑容。 没有全尸就没有全尸吧。 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 一秒钟就放弃了烦恼的某人仍端得是一副出尘绝尘不染尘的孤高气质。 醉晕了一排偷瞄的魔宫侍女们。 嘤嘤嘤，这个人类太好看了吧！ 哦不不，比魔帝大人还差了点！ 魔帝大人世界第一好看！ 宇宙真理！ 不容反驳！ 嗯嗯。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三途遗仙 筝歌还是端着张万年淡定脸踏入了地狱之门。 哦，不是，魔帝大人的寝殿。 等等，为什么是寝殿？？ 嗯……对了，魔族嘛比较随性，魔帝都是在寝殿处理政务的。 没错，就是这样，不要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筝?高冷出尘?歌一脸淡定地走思完，才发现自己已经踏进殿门了。 那引路的掌事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此时只有自己面对着…… 这迷宫般的幽幽宫殿。 没错，就是迷宫。 重重影紫帘幕垂挂，暗红与黑紫交杂色调的装潢，生生营造出一种阴冷幽暗的氛围。 完全符合对大魔王的寝宫想象。 身处其中的筝歌都不禁生出了一种感觉，仿佛自己一脚便踏入了酆都之门。此时正有万千恶鬼在黑暗中幽幽盯着自己，等着将自己撕碎。 或者，他踏入的是某个地狱门前呲着獠牙的恶兽，那倾盆大口。 嗯，叫什么来着？哦哦哦，好像是地狱三头犬什么的。 筝歌越发佩服自己了，这种时候还有空编恐怖故事自己吓自己。 也算是自得其乐了。 我真优秀。 他不禁轻轻提了一丝唇角，就见从那重重垂帘迷宫中走出了一条身影。 准确地说，应该是飘。 那般荡漾的神色啊，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脑补些之前在里面发生的…… 筝歌淡定地收敛起了唇角，端着一张完美无缺的正经脸，纠结了一下应不应该说点什么。 就见迎面飘来的妖流，那朦胧恍惚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他了，看着他了…… 忽然猛地睁圆了一双碧绿妖瞳。 就像一只小动物被什么激怒炸了毛。 若不是怕咬手，他都想上去撸一把。 嗯。没错。筝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在这种不是太好的时刻，思绪那般活泼。 明明后背的森冷寒意都爬上了颈脊。 他仍然只是淡定地转了目光，落在了这只花孔雀身后那幽深垂帘…… 有句话怎么说的，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嗯……神情淡定气质出尘的筝歌在心底感叹了一句，自己真是狗胆包天。 果然，妖流身上的恐怖杀意也不过爆发了瞬间，便无声无息地消弭了去。 仍旧是个傻缺二货。 筝歌检查了下自己的头还好好长在脖子上，身体也没有炸成烟花。 嗯，真是可喜可贺。 然后他就知道了原因。 “你……你竟然穿了帝君的……朔……月……” 气死人家了嘤嘤嘤～～ 妖流浑身上下都在冒着酸水，幽怨兮兮地磨着牙。 看着眼前瞪圆了一双猫眼的柠檬精，筝歌意识到了什么。 这件翻遍了整个魔宫才找到的白衣，似乎还有点故事…… 竟然还有名字？ 不过依魔族的审美，白衣不是很丑么？ 好复杂的亚子。 嗯……随便了。佛系一点。 反正也不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给自己灌完毒鸡汤的筝歌自觉自己境界又提升了。 别人练级刷道法，自己练级刷心境。 嗯……还是他更高端。 叉冷淡仙人风的筝歌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就见这幽幽大殿中，忽然起了风。 却只有妖流身后的垂帘轻轻飘了起来，刚好露出一个一人宽的空隙。 黑沉沉的看不清楚，仿佛诱人堕入的深渊。 妖流看了一眼，俯了身，离开了。 筝歌停了几秒，抬步走了进去。边顺着指引走着，还想着那只小孔雀为什么没有给他留下个警告的眼神之类的。 咦，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筝歌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境界的提升应该要做到表里如一……吧。 嗯……一秒钟放弃了。 这辈子做不到了。 筝歌一脸淡然地掀帘，然后就被惊了下。 怎么说呢，他觉得就像在那噬鬼沉骨的三途河里看到了一只初绽的白莲，清露欲滴。 因为这层帘幕后，有一方与这魔殿格格不入的琴室。 远山屏风，袅袅香炉。不过方寸之地，布局却自有乾坤。正中的琴案上一把七弦古琴片尘不染，让人一看就知颇受主人珍视。 筝歌不禁怀念起了青山仙境里那跟随自己十年的爱琴。 怕是此生再无缘了。 这般想着，他走了过去，敛衣坐下。 无需调琴试音，指尖落到琴弦上。 一音。 一曲。 待到他收了手，抬头，看向了眼前那一直垂落无风的深紫帘幕。 看着它，终究起了风。 那黑色深渊中，一抹比天上血月还要浓重的红色身影。 缓缓向他走来。 那一幕。 一人，着红衣。 踏上那条通往遗仙之境的路。 悬空，狭长，只容一人行。 脚下是万丈深渊，沸焰吞噬，万鬼厉嚎。 向那一身白衣走来。 ——仿佛注定。 第二百四十三章 乍见天光 长夜里待得久了，若是有一日，乍见天光，会如何？ 筝歌此时看着来人看他的眼神，心想，老话说得对…… 男孩子出门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吖。 当然，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丝毫动作，依旧从容地坐着，面容清清淡淡，直视着这位单是看一眼就想彻底匍匐在她脚下的魔帝陛下。 哪怕心里怂的一比各种土拨鼠尖叫，面上的高冷仙人人设也依旧能维持地完美不崩。 筝歌愈发佩服自己了。 果真是逆境出人才。这境界，真是质的飞跃啊。 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然后就听见一句飘来： “这是什么曲子？” 筝歌浑身一僵，险些崩了十年三千六百多天练就的出尘仙姿。 因为对这位魔帝的容颜早有预见，所以勉强稳住了。 但如今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入耳…… 怕是真正的仙人听了都想堕魔吧。 筝歌瞬间把这场翻车的锅推给了眼前的人。面上却像是因为这问题突然，一下怔愣后，略略思索了下，开口：“随性而作，尚未取名。” 红衣魔帝在他琴前停下，微微低头俯视着他。 那双眼太深，深得让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看他，还是在看那琴，或者身上的白衣。 而他坐在琴后，抬着头，回答她，微微有些思虑的模样，明显是这曲如何赋名当真难到了他。 “既如此，便为《无名》罢。”平淡的仿佛随意一句。 筝歌一怔。 那句“好”字含在口中，踌躇着，就见面前伸来一只手。 掌心向上。 ……太晃眼。 良久，他抬了手，放了上去。 垂眼，心里缓缓说了三个字—— 成功了。 小命保住了。 …… 魔帝无名只是顺手扶起了他，待到他起了身，也便自然地松开了。 仿佛不过出于她的温柔，或者修养。 筝歌被自己这突然冒出的想法惊到了。 魔帝啊，这可是。 嗯，脑子是个好东西，求你别离家出走。 筝歌一脸平静淡然的模样，尽管各种内心戏，表面上却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陛下，这衣袍……” 主动认罪的话还没说完，便听眼前这人已经开了口： “无事。他们拿予你，便是你的。” “嗯。多谢。”筝歌也便一脸淡定地应了，只是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超出了预料。而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仿佛才仅仅只是开始。 嗯，随意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佛系人生，情谊长存。 然后筝歌相当淡定地跟着这位魔帝陛下参观了整个魔帝寝宫。 并挑了间合心意的房间，就在那间琴室的隔壁。 然后和魔帝陛下告了别，留下他自己好好休息。 筝歌在桌前坐了下来，那起白瓷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想着所幸刚才他跟在那位魔帝身后走，看不到她的眼睛和容貌，才得以认认真真参观了这座迷宫，哦不是，寝宫，之后就算出了房间应当也不会迷路了。 这么想着，筝歌感到略微安了心。 然后拿起了茶杯泯了口茶，顺便掩盖了抽了下的唇角。 他想，他可能有点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筝歌神情淡定，仍旧是出尘的仙人风姿，缓缓放下了茶，右手无意识地在左手尾指上轻轻摩挲。 不过，目前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别乱想了。 逃命数日又入狱，他这没有修为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啊。 于是他走到那洁白地发亮的床榻前，缓缓脱了鞋，又小心收好那件“朔月”。 沉沉睡去之前，仿佛看见了自己心里无数刷屏的内心戏。 嗯，就这样吧，晚安。 第二百四十四章 王的男人 第二日早上，筝歌整理好自己后，幽幽飘到了镜子前。 嗯，发丝，衣着，神情。 很好，都很完美。 他仍旧是青山仙境最靓的那个仔。 哦不是，一袭白衣冷淡出尘的筝歌仙长。 嗯。很好。 筝歌保持着完美面容，内心发出了一声动人的土拨鼠尖叫。 三秒后，尖叫骤停，他一脸淡定地走了出去。 就看见一位浑身漆黑的女人正靠在他房门外。 听见声音转了头，看了过来…… 哦，真棒。 筝歌一脸冷漠。 他竟然没有尖叫晕倒一蹦三尺高，该说是他境界太高呢，还是……最近麻木了呢。 魔界四位魔主，妖魔鬼怪齐全。 这位唯一的女性魔主，鬼面，当真是…… 不负其名啊。 筝歌一脸淡定。 不过就是完全看不出来这是真脸还是面具而已嘛……虽然也不太确定她现在是不是正脸对着自己。 啊，也不过就是五官有那么一点难以分清嘛……虽然可能都合在一起了。 嘛，都是小问题了。 身为王的男人，要做到宠辱不惊。 于是，嗯，宠辱不惊的某人走上前，目光微垂了两分，颇有些温和顺从地问道： “您是有什么事嘛？” 话音落，筝歌只觉身上那种被打量的感觉更强烈了。 嘛，如果目光不是那么阴冷就好了。这样他白衣下的寒毛就可以乖巧些了。 筝歌感觉这位魔主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好几遍，才听到一句： “子时过后，不可出房门，否则……” 出乎意料的，这位的声音倒是十分正常的女声，甚至还有几分清丽温软。 筝歌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而且人也走了。哦不，准确地说是一瞬间消散的。 嗯，就和半夜荒山野岭的鬼火一样。形象生动。 不过，这位掌管魔宫巡防的魔主大人，特意一大早在门口等他，就为了说这半句话？ 筝歌表示魔界人的脑回路……他果然还是有那么点不能理解。 还有这什么子时以后，不能出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说否则怎样，但他也并不是很想知道呢。 不过总的来说，魔界的生活比想象中要好过多了。 魔族也看起来都很好相处的模样……呢。 所以……嗯……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筝歌一脸认真地想了下。 嗯，好像他把自己的救命恩人给忘了。 …… 某个仍旧老老实实蹲监狱的女人：“阿嚏！阿嚏！” 好冷啊…… 等等，不会是筝歌临死前给我托梦吧！ 静临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喂！你们有什么冲我来！我师弟就是个废柴……咳，普通人，受不了刑的。” “听到没有别难为我师弟！” “放我出去！我可以替他……” 静临将狱门摇得“咣当”响。 一旁的魔族们暗搓搓地交头接耳。 “没想到这个人类还很重情嘛～” “嗯！有情有义，老子喜欢！” “滚犊子！有你不喜欢的食物么！” “啊啊啊你小声点，吃人类可是犯法的……” “笨蛋！我们是罪大恶极的坏魔啊！” “咦……对喔！” 静临：“……” mdzz。 快来个人救我出去趴！受不鸟了！ 再出不去老娘不会也被智商同化了吧…… 太可怕了！！ 嗯，此时，她召唤的废柴小伙伴正在认真思考着自己劫狱的成功率。 众所周知，那位执掌刑狱的妖流魔主是个傻缺，啊不是……是有点不太聪明的亚子。 所以嘛，说不定还是有那么点……点点点机会成功的吧。 而且，魔族似乎都是人很好的样子呢。 嗯……筝歌回忆了一下昨天那位妖流魔主看他的时候，他觉得好像自己脑浆快要爆出来了的感觉…… 果断乖乖巧巧地去找魔帝了。 身为王的男人，还是要能屈能伸的。 抱大腿什么的可是很有技术含量的，要努力学习呢！ 然后……嗯，筝歌就学到了。 “嘤嘤嘤帝君～～～” “您是不是嫌弃人家皮肤糙了～～” “今天都没有摸人家脸脸了～～” 筝歌：…… 不好意思，找不到。 那沉默的人，温柔抚着脚边小动物的发顶，缓缓抬了头。 看向了门口的白衣身影。 他的神情仍旧是那么清清淡淡的，仅看了一眼半透帘纱后的情景便礼貌地收回了视线。 那安静等候着的姿态有些温顺儒雅，却也那般从容。 眼中只有自家帝君的妖流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 顺着她的视线一扭头，果然就看到了那张讨厌的脸。 “你你你……竟然擅闯帝君的内室！” “本尊要治你死罪！” 妖流一下蹦了起来，心里暗搓搓地想着刑狱二十四罚该挑哪个。 啊，真是令人愉快！ “啪！” 然后他的大脑袋上就被敲了一下。 “唔～～” 妖流瞬间委屈兮兮地扭了头，扑地抱大腿嘤嘤嘤。 “帝君～～痛～～～” 一只手落在他发顶，揉了揉。 “听话点。” 那么轻柔的三个字，如和风伴春雨，袅袅醉了人心。 本来就没有用力，哪里会真的疼，又被这么温柔地哄着，小动物的毛早就顺顺贴贴了。 乖巧到不行。 “你先下去吧。” 无名低头，对他道。 “嗯。” 脚边五光艳丽的身影听话地消失。 筝歌没忍住又有点纠结，为什么这次还是没有给个警告的眼神之类的？ 原来你是这么清新脱俗的魔族嘛。 不过这回他的溜号很快就被打断了。 因为斜倚榻上的人抬了手指，那层紫纱帘便缓缓向两侧挂了上去，显出了那条人影…… “有什么事么？” 筝歌觉得，这人说话的时候，那般的目光与语气，直让人生出一种她仿佛在关心自己的错觉。 这次他是真的确定了，这位传说中强大恐怖的魔帝陛下，好像确实走的是…… 温柔路线。 真是、略微、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惊讶呢。嗯。 一点也不惊悚。 乖巧.jpg 筝歌顺着她的目光走了上前，颇有些犹豫的模样，但终究还是措辞着开了口： “陛下……” 因为犹疑着，这两个字出口后有一瞬的过于安静。 筝歌不知为何忽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空气一下有些安静得诡异。 第二百四十五章 狩猎 总觉得如果这话说出口…… 有种恃宠而骄的美人要求霸总放过自己的姘头一样。 咦，刚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咳咳。 反正筝歌觉得自己莫名的心虚，不过是出于他确实没有立场要求她放人。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被吃掉已经很是受到善待了，更别提自己目前的这种待遇了…… 毕竟，如果是魔族误入修仙界，除了立刻就被绞杀再没有其他可能。甚至最后还得落个血骨无存的下场。 所以其实根本不用解释什么他们是被通缉追杀误入魔界的，对魔族没有恶意之类的。 如果被不公正待遇就委屈怨恨痛骂果然是魔族毫无人性之类的。 其实也没什么立场不是么。 只怕人家魔族还会甩个白眼，废话，魔族怎么会有人性。 筝歌脑补了一堆的小剧场，依旧还是一个字没有吐出来。 不过在这位魔帝面前，其实他对自己的表现已经满意了。至少还能保持清冷淡然的人设不崩。 天下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嘛？ 这么一想，筝歌就觉得自己简直太厉害了。 第一次对自己的废柴体质没有了怨念。 修为再高又如何，在这位魔帝面前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大蝼蚁和小蝼蚁的区别罢了。 而他就不同了，他还有美色……啊口误，才华。 发现了自己才华的人内心很是满意，然后就…… 忽然想起面前的人……不知道看着自己多久了。 嗯……他果然是狗胆包天。 怂比瑟瑟发抖。 当然气质美人总是有优势的，至少筝歌一本正经地溜号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美人优柔踌躇，欲说还休。 谁能忍得让这般美人蹙眉染愁呢。 本当有资格受到优待的。哪怕是娇贵一些也无妨。 至少，看有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个恃宠而骄的机会。 显然，他面对的人不介意，也有心思。 所以轻飘飘的一句。 “在担忧你的同伴？” 筝歌抬头，不禁怀疑这位魔帝陛下好像有看透人心之能。 更怂了。 “是的陛下，师姐于我有恩情……所以筝歌实难……不有所担忧。” 所以只是处于基本道德素质，没什么别的…… 什么鬼。 又乱入了什么东西。 哎。他最近也变得有点奇怪了呢。 却听那人忽然来了一句： “你名‘筝歌’？” “是的。”筝歌对上她深深的双眼，强自镇定地回道。 ……怎怎怎么了，他的名字有什么问题么。 心里怂的一比。 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因为那人已经轻易地转回了话题。仿佛不过是顺口一问。 “好。那就让小……” 无名应着，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从榻上起了身。 “罢了。你跟上罢，我带你去看你的同伴。” “多谢陛下。” 筝歌一笑，眸光惊喜而真诚。 哪怕对于施恩者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这般眼神也足以令人心生满意。 无名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 两人走到牢狱的时候，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妖流魔主。 对此筝歌还是暗暗松了口气的。 想来那位魔主也不会愿意一直守着这些家伙们的。 嗯……对此筝歌表示非常理解。 因为，现在，这一路走来，那些守卫们看到魔帝陛下纷纷幸福地眩晕也就罢了。 这些被关在牢房里的穷凶恶极的魔头们…… 要不要那么激动啊喂！ 反社会的极恶凶犯对执政者应该是这个态度嘛！ 猝然留下两行幸福的泪水是个什么鬼？ 开心地拿头咣咣撞大墙又是什么操作啊兄弟？ 还有那边林黛玉式晕倒的大哥你对自己的人设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这么看来，那一堆跪地扒门满脸痴汉笑的魔头们都还算是正常的了。 筝歌一脸冷漠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踩着前面那人走过的道路，颇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真是有点神奇的体验。 筝歌不觉将目光落在前面那背影上…… 散发。明明是寻常的黑色，却连一根发丝都仿佛承载山海。 红衣。最没有款式的款式，却沉得让人一眼深陷不得超脱。 太浓重。 单是外物便已是极致。 更别提她的皮骨…… 可夺天地造化。 哎……筝歌叹息，果然，这种人简直就不该存在啊。 让别人怎么活呀。 尤其是他这种走花瓶路线的简直太艰难了嘛。 所以他之前其实一直都下意识地尽力避免直视这人。因为她——确实是他此生维持人设最大的挑战。 以后……还是要尽量去适应啊。 思绪这么乱飘着，筝歌就发现他已经站在了静临的牢房门前。 牢房门是很随意的那种几根粗铁柱，所以他也就看见自己那扒着门的师姐一脸痴呆地看着自己身旁的人。 筝歌很体谅地给了她清醒的时间。 这么看来，果然他的定力是最好的嘛。 啊，他真是一个内心强大的男人。 “你要放她离开么？” 无名看向他，语气随意地问。 筝歌认真看了她的神情，发现是真的看不出什么，才点了头，道谢： “如此便多谢陛下了。” 他没有说是，而是直接道了谢。 这次的语气倒是没有太过惊喜，反而轻松更多一些。 果然，他说完，便见这位魔帝陛下已经转了身，随意地往回走了。 仿佛只是专门为他带一次路而已。 至于是不是轻易释放了一个人类，这人类身份又如何敏感，都无足轻重似的。 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就如同这些绝对衷心狗腿的守卫们，那一瞬间的惊讶。 这般……怎么不让人…… 筝歌在一片复杂的眼神中，接过了守卫递来的钥匙，刚打开门，就见静临一脸那啥啥的表情看着他。 然后缓缓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流弊啊兄dei！ 筝歌：“……” …… 最后，出于逃犯情谊以及救命恩情，筝歌还是把人带出了牢房，送到了魔宫外。 并没有出现摔桌撂摊子老子不干了之类的惨剧。 真是遗……可喜可贺。 然后静临自然就圆润地滚了。至于她怎么在这群魔环绕的魔界王都保住自己的狗命，筝歌就不管了。 谁让她脸上那“微缩”的笑容很影响心情呢。 嗯，他只能为她那可以预见的——“精彩”的未来生活，献上诚挚的祈祷了。 然后，筝歌转身，利落地走进魔宫大门。 幽幽血月下，仿佛踏入了一张蛰伏的巨大兽口。 柔弱温软的小白羊，看起来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第二百四十六章 镜中仙魔 紫帘重重起，可见惊鸿一面。 “回来了。” 高高的帝王座上，那人懒懒撑着下巴，低头看他。 “嗯。”筝歌乖巧点头。 虽然明明没有限制他的出入，他与静临一起走似乎也完全能做到。而且面前这人也看似很好说话的样子。 但，若是他真的和静临走了，那后果…… 他们绝对承受不起的。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的。筝歌表示拒绝承认自己曾经对某总类型文有所涉猎。 “很好。” 如红焰般潋滟的一声呢语落下。筝歌便见那帝座下突兀多了四条身影，或诡谲或艳丽，形色各异。 其中两条身影已见过，另外两位，一者身形巨大雄壮如猛兽，一者死气沉沉枯败如残烛。 筝歌轻扫过四人，垂眼不再多看。 荒魔元界有四大魔主——妖流，魔斧，鬼面，怪老。 今日他竟然得见妖魔鬼怪齐聚，俯首于帝座之下的场景。 魔界一游也真是……够本了。 瑟瑟发抖。 所以这么大阵仗是要干什么。 他要不要回避一下。筝歌默默地想往门外退。 然后就知道了答案。 嗯，也没什么，不过是赐下魔旨罢了。 而魔帝陛下的旨意内容也没什么。 不过就是…… “……赐封筝歌为帝后，次日举行封后魔典。” 嗯。恭喜恭喜了。 恭喜这位……嗯……这位仁兄名字挺好听的啊。 ……就是有点熟悉。 筝歌手指不自觉地一抖。只觉整个人从头发丝僵硬到脚底板，石化成僵后再一点点炸裂开来，每条血管都碎成渣渣。 不过倒是没人注意到他难得的崩人设，因为前面有个危险的炸药桶替他吸引了注意力。 “帝……君………” 某只炸毛孔雀只觉天崩地裂，脑袋晕乎乎的。 其他三位虽然同样震惊，但都没有他这般敢直接出声的。 “嗯？”王座上的人侧了眸，只有这淡淡一个字，清妩温柔的语气。 却如寒冰并水从头盖下，让妖流瞬间清醒。 跪下。 “……谨遵吾帝旨意。” ——四魔俯首。 高座上的帝王遥遥望来，落在她的帝后身上，魔瞳如血月。 筝歌低了眸，衣角缓缓拂地，无言叩首。 …… 即使这般场景未尝没有幻想过，但当筝歌真正身披后袍的时候。 还是如同身处幻梦中。 没错，从昨天那人降下魔旨的时候，他就一直轻飘飘的，只觉脚下一直没踏到过地面。 尽管外面笙嚣诺大，整个魔界为之震动。 筝歌也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从整个修仙界通缉犯到魔界帝后，跨度之大，确实让人难以平静。 但，其实如这般身份地位以及所带来的未来权势利益之类的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倒不是多重要的。 真正令他惊心的，是…… 要站在那人身边。 魔帝无名。与之并肩。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筝?真怂?歌觉得自己快心肌梗塞了。 于是魔宫的侍从们发现他们新任帝后似乎格外高冷安静，但也似乎很善良解意的模样。 明明没有修为，被捣腾装扮了一天也能无一句怨言。 这般尊荣下也能淡然脱俗地仿佛置身事外。 果真非凡人也。 嗯。于是等到某个乖巧如鹌鹑的人终于从神游中惊醒。 就看到了镜子里的人。 不再是那十年如一的一身白衣，而是黑中扬赤的玄衣纁裳。 镜中人的那张容颜，明明当是清池白莲不染尘，此时这般红妆下，却是，幽幔一枝海棠艳。 筝歌对着镜中人勾了眼，眸光轻漫，唇色潋滟。 那霁月无边的皮囊下，藏着的色彩驳杂的灵魂，一瞬乍露。 从此，倾国颜色，至高尊荣。 妖后行。 …… 帝王殿。 魔帝座下，群臣静候。却也是暗潮深藏，只因有传闻言，那位魔帝亲封的魔后…… 是凡人。 帝座上，垂目的王者，仿佛有着无尽的耐心。直到，抬了眸。 一条身影缓缓而来，华衣玉行，众侍随从。 走近了，便也得见了，这荒魔元界第一位魔后。 一时只闻满殿吸气声。 无它，只因这位传闻中的凡人魔后——仙人之貌。 却是一身魔族后袍。 这般冲突的场景下，却成了一道极致的瑰丽诡谲风景。 鉴于魔族众所周知的颜控属性，整个殿内一时落针可闻。 筝歌孤身一人，一步一步，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帝座，向着那同样一身赤玄盛装的人走去。 直至上了殿阶，走到帝座面前，也没敢抬头对上那道近在咫尺的目光。 “帝后奉酒——” 筝歌净了手，拿起身侧魔侍托盘上的魔骨帝樽，屈膝，奉上。 酒樽消失在手中之后，他的手落下，落进了一只手里。 他抬了头，一瞬宛如初见。 仿佛注定。 帝座上的九五帝尊起了身，扶起了她的后。 “礼成——” 帝后同立，万魔恭贺。 一片迷蒙中，筝歌只听见有什么声音此起彼伏，回荡不绝…… “帝尊后贤！万古魔昌！” 许久许久之后的无尽时间内，当他再回忆起这一幕…… 唯有，望尽天涯路。 第二百四十七章 深红 “您……何须如此……筝歌如何值得？” 寂静空阔的寝殿内，新晋的魔后垂着眸，终于问出了一直萦绕在心里的话。 他明明只是一个人类，身份还是仙尊之徒。 “‘朔月’于您而言，当是极为珍视之物吧……”不过初见，便毫无怪罪反而送了他。 “本是机巧玄妙的魔帝宫……也轻易让我透彻了全部布局……”甚至还直接让他住下了，那可是连一位魔侍都没有的魔帝寝宫啊。 “还有我之师姐，筝歌不敢奢求您却已轻易释放……”就那么放任了仙尊之徒进入魔都，当真不怕有什么阴谋么。 “更是如今……这……魔后之位。” 魔界创始起便从未有过的殊荣，多少魔族永远也不敢奢求的位置。 那么轻易便予了他一介凡子。 仿佛是奖励他的乖巧听话？ 金垫桌前，握着合卺凤杯久久未动的清逸美人终是抬了眸，微茫目光看向眼前向他走来的人。 “筝歌怎值得……啊……” 悠悠的话语飘荡在空旷的殿内，余音落下。 一只手勾了另一只龙杯，斟满，直接倒入口中，长长袖摆划出一道深红。 放下，一只空杯。 “值得？” 轻巧玩味的语调，淡淡飘来。 无名走到他身前，倾了身，对上他的眼，噙笑轻呢： “如何不值得？” 亘古幽邃的气息侵来，筝歌莫大的勇气猛地泄了下去，移下目光，避开了直视。 “如此诺大厚恩……筝歌一介凡俗，实在惶惶难安……” “呵。”无名轻笑一声，收身落了座，勾壶再倒。 “不过区区。何以惶恐。吾更喜你之前宠辱不惊的模样。” 筝歌一滞。 是了，他怎么忘了，眼前的人可是…… 魔帝无名。 只是……一时……许是被这纷乱灼眼的烛光晃了心神吧。 怎能以为……他当摆出该有的姿态，才是适宜呢。 筝歌心下笑笑，恢复了一惯的雅淡仙姿。 再抬头已见对面那人举了杯，浅浅而笑，勾了满室光色。 她说，“要喝酒么？” 一时静默无声。 斯须，他手中杯，终是抬了起来。 一龙樽，一凤杯，合卺而饮，花雕入喉。 能有几分滋味。 馥郁醇香酒意浅，暗疏清别两处浓。 筝歌觉得今日的魔帝似乎更有几分温柔。 或许是满目的艳艳红色太过温热，以至于当她含笑侧眸问他的时候…… “吾特意依你们人类的礼俗而置的，可心悦？” 他也笑了，低眉的模样无比柔婉顺从。 “筝歌自是甚悦。” 然后…… 然后自然是…… 他乖乖滚回了自己的房间。 嘛，真是可喜可贺。 人魔之别，尤胜天堑鸿沟。 更别提如他这般凡人之身，那位又是天孕魔身的千古魔帝。 他只要不是想早死，就自然不会留下。 嗯……更何况，这还是那位魔帝陛下亲口说的呢。 所以，应当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吧。 庆幸？或是……遗憾？ 筝歌立在窗前，长袖下右手轻轻覆上左手尾指，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上空那轮高悬血月上，久久而望。 ……真是太深重的红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虞美人 筝歌独立窗前，这一站，便到了子时。 整个世界都仿佛沉寂了下来，静寂到令人窒息。 唯有头顶的血月依旧高悬。 只是……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点变化一般人极少有人注意到，但是筝歌的洞察力一向是异于常人的。 或许只是一种感觉。 筝歌伸出手，关上了窗。室内再无月色。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前。 黑暗中的人沉默伫立。 许久，那仿佛已经融入无尽黑暗的人终是转过身，走回床榻…… 第二日。 筝歌早早起了身，又换回了朔月，收拾到完美妥帖后，便去觐见了魔帝。 ——以魔后的身份和义务。 他进门的时候，魔帝无名正在看着奏报，诺大的魔域，管理统治着，倒是与人间帝王一般，也很辛苦呢。 筝歌上前，挽了衣袖，为她磨墨。虽做着服侍的动作，却仍然给人清雅从容的感觉。 虽然魔宫没有那么多礼法宫规，但筝歌还是十分主动到甚至显得有些积极。 倒是与他一贯作风有所违和。 仿佛不是那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屈从的小白羊。 没错。他们彼此都清楚，这场看起来和谐美好仿佛自然而然的关系，不过是一个虚伪至极的假象。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从他们第一次相见，或许，从他踏进魔界的那一刻起。 便注定他逃脱不了。笼中囚鸟，再无自由。 只要稍微有些气性的人，都不可能毫无芥蒂。 哪怕是魔帝无名这般的人物。 筝歌自认没有特殊癖好，所以……他这么乖巧的原因，其实是因为…… 怂。 嗯。可以说是人间真实了。 筝歌心里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他一向是这般真实坦率的一个人呢。 一点都不虚伪。还有什么表里不一之类的。 不存在的。嗯嗯。 这般想着，筝歌不自觉柔和了唇线。 “心情很好？” 熟悉的声音传来。 又双叒叕在魔帝大人面前溜号的筝歌表示很淡定。小问题，小问题。 面上驾轻就熟地维持着清淡温软的神情，点点头： “这般安定闲静的生活，自然远胜之前颠沛流离的逃亡。筝歌自然心怀感激。” 瞧瞧这话说的，这自然自然的。却又偏偏是那么真诚的语气。仿佛没有一点暗讽的意味。 成为魔后不过一日，便已经恃宠而骄了么。 魔帝无名会恼么？ 自然不会。 到了她这种存在，心思岂可与凡人相比。 筝歌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这般回应。 可他没料到这位魔帝的反应竟比他想得还要…… “你啊……”无名抬了头，语气无奈，神情却温柔。 “在这魔界，想要什么吾都予你，想做什么吾都允你，如此可好？” 筝歌垂着眸，磨墨的手一顿，然后点了头，依旧一脸清淡地应了： “好。” 至于心里……土拨鼠尖叫？ 不存在的，他其实是相当淡定的。 毕竟，这位魔帝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在撩他。他早就习惯了。 不就是霸总惯用套路么。烂大街了都。 他这么内心强大的男人，怎会被轻易撩到。 嗯。然后，无名就看见身侧的人一脸淡定地将墨汁溅了满桌奏纸。 再然后，筝歌的爪子就被魔帝大人按住了。 无名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终究还是带着他出了魔宫。 筝歌乖乖地跟着，神情依旧是泰山将崩也不变的淡定。 只是在踏出魔宫以后，还是表露出了适当的好奇，打量着魔都城的街道和来往行人。 魔帝仿佛是做了什么伪装，倒是没有魔族特别注意他们。就好像他们两个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魔族。 所以筝歌相当轻松地逛起了魔族都城。身为人类，他自然对魔族的生活有所好奇。 只是他跟着魔帝大人转了一天，却渐渐淡了兴致。因为这里的魔族不仅外形与人类相似，就连生活方式与习惯，他也没看出来与凡人界有什么太大差别。 除了魔帝与魔主魔将，他到现在也没看出来这些普通的魔族有什么修为能力之类的。 也就是比凡人力气大点，有的外表稍微特殊一些，更加偏好荤食之类。 哦。或许食材中比人类多一种肉类。 不过好像也没有实践过，毕竟人魔泾渭分明已有千年。 而且就算没有结界的存在，人类应该…也会多一种肉类食材的吖。 彼此彼此嘛。 筝歌轻快地游逛着，虽然是跟在魔帝身后。但只要他有什么感兴趣的停下来，那人就会等着他。 想买什么也是魔帝大人付钱。 嗯……其实也不是他想买什么。 没错，就是传说中多看两眼那人就大手一挥全包了的那种。 筝歌面上顺从感激，内心一脸冷漠。 当然他其实清楚魔帝大人是没有那么没品的，他只是不满她那种哄小孩的态度。 还是那种宠上天的暴发户傻儿子。 不过…… 筝歌对比了自己和魔帝大人的年纪……嗯，好像确实有点不合适。 应该是宠曾曾曾曾曾无尽循环…… 孙子。 嗯……忽然有点忧伤呢。 (???′Д`?)?彡┻━┻ 第二百四十九章 见谅 筝歌已经完全失去了逛下去的兴致，早没了之前宛如放风二哈的兴奋劲。 咳咳，不是。 筝歌自诩高冷美人范，当然是不会做出吐舌狗扑拆街等毁人设的动作的。 所以落在魔帝无名眼中，就是冷淡美人难得生动了些，那般明明好奇却仍忍着的模样，倒是可爱。 所以现在见他又恢复了八风不动的模样，无名就知道他是倦了。 筝歌一脸淡定地走着，满足了好奇心，神思就不知道又飘到哪里去了。 然后就险些撞到了人，那人后背热热的温度传来。 筝歌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抱歉陛……” 额。 筝歌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那个扭过头来的……牛鼻。 “扑…” 眼前满是横肉的脸上，那巨大的牛鼻动了动，有一口难以描述的气扑面而来。 筝歌缓缓转移了视线。 一旁街角那个破落的茶摊上，一条身影飒然翩翩地坐着，眼神正望着他的方向。 “客官，来碗茶？” “嗯。” 那人轻巧地应了，转回了头。 筝歌：…… 嗯。不知道……还有没有仙女姐姐……能救我逃出牛蹄。 没错，现在筝歌就是在一双牛蹄的钳制下。 弱小，可怜，无助。 筝歌一脸生无可恋，哦不是，是高冷淡定，嗯嗯。 不过他是淡定了，牛兄可就急了。 “喂！小兄弟你没事吧？不会撞坏脑子了吧？你等着俺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就在即将要被牛兄一把扛起来的时候，筝歌万年失踪的求生欲难得上线。 “不不用了，我很好。” “真的没事吗？有事你就说！你放心俺一定负责！” 筝歌默默远离了牛蹄的控制，脸上露出了和善的表情，无比坚定而真诚地说： “真的！没事！” 选择性眼瞎的筝歌表示自己没看到牛兄似乎有些失望的神情，一脸淡定地转身就走。 却忽然听到后面的一句…… “哎！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俺姓毕的？” 筝歌脚下一个踉跄。 当然，被他一脸淡定地轻易掩饰了过去。 嗯。风真大。 高冷出尘的仙风美人，从容绰绰地走进了那个不起眼的茶摊。 在那位笔墨倾尽画不成的大人面前，温温雅雅地坐下。哪怕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但在这人的面前，浑身气息却仿佛是一只软糯温顺的家猫。 似乎便是恼了，也不过是露出粉嫩嫩的小肉爪。 所以在他开口抱怨的时候，无名听到耳中也不过是喵喵叫着，仿若撒娇。 “筝歌请罪，险些暴露了您的身份，请您责罚。” 筝歌一脸淡淡，语气却是那么地虔诚而自责，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一点都没有怨气冲天的感觉呢。 不过魔帝大人会回应喵喵喵嘛，自然不会呀，所以她只是问向一旁的老板。 “有什么吃食么？” “很久没卖吃食了，店里不过一些冷物。” 茶摊老板年岁大了，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笑呵呵着，“您要是想吃些热的，我给您做。” “你想吃什么？” 那人温柔地看来。 筝歌：…… “……面。” 一句话就被顺了毛的猫咪默默收回了爪子。 “好。那就给他来碗面吧。大碗的，走得累了。” “那您呢？” 老板看着她，依旧笑呵呵的。那双看起来有些昏花的眼，却仿佛含着晨光。 “我……虾饺吧。” “好。您稍等。”老板步伐有些蹒跚地转过了身去。 无名收回了视线，支手撑了头，合了眼。 筝歌看着对面闭目微憩的人，无端感到一丝寂寂。 他垂下眼，果然，让这样一个人物坐在这落魄的小摊子里实在是太违和了。 简直对不起自己的眼睛，太痛苦了，逼死强迫症嘛这不是。 不过，貌似也只有他自己一人能看到她的真容。 哦……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还有，说好的最豪华酒楼包间招牌菜全上呢！堂堂魔帝就请我吃这个嘛。 兄弟你不太地道啊。 筝歌在心里正乱七八糟地吐槽着，就听对面一句。 “这家老板的厨艺是都城最好的。” 筝歌猛地抬头，却见对面的人并未睁眼，仿佛只是随口一句。 “嗯。”筝歌乖巧地应着，内心lol。 麻麻，我想回家。 …… 面上来。筝歌一看一闻，便已明了。这绝对是有长久技艺沉淀的。 等他尝了一口，便不得不说，这是他两世以来，吃过的最简单，却也是最难忘的一碗面。 不是对极致味道的追求，甚至不能用美味来形容，因为它很平淡。 平淡，却深刻。 但他总觉得，对面那人的那碗虾饺，更有什么不同。 尽管对面那位魔帝吃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情绪外露。 不自觉一大碗面下肚，温温热热的，就连这魔界永远阴冷透骨的空气都仿佛温暖了些。 筝歌就跟着魔帝大人回了宫。 嘛，总之还是很满足的一天呢。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是惹得君王不早朝的红颜祸水了呢。 不过……嗯……会不会有那么点拉仇恨呢。 筝歌默默想到了魔界那各路妖魔鬼怪的模样……嗯…… 忽然有点怂。 不过没关系，这不过是大婚第一天，大家都会理解的……吧？ 第二百五十章 入冬 等回了宫，筝歌就更开心了。 因为他忽然发觉弱鸡的自己，其实可能具有传说中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预言天赋！ 嗯，绝对不是乌鸦嘴毒奶之类的。 真是令人开森呢lol。 因为此时的魔宫门口，正蹲着一条十分格外特别显眼的身影。 那宛如深闺弃妇的哀怨气啊，远远就扑面而来了。 深闺弃妇听见动静猛地抬了头。 那看向他身边人时的可怜模样啊，与看向他时的凶恶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嗯。很好。筝歌忍不住露出了温温淡淡的笑意。 看来自己是活不过今晚了。 啊，希望能有个美丽一点的死法呢。 就在筝歌琢磨着一些和谐画面的时候，这边那位艳丽夺目到眼睛疼的东西已经扑进了魔帝大人的怀里。 “嘤嘤嘤嘤嘤～” “帝君君～～” 筝歌：…… 嘿，兄弟，你嘤嘤嘤我还勉强能理解，但这“帝君君”的…… 我就有点不太能忍了呢。 然后就见那位小孔雀抬头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 筝歌：秒变乖巧。 能忍能忍。您美您说什么都对。 无名有些无奈地看着怀里的小孔雀，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黝黑柔软的发丝被揉出了微翘的呆毛，配上小动物抬起的水莹莹的碧瞳。 倒是终于有几分能入眼了。 而接下来，他的魔帝大人只说了两句话，就让这只怨妇孔雀收起了浑身芒刺，晕乎乎地飘走了。 而这两句话也很简单，起码筝歌表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很平常的，完全没什么特别感觉的—— “是吾错了。” “可以乖乖回去睡觉了么？” 听听，都是老掉牙的套路嘛。 这位魔帝大人简直深谙渣男语录啊。 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筝歌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这根本就是慧眼识渣呀。 啊。一点都没有觉得惊悚呢。 不过…… 筝歌看着魔帝目送那人飘走时的柔和眼神，某种角度来说，也可以松口气了。 因为，红颜祸水的锅看来也不一定是他背了。 筝歌眼神悠远地看着那粉橙青蓝紫五色同衣的背影，隐隐露出了微笑。 无名将他送回了房间，临走时，还嘱咐他好好休息。若想出宫叫些魔卫保护，她可能不能再陪着了，要处理事务。 筝歌一脸乖巧地应了。心里再次对自己的识渣能力表示了赞叹。 啊，他果然是个优秀睿智的男人。 所以，明天做什么呢？ 筝歌转身，漫步走回了房间，白袍悠悠地晃着，荡出一个轻跳的弧度。 对了，他这个凡人又不会术法，每天洗澡很麻烦的。 干脆在魔宫修个汤池吧，想泡温泉了呢。 想到做到，第二天筝歌就又去缠着，啊不是，乖巧地陪侍君侧，然后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小小诉求。 果然魔帝大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于是后来，整个魔宫的人都见证了他们的魔帝陛下对那位人类魔后有多宠爱。 修汤池，建庭院，围猎场，甚至为了魔后想玩什么凡人的曲水流觞在魔宫凿渠引江。 这么折腾到入了冬，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不过其实这时候，诺大的魔宫除了魔帝陛下的寝宫，都没能幸免于难。 于是自然整个魔界都知道了，那位新晋的人类魔后，当真是很令魔帝陛下欢心啊。 不过众魔们除了羡慕，倒也没什么其他声音。 因为这些工程在凡界或许劳力兴众，但在魔界还是很简单的，尤其是魔帝陛下亲自动手，那简直不要太轻易了。 就是魔帝陛下，果然是那么温柔啊。 羡慕！ 嫉妒！ 酸成柠檬！ “阿嚏！阿嚏！” 筝歌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一脸懵懵地抬了头。 啊，和一群非人类待久了，竟然忘了还有感冒这种东西呢。 筝歌默默裹紧了自己的天丝绒披风，手里拿着燏火晶小手炉，腰上挂着魔界唯一的一块熔焰玉，将脸往出自魔帝之手的白绒围巾里缩了缩，心思随意地飘游着。 若能借什么小动物的尾羽做顶帽子就好了。 嗯……最好颜色能鲜艳点，这一身有些素淡了。 魔界的冬天，真冷呢。 第二百五十一章 落雪 魔界今年的冬，似乎格外的寒冷。 而一到冬天，往往容易发生些状况，魔界也不例外。 “禀魔帝，西域已经开始有魔冻死了。” “东域已有十三城遭受雪灾，其中四城灾情严重。” “北域亦受严寒封城。尊请魔帝定夺。” “南域远疆同样……” 帝座上，无名沉默 更新中……努力更新中……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你先收藏此页吧，方便等下阅读咯…… , 第二百五十二章 纯白 “咳！咳咳咳咳……” 正喝着粥的某人忽然被呛了个正着。 筝歌觉得自己可能是报应到了。 至于是什么报应？ 当然是因为他的美貌啊，天妒蓝颜。 嗯。好吧。其实就是任谁正沉溺于温柔漩涡中，抬眼却正对上一张不可描述的鬼脸的时候，也不可能食道舒畅吧。 当 更新中……努力更新中……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你先收藏此页吧，方便等下阅读咯…… ,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真实 筝歌再睁开眼的时候，心神非常非常平静，什么感觉都一点没有。嗯。 即使，他正靠在一个人的怀里。 即使，那人是个连看一眼都挑战人类心率极限的货色。 但他依旧是个高冷的美男纸。优雅淡定，孤高清冷如松上白雪，剑上霜寒。 嗯。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魔帝无名？ 她被怀中人那猛地一下颤抖惊动了，于是低了头去看。 就见到了浑身僵硬到石化的人一动不动，宛如被猛兽抓住了后颈，吃掉前还要被戏弄两下的小猫。 一脸的生无可恋。 倒也是可爱。 她抬了手，顺了顺小猫有些杂乱的发丝，那发柔顺着，如墨如绸。。手感极好。 然后果然就看见小猫吓地缩了缩。但仍旧强撑着一动没敢动。 颇有些英勇就义的悲怆之感。 于是松了手，取过棉枕，让他依靠着。 “你呀，何须如此……” 她低低说着，语气那般温柔。 “总归都是因为筝……” 他低垂着眉眼，脸色苍白着，语气显得有些落魄： “若非为救筝，怪老魔主也不用跋涉边疆……” 尽管他才应当是最无辜的那个，被牵连又迁怒，但仍旧将所有罪责揽尽。 “陛下……您不该救我的……” 他说着便抬了眼，有几分戚戚惨然。 无名蓦地一顿，未发一言。 只看着这人用着那般低的姿态。 。嘴唇动了几番，终究还是吐出了那句—— “如何值得…啊……” 卑微地令人心颤。 …… 后来，那位死门归来的魔后荣宠更盛，魔帝万般顺着捧着娇宠着，成了真真正正的蓝颜祸水。 海棠压尽群芳色，满城桃李不知春。有美一枝花开时，独霸君心帝王侧。 而此时，盛宠满身，风光无二的筝歌一脸忧伤。 原因嘛也没什么，不过是又双叒叕独孤空闺了而已。 啊，这漫漫长夜……还是睡觉好了。 筝歌一脸冷漠地关上了窗户，挡住了一扇幽幽月色，冷冷夜孤床。 不知过了多久。折竹意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黑暗中，有人睁了眼。 白衣清清淡淡的，踏出了门，又悠悠转出了那迷雾般的寝宫。 然后，他抬了眸，看到了一个新世界。 此方世界立足于天地，却蔽星日，脱俗世，泠泠偏安于一隅，自成一方体制。 唯这一轮血月而已。 白日悬月，普照一境。那，夜晚呢。 它沉寂着。静谧地仿佛世界都沉睡了般，再无一丝呼吸。 当世界失去了最后一丝光色，放眼只有一片茫茫。那份绝望，存在于无一丝生机的世界里。 那是死亡。 筝歌有一瞬间恍然以为自己仍处在之前那个世界里，那最接近死亡的时刻，永恒之孤独，无生之绝望。 他没由来地升起了一股怨气，仿佛那是什么他最厌恶，甚至于痛恨的东西。…, 那么深恶痛绝。 然后，他笑了。 端是雪底冰河开出并蒂莲，一瓣清涟，一瓣姝艳，素衣桃花面，中立白玉弁。本是最美的风华，姹紫嫣红都可压的颜，却偏生长在了这荒芜的世间。 他就是唯一。 那微微用力便能捏碎他咽喉的鬼手，停下了。 “从前若夜里难眠，总会出来观月散心，这习惯，筝倒是还没能改掉，在这里终究是不太合时宜了。” 筝歌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那恐怖杀机，与友闲谈般的散淡。笑容款款，如玉宛宛。 代表死亡的鬼气涌动了起来，映出眼前一人鬼面如幽冥：“我说过……” “啊，您是说子时后不要出门嘛？可是现在……还没到子时吧……嗯……” 这白衣的金贵人儿思索着，仿佛忽然被什么难住了，抬了一双眼，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而且，您又是怎么判定时辰的呢？” 。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夜笛 是啊。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又怎么有时间呢。 假象。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安居乐业，人声鼎沸，甚至整个魔界，都不过是依靠一人而生的假象罢了。所谓的白天，不过是她醒来。所谓的夜晚，不过是她沉睡而已。 那轮血月，是她的眼。 当她阖目，万魔沉睡。当她睁眼，万物复苏。 只是总归有了例外。 人类，不受她的影响。所以他只需要关上窗，装作睡熟，换她安心睡去，再踏入这个世界。就能得见这一切，这更加真实的魔界。 筝歌浅浅笑着，丝毫没有一丝恐慌，只兀自绽放着遮蔽世界的无边风色。 也仿佛懂得了对面那人无法回答，所以也没想得到回答。 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不孤独么？” 作为千百年来的唯一的守夜人。 筝歌叹着。。当明白了这一切，再看着这人，如何不让人叹息呢。 他似乎是同情。所以鬼面听他说—— “从今往后，我陪着你一起吧。守护着魔界，守护着陛下。” 他笑着，明明是那般清高冷淡的尊贵之人，此时却难以抑制地弥漫出孤独与脆弱，他呢喃着，几尽无声。 “总归……我同你一样……” 永无光色的黑暗天幕下，有人白衣美幻的绝伦，说着这个世界最动听的话。 仿佛这场无尽牢笼唯一的救赎。 如此致命。 鬼面的女子黑袍依旧无声，面容无声，气息无声，仿佛依旧是无知无感的幽冥鬼魂。 但筝歌却知道，那浑身暴动的黑气翻涌着显示着它的主人心绪绝不平静。 筝歌也没再开口，只是白衣长袖下伸出了一只如玉透白的手。 。那手指碾着一只竹笛，样式甚至有些简陋。 另一只手覆上，笛孔落在了他的唇上。笛尾垂落下细细的红流苏。 一曲起，笛声悠扬。 他合了眼，手指肆意地按着，因看不到那双清透如河的眸子，五官竟无端显得有些桀骜散漫。 那屹立的一身白衣，仿佛撑起了天地。就像那笛声，泠泠孤调，却仿佛穿透河山。 守夜孤魂依旧无声，但这方天地间有了声，这死寂了太久太久的永夜暗日，有人为她，横笛一曲，描画山川。 不知过了多久，万物早已恢复沉寂。 依旧只剩下她一个人。但今天的长夜，终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失去了色彩与生机的花枝，也因着那下方石桌上的一枝竹笛，仿佛美丽了几分。 那是这黑夜中唯一的颜色。 这竹笛看着已有年岁。折竹意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却爱护极好，显然颇受主人珍视。 样式简单却线条流畅，切面粗糙却雕刻细致，浅浅一字“夜”，仿佛出自什么人之手。 就像谁在走之前的无声叹息…… “其实……筝一点也不喜琴。” 自那之后再未动一丝的女子，终究，动了脚步。 …… 依旧是这个沉睡的世界。 安静到除了榻上闭目之人的呼吸，这长夜再无其他一起声音。 直到，突兀有了风铃声。 那么幽邃，仿佛从天地尽头传来，却直达了耳畔。 榻上的人似乎有了隐约的笑意，然后真正陷入了睡梦。只是他那绵长的呼吸，从头到尾也没有丝毫差别。 只有窗外突兀有了月光，透过窗缝，落在了他的如玉脸庞，映出他山眉海目，温淡如初。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抱歉 魔殿最幽深的帝室，榻上有人睁了眼。 一瞬间，万物复归，生机勃现，天地生了光色。 “这一觉，似乎有点长啊……” 她起了身，长发散下，神情仿佛都带着几分模糊。 “小阿面怕是忘了叫醒吾吧。” 她笑着，语气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而是带着些纵容的宠溺。 更新中……努力更新中……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你先收藏此页吧，方便等下阅读咯…… ,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无春 当你所面对的一切都是无能为力。 最悲哀的不是身处绝望，而是习惯于绝望。 她也曾撕心裂肺，被疼痛肆虐每一分感官。也曾心脏支离破碎，失去了骨血信仰的寒凉。曾徒手劈碎过无数山石，也曾蜷缩哭泣于每个角落。 只是这个世界平静地看着，不动不惊地吞噬着一切，毫无生机的模样。 所以她累了，倦了，被逼迫着认清了。 所谓真实。 一身孑意向天瀑，此生孤孓任灯寒。 所以当那人笑着问她，可以看看那个铃铛么？ 她抬了手，摘下面具，第一次在人前显露出了最不堪的一面，面具幻化成铃铛的模样。 她拿着，伸出了手，看着那人掩饰地急切接过，再没有看她一眼。 她抬了头，最后一眼，看向了这个禁锢她一生的世界。 恍然间，她想，在没有他们之前，或许有人在这样的世界里，已独自度过了千年万年的时光…… 竹笛掉落在地，轻响，断裂。 惊动了人，他抬了头，只看到一片无尽空茫。 守夜人以命献祭，离了缔约者的引魂铃维系，命火熄灭，消散天地。 世界只剩了一人。 他转身离开，手指勾晃着一串瑰丽铃铛，白衣微浮着，融没入了黑暗。 妖魔鬼怪，只余一魔。 …… 当整个魔界起了滔天震动，万魔纷纷惊醒，世界生机渐复。 都城街角的一个破败茶摊，有一位老人被一把剑捅穿了胸口，闭上了眼。 静临握剑的手颤抖着，掉落在地。 她看不懂眼前老人的神情，为什么那么从容平静。就像她也不懂，为什么这所谓保护凡人封禁了整个魔界的结界，竟然是魔帝亲手所设。 以及，敬仰的师尊为什么要倾尽整个青山仙境的战力——除魔。 破山断海的一击，已被内部破坏的结界彻底碎裂，万年不见日的魔界被强光刺透。 有熟悉的人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师妹，不要怕，这次除魔之战你功勋卓着，师尊必会嘉奖……” 静临抬了头，看见眼前万仙御利剑而来，为首之人，仙风飘渺，隐于云端。 “师……尊……” 而在静临的身后，有一道身影缓缓显露，深黑劲装，高大雄阔，独对万千仙兵。 魔斧赶来后所见的第一眼，就是那位老人倒落的身影。 他沉默着，忽然抬了头，一轮不知何时升起的血月静静悬在魔界上空，在灼日的映衬下，更显得幽邃黯然。 少有人知道，那最初陪伴在魔帝身边的人，其实并不是他们四个。 因为在那漫长岁月里的有一天，她突然也想尝尝那人世烟火的味道，所以便有了那个人。 他学遍了天下间各式厨艺，为她做了一辈子的饭。直到后来老了，便自请守着这结界阵眼。 撑一个简陋茶摊，寥寥此生。 …… 魔宫之内，白衣走着的人儿因着那巨大的动静，回了头。仿佛预见了那个场面。 妖魔鬼怪，四位支撑着魔界战力的魔主，为何独独留下一个战胜妖流成为最强战力的魔斧。 是没有办法了么？ 不，是因为——没必要。 再强大的实力，独自对上青山仙境的云海仙尊，也不过，只手可灭。 仿佛有雪落下，他穿着一身朔月风华，清浅随意地转回了头，继续走着。 身后不算远方，有人率数百魔兵，以必死之势血肉之躯，迎上云间万千仙兵利剑锋芒……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渡 帝宫。 魔帝醒了么？ 以己身维系的整境封印被破，即使没有引魂铃唤醒，按理说她也该醒了。 也是，外边整个魔界都苏醒了，血月也升起了。 她怎么会不醒呢？ 为什么。筝歌看着沉睡的人，眼尾轻轻勾了勾。 她不是没有醒，只是被困住了而已。 从小就被当做药人培养的人，“碰”之便会血脉倒逆而死。 就算不碰，凭他的气息，在其沉睡时迷神锁魂亦可做到。 除非引魂铃。 可，您的引魂铃再也不会响起了，怎么办呢，我的陛下。 他笑着，美色画皮撕下，露出了太多驳杂的獠牙。 “对不起了，我的陛下，仙也好，魔也罢，虽然我根本不在意是谁的天下，但无奈我小命被人捏在手里，所以啊，只能请您多担待点了。” 明知道那人根本听不见，他还是十分绅士有礼地道着歉。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负罪感似的，尽管，他早就没了这种东西。 恣意自我、劫富济己的国际盗贼，又怎么会有品德操行这种奢侈品呢。 孰是孰非，恩仇手段，作为一个极端自私的利己主义者，是都不在考虑范围的。 尽管若是有机会，他更想杀掉的是那个操控折磨着他的所谓仙尊。 “不过，现在还杀不了，有机会我会为您报仇的，我的陛下……” 他笑着走近，从未这般肆意地打量着那令人窒息的容颜。 “若非之前早有准备，只怕第一次见面就在您面前一败涂地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他穿越来之后，他就在记忆里见过了。 那个场景，通往遗仙之境的路上，他第一次见到她。那么顽执地走着，哪怕脚踏绝地，烈火焚骨，兀自一人行着。只为，到达那个彼岸。 彼岸那人的面容他看不清晰，只能看到他着一身如朔月般的白衣，低首抚琴，无边风雅。 单是恍然看着，就有种满船清梦压星河的幻美。 从此他十年日夜反复看着那个片段，只为习惯她的摄人颜色。 所以，你输得不冤啊，陛下。 有人为了杀你，谋算了百年甚至更久。 百年前，你渡劫成神引来震动三界的天劫，那最后一劫，是你的心劫。你却主动放弃了，那么轻易地放弃了此方世界首个破碎虚空成神的机会。急流勇退，故而也没有为此付出太重的代价。 但你不知道，有人以昆仑境窃取了你的心劫幻境，然后布下了这百年的局。 谁又能想到，你堂堂天孕魔身的万古魔帝，最大的弱点竟然是…这样一段情缘。 开在地狱的白莲，还能有什么下场。 那白衣纯净的脆弱如斯，虚幻如斯，仿佛轻易便能摧毁。 甚至有些可笑。 他本来也是不敢相信的。只是后来……他终于还是明白，这最后渡不过的一劫，是真的…… 陛下，您既然渡不过，便送您解脱可好？ 他坐在她的床侧，穿着她亲手所制的朔月白衣，安静等待着的模样仿若春寒料峭，吹酒微冷。 他在等什么呢？ 等她醒来么。 还是…… 轰霆雷落。 第二百五十八章 魔 其实本不该这样的。就算是云海仙尊，想要破灭魔宫，一掌掀了魔帝寝殿，也本不该如此轻易的。 只是有人提前把路都铺平了。 筝歌起了身，懒懒地抚了下衣袖，对着面前如云如海的仙人俯首行礼： “师尊。” 他出现在了这里，就意味着那所谓魔主之首，骁勇善战开疆之将，也不过在这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 ——殒命。 筝歌侧开了身子，让了路。 让什么路呢，自然是杀人之路。 堂堂云海仙尊谋算百年，却只是为了此刻。哪怕是挥军千万，亲临魔界，只为了杀一个昏睡的人。 云海仙尊抬了手，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就像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即使如此，他也只是轻飘飘地抬了手。 抬手，可覆风云。 只是因为他是仙尊，他说留命。便必然有人绝命于此。 外面血色漫天，杀声滔天。有人仍在挣扎着，呐喊着，有人举着锄头，有人提了菜刀，无论老少，没有一个人逃跑，他们举起了武器，对着那群侵入家园的强盗，然后一片片地倒下…… 或许其中有人骂骂咧咧着，却给了异乡人一份零工，或许也有人偷偷藏下剩下的米糕，半夜塞进谁的手中，或许还有很多很多人…… 她本一身孑然而来，却得到了太多太多。 她见过很多人，此时却都倒在了她眼前。 是谁望着满天同族，猝然落下血泪，嘶喊着：“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却听身边有人说：“他们是魔啊。” 所有人望着她，目光怜悯，觉得她疯了。 他们是青面獠牙，会吃人类的异端，是魔啊。 你看，他们死的时候都没有红色的鲜血。他们长着恶鬼的角，野兽的毛发，剖开胸口，也没有跳动着的心脏啊。 他们是那么危险，你的同族，你的同门，在被他们杀死，死状凄惨地倒在地下。 你却说我们错了？ 何其可笑。 有人睁着一双空洞的血瞳，一遍遍嘶吼着，直到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漫天刀剑，兵戈铿锵，血海滔浪，断肢残骨。 她跪落在地，背脊弯下，自绝生息。 …… 云海仙尊抬起的手中，有了一把长剑。 仙之剑。 如云飘渺，如海辽阔。出尘绝世之剑。 一剑出。仙风缭绕。 剑下，断命。 那人穿着一身五色同衣，颜色瑰丽的脸上，不自觉展露出一个笑容，绮美若飘飘羽落风花间。 仿佛能为身后之人，挡下这一剑，是那么令人幸福的事情。 他像一只五色斑斓的百鸟之王，披着一身美丽的羽衣，拼劲全力赴一场死亡盛宴，然后倒落，落入泥土…… 却在彻底凐灭之前，有一只手，扶住了他。 他笑靥瞬间鲜亮了起来，灿华几可照日月。 她把他揽入怀里，望着他的笑容默然失言。仿佛有一声轻叹，她垂眸看着他，目光温柔： “你……明知吾一贯喜欢白衣，却为何总穿着这……五色同衣？” “因为啊……”他用尽最后力气，抬了手…… “帝君，您的眼睛太暗了，我想让它光彩斑斓一点。” 他笑着，仿佛这一刻，从那双眼中，得偿了所愿。 但他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触到她。 在她眼前，彻底消散。 …… 魔帝无名起了身，红袍曳地，面对着那云海宛若天成的仙尊。 她醒了。 当魔境结界被破，当魔族一个个倒下，当四位魔主全都陨落，她以己身血脉所维系的一切回归，渐趋完整。 终助她冲破梦魇困锁，醒来。 云海仙尊没有言语，只是再举起了剑。 长剑若天地，举剑若神明。 但也只是若。 他浑身猛地爆发出倾盖天地的杀意，哪里还有一点慈悲仙人意。 以杀入道，成尸骨河山。 谁能想到，那天下敬仰的唯一仙尊，修的才是真正的魔道。 ——杀生道。 筝歌看着那交战在一起，动荡天地、颠倒日月的两人。 忽然笑得满是嘲意。 原来如此啊。难怪汲营筹谋至此。 世人皆知云海仙尊入仙境已有千年，却迟迟不能引劫成神。 原来竟是因为……这仙凡天下没有人值得他杀了。 什么除魔卫道，救世功德。 不过为了他自己罢了。 以仙魔两境为祭——送他入神殿。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戏 “这便是你的道么。” 举手天地间，两个人仿佛倾了天地之力，交战在一起。日昏月暗，仙凡动荡的时候。 她问了这样一句话。 “锵——” 他一剑挥去，斩断了她一只手。 仙人模样的尊者忽然笑了出来，对着这天地间唯一与自己处在同一高度的人，毫无掩饰，一腔真挚敬天地。 “生既为道，死又为何不可。” 剑再来。 “达济天下，救世功勋，可助人得道成仙。” 她的断臂处乍然新生了血肉，只手挡下这一剑。 “然生即为罪，以生灵祭祀天地，除尽世间污秽，还天地澄净……” 重剑无锋，以无数白骨蕴养了千年的杀意，才是最冷冽的杀人利刃。 “又如何不能助我成——神——” 剑不退反进，以倾倒山海之力，携着他寂灭尘寰的杀念，刺穿了她新生的手掌…… “这便是我的道——” 长剑未停，直没入了她的胸口。 “名为杀生。” 他说。 如同所有向道而生的寻道者那般，虔诚，炽热，敬畏天地自然，守着朝生日暮。 所以更加不能忍受这片净土染上人世的污秽。 宝珠蒙尘，如何拭之？ “除净么，杀生么。” 她没有躲避，也没有理会心口的剑，只轻言自语着，神色浅浅淡淡。 不过是剩下的那一只手，已经盖在了面前人的天灵上…… “轰——” 地裂巨响，山崩轰掣。便是远处的残余仙兵都被余力波及，非死即伤。 尘烟落下后，天上再没了那云海之姿的青袍仙尊，唯有地面上一个巨大的深坑，若幽深万丈。 也几乎是同时，另一条稠红身影坠落了下来。 仿佛一下被抽空了全部力气，似凡人之躯，落入了凡尘。 却只落出轻微的声音。 有人抬了脚步，一袭风尘不染的白衣缓缓靠近，这一刻场景仿佛趋静无声。 何以在这毁灭天地的战场之下，独独他一介肉体凡躯，却能片尘不染。 是谁，能在生死之际，仍旧护得他完好无损。 其实倒也是很简单的事，毕竟有这个能力的，不过唯二而已。 可看似答案限定在三个可能……但却是太难太难的问题。 筝歌在她的目光中走来，眼神触及她残破的身躯一瞬即离，神色动容，不忍再看的模样。 他向她伸出了手，当是要扶她起来，却仿佛是发现没有完好的肌肤可以触碰，于是僵在了空中。 “陛下……” 他只道了这一句，竟是不知再说些什么。一时沉静地再无一丝声音。 许久，仿佛过了一个轮回。 她终是抬了手，落进了他的掌心。 世界仿佛颠倒在了这注定的一刻。 却有一道利光闪过。 从他尾指的一道剑痕处发出，只在这一瞬，顺着她的手掌贯体而过，直入了心脏。 这最后的杀招，只能是她法力耗尽，身魂俱创，最无防备的时候趁虚而入。 “天孕魔身，不死不灭，确实是天地眷顾的存在。所以只能抹灭你的灵魂了。” 一条身影缓缓显露了出来。正是本应该沉眠地底的云海仙尊。却也没有多光风霁月，显然能站立在此刻已是用尽气力。但终究，他胜了，就足够了。 天地风雷为聚，云海仙尊指尖抬起，亲手吞噬着地上那万古魔帝的魂灵，将欲成神。 但唯一的观众却没有抬眸看一眼。 为这一场大梦，她舍了珍之爱之的孩子，弃了信任孺慕她的子民，毁了一心守护的魔界。 如今，便是连最后的魔身魔魂，都轻易给了。 他可满意了？ 若问他满意否，他自然不会否认。 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白袍清隽的人缓缓直起了身，面上再不需要维持着什么出尘的秀雅。 他收回了手，只冷冷看着那人的残躯摔落在地，也一点一点被业火焚噬殆尽。 他的眉峰低落，竟是一股压不住的阴鸷邪气，从那双看似空明澄澈的月牙清眸中弥漫而出。 可他满不满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头至尾，看似是她强取豪夺在先，予取予求在后。 可从来啊，迎合讨巧的那个人，反了。 这是一场所有人都知道的阳谋。 心甘情愿，为着自己的戏台谢幕。 而如今幕布落下，黑暗倾盖。 她自己选择的结局，与他又有什么干系呢。 谁不是这戏台上的一个戏子，极尽所能，不得挣脱。 …… 魔界已经彻底消亡。 九重风雷过后，云海仙尊也迎来了自己的最后一劫。 百年前，万古魔帝历这最后一劫的时候，倒行逆施，以一身天孕魔躯引风雷归反天地，弃了一身进境自舍而去。 百年后，云海仙尊以整个魔界，千万仙兵为祭，入了这最后一劫。 他的心劫又能否渡过？ 玄天之上，距神仅一步之遥的仙尊忽然垂下一眼。 一眼，杀一人。 从来都是明秀如新的白月长袍，也染成了那赤目的红。 但云端之上的仙人却有一瞬的敛眉，只因那本应是自私重利隐忍贪生的异世孤魂，却没有一丝惊诧恐惧，或是怨愤挣扎。 他还是站在那儿，不辨神色，然后死去。 仿佛谢了幕，下了台，轻飘飘地离去。 有一瞬间，云海仙尊是有一丝不豫的，仿佛有什么是不若他所掌控的。 但也仅仅只有一刻，然后他转过身，入神殿而去。 也便没有看到，那人死前仿佛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 “筝歌一动凡音辍？” 虚空之中，一条灰扑扑的身影，刚刚脱离了世界，便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 那感觉就像是，刚布下恶作剧的孩子窃笑着转身，就对上家长……微笑的大脸。 嗯，没错，确实是微笑，也确实是大脸——某个红衣小姑娘叉着腰，一张大脸都快怼在了他脸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啧啧了两声，斜来一眼： “你还真的叫筝歌呀？” 某个灰影：…… 于是凡音满意地欣赏了一组趣味表情包动图，从一脸生无可恋、石化裂开的黑白裂图，到最后二哈吐舌谄媚摇尾的萌宠蠢图，衔接的好不自然。 “那那那哪儿敢啊，那都是那云海老儿胡诌的！嗯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凡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神情不知所谓。 “您您您，有什么事嘛？”灰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神色，实际暗戳戳地观察着逃生路线。然后心里一声哀嚎，发现处处死路。 “倒也没什么。” 凡音一扯唇角，唉声叹气道，“就是你跟了我这么多世界，哪怕最后占尽优势，却始终仍旧没能攻略我，真真是替你感到惋惜啊～” “……” 第二百六十章 呵 “第一个世界的陆明渡，第二个世界的赫连则，第三个世界的菊花城主，第四个世界的国王，第五个世界的幻境之主，第六个世界的西幽王，以及，最后这个世界的……筝歌。” 凡音笑眯了眼，十分娇柔做作地捏了莲花指，做娇羞状挡脸。 “我还当我的快穿没有人切片精分角色扮演玩转三千世界真爱无敌呢。就是说嘛，想本殿这么标准的女主待遇，怎么可能嘛～～” 那语调婉转的，娇软甜腻的，再加之那祸人的美色容貌，真真是甜美可爱惹人怜的乖巧小娇妻。尤其那最后一句怎么可能嘛，娇弱媚人，软糯撒娇的语气，真是直让人酥了骨头。 嗯……没错，那最后一句的娇音落下，两位激动不已的当事人也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一腔情谊—— 只见灰影那成爪状的五指停在了她心口前，而凡音那捏着兰花指的手如利钳般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仿佛还伴有什么嘎吱嘎吱的声音。 那恢宏场面熟悉的一如当年。 此时万物无声，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有什么尴尬的气氛漫出，死亡般的窒息…… 咳咳，不存在的。 那“酥了骨头”的灰影一脸冷漠，丝毫不感到尴尬呢。 而某人呢，“怎么可能嘛”，都这么有自知之明了，又怎么会尴尬呢。 凡音：哦。呵呵。 “在十八地狱待了这么久，也丝毫不见长进呢。哈，就这水平，还想算计谋杀本殿呀，`臭弟弟`～” 凡音的另一只手似乎有着自己的想法，抬了起来，十分温柔地与他的脸蛋亲热了两下，留下了几道深刻的红印后悄摸摸地功成身退了。 灰影：“……” 这个场景下，两人对视着，视线纠缠，倒像是真有什么情思缱绻，忆起了曾经似的。 然而实际上，若要形容二人心中的思绪，倒是非常统一的…… 呵呵。 其实哪儿来得那么多的非你不可、享受暧昧、一见钟情，不过是眼瞎心瞎、只想白票和姓骚扰。 “呵，你处心积虑附身于他人身上，既不敢夺舍，又不能太过影响宿主心性。好不容易算计出来那结界后面的场景，也证实了那是本殿的弱点，所以接下来，你又想怎么做呢，找到他威胁我？” 凡音看似仍十分和善地微笑着，那压抑着的口吻却突然无端有些暴躁，已经丝毫不耐烦再应付他的模样。 心情莫测，阴晴不定到这个地步，竟是比之快穿前更加明显。但，却也，完全异于更远的从前…… 彼时初结孽缘，他将要翻覆冥界，却在她出现后被一手扼住咽喉，任是各种手段力量都不能挣脱她最原始的一招。 那时的她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沉寂冷漠的仿佛一潭死水。比之他这种生在虚空，心若虚空的存在来说，还少了感知情绪。 灰影没有说话，也说不了话。只是看着她，看着这张近在咫尺却掩不住厌烦情绪的脸。 “你不用麻烦了，十八地狱深处的结界，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 凡音呵呵冷笑两声，满是嘲讽。 “那不过是面镜子、是场幻境、是这个冥界的映照。只能照出人心。你心是什么样的，就能看到什么东西。而从来，也只有历届冥王才能看到，看到这个冥界于自己而言代表什么。” 也不等他反应什么，却见凡音已经松了手，似是已不耐到了极致。 “行了，你狱期已满，你的本体也马上就自由了，以后别折腾了，不想继续坐牢就赶紧走。” 说着已然走远，仿佛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面对，已等了太久太久。 灰衣人无言。沉默半晌，终也还是消失了。 毕竟，不耐与厌烦的，可从来都不仅仅是一人。 能不相看两厌，谁肯多说一言。 第二百六十一章 终 冥王殿内，正中只一条熟悉黑影孑立，看着他的女儿，一步一步，走向了他。 凡音翻了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玉的成色，美得那么鲜亮，透彻，纯净。 “给你吧。” 冥王没有接，只道，“不用了。你留着吧，会有用的。” 凡音抬了眸。 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收了起来。 最后，这场所谓快穿游戏，不过也只剩下这个罢了。 她忽然笑了，仿佛匆忙转身，便要离去。 在她的背影将要踏出殿前，伫立着的冥王终究低低问了一句，“你不问他么？” 他？它？ 到底是那人还是那狗？ 是这场戏的初始？还是这场梦的落幕？ 凡音没有回身，启唇便给了答案—— “阿三呢？” 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冥王只微微一叹：“哎……” 四周忽然起了声音。 轰掣，震天！ 此方空间地界隐隐颤抖欲碎…… 整个冥界都在为之瑟瑟颤动。 只有冥王殿内的两人仍旧沉默。 ——有些东西，即使再清楚不过，也总会有想自欺欺人的时候。 “凡——音——” 有什么熟悉的声音，仿佛从远古洪荒而来。 震动着整个冥界……欲裂。 “还是……来了……” 冥王阖目。 凡音缓缓抬步，踏出了殿门。 却始终未敢回头。 而在她身后，那条冥界最屹立不倒的黑色身影，一点一点淡去了……直至消散。 ——消散天地间。 冥界司世间一切生死轮回。 冥王掌冥界一切阴阳秩序。 那么，冥王的生死呢？ 凡人以为冥王便是不死不灭的么？ 今天以前，凡音也是这么以为。或者说，兀自相信着。 但，终究，轮回更迭，生灭之道。有了生，又怎会没有灭。 既然有了她，又怎么还能有他？ 这三千世界的冥王啊…… 一个就够了。 她一步一步地走着，万鬼俯首，高呼—— “冥——王。” …… 即使步步皆是空间崩塌，黑气爆裂。她也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那么平静的。 仿佛没听到那一声声温柔到骇人的呼唤—— “凡音……” 那么熟悉。 熟悉地仿佛在耳边唤了几百年。 ……也确实是几百年啊。 从她诞生起。 “啊啊啊啊啊……” 而她的身边，一路走着。不断有鬼身在消散，不断有地狱在崩塌。 ——这是一场浩劫。 属于冥界的，属于三千世界的。 地狱尽空，生死颠倒，轮回错乱，阴阳跌宕。 三千轮回道……摇摇欲坠！ 而凡音，也终于走到了，冥界的大门前。 ——酆都门开！ 却是，再也找不到，曾经那守门的……狗。 “地狱三头犬？呵。着实委屈你了。” 凡音忽然笑了。 这一笑，惊彻鬼神。 却是风雪凄夜的朔朔寒凉。 阿三，阿三…… 她说它是看门狗，又如何不对，毕竟……冥界的看门狗。 不就是这，地狱三头犬么。 但，也只是曾经。 因为……眼前的“人”。 便是这冥界，这三千世界，这天地宇宙。 诞生以来，最大的敌人。 ——“灭”。 有生而灭。 摧毁世间一切。 因为它存在的意义便是——毁灭世间一切规则。 所以，掌三千轮回之则的冥界，首当其冲。 此时，震掣未减，毁灭未息。 冥界之前。却无端起了风…… 那比之冥界十八地狱都要重了笔墨的黑暗虚空中，缓缓现出一条身影…… 是人么？ 确实是“人”的模样。 黑发黑袍，血红眼眸。 他开了口，仍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的小殿下啊……那老头死了，你可伤心？” 他仍唤她小殿下。却是从未有过的森寒阴鸷。 仿佛之前那千千万万遍的入骨温柔……都不过幻觉。 这场欺天瞒地还是自欺欺人的大梦，终究醒了。 凡音闭了眼。 ——到了如今这时候，伤心与否，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是啊，又能如何呢。那人似乎也隐隐笑了起来： “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毕竟，一直以来陪在你身边的都是我啊。” “那老头从来只会算计你，掌控你，何曾关心过你一点。” “这世间最了解你的……” 他突然收了口，只笑着看着眼前人，那笑容模糊得不真实，如遥隔了千重万重迷雾…… 凡音眼睫微动。 ——是你啊。 从来都是你啊。 得到了早已心知的答案，对面那人仿佛很高兴似的，语气似乎都轻快了许多： “所以啊，我的小殿下啊，你快过来吧。我帮你毁灭这一切，从此你再不用被这鬼身份束缚……我们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啊……” 自……由么。 闭目的人不语。 只有她身后回响着无数鬼将此起彼伏的呼唤…… 冥王……不可啊…… 她却仿佛听不到似的。 自然也看不到那些呼喊着的，为冥界鞠躬尽瘁的鬼卒冥将们，渐渐被无数黑气吞噬，魂消魄散，再无轮回。 许久，她睁了眼，看向了他。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清晰，露出了有些真切的笑意，向她缓缓张开了双臂…… 仿佛求她像以前一般，无论走得多远，也终会回头，抱起被落下的它。 或许这世间千万风景，也只有她的怀抱是它的归处。 凡音手指颤了颤……脚下终是未动分毫。 如扎根于此。 只是在这一刻，她身后那眼看就要崩裂的冥界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牢牢撑住。那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一切的黑气被什么东西挡住，再难进分毫，只能冲撞着，叫嚣着…… 状似万魔同哭。 对面那人直直看着她，显露出的那张完美微笑着的脸终是缓缓消失，神色隐没入无边黑暗。 那向她张开的双臂……终是落下。 或许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的世界会失了彼此。 但他们也知道，他们终有一天会失去彼此。 而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毫不留情地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哪怕早已知道……他仍是…… “你……想好了么，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东西，你连我也要舍弃么……” 凡音半垂着眼，只低低一句： “从来都没有选择，不是么。” ——若我仍是那无情无义冷觑天下，怀中仅有一只狗的小殿下，我绝不会伤你分毫。 可我现在——是冥王。 她这一句落，整方虚空再没了一点声音。 沉默着像是过了万世轮回的时间，那隐于黑暗的“人影”突兀地消失了，不留一丝踪迹。 这一刻，无天无地满目黑暗的虚空。 凭空有了风。 无波无动的风，无声无息地弥漫着。 绝望么？恐惧么？ ——那是一种令所有人鬼魔神都生不起丝毫情绪的……死寂。 若千年古墓里垂立的人无言，若斑驳回忆里黑白的人沉默。 世间再无一丝颜色。绝了这万物的生机。 凡音身后，万千冥界鬼将一瞬间再没有一丝反抗的念头。 ——灭。 本无任何存在。 三千世界，轮回之道。 阔阔天地，滚滚红尘。 这混沌天道的规则啊，本就不该存在。 这三千世界的生灵啊，诞生即是罪恶。 若一切虚无。 该是，多么美丽啊。 但，终有一个人…… 它的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一个人存在的。 那一抹微小的红，倾燃了一整个天地。 “原来……这就你一直以来的世界啊。”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承受着的世界么。 多谢你，在我的世界里陪伴了我那么久。 “那现在……就由我亲手毁了你的世界吧。” 她忽然笑了。那么邪恶的。 眉目流转间恍然是白雪中簇簇而生的烈焰。 却是，眼中开了花。 震动了四周无方无界的黑暗。 铺天盖地而来的吞噬气息。 它为毁灭一切而来。 包括这笑容，这从未见过的真切笑容。 太久太久了，它再未见过她的笑容。 那便留下吧。留下来吧。 只有毁灭，才是永恒。 神魂在消散，意识在模糊，烈红在褪色。 凡音脸上的笑容却一丝一毫也未变。因为……她抬起了手。 那其实终究是一块石头。 却在这只有黑暗的世界里散放着莹莹之光…… 那么突兀。那么坚定。那么可笑。 烛火之光岂能抗暗夜之黑？ ——为何不能？ 若这一切是早已从久远前便布下的局。 若这便是专门消灭他的存在。 若这场俗尘凡事一遭，不仅是冥王对继承人的磨练，不仅是她有所因应的布局…… 再深的目的却是他们父女二人的默契。 ——这一切都是一场只为了消灭他的局。以至纯的阳界气运，渡灭世之厄。 “哈哈哈哈……” 仿佛传来了笑声。那笑声却似万千初生婴儿哀哭，啼这降临的苦世。 哭声愈来愈大，风声愈来愈急，黑暗愈来愈重。 极速涌向那一点白光！ 汹涌着，吞噬着，摧毁着！ 在那么庞大的力量下，那片渺小的白光苦苦挣扎着，那么艰难，那么努力…… 却，终究熄灭。 “啪！” 仿佛世间最后一支希望命烛熄灭。 那块陪伴了多少轮回的石头，终究碎在了她的手中。碎成无数粉末，落进了无尽黑暗之中，转瞬之间便消散无痕。 哈哈哈…… 同样的笑声再次响起，但气氛却乍换，似若万千孩童开心的笑声。 无尽黑暗虚空中仿佛藏着那千千万万张的笑脸，像是天真孩童一脚踩死卑弱蚁虫后扬起骄傲的脸。 天真得邪恶。 天生万道，道道皆恶。 只可惜这苦世的愚灵啊，甘之如饴。 所以，你呢？ 是啊，你呢……她呢？ 却见那一袭红衣的人面容丝毫未动，仿佛没看到这唯一的希望毁灭一样。 她笑容如旧，看着前方黑暗的眼神也如旧温柔。 那失了阴阳玉的手……亦如旧！ 空落的指尖突兀燃起了火。 三千神魂火，归入一幽冥。 它自地狱而生，至生界而终。 它是世间最烈的赤焰，也是地狱最冷的寒冰。 “毁灭你的世界，我又怎么能用别人的东西呢。” 她笑。 而那些黑暗忽然激动，颇有些争先恐后地向着她的手涌去！ 幽冥火。 它怎么不知道。它怎么不熟悉。 正因为熟悉到刻入了灵魂，才能那么兴奋到如飞蛾扑火地涌上。 因为，幽冥火，正是它这些年存在的最佳养料。 “灭”的最终目标，却是存在，何其可笑。 但却是它最真切的事实。 当它存在的唯一规则，便是灭亡。 那如何不逆了这天地间的规则？ 所以……冥界，必灭！ 那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本能，它疯狂地涌向了那团幽幽火焰，叫嚣着，嘶吼着，吞噬着…… 这一刻，凡音手上，那恐怖的黑色浓重到仿佛能滴出暗暗腥血，而它却还在不断涌入，涌入，拥挤着…… 远处的黑暗都浅了很多。 而凡音只微低着头，嘴角噙着浅笑。 神情如同佛祖割肉的悲悯，菩萨低眉的怜慈。 眉峰眼尾都带着些世间最诱人的温柔。 看着那黑暗源源不断地吞噬着幽冥火的生源。 看着它膨胀着…… 无人可抑制地成长着…… 渐渐成为了——虚空之尽，意识可达的最强大存在。 却是再无人能看出她眸底究竟是何种景光。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 超脱了无尽时间与空间，终于…… 走向毁灭。 真是傻子啊，以为强大到足够毁灭所有威胁就能加深自己的存在了么。 却不知愈是存在，愈是走向……终点啊。 你，怎能忘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啊。 飞萤扑火。注定灭亡。 它，消失地无声无息。 正如最远的曾经……它来时。悄无声息地便融入了她的世界。 虚空恢复了曾经的面貌……一片虚无。 唯留下空中那么温柔的一句—— “阿三，别哭。” 她笑着说。 …… 毕竟，无论是灭亡的恐惧，还是永生的绝望。 从此，她和它，终究—— 万古孤独。 番外 她的狗 其实我知道，我是她的狗。 她唯一的狗。 正如，自我有意识起，我的世界里，也只有她一样。 哪怕，这一切都是在别人的安排之下也好。 当我第一次睁开眼看这方天地的时候，我的眼中就只有她了。 虽然……那次初见我差点被她烧成烤全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跟着她。 或许因为，她在我眼中就像一根刚出炉的，热喷喷的，充满着诱人香气的肉骨头。 尽管，那时的她能将万里河山冻成冰川雪峰。 她立在永暗峰巅吹了千百夜的冷风……纹丝不动。 我卧在她一旁眯着眼睡觉……冻成冰雕。 她在无尽虚空手撕过千百万的厉鬼……面无表情。 我跟在她身后捡着零食……撒欢地跑。 她在轮回镜前修炼过无数岁月……几欲入魔。 我懒懒趴在她脚边……打着哈欠。 她在三途忘川里泡过百年……神魂皆碎。 我在岸边舔着她一根指骨……笑眯了眼。 她在无尽彼岸花丛里沉睡……缩成一团。 我在她身边四处跑跑跳跳……踩了她脸。 有一天起，她开始对我说话了。 尽管第一个字是……“滚”。 有一天起，她开始主动触碰我了。 尽管第一次是……鞋底。 虽然后来她说过很多很多话，温柔地对待过很多很多人。 我却仍记得她第一次开口时看我的眼神…… 她第一次弯下身抱我入怀时的温度…… 但我从来没见过她笑。 我想，或许当她有了在意的东西，就会笑了吧。 不过，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笑与不笑，她抱不抱我，她说不说话……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身上一直有那种香喷喷的味道，我就会一直在她身边。 后来我知道了，那种味道叫幽冥火。 后来我知道了，她的父亲是冥王。 后来，我知道了很多…… 很多…… 我不想知道。 ……我只当自己不知道。 她是冥界未来的王。 我就是地狱三头犬。 她说我是看门狗。 我觉得守门也挺好的。 她对我也挺好的。 她会在神魂躯体皆碎成渣的时候，记得剩一根指骨给我充饥……虽然崩坏了我两颗牙。 她会在自认为有所谓的危险的时候，把我送到远处……虽然后来变异为挂在天上。 她会在抱着我的时候，用幽冥火缓缓滋润着我……虽然经常手抖把我烧焦。 她会在沉思的时候轻柔地抚摸着我的毛发……虽然之后总会忍不住拔掉。 看，她是这么地依赖着我。 我便勉为其难地陪着她好了。 然后百年又百年…… 时间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意义。 于她亦然。 我的生活依旧是吃和睡。 她嘛。 ……依旧那么无聊。 我对她的生活一向是鄙视的。 毫无乐趣与意义。 然后她要离开冥界。 离开就离开吧。 我陪着她。 结束就结束吧。 ……我听你的。 后来有什么掌控了我。 “我”冷眼看着。 哦，或许那也是“我”。 ——他们都以为的“我”。 存在不存在，毁灭不毁灭…… 我只知道，她来到了我的世界。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的世界。 就如同我不喜欢她的世界一样。 可她还是来了。 我很开心。 我终于看到她笑了。 我更开心了。 她说，别哭。 我哭了么？ 我……没有哭啊。 ——我没有哭啊，我的小殿下。 番外 浮世南柯 许久之后，无边沉寂的虚空之中，光阴早已不能留下流转的痕迹。 于是便也不知究竟沉默了多少岁月。 只是此间亘古不变，映着一人枯立的身影，斑驳了来者眼中光景。 她抱着琴，仿若踏着水光镜影，从时间长河中缓步走来。 如一缕清透月光，破入这沉沉昏暗。 “这…便是冥界真正的模样么。” 以苍茫之境，处荒芜之间，无光色，无生息，无尽时，无穷极。 司因果，掌轮回。 然而这世间又真的有轮回因果么。 月吟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的人。 不知能否得到回应，也不知何时能得到回应。 毕竟，那条身影立在那里。平静，沉寂，如时间古树长久扎根而立，不见年轮。却又好像没有那么深刻，淡得仿若不存。 如天地一般，看着山河轮转，枯骨化无。 月吟也不知道这一刻她是否感受到了时空沉寂下的苍凉。 因为下一刻，那人已经回复了她。 “或许，应是这样吧。” 随着凡音抬起的衣袖划下，一扇巨大的门出现在了月吟的眼前。 古老门扉，刻着亘古悠远的时间留下的痕迹。 “三千轮回路，终过生死门。” 月吟轻叹过一句，转了头唤她，“阿音。” “嗯。”那人扭了头。 “原来，你……” 月吟目光清柔地看着她，温柔到仿佛深藏着哀伤： “真的这么矮啊。” “……” 助你突破三千界，就是为了让你怼我的嘛。 什么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赶紧拿走，不谢。 凡音一脸冷漠，扭头就走，像极了提裙无情的渣女。 毕竟突破三千界的又不止她一个。还有好几个美人呢，都比这货可爱。哼！ 本殿要去找我温油的然然…庄花大美人…可爱滴儿子…还有亲亲桑桑！北游小哥哥……还有还有道美人！ 才不用集齐七个吃神龙呢。 某人掰着手指头，笑出了痴汉脸，乐颠颠地像条傻狗一样跑走了。 身后抱琴的美人温柔地目送着她的背影，笑意深深。 凡音没跑多久忽然反应过来。 淦。被这女人坑了。 把他们从三千界拐骗出来，是为了给她打工的啊！ 看那女人方才模样，明显已经通得了时间之道，这可是到手的苦力啊！竟然给放走了！ 打工人，打工魂，光杆冥王?音现在只感一阵头秃。 不！扶朕起来！朕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呔，妖精你休想得逞。 凡音正打算回去抓人，一回头就看到熟悉的人影。 “然然！” “嘤嘤嘤～想死人家了～” 某人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不及她反应，就直接一头扑进怀里埋脖子下了… 然后就感觉被摸了摸头，动作温柔到让某人不禁陶醉地将狗头又向前拱了拱。 再然后就…听到了熟悉的好听到耳孕的声音，带着令人溺毙的温柔，说—— “还是这么矮。” “……” 已社死。勿扰谢谢。 凡音彻底放弃了挣扎，躺平任嘲。 再也没了之前的兴奋劲，就像兴冲冲地去和网友面基，然后单方面被见光死了。 一个个的，没爱了都，之前她小萝莉提大刀的时候，庄主就欺负过她矮。现在换回自己本体，也没长高，甚至还没有儿子高呢！ 哦，如何拯救你，我身为老母亲的威严。 凡音一脸冷漠地继续埋在郑嫣然的脖子以下。 我选择社死。谢谢。 不过，死前还想再挣扎一下，某人终于抬起了狗头，一脸慎重的模样： “然然，你如今已由轮回入道，我有一项造福世界的重要任务要托付给你。” “哦。”郑嫣然却不接她的茬，只道，“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个问题，如果当初你没有再遇到我，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再见我？” “……” 啊，真是好问题呢。 让我跳个楼冷静下先。 凡音哈哈哈地笑了，用堪比之前扑怀的速度消失在了郑嫣然眼前。 “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去厕所加急处理一下先走一步！” 凡音直到逃远才长叹一声，蹲在地上画圈圈，深刻感觉到什么温柔滴小姐姐都是大杀器。 还是蠢男人好骗一点。 然而……嗯……自家傻儿砸好像是……还欠着一条着命的债主。 额，下一个下一个。 北游小哥哥好像还没有什么动静，想来也是，由无妄入道也别指望能多积极了，那…… “庄主还是道美人呢？” 好吧，先找谁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俩去哪找啊喂！ 一个自然入道融于天地万物，一个由无限空间而出破碎次元。只要想躲根本找不到嘛！ 还是去找亲亲桑宝贝吧。 一秒钟就做出决定的某人蹦了起来，拍了拍手正打算出发，就听到身后熟悉声音，仿若清澈见底的溪泉，却让凡音生生打了一个激灵。 “庄主，道美人？” “不是不是桑桑啊～什么都没有！我正要去找你呢！嗯嗯真的！你听我解释！” “嗯。”弥桑糯糯地点点了头，“你解释。” “……” …其实好像我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你太客气了。 凡?海王?音一脸沧桑，甚至还想点一支烟。 于是抬了手，嗯，两只，一左一右，猛地对准弥桑的脸蛋捏了一把！ 啊啊啊终于！ 老子的梦想哈哈哈哈！ 随着一串长笑，求生欲极强的凡音在被捏蒙的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以火烧后座的速度溜了溜了…… 由本我入道，当真可爱得更胜以往。这么可爱的桑桑怎么能舍得当苦力呢！怎么能！ 凡音一脸悲戚。 ……为自己仅存的渣渣良心。 别问，问就都是泪，终究还是我一个人抗下了所有。 终究还是…… 凡音放下了掩面而泣的手，神情平静，坦然。 她转了身，往故地，守三千界。 却在最阑珊处，恍然看见一袭白衣。 不同于她身上永远如冥界血月般深重的红，那白衣如朔月，泠泠其华。 那人回了头，向她走来，也终于显露出了那张无论在石桥上还是昆仑镜中，都没人真正看清过的容貌，那是—— 她的模样。 终有一天，你会在最宽阔的天地里，见到她着一袭白衣，向你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