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被包养了》 第1章 流量小生第一人 回光灯游移驱散夜幕，整个场地恍若白昼。媒体架着长枪短炮一样的摄像机聚焦来宾，粉丝热烈的呐喊声震天响。 长长红毯铺就了通往颁奖礼的路，无数华美精致的高跟鞋、皮鞋接连踏过去，迎着粉丝的欢呼声和媒体的镜头，仪态万千地进入会馆。 这是金影奖颁奖典礼的现场，也是娱乐圈的盛会，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这样的场面对楚南洺并不算什么，他游刃有余地回答主持人的问题，避开记者们给他挖下的坑，还能分出一些心思来撩拨粉丝。 狭长的狐狸眼向着台下递去一个目光，就能引起一阵骚动；目光流眄之间，就能夺走无数人的目光。 楚南洺是时下炙手可热的偶像明星，粉丝千万，乃是流量小生第一人。两年前凭借出众的外貌一炮而红，此后一路片约、代言接个不停。 论长相俊美，国内一众小生在楚南洺面前显得相形见绌；论粉丝流量，楚南洺更是无人能敌。可就是有一点，他的演技是硬伤。 常年接玛丽苏偶像剧，圈了不少粉丝，可是这也让他被吐槽说是面瘫式演技。大众对其一致评价——靠粉丝撑起来的明星。 在楚南洺粉丝震天响的欢呼声之下，之后进场的明星就显得十分没有存在感。 楚南洺目光斜扫过去，之后走来的，是他同公司的后辈——季然。 这样的场面对楚南洺来说是司空见惯，可是对季然来说，就是很难应付的大场面了。他紧张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记者又专门给他挖坑提问，他更加慌乱，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前辈。 楚南洺勾起唇角，一手揽过季然的肩，一副亲昵模样，笑着对记者道：“你怎么能欺负这么老实一孩子呢？”随后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记者，带着季然进场了。 看着季然小鹌鹑一样跟在楚南洺身后，媒体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楚南洺向来很护着季然，这是众所周知的，只是两人私下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主持人串场que了好些来宾之后，颁奖礼正式开始。颁过几个奖项之后，接下来就是最佳新人奖。 楚南洺侧脸看向季然，季然正紧张得满脸虚汗，手也攥得紧紧的。这个奖是季然和其他几个新人在角逐，可是楚南洺知道，新人奖早已内定给季然了。 季然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紧张只是因为一会儿要上台领奖，说获奖感言。 楚南洺意味不明地笑笑，拍了拍季然的肩。也就是在这一瞬，颁奖嘉宾大声念出了季然的名字，镁光灯聚焦过来，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只是这掌声中有多少真心祝贺的成分，那就不得而知了。 季然踉踉跄跄地上台，磕磕绊绊地说完了获奖感言，拿着奖杯如释重负地走下来了。 接下来，是最受欢迎男演员奖。楚南洺也入围此奖，在角逐之列。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脸上挂着的仍是意味莫测的笑意。 这个奖也被内定了，定的就是他楚南洺。 第2章 感谢我老板的调教 在颁奖嘉宾念出楚南洺的名字的那一瞬，他起身，抬脚，走上台，唇角挂着的笑意有若隐似无的嘲讽。 一个只靠粉丝流量活着的明星，能打败这么多老戏骨获奖，说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可是楚南洺必须拿这个奖，只有他拿了这个奖，才能转移大众的注意力，让大家忽略掉同是没什么实力的季然拿了新人奖的事情。 这一次，全场只有寥寥的掌声，身边人连装模作样的拥抱都没有给楚南洺一个。几乎所有人都不服他，一个只有皮囊和粉丝，却没有演技的明星。 幸好楚南洺还有粉丝，欢呼声足以掩饰场内寂静的尴尬。楚南洺微微侧头，避开摄像机的目光中划过了一丝苦意，而后再一抬眼，就又是那个桀骜不驯又狂妄自大的第一流量。 他站上台，接过奖杯。目光环视场内一周，才笑道：“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拿到这个奖项。首先还是要感谢评委老师们对我的认可。” 他在心内补了一句，也真是难为评委老师要认可他的演技了。 楚南洺又开口，“还要感谢我的粉丝们，有他们的支撑，我才能走到今天。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楚南洺。” 场外又是一阵尖叫欢呼，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女粉丝在呐喊，“楚南洺我爱你啊啊啊！！！” 楚南洺目光横扫，锁定第一排某个位置，笑容彻底扬了起来，“最后，要感谢我的老板，感谢他的发掘和栽培，感谢他的调教。” 听到“调教”二字，坐在第一排的男人抬眼，也不禁勾起了唇角，向楚南洺送去了一个目光互动。 男人相貌还算端正，只可惜目光中流露出的得意与张扬，显得他倨傲而又不近人情，看着让人莫名生出了些不舒服来。 这是楚南洺所在的公司——悦莱娱乐的总裁，叶承棋。留学归来，子承父业，含着金汤勺出生，一路顺风顺水。 叶承棋，就是楚南洺背后的金主。这在业内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底下交头接耳，彼此心中都有了个概念——这个奖一定是叶承棋用钱砸给楚南洺的！于是看待楚南洺的目光就更加不屑起来。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这个奖是拿钱买来的，硬塞给楚南洺，不管他要不要。 看完了楚南洺领奖，叶承棋起身悄然离开了颁奖现场。过了不久，楚南洺也跟了出去。 楚南洺熟门熟路的绕到会场侧门处，暗处里停着一辆加长版克莱斯勒，他自然地拉开车门上车，扑面就有冷气袭来，舒适得他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胳膊搭上了叶承棋的肩，无奈地直叹气，一半是在抱怨，另一半是在叹息，“我今天拿了这个奖，替你的心肝宝贝儿挡了枪子儿，恐怕我又要挨骂了！” 楚南洺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他心里清楚得很，不止是挨骂，肯定还有大规模地被黑和被算计。一来群众对他不满，二来他树大招风，也挡了许多人的路。 叶承棋抬手一勾他的下颌，“再给你一个时尚资源，vogue七月刊封面，怎么样？” 楚南洺笑笑，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第3章 心尖宠 外界只知道，叶承棋对楚南洺盛宠不断。 可他们不知道，楚南洺只是个烟雾弹，是个幌子，是个挡枪子儿的。叶承棋真正放在心尖子上宠着的，是今天看似不起眼的季然——就是那个连获奖感言都说不利索的季然。 华舟娱乐最受捧的是楚南洺，寻常人都会这样想。除了他，还有谁能有那么大的排场，连拍戏都要七八个助理和房车随时随地跟着？ 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楚南洺排场大，但资源其实并不多么优质。 尤其是影视资源，楚南洺接的都是玛丽苏偶像剧，即便制作再优良，那也改不了它是偶像剧的事实。他的剧基本都大爆，为公司带来了难以计量的收益。 再反观季然，虽然他拿的是新人奖，但其实他出道也有一年多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接的都是不怎么起眼的角色，可那大多都是正统影视资源，合作的都是有名的导演，和演技过硬的演员。 季然主打口碑路线，一年多不温不火，但也累计了一些人气，路人观感极好。虽然演技始终没怎么提高，但在现今也算是形象口碑俱佳的新晋小生。 对比楚南洺，盛极一时，粉丝千万，商业价值极高。可他的黑料太多，黑粉和网上的谩骂更多——这是叶承棋刻意推动的结果。 一来，是公司策略，让楚南洺走黑红路线；二来，则是想让他招摇一些，树大招风，这样同公司的季然，就能少一些媒体的关注。 叶承棋刻意宠着楚南洺，也是为了掩盖他和季然之间的真正关系。毕竟在如今的时代，沾染同性恋这三个字的男艺人都不会好过。 为了一个人，选择牺牲另外一个人，其实也挺混蛋的，是吧？ 楚南洺无奈耸耸肩，可自己又不是没拿好处，再在这里伤春悲秋自怨自艾，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他看着叶承棋，扬起一丝笑来，“感谢老板，帮我拿下人生第一个主流奖项。”他的目光，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清亮而又笔直。 叶承棋回眸，对上他的眼神。两个人离得极近，彼此之间呼吸交叠，热气萦绕在脸侧，很是暧昧的氛围。 叶承棋心中一动，缓缓地凑近了，楚南洺却稍稍一侧头，就避开了。 他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南洺，目光中隐隐透露出了不悦。楚南洺也不说话，只还是看着他笑。 这样的对视没有持续多久——季然也从会场出来了。 叶承棋分了心，后撤了一点，侧脸向窗外看着正走过来的季然。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大了，那点残存的温热暧昧气息在冷气的吹拂之下，片刻就分毫不剩。楚南洺放松了身体。 他听到叶承棋的声音，却没有接收到对方的目光，因为叶承棋的目光还胶着在季然身上。“今天还是让小吴送你回公寓吧。” 公寓是叶承棋买给楚南洺的，小吴是他给楚南洺配的专职司机。 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就是——你先回去吧，今晚就不需要你了。 第4章 谢谢你们愿意爱我 说来有点心酸，但楚南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儿，并且也没觉着多伤心。 他打开车门，长腿跨了出去。下车后还不忘回身隔着车窗，半弯着腰和叶承棋道别，“那我走了，你们好好玩。” 叶承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楚南洺低下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随即抬头，回身，眼前不远处是万丈霓虹，和粉丝的震天欢呼。 那里是一群爱他的人。虽然不知道她们会爱他多久，但起码现在是爱着的。只要他走过去，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成为镜头聚焦的地方。 楚南洺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侧身望了望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车，和坐在车里的人。只可惜车里人的目光不在他的身上。 他收回目光，无意义地笑了笑，抬脚继续向前，甚至还和那正迎面走来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在交错的一瞬间，楚南洺敛起了笑意，他分明在季然眼中看到了抗拒和恐惧。 说来也是真可笑，你避如蛇蝎的东西，我却求之不得。 既然求了这么久都得不到，那是不是应该放手了？ 楚南洺压下了所有的心思，收拾好了心情，脸上扬起了惯用的阳光笑容，那是他的伪装，也是他作为一个靠粉丝吃饭的流量明星的自我修养。 不论心情好与不好，笑容和亲切，都是必备的。 他走近粉丝群，粉丝们一阵激动，纷纷想要围上来，或是拍照或是签名，甚至还有好些看着很有些要求一个大大的熊抱的意思。 保安们立马围了上来，他们是负责场内安全的，务必要隔绝粉丝和艺人，就是怕因为太过拥挤而发生踩踏事件之类的事情。 楚南洺差点被女粉丝们淹没，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保安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救”出来。 他下意识说了声“谢谢”，一抬头却看到了保安不耐烦的神色；透过对方脸上的墨镜反射，他看到那辆克莱斯勒已经驶远了。 楚南洺脸上苦笑一闪即逝，他转回头，看着眼前这些为了他而如痴如狂的姑娘们，两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问道：“你们爱我么？” 粉丝们齐齐回答，“爱！！！”而后就是参差不齐的呐喊，“南洺儿砸，麻麻爱你！！！”“南洺迪迪，姐姐在这里啊啊啊！！！” 看着热情洋溢的粉丝们，楚南洺却忽然安静了下来，他后退两步，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轻声道：“谢谢。”谢谢你们愿意爱我。 灯光璀璨，映着他眼中水光潋滟。他转身，背对着粉丝们摆摆手，“我要回去啦，你们也早点回家休息吧，都这么晚了，大家尽量结伴，免得走夜路不安全。” 粉丝们也静了下来，看着楚南洺走远的背影愣了好久，然后才是纷纷的议论，“南洺怎么了？我刚刚好像看到他像是要哭了？” 一个姑娘握拳怒道：“谁敢让我儿砸受委屈！？” 又一个姑娘接话道：“那就锤死他！” 第5章 去楚南洺那儿 明明都还是少女，说起这话来却还很有种护犊子的意味，看着可爱又迷之豪气。 毕竟想要见到的人已经走远了，大家议论了片刻，也就散了。至于自家偶像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回去拜托粉丝站长或是几个大粉去打听打听了。 相比较会场热烈的氛围，车上要冷寂得多。 叶承棋端着高脚杯，醇厚红酒在杯中摇晃，透过光线折射他看到了季然将脸扭过去看向车窗外，一副躲避的模样。 他率先打破寂静，道：“恭喜你，拿到了最佳新人奖。” 季然回头，拿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碰，抿了口红酒又将杯子放下，嘴唇紧抿着，“谢谢。” 寂静了片刻，叶承棋又找了个话题，“最近你工作太累了，今天之后就好好歇歇吧，我先不给你安排工作了，我们出去旅旅游，怎么样？” 季然的目光左躲右闪，脸色已经是抗拒的模样。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在上升期，旅游就不用了，还是赶紧进组拍戏吧。现在娱乐圈新人辈出，我要是不再加把劲儿，可能就又沉寂了。” 理由倒是很充分，但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在担心被新人赶超，还是单纯地不想和叶承棋一起旅行。 叶承棋点点头，心里不甘，却又舍不得强求，“好吧。” 两个人又没话了。 在寂静中捱过一段时间后，季然有些捱不住了，主动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帮你庆功，我安排了个好地方，吃喝玩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叶承棋抬手想摸摸他的脸，却被他躲开了，一时之间气氛又尴尬起来。 季然摇摇头，“不用费这个心思了，我……有些累了，想回去睡觉……” 叶承棋收回停在半空的手，看似好脾气地笑着，“好，那就回吧。” 司机听到了后，调头就往季然家的方向开去。与此同时，司机还在心中叹气——唉，自家老板这条路也实在是不好走，这都追了多久了，还是这样不冷不热地吊着，真可怜！ 季然当然不会主动邀请叶承棋上楼去坐坐，叶承棋也硬忍着没有死缠烂打，点到即止地将季然送到楼下，看着他上楼便离开了。 早在季然下车的那一瞬，叶承棋的笑意就落了下来，脸色看起来甚至有些狰狞。其实他心里是有些生气的，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就是捂不热季然这颗心？ 他面无表情，“去楚南洺那儿。”他现在心里有一股邪火，一定得找个地方发泄出来，而通常这个地方，就是楚南洺的公寓。 司机早已司空见惯，自家老板在季先生这里吃了瘪，就一定会去楚先生那里大大发火一通，也不知道究竟该说谁可怜。 车调了个头，又投身入滚滚车流，穿越过高速路，向着楚南洺的公寓去了。 而回到家不久的楚南洺，还不知道正往这里奔来的车和人。 他做完了每日必做的健身运动，洗完澡顺道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脸和肌肉，就瘫在床上，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刷微博。 他有在网上搜自己名字的习惯，看到骂他的，他自己心塞一会儿也就过去了；看到夸他的，他能开心好一阵儿。 第6章 我不喜欢这样 楚南洺打开微博，又收到了好多私信、评论和点赞，这一次，评论和私信里清一色地都是在安慰鼓励或是询问。 “儿砸谁欺负你了？告诉麻麻，麻麻帮你报仇，不要难过了哈！” “今天看到好多小姐姐说看到南洺哭了，究竟是怎么了呀？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们，不要自己憋着呀！” “一切都会过去的，南洺哥哥不哭不哭，给你一个大大的抱抱！” “这是怎么了？？？大半夜蜜汁心灵感应突然惊醒，就听说我男票哭了？发生什么了？？？是谁欺负我男票啦！？我们南瓜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楚南洺挨个地翻这些评论，不由得就想笑，笑着笑着却又有些想哭。 他打开私信，看到了他其中一个粉丝站的站长发来的消息，大意也是在问他，究竟怎么了，大家都很担心，还说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粉丝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他。 楚南洺心情总算回暖，他想发条微博解释一下，可手指却忽地又顿住了。 他该怎么解释呢？他当时为什么想哭？真正的原因要是说出去了那还了得？！ 楚南洺想了又想，斟酌了很久，才发了一条微博，言简意赅：“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当时只是……很感动。” 感动于在他被叶承棋冷落的时候，一回头还能看到一群爱他的人；感动于他是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可就算这样，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爱他。 他眼底有些湿润，忍不住又发了一条，“谢谢你们愿意爱我。” 发完微博之后，无疑又是收获了大量的评论和点赞转发。 楚南洺自己冷静了一下，看着外面浓重的化不开的夜色，忽然又觉着自己有些矫情，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活得怎么跟个深闺怨妇似的？！ 他摇摇头，纠结地拧着眉头盯着手机——删了吧，不知道媒体又要怎么猜测报道；不删吧……实在是有点矫情，有些不好意思。 啧，兴许是夜色太浓重，又兴许是最近太累精神不佳。人呐，总有那么些时候会变得脆弱又敏感。这不，他就矫情起来了。 楚南洺摇摇头叹了口气，放下手机躺下打算关灯睡觉。 可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房间外钥匙开门的声音。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小跑到屋外，这个时候叶承棋应该还和季然在一起，那来的会是谁？ 叶承棋进门，自然而然地换了鞋，一抬眼就看到楚南洺半敞着睡袍，顶着一头鸡毛乱发，呆愣愣地立在客厅看着自己。 虽然他心系季然，但楚南洺这副逆天的好皮囊，还是很具有诱惑性的。 叶承棋上前一步，看着楚南洺半干的发丝，目光又掠过他的薄唇，顺着挺直的鼻梁向上，对上了那双狭长的狐狸眼。 在季然那儿积攒下来的憋屈和邪火，似乎在一瞬间就被忘却了。他笑了笑，走得更近，“你才洗完澡？” 楚南洺看懂了他的眼神，不禁后退几步，笑意中沾染了抗拒，“老板，我今儿跑了一天，明天还有拍摄工作，很累了。” 第7章 泄火 叶承棋心中瞬间又涌起了一阵不甘，季然不愿意也就罢了，凭什么你楚南洺现在也开始说不了？！ 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叶承棋脱了外衣，忽然大步上前攥住了楚南洺的手腕，“我包养你给你资源，整整两年都过去了，你现在倒是开始装高洁了？啧，装什么装，其实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个贞节牌坊，又当又立！” 楚南洺攥紧了拳头，牙关咬得紧紧的，看着叶承棋的目光几乎要喷火。 说来可能没人信，其实，楚南洺曾经是真的喜欢过叶承棋。 从小父母离异，双方都争先恐后地追求新生活，没人愿意再带着这么个累赘，于是楚南洺就成了多余的那个。 两年前的楚南洺，孑然一身，穷困潦倒，没钱没朋友，更体会不到亲情和关爱，靠着勤工俭学在中央戏剧学院学表演，那年他读大三。 虽然处境艰难，可就算是粗布衣裳也难掩容貌出众，更掩盖不住他那股子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气。 楚南洺在演一部电视剧的男n号时，遇到了叶承棋。叶承棋只看了他一眼，当即惊为天人，展开了疯狂的追求，顺道把他签到了悦莱娱乐。 而那时候他还不懂，什么叫做一时兴起，什么叫做玩玩而已。别人逢场作戏施舍的关心和照顾，被他当作救命稻草死死抓着。 于是两人陷入了热恋……也不对，是楚南洺单方面陷入了热恋。 只可惜，叶承棋的喜爱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好的一样东西，看久了也会腻。久而久之，新鲜劲过去，他对楚南洺也就淡了。 既然腻了，换新的不就好了？但叶承棋又舍不得楚南洺这副好皮囊，于是一边和他不冷不淡地吊着，一边寻找新欢。 过了并不久，叶承棋看到了季然。和楚南洺逆天又极具攻击性的俊美不同，季然长相乖巧文气又内敛，这让混迹娱乐圈许久、见惯了大小美人的叶承棋眼前一亮。 那个广为流传的经典评价，就是出自叶承棋的口——楚南洺是名利场上用酒水浇灌出来的富贵花，好看，但总有那么几分俗世烟火气在里头；而季然是空谷幽兰出水清莲，不闻人间事。 他动了真心，专心致志地想用真心感动季然。他签下了季然，费尽心思地给季然铺路，尽可能地找优质的资源，用最好的团队来给季然保驾护航。 而另一边，“玩玩就放下”的楚南洺，则成了挡枪子的最佳对象。 楚南洺也不傻，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一阵子之后，他就分得出来，什么是真心喜欢，什么叫做随便玩玩了。 再炙热的感情也有冷却的时候，当最初的感动褪去，当渐渐看清了叶承棋这个人贪婪纨绔的本质，如今的楚南洺，只觉得心情复杂。 他多可笑啊？拿着自己一腔真心塞给别人，别人玩腻了就扔回来，还顺便放在地上踩几脚，他犹还不自知！ 楚南洺强忍下了怒意，目光平视，语气尽可能的平和，“叶总，我们断了吧。你腻了，我也腻了。” 第8章 叶总，您抗揍么? 叶承棋当然不愿意。他上前揪住楚南洺的衣领，狰狞冷笑，“你以为是你想断就能断的么？你和悦莱到期的合约还没来得及续呢！老子捧了你这么久，怎么甘心放你走？！” “我告诉你，你可以捧着你，也可以封杀你！让你万人唾骂一文不值！” 叶承棋的话一字一字砸入楚南洺耳中，他瞬间就像是吞了一万只苍蝇一样恶心，那仅存不多的旧情瞬间就消散得分毫不剩。 他垂眼，一边被叶承棋拉扯着，一边脑中飞速盘算着自己银行里还有多少存款，又还剩下多少动产不动产，估计紧巴巴的也够过下半辈子了。 楚南洺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再一抬眼，灯光透过浓密眼睫在他眼下打了一小片阴影，阴影当中隐藏着冷幽幽的目光。 他似笑非笑，“叶总，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攥紧了拳头，冲着叶承棋的脸就是狠狠一拳，“请问，您抗揍么？” “你要封杀就来啊，大不了老子以后去卖保险！” 叶承棋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甚至有一瞬间意识都是凝滞的。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趴在地上了。 “你疯了！？”他正打算发怒，一抬头却看到楚南洺脱了衣袍，入眼是美好的肉体，他愣住了。 楚南洺扯出一丝极冷的笑，“谁知道呢？”他抬手把浴袍扔出去，浴袍兜头就盖住了叶承棋的脑袋，“闭眼，不该看的别瞎看。” 他换了衣服，拉出了行李箱，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又走向阳台。 叶承棋从地上爬起来，“你干什么！” 楚南洺站在露天阳台上，额前碎发在风中散乱飘扬，半干的发丝在夜风中被拂去了每一分水意。夜色之中，他的眼眸出奇得亮，却又泛着幽幽冷意，像极了从暗夜中走出来的鬼魅。 “不是说了么，我和你一刀两断。这是你的房子，我现在就离开。” 正好，他和悦莱到期的合约还没有来得及续，就这么干干净净地断了，也挺好的。 叶承棋咬着牙，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该死的！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他还是觉得，楚南洺他妈的好看得惊人！ 在阳台的众多花草中，楚南洺拿起了属于自己的小多肉，又回屋拿了行李箱，把房门钥匙放在桌上，磕出了清脆一声响，随即潇潇洒洒地高昂着下巴离开了。 在这过程中，叶承棋甚至都忘了反应。直到关门声把他惊醒，一股迟来的怒火才猛烈地涌了上来，“楚南洺！你他妈今天有种走，以后就别哭着回来求我！” 隔着厚厚的墙壁，楚南洺听到了叶承棋的怒意，他满不在乎地笑笑，摇了摇头就进了电梯。 车库里有很多车，但那都是叶承棋送给他的，唯有一辆是他自己买的。他就开着自己的车，离开了公寓。 天大地大，楚南洺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好开着车投身夜色，漫无目的地四处兜着风。将车窗彻底摇下来，夜风汹汹涌进来，把所有情绪都吹散了。 第9章 再会 出乎意料地，楚南洺现在丝毫都不觉得难过，反而觉着无比的痛快。 可能是窝囊憋屈久了，他对叶承棋的感情也早就耗尽了吧。 楚南洺停在一个红绿灯前，他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编辑了一段话——纵然前路不知何方，我也不后悔当下的决定，没有痛苦只有痛快，再会。 把句子输入进去，他回头看了一遍，才觉出了莫名的矫情来，想了想，他笑着摇头，删掉了前面几句，只留下最后两个字，“再会”。 然后，点击发送。 再一抬头，楚南洺看到了眼前这夜色中的城市，有些地方灯红酒绿人潮汹汹，有些地方人影寂寂路灯静谧。 瞧这天地有多广阔，瞧这夜色有多美，再看看，沿路上有多上不归人。前路漫漫，又何必纠结过去呢？ 楚南洺扬起眉毛，车辆瞬间飞驰出去，深夜里宽阔的大马路上，只有这一辆车孤独的身影飞速远去。 飙车正爽，楚南洺的手机却突然响了，几次他都没有理会，对方却锲而不舍地打了一遍又一遍。 楚南洺无奈停车在路边，拿起手机一看，是他的助理李想。他有好多个助理，但那都是叶承棋拨给他的，只有李想是他自己招进来的，所以两个人相对来说还亲厚一些。 一接电话，就是李想惊恐地大叫，“南哥！！！” 楚南洺翻了个白眼，笑道：“怎么啦，想哥？” 李想慌慌张张道：“刚刚……原定要上封面的好几个时尚杂志都通知我不用去了，你经纪人徐先生还跟我说，你正接触的电视剧也被撤了……” 楚南洺一挑眉，单手搭着方向盘，“啧，这么快啊？”他笑笑，“不奇怪，我没跟悦莱续约了，还把叶承棋给打了，然后断了。” “啊！？那……南哥你人现在在哪呢？” 楚南洺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打，言简意赅道：“兜风。” 电话那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南哥，你现在是不是没地儿去啊？要不，你上我家来？” 楚南洺倏尔笑了，难得他在落魄的时候，身边还能见到一点真心。“好啊，等我买些好吃的，上你家找你玩。” 当李想家的门铃响起，他急急过去一开门，就看到楚南洺拎着大包小包的吃的站在门前，还附赠了一个张扬好看的笑容。 楚南洺买了啤酒、烧烤、小龙虾，又点了几个小菜打包带走，还顺道买了肯德基，路过蛋糕房还不忘买几块小蛋糕……总之要什么吃的应有尽有。 李想把楚南洺迎进门，从神色来看，似乎楚南洺心情还不错，他也就放心下来，却又忍不住忧愁道：“南哥，你得罪了叶总。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楚南洺不大在意地抱着胳膊，半瘫在沙发上，“还能怎么办？且行且看呗！” 李想沉思了一下，“悦莱势力那么大，纵观整个娱乐圈，能和悦莱抗衡的，好像也只有华盛了。哎南哥，要不你去华盛吧？” 第10章 华盛 华盛影视和悦莱娱乐，是娱乐圈影视公司的两大巨头，处于王不见王的状态。 悦莱主推明星偶像，赚快钱，圈钱无数，但口碑就落了下乘；而华盛主打口碑，旗下包揽了圈内几乎一半的实力派演员，口碑良好，但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多的利益流入。 楚南洺不禁嗤笑一声，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华盛向来讲究好口碑和实力派，你瞅瞅你哥我的名声，明天过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叶承棋那人小气巴拉的，指不定怎么打压我害我呢！” 他叹了口气，半是玩笑半是无奈，“以后啊，可能我也就只能跑跑小县城的商演，什么江南皮革厂的开业剪彩啊，什么结婚嘉宾之类的。” 李想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低头看着楚南洺有一下没一下点地的脚尖，闷声道：“我这人什么都不会，这么久以来承蒙你照顾。南哥，不管怎么样，反正我跟着你，一直跟着你！” 楚南洺拍拍他的肩，笑容里流露出几分感动和慨叹，“行啊，只要你不嫌弃我大厦将倾，我就一直带着你。” 楚南洺猜得没错。他在李想家里借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就看到昨天半夜悦莱娱乐官微发的声明，说与楚南洺解除了合作关系。 不止如此，悦莱还发布长文“细数楚南洺十宗罪”，痛斥他耍大牌，演技差，背着公司接商演，欺负打压新人等。 许多营销号也纷纷转发，痛骂他忘恩负义，楚南洺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楚南洺的粉丝顽强地维护自家偶像，纷纷跑到悦莱官微底下要个说法；也有一部分人觉得，好聚好散，解约了还要回去黑一把，还顺便推了一波自己的新人，悦莱这个吃相未免太难看。 剩下的几乎都是水军，和对楚南洺不满的人，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骂战。 楚南洺本人内心倒是没什么波动，但粉丝闹得实在太厉害。他不少粉丝都被辱骂甚至人肉，当然也有他家粉丝人肉别人的。 他只好简单发了条微博——不用担心，我挺好的，大家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用为了我大动肝火。以后路还长，且行且看。 随后他又联系了几个大粉和粉丝站站长，请她们帮忙劝导一下。 解约事件发酵得太快，愈演愈烈，楚南洺无心理会，他的当务之急，是要买一套房子，总不能一直赖在人家李想家里头吧？ 虽然没有了收入来源，但楚南洺的资产还富余——他好歹当了两年的流量小生，拍了那么多部戏，接了那么多代言和商演，攒下来的家底虽远不足以和悦莱抗衡，但随便买套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楚南洺在找房子的同时，李想也在绞尽脑汁地寻找新的出路。这两年来，他做楚南洺的助理也接触了不少人，算不上是人脉，但好歹消息面广阔了一些。 皇天不负有心人，以前剧组里的一个小编剧告诉他，华盛旗下一部电视剧正在公开选角，如果楚南洺愿意的话，也可以去碰碰运气。 第11章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李想托人拿到了剧本，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乐呵呵地就跑去找楚南洺了。 彼时楚南洺刚买了房子搬到新家里，才把一切都收拾好，正盘算着好好歇一歇，度度假什么的，就接收到了李想的疯狂拍门。 剧本被送到楚南洺眼前，李想竭力地想说服他，“那个编剧大哥告诉我，这里头有个角色，只要颜值，不大要演技的，南哥你要不去试试？” 楚南洺听到“不大要演技”几个字，抬头看着李想单纯而忽闪忽闪地大眼睛，突然就笑出了声。 虽然听着心塞，但也说得没错。现在外界对他楚南洺的普遍认知，不就是颜值高、演技差、靠粉丝么？ 楚南洺其人，看似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思细腻又缺乏安全感，极其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从前他眼里只看得到叶承棋一个，就什么都顺着叶承棋的心思来，丢失了自我，也丢了名声。 其实以前在上学的时候，老师们还夸他的表演灵气四溢，可后来也渐渐丧失在了无数的偶像剧和霸道总裁上。 这几天纠结下来，他甚至隐隐生出了些顺势退出娱乐圈的冲动，因为他不喜欢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但话说回来，假如他退了圈，他又能做什么呢？等到所有积蓄都花完了，就去卖保险？ 若干年后，娱乐新闻的某个小版面上刊登着一则有关楚南洺的新闻——昔日偶像小生晚景凄凉，孤身一人无人看顾，终日卖保险为生。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真是想想就觉得惨淡呐！ 楚南洺抱着脑袋，陷入了纠结沉思。 该怎么办呢？要不……再试最后一次？ 楚南洺和李想两个人窝在沙发上，把剧本好好研究了一遍，编剧大哥所推荐的角色是幕后反派——颜值逆天，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心思邪恶，坑害了主角无数次，最终惨死当场。 颜值方面，楚南洺是不二之选；至于演技……就看导演怎么说吧！ 导演选角要求演员先录制一段视频，可以自我介绍，也可以才艺展示等等，当然是要展现个人优势为最佳，看过视频之后，导演方面才会通知你是否能去现场试镜。 那就先录视频吧。 楚南洺自己衣品还不错，他按着自己对这个逆天神颜的反派的想象，在衣柜中挑出了一套白色西装。 他身形提拔修长，西装更衬出了他的优势，整个人瞧着瘦削却不瘦弱，精壮又不过分肌肉横生。 想了想，他又在鼻梁上架了个金丝框镶边眼镜，目光流眄，状似不经意间就锁住了镜头。 狭长的狐狸眼透着精光，在浓密的眼睫下掩藏的似乎是杀机？薄唇微微带着血色，唇角一勾，不必刀枪，只需要淡淡笑意，就可以杀人于无形。 被美颜暴击，李想吞了吞口水，他一边摄像一边摆手，悄声道：“南哥南哥，再表现一下自己。” 楚南洺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好表现的，于是对着镜头，随意地眨了眨眼。 第12章 斯文败类 这随意的一眼，穿破了透明的镜片，像是风雨欲来时厚重云层中乍现的闪电，夺人心魄；又像是低吟浅唱的歌曲中骤然飚出的高音，直刺心脏。 李想作为摄像，全神贯注地看着画面，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心脏似乎都漏跳了一拍。 他停止了摄像，关了镜头，咂巴咂巴嘴，赞叹道：“南哥，难怪你有那么多粉丝，难怪她们都喜欢你wink……”还难怪她们都说南哥妖孽！ “最近不是特流行一个词么，怎么说的来着……啊对，斯文败类！南哥你简直就是个斯文败类！” 话一出口，他就觉着不太对，于是摆摆手，“南哥我不是骂你……” 楚南洺笑着在他肩上捶了一拳，“我知道。” 所谓斯文败类，是指看似彬彬有礼斯文绅士，实则腹黑阴险杀人无形。当然，成为斯文败类，首先颜值要高。 视频被发送给导演助理，再经由审核之后递交给导演，导演看过之后，发出了同样的赞叹，“妖孽，楚南洺真的就是个妖孽啊！” 可楚南洺现在麻烦缠身，导演还是拿不了主意，于是视频被他送到了华盛的总裁秦华声手上。 秦华声纠结了一下，也做不了主。于是他带着视频和导演，一路上到华盛公司的最顶层最深处的那一间办公室。 大家普遍知道华盛的总裁是秦华声，但其实，华盛真正在幕后统领大局的，是办公室里这一位。 西装革履坐姿笔挺的男人眼神锐利又淡漠，像极了英伦传统的绅士，俊朗又冷厉的精英模样，无形之中就拉大了距离感。 这就是华盛的幕后大老板——盛时舟。外界几乎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公司内部也只有高层主管是直接听他调度。 秦华声带着导演徐楠进入了办公室，“盛总，我和徐导有个事儿很纠结，做不了主，想请你看看。” 于是徐楠上前几步，把手机递到了盛时舟眼前。 “楚南洺有意向参加咱们新戏的选角，我看了视频，他确实是最符合这个角色的人选，而且我这部戏的演员没有一个能挑大梁抗收视的，得来个人带带人气。” “但是他现在的境况……” 盛时舟垂眼看着手机，正好看到了楚南洺最后的那一眨眼，隔着屏幕都能像想象到这人绝代无双的风华。 “那秦总呢，怎么看的？” 秦华声放下了水杯，正色道：“楚南洺毕竟是一个巨大的商机，他现在虽然和悦莱纠葛不断，但反正咱们都是要和悦莱竞争的，不如就顺势把他签下来？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圈钱利器！” 盛时舟皱着眉，没有赞同，也没有拒绝，“但华盛讲求口碑和实力，他……” 三个人又陷入了纠结，华盛和悦莱一直都是竞争的对家，华盛讲求口碑就难以得到很好的收益回报，在经济实力上始终落了下乘。 但又不能签下楚南洺，为了利益自毁招牌。 沉思半晌，最终有权拍板做决定的还是盛时舟。他沉吟道：“要不这样吧，先安排他试镜，我和徐导一起去，实地考察考察再说。” 第13章 大杀器 事情暂时算是解决，几个人对视一眼，各自都笑了出来。 盛时舟脸上的浅淡笑意将他整个人拉近了许多，再不是刚才那样淡漠而疏离的形态。 秦华声拍了拍盛时舟的肩，“时舟，我跟老徐就先出去了，你继续忙。”临走前还不忘顺走一罐咖啡。 这三个人，早在大学时就认识了，从大三时一起创业，一手创建了华盛影视，到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秦华声天生长袖善舞，人际交往能力极强，于是他在外联络人脉应酬交际；盛时舟生性沉稳又果断，则退居幕后，统领大局。 至于徐楠，除了一身艺术气息之外，别无所长，于是在自己的梦想道路上越走越远。事实证明，他还是有做导演的天赋，在圈内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 徐楠这次的新戏试镜，就定在下周一早上，导助电话通知了所有入选演员试镜的时间和地点。 出发去试镜场地时，徐楠还贴心地叫上了想要实地考察的盛时舟一起。两人并排坐在车上，徐楠还啧啧感慨，“这可还是盛总头一回亲自莅临我的试镜现场呢！” 盛时舟目光都不移一下，“我不是盛总，我就是你的导演助理罢了。” “啧，都什么年代了，还要玩隐瞒身份这一招？”徐楠吐槽过去笑了笑，就没说什么了。 好歹是十年的老朋友了，盛时舟这个不喜与人接触的孤僻个性，他还是清楚的。要是让人家知道了，华盛原来还有个盛总，那以后饭局什么的怎么能逃得掉？ 当他们到现场时，试镜演员和工作人员已经全部到了——包括楚南洺，也早早候着了。 人群当中，任谁一眼望过去，第一眼看到的都会是楚南洺。不论名声不论实力，他堪称艳丽却又不失英气的外貌，简直是上天的馈赠，多看一眼那都是对于眼睛的放松。 盛时舟远远也看到了这个传闻中酷爱耍大牌、被人包养、有颜值没实力的当红偶像，镜头里已是万中无一，可现实中还要更多了几分凌厉的美感。 啧，这样的外貌，假如再有些实力的话，那一定会成为一大杀器！ 盛时舟再上下打量了楚南洺片刻，心中自有了一番考量。 而楚南洺，他看似淡定地站在人群中，可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 出道两年以来，这还是楚南洺头一次现场试镜。以前在叶承棋的照顾之下，他哪里经历过试镜这种东西？ 于是在其他演员试镜的时候，楚南洺就暗中从旁观摩。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难的，无非就是自己表演一段，再根据导演规定的情景表演一段。 但他的表演以及他本人，究竟能不能让导演满意，那就听天由命了。 来了不少演员，大多数都是试镜别的角色，毕竟对于这个幕后大反派“逆天神颜”四字简介，很多人即便是再有实力，也无法企及。 说起来，楚南洺倒是还占了外貌上的便宜。 试过几个演员之后，就轮到了楚南洺。一直在旁默默伪装成导演助理的盛时舟，瞬时就聚精会神起来。 第14章 小盛 首先，是单独表演一段，表现自己的优势，和这个角色的契合度。 好歹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两年，楚南洺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他在正式上场之前，其实在心里准备了很多东西。 他有些紧张，但还算镇定，站定在了场地中央，心里还翻来覆去地温习刚才准备好的表演。 徐楠导演点了点头，“开始吧。” 可是就在导演喊开始的一瞬间，楚南洺却突然顿住了，他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刚才准备好的一切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紧张？一点点而已，也不至于这样吧？ 准备不足？这几个晚上他一直在琢磨如何完成试镜的表演，刚才上场之前，他也一直在琢磨温习。 那，到底是为什么，他仿佛一下子卡了壳，脑中顷刻间就空白了？ 楚南洺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他又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盛时舟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一旁的徐楠笑了，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盛时舟，“小盛，你看出他什么毛病没有？” 被叫作“小盛”的盛时舟自如地接受了这个称呼，他坐直了身体，直视着楚南洺，正色道：“你的思想负担太重了，一直想着要好好完成表演，可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影响你的发挥。” 楚南洺蓦然惊醒，这就是他的问题所在么？越是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就越是不由自主地出更多错？ 他半晌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导演发话，“好了，再来一遍，你不要有任何的思想负担。开始。” 楚南洺又愣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副金丝框镶边的眼镜，低头戴上。 有了镜片隔绝，他稍稍自在了一些——但也仅是一些而已。即便被人点出了问题，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拼了命地想演好。 楚南洺稍稍酝酿了一下，脑中找回了一些之前准备好的画面。再一抬眼，对着导演就是森森笑意，勾魂夺魄。 他上前几步，走到了导演桌子前，双手撑着桌子，眉峰稍稍一挑，就划出了生死沟壑。他又简单念了几句角色的台词，算是完成了表演，退回到了场地中央。 楚南洺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不用别人提醒，他也知道自己这段表演实在差劲。 也确实是差劲，盛时舟和徐楠对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都看不到满意的神色。 但，对于这个角色来说，楚南洺外貌上的先天优势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强大到甚至足以掩盖掉他演技上的短板。 那样的凌厉而富有攻击性的俊美，放眼望去，娱乐圈还没有哪个小生可以与之媲美。 徐楠清了清嗓子，“那，我再给你指定一个情景，你表演一下。”他再一转身，抬手一拍盛时舟的肩，“小盛啊，我看你刚才看问题挺准的，你去给他搭个戏。” “……”盛时舟坐在椅子上，眨了眨眼，看着徐楠。 徐楠给他递了个眼神——你不是想试试他么，我给你创造个机会，近距离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个可造之材。 第15章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于是，盛时舟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场地中央，与楚南洺肩并肩站在一起，等待着导演的安排。 徐楠翻着剧本，开口道：“这样，就演傅朗清临走之前把妻子杀死那一段儿。小盛帮你搭妻子的角色，你把他摁在地上，然后掐他的脖子，就演杀他这一点儿。” 嗯，果然，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傅朗清是这个角色的名字，他艳丽到了极致，也偏执疯狂到了极致。他深爱他的妻子，这一个情节，是他在赴死之前，觉得妻子以后一个人会孤单寂寞，于是提前杀死妻子。 徐楠偏过头，尽量不让盛时舟看到他嘴角的偷笑，“开始吧。” 楚南洺侧头看了一眼盛时舟，盛时舟也在看他，两个人这一对视，尴尬的气息在无形之中蔓延开来。 楚南洺眉梢轻轻一挑，“抱歉，我会尽量轻一些。” 盛时舟摇了摇头，示意他开始。 于是楚南洺就抬手把他撂倒了。一手推着他的肩，一手还不忘体贴地从后面托着背，等到他轻轻倒地之后，就顺势摁着他的脖子。 楚南洺居高临下地看着盛时舟，眼神邪性，笑意倾颓。 他轻轻地舔了舔干涩的唇，唇畔微微泛起了湿润的亮泽，由苍白渐渐红润起来，显得更加艳丽颓废，像极了玫瑰花盛放到了极致，欲凋未凋时的美感。 盛时舟躺在地上，被掐着脖子，也还是情不自禁地慨叹——楚南洺这个人，内在如何尚不清楚，单就外貌来说，他真是件艺术品。 那么抛开外貌加成，演技方面呢？ 盛时舟暂时还没看出什么演技，比起杀人来说，他觉得楚南洺更像是想要把他给吃了，或者是将楚南洺自己送到他嘴里。 徐楠眉头皱得更深，不禁“啧”了一声——这是怎么了，楚南洺以前在偶像剧里的演技明明还比这要好些啊？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于是亲自上前指导，还顺便不忘一手摁下正想要起来的盛时舟，“你先躺着，我给他再说说戏。” 徐楠看向楚南洺，语重心长地指导，“演戏讲究的是入戏，不是表演。” “你不要老想着是表演给我看的，你就想着，自己就是傅朗清，你疯狂你偏执，你害死了无数的人，”他再一指地上躺着的盛时舟，“并且你深爱眼前的这个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是楚南洺隐隐好像已经开窍了，“但是我现在要去赴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我又怕他一个人以后会孤独会寂寞。” “我为了他好，所以要杀了他……” 徐楠和盛时舟都诧异地一挑眉，没想到楚南洺倒还有些悟性。 徐楠观察着楚南洺的神情，隐隐感觉到他已经入戏了，于是退回到原位，紧紧盯着机器拍摄的画面，“行了，再来一遍。” 接收到盛时舟微微有些冷意的控诉目光，又怕好不容易入了戏的楚南洺出戏，徐楠摆摆手，“不用重新撂倒了，就从这里继续。” “开始。” 第16章 乖，你先走 楚南洺重新低下头，看着盛时舟。他在心里沉思，假如他就是傅朗清，那么他现在的心情该是怎么样的，他又会做些什么呢？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盛时舟，眼中渐渐有了柔情和决绝——尽管对方木着一张脸，身子僵直地看着他。 楚南洺缓缓抬起了手，抚摸上了盛时舟的眉峰，顺着鼻梁划下去，再稍稍下挪，就是嘴唇。 这是他深爱的人，可是他马上就要杀死这个人了。 于是楚南洺的手渐渐向下挪游，放在了盛时舟的脖子上，手掌缓缓收紧。 楚南洺脑海中蓦然划过一个想法——被掐着脖子，他会疼的吧？ 于是他开口轻声地安哄，声色温柔，却总带了些说不出的阴邪诡异来，“乖，你先走，我会追上你的。我很快的，不会疼的。” 他缓缓地低下了头，在盛时舟脸侧轻轻地亲吻——当然他不会真亲，是借位，亲的是他自己的手。 可楚南洺口鼻喷吐出的温热气息，还是尽数洒在了盛时舟脸上，湿湿热热把他笼罩住，那是一种很异样的感觉。 并不难受，但也不好受。 他抬眼，却意外迎上了楚南洺的眼神。就在对视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突然顿了一下。 这一下，他才真正看到楚南洺的演技了。虽然也不算顶尖，但是比刚才的表现要好得多，也比网上传的要好上不少。 看来，楚南洺是真的入戏用心了。 徐楠的评价和盛时舟差不多，他点了点头，“好，非常棒，可以了。”他作为导演，当然一眼就看得出来，用心和不用心的差别。 刚才那句词，也是楚南洺临场发挥的，还不错。 其实，楚南洺在表演上，还是有些灵气和悟性的。他缺的只是一个好导演（徐楠本人）的指导，和潜下心来磨练演技的机会和耐心。 楚南洺听到导演的话，自己缓了缓，才松开了掐着盛时舟脖子的手。 他爬起来，还不忘扶了盛时舟一把。他对着盛时舟客气笑笑，“谢谢啊。” 盛时舟摇了摇头，“应该的。” 其实他有些意外，从前听过的都是有关楚南洺耍大牌、傲慢无礼等等负面传闻，但现在亲身接触过之后，倒是意外地对楚南洺生出了些好感。 又看了两个演员的表演之后，试镜就结束了。导演再和投资方、公司等商议过后，再来定演员。 试镜结束后，楚南洺默默地转身往出走，其他演员也一起出来了。 刚才有导演压阵，大家都不敢造次，这下子出来了之后，大家就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楚南洺来，看着他的目光也各不相同。 原来这就是楚南洺，那个骄纵桀骜的楚南洺？最近的娱乐大新闻他们都一清二楚，当然也知道楚南洺得罪了悦莱娱乐，几乎就要被封杀。 从前一直被像他这样的偶像明星压着一头，这些演员心中多少都会有不服气的，如今看到楚南洺落魄，眼中难免就要沾染些嘲讽和得意来。 楚南洺恍若未觉，自顾自地往外走。他的下巴扬得高高的——人可以落魄，但气势却不能丢，绝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第17章 话多了对嗓子不好 李想作为助理就在外面等着。见到楚南洺出来，他立马迎了上去，“南哥南哥，怎么样？导演怎么说的？” 楚南洺耸了耸肩，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四肢，“听天由命，慢慢等消息吧。” 而试镜结束之后，徐楠和盛时舟也起身准备离开。 在所有工作人员离开之后，盛时舟一眼横扫向徐楠，目光不大友善，个中涵义大概是——请问，你刚刚是怎么想的？ 板起脸来的盛总不怒自威，沉沉的威压扑面而来。徐楠讪讪笑了笑，“你不是想试试楚南洺的演技么，我想帮你一把，让你体验得清清楚楚……” 盛时舟随手塞给他一瓶水，“导演，您别说话了，话多了对嗓子不好。” 徐楠还要筛选这次试镜的视频，联系投资方看看对方的意见，他就先留在这里，和团队一起开个会再走。 盛时舟独自走向电梯口，刚拐过一个拐角，就远远看到楚南洺和他的助理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在等什么。 等什么？当然是等那些演员离开之后，再去乘电梯。狭小的电梯间里头，要经受无数道不友善的目光的洗礼，这样平白无故的屈辱，楚南洺不打算接受。 试镜的场地其实是个录影棚，他们站在绿幕场地的外侧，和那边就隔了一层绿布。绿布那一边的人说话，他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似乎是一个剧组正在拍戏间隙，楚南洺清晰地听着他们的闲聊。 “哎哎哎，你听说没，好像今儿这里有徐导的新戏试镜，听说楚南洺也来了！” 另一个声音就更加不屑一顾，“就是那个只靠脸上位，又得罪了悦莱，马上要被封杀的楚南洺？” “嗯嗯嗯，就是那个就是那个！” “哦，他都走投无路了。纵观整个娱乐圈，敢和悦莱公开对抗的那可不就剩下个华盛了么，他不赶紧巴结上来，难道真的等着自己被封杀，以后去卖保险啊？” 又有人插嘴道：“他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人家华盛向来讲究口碑，怎么会要他？” 话糙理不糙，虽然听着难听，可细细想下来，好像还全被他们说中了，还真是这个理儿。楚南洺移开目光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但是那些人的对话却没有再继续下去了，马上要开拍了，几个人笑了笑，就上工了。 李想目瞪口呆地忿忿看着绿幕，“南哥，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楚南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一个看似不大在意在笑，“随他们说去吧，现在我在别人眼里，不就是这样的形象么？” 盛时舟远远地看着，有些不悦地皱起眉来——听到这些话，难道他不应该发愤图强，更加努力地磨练演技来证明自己么？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随意地就接受了，并且看起来还丝毫不在乎？ 盛时舟远远观察了片刻，失望地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一个演员应该有的态度。 楚南洺和李想又等了一会儿，李想突然说想去个厕所，楚南洺就站在原地一扬下巴，“左转直走再左转，我在这儿等你。” 第18章 千人千面，各有不同 于是李想就离开了，楚南洺自己一个人背着包在那里候着。形单影只，看着似乎还有点可怜。 盛时舟向前走，正打算绕过楚南洺去乘电梯，却突然看到楚南洺转过身，正对着绿幕，自嘲地笑了笑。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有屈辱有不甘，或许还有着沉沉的背负。 他的目光笔直，刻意将声音放得很低，“你说我不行，我就偏要演给你看，有朝一日，我一定会用演技把你们碾压在脚底，要你们可望而不可即。” 这句话说得很快，一个字跟着一个字急急地向外蹦，楚南洺的语气坚定而急切，像是急着要证明自己，像是迫不及待看到那一天的来临。 楚南洺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眨一眨眼，他就又恢复到了那个无所谓的状态，漫不经心的目光从绿幕上移开。 盛时舟站定在那里，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这个人，真是个别扭的性格啊！ 但转念一想，他又不禁摇头笑了笑——这世上能有谁是完美无缺？或多或少，总会有些旁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其实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只是刚才楚南洺郁郁又愤愤，没有注意到盛时舟的走近。 楚南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出的话，盛时舟可以听到；那盛时舟这一声轻笑，楚南洺当然也听得到。 他听到笑声，蓦然回头，就看到刚才给他搭戏的那个导助站在不远处——是在看笑话？ 楚南洺的神色冷了下来，接收到了瞪视目光的盛时舟其实很无辜，他敛起笑意，目光清正而坦然，“我只是路过，无意探听你的话。”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真的。” 他，真的确实只是路过而已。 正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李想上厕所回来了，他背着包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南哥，我好了，咱们走吧？” 等李想跑到跟前，楚南洺的目光从盛时舟脸上横扫过去，才转身，“走吧。” 于是两个人往电梯口走去，盛时舟也抬脚，跟着走向电梯。 三个人乘电梯下楼，狭小的电梯间里，楚南洺刻意移开目光看着楼层，高昂着下巴，一副生人（盛时舟）勿近的模样。 千人千面，各有不同。楚南洺只向外界展示他想展示的那一面，这种隐藏性格和心事被人窥视的感觉，很不好——即便对方并不是故意的。 他像是刺猬，外界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要竖起一身的刺来保护自己。虽然大多数时候，他所畏惧的危险并不真切的存在。 盛时舟淡然自若地站着，他的车还在停车场。电梯下降到了一层，他目送着楚南洺和李想出了门，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楚南洺走远的背影。 他站在电梯里，垂下头，唇角悄而无声地爬上了一抹轻笑。 看来，傅朗清这个角色，可以定下来了。 过了没几天，导演和投资方商议过后定了一些角色，又把这些角色上报给了公司。傅朗清这个角色还空缺着，只等着盛时舟的决定。 第19章 偏宠 盛时舟看过演员表之后，没有什么大的意见。 至于傅朗清这个角色，他打给徐楠，“就定楚南洺吧，先让他在你剧组里磨练一下，观察一下表现，我还要考虑一下，要不要把他签到华盛来。” 在现今颜值当道的时代，颜值就是流量。 依照盛时舟短时间的接触来看，楚南洺的人品并没有网传的那么恶劣。假如他的演技能够不那么为人诟病的话，他一定会成为娱乐圈里的一大杀器！ 至于演技，那就要看在这部戏里，他的表现了。 徐楠在电话那边点点头，“成，那我就叫助理通知演员进组做造型了啊？” “好，”顿了顿，盛时舟又道：“你把楚南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通知他。” 徐楠笑了笑，也没有多想，随口开了个玩笑，“呦，盛总对这个楚南洺，还挺偏宠啊。那我一会儿把他电话发给你。” 盛时舟还没来得及怼回去一句，徐楠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盛时舟靠在椅背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上次无意探听到楚南洺的话，仍还心存愧疚？ 过了没多久，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叮”的一声提示音——是徐楠火速发来了信息，除了楚南洺的联系方式，还有他的年龄、身高体重等个人详细信息。 盛时舟挑眉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该夸徐楠贴心，还是该怼他多事。 他起身离开座椅，拨出去了电话，贴着耳朵传来了楚南洺的铃声，并不是当下广为流传的流行歌，而是一首香港老歌——春夏秋冬。 温柔的声线伴随着悦耳的旋律，有种别样的舒心，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等了并不久，楚南洺接了电话，隔着无数高楼大厦长街短巷，他的声音落在了盛时舟耳中，“喂，哪位？” 盛时舟垂眸，站在玻璃幕墙前俯瞰着下方的芸芸众生，和川流不息的车河灯海。他开口道：“你好，我是徐导的助理，盛时舟。” 这声音醇厚低沉，像西欧中世纪古老的大提琴悦耳悠扬，意蕴深厚，又余味悠长。 楚南洺把他的话听到了耳朵里，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前几天看自己笑话的那个人么？他的声音有些疏离，“什么事？” “想跟你道个歉，上次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说话的，只是个意外。”盛时舟的语气平缓，楚南洺也早已没了火气。 其实归根究底，对方只是碰巧路过，也没什么错。只是他自己太过敏感，抗拒与外界接触罢了。 楚南洺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轻轻地笑了，沉磁的声线入耳，“谢谢你的谅解，道歉是顺便，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是来通知你，导演已经定下你来演傅朗清这个角色了。” 楚南洺眯起眼睛，原本瘫在床上的身子猛然坐直，锐利的神色被惊讶和欣喜冲散。 可他还是不敢确定，就又问道：“这已经是最终决定了么，会不会还有什么变数？” 第20章 通过试镜了 盛时舟肯定道：“是，公司和投资方都已经开会讨论过了，除非演员方面档期有问题，否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数。” “场地和设备什么的，剧组还要筹备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可以先研究剧本，准备一下这个角色了。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去做造型和进组开机的时间。” 直到这一刻，楚南洺绷得紧紧的神经，才彻底地放松下来。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笑意也越来越藏不住，眼睛微微弯起，像是两弯冷月。“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床边的小夜灯幽幽散着昏黄光晕，将楚南洺笼罩在小小的光圈里。 所谓灯下观美人，更添三分颜色，这个时候的楚南洺，反倒没有了那么凌厉的美感，稍稍柔和了一些，甚至还有些翩翩君子的意味。 盛时舟看着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倒影，神色似乎也愉悦起来，“不客气。” 电话两端都沉默了一小段时间，楚南洺的语气又客气起来，但还是不难听出他的好心情，“请问，还有什么事情要通知么？” 盛时舟还想和他说说话，但是这通知原本就是这么简短，工作上的事情交待完了，也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没有了，这些天你好好看剧本吧，希望你能有个出彩的表现。” 楚南洺还是十分客套，语气也十分平缓，“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再见。”随即就挂了电话。 被迅速地挂了电话，盛时舟不禁失笑，他摇头笑着叹气，垂下眼看着夜幕降临之下的人们。 已经很晚了，大多数人都回家了，街上人逐渐稀疏起来，马路上的车辆也渐渐寥落。 他也该回家了，回到一个空无一人黑灯瞎火的大房子里去。 盛时舟熄了办公室的灯，拿起了外套，踏着一室黑暗转身向外走去。 与这边的昏暗截然不同，楚南洺的房间被暖光环抱着，他靠在墙头坐在光圈里，心头的喜悦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最终还是忍不住开怀地笑出了声。 从前，哪怕是在他上学期间，还没有遇到叶承棋，去剧组跑龙套的时候，导演也向来都是看着他的颜值，大手一挥直接让进组。 这还是他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自己去试镜，试的是在业内以口碑实力和严谨认真的态度着称的华盛影视。 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成功了！ 楚南洺趴在床上，开心到甚至忍不住在床上滚了两圈儿， 床头灯暖黄的灯光在天花板打出了一圈又一圈的光影，楚南洺仰脸看着光影，摸起手机，打给了李想。 电话接通，“喂，想哥。” 李想那边水声哗啦，似乎是还在洗澡，“喂，南哥？” 楚南洺笑意未消，“刚刚剧组打电话通知我，导演决定让我来演傅朗清这个角色，我通过试镜了。” 李想那边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才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喊声，“南哥你说真的！？华盛真的要你啦！？你@#￥%amp;amp;*……”随后是一串听不懂的方言。 第21章 傅朗清 虽然听不懂，但是也不妨碍楚南洺体会到李想的震惊和兴奋，他笑着摆摆手，“行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继续洗澡去吧！” 挂了电话，楚南洺从内心的狂喜中冷静下来。 说来也是奇特又好笑，从前他演过那么多的男一号，都没有丝毫的兴奋；现在不过是一个反派配角，就能让他兴奋成这样？ 楚南洺熄了灯，钻进了被窝，心情实在是好。 他猜想，大概是因为，这是他头一回靠着自己而进入一个剧组吧，尤其这个剧组还是以严格认真着称。 关了灯，黑暗袭来。楚南洺把被子往上一拉，蒙头一盖睡大觉，第二天又是好天光。 虽然角色已经被定下来了，但是剧组还在筹备当中，楚南洺有充足的时间来研读剧本。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他宅在家里，把剧本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 这是一部悬疑剧，三个主角都名气不大，但都是属于年轻戏骨的实力派，演技都不错。 三个主角中，有两个是警察，还有一个是对于侦探事业有着狂热爱好的中二病患者。 两个警察成熟稳重，机敏过人；中二病则是名副其实的中二病，咋咋呼呼莽莽撞撞，但运气出奇得好，待人也真诚热情。 傅朗清一出场，只是一个画廊中没有什么名气的小画家，但是随着几起命案接连和他发生了牵连，主角们才渐渐把目光转向了他。 随后，主角团们发现傅朗清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接下来，傅朗清就展开了疯狂的残害主角的计划，最终被主角反杀。 其实故事线很简单，楚南洺也没太关注别的角色，单就傅朗清来说，他觉得这个角色难度挺大。 傅朗清这个人物，虽然可恨，但是也有可怜之处。 他从小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长大，无人疼爱，还因为体格瘦瘦小小，总是被大孩子们欺负。 后来在八岁的时候，他被人领养。原本应该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但很可惜，领养他的那对父母对他并不好。 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待遇，傅朗清成为了他们的出气筒，时常被毒打虐待。 这样畸形的环境，造就了他偏执而疯狂的性格。 傅朗清第一次杀人，是在十五岁。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非人般的虐待，于是他杀了他的养父母。 他很聪明，掩盖了证据伪装了现场，于是逃过了法律制裁。 没有了养父养母的虐待，他的日子过得稍微舒心了一些。 他接触了绘画，并且热爱上了绘画。其实他有天赋，但是他的所有画作被画廊的老板抢走了，都署上了老板的名字，拍卖出了很高的价钱，老板也功成名就。 所有傅朗清杀了老板，取而代之成为了画廊的拥有者，也夺回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画作，成为了声名大噪的画家。 他体会到了杀人的快感，随后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接二连三杀了很多人。 但是回到妻子面前，他又变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绅士。他深爱他的妻子，这是他心中最后一点温情。 第22章 我是你的粉丝 楚南洺一边看剧本一边咂舌，这个编剧一定是和傅朗清有仇，他的命运被安排得太惨烈了！ 不过也对，上天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公平的。有人天生众星捧月被宠在手心里，就一定会有人生在卑贱的尘埃中，苦苦挣扎求生。 楚南洺叹了口气，他努力在脑中幻想傅朗清经历过的一切，尽量地让自己感同身受，更加贴近这个人物一些。 隔了将近一个月，楚南洺接到了通知，要他过几天去做造型——也就是说，这部戏快要开机了。 剧组准备了好几个造型，都还比较符合傅朗清的人设。 也不得不感慨，楚南洺是天生的衣架。不管怎么样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都是惊人的好看。 楚南洺坐在化妆间里，化妆师小姐姐还要设计一下妆容。他就那样静静地闭眼坐着，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涂画画擦擦抹抹。 只是那样安静地坐着，就好看得像一幅画卷。 现在不比从前，之前有好些助理忙前忙后，有房车隔绝一切，还有单独的休息室。可如今，好些演员挤在一个化妆间里，嘈嘈杂杂。 最难容忍的，还是那时不时就飘过来的异样目光，虽然不知道其中含义究竟是什么，但那目光已经够让人不舒服了。 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楚南洺在心里叹气，他过了两年的好日子，果然还是被惯坏了。现在挤在这个小房间里，他只觉得烦闷。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觉得，这样的生活状态，比待在叶承棋身边，要好太多太多了。 最终定好了妆容和造型，拍了几组定妆照，楚南洺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刚才给他化妆的小姐姐小步子挪过来，满脸通红地开口，“那个……南洺你好，我是你的粉丝，可以跟我一起合个影吗？” 楚南洺转头回眸，是熟悉的星星眼，顿时就觉得亲切起来。 假如说傅朗清内心唯一的柔软是他的妻子的话，那么纵观整个娱乐圈，楚南洺心中还能存放一点温情的地方，大概就是粉丝了。 他唇角抿着笑意，和化妆师合了影，小姑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南洺加油！” 看着她灿烂的笑脸，似乎一天的心情都好了起来，楚南洺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谢谢你，你也加油。” 合影过后，化妆师把化妆的工具放回了箱子里，这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姑娘，还要自己把几个大箱子搬到车上。 箱子里装的都是服装、化妆品等做造型要用的东西，摞在一起也不轻。 楚南洺看不过去，就帮了一把手。化妆师先搬了一个箱子，楚南洺自觉地搬起剩下两个箱子，跟着她向左转。 这里人来人往，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 刚转过一个转角，有同样抱着工具的工作人员路过，不小心从背后将楚南洺撞了一下。他一个趔趄，眼看着上头的箱子就要掉落下来。 突然从侧面伸来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箱子，也扶住了东倒西歪站立不稳的楚南洺。 第23章 你真的就是个导演助理? 盛时舟一只手扶着箱子，一只手扶着楚南洺的后背，正好扶在了肩胛骨上，略显清瘦，但却不失应有的力量感。 两个人贴得很近，远远看过去，是拥抱的姿势。 这两个箱子摞在一起，稍稍有些阻隔视线，楚南洺费力地把头转过来，一抬眼，才别过箱子的阻碍，看到了帮了他一把手的人—— 那个给他搭过戏、看过他的笑话，又打电话通知他试镜通过了的那个导助。叫什么来着？那天通电话的时候他说过名字，好像是叫……盛时舟？ 盛时舟松开了扶着楚南洺的手，顺手接过了摞在上面的箱子，“我帮你，走吧。” 其实盛时舟这次来，是要去公司开会，正巧要经过这里，于是就过来把徐楠捎上。 刚一进门，远远地就看到了搬着两个大箱子的楚南洺，他不禁失笑，这人还真是跟传闻一点都不一样。 他想上去打招呼，刚走到跟前，就看到楚南洺被人一撞，于是他就上前一大步，顺手救下了楚南洺。 楚南洺这个人，受自小成长经历所限，其实他轻易不会跟人亲近，更不会随意接受别人的馈赠，哪怕对方真的是出自好意。 他摇摇头，“哎哎哎——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不麻烦你了。” 盛时舟看着自己手中的箱子，又看看楚南洺，“那万一有人再撞你一下，或者你自己绊一跤，箱子飞出去了怎么办？” 楚南洺想了半天，没说话。这是人家剧组的东西，又不是他自己的，万一摔坏了可怎么办？ 他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大自在地开口道：“那……谢谢你了啊。” 盛时舟面无表情，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显得冷峻而难以接近，他一扬头，“走吧。” 于是两个人就一前一后，跟着化妆师把箱子搬到了车上。 纸箱刚才被随意地摆放在地上，脏兮兮的，楚南洺放下箱子，蹭了一身的灰。 楚南洺拍了拍身上的灰，刚想提醒盛时舟，一抬眼就看到他正慢条斯理地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尘，随后愣在了当场。 拍不拍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的西装，意大利知名奢侈品牌giorgioarmani春夏新款。 想当年，楚南洺还正当红的时候，还和阿玛尼合作过，做过中华区的推广大使。他一眼就瞧得出来，盛时舟这一身行头绝对价值不菲。 作为一个导演助理，按照月薪六千来算的话，他得不吃不喝工作上十好几年才能买得起吧？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目光中升起了一丝犹疑，“你真的就是个导演助理？” 不是什么富二代来到基层体验生活，也不是什么霸道总裁闲的没事干了隐姓埋名假装小人物？ 面对楚南洺的质疑，盛时舟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其实私下里，盛时舟着装也不大注重品牌，大多都是随眼缘，看着喜欢的就买了。 上次他只是随意地套了件普通帽衫外套，这一次是因为晚上有会议，所以才穿了西装。没想到楚南洺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对。 第24章 圆场 盛时舟默了默，正在考虑该如何解释。最终还是多亏了正在周围不远处，指挥调度工作人员的徐楠过来解围。 其实徐楠早就注意到盛时舟了，隔着老远就看到他搬着个大箱子，跟在楚南洺后面走过来，徐楠心里笑得都要打滚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堂堂的盛总居然会跟在一个偶像明星后面，给人家搬箱子。 徐楠怀着满心的八卦，状似不经意地靠近，留意着盛时舟和楚南洺的动向，希望能探听到点什么，正好就听着了楚南洺的怀疑。 他在心中偷笑，几步就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装作不悦地看向盛时舟。 “小盛啊，这衣服我帮你借来，你小心点儿穿，到时候再给人家好好地还回去知不知道？损坏了一点儿那可都是要赔偿的！” 盛时舟愣了愣，没有说话。 徐楠再转向楚南洺，笑着解释道：“我今儿晚上有个重要的会议，公司的助理有事请假了，就让小盛跟我去。” “这孩子又没什么钱，我就出面帮他借了一套好衣裳撑场面。”徐楠上下打量了一下盛时舟，咂巴咂巴嘴，“你别说，这么一打扮，还真的挺像是社会精英的。” 楚南洺眨巴眨巴眼，似乎是相信了。他很机敏地没有提刚才蹭一身灰的事情，帮盛时舟打圆场。 “导演，您没觉着么，其实您这助理也是一副好皮囊，随便打扮打扮就能到戏里客串了，挺好的。” 徐楠完成了拯救盛时舟的使命，笑着和楚南洺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回去继续指挥调度去了——盛总都亲自过来接了，他还不得加紧收工，难不成让盛总等？ 盛时舟目送着徐楠走远，心中震惊于徐楠的机智敏捷，同时也有些没想到，楚南洺竟然还会帮他打圆场。 楚南洺又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边低头看衣服，一边道：“我造型定好了，定妆照也拍完了，就先走了啊。回见。” 盛时舟回过身去，日暮的天光将他的身影投在地上，长长的一条影子延伸过去，一半打在楚南洺身上。 他眼中浮出了淡淡一点笑意，像是平静的湖面经由风过而泛起的一点波澜，“谢谢你啊。” 往往眉眼间不经意浮现出的笑意，要比开怀朗然大笑更能打动人。尤其是这样一副冷峻疏离的面孔，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笑，就显得更加入眼走心。 楚南洺看着他的淡淡笑意，唇角也不禁微微有些上扬。“不客气，互帮互助呗。” 他一转身，背对着盛时舟摆摆手，“我走了，回见。”而后就渐行渐远了。盛时舟也转身走向徐楠。 日头往西斜去，两个人的影子都被拉得长长的铺在地上，天光渐渐暗下来，倏尔一眨眼一愣神的功夫，天就彻底黑了。 盛时舟和徐楠并排坐在车上，在车海中飞速穿梭。 徐楠笑得实在不怀好意，他伸出胳膊怼了怼盛时舟，戏谑道：“你今天不是顺道来接我的么，怎么又跟楚南洺走到一块儿去了？” 第25章 孩子大了不由我 “就是远远看见了，想打个招呼，顺手就再帮他个忙。”盛时舟一板一眼地解释，他再转头看了徐楠一眼，“你的笑很奇怪。” 面无表情的盛时舟，就像是一座充满了艺术气息的雕塑，好看是挺好看的，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人气，冷峻又遥远而不可及。 他的气场很强，对视之下就能压得人不得不弯腰低头屈服，大概这就是天生的领导者吧。 可是好歹是十年老友，徐楠深知盛时舟这个人脾性，丝毫没有害怕之意，继续调笑，“那我们过一段时间要去深城拍戏，为了这个楚南洺，你是不是也得跟着去啊？” 盛时舟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我会跟着你去一段时间，实地考察一下楚南洺的演技。具体安排，还是到时候再看吧，毕竟公司里事情也不少。” 徐楠笑得更开心了，他伸手一推盛时舟，“这些年我谈了多少段恋爱，老秦都结婚生子了，就你一个还是孤家寡人。想不到啊，十年都过去了，你终于开窍了。” 盛时舟侧眼，眼中多了几分疑惑，终于不那么“生人勿近”了，“开窍？开什么窍？” 他没有听懂徐楠的话，但他总觉着，徐楠可能是误解了什么。正还想继续追问，徐楠却摆摆手，拍了拍他的肩。 “算了算了，孩子大了不由我，自己的路要自己走，我也不可能牵着你一步一步……”剩下的话消失在了盛时舟的瞪视当中。 过去没几天，剧组做了官方宣传发了微博，po出了演员的定妆照，其中楚南洺那张斯文败类的照片，又掀起了一番热烈讨论。 除过来自楚南洺颜值的暴击之外，华盛影视居然会启用这个负面新闻缠身的流量小生，也是讨论的重点之一。 这都不影响楚南洺的好心情，他转发了微博，还特意挨个艾特了自己的粉丝团。楚南洺此举，是想告诉粉丝们——他现在没事了，并且依靠着自己的努力，发展还不错。 他是想给粉丝们一个交代，以前他作为偶像，实在是不让粉丝省心，而现在他想给她们争口气。 只可惜，楚南洺还没有开心多久，突然舆论风向一转，大家又提出了一种新的猜测——楚南洺会不会是被华盛的老总包养了？ 随后所谓证据层出不穷。 先是有人提出，之前就不断有楚南洺和悦莱娱乐的总裁叶承棋交往甚密的传闻流出，现在离开了原来的金主，换一个金主也不足为奇。 随后又有人上传了楚南洺试镜时的视频，还专门剪掉了后面经由导演指导之后，发挥较好的部分。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总之都是往不好的方向引导。 楚南洺恨恨地抬脚一踹桌子，这么短时间之内就变了风向，吃瓜群众肯定有，但更多的估计还是他叶承棋的功劳！ 他猜得很准，自从楚南洺出走之后，叶承棋时刻都死咬着他不放，看准了时机就捅刀子，一捅一个准。 第26章 恶臭女孩 楚南洺靠在沙发上，仰着脸向后一瘫，瞪着天花板生闷气，“老子又不是什么红颜祸水，哪儿来的那么多富豪上赶着想包养我？！”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些个人呐，刀子不戳在自己身上，从来就不晓得疼。”他的眼睛里仿佛有雾，雾里是猜不透的人心。 楚南洺又拿起手机向下翻了翻，果不其然，他的粉丝们还是纷纷冲到最前线，和黑子们“搏斗”起来。 猝不及防一个词就撞入了眼中——恶臭女孩。 大意是说，楚南洺家的粉丝，逮谁咬谁见谁撕谁，说话粗鄙言语恶劣，规模宏大如泄洪一样来势汹汹，乃饭圈之毒瘤，故此得名“恶臭女孩”。 恶臭女孩……用这样的称呼去骂一个女孩子？饭圈大多数不都是女生么，为什么还能叫出这样的称呼来？ 楚南洺皱起了眉头，攥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 他本来是想给粉丝们争口气的，却没想到，还是拖了后腿。 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才小小声开口，“对不起啊……”轻轻小小一声，在偌大的房间中很快就散了。 这件事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发酵得很快，甚至连远在娱乐圈食物链最顶端的盛时舟。都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盛时舟行事向来雷厉风行，看到消息之后，不加丝毫考虑，即刻致电徐楠，言简意赅道：“把这件事公关掉。” 这件事对楚南洺是个打击，对华盛的名声来说，同样也是个打击。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公关都是必须的。 徐楠在电话那端呵然地笑，他当然知道盛时舟指的是哪件事。 “这事儿闹得，那些人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还包养，我和老秦都是直的，包养的那可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明星。” 他笑得贼兮兮的，“时舟啊，这回我和老秦可是给你背锅了，你自己……” 十年过去，盛时舟对徐楠了解颇深，一般来说，他这样笑的时候，接下来说的话就一定是废话。 既然是废话，那就没有必要听下去了。 于是徐楠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在盛时舟多年的领导之下，华盛上下的整体行事风格都逐渐向他靠拢，雷厉风行，神速地做了公关。 明面上，公司官微发了声明，表明楚南洺是通过了试镜才被导演定下的，还附带了试镜的完整版视频。 暗地里，华盛买通了水军和娱乐圈各大营销号，有意无意地指出，那个发布不完整版视频的人一定是别有用心，顺势将线索引到了楚南洺的老东家——悦莱娱乐身上，还不忘顺道给徐楠的这部新戏做了个宣传。 娱乐圈么，向来都是如此，谁能掌握舆论的风向，谁就能略胜一筹。 华盛的口碑向来不错，于是公关之后，吃瓜群众站华盛的还是要多一些。 可惜，这舆论风向的调转，楚南洺没能看到。 这几天他除了研究剧本，就是蒙头睡大觉，硬生生忍着不去看手机不去看评论，他是害怕再看到什么扎心的东西。 第27章 大家都是男人，看就看了呗 有风从南来，在城市的上空盘旋一下，风一吹日历就翻过去几页。眨眼间就到了出发去深城的日子。 楚南洺和李想收拾好了行李，随剧组一起辗转去了深城，剧组已经订好了酒店。 如今的日子，当然不会像从前那么舒服了。以前楚南洺拍戏，从来都是酒店单人豪华套间，怎么舒适怎么来。 但现在，徐导为了省钱，全剧组人员都是两两一间，还很贴心地分配了房间名单，便于管理。 楚南洺本以为，艺人和助理住一间正好，似乎别的艺人大多数也都是这样的。 至于楚南洺自己，他也和助理住在一间，但并不是他自己的助理，而是导演的助理——盛时舟。 不用问，这肯定又是徐楠的杰作。 一大清早，他们到了深城，拿到了房卡，大家各自奔赴房间放行李收拾东西。 盛时舟被徐楠扣了下来，因为徐楠要邀功。面对徐楠得意兮兮的嘴脸，盛时舟默了默，并不打算理会。 但是在徐楠坚持不懈的嘚瑟之下，盛时舟忍无可忍，打断道：“导演，你今天不是还要去看布景呢么？” 剧组在选角色之前，就开始在深城搭建剧中要用到的景了。 华盛对影视制作的要求很高，能不拍绿幕就不拍绿幕，这一次为了新戏，徐楠可是专门在深城建了一条街出来。 作为导演，自然要辛苦一些。今天演员们都先休息一天，导演带着团队再最后一次实地考察布景，完善最后一些收尾的小问题，明天就正式开拍了。 徐楠点点头，“去啊，一会儿就去啊！”他脸上挂着莫测的笑意，拍了拍盛时舟的肩，转身走了。 盛时舟满眼的莫名其妙，摇了摇头，乘电梯到了六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才一推门进去，猛然一抬眼就看到了刚脱掉了上衣打算换衣裳的楚南洺。 楚南洺的身材，很对得起他每天坚持健身锻炼，肌肉线条流畅，肌理匀称，人鱼线若隐若现，也难怪那么多人沦落为他的肉体饭。 盛时舟站在原处，愣了一下。 楚南洺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去，盛时舟看到了他的肩胛骨，像是一对振翅欲飞的蝶翼，棱骨分明，肤色白皙。 盛时舟垂下眼，低声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进门快速地把门关上，刻意不去看楚南洺的方向，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 一个套间是两张床，一张临窗，一张靠墙。 楚南洺已经先占了靠墙的那一张，于是盛时舟就自然而然地向着临窗的那一张走去。 看着盛时舟刻意避开目光的动作，楚南洺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又不是小女生，胸前也没有二两肉，这么躲躲闪闪的怕什么？ 于是他又转了过来，为了掩饰尴尬，十分刻意地摆了摆手，“无所谓，大家都是男人，看就看了呗。” 楚南洺换好了衣裳，看着盛时舟收拾东西的背影，又不禁摸了摸鼻子，神情不大自在，犹犹豫豫着开口道：“你是导助，不用跟着导演一起去考察布景场地么？” 第28章 私生饭 盛时舟的手一顿，想了想，随口应道：“导演说让我先留在酒店，今天还不用我去，等到开拍了我再跟着去。” 楚南洺有些失望，“嗯……” 敏锐如盛时舟，当即就反应过来，或许是楚南洺想去看看场地，却又不好意思自己去，这才开口问自己？ 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楚南洺清楚自己的名声，估计导演组和其他演员不会多待见自己。要是他自己过去，可能还要遭人白眼，跟着别人去总能好一些……吧？ 盛时舟放下行李箱，转过身坐在床边，“不过你要是想去看看，我可以带你去。” 楚南洺笑了笑，“谢谢啊。”纵观整个剧组，除了李想之外，大概也就只有盛时舟能和他稍微熟识一些了吧？ 当身边全都是陌生人的时候，这个相对不那么陌生的陌生人，就显得亲切了起来。 等到盛时舟收拾好了东西，两人便准备出门了。 楚南洺又捞起一件外套穿上，将拉链拉到最高处，遮去了半张脸，却还是担心不够，于是又添了个口罩。 他从抽屉里取出墨镜戴上，最后再戴上帽子——好了，整张脸都看不到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熟练异常，看来是实行过很多次了。 盛时舟侧身默然地看着他，半晌过去，才道：“……不热么？” 楚南洺叹息一声，语气有些无奈，他耸了耸肩，“热，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出门会被粉丝认出来，很有可能会被围堵。” 作为流量明星，粉丝多是一件好事，但有利必有弊。楚南洺的私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出门逛街也会被围堵着要签名要合照，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这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还有一种相对不那么甜蜜的负担——饭圈有一种人，叫做私生饭，又名饭圈毒瘤。她们无所不用其极，用尽一切方法也要离偶像更近一些。 她们还神通广大，可以探听到自家偶像任意时间段的行程，于是提前到机场去围追堵截，雇车一路跟着，随着偶像辗转到每一个地方。 最厉害的，还探查到了明星的家庭住址、手机号码等等，给人带来了严重的不便，甚至是心理上的不适。 同时，她们也并不注重自己个人的安全，马路上追车、翻墙、疯狂地在人堆里拥挤那都是常有的事情，还怎么劝都不听。 好巧不巧，楚南洺作为流量大户，私生饭就不少。这些私生饭还会泄露消息给普通粉丝，譬如假如私生饭知道了楚南洺会在深城拍戏，就提前来到这里，时刻准备围堵。 顺便还会告诉普通粉丝们，于是大家一起愉快地手拉手来见偶像。 大概，现在深城已经聚集了很多粉丝了吧？ 大家能见到偶像都很开心，可惜偶像本人并不开心。楚南洺做好了万全的防护，擦着帽沿，清亮的目光看向盛时舟，“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隔着口罩，楚南洺的声音有些发闷，盛时舟不禁替他觉得难受。 盛时舟点了点头，“好，走吧。” 第29章 请问你是楚南洺吗?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并肩走在深城的街道上。布景的地方并不远，走两站路就到了。 深城不愧是历史悠久的古城，它经济上并不十分发达，也正是因为如此，城里还有许多老街区没有拆，深城的古意得以保留。 累计千年的厚重的文化底蕴，使得整座城都活了起来。 两人走在林荫道上，道路上铺满了落叶，抬头望过去，两旁的树齐整地延伸向前，似乎没有尽头。 楚南洺双手插兜，慵懒地踏着步子看风景，“能选在这里拍戏，看来导演的审美还是很不错的。”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地逛过街了，现在心情还算不错。 盛时舟点点头，“徐导是个很好的导演，经验丰富天赋异禀，你跟着他好好学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突然，刚才和他们擦肩而过的那几个女生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转回来小跑着追上他们，开口道：“请问……你是楚南洺吗？！” 她们都是楚南洺的粉丝，知道最近他要来深城拍戏，于是结伴到了深城，希望能有偶遇，或是到时候可以去探班。 楚南洺迎面远远走过来的时候，她们就觉得熟悉。那个身形那个气质，就算是包成了一个大粽子，也是遮掩不住的帅气。 趁着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们偷偷侧眼看了好几眼，越看越像越看越像，于是鼓起勇气上前搭话。 所以说，不要小瞧一个粉丝的眼力——即便她们的偶像费心费力，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盛时舟站在旁边岿然不动，又不禁瞄了一眼楚南洺，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心情？其实楚南洺现在心情还可以，做偶像这么久，普通粉丝和私生饭，他还是很容易就能区分出来的。 这几个小姑娘看着内向又腼腆，怎么看都不会是私生饭。而且周围没有大队人马，应该还是安全的。 他只是有些惊诧，都把自己包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能被认出来…… 楚南洺取下了帽子、墨镜、口罩等等一系列看似防护严密，实则什么用都没有的伪装，冲着几个小姑娘露出一个隐隐有些无奈的微笑，“你们眼力真好啊……” 几个女生激动地要跳起来了，结结巴巴地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楚南洺笑着摇头，主动提出道：“要不要合个影？” 女生们拼命点头——要要要！！！ 楚南洺回头看向盛时舟，盛时舟顿时了然，他点了点头，“我帮你们拍。” 盛时舟接过女生递来的手机，后退了几步，举起镜头对准了他们。 几个女生个子不太高，楚南洺还十分贴心，默默做了个“绅士腿”，让自己矮了一些，和她们相差的就不那么多了。 盛时舟不禁笑了笑，摁下了拍摄键，画面就停留在了几个女生羞涩的神情，和楚南洺张扬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笑容上。 他的目光在镜头中楚南洺的笑容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才缓缓移开，“好了。” 第30章 体力还可以 说起来，盛时舟好像还是头一次看到楚南洺笑得这么开心，看来楚南洺是真的很看重这些粉丝。 转念一想，他又不禁在心里暗笑自己，他本也就和楚南洺没有认识多久，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些感慨？ 拍了照片，几个女生就和楚南洺告别了。 像她们这样的，就是普通的真诚善良的粉丝，默默地喜爱着关注着偶像，如果足够幸运能遇上的话，就签个名拍张合影，然后告别，继续默默地喜爱关注。 说起来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对于粉丝来说很幸福，对于偶像来说更加幸福。 目送几个女生离开，盛时舟看着楚南洺，眼中泛起些微揶揄的笑意来，“那这些装备，你还戴不戴了？” 楚南洺一挑眉，斩钉截铁道：“戴！怎么能不戴？！能挡一阵是一阵！”于是他又做贼一般地把全部装备戴上了。 盛时舟又是新奇又是好笑，他看着楚南洺十分受折磨的样子，指着前方叹了口气，“顺着这条林荫道出去，可就是大路了，路上行人更多，难保没有你的粉丝。” 楚南洺站在原地抬眼望去，林荫道的尽头似远非近，他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且走且看，也不一定真的那么倒霉，就碰见私生饭了呢？” 有些话还真是不好说，两个人向着布景的地方走去，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波折。 直到快走到那条剧组搭建出来的长街时，楚南洺远远就望见围栏之外，大堆的粉丝围堵着。 这给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带来了很大的不便，说了许多次楚南洺不在这里，可她们就是不听，把拍摄地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这里面有普通粉丝，但绝对也少不了私生饭！ 楚南洺远远看着，露出了一个牙疼的微笑，“私生饭……还是要厉害一些啊……”知道偶遇是很难的，于是来拍摄地围堵。 最神的还是他们明明是早上才到了深城，导演中午才过来检查，可粉丝们神速得到了消息，刚到下午，就把这里围住了。 剧组派出来和粉丝们沟通的工作人员脸色并不好，明显是不耐烦了，推推搡搡，嘴里还止不住地嘟囔着，“这些个流量粉丝啊，比蝗虫还吓人……” 楚南洺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可单看脸色，也能感知到工作人员心里的火气。 他心中顿时涌上来了一阵无奈，还夹杂着心酸。无奈粉丝们的疯狂行为，无奈自己当下的境遇。 可他又在想，假如自己能够争气一点，名声能够好一些，起到一个积极的表率作用，是不是他的粉丝们就会理智一些，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白眼？ 楚南洺想了想，忽然侧脸看了看盛时舟，“你平常健身么？跑步么？” 盛时舟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除了徐楠和秦华声之外，他平常也没什么朋友，日常就是工作，工作之余的时间，就用来锻炼。 楚南洺稍稍放心了一点，“那就好，那你体力应该还可以。” 第31章 南瓜女神 就在盛时舟一头雾水，摸不清楚楚南洺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就见楚南洺慢慢拿下了帽子，抬手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又取下了口罩墨镜。 他大喊，“我的南瓜女神们，不要再围在门口打扰剧组工作了，咱们撤了吧好不好？改天我会专门组织一个粉丝见面会，谢谢大家！” ……南瓜女神？ 盛时舟眨眨眼，对这个昵称不予评价。 楚南洺这一声喊，恍如一石惊起千层浪，粉丝们纷纷尖叫呐喊起来，疯狂地转头向着这个方向冲来。 面对偶像，她们几乎能跑出此生最快的速度。大概，运动会上也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吧？ 盛时舟还站在原地，心中默默感慨楚南洺的粉丝之多。楚南洺倏尔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愣着干嘛？跑啊！” 这么多粉丝涌上来，他今晚都别想回酒店！还是以后专门抽出一天时间来，找机会在深城组织一个粉丝见面会，和粉丝们专门聚一聚，那不是很美好么！？ 至于现在，把粉丝们从拍摄地门口引开，自己还是先逃命比较重要！ 拍摄地一下子就空了出来，刚才的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南瓜女神们顷刻间转身散去，又看着跑远了的楚南洺，眼神又神奇又复杂。 心头那点不耐烦一扫而空，他耸了耸肩，沉沉叹道：“保重！” 盛时舟被楚南洺拽着在街头狂奔，身后是南瓜女神们震天响地呐喊声，“南洺不要跑啊啊啊啊！！！你的脑婆在这里！！！” 粉丝的力量再强大，也毕竟还是一群小姑娘，体力还是要稍逊与男人一些——尤其还是两个每天都在锻炼的男人。 这两个男人跑了很久很久，转过了无数条街巷，又从两个居民楼的夹缝中钻过去，绕来绕去，终于逃出生天。 他们停在了一条宽阔但偏僻的街道上，街边放置有木椅，供过路行人歇脚。 楚南洺气喘吁吁地拉着盛时舟坐下，他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脱掉了厚厚的大外套，里面的衣裳都湿了。“热死了……” 盛时舟失笑，“谁让你穿那么多。” 楚南洺侧头看他，却发现他虽还有些喘，可面色却不变，连汗都没出多少，过了一小会儿，气息就慢慢的匀了。 喘着粗气，楚南洺抬手一拐盛时舟，“你体能够可以的啊，比我强多了！” 盛时舟笑了笑，没有说话。平时除了工作，他也就剩下锻炼了，绕着楼下的花园跑步，一直跑一直跑不间断，跑到自己累得说不出话来为止。 身体虽然累，可是心里很痛快。 木椅旁边有个小小的便利店，楚南洺忽然起身，向着便利店走了过去，买了两根冰棒。 他站在垃圾桶旁边，撕开了包装袋，将冰棒叼在嘴里，腾出手来又撕开了另外一个，然后才转身走回来，把冰棒递给了盛时舟。 盛时舟看着冰棒愣了好久，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接触过冰棒汽水之类的东西了，猛然见到，还有些不大适应。 第32章 冰棒 楚南洺稍稍弯腰，手向前一递，冰棒就触碰到了盛时舟的嘴唇上，冰冰凉凉又香香甜甜，一下子就将他拉回到了那遥远不可及的童年时光。 快乐，但极其短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盛时舟接过冰棒，楚南洺笑了笑，挨着他坐了下来。长长的街巷，两个人并肩坐着靠在椅背上，不时有清风拂过，倒是惬意又怡然，似乎这样狂奔一通下来，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楚南洺仰着头叹了口气，只可惜，今天不能提前看看拍摄地了。 这条长街，就是傅朗清的墨涩画廊所在的那条街，傅朗清平时住在画廊里。这条街上还有一个小小的书店，其实书店下面有一个秘密工厂，那里就是傅朗清杀人分尸的地方。 可以说，这条街就是专门为了傅朗清而建的。从一出场，到戏份结束，傅朗清都很少离开这里。 在编剧笔下的世界里，傅朗清被困在了这一条长街，直到死，都是死在这里。 别的演员外景戏很多，还要辗转去别的地方，可是对于傅朗清来说，剧本中所描绘的他短暂的一生，有一大半都是在这里渡过的。 楚南洺的戏，也大部分都集中在这里拍摄。 所以他才想提前来看看，来感受一下氛围，看一看导演所构建的傅朗清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或许，看过之后，他自己再琢磨琢磨，明天就能有个令人耳目一新的表现？ 楚南洺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摸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南瓜女神们，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但是希望大家不要再去围堵剧组和拍摄地了，这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拍摄进度都将带来很大的不便。 我会专门找一天，找一个地点，组织一场粉丝见面会的。 感谢你们的喜爱！ 这大概是楚南洺发过的最正经的一条微博了，希望这条微博能够有一点号召力，也希望粉丝们能够冷静下来。 看今天这种情况，楚南洺是不敢再去拍摄地了，他拍了拍盛时舟的腿，“算了，我们还是回酒店吧。今天大概看不了布景了，等明天过去拍戏的时候现场看吧。” 盛时舟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他点了点头，“也可以，你回酒店也可以先再研究一下剧本。如果设施和场地都没有问题，明天就可以开拍的话，导演会告诉你明天要拍哪几场戏。” 盛时舟看着楚南洺，又补了一句，“有什么不懂的话，可以问导演，其实徐导人还不错，挺和善的。” 楚南洺没说要问，也没说不问，只是耸了耸肩，算作回答。 他们起身回到了酒店。导演也差不多带着剧组人员回来了，说是景已经搭建完成，没有任何问题，明天就可以开拍。 商议过后，就定了明天要拍的戏。 从昨天到今天，大家一起辗转到了深城，彻夜未眠。到了深城之后，楚南洺又拉着盛时舟散步去拍摄地，随后又绕城狂奔。 这样跑了两天下来，两个人劳累又疲惫，随便冲了个澡，躺上床过了不多久，就睡着了，两方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深夜交缠。 第33章 起床 第二天一早，盛时舟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吵醒，他皱了皱眉头醒来，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八点了。 他穿着睡衣下床去开门，门一打开，便见到李想举在空中，想拍门却拍了个空的尴尬的手。 盛时舟这个人，当他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冷峻的，看起来威压沉沉，又不近人情。 李想缩了缩身子，奉上一个尴尬的笑，“咳……我……时间差不多到了，我怕南哥迟到，过来叫他起床……”他又小小声补了一句，“把你也吵醒了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盛时舟摇摇头，“没事，反正我也得跟着导演去拍摄场地。”他转身向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楚南洺还没起，我去叫他。” 他走到楚南洺床边，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着这人鸡窝一样的乱发，和歪在枕头边上的脸。即便是大清早刚起床的邋遢模样，还是掩盖不了楚南洺惊人的颜值。 盛时舟倏尔轻笑了笑，俯身拍拍楚南洺的脸，“你该起了，要去拍戏了。” 楚南洺咂巴咂巴嘴，胡乱咕哝了两句，盛时舟依稀听出来，他说的好像是——“拍什么戏，拍戏干嘛啊，睡觉多舒服，我不拍戏，我要睡觉！” 盛时舟愣了愣，楚南洺在外向来都是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潇洒模样，可眼前这位，这分明就是个耍赖的小孩子么！ 他锲而不舍地再拍拍楚南洺，“起床了。” 楚南洺抬手一勾，精准地勾住了盛时舟的脖颈，他再一翻身，盛时舟平衡不稳之下，就倒在了床上。 两个人脸对着脸，贴得极近。 楚南洺嘟囔着道：“你也别拍了……睡觉……” 盛时舟眨眨眼，鼻尖几乎蹭上了楚南洺的鼻尖，睫毛似乎都可以碰到楚南洺的睫毛。双方呼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热烘烘的在唇边盘旋，他愣在了当场。 李想跟着进屋，刚一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急得话都不会说了，结结巴巴地开口，“这这这这这……” “南哥南哥！你你你……你快起来，这不合适！！！” 楚南洺迷糊着把眼睛露出一条小缝，“嗯？有什么不合适的？” 睁开眼，他迷茫又困倦的目光凝固了一下，慢慢清明起来。他眨眨眼，睫毛蹭着盛时舟的睫毛擦了过去。 楚南洺目光稍稍右移，发现自己的胳膊正勾着盛时舟的脖子，把他死死地摁着。 他彻底清醒过来了，尴尬地笑了笑，“咳……你……我醒了，醒了，可以起床收拾收拾开拍了……” 楚南洺迅速地松开了盛时舟，盛时舟也默默地从床上爬起来，他的耳朵有些发红，脸上却还是一副万年不变的淡定模样。 他点了点头，“嗯，起床吧，我先去洗漱。” 说完，盛时舟就到卫生间去了，徒留下楚南洺呆坐在床上，神色尴尬目光躲闪。 见盛时舟这么淡定，楚南洺觉得自己也不能丢了面子，于是装作十分自然地道：“想哥，你先回房间，我等一下穿好了衣服洗漱好了再去找你。” 第34章 外来客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楚南洺梳洗完毕。他被李想推着塞到了化妆师手里，等到化好了妆，就要跟着剧组一起出发了。 从前楚南洺比较享福，有御用的化妆团队，不用拥挤在这里排队等化妆。 到了现在，只剩下楚南洺和李想两个人，一个是钢铁大直男，一个是手脚笨拙的不那么直的男人，谁都不会化妆。 除了剧组公用的化妆师，还能靠谁？难不成要靠楚南洺的室友么！ 楚南洺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本霸道飞扬的五官上了妆之后，被刻意压下去了一些张扬，变成了内敛的斯文。 气质变了，却依旧还是好看得惊人。 楚南洺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看过的剧本琢磨过的镜头都在脑中回旋。一会儿就要去现场开拍了，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这部戏是他新的开端，可千万不能丢人。 从看到“恶臭女孩”四个字开始，他就憋着一股劲——他一定要好好演这个角色，通过这个角色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要让那些戳着他脊梁骨骂的人好好看一看，他楚南洺也是有演技的，要让南瓜女神们扬眉吐气！ 楚南洺跟车到了现场，其他演员先行拍摄他们的戏，他就在旁边先候着。他趁着这时候，抬眼张望过去，一条长街横列眼前。 拍摄仪器和人群稍稍有些遮挡，他就挪动脚步，逐渐看清了长街的全貌。 这条长街和傅朗清的气质很像，乍看文雅安静，其实内心涌动着疯狂和极端。 导演组很用心，在这条街的色彩上下了很大的功夫，明里暗里添了些或红或黑的色彩，并不突兀，又很好的彰显了傅朗清个人气质。 楚南洺不禁有些感慨，不过是一个布景，竟都可以这么用心，也难怪华盛是以严谨认真的好口碑着称了。 剧组拍戏从来都不是按照剧本的顺序，那样既费时间金钱又费精力。统筹会提前编排好拍摄计划，每天拍几页剧本，哪几场戏。 这几场戏往往都不是连贯的，但却是最省成本的。在一个地方发生的事情，就在一个地方集中拍完，再转移阵地。 今天要拍的是傅朗清的出场，还有主角警察团开始怀疑他前来问话，以及后期傅朗清和主角团正面硬战等等几场戏。 要等其他演员拍完了，才能拍楚南洺的戏。于是这期间，楚南洺就搬了个小板凳，曲着腿坐在一旁等着，埋着头看剧本背台词。 剧组拍摄期间，要求周围十分安静，不能有杂音。 所以在拍戏期间，其他演员、工作人员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等着看着，就算是想闲聊，也会刻意走远一些再说话。 这时候还好，楚南洺的存在并不显得十分突兀。 可到了导演喊卡，一场戏和一场戏的间歇准备时间时，剧组热闹起来，其实氛围很不错，大家有说有笑。 可是这个热闹的氛围里，不包括楚南洺。他仿佛一个外来客，闯入了别人的大团体，显得格格不入，倍受排斥。 第35章 短板 楚南洺作为流量大户，实力也确实欠佳。 这个剧组的演员大多都没什么名气，有演技但是演技并没有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始终冒不出头。 这些人里头，在娱乐圈熬了一两年、两三年的都有，他们对于楚南洺当然不服气。 楚南洺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别人不主动招惹，他也乐得清闲自在，懒得去扎堆聊天笼络人际关系。 等到别人的戏拍完，就可以拍他的戏了。 盛时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导演身边，跟着导演一起看着监视器，目光中多了几分考量。 这一场是傅朗清出场的戏，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台词。主要是在主角团查案的时候，他作为和死者住在同一条街上的邻里，被调查问话。 楚南洺深吸了一口气，在表演区站定，各个机位都就位之后，执行导演打板，“六场一镜一次。” 黑白相间条纹的场记板一阖，发出清脆一声响——开拍了。 楚南洺站定在阳光下，轨道摄像机由远及近。他的面容在镜头中逐渐被放大，即便是如此，也还是半分瑕疵都没有。 他目光直视着摄像机，微微勾唇一笑，仿佛拨云见日直击内心。 楚南洺轻轻开口，说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句台词——“两位警官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 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出乎意料地，其实楚南洺的台词功底还可以。 徐楠喊了卡，“好，不错啊，这镜头可以。继续。” 然后就是主角团上场，开始盘问。一问一答之间，徐楠的眉头渐渐皱起，楚南洺的短板慢慢展露出来了。 出场的镜头，没有什么深刻的内涵意义，也没太有台词，仅仅是让傅朗清出个场。 这一个镜头楚南洺演得不错，将傅朗清内敛斯文之下的艳丽演绎到了极致。 但楚南洺是因为自己的外形沾了光。 这一个镜头放到剧里，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下面的群戏，却充分地楚南洺的缺陷暴露了出来——用力过猛，没有灵魂。 这有两个原因，第一个，盛时舟也看得出来，还是那个老毛病。太想演好，就越来越紧张，适得其反，反而演得不好了。 第二个原因，徐楠当导演这么多年，轻而易举地就察觉到了。 ng了好几次之后，把楚南洺叫到了摄像机前来，回放刚才的片段，指着镜头问道：“你能瞧出自个儿的问题么？” 楚南洺心里咯噔一下，听到这句话，他就明白，导演对自己的表演不满意。 他凑到镜头前看着，沉思着“嘶”了一声，该怎么说呢？ 他知道自己演得不好，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演得不好；他看得出来好像缺了点什么，却不晓得，缺的究竟是什么。 徐楠指着主角团和傅朗清对话的镜头，“其实上一个镜头还不错，画面出来特别好看。但是我发现吧，你演静态的戏还可以，毕竟长得好，能撑起来。” “但是演这种人物之间的对话、或者是傅朗清的心理活动和日常动作之类的戏，你有一个特别明显的短板。” 第36章 导演，真是辛苦你了 虽然徐楠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是涉及到这种专业的问题，还是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他让楚南洺盯着镜头，“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有可能是你以前偶像剧演多了。你已经习惯了那种模式，就是一打板儿开机，你就习惯性地开始耍帅，而且你还特别擅长这个。” “到时候镜头里头呈现出来的，满屏传达的都是你的好看。这个在偶像剧里是很常见的，但是你没有触摸到这个人物的内心，还有他的灵魂。” 徐楠拍拍楚南洺的肩，“那你都触摸不到了，还指望观众能通过你触摸到么？” 演员，套上自己的躯壳，贴近角色的灵魂，演绎别人的人生。 楚南洺看着镜头没有说话，若有所思，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是还茫然。 导演又给他讲了讲戏，傅朗清这个角色看着好演，其实也不好演。 单就这一场戏来说，其实傅朗清是个坏人，但是他装作是一个斯文的好人。 其实人就是他杀的，但是警察来盘问的时候，他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自己撇清关系，还要不动声色地把嫌疑往别人身上引。 至于怎么去演绎、演绎出来的效果，那就要看演员的能力了。 徐楠让楚南洺自己先思考思考，转头对着两个主角，“赵凯，明和，先拍你俩的戏啊，你们就盘问完了傅朗清，两个人私底下讨论案情的那一场戏。” 于明和看着楚南洺，笑意中都带着蔑视，“导演，真是辛苦你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呼之欲出。整个剧组都笑开了。 楚南洺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头搬着小板凳坐远了一些，自己坐在角落里看剧本，再好好想一想刚才导演说过的话。 其实导演说得对，他从出道开始，就一直在演偶像剧。同时轧好几个戏。看似是不同的角色，其实都是在耍帅，都是在演自己。 到现在，就形成了习惯。镜头一开，就努力将自己最完美最帅气的一面展现出去，想要圈到更多的粉丝。 其实不只是他，他的老东家悦莱娱乐旗下艺人，大多数都有这个毛病。 可是七八部偶像剧过去，猛然换了工作氛围，他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认真地演戏了。 后脑勺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楚南洺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再一侧眸，盛时舟正在他身边缓缓地坐下。 楚南洺和李想，仿佛两个外来客，猛然闯入了别人的地盘。可是李想性格好，人又和善，很快就和别人说上了话。 但是楚南洺不一样，在这个剧组里，和他唯一能称得上亲近二字的，大概也就是盛时舟了。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话还没有出口，就先叹了一口气。 盛时舟递给他一瓶水，“怎么了，还是不会演？” 楚南洺遥遥看着街上的咖啡厅，那里是两个主角正在拍戏，他们进度似乎很快，合作起来也默契十足。 他收回目光，闷头喝了口水，“嗯，我还有些找不到状态，入不了戏，有些细节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第37章 因为太入戏，所以亲了盛时舟 盛时舟看着他，不禁皱眉，“我记得你在试镜的时候，导演指点之后演得还不错，为什么现在会找不到状态？” 楚南洺侧眼看过去，忽然眼睛一亮——是啊，当时盛时舟帮他搭戏，导演指点过后，他的的确确地能感受到，自己是入戏了的。 他看着盛时舟，突然奉上一个笑，“盛老师，你现在要是没什么要紧事，能不能帮我搭搭戏？” 盛时舟一挑眉，“怎么搭？”他不是专业演员，也不懂表演。 楚南洺的手熟练地扶上了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摁着他的肩，就要将他掀翻。 这一次盛时舟有了预防，撑着身子就是不倒下去，一侧目却对上了楚南洺略带恳求的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放松了身体，随楚南洺摆布。 楚南洺还是有些分寸的，他没有让盛时舟躺在地上，而是让他半坐在小板凳上，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背，让他不至于倒下去。 微微地垂下眼，楚南洺望进了盛时舟眼里。他脑海中蓦然又闪现了导演曾经说过的话，“他是你深爱的人，可是你要杀死他了……” 那一次，是楚南洺第一次正式认真地演绎傅朗清这个角色，当时的感觉、心理活动似乎渐渐找了回来。 这个情节，仿佛一个开关，打开闸门，傅朗清的决绝狠厉和极端凄艳一瞬间就都涌了出来。 在那一刻，楚南洺突然入了戏，仿佛他就是傅朗清，怀中的盛时舟就是他深爱的人，而现在他要亲手做告别了。 他掐着盛时舟脖子的手慢慢收紧，缓缓地低下了头，凑在盛时舟唇边，轻轻地一触，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双方的鼻息交缠了一瞬就抽离开了。 清风再一吹过来，就什么暧昧的气息都不剩了。 这一次，楚南洺没有用自己的手挡着，而是真真切切实打实地亲到了盛时舟的唇畔。 一片温热，两个人都愣住了，也僵住了。 楚南洺的神智瞬间被拉了回来，他看到了盛时舟眼中映出的自己。 两个人离得是那么近，以至于偌大的世界，宽阔的长街，盛时舟眼中却独独只映出了一个楚南洺。 楚南洺的心突然漏跳一拍，他急忙松开了掐着盛时舟脖子的手，抬起了头。 盛时舟也坐直身子，抚了抚额头，用以遮掩眼神中的慌乱。 楚南洺一颗心跳得仿佛要飞出去，他有些赧然，抬手拍了拍盛时舟的肩，“咳……对不住啊，我刚刚有点太入戏……” 因为太入戏，所以亲了盛时舟；因为太入戏，还差点把盛时舟给掐死了。 这话说出口，楚南洺心虚得不得了，自己都觉得想把自己捶一顿。 好在正在尴尬的时候，李想小跑着过来，说是导演让楚南洺准备一下，要拍他的戏了。 楚南洺应了一声，起身刚想过去，在两个人的手臂相错而过的一瞬间，盛时舟却突然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是因为入戏，所以才亲我，那假如和你对戏的是别人呢，你也会这样么？” 第38章 楚南洺怎么也脸红了 楚南洺听到这句话，侧眼望过去。这时候，盛时舟的目光无比认真，幽深又晦暗，像是蕴藏着某种隐而不发的情绪。 他突然又愣住了——是啊，真的只是因为太入戏？那是不是随便换任何一个人来，他也能亲下去？ 这么想一想，好像也不是。那他刚才眼里看到的，究竟是孙婉晚，还是盛时舟？ 这…… 楚南洺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往深入了想，盛时舟松了手，“你先去拍戏吧。” “哦……”楚南洺胡乱地点了点头，飞一般地逃跑了。 盛时舟靠坐在柱子上，揉了揉眉心，长叹了一口气，“唉——” 楚南洺是因为入戏，所以才亲了他，那假如换了别人，是不是也会是这样的场景？盛时舟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头莫名涌上来了一阵火气。 所以他才会失去了控制，才会拽住楚南洺。 枯坐了片刻，盛时舟抬手抚上了嘴唇，忽然涌出了一点笑意。这笑意愈渐放大，在眼里漾开了。 后知后觉的，盛时舟的脸突然有些红。 回到了取景区，还是刚才那场戏，楚南洺在脑中回味了一下刚才和盛时舟对戏时的感觉。他尽量忽略掉最后一幕，只回思前面正常入戏的片段。 盛时舟坐回了徐楠身旁，目不斜视紧盯着监视器，还尽量把脸往另一侧偏。 徐楠搭话道：“你刚刚去看，他状态怎么样？” “还可以，我帮他搭了搭戏，他好像有些入戏，找到些状态了。” 徐楠笑着怼怼盛时舟，“我还没见过你对谁那么上心呢，还要亲自去搭戏……”他看着盛时舟的侧脸，猛然间惊愕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盛时舟默了默，清了清嗓子，转回脸强作镇定，板起脸来又是那个冰块一样的人，“可以开始拍了。” 徐楠将目光转回监视器，却看到了楚南洺脸上微微的浅粉。 “？”楚南洺怎么也脸红了…… 徐楠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些什么，但他不打算再深究了，还是拍戏要紧。 重新开始了拍摄，这一次，楚南洺的状态显然好了很多，台词记得很清楚，神态也自然了很多，最重要的还是他入戏了。 他找到了傅朗清这个角色的状态。 徐楠喊了卡，笑着鼓鼓掌，“不错不错，进步很大，值得表扬。”他状似不经意道：“看来小盛对你帮助还是挺大的么，那我以后直接把他派给你对戏得了。” 想到刚才那一幕，盛时舟和楚南洺彼此都没有说话，徐楠在心里八卦地想——他果然还是错过了些什么啊，真可惜…… 同样一句话，每个人听到的意思，偏偏就是不一样。 于明和以为徐楠是在抱怨盛时舟作为导演助理，不务正业，跑去跟楚南洺厮混，以为徐楠这是不高兴了。 他看不惯楚南洺，也就看不惯和楚南洺稍稍好一些的盛时舟，“你一个小小的导助，没事儿跟人家大明星厮混什么。人家可是万千迷妹的小鲜肉，怎么会把你放在眼里？” 第39章 你保护我啊? 于明和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不务正业啊！” 这话说得不好听，既骂了盛时舟，还刺了楚南洺。 楚南洺长年累月被人骂，这点夹抢带刺的话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可看着于明和对着盛时舟盛气凌人的样子，他就突然上来了火气。 他上前一步，把盛时舟挡在了身后，眼神锐利又冷漠，“你还知道人家是导演助理，又不是你的助理，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遍！”于明和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就恼了，冲上来想打楚南洺。 楚南洺当然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撸起袖子就要迎战，刚想迈脚，却被盛时舟一把扯了回去。 这下子，换成是盛时舟挡在楚南洺的身前。 于明和几大步跑过来，却猛然被人捏住了手腕，顷刻间手上就没了力气，酸软一片动弹不得。他一眼瞪过去，就看到盛时舟站在旁边，神色淡淡。 盛时舟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在，他淡淡地看着于明和，目光中没有愤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可于明和就是忍不住地想害怕。 盛时舟叹了口气，“导演交给我的任务，我都已经完成了，空闲的时间我想干什么是我的自由。你要实在是闲得慌，不如多看看剧本背背词。” 他一眼横扫过去看向徐楠，目光中多了一丝询问——这个也是咱们公司的？ 徐楠抿着嘴巴摇了摇头——不是，是公开选角选来的。 盛时舟放心下来，这个人太浮躁，静不下心来，虽然有些演技，但假如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演技的顶峰也就是在这个高度了。 幸亏他不是华盛的。 徐楠干咳了咳，“行了，剧组里头打什么打，还拍不拍了？我的助理我自己心里有数，都给我散了！” 盛时舟松开了手，于明和骂骂咧咧地被助理劝走了。 回过头，盛时舟对着楚南洺认真道：“你记住，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许跟别人打架，太莽撞了，还解决不了事情，一切交给导演处理就好。” 楚南洺本来是想保护盛时舟的，没想到对方兵不血刃地就把这件事情化解掉，还反过来教育了自己一番。 盛时舟毕竟说的在理，于是楚南洺就摸了摸鼻子，点点头。默了默，他又有些不甘心地道：“那假如导演压不住，真要打起架来，你不要动手，一切都交给我。” 楚南洺考虑的是，盛时舟毕竟只是一个小助理，万一真的得罪了一些人，可能会对他不好；再说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盛时舟却突然皱起了眉头，“要是打起架来，你躲在我身后就好，也不准自己动手。” 这时候，盛时舟想的是，楚南洺现在刚出走悦莱，举步维艰，这种特殊时期得罪了人不好，也会增加一些黑料。 退一步来讲，就算这件事没有被爆出去，他万一被打伤了，又该怎么办？ 楚南洺嗤的一声笑了，“我不动手，那你保护我啊？” 第40章 是，我保护你 盛时舟想都没有多想，满面的理所当然，“是，我保护你。” 他的语气和神色都告诉楚南洺，他没有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楚南洺渐渐收起了方才充满了反问和怀疑的笑意，怔怔地看着盛时舟——这还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而又正大光明地说，要保护他。 两人对视之间，他忽地又想起了上午的那个吻，内心突然狂跳起来。 他慌乱地移开眼，抬手在盛时舟肩上轻轻捶了一拳，“够义气！”随后就以拍戏为借口，又跑回片场去了。 楚南洺又连着拍了一下午的戏，状态还不错，作为导演的徐楠表示十分满意。 盛时舟下午就回酒店了，他在电脑上处理了公司发来的几个文件，又开了个视频会议，这就到了晚上。 楚南洺迟迟没有回来，整个剧组都还在拍摄地待着。盛时舟洗漱过后就上床了，他躺在床上，却没有睡，而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想起白天楚南洺意外的一吻——那应该算是一个吻吧。 轻轻柔柔，温温热热，萦绕心头，经久不散。 就在盛时舟放空发呆的时候，门轻轻地响了，楚南洺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 盛时舟翻身坐起来，就看到楚南洺踮着脚尖走到床边准备换衣服。楚南洺惊了一跳，随即开口道：“吵醒你了？抱歉。” 盛时舟摇摇头，“我才上床，还没睡。你们拍摄进度怎么样？” 楚南洺伸了个懒腰，往床上一瘫，脚腕晃啊晃的就将鞋子甩掉了，两条长腿瘫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拍戏倒是很顺利，但是累。导演说我今儿状态还不错，下午我的戏就一场戏赶一场连着拍，忙得跟个陀螺一样，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他仰天叹息一声，“唉，饿死我算了——” 又累又饿，什么都能够忘记了。楚南洺看着盛时舟，将白天那些不自在忘却在脑后，眼前只有无数颗小星星转来转去。 盛时舟听着好笑，他侧身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牛肉干递给楚南洺，“有点干，将就将就吧。” 那是一个精致的饭盒，牛肉干撕成一条条的，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里头。 楚南洺接过来吃了两口，香辣的味道溢满了口腔，其实和超市买的比起来还是差那么点味道，但是他就是觉得莫名的美味。 “这是你妈特意为你做的？可真贴心。”楚南洺说着说着，神色不自觉地沾染了一点艳羡，羡慕别人有父母心疼，来这里拍戏还专门做好了牛肉干让带着。 盛时舟半靠在床头，“不是，这是我朋友家里做的，他送我了一盒。”其实牛肉干是徐楠的妈妈做的，徐楠就顺手给了盛时舟一盒。 楚南洺挑眉笑笑，“啧，那你应该让你妈尝尝，学习一下。” 盛时舟一条胳膊枕在脑袋后头，半是叹息半是无奈，“小时候我爸意外去世，然后我妈就改嫁了，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连学费都是别人资助，加上我自己勤工俭学挣来的钱。” 第41章 命由我作，福自己求 楚南洺的动作顿住了。 听到盛时舟的话，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抱歉，戳到了别人的痛处。而是在想，原来身边也有人像他一样，悲惨又可怜。 他又不禁想起了那天，徐导专门帮盛时舟借来的西装，顿觉心酸。 楚南洺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假如他有机会能回到过去，那一定要抱一抱幼年的自己，给小时候的自己一点温暖。 现在，同命相怜的盛时舟出现在了眼前。 于是，楚南洺坐到了他的床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得紧紧的，两个人的胸膛都贴合在一起。 “……怎么了？”盛时舟怔住，迎着楚南洺亲密的拥抱，有些无措。 盛时舟下意识地也环住了楚南洺，手正搭在楚南洺后腰上，竟是有些柔韧的触感。 楚南洺松开盛时舟，抬手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拍，“我和你差不多，小时候爸妈离异，就剩我自己过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世道啊就是这样的，总有些人要过得苦一些，苦着苦着，就不觉得苦了。” 盛时舟抿出一丝笑，他摇摇头，“还好，不苦。”他的眼神清清淡淡，是真的在叙述这句话，而不是苦中作乐安慰自己。 楚南洺刚才说不觉得苦，是心里明明觉得很苦，却还是强装潇洒，假意说不苦。 可盛时舟说不苦，似乎是真的不觉得日子有多苦。 楚南洺抬手挂着盛时舟的脖子，猛然间贴得极近，借着小夜灯，认认真真地看着盛时舟。 “你真的不觉得，上天不大公平么？凭什么别人父母双全有人疼有人爱，可偏偏我们就要孤苦伶仃？” 这么近的距离，盛时舟甚至觉得，假如楚南洺说话嘴巴再长得大一些，两个人都可以亲上去。 盛时舟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他们会不会真的亲上去？ 他的心跳加快了一些，“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是会受苦的。各有各的苦，你觉得别人幸福，那兴许是人家没有说出来罢了。” 楚南洺把这句话在心里转了几个转儿，陷入了沉思，神情怔愣。 他就维持着手臂挂着盛时舟的姿势，稍稍低下了头，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一眨，睫毛无数次的刷在盛时舟的鼻尖上。 盛时舟拍了拍他的肩，“人天生就懂得自怜，可是这不代表你可以怨恨别人怨恨上天。再送你一句话吧——命由我作，福自己求。” 楚南洺还在沉思，盛时舟猛然一拍他后脑勺，“行了，别琢磨了，去洗漱吧。再琢磨下去，你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一直到洗完了澡，躺上了床关了灯，楚南洺脑子里还来来回回地想这几句话。 心里忽然有些不大舒服——这么对比下来，他以前是不是有些矫情？像盛时舟这样的，才是真男人么！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侧躺着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佩服来。他忍不住伸出长腿，跨越过两张床的缝隙，轻轻在他腰上蹬了一下。 盛时舟还没睡着，无辜被蹬于是转过身来，“怎么了？” 第42章 用力过猛 借着黯淡的月光，他看到黑暗之中的楚南洺双目流光溢彩，仿佛漫天的星光月色都融到了这一双眼睛中去。 楚南洺枕着胳膊，“你相信我，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一定是人中龙凤，肯定不会只是个导演助理这么简单。” “你以后会取得更高的成就，说不定你会有一家大公司，领导着上千的员工。我得给你打工，连导演都得给你打工！” “……”好巧不巧，全都说中了。 盛时舟轻轻笑了笑，“睡吧，明天不是还得起个大早去拍戏么。” 楚南洺点了点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睡吧睡吧，也该睡了。命由我作，福自己求，明儿我还得起个大早作命求福去！” 盛时舟阖上了眼，原本平躺回去的楚南洺，却又侧过了头来。他在黑暗当中勉强看清盛时舟的轮廓，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楚南洺突然轻笑了笑，命由我作，福自己求。这个男人啊，还真是……强大又极度克制自己。 他将脸冲着盛时舟的方向，也默默阖上了眼，带着心中那几分敬佩，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当中，似乎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大概是——面对彼此的心情不一样了吧？或者更直白一些，对于彼此的心思不一样了？ 经过第一天导演指导之后，楚南洺的状态好了一些。接下来几天的拍摄，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但其实，他的演技和剧组平均水平比较，还差了一大截，也并没有达到导演理想的标准。只能说是，有进步了吧。 徐楠耐心地点拨楚南洺，当然点拨之前还不忘鼓励，“不错，不错啊，进步了很多。” “但是吧，还是有点问题，就是你有点用力过猛。这个跟以前还不一样，以前你注意力放在耍帅上，现在能放在戏上，这是有进步。” “我能看得出来，你是想把戏演好，但是你就是太想演好了，反而用力过猛，这个人物的语言啊动作啊，各方各面你的表演痕迹都太重了，就有点出戏。” 徐楠看了看盛时舟，又看了看楚南洺，“要不，我让小盛再跟你过去，帮你对对戏？”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都想到了那天的那个吻。 但是两个人也都没有拒绝，徐楠就默认他们是同意了，就推着盛时舟和楚南洺向外走，“这样，你俩就还是搭试镜的那一场，小楚你找一下戏里状态的bnce啊。” 徐楠回去继续导戏了，留下楚南洺和盛时舟面面相觑。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盛时舟想了想，“要怎么帮你搭？”他握着楚南洺的手，缓缓放到了自己脖子上，“这样？” 这场戏仿佛是一个开关，通过这一场戏，楚南洺就触碰到了傅朗清这个人物的灵魂。 楚南洺回忆着之前的感觉，慢慢找到了状态，他看着盛时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这次并没有将盛时舟掀翻，而是缓缓凑近，似乎还是想吻上去。盛时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第43章 我爱你 随着楚南洺越来越靠近，盛时舟的心跳也就越来越快。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抬手就想将楚南洺摁到怀里来。 可是楚南洺并没有吻下去，而是在挨得极近的地方，看着盛时舟轻声道：“我爱你。” 伴随着这三个字，盛时舟的心跳达到了顶端，似乎停顿了一瞬，脑中只有这三个字回响。 楚南洺的目光温柔到了极致，像是一汪碧蓝的海水，将人包容进去，任其在海中畅游。 在他说出那三个字时，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刻，自己眼中看到的不是孙婉晚，而是盛时舟。 被他的蔚蓝海洋包裹的那个人，是盛时舟。 眨了眨眼，楚南洺为了唤醒自己的神智，又开口补了一句，“婉晚。” 盛时舟的心情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孙婉晚，是戏里傅朗清的妻子的名字。 楚南洺的目光有片刻的中断，随后他重新入了戏。这时候，他就是傅朗清了。 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来，眼里尽是不舍，那满含着爱意的双眼紧盯着盛时舟。 这份深切而刻骨的爱意，来自傅朗清，献给孙婉晚，和楚南洺或是盛时舟，都没有关系。 盛时舟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分辨不清楚南洺和傅朗清了。他分不清楚，有哪些话或是哪些动作，究竟是傅朗清给孙婉晚的，还是楚南洺给盛时舟的。 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心里骤然有些空落落的。 楚南洺仍还没有松手，他维持着这样近距离的姿势，陷入了深思。 该怎么演，才能把握住这个度？ 该怎么做，才能显得表演痕迹不那么重？ 是不是只要把自己当做这个人就好了？可是，他该如何摆脱自我，彻底投入进去？ 盛时舟直直地站着，也没有动，任楚南洺靠在自己身上，手还虚虚地放在自己的脖颈间。 他微微垂眼，入眼是楚南洺俊美到了极致的一张脸。 他们侧站在楼前，天光投在楚南洺半边脸上，映得他的面容半明半暗。 明的那面是皎皎明月，是云层之上的天神，圣洁孤漠；暗的那面是沉沉夜色，是暗夜中走出来的鬼魅，勾人心魄。 盛时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楚南洺缓缓从戏中抽身而出，松开了他，他才活动活动手腕脚腕。 看着楚南洺出了戏，盛时舟徐徐吐出一口气。他也努力使自己摆脱掉刚才的那一场戏——虽然，他也不知道，刚才那究竟是戏中角色的情感作祟，还是因为……别的。 “该怎么演，你想好了？” 楚南洺抬起头，脸上神色却并不轻松，他摇摇头，“有些地方还没弄懂，还得再好好想想。” 他坐在台阶上，长腿顺着搭了下来，抱着胳膊靠着柱子，“你先回导演那儿去吧，我还要自己再琢磨琢磨。” 盛时舟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楚南洺身后，拽着他的胳膊就把他提了起来，“有什么不懂就要及时开口问，你现在应该去请教导演，而不是在这里自己瞎琢磨。” 第44章 胃病 楚南洺就是因为不愿意让导演组和其他演员看扁，才没有开口请教。他挣开盛时舟的手，“我自己想想就可以，不用麻烦导演。” 一个团队当中，怕就怕交代任务的时候，大家一个两个都拍着胸脯说好，结果有什么问题都闷在心里不说，到了交任务的时候，却拖垮了整组的工作进程。 所以盛时舟没有听他的，攥着他的手腕就将他拖到了徐楠跟前，刚巧这时候大家也还没有开拍。 于是盛时舟将楚南洺推到了徐楠跟前，言简意赅道：“问！” 楚南洺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问了，徐楠毕竟做导演多年，目光老辣，一眼就能看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一句话就能说到点子上。 看着楚南洺认真地听导演指导，盛时舟徐徐吐出一口气，他想起了刚才对戏。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他也说不准，总之，有些奇怪，又有些欢喜。 盛时舟没有深究，昨天的会议还没有讨论出结果，今天还要回去继续开会，开完会了就又有几个文件要处理。 他和徐楠打了个招呼，就独自一人提前回了酒店，回到房间就开始工作，休息都不休息一下。 开了一个下午的视频会议，忙活出了结果，盛时舟还要看助理发来的文件和报表，一个新的项目要启动，正是事忙的时候。 盛时舟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捂着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他就将考察楚南洺的事情，全权交给徐楠了。 他何必亲自跑这么一趟，两头的事情都忙不完，累得还犯了老胃病。 盛时舟却又忽然顿住了，他莫名地笑了，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是不是？ 他在沙发上稍微靠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去拿胃药。刚倒好水，把药倒在手心，房门响动一声，楚南洺推门进来了。 他随口搭话道：“剧组收工了？今天收工的这么早？” 楚南洺脱下外套随手扔到沙发上，“剧组还没收工，但是我收工了，他们可怜，要留在那儿拍夜戏……你这是什么药，怎么了？” 盛时舟把药吞下去，转身坐回沙发上，“老胃病了，都习惯了。”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忙忙碌碌的样子，就顺手又帮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自然得像是老夫老妻，“这是导演交代下来的任务？” 盛时舟愣了愣，才点了点头，“嗯，今晚还不知道要熬到几点，你直接睡吧，我在外面沙发上看文件。” 想不到平常盛时舟看着闲的没事干，原来忙起来竟然这么忙。 楚南洺洗漱过后上床睡觉，盛时舟在忙工作；楚南洺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的那张床空空如也，盛时舟还是在忙工作。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楚南洺被闹钟叫醒，侧过脸一看，那张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丝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楚南洺翻身坐起来皱起眉，向小客厅张望了一下，不禁有些担心——盛时舟该不会是熬了个通宵，彻夜未眠地看文件吧？ 第45章 请问，你是不是杠精? 楚南洺穿上拖鞋走到房间外，一抬眼就看到盛时舟侧躺在沙发上，眉头微微皱着，陷入了沉眠。 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看着就觉得憋屈，又有些可怜。 楚南洺看着看着，眼神中就不自觉地浮出了几分心疼，想了想，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地洗漱过后，又收拾好了东西，就出门开工了。 他打算帮盛时舟请个假，再跟导演说说好话。不然这连轴转，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 楚南洺刚到片场，还没和导演开口，就见到盛时舟缓着步子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不大好，但是身形时刻都是挺拔笔直的。 盛时舟在徐楠身边坐定，凝着眉头看着监视器。 楚南洺本来想上去和他说两句话，但是马上要开拍了，只得悻悻作罢。 盛时舟拖着个老胃病熬了一晚上工作，现在又要来拍摄现场，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消——楚南洺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就有些分了心。 他ng了好几次，又被导演喊了几次卡，因为状态不对。 徐楠有些无奈，“你昨天后来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现在状态又不对了？要不再把小盛交给你，让他给你对对戏？” 他还很费解，“你这对戏难道还有时效性不成，对一次戏管一天，过了这一天状态就又不行了？”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苍白的脸色，摆摆手，“不用，给我点时间，我自己再稍微琢磨琢磨，马上就好。” 他努力静下心，进入了状态，表演的完成度立马就高了很多。 拍完了楚南洺的戏，主角团就要上场了，这一场是第三大主角的出场戏，没他什么事，他就溜达到了盛时舟身边，递给他一瓶水。 “你把药吃了么？” 盛时舟点点头，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声音还是平稳有力的，“放心，我没事。” 于明和正坐在站在旁边背词，听着这话阴阳怪气地开口，“他一天天的什么也不干，就往导演身边一坐，能有什么事啊？” 楚南洺心中顿时起了火气，狭长的狐狸眼幽幽一转，横扫了过去，眼神锋利，一眼可敌千军万马。 “请问，你是不是杠精？你要实在闲来无事，就好好看你的剧本背你的词。” 于明和拍着大腿站起来，“你哪儿来的勇气，还指点我看具备背词，你先看看你的演技再说话成么？” 被戳中短处，楚南洺也毫不示弱，冷笑着瞪他，“你演技现在是挺好，可是演技这东西，你不静下心来琢磨，也是有可能倒退的，明白么？” 这话正好点在了于明和的痛脚上，这几年以来，他的演技始终停滞不前，甚至还隐隐有些要落回去的趋势。 他挥舞着拳头又要上前，“你给老子闭嘴！” 眼看着局面又要控制不住，盛时舟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楚南洺一只手摁了回去。 楚南洺没打算和于明和打架，他没那么傻。他抱着胳膊一扬下巴，“导演跟前，你就没打算收敛点？” 第46章 护短 于明和咬着牙硬生生忍住了气，转移了炮火，抬脚一踹盛时舟的凳子，“你，去给我买杯咖啡！” 盛时舟正胃疼，听着于明和叽叽喳喳又有些头疼，他一眼斜瞥过去，冷飕飕的死亡凝视。 楚南洺也搬来一个小板凳放在旁边，落地“咣”地一声响。他瞪了于明和一眼才坐下，一抬手，已经是十分有经验地摁着盛时舟的肩，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背，将他掀倒。 于是盛时舟人还坐在凳子上，上半身已经半躺在了楚南洺的腿上。 楚南洺单手拿着剧本，目光不挪一下，话却是对着盛时舟说的，“你将就将就躺一会儿，歇一歇。” 于明和更气了，“你对他倒是挺好啊？”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楚南洺已经将盛时舟划分为了自己人。或许，还要比自己人更亲昵一些。 总之，他就是见不得盛时舟受半点委屈！ 楚南洺头都不带抬的，皮笑肉不笑地回嘴，“那是，我这人向来护短。” 于明和还想发难，这时候，沉浸在剧本中许久的徐楠终于被吵得回了神。 他放下剧本，回过头去，皱眉道：“不是你们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地干什么呢？我这看个剧本想琢磨琢磨戏，都让你们给我吵得看不进去了！” 楚南洺缓和下来声音，“导演，昨晚时舟熬了个通宵工作，胃病犯了，要不准他一天假，让他回酒店歇歇？” 徐楠一听，脸上的怒气顿时没有了，他看向盛时舟，声音都轻了许多，“你那老胃病又犯了？要不你先回去歇着吧？” 盛时舟摆摆手，“没事，等会儿工作上还有点事情要跟你讨……向您汇报，等汇报完了再回去吧。” 他强撑着来片场，是因为这个新项目的选角上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剧本方面也想要问问徐楠的意见。 华盛旗下的众多导演中，还是徐楠经验最老道，眼光最长远，所以有些事情，还需要他来指导一下这些新导演。 和徐楠讨论出了结果之后，他会回酒店，但不是休息，是将徐楠给出的结论反馈回公司，继续开会。 徐楠大概猜出来应该是有关新项目的事情，他点点头，“行，你稍微再歇歇，我拍完这一场就来，到时候咱们再讨论讨论。” 剧组继续拍这场戏，盛时舟躺在楚南洺的腿上，一抬眼，就能看到楚南洺精致而清晰的下颌线，再向上一点是挺直的鼻梁。 楚南洺正全心投入剧本当中，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一眨，睫毛也就一颤一颤。 盛时舟突然闷声笑了，刚刚在楚南洺的话语中，他精准地捕捉到了两个字——时舟。 这样的叫法，亲昵，又自然。 察觉到了盛时舟的身子微微地颤了颤，楚南洺以为他是胃疼得受不了了，一低头却发现，原来他是在笑，“怎么了？你笑什么？” 盛时舟哑着声音道：“谢谢你啊，南洺。” 楚南洺笑着摆摆手，“不用这么客……”他猛地一顿，才意识到，盛时舟刚刚叫他——南洺。 第47章 这，大概就是兄弟情吧! 再想一想，似乎之前是他自己先开口叫出了“时舟”。 楚南洺挠了挠头，剧本被风吹得哗啦响，他额前的发丝也在风中散乱了。刚刚也就是一顺嘴，就那么叫出来了，并且他也不觉得哪里不对，自自然然的。 现在回头想一想，又听到盛时舟叫他“南洺”，突然又不大自在起来。 盛时舟半躺在他腿上，他的手还搭在盛时舟的胳膊上，指尖触碰着对方的温热皮肤，忽然好像灼烫了起来。 楚南洺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地缩回手，笑容顿了顿，随即笑得更开了，“不用这么客气，”他又强调了一句，欲盖弥彰道：“老盛。” 盛时舟也忍不住笑了，躺在楚南洺的腿上，身子笑得一颤一颤的，“知道了，老楚。” 他紧盯着楚南洺笑开了的唇，心中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羽毛挠在心间，又像是清风拂过湖面。 就在这一瞬间，盛时舟冷硬了很久的心瞬间柔软下来。或许他察觉到了，又或许没有，有时候心动的外在表现，也仅仅是一个微笑，一个愣神而已。 徐楠拍完了这场戏，就让工作人员们去休息了，专门腾出了一个空间，让他和盛时舟单独待着。 有时候公司的新项目，还不能泄露出去，最好还是严密一些比较好。 盛时舟把新项目讨论中的疑虑都陈列在徐楠眼前，徐楠毕竟是老导演，精准地给出了指导。 他拍了拍盛时舟的肩，皱着眉头道：“行了行了，你都这德行了，还想着工作呢？回酒店也别再开会看文件了，好好歇着去吧。” 盛时舟却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等等，还有些事情，我想请教你。是我私人的事情。” 他想了想，该从何说起呢？ 追溯源头，那就从第一次见到楚南洺开始说吧。 他陷入了回忆，其实第一眼看到楚南洺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当然知道楚南洺好看，但除过惊天地泣鬼神的好看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啊对了，他还了解到，楚南洺也并没有网上传闻的那么恶劣。 然后呢？大概是在绿幕之前，他就渐渐地不自觉开始关注楚南洺了吧？ 西装被蹭脏时，楚南洺能在徐楠面前帮他打掩护，帮他说好话解围；被于明和刁难时，楚南洺也可以站出来护住他。 是楚南洺亲口说的，“护短”，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盛时舟心中是真的有所震动。 对戏的时候，楚南洺入戏太深，印下了轻轻一个吻，还道出了“我爱你”三个字——虽然这些都是给孙婉晚的。 盛时舟双臂搭在膝上，目光远眺，“徐楠，你觉得我是不是……” 盛时舟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反倒是抬眼看向徐楠，“你向来自诩情场老手，不如给我点指导？” 徐楠站在盛时舟身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沉沉地长叹出声，“这，大概就是兄弟情吧！” “……”盛时舟没有说话，目光幽幽然地看着徐楠。 第48章 不是兄弟情，是爱情 徐楠一转身，弯下腰来侧脸看他，意味深长的笑，“怎么，不认同我的话？你不认为是兄弟情，所以它是什么？” “爱情。”这不是个反问，而是陈述，是徐楠一眼就瞧了出来的东西。 这两个字听在耳中，盛时舟心中猛地一震，似乎一直以来，那藏在层层烟雾之后的东西，骤然展现了形貌。 爱情？或许吧。 盛时舟愣了良久，倏尔摇头笑了——没想到，第一次动心，是这样的感觉。 他摆摆手，“我明白了。好了不打扰你了，我回酒店开会，你继续拍戏吧。” 转身踏着步子离开，盛时舟把“爱情”这两个字反复在口中喃喃念叨，身后是徐楠无奈地大喊，“你回去好好歇歇，休息好了再忙工作，命还要不要了你！？” 盛时舟当然没有听徐楠的，这个人从来都是工作至上，一回到酒店，就打开了电脑。他打算将徐楠给出的建议先整理下来，之后再去开会。 整理到一半，门却突然打开了。楚南洺提着纸袋子走进来，脸上写满了无奈，“你果然还是在工作。” 盛时舟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键盘，他看着电脑屏幕，对着楚南洺说话，“戏应该不会这么快拍完，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楚南洺将纸袋子搁在盛时舟手边，那是他回来时特意买的清粥小菜。他还把塑料饭盒一个个取了出来，打开盖子，顿时就有香气扑鼻。 “导演怕你一回来就工作，又不肯休息，就叫我回来监督你。我猜着你应该没吃饭，就买了些吃的带回来，清清淡淡，不油不腻，你先垫垫。” 盛时舟侧眼，手边静静躺着的清粥冒着热气，勺子都已经十分贴心地被放进去了。 他放下手边工作，呷了一口粥在嘴里，不冷不烫，温度刚刚好。他不禁笑了笑，“谢谢。” 楚南洺洗了把脸，整张脸正被捂在毛巾里，一边擦脸一边胡乱摆摆手，“不客气，假如您一会儿能上床休息休息，就算我没有白跑这一趟。” 擦干之后他转头看向盛时舟，却愣住了。 盛时舟的目光很深，一眼直直地望过来，仿佛已经同你说了很多很多话，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说，就是静静地看着你。 就像是……偶像剧里男主角看着女主角的眼神，既深情，又苏。 这样的眼神，楚南洺还是第一次在盛时舟这里看到。 他有些不大自在起来，就在和盛时舟一对上眼神的那一瞬间，他的脸莫名开始发烫。 他移开目光，“你吃完就上床躺着吧，我要在沙发上看剧本，你占我地方了。” 沙发这么大，怎么会容不下另一个人？退一步来讲，楚南洺平常不都是瘫在床上看剧本的么？ 盛时舟笑了笑，领会了他的好意，三两口喝完了粥，就进屋躺上了床。 连轴转着确实有些吃不消，他大概是真的要好好睡一会儿了。 楚南洺就坐在外面沙发上看剧本，一直等到夜幕降下来，他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决定上床睡觉。 第49章 关系户 楚南洺轻轻地推开门，盛时舟平躺着睡得正熟，睡袍微微有些松散开了，半敞着露出了胸膛。 他站在盛时舟床边，看着看着竟然走了神，直到盛时舟在睡梦中稍微动了动身子，他才回过神来。 拍了拍脸，他猛地甩了甩头，转身脱了衣服躺上床。 小小一个房间，拉上了窗帘就几乎笼罩在了黑暗当中。楚南洺平躺在床上，稍稍一转头，就隐约可以看到盛时舟熟睡中的面容。 这个人呐，平时不笑的时候看着冷冰冰的，睡着了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可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又显得真诚而温和，就像他平日待人一样。 楚南洺扯着嘴角笑了笑，慢慢地阖上眼，脑子里放空一切，渐渐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楚南洺醒来的时候，盛时舟的被子又已经叠放得整整齐齐。他躺着醒了会儿神，缓缓起身走到屋外。 难不成，这个盛时舟半夜爬起来继续工作去了！？ 果然，他一出门就看到盛时舟正坐在沙发上，死拧着眉头看电脑。 楚南洺叹了口气，“你几点起来的？” 盛时舟脸上浮出一抹无奈的淡笑，“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凌晨四点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爬起来继续工作。” 楚南洺略略放心了一些，估算一下，这一觉睡得确实很久，也应该补回来元气了。 于是他点点头，两个人对视之间，又无话了。 面对盛时舟，每每到了这种无话的时候，楚南洺就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并不是与其他人无话可说的尴尬，而是另一种不自在，或许可以称之为——不好意思。 他侧眼看向窗外的晨曦天光，手无意义地在空中比划了半天，最终才开口道：“那我去换衣服洗漱，然后就去拍戏了。” 盛时舟微微一颌首，又叮嘱道：“那你好好拍戏，也注意休息，别累着自己。” 说话间，他连目光都未从电脑上移开，仿佛是极其自然的一个叮嘱，仿佛他们已经十分熟稔。 楚南洺不禁笑了，心中又有些暖，“我知道了。” 两个人结伴到了片场，一个按部就班地等着拍戏，另一个还是径直坐在导演身边，为了继续伪装他导演助理的身份，时不时帮着跑个腿。 偶尔目光对上，楚南洺都像是被烫到的一般，慌乱地移开眼神，心里跳个没完。 也不知道是盛时舟的目光太炽烈炙热，还是他楚南洺太过敏感。 这是怎么个情况？ 心一乱，连带着他也没心思拍戏了。状态越来越不好，他却始终都没敢再找盛时舟帮他对戏，只好自己默默地死钻剧本，努力找状态。 饰演孙婉晚的女演员叫纪嫣然，前几天也已经进组开拍了。 只可惜她是个“关系户”，是投资方硬塞进来的。 徐楠本来是不愿意的，可资本的博弈之下他也无能为力，幸好孙婉晚的戏份并不重，在戏中也没有起到什么情节推动作用。忍一忍，他也就答应了。 第50章 时舟 只是这就苦了楚南洺。 在拍戏时，演员相互之间的状态也是会对彼此产生影响的。 一个好的对手演员，往往能带动你入戏；可假如碰上个演技不好的，那就只有拖后腿的份儿了。 尤其楚南洺自己的演技也不是多么好，面对着这一个拖累，那就更艰难了。 纪嫣然整过容，整张脸僵硬浮肿，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孙婉晚的温婉贤淑她没沾半点边儿。 可偏偏傅朗清对孙婉晚爱之入骨，对着纪嫣然演感情戏，楚南洺觉得很痛苦。 仿佛一朝回到解放前，楚南洺又回到了当初频频ng的状态。 他痛苦，导演组看着他也很痛苦。徐楠实在是无奈，这两个演员一个比一个难带，但是似乎拯救楚南洺要相对容易一些。 他拍拍盛时舟，“南洺啊，要不我让小盛再帮你对对戏，你再找找状态？”然后你再努力带带女演员？ 楚南洺心里顿了一下，听到和盛时舟对戏，其实他有点慌。但他脸上却不露声色，“不用，导演，我自己再琢磨琢磨，马上就好！” 他低头看着桌子，脑中回想着和盛时舟对戏时的情景，努力地想表露出爱意。渐渐地，他似乎找到了些状态，眼神也柔和起来。 “好了，导演，可以了。”他稳固住情绪，缓缓抬头。 一抬眼，看到了纪嫣然的脸，楚南洺眼中的爱意戛然而止。 “……”他急忙眨眨眼，努力将纪嫣然想象成盛时舟，努力地寻回对戏时的状态。 他抬手倒了一杯水，递给纪嫣然。“我过几天，要出一趟远门，你自己在家里待着，要注意安全，知不知道？”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抚，“假如那些警察再来找你，你不要理会他们，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这一场戏，是傅朗清已经引起了主角团的怀疑，于是他开始疯狂地残害主角团。这一次，又是要出去杀人，临行之前辞别孙婉晚。 按理来说，孙婉晚应该是很担心的，可纪嫣然的脸僵了，演技又不好，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瞪大了眼睛握着楚南洺的手。 “朗清，我心里有些慌……你要去哪儿？不去不行么？” 场外，于明和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不得不说，她的演技差，台词功底更差，连楚南洺都不如！ 楚南洺将目光聚焦在她的假睫毛上，脑海中浮现的是盛时舟的模样。 他轻轻地笑了，笑意中满是温柔，将眼中的冷光掩去了大半，但目光流眄之间却还是流露出了些微的残忍。 “这件事，我不得不去做。你在家里乖乖等着我，等我回来了，就天天陪在你身边。咱们可以去曼谷旅游，也可以去边远山村做支教，一切都随你喜欢。” 这一段，楚南洺的表演堪称完美，然而，他接下来轻轻启口，声音既轻又温柔，“怎么样，时舟？” 是时舟，不是婉晚。 原来一直以来，在他眼中的都是盛时舟，而不是孙婉晚！ 在这一瞬间，楚南洺的神情突然顿住了。 全场顿觉无奈，刚刚演的好好的，怎么这一顺嘴又叫错了？好好一场戏就毁在这一句话上了，可惜！ 第51章 告白 他们觉得叫错了，可偏偏就是有人知道，这戏中脱口而出的下意识的一声，绝非是碰巧偶然，或是脑子短路。 那，是因为什么呢？ 是不是因为这个名字，已经在口边心上飘荡许久了？ 盛时舟看着监视器中，楚南洺顿住的神色，那停顿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惊讶和不可置信，可是稍稍冷静下来过后，又有几分“就应该是如此”的恍然。 他蓦然笑了，心中生出了几分笃定——楚南洺一定也是喜欢他的！ 没有证据，就凭直觉。 从被母亲抛弃开始，盛时舟无论面对什么事，都是异于常人的淡然平静。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他心头突然迸发出了一阵狂喜。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时，那个人也喜欢你。 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盛时舟盯着楚南洺的背影，眸色渐渐沾染了笑意，清清淡淡却温柔专注，像是沙鸥掠过水面点起的涟漪。 导演没有喊卡，那就继续表演。 楚南洺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住状态，才抬眼看着纪嫣然，笑道：“不要怕，等我回来就是了。” 只可惜，这时候的纪嫣然已经完全出戏了，她磕磕绊绊地念完了台词，表情僵硬。导演无奈之下，喊了卡，把她叫过去单独指导。 楚南洺还坐在桌边，始终没有动弹。他是不敢动弹，更不敢回头。 他能感知到，胶着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灼热目光，当然也知道那目光来自谁。 楚南洺背着身子低着头，不禁又暗骂自己，怎么就说的那么顺嘴呢！？ 他的脸有些发烫，就低下头轻轻地用手扇了扇风，等到女演员回来，又重新拍了好几遍，这条戏才过了。 楚南洺一直拍戏拍到半夜才回去，他站在酒店房门前，忽然心里有些忐忑。 他又忍不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他不是向来自诩潇洒么，现在这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楚南洺的手不再犹豫，用门卡打开了门锁，推门进去，一室昏暗。 大概，盛时舟已经睡了吧？ 他抬手去开灯，灯光从房顶倾洒下来，照亮房间每一个角落。再抬眼一望，就看见盛时舟抱着胳膊躺在沙发上，正侧眼看着自己。 沙发不够长，于是盛时舟的腿就搁在沙发扶手上搭了出去。 楚南洺惊了一跳，“你怎么睡在这儿？” 盛时舟从沙发上翻身坐起，他目光直视着楚南洺，“我是在等你，有话想跟你说。” 他这个人，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流，不懂情爱不通风月，就只能套用对待工作的态度来钻研感情。 他喜欢楚南洺，楚南洺也喜欢他。 既然两个人相互喜欢，那就应该高效率一些，不要拖拖拉拉。 于是盛时舟决定抓紧时间，就在今晚告白。 他迫切地想要拥有楚南洺，一刻也不想耽搁，一刻也不想多等！ 在等待楚南洺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在脑中将想说的话整合在一起，来来回回又考虑了好几遍。 可现在直面楚南洺，盛时舟却又忽然紧张起来。他的身子坐得笔挺，看起来就像是平常开会那么正式。 第52章 我喜欢你 盛时舟微微偏过头看着楚南洺，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他轻轻地咳了咳，“南洺，我喜欢你。” “我这个人，没有经历过爱情，也不懂得怎么讲情话，在感情的某些方面，可能会有些木讷，但是我会尽我所能的去表达。”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说出去的每一个字都在仔细斟酌。 稍稍冷静下来，恢复了理智之后，他说得渐渐快了一些，但语气还是和缓的，没有丝毫逼迫的意味，像极了英伦彬彬有礼的绅士。 “假如你可以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当然会很开心，会尽全力照顾你，保护你；假如你不愿答应的话，那也没关系，我可以想想办法，努力地去追求你。” “……”自始至终，楚南洺都站在门边，没有挪动一步。 其实听到这些话，他心里是隐隐有些开心的。可是一切来得又太快，他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了些畏惧来。 他怕自己好不容易从叶承棋这个漩涡中逃出去，转身却又迈入了另一个漩涡里。 楚南洺轻轻舒了一口气，脱下了外套，缓步走进屋里，很认真地看着盛时舟，“你的话我听到了，我会好好想一想的，但是…需要一点时间，成么？” 盛时舟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倏尔笑了。“你不用觉得负担，拒绝也可以，我还可以想办法追你。” 楚南洺也笑了，从前遮遮掩掩着暧昧，偶尔的目光触碰都觉得心脏漏跳一拍；现在说开了，看着盛时舟的态度这么坦然，他也不禁放松下来。 夜渐深，楚南洺躺在床上，侧过脸就可以看到熟睡的盛时舟。他半侧着身子睡，宽阔平整的肩线一览无余。 盛时舟这个人，诚恳而坦荡荡，可以说他是君子，也可以说他是绅士，总之比叶承棋那个王八蛋要好太多了。 说起来，自从出走悦莱以来，他似乎很少想起叶承棋了，偶尔的想起来一两次，还都是在骂他。 楚南洺不禁失笑，挺好的，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完全逃离开了叶承棋所带来的阴影，可以迎接新生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风过境，几场大雨下来，大家都将薄衫外套塞到了衣柜深处，取而代之的是毛衣围巾。 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楚南洺拍戏的状态渐渐的稳定了；剧组中因为又来了个比楚南洺演技还要差的关系户，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大家竟然因为这个而慢慢接受楚南洺了。 转眼间，再拍几天，深城长街的戏就要杀青了，剧组又要辗转到别的地方。 盛时舟和楚南洺之间，从前暧昧的暗流涌动渐渐浮上了水面。 盛时舟这个人不懂浪漫，不懂情话，就只好加倍地对楚南洺好。他觉得，只要他足够认真，对方总能感受到。 仿佛一切都在慢慢好转，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又出了岔子。 之前在长街的文戏都拍完了，现在剧组集中精力拍打戏。其实现代剧相较于古装剧要好一些，打戏并没有那么多。深城长街的打戏，集中在几天时间就可以拍完。 第53章 骨折 傅朗清这个角色人设，看似斯文有礼，实则内心毒辣身手矫健，打戏当然也少不了他的。 楚南洺从前拍过不少偶像剧，古装现代杂糅在一起，也没少拍过打戏，没少吊过威亚。再加上他大学的时候，基本功练得还可以，所以对于他来说，打戏反倒比文戏要容易一些。 这一场戏，是傅朗清的罪行已经彻底被发现，和主角团角逐的一场戏。 低矮小三层民房的楼顶上，主角团的三个演员在后面追，楚南洺吊着威亚在前方奔逃。 他一路上踢翻花盆无数，又将附近居民人家在楼顶上撑着的晾衣竿折断，晾晒着的衣服一股脑地往后扔，用以阻挡主角团的追逐。 跑到了房檐边上，下方是细细窄窄的小巷子，楚南洺纵身一跃，威亚半吊着他往下坠，耳旁风声猎猎，他的风衣也被吹得高高扬起。 按照武术指导设计好的动作，楚南洺抓住一户人家阳台上的防护栏杆，稍稍减缓了坠势，足尖在向着对面的墙一蹬，最终稳稳落地。 可是在落地的那一瞬间，有尖锐刺骨的疼痛自脚底升起，他的左腿顿时就麻得没了知觉。 楚南洺以前拍打戏的时候，也经常受伤，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完了，这至少也得是个骨折！ 他硬生生地扛住了，没有开口，可是额前冷汗却下来了。 楚南洺蓦然一抬眼，前头是摄像机还在跟拍，他咬咬牙，强撑着站了起来，大步向前跑，直到听到导演喊卡，他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徐楠对这一场戏倒是很满意，他指着监视器，拿着对讲机，“不错啊，大家的表现都不错，尤其是南洺，值得表扬啊，状态什么的都还在线，不错不错。” 盛时舟却看出了楚南洺的不对劲，他几大步跑上前，蹲下身子在楚南洺身边。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看似沉着冷静，可是担忧却写满在了眼睛里。“怎么样，还好么？” 楚南洺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痛苦，他一耸肩，费力地挪动了一下左腿，立马就是钻心的痛楚。“啊嘶……疼……受伤了，动不了了。” 盛时舟低着头，查看了一下情况，似乎比想象的要严重。他立马回头，扬声喊道：“导演，演员受伤了，准备车送医院！” 他和李想一人一边架着楚南洺，不让楚南洺的脚挨地，从狭隘的小巷子里缓缓地移了出来。 剧组众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叫人开车过来，将楚南洺送去了医院。 楚南洺被横放在汽车后座上，整个人半靠着躺着，腿还是不能动一下，动一下就疼得钻心。 盛时舟本应该在车前面坐着，但他又担心楚南洺自己一个人坐在后面，万一一个急刹，再坐不稳，可就摔下去了。 于是他半蹲在车前座后座之间的缝隙里，稳固着楚南洺的身子。 他的眉头还是皱得死死的，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松开过，整个人都是如临大敌的状态。 第54章 喜欢 楚南洺在钻心的疼痛之中，还不忘苦中作乐，看着他笑道：“我就是腿受伤了，又不是脑袋受伤了，不会变傻也不会死，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盛时舟默了默，才开口道：“我觉得很抱歉，说要照顾你保护你，可你现在还是受伤了。”他的声音沉沉闷闷的，看得出来心情非常不好，是真的在愧疚。 楚南洺忽然就笑不出来了，他已经多久没有像这样，被人放在心里好好护着了？ 叶承棋当然是没有这么用心过的。那追溯到楚南洺爸妈没有离婚之前呢？似乎也没有，有的只是永无止境的争吵。 楚南洺陷入了沉默当中，在疼痛中捱着，过了不多久，就到了医院。医生检查过后，让拍了个片子，确认是骨折。 做好了一切处理，打了石膏，楚南洺就被安排入院了。 期间，盛时舟一直忙前跑后。他缴清了费用，取了药，又去医院食堂买了饭菜回来。 他进病房的时候，楚南洺正坐在床上发呆。倏地，楚南洺仰靠在床头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盛时舟把药和饭菜放下，坐到床边，“怎么了，腿疼么？” 楚南洺看着他，突然就笑了，摇摇头，“腿倒是不疼了，我就是有些感慨，我堂堂一代偶像，向来潇洒果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拖拖拉拉的了？不应该啊!” 从前他决心要和叶承棋断了，分分钟就可以抛下一切，哪怕面对的是黯淡无光的前路，也说断就断了，没有一丝犹豫。 可是他离开悦莱，没有了退路和倚靠，只身投入了一个新的环境，并且这个新环境中的人大多数都不喜欢他不欢迎他。渐渐地，他开始变得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怕这怕那。 就连面对盛时舟的告白，他也在犹豫。 这个变化，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的，在意识到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些后怕。 万一他一个不清醒，想不开拒绝了盛时舟，可怎么办？或者万一，他这厢正犹豫着，那厢盛时舟慢慢不喜欢他了，可怎么办？ 其实楚南洺早就应该答应盛时舟的告白了，在看着纪嫣然的脸，脑子里想的是孙婉晚，却脱口而出“时舟”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自己是喜欢盛时舟的。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应该即刻改正过来。 迷途知返，现在应该还尚未晚矣。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双臂叠放在脑袋后头枕着，看似潇洒随性，实则心里却有些忐忑。“今天距离你跟我告白，才过去了两个星期不到，你应该还是喜欢我的吧？” 盛时舟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字正腔圆，“喜欢。” 听到这个答案，楚南洺放心下来，倏尔笑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犹豫，也一直在摇摆，可是就在刚才，我才突然惊醒，其实我早就应该答应你了。” 盛时舟听着他的话，先是愣了愣，随后即刻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也笑出了声来。 他点点头，话语仍旧简洁，“好。” 第55章 止疼药 “……”楚南洺幽幽地看着他，等待着他下一步的表示，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楚南洺无奈的摇了摇头——盛时舟说自己在感情方面木讷，看来还真不是一句客气话。 楚南洺忽然皱起眉头来，拽着盛时舟的袖子，嘶了一声，“疼，腿疼……我要吃止疼药。” 盛时舟看着他痛苦的脸色，也不禁跟着皱眉，但还是摇了摇头，“止疼药副作用太大，而且会有依赖性，最好不要轻易吃。再说你这是骨折又不是别的病，有什么止疼药好吃的？” 他的语气又温和了一些，安哄道：“你……稍微忍一忍，好吗？” 楚南洺心里有些无奈，语气中都带上了埋怨，“你这个人平常都不看电视剧的吗？我演的偶像剧里，十部有五部都有止疼药的梗，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盛时舟更加茫然了，“梗？什么梗？” 楚南洺忽然拽着他的手将他往下拉，他也十分配合的俯下了身子，凑近在楚南洺面前。 楚南洺的双手攀上了他的脖颈，慢慢将脸凑上去，唇齿厮磨，辗转交缠。 盛时舟在感情上木讷，但是他不傻，一点即透。 所谓止疼药——转移了注意力，可不就不疼了吗？ 他轻轻的笑了，双手环抱住楚南洺的身体，缓缓倾压下来，转守为攻。 暖融融的日光透过玻璃窗倾洒进来，照亮了空荡荡的病房，整个房间变得明晃晃的。 日光将这两个人笼罩在其中，不知唇齿纠缠了多久，盛时舟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楚南洺。 两人双唇缓缓分开，楚南洺的嘴唇鲜红起来，上面还挂着涎水，看起来晶晶亮，诱人采撷。 盛时舟的额头抵着楚南洺的额头，他闷声笑了，笑声低低沉沉，楚南洺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嗡响。 “原来，谈恋爱是这样的感觉，真美好。” 楚南洺也笑了——是啊，这样的感觉，真美好。 盛时舟仍还紧紧抱着楚南洺，日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将一小片阴影落在了楚南洺的脸上。看起来，像是楚南洺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他的怀抱和影子中。 楚南洺的唇就挨在他耳边，他听到轻轻小小的声音，有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对不起，其实我本来不应该拖这么久的。” 盛时舟仍还是轻轻地笑着，他将楚南洺抱得更紧一些，“彼此谅解，彼此爱护，所谓恋爱就是这样的吧？” 他又道：“那吃了止疼药，你的腿还疼么？” 楚南洺笑着摇摇头，他的手搭在盛时舟背上，两人还保持着环抱着的姿势，仿佛要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候，李想冒冒失失地闯进了病房，“南哥南哥，我刚刚……”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病床上的两个人。“我我我……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对不起，我现在就出去！南哥你别生气也别打我啊！” 盛时舟和楚南洺分了开来，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 楚南洺侧过头，“想哥你等会儿，你先回来。” 第56章 恩爱白头 李想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就看到楚南洺对他勾着手指，“你过来，我给你解释解释。” 于是李想就过去了。 楚南洺目光直视着他，悠哉悠哉地往盛时舟怀里一靠，慢慢悠悠道：“这个事情吧，它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刚才猜到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来你现在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猜的？” 盛时舟垂眸，刚好看到楚南洺毛茸茸的发顶，他忍不住，就上手揉了揉。意料之中的，手感还不错。 李想看着这一幕，吞了吞口水，努力压下心中的震惊。他试探着开口，“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楚南洺递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没有错，就是你想的这样。” “嗯……”李想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其实南哥好不容易能离开叶承棋，也应该找一个更好的了。 他上下看了看盛时舟，这人看着高高大大气宇轩昂，除了有些难以接近和没钱之外，其他条件应该都还不错吧？ 李想知道楚南洺以前吃过太多苦，他现在纯粹抱着一个老母亲一般的想法，并不要求对方多有钱，只要对楚南洺好就可以了。 他看了看盛时舟，又看了看楚南洺，才道：“那我就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他突然顿住，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啊不是，祝你们恩爱白头。” 楚南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真心实意道：“谢谢你啊，想哥。”顿了顿，他又突然想起来，“你刚才进来，是有什么事儿要说来着？” 骤然被提醒，李想猛地一拍大腿，“啊对了，南哥，我刚才进来，本来是想跟你说，我已经向导演汇报过你的情况了。医生说你要住院休养半个月，但是导演那边也不能再拖拍摄进度了。” “所以最后导演就拍板决定，给你放两个星期的假，让你先好好在医院养伤。你的动作戏由替身来完成，等到时候你好的差不多了，再补拍一下，最后把你抠图剪切上去。” 楚南洺一听就急了，他一拍床板，“这怎么可以？我还指望能通过这部戏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现在用替身，这不是找骂呢么！” 他拍床的力度太大，一个不留神把自己掀翻了，幸好盛时舟眼疾手快地揽着他的腰，将他稳固住，圈在了怀里。 盛时舟拍拍他的肩，安抚道：“就算你不愿意，你现在这样的状况也没有办法继续拍摄，倒不如按照导演的办法，以后的戏好好演就是了。” 其实盛时舟说的对，楚南洺现在的状况，跑也不能跑，跳也不能跳，坚持自己亲身上阵，只会拖累整组人的进度。 楚南洺泄气道：“那行吧，也只能这样办了。” 盛时舟看着他失望的样子，抬手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还许下过承诺，说要在深城办一场粉丝见面会么？” “正好现在导演给你放了假，再过不久，剧组也要离开深城了。要不就趁着这几天，你去见一见你的粉丝们？” 第57章 粉丝见面会 楚南洺的注意力果然瞬间就被转移了，他的眼神一亮，“对对对，我还许诺下一场粉丝见面会来着！剧组这一阵子就要离开深城，再不开就没机会了！” 最终是盛时舟帮着安排好了地方，李想联系了大粉，请几个大粉来帮忙组织，时间就定在这周末。 楚南洺的本意，只是想将来到深城的粉丝们聚在一起，开一个粉丝见面会。 一是不想让他们千里迢迢奔波过来，却什么都看不到，失望而归；二则是担心有些疯狂的私生饭会疯狂地紧追不舍，打扰剧组的拍摄。 但是没想到，楚南洺要在深城开粉丝见面会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竟然有更多的粉丝，从其他城市赶过来，就是为了想要见他一面。 幸好盛时舟找到的场地足够大，容纳这么多粉丝也不算拥挤。 向来都是粉丝花钱给偶像做应援，这一次，楚南洺想自己花钱给粉丝作一次逆应援。 场地、花架、灯牌等等，都是他自己出钱搞定的，他还专门定制了一批小小的玩偶作为礼物，到场的粉丝人手一杯奶茶，还有一些零碎糖果。 由于时间太过仓促，当天早上，全深城的奶茶店都在赶这批大单。 楚南洺早早就到了场地，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安静地呆在后台，听着粉丝热切的谈论，他的心情突然间就畅快了起来，眼神中不自觉就漾开了浅浅笑意。 这一场粉丝见面会决定的有些突然，实在来不及找主持人了，就由盛时舟救场做主持。 盛时舟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也站在后台，昂首挺立，身材高大，再加上硬挺的五官和冷峻的气质，一眼扫过去，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哪个时尚界的大模友情串场。 楚南洺的好心情都写满在了脸上，盛时舟看在眼里，也不自觉微微地笑。他蹲身在轮椅旁边，低声道：“差不多再过10分钟，见面会就可以开始了。” 点了点头，楚南洺笑着侧目看向盛时舟，“那一切就都拜托给你了，盛主持人……你现在紧不紧张？” 盛时舟倏尔一挑眉，“还好。”他的面色淡定坦然，声音也很稳，看起来是真的并不紧张。 这个人似乎大多数时间都是这副模样，沉着冷静，理智淡定，仿佛山崩于前，他也会面不改色。 但是楚南洺又转念一想，之前告白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淡定的，慌张都写在了眼睛里，后来的镇静，那也是强撑起来的。 这样想着，楚南洺就不禁偷笑。他看着盛时舟，勾了勾手指，示意盛时舟附耳过来。 盛时舟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便凑近过去，却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抱住了脖颈，在脸侧亲了大大一口，“吧唧”一声，响亮清脆。 盛时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楚南洺笑着推他的肩，“好了，你可以上场了，赶紧去吧。” 他捂着被亲到的半侧脸颊，低低的应了一声“好”，仔细听着，声音中竟还带了些纵容宠溺的意味。 第58章 主持 粉丝们来的差不多了，盛时舟便拿着话筒上台，在舞台一侧站定。他先是半鞠了一个躬，看着极其正式，像是在开中央会议。 “大家好，我是主持人盛时舟。感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南洺的粉丝见面会，我谨代表在场所有工作人员，向大家致以诚挚的谢意。” 盛时舟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富有磁性和质感，穿过了话筒和音响，落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楚南洺坐在后台，静静地听着，突然忍不住扑嗤一笑。他无奈地笑着摇头，这个盛时舟啊…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他在后台坐着，看不到前面场地的情况，也看不到盛时舟的模样。 其实盛时舟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强大而具有压迫性的气场。刚才那几句话，听着古板老套又严肃正式，可是放在盛时舟这个人身上，似乎就显得不那么怪异了。 台下的粉丝们捧着奶茶，纷纷交头接耳，“这个主持的小哥哥好帅啊！” 又有人疯狂地点着头附和道：“对对对，声音也好好听！” 盛时舟又简单串了个场，才道：“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有请南洺上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粉丝们的欢呼声震了天，几乎可以掀翻房顶。 楚南洺在欢呼声中缓缓出现，大家却愣住了。“怎么了，怎么坐上轮椅了？南洺拍戏受伤了吗？” 楚南洺坐在轮椅上，被李想从后台推出来，他接过盛时舟递来的话筒，举在嘴边，轻轻地笑了笑。“大家好，我是楚南洺，谢谢大家愿意千里迢迢赶来看我。” 粉丝们的注意力却都还在他的腿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扬眉一笑，“这个是拍戏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不太严重，过一阵子就好了，大家也不用担心。” 台下的粉丝们纷纷心疼起来，几个姑娘齐声大喊，“南洺，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啊！”在场其他粉丝，也都心疼地跟着喊了起来。 楚南洺心里暖融融的，他轻轻地笑了，点了点头，“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会尽力照顾好自己，你们也是，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目光环视过每一个粉丝，大多数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偶尔有几个男粉掺杂在其中。他突然生出了些感慨——他楚南洺何德何能，居然能让这么多人喜欢？ 楚南洺垂下眼眸，揉了揉鼻子，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他举着话筒道：“最近我在深城拍戏，接下来还要跟着剧组辗转到别的地方去。从我出道到现在，不论我去哪里，总有几个粉丝一直在跟着我，”他笑了笑，看着前排坐着的那几个姑娘，“现在我也都眼熟她们的脸了。” 那几个姑娘看着楚南洺好看的笑容，不禁脸红地低下了头。 楚南洺继续道：“我明白大家对我的喜爱，也感激大家对我的追随和信任，但是在此还是要呼吁一下，希望大家不要再跟车或是围堵剧组了，危险，还给其他人带来了不便。” 第59章 世上最毒的情话 楚南洺看着粉丝们，发自肺腑道：“这些天我也一直在反思自己，我突然明白过来，粉丝喜欢偶像是没有错的，但是你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只应该占据你们生活中的一小部分，而不是全部。” 楚南洺低下头，突然笑了，“在这一点上，我也应该向大家道歉，从前我是流量，靠粉丝和颜值吃饭，但是现在我明白过来，其实这是不对的。” “你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把钱放在自己想花的地方，去买一本自己喜欢看的书，或许吃一顿自己想吃的大餐，旅游，看电影……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楚南洺看着她们，郑重道：“我现在和华盛影视的团队在合作，我向你们保证，我会潜心学习，会努力增强自己的实力，尽早脱离流量这一行列。” “大家不要再为我花钱了，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咱们双方从现在开始，各自努力，你们把这笔钱省下来，花在学习上花在兴趣上，用来让自己成长。等到一年过后，我们再来看一看，是谁的进步比较大。好吗？” 粉丝们齐齐都寂静了，她们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盛大的狂欢，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发人深省的反思。 也不知道是谁先牵头站起来，“好的，南洺，我们就比赛一次，一年过后再来论输赢！”越来越多的人响应起来，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踊跃而积极。 楚南洺的眼眶慢慢湿润了，他回头看向盛时舟，却发现盛时舟也在看着他。两个人在舞台两端对望，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这一次的粉丝见面会场地并不算多大，粉丝来的也并没有很多，花牌、灯牌等等应援物也不够壮观。 可是在楚南洺看来，这一次的见面会比以往任何一场都要成功，都要让他开心自豪。 在回程的车上，楚南洺和盛时舟并排坐着。楚南洺侧头，看了一眼盛时舟，悄悄地慢慢地靠了过去。 盛时舟感受到了肩上的重量，侧过头一看，轻轻地笑了，没有说话。 其实他很惊讶于楚南洺的转变，看来经过这一段时间在剧组的磨砺，楚南洺还是有所进步的，且进步不小。 盛时舟轻轻抖了抖肩，颠了颠楚南洺，点名表扬，“你刚刚在粉丝发布会上提出的想法，很不错。” 楚南洺嫌他的肩头有些硌，就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安稳地靠着，“以前啊，我看东西太浅，被太多事情蒙了眼，现在看清了醒悟了，也就该努力了。” 他伸出手指，一勾盛时舟的下巴，笑道：“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努力，尽量争取早日跻身实力派的行列，”他的笑意更深了，“说一句世上最毒的情话给你听——以后我来养你。” 盛时舟一愣，低头就对上了楚南洺肯定的目光，“嗯，你没有听错，我说以后我来养你。”他抬手一拍盛时舟的肩，“跟着我，以后肯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 第60章 生活啊，还是美好的 面对着楚南洺笃定的神色，盛时舟低头抚着额头，不禁失笑，顺着楚南洺的话往下说，“好，那我等着这一天。” 导演用替身把楚南洺的打戏完成了，又拍完了其他角色的打戏之后，还要赶接下来的戏，所以全剧组就准备离开深城了。 原定的计划，是剧组先去到下一个拍摄地点进行拍摄，等楚南洺腿上的伤好一些了，再赶过去和剧组汇合。 徐楠实在贴心，还特意把盛时舟留下来，让他陪伴楚南洺。 楚南洺却婉拒了导演的这份好心，他摇摇头，“没事儿，我这是腿伤了，又不是脑子伤了。离开深城，我的戏份也没有多少了，更没有什么打戏，拆了石膏就直接拍吧，不耽误进度了。” 他的这份态度，还是很敬业的。徐楠琢磨了一下，觉得倒是也可以，反正楚南洺剩下的戏份也不吃重，只拍脸或是上半身就可以了。 于是全剧组又集体辗转去了帝都，那里有提前布置好的四合院儿的景，还有一些别的需要用到的景。 他们在正午赶到帝都，下了飞机直奔酒店，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下午时，徐楠作为导演，请全剧组的工作人员去吃了一顿大餐，算是慰劳大家这些天来的辛苦和辗转，也算是为了庆祝楚南洺出院进组。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现在剧组的整体氛围已经很和谐了，楚南洺似乎也已经融入进去。 哪怕是之前对他处处嘲讽的于明和，态度似乎都和缓了下来，甚至会主动敬他酒了。 酒席上，楚南洺看着全剧组有说有笑，心里头那根绷得紧紧的弦终于渐渐松了下来。 进入一个新的氛围和工作环境，从被排挤被孤立，到了现在的渐渐融入进去，说不开心，那都是假的。 楚南洺深吸了一口气，他暗下决心，从现在开始，可得好好用功了！ 和粉丝的这个约定，是他提出来的，可是万一一年以后他输了，那多尴尬，多没面子？ 再说了，他还要赚钱养活盛时舟呢！他要给盛时舟买无数件名贵的西装，区区一个阿玛尼算什么，蹭脏了就蹭脏了，再换一件新的就是了！ 楚南洺悄悄将手钻到桌子底下，轻轻地捏了捏盛时舟的手心。盛时舟一回头，就看到他望着自己很开心地笑。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看见他笑得这么开心，盛时舟也轻笑起来。 在两人相视而笑的一瞬间，楚南洺蓦然生出一种感觉来——生活啊，还是美好的。虽然它会给你波折，但它也会给你幸福，只是早来晚来的区别罢了。 吃过饭后，大家都回到了酒店。和在深城那时一样，大家还是两两一间，楚南洺和盛时舟自然是住在一起的。 楚南洺的腿伤还没有好，行走还需要倚靠拐杖或者盛时舟。于是他开开心心地躺在床上，看着盛时舟收拾二人的行李。 房间布局还是一样的，一个房间，两张床中间隔着床头柜，右边床临窗，左边床靠墙。 第61章 同床 楚南洺忽而转过脸看了看，他盯着盛时舟的床，皱眉道：“一张床太小了，我怕我睡觉一个不留神翻下去。我这条腿，万一再受伤了，那可怎么办？” 盛时舟闻言，放下手中的行李箱，直起腰来，看着楚南洺的床陷入了沉思。 “你说得对，那要不要我去帮你换一间大床房？可能会住得舒服一些。” 楚南洺摇摇头，“还是不给剧组添麻烦了，就住这间房吧，但是一张床又有点窄，左边有墙挡着，但是右边没有人拦着……” 他觉得，他这句话已经提示的很明显了。 但是盛时舟显然还是没有领会到话中真意。听到楚南洺的话，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甚至又望了望房间外的小客厅，企图找到桌子或是凳子拦在床边。 看着他的动作，楚南洺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楚南洺指着床头柜，微笑着阻拦道：“你可以把床头柜挪开，两张床拼在一起，不就好了么？” 盛时舟先是一愣，他看着在小夜灯笼罩之下的楚南洺。 昏黄的灯光之下，楚南洺的脸庞被映得半明半暗，灯光将睫毛在眼下打出了一小片阴影，更显得这张脸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巧夺天工，引人目光。 电光火石之间，盛时舟忽然了明白过来。他硬是忍住了笑，点了点头，声音低低沉沉，“好。” 可单这一个字，就暴露了他隐藏的笑意，连尾音都是上扬打着飘的。 在致电酒店前台，确认了床可以任意挪动之后，盛时舟就挪开了床头柜，将两张床拼在了一起。 熄了灯，两人躺在床上，肩和肩都是相互碰触在一起的。盛时舟在黑暗中摸索到了楚南洺的手，十指交握，他轻声道：“睡吧，晚安。” 长夜过去，又见朝阳，剧组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拍摄。 有和粉丝的约定在身，楚南洺现在卯足了力气，想要提升演技拍好戏，整个人也就格外勤奋。 他收到了来自剧组的一致好评，徐楠也亲自盖章证明，楚南洺的进步确实很大，演技要比从前自然很多。 可在他一心向上攀爬的时候，偏偏就是有人想给他找不痛快。 季然现在也在剧组里拍戏，突然被曝出来了因戏受伤的消息，还上了热搜霸榜第一，评论下面全都是一片称赞和安慰之声。 与此同时，楚南洺前一阵子拍打戏用替身的事情也被人扒了出来。有人指出，从路透图中，很明显地可以看出，飞檐走壁、和人对打的那个并不是楚南洺。 还有人扒出，楚南洺在深城拍戏期间，撂下了整个剧组，和粉丝开见面会，拖累了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导致剧组演员对他都很不满。 还有人放上了楚南洺刚进组时，于明和发牢骚抱怨的微博，说这就是证据。 两相比较之下，兢兢业业拍戏受伤的季然，不出意外地拉了一波好感度；而耍大牌用替身的楚南洺，则招致了一片骂声。 第62章 欺负 楚南洺的粉丝们纷纷解释，他就是因为自己亲身上阵拍打戏受伤，才不得已而用替身的。 她们还放上了粉丝见面会时的照片视频，楚南洺也的确是坐在轮椅上打着石膏出席见面会的。 粉丝们还放上了楚南洺和他们做约定的视频，力证楚南洺正在努力磨砺自己，所以所谓的耍大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纯属污蔑。 但是楚南洺的路人观感实在太差了，再加上水军引导，楚南洺粉丝们的解释被淹没在了大批的骂声中。 粉丝们还纷纷转发解释，想把“楚南洺拍戏受伤”这个话题顶上去。 其实楚南洺的粉丝众多，力量是很强大的，可是自从楚南洺离开悦莱之后，悦莱就联合各大媒体，对他实施打压。 所以这个话题登顶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迅速被撤了下来，粉丝们再努力地刷话题，也还是挡不住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了下去。 楚南洺当然知道，这一定又是叶承棋的杰作。自从他离开悦莱，打了叶承棋之后，叶承棋对他的报复就没有停止过。 他已经被明里暗里地diss很久了，只是这一次有了事件的助推，又引发了大规模的黑潮罢了。 楚南洺这样的流量明星，当然拗不过资本主义的大腿，他只能忍气吞声受了。 屋漏却偏逢连夜雨，纪嫣然团队看到楚南洺这样大规模地被黑，终于确定下来，他已经失去了靠山，于是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纪嫣然背后的投资方向导演组施压，硬塞了一名编剧进来，说是要改剧本，增加她的戏份。 剧本大致已经改好了，把一些原本属于傅朗清的戏份，强添给了孙婉晚，将孙婉晚变成了幕后大boss。 傅朗清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情受她驱使，还强加了孙婉晚和于明和饰演的主角的感情戏。 这摆明了，就是欺负楚南洺现在没有靠山护佑。 导演组还没有通过剧本，纪嫣然的团队就已经将新剧本，给每个演员都发了一份，楚南洺也收到一份。 楚南洺看都没有看一眼，抬手一扔，纸张纷扬着在空中落下，洒了满地。 日落西山，天光昏暗，楚南洺坐在窗前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天边晚霞成片，目光追随者最后一点日头挪动。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糟心！ 盛时舟拿着盒饭从门外走进来，将盒饭放到了桌上，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就挡去了半边天光。 逆着光，楚南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依稀看到轮廓，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睫毛绕光。 盛时舟转过头看着他笑，“早上过后就没吃东西了，不饿？” 楚南洺现在只想把叶承棋和纪嫣然这两张脸踩在脚下摩擦碾压，气都气饱了，哪还知道饿？ 他摇摇头，“不想吃。” 盛时舟点点头，却还是打开了盒饭，饭菜的香气一下子就溢了出来。他拆开了筷子，硬塞到楚南洺手中，俯身把楚南洺半抱到了桌前。 第63章 我还等着他以后养我 楚南洺一米八出头的身高，健身已久肌肉紧实，盛时舟抱着他却丝毫不费力，走起路来也稳稳当当。 盛时舟的手指在他的发丝间盘旋徘徊，“人天生懂得自怜，却不能全部时间都在自怜。这种时候，你应该考虑如何走出逆境。” 楚南洺抬起头，对上了盛时舟的目光。 似乎不论何时，盛时舟都是理智冷静的，他的眼神像晴空之下的汪洋大海，漫无边际，蕴藏了无限力量，将万物都包容吸收进去。 楚南洺皱着鼻子，一扬眉，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好吧，命由我作，福自己求，他们要来就来吧，我也只能候着。” 楚南洺环抱住盛时舟的腰，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他将目光放在还蒸腾着热气的饭菜上，心思却飘远了，“等我以后靠自己的实力赚钱，我们买一栋大房子，再买一辆房车，不想拍戏的时候就出去旅游，开着车走哪算哪。” 盛时舟也回抱住他，轻声应道：“好。” 等到楚南洺以后能靠着自己的实力立足娱乐圈了，就由他来赚钱养盛时舟；至于现在，还是先由盛时舟来守护他吧。 还是老办法，盛时舟找人去做公关，澄清黑料，顺藤摸瓜反扑了悦莱一口。 徐楠在盛时舟的催促之下，也发了一条耐人寻味的微博—— 演员拍戏是职责，为戏受伤是常有的事。演员带着伤跟剧组辗转拍戏是敬业，但不乏受伤了就大肆发通稿卖惨博关注还踩别人的，这就不地道了。 一个名字都没有提，却暗戳戳地夸了楚南洺损了季然。 出乎意料地，于明和也转了这条微博，配文道：有时间忙活在这种闲事上，倒不如管管那个加戏的。只会瞪眼假笑，还非要加戏上位，心里都没点bnce吗？ 这一波操作也是有些虎，大概是听说剧本上加了自己和纪嫣然的感情戏，吓怕了吧。 接连的公关力挽狂澜，虽然不能挽救楚南洺的名声，但也好歹没有让事情再恶化下去。 至于纪嫣然加戏这件事，不用盛时舟开口，徐楠自己就找上了门来。 剧本往盛时舟面前一摔，“投资商要改剧本，删楚南洺的戏份了，不答应他们就撤资，你说咋办？” 盛时舟轻飘飘地一眼扫过去，“要撤资的话就让他们撤吧，后续拍摄如果资金不足的话，我来填这个空缺，你安心拍就是了。” 徐楠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一拍盛时舟的肩，竖起了大拇指，“盛总阔气！那就这么定了！” 盛时舟将新剧本从茶几上拨开，一本正经地催促，“这件事你尽快解决，尽量不要影响到南洺的拍摄状态，我还等着他以后养我。” 徐楠“嚯”了一声，满脸八卦相，“你们俩都进展到这一步了？”他又凑近一点，做贼一样小小声道：“那你还没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 盛时舟忽然陷入了沉默，徐楠的这个问题，也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心头忧患所在。 第64章 导演真帅 其实，自从和楚南洺确认了关系以来，盛时舟有无数次都想向楚南洺坦白，可是每每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向来波澜不惊的盛总，在这件事上，罕见地犹豫害怕了起来。 因为懂得了爱慕，所以生出了在乎；因为在乎，所以不想失去。而现在因为不想失去，他丢失了以往一贯雷厉风行的水准，变得彷徨不决。 他害怕楚南洺不理解他，也害怕楚南洺会生气，更害怕楚南洺一气之下就离开了他。 这大概是盛时舟头一次，这么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由爱生怖畏”吧！ 他长长叹息一声，“我还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你先把拍摄的事情落实了吧。” 回到了房间，楚南洺还半躺在床上，捧着新剧本研读琢磨。 盛时舟上前，从他手中抽出了剧本，随意地扔在一旁，“不用看这个了，事情都解决了，还是按照原先的剧本进行拍摄，你只需要按照原来的思路，好好钻研角色就可以了。” 楚南洺一愣，“为什么？怎么又突然不换剧本了？” 盛时舟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李想突然敲门进来，兴奋道：“南哥南哥！我跟你说，导演刚刚通知说不用换剧本了！” 徐楠得到了盛时舟的授意和撑腰，即刻下达了指令——还是按照原剧本进行拍摄，不要管其他的。 纪嫣然的团队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投资方打来电话理论，并威胁撤资。徐楠有盛时舟撑腰，腰杆挺得直得很。 他一昂下巴，“那很可惜啊，看来咱们只能终止合作了，我已经联系好了新的投资人，对方表示会填补资金空缺。” 楚南洺腾地一下，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惊喜道：“是吗？导演真是太帅了！” 盛时舟默默站在一旁，有苦说不出。向来沉着冷静、行事果断的盛总，此刻突然觉出了一点委屈来——帅的明明是他，不是徐楠。 可是谁让他没有跟楚南洺坦白在先，现在只好默默地憋屈，什么都说不出来。 楚南洺一转头看着盛时舟，眼底都写满了欣喜。他意气风发地一扬眉，“看来我还是有贵人相助，我努力拍戏，回头赚钱养你！” 盛时舟笑着一拍他的脑门儿，“那你可就要好好钻研演技了。” 楚南洺的戏份本来就不多，再拍不久，他就要杀青了。 他的演技跟以前相比较，当然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是要放到人才济济的华盛影视里，那实力还是有些不够看。 于私，盛时舟当然想把他签下来，手牵手拉着他往上走；可是于公，签不签楚南洺，其实是在拿华盛的口碑做赌注。 华盛和悦莱打对台这么久以来，悦莱不管不顾只为圈钱，利益至上；华盛舍弃了丰厚的收益，保留住了良好的口碑。 这是一整个公司努力经营了十年的成果，盛时舟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去豪赌这一把。他必须小心谨慎地确认，最后再和公司商讨作出决定。 第65章 踏踏实实跟着小爷我 盛时舟要确认的，就是楚南洺的演技。 现在的楚南洺，声名狼藉，颜值有余而实力不足。假如未来他的演技能够突飞猛进的话，华盛将他签下来，就是一件双赢的好事。 悦莱之所以能圈到这么多钱，是因为其旗下艺人，不论实力如何，颜值都是没得挑的，他们符合时下少男少女的审美。 而这些少男少女，则会成为最舍得砸钱的那一批粉丝。 站在颜值巅峰的楚南洺已经出走，假如他的实力能再上一个层次，华盛签下他，在和悦莱的这场对战中，无疑会实现碾压性的胜利。 但假如楚南洺还是当前时好时坏的演技的话，向来注重口碑的华盛，签下了一个靠颜值吃饭的流量明星，一定会为人诟病，对华盛的口碑也会有所折损。 这段时间以来，盛时舟很清楚的看到了楚南洺增强实力、摆脱流量的决心，他特地去问了问徐楠，关于楚南洺在表演天赋方面的问题。 徐楠毕竟是老导演，一眼就可以看穿一个演员的优劣。 “楚南洺吧，在表演方面还是有些灵气和天赋的，他前两年老演偶像剧，不用心琢磨，演谁都是一个套路，把灵气都磨没了，现在还勉强找回来了一些。” “他现在演技不大稳定，但他有心向上，只要保持着这股冲劲儿，演技应该还能再上一个层次。” 盛时舟点了点头，天赋和努力，他觉得楚南洺现在二者都具备了。 这个时候，在他心中，几乎已经确定下来了80%。可是万一那剩下20%的不确定性，又引起什么变动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楚南洺和盛时舟同躺在拼接到一起的床上。楚南洺已经睡熟了，盛时舟从背后拥着他，假如真的发生什么变动，“那以后就由我来养你吧。” 接下来的拍摄中，楚南洺时刻铭记着自己未来要养活盛时舟，以及与粉丝的约定，所以丝毫都不敢懈怠，专心致志地投入在演戏中。 他总喜欢戏精上身，搭着盛时舟的肩，伸出一根手指勾着盛时舟的下巴，作出一副调戏状，字正腔圆道：“以后，小爷来养你。踏踏实实跟着小爷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吃穿不愁！” 他说的还是一口标准的京片子，像极了民国时期大家族中的纨绔子弟。 盛时舟总是含笑点头应着道：“好，我等着你以后养我。”一转头，则在暗中帮他扫平了一切障碍，要他全身心都放在演戏上。 天赋这个东西很神奇，有些人潜心钻研追逐了十几二十年，才将将进入实力派的行列；有些人天生灵气，一点即通，一部戏就能封神。 楚南洺算是不完全的天赋型选手，他有天赋，但单靠天赋是走不下去的。为了追回他荒废掉的两年，他还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又拍摄了小半个月，楚南洺终于杀青了。 他的演技有了很大的提升，在戏里的表现不能算是出类拔萃，但也绝对足够让人眼前一亮。 第66章 坦白 盛时舟和华盛高层商议了一番，经过考量之后，决定签下楚南洺。 这是件好事，可是对于盛时舟来说，他要面临的是另外一个困难——他该向楚南洺袒白了。 这小半个月里，他也一直在沉思该如何坦白，时至今日，却还是没能得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但一拖再拖，如今已经到了最后的时限，盛时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楚南洺杀青之后，就该收拾东西离开酒店了。可是到目前为止，在他的心目中，盛时舟还是那个每个月拿着几千工资，买不起昂贵西服的小小的导演助理。 他拍完戏可以离开了，盛时舟却不能离开——作为导演助理，他应该还要留在徐楠身边工作吧？ 楚南洺收拾着行李，心里又冒出了一点不舍来。他现在这么一走，不就成了异地恋了吗么？ 盛时舟从徐楠那里回来，才一进门，就看到楚南洺铺在地上的行李箱。他先是一愣，随后沉默了。 命由我作，福自己求。这句话的后半句还可以拗成另外一个意思——自求多福。 楚南洺看到盛时舟缓步进来，就站起身子，走到他身边，抬起右手一勾他的脖子。这动作看着既像一对亲密的爱侣，又有点像是哥儿俩好。 话还没有出口，就是一声长叹，楚南洺眼巴巴地瞅着盛时舟，“我订好了机票，后天就得走了……”他贴近盛时舟，“还有两天，我们抓紧时间，相处相处？” 楚南洺的目光飘到了床上，他觉得这次，自己的暗示更加明显了。 但可惜，此时此刻的盛时舟，心思还在别的地方盘旋兜转，压根就想不到这里。 他也叹了一口气，双手握着楚南洺的肩膀，“你先坐下，我有事情要跟你坦白。” 看着盛时舟眉头紧皱的模样，楚南洺心里不禁也有些没底，坦白？坦白什么？盛时舟之前对他隐瞒过什么吗？ 盛时舟摁着楚南洺的肩，让他坐在床边，自己搬了一把凳子，和他面对面坐着。 “我……之前有些事情，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一开始也不是故意想瞒你的，等我们正式确定了关系之后，我想告诉你，却因为怕你生气，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楚南洺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在这一瞬间，他设想下了无数的坏的可能。 盛时舟结婚了？还是在自己之前，他就已经有了男伴？或者再狗血一点，他得了什么绝症！？ 楚南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盛时舟。他一扬下巴，“你先说出来听听，我考虑考虑再看。” 盛时舟坐得端端正正，目光笔直地看向楚南洺，“华盛影视的创始人有三个，秦华声在外笼络社交，徐楠包揽了导演的职责，我们在大学结识，第三个人，就是我，掌管一切公司事务。” 他凑近一些，摁住了楚南洺的膝盖，“但是由于我个人的性格原因，我选择隐藏幕后工作，也从来没以华盛总裁的这个身份，出席任何公众场合。” 第67章 只爱 楚南洺眨巴眨巴眼，抱着胳膊看着盛时舟，突然地笑出了声。一时之间，他都无法分辨，盛时舟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盛时舟不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可假如他说的是真的，那也太玄幻了——这世上，哪里还有隐藏身份这么中二的事情？ 楚南洺向前倾身，凑近了盛时舟，两个人面对面离得极近，“真的假的？” 盛时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对着这样的目光，他不自觉就敛起了笑意——看来是真的了。 轻轻咳了咳，盛时舟的神色更加诚恳，“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错在我，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楚南洺一挑眉，面上看起来没有太大波动。 盛时舟隐藏身份，只是因为个人原因，一不是为了害他，二不是为了考验他是不是嫌贫爱富，也没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但说实话，他心中还是隐隐有些膈应。从前他雄赳赳气昂昂地拍着胸脯，说要养活盛时舟，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原来对方远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个等级。 楚南洺默了默，“我还不至于那么矫情，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你又不是想害我。原谅你这一回，下不为例。” 虽然没有生气，可心里头的膈应还是过不去，楚南洺拂开了盛时舟搭在自己膝上的手。 盛时舟顺势捉住他的手腕，心里明白，虽然他嘴上说着没有，可心中还是多少会有些不愉快。 “抱歉，我只是因为自身经历，而不愿意多与人交流，所以才隐藏身份，并没有别的意思。这些年来，我是头一次爱上一个人，也只爱你这一个人，所以有些患得患失，以后我会注意改正的。” 楚南洺轻轻叹息一声，“也谈不上不高兴，我只是有些难以理解，再加上想起来我以前信誓旦旦说我要养你……等等，”他仿佛突然间反应过来，回过头看着盛时舟，“只爱？” 猝不及防地，楚南洺莫名好像被这两个字给撩到了。他又偏过头，不禁偷偷地笑了笑。 盛时舟直视着楚南洺的目光，点点头，一字一顿，“只爱！” 不论何时看过去，他的眼神好像永远都那么深邃，里头仿佛有跃动的火苗。他起身离开椅子，逼近楚南洺。 “这么些年来，我是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一个人，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盛时舟的眼神更深了，其中仿佛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呼啸着要将楚南洺吞没。 楚南洺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盛时舟，在他的印象里，盛时舟虽然看上去冷峻孤漠，但其实待人温和和善。 难以接近的一面，和平易近人的一面，他都看到过了，可眼前的盛时舟，还是他不曾看过的模样。 盛时舟的眼中有火，火光渐渐汇聚就成了滔天烈焰，铺天卷地地要将楚南洺包裹起来。这是欲望，是盛时舟对楚南洺占有的欲望。 他凑得更近，倏尔张口在楚南洺下唇上咬了一下，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一下。 第68章 色令智昏 不疼，楚南洺反倒觉得有些痒，痒在了心上，也痒在了身体上。 他抬手攀着盛时舟的脖颈，双唇覆了上去，唇齿贴合，交缠辗转。 盛时舟拖着楚南洺的后脑，将他轻轻推倒了，随后倾身压了下去。床榻之上，两具身体交叠在一起，衣裳随意的扔了满地。 床上的盛时舟，像一头野狼，眼中的侵略昭然若揭，迫不及待的想要在猎物身上攻城略地。而这个猎物，当然就是指楚南洺。 但这头野狼也有温柔的一面，心中迫不及待，动作却和缓。身下的这个人让他舍不得发狠，只想着爱怜。 两个人纠缠辗转，反反复复。 太阳光隔着窗照在紧闭的窗帘上，过去不知多久，日落西山，夜幕四合；清泠泠的月光洒在窗帘上，屋内半点光线都透不进来，暗沉沉的一片。 两人纠缠贴合在一起的身体被笼罩在黑暗中，这时候应该已经是大半夜了吧，他们终于歇了下来。 楚南洺虚软地倚在盛时舟怀里，极其疲惫地喘着气，他突然才反应过来，“你本来不是要跟我坦白道歉的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 他的话顿住，没有往下说。 “……”盛时舟也没敢吭声，一方面是因他心底的欲望所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徐楠给他提的醒。 在他临走之前，徐楠特地拉住他，给他传授了技巧。 “说来说去不还是情情爱爱这点儿事儿么？像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我还有一招送给你——如果实在哄不好了，那就死死地抱住他来一个吻；一个不够，就两个。” “两个还不够的话，那就把他扑倒，让她没有心思再去想这想那。” 盛时舟对这种方法提出了质疑，“道歉难道不应该是越诚恳越好么，为什么要这样转移注意力？难道不会适得其反？” 他的质疑换来了徐楠大大的白眼，“听我的，准没错！” 虽然还是心存疑虑，可盛时舟不愿失去楚南洺，就决定把所有的方法都用上。 先诚恳地道歉，解释清楚一切，再按照徐楠的方法做一遍。 盛时舟有些惊愕地发现——似乎……效果还不错？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质上并没有多么严重吧。 他在楚南洺耳边轻轻地笑了一声，沉磁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更具诱惑性，有种独属于男人的性感在其中。 不知是什么时候，大家给盛时舟这种沉磁醇厚的声音起了一个统一的名字——低音炮。 只可惜现在楚南洺气都喘不匀了，也没有心思再去欣赏盛时舟的声音了。 盛时舟起身，打开了灯，将楚南洺抱去了浴室，把他安安稳稳地放在了浴缸里。“洗个澡，然后我们去睡觉，过几天一起离开这里，去华盛签约。” 楚南洺疑惑地看着他，“签约？签什么约？” 盛时舟也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根本就忘记提这件事情。一进门先是坦白，然后道歉，道歉完了就…… 他不禁抚着额头，低笑着摇头叹道：“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呐！”向来冷静又理智的盛总，何曾忘记过这么重要的正事？ 第69章 我比较好养活 狭小的浴缸中，盛时舟和楚南洺面对面坐着。盛时舟正色道：“我跟着徐楠在剧组拍戏，就是为了考察一下你的演技和潜力，再决定要不要把你签进华盛。”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我和徐楠一致觉得你的潜力很大，并且态度也端正过来，和公司商量过后，我决定把你签下来。” 楚南洺双臂搭在浴缸边沿上，神情复杂地看着盛时舟，试探性地问道：“你把我签进华盛，真的不是因为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而是单纯看中了我的实力？” 盛时舟一扬眉，倏尔笑了，他点了点头，“是的，是单纯看中了你的实力和潜力，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对楚南洺的肯定，“假如你的实力不足的话，我也不会把你签进华盛。就算我们两个是在恋爱之中，也不可以徇私，最多就是从你养我，变成我养你而已。” 楚南洺笑得有些开心，“这么说，我是凭自己的实力，进入华盛的？” 其实也不完全是，按照他的演技来说，进入华盛还是有些困难的。但是他的颜值和庞大的粉丝基础，帮了他一把。 盛时舟看着他这么开心的笑容，不忍心把这句话说出来打击他，于是就点了点头，笑得宠溺又温柔。 “那你之前说过以后要养我的话，还作不作数了？”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不禁嗤笑，耸了耸肩，“你作为华盛的总裁，身家以亿来计算，我就算是再红，再有实力，也不过是一个小明星，哪养得起你这尊大神啊？” 盛时舟肃起面容，一本正经道：“养不养得起是一回事，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态度，答应过的事情就要做到，你应该把态度先放端正。” 他顿了顿，“再说，我也比较好养活，你应该养得起。” 楚南洺忍不住越笑越大声，“那好啊，以后我养你，要是我养不起了，你贴钱给我，再让我来养你。” 两个人相视而笑，笑着笑着，又凑到了一起去。浴缸中的水翻涌着溢了出来，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不可描述之事。 原定的计划，是楚南洺和李想一起结伴回去，现在又多了一个盛时舟。 在飞机上，当楚南洺将盛时舟的身份告诉李想之后，李想瞠目结舌，张大了嘴，老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半晌过去了，李想才偷偷摸摸地将楚南洺拉到一边，拽着他的胳膊，“南哥，虽然隐藏身份这种事情听着怪怪的，但这也是桩好事啊！” “我原来觉得，和叶总比起来，盛总除了没钱之外，哪里都好。现在好了，盛总是华盛影视的总裁，身家数亿，对你又那么好，几乎完美。南哥你和盛总在一起，应该挺幸福的。” 李想挠着头嘿嘿地笑，“南哥，恭喜你啊。” 楚南洺看着李想真心实意的笑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要跟咱们盛总去华盛讨论签约的事情。等我重整旗鼓，一定还会把你带在身边，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第70章 因为你足够好，我才会爱上你 目送着李想离开，楚南洺回到盛时舟身边，话还没有说出口，两人看见对方就不禁轻笑。 楚南洺还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伸手挽着盛时舟的胳膊，“刚刚看到想哥的反应，我才反应过来，能得到你这样的大佬的青睐，我也是挺有福的。” 盛时舟笑得温柔，“那也是因为你足够好，我才会爱上你。” 这话说的像样！楚南洺极力遏制着笑意，嘴角却还是越来越上扬。隔着厚厚的大口罩，看不到他的笑容，却能看到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笑成了两弯新月。 盛时舟提前通知了司机来接，两人出了机场就上了车，直奔华盛公司总部。 盛时舟长年隐瞒身份，公司中除了一部分高级管理人员之外，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从他的办公室楼层来判断，他的职位绝对不会低。 说来也是有些好笑，就因为这一点，盛时舟在公司中成了一个神秘人物。 盛时舟带着楚南洺乘电梯上到顶层，“你先在我办公室休息一下，我准备一些开会用的相关文件，等到下午开会，再商定一个为你量身打造的策略。” 他带楚南洺来公司，当然不仅仅是签约这么简单。华盛之所以要签下楚南洺，就是想把他培养成一张无往不胜的王牌，用于打败对家——悦莱娱乐。 所以该如何培养楚南洺，该如何把他变成王牌，就需要仔细地制定计划。 楚南洺点了点头，出了电梯，他一眼望过去，就是一条长无尽头的走廊。走廊两边也有很多办公室，可似乎都没有人。 他跟着盛时舟走到最尽头的那一间办公室，“这一层只有你一个人么？” 盛时舟点了点头，拿出钥匙开门，“大多数时候是，偶尔遇到比较繁重的工作，会把助理叫上来，让他在隔壁办公室候着。” 楚南洺突然想到了，当初盛时舟跟他坦白时，所说的个人性格上的原因。别人也许无法理解，但和盛时舟同命相连的楚南洺，却是一下子就懂了这种感受。 儿时便开始经历生活赋予的苦难，不得不外出谋生，与社会上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看多了不同人的不同面孔，就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厌恶来。 从小便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本应该形成一种优势，更老练地与人相处的。可是因为看得太多，知道得太多，就萌生出了一种抗拒来。 于是等到他的能力强大起来，地位高了起来，能够自主决定是否要与人交流相处的时候，他选择把自己封锁了起来。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目光中不自觉地添了几分心疼。说是不苦，其实还是苦的，只是长久以来的磨难，已经习惯了罢了。 盛时舟推开门，楚南洺踏进去，一眼望过去，偌大的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两个字——简洁。 墙上挂着的装饰画，或者哪怕是一盆装饰用的绿植都没有。 不过这倒是很符合盛时舟的风格，直奔目标，旁的一概不要。 第71章 我的恋人 楚南洺突然想起了自己养着的小多肉，他用胳膊怼怼盛时舟，“你这儿实在太空了，我那还有一盆小多肉，改天给你拿过来。或者找一天时间，咱们去花卉市场挑几盆花回来。” 盛时舟低声笑笑，“好啊，那你帮我好好装饰一下办公室。” 他推开办公室左侧的一扇小门，那是一间小房子，里头放着一张床。 “我有时候工作晚了会直接睡在公司，所以专门布置了一间小房子，你先进去睡会儿吧，等处理好了文件，开会的时候我再叫你。” 楚南洺皱起眉头，拉着盛时舟的胳膊，意图把他拖进去，“那你不休息了？万一胃病再犯了怎么办？” 盛时舟握着他的肩膀，将他摁在床上，“办公室里放了药，没事的。” 怎么说都说不动，楚南洺也只好随着盛时舟去了。他躺在床上睡了几个小时，没有等盛时舟叫他，就自己醒了。 楚南洺伸着懒腰走出门，就看到盛时舟紧皱着眉头，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凝眉沉思。 盛时舟的气场很强，工作起来更是如此。每每当他认真工作的时候，楚南洺脑海中就会出现这样一幅画面—— 下界是忙碌的芸芸众生，高高在上的天幕之后，藏着一双冷峻的眼睛，精密而有条不紊地安排众生的命运，控制他们的喜怒哀乐。 而这双眼睛，本身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所以它才可以足够冷静，足够果断，才安排了一出一出的好戏。 楚南洺站在房门前愣了神儿，盛时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一抬眼，那双冷峻的眼睛突然温和起来，仿佛是有人为它浇灌了情感。 “刚巧你醒了，再稍等一下，我马上弄好，就可以去开会了。” 盛时舟拨通电话，叫助理上来，过了不多久，门被轻轻地敲了敲。盛时舟眼睛都没有抬，“进来。” 门被缓缓地推开了，走进来一个模样精干的男人，“盛总，有什么安排？” 楚南洺看他们要聊公事，转身打算默默地退回到房间去，却猛然被盛时舟叫住，“南洺你不用退，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助理，陆泽。”楚南洺和陆泽相互握了握手，以示友好。 楚南洺又听到盛时舟向陆泽介绍道：“这位是时下名气很大的演员，楚南洺先生，与此同时，也是我的恋人。” 听到后面半句，楚南洺一怔，他本觉得，在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况下，盛时舟能接受自己爱上一个男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更加没有想到，盛时舟会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察觉到了楚南洺的目光，盛时舟笑了笑，“不用担心，陆泽向来有分寸，不会到处乱说的。” 当今时代的社会状况，注定了他们要遮遮掩掩。 但是盛时舟想给楚南洺足够的安全感，在他狭小的交际圈中，他会尽可能地让周围人知道，楚南洺是他的恋人。 当然，这些人一定都会是有分寸的、能够守口如瓶的人。 第72章 过来陪我 果然，陆泽面色都没有变过，他微笑着应道：“好的，我明白了，盛总还有什么安排吗？” “我发个文件给你，还有孙康正那里也在做相关的准备，你把这些文件一起打印出来，交给秦总他们，顺便通知他们，”盛时舟看了看手表，“就七点吧，七点到会议室开会。” 陆泽微微欠身，还是一副冷静又彬彬有礼的模样，倒是和他的老板盛时舟有些相似，“好的，我明白了。” 随后，他转身出去了。 目送陆泽离开之后，楚南洺双手撑着盛时舟的办公桌，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笑道：“你是不是也已经告诉导演了？” 盛时舟整理好文件发了出去，抬眼对上了楚南洺的目光，忍不住伸手在他下巴上轻轻捏了捏，“徐楠？他早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工作，盛时舟终于可以歇息一会儿，他的目光飘向小屋中，“我要去床上躺一会儿，要不要来陪我，还是你在办公室里自己随便看看？虽然这里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盛时舟的话配上他的神情，就差把“过来陪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楚南洺忍俊不禁，被盛时舟连哄带推地拽进了房间。 两个人侧身躺在那张小床上，盛时舟从背后拥住楚南洺，下巴搁在了他的肩窝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楚南洺感知到了他的疲惫，不禁又心疼起来，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睡会儿吧，快到七点的时候我叫你。” “嗯……”盛时舟的声音中，都透露着满满的疲惫，过了不多久就睡着了。 快到七点的时候，他是被吻醒的。蓦然间，嘴巴被人堵上了，鼻子也有些通不过气来，于是盛时舟就醒来了。 一睁眼，他就对上了楚南洺眼带笑意的目光，“快七点了，起来开会吧。” 生平头一次被这么叫醒，盛时舟瞬间就觉得心情都愉悦了起来，似乎所有疲惫都一扫而空。 他带着楚南洺走进会议室，公司高层已都到齐，秦华声也与他们同一时间到了。 偌大的会议室，长方形木桌两边各个高管分坐开来，秦华声也坐在了左侧。最上首的位子空了出来，那是留给盛时舟的。 明面上，对外界宣称的是，秦华声是华盛的总裁，可其实他只是副总裁，真正的总裁是盛时舟，有权做抉择统领大局的也是盛时舟。 盛时舟落座，还不忘拉着楚南洺，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文件都已经发到各位手里了，我们开门见山，”他伸出左手，向大家的目光引向楚南洺，“这次和当红演员楚南洺先生合作，我们期待能有一个双赢的局面，这也可以看作是公司近来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 “我所构想的大致的策略安排，已经陈列在文件中了。华盛原先看重口碑，不走流量，大方针还是不变的，但是我们可以发展出一个突破口来，培养一批实力与流量两皆存的艺人——譬如楚南洺先生。” 第73章 楚南洺先生 楚南洺每每听到“楚南洺先生”这个称呼，就不自觉地想发笑。他微微低下头，遮掩住了嘴角的上扬。 盛时舟继续道：“到目前为止，我的安排，是让他在保持流量的同时增强实力，接下来可以安排几个大制作电影的配角，磨练演技……” 秦华声打断道：“我不赞同。楚南洺现在虽然名声不好，可他还是拥有着庞大的粉丝基础，我们不能浪费掉这个基础。” “可以不让他在影视圈发展，让他走综艺路线，赚快钱。短时间之内，公司就可以积攒大量的收益，可以用于投资别的项目。” 盛时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综艺是一定要参加的，但不能主打综艺路线。华盛擅长的是影视制作，在综艺界并不占便宜，我们不能用自己的短处，去比拼别人的长处。” “现在可以先接一些综艺，维持曝光度，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影视资源，让他进组拍戏，磨砺演技。现在也没有必要去撕什么高奢代言，时尚圈可以暂且先搁置下来，专心拍戏是最重要的。” 其实盛时舟考量得很周到，且先不论能不能撕下来高奢代言，以楚南洺现在的处境和名声，他接这样的代言资源，反而会挨骂。 这还是楚南洺第一次看到盛时舟的工作状态，气场全开，语气沉着，条理清晰，娓娓道来。 他看着盛时舟认真的侧脸，忽而低下头，揉了揉鼻子，以掩饰嘴角的笑意。 楚南洺突然觉得，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爱护，他是何其的幸运。 当然，假如有一天，他自己也能成长为参天大树，和盛时舟并肩而立，那就更好了。 楚南洺正在出神，措不及防之下，盛时舟对他侧目道：“这毕竟是在安排你的前路，你有什么观点看法，都可以说出来。” 盛时舟看着他的目光温柔又坚定，就好像是在说——心里有什么话，就放心大胆地说出来，有我给你撑腰。 楚南洺仔细地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还是比较赞同盛总的观点。现今影视和综艺两分天下，流量花生乃至中花大花都纷纷投身综艺，想要分一杯羹。” “我如果贸然投身综艺界，恐怕并不会多吃香。虽然有粉丝基础，可是我没有可以足以立身的作品，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flop。” 现今，国内娱乐圈的局势虽然还是流量为王，可在影视方面，年初又红了一批实力派。虽然他们的片酬还是远逊于流量，但国民度却逐步高升。 今年的几部电视剧或是电影作品，好些流量小花小生都栽在了演技上，为人诟病。再加上广／电的限制，影视界的局势越来越不明晰，难以探寻规律。 所以众多人气明星都纷纷转投向综艺界，好些人因此圈了不少粉，增长了知名度和咖位。渐渐的，综艺界的竞争也激烈了起来。 华盛并未涉足综艺界，假如楚南洺要走综艺路线的话，那还是只能单打独斗，他背后的公司并不能提供太大的帮助。 第74章 圈钱利器 没有强大的公司撑腰，凭借楚南洺现在的名声，在现如今竞争激烈的综艺界是走不远的。 楚南洺一挑眉，“说实话，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是灾难，对于贵公司来讲，也会成为累赘。” “我投身综艺界，的确会在短时间之内带来大量的收益，可是等这阵热潮过去，我会销声匿迹，华盛的口碑也会受到损毁。” “而且，还有一点，我抱着诚意和贵公司合作，并不希望你们借着我的名义，来消费我的粉丝们。” 圈钱利器，圈的可不都是他的粉丝们的钱么？ 会议室内的公司高层纷纷点头，若有所思。 盛时舟接着楚南洺的话继续往下说，“现在影视这条路，若没有实力傍身，会越来越不好走，一大部分明星都投身综艺界。我们也可以把这看作为一个机会。” 在众多流量纷纷转投综艺的时候，假如楚南洺这个顶级流量，能以实力派的身份重新在影视界杀出，想必到时候，娱乐圈的排位又要有一番大的变动。 “我和徐楠实地观察过，楚南洺演戏有灵气，虽然现在演技还有所欠缺，但假如给他机会磨砺的话，他的业务水平一定会突飞猛进。” 盛时舟双手交握，目光中写满了势在必得，“所以，我还是坚持最初的观点，接一些综艺或是通告，维持曝光度，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一部合适他的作品，让他进组拍戏，磨砺演技。” 大方向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要商量细节。譬如接什么综艺，接多少综艺，接什么戏，演主角还是配角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秦华声始终还是觉得，放着楚南洺这个圈钱利器在这里不用，实在太可惜了。 于是他提出来道：“拍戏前后当然要接综艺和通告，但他在拍戏期间也可以接一些综艺来维持曝光度，最好是在比较火的综艺中当常驻mc，可以增加国民度，还可以带来大量的收益。” 无非就是累了点儿，需要剧组和综艺节目几头跑，但是秦华声觉得，作为一个流量，楚南洺应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盛时舟还是出面反对，“他是人，不是圈钱机器，受不了这样连轴转的。”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随即他意识到，商人在利益面前，是不会看重身体或是人情的。他这样的说法，应该不会被接受。 于是他就又补了一句，“而且当下最关键的，是要楚南洺锻炼演技，不是赚钱。这样综艺通告拍戏几头跑会分了他的心，他很难静下心来钻研剧本和角色，就很难提高演技了。” 这个说法，倒是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秦华声纵然坚持想赚钱，但最终有权拍板定论的还是盛时舟，他也无可奈何。 大家继续讨论方案，楚南洺静静看着盛时舟的侧脸，心头暖融融的。他当然看得出来，盛时舟刚才是在维护他，是舍不得他天天跑通告赶综艺。 其实，楚南洺从前过的，一直都是这样的生活。 第75章 重色轻友 每天乘着飞机穿梭到各个城市，有数不清的通告要跑，有推不掉的综艺要上。 楚南洺还被逼着同时轧好几部戏，每天在不同的片场中来回奔走，还要抽出心思去顾着综艺和通告，疲惫不堪。 这样的生活，是大多数流量艺人的常态。别的公司楚南洺不知道，但是悦莱，一定是把他们当作圈钱机器来看待的。 不然，也不会这么不人道地对待艺人。 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楚南洺，听到秦华声的描述，心内并没有什么波动。可是当他看到，盛时舟在第一时间就出面维护他时，心情蓦然愉悦起来，暖意在心头充盈着。 一个人苦了很久，已经习惯了这种苦，甚至将它视作了常态。可是突然冒出另外一个人，能够心疼地维护他，那就是不一样的感觉了。 大致商定好了几套方案，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侧眼望去，可以看到马路上，路灯和车灯成海交相辉映。 他们终于散了会，前后离开了会议室。 盛时舟和楚南洺都坐着没有动弹，秦华声本来打算走，却不知为什么，忽然又折了回来。 盛时舟和他对视，笑道：“怎么又回来了？” 这时候，盛时舟就没有把秦华声再当作下属看待了，而是以对待一个多年熟稔的老友的语气在交谈。 秦华声看着楚南洺，耸了耸肩，“老早以前，老徐跟我说，觉得你对他怪怪的。那会儿我还没放在心上，但是今天这么一看……” 盛时舟眉头一挑，靠在了椅背上，握住了楚南洺的手，十指交握，还专门举到了秦华声眼前。“介绍一下，我的恋人，楚南洺。” 秦华声恍然大悟，笑着重重一拍盛时舟的肩，“嗨呦，我就说，你刚刚怎么那么维护他，原来是自己人啊！” 他对着楚南洺微微一颌首，看似爽朗地笑道：“之前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刚刚在会议上，可能有点不愉快，我在这里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楚南洺摇摇头，“秦总客气了，我没有在意。” 秦华声又笑道：“我跟老盛那可是十年的好朋友了，他的恋人就是我的自己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楚南洺深深地体会到了，秦华声其人，果然长袖善舞，为人圆滑。难怪要派他出去笼络人际关系。 盛时舟看着交谈中的两人，左看看，再右看看，不禁开口打断道：“华声，时间也不早了，你是不是应该回家了？南洺有什么需要会跟我开口的，不劳烦你。” 秦华声佯装一副震惊的样子，指着盛时舟，“嚯！这才聊了多久啊，你就吃醋了？” 他摆摆手，“算了算了，像你这样重色轻友的，我也懒得和你多说。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吧。” 等到秦华声离开，楚南洺和盛时舟也应该回家了。 盛时舟却忽而一把拉住楚南洺的手腕，“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是不是？” 第76章 我正式邀请你，和我同居 看着楚南洺点了点头，他又继续道：“我家里也只有我一个人。” 楚南洺瞬间就懂了他言下之意，忍着笑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着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又补充一句，义正言辞，“两个人住两套房子，浪费资源。” 盛时舟看着墙角的行李箱，“正巧你的行李箱也没有拿回家，也就不用再跑一趟了。或者你家里还有什么东西要拿，我开车载你去取？” 楚南洺憋着笑看着他，“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盛时舟正色，一扬下巴，把话挑明道：“我正式邀请你，和我同居，这下懂了么？” 楚南洺再也忍不住，笑着扑进盛时舟怀里，“懂，懂了！我正式接受你的邀请。那你载我去我家，把我的那些绿植拿回来呗。” 自此，楚南洺和盛时舟两个人，正式开始同居起来。 盛时舟每天还是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清闲一下，就会缠着楚南洺腻腻歪歪。 楚南洺正式和华盛签约之后，华盛官方发了微博，声明了两人的合作关系，他转发盖章，配文表示感谢。 谁都没有想到，被悦莱打压封杀的楚南洺，竟然能够签约进入华盛。别的公司也就罢了，这可是向来以严谨认真的好口碑着称的华盛啊！ 围绕着这件事情，娱乐圈又发掘了一个新的热点，沸腾了起来。 粉丝们当然是衷心祝福，并纷纷跑到华盛影视官方微博下面，留言表示感谢。 也有些居心叵测，想要博关注的人，提出了各种不同的阴谋论。譬如旧事重提——楚南洺是不是真的被华盛高层包养了？ 不然凭借楚南洺这点少得可怜的实力，当初怎么会被选进华盛的剧组，现在又怎么能签约进入华盛？ 最为恼怒的，还要当属叶承棋。他不断打压楚南洺，却没想到楚南洺竟然还能东山再起，尤其签约的还是他的死对头华盛影视。 再加上这段时日，他总是被季然不冷不淡地吊着，就更加窝火，把这股气都算到了楚南洺头上来。 叶承棋原本一心等着，楚南洺身败名裂之后，跪着哭着回来求他。 可没想到，他还没有等到这一天，楚南洺竟然傍上了华盛这一棵大树。他楚南洺签给谁不好，竟然偏偏要签给自己的对家！ 叶承棋现在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楚南洺的模样——似笑非笑的模样，从那张近乎妖孽的脸上，投来冷然又锋利的目光。 那般锋利的目光看着他，他不禁心底发毛，急忙一睁眼，可眼前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叶承棋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你不是要翻身么？我就叫你翻身！” 他把所有的怒火都习惯性地发泄到了楚南洺身上，形成了一股近乎执念的恨意。 楚南洺要卷土重来，他就偏偏要膈应楚南洺，将从前给楚南洺的代言资源，一股脑地塞到了季然手中；楚南洺要参加综艺，他就把季然也安排到那一期综艺节目中。 第77章 岁月催你老 从前，是他叶承棋牺牲掉了楚南洺，把季然保护得好好的；现在也是他为了报复楚南洺，亲手将季然推出去，放到了水深火热当中。 叶承棋私下的小动作，楚南洺也有所耳闻，但是对于叶承棋滔天的恨意，他却全然感觉不到，因为他正全心投入了热恋当中。 正和盛时舟同居中的楚南洺，现在除了参加一些综艺节目之外，就是在众多剧本中发愁，考量自己接下来应该挑选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就算是上综艺，盛时舟也会以助理的身份陪着他去。两个人仿佛是粘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倒也挺滋润。 只可惜有两点美中不足。 其一，盛时舟有时太忙，陪着楚南洺上完综艺节目之后，回到公司又要加班加点地赶工作，熬通宵。 其二，李想提起这件事，每每都是哭丧着脸，他觉得自己快要失业了，还不禁有些埋怨盛时舟——这么一个大公司的总裁，居然还要跑来跟他抢饭碗吗？！ 这一次，楚南洺接了一个室内娱乐访谈节目的通告，当他和盛时舟驱车到到达演播厅时，才发现，原来今天来的嘉宾中也有季然。 原先给楚南洺的嘉宾名单中明明是没有的，可是现在季然却出现了，那是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他叶承棋闲的没事干，一天不给楚南洺添堵就不开心！ 隔着老远，楚南洺就看到季然乖巧地坐在角落里的模样。一时之间，他忽然有些感慨——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季然了，可是其实，明明才只过了半年不到而已。 小半年的时间，物是人非。 楚南洺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盛时舟听着了，笑着侧眸看他，“怎么了？心里头不痛快么？” 不痛快……倒也说不上，就是心里有些感慨。楚南洺耸了耸肩，一本正经道：“我在感慨岁月。” 盛时舟轻笑出声，“是啊，岁月催你老。” 听到这句话，楚南洺就不禁翻着白眼瞪他，他便仰头看天，满脸无辜——不是我，你听错了，刚刚没人说话。 这种程度的交流，普通人看在眼里，可能只会觉得他们两个关系很好；可是在有心人看来，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总能发现些什么端倪。 这个有心人，当然指的是叶承棋。 他远远的看着楚南洺和盛时舟的互动，心头忽然冒出了一股无名火——他叶承棋不要的东西，就算是扔掉烂掉，也不准再给别人！ 叶承棋快步走过来，脸上挂着的笑意中，都写满了不怀好意。他走到楚南洺面前站定，向楚南洺伸出手，“好久不见。” 在叶承棋走过来时，楚南洺就看到了。他有些惊讶，叶承棋居然会光明正大地陪着季然来录综艺？ 从前将季然小心翼翼地保护在幕后的人，现在居然也会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楚南洺没有那么自恋，他当然不会猜到，叶承棋就是为了报复他，才亲自陪着季然来录综艺的。他不禁又感慨了一遍——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呐！ 第78章 也是我的恋人 楚南洺看着叶承棋伸过来的右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头一偏，就把叶承棋当成了空气，悠闲地迈着步子拉着盛时舟走开了。 对于这个旧爱，楚南洺没有半点怀念。他曾经喜欢过叶承棋，但也只是曾经，那时候的他被猪油蒙了心，瞎了眼。 现在楚南洺只要一想起来，他曾经真真切切地喜欢过叶承棋，就只觉得恶心。 那段感情之于他，就好像是一个甩不掉的黑历史，只要一想起来，就提醒着他，过去的自己多么愚蠢。 叶承棋被当众落了面子，心头的怒火又升起来一些，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追上前，抬手想要拽住楚南洺，却被一旁的盛时舟一把攥住了手腕。 盛时舟的力气很大，叶承棋又疏于锻炼气虚体乏，两相对比之下，叶承棋几乎就是个小菜鸡。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仿佛被铁箍住了，怎么都挣不开。 叶承棋恶狠狠地瞪着楚南洺的背影，“怎么，这就是那个包养你的华盛高层么？” 楚南洺转过身来，不等他开口，盛时舟便道：“我是他的助理。” 看着盛时舟一本正经的模样，楚南洺又不禁偷笑，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盛时舟的肩，傲然道：“也是我的恋人。” 听到这句话，盛时舟突然心情一片大好，他松开了手，低下头迎着叶承棋挑衅的目光。 叶承棋逃离了盛时舟的桎梏，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看着盛时舟，冷笑道：“外界都在传，你被华盛高层包养了，攀上了高枝，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却没想到，你的眼光居然越来越差，现在居然跟助理搞在了一起。”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能给你什么？你要是现在肯回头，回到我身边还来得及，我愿意施舍给你这个机会。一切都既往不咎，我可以像从前那样捧你。” 叶承棋近乎贪婪地看着楚南洺光彩夺目逼人的面容，山间空谷幽兰赏多了，总会觉得有些寡淡，再回头看看艳丽至极色彩浓郁的富贵花，就移不开眼了。 他的目光却突然被人挡住了，是盛时舟走上前一步，将楚南洺挡在了身后。 盛时舟垂下眼看着叶承棋，他的目光从来都清清淡淡，却不怒自威，只是静静地看着，便有一股慑人的霸气。 “你从叶文洋手中接管了悦莱，你现在是悦莱的总裁，可叶文洋还指掌着大权，担任董事长的职责。他指着你给他传宗接代继承公司，可你若是屡次曝出这些花边新闻，恐怕不太好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叶承棋听得清清楚楚。 叶文洋是叶承棋的父亲，在盛时舟等几人创立华盛的时候，悦莱已经是娱乐圈里小有名气的公司了。 那时候悦莱的总裁就是叶文洋，盛时舟是一步一步跟叶文洋斗过来，将华盛拉到了如今的位置。 如今叶文洋退位，将悦莱交给了叶承棋。当年他初出茅庐，连叶文洋都不怕，如今又怎么会将区区一个叶承棋放在眼里呢？ 第79章 等今晚回去再说 盛时舟的话点中了叶承棋的死穴，现在虽然他是悦莱的总裁，可是家产还紧紧握在老爷子手里。老爷子指望他生孩子传宗接代，已经物色了不少名门望族家的女儿。 他平时怎么玩都无所谓，但是假如一而再再而三的传出同性恋的传闻，恐怕会惹得老爷子不高兴。 叶承棋狠狠瞪着盛时舟，对方仍旧笑看着他，不露声色，甚至忽而一挑眉，眼中露出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这个人，绝对不只是什么明星的助理这么简单!他咬着牙，暂且忍下这一回，含恨败走，回到了季然身边。 谈笑之间就能杀敌三千，楚南洺抱着胳膊，含笑看着盛时舟，在他耳边轻声道：“真不愧是盛总，这一仗打得真帅！” 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楚南洺张口，轻轻在盛时舟的耳垂上咬了一下，才站回原位。 盛时舟的耳垂当即就红了个透，他侧头看着楚南洺，眼神深了起来，仿佛是在说——等今晚回去再说。 等待了一段时间，嘉宾就要和主持人一起上台排练了。楚南洺和季然自然都要上去，好巧不巧，作为两个当红的小生，他们被安排在中间，正好是相邻的站位。 从前也是这样的，不论出席什么场合，季然都待在楚南洺身边——因为楚南洺受叶承棋之托，要好好照顾保护季然。 可这一次，站在楚南洺身边的季然，终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不用照顾，也不用保护。他只需要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季然还是那个内向又胆小的性格，看着摄像机的目光都躲躲闪闪，说话也因为胆怯和不自信而显得不大自然。 彩排了几遍过后，大家休息一会儿，等到晚上就开始正式录节目了。 休息的间隙，楚南洺走下台，想去找盛时舟，却被季然开口叫住。 他回头，对上了季然犹犹豫豫又躲躲闪闪的目光。 季然把话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三四遍，才犹豫着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道歉的，南哥，对不起啊。” 楚南洺摆摆手，“虽然说你也算是个导火索，可是本质上来讲，这些事情跟你关系不大。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也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楚南洺心里很清楚，一直以来他所受的苦难，一是因为自己傻，二是因为叶承棋太渣，和季然关系不大。 季然或许也有错，可他最多只错在自己的懦弱上。一切都听信叶承棋的安排，任由楚南洺被推出去给他做挡箭牌。他在一切场合都扭扭捏捏唯唯诺诺，活在楚南洺的庇荫下。 他不喜欢叶承棋，更不想和叶承棋在一起，可却不敢反抗。他和叶承棋之间的拉锯，所有的怒火都被发泄在了楚南洺身上。 这大概就是他的过错了吧。 楚南洺和盛时舟一起，回到了后台，进了自己的休息室。休息室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楚南洺反手把门关上，一把抱住盛时舟的腰，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累死我了……” 第80章 山雨欲来 盛时舟将他打横抱起，安稳地放在了沙发上，随即自己也坐了下来。 楚南洺平躺在沙发上，脑袋枕在盛时舟的腿上，无聊地抬起手，撩拨盛时舟的下巴。 盛时舟忽而握住他的手指，声音沉磁，语气中充满了无奈，“要不是还要录节目，我就……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撩拨了？” 想了想，盛时舟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低下头去，搬着楚南洺的肩，将他狠狠地吻了一通，才肯罢休。 楚南洺又悠哉悠哉地躺回去，捂着嘴偷笑，“那你加油忍住，一切都等晚上我们回去再说。” 休息了没有多久，就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敲门通知，说是要开始录节目了。 楚南洺恢复了一些精力，从盛时舟腿上爬起来，又在他脸侧大大地亲了一口，“我去赚钱了，赚回来的钱都用来养你！” 盛时舟也跟着他一起出去，楚南洺上台，他就在台侧站着等着。 还是同从前一样，楚南洺落落大方，接梗抛梗不在话下；季然站在一旁，神色不自然，又扭扭捏捏。 楚南洺脱离了叶承棋，本来已经不用帮季然了，可是看了半天他还是看不过去，就出面帮季然救场，三两句话调侃一下季然，逗得台下观众嘻嘻哈哈一乐，就算是圆过去了。 叶承棋在台下看着，恨得咬牙。他把季然推出来，让季然接替了楚南洺曾经的所有代言，又给季然安排了大量综艺通告，就是为了给楚南洺添堵。 可是没想到，季然这么不争气，居然还要楚南洺来帮他圆场！ 叶承棋觉得自己又丢了一次面子，越想越气，丢下了季然愤愤离场。 季然看着叶承棋离开，心知他一定是生气了，心头就更慌了。自从楚南洺离开以来，叶承棋失去了发泄的渠道，心头窝下的所有的火，就只好冲着季然去了。 其实这段时间，季然也不好过。 楚南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作为过来人，也作为受害者，他并不想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季然的肩，以作安慰。 录完了节目，已经是大半夜了。 盛时舟开车载着楚南洺回到酒店，节目组原本给艺人和助理分别订了两间房，可是盛时舟看都不看隔壁的房间一眼，径直跟着楚南洺进了他的房间。 推开门，一片黑暗。楚南洺抬手去开灯，刚按下开关，灯光倾泻下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他的手指甚至还来不及离开开关，下一秒，盛时舟按着他的手指将灯关掉，整个房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楚南洺眨巴眨巴眼，忽然感受到了盛时舟的迫切。适应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能在黑暗中视物，看到了盛时舟的轮廓，也依稀看到了盛时舟的目光。 山雨欲来，暴烈浓重。 盛时舟将楚南洺摁在了墙上，手还不忘垫着他的后脑，以防他被磕到脑袋。 这个吻就像是一川山雨压下来，暴烈而密集，充满了急不可耐的情欲。楚南洺觉得自己快要被吻得窒息了，他回手攀住了盛时舟的脖颈，双腿也缠在了盛时舟的腰间。 第81章 这次我们在床上 盛时舟抬手托住他，两个人紧紧贴合在一起，黑暗之中是暧昧的喘息。 由楚南洺自己作死点起来的火，就应该由他自己来灭掉，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恍若一场风雨过后，楚南洺全身都被汗水浸湿透了，发丝也紧贴在额前鬓边。他终于可以松下力气，腰和腿都仿佛要断了一样。 他看着盛时舟，用目光控诉谴责，嘴巴也没有闲着，“幸亏我明天后天都没有什么通告要跑……我们下次可不可以在床上，不要就在门边？累！” 盛时舟想了想，将他抱到了床上，自己却又凑了上去，“好，满足你，这次我们在床上。” “……”算了，是他亲自求的雨，如今天边乌云厚重雷霆遍布，哪有不让下雨的道理？认了吧！ 楚南洺在心中反省，下次他撩拨的时候，会谨慎一些的！ 不知缠绵多久，等到二人睡过去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 楚南洺以腰疼为由，大爷一样躺在床上，看着盛时舟为他忙前忙后，悠哉悠哉玩手机。 而另一边，季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叶承棋积攒下来的所有怒火，全都发泄到了季然身上。他将季然摁在床上折腾蹂躏，直到看见床单上的鲜血和紧闭着眼睛的季然，他的火气才渐渐开始降下来。 他冷笑着看着季然，呸了一口，“从前端着架子装清高，现在还不是要任我摆布？” 季然没有回答，他的唇色惨白，满头是汗。叶承棋察觉到不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才发现他身子滚烫。 叶承棋顿时就慌了，之前的火气被一碰冷水浇得分毫不剩。“小然，小然，你醒醒小然。” 看着昏迷不醒的季然，叶承棋忽然清醒过来——他这是怎么了？从前他连逼都舍不得逼迫季然一下，今天怎么…… 叶承棋死咬着牙，说来说去，还是要归罪于那个楚南洺！ 他穿好了衣服下楼，楼下他的司机在车里等他。车外还站了一个人，那是他派给季然的司机，平时也在照顾季然的生活起居。 他急急吩咐，“你们跟我上来，送季然去医院。” 司机先是一怔，随后紧跟着叶承棋大步跑上楼。推开门就看到满屋的狼藉，和床上昏迷不醒满身是血的季然。 叶承棋把季然抱在怀里，“你还站那儿愣着干嘛？过来帮忙啊！” 司机低下头应了一声，遮去了眼中的恨意和紧咬的牙关，从叶承棋手中接过季然，将他半扛在肩上。 几人一起下楼，司机把季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车上。季然在这时候幽幽醒来了，在狭小的车中，两个人对视一眼。 司机难掩眼中的心疼，季然轻轻摇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叶承棋将司机扯了出来，“你去前面坐着。”他自己坐在了季然旁边，抬起手搂着季然，声音倒是轻柔了很多。 “小然，对不起，我刚刚有些不大清醒。这都怪那个楚南洺，我会竭力对付他，给你报仇的！” 第82章 谢无衣 听到这句话，季然顿觉疲惫，他移开眼，没有再说话，心头涌上来了无尽的酸楚。 再一抬眼，他和司机的目光在后视镜中交汇，两个人默默地移开了眼。 有些感情注定要遮遮掩掩，不能见人。他日一旦现世，必定会大难临头，所以他们只能忍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让叶承棋恨得牙痒痒的楚南洺，还马不停蹄地在各大综艺之间奔走。 转眼间，又是两三个月过去。在众多剧本和角色中，盛时舟终于定下来了，楚南洺的下一部戏。 那是一部古装电影，讲述江湖儿女，快意恩仇。 这也是一部男人戏，以打斗居多，三个男主戏份相当，同为一番。 而楚南洺要饰演的角色——谢无衣，就是三个男主之一。 谢无衣在江湖上是臭名昭着的魔头，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另两个主角，一个是名震江湖的侠客，一个是初出茅庐却天赋异禀的穷小子。 穷小子刚离开乡下，怀揣着大侠梦要拜师学艺，学成之后打算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他意外碰见了谢无衣。那是在一个茶寮中，恶霸欺负卖茶的老丈，穷小子便强出头，却被恶霸联手臭揍一顿。谢无衣挥挥手，只用了几粒花生米，便将恶霸打得落花流水。 穷小子便死乞白赖地缠着谢无衣，要拜师学艺。历经重重事件后，谢无衣便答应了他，并教了他功夫。 这时候侠客找上了门来，势要杀死魔头谢无衣。穷小子这时候才惊愕地知道，原来自己的师傅，是个臭名昭着的魔头。一次意外之下，他离开了谢无衣，投奔侠客。 穷小子跟着侠客行走江湖，天赋异禀机缘不断，他也变成了一代侠客。 与此同时，谢无衣又接连屠戮了几个江湖大门派，已然走火入魔。 他的身世逐渐被揭露出来——二十多年前，江湖巨富名门被一伙人马夜袭，斩杀殆尽，宅院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巨额金银财宝和收藏的武功秘籍都被抢夺而空。 谢无衣就是当年幸存下来的遗孤，他费尽心思查清了那帮人的来历，为了报仇，不惜修炼魔功折损寿命。 当年的杀人者，靠着财富和武功秘籍，接连在江湖中立足，变成了名门正派。于是一心报仇，修炼魔功的谢无衣，便被打成了邪门歪道。 谢无衣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走火入魔，又看穷小子天赋异禀，所以将他收为徒弟，教他功夫，破解自己的招式。有朝一日，如果他真的发起狂来，就让这个徒弟亲手杀了自己。 在故事的结局，谢无衣终于了结了一切仇怨，可他自己却也已经油尽灯枯。最后寻了个乱葬冈，终此一生。 这部电影，虽然三个男主戏份都差不多，可其实谢无衣主要起到的是一个情节推动作用，真正精彩的情节还是要落在侠客和穷小子身上。 所以，饰演这个角色，难度就要更小一些。楚南洺才要从流量转型，上一部戏演技还不稳定，这样的难度正合适他。 第83章 缘分的起点 其实在人设上，谢无衣和傅朗清，看起来似乎是有一定的重合度的。 他们皆是容貌俊美无人可比，又同样因为幼年的不幸，而杀人如麻坏事做尽。 但细细论起来，其实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傅朗清和谢无衣都恶毒，可傅朗清还披着一层斯文绅士的皮，谢无衣恶毒得光明正大。 傅朗清杀人，是内心恶魔在作祟，出自本心，不论被杀之人有没有罪，是否无辜；而谢无衣，是被仇恨蒙蔽了头脑。 谢无衣所杀的，是他当年的仇家，这是为了报仇。可他杀人时，还灭了仇家满门，这就是他内心偏执的恨意的体现。 但他心中也有善念，譬如在茶寮中出手救下老者和主角，又譬如担心自己走火入魔彻底发狂，而教主角功夫，让他有朝一日能杀了自己。 总的来说，谢无衣的角色人设要比傅朗清好一些，亦正亦邪，更要潇洒一些。 盛时舟之所以给楚南洺挑选这样的角色，也是有他的用意的。 一般来说，演员最怕被定型，所以如果有某个角色深入人心的话，就尽量避免再重复这样的角色。否则，以后只会有这样类似角色的剧本才会找他。 但这是建立在这个演员的演技不错，并且发挥很好的情况下。 像楚南洺这样的，从前一直靠脸吃饭，现在想要转型，演技还不稳定。他在上一部戏里，饰演傅朗清时的表现还不错，但也仅限于不会让观众出戏而已。 他连自己的型都还没立起来呢，怎么会被定型？谢无衣和傅朗清的形象有一定的重合度，经过了上一部戏的磨砺，再饰演起谢无衣来，楚南洺应该能更得心应手一些。 楚南洺已经拿到了剧本，正在潜心地琢磨。 与此同时，经过紧锣密鼓地后期剪辑之后，楚南洺拍摄的这部电视剧就要上星开播了。 不得不承认，楚南洺的商业价值的确很高。 全剧除了楚南洺之外，没有一个流量，这部剧还在后期制作的时候，各大卫视已经争相抛出了橄榄枝，且一个价给得比一个高。 最终剧方就挑选了最高价的那一个，把播放权卖掉了。 这部剧过一段时间就要开播，而楚南洺的新戏还在筹备中，距离开机还有一段时间。 作为主演，他跟着剧组在不同的城市间穿梭做宣传，有时候一天就要跑好几个城市。 与此同时，他还要琢磨新戏的剧本，时常都是在飞机上将就将就打个盹儿休息，下了飞机之后就要跑路演做宣传，还要抽出时间看剧本，也实在是很辛苦。 这一阵子的宣传路演，盛时舟并没有陪在楚南洺身边，而是让李想代劳。 因为华盛内部这一阵子的事情突然多了起来，盛时舟实在无暇分身。他火速忙完之后，就即刻买了机票，飞奔到剧组宣传的下一站等待着。 好巧不巧，他们又回到了缘分的起点——深城。 盛时舟到达深城时，剧组刚刚才结束了别的城市的宣传，辗转到了机场才上飞机，大概还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到。 第84章 兄弟，处对象吗? 盛时舟就只好寂寞地等待着。算起来，自从楚南洺出去跑路演之后，他们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热恋中的爱侣，最怕的就是别离。其实别离本身并不可怕，因为知道迟早还会重逢，可怕的是别离当中的思念，想见见不着，想摸摸不到，抓心挠肺，辗转反侧。 每天晚上的视频通话，都恨不得穿透屏幕，爬到对方那里去。 盛时舟坐在酒店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反正楚南洺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到，他待在酒店里，也是闲来无事，索性出去转一转。 昔日专门为傅朗清搭建的长街已经拆掉了，潜藏的黑黑红红的疯狂色彩已经被擦拭掉，这条街又恢复了深城古朴的形貌。 深秋几乎走到尽头，即将迎来隆冬。道路两旁遮天蔽日的行道树，叶子都快掉了个干净。 偶尔一阵寒风横扫过来，原本稀稀疏疏的叶子就掉得更厉害了。 离别多，落叶的季节离别多。 可幸好，他们之间的这次离别，还会有重逢，且重逢近在眼前。 盛时舟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因为寒冷，一呼一吸之间喷吐出来的都是白色雾气。他穿着长长的大衣，围着厚厚的围巾，又不禁将围巾向上拉了拉。 看着周围有些已经穿上羽绒服的行人，盛时舟不禁摇头叹气——啧，穿少了。 不知不觉间，他就走到了路旁的一处长椅旁边。回头望去，身侧是宽阔却行人稀疏的大马路，前方是一个小商店。 盛时舟不禁笑了，熟悉的景色——楚南洺还在这里给他买过一根冰棒呢。 他下意识取出钱包找零钱，抬脚走向小卖部，想要买一根冰棒。将硬币握在手里，手心冰凉的触感让他突然清醒过来——这么冷的天气，还买什么冰棒？ 盛时舟摇头，轻轻笑了笑，走过去买了一瓶饮料。 小商店的老板专门挑出一些饮料来，放在小锅里，用热水温着。手掌心贴着饮料的瓶子，也是温热的触感，喝一口下去，整个人瞬间就暖和起来。 前一段时间都在忙公司的事，现在难得清闲了下来。 盛时舟走到长椅旁坐下，发了片刻的呆，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天上风吹白云游走，稀薄的日光照在身上，倒是很惬意。 在遇到楚南洺之前，他基本上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时光；而在遇到楚南洺之后，似乎他每天都过得如此惬意怡然。 盛时舟坐在长椅上，发了很久的呆。远处走过来一个人，戴着鸭舌帽和大墨镜，下半张脸用口罩遮着，厚大的围巾也被往上提了又提，在口罩之外又遮了一层。 那人走到小商店前，也买了一瓶热饮，而后走到盛时舟身边缓缓坐下。 他透过墨镜看了一眼盛时舟，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兄弟，处对象吗？五千包钟五万包夜，活好话不多，样貌身材有保障。” 盛时舟仍然保持仰头看着天的姿势，动都没有动一下，轻描淡写道：“白嫖，我是不会给钱的。” 第85章 你快想死我了! 沉默了一瞬，两个人都笑了开来。盛时舟侧脸看过去，抬手取下了那人的墨镜，露出了一双狭长而黑亮的眼，“你们都到了啊。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么？” 楚南洺眨眨眼，将脑袋放在他的肩头上，抬手在他胸前拍了拍，“睹景思人么，我理解你。” 盛时舟突然坐直身子，“只有我一个人在思人么？” 楚南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想把他的样貌刻进自己心里，随后突然猛的一扑，就扑进了他怀里。“不是！你快想死我了！” 这时候已经是日落将至了。深城这一场路演被安排在明天一早，也就是说，楚南洺和盛时舟还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互诉衷肠，倾尽想念离别苦。 当然，他们也可以用这一晚上的时间，来做其他不可描述的事情。 离别久，骤然相见，恨不得用尽全部的力量将对方吞噬，让两个人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心头积攒了小半个月的火，在此刻终于宣泄了出来。 但盛时舟比楚南洺有分寸。 前半夜，两个人在折腾翻转中度过，恨不得每一个吻都要用尽全部力气。 后半夜，盛时舟考虑到楚南洺这么久以来，一直在奔波劳碌，很少能好好休息，就罔顾楚南洺提出继续的要求，硬生生地压下了心中的烈焰，停了下来。 盛时舟无视了楚南洺充满期盼的目光，抱着他简单冲洗一番，又将他抱回了床上，“好了，你明天还有路演，该睡了。” 楚南洺挑了挑眉，蛮横地将腿搭在盛时舟腰上，双臂死死地搂着他，“好了，睡吧。” 盛时舟阖着眼轻笑，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任由楚南洺这样抱着。 夜色寂静，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睡了过去，在沉睡中享受这阔别了半月的美好时光。 第二天一早，他们被闹钟吵醒——是楚南洺的闹钟，他拾掇拾掇，就该去宣传场地了。 盛时舟当然是跟着他一起去，两人跟随剧组一起出发，才到演播厅门口，就看到了围堵着的大批粉丝们——当然都是楚南洺的粉丝。 粉丝们十分贴心，每一站路演都有准备礼物，还不只是给楚南洺的礼物。她们给来路演宣传的整个剧组都有准备热饮、花篮等等小礼物。 态度也十分诚恳，说是感谢剧组这段时间以来照顾楚南洺，这也算是爱屋及乌。 剧组演员们以前几乎没有合作过拥有这么多粉丝的艺人，自然也从没有体会过这种饭圈文化。 几场路演下来，他们对楚南洺及其粉丝的好感，又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各路明星有脑残粉，也一定会有这种懂事乖巧的理智粉。假如说整天跟他们打交道的，是这种理智粉，那该有多舒心啊！ 楚南洺下了车，粉丝们齐声尖叫起来，场面无比热烈，仿佛将这深秋也变得燥热起来。 经过了星途的起落之后，他看着自己的粉丝们，就更觉得这份成功得来不易。 楚南洺挥挥手，“感谢大家前来支持我，和我们即将要开播的新剧！” 第86章 老盛家的心肝宝贝儿 顿了顿，楚南洺又补充道：“那你们还记不记得，和我一年之后的约定啊？该学习的有没有好好看书，还有该工作的有没有好好努力？” 真正努力了的，自然是自豪又骄傲，昂首挺胸，“有啊，我期末考的年级排名前进了一百多名呢！” 那些稍有懈怠的，相互对视一眼，偷偷不好意思地笑笑，就不说话了——等回去再开始努力，也来得及嘛！ 楚南洺点了点头，他现在也很努力。 看着粉丝们热情洋溢的笑脸，他突然莫名有种成就感——假如真的能凭他一己之力，给这么多人带来正能量，引导她们积极向上，那才能叫做真正的偶像。 粉丝和偶像一起成长，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在主持人的催促下，他们进场了，场内有很多媒体人受邀前来，当然也会有不请自来的，皆是举着摄像机，将目光齐齐对准了楚南洺。 楚南洺是最大的流量，要为新剧造势，也只有从他身上挖宣传点。 无数记者磨刀霍霍，有些是经过了认真的准备之后，打算好好进行采访的；有些是经过了认真的准备之后，打算好好给楚南洺挖坑的。 在这个时代，记者大多才思敏捷，一场采访就宛如一个战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回答稍有不慎，就容易踩入深坑身中冷箭。 楚南洺从前就没少吃这样的亏，有些记者抓着他采访的某些点不放，甚至是恶意剪辑，把a问题的回答嫁接到b问题上，往往让楚南洺被黑得体无完肤。 现在他学聪明了，每一次开口之前，都一定会经过深思熟虑，尽量避开所有可能的坑。 主持人串了个场，就将剧组几个主创请了出来，下面一片闪光灯。 有记者有意无意的给楚南洺挖坑，问道：“众所周知，你的粉丝多不胜数，那么请问你觉得以你庞大的粉丝流量，能够将电视剧的收视率带动起来吗？” 这个问题挖的坑可就太多了，记者可以黑楚南洺是因为粉丝优势，才被导演招进组；也可以黑他狂妄自大，公然表示是自己在扛收视。 楚南洺垂眸仔细想了想，才缓缓道：“我觉得一部电视剧的收视率，应该取决于这部作品的好坏，而不取决于某个演员的粉丝基础。在拍摄的过程中，导演和其他主创都非常认真，非常辛苦，我相信大家的付出一定会有收获，这一定会是一部好的作品。” 记者又不甘心地追问道：“那是怎么样一个契机，才促成了你和徐导的这次合作呢？” 楚南洺笑笑，“也谈不上是什么契机，就是我看到剧本，觉得非常喜欢这个角色，就去徐导那里试镜，双方一拍即合，就确立了合作关系。” 徐楠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楚南洺巧妙地避过一个又一个的坑，再回头看看，盛时舟就站在台侧。 盛总都亲自来监督了，徐楠当然得好好表现，于是出面救下了他们老盛家的心肝宝贝儿。 第87章 业界毒瘤，楚南洺滚出娱乐圈! 楚南洺接过话筒道：“我明白记者朋友们的言下之意，现在许多青年演员的演技确实备受质疑，但是通过和南洺的这次合作，我觉得他的表演是有灵气和潜力在的。” “别的我不能保证，但是对于傅朗清这个角色来说，他诠释的很好，是我心目中的傅朗清。” 这个坑挖不下去了，那就换一个坑继续挖。 记者又问道：“前一段时间看到你和季然一起上的综艺，二位的关系似乎还是像以前那么好，你对他还是非常的维护。那么你离开悦莱对你和季然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影响吗？” 从前，在任何的访谈或是公众场合，楚南洺都被要求好好地保护季然。 所以但凡是他们两个一起出现的时候，楚南洺都会帮季然绕过记者的坑，也会帮他圆场，对他诸多照顾。 在媒体和公众的猜测之下，在叶承棋刻意地推动之下，坊间传闻说楚南洺对季然有某种特殊的感情，当然，季然还是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莲花，清清白白，屡次拒绝楚南洺的示好。 于是一直以来，缠绕在楚南洺身上的情感方面的绯闻主要有两个。一是被悦莱某高层包养，二是私下里爱慕着同公司的艺人季然。 听到记者的问题，楚南洺不禁笑了，“曾经，我是季然同公司的前辈，既然是前辈，当然要对后辈多加照顾一些。我和悦莱解约，是工作方面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其他的。” 楚南洺小心翼翼地避过每一次刀光剑影，他有些无奈。 “感谢诸位记者朋友们对我的厚爱，但是这一次是我们的新剧宣传，希望大家多问一些有关于电视剧的问题，还有其他的主创也来到了现场，大家可不能厚此薄彼。” 话音刚落下，突然从场外涌进来了大批的人马，有成队的女生举着牌子旗帜，上面写着鲜红的几个大字——业界毒瘤，楚南洺滚出娱乐圈! 男生则不断地往进冲，他们甚至还有统一的口号，叫骂着让楚南洺滚出娱乐圈。 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无数个保安保镖都过来拦着，但他们人数众多，来势汹汹，拦都拦不住。 记者们也愣住了，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们拿出摄像机，拼命地抓拍照片。 这些人看起来应该是黑粉，楚南洺的黑粉来到宣传场地大闹，明天应该会是头版头条。 楚南洺在场外候着的粉丝们当然不乐意，从这些黑粉要往进冲的时候，她们就死命拦着，却没有拦住。 粉丝们追了进来，和黑粉推推拉拉，场面一片混乱。 楚南洺皱起眉头，事态似乎要控制不住了。他拿着话筒大声喊道：“大家不要上手，小心受伤，粉丝们退出演播厅，不用管他们！” 女生动起手来，那也是挺吓人的。不知道是谁先上的手，双方扭打在了一起，不论是男是女，都拼了命地往上冲。 楚南洺眼见着一个男生抓起自己的粉丝，就要扬起拳头打。 第88章 黑粉 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姑娘，力气本来就没有多大，跟这样体格健壮的男生打起架来，实在是太吃亏，被抓住了挣都挣不开。 楚南洺顿时就急了，他扔下话筒，冲下台去，一脚踢开了那个男生，把粉丝救了下来，护在身后。 盛时舟也急了，他大步地走过去，扬声道：“都住手，再不住手就报警了！” 这些黑粉丝毫不为所动，其实仔细观察下来，他们大多数都没有怎么伤人，只是一个劲儿地在砸场子。 突然，有人撞到了演播厅摄影机的架子，架在高处的摄影机连同架子一起倒下来，还连带着把吊灯也砸了下来。 盛时舟眼疾手快，冲上前抓着粉丝就往后推，“后退，危险，后退！” 楚南洺也急急跑过去，把自家粉丝拽回来。 巨大的吊灯砸在地上，摔得稀碎，碎玻璃飞溅。盛时舟下意识地拽过楚南洺，背过身去，将他护在自己怀里。 演播厅里，暖气开得很足，大家都脱了外衣。里面薄薄一层衣服，根本挡不住飞溅的玻璃碎片。 于是盛时舟左侧后背，就被划出了无数道口子。 还有不少人都受伤了，甚至有些人被碎片划在脸上，险些擦着眼睛过去。他们捂着脸，第一反应就是咒骂，“艹！” 再仔细看一看，这些受伤的似乎都是刚刚闯进来的黑粉，还有些手里攥着横幅，没来得及放下去。 楚南洺的粉丝们都被及时推到了远处去，还有黑粉中的一些女生，也被救了出去。就算有受伤的，那也是轻伤。 楚南洺扶着盛时舟，手蹭到他后背，一片湿湿黏黏。转到盛时舟身后一看，才发现他左侧背部已经满是鲜血。 他当场就急了，“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盛时舟的眉头死死皱着，后背一片火辣辣的钻心的疼痛。他摆摆手，安慰楚南洺，“都是碎玻璃渣，虽然血流的多，看着吓人，但应该只是皮肉伤，不会伤到筋骨。” 话虽然是实话，可这点皮肉伤也已经够让楚南洺心疼的了。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在背后半环抱着盛时舟，“稍微忍一下，救护车应该快到了。” 过了一阵子，救护车来了，将伤患全部都拉到了医院。 处理了伤口，又进行包扎之后，有警察来录口供。 警察将那些闹事的人抓到了警察局，盘问过后，那些人统一坦白说，他们都是楚南洺的黑粉。这次楚南洺的新剧开播，他们不想让他有翻身的一天，所以才组织好了到会场大闹。 盛时舟摇摇头，“不对，他们应该不是黑粉，或者说他们不只是黑粉。混粉圈的大多都是女生，不会有这么多一看便知身强体壮的男人混进来。” “再说，剧组之前在别的城市也有几场路演，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集中到深城的这一场路演，而且其中以男性居多，声势浩大。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一定不仅仅是黑粉作乱这么简单。” 第89章 你是我想要保护的人 警察录完了口供，就要离开了。 对于盛时舟提出的疑问，他们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是继续往下查，还是不了了之。 楚南洺看着他们的态度，便已经猜出了一二。 其实也能理解，流量明星向来事多，粉丝撕逼也也很常见。作为执法机关，他们当然不大愿意掺和到这件事情里，免得引火烧身。 目送警察走后，盛时舟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打给陆泽。“今天南洺在深城宣传时候遭到了黑粉袭击，但我觉得这不只是黑粉这么简单，你找人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搜集到什么相关线索。” 说是查线索，其实就是找证据了。 假如这些来砸场子的人不全都是黑粉，而是有人刻意雇佣来的，那这个人是谁就已经很明显了——可不就是那个心气比天高，气量比芝麻小的二世祖叶承棋么? 这一次已经造成了很多人受伤，所以绝对不能再姑息他，一定要找到证据。 以叶承棋的财力和地位，或许他不会有什么大的折损，但小惩大诫，总是要让他得到一些惩处的。 盛时舟坐在病床上，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背部虚虚地靠着墙，连用力都不敢用力，稍微一扯，背上便是火烧火燎的疼。 他抬眼看着楚南洺，“接下来剧组的宣传交给徐楠他们，你就不要去参加了，免得再发生类似的状况。” 楚南洺递给他一杯水，他双手动都没有动一下，并不打算接，眼神注注地望着楚南洺。 目光交汇之间，楚南洺当即会意，笑了笑，将杯子递到了盛时舟唇边。盛时舟低头，微微啜了一口水。 盛时舟这次伤得不算特别严重，背上血流的多，是因为伤到了血管，但也没有伤到大动脉，所以简单消毒包扎之后就好了。 至于筋骨，那就更没有伤到了。 这也算是万幸。 楚南洺坐在他身边，长叹了一口气，肩膀也微微垮了下去，头低垂着，“这一次，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啊。” 他有些懊丧，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养盛时舟的是他，现在仰仗盛时舟帮忙签约、给资源的也是他，害得盛时舟受伤的人更是他。 盛时舟微微侧目，看着楚南洺缩着的肩膀和低垂的脑袋，不禁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轻描淡写道：“不准驼背。” “……”于是楚南洺就坐直了。 盛时舟又道：“你看着我。” 楚南洺抬眼看他，便见他目光深邃。不，不对，不只是深邃，还可以称得上是深情。 盛时舟牵住了他的手，缓缓开口，“我们两个是恋人，我以前没有体会过恋爱的感觉，但是我知道，恋人之间应该祸福与共。” “在很早以前，我就在心里确定下来，你是我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我保护你，是出自于本心，谈不上什么连累。” 盛时舟的目光实在太真挚热切，仿佛将他内心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这一双眼睛里。楚南洺对着他的目光，突然就红了脸，内心一阵又一阵的感动涌起来。 第90章 情话 “你以前……没谈过恋爱，情话还说的这么好听啊。”楚南洺轻轻笑着，狭长的眼微微弯起，目中有水波潋滟。 盛时舟仍旧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不是情话，我只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罢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人堵住了双唇，一片温热覆了上来，眼前是楚南洺近在咫尺的睫毛。 盛时舟无声地笑了，他抱住楚南洺，微微起身，加深了这个吻。 楚南洺握着盛时舟的胳膊，将他拉起来一些，他的背部就离开了墙壁，不用担心撞到伤口。 这时候，楚南洺才敢肆无忌惮地凑近，唇舌交缠。 病房里，两个人实在是太腻腻歪歪。 徐楠原本担心盛时舟的伤势，所以来到医院想看一看他。才一转过走廊转角，就看到李想站在病房门口，不进去却也不离开。 他走过去，一面问李想，“你干嘛不进去？”一面自己抬脚踏了进去。 走进去没有两步，徐楠当即一转身，迅速地退出来了。李想站在病房门口，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导演，对不起啊，我本来想提醒您来着，但是您走得太快了……” 徐楠对着病房翻了个白眼儿，还能接吻，那就是没什么大事了。 他特意在门口等了五分钟才再进去，一进去就不住地啧啧，忍不住调侃盛时舟和楚南洺，眉飞色舞地描绘刚刚自己是如何走进来又迅速的走出去。 知道盛时舟没什么事，徐楠也就放心了。“要不这样，南洺啊，接下来的路演你就不用跑了，你在这儿照顾他就成。” 徐楠和盛时舟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让楚南洺参加接下来的路演，一是让他好好照顾盛时舟，二也是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样的袭击状况。 盛时舟在医院住了几天，经历了几次换药之后，就出院了，暂时在深城的酒店里修养着。 与此同时，陆泽那边的调查也有了眉目，查到了很多证据。 为此，他还专门亲自跑一趟，千里迢迢来到深城。 楚南洺让李想去接他。李想在机场外举着个大牌子，站了有半个小时，才等到陆泽。 西装革履的陆泽笔挺地站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精英的气息。对比下来，李想的宽大t恤、牛仔裤、帆布鞋就显得有些拿不上台面。 陆泽向着李想伸出右手，脸上挂着标准而客气的微笑，“楚先生的助理是吗？你好，我是盛先生的助理，我叫陆泽。” 李想看着自己的装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将手上的汗在牛仔裤上抹了个干净，才伸出手，与陆泽握手。“咳……你好，我叫李想。” 上了车，两人并肩在后排坐着。李想不禁抹了一把汗，同是助理，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到了酒店，陆泽在沙发旁坐下，将公文包里整理好的文件取了出来，递给盛时舟。 “盛先生，我找人查过了，这一次在深城路演上发生的袭击事件，看似来得突然，实则早有预谋。” 第91章 别人家的助理 陆泽把文件翻到某一页，指着某个地方道：“在袭击事件发生的一个星期前，有人在论坛上发布了帖子，召集楚先生的黑粉，一起到深城路演上去砸场子。” 那个论坛，是网上的一个普通论坛，但是那里聚集了大量的楚南洺的黑粉。 发帖的那个人似乎引导黑粉已久了，就像楚南洺家的粉丝们有大粉领导，这个人在黑粉们的心目中，大概就类似于大粉一样的存在。 一石激起千层浪，帖子一发出，便有许多黑粉响应。但是这些黑粉大多都是小姑娘，一听说是要去到现场砸场子，又纷纷退缩了。 唯有少数一些人还坚定地跟着黑粉的引导，叫嚣着要去砸场子，甚至还有人说要把楚南洺打死。 这个发起人倒是理智尚存，着重强调了不要伤人，只砸场子，将路演破坏掉就可以。 陆泽开口道：“那天去路演上闹事的所有人，我都查过了，有一小部分是黑粉，绝大部分都是不明身份的人。尤其是那些男人，调查之后我发现，其实他们只是聚集在深城的地痞流氓。” 所以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楚南洺的黑粉，只可能是被某一个人雇来砸场子的。 至于这一点，陆泽也查到了，通过某些不正当的暗地里的手段，他发现这些地痞流氓的银行账户，在袭击事件发生之后，都有同样金额的一笔资金入账。 顺着汇款人查过去，他发现一家公司。再从这家公司着手，还顺带挖出了一票职业黑子。这些职业黑子，之前一直受雇黑许多别的明星。 在楚南洺出走悦莱之后，他们就死咬着楚南洺不放。 而且这家公司和许多娱乐圈的营销号，也有资金往来。所以陆泽猜测，它应该跟悦莱有密切的联系。 再往下深入，他发现这家公司的法人，与悦莱的某一位高管同名同姓，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在确认了一下，发现这就是同一个人。 这些是针对这起袭击事件，查到的主要内容，还有其他一些顺带查出的边边角角的内容。 譬如这家公司屡次组织的，对楚南洺的大规模黑潮，还有它的一些偷税漏税的行为，也被查了出来。 李想默默咽了口口水，不由得惊叹——短短几天就能查到这么多东西，这是何其高的效率啊！ 显然，这样的行事风格和效率，让盛时舟非常满意。他点点头，“做的不错。” 楚南洺摇着头叹气，有些无奈，“叶承棋这是得有多恨我啊？我都觉得他快要疯了！” 盛时舟抬手将厚厚一沓资料往桌案上一扔，发出厚重的“啪”的一声响，他的眉头皱起来，“走法律程序吧，陆泽，这件事情你来负责。” “这件事也算是一个契机，将对方告上法庭，算是给他们一次教训，也是给叶承棋一个教训。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抓住这次机会，将南洺所受到的网络暴力和暗地里的抹黑，披露在大众面前。” 第92章 帮你担负起作为攻的重担 这样一来，楚南洺就被放在了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以前有关于他的负面传闻，也可以证明是被人刻意抹黑。 楚南洺的声誉和个人形象，都会有所回升。 陆泽点点头，将文件收起来，“好的，我明白了，盛先生。” 楚南洺在旁边探出个脑袋来，“那我有什么需要做的么？跟他一起去警察局报案，还是上法院？” 盛时舟想了想，突然看向李想，“李想作为你的助理，可以全权代表你，让李想跟陆泽一起去。你现在唯一要做的，还是好好钻研剧本，琢磨演戏，努力提升演技。” 后面那句话他心疼楚南洺，没忍心说出来—— 长期以来，楚南洺的黑料都是虚造的，但是大众之所以都相信，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向来靠颜值吃饭，业务水平并不高，却拿着很高的片酬，享受着极好的待遇。 所以楚南洺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努力提升业务水平。 楚南洺听着盛时舟的话，点了点头，转过去拍了拍李想的肩膀。“想哥，这次就拜托你了！” 在陆泽的光芒照耀之下，李想本来就已经很自惭形秽了，被楚南洺这么一拍，他慌忙地摇头，“不不不，南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盛时舟担心李想应付不来，特意嘱咐道：“李想到时候无论去哪里，你跟着陆泽就好，他会指引你。” 再转头看向陆泽，“你记住，这一次起诉，先从那一群闹事的地痞流氓着手，找一个好的律师，再把你查到的东西告诉他。” 两个人都得到了任务分配，都一点头，异口同声道：“好的，我明白了。” 目光再向右移，是楚南洺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那请问盛先生，有什么任务需要安排给我么？” 盛时舟微微偏过头看他，“不是说了么，这件事情你不用费心思，你只需要安心琢磨你的剧本，为下一部戏做好准备就可以。” 楚南洺用脚尖勾了勾盛时舟的小腿，“我觉得你刚刚说的不大对，这一段时间除了钻研剧本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盛时舟抬眼，看着楚南洺好看又张扬的笑脸，“什么事？” 楚南洺笑得更开心了，“照顾你呀！” 盛时舟原本还是一副皱着眉严肃的模样，听到楚南洺的话，也不禁笑出声来。 楚南洺继续道：“恋人之间本来就应该相互照顾，相互扶持，现在你受伤了，我就应该担负起照顾你的重任，也应该帮你担负起作为攻的重担。这不是很正常很应该么，对吧？” 他一双长腿交叠着搭在茶几上，脚尖忽悠悠地晃着，说话语气还是同以往一样，漫不经心又随性，但是骨碌碌转动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小算盘。 更何况，敏锐如盛时舟，是不可能忽略掉他后半句话的。 盛时舟一偏头，目光落在了楚南洺的脚尖上，再顺着腿向上挪，定格在了楚南洺的脸上。 他轻描淡写地拒绝，“不可能。” 第93章 反攻不可能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把楚南洺噎得死死的。 至于他指的是什么不可能——当然是反攻不可能了！ 盛时舟定定地看着楚南洺，认认真真道：“这些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而且也已经快好了。” 楚南洺每天看着他换药，紧张巴巴地追着医生咨询，当然知道他快要好了。得到了这个答复，楚南洺扬起了一个标准的假笑，“哦。” 默了默，楚南洺看着盛时舟，还有些不甘心，暗搓搓地旁敲侧击道：“你背上受伤了，不好有太剧烈的动作，你躺在床上一切交给我，这样不好么？” 盛时舟不动声色地推拒，一本正经地跟楚南洺论述，“我背上受伤了，那你不觉得我躺在床上，伤口贴着床，会更不好么?按照我们平时的习惯，我手脚撑着床，背部始终向上，难道不是更安全么？” “……”楚南洺说不过盛时舟，只好又扬起了一个标准的假笑，“哦！” 盛时舟忍不住抬手，在他头上胡乱揉了一把，好好的头发就被揉成了鸟巢。 这两个人看似在拌嘴，实则是在调情，且越说越不对味儿。 李想在旁边看着，目光左挪右移，就是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最后无奈之下，只好看向另一个电灯泡陆泽。 但是他惊愕地发现，面对同等状况，陆泽要比他坦然淡定得多。 盛时舟说话的时候，陆泽就看向盛时舟；楚南洺说话的时候，他就看向楚南洺。与此同时，手也没有闲着，他将文件整理好了之后，就把它塞回了公文包里。 李想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为什么同样是别人的助理，方方面面的差距都这么大？ 盛时舟向来追求效率，既然事情已经安排下去，陆泽就即刻带着李想离开了。 他们去报了案，陆泽又火速联系好了律师，那些能够拿出来的光明正大的证据，就全部交给律师了。 其他一些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查到的东西，陆泽旁敲侧击地跟律师提了个醒儿，让他知道这些事情就可以了。 仅仅是报案，警方还是不会重视的。于是陆泽又在暗中上下打点了一番，推进了这件事情的处理进程。 李想一路跟着陆泽东奔西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高效率。 等到他和陆泽再踏入酒店，这件事情已经被处理得七七八八了。 其实那些地痞流氓在路演上意外伤人之后，心里也知道害怕了，当警方找上门来，他们就更加心虚，审问之后就一股脑地全交代了。 警方根据陆泽提供的线索，一路查到了那家公司，现在已经几乎要触到悦莱了。 陆泽很聪明，他知道单以恶意袭击来报案，是不会受到重视的，所以他又着重地提点了一下，有关于这些公司偷税漏税的事情。 税收这一档子事儿，最近正在风口浪尖上，警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目光又不禁放在了悦莱身上。 像是悦莱这样的大公司，如果真要偷税漏税的话，那还不知道逃了多少钱呢！ 第94章 助理随主子呐! 陆泽将这些成果一一汇报给盛时舟，现在警方的目光已经被引到悦莱身上，正在进行盘查，也就是说，他们马上就要和悦莱正面杠上了，他需要听从盛时舟的下一步指令。 李想和楚南洺在房间里，时不时瞟一眼外面正在谈话的盛时舟和陆泽。 李想期期艾艾地看着楚南洺，“南哥，陆泽那么有本事，和他相比起来，我实在是太差劲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楚南洺有些意外地看着李想，他没有想到李想会突然提及这个，“怎么会呢？想哥，你还真是不辜负你这个名字啊，想得太多了！” 李想又追问道：“那你有没有后悔让我继续给你当助理啊？” 楚南洺抬手在李想肩上拍了拍，还是笑着道：“你真的想得太多了，放宽心，我没有嫌弃你。” 他看看陆泽，再看看李想，试图夸一下李想的优点，用来宽慰李想。但是思考了半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说不出什么来。 憋了半天，楚南洺终于想到，“别的不说，你可比陆泽有人情味多了。” 当初楚南洺出走悦莱，被悦莱打压，前路一片黯淡无光，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李想二话不说，坚定地跟着楚南洺往下走。 就连去徐楠那里试镜的机会，也是李想帮他先找到了剧本。 能力是一方面，但真心也是比较重要的么。 再说了……楚南洺笑得也有些无奈，“像是陆泽这样精干又有能力的人，也不会甘心跟着我啊。” 他将目光投向屋外正在严肃谈论正事的两个人，看着他们理智冷静的目光，就感受到了精英冷峻的气场。 再低头看看自己，松松散散地瘫在沙发上，和李想嗑着瓜子儿聊着天儿。 楚南洺拍拍李想，示意他看外面，“看到没有，什么锅配什么盖儿，助理随主子呐！” 他们在屋里休闲散漫地谈心聊天儿，盛时舟和陆泽则在外面严肃地谈正事。 陆泽暗中施压，推动着这个案子的进程。那么悦莱那边，就必然是焦头烂额。 叶承棋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找人去砸了楚南洺的场子，竟然会牵连出这么多事情来！ 悦莱的确是偷偷养着许多小公司，由这些小公司和各大营销号或是水军、职业黑子联系，悦莱暗中控制舆论就方便了很多；除了这一点，偷税漏税也方便了很多。 但是现在，眼见的所有事情都要被扒出来，叶承棋自乱了阵脚。 公司内部大会小会不断，都是在商量这件事。叶承棋还不断地找关系，试图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但盛时舟这边，也在动用华盛的人脉，将这件事情发酵起来。他还通知了陆泽，以彼之道，还之彼身，雇用水军和营销号不断将这件事情炒热。 除了华盛之外，娱乐圈还有许多公司，常年被悦莱压着一头，心里头不服气，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够扳倒悦莱。如今悦莱落难，他们当然也乐得出来踩一脚。 第95章 漂亮的反击 悦莱辛辛苦苦在这件事情上盖了一层遮羞布，在华盛的逼近之下，遮羞布仿佛被野狼豁出个大口子，呲呲地漏着风；再由各家公司推进一把，这块遮羞布就被一把扯了下来。 这件事情闹得太大，惊动了本打算颐养天年的悦莱董事长，也就是叶承棋的父亲，叶文洋。 叶文洋首先就是把叶承棋臭骂了一顿，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惹下来的。他一手创建的基业，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毁在这个儿子手里了! 相较于叶承棋来说，叶文洋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他懂得及时止损，弃车保帅，一声令下，就将悦莱养着的几个公司推了出去，还动用自己累积多年的人脉，到处说好话，将税补全，希望上头能当做没发生过这件事。 叶文洋到底还是厉害，这件事情终究还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就这么解决了，悦莱也逃过一劫。 但是悦莱损失了旗下的几个公司，养着的一些营销号也被封号，甚至还因此得罪了一些势力，悦莱旗下艺人的形象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丢了不少资源，损失了很多利益。 叶承棋气得跳脚，没想到楚南洺会这么狠，恨不得把他抓出来，千刀万剐。 叶文洋比他沉得住气，也比他老辣，“你连自己的对手都分不清楚，还怎么带领悦莱！？再说了，你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报仇，还有的是机会！” 比起叶承棋脑中一片茫茫然来讲，叶文洋对于自己的敌手已经大概有了一个猜测。 楚南洺区区一个小明星，是不会有这么大的魄力和能耐的。他背后一定还有个厉害的人在撑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个人！ 叶文洋所猜想的那个人，此刻正侧躺在酒店的床上，他身旁躺着知名明星楚南洺，两个人衣冠不整，腻腻歪歪，且心情极好。 楚南洺的新剧已经开播了，大家对于他的演技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虽然说不上特别好，但是比以前已经进步太多太多。 最起码能让群众们知道，他对于演技的态度已经端正了。 而且这部剧普遍都是实力派，颜值都并不十分的高。于是楚南洺在剧中，就成了最亮眼的存在。 演技有很大进步，颜值又没得挑，楚南洺竟然还凭这个角色，圈了一波粉。再加上这一次职业黑子和黑料的揭露，他的形象和口碑都有了很大的逆转。 粉丝们当然比路人还要惊喜，因为楚南洺又解锁了一个新形象——斯文败类。一时之间，粉丝中的大神们又跃跃欲试起来，b站上剪辑视频层出不穷。 楚南洺躺在床上扳着盛时舟的肩，护着他的左侧后背。 虽然盛时舟的伤已经好很多了，但楚南洺已经养成了习惯，还是会下意识地护着。 他仰脸看着盛时舟道：“之前闹得满朝风雨，现在却被悦莱强压了下来，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么？” 第96章 出山 盛时舟不禁失笑，抬手轻轻点了一下楚南洺的鼻尖，“就这么一件小事，你还真指望能扳倒悦莱呢？悦莱毕竟是在业内屹立不倒几十年的大公司了，手眼通天，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扳倒的。” “但通过这件事情，也让他们狠狠地放了一次血，也算是比较让人满意的结果了。” 几天过后，悦莱放出了消息，说是因悦莱内部变动，董事长叶文洋要重新执掌悦莱。 至于现任总经理叶承棋，则暂时退居副总之位。 一时之间，叶承棋又成了大家口中的笑柄——都老大不小的了，整天还是只知道花天酒地，现在惹了麻烦，还得请他那早已退居幕后的老父亲重新挂帅出征。 叶承棋被群嘲，心里憋闷得很，他不知道叶文洋口中说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就只好把所有的过错归咎于楚南洺身上。 他迫切地想要报复楚南洺，屡次在叶文洋耳边怂恿，“爸，他楚南洺把咱们害的这么惨，也不能让他安生了！他最近正要进组拍戏，要不咱们连同几个营销号，再黑他一通？” 叶文洋面对这个儿子，从来都是恨铁不成钢。他的巴掌都已经扬起来了，却还是没忍心打得下去，“悦莱经此一劫，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整！你不要老把你那点私人恩怨放在心里好不好！？” “华盛签下了楚南洺，这摆明是要跟咱们打对台了，现在内忧外患，我们应该做好每一步的部署，不能再任性行事了！” 楚南洺是曾经的悦莱一哥，是悦莱的台柱子，现在他投奔华盛，将很大一部分的粉丝流量都带走。而现在放眼悦莱，要么就是颜值不够，要么就是演技不行，能够独当一面的，竟然挑不出来一个！ 曾经叶文洋还在任总经理之时，悦莱里也不是没有演技派。但是叶承棋接任之后，急功近利，那稀疏的几个咖位大的演技派，也纷纷转投别家，或是自己成立工作室。 现在娱乐圈挂靠着资本，悦莱有一个很明显的优势，就是它与各大资本家的联系都很密切。娱乐圈看钱说话的人不在少数，悦莱和几个大花以及时尚圈还保持着很好的交往。 但现今局势瞬息万变，近来接连几部好口碑的电视剧、电影，收视或票房都很不错，这些实力派主演也收获了一票粉丝，掀起了一场演技派的狂欢。 悦莱虽然背靠资本，但现在经历打击，前方的风浪又无法预知，最好还是要再捧出来几个颜值与实力俱佳，能够独挡一面的艺人。 叶承棋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季然啊！现在季然的粉丝基础并不算特别扎实，但他的国民度很高，口碑也不错，只要再来一部好作品傍身，咖位就又能升一番。” 其实他说的是对的，季然虽然生性怯懦，但是在演戏方面还是有天赋的，并且现在口碑很不错，国民度高，大众认知度也高，力捧的话应该也能出头。 第97章 盛总英明神武 但是叶文洋无奈地看了叶承棋一眼，他知道叶承棋这番话是对的，但他也知道叶承棋这样说，只是出于私心，并非真心为了悦莱考虑。 “承棋啊，你从前怎么玩，我管不住你，也就随你去了，因为你始终没有闹出什么大的乱子来，我也还算放心。但是现在你也老大不小了，要到了结婚的年纪，收收心行不行啊？！” 叶承棋提议不成，反倒又被训了一通，心情更加郁闷了。 他走出公司大门，司机就在外面候着。想了想，他摔上车门，“去季然那儿。” 季然上次被叶承棋整得遍体鳞伤，进了一趟医院，现在好不容易把伤养好。他现在看着叶承棋，就打心底里觉得害怕。 叶承棋派给季然的司机兼管家端上来两杯咖啡，一杯递给季然，一杯递给叶承棋，轻声道：“少爷，季先生的伤才刚刚好……” 叶承棋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我知道了！邱明啊，你先下去吧。我和小然单独呆一会儿。” 在季然惊恐又不舍的目光中，邱明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用目光安抚着季然，随后不情不愿地退出去了。 季然怯怯地看着叶承棋，对方却突然起身凑上前，攥住了他的手，“小然，上次是我错了，我一时怒火烧心，就没控制住，对不起小然！” 叶承棋道歉的目光实在是诚恳，季然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努力地想抽回手，“叶先生，我没有怪你，你别这样……” 叶承棋这个人，对你好时能将你宠到天上，可一旦狠下心来，也能将你踩入地狱。且他喜怒无常，脾气暴躁，现在季然面对的就是一时天堂，一时地狱的处境。 “现在楚南洺铁了心要跟咱们对着干，悦莱最近打算力捧几个艺人，我已经跟我爸推荐你了，就算做是赎罪，你原谅我，好不好？” 桌上咖啡热气袅袅，蒸腾的水雾中映出了两个人的纠葛不清。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深城，桌上的热水杯中，同样有袅袅水雾蒸腾而出，映着一个人的暴裂热切，和另一个人的欲拒还迎。 一番云雨，楚南洺缩在盛时舟怀里，百无聊赖地刷微博。 翻着翻着，忽然一条微博撞进他眼中，他仔细看了看，眉头半挑起来，用胳膊怼了怼盛时舟，“叶承棋他老爹要重出江湖了？” 盛时舟从背后环抱着楚南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就叶承棋的能力来说，他自己肯定解决不了悦莱的这次危机，现在悦莱安然无漾，那肯定是叶文洋在幕后做推手。” 楚南洺半侧过头，“我之前一直听人家说，叶文洋可是一只老狐狸啊，你不担心么？” 盛时舟终于睁开眼睛，双臂箍着楚南洺凑近一些，在他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么？” 楚南洺求生欲极其强烈，果断摇头，讨好地笑，“没有，没有！盛总英明神武，叶文洋那个老家伙怎么可能比得上你呢？痴人说梦嘛这不是！？” 第98章 江湖 盛时舟松开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 “我们一手创立华盛，就是和叶文洋一路斗过来的，现在又怎么会怕他呢？再说了，悦莱现在内忧外患，他还有很多棘手的事情需要解决，反击且还有一阵儿呢，不用着急。” 那当前最紧要的是什么呢？ 是楚南洺过几天就要进组拍戏了。 接下来的时间，悦莱需要经历一番大的整顿，华盛的外界压力一下子就小了一半，盛时舟就能抽出更多的时间。 他侧头，“你这次进组拍戏，我还是陪着你去，就以你助理的身份。” 楚南洺乐还来不及呢，当然不会拒绝。他嘴上却又多问一句，“盛总贵人事忙，天天陪我耗在剧组里，真的可以？” 盛时舟一本正经道：“也不算是浪费时间，毕竟你也算是华盛的一个大项目，我在旁边监督着也是应该的。” 楚南洺不悦地眯起了眼，伸手在床头柜上摸啊摸，终于摸到了剧本。 厚厚一摞纸隔在了两人的脑袋中间，楚南洺的声音从那一端传来，“我在你心中居然就是个项目？” 盛时舟憋笑，“不啊，不只是个项目，是个大项目呢！” 剧本分隔的那一端没有声音了。盛时舟悄然抬起一只手，将剧本猛地抽了出来，就对上了楚南洺凉飕飕的死亡凝视。 他倏尔笑了。“你是华盛的一个大项目，也是我人生中的重要项目，陪在你身边，怎么算我都不亏。” 楚南洺冷哼一声，将剧本随手扔到了床头柜上，整个人翻身坐起，骑在了盛时舟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铿锵有力，“我们再战一轮！” 假如我们站在上帝视角俯瞰他们，目光掠过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稍稍向左挪移，就可以看到床头柜上被随意扔着的剧本。 封面上用黑色粗体印着几个大字——江湖客。 这就是楚南洺新电影的名字。 大多数男人心中，都会有一个江湖梦，快意恩仇，纵横四海。 就像古龙在书中写过的——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一切，求的都是一个最痛快。 所谓江湖，汹涌奔流是江，烟波浩渺为湖。水从四海八荒起，流经天下，最终汇入黄河。 这江湖，兜兜转转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一个圈。恩恩怨怨由一人起，厮杀多年之后，或许会了结在另一个人手中。 而后江湖又会起新的纷争，腥风血雨，最终收归沉寂。又陷入一个新的循环。 这一代的江湖，恩恩怨怨大多来自于同一个人——谢无衣。 其实相较于傅朗清来说，楚南洺还是更喜欢谢无衣这个角色。 谢无衣的人设更加立体，他有善有恶，有悲有喜，一切皆有因，等到了结一切的因之后，他就潇洒果断地阔别人世。 这部电影带他在内三个主角，剩下两个都是大咖，导演也是名导演，班底演员也都叫得上名号。也就是说，这部电影不用楚南洺扛票房了——当然他也扛不起来。 第99章 相形见绌 在这部电影中，楚南洺最重要的还是吸收前辈的经验和导演的指导，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 拾掇拾掇，楚南洺就带着李想和盛时舟两个助理进组了。 参加过开机宴，走完了开机仪式，就可以正式开拍了。 楚南洺毕竟还是晚辈，出于礼节，他拜访过了导演以及一些前辈演员。 其他两位主角都是实力派，饰演侠客的叫方正，人如其名，一看便知为人方正，浓眉大眼，真的有几分侠客的风范。 饰演穷小子的叫沈弋，它的外形与这个角色半点都不符合。 穷小子浑身散发着傻气和土气，到了剧情发展后期，他的眉目之间隐隐透出一些正气来；至于沈弋，打眼望去，他身上的清贵之气，是穷小子怎么也不可能有的。 和这两位前辈都打过了招呼，方正反应不冷不热，而沈弋对楚南洺明显就热络多了。 沈弋这个人，看着像是世家贵族中养出来的小少爷，自带一股骄矜气。他和楚南洺握了握手，冲着楚南洺眨眨眼，“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师父。” 谢无衣是穷小子的师傅，但楚南洺可担不起沈弋这声尊称，忙道“不敢不敢”。 这两位前辈，各自都有影帝之称傍身，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已经近十年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前辈。 到了第二天开拍的时候，楚南洺特意留心观摩着他们的表演，希望能学习到些什么。 方正饰演侠客，其实无需多费心，他往那里一站，就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侠。 至于清贵的沈弋的表演，是完完全全出乎了楚南洺的意料的。 沈弋换好了衣服，化好了妆，在开拍前，他虽然衣着破烂，却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 可是在执行导演喊出action之后，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原本是勾着嘴角的轻笑，开拍之后，他的嘴瞬间就咧大了些，微微驼背弓着身子站在那里，挠挠头，就奉上一个傻笑。 “……”什么叫做相形见绌，楚南洺终于明白了。 上半天没有楚南洺的戏，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搬着个小板凳，坐在旁边观摩。 虽然都是演戏，但拍电影和拍电视剧，还是有些不同。 电视剧剧情冗长，放到现在的时代来说，短一点的电视剧三十多集，长一点的甚至有六十多集。 导演不可能手把手地指导，角色的一些细微动作，或是表情变化，还是要靠演员自己琢磨。 电影就不同了。一部电影一般来说大概在九十分钟上下，最长最长也就是两个多小时。 节奏快，故事精炼，所有角色的人生要放在这九十多分钟里完成，乃是浓缩之精华。 电影导演往往会手把手地教导演员，亲自上阵先示范一遍，演员将此作为一个参考，可以照着演，但最好还是添加自己的理解，进行更改修正，在这个基础上添加别的表情动作。 其实电影比电视剧更要考验演技，因为电影是放在大银幕上的，所有演员的动作表情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第100章 定心丸 在电影院中，所有观众是全神贯注看着大银幕的。假如演员出了什么纰漏，或是演技不精，这点缺陷就会被放大得很明显。 电视屏幕小，并且群戏很多，观众在看电视时，往往也不会那么聚精会神。 看着这两位大前辈精湛的演技，楚南洺心底突然无比地发慌—— 他的演技肯定不如这两位前辈，但是戏份却与他们持平。他怕给剧组拖后腿，耽误拍摄进度，也影响电影口碑。 他还害怕到时候电影上映，好不容易扳正回来的形象，又要被自己亲手抹黑。 午饭的时候，楚南洺到处找盛时舟，直到他看见盛时舟拿着两份盒饭，远远地走过来，整颗心才骤然地落回原位。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盛时舟变成了他的定心丸。在他心中慌乱或是心情沮丧的时候，盛时舟也不用说什么，哪怕就只是坐在他身边，他也会觉得无比安心。 不等盛时舟走过来，楚南洺便大步地奔了过去。 迎着楚南洺慌乱又有些无辜的眼神，盛时舟一挑眉，“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不……那倒是没有。”楚南洺低下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刚刚看他们拍戏，人家的演技可比我好太多了！” 楚南洺只说出了这一点，还没有说出他心中所有的担心和恐惧，盛时舟却已经领会到了。 盛时舟拉着楚南洺的手腕，带他走到桌边，摁着他的双肩，让他坐在凳子上。随后又将盒饭打开，放在他面前，还很贴心地取出筷子，塞进他手里。 其间，盛时舟一言不发，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他敲敲桌子，“你先吃饭，边吃饭我边跟你说。” 于是楚南洺就老老实实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盛时舟开门见山，先点出了最重要的一点。“南洺，你要知道，你已经经历过了一部戏的磨砺，也收获了很多好评。你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有颜值没有演技的流量了。” 楚南洺才夹起一筷子菜，听到这句话，忽然顿住了。他抬起头看着盛时舟，半晌过后，突然笑了——是啊，他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虽然演技还不是特别好，但是也每天都在进步。 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 大概是在楚南洺的潜意识里，他始终还停留在，之前那个被万人唾骂的阶段。 网络暴力虽然无形，但它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而且不可磨灭。它可以逼得一个人精神崩溃，也可以化作恐惧，始终盘旋在另一个人的心头。 楚南洺将菜放进嘴里，继续听盛时舟说话。 “在帮你接这个角色之前，我也曾经请教过徐楠。我们两个都不傻，能让你来演这个角色，就说明了我们对你的认可。” “你的演技当然拼不过这两个前辈，但是你也要拿出自己的态度和努力来，当大家看到你飞跃性的进步时，自然就不会再骂你了。” 盛时舟不懂演戏，但是徐楠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演戏最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情感，你将自己整个人全部都带入角色，自然就知道该怎么演了。” 第101章 我没你不行 盛时舟现在原封不动地把这句话又跟楚南洺说一遍，楚南洺咬着筷子，若有所思。 在上一部戏里，他发挥超常的那几场戏，恰恰也正是他将自己完全带入傅朗清这个角色的几场戏。 默了默，楚南洺笑得更开了。他夹起一筷子菜喂到盛时舟口中，赞赏道：“你果然是我的大宝贝！有你在身边，我安心多了！” 盛时舟不由得失笑，也坐到楚南洺旁边，跟他一起吃了起来。“那我蹲在这里开导了你半天，有什么奖励没有？” 四下里都没有人，楚南洺想都不想，带着满嘴油就吧唧在盛时舟脸上亲了一口，盛时舟左半边脸瞬间就变得油乎乎的。 他凑到盛时舟耳边，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撒娇，“看来啊，我没你不行。” “不，你可以。”盛时舟斩钉截铁地回应道。 楚南洺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他，眨眨眼，不大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盛时舟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认真，“从前没有认识我的时候，面对那么多黑料和攻击，你都可以挺直腰杆，现在你也一定可以。” 楚南洺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情话，会让盛时舟突然认真起来。 他更加没有听明白，盛时舟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于是只好静静地看着盛时舟，一言不发。 盛时舟似乎有很多想说的话，但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想了片刻，他缓缓道：“南洺，我一定会尽量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但是这不意味着你自己不能独立面对这些事情。” 面对风浪，他一定会把楚南洺护在身后，但是同时楚南洺自己，也不能丧失掉面对风浪的能力。 世界上的意外太多，盛时舟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在他还能待在楚南洺身边时，他一定会竭力保护对方。 但假如未来他无法再继续保护楚南洺了呢？那时候，楚南洺就要独自一人面对风浪，他不希望自己长久的保护，让楚南洺逐渐丧失掉这种能力。 盛时舟这人，说精明也精明，说木讷也木讷。面对爱侣的情话，他这样一番大道理，实在是煞风景。 但幸好，楚南洺懂了他。 这虽然不是情话，却比情话好听千万倍—— 你会竭力保护我，但与此同时，你还会担心，未来的某一日，你不在我身边，那时我该怎么办？所以你推心置腹地叮嘱我，我拥有你的保护，却也不能丧失我自己应有的能力。 虽然不是甜言蜜语，听进心里却是戳心窝子的暖。因为这让楚南洺知道了，盛时舟的心里全都是他。 盛时舟追求的不仅是眼前的欢愉，还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单纯是在为楚南洺考虑盘算他的未来。 楚南洺举起矿泉水瓶，“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会成长为和你一样的参天大树，和你并肩站立，到时候，咱俩相互保护相互支撑。” 盛时舟也笑了，他也很开心，楚南洺听懂了他的意思，且没有埋怨他破坏气氛。 两个人就着矿泉水瓶干了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02章 第一场对手戏 吃过午饭，到了下午，就轮到楚南洺的戏份了。 他换上了戏服上好了妆，白衣飘飘，长身玉立，回眸一笑是水光潋滟的狐狸眼，一瞧便知是个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 这是谢无衣的基本人设，至于他身上那股子亦正亦邪的气质，和血海深仇的背负，以及因为练了魔功而潜藏的癫狂和偏执的个性，就要看楚南洺如何诠释了。 拍戏往往不会按照故事的情节发展来拍摄，情节往往都是打乱了的。 所以这第一场戏，并不是谢无衣和穷小子初次见面，而是经过穷小子的死缠烂打之后，谢无衣无奈之下，答应了收他为徒。 现在要拍的，就是谢无衣指点穷小子练功的戏份——这也是楚南洺和沈弋的第一场对手戏。 楚南洺有些紧张，但他又想起了刚才盛时舟说的，拍戏最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情感，将自己整个人都投入到角色中，自然就知道该怎么演了。 这当然是对的，也是现在最适合楚南洺的一个方法。之前他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倒是学过不少技巧，但是演了两年偶像剧下来，什么技巧都荒废得一干二净了。 技巧拼不过人家，那就只能将所有的情感都投入进去。 马上就要开拍，楚南洺走进取景区，在大石上横躺下去，看着那动作倒是悠哉悠哉。 楚南洺默默地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你就是谢无衣，你就是谢无衣，你不是楚南洺，现在你是谢无衣！ 一声action过后，沈弋饰演的穷小子欢快地跑来，“师父，师父！你刚才教给我的那一招一百遍已经练完了，然后呢？” 其实一开始谢无衣是没有真心打算教他的，只是被缠的没办法了，这时候只是在搪塞敷衍他，心中也存了一些逗着他玩儿的念头。 谢无衣躺在大石上，侧着身子偏过头，正在看蚂蚁搬家；楚南洺也偏过头，聚精会神地看着蚂蚁搬家。 应该是有雨，蚂蚁成群结队地沿着石头缝隙，穿过一块又一块的小石头。 四只小蚂蚁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的食物碎屑，对于楚南洺来说，那是碎屑；可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庞然大物了。 四只弱小的蚂蚁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看着实在是费劲得很，楚南洺都忍不住想上手去帮它们。 但是他再转念一想，一来他也不知道把这碎屑该放到哪里去，二来他把碎屑拿走了，这四只蚂蚁又不知道他是来帮助它们的，万一以为他是强盗怎么办？ 皱了皱眉头，楚南洺只好就此作罢。 穷小子还在耳旁喋喋不休，谢无衣有些不耐烦，楚南洺也觉得不耐烦——蚂蚁多好看啊，干嘛要打扰我看蚂蚁呢？ 于是他摆摆手，“业精于勤，练了一百遍，你就能担保，必然可以挡住对手的攻击了么？去，再练一百遍。” 穷小子憨厚地挠挠头，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可到底还是不敢忤逆师父，“哦……知道了，师父。” 他走了没两步，突然想起些什么，又转了回来。“那师傅，要不我先给你练一遍看看，你看看标不标准？” 第103章 感兴趣 谢无衣的目光仍还放在蚂蚁上，“那你练。” 于是穷小子就练了一遍，简简单单一招，三两下就比划完了。 这期间，谢无衣连头都没有抬，“不标准，我不必抬头看，单听这声音便知道，你的力度不够。过去重新练。” 穷小子脸上瞬间就写满了懊丧，还有些不甘心，但很快，他又重新扬起了斗志，眼睛又亮了起来。他双手拳头紧握，“既然不标准，那我就再去练一百遍，练到标准为止！” 谢无衣抬眼看他，脸上扯出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意。镜头就定格在谢无衣最后的笑意上，导演喊了cut，“好，这条不错，来，再保一条。” 所谓的保一条，是指这一条拍摄的不错，但是或许下一条会比这一条还要好，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有其他的什么不足，于是再重新拍摄一遍。 最后剪辑的时候，取两条中更好的一条放进电影中。 于是楚南洺和沈弋就又拍了一遍。 这场戏两个人完成的都还算不错。 沈弋的表演层次丰富，且很饱满，一下子就把穷小子这个又憨厚又执着的个性展现出来。 他在表演当中很懂得运用技巧，来表达自己情感的递进，这应该是多年拍戏积攒下来的经验。 而楚南洺，他没有运用什么技巧，只是按照徐楠说的，将整个人都投入到了角色中，似乎他就是谢无衣。 这一段戏他有很多自己的微表情，感兴趣和不耐烦都通过眼神和语气来传达，总体而言，虽然稍逊于沈弋，但还算是表现不错。 拍完这一条，那就准备下一条。在导演给其他人讲戏期间，沈弋走到楚南洺身边。 他向着楚南洺伸出手，笑道：“刚刚表现的很好啊。” 楚南洺也笑着和他握手，“不敢当，在前辈面前，我只能说是还在学习罢了。” 沈弋握着楚南洺的手没有松开，笑意中多了一丝玩味，“你和传闻中很不一样啊，比我想象的谦逊多了。” 他悄悄屈起了食指，在楚南洺的手心轻轻抠了抠。 这是一个充满暗示性的动作。 楚南洺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沈弋紧紧握住。他抬头看向沈弋，却看到了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 楚南洺混迹娱乐圈也有两年多了，也见过圈内许多肮脏的事情。他一下子就看出来，这样的眼神，叫做“感兴趣”。 是沈弋，对他楚南洺这个人感兴趣。 楚南洺的眼神瞬间就变得疏离起来，笑意也有些冷了。他直视着沈弋，“要准备下一场戏了。” “好。”沈弋的笑意更深，简单答了一声，便痛快地松开了他。 等到沈弋走后，楚南洺看着自己的右手，忍不住甩了甩，觉得有些恶心。 娱乐圈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楚南洺强把怒火压下去，这种事情在娱乐圈太常见了。他不能被这一点小事绊住脚步，他来到这个剧组，是要磨练演技的。 毕竟他楚南洺，还等着有朝一日，能成长为和盛时舟一样茂密的参天大树，能和盛时舟并肩而立。 第104章 你是南洺的助理啊? 到了要收工的时候，沈弋走到楚南洺身边，“要不要一起回去？” 楚南洺稍稍侧过了身子，离他远了一些，婉拒道：“不用了，我和我的两个助理坐车回去。” 而后又向着他身后扬了扬下巴，“你的助理也在等你了，沈老师。” 听到这个称呼，沈弋夸张地笑了，“不是……我有老到要被人尊称沈老师的那个地步么？咱们差不了几岁，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突地，一个高大人影几步走过来，就挡在了沈弋和楚南洺中间。 这人从善如流，“好，沈弋。我们现在要回酒店休息了，你拍摄了一天，想必也累了，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的背影，终于安心，又是暗暗地笑，又是有些羡慕和向往——果然啊，这种场面还是得找盛时舟这样级别的大佬来，才能镇得住场子。 无关身份地位和财富，只是单纯比较两个人的气场和威压，盛时舟就已经胜了一大截。 楚南洺心里的那点小羡慕还在隐隐作动，他什么时候也能成为像盛时舟一样的参天大树呢？ 沈弋和盛时舟面对面地对峙着，兴许是察觉到了对方慑人的气场，直觉觉得此人不好惹，他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忽而笑了笑，他意味深长道：“你是南洺的助理啊？” 听到“南洺”这两个字从沈弋的嘴里说出来，盛时舟瞬间眯起眼，一股火气从胸腔缓缓升上来。 但是盛时舟不傻，他不打算动用武力解决问题，而是直面着沈弋，连音量都没有控制一下，平静道：“是啊，你是孙斌的……朋友？” 沈弋瞬间就变了脸色，仿佛被人抓住了痛脚，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孙斌是国内最大的珠宝商的老板，早年间，沈弋从成堆的小生中钻出头来，可没少受到孙斌的眷顾和帮助。 这点扶助，自然是需要代价的。 在成名之后，他渐渐和孙斌断了来往，动用所有人脉，把这件事情压得死死的。 而这一段经历，成了沈弋心头上的一根刺，也是他最讳莫如深的话题。 可这件事，现在却被一个小小的助理知道了，还被他当面点了出来，这是明摆着的威胁，也是充满报复性的膈应。 但是他沈弋已经走到了如今的位置，连楚南洺他都能毫不避忌地撩拨，还会怕一个小小的助理么？ 沈弋刚想要再开口，却被人打断。回头一看，便见方正那张浓眉大眼、正气十足的脸。 “你们不回酒店，在这里干什么？”他侧头看向沈弋，“我还有几场戏的细节想和你讨论一下，现在方便么？” 说起来，这两个人也已经合作过好几次了，就算不那么熟，总应该也勉强算是认识了吧？ 沈弋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恶狠狠地瞪着盛时舟。 方正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着盛时舟微微一颌首，笑了笑，道：“抱歉啊，这人性子直，脾气还横，有些霸道，如果有什么不愉快的，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第105章 关心则乱 盛时舟面上没什么波澜，“无妨。” 他转身，带着楚南洺走了。而沈弋，也被方正带走。 楚南洺依稀还能听到，身后越来越远的骂骂咧咧，“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吗？值得你道什么歉！再说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跟你有什么关系……” 叹了口气，楚南洺摇头感慨道：“果然，这娱乐圈里有坏人也就有好人，方正看着冷冰冰的，居然还会赶来救我们的场，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盛时舟打开车门，让楚南洺先进去，随后自己并肩坐到他身边，目光和语气都清清淡淡。 “方正想救的不是我们——沈弋不是华盛旗下的艺人，但方正是。我们见过，他知道我是谁。” 楚南洺一愣，有些愕然，“那他就是在救沈弋喽？” 是怕沈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盛时舟，于是出言阻止？ 这两个人平时在片场，看着没什么交集，没想到关系居然还不错。 楚南洺垂下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右手上，不禁又想起刚才沈弋在他手心挠的那几下，随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盛时舟也挠过他的手心，可是盛时舟挠手心，这叫情趣；他沈弋挠手心，楚南洺只觉得被骚扰，既恶心又烦人。 楚南洺无意识地搓着手心，不一会儿，两只手都红了。 盛时舟只好抬手摁住他，“怎么了？再搓下去手就要掉皮了。” 楚南洺的神情里写满了不适，他甩了甩右手，“刚刚和沈弋握手，他抠我手心儿！” 想了想，还是不解气，他又愤愤地补了一句，“像个变态！” 盛时舟轻轻地笑了，他抓起楚南洺的右手，把手心翻了过来，原本应该粉粉白白的手心，现在通红一片。 他轻轻地在上面印下了一个吻。“好了，现在不用搓了。” 楚南洺盯着自己通红的手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瞬间喜笑颜开，抬手勾了一下盛时舟的下巴，“贴心!” 第二天一早，楚南洺要去拍戏，盛时舟却得留在宾馆开视频会议。 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盛时舟侧过头询问地看着楚南洺，“你一个人行么？需不需要我打电话给导演，请他关照一下？” 盛时舟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语气又很亲昵。 楚南洺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是甜丝丝地一片化了开来。 但与此同时，他又有些无奈，“片场有那么多人呢，怎么可能只是我一个人？再说了，你也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战五渣好不好？” 作为一个怀着“有朝一日能和盛时舟并肩而立”的宏伟志愿的男人，楚南洺觉得自己的实力没有被认可，受到了打击和轻视。 看着楚南洺写满了不满的脸，盛时舟轻轻地笑了，抬手在他背上轻抚了抚，已经是十分熟练的安哄，“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关心则乱。” 盛时舟又想起了徐楠的那句箴言——在情侣之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矛盾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如果一个不够，那就两个。 第106章 女演员的礼物 经过盛时舟自己的琢磨和探索之后，他又补了一句——这只针对无关紧要的小矛盾。 于是他在楚南洺背上轻轻安抚的手，缓缓上挪，扣在了楚南洺的后脑上，往前轻轻一送，就是双唇相接。 楚南洺被吻了个七荤八素，什么事情都忘到九天之外去了。 李想过来催促，盛时舟就顺势扳着楚南洺的肩，将他送出了门。“好了，你该去上工了，今天好好拍戏，有什么事情我们回来再说。” 啧，等到经过一天的劳累之后，楚南洺回来哪还记得有什么事情啊！ 不得不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恋爱之后，盛时舟也慢慢探索到了一些精髓。 楚南洺到了片场，换好衣服上了妆之后，又在心里过了几遍台词，正式开拍。 今天他的状态并不像昨天那么好，但也算是基本稳定了下来，能做到将自己整个人投入戏中了。 拍了几场戏之后，就到了方正的戏份。楚南洺坐在旁边休息，并且为下午的拍摄做准备。 突然同剧组的一个女演员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南洺，你好。其实我是你的粉丝，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和你合个影？” 面对粉丝，楚南洺一向爽朗，他扬起一抹笑，“好啊。” 女演员的脸更红了，又紧张兮兮地开口道：“马上就到中午了，我们一会儿一起去吃饭好吗？我自己亲手做了一个小礼物，打算送给你。” 楚南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稍稍犹豫了一下。 但是看着女演员通红的脸，他就没有再往深了想，于是点了点头，“好啊，收工之后我们去吃饭。” 得到了答复，女演员如释重负，长长舒了一口气，不住地鞠躬道：“谢谢，谢谢你啊!” 楚南洺摆摆手，笑道：“你不用谢我，是我该谢谢这几年以来粉丝对我的支持。” 枯坐了一会儿，剧组就收工了。 沈弋抬脚，刚打算往楚南洺这边走，就见到女演员欢欢喜喜地跑过去，随后两人一起有说有笑地走了。 他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禁一挑眉，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也跟了上去。 这一次是在山里拍戏，各方各面的条件都没有那么好了。 所有演员每天都要提早两个小时起来，跟着剧组一起乘车去拍摄地，中午吃饭，是在酒店订了盒饭，由专车运送过来。 剧组在山脚下支了桌椅凉棚，在那里吃完饭之后，就要回到片场拍摄。拍完之后，才统一坐车回酒店。 楚南洺和女演员各自拿了盒饭，两个人独坐一张桌子。 女演员满脸羞涩地看着楚南洺，从随身带着的背包中拿出了一个小纸袋，双手紧握着纸袋，递给了楚南洺。 看着她这副紧张的样子，楚南洺忽然也被带动得紧张起来，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同样双手接过了纸袋，“谢谢你对我的支持和喜爱，同为圈内人，也希望你今后工作顺利。” 女演员拿出了手机，眼巴巴地看着楚南洺，小声地询问道：“那个……合影……” 第107章 被算计了 被女演员这么一提醒，楚南洺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早上答应了人家的。 于是他点点头，笑道：“成啊，你别这么紧张就行。再这么紧张的话，拍照都不好看了，再说了，你这样搞得我也怪紧张的。” 女演员极小声地嗫嚅道：“对不起……” 随后，她颤着手举起了手机，慢慢地贴近楚南洺。远远看过去，就好像是两个人抱在一起。 最远处的那张饭桌上，有人悄悄拿起了手机，镜头对准了楚南洺和那个女演员，聚焦之后，他正准备按下拍摄键。 忽然，他肩上被人重重地一拍，惊得他差点喊出了声，一回头就看到一张清贵骄矜的脸。 他当然认得这个人——家喻户晓的影帝，沈弋。 沈弋笑眯眯地从他手里夺过了手机，向着楚南洺那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朗声道：“亏你还当了两年多的流量明星呢，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么？” 楚南洺看看沈弋，再看看远处低着头的那个男人，脸上写满了不明就里。 沈弋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有人在偷拍你们。” 坐在一旁的女演员身子忽然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的脑袋垂得越来越低，恨不得把自己埋到桌子下面去。 电光火石之间，楚南洺就明白了。 那个偷拍的男人是女演员安排好的，她先来接近楚南洺，又安排好了人偷拍，趁着两个人距离很近的时候，就拍下照片。 这样的手段在娱乐圈里很常见，一些不出名的女演员为了搏出位，就想方设法绞尽脑汁，跟一些当红的明星传绯闻，蹭热度。 这样的行为，在娱乐圈已经算是相对善良的了。 从前在悦莱待着，楚南洺被安排走黑红路线，叶承棋又一心让楚南洺给季然挡枪。这点小绯闻，就算别人不算计他，公司也会强制性地给他安排。 所以，楚南洺从来都没有防范这种事情的经验和戒心。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才把目光移向女演员——所以说，她说自己是他的粉丝，也只是为了骗他喽？ 女演员的头已经埋到最低了，她用极小极轻的声音说：“对不起，我真的是你的粉丝，但是公司逼我……” 她的声音中已经带了一点哭腔。 其实她说的是实话，她真的是楚南洺的粉丝，这件事也的确是公司逼她的。 纸袋子中的礼物，是她很早以前就开始做的了。 但是助理知道之后，就报告给了经纪人，经纪人盘算了一下，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有些公司为了捧新人，的确是不择手段。而面对这些手段，有些新人愿意接受，有些新人不愿意。 但他们一旦反抗，面对的就是封杀或雪藏，所以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被经纪人牵着鼻子走。 楚南洺看着她鼻尖汇聚的泪珠，有些无奈，又有些心软，“算了，你的礼物我还是收下了，谢谢你，但是希望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女演员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第108章 在我的庇护下 沈弋自觉地坐在楚南洺对面，笑吟吟道：“这一次，我可是帮了你一回呐！” 楚南洺当然知道这一点，虽然对于对方的行为很不齿，甚至是厌恶。但是沈弋帮了他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迎着沈弋的目光，牵起了一丝笑，“是啊，谢谢沈老师了。以后我一定会找机会报答你。” 沈弋的眼神充满了玩味，“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喜欢听你叫我沈老师。” 楚南洺面不改色：“好的，沈先生。” “……”对于楚南洺的一再抗拒，沈弋还是没有生气。 他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一年半之前，我在一个颁奖礼上见过你，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对你有了兴趣。” 只是当时碍于种种原因，他才没有下手。有一部分是因为忌惮叶承棋，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源于他自己身边的烦心事。 本也就只是一面之缘，忽然起来的兴趣，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沈弋就渐渐地淡忘了这点心动。 直到这一次在片场看到楚南洺，那一点湮灭已久的兴趣，忽然死灰复燃，又重新活了起来。 这一次，双方之间都没有什么障碍了，那便可以下手了。 沈弋轻轻地笑了，“我承认，我是gay，同类之间有着特殊的心灵感应，所以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确定下来，你和我一样。” 其实娱乐圈、时尚圈中，同性恋比比皆是，有男同有女同，只是所有人都将自己隐藏起来，一切感情都在水面之下涌动。 沈弋和楚南洺面对面坐着，在性取向这一点上，双方彼此的目光都是坦然的，并没有因为自己喜欢男人，而感到丝毫的自卑或是不适。 良久过去，楚南洺也笑了，“是啊，我是喜欢男人，但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沈弋皱起了眉头，“谁？昨天那个助理么？” “只是一个助理而已，他一个月的工资，恐怕只是你随随便便请客吃一顿饭的价钱吧？甚至有时候连一双奢侈品牌的鞋都买不起，你为什么会愿意和他在一起？” 沈弋能是现在的态度，那就说明昨天，方正并没有向他透露盛时舟的真正身份了？还算是方正有些分寸。 也难怪沈弋今天还敢来找楚南洺，大概是觉得，就算盛时舟知道他的过往黑料，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助理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 楚南洺仰着脸，想了想。当初盛时舟还没有向他袒露身份，就先一步跟他告了白，当时他在想什么来着？ 好像什么也没想。 楚南洺耸了耸肩，看着沈弋道：“喜欢就在一起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沈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过是一个助理，能给你什么？你只要踏踏实实地跟着我，我可以给你财富和地位，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在我的庇护下，在娱乐圈扶摇直上!” 楚南洺听到“在我的庇护下”这几个字时，蓦然生出了一些反感。 第109章 盛时舟是情侣，是爱人 楚南洺突然想起，盛时舟曾经跟他说过的——我会竭力保护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丧失掉独立面对风浪的能力。 两相对比之下，楚南洺感触更深。 对你感兴趣，于是可以在还喜欢你的时候，把你归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着。等到哪天这点兴趣慢慢被消磨掉了，就一刀两断，你的死活和他再无干系。 真心地爱你，所以愿意竭力保护你，但是与此同时又担心，假如有朝一日，出于天灾人祸等等原因，他不能够再保护你了，你又该怎么办？ 于是他要求你不要丧失掉保护自己的能力，能够独立的面对未来或有的风浪。 高下立判，区别尽显。 楚南洺的嘴角渐渐勾了起来，到了现在这时候，他才突然发觉，原来盛时舟对他这么用心，且这份心思还这么深。 深沉的温柔，无声的呵护，楚南洺的眉峰有些难以自抑地挑了挑，无声地彰显着感动和自豪——这个男人，可真是让他越来越爱了啊！ 楚南洺收回了心思，将目光放回在眼前的沈弋脸上，笑着摇摇头，“算了，您这个宝贵的机会，还是留给别的求上进的新人吧，我还是觉得，咱俩没有这个缘分，就不要强求了。” 沈弋显然很不能理解，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楚南洺。 “在娱乐圈里，没有人在背后帮你，你要走很多弯路，受很多欺负。我可以提供给你充分的帮助，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楚南洺这个人虽说心思细腻，没事就爱多想，但还是挺有骨气的。 在那一瞬间，他心中想的是，走弯路受欺负都无所谓，他单打独斗，也乐得逍遥自在。 那坦荡荡的面对沈弋的目光中，好像刻下了四个大字——铁骨铮铮! 但是楚南洺突然才想起来，盛时舟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助理啊!他可是华盛的幕后大boss啊! 真要论起地位权势来，盛时舟可要比沈弋厉害多了！ 在他眼中，盛时舟是情侣，是爱人。所以他时常会忘了盛时舟华盛总裁的身份，但是现在突然想起来了，他心中就更加有底气。 楚南洺客气地笑了笑，收起了桌上才吃掉一小半的盒饭，起身打算离开这里。 “我去片场找导演，一边吃饭，一边讨论一些表演的细节，就不打扰沈先生了。再见。” 沈弋双手放在膝上，刚打算站起来，却被人猛地摁住了肩膀。一份盒饭被放在了他的面前，再一回头，就看到方正戴着侠客的斗篷，站在自己背后。 方正冲着楚南洺微微一颌首，笑了笑，就算是打了招呼。 目送楚南洺走远后，方正才松开了对沈弋的钳制。 沈弋气得想打人，“这又有你什么事儿了？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要掺和一脚，我就是对他感兴趣，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正坐在沈弋对面，一言不发，打开盒饭就开始吃饭，过程中任由沈弋发泄，闷声不吭。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沈弋更加憋闷，他宁愿方正和自己大大方方地打一架，也好过这样一声不响，像个哑巴! 第110章 悦莱又做什么了么? 沈弋泄了气，“算我求求你了，方正，你以后别再管我了，咱们以后就当普通的朋友或是同事，成吗？” 又是一片沉默，方正缓缓抬起头，直视着沈弋的眼睛，“那你管好自己，别自暴自弃，成吗？” 对视之间，沈弋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默然沉下了脸，冷哼一声，转头大步走了。 在下午的拍摄中，片场的工作人员都明显看出了不对——这三大男主角也不知是怎么了，互相都不搭理，一个两个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也幸好今天下午没有他们三人的对手戏，拍摄得以顺利的进行，只是大家也都不敢再随便玩笑了。 终于拍摄完毕，收工了，大家一起乘车回到酒店。 楚南洺拉着李想大步走得快快的，生怕沈弋再从后面跟上来，回到酒店，搭乘电梯，到了自己所在的楼层，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告别了李想之后，楚南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才一推开门，就看到盛时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神色莫测。 “真的不要紧？确定不需要我回去？你别把自己身子累坏了。” 秦华声的笑声从电脑中传出来，“这次悦莱元气大伤，就算他叶文洋还想掀起什么风浪，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不用担心，公司里一切事务都有我，你安安心心谈恋爱去吧。” “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喜欢上谁。既然真的喜欢了，那就好好放松一下，谈谈恋爱。也算是补给你这十年的假期。” 楚南洺听到了“悦莱”两个字，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反手关上了门，走到盛时舟身边，“怎么了？悦莱又做什么了么？” 听到了楚南洺的声音，秦华声又笑着和他寒暄了几句，摆摆手，“也没怎么，就是气不过，想报复一下华盛。但今时不同往日，我能应付得来，你们放宽心吧。” 又说了几句，秦华声以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为由，关了视频对话。 楚南洺在盛时舟身边坐下，莫名有些忧心，“悦莱是不是又耍了什么手段，事情严重么？” 盛时舟侧目看着他紧紧皱起的眉头，不禁无声地笑了——年纪不大，想担的事儿倒还不少。他盛时舟谈恋爱，不是要楚南洺来帮他操心这些事的。 他抬手摁在了楚南洺的眉心，把那点褶皱抚平。 “今天视频会议，公关部报告上来说，原本华盛在接洽的几个投资商以及明星工作室，都在悦莱的搅和之下，要么被截了胡，要么是直接搅黄了。” 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悦莱截胡这些投资商，依靠的无非也就是自己和资本的密切联系。 但华盛好歹也是娱乐圈声名赫赫的大公司，并不是软柿子。假如真的认真争取起来，这些合作也不在话下。 而且凭借着秦华声出色的外交能力，应对这种事情，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盛时舟的指尖在楚南洺眉心处流连勾勒，“我原以为，叶文洋会过一阵子，等到悦莱缓过来了再找机会报复，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快，看来是气得不轻。” 第111章 你的粉丝都不喜欢你了 盛时舟猜得不错——叶文洋的确是气得不轻，他的愤怒一半来自于华盛，而另一半，则来自于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叶承棋被楚南洺刺激得要发疯，整天在叶文洋耳边念叨着要报仇，要把楚南洺踩在脚底下。 叶文洋本来就忙得焦头烂额，被他念叨得烦了，心头那点火慢慢越攒越多，便爆发了。 他将悦莱的相关休整事项暂且搁置下来，联系了与悦莱交好的各大资本家，动用了所有力量，提前宣战。 截胡资源和投资，那还只是开头，叶文洋还构想好了好些后招。 既然要打对台，那便打吧。悦莱有潜力的新人老人都已安排好了资源，叶承棋心心念念的季然，也撕到了最好的资源进组拍戏。 且观后效！ 盛时舟看着电脑屏幕，翻阅着公司传来的文件，目光沉着从容。 透过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盛时舟好像看到了屏幕后那目光老辣而狡诈的一双眼，那双眼睛似乎也在锁定着他。 这是一场博弈，对阵双方都想着将对方彻底打倒，撕碎碾压。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现在敌方先动，盛时舟还未动。他在静待着一个能够抓住对方破绽，一击即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机会。 大概过不了多久之后，娱乐圈又是一阵新的风浪吧？ 在娱乐圈中的艺人、与娱乐圈相关的资本，又要经历一番新的洗牌。届时，就看谁会登顶，谁会淹没入洪流。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楚南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他那刚被抚平的眉头，又添上了一点褶皱。可在他看到了盛时舟的眼神的那一瞬，就好像忽然又不那么担忧了。 这是楚南洺从未在盛时舟那里见过的眼神——野心和厮杀。 那是独属于猎手的眼神，冷目灼灼，从容指顾，像是森林里的狼王，静待着对手的破绽。 楚南洺愣了好几秒，随即反应过来——也对，一个身价以亿计算的总裁，要是没有半点野心和杀伐果断的魄力，怎么可能走到今天的地位？ 只是，这是盛时舟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罢了。 恋爱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初识时两个人毫不了解，随着相处了解更深，确认了关系之后，楚南洺在不知不觉之间，挖掘出了盛时舟更多的不为他所知的隐藏个性。 而恰巧，你的每一面个性，都是我喜欢的模样，也都是我想要追逐的高度——这才是最幸运的事情。 对于楚南洺刚才的问题，盛时舟心中自有考量。“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让陆泽做个调查汇报给我，考虑之后，我再决定要不要回去。” 楚南洺眉心的那点褶皱渐渐地舒展开，却又未完全展平，落在了盛时舟眼中，就剩下了半点皱痕。 盛时舟看着他，眼底的冷硬瞬时化作一滩春水，无奈地摇头笑了，伸手又将他的眉心抚平。 “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别一天天地老皱个眉头，到时候长了满脸的皱纹，你的粉丝都不喜欢你了。” 第112章 谁让你说我粉丝了? 楚南洺听到最后一句话，蓦然打掉了盛时舟的手，清脆的一声响，盛时舟的手背瞬间就红了起来。 “呸呸呸！我粉丝才不会不喜欢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她们都会喜欢我！” 在楚南洺心目中，自己这个正牌男友，连粉丝都比不上么？ 手背上火辣辣得疼，盛时舟没有说话，默然无声地把手举到楚南洺的眼跟前，用眼神表达着深切的谴责—— 是是是！你的南瓜女神们，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喜欢你！我跟她们比起来，一点儿都不重要，对不对？ 楚南洺看着眼前的手背上通红的一片印子，也有些心虚，知道自己刚刚下手太重了。 他讪讪地笑了笑，有些赧然地抓过盛时舟的手，轻轻吹了吹，就算是安慰。“我这不就是一时情急么，谁让你说我粉丝了？” “……”盛时舟定定地看着他，不想说话。 楚南洺倏尔弯起眼睛，抓过盛时舟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粉丝是我的，但我是你的啊!你一点儿都不亏！” 盛时舟本想继续绷着脸，可是听到这样的情话，实在忍不住笑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修行已经十分到家，喜怒不形于色，所有的情绪都完美地被压在心底。 但遇到楚南洺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和普通人也没两样——这句情话分明就是为了哄他，这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事实，可他听着了，心里还是难以抑制的开心。 盛时舟抬手轻轻一推楚南洺的脑门儿，“你呀，要不是你有这张会说花言巧语的嘴，迟早会让人给打死。” 但他能怎么办？自家的小祖宗，还不是得捧在手心里宠着！ 盛时舟今天忙活了一天，针对公司最近的事情，做下了大概的部署。 投资商那边，让秦华声去联系即可，以他长袖善舞的能耐，搞定这些不在话下。 至于公司内部，盛时舟口头上大概提点了一下各部门高管，又向陆泽交代了些事情。敌人正式宣战，自己现在虽还不出击，可也得要把家门口守好不是？ 忙完之后，第二天照旧陪着楚南洺去片场拍戏。 今天要拍的都是群戏，或是三大主演同框的戏码，楚南洺和盛时舟到片场时，方正早早就坐在那里看剧本了，但沈弋始终迟迟未到。 已经是冬天了，好巧不巧，今天又气温骤降。寒风凛冽，楚南洺穿着单薄的戏服，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盛时舟拿来一件羽绒大外套，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又站在他的身前，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就把风挡去了一大半。 楚南洺仰脸看着盛时舟，目光擦过盛时舟的耳际，就可以看到远挂在天边的冬日暖阳。 阳光被稀薄的雾挡住，地面依旧寒冷，可楚南洺似乎不那么冷了。 他突然低下头闷声笑了，盛时舟垂眼看下去，就看到他头上戴的发套稍微有些歪，露出了左侧耳边一点点真正的碎发。 那点碎发斜斜地支起来，随着楚南洺的闷笑而一上一下地晃荡。 第113章 最美不过夕阳红 盛时舟的心里有些痒，但是看着楚南洺头上的发套，他还是强忍住了上手揉一把的冲动。“笑什么？” 楚南洺笑得脸有些微红，他踮起脚，稍稍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 “你说等咱俩老了以后，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会不会过不了几年你就变了，等到咱俩白发苍苍，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时候，你把我推到风口前头，让我给你挡风啊？” “或者咱俩谁都不愿意给对方挡风，互相把对方往风口推？” 盛时舟的脑海里蓦然就浮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两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大爷，人手拄着一根拐杖，另外一只手还执着地要牵在一起，缓着步子，相互支撑着向前走。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来，两个老头齐齐打了个哆嗦，原本还紧紧牵着的手，瞬间就松开了，争着把对方往风口前头推，给自己挡风。 其中一个哑着嗓子道：“老盛头儿，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对我的，现在怎么说变就变了呐？” 另一个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从前我给你挡风，这不就是到了你回报我的时候了么？你个小矮个儿，连我人都挡不全乎，我还没怪你呢！” 于是两个七八十岁的老大爷厮打在了一起。 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遇着了最爱的人，一起展望着未来，幻想着白发苍苍的时候，这么看着也挺美好的。 但是，这幻想的内容就不能温馨一点？ 盛时舟又好笑又无奈，他抬手在楚南洺脑门上轻轻一弹，“咱俩又不是老年痴呆，还专门往风口上站。多傻呀，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风么？” 楚南洺伸手捂着脑门，想了想，突然笑得有些憨气，“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他的手露在外头，一阵寒风吹过来，又冻得忍不住缩了回去。 虽然有厚大的羽绒服裹着，但还是寒冷难耐，楚南洺蹦蹦跳跳地运动取暖，一边蹦跶，还一边向远处张望——全剧组的人基本上都是同样的动作。 这沈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呀？ 他不来，戏就拍不了。 主演加群演齐齐在寒风当中吹了两个小时，导演让催了无数次，大家才终于盼来了沈弋姗姗来迟的身影。 沈弋的步伐踉跄，脸也有些红，眼神都有还稍稍有些迷蒙，沾了一身酒气，看样子是喝了不少。 导演积攒了好久的火气，看见沈弋这副样子，正想发火。 一旁的方正，却突然把手中的剧本重重一摔，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响。 “作为演员，你能不能有一些职业道德，没事别学人家耍大牌！你知不知道，全剧组的人在寒风里头等了你整整两个小时？” 见方正发了这么大的火气，导演反倒不好说什么了。他只得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赶紧拍吧，早拍完早收工，大家回酒店暖和暖和！” 方正走近沈弋，抬手握住他的胳膊，低声问道：“你喝酒做什么，还能拍么？” 这时候他脸上倒是没有半点火气了，其实刚刚发火，也是假装的。 第114章 误入歧途 毕竟眼看着导演要发脾气，如果他抢在导演前头，脾气比导演更大，导演心中的火气还能消下去一些，也就不太会说什么了。 沈弋却丝毫不领他这份情，胳膊一扬，便甩开了他的手，“跟你没关系，我说了你别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成么？” 一转身，沈弋就被拉着去换戏服了。 终于要开拍，主演和群演都要各就各位了，楚南洺深吸了一口气，建立好了心理准备之后，猛地把羽绒服脱了下来。 一直冻着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上一秒还在暖暖和和的羽绒服中，下一秒就被扒了衣裳，放在了寒风凛冽的隆冬里。 这样的冲击大家都不太受得了，吸气声此起彼伏。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给大家鼓劲儿，“大家坚持一下啊，拍完今天这几场群戏，就收工回酒店休息！” 这场戏也算是电影的一个小高潮—— 众名门正派围攻谢无衣，而穷小子也终于知道自己师父的真正身份，最终在侠客的劝说之下，离开了谢无衣，跟随侠客远走天涯。 今天实在是太冷了，大家都想争取尽快收工，于是迅速地进入了状态，心里渴求着能一条过。 楚南洺在心中不断催眠自己——我就是谢无衣，我就是谢无衣！争取一条过，不然真的会冻死人哒！ 在听到action的一瞬间，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脱口而出，他几乎是在瞬间就入了戏。 在楚南洺说完了他的大段台词之后，方正又说了一段台词，女演员饰演的被灭门的孤女上前，楚楚可怜地哭了一场，继而就是群众演员七嘴八舌的声讨。 在逆境当中，人类被激发出的潜能是无限大的。 大家都迅速地入了戏，状态极其饱满，情绪十分到位，对于这种相对来说不那么重要的重头戏来讲，一条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侠客看向满脸震惊的穷小子，冷静而直白地劝说，“你师傅的确是个大魔头，天赋异禀，一身好武艺，不要误入歧途，越走越偏。不跟我走，我……” 大家都入了戏，可沈弋的状态却十分不好。他还是一副呆愣的喝醉酒的状态，直到听到从方正口中说出的“误入歧途”四个字，蓦然就抬起了头，眼中还有些红血丝。 沈弋嘴角牵起一丝儿冷笑来，“我就是误入歧途，执迷不悟，怎么了？你要是看不惯我，就离我远远的，别管我就是了！” 导演的火气蹭一下又升了上来，他喊了卡，“停！沈弋，你演的什么呀这是！啊？！” 沈弋却丝毫没有要理导演的意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方正之后，他一转身就抓住了楚南洺的手腕，往前凑近了几步，很有些要强吻的意思。 楚南洺大惊，下意识地就攥起拳头，想要一拳挥过去。但他脑海中突然又想到了盛时舟的话——暴力是无法解决问题的，甚至还可能带来无穷的后患。 强忍了忍，他双手重重地在沈弋胸前一推，就挣脱了对方的桎梏。 沈弋被推开，还贼心不死地想往上凑，方正死死地拦着他。 第115章 冒犯了上位者就要挨打 楚南洺实在是忍不住想打他，忍了又忍，忽然自侧方冲出来一个人，那人抓起沈弋的衣领，冲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这一拳下去，脸绝对肿了，牙不掉都算是好的了! 楚南洺定睛一看，高大的身影，挺拔的身形——是盛时舟…… “……”曾经的盛时舟理智又冷静，他沉着地抱着胳膊，劝告楚南洺不要轻易使用暴力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楚南洺眨巴眨巴眼，就看到盛时舟打完了人之后，又退回到自己身前，将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 ……那个说不要轻易使用暴力的人究竟是谁啊？连他楚南洺都能忍住，向来冷静又理智的盛总，现在为什么突然变得冲动了？ 楚南洺默默然偏过脸，唇角越扬越高，刚才的气愤和恼怒全都抛到了脑后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 盛时舟是在维护他，并且为了他抛弃了自己的原则，他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止不住地开心。 楚南洺其实不大习惯被人保护，但他喜欢这样被盛时舟看重着的感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盛时舟将他放在了心里的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他站在盛时舟身后，所以看不到盛时舟的神情。 这个时候的盛时舟，目光似乎还是理智的，可也是幽冷的。 狼王本色似乎在一瞬间展现出来，一口狼牙泛着寒光，大有“你要是敢再上前一步，我就能把你撕碎了一口吞下”的意思。 沈弋被打得摔在地上，他捂着脸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方正去扶他，他慢慢地抬头，看到方正担忧的眼神时，才渐渐回过了神。 沈弋回过神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头去打盛时舟，而是伸手死死抓住方正的胳膊，喉头哽咽几下——哭了。 酒劲儿还没过，所以在刚才，他敢明目张胆地对楚南洺动手，也敢肆无忌惮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大哭一场。 沈弋伸手指着盛时舟，“他打了我，你们去打他啊！” 他的声音哭得有些嘶哑，听起来撕心裂肺，“这不是娱乐圈的潜规则么，冒犯了上位者就要挨打，他现在冒犯了我，你们怎么不去打他呢！？去打他呀！” 方正听到这句话，蓦然僵住了身子。他顿了顿，一手把沈弋从地上捞了起来，再一抬眼，看着盛时舟道歉道：“抱歉，他喝多了，不是有心冒犯。” 沈弋正还哭着，听到这句话，又忍不住插嘴道：“谁说我不是有心冒犯的，我就是对楚南洺有兴趣，我就是入了歧途，还一去不回头。但这是我的事情！” “那个小助理冒犯了我，就应该挨打，这是娱乐圈默认的规则，你们怎么不动手呢！？” 沈弋的助理也慌张地跑了上来，低着头不住道歉。 盛时舟看看方正，再看看沈弋，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他有错在先，我也动手打了他，算是扯平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不会再计较。 导演也是华盛的人，他也知道盛时舟的身份，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第116章 我在上你在下 围观的群众演员们倒是有些意外，赫赫有名的演员方正，居然会对一个小助理这么客气。真是娱乐圈中难得的清流了！ 方正一把将沈弋扛在了肩上，转身就走。 沈弋被倒吊着挂在他肩上，眼泪都倒灌进了嘴里，还在口齿不清地嘟囔道：“这规则是你们定的，现在你们怎么又不遵循了呢？那对以前挨过打的人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方正挺直了脊梁，咬紧了牙关，自始至终都不说话。直到将沈弋塞进保姆车，才徐徐地吐出一口气来。 沈弋被方正带走了，今天这戏肯定也是没办法拍下去了。导演索性大手一挥，直接收工，全剧组回去休息。 看过了一出好戏，现在又得到了可以回酒店休息的好消息，吃瓜群众们心满意足地散去。 大概，沈弋的公司又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公关，才能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了吧？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盛时舟转过身来，对着楚南洺道：“那我们也回去吧。” 他的面色清淡，目光沉静，长长呼出一口气，碰到了寒凉的空气就结成了白色水雾。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了刚刚打人时的戾气。 楚南洺站在原地没动弹，抓起他的手一瞧，果然已经红了一片，还微微有些肿起来了。 “不是你告诉我说，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么？我刚刚都硬忍住了，你怎么这么冲动？”楚南洺看得心疼，嘴上就忍不住地数落。 盛时舟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冲动起来。 刚才沈弋凑近楚南洺时，盛时舟其实什么也没想，身体的反应快过了脑子，冲上来就是狠狠一拳。 幸而拳头上的疼痛渐渐唤醒了盛时舟，让他及时收了手。 盛时舟将手抽出来，轻轻甩了甩，微微垂下头，声音平稳而诚恳。 “抱歉，我也不晓得，自己刚刚怎么会突然这么冲动。这次是我失控了，以后会尽量克制。” 但假如再有下次，盛时舟还是无法保证，能控制得住自己。 天知道，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有闪过要杀了沈弋的念头！ 对于向来克己自律的盛时舟来说，这样的冲动实在是太可怕了。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这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蓦然就笑出了声，心情突然间好了很多——他是明白的，盛时舟失控，完全是为了他。 左右看了看，四周全是人。 楚南洺只好压抑住抱着盛时舟大亲特亲的冲动，一抬手，手臂搂过了盛时舟的脖颈，还是那那副哥俩儿好的姿态。 他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道：“暴力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可以解气。我理解你，关心则乱嘛！” 话锋一转，“但是这件事你冲动了，就该受些惩罚，以免下次再犯。” 盛时舟抬眼，“什么惩罚？” 楚南洺呵然地笑了，手指一勾盛时舟的下巴，呼出一口白气，在两人之间消散，“今晚我们换个姿势，我在上你在下？” 他想说的，当然不只是换姿势这么简单。 第117章 你是不是吃醋了? 盛时舟一挑眉，看着楚南洺嘚瑟又期待的目光，斩钉截铁地拒绝，语气中是满满的不容置喙，“不可能。” 一个试探着前进，一个强硬地拒绝，拉拉扯扯之间，他们就乘着车回了酒店。 才一进酒店大门，就有暖气扑面而来，吃过一顿饭之后，整个人都缓过了劲儿来，通身舒畅。 楚南洺粉丝众多，出行向来是困难，再加上这寒冬腊月天的，也没人愿意出去溜达，所以他和盛时舟两个人，就闲闲散散地窝在酒店房间里。 饱暖思**，楚南洺又简简单单地撩拨了几下，两个人就拉扯到了床上去。 看到了沈弋对楚南洺的兴趣，又经过沈弋这三番四次的挑事，盛时舟这一次比以往都要热切。 楚南洺有很多人喜欢——这是他一直以来都知道的事情，但就在最近，他更加切身体会了一番。 盛时舟越来越觉得，自己和任何一个恋爱中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会失控，会吃醋，会失去理智。 就是因为有这么多竞争对手，他才更加迫切地想要拥有楚南洺，拥有他更多更深。 他一手抚着楚南洺的背，另一只手扣在楚南洺的后脑之上，手指穿过了发丝，呼吸喷洒在了耳畔。 一吻间隙，楚南洺得以喘息，他喘着气开口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这语气中带着笑意，眼底里也是笑意，可更多的还是意乱情迷的朦胧水色。 这一池温暖春水缓缓将两人包裹起来，热流涌动。 盛时舟看不得这双眼睛，一对视之间，他的身体里便又涌起了无尽的冲动来，恨不得将身下这个人融到自己身体里，合二为一。 于是他微微俯下身，轻轻吻在了楚南洺的眼睛上，颤动的眼睫挠在唇畔，他心里更痒了。 盛时舟声音喑哑，笑起来整个胸膛都在轻轻地震，“可能吧，是有点儿。” “可我转念一想，别人喜欢你，是因为你足够好。但是这么好的你，却选择了我，我比他们可幸运多了。” 啧，真是个傻子，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这是楚南洺在心底的回应。 但是在这样的时刻，听到了这样的情话，楚南洺还是觉得情难自矜，双臂遂抱着盛时舟更紧。 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把他看得比谁都重，愿意为他倾尽一切了！ 两个人的衣裳都被对方扒得精光，温热的肌肤贴合在一起，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体。 楚南洺不断挣扎着，想将两人翻转过来，换个上下，却屡次被盛时舟摁住。越是被阻挠，他就越是不放弃，缠绵暧昧的长吻之下，也是两人力量的较量。 突地，放在枕边的手机振动起来，锲而不舍。 盛时舟抬眼扫过去，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陆泽”两个字。 他让陆泽留意着悦莱的动态，再决定自己要不要回去，现在陆泽应该是来汇报的。 盛时舟微微撑起身子，去拿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喑哑，语气却还算平稳，“怎么了？” 第118章 初雪 陆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盛总，现在公司上下，都按照你之前部署的去做了，秦总也出面去和各大投资商交涉，总体来说，前面已经稳定下来，所以我想盛总您暂时不必回来。” “悦莱的动向，我正在留意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会再来汇报。” 楚南洺也听到了陆泽的话，照这样说来，应该就是没有什么大事了。既然没有什么大事，他也就放心了，那…… 这就是他反攻的机会了！ 他眼中精光闪过，趁着盛时舟还在讲电话，猛地一发力，一转过身子就把盛时舟压在了身下。 陆泽正举着电话，听着盛时舟的安排，就猛然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声低呼，随即是几声喘息。 再就是盛时舟低哑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语气里是满满的纵容，“别闹……” 他眨眨眼，先是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面不改色地道：“盛总布置的我都记下来了，我会继续留意悦莱的动向，有什么情况的话，后续会做汇报，现在就先不打扰您了。” 电话被挂断，盛时舟仰脸看着楚南洺略带得意的神色，尤其是他还压在自己身上，下腹的火一下就烧得更旺。 他揽着楚南洺的腰，一个用力之下，楚南洺只觉得天旋地转，两个人就回归到了原位，自己还是死死地被压着。 盛时舟沉哑的声音，在楚南洺耳边如同惊雷一般响起，“你这就不乖了……” 既然你把自己打包好了送上门来，我又没有什么理由拒绝，那当然是选择愉快地接受了。 楚南洺想辩解，刚一张口，所有的话却被盛时舟以双唇封了回去。 盛时舟抬手，分开了楚南洺的双腿，单刀直入。 猝不及防之下的直入，让楚南洺骤然睁大了眼睛，喘息几声，喉头滚动几下，发出了类似小动物的呜咽。 盛时舟安抚似的亲吻他，手指穿过了他的发丝，触摸着他的汗水，嘴唇划过他肩颈的每一寸肌肤…… 窗内春意盎然，窗外隆冬凛冽，纷纷扬扬地下了第一场雪。 有麻雀停留在窗边，抖了抖蓬松的羽毛，抖掉了身上的细雪，缩成了一团。 屋内不住的喘息声让它警觉起来，眨巴眨巴绿豆大小的黑亮亮的眼睛，扑楞着翅膀又飞走了。 这只麻雀飞走后，又过去了很久很久，紧紧闭着的窗帘才被猛地拉开来。 高大的男人看着窗外的满地银白，低低沉沉的一声笑，回头看向床上那人，“下雪了。” 听到这句话，楚南洺一下子就抖擞了精神，也顾不着自己腰上的酸痛了，从床上爬起来，奔到了窗边，探着头向下望。 地面上的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被人踩踏过之后，化成了脏水，灰蒙蒙的一片，不好看。 目光再向右移，是一片草坪，草坪无人踩踏，白雪将草地整个覆盖住，仿佛反射着白色的光泽，好看极了。 下面一片茫茫雪色，楚南洺总有一种错觉，雪光似乎能反射到酒店十几层的他们的房间里，将它们裹在中央。 第119章 两个男人? 楚南洺双手撑着窗台，侧眼看向盛时舟。男人清淡的眼神中蕴藏着极深极强的力量，宽阔平直的肩膀，似乎为他撑起了一片广阔的天地，支撑他畅通无阻的前行。 他鼻尖似乎还残存着独属于盛时舟的味道，有些像淡淡的烟草味，出乎意料地让人安心。 幸好，这个男人是我的！ 脑海中突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楚南洺抬手在盛时舟肩上拍了一下，盛时舟茫然回头，他便猛地扑了上去，双手环绕着盛时舟的脖颈，送上了一个缠绵辗转的吻。 窗帘大开着，他们的房间临街，马路对面就是一片居民区。 假如对面凑巧有人张望过来的话，一眼就可以望到，窗内两个男人在拥吻；或者假如有狗仔暗中拍摄的话，他们拥吻的画面，就会被拍得清清楚楚。 但是突然之间，楚南洺什么都不想管了，他抱着盛时舟，加深了这一个吻。盛时舟同样伸手环住他的腰，两个人亲密地贴合在一起。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这么“光明正大”地做出亲密的举动。 对面居民楼里的家庭主妇正在炒菜做饭，正走到窗边去拿食用油，抬眼一瞥，就隐约看到对面酒店里，有两个人靠窗拥吻。 好像是……两个男人？ 酒店和居民区的距离并不算近，她也看不大清楚，取完了油，她就返回去炒菜了。 在一片烟熏火燎之中，她无所谓地笑笑，怎么会是两个男人呢？估计是看错了，可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短发的女人吧。 无数大楼拔地而起，放眼望过去，每一栋楼都是密密麻麻的四方窗户。 窗外雪还在下着，窗内是千家万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独身男女缩在被窝里刷手机，有小情侣窝在家里吃零食看电视，也有夫妻俩吵完架正在冷战。 还有一对情侣，刚从床上下来，就又迫不及待地在窗边拥吻。 人间芸芸众生相，从这一片居民区和酒店就可以看出个大概。世界上的感情哪有什么对与错，正确与畸形，只要是真心，不就可以了么？ 雪越下越大了，由零星细雪变成了鹅毛大雪，铺天卷地地盖下来，将世间的一切都遮盖住，变成了满目雪白。 这大雪连下了两天，可戏却是秋天的戏，还都得在山里取景。雪要是不停，剧组就没法开工。 等到雪终于停了，导演组马不停蹄地前去铲雪，布置场地，将取景地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冬日的痕迹。 这就可以开拍了。 现在天寒地冻，人口中呼出来的都变成了白气，拍下来就会影响观感。 为防这种情况的发生，一般来说，导演会要求演员们在开拍之前，吃冰块或是冻橘子，这样能比较有效地减少白气的情况。 于是，一众演员站在摄影机前，人手拿着一个冻橘子，眼神壮烈。 楚南洺剥开了橘子，艰难地将其掰成两半，放进口中。这橘子还不能一下子咽下去，要先在嘴巴里滚上两滚，将口腔冷却下来，才能咽。 第120章 我就是喜欢楚南洺 又冰又酸，楚南洺的脸一下子就皱起了无数道褶子，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好了一些，缓缓睁开眼睛。 余光一瞥，他就瞧见了沈弋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目光。 楚南洺默然偏过脸，眉头慢慢蹙起来——这人还是贼心不死么？ 关于前两天的事情，倒是没有流传出去什么消息，看来还是沈弋的公司公关做得好，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了。 也不知道后来方正和沈弋之间有了怎样的交涉，现在两个人还是谁也不理谁，可一到了演戏时，二人却又默契无比，每一场戏都是一条过的水准。 连带着，楚南洺入戏也无比顺利，状态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大家的效率都高得出奇，基本不怎么ng。 拍戏到了休息的间隙，演员的助理们都拿着厚大的羽绒服走过来，把演员裹得严严实实。盛时舟还用保温杯接了热水，递给楚南洺。 双手捧着保温杯，喝了一大口之后，楚南洺餍足地舒了一口气，身体里的血液才似乎重新流动起来。 沈弋无视助理递过来的热水，直勾勾地盯着楚南洺，倏尔展开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笑，“介不介意分点热水给我？” 留意到了这边的动向，全场瞬间又寂静下来——千怕万怕，最怕还是三个主演再起争端！ 方正没有说话，将自己手上的保温杯直接递了过去，杯口敞开着，冒着腾腾的热气。 沈弋视他如无物，目光斜都不斜一下，还是直直地看着楚南洺，眼神中甚至多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他是在挑衅楚南洺身旁的盛时舟，或许，也是在挑衅方正。 盛时舟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沈弋一眼，径直转身走到场外，取了一个纸杯回来，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沈弋。 沈弋接过来，轻轻地笑了，神情还是高高在上的骄矜公子哥儿的模样，“戒备心这么重啊？” 盛时舟专门沿着楚南洺刚才喝过的位置，就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正面回应沈弋的挑衅，“没办法，防人之心不可无。” 唇枪舌剑之间都能看出火花四溅，周围人纷纷低头忙活手上自己的事情，都不再围观了，以免引火烧身。 导演怕再生出什么事端，就出面阻止，叫他们接着拍下一场戏。 毕竟是演员，大家的演技和职业道德都还是有的，戏外的情绪从不带到戏里，这是一个演员的基本修养。 楚南洺明明已经开始防备厌恶沈弋了，可在戏里，沈弋还是那个让他处处都不放心的傻小子；沈弋不愿搭理方正，可在戏中还是一口一个“大哥”叫得顺嘴。 又是几场戏下来，到了饭点儿，大家纷纷收工要去吃饭。沈弋刚裹上羽绒服，转过脸就喊道：“南洺，我们一起去吃饭？” 走了没多远的方正停下脚步，微微转回身，皱眉道：“你别再这么折腾下去了成么？” 沈弋的神情冷了下来，“我没有在折腾，今儿我就在这儿把话说明白了，我就是喜欢楚南洺，我就是正在追求他，你好好谈你自己的恋爱，别来管我成么？” 第121章 大家都是黑的，凭什么你们两个是白的? 一直处在漩涡中心的楚南洺顿觉无奈，他侧眼望过去，眼尾犹还可见目中锐利的眼神。 “别，沈老师，您那不叫喜欢，而是感兴趣。而且您的兴趣我可担不起，我怕自己英年早逝，要不您考虑考虑换个人？” 盛时舟的态度就要不友善得多，他冷冷地盯着沈弋，“而且，你已经构成骚扰了。” 一边防备地盯着沈弋，盛时舟一边又抬手捏着楚南洺的下巴，将他的脸扭了过来，面向自己。 其实楚南洺还想转过脸，再警告沈弋几句，可盛时舟捏着他的下巴，半点都不松，甚至手上的力度又大了一些。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线条明晰的侧脸，眨了眨眼睛，忽然心灵感应到了对方的潜台词——看他干嘛？看我！ 这么猜想着，楚南洺突然觉得忍不住有点想笑。 盛时舟的眼神依旧冷峻且戒备，这应该是他对待外人时最常用的态度。自从在一起以来，楚南洺看到了他更多的形象——温柔的，霸道的，沉着的，有野心的…… 就在刚才，楚南洺似乎又看到了盛时舟内心残存的幼稚的一面。 因为在乎，所以变得幼稚。 来了这么一出，楚南洺的气也差不多消了。他抬起手臂，搭在盛时舟肩上，手掌无意识地挥了挥，“行了，我们去吃饭吧。” 楚南洺直接无视沈弋，拐着盛时舟的脖子便将他带走了。从背影来看，两个人勾肩搭背的样子，是十分亲昵的。 沈弋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有无不悦。 他就那么站着，周围人也都不敢说话，直到方正开口，“好了，去吃饭吧。” 沈弋挑起半边眉毛，没所谓地笑了笑，才迈开了步子，向着剧组搭建的大棚走去。 盛时舟和楚南洺坐在一张桌边，沈弋就偏偏要坐与他们相邻的那张桌子，手托着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楚南洺扒了几口饭，被他看得食不知味，一抬头无奈道：“沈先生，沈老师，沈大明星！你到底是在跟谁较劲？你就不能放过我么？” 沈弋终于等到楚南洺主动搭话，他微微笑道：“第一，我是对你感兴趣，才愿意花功夫陪你耗着；第二，你们坏了规矩，还是得付出些代价，我才能心安。” 什么规矩？ 他说的，当然是娱乐圈弱肉强食、利益至上、不择手段攀高峰的规矩，是上位者大过天的规矩！ 这个规矩，从他进娱乐圈开始，就不断有人给他言传身教，该如何遵守规矩，坏了这规矩，会受到怎样的惩处。 纵横娱乐圈近十年，沈弋将这规矩牢记心间，混得也就风生水起。 如今，却忽然有人公然破了这规矩，这就像是打了他的脸！ 大家都是黑的，凭什么你们两个是白的？ 大家都在泥潭里，凭什么你们两个半点污泥不染？ 人人都想高洁不染，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但既然有人想做了，那就一定要付出他应付出的代价！ 否则，那些已被拖入泥潭中的人该怎么办？ 第122章 要么罚酒，要么下跪 盛时舟看懂了沈弋的眼神，他缓缓开口，“那是你的规矩，不是娱乐圈的规矩，更不是我该守的规矩。”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可就是有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势。 盛时舟的态度激怒了沈弋，他的语气平淡，目光也是空漠的，丝毫也无应有的等级尊卑之分。 沈弋冷笑着嘲讽，目光中像是有无数冷箭，“你以为自己很特别很厉害是不是，你是救世主，还是天神？少以为自己是英雄了！” “我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只有两类人——弱者，和强者。弱者就该听从强者的指令，我要你生，你就有幸得以生；我要你死，你也只能乖乖地任我踩在脚下！”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方正的回忆，他眸光闪了闪，开口制止道：“不要这么咄咄逼人，他们没做错什么。” 沈弋丝毫不理会方正，直勾勾地看着盛时舟，那目光像是已经想好了千百种惩戒方法。 楚南洺忽地起身，将盛时舟挡了个严严实实，“还有第三类，那就是不怕死的。” 他微微昂起下巴，眉目中是锋利的戒备，敌视地看着沈弋。 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哪怕说他们下一秒就会扭打在一起，都不会有人怀疑。 围观群众顿觉无奈，这几位有些轴有些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干上一架。他们打架倒是没人在意，可大家都担心他们耽误了拍摄进度。 这寒冬腊月的，能尽早离开这深山老林，就是大家最大的盼头。 可照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年都过完了，他们还是离不开这座山！ 也不知是谁先牵起了个头儿，大声道：“多大的事儿啊，那个助理，你就道个歉认个错不就成了么？” 此言一出，围观人群纷纷附和起来。 一个是娱乐圈里声名赫赫的影帝，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明星助理，傻子都知道应该向着哪一方。 于是众人纷纷开始“规劝”起来。 “是啊，不就是道个歉的事儿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呀，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也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和进度。” 还有些想要巴结讨好沈弋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更加恼人，“你一个助理怎么这么不懂事！？别惹沈弋老师生气，老师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要么罚酒，要么下跪，道个歉就成了的事儿，非要这么轴，显得你比沈老师厉害还是怎么着？” 下跪，罚酒，这都是娱乐圈常见的赔罪方式。 前者，就前不久还有个二线开外的鲜肉，得罪了圈内大佬，被全网封杀。最后无奈之下，被逼着下跪磕头赔罪，才得以重见天日。 后者，当红花旦得罪了时尚杂志的主编，喝酒喝到住院，才将这件事情摆平。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所谓的娱乐圈规矩，都是血淋淋的例子。 这些大明星尚且如此了，一个小小的助理就更不必说，又有谁会放在眼里？ 区区一个小助理，他委不委屈难不难过，又有谁会在乎？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为了一个助理而得罪沈弋，这根本没必要么！ 第123章 他的盛时舟被人欺负了! 于是他们纷纷劝告楚南洺，要楚南洺不要因小失大；也有好些骂盛时舟的，因为这样可以让沈弋平息怒火。 大概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才算得上是沈弋口中所说的规矩吧。 周围人越聚越多，向着沈弋说话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楚南洺被他们层层围住，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看到了那个被所有人口诛笔伐地抨击的自己。 楚南洺忽然有些慌，越过层层人群重影，他好像对上了曾经的自己的慌乱眼神。 可如今，被讨伐的人已经换了对象，楚南洺也早已经不是昔日的楚南洺了。 一个小小的助理委不委屈，谁会在意？ 楚南洺会在意啊！ 他挺起了胸膛，昂首斜睨沈弋，朗声道：“我的人，谁敢动！？”这话是说给沈弋听的，也是说给周围人听的。 楚南洺说，盛时舟是他的人。 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只会恨铁不成钢地觉得，楚南洺这是为了一个小助理，和沈弋宣战，得不偿失！ 可盛时舟听到这句话，唇角不自觉就浮上了一抹笑意。 他淡定坐在原位，仰起脸看着楚南洺的背影。他看到了楚南洺刻意挺直的脊梁，和绷紧的肩线。 盛时舟看出来了，楚南洺其实还是紧张的，可他硬是把心中的紧张，化成了三分的桀骜四分的锐利，为自己撑起了一个保护罩。 人变得强大，是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或是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又或是心中存有一个不死不休的目标。 楚南洺想要保护他——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单是在口中这么一回味，他就觉得一颗心仿佛要飞扬到天上去。 说起来，盛时舟这辈子鲜见的几次被人保护，都是来自于楚南洺。 第一次还有些惊诧和不习惯，随后就越来越适应，甚至还有些期待，期待着楚南洺有朝一日成长到足以保护他的高度。 他知道一直以来，楚南洺都立志要成长为和他一样的参天大树，所以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楚南洺的成长，和来自楚南洺的保护，以及两个人未来相互支撑走远的日子。 盛时舟定定地看着楚南洺，这眼神将阳光揉搓进去，很温暖。 可他心头还没有甜多久，就被迎头浇来的水泼醒了——沈弋抓起桌上的保温杯，迅速地往盛时舟脸上泼去，其速度之迅猛，楚南洺以及在场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冒着热气的水泼在盛时舟脸上，水珠四溅，幸好这水还不算很热，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沈弋笑了笑，“我这人心善，下跪罚酒就不用了，”他将保温杯搁在桌上，“现在我们扯平了。” 盛时舟被泼水了，盛时舟被欺负了！他的盛时舟被人欺负了！ 就在一瞬之间，楚南洺脑海中这几句话来来回回地翻转。 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直冲到了嗓子眼，他嘶吼一声，拳头似乎都生了风，一拳狠狠打在了沈弋脸上。 这一拳比盛时舟那一拳还要狠，沈弋掉了一颗牙，脑子都是嗡的一声响，口水混着血顺着嘴角留下来。 第124章 因为我贱啊 可楚南洺还是不打算罢手，他揪起沈弋的衣领，眼睛中写满了暴怒，完全寻不到分毫的理智。 “谁让你欺负他了！我的人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得了的么！？”楚南洺的脸色涨红，沈弋难得的突然生出了一点畏惧来。 他丝毫不怀疑，楚南洺会不会是在想杀了自己！ 幸好周围还有人拦着，盛时舟随便抹了把脸，走上前，摁住了楚南洺的肩，“不用这样，我不要紧。” 盛时舟的声音不大，却对楚南洺有着出乎意料的镇静效果。 楚南洺喘着粗气，罢了手，恢复了一些理智，看着沈弋眼神锐利又极具攻击性，“要是再有下次，你自己看着办！” 沈弋看着自己掉落在地上的那颗牙，爬起来还想再说话，却被方正一只手摁了下来。 方正刚毅的眉目中有不受控制的微愠，“不要再闹了，你还嫌这件事情闹得不够大么，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沈弋恼羞成怒地看着他，“我有什么好惹不起他的？他们坏了规矩，我只是在扞卫这个规矩！他们冒犯了上位者却没有挨打，那这对以前挨过打的人，公平么？！” 方正眉目间突然涌上来无尽的疲累，他叹息道：“当初挨打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我都不在意了，你还在意什么？” 沈弋突然怔住了，他看着方正良久，才扯出一个像是在哭的笑，“因为我贱啊。”语气没有起伏，冷冷淡淡。 这下子，换成方正怔住了，沈弋突然一把将方正推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推开了围观的人群，大跨着步子要走远。 在他路过盛时舟的时候，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声音有些阴冷沉郁。 “你以为自己赢了？楚南洺不是护着你么？那我现在发誓，我会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和力量，要他付出代价，就因为你，他或许要从娱乐圈销声匿迹。” 盛时舟的面色很平静，冷冷淡淡地看着沈弋。 楚南洺紧绷着身体，像一只随时要发动攻击的豹子，直到沈弋走远，盛时舟拍了拍他的肩，他才松懈下来身体。 盛时舟叹了一口气，“我没事，你不用这样。先吃饭吧，吃过饭之后下午还要拍戏。” 话是这样说，可下午拍戏时，大家的状态都很不好，ng了一条一条又一条。 导演知道了中午发生的事情，一下午都欲言又止地看着盛时舟，盛时舟知道他在想什么，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继续拍你的戏。 可其实大家都没心思拍戏了。 沈弋脸肿得老高，说话都困难；楚南洺还在气头上，阴沉着脸；方正板着脸看不出喜怒，可是浑身上下还是散发着一种“旁人勿近”的气息。 导演心里还不断地在担忧，在他的地盘上，盛总受此折辱，他怕盛总会迁怒到整个剧组。 这样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继续进行拍摄了。导演无奈地大手一挥，收工启程回酒店，先放两天假，等沈弋脸上的肿消下去了再说。 第125章 我是不是有点没用? 大家带着满心的八卦谈资，欢欢喜喜地回了酒店。 楚南洺心情郁郁，回程的车上也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盛时舟看着他这模样，心里早就不气了。 李想全程战战兢兢地开车，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车内寂静狭小的空间中，暖气充盈着身周，暖暖和和的氛围让人的身体放松下来。 盛时舟靠在后椅背上，侧脸看着楚南洺气闷的样子，轻轻笑了笑，“不过是一杯热水而已，沈弋受的伤可比我严重多了，你还在气什么？” 这话也是实话，与沈弋受到的实质性伤害相比，盛时舟这一杯热水，也确实算不上什么伤害了。 楚南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是不管沈弋受到多大的伤害，盛时舟就是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被沈弋欺负侮辱了！ 盛时舟是堂堂华盛影视的总裁，在业内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可是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沈弋泼热水在脸上。 这无关受不受伤，而是侮辱！ 盛时舟在他楚南洺的眼皮子底下，被侮辱了！ 楚南洺越想越气闷，他气沈弋，也气自己。 他向后仰倒着靠着，目光望着车顶，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话间喉结一动一动，“哎，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没用？说要保护你，但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这话虽然是疑问句，可楚南洺自己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他就是很没用。 他说要成长为茁壮的参天大树，要与盛时舟比肩，可在他还是个小树苗的时候，就让盛时舟被别人给欺负了！ 盛时舟本该坐在办公室里，隐藏在云端之后，变成那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下界的一切。可就是因为他，盛时舟下了凡，隐藏在这熙熙攘攘的人堆里，陪在他身边。 偏偏他还没那个能耐保护盛时舟，让盛时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羞辱了。 楚南洺觉得，很懊恼，又无力。 汽车驶过雪面，将积雪压得咯吱咯吱响，这响声隐匿在楚南洺的声音中，一起撞入了盛时舟耳中。 盛时舟看着楚南洺线条分明的侧脸，久久没有说话。 他明白楚南洺迫切地想要成长，但他没有想到，楚南洺竟然是这样想的。 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就已经被楚南洺划分到了自己的保护圈之内，楚南洺竭力想保护他，还会因为无法对抗外力而懊恼。 原来在我想要动用一切护着你的同时，你也是这么迫切地想要将我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尽管羽翼还未丰，单就这份心意来讲，就足够让人窝心的了。 同时，盛时舟也不禁开始自省——因为他隐藏了身份，所以才在面对这重重事件之时，显得无力又无可奈何。 在任何圈子里，大多数人都是看地位，他们尊敬的也是地位，而不是人。 那是不是，假如他光明正大的亮出身份，这无尽的麻烦就可以迎刃而解？是不是他就可以，轻松地将楚南洺划到自己的保护圈内？ 从前他不亮出身份，是因为不喜欢交际应酬，不喜欢在酒桌上假面说笑推杯换盏。 第126章 气大伤身，老得快死得早 可是就像楚南洺一样，因为在乎，就有了勇气和力量，足够支撑他面对这些曾经厌烦的事情。 盛时舟捏着楚南洺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凑上前印下了一个悠长的吻，唇舌交缠辗转，脸侧肌肤相贴。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有默契的人自然会通晓对方的心意。 他们相拥在一起，贴合更紧密，似乎无形之中，所有的烦恼困扰，都落在了这积雪上，消融化去了。 突地，汽车猛地一刹，两个人向前倾了一下，盛时舟用胳膊撑着前座椅背，才得以稳住两个人。 李想颤抖的声音传来，“南哥盛总，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前面有红灯，我我……” 骤然从甜吻中被打断的两个人相视着笑出了声，楚南洺的气闷也消失无踪，他摆摆手，“不怪你，开你的车吧。” 楚南洺向右一偏，仰倒在盛时舟怀里，好在盛时舟和他足够默契，及时抱住了他，让他不至于掉下去。 盛时舟垂首看着楚南洺，两个人的面容近在咫尺，说话间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暖融融的，也酥痒痒的。 他的声音沉磁，轻笑起来连带着胸腔都好像在震动，“不气了？” 楚南洺听出了他声音中满满的宠溺，也沾染了他话语中的笑意，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 “不气了！气大伤身，老得快死得早，不气了！”楚南洺双手环着搁在胸前，看起来轻轻松随随意。 但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像是他的语气一样轻松随意。 楚南洺因为一个小助理得罪了沈弋的事情，在剧组很快就传开了。沈弋要动用人脉打压楚南洺的事情，大家似乎也在私下里交流过。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楚南洺这是得不偿失，为了一个小小的助理，得罪了圈内人脉广阔的大前辈，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纵观整个剧组，咖位最大的就是沈弋和方正，方正虽然少言寡语，但好像为人还比较随和，从未为难过谁。 但沈弋，从这件事上莱看，他的气量绝不大。这样地位的人，这样性格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当然假如能够讨好到他，那就更好了。 全剧组的大小演员以及幕后的工作人员们，在无声之中达成了默契——为了自保，也不能靠楚南洺他们太近。 还有一些想要讨好沈弋的，就开始刻意为难楚南洺的身边人，尤以“罪魁祸首”盛时舟为攻击的最中心点。 但毕竟没有深仇大恨，没有谁会真的为了讨好沈弋，而把盛时舟他们偷偷绑起来打一顿。所谓的攻击，也不过就是明里暗里地在小事上排挤为难罢了。 虽然看起来有些幼稚，但真正遇上了，也让人挺糟心。 寒冬腊月，演员们的服装配饰都由剧组统一运输，在副导演的示意之下，漏掉楚南洺的服装用品是常有的事。 至于刻意不给盒饭、弄乱东西，都是很低级的为难了。 这一切沈弋都看在眼里，他的眼中没什么波动，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第127章 你们究竟能撑多久? 装着楚南洺服化道具的箱子再一次被“无意”踢翻，也不知是谁干的，人早已走光了。盛时舟不觉得气，只觉得烦。 他俯身去收拾，在他的手指触碰到散落在地的折扇的一瞬间，一只黑色长靴踩在了扇面上。 不用抬头，盛时舟都能知道，这只靴子的主人一定是沈弋。 实在是懒得搭理对方，于是他就松开了手，转而去收拾别的东西，一件件装进箱子里，声音似乎漫不经心。 “与其花心思来为难我们，不如去想法子公关一下你自己的黑历史，免得哪天被人翻出来旧账，捅破了也不好看。” 沈弋居高临下地看着盛时舟，“我已经联络了一部分人，只要我想，楚南洺随时可以丢掉饭碗，彻底在娱乐圈销声匿迹；但是假如你们愿意主动道歉赔罪，我可以放过你们。” “我想看一看，你们究竟能撑多久？” 盛时舟的眉峰一抬，仰头看着沈弋，眸中隐隐有几分静待日后的意味，“那就且等着看吧。” 这眼神震慑力极强，似乎他已经成竹在胸，稳操胜券一般，沈弋皱着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盛时舟便顺势抽回了折扇，扔进了箱中。 他起身，抱着箱子转身离开，连多余一丝眼神都不愿给沈弋。 沈弋看着盛时舟的背影，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什么时候也能够对上位者如此嚣张了？ 既然犯了错，就应该得到惩罚！ 沈弋说到做到，他尽己所能地联络了自己在娱乐圈的各路人脉，甚至连许久不曾联络的昔日金主孙斌都联系了。 方正经过回廊转角时，正好就听到了沈弋和孙斌的电话。 “我明白，这件事还要多亏孙总帮忙了。以后我一定会找机会专门答谢的。” “得罪我？算是得罪了吧，就是因为……”沈弋顿了顿，似乎不知该如何描述，“我也说不大清楚，反正一定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好，那就谢谢您了。” 他挂断了电话，一回头，就对上了方正复杂的目光。 方正微微叹息一声，“他们得罪你了，就是因为没有遵循你那一套上位者的规矩，对不对？” 沈弋没有说话，越过方正想要离开，可在两个人交错过去的一瞬间，方正却抓住了沈弋的手臂，“我也没有遵循过那套规矩，那你为什么不也给我一个教训呢？” 微微侧过头，沈弋的目光很凉很漠然，“你不是早就受到过教训了么？” 方正一时无话，可还是没有放开沈弋的胳膊，“我是在好心地劝告你，他们不是你能得罪的，尽早收手，安心拍戏不好么？” 沈弋嗤笑一声，“我费尽心思爬到了这个位置，连一个小明星都不能得罪，那我花这么大的代价做什么？从今往后，我的事情你别管，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是普通的合作关系，成么？” 他挣开了方正，大步离开了。 酒店回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浓缩成了小小一团，随之走远。 方正站在原地，无力地放下了手——算了，大概他不摔个跟头，是不会醒悟的。那就随他去吧！ 第128章 不懂啊?明天看电视喽! 又过去了一两天时间，酒店又迎来了另一个剧组的入住。 大队人马拎着大包小包经过酒店长廊，门外吵吵嚷嚷。楚南洺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剧本，无心外面的喧哗。 但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透过猫眼看出去，楚南洺只能看到一大捧玫瑰花。 但盛时舟就坐在他边上，哪还会有人送玫瑰花给他？总不能是沈弋吧…… 抱着疑虑，楚南洺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叶承棋幸灾乐祸的笑脸，“嗨，达令，我听说你要落难了，特意买了花来为你庆祝的。” “……”不想理会叶承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楚南洺面无表情，抬手就要关门，却被叶承棋挡住了。 “别这么绝情啊，我可是放下了季然，特意来看你的。” 沈弋几乎用上了业内自己所有的人脉，其中也包括悦莱。 其实季然没有跟着剧组的大部队来到这里，他还在另一个地方拍戏，但叶承棋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就抛下了季然，随着剧组一起来了这里。 叶承棋是想看看，楚南洺现在混得有多惨。 楚南洺越惨，他就越开心。 叶承棋单手撑着门，一挑眉，送上了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意。他的目光越过楚南洺，看向了面色不善的盛时舟。 “不就是个助理么，为了他这么轴，你也是傻。”叶承棋咂巴咂巴嘴，“要不这样吧，你给我跪下道个歉，我就原谅你；你回到我身边，我帮你摆平这一切，怎么样？” 盛时舟的眉头皱得死紧，他很不喜欢楚南洺被人用这样猥琐而又贪婪的目光注视着——楚南洺只是他一个人的！ 于是他上前，将楚南洺拉到了身后，神色冷淡而戒备，“不怎么样。” 盛时舟比叶承棋还要高许多，被居高临下地望着，叶承棋瞬时就感受到了压力。 可叶承棋觉得，自己不应该有什么好怕的，就硬撑着那点微弱的底气，冷笑道：“你是被楚南洺包养的？那你知不知道，楚南洺和华盛那位秦总也正不清不楚着？” “但你们还不知道吧，华盛幕后还有大佬，你以为傍上秦华声就万事大吉了？等到我家老头子把幕后的大佬激出来，还有你们好果子吃！” 听到“幕后”两个字，盛时舟敏锐地一抬眼，“你说什么？” 叶承棋得意地笑了，那分明是旗开得胜的笑意，他笃定地觉得，这一次老头子将幕后大佬激出来，很快就可以反击回去，让华盛一败涂地！ 他几根手指拍拍盛时舟的肩，“不懂啊？明天看电视喽！” “……”盛时舟拍开了他的手，“砰”的一声将门关上，门板距他的鼻尖大概也就几厘米的距离，他浑身一震，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拒之门外了。 叶承棋气得把手上的玫瑰花狠狠扔出去，还忍不住踩了几脚。 他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气急反笑，“也无所谓，明天过后，有你们后悔来求我的时候！” 第129章 明天 叶承棋口中的明天很快就来到了。 金融峰会，各大上市公司的总裁都去参会了，叶文洋和秦华声，一个代表悦莱一个代表华盛，当然也都去了。 盛时舟猜想大概悦莱会有什么动作，还真听了叶承棋的话，守在酒店电视前看直播，叶文洋对待秦华声的态度不算友好，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秦华声也是老人精，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也不会紧贴着跟着叶文洋。 可这不代表叶文洋不会主动挑衅，在他的发言中，总结了悦莱这几年的发展，以及近来受到的重创。 他还着重点出了对家——华盛影视，笑容里藏着刀，“悦莱与华盛，虽然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可双方在竞争中共同发展共同进步，也算是亦敌亦友。” 秦华声露出一抹应和的笑意，表示两个公司却是亦敌亦友，虽然存在竞争，但彼此互相尊重。 可叶文洋接下来却继续道：“另外，我对于华盛的幕后推手，也是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才能在短短十年间，将华盛一手扶持到如今的地位？” 秦华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尽量保持着不露声色，镇定地看着叶文洋。 叶文洋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而是转向了另外一个话题，继续他的发言。 他微笑道：“其实，悦莱之前在财务方面发生了一些纠纷，大家这么关注悦莱的一举一动，想必也都在第一时间有所耳闻。” “现今我重新挂帅重掌悦莱，已经做出了一系列的重大调整，肃清了渎职人员。悦莱知错就改，已经进行了赔款，希望能够成为业内的表率。” “但是我听闻，华盛的税务方面，也遇到一些问题，假如遇到了什么困难的话，悦莱作为前辈，一定会鼎力相助！” 当初悦莱大败，就是因为税务上的问题，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再加上华盛从中穿针引线，这才得以重创悦莱。 如今悦莱卷土重来，没想到也是想从税务入手扳倒华盛？ 秦华声扬起一丝得意的笑，这就是反击么？看来叶文洋果然是老了！ 等到发言结束，叶文洋走下台，坐在了秦华声身边。 秦华声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叶总果然老当益壮，但是还是要注意身体，您的身子垮了，悦莱里可就没有人能够担得起这个重担了。” 叶文洋皮笑肉不笑，“虾兵蟹将，我不跟你说话，叫你背后的主子来。” 秦华声面色凝滞了一下，“叶总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叶文洋目光直视前方，嘴唇翕动着低声道：“你是什么样的水平，这十年来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不过是仗着嘴皮子利索，会看眼色，说好听点是长袖善舞，说难听点就是捧高踩低。” “你这样的货色，怎么可能一手将华盛拉到如今的位置？叫你的主子来，我只和他交战。” 秦华声的脸色瞬间凝固了，他半晌没有说话，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手指蜷曲起来，像是要抓住什么。 第130章 等我回来，保护你 主子？什么主子，谁是主子？他秦华声就是华盛的掌舵人，是华盛的引领者，他不需要别人的扶助，也不是别人的奴才，他没有主子！ 秦华声和叶文洋的明枪暗箭，当然不会被摄像机记录下来，所以在屏幕之外观看直播的盛时舟也就不得而知。 但叶文洋的发言，盛时舟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也知道，叶文洋此举是为了挑衅，激他出面。 原来，这就是叶承棋昨天的意思？ 盛时舟看着电视上叶文洋的神色，倏尔笑了，那笑意里是满满的胸有成竹，仿佛他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楚南洺也看得出来，对方是在一步步逼迫，他微微侧头看向盛时舟，“他想逼你露面，你打算怎么办？” 盛时舟的笑意更深了，“既然他们执意这样，那就来吧。” 那眼神，是势在必得的胜者的眼神，像是战无不胜要再次点兵出征的将军，像是蛰伏已久终于看到猎物入圈的狼王。 从楚南洺被沈弋纠缠开始，他就想要亮出身份，将所有觊觎楚南洺的目光狠狠斩断，用盛时舟这个名字斩遍商界，将楚南洺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起来。 如今，就是他顺势露面的机会！ 这场峰会要持续好几天，盛时舟即刻开始收拾行李，电话通知陆泽订机票，到达上海大概只要三四个小时不到。 盛时舟向来雷厉风行，瞬间便搞定了一切事情，只待出发去机场。 楚南洺靠在门边摸着下巴，“所以你打算就这么亮出身份了？” 盛时舟微微一颌首，“是。”他拉着拖杆，一手扣住了楚南洺的后脑，亲在了楚南洺的额头上，碎发刺挠着嘴唇，微微的痒。 他扬眉一笑，几分神采飞扬，几分意气风发，“等我回来，保护你。” 盛时舟这模样实在太过耀眼，楚南洺不由得愣住了，随即心中涌上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后悔——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遇到盛时舟？他很想看一看，此前十年，盛时舟在幕后运筹帷幄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威风模样！ 空荡荡的寂静回廊，房间的门被猛然打开，盛时舟拖着行李箱，楚南洺送他出门，两个人在门口拥吻告别。 这一幕刺激了在走廊尽头抽烟的男人，他迅速地大踏步走上前，嗓门很大，指着盛时舟的行李箱叫嚷道：“你是不是看情况不对了，现在要逃走？！” 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这样洋洋自得的神态，除了叶承棋还会有谁？ 他兴许是觉得，自家老头子在金融峰会上对付华盛的幕后人，他也在这里对付华盛旗下的人，父子俩联手，就可以分分钟搞垮华盛。 于是，洋洋自得的神态就越来越藏不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叶承棋拽着行李箱不让盛时舟离开，还不住地叫嚷着，“沈弋，沈弋！你不是要给他们点教训的么？那个助理现在要跑了，你还不出手么？” 他的声音很大，在回廊中回荡了许久，同楼层的其他工作人员也被他吵了出来，纷纷打开门向外张望。 第131章 想知道?那就明天看电视吧 其中一扇紧闭着的门被猛地拉开，露出了沈弋皱着眉头面色不善的一张脸——他有很严重的失眠，所以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人吵醒，就会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沈弋看着叶承棋，这火当然不能洒在叶承棋身上，于是他又转向了盛时舟和楚南洺。“你要逃？” 他的目光又看向楚南洺，“那他呢？被你丢下了？” “……”盛时舟迎着走廊里四面八方或是好奇或是八卦的目光，有些无语。 他张了张口，却被沈弋抢先一步道：“那你还真是情深义重。” 沈弋的声音中是满满的嘲讽，他看着楚南洺，指着盛时舟，“你的前程掌握在我的手里，我原本是打算毁了你的。但是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 “这样吧，你打他一拳，为你自己出气，也是为我出气，我就放过你。” 楚南洺皮笑肉不笑，“不用了，我不气。”要他打盛时舟？那还不如让他再把沈弋打一顿呢！ 盛时舟一挑眉，直面沈弋，声音突然扬起了一些，眼神中别有深意，“你放心，我不逃，过几天就回来。” 叶承棋拽着他的行李箱不放“那你这几天要做什么去？不是逃跑，还能是回家探亲不成？” 盛时舟骤然捏住了叶承棋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叶承棋怎么都挣不开，疼得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就在叶承棋觉得自己的腕骨要被捏碎时，盛时舟却忽地放开了他的手，微微一笑，几根手指在他肩上拍了拍，“想知道？那就明天看电视吧。” 盛时舟的眼神很利，叶承棋莫名举得，自己好像是被野狼盯上的一块肉，凉气从脚底起，他的头皮有些发麻。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盛时舟穿过了两侧围观的人，就这么走远了。 行李箱的声响愈渐远去，在回廊中央停下，电梯叮咚一声，这声响就再也没有了。 叶承棋松了一口气，随即涌上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恼怒——他被吓住了？他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吓住了！？ 这阵恼怒从胸腔涌到喉咙，他看向楚南洺，张了张口，打算把这股怒火喷薄出去。 可楚南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是淡漠至极地笑了笑，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一切揣度猜测的目光隔绝在了屋外。 沈弋的神色还是没有什么波动，似乎并不怎么生气。可他在接收到方正的目光时，眼底突地有了愠色，转身也关上了门。 几个正主都消失了，回廊中的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知没有什么好戏可以看了，于是都纷纷各自扭头回房。 叶承棋一个人被剩在走廊当中，心中的憋闷无处发泄。 过了大约几分钟时间，一声巨响响彻了回廊，似乎是谁将垃圾桶踢翻了。 过了一个晚上，叶承棋越想越觉得气不过，于是大清早拍响了沈弋的房门，这时候的沈弋，正坐在电视机前，出神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承棋心里带着气，一屁股坐在他身旁，“不是你说要给楚南洺一个教训的么，怎么现在你又……你在做什么？” 第132章 看到没有，这是我的男人! 沈弋漫不经心地一个台一个台翻过去，“看电视啊。盛时舟不是说，想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就今天看电视么？” 也不知为什么，沈弋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盛时舟那句话不像是随口唬人的，他一定是有什么隐藏的事情。 于是，沈弋起了个大早，一个台一个台地翻找。 看电视，盛时舟会上电视么？难不成他也要投身演艺圈？不过话说回来，他那样的相貌身材，在演艺圈里也一定很吃香。 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沈弋倏尔笑了笑。 叶承棋怪异地看着他，像是不相信沈弋现在的所作所为，“他说的话你相信？他那分明就是信口胡诌……” 他的话说到一半，被沈弋骤然惊变的脸色打断了—— 电视屏幕上，金融峰会的准备现场，在各家公司的来宾陆续入场之后，就在大门缓缓闭合的一瞬间，却突地被人从外推开。 高大挺拔的男人携着门外的冬风而来，眼中是令人望而生怯的凌厉，似是不知从哪里走来的骄矜清贵的王者。 金融峰会第二天，盛时舟意外现身，在场所有记者都没有反应过来。 电视屏幕前的沈弋和叶承棋也都沉默了，虽然不知道盛时舟究竟是何方神圣，但能参加金融峰会的，总不会只是一个明星助理吧？ 秦华声看到盛时舟，惊愕的同时又显得有些紧张，他快步上前，走到盛时舟身边，低声道：“你怎么来了？放心吧，这点小事我可以处理，你回去吧！” 西装革履身形修长的盛时舟实在是惹人目光，叶文洋在第一时间起身，他知道，这个应该就是他那一直躲在幕后的对手！ 盛时舟感受到了叶文洋的注视，微微一侧头，二者目光在空中交汇，气场无形之间震荡开来。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他们之间碰撞出来的危险的火花。 盛时舟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抬起手拍拍秦华声的肩，“没事，一切交给我，华声，辛苦你了！” 冷峻面容之下掩映着的耀眼光彩一旦释放，那便是如同万丈骄阳一般的存在，光芒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一旦直视其身，必会伤及自体。 秦华声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攥紧了拳头，眼底悄然闪过了一丝不甘，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做，默默然地退了两步到一旁去，给盛时舟让开了位置。 盛时舟缓着步子落座，目光不经意间又扫过叶文洋，几分骄矜，像天神俯瞰人间。 等了不久后，峰会终于正式开始，镜头扫过盛时舟，眉目锋利冷峻，眼神中隐隐有几分睥睨众生的霸道。 楚南洺在酒店看着直播，在看到盛时舟的那一瞬间，他几乎弹跳起来，抓着一旁的李想，激动又骄傲。 他指着大屏幕，“卧槽看到没有，这是我的男人！” 李想被楚南洺揪住衣领，满脸都写着惊恐，不住地点头，“是是是！南哥南哥，你看盛总就好，别看我呀！” 楚南洺不想错过盛时舟的每一个画面，于是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却还是掩抑不住激动之情，在沙发上不断地调整坐姿。 第133章 华盛的……总裁么? 这就是他楚南洺的男人，也是他今后要成长为的样子——光芒万丈，意气风发，落落大方。 假如说盛时舟是一颗参天大树，是远在天际翱翔的雄鹰，是最高的那座山峰，那他楚南洺就誓要与树齐高，在天翱翔，攀登峰顶！ 总有一天，他会攀登到和盛时舟同等的高度，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盛时舟，为盛时舟添上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 屏幕之中，峰会之上，气氛就要严肃得多。 接下来是华盛代表人的发言时间，主持人有些迟疑地看着秦华声和盛时舟，不知该把话筒交给哪一位。 秦华声坐在原位没有动，手掌却不甘心地攥紧了。 盛时舟整了整西装外套，起身走到场地中央，接过了话筒，微微欠身道：“大家好，我是华盛影视的总裁，盛时舟。” 这一言，引发了场内一片哗然。 没想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华盛总裁竟然不是秦华声，而是眼前这个男人！ 而坐在电视前的沈弋，面容瞬间就凝固了，他搁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华盛的……总裁么？ 原来他是华盛的总裁，怪不得，怪不得这个人随便一眼都是睥睨苍生的气势，怪不得他敢与自己作对。 冒犯上位者的不是盛时舟，而是他沈弋。 沈弋猛地阖上了眼，心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再睁眼时，他的眼神已经不再那么淡定——或许，快要到他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吧？ 下跪磕头？还是喝酒赔罪？ 一瞬间，所有不好的回忆纷至沓来，沈弋甚至几乎都可以想象到，自己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模样。 不过算了，这是娱乐圈的规矩，是自己破坏了规矩，就得付出代价。没什么不对的。 而坐在他身旁的叶承棋就更不好了，一双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他，他就是那个幕后大佬！？” 叶承棋曾经听叶文洋说过，华盛背后一定有人在掌控着，这次金融峰会就是想要逼那个幕后人现身，再正面出击，打垮华盛。 但叶承棋怎么也没想到，原来那个幕后大佬就是盛时舟！就是这个他压根都没有放在心上过的小助理！？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着身旁的沈弋道：“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继续看吧……” 电视屏幕上还在直播峰会的情况，盛时舟的气场很强，威压沉沉，很快就压住了场面，他微微地笑，先是简要说明了近些年来华盛影视的运行状况。 随后，才是真正要讲的重头戏。 盛时舟迫人的威压又沉了几分，眼神锐利起来，“第一，关于昨天悦莱娱乐的叶总所提出的，关于税务方面的问题——华盛税务透明，欢迎来访。” 从一开始创立华盛之时，盛时舟就再三表明过，无论如何，不得在底线边缘试探，一不能违法二不能涉黑。 若是没被查出还则罢了，一旦被发现，那华盛面临的一定会是一个大灾！ 所以，华盛的税务，不怕被查，因为根本查不出什么。 第134章 金丝雀 盛时舟继续道：“第二，秦华声先生是华盛影视的副总裁，受我委托掌管公司外交相关事务，多年来尽职尽责兢兢业业，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第三，华盛与悦莱，确实是竞争关系，并且以后也会存在很大方面的竞争。望共同进步。” 盛时舟微微鞠了一躬，“好了，我的发言完毕了，谢谢大家。” 全场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掌声雷动，都在惊叹这位盛总的厉害过人。 接下来是记者提问的时间，对于记者们抛过来一条又一条犀利的提问，盛时舟一一都有条不紊的回答了。 有人问道：“盛总，既然您是华盛影视的总裁，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华盛一直都对外宣称，秦华声先生是华盛的总裁呢？” ……因为是秦华声自己这么宣称的。 当初盛时舟退居幕后统领大局，将外交等等一切事务都委托给了秦华声，但秦华声自己对外宣称，他是华盛的总裁。 盛时舟知道后，这个消息已经宣扬开了。 他索性将错就错，觉得这样也无所谓，华盛总裁的身份，也更有利于秦华声在酒席宴会中拓展人际关系。 事实是如此，可当着外人的面，却不能这么说。 盛时舟在心内考虑了一下，缓缓道；“华盛影视是当初我与秦华声先生、徐楠先生一起创立的，大家都在公司倾注了所有的心血，总裁只是虚职，对于公司的贡献，大家不分先后。” 这个说法，算是可以让人信服，于是记者又转向了别的问题。 有一名记者之前曾经报道过楚南洺的相关娱乐新闻，那时候盛时舟以楚南洺的助理自居，记者眼尖地发现了，楚南洺的助理似乎和眼前这位盛总，是同一个人！ 她问道；“我之前有报道过，当红偶像明星楚南洺的相关新闻，似乎也曾经见过您。那么请问盛总，您为什么要以助理的名义待在楚南洺身边呢，是因为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盛时舟突然顿住了，他险些就脱口而出——我们是恋人的关系。 可是他不能这么说，楚南洺现在羽翼未丰，是没有办法承受这句话引来的狂风骤雨的。 即便他会将楚南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对方并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这么一来，楚南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离开他的保护圈了。 到时候，楚南洺或许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金丝雀。 正在观看直播的楚南洺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盛时舟脸上是一种很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神情，别人兴许看不懂他的这个表情，但楚南洺一瞧便明白了——他想公开，想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楚南洺突然有些紧张，但又有些松一口气的感觉，这也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公开之后，他们就可以不用再有这么多顾虑，也不用瞻前顾后。 不必像现在这样，哪怕是简单的亲吻，都要看一看周围有没有人在。 但没想到，盛时舟硬生生地忍住了，他微笑道：“首先，楚南洺先生早已脱离了流量明星的行列，正在向着实力派路线进发。” 第135章 云端之上 “其次，华盛与他合作，这是华盛目前最重要的一个项目，我作为总裁，也有责任监督指导他的工作。” 这个说法，其实有些牵强。 但眼前这位可是华盛的总裁，深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记者们果断地避开了这个问题，继续别的访问。 楚南洺的一颗心沉了下来，他理解盛时舟想公开恋情的心情，也知道盛时舟为什么最终还是选择隐瞒恋情。 同性恋这件事，对于高高在上的华盛总裁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对于楚南洺这个还在娱乐圈里苦苦挣扎的艺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楚南洺现在无演技或奖项傍身，他没有足以支撑他走远飞高的实力。此刻公开恋情，等待他的一定会是来自****的封杀。 过不了几年，大概就查无此人了。 盛时舟是为了他，才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楚南洺忽然有些难过，他还是不够强大，如果他有足够的实力的话，盛时舟这个时候，一定会傲然地开口，“我们是恋人关系。” 可事实上，盛时舟不能。 楚南洺半晌没有说话，很久之后，他才幽幽地叹出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太多。 李想知道他难过，好不容易组织好了语言开口劝说，“南哥，你别伤心，盛总他不公开，也是为了你好。” 得，还是没劝到点儿上！ 楚南洺挥挥手，“我知道。想哥啊，你去把剧本拿来，我再看看剧本。” 既然现在实力还不足，那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让自己迅速变得强大起来！现在开始努力，总有一天，会实现目标。 持续了一周时间的金融峰会终于结束。 盛时舟回到了片场，这时候的他，再也不用隐藏身份——盛时舟的华盛总裁的身份，经过峰会宣扬之后，已经人尽皆知。 再加上他有意要给楚南洺撑腰，于是也就不再遮掩。 纯黑的hemi缓缓驶入片场，一身笔挺西装的盛时舟从车上跨出来，整个片场突然寂静了下来。 烟灰色的高定西装精致无比，配上他清淡的眸光，让他更显淡漠而孤高。 大家骤然惊醒，眼前这位，是高高在云端之上的总裁，不是之前那个任人欺压的小助理了。 他们在心里思量，有没有不经意间得罪过这位大总裁。 那些之前起哄让下跪罚酒的，那些刻意为难的，就更加惶恐，提心吊胆，生怕盛时舟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他们断送了前途，失去了职位。 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欢迎盛总莅临《江湖客》片场！”接下来就是一片的欢迎鼓掌的声音。 要多谄媚有多谄媚，要么虚伪有多虚伪。 盛时舟当然知道这些人都不是真心的，也就懒得搭理。他的目光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楚南洺的身影，应该是已经到拍摄场地去了。 这几天，沈弋用上了各种冷敷热敷涂药膏，脸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他站在人群之外，抱着胳膊冷笑，“难怪你会说，他不是我能惹得起的。我以为你没变，原来现在你比我更懂得守规矩了。” 这话是说给一旁的方正听的。 第136章 小别胜新婚? 方正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默然走开了。 沈弋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心中五味陈杂。 这个人死犟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懂得守规矩了，可他怎么一点都不欣慰呢？不仅不欣慰，还有些说不出的失落难过。 沈弋摇头笑笑，暗自感叹，自己果然是年纪大了，越来越矫情了。 盛时舟在众人的簇拥中走进片场，导演跑了上来，欲言又止。盛时舟摆摆手，“一切照常，正常拍戏就可以，不用有什么负担。” 得到了盛总的发话，导演躬身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盛总。” 盛时舟现今的待遇可谓是众星捧月，他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耐烦这样的奉承和讨好，于是加快了步伐，走到了拍摄场地。 楚南洺正窝在躺椅上，翘着脚看剧本背台词，远远就看到盛时舟被许多人簇拥着走来。 看着这些人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盛时舟。 半躺在躺椅上沉思了很久，最终他还是觉得，一切如常就好。 盛时舟是那些人的上级，是他们需要巴结讨好的对象。 但楚南洺转念一想，自己跟他们能一样么？盛时舟是他的恋人，他们之间，才不需要这些！ 于是，他半躺着身子，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微微一侧脸，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盛时舟倏尔笑了，也对，指望楚南洺能像这些人一样前后围着他转，怎么可能？ 他眉头挑了挑，其实作为恋人，他真的很想看到，楚南洺围着他身前身后转来转去，一刻也离不开他的模样。 但似乎……不可能？真要是这样，那楚南洺就不是楚南洺了。 盛时舟想走到楚南洺跟前去，可是周围簇拥的人太多，他实在忍无可忍，便开口道：“你们去忙你们的吧，一切照常即可，不用费心思来招待我。” 堂堂的华盛总裁，甘心待在楚南洺身边做小助理，这本就是一件不能细想的事情。 对于盛时舟和楚南洺的关系，大家心里都大概有数了。 于是听到盛时舟发话，众人就火速退离走远，生怕打扰到盛总的兴致。 就片刻的功夫，楚南洺方圆十米之内，除了盛时舟之外，竟然再也没有一个人。 盛时舟走到躺椅跟前蹲下，视线与楚南洺平齐，语气中都带着笑意，“好几天没有见，再见面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这几天，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和叶文洋那个老狐狸一推一拉地暗中拉锯上，其余的时间，脑海中都是楚南洺那张俊脸转来转去。 他都打定了主意，等到回来之后，一定抱着楚南洺就不放手了。 可再看看眼前，这人哪里有半点小别胜新婚的样子？ 楚南洺侧过脸，直视着盛时舟，忽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意，语气铿锵有力，“欢迎盛总莅临《江湖客》拍摄场地！” “……”盛时舟默然地看着楚南洺，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这几天的想念，是不是白瞎了？ 第137章 深闺怨夫 楚南洺迎着盛时舟的眼神，忽然有些心虚，半晌过去了，他扯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绞尽脑汁想找些什么好话来弥补一下。 盛时舟看穿了他的心思，没有给他找补的机会，而是凑近到楚南洺耳边，迅速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有些重，是带了些惩罚的意味。 盛时舟的声音轻轻的，可贴得太近，又像是闷雷一样在耳边炸开，“不是盛总，是时舟。” 楚南洺倏尔笑了，他左右看了看，虽然周围没什么人，可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向这边看。 “你现在倒是敢这么光明正大了？你不怕他们偷拍我们，把这件事情曝光捅破给媒体？” 盛时舟一挑眉，拿出了总裁的威严来，“不怕，我是华盛的总裁，没有人敢报道我的绯闻。就算有人想捅出去，媒体也一定会先来找我。” 他再在楚南洺的下唇上轻咬了一口，“所以，不用偷偷摸摸，以后在片场，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秀恩爱。” 听到这样的话，楚南洺忽然有些感慨，他一直渴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的事情，盛时舟只不过是公开了身份，就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盛时舟所想即是他所想。 嗯……那他也得再努力努力了啊！ 他往旁边挪了挪，给盛时舟腾出来了个地方，“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才选择公开自己的身份？” 盛时舟坐在楚南洺身旁，两个人深陷在躺椅中，“是，也不完全是，还有很多别的因素。” 楚南洺点点头，“哦……”他倏尔再一抬眼，看了看片场十米开外的忙碌的人们，忽然把剧本往盛时舟怀里一扔。 “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几场戏没拍呢！一切等我拍完戏再说啊！” 楚南洺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些什么，于是又返回身，伸手在盛时舟的头顶拍了拍，“别急啊，慢慢等，乖！” 盛时舟哭笑不得，小别重逢的时刻，楚南洺连他都顾不上，就只想着拍戏了么？ 他一挑眉，看着楚南洺积极拍戏和他敬业的态度，大概只能安慰自己——楚南洺终于具备了作为一个好演员的基础状态了吧！ 盛时舟坐在一旁看着楚南洺拍戏，甩了甩头，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就是别离了几天而已，向来果断决然又冷静理智的盛总，怎么好像活成了一个深闺怨夫？ 他默默然垂下头，无声地暗笑着自己。 大概，是爱情使他变得不像从前了吧？ 拍完了今天的戏份，楚南洺就直接坐盛时舟的车回酒店。 刚一回到酒店，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小心翼翼地汇报，“盛先生，贵剧组的导演要求说，给您换个房间，换成豪华套装房。” “您……二位要不要收拾一下行李？” 盛时舟和楚南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意外，没想到导演的动作这么快？这讨好的心思昭然若揭，会不会太不加以掩饰了些？ 沉思片刻，盛时舟开口道：“好，换房间倒也不错。这个钱就不用剧组来付了，由我个人来出。” 第138章 尽量不要被我宠坏 盛时舟才从上海回来，行李都没有放就直接去了片场，现在也正好，直接将行李箱拎过去就算完事。 他和李想帮着楚南洺将东西搬过去，换好了房间。 这间房子视野开阔，一眼望出去，就可以望见海，虽然冬天的海风冷嗖嗖的，但吹过来还是让人觉得惬意无比。 楚南洺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翘着腿看着盛时舟打开行李箱，收拾行李。 盛时舟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行李箱，将衣物都塞进了衣柜，一回头就看到楚南洺这懒散的模样。 他又气又笑，走过去抬脚轻轻踢了踢楚南洺翘着的脚，示意对方给他腾个地方出来。 楚南洺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起身来，将腿放了下去，给盛时舟腾出了地方。等到盛时舟一坐下来，他立马又调转了个方向，窝进了盛时舟怀里，整个人看着舒服得很！ 当然，他手上也没有撂下剧本，看一会儿剧本看一会儿盛时舟。 这几天，楚南洺因为盛时舟的身份，受到了太多的便利和巴结讨好，仿佛人生一下子开了挂。 他舒了一口气，望着盛时舟下巴上冒出了尖的青黑色的胡茬，忍不住伸手去拨弄。“我有一个问题。” 盛时舟抱着他正在出神，被拨弄得有些痒，就仰了仰下巴“嗯？” “你不是说，担心我失去独自面临风浪的能力么？可是现在你把我保护得这么好，就不怕我逐渐变成一只金丝雀？” 盛时舟正色道：“我把你保护得好，和你拥有独自面临困难的能力，这是两回事，并不冲突。” 楚南洺笑了，“那你就不怕我恃宠而骄？” 盛时舟默了默，才道：“可是我想宠着你。”他的语气很认真，这不是在说情话，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从之前被沈弋为难的时候，他就生出了这种想法——想动用自己的一切权力和力量，来保护楚南洺，宠着楚南洺。 其实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情绪。 他想宠着楚南洺，不论什么都想给楚南洺世界上最好的，可是又觉得不能这样放纵，怕将楚南洺给宠坏了。 盛时舟闷声笑了，“我大概控制不住自己想宠着你的心了，要不你控制一下你自己，尽量不要被我宠坏，好不好？” “……”楚南洺也笑了，他用胳膊肘轻轻怼了一下盛时舟，“咱俩这对话，你自己听得下去么？” 正在两个人相视而笑的时候，门突然被轻轻叩响了。 这个时候，能有谁来敲门？ 楚南洺从盛时舟怀里爬起来，盛时舟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他却有些意外——门外站着沈弋，和他的经纪人。 经纪人脸上堆着笑，自我介绍道：“盛总您好，我叫王锦臣，是沈弋的经纪人。” 王锦臣这个人，其实盛时舟之前就知道他了，也一直知道，他就是沈弋的经纪人。 这是圈内数一数二的王牌经纪人，手上掌握的资源也算是圈内优质上乘的，人脉广阔，带出了不少大花老生。 盛时舟打开门，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有事？” 第139章 当时沈弋救了我一次 王锦臣给沈弋使了个眼色，像是给他下达了什么指令。 盛时舟转身往门里走，一边走一边转过身来，“进去坐吧”四个字含在口中还没有说出来，一回头就看到沈弋跪在了门前。 他一怔，随即皱起了眉头，“起来。” 沈弋没有动弹，王锦臣笑道：“这孩子不懂事儿，之前冒犯冲撞了盛总，我这是特地带他来赔罪的。” 之前沈弋泼了盛时舟一脸热水，在知道了盛时舟的真正身份后，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王锦臣知道这件事之后，为了作出补救，火速赶到片场，准备等盛时舟一回来，就带着沈弋去认错。 他此举，是怕沈弋惹恼了盛时舟被封杀，但更重要的，是怕自己被沈弋连累。 他手底下还带了好些艺人，万一被沈弋牵连，盛时舟迁怒于他，对他手底下的艺人也横加干涉，那才真的是要完蛋！ 盛时舟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先起来。” 沈弋跪在门边，脊梁挺得笔直，“盛总，对不起，之前是我冒犯了您，原来您才是上位者，坏了规矩的人是我，我甘愿受罚。” 闻讯而来的方正看到这一幕，不禁上前道：“盛总……” 他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沈弋打断，“你别管我的闲事，祸是我自己闯的我就自己兜着，这次不用你来操心！” 方正任由楚南洺怎么说，还是一言不发地挡在了他身前。 楚南洺原本在沙发上懒散地靠着，看着沈弋这模样，也有些感慨。 他不震惊，娱乐圈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他也看过很多，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他实在是感慨，像沈弋这样骄傲的人，原来也会有这样的境遇。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讶然，沈弋和方正的关系，看着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盛时舟看着眼前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模样，他也有些无奈。他又不是暴君，为什么这些人就一定会觉得他要报复呢？ “不用了，我不会封杀你，放心吧，你们可以走了。” 王锦臣是何等的人精，虽然盛时舟嘴上说了不计较，但他还是不放心，坚持道：“不成，他得罪了您，就应该受到惩罚。” 楚南洺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探出个头来，开口道：“那什么……我之前差点被人设计，被狗仔偷拍，当时沈弋救了我一次，我说过以后要还的……” 盛时舟一挑眉，看向王锦臣，“听到了？” 既然楚南洺都这么说了，那他们哪还有不识趣的道理？王锦臣重重在沈弋肩上一拍，“听到没有？还不快跟盛总道谢！” 沈弋抬起头，“多谢盛总宽宏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盛时舟看着这样的场面只觉得头疼，他摆摆手，“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他那神情，就差补一句——你们快走吧！ 得罪了盛时舟的一些人，沈弋下跪认错了，剧组人员战战兢兢，至于叶承棋呢？这个人呐，早在看到电视时，就灰溜溜地收拾东西跑路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几个人，盛时舟舒了一口气，回身在楚南洺身旁坐下，“你刚才说，你差点被人设计？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140章 有关于你的事，都要告诉我 楚南洺眨眨眼，“……我只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告诉你。” 盛时舟叹了一口气，“以后有关于你的，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都告诉我一声，好么？” 他猜想，大概是爱情使他产生了占有欲。有时候突地想一想，楚南洺还有许多事情是他不曾知道、不曾陪着经历过的，他就莫名地不好受。 大概……这份占有欲，这辈子都不会消失了吧？ “为什么？”楚南洺仰着脸想了想，吃喝拉撒睡也都要告诉么？那岂不是很麻烦？ 盛时舟不打算解释那么多，只是认真道：“因为我想知道。”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认真的神色，突然有些开心，他在盛时舟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那你为什么想知道？” 盛时舟摁住楚南洺的脑袋，用鼻尖去蹭他的鼻尖，“你这问的是不是一句废话？” 两个人都轻轻地笑了，盛时舟一把将楚南洺打横抱起，大步走进了房间，窗帘一开一阖，就过去了一个长夜。 第二天，楚南洺拖着劳累的腰身照常去拍戏，盛时舟照常跟着。 离开了峰会，盛时舟仿佛又阔别了盛总的身份，变回了之前的那个小助理，穿着休闲，随着搬着一个小板凳，跟在楚南洺身后，就像往常一样。 剧组的工作人员看到了盛时舟的小板凳，心里有巴结的意思，就急忙叫人弄来了一架躺椅。 盛时舟摆摆手，“不用了，我就坐这里，也方便看看南洺拍戏怎么样。” 楚南洺远远看着这一幕，冲着盛时舟遥遥送去一个笑，随后又认真投入地拍起戏来。 一场戏结束之后，中间是一段休息时间，沈弋终于不再找楚南洺的茬儿，而是老老实实安安生生地坐在那里看剧本，为下一场戏做准备。 楚南洺拿着剧本走过去，坐在沈弋旁边，侧眼笑看着他，“安生了？” 沈弋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之前的摩擦已经让他吃到了苦头，万一再冒犯了楚南洺，经纪人还不得把他活扒了！？ 楚南洺笑得更开心了，他用胳膊肘怼了怼沈弋，“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跟谁在较劲呢？跟我？似乎不像。” 楚南洺觉得，或许沈弋真的是对自己有兴趣，可这点兴趣，也不至于让沈弋三番两次地像个疯子一样来找茬。 他看着沈弋，“我怎么觉着，你像是在和方正较劲呢？” 楚南洺也不傻，从昨天方正和沈弋之间的动作来看，再结合之前的种种细节，他似乎已经能确定——沈弋和方正不一般！ 提到方正，沈弋默了默，摆摆手，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我们对戏吧，对戏吧。” 楚南洺一挑眉，一直以来，沈弋对方正都有些抗拒，就好像……方正是他的雷区一样。他不能和方正相处，也不愿意听别人提起方正。 “好啊，那就对戏吧。” 于是两个人就真的正正经经地对起了戏来。 自从盛时舟公开了身份之后，剧组所有人都安生了，没人敢再作妖，大家拍戏顺利了许多，也渐渐建立起来了默契。 第141章 咱们自家人，计较什么? 对于楚南洺这种演技渐渐走向稳定的演员来说，对手的发挥其实是比较重要的。 拍戏时，假如对手的状态较好，就可以带动对方的情绪。而后两者相互影响，一起进入这个情节当中。 现在有盛时舟坐镇，大家都没什么心思想别的了，也不敢再动什么歪脑筋，不得不一门心思地扎在拍戏上。 演员之间的默契建立起来，大家就能够互相带动彼此的情绪，入戏快，且入戏深。 方正和沈弋的演技一如既往得好，而楚南洺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演技也大有进步，虽然还是无法超过这二位前辈，但他的表现也不算逊色。 三个人同台飙戏，楚南洺演起戏来，竟然还莫名有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楚南洺还特地关注了一下方正和沈弋，这两个人在拍戏时默契无比，甚至说是心灵相通都不过分。 可一旦导演喊了cut，他们就立马变得疏离起来。交流倒是也会正常交流，可在两个人之间，总有一种无形的奇怪氛围。 就好像是……明明很熟，却因为闹了什么矛盾，硬生生装作不熟的样子。 午饭时，楚南洺还跟盛时舟分享这个八卦。 他一条腿翘在盛时舟腿上，一副大爷模样，“我跟你说，沈弋和方正之间，一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盛时舟斜睨他一眼，在他小腿上轻轻一捏，“你的心思不在拍戏上，也不在我身上，还去关心别人？” 楚南洺乐呵呵一笑，笑意中多了些戏谑和玩味，“我就是好奇啊，沈弋他心里疑似有了个人，还当着那个人的面，要对我霸王硬上弓，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他再伸胳膊怼怼盛时舟，“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了？再说了，咱们自家人，计较什么？” 盛时舟面色清淡，像是丝毫不感兴趣，但是从他所认定的自家人口中，听到了“自家人”这三个字，盛总显然十分受用，一下子就舒心了许多。 “随他怎么想，只要他现在不再对你有所图谋，这就可以了。” 盛时舟腿上下一颠，就将楚南洺的腿颠了下去。“我打算，今天下午请全剧组在酒店吃顿饭。” 他有意让楚南洺和剧组工作人员们搞好关系，“你去通知其他工作人员，我去跟导演说。” 楚南洺站都不站起来一下，坐在凳子上身子一转，扬声便喊道：“大家中午少吃点啊，留着肚子，下午盛总要请吃饭，吃好的！” 他的声音清越又响亮，盛总要请吃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剧组，大家齐齐鼓掌，跟盛时舟道谢。 楚南洺也转回头，身着藏青长衫的倜傥佳公子向着盛时舟一挑眉，拱手道谢，“楚某人多谢盛总！” 狐狸眼弯起了狡黠的粼光，像是上古的妖孽活了万年，一时寂寞，前来勾搭俗世的凡人。 盛时舟这个俗世的凡人十分不上道，他没有说话，默默将厚大的羽绒服强行披在了楚南洺身上。 其实盛时舟在这个时候请大家吃饭，也是有他自己的盘算的。 第142章 我和南洺 这个时间点上，他刚刚公开身份，请剧组所有人员一起吃一顿饭，也是合情合理。 一来，是感谢他们这段时间对于楚南洺的照顾。 二来，是借着这顿饭，封住他们的口。不论是楚南洺和他在谈恋爱的事，还是楚南洺与沈弋的矛盾，都不可以外传。 盛时舟比较豪气，包下了整个大酒店，棋牌室、游泳馆等等休闲场所，也都为剧组开放了。 大家酒足饭饱，还可以去放松一下玩一玩。 酒席上，大家来了兴致，胆子也变得大了，都起哄让盛时舟说两句。 盛时舟便站起身，举起了酒杯。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对我和南洺的关照，也希望大家今后继续关照，希望接下来的拍摄中，大家能一起愉快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盛时舟仰头，喉头滚动几下，便将手中红酒一饮而尽。 大家纷纷鼓掌，也举起杯子都干了。 楚南洺坐在盛时舟身旁，仰脸看着盛时舟，也默默地干了杯中的酒。 他这时候的眼神很柔和很温暖，“我和南洺”这四个字，就好像无形之中，就把盛时舟和楚南洺划分到了一起，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不过……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这么想着，楚南洺突然又笑了起来，他又倒了杯酒，不知不觉间，便又将杯中酒喝光了。 楚南洺酒量不好，没两杯酒过去，便彻底地醉了；还有人酒量比他更差——沈弋喝了一杯多，脸上就浮上了酡红。 楚南洺侧眼望过去，双眼迷蒙地看着沈弋，突然咯咯地笑了。他指着沈弋，“徒弟，你醉啦！” 沈弋看着楚南洺，也嘿然地笑了，他身上又出现了那戏中穷小子的憨劲儿，“师父，你也醉了……” 盛时舟正被导演敬酒，他又顺势交待导演一些事情，没能顾得上楚南洺。 这一眼看不着，楚南洺就和沈弋两个人勾肩搭背，一起走出了酒宴大厅，到了走廊中，一个挨着一个地在窗边吹风。 楚南洺猛地一拍沈弋的肩，“乖徒弟，你到底是跟谁较劲呢？跟师父说来听听，别害羞，跟师父没什么好隐瞒的！” 沈弋却突然哭出了声，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看着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巴巴，“师父……我的大侠，他不要我！” 楚南洺面色一正，大义凛然道：“我就知道是方正！师父神功盖世，帮你打他！” 沈弋笑了，楚南洺也笑了，两个醉鬼趴在窗户边上，笑得乐呵呵的，头顶呆毛顺着风一翘一翘。 笑了一阵儿，两个人缓过气来，沈弋手撑着额头，“哎，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楚南洺胳膊搭在窗边，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垂下去，贴着窗外冰凉的白墙。他仰着脸想了想，“世家贵公子，云端上的人！” 这是楚南洺对于沈弋的第一印象，傲然骄矜，就像是贵族中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少爷。 沈弋傻笑出声，他摇摇头，“根本不是！我实话跟你说吧，这都是我装出来的！” 第143章 在一起吧? 沈弋的笑容突然落寞下来，眼底的光亮黯淡下去，“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个穷小子，没有背景没有财富没有地位，什么都没有还硬要装成天之骄子的穷小子。” 楚南洺猛地在他肩上一拍，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在暗夜之中闪烁着洁白的光亮，看着有些喜感。 “其实吧，我也穷，存款没多少，背景也没有，咱俩差不多！” 两个人都笑了，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沈弋非要拽着楚南洺，给他讲自己和方正那过去的故事。楚南洺之前好奇，现在喝醉了酒只觉得晕，就不想听了。 可是沈弋拽着他不让他走，“师父，你就听我说两句呗，不费多少时间，这件事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了，都要憋死我了！” 楚南洺无奈地软趴趴地靠在窗边，“那你说吧……” 沈弋用不大清醒的脑子组织了一下语言，该从哪里说起呢？过往的一幕幕走马观花一样闪现回来，他都不知道该捕捉哪一个画面。 那就从相遇说起吧！ 十年前，他和方正刚从表演学院毕业，彼此都还是穷学生，四处面试剧组。 他们是在一次试戏中认识的，当时两个人都被刷了下来，在门口相遇，彼此都是一脸衰相。 沈弋那时候穷到没钱吃饭，方正稍稍好一些，还有吃饭的钱，就请沈弋吃了顿饭。 两个人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约定假如谁先有了戏拍，也尽量带一下剩下那个。 方正先接到了戏，他觉得戏中有个角色很适合沈弋，就让沈弋去试镜，一下子就被导演相中了。 于是，两个人一起进组拍戏，就熟识起来。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知道是谁先动了心，总之两个人慢慢地就看对了眼。 沈弋在夜风中挥舞着胳膊，突然笑了，眼睛里面晶晶亮，“我记得清清楚楚，还是我跟他先告白的！” 那天是除夕夜，他们在剧组拍戏不能回家，导演只给他们放了半天的假。 除夕夜下了第一场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不能回家，大家就在一起聚餐。沈弋向来不合群，缩在酒店的被窝里不想出门，饿得不行了又懒得叫外卖。 突然他的房门被叩向，跑下床从猫眼向外看过去，就见到裹着厚大羽绒服的方正，方正的衣服上都还落有尚未消融的积雪。 沈弋打开门，方正将手中提着的塑料袋递给他，“你又不去聚餐，又不叫外卖，我只好给你打包带回来一些，趁热吃吧。” 方正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老实得近乎木讷，什么话都不会说，却又总是默默对你好。 沈弋打开饭盒，饭菜飘香。其实这些饭菜已经有些凉了，但沈弋吃得还是很开心，他甚至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其次好吃的，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方正请他吃的那一顿。 方正送完了饭，就打算离开。 沈弋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是怎的，突然冒出来一句，“在一起吧？” 第144章 那就在一起吧 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响起，方正已经迈出门的一只脚忽然顿住，他回过头看向沈弋，表情似乎没有什么波动，“什么？” 沈弋忽然语塞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这样说。 他喜欢方正，这一点他自己能确定；方正应该也喜欢他，他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窗户纸，就看谁先捅破。 大概，沈弋是等不及了吧。 看着方正古井无波的面色，沈弋忽然有些心凉，他摆摆手，“我刚没说话……” 他的话被方正打断，方正说：“那就在一起吧。” 这下换成沈弋愣住了，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木楞地点头，“哦，那就在一起好了。” 他们就这么草率地在一起了，接下来的生活，似乎也不像沈弋想象的那么甜蜜。 方正这个人太木讷，什么情话都不会讲，什么好看的礼物都不会送。 沈弋连他在谈恋爱的感觉都没有，仿佛直接跨过了恋爱的阶段，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有些无聊，可是恋爱中的人哪里会这样想，沈弋只觉得自己淹没在了爱河中。说得肉麻一些，他要被爱情的滋润给溺死了！ 但好景不长，变故发生在沈弋拍戏快要杀青的时候。 沈弋相貌俊朗，惊鸿一面，就被投资商给看上了。投资商财大气粗，硬是要导演把沈弋送到他的床上去。 虽然沈弋不愿意，但还是被强硬地灌醉了，塞到了投资方的豪车里。 眼看着车就要开走，方正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突然就冲了出来，死命地扒着车门，要把沈弋给拽下来。 投资商不乐意了，一把将方正推开，方正反手就是重重一拳。 他彻底激怒了投资商，投资商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叫来了自己的司机、保镖，还有导演组的人将方正摁在地上打。 沈弋当时醉得迷迷蒙蒙，只依稀听到恶狠狠的一句话，“打！给我往死里打！” 他觉得不对，爬出车门一看，就看到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被打的那个人挣扎着站起来，推开包围圈向着车这边跑来，沈弋这才看起来那个人的脸——是方正！ 凉风一吹，他一下子就醒了酒，连走带爬地下了车，竭力推开那些人，“你们别打他！凭什么打他！” 投资商脸上是满不在乎的表情，他命人把方正摁倒在地，脚掌死死踩住了方正的肩，“凭什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在这个圈子里，只有两类人——弱者，和强者。弱者就该听从强者的指令，我要你生，你就有幸得以生；我要你死，你也只能乖乖地任我踩在脚下！” 投资商指了指头顶，“我是上位者，是云端的人，他冒犯了我，就得挨打。同样的道理，要是你冒犯了我，你也得挨打！” 楚南洺听着听着，突然皱起了眉头，“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是不是你曾经跟我说过？” 沈弋笑了，眼里还有隐隐的泪光，“原封不动，我把那句话完完整整地记在了心里，多年后的那一天，说给了你听。” 第145章 分手吧 那是沈弋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上位者和他们这些小虾米的云泥之别。 也就是在那时候，沈弋看着方正满身的伤痕，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变强，变得很强很强，强大到足以保护他和方正两个人！ 其实那时候，在沈弋的人生规划里，还是有属于方正的一亩三分地的。 沈弋开始竭力向上攀爬，他不计任何代价，甚至于是出卖身体。他做了很多很多事情，终于变得强大了。 他有了属于自己的金主，成为了当红小生，签进了一家大公司。 沈弋拽着楚南洺的胳膊，又哭又笑，“我现在才想明白，拥有了这么多有有什么用呢？方正他嫌我，他嫌我啊你知不知道！？” 方正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他，“你既然有了金主，又一心想要向上爬，我只会成为你的拖累，我们的理念也并不合，分手吧。” 于是他们就这么分手了。 沈弋越来越红，还拿到了影帝的奖杯，一跃成为了实力派大咖，又背靠资本，一路上走得顺风顺水。 反观方正，他这条路走得就要艰辛许多，得罪了投资方，又没有背景，被截胡了很多资源。 但他演技过硬，硬生生地靠着自己的意志力闯过来了。 最打脸的是，方正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证明了，不用背景不用潜规则，他也可以拿到影帝的奖杯，签进一家很好的公司，进入大咖的阶层。 这些年，方正和沈弋无可避免地也合作过好几次。 沈弋本以为他们彼此都会很尴尬，可方正这个人，什么都藏在心里，面儿上什么都不会跟你说，你根本就探听不出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既然什么都看不出来，沈弋渐渐地也就放宽了心。 出乎意料地，他们的相处还算是和平，甚至可以用融洽来形容。 对戏时，没有别的搭档能比他们更有默契；私下里，他们清楚对方的喜好和雷区，交谈也算顺利。 但就像是楚南洺之前感觉到的一样，他们两个人之间，看起来很融洽，可实际上就是隔了一层膜。 明明两个人都站得很近了，却还是隔着一层。 沈弋抓着楚南洺就开始哭，“你说，方正他是不是个混蛋？我做这么多，也是想要保护他，可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楚南洺摆摆手，大着舌头醉醺醺道：“可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不对呀，你跟他谈着恋爱，还被别的金主包养，还跟别人上床，他失望也是正常的。” 他努力将眼神聚焦，开始有理有据地分析，“但是吧，你看看，之前那么多次，他都有意无意地在救你在帮你，我看他也还挺关心你的。” “说不定他还在乎你，对你余情未了，要不你去跟他道个歉，试试看能不能和好？” 沈弋轻轻摇头，泪水划过眼尾，“他恋爱了。” “……”楚南洺默了默，半晌才道：“哦……那就算了，你再找一个吧。” 沈弋又突然笑了，“所以我就找到了你呀！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 第146章 楚南洺这种绝色 楚南洺以为他要开始抒情了，于是猜测着问道：“因为你觉得我和方正很像？还是你觉着咱俩像，看到了我就觉得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沈弋一本正经道：“狗屁！” 他神秘地一笑，凑近楚南洺，“我跟你说啊，我对你感兴趣，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呀！” “……”楚南洺在沈弋屁股上踹了一脚，爆了一句粗口，“你大爷的！” 沈弋挨了一脚，还是笑呵呵的，“我就是要证明给方正看，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他能放下，我也能放下。我这个人看脸不看感情，只有楚南洺这种绝色，才配待在我身边。” “……”楚南洺默默又踹了他一脚。 但是踹归踹，楚南洺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是真的觉着吧……你好像把路走偏了，变强也不该这么个变强法啊。” 沈弋白他一眼，又是醉又是哭，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我之前也以为你清高呢，愿意和一个小助理在一起。” “可谁他妈知道，那个小助理居然是华盛的总裁啊！” 楚南洺骄傲地昂着下巴，“我跟你不一样，我和盛时舟可是这真爱！我以前还说过要包养他呢！” 沈弋斜睨他，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你真的喜欢他啊？你还想包养他？” 楚南洺看他不信，就恼了，扬着声音道：“老子就是喜欢盛时舟，怎么了？老子喜欢盛时舟！” 喊得来了兴致，他又对着窗户喊了几遍，夜空中回声万万遍——老子就是喜欢盛时舟！ 发现楚南洺不见了就打算出来找的盛时舟，刚跨出大厅门没几步，就听到了这么响亮又中气十足的一句长吼。 他眼中泛起笑意，循着声音走过去，远远就看到了窗前趴着的两道人影。 盛时舟走上前，一拍楚南洺后脑勺，笑道：“行了，我知道你喜欢我，矜持点儿。” 楚南洺费力地扭头，笑得像只小奶狗，眼睛里水汪汪的，“你来接我了？那咱回吧！这个徒弟我就不要了！” 沈弋看着他们，目中充满了羡慕，说出了时下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怎么没人来接我呀？” 同样循着声音找过来的方正脚步一顿，他走到跟前，先是跟盛时舟打了个招呼，“盛总。” 盛时舟一把就将楚南洺扛在肩上，微微一颌首，“嗯，你先带他回去吧。” 于是方正也把沈弋扛在了肩上，沈弋一边哭一边挣扎，“你别碰我，你谈恋爱了，你竟然谈恋爱了……” 听到了沈弋的话，楚南洺在盛时舟肩上也开始挣扎，“你自己路走偏了也没办法，你俩有缘无分，认了吧！” 方正和盛时舟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无奈。 盛时舟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的，但是他看楚南洺似乎对这件事比较关心，就多嘴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无权干预，但是不管怎么样，别让自己后悔就可以。” 他看向沈弋，“不知道你有没有走出来，总之我认为他似乎没有走出来，希望你们再好好沟通一下。” 第147章 你的男人 方正看着自己肩上的沈弋，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理起。 话点到即止，盛时舟没有再多说，“好了，他们都醉成这个样子，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盛时舟把楚南洺扛回了房间，楚南洺被颠簸得有些晕，差点就忍不住吐了。 好不容易将楚南洺折腾到了床上，盛时舟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就打算将他的衣裳脱下来，再帮他洗个澡。 盛时舟的手指才触到楚南洺的第一个扣子，就被他抓住了手指，他傻笑，“你是谁啊？” 看着楚南洺这难得的傻样子，盛时舟也不禁轻笑出声，他凑到楚南洺的耳边，悄声道：“你的男人。” “我的男人？”楚南洺皱起眉头，“我的男人只有一个，你别冒认啊！” “……”盛时舟和他脸对着脸，“你再好好看看我，看我究竟是不是冒认的。” 于是他就拧着眉头打量了半晌，眉眼是熟悉的，喉结也是熟悉的，鼻梁也都是挺直的…… 楚南洺终于呵呵笑出声，双手攀住了盛时舟的脖颈，“不是，不是冒认的，你就是我的男人！” 盛时舟将他扶起来，一手撑着他不让他倒下去，单手逐个解开了他的扣子。 楚南洺不住地傻笑，仰脸看着盛时舟的下颌线，喃喃道：“我好爱你啊，我怎么会这么爱你啊？我真的完蛋了，居然会这么爱你……” 盛时舟的动作稍稍顿住，他迎上了楚南洺朦胧的目光，仿佛有春日鸟雀的绒毛从心尖扫过。 “怎么会完蛋呢？我也爱你啊。”他轻轻地说。 盛时舟转身进了浴室，在浴缸中放好了热水，再打开浴霸，空气都变得暖融融的。 他又返回去，三两下将楚南洺扒了个精光，将其打横抱到了浴室。 楚南洺不住地挣扎，好不容易走到了浴缸边，他再一个挣扎，直接翻身掉进了浴缸，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盛时舟低头看着自己半湿的衣裳，无奈地笑了。他索性也脱光了衣裳，与楚南洺面对面坐进了浴缸中。 热水荡漾在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楚南洺笑嘻嘻地爬了过来，整个人窝进了盛时舟怀里。 热流涌动在两个人的肌肤上，也涌动在盛时舟的体内，他看着如此主动的楚南洺，抬起了手，越过水流，搭在了楚南洺的腰间。 盛时舟的声音有些喑哑，潜藏着无穷无尽的欲望，还有些微笑意，“醉了酒就乱性？这可是你主动的啊。” 他侧过脸，亲吻在了楚南洺的脸侧。 楚南洺忽然觉得一阵困倦袭来，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回应了盛时舟这个吻，便脑袋一沉，倒在了盛时舟的肩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盛时舟看着突然昏睡过去的楚南洺，蓦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再尝试着叫醒楚南洺，楚南洺哼唧一声，挪了挪身子，睡得更香了。 盛时舟不知该说些什么——火是楚南洺点起来的，可现在楚南洺昏睡过去，那他该找谁灭火？ 第148章 潇洒人设，崩塌了! 就在盛时舟愣神儿的这片刻，楚南洺的身体没了支撑，软趴趴地滑了下去，险些就要溜进水里。 他急忙捞住楚南洺，整个人简直是一个大写的无奈。 “算了……”他长叹一声，就认命了，草草地帮楚南洺清洗过后，就把楚南洺抱回了床上。 第二天一早，冬日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照在了楚南洺的眼睫上，笼了一小片光晕。 他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顶着一脑袋鸡窝头，靠坐在床边愣神。 当盛时舟端着清粥小菜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不得不说，楚南洺底子好，哪怕到了这样不修边幅的境地，脑袋上的头发都炸毛了，沐浴在晨光中，也还是好看得像个妖孽。 其实沈弋的形容挺精准的——绝色。 但是这个绝色不属于沈弋，而是属于他盛时舟。 这么想着，盛时舟莫名有些骄傲得意，他噙着一抹笑，把碗筷放在一旁的桌上，扫了楚南洺一眼，“别发愣了，去洗漱，然后来吃饭。你昨天喝多了，今天早上就先吃些清淡的。” 楚南洺将目光移到盛时舟身上，突然笑得有些傻，“我觉得，我昨天可能做了一件好事。” 好事？什么好事？ 盛时舟稍微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他笑了笑，像是在哄小孩子，“嗯，做好事了，过来吃饭。” 或许，楚南洺真的是在无意当中做了件好事，促成了别人的姻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盛时舟敲了敲桌子，看向楚南洺——不能把楚南洺饿着，这才比较重要。 同一家酒店，目光向下挪几个楼层，透过窗户看过去，就可以看到，沈弋捂着脑袋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 方正递来一杯温水，面容平淡，“你昨天喝太多了。” 沈弋胡乱撸了一把头发，“嗯，喝多了……我昨天说什么做什么了没？没有失态吧？” 方正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一直没有谈恋爱，之前那桩传的很久的绯闻，是女方联合剧方一起炒作，我没办法拒绝。” 沈弋身子一顿，突然有些心虚，“我昨天跟你说这个了？我还说什么了……我没有打你吧？” 方正下意识地抚上了胳膊，沉默半晌，“……打了。” 又默了默，他继续道：“你还骂我负心汉，还说要不是我一直端着架子，咱们早就和好了。”他突然笑了，“你说，你想和好。” 沈弋抿着嘴——他一直以来苦心在方正面前营造的潇洒人设，崩塌了！ 但是他似乎又觉得轻松下来，既然话都说出来了，那就破罐破摔吧。他仰头看着方正，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跳如擂鼓，“那你是怎么想的？” 方正认真地回望他，“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挣扎，可是似乎总还有残存的感情。” “要不我们就把过去那些事情都忘掉，重新开始，好不好？” 方正的目光格外真挚热切，沈弋对着这样的眼神，突然有点想哭，但他还想笑，于是脸上就呈现了一个怪异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第149章 越努力越幸运 沈弋语气都带上了埋怨，“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才说出口，等这一天都等得急死我了！” 至此，楚南洺这桩好事终于做成了，两个人扭捏地和好，又扭捏地重新谈起了恋爱，一下子，时光好像回到了十年之前。 那时候他们都是穷小子，什么都没有，但过得很快乐。 现在他们地位超然，坐拥粉丝无数，慢慢重新变得快乐。 就在沈弋和方正和好之后，整个剧组的氛围达到了空前的融洽，大家的状态都越来越好，力量都慢慢地凝聚在一起，都往一处使。 拍完戏开车回酒店时，楚南洺还在车上乐呵呵地跟盛时舟炫耀，“今天，导演和沈弋他们，都说我最近进步特别大，简直是一跃千里！” 他慢慢慢慢地体会到了演员的乐趣—— 将自己的情感赋予到角色中，演绎别人的悲欢离合。戏中过了一生，其实戏外才过了一瞬。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楚南洺觉得这种感觉已经慢慢融入了他的思想和身体当中去。 盛时舟笑而不语，其实就在昨天，他还将楚南洺拍戏的视频发给了徐楠，让徐楠点评一下。 徐楠的评价还不错，他说，“楚南洺好像已经把从前丢失掉的灵气，完全找回来了。” 盛时舟抬手，撸起了楚南洺的袖子，现出了他胳膊上大小斑驳的青紫伤痕，不止胳膊上，身上也有。 这是盛时舟那天帮楚南洺洗澡时注意到的，当时看得他一阵心疼。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再要是没有些进步，那未免也太对不起你自己了。” 这些青紫伤痕都是拍戏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这部电影打戏居多，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其实不止楚南洺，沈弋和方正他们也都是一身的伤。 楚南洺缩回胳膊，放下了袖子遮掩住伤痕，笑得满不在乎，“这才说明了我的努力啊！” 越努力越幸运，上天不会苛待努力的人，你想要的结果或早或晚，总会到来。 盛时舟神色清淡，楚南洺却从他的眼神中品味出了别样的情绪，便笑着怼怼他的胳膊，“怎么，心疼啊？” 盛时舟眸光扫过楚南洺的胳膊，“嗯，是挺心疼的。” 他当然知道这是工作的需要，也知道其他演员都受了很多伤，可是这些伤放在楚南洺身上，他就忍不住地心疼。 偏偏这点带着明显偏心的心疼又不好表露出来，他只好隐忍不发。 心疼的同时，却也骄傲着。看着楚南洺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渐渐看到了他努力的成果，盛时舟就知道，距离楚南洺与他并肩而立的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了。 楚南洺心里都乐开了花，张口还想说话，却被李想弱弱地打断。 “那个……盛总南哥，我我我，我想插个嘴。我发现，后面那辆车好像跟了咱们一路了。” 李想在前面开车，从离开片场开始，他就发现这辆白色奥拓一直在跟着他们。 假如说是顺路回酒店，那也不对。 他们还绕路去了一家店，买了烤鸭才开回酒店的，可这辆车始终跟在他们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第150章 谈恋爱就要光明正大 李想之前做楚南洺的助理也有一年多了，对这种事情也经历过无数次。直觉告诉他，这可能又是狗仔在跟车。 他们已经到了酒店门口，李想将车停下，回头征询楚南洺和盛时舟的意见，“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呀？” 楚南洺淡定得很，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他将羽绒服的帽子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转头对着盛时舟一扬下巴，“老办法，你先上楼，我们开车再兜几圈儿再上去。” 这是明星恋爱被狗仔跟拍时常用的方法，一方先下车进门，另一方再绕几圈等一会儿再进门。 现在虽然只是回酒店，但假如让狗仔拍到盛时舟和楚南洺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再一起进入酒店，又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写八卦新闻。 盛时舟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那辆停在路边的车，皱起了眉头，心底突然冒上来一股火气。 “谈恋爱要这么偷偷摸摸，未免有些委屈了吧？”他想保护楚南洺，不愿意让楚南洺这样的委曲求全。 不由分说，盛时舟攥住了楚南洺的手，光明正大地牵着他下车。 下车后，盛时舟迎着那辆白色奥拓的方向，将手搭在了楚南洺肩上，要多亲昵有多亲昵。他的眼神很锐利，带着警告的意味，像是在示威。 “谈恋爱就要光明正大，以后，我们都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至于这些狗仔，不要怕，我会摆平。” 其实盛时舟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威严很慑人；要是心里再多一些怒气，那看着就更加震慑了。 白色奥拓中坐着的狗仔举起了相机，本已经拍了一张，但在看清楚镜头中盛时舟冷漠锐利的目光之后，他又默默地放下了相机。 和华盛的总裁作对，他接的这可真不是个容易的活儿。但幸好，幕后还有人能给他撑腰！这一单完成之后，他大概可以直接颐养天年了。 金钱使他又有了动力，可等他缓过神儿来，再举起单反时，盛时舟和楚南洺早已进酒店了。 狗仔看着这仅存的一张照片，不住地在心里盘算——只有照片恐怕不够，最好再来个视频什么的…… 正盘算着，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把他吓了一跳。 来人看着有些局促，“你好，我是楚南洺的助理，李想。” 李想挠了挠头，在脑海中回想着从前遇到狗仔时，楚南洺的几个老助理是怎么样的神色态度。 狗仔摇下了车窗，李想努力装得凶一些，但其实看着还是很客气，“你是营销号还是杂志报社的？盛总让我转告你，别再跟拍了，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盛时舟说这句话时的神情，远远要比李想有震慑力多了。 可是单就盛时舟这个名字来讲，就已经对狗仔产生了足够的压制作用。 狗仔摸着单反正在考虑，李想挠了挠头，更局促了，“……那就这样吧，打扰了，再见。” “……再见。”狗仔沉默了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老实可欺的助理。 第151章 怜惜眼前人 至于这个助理说的话，狗仔还打算再好好考虑一下。有人给出了天价，要他跟拍盛时舟和楚南洺。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能给出这么高的价钱，应该不是等闲之辈。 只是不知道，他背后的这个人和盛时舟，究竟谁的势力更大一些？ 狗仔纠结了半天，决定先回去再说。他调转了车头，白色轿车转了个向，投入了茫茫车海之中，转瞬就寻不着它了。 酒店的高层之上，盛时舟看着那辆车驶远，皱着眉头不悦地叹了口气。 李想磕磕绊绊地完成了任务，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走进房间来汇报时，盛时舟正在给陆泽打电话。 “这件事情你先去公关一下，然后再查一查看看，他背后有没有什么人指使。” “啊对了，你再跟各大营销号和八卦杂志、狗仔最后通知一次，要他们收敛一些。” 面对这种事情，往往资本要比其他任何的力量都强大。虽然听起来很黑暗，但这是事实。 李想看了一眼楚南洺，悄声道：“南哥，盛总这是在和陆助理通话，是么？” 楚南洺点点头，李想顿时又蔫了，“那你猜，这一回，陆泽能用几天把这件事解决？三天，两天，还是一天？” 陆泽的存在，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楚南洺笑着一拍他的肩，“这么蔫巴干嘛，刚刚狗仔还是你发现的呢。你功不可没，我给你记头功！” 盛时舟挂了电话，坐在了窗边，目光中有几分疑虑—— 按理来说，盛时舟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了，那些狗仔娱记又不傻，怎么会来跟拍他，企图挖出关于他的八卦？ 难道他们真的不怕得罪华盛？但这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华盛在业内本来就是手眼通天的存在，现在又签下了楚南洺，以后只会越来越强盛。所以狗仔们根本就没有得罪盛时舟的理由。 所以，盛时舟猜想，那个狗仔的背后应该还有人，并且这个人对他怀抱着的，绝不会是善意。 因此，他才会让陆泽去查一查，那个狗仔背后有没有指使者。 盛时舟正在出神的时候，眼前突然有只手晃了晃。他抬眼望去，就看到楚南洺潇洒又张扬的笑脸。 楚南洺抬手一推他的肩，“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不是让陆泽去查了么，你就先别烦心了。” 说罢，楚南洺再回手一指桌上的烤鸭，“都快凉了！这家的烤鸭名气大，肉质嫩，味道香，凉了就不好吃了，咱们就白绕路过去了！” 刚才，楚南洺从侧面看，盛时舟的眉头已经皱成一个“川”字了，他猜想，这件事情或许不止是狗仔跟拍那么简单。 但身处在这个圈子里，就要有随时被看到拍到的觉悟，也随时都得做好被陷害的准备。 即便是如此，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否则的话，也太苦了。 楚南洺耸了耸肩，拿起一块烤鸭递到了盛时舟嘴边，“现在还没有个定论，就别想那些烦心事了。我们好好珍惜现在的时间，不是挺好的么？” 扬起大大一抹笑，楚南洺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除了珍惜现在的时间之外，盛总您还得怜惜眼前人啊！” 第152章 敌手 盛时舟倏尔笑了，他张口，将烤鸭连带着楚南洺的手指都含在了口中。 火候正好脆皮金黄的肉香在口中蔓延，盛时舟舌尖一勾，就抵着了楚南洺的指尖。 楚南洺觉着痒，蓦然收回了手，微笑道：“盛总，我说让你怜惜眼前人，不用这么快实践的。” 盛时舟的神色轻松了许多，“珍惜时间，不浪费一分一秒，这不是挺好的么？” 李想不敢看他们，只好默默低头，一边吃烤鸭，一边吃狗粮。 在李想的猜测中，陆泽会很神速地解决掉这件事情，哪怕只花一天时间，他都不会惊讶。 但出乎意料地，陆泽摆平这件事情只用了半天。 狗仔就只是一个普通营销号旗下的狗仔，陆泽已经对营销号进行了警告。照片也已经通过公关买了回来，此刻就摆在酒店房间的桌案上。 楚南洺凑上前瞅了一眼，不禁啧啧感慨，“这照片幸亏没有流出去，你在照片里看着倒是挺帅，可他把我拍的也太怂了！” 照片中，盛时舟的手搭在楚南洺的肩上，目光锐利又冷漠，单只是看照片，就能感受到当时盛时舟慑人的气场。 楚南洺就比较惨了，拍照的角度不对，他当时又正好准备躬身拿东西。照片中的他弯着腰驼着背，显得又怂又没有气势。 尤其是站在气场两米八的盛时舟身边，对比惨烈。 这照片的事情是摆平了，但陆泽却说，关于狗仔背后的人，他查不到，不止是查不到，而是半点线索都没有！ 又过去整整五天，按照以往陆泽的办事效率来说，这五天足够他将对方的背景翻个底朝天了，可是这次不一样，他居然什么都查不到。 狗仔一口咬定，就是他们自己突发奇想，想要跟一跟盛时舟和楚南洺的八卦，没有人指使。 陆泽暗中调查了他的账户，确实有资金往来，但是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大数额。 这个营销号也确实养着许多狗仔，跟拍各路明星的绯闻。这么听起来，似乎确实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作为一个普通的营销号，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来跟拍盛时舟的绯闻？ 就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到，才觉得可疑。如果真的有一个敌手潜伏在暗中，那盛时舟只能说，这个人未免也太谨慎了。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盛时舟只好让陆泽继续跟进这件事，并且时刻留意着娱乐圈的动向，以及其他公司的动作，后续再作处理。 楚南洺在旁边听了半晌，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叶文洋的打击报复？” 盛时舟将目光放在远处的海面上，冬天的海面上结了薄薄一层冰，看似风平浪静，可是谁也不知道，那冰面之下会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口中是这么说，可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个大概的定论了——叶文洋要报复他，不会从这种小事情入手。所以应该不会是叶文洋。 一场博弈之中，最怕的就是你看不到敌手，不知道对方的目标和动作，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出击都不知道。 第153章 我还等着你包养我呢! 盛时舟的眼神沉了下去，每每面对这种生意场上的事情时，他的眼神就会变得冷静淡漠，仿佛其中织造了一张巨大的网。 这张网细细密密，假如对手撞上来，便被笼在了这张网中，逃脱不得；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主动出击，将别人套进网中。 但假如对手的力量也十分强大，万一能够冲破这张网呢？ 那谁知道呢？ 其实在这时候，楚南洺并不担心，他对盛时舟有一种迷之信任，他总觉得，无论是什么事情，盛时舟都可以轻松地应付下来。 毕竟盛时舟可是他楚南洺选中的男人，优秀一点，也是应该的！ 盛时舟收回了目光，回过神来。 他转过脸，就对上了楚南洺仰着脸认真看向自己的目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有些过于警惕了，这样的氛围对楚南洺其实不大好。 于是盛时舟轻笑出声，用一根手指挑着楚南洺的下巴，“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专心拍你的戏吧，就快要杀青了，做一个完美的收尾。” 顿了顿，他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还等着你包养我呢！”盛时舟说这话时的脸色实在认真，仿佛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但其实……他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盛时舟突然很期待，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什么也不用做，什么都不用管，就待在楚南洺身边，等着楚南洺给他生活费，带他四处游玩。 这样的日子，真是想想就觉得舒心！ 楚南洺被他逗笑了，一口答应下来，“成啊，我努力拍戏赚钱，争取早日包养盛总！” 盛时舟的眼神中浮现出一种很温暖的笑意，这样的笑意，只有在他看着楚南洺时才会出现， 将爱意和深情融合在一起，又杂糅了所有的日光，仿佛只看一眼，就可以温暖一整个冬季。 这样的眼神，大概只有深爱着的人才能拥有。 被这样的目光默默注视着包裹着，楚南洺怎么会没有继续努力走下去的力量呢？ 真正潜下心来拍戏，会觉得时光像是乘了风，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就过去一天。大家一起在剧组过了元旦，过了除夕，过了春节……无形之中就亲密起来。 楚南洺整日都抱着“要努力拍戏赚钱，尽早包养盛时舟”的念头，日子过得就更快了。 演技这种东西看似虚无缥缈，实则有迹可循。楚南洺也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仿佛突然开窍了，谢无衣这个角色的一言一行，都深入了他心。 每说出一句台词，他脑海中便能浮现出谢无衣的动作和神态。 这，才叫做酣畅淋漓的表演。 楚南洺杀青的时候，发了微博感谢剧组，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都纷纷转发了微博，大家都在夸奖，说他的演技进步神速，既敬业又吃苦耐劳。 来自同行的认可和支持，比花钱买来的通稿夸奖要让人开心得多。 楚南洺离开剧组那天，大家还都送了一程。毕竟他们在一起跨了个年，吃了那么多惊天大瓜，感情也深了许多。 第154章 长情 拍戏将近三年，这是楚南洺第一次感受到不舍。 从前，他轧了太多的戏，往往是在剧组之间来回奔走。而这一次，是真的静下了心来，将自己融入剧组中，认认真真地在打磨这个角色。 这大概，是他到目前为止，经历过的感情最深的一个剧组吧。 毕竟，他还在这里，见证甚至是促成了沈弋和方正的和好。 临行前，楚南洺重重拍了拍沈弋的肩，拱了拱手，“徒儿，为师这就要走了。咱们江湖再见，后会有期！” “……”沈弋笑着捶了他一拳，两个人明明相差了将近十岁，沈弋还是他的前辈，但相处起来，他还总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用楚南洺的话来说——大概，这就是忘年交吧！ 告别了剧组中曾经一起工作过的伙伴，楚南洺乘着车离开了片场。车窗大开着，凉风猛烈地灌了进来，他将手伸出车窗挥了挥。 江湖再见。 离开剧组，对于楚南洺来说，就意味着他又回到了娱乐圈，回到了这个名利场，他又要开始四处奔走赶通告。 华盛看中了楚南洺的商业价值，与他签约，就当然不会甘心让他闲着。 楚南洺要为华盛赚钱，也要为自己巩固粉丝基础，吸纳新的流量过来，就不得不参加综艺、接通告或是代言。 不过这样也好，忙碌又充实。 毕竟，楚南洺还要成长为能和盛时舟并肩的参天大树，他还要包养盛时舟呢！ 黑色轿车在雪地中飞驰，划过了长长一道雪线，仿佛要蔓延到天边去。车辆驶过，一旁枯枝上簌簌落雪无声。 楚南洺靠在柔软的椅背上，被车内暖融融的气息包裹。他举起手机，连角度多不用找，随手就拍了一张自拍。 他拿着手机细细品味，不住地啧啧感慨，“果然长得帅的人怎么样都帅，这是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盛时舟坐在他身旁，偏头扫了一眼，瞧见了手机屏幕上近乎妖孽的面容。 楚南洺的长相张扬俊美到近乎霸道，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果然怎么照都是好看的。 一想到这么好看又优秀的楚南洺是属于自己的，盛时舟就止不住地扬起嘴角。可他嘴上还是轻描淡写道：“嗯，挺好的。” 楚南洺头也不抬，打开了微博，手机屏幕的亮光映衬着他唇角嘚瑟的笑意，“我知道你只是嘴硬，其实心里美着呢！” 他编辑了一条微博，并配上了刚才的自拍，点击发送——我，楚南洺，回来啦！ 短短几个字的微博，不到两个小时，楚南洺人都还没到机场，就有了十几万的点赞量。 这样的数据，在流量小生里面，算是很能打的了。 底下粉丝的评论也很有趣，被顶到最高的那一条，是来自粉丝的督促—— 崽崽，你还记不记得咱们还有个时隔一年的约定？半年都过去了，你有没有好好努力，你说说，你和粉丝打赌，万一你输了，多尴尬？[托腮] 甚至已经有在楚南洺的微博底下晒进度的，好些粉丝都在备战高考，大学里有在准备考注册会计师的，职场中有准备攻破升职大关的…… 第155章 盛总，原来你还挺呆萌啊!? 楚南洺翻着翻着，眼眶突然湿润了。 他一直很珍惜粉丝，但也始终做好了她们随时会弃自己而去的准备，没想到，大家居然这么长情。 在这个流量频出的时代，她们居然没有爬墙，还能记得他楚南洺，还在每天给他轮博顶数据，实在是很难得的了！ 盛时舟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楚南洺，无声地笑了，“感动了？” 楚南洺默了默，点点头，“我没想到，她们居然还能记得我。她们真的很长情了。” 盛时舟捉住楚南洺的手，随意拨弄着他修长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语重心长。 “这个世界上，粉丝可能会抛弃你，但是实力不会。假如你拥有了实力，也就可以留住粉丝。” 楚南洺吸吸鼻子，猛地抽回手，一推盛时舟，“我这儿正感动着呢，你别说教了！” 顿了顿，盛时舟又道：“当然，我也不会抛弃你。” 于是楚南洺便不埋怨了，他低下头，掩住了笑意。 盛时舟和楚南洺现在还是同居状态，他们回到了家。 “家”这个字眼，总是充满了温情。原先盛时舟一个人住，就只能将它叫做房子，后来添了个楚南洺之后，它才能被称之为——“家”。 他们在家里歇了没几天，楚南洺就又要开始奔波忙碌的生活。 华盛为了楚南洺又开了一次会议，为他量身打造了接下来的计划安排，每一个综艺通告都算得好好的。 元宵节将至，楚南洺拍完戏的首秀，就是与华盛向来交好的某大卫视的元宵晚会。 在这样的晚会上表演的节目，要么是唱歌要么是跳舞。跳舞楚南洺自然不会，他果断道：“老规矩，唱歌。” 盛时舟疑问的目光飘了过来，他仔细想了想，说起来，他似乎还从没听过楚南洺唱歌。 楚南洺得意地笑了，“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唱歌不错。专业歌手评价我，都说我是被演戏耽误了的歌手。” 盛时舟默然地看着他，“你都从来没为我唱过歌。” 这话说的，好不委屈！ 楚南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盛时舟，他突然大笑出声，双手揉上了盛时舟的脸。 “盛总，我怎么以前都没发现，原来你还挺呆萌啊！？” 盛时舟偏过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脸脱离了楚南洺的魔掌。 他皱眉看着楚南洺——什么叫做呆萌？那能是用来形容他的么！？ 面对着盛时舟默然谴责的目光，楚南洺一扬下巴一挑眉，笑得既嘚瑟又张扬，“等着吧，绝对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楚南洺说让等着，于是盛时舟真就默默等着了。 他硬是忍着，没有上网搜楚南洺以前唱歌的视频，抱着万分的好奇和期待，终于捱到了元宵节。 楚南洺要彩排，得早早地去会场；盛时舟要和华盛的高层一起出行，就在开场前才过去。 于是二人只好暂别，一前一后出发。 当楚南洺彩排过了两遍时，已经快要到了开场的时候，他从台上下来，被工作人员请到了后台休息室。 第156章 第一次惊喜 这时候，盛时舟被簇拥着走进演播厅，他的位置就在前排正中央，众星捧月一般的位置。 主办方对于华盛总裁这份讨好的心思，昭然若揭。 同去的秦华声就坐在盛时舟身边，他玩笑道：“我之前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 盛时舟侧脸看过去，却发现秦华声的神情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也摸不透心思。 感受到了盛时舟的注视，秦华声转过脸，眼中又多了很浓重的玩笑意味，仿佛刚才的神色，是盛时舟的错觉。“怎么了？” 那大概，真的是错觉吧。 盛时舟摇摇头，“没怎么，我们等开场吧。” 过了不久，叶承棋和叶文洋父子也来了，他们父子俩一起出现在这个晚会上，倒是很罕见。 不过，他们可就没有像盛时舟这么好的待遇了。 娱乐圈大多都是势利的，捧高踩低已是常态。现在悦莱遭逢巨变，华盛又正是愈渐走高的时候，该捧着谁远着谁，大家心里都门儿清。 不过娱乐圈的局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天谁会翻身，又有谁能异军突起杀出来。 所以，主办方也不敢明显地苛待悦莱的艺人、疏远叶家父子，毕竟这是娱乐圈，大家粉饰太平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好。 叶文洋和叶承棋都来了，自然是因为晚会也请来了好些悦莱的艺人来表演。 季然作为悦莱力捧的对象，当然也来了。 其实楚南洺在后台还遇到季然了，他们擦肩而过，彩排时间太紧，也不过是微微一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其他悦莱的艺人也在彩排，有些看着了楚南洺，就不住地指指点点。 “到底是攀上了高枝儿，怪不得当初走得那么干脆。” 又有人附和，“是啊，搭上了华盛这个顺风车，回过头来对付自家人，悦莱这两年对他掏心掏肺，到底是培养了个白眼儿狼出来。” 毕竟大家从前都是一个公司的，楚南洺在悦莱时，他们时时被压着一头。 后来楚南洺出走，他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了出头的机会，却没想到，楚南洺又搭上了华盛，一个回马枪杀了回来，他们还是被楚南洺压制得死死地。 凭什么楚南洺的资源就这么好，运道也这么好？ 这叫人怎么能不眼红？ 越是眼红，说出来的话就越难听。 楚南洺倒是懒得理他们，始终没有回嘴。他的心思现在都放在给盛时舟准备的惊喜上。 在休息室等着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记歌词，虽然场上会有提词器，但他还是要保证万无一失。 毕竟，这还是他给盛时舟第一次准备惊喜，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元宵节礼物。 一想到盛时舟听到他的歌声的惊喜目光，楚南洺就忍不住地愉悦，扬起的嘴角都没有落下来过。 ……但是话说回来，万一盛时舟并不怎么惊喜呢？ 楚南洺蓦然站直了身子，给他补妆的小姐姐还跟着踮了踮脚。他眨眨眼，要是盛时舟并不怎么惊喜的话，那他就——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再准备一个别的礼物呗！ 第157章 只是他盛时舟的情人而已 这么想着，楚南洺又突然紧张起来，他可千万要表现得好好的啊！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晚会终于开始。王牌主持先暖了个场，开场曲的重任，则是由圈内出了名的实力派歌手来担当。 歌手演唱了自己的成名曲，瞬间引爆全场。 盛时舟坐在贵宾席，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侍者送上了红酒和甜点，他也只是随意地让放在了桌上。 直到楚南洺上场，他才目光一亮，不自觉地微微坐直了身子。 秦华声偷偷瞅了一眼，忍不住地笑话盛时舟，“不是我说你啊，你这真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少年一样，你还真当是谈恋爱呢？” 他的意思是，娱乐圈内的各个大佬也有和明星在一起的，但从没见过哪个人像盛时舟这样，真的把人放到了心尖子上去宠着疼着。 秦华声自己也包养了女明星，但也不见得这么投入。 明星么，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彼此都不会付出真感情。一个求财一个为色，玩玩就罢了，还真能当谈恋爱一样？ 盛时舟侧过脸，认真道：“我们是在谈恋爱啊，怎么了？” 他是真的有些不解，秦华声这句话的语中深意到底是什么。 秦华声一时有些无言，他也是没想到，原来盛时舟真的陷得这么深。他摸摸鼻子，干干一笑，“没怎么，挺好的，既然你真的喜欢，那就谈下去吧。” 升降台缓缓升起来，楚南洺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中央，舞美的光一下子变得微微暗下来，是很温柔的光泽。 粉丝们的反应比刚才的盛时舟还要强烈得多，欢呼声如同热烈的浪潮，瞬间就将楚南洺淹没。 楚南洺说出了晚会上的第一句话，“大家好，我是楚南洺。”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就又引发了粉丝们更高声的呐喊。 他向着全场鞠了一躬，“感谢大家，过去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还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支持我，鼓励我。” 这个站在舞台中央的男人，根本连聚光灯都不需要。 其实楚南洺这个人，是天生的明星——不是天生演员，是天生明星。 他只需要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自动被他的气场吸引过去。 艳丽到了极致，俊美到了极致，天生就高贵艳丽到底。眼尾一挑，就挑起了深海浪潮，海水中包裹着汹涌火焰，眨眼间就颠倒众生吹灰不费。 芳华绝代，这才叫做天生明星。 盛时舟就坐在台下最显眼的位置，也是万千星象中最耀眼的那一点，遥遥与舞台中央散发着万丈光芒的骄阳相呼应。 他突然生出了一种骄傲来，舞台中央的这个人，是他的男人。 这人不是别人的偶像，也不是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更不是什么摇钱树，就只是他盛时舟的情人而已。 真好！ 楚南洺将话筒举到嘴边，又开口了，全场安静下来。 他的声音透过音箱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温柔又不失清越，这声音仿佛挠到了人的心窝里——起码挠在了盛时舟的心窝里。 第158章 春夏秋冬 楚南洺柔和的目光，也远远地落在了盛时舟的身上，“接下来这首歌，送给我心里的人。我也得证明看看，其实我唱歌挺好的，” 他狡黠一笑，笑意中隐隐还可以看到一些得意，“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刚刚唱开场曲的前辈，还曾经夸过我，说我是被演戏耽误了的歌手呢！” 大家都笑了，盛时舟也笑了，他知道，楚南洺这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这种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暗号，被光明正大地放在了舞台上，盛时舟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别具一格的浪漫。 是来自楚南洺给他的浪漫和惊喜。 盛时舟靠坐在椅背上，以一个最放松的姿态，迎接楚南洺给他的惊喜。 舒缓而轻快的前奏响起，盛时舟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他仔细回忆过后，突然想了起来。 那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在他刚刚遇到楚南洺的时候，在他第一次给楚南洺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个铃声。 香港的老歌——春夏秋冬。 只是后来，楚南洺又换了铃声，盛时舟也就渐渐忘却了这件事。 在楚南洺唱出第一句的时候，盛时舟的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回到过去。演播厅暗了下来，光影舒缓地流淌，盛时舟也陷入了回忆的暗影。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是在夏末时认识的，一起度过了秋冬，现在步入了初春。 这样看来，这首歌也真是应景。 楚南洺的声线温柔，情感充沛，似乎唱到了每个人心里去，像是秋日落叶纷飞，轻轻敲窗，就敲开了盛时舟心中的那扇窗。 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燃亮飘渺人生，我多么够运。 无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从没再疑问，这个世界好得很。 听到这几句，盛时舟微微地摇头，眼神出离的温柔，那份爱意浓重得好像要化成水满溢出来一般——你不知道，我才是足够幸运的那一个。能够遇到你，爱上你，拥有你。 这份惊喜，他收下了。 那位前辈说得对，楚南洺是被演戏耽误了的歌手。 他不懂得什么歌唱技巧，只是将浓烈的情感灌入了歌声中，将自己整个人都投入了进去。 就像他演戏一样，技巧尚有欠缺，但情感可以弥补一切。 楚南洺今天在晚会上的表演，果然是很大的惊喜。 当楚南洺唱完歌，和粉丝互动片刻过后，他就下台了。他下台之后，盛时舟也就没有心思看别人的表演了，于是跟着离开了场地，去到了后台。 舞台上灯光闪烁，舞美华丽；后台则是吵吵嚷嚷，一片杂乱。 盛时舟越过了一众工作人员和候场明星，径直去了休息室。 他推门进去时，休息室里仅有三个人——楚南洺、季然，和叶承棋。 “……”盛时舟一挑眉，主办方安排得倒还真是巧妙，不该安排在一起的全都在一起了。 楚南洺之前推门进来时，也是这样想的。 他在看到这两个人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就想转身离开，可门都推开了，不进来又显得他输了阵仗。 第159章 十指交握 于是楚南洺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浑不在意地踏进了门。 叶承棋大概是故意的，在看到楚南洺进门的一瞬间，他更加积极地跟季然献起了殷勤，围着季然转来转去，“饿不饿，渴不渴”的声音来来回回问了有八百次。 他握着季然的手，话是说给季然听的，也是说给楚南洺听的。 “这个舞台很难得，你的歌声很好听，这次要好好表现，争取把所有人都压下去！” 楚南洺冷眼旁观，目光环绕在叶承棋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盛时舟踏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走到楚南洺身边，一尘不染而亮洁的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生生地压下了叶承棋絮絮叨叨的话语。 楚南洺抬起头，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便相视而笑。 一种悄无声息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流转开来，每当他们对视的时候，仿佛天地都隐匿于无形——起码叶承棋是这么觉得的。 叶承棋更加恼恨了，他便更加刻意地秀起了恩爱，声音提高了不少。 他们懒得理会叶承棋，盛时舟在楚南洺身旁坐下，眼中的笑意浓重，“你不知道，你下场之后，台下那些粉丝们都是什么反应。” 楚南洺嘚瑟又自豪，“还不就是舍不得我的反应呗？我的粉丝，当然偏着我！” 盛时舟抓过楚南洺的手，“我也偏着你啊，你一下场，我就直接过来了，后面的表演都不打算看了。” 两个人十指相扣，“反正你都不打算看了，我也表演完了，那我们回去吧，”楚南洺捶捶脖子，“累死我了……” 看到楚南洺和盛时舟十指交握的手，叶承棋也握住了季然的手，目光中升起了几分挑衅。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推门进来，叶承棋下意识地甩开了季然的手，生怕别人看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亲密举动。 可是，他的目光落在了休息室那端的两人身上。他们似乎完全不在意有人进来，十指握得更紧。 叶承棋像是在较劲一样，又抓起了季然的手。 只可惜，盛时舟和楚南洺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过他，两个人牵着手起身，缓步离开了休息室。 对于外来人惊诧又若有所思的目光，他们恍若未觉。 外来的那人又看向了叶承棋，目光轻轻一扫，叶承棋就吓得又甩开了季然。他攥紧了拳头，一来一回，他好像要被折腾疯了！ 而自始至终，季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任由叶承棋拉扯摆弄。 直到助理过来通知，季然才轻轻吐出一句话，“叶先生，我要上台了。” 在楚南洺离开之后，叶承棋仿佛又恢复了正常。他笑着鼓励季然，“别紧张，好好表现，争取压过他楚南洺！” 季然没有说话，他缓缓垂下头，刘海乖顺地搭在前额上，转身出门。 这一次，他上台一点都不紧张了，相较于以前，他从容了许多，但整个人看着死气沉沉，眼中仿佛一点光彩都没有。 第160章 独独献给盛时舟 季然的表演，既不出彩，也不落后，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有叶文洋在，叶承棋也不敢多放肆，元宵晚会一结束，就被他老子提溜了回去。 于是季然的司机便过来接他，在上车之后，季然的眼神温柔了许多，仿佛有了些光亮，“你教的方法真的很有用，我一点都不紧张了。” 司机笑了，“是吧，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上台讲话紧张得要死，后来老师跟我说，就把下面的人当成白菜，就不紧张了。” 季然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把他们都当成了你，一想到你在下面看着我，我就不紧张了。” 他们的眼神在后视镜交汇，彼此的笑意都很温暖。 叶承棋大概死都想不到，他费心费力追了这么久、包养了这么久的人，竟然会跟他派去的司机兼管家有了爱情。 假如叶承棋知道了这件事，季然还不知道要面对多么大的风浪呢！ 宽阔的马路上万千的车辆汇聚成车河灯海，整座城市被笼罩在霓虹灯光里。 顺着季然这辆车的相反方向看过去，一辆黑色hemi向着城市那一边疾驰过去。 车内舒缓温柔的音乐静静流淌，是刚才楚南洺演唱的那首歌——春夏秋冬，现在放的是原唱。 原唱是上个年代香港红极一时的巨星，即便离世，却也不曾陨落。他成为了一个时代的标志，遥遥地挂在天幕上，星光璀璨。 较之楚南洺来说，原唱的声音更加温柔，气息更足，也更懂得运用技巧。 但他们所投入的情感，都是同样的充沛，歌声传入耳中，心底就滋生出了爱意。 跨越了二十年的温柔声音在车内漾开，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代，可是该铭记的，始终被铭记。 楚南洺喜欢这首歌，也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聆听它，享受其中静谧宁和的氛围，唱着歌就仿佛在说着情话。 虽然不是那位已故前辈的粉丝，但只要想到，世界上曾经有这样好的人存在过，心里就觉得很温暖。 直到这首歌播完，楚南洺才笑出声来，打破了车内的寂静，“我给你准备的惊喜，怎么样，感不感动？” 盛时舟唇边的笑意越漾越开，欢喜的心情藏都藏不住，但他只是微微一颌首，言简意赅，“很好。” 楚南洺的手悄然伸向背后，“这首歌送给我心里的人，我心里有粉丝，更有你。” 他从背后取出了一样东西，“但是，这个，是我只献给你的！” 那是一朵花，花杆修长，小刺已经被剪去，娇艳欲滴的花瓣散着幽香——是一朵盛放在冬日里的红玫瑰。 这首歌是献给盛时舟的，但同时也是献给粉丝们的。 楚南洺总觉得，他这样似乎亏欠了盛时舟，总应该有某一样东西，是别人都没有的，独独献给盛时舟一个人才对。 楚南洺将玫瑰花打横咬在了口中，衔着花杆凑近盛时舟，有些口齿不清地道：“元宵节快乐。” 他的声音轻而温柔，听起来就好像是在说“情人节快乐”，又仿佛是在说着动听的情话。 第161章 你这人不懂浪漫 楚南洺的眼神亮极，璀璨又耀眼。车河灯海仿佛被衬得一下子黯淡下来，漫天的星光月色都融入了这一双眼睛。 这个时候的楚南洺，脱去了几分近乎锐利的艳丽张扬，平添了几分柔和温润，像是月色中走来的仙人。 盛时舟看着他，也缓缓垂下头凑近过去，上下齿衔着空余的花枝，将玫瑰花接了过来。 在两个人交接的一瞬间，脸侧肌肤相贴，温热又柔软。 楚南洺从盛时舟口中将玫瑰花取下来，拉开了他的西装，别进了他胸前内侧的口袋，还满意地伸手拍了拍——那是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盛时舟笑了，“花是哪来的？” 楚南洺一挑眉，老老实实毫不遮掩，理不直气还壮，“休息室偷的。” 盛时舟笑意更深了，“这么理直气壮，说出去都不怕别人笑话你，当红偶像偷东西啊？” 楚南洺在他肩上捶了一拳，下手不轻不重，力度控制得刚刚好，“你这人不懂浪漫，太让我失望了！” 盛时舟感受到了疼痛，伸手捂着肩，笑道：“浪漫浪漫，怎么会不浪漫，浪漫又感动，我都差点受伤了。” 笑声在车内散开了一瞬，随即又被封住堵上。 李想默默地攥紧了方向盘，直直盯着前方，目光根本不敢偏离一点半点，更加不敢看向后视镜。 他在心里叹息，什么时候，他也能过上这么甜蜜的日子，那就好了！ 车辆渐渐驶远了，拐个弯闯进了夜色，就再也寻不到了…… 这次的元宵晚会，楚南洺打响了漂亮的一战，他成为了晚会最大的亮点和惊喜。 “春夏秋冬楚南洺”这个热搜迅速被顶到第一位，在榜上挂了整整两天。 官方放出来的视频，粉丝自己从各个不同角度拍摄的视频，都流传了很久很久。 还有粉丝翻出了楚南洺以前唱歌的视频，惊喜一波接着一波，热搜第一的宝座简直无法动摇。 相比之下，悦莱给季然买的元宵晚会的热搜，就显得黯淡无光了许多。 这一次晚会，是在向娱乐圈宣告，楚南洺拍戏终于出关了。于是接下来，大小综艺、代言的邀约纷至沓来。 楚南洺又正式回到了从前忙碌的日子。 华盛在众多邀约中，挑选了一个出价最高的综艺，帮楚南洺接了。 统共也就七八天的行程，盛时舟要回公司看一看，就不陪着楚南洺去了。 对于热恋之中的情侣来说，一次小别离总是依依不舍的。即便冷静理智如盛时舟，潇洒桀骜如楚南洺，也不例外。 楚南洺收拾行李时，就磨磨唧唧的。 直到盛时舟实在看不下去，主动帮他火速收拾好了行李箱，又将他摁到了床上，两人行了一通不可说之事后，楚南洺才老老实实地出门坐车赶往机场。 早上送走了楚南洺，盛时舟中午就回到了华盛。 各部门总监的总结和报告，纷纷交到了他的桌案上。 盛时舟坐在桌前，开始处理工作。纸张翻过的哗啦声音，不时在偌大空旷的办公室内响起。 第162章 小别离 偶尔盛时舟会抬起头，长长舒一口气，目光飘向楚南洺硬要添在他办公室里的小多肉，紧绷的神经就能微微松懈下来。 随后再伏下身子，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不知不觉之间，大半个天光悄然过去。 盛时舟再拿起一份财务报表，细细看过之后，却敏锐地发现了异常——数字不对。 他揉了揉眉心，拿起电话通知陆泽，叫来了财务部的总监。 五分钟之后，财务部总监火速赶了上来，心里脸上都是满满的忐忑，“盛总，您找我？” 盛时舟又处理了一份文件过后，才一扬下巴，目光望向了搁在桌案前的财务报表，“这是你交上来的文件，数字不对，税也不对。” 财务部总监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拿起报表，看向了盛时舟划出的那几处地方，心脏一直狂跳。 他没想到，盛时舟竟然会这么敏锐。 财务部总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是……盛总，是我的疏忽，这里的数字弄错了。抱歉，我现在拿回去重新改。” 盛时舟没有抬头，还在纠结于手中的文件，他叹息一声，“你在华盛待了五年多了，一直以来，你都是最谨慎最认真的那一个，怎么会出现这种纰漏？” 财务部总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盛时舟等了半晌，没有等到答复，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的中年男人已经汗湿了衬衫。他一挑眉，这是吓得？ 他那么可怕？ 想了想，他缓和了一下脸色，收敛了几分气场，“怎么了？你最近，是遇到了什么事么？” 财务部总监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是，家里孩子病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医院和公司两头跑，所以就……” 盛时舟并没有怀疑，微微一颌首，“好吧，我知道了。这件事可以理解，但不能再犯。” 他将报表推向对方，“你拿回去改吧，改完了再交过来，不准再有下次了。” 财务部总监仔细观察了盛时舟的神色，似乎确实没有看到什么要发怒的迹象。他终于确认下来，自己逃过了一劫。 他松了一口气，接过了报表。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办公室时，盛时舟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出言叫住了他，“你先等等。” 财务部总监的脸色又变了，他僵直着身子回过头，“盛总，还有什么事？” 盛时舟递给他一张名片，“我之前胃病住院时，就在这一家医院，后来认识了他们院长。这家医院的医疗水平还不错，你去联系院长，报我的名字，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财务部总监看着盛时舟愣了半晌，盛时舟只好将名片又往前递了递，“没什么事了，你去吧。” 对方一瞬之间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哦……好的，好，谢谢盛总。” 他将名片攥在手心里，推门出去，在陆泽的目送之下，搭乘电梯离开。 空荡荡的电梯中，只有他一个人，他左手拿着报表，右手攥着名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孩子哪有生病？这不过就是借口罢了！ 第163章 是挺想你的 而这财务报表的数字，又哪里是财务总监疏忽弄错的？分明是有人买通了他，要他这样做的！ 可是……他看着手里的名片，再仔细回想一下，一直以来，盛总为公司呕心沥血，也始终都没有为难过他。 但那个人给出的报酬又实在可观…… 他又叹息一声，陷入了沉沉的纠结当中。 算了，算了，反正这一次都已经被发现了，横竖都得改正回去。 假账他本已经做了，可现在被发现了，就必须改回去，那也不能怪他不是？ 财务部总监离开之后，盛时舟从真皮座椅上站起身，直着腰缓了口气。 他将目光放在小多肉上，倏尔笑了笑，拿起手机，给楚南洺拨过去了一个视频电话。 楚南洺这会儿在室外，还没开始录节目。他接了电话，乐呵呵地开口，“怎么啦盛总，这才大半天过去，你就想我啦？” 盛时舟从鼻腔中轻轻嗯了一声，“是挺想你的。” 就是因为想楚南洺，所以才打电话过去，想听听他的声音，想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即便才只是过去了半天而已。 盛时舟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不禁轻轻地笑——他这个恋爱中的男人啊，可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楚南洺搓了搓手，说话间呼出的都是白气，由此便可见，外面有多么冷。 “我现在才跟节目组会合，还有些嘉宾没有到，节目要等到晚上才能开始录呢！” 盛时舟看着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李想，以及李想手中抱着的羽绒服，再看了看楚南洺身上并不算太厚的衣裳，忍不住叮嘱道：“多穿点。” 楚南洺哈出一口白气，呵呵地笑了，“已经很厚了，再穿就成粽子了！” 他缓缓地移过了镜头，“等一下啊，给你看！” 于是盛时舟便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江水，水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隔江还可以望见无数高楼大厦。 镜头再转，盛时舟看到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主持人，再往左转，他瞧见了无数粉丝举着楚南洺的应援手幅，一个个脸都冻得红扑扑的，可兴致还很高昂。 虽然看不到脸，可单听声音，就能听出楚南洺的自豪和喜悦，“我粉丝她们都跑来看我，还给整个节目组都送了热饮。听她们说，好像前天就开始准备应援了！” 楚南洺又将镜头转了回来，隔着千里的距离，和盛时舟对视。 对于粉丝们，他从来都是骄傲和喜悦的，而他现在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盛时舟。 也不止是对于粉丝的这份喜悦，他所有的一切，都想要分享给盛时舟。 楚南洺的鼻尖冻得通红，但是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喜悦，“其实这样好像也不太好，我们录节目晚了，她们回酒店都不安全。但是我劝了她们又不听，这可怎么办？” 盛时舟微微笑了，“这不是你们的粉丝圈盛行的饭圈文化么？劝是没有用的，只要你还有私生饭，就一定还会有人组织带头来跟你。” “提醒她们结伴回去吧，别坐黄牛的车。” 第164章 可真是朕的贤内助啊! 盛时舟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句句说到了点子上，楚南洺赞同地笑了，“爱妃果然聪慧过人，可真是朕的贤内助啊！” 盛时舟一挑眉，“演戏演上瘾了？你把话好好再说一遍，谁是皇上谁是爱妃？” 楚南洺顿时心虚起来，他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还在办公室啊？都这个点儿了，还不回家？” 盛时舟打了个哈欠，叹了口气，“不回了，今天就在办公室这里住一晚，把文件看完。心里装着公司的事儿，就算是回去了，也不得安生。” 楚南洺突然有些心疼——虽然从前盛时舟也经常这么忙，可那时候，盛时舟有他陪在身边；现在他在千里之外，再看盛时舟孤独一人，独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就更加心疼了。 “去旁边的小卧室里睡会儿吧，那儿可还有一张我躺过的床呢，就当是我陪在你身边了。” 盛时舟失笑，他接连又打了几个哈欠，还想说话，却被楚南洺赶着去睡觉了。 楚南洺亲眼看着盛时舟起身离开办公桌，走到了小卧室内，最后确认他躺在了床上，这才挂了电话。 幽幽长叹了一口气，楚南洺觉得自己最近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这才不见了多长时间啊，他也开始想念了！ 他甩了甩头，一转身，却惊了一跳——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也不知道这人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再一细看，楚南洺愣住了——这个人，是季然。 季然也是节目组邀来的嘉宾，他比楚南洺要晚到一阵。他下了车，远远便瞧见了站在江边的楚南洺，便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对于过去的事情，楚南洺几乎已经放下了，所以现在再直面季然，他也并不觉得尴尬或是伤痛。 人么，纠结过去，痛苦的是自己；潇潇洒洒过日子，放过的也是自己。 楚南洺扬眉一笑，“你也来了啊。” 时值春初，可是这座城市的天气依然很冷，江面的冰层还是厚重的，江上吹来的风凛冽。两个人背靠在江边的栏杆上，手里都捧着一杯热饮。 季然轻轻道：“南哥，对不起啊。” 这些日子，季然又经历了很多事情，也就看清了更多，懂得了更多。 对于过去，他道歉一千次一万次，那都是不够的；对于未来…… 悦莱和华盛一直在打对台，最近两家公司之间的竞争愈演愈烈。楚南洺刚刚签入华盛，无疑他会成为力捧的对象。 而悦莱——“叶先生说了，接下来，悦莱会主捧我，我们两个可能又要开始针锋相对了。所以，对不起。” 楚南洺听过之后，面上没有太大的波动。这件事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也早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他微微侧头，目光放在了地面上不远处的小石子上。“看来，叶承棋对你还是挺好的。” 好？ 这个“好”字的定义，可就太广泛了，即便是针对同一件事，那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季然也看向了那块小石头，“不知道他是不是对你余情未了，或者是余恨未消，面对你时，他总是像受到刺激失了神智，做出了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其余时间，还算是挺好的吧。” 第165章 只爱自己 小石子原本锐利的棱角，在天长日久的打磨之中，渐渐消逝掉。它变得圆润光滑，目光流转过去，一片顺畅，都不会为棱角所阻隔。 楚南洺感慨似的啊了一声，“那看来，他也没有多爱你。” 他耸了耸肩，笑了笑，“综上所述，他只爱自己。” 明星么，一时起了兴趣，玩一玩也就过去了。 在这个圈子里，叶承棋的态度，就是常态；反而盛时舟这样专情的，才是异类。 季然也笑了，在面对楚南洺的时候，他心头总是抹不去的愧疚，“你以前，过得很苦吧？” 苦？苦不苦的，谁能说得清？ 楚南洺突然想起了盛时舟说过的话——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是会受苦的。各有各的苦，你觉得别人幸福，那兴许是人家没有说出来罢了。 在这一瞬间，他终于彻底地领会了盛时舟当初的意思。 于是他笑了笑，“当众生皆苦，也就都不苦了。” 楚南洺没有意识到，在他说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的神色体态，都和盛时舟极其相似。 大抵是，他们两个相处久了，彼此都被相互同化，向着对方的模样在改变吧。 终于体会了这句话，楚南洺心中突然无比的轻松，他笑着拍了拍季然的肩，“反正路就是这样的路，慢慢走吧，总能走到柳暗花明的一天的！” 季然点了点头，眼神依旧惆怅而迷惘。 自从上次录节目见面之后，楚南洺就再也没见过他，隔了几个月，他变得越来越沉闷，眼神越来越迷惘，大概，他还是经历了一些事情的。 楚南洺一挑眉，算了，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要展望未来才对啊！” 嘉宾都已经到齐了，节目组派助理来请这些明星过去，听导演先讲一讲这期节目的安排和设定。 楚南洺刚一转身，就迎上了一道充满了不善和敌意的目光——叶承棋。 啊，也不奇怪，季然都来了，叶承棋跟来也是常事。 楚南洺懒得理会叶承棋这充满了恶毒意味的眼神，迎着江风一拨发丝，笑得愈发张扬。 太阳光反射在冰面上，映着楚南洺绝艳的笑脸，像是一幅浓墨重彩、汇聚了画家毕生心血的油画。 如今楚南洺飞扬的神采，和他昔日压抑的面容重叠在叶承棋眼前，叶承棋突然觉得自己亏得慌—— 凭什么，凭什么他以前和楚南洺在一起时，楚南洺没有把这么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楚南洺修长的双腿交迈，越走越近，直到与叶承棋擦肩而过，叶承棋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在、率性和潇洒，拳头便愈发不甘地攥紧了。 明星们围着圆桌坐下，导演拿着大纲给明星们讲这期节目的安排。 大纲不等于是剧本，只是节目流程的一个梗概，具体会呈现怎么样的效果，还是要看明星们自己的发挥。 令楚南洺出乎意料的是，叶承棋也参加了这节目—— 并不是作为旁观陪着季然，而是作为参与者，亲自参加了这个节目。 第166章 他从前，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傻x!? 悦莱的小叶总都亲自来参加节目了，华盛却仅仅是来了旗下一个明星，尽管楚南洺坐拥千万粉丝，但孰轻孰重，节目组也都心知肚明。 于是他们对季然和叶承棋，要更加谄媚一些；而出于华盛和悦莱的矛盾，则当着叶承棋的面，就要对楚南洺稍稍冷落一些。 楚南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人情冷暖，他在娱乐圈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看淡了；再说了，节目组冷落他，他又不至于掉块肉，就随性看待了。 导演看着双方，小心翼翼道：“一会儿会有一个分组，咱们安排的是先做一个游戏，然后根据游戏结果分组。” “但是这一段儿，咱们可能得插一个剧本，就是赢了的分为一组，安排的是叶总和季然、还有我们这边的一位主持人赢，三个人归到一组；剩下的输掉，分到另一组，这样大家看行么？” 说到底，还是这个导演的咖位不够大，商量个流程都小心翼翼的。 楚南洺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当然是没意见的。 再商量了一些流程之后，节目就开录了。节目组拉了长长的一条警戒线，将粉丝推到了圈外去，连路人行走的人行道都围堵住了。 摄像机打开，镜头对准了站在中间的几位明星，当然，站在最中间的，还是悦莱的太子爷——叶承棋。 主持人毕恭毕敬地将话筒递给了叶承棋，“我们先请嘉宾来自我介绍一下。” 叶承棋脸上写满了得意和倨傲，他从来都是这样，自觉高人一等，其实蠢钝如猪， “大家好，我是叶承棋，是悦莱的副总裁。今天能来到这里和大家一起参加节目，我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好的机会，能让我更加贴近民生，也更能了解老百姓一些……” 叶承棋接下来的话，楚南洺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和季然分别站在叶承棋的左右两侧，微微侧过头，就可以看到叶承棋得意洋洋的嘴脸。他觉得，叶承棋的发言引起了他胃部的些微不适。 楚南洺突然有些气——他从前，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傻x！？ 相比较起叶承棋的发言，楚南洺要大方自然得多，因为他时刻在心中告诫自己：可千万不能被叶承棋带偏，奔着那种土大款暴发户的气质去了！ 按照导演的安排，任务开始之前，大家要先做一个游戏，也是一个小小的任务——明星们各自在垃圾桶中找塑料瓶，限时两个小时，排名前三的人获胜。 胜者自动分为一队，而输的人，当然就是另一队。 结果早已被内定好了，但是为了节目效果，明星们都还是尽力地去翻垃圾桶，企图找到一些瓶子。 初春的风还是凛冽的，楚南洺穿得不厚，在寒风凛凛中游走在街头，翻遍了每一个垃圾桶，找到了寥寥的塑料瓶。 他叹息一声，直起身子捶了捶腰，回眸一望，就看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沿路的几个垃圾桶中，倒入了大量的塑料瓶。 第167章 欺负的就是你们哥哥 过了几分钟，叶承棋和季然就走近了那几个垃圾桶，假作惊喜的发现了瓶子，并将其一一装入了袋子。 看着这一幕幕，楚南洺只能苦笑。 他甩甩头，暗自劝自己——娱乐圈么，比的就是看谁比谁更假。这假的说着说着，不就成真的了么？ 感慨过后，他再转回头，继续翻着自己的垃圾桶。 还好天气冷，垃圾桶中并没有什么酸臭味，但肯定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楚南洺一边翻着，一边分出些心思来想盛时舟，还默默地将这个节目组拉进了自己的黑名单，以后尽量能不来就不来了吧！ 粉丝们知道了任务的内容，心疼自家哥哥，都纷纷买了饮料迅速喝完，将瓶子递上前。 她们的声音都小心翼翼的，但又很亲，就像是很久都没有见面的表兄弟姐妹，“南洺，这里有瓶子，给你。” 楚南洺一抬头，就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容。 其实他的记忆力并不多好，甚至还有些脸盲，总也记不住人的脸。但每一个粉丝，他都会尽量记住。 这快三年下来，他也记住了不少人。 楚南洺扬起一抹笑，接过了瓶子塞进了袋子中，“谢谢啊。”他的笑容很暖，仿佛冬天里的阳光，透过眼睛直直照进人的心里去。 几个姑娘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都忍不住脸红了。 为了不影响拍摄，节目组专门请了保安和很多工作人员跟在明星的前后。有工作人员看到了这一幕，瞬间就黑着脸走过来，“不能接受粉丝的帮助。” 楚南洺的笑容落了下来，几个粉丝脸色也不好看，她们指着不远处的季然，“那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收粉丝的瓶子？而且我看到你们在他们的垃圾桶里塞瓶子了！” 工作人员没理会粉丝，而是一把抢过了楚南洺手中的袋子，提着底端将袋子颠倒，把所有瓶子都倒了出来。 将近一百个塑料瓶碰撞在一起掉落出来，发出了巨大而连续的声响，回荡在两座楼之间空旷的街道之上。 工作人员的脸色还是很沉，“这些不算数，要重新找。” 粉丝们出离地愤怒了，“我们哥哥才接了我们三个瓶子而已，之前那些瓶子，都是他自己一个又一个垃圾桶翻过去，自己找出来的，你们怎么能这样！？” 还有粉丝应声道：“对啊，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工作人员被骂得也上来了火气，“欺负的就是你们哥哥，那又怎么样？” 楚南洺看着剑拔弩张的双方，默默从工作人员手中，一把将空了的袋子抢回来，“算了，我没事，再去找就是了。” 其实他心中也憋着一口气，可是他还算足够冷静理智，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发火。不然，粉丝们会瞬间涌上来，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节目组不让粉丝送瓶子，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粉丝们折中一下，又想出了新的法子。 她们提前跑到楚南洺即将经过的垃圾桶，将塑料瓶扔进去，再亲眼看着楚南洺将瓶子捡出来。 第168章 老子要粉楚南洺一辈子!!! 工作人员总算是没有再说什么了，但粉丝们看着楚南洺这么委屈的样子，眼眶都不禁红了。 也不知道，她们家哥哥在捡瓶子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楚南洺又翻完了一个垃圾桶，一抬眼，就看到有粉丝在哭。他先是一愣，随即沉默了，半晌过后，才扬起一抹笑，“哭什么？我不要紧。”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你辛辛苦苦化好了妆来看我，这一哭，妆都花了，多划不来？” 于是粉丝们破涕为笑，纷纷再去前方的垃圾桶扔瓶子。 楚南洺背过身去，掩住了眼底的不悦和寂寂神色。他知道粉丝们是在心疼他，他现在心底里也挺憋屈挺愤怒，可是没办法，这就是娱乐圈。 他不能轻易冲动，否则就要承担后果。 虽然盛时舟可以做他足够坚强的后盾，但，他可是立志要成为和盛时舟比肩的男人，怎么能遇见了事就去找盛时舟？ 楚南洺拖着袋子继续向前走去，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就看到自家的粉丝和工作人员推搡了起来。 女生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像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到，“我刚刚明明看见，你把我家哥哥的瓶子没收，塞给叶承棋了！” 工作人员没解释，只是挥挥手，“你别打扰我们录节目行不行？流量的粉丝就是麻烦！” 楚南洺眯起眼睛——又是流量，他被扣上了这顶帽子，粉丝们就要被连累挨骂！ 粉丝们当然不愿意就此罢休，几个胆大的粉丝不依不饶，纷纷上前讨要个说法。 人越聚越多，大家挤来挤去，那个工作人员解释不清，又觉得烦了，就伸手推了一把，“你们到别处去闹，去找导演说去，别来烦我！” 粉丝们都是女生，被推得那个粉丝又比较瘦弱，她站得不稳，这一推之下她就往后仰倒。可她身后也都是人，一个压着一个，眼看就要摔一大片。 楚南洺撂下了手上的袋子，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推开了那个工作人员，跑到了被推倒的粉丝后面挡着，这才没引起踩踏事件。 他脸色愠怒，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有话你就好好说，谁让你推她了！？” 方才被推倒的粉丝就仰靠在楚南洺怀里，高大英俊的男人为了自己发起怒来，就更有魅力了。 她一扬头，就可以看到他线条明晰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长而密的眼睫。 就在这一瞬间，女生下定了决心——老子要粉楚南洺一辈子！！！ 女生幸福地笑出了声，她身后的一众粉丝们的目光中，都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楚南洺一手捞住这个女生，一手稳住他身后的粉丝，“大家不要急，这件事我自己会讨一个说法，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当心伤着自己。” 工作人员也没想到楚南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硬着头皮道：“不就是推了一把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流量的粉丝就比别人金贵？” 他的语气太过不屑，表情太过冷漠。 第169章 要不要告诉盛总啊? 这一瞬间，楚南洺心头压抑已久的怒火被引爆了。他将怀中的粉丝扶正，攥紧了拳头，猛地冲上前就是一拳。 这一拳有点狠，站在跟前的人都可以听到重重的“砰”的一声。 楚南洺揪着他的衣领，怒不可遏，“什么叫做不就是推了一把？你知不知道，万一引起了踩踏事故，后果有多严重？！” “还有，什么叫做流量的粉丝比别人金贵？我告诉你，不管我是不是流量，她们都是我的粉丝，在我眼中，她们肯定比你金贵得多！” 其他人看着了，纷纷上前阻止。 楚南洺被劝开了，稍稍冷静了些，但目光中还是充满了愤怒。 他很清楚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也已经充分考虑过了可能会有的后果，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想维护粉丝，不能因为她们是楚南洺的粉丝，就活该受委屈！ 叶承棋看到了这边发生的异动，溜溜达达地过来看热闹，他背着手乐呵呵地笑，“你说说你，这么冲动干什么？看把人家工作人员给打的，就算是明星，也不能这么耍大牌啊！” 他话中嘲讽的意味很明显了，楚南洺又不傻，当然听得出来。 楚南洺缓缓抬眼，眼中余怒未消，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叶承棋，叶承棋不自觉就想起了楚南洺出走的那个晚上，他挨的重重的一拳。 也不禁想起来了，那个晚上的楚南洺，好看得近乎夜色中的鬼魅。 楚南洺蓦然笑了，笑得像个冷血的杀手，他一字一顿，字正腔圆，“你特么的给老子闭嘴。” 这语气倒是很平静，可是震慑威胁人的效果，也是一等一得好。 叶承棋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后转身大步走了，半是气的，半是吓的。 今天发生了这么一出，节目肯定是不能再继续录了，于是导演小心翼翼地去跟叶承棋商量，看能不能暂时喊停，明天再继续录。 叶承棋的脸色不大好看，整张脸上就写着大大的“为难”两个字，“你知道我的时间多宝贵么？你现在跟我说暂停，明天再录？”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推掉了多少会议和宴会，来上你们的节目？！” 导演就更为难了，他的目光又飘向了楚南洺。 楚南洺骤然有些无力，他摆摆手，“算了，继续录吧。” 于是节目就继续录了，楚南洺的脸色很不好看，始终黑着脸，相比之下，叶承棋骤然轻松愉悦得多。 这一期节目，就在楚南洺的沉默和黑脸当中过去了。 节目要录两天，今天的磕磕绊绊总算是录完了，明天还有内容。 大家收工回酒店，楚南洺始终神色郁郁，李想在旁边默不作声地跟着，半晌过去，才轻轻地开口，“南哥，要不要告诉盛总啊？” 他的意思是，把这件事告诉盛时舟，或许楚南洺就不会受到这么多的委屈了。 楚南洺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别告诉他了，这样告诉他，显得我好像怪失败怪没用的。就这样吧。” 于是在这一路上，两个人你叹一口气我叹一口气，就这么回到了酒店。 第170章 我有点烦叶承棋 楚南洺不想将这件事告诉盛时舟，但别人偏要将这件事捅出去，他也没什么办法。 还没到第二天早上，仅仅是当晚的十点钟，就有人将楚南洺打人的视频发到了微博上，并配文—— 现在的流量真是了不得了，不把工作人员当人看，不过就是几句口角，就把人家打得肿了半边脸。楚先生在磨炼演技之前，还是先考虑一下修一修自己的德行吧好嘛？ 这段视频点击率瞬间飚高，被顶到了微博热搜第一位，居高不下。 录视频的人当时站得不近，所以楚南洺和被打的工作人员的对话，完全没有被录进去，仅是远远地看到，楚南洺打了人。 楚南洺本以为自己又要被全网黑了，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下面的评论里，基本上都是在帮他说话的。 “应该会是有原因的吧？我原来也不喜欢楚南洺，但是后来悦莱被爆出来好多事情之后，就越来越觉得楚南洺可能是一股清流了，不希望他是这样的人。” “当初楚南洺出走悦莱，我就已经对他很有好感了，这次不会又是悦莱在故意黑他吧！？原谅我忍不住阴谋论[耸肩]” 楚南洺翻着评论，也不禁有些愕然——他现在的路人缘这么好了么！？ 惊愕过后，一丝一缕的喜悦在心中蔓延散开，楚南洺的眼神柔软下来，晶晶亮的，带着难以置信和受宠若惊。 原来，路人缘好是这么好的感觉。 大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来骂他，而是纷纷表示觉得事情有隐情，理智又淡定。 楚南洺唇角的笑意实在是忍不住了，越漾越大，他一把撂下手机，今晚的健身运动又开心地多做了十个俯卧撑。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被全网讨伐。大概这也跟他加入华盛，沉下心来磨练演技有关系。 毕竟大家都不会喜欢一个成天作妖的人，是吧？ 又过了没两个小时，楚南洺的粉丝们就整合了所有当时打架现场的视频发到网上，并且还放上了节目组偏帮叶承棋和季然的视频。 粉丝们的言辞很恳切—— 我知道大家向来不喜欢流量和流量粉，但是这一次，真的是我家哥哥受了委屈，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希望大家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看一看这些视频，就会知道真相，感谢大家。[拜托][拜托] 粉丝们纷纷转发这段话以及视频，网上的看客们都很淡然，纷纷表示： “我就知道，事情一定有隐情。楚南洺也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我想偏个楼，为什么叶承棋会陪着季然录节目啊？有没有人能扒一扒，叶承棋和季然的关系？我总觉得，季然也没有看着那么简单。” “言简意赅，就是一句话——我有点烦叶承棋。” 楚南洺强忍着冲动，才没有将骂叶承棋的微博都赞一遍。其实看到了路人对他改善很多的观感，他已经很喜悦了。 带着这样的喜悦，楚南洺渐渐沉入了甜梦当中。 第171章 老盛头儿 第二天，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那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楚南洺摸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大大的“老盛头儿”四个大字。 原本睡眼惺忪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大概是他们家老盛头儿看着了热搜，致电过来安慰了。 其实也不用安慰了，毕竟通过这件事，楚南洺看到自己的路人缘这么好，高兴还来不及。但是接到了盛时舟的电话，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楚南洺接通了电话，电话那端传来了很亲很亲的一声“喂”。 晨起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投在了枕边，楚南洺侧眼，就可以看到亮晃晃暖融融的光线，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一颗心都化了。 他的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了下来，“怎么啦？” 楚南洺趴在床上，开心地将脑袋拱在枕头旁边，头发都被拱得乱糟糟的。 盛时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语气平淡，一板一眼，听着甚至有些木讷，再没有了刚才那么亲昵的感觉。 “你是不是把门里面也上锁了？我打不开，你起来帮我开个门。” “……”楚南洺眨眨眼，愣了很久很久，这是什么意思？盛时舟在门外！？这么偶像剧的情节真的发生了！？ 盛时舟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便又开口道：“……你是不是又睡过去了？” 楚南洺死命摇摇头，脑袋上翘起来的呆毛一晃一晃，但随后他才想起来，这是在打电话，他的动作盛时舟是看不到的。 于是他又慌乱道：“没，没，醒着呢……” 盛时舟轻轻地笑了，笑声沉磁，通过手机听筒传到了楚南洺的耳中。楚南洺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直奔门边，三两下开了锁打开门，就看到盛时舟站在门前。 没有行李箱，也没有什么背包，就只是盛时舟一个人，站在他的门前。 盛时舟朝着他张开双臂，见面后打头第一句话，“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很沉，依稀还有一点宠溺意味，那眼神像是在说——怕什么？有我在。 楚南洺突然鼻子就酸了，眼眶也红了，他同样伸出双臂，环住了盛时舟的脖颈，送上了一个远隔千里的拥抱。 真是……其实本来他没觉着委屈的，但盛时舟这么一赶来，再这么一问，他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委屈起来，心里头隐隐还有些心酸。 这可真是，有人宠了，就有了软弱矫情的地方。 从前的楚南洺，何时会这么轻易地红了眼？ 他的声音闷闷的，哑哑的，稍稍有些哭腔，“你怎么来了？” 盛时舟的语气平常，仿佛在说一件“中午吃什么”这样的小事，“我看微博，听说你受委屈了，就过来哄你。” 这话说得，仿佛他们就住在隔壁一墙之隔，而不是远隔了几十千米之外的两个城市。 楚南洺松开了盛时舟，把他迎进门，“那公司的事情呢？你不是本来在忙公司的事儿么？” 盛时舟耸了耸肩，“公司哪有你重要，先把它们放一放，我今天下午坐飞机回去，再继续处理。” 第172章 你可真有霸道总裁的潜质! 盛时舟昨晚刷到了微博，第一时间订了机票，坐了一晚上的飞机来到楚南洺身边，就为了哄哄他，下午还要再坐飞机回去。 楚南洺觉得窝心的暖，却又觉得心疼和愧疚，他摇摇头，“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但下次还是别这样了，太折腾你自己了，我也心疼啊！” “其实吧，虽然这件事儿就是这样了，但我没觉着多委屈……你不知道，我刷微博的时候，路人们有多少人都在为我说话！” 盛时舟一挑眉，“不委屈，那你刚才哭什么？”他的手搁在楚南洺后背上，来回抚着，像是还在安抚。 “……”是啊，那他刚才哭什么？ 楚南洺忽然有些赧然，“……算了没事了，我们换个话题吧……” 盛时舟的眼神很宠，他在楚南洺脖颈左侧轻轻亲了一口，“好，就依你，我们换个话题。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去开工？” 看着楚南洺点了点头，盛时舟又继续道：“嗯，我陪你去，我去给你撑场子。” 楚南洺一愣，随即摇头又摆手，“别别别，盛总，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咱们不好这样吧？” 盛时舟反问他，“那你觉得，叶承棋和季然很低调？” 盛总已经做出了决定，楚南洺想劝说阻拦却无果，就只好随着他去了。 楚南洺心里头半是欢喜半是无奈，“盛总啊，你可真有霸道总裁的潜质！” 盛时舟拉着他出门，一声轻笑消散在了房间内。 李想见到盛时舟时，也结巴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半晌，他才小声地对着楚南洺道：“南哥，盛总对你真好！” 那你可当呢！ 楚南洺有些开心，又有些得意，他竭力压抑住上扬的嘴角，“我对他也不赖啊！” 李想开车跟着节目组的大部队，载着两个人去了拍摄场地，导演看到盛时舟时，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盛总您……也要来节目么？” 盛时舟扫了一眼叶承棋，摇了摇头，“我又不是艺人，上节目做什么？”他定定地看着叶承棋，吐出了四个字，“哗众取宠。” 这话，就是说给叶承棋听的。 叶承棋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总之很不好看。他悻悻地移开目光，没再说话—— 叶文洋原本是打算把他关在家里，让他消停一段时间的。后来终于答应放他出来，首要条件就是：不准再招惹盛时舟！ 盛时舟的话仿佛刺激到了叶承棋，再加上昨天的节目组偏帮的视频被曝光，网上现在已经是骂声一片。 叶承棋不敢对着盛时舟甩脸子，就只好把火发在了导演身上，“你们这是什么节目？存在了这么大的问题，再参加下去，是浪费我的时间！” 于是，小叶总一踹凳子，表示罢录。 导演哪敢为难他啊，于是一边说着好话哄着，一边叫助理赶紧联系艺人来救场，替补叶承棋的位子。 叶承棋总算是安生了，退出了节目。节目开录，导演又找了个小主持来救场。 他坐在一旁，特意向着盛时舟的方向看去，用眼神传达着心情——你不是说我哗众取宠么？现在我不录了，总不算是哗众取宠了吧？ 第173章 要是盛总能把我哥哥包养了 只可惜，盛时舟全然没有在乎他的状态，连一丝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出来，全部的心思都牵连在场上的楚南洺身上。 最怕的就是这种，你内心蓄满了怒火，力量达到了最高值，打算与对方殊死一战。到头来，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将你放在眼里。 这种一拳蓄满力量，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让叶承棋有些懊丧。 他看着盛时舟，突然走了过去，半是好奇，半是挑衅和报复，“盛总应该知道，楚南洺从前被我包过一段吧？你这都不介意？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他呀？！” 盛时舟本来是不想搭理叶承棋的，但既然提到了楚南洺，他便还是想说几句。 这一开口，原本冷硬的目光都柔和了下来。“他勇敢、聪慧、善良、独立、敬业……他的优点，我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待人足够真诚，以及，他很护着我。” 盛时舟想起了从前，他还隐瞒着身份，当着默默无闻的小助理的时候，楚南洺可以为了他，和同剧组的演员发生冲突。 后来，也可以为了他，不顾后果地挥拳打沈弋。 啊对了，楚南洺还说，以后要包养他呢！ 盛时舟这时候的神色很温柔，连带着叶承棋心头的怒火都渐渐平复下来，被懵然取代。 他总觉着，盛时舟好像不止是玩玩而已，而是真的爱上了楚南洺？ 猝不及防之下，盛时舟又反问，“那你呢？你从前为什么会选择和楚南洺在一起，现在又为什么是季然？” 叶承棋想了很久很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晌，才干巴巴道：“……因为楚南洺好看，后来腻了，就找上了季然。” 盛时舟倏尔笑了，“好吧。” 这笑意中没有嘲讽，也没有蔑视，可是叶承棋就是无端端地觉得不舒服，浑身刺挠。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鄙视了。 在盛时舟和叶承棋难得的和平当中，他们身后的楚南洺的粉丝不淡定了。 她们看着叶承棋和盛时舟搭话，还都很不满——叶承棋那么欺负她们家哥哥，身为楚南洺的老板，盛时舟居然还和叶承棋走得那么近！？ 也有一些粉丝是理智的，“盛时舟可是华盛的总裁，能百忙之中过来给我崽子撑场面，已经是很宠了！再说了，坐在一起也不代表他们关系好啊，都是生意场上个人，面子总得过得去吧？” 粉丝们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有道理，于是纷纷不作声了。 忽然有人捧着脸，叹气道：“唉，要是盛总能把我哥哥包养了，那该多好啊！盛时舟算是年轻，英俊又多金，好像也没什么不良癖好，要是他能当哥哥的金主，能一直护着哥哥就好了！” 此言一出，大家仔细想了想，纷纷表示赞同，“总比哥哥跟女生谈恋爱要好吧？那我可能会觉得，自己失恋了，反正我接受不太了！” 节目录到了中午，中场休息的时候，季然和楚南洺纷纷走了过来。 季然还是那副消沉默然的样子，叶承棋却因为和盛时舟的对话，陷入了沉思，显得有些沉默。 第174章 总比看着哥哥跟女生谈恋爱要好吧? 楚南洺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盛时舟身边，盛时舟下意识地抬手想搭上楚南洺的肩，但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的手虚虚抓着空气，又默然无声地落了下去。 他是在想，他们的身后，就是楚南洺的粉丝们。 假如被狗仔拍到他们的暧昧照片，拿钱很容易便可以公关掉；被路人看到，他们也无所谓，反正不过是路人。 可是现在他们身后，坐着的是楚南洺放在心尖上的粉丝。他很在乎这些粉丝的感受，怕她们对自己失望，也怕她们伤心难过。 盛时舟懂楚南洺，因为爱护，所以克制。 楚南洺察觉到了盛时舟的变化，垂眸看着他落下去的手愣了愣，随即又抬眼，在对上了对方克制而隐忍的目光的那一瞬，楚南洺忽然懂了。 他突然觉得心酸——替盛时舟心酸。 这个男人呐，将他摆在了心尖子的位置上，怕他受委屈，所以花了高昂的公关费用，让他们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 可是他的心尖子上，除了盛时舟还有粉丝。 楚南洺这才渐渐意识到，他们双方对彼此的付出，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盛时舟始终都站在给予的一方，不管楚南洺会不会给他回报。 楚南洺觉得心疼，他看看盛时舟，良久没有说话。他忽地一转头，回头看向了身后的粉丝们，粉丝们回以热烈的欢呼。 他的神情很复杂，那是一种纠结又无奈的情感。 他在纠结，究竟该怎么做；他也无奈，为什么他谈个恋爱会这么折磨。 盛时舟悄悄拍了拍他的手，“你不要多想，放轻松些。” 楚南洺突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随后分开了盛时舟的手指，两个人十指交握。他迎着粉丝的目光，缓缓举起了这交缠的双手。 他举得并不高，但恰巧是粉丝们可以看到的位置。 楚南洺的眼神蓦然坚定起来，他不想欺骗粉丝，也不想辜负盛时舟。 虽然现在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强大到公布这份恋情，但他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给盛时舟充足的回报和安全感。 楚南洺看着粉丝们的眼神沾染上了歉疚，他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想，假如她们因此而脱粉的话，那他也只好说一声——江湖再见。 粉丝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盛时舟和楚南洺交握着的手，她们也看清了楚南洺歉疚的目光，大家突然沉默下来。 刚才嘴上说着希望盛时舟包养自家哥哥是一回事，现在亲眼看到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们默然了很久，楚南洺笑了笑，笑意中有无奈也有释然，他转回了身子，目光远眺，看着远处隐在云雾中的巍峨群山，心里一片坦然。 盛时舟垂下眼，看着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十指，“不后悔？” 楚南洺笑着摇头，“后悔什么？”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轻轻地笑了。后悔什么呢？现在他们能在一起，就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了。 粉丝们寂静了很久，终于有人轻轻出声，“我觉得吧……反正我不脱粉，我哥哥开心就好了。再说了，盛总对他也很好呀，总比看着哥哥跟女生谈恋爱要好吧？” 第175章 有人保护我的崽子了 说话的人小心翼翼的，像是在为楚南洺辩解，也像是在抒发自己的情感—— 这就是昨天被楚南洺抱在怀里的那个粉丝，她才下定过决心，这辈子都不脱粉。 有粉丝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那是楚南洺在深城的粉丝见面会的视频。 两相辨认了很久很久，她终于确定下来，视频里充当主持的那个小哥哥，就是如今云端之上的盛总。 她轻轻叹了口气，“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呀，算了，我家崽子喜欢就好了。” 她也算是大粉级别的粉丝了，这一次的探班就是她组织的，来探班的粉丝们都加了一个群，她点开手机，在群里发布了一段话—— 感谢大家今天能够来看南洺，这件事我也没有想到。但是只要楚南洺不吸毒不嫖娼，没有人品方面的黑料，我就会坚定不移地继续粉下去。 知道了这件事的小伙伴们，大家就算是想脱粉，也不要回踩。在现今的社会之中，这样的感情本来就很不容易，大家就算不喜欢，也请不要伤害。 感谢大家！ 这段话发出去之后，群里突然冒出来了许多消息。出乎意料的是，大家清一色发的都是“不脱粉，打死也不脱粉！” “爱我哥哥，爱他一万年！” “加1！” “加1！” 大粉看着手机，再抬眼看看楚南洺挺拔的背影，眼前突然有些朦胧。她使劲眨眨眼，眼泪掉了出来，才又看清了正前方的两个男人。 有人保护我的崽子了，大家也都还爱着我的崽子，真好！ 录完了节目，楚南洺结束了在这座城市的行程，正巧盛时舟下午也要离开，他们便一起去了机场。 只是，他们的目的地并不同——盛时舟是回公司，楚南洺是奔赴下一个城市，继续他的通告。 在机场外，有无数粉丝在送机。 楚南洺戴着鸭舌帽，和盛时舟一起大步流星地穿过了人潮，耳边灌入了粉丝们疯狂的欢呼声，在助理的协助之下，千辛万苦终于进入了机场大厅。 大冬天的，楚南洺硬生生地挤出了一身汗。 走着走着，盛时舟突然停住脚步。楚南洺拽着他突然走不动了，便愕然回头，就见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 楚南洺顺着盛时舟的目光回头看过去，心中一个停顿，随即眼眶都湿润了—— 送机的粉丝中，站在前排的，还是今天中午的那些粉丝。那些……看到了他与盛时舟十指交握的粉丝。 楚南洺蓦然笑了，原来她们还没有离开他，原来她们还在。 粉丝们迎上了楚南洺的目光，纷纷展开了更加热烈的笑容，尖叫声愈演愈烈，“南洺，我们爱你！！！” 楚南洺的手突然抚上了心口，有一种窝心的感动——这种被谅解的感觉，真得很好！ 上下在身上找了找，楚南洺似乎没有随身带着什么小礼物可以送，再想了想，他卸下了手上的银质手链，远远地递了过去。 粉丝们纷纷伸手去接，楚南洺卸下了口罩，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意，眼神清亮“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第176章 沈弋 方正 出柜 楚南洺走了没两步，突然回过身来，双手举在了口边，大声道：“谢谢大家，我也爱你们！” 盛时舟看着楚南洺的侧脸，漾出了浅淡的笑意——他感知到了楚南洺的感动与快乐，自己心底，也不禁涌出了感激和喜悦来。 两个人在机场分别，过去半个小时，飞机划过了城市上空，一前一后分头向着两个方向飞远。 厚重的云幕之中，每天都有无数飞机穿梭。飞机在云层中拉出长长一道道弧线，清风吹过又消散，眨眼间就又过去一春。 楚南洺每日乘着飞机来回奔波，在不同的城市奔走，参加综艺、通告，转身又彻底投入了过去忙碌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楚南洺这个名字，已经渐渐与闻风丧胆的流量大户脱离开来，他的路人缘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投资方青睐于他的人气，导演们认可于他的演技，更多的好剧本递到了他的手里。 之前，楚南洺拍的电影《江湖客》已经制作完成，即将进入宣传期。 在这段期间，盛时舟特意给他减少了工作量，以便于他有精力投入接下来紧锣密鼓的宣传期。 就在这当口，突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娱乐圈当中，算是一件顶了天的大事。 沈弋和方正出柜了！ 楚南洺在某个清晨醒来，这是他经过了漫长的几个月奔波之后，第一次回到家中睡觉。 床边已经不见了盛时舟的身影，窗帘还紧紧阖着，但从外面隐约透进来的光线来看，似乎天已经大亮了。 他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刷微博，看一看今天热搜榜上挂着的又是谁。 才粗略地扫过一眼，楚南洺当场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热搜榜第一位挂着一个话题，“沈弋方正出柜”。 楚南洺惊得手都没抓稳手机，直直地掉了下来，砸在他的锁骨上，于是锁骨就红了一片。 他呲牙咧嘴地揉着锁骨，点开了那个话题，翻了好久，才理清了来龙去脉。 就在昨晚，狗仔跟拍到沈弋和方正一起出行，在超市买了些东西之后，两人一起回到了方正的家中。 其实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感情好一些的兄弟，同住一晚也不稀奇。 但狗仔又拍到，两人在小区楼下接吻的视频。 不过当时周围环境太暗，视频实在看不清晰，便有部分粉丝在洗地，说是他们不过是喝醉了，在楼底下相互搀扶着站不稳罢了。 硬是要这样解释，倒是也可以说得通。 视频的两个正主始终没有出面回应，网上已经开始出现质疑的声音，怀疑他们是因为电影即将上映，就联合起来炒作。 这种说法倒是更能让人信服一些。 但过了没几个小时，沈弋突然站出来，发了一条微博——是真的，谢谢大家的关心。 什么图都没有配，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做出了回应。 方正比他还要言简意赅，径直转发了他的微博配字道：“嗯，是的。” 两个人先后发了微博，证实了这件事情。 一时之间，娱乐圈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177章 闲来无事，出了个柜 沈弋和方正在娱乐圈的地位都不低，双双都有影帝奖杯傍身。沈弋和资本联系密切，方正乃是业内公认的演技炸裂，两者在圈内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今他们突然出柜，自断了前途，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细细想来，纵观内地娱乐圈，已经将近十年没有人公开出柜了！ 楚南洺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愣，醒过神来，才想起来给沈弋拨去一个电话。电话打过去，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想想也正常，假如沈弋现在还开着机，那还不知要被骚扰成什么样子了呢！ 楚南洺放下手机，继续发愣。他突然觉得有些玄幻，自己一直在纠结犹豫的事情，沈弋和方正居然这么轻松随意地就做了？ 过了片刻，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楚南洺摁下接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那端传了过来，“喂？你刚给我打电话了？” 是沈弋。 这随意散漫的声音，实在不像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楚南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过去，沈弋在那端又道：“我手机在助理手里握着呢，关机好久了，刚他开机，跟我说你给我打了个电话，什么事？” 又默了默，楚南洺才开口，“徒弟啊，你就这么出柜了？” 沈弋懒洋洋地道：“啊，闲来无事，出了个柜。怎么啦？” 他的声音实在是淡定，淡定到楚南洺都有些佩服，“那么多人给我打了电话，我第一个回复的就是你，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兴许是大家处于同样的境地，楚南洺和沈弋，莫名地亲密起来，就算是杀青之后，两个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楚南洺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挺好的，你这样真的挺好的，我想做，还做不到。” 沈弋淡笑一声，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你还上赶着想出柜？好好过你的安生日子吧！” 楚南洺挠挠下巴，也被他的洒脱感染，“马上宣传期了，到时候记者一定会追着你们问。好歹咱俩师徒一场，我尽量护着你啊。” 电话两端各自笑了几声，沈弋的声音突然又低了下来，“哎，好歹咱俩师徒一场，我求你个事儿呗。” 他这时候的语气，就不像刚才那么洒脱了，而是充满了未知的迷茫和无奈。 楚南洺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人么，因为有了牵挂，才有了这诸多的情绪。 沈弋的牵挂，一定就是方正。 果然，沈弋低声道：“我的经纪约握在自己手里，当然是无所谓的。但是方正的约还签在华盛，他这次是私自出柜的，没有知会过经纪人。” 昨天半夜，这件事被爆出来的时候，是方正先反应过来的。 两个人商讨应该如何应对，经纪人也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暂时不要露面。但方正沉思了很久，突然认真地看着沈弋道：“我们出柜吧。” 方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他的语气淡定而沉着；沈弋则是经方正这么一说，热血上了头，一拍大腿，就答应了。 第178章 我们家时舟向来通情达理 “昨晚我太冲动，没有考虑到这么多。但事后清醒了，也就反应过来了，我怕因为我，而害得他被封杀雪藏。” 沈弋的声音带了几分恳求，“能不能请你，帮忙跟盛总求个情，放方正一条生路？” 楚南洺突然有些感动，方正深思熟虑过后才做出决定，那他一定也很清楚，自己面临着被封杀雪藏的风险，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愿意为了对方牺牲到这个地步，他一定很爱很爱沈弋！ 楚南洺在床上翻了个身，“好啊，这件事我会去和时舟说。我们家时舟向来通情达理，他应该能理解。” 就在说话间，盛时舟推门进来。 他赤着上身，手中端着早餐，正听到“我们家时舟”几个字，嘴角便上扬了几分。 楚南洺和盛时舟对视一眼，小声对着电话道：“我先不跟你说了啊，他过来了，我跟他沟通沟通。” 他这模样，像是做贼。 盛时舟垂眸瞅着他，把早餐放在桌案上，话还没有出口，就轻笑出了声，“要和我沟通什么？” 他张开双臂，笑意深沉，一语双关，“沟通吧。” 盛时舟虽然公务繁忙，但每天也抽着时间在锻炼，所以身上一丝赘肉也无，人鱼线一览无余。 楚南洺的目光顺着人鱼线向下，却骤然停顿住。他甩甩头，不成不成，不能为美色所惑，他还有沈弋交托的重任在身！ 他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今天你刷微博或者看新闻了么？” 盛时舟扫了一眼他的神色，瞬间便明白了。“刚刚你是不是在和沈弋打电话？” 能这样问，就说明他一定是知道这件事了。于是楚南洺老老实实地点头，“嗯。” 今天一大早，华盛旗下的经纪人就向盛时舟汇报了这件事，并针对如何处置方正一事，来问询盛时舟的意见。 方正签下的代言、已经正在拍摄的电影，甚至于是这部即将上映的电影，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别的不必说，方正要赔偿大笔的违约金，这是一定的了。 对于方正的处置，盛时舟目前还没给出决策，只是先让经纪人去做公关，其他押后再说。 盛时舟在楚南洺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笑着道：“你先去洗漱，边洗漱我边跟你说。” 急切听到结果的楚南洺，便听话地穿衣下床洗漱去了。 他想了想，盛时舟决定从后果开始说起，“方正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虽然只是出柜，但之前他签过了代言、电影之类，这次公布恋情已经造成违约了。” 支付违约金，还算是小事。 更严重的是，这次违约，注定了他以后接不到高等级的代言，电影、电视剧相关方面的资源也会变差，好制作一般应该不会再考虑他了。 投资方在投资之前，对于方正这个名字，应该也会慎重的考虑。 楚南洺越听越心凉，按照这样来说，方正以后岂不是没有出路了？ 但盛时舟突然又话锋一转，“不过，方正这个人，演技好，人品也尚可。于私，我个人是没有雪藏他的意愿的；于公，他给公司带来了损失，还要由他自己来补上这个损失。” 第179章 看，这是我的男人 楚南洺在卫生间刷牙，盛时舟就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笑看着他。他含着牙刷，口齿不清道：“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不封杀他了？” 他说着说着，口中还吐出了一个小泡泡，飞舞着黏在了镜面上。 盛时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是我要封杀他，而是广电要封杀他。现在这个社会，明面支持同性恋，可暗地里，政策还是时时刻刻踩着一脚的。” 其实，娱乐圈中同性恋有太多太多，可是在内地，出柜的寥寥无几。 因为政策压制，同性恋艺人参演的电视剧很难上星播放，电影也受到了很多压制，他们的活动也被处处限制。 所以，大家才会选择隐藏取向。 楚南洺也皱起了眉头，“那，方正岂不是无路可走了么？” 盛时舟换了个姿势，仍还靠在门边，“无路可走倒也不至于，我打算让他主攻文艺片。” 一来，文艺片在国内没什么市场，除非要拼奖，否则演员们一般都不大愿意涉足，方正有演技也有咖位，他可以填补国内文艺片市场的空缺，不愁没戏拍。 二来，虽然大多数文艺片，在国内都是叫好不叫座，但在国外却是比较受欢迎，假如演技足够好的话，拿奖的几率很大。 假如方正能够凭借参演文艺片，在国外拿到含金量比较高的奖项，咖位就又能提升一个等级，到时他自然会变得抢手，也不必担心封杀的问题了。 这对华盛和方正来讲，都是大有益处的事情。 楚南洺认真听着，正刷牙的手忽然顿住，牙刷含在嘴里，眼神落在镜子上，有些恍惚。 盛时舟的意思他都听得明白，总结下来——方正演技很好，所以可以曲线救国，不至于无路可走。 但假如出柜的是他楚南洺，他没有方正那么精湛的演技，是不是就只能认命地被封杀雪藏？ 说到底，还是他没有实力，演技不够。 楚南洺也很想像沈弋和方正一样，大方地将自己的爱人拉到身边，宣告天下，语气骄傲又自豪，目光笔直又坚定，“看，这是我的男人。” 之前在粉丝面前牵手，那只能算是一次小小的坦白，还不算是公布。 他真的很想在全天下面前，堂堂正正地和盛时舟牵一次手，接一次吻。 盛时舟察觉到了楚南洺的停顿，透过镜子看清了他的神色，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垂眸笑了笑，盛时舟走上前，从背后拥住楚南洺，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窝里，目光看向了宽大的四方镜面。 镜中相拥着的一双人，都是丰神俊朗的青年才俊，看起来很登对很相配。 盛时舟轻轻地笑了，“来日方长，别急。” 他始终坚定地相信着，总有一天，楚南洺可以凭借演技，碾压所有异样的言论和目光，打碎前路的重重屏障。 到那时，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手，向所有人宣布，这是我爱的男人。 这一天，应该不会很远了。 第180章 南哥，抱歉 楚南洺休息了没几天，紧锣密鼓的电影宣传期就开始了。 电影主创在前一天晚上到达了酒店，楚南洺终于见到了沈弋和方正，他们看着脸色如常，精神得很，倒是没有半点为外界所迫的困扰。 楚南洺莫名生出了一种老父亲的欣慰感，他给了沈弋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徒弟就是我徒弟，比师父强。” 几个人相视而笑，笑意愉悦，却并不轻松。 他们知道，这几天虽然外面满城风雨，可沈弋和方正并未露面。而明天的发布会，二人才要第一次直面暴风雨的侵袭。 不出楚南洺的预料，发布会上，记者们早早就扛着长枪短炮般的摄影机等候在会场。 主创们好不容易挤进了会场，场上的记者们提问一个比一个犀利，几乎每个问题都明里暗里地环绕着沈弋和方正。 还有记者更加直白，“请问，沈弋和方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楚南洺笑呵呵地截过了话题，不动声色地把问题挡了回去，“在电影中，沈弋饰演的是一个一腔热血又天生奇才的乡下穷小子，方正饰演的大侠就是他想要成为的样子。” “他们的关系，大概有点类似于没有名分的师徒吧。虽然沈弋拜我为师，但事实上，教他功夫、为人处世的道理的，还是方正多一些。” 记者当然不甘心止步于此，于是又抛出了几个更加犀利的提问，都被楚南洺笑着挡了回去。 实在拦不下来的问题，沈弋和方正也都学着楚南洺的方法，尽量绕到电影上去回答。 他们竭力避过明枪暗箭，躲开一个又一个坑，一场好好的发布会，简直比打仗还累。 终于扛到了发布会结束，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话还没出口，就先长叹了一口气，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疲累。 在离场的时候，《江湖客》剧组正好与下一个来宣传的剧组迎头撞上。 楚南洺意外地看到了季然，以及季然身边的叶承棋。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楚南洺听到季然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南哥，抱歉。” 狭小的通到里很拥挤也很吵嚷，楚南洺来不及说话也来不及打招呼，就这么擦肩错了过去。 已经走过了几步，他又回头望了一眼，正好对上了叶承棋别有深意的目光。 楚南洺原本还有些纳闷——季然的电影才杀青不久，怎么会这么快就要上了呢？ 在对上叶承棋目光的一瞬间，他大致猜想出了原因。 大概，是叶承棋看楚南洺的新电影要上映，存心想膈应他，给他找不痛快，于是就把季然的新电影提档，让季然跟他打对台吧。 楚南洺无奈又好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叶承棋像一条疯狗一样，咬着他就不肯放了呢？ 结束了发布会，主创们集体辗转到另一个城市，当晚在酒店先住一晚，第二天还要再进行宣传。 夜幕初降时，天边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点，雨水冲刷在酒店的玻璃窗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水线。 难得静谧的氛围，楚南洺坐在床上看着玻璃窗发呆。 第181章 我们和好吧 外面一片朦胧，霓虹灯都被隐在了水色之中，楚南洺的目光随着水线漫无目的地游移。 突地，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把楚南洺惊了一跳，硬生生地被从这样的氛围中拖拽出来。 他摸过电话接听，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喂？”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楚南洺！”单听这一声，就感受到了那浓重的酒气。 楚南洺皱起眉头，“……叶承棋？”他不是已经把叶承棋拉黑了么？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与此同时，听筒又传来了叶承棋得意的声音，“哈哈哈没想到吧！你把我拉黑了，我可以用别人的手机给你打啊！” “……”楚南洺翻了个白眼，“有事没事？没事挂了。” 叶承棋在那端痛骂出声，像是在骂人，又像是嚎哭，“你……你为什么对待盛时舟，跟对我不一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楚南洺有些莫名其妙，叶承棋这委屈的语气，就好像他楚南洺才是负心汉，才是辜负了对方的那个人一样。 他没有说话，叶承棋还不依不挠地喊着，“盛时舟夸你，说你勇敢说你聪慧，还说你真诚，说你维护他，以前你怎么不这样对我呢……” 其间还隐约可以听到，季然小声地劝告，“叶先生，你别这样。” 叶承棋接下来的话，楚南洺全然没有听进去，他满脑子兜兜转转，只剩下了“盛时舟夸你”，这几句话来回轮转。 从叶承棋口中，听到了盛时舟对他的赞美，这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雨声隔着窗流淌在空荡的房间内，叶承棋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寂静了片刻，他突然提高了音量，“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楚南洺一惊，“啊什么？” 他被拉回了神智，一抬眼，就看到玻璃窗上映着自己还来不及收回的神情。他顿时就收敛了笑容——玻璃窗上那个笑得一脸荡漾一脸痴汉的人是谁啊！？ 楚南洺甩了甩头，整理了一下表情，就听到了听筒里传来的略带恳求的声音，“我们和好吧，你回来我身边，别帮着华盛对付悦莱了，好不好？” 楚南洺一挑眉，内心没有半点波动，吐出了两个字——“做梦。” 他倏尔一笑，挺直了腰杆，“你喝了多少，这是喝大了吧？我刚好像听着季然的声音了，他是不是在你旁边呢？你就这么把你的小心肝儿抛下了？” 楚南洺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有一种出了一口恶气的爽快。 “叶承棋，我以前喜欢你，可能是智商还没发育好，眼睛也没发育好，但是现在老子清醒了，你就别来招我了成么？还是你觉得，挨打挨得不够痛快？” 对方沉默了片刻，语气突然恶狠狠起来，“好，楚南洺，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你以后可千万别后悔……” 楚南洺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没有等对方说完，径直挂断了电话。 第182章 我又不瞎 全世界都清净了。唯有雨声淅沥，突显了房间内的寂静。 楚南洺叹了口气，难得静谧的氛围被破坏得一点不剩，他一偏头，忿忿地嘟囔道：“什么事儿啊这是！？” 突地，嗡嗡的震动声又突兀响起，楚南洺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接通了电话，语气冷淡而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 对方愣了愣，随后是淡淡的轻笑，熟悉又温柔的声音敲打着楚南洺的耳膜，“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这么大的火气？” 这声音就像是外面笼罩天地的雨水，一下子浇在了楚南洺的心头，浇灭了他熊熊燃烧的怒火，清空了他心中的憋闷。 是盛时舟。 楚南洺抿着唇犹豫了片刻，才道：“……叶承棋。他喝大了，想和好，求我回到他身边。” “……”电话那端是片刻的寂静。 楚南洺又有些慌，他怕盛时舟误会或是心里不高兴，就慌张地解释，“别别别，你别多想啊，我又不瞎，怎么会离开你选择他？” 盛时舟低低地“嗯”了一声，沉磁声音的振动敲打在楚南洺的心上，“我知道。我对我有自信，也对你有自信。” 楚南洺放松下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边，一盏小夜灯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我今天，电影发布会离场的时候，碰见季然了。估计是叶承棋把他的新电影的档期提前了，执意要和我打对台。” 盛时舟的语气沉着而淡静，听着就让人安心，“不用担心，关于电影的排票和档期，华盛会处理。” “就算是打对台，你也不怕他们，对不对？” 他的声音可以说是很宠了，细心地呵护住楚南洺内心最柔软的一隅，挡住外界的风雨，为楚南洺撑起了一片广阔天空。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夜渐渐深了。 楚南洺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下一秒就要睡去。盛时舟又说了几句话，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 隔着听筒，他听到了楚南洺均匀的呼吸声，唇角轻轻绽开一个笑，眼里攒着破冰融水的春意，声音很轻很轻，“睡吧，晚安。”随后，他默默挂断了电话。 已是深夜，偌大的公司中，还有不少人在加班。 盛时舟也是其中一员，他坐回到桌前，打开了电脑，满心安然。 楚南洺在无数城市之间奔波，日子都过得有些浑浑噩噩。 电影终于上映，和季然的新片就排在同一天上映。 但楚南洺的粉丝号召力太强，好些粉丝们包场去看；再加上沈弋和方正出柜，给电影带来了很高的话题度。 所以这部电影虽是冷门的武侠题材，票房却是意外的好，成为了近期上映的电影中的一匹黑马。 沈弋和方正的高水准自然是不用说的，虽然性取向上有争议，但他们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在这两大影帝的夹击之下，楚南洺的演技也并没有逊色，甚至隐隐让人惊艳。 在清一色的对这部电影的夸赞当中，百分之七十的观众都表示，楚南洺的表演很出彩，他赢得了一致好评。 第183章 最佳男主角 已经有人开始预测，今年的金影奖，这部电影会不会出一个影帝，毕竟沈弋、方正和楚南洺三个主演，一个比一个能打。 但转念一想，沈弋和方正已经出柜，拿奖这种事情，基本已经与他们无缘了。 最近同期的电影中，烂片频出，几乎没有能与《江湖客》媲美的，除了年初有几个老戏骨撑起来的小众电影之外，其他几乎没有能打的。 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预测，今年的影帝，不是楚南洺，就是在那几个老戏骨当中产生。 这种预测的势头愈演愈烈。一个月后，一年一度的金影奖如期举行。 当楚南洺坐在颁奖礼的现场时，他还隐隐觉得有些不大真实。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离开了叶承棋（还顺便把叶承棋给揍了一顿），步入了新生；今年，他又坐在了颁奖礼现场。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了一年。 周遭人声嘈杂，楚南洺安坐在座椅上。他忽然生出了些希冀，假如他这次真的能够拿影帝，是不是就能离公布恋情更近一步了？ 和粉丝们一年的约定也快到了，他也就能拿出一个亮眼的成绩，去面对她们。 否则，真像是粉丝们调侃的那样，约定是他自己提出的，到头来他却还输了，那该有多丢人？ 这么想着，楚南洺突然笑了。 各路明星们前后赶来，悦莱的艺人们也都赶到了。今年和去年一样，季然和楚南洺的座次还是被安排在左右相邻。 比之去年，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可其实，什么都不一样了。 这一次，获得金影奖影帝提名的是季然、楚南洺和其他几位前辈戏骨——其实本该也有沈弋和方正的，但出于种种不可说的原因，他们被刷了下来。 听着主持人所念的入围名单，又看着大屏幕上前辈们的精彩演绎，楚南洺忽然心里又有些没底，忐忑起来。 和这些前辈拼演技，他是不是显得有些弱了？ 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手指无意识地攥得紧紧的，手心里出了汗都毫无察觉，眼神紧紧地盯着大屏幕。 季然侧脸看着楚南洺，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可在看到了楚南洺眼中紧张而充满希冀的光亮时，他闭上了嘴。 算了，还是不说了。 颁奖嘉宾拿着手卡，先暖了个场，吊着无数人的心，随后才开始颁奖，“我宣布，第二十八届金影奖，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演员是……” 她说到这里，忽然又顿住了，刻意留着悬念，笑了笑，“大家都蛮紧张的哦？” “……”楚南洺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颁奖嘉宾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却还是不得不微笑。 摄像机将镜头对准了几位候选人，将他们的反应放大在了屏幕之上。 虽然楚南洺已经极力克制了，可他的紧张期待还是昭然若揭，紧绷着的面容被放大在了屏幕之上。 坐在他身旁的季然，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季然丝毫没有紧张，面色如常，冷冷淡淡。 第184章 抱歉啊，南哥 颁奖嘉宾笑着道：“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我宣布，本届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是——季然！” 随着季然的名字被念出来，楚南洺眼中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下来，他垂下头，紧抿着唇，是明显的失落。 全场响起了掌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恭喜的笑意，但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还是不大好说。 盛时舟作为华盛总裁，自然不可能坐在明星堆里。他的位置被安排在最前排的最佳位置，被簇拥在最中心。 他望着大屏幕，无比清晰地瞧见了楚南洺的反应。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些心疼。 楚南洺对于迅速变强大的这份迫切心情，盛时舟心里一直都明白；楚南洺对于这次金影奖的看重，他也知道。 这种希望落空的感觉可实在是不好受，从楚南洺眼中瞬间黯淡下来的光泽就可以看得出来。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一定会经历失望的，这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盛时舟也明白这一点，可他期待着楚南洺变强大，却又舍不得看到楚南洺脸上失望的神色。 人呐，总还是有私心的。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道理，可放到自己捧在心尖子上的人身上时，就又舍不得了。 该怎么哄楚南洺呢？盛时舟沉思着考虑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开机键上摁来摁去，屏幕骤明骤灭， 按照规矩和楚南洺拥抱过后，季然上台去领奖，楚南洺坐回了座椅。 一抬眼，楚南洺便对上了叶承棋不怀好意的目光，那眼神是奚落的、是得意的，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楚南洺突然冷冷地笑了，眼神轻蔑至极，冷淡至极，看着叶承棋做了个口型——疯子。 一个脑袋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满脑子只想着报复的疯子。 他随即偏开了头，不再理会叶承棋，也不管对方被他气成了什么样子。 季然领奖回来，这一次，他大方了许多，再没有去年的青涩和紧张，顺溜地说完了获奖感言，就大大方方地坐回了原位。 他稍稍向着楚南洺的方向凑近了一些，声音低低的，“抱歉啊，南哥。” 楚南洺微微摇头，心里头虽有失落，但还是觉得，大概真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还要多加磨砺吧！ 突地，楚南洺搁在膝上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两下，传来了一条简讯。 屏幕上偌大的“老盛头儿”几个字，点开一看，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我们等会儿吃什么？ 连这一次的奖提都没有提，对于楚南洺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安慰方法。 楚南洺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季然好奇地偏过头扫了一眼，就瞥见了短信的内容，他抿着唇，突然有些羡慕，羡慕别人拥有着这样真挚的感情。 他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台上，看着别人领奖，手中紧攥着自己的奖杯，目光茫茫然一片，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楚南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变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回短信上——“你等会儿啊，我先想想。” 第185章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 颁奖典礼散场后，以盛时舟为首的这些大人物自然是被毕恭毕敬地送了出去，待到他们走后，在场明星才能先后离开。 楚南洺从侧门出去，目光前后搜寻，一眼就锁定了盛时舟停在不远处的车，以及靠在车门上也正在向这里望来的人。 明星与金主，这在娱乐圈已经不常见了。 周围的明星也一直都有所耳闻，据说楚南洺被盛时舟包养了。 他们一直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包养，但没想到，盛时舟居然对楚南洺这么好，还专门在这里等他！ 于是，众多求金主无门的明星，看着楚南洺的目光，或是艳羡或是嫉妒，眼神中的情绪都愈加浓烈起来。 楚南洺察觉到了他们异样的目光，心里就猜到，这些人肯定是又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想了。 他无暇顾及他们，加快了脚步跑到了盛时舟身边。盛时舟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拉开车门，两个人先后上了车。 暮色弥散，温柔地将城市包裹了个完全。车里没放音乐，只有呼呼风声。 如今早已阔别寒冬，盛夏里敞着车窗，吹进来的晚风都还带着暑气。 一路上，盛时舟刻意没有提颁奖典礼的事情，而是岔开话题道：“你还没回我，我们吃什么？”他轻轻地笑，眼神很柔和，“我饿了。” 楚南洺也笑了，笑容中有感动也有无奈，“你不用这么刻意地岔话题，也不用这么绷着，不就是没拿上奖么？下回再争取就是了，我没事儿，好着呢！” 见到楚南洺这么洒脱，盛时舟也就放心了，他点点头，“好，不刻意。那我们回酒店？” 楚南洺愕然地看着他，“别啊，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我想吃肉！” 于是，在盛时舟的笑声中，车身一转，加速行驶，奔向了当地一家有名的饭店。 吃饱喝足，两个人回到了酒店，冷气洗去了一身的暑热。 盛时舟不过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再回到房间，眼前便已是一片黑暗。 窗帘尽数被拉得严严实实，一片暗影之中，楚南洺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快快快，过来过来！” 盛时舟眯起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依稀瞧见，楚南洺正躺在床上，积极地向着他招手，那双眼中，还写满了召唤。 他不由得失笑，摸黑走到了床边，才一走过去，便被楚南洺拽着躺倒到了床上。 柔软的床垫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微微下陷，楚南洺依偎到了盛时舟身边。 黑暗中，盛时舟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他翻身将楚南洺压在身下，“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就这么迫不及待了么？” 楚南洺仰脸看着上方近在咫尺的人，先是愣了一下，想了想，才懂了他的意思，随后笑着啧啧谴责道：“你这个人啊，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手指向前方一指，盛时舟一回头，才看到电影画面通过巨大的光幕，被投射在墙壁上。 楚南洺急冲冲解释的声音冲入了耳中，“我是叫你来陪我看电影！我还特意为你暂停了呢！” 第186章 任重而道远 楚南洺挣扎了一下，想从盛时舟的桎梏之下挣脱开，但试了好几次，都是徒劳无功。 他只好开口，“盛总，这些事情我们回头再说，先看电影好不好，我演的！” 盛时舟无奈地妥协，从楚南洺身上挪了下来。 楚南洺将窗帘紧阖着，冷气开得很足，两个人依偎着缩进被窝，这氛围倒是渲染得很好。 楚南洺在手机上点了点，电影便开始放映，片头过后，盛时舟才发现，这就是楚南洺最近正在播的电影——江湖客。 他侧脸看向楚南洺，以为他其实还是没放下，张了张口，正在考虑要说什么。 楚南洺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用脑袋轻轻一撞他的侧脸，笑着解释，“我就是回顾一下这部片子，再揣摩一下自己的表演，看看哪里有瑕疵，力求进步。” 于是盛时舟就收回了目光，专心去看电影，时不时偏过头看一眼楚南洺。 演员这个行业真是奇妙，明明在现实中，你是另外一个人；可是在银幕中，你却在演绎别人的悲欢离合。 黑暗中的光影投在楚南洺脸上，他的目光认真专注，脸色时而满意，时而懊恼。 偶尔一拍大腿，“不行，这儿我没演好，本来应该能更好的，结果都被沈弋压过去了！” 再过几个画面，他又叹息一声，“唉，这块儿我出戏了……当时居然都没察觉到……” 盛时舟的目光彻底离开了电影，放在了身边的楚南洺身上。 他难得见到楚南洺这么认真专注的模样，看来这一次，楚南洺是真的认真了。 认真了也好，只有将自己彻底投入进去，有了向前迈进向上登顶的欲望，才能有机会逐步走高。 盛时舟这时候的目光也很专注很温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望着楚南洺的时候，他的眼神中总会流露出一种浅浅的爱意。 表露出来的只有那浅浅淡淡的一点，但要是真的深究起来，探进那眼神中细细感受，你才会发现，那目光中蕴藏的爱意，炙烫得骇人。 电影终于结束，楚南洺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来了好些东西，留着自己回头再细细琢磨琢磨。 他的目光停留在手机屏幕上，一刻都不肯移开。他脸上映着屏幕细微冰冷的光亮，整个人显得有些遥远，仿佛已经投身入江湖，更名换姓，变成了一生惨淡的谢无衣。 盛时舟突地夺过他的手机，“刚刚我接的电话，是徐楠打来的。” 楚南洺抬头，眨眨眼，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盛时舟又继续道：“徐楠跟我说，这一届金影奖的评委跟他关系还不错，他找评委问过了，季然的奖是悦莱砸钱买来的。” 楚南洺蓦然笑了，“按照叶承棋的那个狗脾气，这我大概也能猜到，但就算不是季然得奖，入围的还有那么多前辈，得奖的估计也不会是我。” 他一扬眉，跪在床边唰的一声拉开窗帘，身后是城市投来的万家灯火和车河灯海，“所以啊，任重而道远，我还得努力。” 第187章 不就是粉丝见面会么?开! 楚南洺返回身，抬手一勾盛时舟的下巴，笑得神采飞扬，“只有努力才能进步，我以后才能更好地包养你啊！” 盛时舟挑起半边眉头，握住了他的手指，一字一顿，“徐楠说，这个奖原定的就是你。” 楚南洺愣了半天，才消化了盛时舟的话中真意，他还有些不敢相信，愣愣地问道：“真的？” 被称为“流量毒药”的日子还历历在目，眼下他摇身一变，就差点成了金影奖影帝？ 盛时舟眼中含笑，点了点头，“嗯，真的。” 惊喜一瞬间涌了出来，楚南洺几乎是跳起来的，嘴角都恨不得咧到耳朵根去，“真的？！这个奖真的原本定的是我！？” 盛时舟再点头，“是，徐楠特意确认过了的。” 楚南洺开心得手舞足蹈，可笑着笑着，他的笑容又落了下来，“哎，你还记不记得，我去年这会儿和粉丝定下约定，说要比赛来着。” 他本来是打算把这个影帝的奖拿去给粉丝看看，让她们也骄傲一下，顺便拿这个成就跟她们比一比。 可是现在，一切都落空了。 就好比是忙活了一个学年，毕业设计说毁就毁了，于是这一年都白忙活了。 楚南洺忽然向后一靠，整个身子脱了力一般地靠在床头柜上，狠狠叹了一口气，闷着声音道：“我又要丢人了……” 他多希望粉丝们不要那么厉害，不要让他输得太惨；可是他又希望她们好，希望她们完成自己的一切目标，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心情实在是矛盾，楚南洺把自己的脑袋埋进盛时舟怀里，东拧一下西拧一下，鼻尖嗅着盛时舟的气息，才觉得安心一些好受一些。 怕什么来什么，一夜过去，楚南洺睡到天大亮，才醒来一打开手机，就发现有无数粉丝一起艾特他，说的都是同一句话—— 崽崽，一年之约了解一下，粉丝见面会了解一下，我们南瓜女神准备好啦！ “……”南瓜女神们的偶像，当红演员楚南洺，此刻正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盛时舟走进房间，便瞧见楚南洺缩在被子里一副鸵鸟状，他伸手在楚南洺屁股上一拍，笑意满满，“怎么了？角色扮演？演鸵鸟？” 楚南洺悄悄将被子拉下来一些，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可怜巴巴，像是被盛时舟活生生凌辱过了一样，“她们说要开粉丝见面会了……” 盛时舟一挑眉，“说不定她们是想你了，借着这个机会想见你一面，也不一定就是要跟你比赛。再说了，这一年你进步也不小，放宽心。” 楚南洺又缩回了被子，半晌没有声音，盛时舟就耐心地站在床边等着。 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被子突然被猛地掀开，楚南洺的头发炸了毛，眼神坚毅，很有些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意味。 “不就是粉丝见面会么？开！” 一年的约定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就算自己没有拿到什么实质性的成就，为了粉丝，也得硬着头皮，把这场粉丝见面会给办了！ 第188章 各有各的精彩 去年今日，楚南洺的粉丝见面会，在深城的一家会馆中召开。 当时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什么；今年，楚南洺提前半个月就发布了通知，租好了平时开演唱会的大场馆，还在网上征集粉丝成就，打算到时候做成视频。 这一次，楚南洺有充分的时间去准备礼物。 他用自己的照片订做了小人偶，又订了很多玫瑰，打算每个粉丝赠一枝，奶茶和糖果是惯例，是必须要有的…… 楚南洺觉得自己实在是体贴，玫瑰彰显浪漫，奶茶和糖果是吃的很实在，自己模样的小人偶彰显了他对粉丝的心意。 这些礼物被放在了小小的纸盒当中，安静地放置在每一个座位上。 除了粉丝之外，他还偷偷给盛时舟留了一份，打算回头用来讨好盛总。 这一次，楚南洺一切自费，还是没有收粉丝一分钱，他希望她们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也能明白自己有多么感激。 去年时间仓促，来不及找主持人，便只好由盛时舟来救场，担任主持的重任。 而这一次的粉丝见面会，虽然时间很充足，但楚南洺还是决定，要盛时舟来主持。 说是主持，其实也不算是主持。楚南洺只是需要盛时舟站在他身边而已。 楚南洺想把盛时舟介绍给他所有的粉丝，虽然还不能昭告天下，但他想隐晦地告诉粉丝——这，就是我的恋人。 他爱盛时舟胜过一切，相信盛时舟也是如此。 但粉丝在楚南洺心中，也是很重要的一环。所以，楚南洺想把盛时舟正式地介绍给粉丝们，一方是恋人，一方是朋友，他想要做到一个平衡，也想给盛时舟一个身份。 盛时舟大概是这世上最爱他的人了，他想牵着这个男人的手，告诉其他爱自己的人们，这是我的恋人，是我爱的人。 有些粉丝会接受，但也肯定有一部分粉丝不会理解，可他就是想这样做。 这次前来的粉丝，都必须递交这一年之内创造的粉丝成就，由楚南洺工作室筛选过后，发放门票，届时凭借门票进入。 见面会召开前夕，场馆外就已经聚集了大队的粉丝。 一个小时过后，检票完成，粉丝全部入场，可容纳十万人的演唱会会馆被塞得满满当当。 在楚南洺没出场之前，大屏幕上先放了一段视频，就是由之前征集来的粉丝成就合成的视频，背景音乐放的是楚南洺之前唱过的“春夏秋冬”。 粉丝们晒了很多图片，有自己的高考录取通知书，复旦、北大、清华……各有各的精彩；还有人晒了出国签证，考到了国外的知名大学。 也有晒自己孩子照片的，才出生没有多久，小小一个肉团，粉嫩可爱。 粉丝们各自取得了各自的成就，图片一张张亮出又一张张隐去，主角还没有登场，大家就有些泪目。 视频结束后，楚南洺和盛时舟在一片欢呼声中登场，楚南洺拿着话筒，挥着手高声道：“大家好，我是楚南洺，我爱你们！” 第189章 看来我真的输了 粉丝们热切地响应，楚南洺又将话筒递给了盛时舟，盛时舟醇厚沉磁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场地每一个角落，“大家好，我是盛时舟。” 在粉丝面前，他们不用再遮遮掩掩，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粉丝们差不多也都知晓了他们的关系。 对于他们的恋情，粉丝们知道了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广电不知道，一切就都不会有问题。 去年在深城，盛时舟还客串了楚南洺粉丝见面会的主持，当时，还有不少姑娘在感慨，这个主持的小哥长得帅声音也好听。 时隔一年，没想到，当初的主持化身成为华盛总裁，成为了她们哥哥身边的男人。 楚南洺将话筒举到嘴边，是想说些什么。 于是粉丝们就停止了欢呼，整个会场一片安静，所有的目光都钉在了楚南洺身上，等待着他的发言。 楚南洺看着台下，张着口半晌，话还没有说出来，眼眶就先湿润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才道：“大家……都很厉害啊。”这语气中是隐忍的哭腔，和由衷的感慨。 楚南洺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大家的人生都这么精彩，能有为之拼搏的目标，并且还都一一实现了。” “你们真的挺厉害的，比我厉害多了，这一场比赛，看来我真的输了。” 明明是输了，但楚南洺的眼神中写满了感动和愉悦。之前所有的担心，现在都化成了满满的喜悦。 “看到大家过得都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楚南洺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就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盛时舟，而盛时舟的目光，始终都放在他的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盛时舟抬手拍了拍楚南洺的肩，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那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楚南洺想了想，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这一年中，自己度过的一些经历，发生的印象深刻的事情，就好像是平时话家常一样自然。 他说了很久很久，直到确定这一年中的经历，没有什么想要分享给粉丝的了，才将话筒递给了台下的粉丝。 “我说了这么久，你们也说说吧，我想知道你们这一年是怎么渡过的。” 一个女粉丝激动地跑过来接过话筒，她激动得眼睛里都是泪光，哽咽地好几次都没能开口。 楚南洺索性跳下舞台，走到女粉丝身边，学着盛时舟以前安抚他的动作，轻轻地拍着粉丝的背部，安抚她的情绪。 粉丝群中响起了掌声，“加油！” 女粉丝缓了一阵儿，哽咽着开口，“哥哥我……我这一年其实很努力了，我想考到厦大去，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可，可是我真的很努力，可是成绩出来的时候就是差了好多分……我……” “我这一年一直在看书，一直看一直看，我想着和你的约定，一直很认真地看书可是就是没有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真的很努力了……” 她哭得很崩溃，崩溃到哪怕是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 现实与梦想的背离，和偶像约定的失守，让她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当中。 第190章 有你们，有我爱的人 楚南洺拍了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个拥抱，“没事的，除了厦大，还有那么多大学呢。我知道你努力了，不怪你。” 盛时舟不知何时站在了舞台边缘，他蹲下身子，垂眸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粉丝，目光温和。 “目标是应该有的，你要向着那个方向去追逐，但不代表你要把它当作全部。以后的路还长，你还会遇到很多合心意的人和事。” 原本好好地熬着鸡汤，盛时舟突然话锋一转，“你哥哥不应该也算是你的目标么？现在他都抱你了，在场这么多粉丝都没被抱过，这也算是实现了一个目标啊。” 他的话音刚落下，在场粉丝们一片哀嚎。，女粉丝突然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看着楚南洺的目光还是含情脉脉的。 楚南洺替她擦了一把眼泪，“加油，以后路还长着呢。” 女粉丝点了点头，冷静下来之后，有些赧然地跑回了座位。 楚南洺回头看向盛时舟，盛时舟便默契地向他伸出手，将他拉回到了台上。 他上台的惯性有些大，直接扑进了盛时舟怀中。盛时舟也被他扑得往后踉跄几步，两个人呈现一个紧密拥抱的姿态。 突地，台下的粉丝们都尖叫出声。 这尖叫没有恶意，而是对于自家偶像突如其来的粉红的惊讶，甚至还有一点甜的感觉。 楚南洺松开了盛时舟，挠挠脑袋，隐隐还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他又接连将话筒递给了一些粉丝，听她们讲了讲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 有些人过得很精彩，实现了很多东西；有些人面临了人生巨变，正在顽强地在命运漩涡当中挣扎…… 但不管怎么样，大家都在努力地生活着，为了使人生更加精彩而努力着。 楚南洺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他能够影响这么多的人，使她们积极向上地生活——这，才应该是偶像的作用。 他也觉得感动，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了他，去奋斗去努力，去做出改变。 楚南洺握着话筒，先是深深地向着台下四面八方鞠了一躬，“真的很感谢大家，平白无故得到了这么多喜爱，我真的很感激。” 粉丝们纷纷大喊出声，“才不是平白无故！因为你好，我们才喜欢你啊！” 后台的键盘老师看到此情此景，便放了一首很抒情很催泪的音乐，台下的妹子们有不少都哭了，楚南洺也很想哭。 他吸了吸鼻子，“不是……键盘老师，您别放这么煽情的音乐，我本来就有点想哭，你这样一弄我就更想哭了。”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笑出了声。 键盘老师在后台也默然无声地笑了，随即关了音乐，换上了楚南洺演唱的那首“春夏秋冬”——这总不催泪了吧？还很应景呢！ 楚南洺环顾四周，很努力地想记住每一个粉丝的面容。 “感谢大家对我的喜欢，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份喜爱突如其来地降临，在不久的将来，也会突如其来地离开。” 第191章 上天真是对我够好的了 “从前我声名狼藉，害得大家受了很多很多委屈，我以为你们会迅速地抛弃我的。但是原来你们并没有，从我出道到现在，三年都过去了，你们都还在这里。” 楚南洺强忍着泪水，又深深鞠了一个躬，“有你们，有我爱的人，我现在很幸福。谢谢大家，我爱你们！” 他的手臂从背后环在了盛时舟的腰间——这就是他爱的人。 粉丝们盛大地欢呼起来，荧光棒和灯牌被举得高高的，大家的眼神都晶晶亮。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灯海。 粉丝见面会圆满结束，粉丝们退场的时候，楚南洺已经跑到了后台。 他站在高台之上，双手扒着铁栏杆，偷偷地看着自己的粉丝们。这时候，他们脸上难得地有一点天真的稚气，也有满满地自豪与骄傲。 等到粉丝全部离场，场地散空了之后，楚南洺才从栏杆上下来。 一回头，他就望见了盛时舟专注的目光。身后是粉丝们，身前是他爱的人，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无比地感激。 “啊，上天真是对我够好的了，有粉丝们，还有你，以前我可从来没敢肖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可以这么幸福。” 听着他的话，盛时舟突然心里有一种酸涩的感觉。这种感觉，叫做心疼。 从前他丝毫都不明白，心疼是什么样子的。但遇到了楚南洺之后，就经常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大概是，因为爱他，所以半点苦都舍不得他受；而假如他一旦受到了哪怕分毫的委屈，自己都会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替他受苦吧！ 盛时舟缓缓叹道：“按理来说，每个人都应该这么幸福。只是世事不尽如人意，总有人要遭受这样那样的苦难。” 但凡是硬生生闯过来的人，那都是要掉一层皮的。 而当苦难多得受不住了的时候，人们便寄希望于祈祷，祈祷众生皆好。 办完了粉丝见面会，楚南洺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转身就要继续投入工作。 现在的楚南洺，接戏就要慎重许多。 好演员要珍惜羽翼，接戏不可随意，拍得多了就没心思认真揣摩，会磨损演技；而一个不小心遇上了业务水平不高的导演，也会拖累演员的业务水平。 现在工作室正在细细挑选剧本，尽量想给楚南洺接洽一个能够拼奖的电影，给他找一个好的班底来合作。 季然这次得了金影奖，一跃成为悦莱一哥，也成为了悦莱力捧的对象；而自从华盛改变策略，签下了楚南洺之后，楚南洺就成为了华盛力捧的对象。 这一次金影奖之争，正式打响了悦莱与华盛之间的战役，也就是季然与楚南洺之争。 楚南洺虽然没有获奖，但关于这次金影奖的内幕，不少业内人都能看得出来有猫腻。 而楚南洺演技的增长，路人缘的转变，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相较于季然来说，楚南洺的外形更加能吸引人，而现今他的演技也已超过季然，路人缘已与季然持平，赶超也是没多久的事情了。 第192章 时尚圈 对于现在的楚南洺来说，公司已经可以开始着手为他撕代言、让他涉足时尚圈了。 其实一直以来，凭借着出色的外貌和强大的粉丝基础，楚南洺的时尚资源都很好。而这恰恰是华盛的不足之处。 华盛在影视资源上可以提拔楚南洺，而楚南洺可以在华盛与时尚圈之间牵一条线，促成华盛向着时尚圈的进发。 娱乐圈与时尚圈，听起来是两个毫无交集的圈子，但其实从业内潜规则来说，二者密不可分。 明星只有涉足时尚圈，才能拿到高奢代言；只有拿到了高奢代言，才能提高自己的逼格。 而逼格高了，在电影方面的资源自然而然地就可以好起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娱乐圈中不论是大小明星，不论是演技好与坏，都挤破了头地想挤进时尚圈。 哪怕一个明星的演技并不是那么好，但他与时尚圈交好，时尚圈的资源很好，逼格提高，人们潜意识中就会觉得这个人咖位也提升了。 其实一直以来，时尚圈是很有意愿跟楚南洺合作的。 从前在悦莱的时候，就有不少高奢代言找上门来，但由于叶承棋担心楚南洺发展太快不受控制，都一一推掉了，或是截胡下来给自家的其他艺人。 chanel驻华代表原本有很强烈的意愿想和楚南洺合作，在与悦莱谈了许多次之后，终于眼看着要达成合作。 可在这关头，楚南洺突然出走，于是chanel只好遗憾放弃。 现在楚南洺终于彻底扭转了路人缘，可以涉足时尚圈，不少时尚圈的大佬们都蠢蠢欲动，想将楚南洺这块鲜肉叼到自己嘴里。 在这个时代，资本就是一切。 即便是时尚圈，也要向资本低头。 而既可以带来利益，又背靠资本，同时还具有时尚圈发展潜质的楚南洺，就成了时尚圈各家争夺的不二人选。 华盛才一表达出了这个意愿，就接受到了不少关于时尚圈的邀约。 而在这些品牌当中，chanel合作的意愿最强烈，也是最有诚意的一个，于是华盛就给楚南洺接下了chanel春夏秀场的走秀邀约。 chanel对楚南洺还是很看重的，这份邀约，是邀请他作为嘉宾走开场秀——这份邀约是非常具有诚意的了。 楚南洺作为流量第一大户，他终于要涉足时尚圈的消息不胫而走。 时尚圈的饼本来就只有那么大一点，现在楚南洺也要来瓜分，以现在的势头，那势必还要瓜分走一大块的。 于是娱乐圈一众流量们都戒备起来。 听到了楚南洺接受了chanel春夏秀场的邀约之后，叶承棋非要拼这一口气，不顾一切地也想把季然硬塞进时尚圈。 但季然先天的条件不足，他的长相偏向乖巧俊秀，和时尚圈或是慵懒或是张扬的长相有些相悖，所以进入时尚圈恐怕比较难。 但叶承棋不管不顾，楚南洺参加了chanel的春夏秀场，叶承棋就硬要把季然也塞进去。 只不过一个是走秀，一个是看秀，格调不在一个等级。 第193章 高级脸 这是楚南洺第一次走秀，尤其还是在这么大的秀场上走秀，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为了不让楚南洺那么紧张，也为了亲眼看一看楚南洺第一次走秀，盛时舟决定陪他一起去。 这次的秀定在chanel的原创始地——法国巴黎。 于是，楚南洺和盛时舟一起踏上了飞往巴黎的航班，去到了那个充满了浪漫气息的城市。 据说，这里是时尚兴起的地方，也是时尚的摇篮。对于时尚圈，这是一座近乎于“圣地”的城市，更是想当然的超模聚集地。 下了飞机，有专车接他们去酒店。 其实他们来的有些迟，这场秀定在后天，楚南洺还要彩排试装，否则他们还可以在巴黎玩几天。 盛时舟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得眼神都沾染了春色，“你要是想玩，可以在秀场结束之后，我放你几天假。” 得了盛总的允准，楚南洺这才欢欢喜喜的奔赴秀场，先去做试装，顺便再学习一下，如何走秀。 chanel这次给楚南洺搭配的服装，叫做“急风”，长款风衣，偏向冷色调，是时尚圈偏爱的性冷淡风。 上了妆之后的楚南洺，倒真有几分大模的风采。 楚南洺具备时尚圈所说的——高级脸。 所谓的高级脸，其实现在已经被娱乐圈的大小明星的通稿带的偏离了。在娱乐圈中，长得不那么好看不那么有辨识度的女星，总喜欢将自己往高级脸上鼓吹。 可高级脸不等于低颜值、低辨识度，也并不是脸上颌线棱角分明，就可以被称作是高级脸的。 高级脸，指的是自带疏离感与贵气，气质可以慵懒可以淡漠，鼻部线条要流畅，五官要深刻立体。 但五官不能铺满整张脸，脸上要有足够的留白，以供化妆师发挥。 chanel给楚南洺选择的这一套服装就很好，恰如其分地中和了他长相中张扬的一面，突显了淡淡的慵懒气质，整个人显得有些淡漠疏离。 还是引用盛时舟从前对楚南洺作出的评价——这个男人，是天生的明星。 他就像是画家呕心沥血完成的底稿，从前被涂上了艳丽的油墨，他就可以成为一副浓墨重彩的的油彩画。 而现在，巴黎洗去了他从前被涂上的油墨，用铅字笔添上了简约的黑白线条，他就成了一副类似素描的画像。 简约，疏离，又淡漠。 而且，楚南洺的身材比例很好，头肩比很标准，宽肩窄腰长腿，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到了走秀那天时，楚南洺在后台化妆间上妆，“hey，chu!”一个男人的声音遥遥飘来。 随之一起走来的，是一身灰白纹相间西装的男人，这样颜色的西装其实很少有人能撑得起来，但男人瘦高，这样的西装在他身上就不突兀，反而还可以寻出亮点来。 这就是chanel法国区的总代表dyln，中华区代表有与楚南洺合作的意愿，自然也是经过了这位的授意。 dyln下意识讲了法语，盛时舟大学时也有辅修过法语，但十年过去了，他已经忘记了许多，所以勉强算是可以和dyln交谈。 第194章 背单词，学英语 楚南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盛时舟居然还会讲法语？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法语被称为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这样美妙的音调用盛时舟醇厚的声音说出来，就像是年份悠久历史久远的红酒，终于找到了最适合它的玻璃酒杯。 虽然盛时舟的有些发音并不标准，但丝毫不影响其悦耳程度—— 当然了，像楚南洺这种听都听不懂的门外汉，就只剩下觉得悦耳了！ 盛时舟和dyln交谈了几句过后，才向着楚南洺解释道：“他是来谈合作的。” dyln突然反应过来，这里虽然是法国，可眼前的几位都是纯正的中国人。他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他不会说中文，于是折中一下，讲的是英语。 切换到英语，盛时舟就流畅多了，他的英语口语很标准，是标准的伦敦腔，配上这一身剪裁修身合体的纯黑西装，就更像是一个来自英伦的绅士。 但是吧……楚南洺看看dyln，又看看盛时舟——他还是听不太懂！ 他大概凭借着自己荒废了几年的英语基础，费力地听着盛时舟和dyln的对话，一边听一边猜，大概能听出来，这还是在谈合作，并且好像对方还夸他了？ dyln还要忙这次秀场的事，抽空前来与楚南洺见上一面，又与盛时舟交谈了几句之后，被助理提醒了时间，就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总体来说，他对这位来自中国的明星非常满意，相信以后可以促成更多的合作。 只可惜，那位随之一同前来的高个子男人，竟是华盛的总裁。假如他也是明星的话，合作一定也会非常愉快！ 在dyln走后，盛时舟默然无声地看了楚南洺一眼，眼中隐隐有着笑意。 不管这笑意是不是嘲笑，楚南洺都已经将其理解为嘲笑。 他一个眼刀飞过去，本就狭长的双眼被妆容拉得更长，像极了山林间一只狡黠的狐狸，透过层层草木一眼扫过来，摄人心魄。 楚南洺就是楚南洺，不管是什么样的动作神情妆容，都还是好看得出奇。 盛时舟敲了敲桌子，“看来，回国之后，得给你的行程再添一项了——背单词，学英语。” “……”楚南洺气愤地瞪着他，果然还是被嘲笑了！ 盛时舟没有给他还嘴的机会，抬手轻轻一拍他的后脑，“上场了。” 于是楚南洺就带着一肚子的闷气上场了，他的台步是出乎意料地稳健，全部气场释放出来时，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看他迎面走来，仿佛都能感受到风。 楚南洺沿着t台走过去，t台两侧坐着的是来看秀的嘉宾，在快要走到盛时舟眼前时，楚南洺默默地斜了他一眼——让你笑话我！ 随后他才摆正目光，继续走他的台步。 楚南洺的走秀结束之后，盛时舟悄然起身，找去了后台化妆间。 这时候，楚南洺才刚刚卸了妆，余光瞥见盛时舟进来，他心里还有气，所以头也不回，“怎么样？” 盛时舟微微一颌首，煞有介事道：“很厉害，之前很流行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啊对了，酷帅狂霸拽！” 第195章 你呀，还不是仗着我爱你? 楚南洺脱了衣裳，赤裸着上身回头看盛时舟，一挑眉，“这是好词儿？” 心里忿忿不平，短时间之内楚南洺不打算理会盛时舟了。 他换了衣裳之后，径直转身出门，打算回到秀场看秀。可真正踏出了化妆间，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去秀场的路。 左右看了看，楚南洺想找人问路，可是语言又不通。他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窘迫。 悄然一回头，他就看到了盛时舟站在原地，眼带笑意，笑意中是满满的戏谑。 一瞬间他就更气了。 从看到盛时舟可以用法语和dyln流利地交谈，又发现自己连他们的英语对话都听不太懂时，楚南洺心头就冒上来了一股火气。 与其说是火气，倒不如说是懊丧。 盛时舟那么完美，几乎什么都会，性格沉着又冷静。 楚南洺说过要与他比肩，可是经过这么一出之后，楚南洺发现，自己非但没有靠近，反倒似乎还离盛时舟更远了几步。 他觉得很懊丧——对于自己的懊丧。 这点懊丧在盛时舟的调笑之下，渐渐转化为了火气，不管不顾地撒了出来。 楚南洺瞪了盛时舟一眼——不问你路！我自己找！ 于是他就自己随便找了个方向向前走去，走了不多久，身后盛时舟突然出声提醒道：“走过了。” 楚南洺一回头，就看到盛时舟身形挺拔地站在化妆间门口，正悠悠地望着自己。当然，他也看到了自己方才经过却没有注意的一个交叉口。 他转身走回交叉口，左右看看，却又不知道该往那边拐。 盛时舟的声音又远远传来，“左转。” 楚南洺无奈地回头，就对上了盛时舟堆满笑意的宠溺目光，这眼神像是生生要把人看化了去。 在这样温柔的目光的注视下，楚南洺突然冷静了下来，他后知后觉地觉着，自己这样无缘无故发脾气，是不是有点矫情了？ 叹息一声，楚南洺向着盛时舟走了过去，脚步踏在地面上，缓慢的一声一声又一声，象征着他忐忑又无奈的心情。 他在盛时舟面前站定，主动牵起了盛时舟的手，闷声道：“老子错了……” 盛时舟的神色始终都很宠，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他握紧了楚南洺的手，“那走吧。”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他们恋爱以来，楚南洺第一次发脾气。他侧脸偷偷看了一眼盛时舟，好奇地小声道：“……你不生气啊？” 盛时舟的笑意更深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楚南洺，这眼神中仿佛盛满了酒，只看一眼，就能让人醉倒沉溺在其中。 语气是无奈的，笑意是宠溺的，“谁让我先逗你来着？” 他又叹了一口气，语气就更无奈了，“你呀，还不是仗着我爱你？” 楚南洺笑出了声，心底里一丝一缕地被清风涤荡，又被清泉填满。在这一瞬间，他什么气都没有了，什么懊丧也都没有了。 就像是盛时舟说过的，人一定要有目标，但目标只是一个方向，而不是全部。 第196章 英语还是要学的 楚南洺急于与盛时舟并肩而立，却忽略了，这远不是朝夕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别的不说，盛时舟比楚南洺多奋斗了整整八年，这八年的差距，楚南洺想赶上，就要花很大一番功夫呢！ 盛时舟将楚南洺的手握在掌心里，牵得很紧很紧，带着他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转角，寂静的空间中，两个人的脚步声交缠回响。 直到再转过一个弯，人忽然多了，人声也嘈杂起来。 再走了没几步，就离开了后台，回到了秀场。 他们回到了主办方安排好的前排的位置，相邻坐了下来。 看秀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所有的时尚元素被融入进了服装和妆容中，再由身形修长的模特演绎出来。 t台上的模特们，走路都带风。 楚南洺看得正入神，盛时舟突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虽然你可能不大愿意，但英语还是要学的。” 学好了英语，以便于楚南洺以后进入时尚圈，也便于他发展国外的影视资源。 楚南洺坐直了身体，皮笑肉不笑，“哦！” 这一场秀散场过后，dyln又专门走过来，和盛时舟、楚南洺交谈了两句，随后他们才离开。 chanel很看重楚南洺，促成合作的心愿是很明显的了，还派了专车送他们回酒店。 被侍者引到车前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忽地闯入了耳朵，楚南洺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正在吵架的，居然是季然和叶承棋？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感慨，季然居然有了这么大的胆子，敢和叶承棋吵架；还是该感慨，叶承棋对季然这么捧着宠着，居然也舍得和季然吵架？ 季然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理智，“司机是配给我的，你凭什么说换就换？！” 叶承棋满脸的莫名其妙，“不就是一个司机么？他还是我配给你的，我想换自然就换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盛时舟的目光也从他们身上扫了过去，他轻轻拉了拉楚南洺，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我们走吧？” 楚南洺再最后看了季然一眼，点了点头，“走吧。” 于是他们坐上了车，车辆迅速地驶远了，将这里激烈的争吵声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他们离开之后，争吵还在继续。 起因是叶承棋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要给季然换个司机。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就没有通知季然，直接将人给换了。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但叶承棋不知道，他配给自己情人的司机兼管家，与自己的情人发展出了感情。 在得知司机被换掉之后，季然出离地愤怒了，便来质问叶承棋。 这还是头一次，季然面对叶承棋时，呈现出这么强硬的态度。他紧咬着牙关，攥紧了拳头，眼神也倔强又冷硬，“我不喜欢这样，叶先生。” 头一次被季然这么质问反驳的叶承棋，也有些恼羞成怒，他脱下西装一把扔在了地上，“先是楚南洺，后来又是你，怎么着，你们要造反呐？！” 第197章 je taime 季然默了又默，始终还是不敢再继续跟叶承棋发火，只好强硬地压下了火气，“叶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的司机您要辞退的话，至少应该先问问我。” 他服软得有些晚，叶承棋怒火已经被点燃。 叶承棋看着他的眼神都没有了丝毫感情，仿佛不像是在看人，说出来的话就更加冰冷扎人，“问你？你的意见算是意见么？” 季然身子一僵，没有再说话，可他放在身侧的拳头却攥得越来越紧了。 叶承棋一把将他扯上了车，连回酒店都等不及，直接在车上就撕了季然的衣裳。 等待季然的，又会是一场狂风暴雨。 盛时舟和楚南洺回到了酒店，他们先是在楼下的餐厅吃了顿饭，填了填肚子，随后才打算回房间。 楚南洺喝了几杯红酒，现在有些上头，脸颊隐隐泛起了酡红，眼神也有些迷蒙。 他抱着红酒瓶身，在桌上东倒西歪地晃，看着盛时舟，不住地开心地笑。 盛时舟看出来他是喝醉了，也不禁轻笑，“你笑什么？还专门要看着我笑？” 楚南洺笑得更乐呵了，他醉醺醺道：“你是我的，想想我就觉得很开心！” 盛时舟笑着摇头，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换了一个放松的姿势，“你的行程还有几天空闲，还想游巴黎么？” 楚南洺想都没想，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想了，我现在只想要你！” 盛时舟一挑眉，眼神里浮出一丝意外，还有几分愉悦——果然喝醉了的楚南洺，总是能带给他别样的意外惊喜啊！ 楚南洺趴在桌子上凑近了盛时舟，用很悄然的声音问道：“法语里面，我爱你怎么说？”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在做贼。 盛时舟张口想要回答，却被楚南洺急切地挥挥手制止，“你别这么大声！我们隐蔽一点，你凑过来，悄悄告诉我，别让他们知道，这是你告诉我的！” 于是，盛时舟便依他的指示，也凑近了身子，悄声道：“jet''aime.”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里有情深似海，仿佛这不是在教学，而是真的在告白。 楚南洺小声地重复了几遍，彻底记住了之后，还不忘叮嘱盛时舟，“你不准跟别人说这是你教我的啊，这是我本来就会的！” “……”盛时舟憋着笑，点了点头，“嗯，记住了。” 得到了盛时舟的答复，楚南洺的表情显然很满意。 下一秒，他猛地站起身，手臂高高举着，气沉丹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望着盛时舟大声道：“jet''aime!” “盛时舟，jet''aime!” 楚南洺的眼眸里像是藏了一汪泉水，泉水里泛着酒气，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盛时舟，眼睛中饱含得甚至要盛不下的情感满溢出来。 盛时舟仰脸看着楚南洺，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并不让他意外，他只觉得心里要多甜有多甜，要多愉悦有多愉悦。 全餐厅的人被这里的异动吸引了目光，看着他们都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是善意的祝福的笑容，甚至还有人在鼓掌。 第198章 说你爱我呀 巴黎是一座充满了浪漫气息的城市，随处可见的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这座城市的包容性很强，哪怕在谈恋爱的是两个男人，他们也不会觉得怪异。 其实，本来就不应该觉得怪异，不是么？ 餐厅中的人注视着楚南洺和盛时舟，注视着这两个英俊的东方男人。他们似乎被楚南洺的大胆和盛时舟的愉悦所感染，也纷纷对着自己身边的人告白起来。 楚南洺双手撑着桌子，俯视着盛时舟，眼底里有欲望在蠢蠢欲动，“盛时舟，老子想要你！” 盛时舟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盛满了笑意，却没有说话。 于是他又急切地重复了一遍，“盛时舟，老子想要……” 楚南洺的话还没有说完，盛时舟突地向他伸出了手。 楚南洺片刻都没有停顿，迅速地将自己的手塞进了盛时舟手中。 他的指尖有些凉，盛时舟的掌心炙热，两相牵着，很快楚南洺手上的凉意就被驱散了，交握着相接触的皮肤，暖融融一片。 盛时舟轻轻开口，“我们回去。” 他们牵着手离开了餐厅，餐厅内的其他人脸上不自觉就洋溢起了笑容，围观了一场浪漫的爱情，随后目送他们离去。 回到了房间，楚南洺的急切呼之欲出，他双手缠着盛时舟的脖子，不肯放松一丝一毫，盛时舟只好调整姿势，别让自己被他勒死了。 盛时舟抬手想去开灯，楚南洺却不满地哼唧一声，拖着他便往床边走去。 黑暗之中，两个交叠的身影跌跌撞撞，直奔床边。他们几乎是直直栽上了床，楚南洺趴在了盛时舟身上，不动弹了。 “……”盛时舟在楚南洺身体的压制之下，费力地抬头瞧了他一眼，确实是没有动静了。 他拍拍楚南洺，语气变得艰涩，“……你又要睡过去了么？” 话音才落下，楚南洺突地猛一抬头，眼神在黑暗中释放出异样的光彩，“哈哈哈，没想到吧！？我没睡！” 盛时舟被吓了一跳，幽幽地看着楚南洺，“你……” 一个字才蹦出口，楚南洺忽地压了下来，辗转反侧的一记长吻，酒气萦绕在周遭，消融在彼此交缠的鼻息之间。 楚南洺微微抬起头，唇角还挂着晶莹的涎水，衬着他晶晶亮的眼神，“说！” 盛时舟吞了吞口水，突然有些惶恐。他觉得，楚南洺这时候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给吃了。“说什么？” “说你爱我呀！”楚南洺的狐狸眼笑得微微弯了起来，里面盛满了欢喜，也盛满了情欲。 盛时舟猛地一翻身，就把他压在了身下，大手摸索着解开了他的衣扣，俯身在他耳边，声音沉沉入耳，一触即散，“我爱你。” 暗色越来越沉，喘息声却渐重，两个人纠缠辗转，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 兴许是将长久分别的想念化作了欲望，不断地从对方身上汲取，也持续地在对方身上发泄。 于是交缠更深，恨不得彻底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血肉交融，永不分离。 第199章 楚南洺本来是个好苗子 他们在酒店里待了整整两天，不断在床上与饭桌前纠缠。当他们离开酒店时，收拾房间的服务生脸上都带着笑。 也不知道是出于礼仪，还是因为听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声音。 总之，楚南洺瞬间就红了脸，看着坦然又自在的盛时舟，小声催促道：“走走走！” 离开了法国，坐在飞机上，飞机没入云层，仿佛将酒店中的暧昧气息也清洗干净。楚南洺侧眼看着窗外的云层，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巴黎之行，从工作上来讲，是很成功的。 但是……楚南洺怎么也想不到，他对于巴黎最深的印象，居然是醉生梦死、床上缠绵。 他深沉地叹息一声，双手捂住了脸——可太丢人了！ 盛时舟注意到他的动作，笑着将他的手从脸上扯下来，声音低低的，“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羞涩？我有些不习惯。” 楚南洺斜他一眼，“怎么着？就不兴我突然矜持一下？” 他一想到自己在餐厅里的作为，就觉得丢人！ 飞机落地，他们穿越过粉丝们热烈的接机浪潮时，楚南洺因为心虚，都没敢看粉丝们的眼睛，生怕自己这么丢人的事情传到国内。 其实他完全是多虑了。不过人在心虚的时候，看什么都是心虚的，也可以理解。 楚南洺回国之后，chanel方面就发来了代言的合作邀约，想让楚南洺作为chanel亚太区代言人，在亚洲地域内推广chanel旗下产品。 这一次合作，使得楚南洺在时尚圈迈进了一大步，华盛与时尚圈的联系也逐渐紧密起来。 楚南洺的咖位借此提升了一大截，在季然和楚南洺之争中，结果已经初现了端倪。 从前，季然胜在口碑和路人缘，现在楚南洺各方各面都已实现了质的飞跃，口碑和路人缘也渐渐迎头赶上季然，超越也是指日可待。 对此现状，悦莱内部焦急，却只能干看着，无计可施。 自从楚南洺出走之后，悦莱就逐渐开始走下坡路，也跟着出走了不少能扛大旗的艺人。 现在放眼整个悦莱，竟然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叶文洋着急上火，对叶承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就愈加地看不顺眼起来，看着了就要骂几句，骂得叶承棋心里头也老大不爽快。 叶承棋被骂得急了，一拍大腿站起身，“你就知道怪我？那我去，我去把这件事解决了！” 叶文洋气不打一处来，“解决？你怎么解决，你能解决掉谁啊你？” 一甩胳膊，叶承棋拍着桌子道：“老头子，你放心，我去找楚南洺谈谈，一定能让他回心转意，让他回到悦莱！” 听到“楚南洺”这个名字，叶文洋就觉得怒气更甚，毕竟众所周知，悦莱就是在楚南洺出走之后，才开始走了下坡路。 “楚南洺本来是个好苗子，他可以圈来很多钱。你要是能不带私人感情，好好培养他，还至于是现在这个局面么？！” 叶文洋说得对，所以叶承棋无法反驳，他一咬牙一偏头，“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解决，总之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第200章 我觉得你疯了 悦莱总部的楼道空旷，叶家父子的争吵声在其中回响盘旋。叶承棋走出办公室狠狠一摔门，“咣”的一声响彻了整层楼。 叶承棋专门买来了楚南洺的行程，知道他最近要参加一个时尚圈的晚宴，并且盛时舟很有可能不会陪同。 这是一个他与楚南洺见面的好机会。 于是，他千方百计弄来了邀请函，也混进了这个酒宴。 环境对一个人的改变是巨大的，从前始终是倨傲狂妄的叶承棋，不知何时开始变得畏畏缩缩。 当他跨进会馆场厅时，心中居然冒出了一丝忐忑。 他下意识地躬起了背，微微缩着脖子，目光四处搜寻楚南洺。就连一旁路过的服务生，看着都要比他精神一些。 酒宴上往来的都是时尚圈有头有脸的人士，楚南洺在其中显然很受欢迎，他已经被时尚圈完全接纳。 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长款西装在人群中穿梭，笑容张扬却自然，动作大方得体，看来他已经学会了这样的交际应酬。 叶承棋在远处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从前自己对于楚南洺的评价——名利场上用酒水浇灌出来的富贵花，好看，但总有那么几分俗世烟火气在里头。 从前，他觉得自己这个形容简直再贴切不过。 但现在细细观察下来，似乎又不是那个样子。 叶承棋的目光紧锁在楚南洺身上，直到楚南洺放下了酒杯，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他才精神一凛，急急地跟了过去。 说来也是奇怪，叶承棋明明还是悦莱的太子爷，楚南洺就算是混得再风生水起，他也不过是个艺人。 瘦死的骆驼怎么也要比马大，可是在这一瞬间，叶承棋就像是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在追逐着云端贵人的施舍。 楚南洺在厕所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神。 其实他也有些恍惚，脸上挂着的笑仿佛被公式化了，整个人看起来虽然大方得体落落自然，可混迹在这样的场所中，好像连点感情都不带了。 突地，镜子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近乎贪婪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是叶承棋。、 楚南洺一惊，猛然转过身去，就对上了叶承棋脸上奇异的笑意。 “这一年多，你过得好不好？”叶承棋选择了这样的开场白，听起来很温情，但配上他的神情和语气，就显得有些诡异。 楚南洺透过叶承棋背后的巨大镜面，看到了自己惊讶又厌烦的神情。 洗手间的灯光很亮，暖黄色的明亮灯光倾洒下来，本该是很温馨的颜色。 可因为眼前这个人，以及周遭弥漫着的酒色财气，使得这场景仿佛扭曲起来，楚南洺在叶承棋的眼中，仿佛看到了疯狂。 叶承棋没有得到回答，就又问了一遍，“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明明洗手间很宽阔，可是被这样隐隐涌动着癫狂的目光注视着，楚南洺莫名觉得狭**仄。 他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挺好，不劳挂心。” 第201章 我不会离开盛时舟，因为我爱他 楚南洺想绕开叶承棋走远，可是叶承棋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距离就更近了。 “你别帮华盛做事了好不好？你回到悦莱，我会给你最好的资源，我会帮你撕到最高级的代言。” “你别跟盛时舟在一起了，回到我身边，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对上叶承棋的目光，楚南洺竟然隐隐觉得恐惧。 在这个世界上，人内心最害怕的，往往是未知。即便知道对方根本打不过自己，可是因为探测到了对方眼里涌动的未知，所以下意识觉得恐惧。 楚南洺一不留神，将心里所想说出了口，“我觉得你疯了。” 或许还算不上疯，只是神经质，近乎癫狂的神经质。 叶承棋皱起眉头，没有理会楚南洺的话，“难道我们就真的不能和好了么？我们，我们重新开始，一切都还有机会从头再来，只要你离开盛时舟……” 楚南洺的眼神蓦然冷了，他打断了叶承棋的话，“我不会离开盛时舟，因为我爱他。” 看着叶承棋的目光，楚南洺觉得自己压在内心深处的那点狠戾和决绝，又被他勾了出来。 他的笑意也幽幽冷冷的，“我记得，前不久我才拒绝过你，你当时还放狠话，让我不要后悔。怎么？现在我还没有后悔，你叶大公子就后悔了？” 这一瞬间，两个人离得很近。 楚南洺觉得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过往的一幕幕闪现在眼前，仿佛一张张泛黄古旧的老照片，渐渐燃烧成灰烬。 曾经他在叶承棋身边时，风光处兜转处疯魔处在眼前疯狂地轮转，精彩得像是屏幕上的故事，悲喜交加酣畅淋漓。 看客酣畅淋漓，故事中的人痛苦到近乎疯魔。 好在楚南洺现在已经远远逃开了，他轻轻舒了一口气，眼睛里有解脱的庆幸和彻底断裂的决然，“你别想再把我拖回深渊。” 楚南洺绕开叶承棋想要离开，走了没两步，却突然被他从背后抱住，抱得紧紧的，挣脱不得。 这一瞬间，楚南洺甚至觉得恶心。他调动了全身的力量，挣脱开了叶承棋的拥抱，狠狠一拳打了过去，就打在叶承棋的下颌角。 叶承棋捂着脸倒在地上，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楚南洺的拳头还隐隐作痛，他甩了甩手，深吸了一口气，酒气和脂粉香气混合在一起冲入鼻腔，熏得他想吐。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叶承棋，楚南洺双手捂住脸，他突然觉得无助。 他恨这样的纠缠。 楚南洺下意识地从衣袋中掏出手机，调出了通讯录，想要打给盛时舟求助。 可是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之上几寸的地方，他突然又顿住了。不是下定了决心，要向着盛时舟的高度成长么？ 盛时舟说过会保护他，可是他也不能失掉自保的能力。 那么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盛时舟了吧？ 楚南洺摁灭了屏幕，将手机塞回了衣袋之中。他蹲下身子，冷冷地盯着叶承棋，“你起来。” 第202章 滚吧，以后别来骚扰我 叶承棋看了楚南洺一眼，有那么一个瞬间，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在考虑杀人灭口？ 楚南洺言语冷静条理清晰地警告他，“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我不过是为求自保。” “假如你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控告说我打你，那我也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报复，将我知道的有关于你的所有事情都抖出来，知道么？” 依照楚南洺的性格，若是惹了他，他当然一定会选择报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叶承棋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眼中只有警惕和畏惧，哪里还有刚才涌动着的癫狂？ 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楚南洺才一扬下巴，“滚吧，以后别来骚扰我。” 看着叶承棋跑远的背影，楚南洺冷冷一笑——哪有什么癫狂疯魔，比得不过是谁比谁更狠而已。 外间似乎是开始了舞会，音乐声和掌声交替响起。 不远处场厅内的热闹，更突显了洗手间内的寂静。 这样的热闹将楚南洺拉回了人间，他有一瞬间的愣神和抽离，眨了眨眼，才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样回过头一想，他骤然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的他，莫名有点可怕。 连他自己都有些畏惧，也就难怪叶承棋会害怕了。 楚南洺甩甩头，心头止不住地发慌。这次他没有再犹豫，拿起手机拨通了盛时舟的号码，快步地往场厅外走去。 他突然很想很想听到盛时舟的声音，在这样几近疯狂濒临崩溃的时候，盛时舟带给他的温暖就显得无比的珍贵，他想投入盛时舟的怀抱。 而这种时候，大概也只有盛时舟，才能够安抚他。 他走到场厅之外的走廊时，正好就看到叶承棋慌张跑到车边的背影。 叶承棋拉开车门，远离了楚南洺，他内心的恐惧才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恼怒。 司机对于这样的叶承棋，早已见怪不怪，低声问道：“叶先生，我们去哪里？” 叶承棋咬着牙，沉声道：“去找季然！” 司机一点头，“好的。”随即他收回了目光，在心中无声地感慨了一句——季先生真可怜。 车灯亮了亮，照亮了车身前头一尺见方的黑暗，随即驶远了。 目送着叶承棋走远，楚南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冲动过了，上一次这样，那还是在盛时舟被沈弋欺负的时候。 这样可不行啊，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该怎么在娱乐圈这个欢乐场走得更加长远？ 耳边的铃声想了没有多久，就被接了起来，盛时舟的声音低低地萦绕在他的耳畔，他翻涌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就被安抚。 楚南洺突然间就冷静了下来，心里的惴惴不安也平息下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划拉，倏尔笑了。 感情这东西还真是奇妙——盛时舟这个人么，其实也没什么好的。除了长得高一点帅一点，声音好听一些，对他好一些爱得深一些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了吧？ 可是他在听到盛时舟的声音的一瞬间，就平静下来，哪怕对方只是喂了一声而已。 第203章 老盛头儿啊，我被人欺负了! 走廊很深，楚南洺左右都没有人，空荡荡的一条走廊，更加显得孤寂。 在这样的孤寂中，盛时舟的声音就被衬得更加温暖，楚南洺话还未出口，就先叹了一口气。 长廊的玻璃映照着无边夜色，楚南洺在走廊中来回踱步，目光跳跃向外，就将城市的霓虹和往来的车流纳入眼底。 他心里无端地惆怅起来。 电话两端突然寂静，只有汽车的鸣笛声不断回响。盛时舟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了一些，“发生什么事了？” 楚南洺长叹出声，“唉，老盛头儿啊，我被人欺负了！” 其实细细想想也不对，好像是他把别人给打了。 楚南洺隔着电话，听到了盛时舟蓦然合上文件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还在酒宴么？我先找人派车过去接你。” 听着盛时舟冷静的语气中隐隐的焦急，楚南洺一挑眉，心头的阴霾突然被驱散了大半。 明明远隔在两个城市，盛时舟却还是执着地想动用自己的一切力量，来保护楚南洺，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为他遮风挡雨。 这份心意，就很令人感动了。 楚南洺更怕盛时舟会像上次那样，一声不吭地就连夜坐飞机过来。 他笑着拒绝，自己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跟盛时舟说了。 盛时舟听过之后，彻底放下了心。 他靠回椅背上，望着窗外的夜色，以及街市中通明的灯火，声音低低沉沉，舒缓地在两个城市之间流淌。 “你这不是处理得很好么？就算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也可以冷静而完好地处理这件事，已经很不错了。” 楚南洺也隔着走廊的玻璃望向外界，隔着一层玻璃，外界的一切显得都不真切了，可是盛时舟醇厚的声音流淌在他心里，很真实。 他笑了笑，“我也觉得我处理得挺好，只是现在心里不大痛快，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楚南洺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啦，我现在畅快多了，不打扰你了，我要回去结交时尚圈的人脉了，拜！” 挂断了电话，盛时舟看着手机屏幕愣了愣，蓦然笑了，随即也放下了手机，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 他家的楚南洺都这么努力了，他也得在工作上再多下点功夫了啊！ 打定了主意去拼，楚南洺接下来的工作全面开花。 上次在元宵晚会上的演唱，让大家见识到了他的唱功，于是机缘巧合之下，他又出了一首单曲，一经发行，就被推到了榜单第一位。 再加上和时尚圈的合作，楚南洺又拿到了不少高奢代言，如今正是大盛的时候。 当然，全面开花的同时，盛时舟也给楚南洺找了老师，要他苦练英语…… 悦莱和华盛之争，悦莱的颓势似乎已经注定。 这期间，悦莱加大投资，死捧季然，想方设法地要扳回一局，但都已经无力挽回颓势。 楚南洺再见到叶承棋，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那是一个综艺，参与的明星都在后台各自的休息室中休息，盛时舟难得地抽出了空闲，陪着楚南洺一起来录节目。 第204章 救救我! 楚南洺这段时间一直在东奔西跑，忙得像个陀螺，一刻都不能停歇。 这一次好不容易和盛时舟重逢，整个人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他坐在椅子上，横躺在盛时舟怀里，整个人翘着腿，嘚瑟得二五八万一副大爷样儿，正翻看着台本，一边等着通知彩排。 就是在这时候，休息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声巨响回荡在不算广阔的休息室中。 楚南洺被惊了一跳，身子一颤，差点就从盛时舟身上滚下来。幸好盛时舟反应及时扶了一把，才让他不至于五体投地。 盛时舟和楚南洺的目光齐刷刷地惊愕望过去，便看到衣冠不整的季然呆立在门口，喘着粗气，露出来的皮肤上是青紫的伤痕，看着斑驳交错，有些恐怖。 季然的目光呆滞，楼道中突地传来叶承棋极具愤怒的骂骂咧咧的声音，“你给我滚回来！” 这声音太大，响彻了整个楼道，甚至还有回音。 季然的身子猛然一颤，眼中这才有了些神智，是满满的恐惧，他看着楚南洺的目光中充满了哀求，“救救我！” 楚南洺皱着眉头，猛然起身在门外左右看了看，楼道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伸手一把将季然拽进了休息室内，一把推上了门。 楚南洺和盛时舟并肩坐着，对面坐着惊恐瑟缩的季然。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盛时舟看着季然身上破碎的衣裳和斑驳的伤痕，脱下了西装外套，默然地递给了他。 楼道里叶承棋的声音近乎嘶吼，显然是已经失了神智。他挨个房间拍门，那响动仿佛丧尸围城。 而看着季然的反应，这也确实跟丧尸围城差不了多少了。 休息室内一片寂静，楼道的拍门声和嘶吼声渐渐近了，皮鞋踏在地面上发出了尖利刺耳的声响，像是凄厉狰狞的闪电撕裂宁静夜幕。 外面的声响骤然停了。 季然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恐惧在寂静无声中发酵，他额头缓缓流下了冷汗，搁在膝上的拳头逐渐攥紧，休闲裤被攥得褶皱起来。 突地，休息室的门被猛烈地拍响，那势头像是要将这扇门拍得稀碎，将休息室里的人撕得粉碎。 这一下下都像是击打在了季然的心上，把他的心捣得血肉横飞，碎落飞溅。 季然哀求地看着楚南洺，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盛时舟没有说话，起身要去开门。 季然看着他的动作，眼中的恐惧更甚了，他疯狂摇头，无声地做着口型，“不要开门，求你了！” 楚南洺也轻轻摇头，用眼神安抚季然，随即起身挡在了他身前。 盛时舟猛然开了门，叶承棋一个没刹住，险些撞进了门，却被他一只手挡在了门外。 叶承棋的脸色通红，骂骂咧咧地一抬头，却看到了盛时舟漠然又凌厉的眼神，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明明是静而无声的眼神，却恍若寒冬风雪中夹杂的钢刀一样凛冽。 盛时舟的气场不是常人能够承担得起的，叶承棋吓得后退了半步，他没想到，盛时舟这次也陪着楚南洺来了。 第205章 我把叶承棋打了 叶承棋挪着步子要走，却又不甘心地探头向着门内看了看。 他只看到了站直了身子目光不善的楚南洺，却没有看到楚南洺身后瑟缩成一团的季然。 盛时舟吓退了叶承棋，轻轻阖上了门，楚南洺才转过身，看着瑟瑟发抖的季然，“发生什么事了？” 话是这样问，但他心里隐约已经有数了。叶承棋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他都清清楚楚。 多半，是叶承棋又在发什么疯，季然被打了，受不了了，所以才逃出来。 但季然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意外——“我把叶承棋打了。” 这声音轻轻小小的，一不留神，甚至都捕捉不到，在这狭小的房间之内，瞬间就隐匿无踪。 但这话中的内容，却让楚南洺挑起了眉头。 季然把叶承棋给打了？那个软得像个包子一样的季然，竟然把陷入癫狂的二世祖叶承棋给打了！？ 楚南洺拉开凳子，与季然面对面坐下，他拍了拍季然的肩，“可以啊你！” 盛时舟也有些诧异，“难怪刚才看到叶承棋的脸又肿了。” 这个“又”字，勾起了楚南洺的回忆，他一耸肩，“是他先抱我的，我只是自卫。” 李想悄悄推门进来，眼神里写满了茫然和惊恐，看来是从叶承棋疯狂的攻势中闯过来的，“南哥，导演说可以去彩排了。” 楚南洺扫了一眼季然，他也是今天的嘉宾，但他现在这个样子…… 摸了摸鼻子，楚南洺看着李想，“你跟导演说一下，延迟半个小时，再去给季然找一套衣服，叫化妆师来给他补补妆，遮一遮伤口。” 半个小时过后，季然终于被拾掇得看起来正常了一些。 上台彩排，叶承棋和盛时舟都在台下坐着。叶承棋的眼神看起来便觉阴森森的，戾气远远地飘向了台上，落在了季然眼中。 楚南洺摇头叹气，低声道：“你都敢打他了，现在还怕什么？” 季然抿着唇没有说话，是啊，打都打了，还会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糕呢？那他还在怕什么呢？ 浑浑噩噩地彩排过后，节目正式开录。 季然始终都不太说话，楚南洺一直在帮着打圆场，时不时逗个趣儿，场面倒也很热闹。 几个环节过去，到了节目组安排的告白环节——嘉宾选择自己想要告白的人袒露心声。 其实在这样的节目当中，正常来说，要么是选择粉丝，要么是选择炒cp的艺人。 毕竟没有哪个明星会傻到真的在节目当中，对着自己暗恋的人，或是自己隐藏在暗中的男女朋友告白。 于是，这个环节一到，下面的粉丝们或是欢呼或是哀嚎，都纷纷期待地看着楚南洺。 楚南洺忽然笑了，他在考虑，该如何向粉丝和盛时舟一起告白。 目光掠过台下，在无数道期待的目光中，他对上了盛时舟的眼神，登时就再也移不走了。 两个人对视着，楚南洺的眼神都柔和了起来，他张了张口，猝不及防却突然被季然抢走了话筒。 第206章 最爱的男人 季然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但是很坚定，尤其是那眼神，简直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眼神。 他微微笑了，看着台下叶承棋的方向，“有啊，我有想要告白的人。” 季然清润的声音响彻全场，“大家都知道，就在两年之前，我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也遇到了我一生中最爱的男人。” 听到“最爱的男人”几个字，全场哗然。 季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继续道：“是的，我最爱的男人，我真的很爱他。” 看到季然认真的表情，再联想到之前方正和沈弋出柜，大家很容易就猜想出了他的意思。 底下的叶承棋突然慌了，哪里还有刚才的戾气，他突然站起身，拼命地挥手，想要制止季然。 同性恋这种事情，他可以玩一玩，但是绝对不能出柜，绝对不能！ 季然当然不会理他，于是叶承棋又向着导演组大声地喊，“暂停！暂停，先不录了！” 看着叶承棋歇斯底里的样子，季然的笑容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他提高了音量，“我很感谢这两年来，他对我的照顾，他对我很好，我也很爱他。” “辛先生，假如你看到了这段视频的话，我想告诉你，我很爱你。” 叶承棋向着导演组挥舞的动作戛然而止，像是机器人猛然被摁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卡顿了。 他不可思议地转过头，隔着人群遥遥地看着季然。 辛这个姓氏不算常见，而之前被叶承棋辞退的司机，就姓辛。而那个司机，也正是在两年之前，他开始包养季然时，派去照顾季然的。 一瞬间，他仿佛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季然会因为辞退司机的事情而跟他争吵。 楚南洺站在季然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里也有惊愕，然而更多的还有震撼。 向来胆小懦弱的季然，竟然也能够这么勇敢地站出来，将自己的隐秘完全袒露在大众当中。 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转变——因为心里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才变得勇敢。 全场都还陷入在震惊当中，接下来的节目中，嘉宾和主持人都显然不在状态，观众们也无心节目了。 叶承棋一下子跌坐回椅子上，呆若木鸡，震惊又百思不解。 为什么，楚南洺和季然他们一个个的都要离开他？ 当初的楚南洺抛下了一切，决然出走；如今的季然，和一个司机公开出柜。 他们宁愿什么都不要，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么！？ 叶承棋突然觉得头疼，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他痛苦地捂着脑袋，太阳穴像是要被软木棍捅破。 节目结束之后，观众们都散场了，偌大的观众席就只剩下了叶承棋一个人。 季然在下台前，最后望了一眼，他看到了叶承棋痛苦的模样，眼神中什么感情都没有，甚至还隐隐有了一丝痛快。 原来，报复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那可真是太痛快了！ 清扫的工作人员看着枯坐在观众席上的叶承棋，不禁皱起了眉，她知道能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地位一定不低，绝对不是她能够轻易得罪的。 第207章 你就会指责我 于是清扫人员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先生，我们散场了，要不您……” 话音未落，叶承棋抬起头来，她便看到了一张泪痕斑驳的脸，那眼神很可怕，又很可悲。 她觉得这个人好像疯了，于是害怕地扔下了扫帚，快速地跑了。 叶承棋摇晃着站起身子，东倒西歪地挪出了演播厅。 当楚南洺和盛时舟搭乘电梯下落到三楼时，隔着玻璃墙向外望去，远远便可以瞧见刚刚步出大门的失魂落魄的叶承棋。 而目光再投向更远的地方，还依稀可以看到，季然已经走远了的挺拔的背影。 命运这东西真是神奇，曾经叶承棋将楚南洺和季然玩弄于股掌，现今他们的先后离去和背叛，致使叶承棋一蹶不振。 楚南洺脱了力一般地靠在盛时舟肩上，低低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盛时舟安抚似的在他背上来回抚摸，一时也无言，电梯在寂静中下落，“叮咚”的提示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两个人走出大楼，天边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势不大，淅淅沥沥的，落在人脸上冰冰凉一片。 蒙蒙细雨将世界笼罩，将一切掩盖，仿佛天与地都不存在了，只有雨声窸窣。 命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你不知道下一秒它会将人指向何方，这也正是它的可怕之处。 叶承棋回到了悦莱，和叶文洋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因为叶文洋看不惯他颓废的样子，火气上来了，说话自然就不好听了，“你这一天天的就知道喝酒，公司的事也不管，像什么样子？我还怎么放心地把公司交给你？！” 叶承棋刚喝完好几瓶白兰地，抱着酒瓶醉眼朦胧的抬眼看去，突然笑了，“原来是你呀，老头子，你怎么来了？” 叶文洋看着他这副模样，怒火中烧，说了更多的不好听的话。 这些厉声的指责落在叶承棋耳中，仿佛变了音调，空间也都仿佛扭曲了，一切变成了畸形的模样。 叶承棋觉得有些烦，便伸手猛地一推，“你就会指责我，除了指责我，你还会干什么！？” 这一推力道太猛，叶文洋踉跄了两步，后退着跌倒，后脑正好磕在了尖锐的大理石桌角上。 他的身体软趴趴地滑了下去，地面上多了一滩殷红的血迹。 叶承棋扫了一眼，眼前朦胧一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叶文洋的面容格外清晰。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老头子已经很苍老了，脸上都爬满了皱纹。 殷红的血迹在他眼中扭曲成了墨一般浓重的黑雾，他脑中一片恍惚，对于正在发生的事，无知无觉。 叶承棋跌坐在沙发上，颓然得像个流浪汉，“他们怎么都跟了别人呀？！” 他再一指地上横躺着的叶文洋，语气中带了控诉，“为什么你老头子也不关注我？” 叶文洋脑后的血迹蔓延更多，他当然不会再回应叶承棋。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叶承棋，缩在沙发上团成一团，嘴巴里喃喃不清地嘟囔着什么，带着一身酒气睡去了。 第208章 悦莱崩塌 过去了一整个天光，叶承棋迷蒙醒来，他头疼欲裂，目光落在了地上僵躺着的叶文洋身上。 酒精使他的脑子还有些昏沉，于是他便看着叶文洋的身体发呆，眼前还是朦朦胧胧。 等到人们发现异样，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房间的百叶窗被紧紧阖上，室内一片昏暗。叶文洋苍老的身体早已没有了生机，叶承棋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正看着地上的叶文洋发呆。 而这时候，叶文洋的身体早已经变得冷硬了，血迹都干涸了，红褐色一片。 而至于叶承棋，他杀了人，却没有被判罪——因为他被证实精神上出现了问题，被强制关押进了精神病院。 一夕之间，偌大的悦莱公司，失去了两位管理者，没了领军人物，员工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屹立在业内十多年不倒的公司，在一瞬间崩塌，大厦倾倒，溃散成散沙。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华盛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场仗打得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 悦莱倒台，则华盛就成为了业内真正的龙头老大。 虽说娱乐圈局势瞬息万变，但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巨变，且变故来得这么快。 在悦莱这接二连三的爆炸性新闻中，有关于季然的消息，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他当众出柜，对着心爱的辛先生告白。 一个普通人是同性恋，这没什么好关注的。可是明星当众出柜，就引来了许多或是好奇或是兴奋的目光。 季然之所以没有说出辛先生的名字，就是不想他被社会异样的言论所打扰。 但网友们都很兴奋，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他们把季然口中的辛先生人肉搜寻出来了。 辛先生的家人和朋友们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大家都以为，能有勇气出柜，那必然也有勇气过好此后的余生。但是他们忘了，是季然单方面出柜，做好了准备的也只是季然。 辛先生面对家人和朋友的劝说，面对同事异样的目光，原本想要坚持的心终于崩溃了。 他屈从了母亲，答应去相亲，找了一个女孩子火速结了婚。 季然对辛先生很有自信，也很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种可能。 他唯一的支撑轰然崩塌了。 于是，他选择了一个黄昏，选择了一片很广阔的烟波浩渺的江水，一跃而下。 江面激起了水花，而后随着季然整个人的沉没，水面渐渐只剩下了涟漪，再然后，就什么都不剩了。 站在桥上远望过去，黄昏波纹，现世安稳。 一天过后，季然的尸身被打捞上来。 就在打捞的过程中，隐匿了很久的辛先生终于露面，他趴在江水边的栏杆上，铁栏杆冰冰凉，他的手心也一片冰凉。 尸身终于被打捞上来，在看到季然尸体的一瞬间，他终于崩溃了，嚎哭着也想要跳下江水，却被围观群众死死拦住。 接下来等着他的，自然是无尽的唾骂。 后来辛先生带回了季然的尸身，将他火化埋葬；后来的后来，他和妻子协商过后，办理了离婚手续。 第209章 我和辛先生不一样 秋雨萧瑟，秋意在走到末路之时浓重到了极致，化成了一抹怎么也呼不开的冷意，渐渐席卷了这座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的城市。 叶文洋的葬礼在几天之后，是由悦莱的几个高管一起办的，公司都已经倒了，他们还念着给老东家办一场葬礼，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生前威风，死后寥落。曾经的叶文洋结识了无数权贵，在资本圈子里混得很开，和大小明星也都关系不错。 但在他死后，人走茶凉。有些人还顾念着往日合作的情分，来做最后一次告别；但更多的人，是生怕被牵连，于是决然地斩断联系，就连经过悦莱的大门，都要绕路走。 与叶文洋比较起来，季然就更可怜了。他生前就没什么人在意，更不必提及死后。 他的辛先生和粉丝们为他办了一场葬礼，比起叶文洋的葬礼差得太远，但比起普通人来说则又好得太多。 那天的葬礼，楚南洺也去了。他终于见到了季然生前心心念念的辛先生——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好脾气的男人，斯斯文文，面容周正，有些书生气质。并不是很出类拔萃，但他身上的气质让人很舒服。 这样的气质，难怪会成为昔日季然唯一的救赎。 他和楚南洺打了个照面，彼此打了个招呼，便错身而过。 一切事情都是辛先生在前后忙活，季然没有家人—— 想来也是，假如他有家人，他们也不会眼看着他被叶承棋玩弄那么久；假如他有家人，他或许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自杀了。 这人呐，但凡在这世上还有半点牵挂，就不会走得那么毫不犹豫。 天边下起了蒙蒙细雨，冰凉的雨丝将人笼罩在其中，看周边景象都像是隔了一层厚重的白雾。 楚南洺在季然的墓前鞠了三个躬，墓碑上小小的黑白照片都被雨水遮掩住，依稀看不真切。 做完了告别，楚南洺转身缓缓地离开了墓地。 不远处，盛时舟撑着伞在等他，高大的人影挺拔地站在树下，好像比树木还要坚实可靠，成为了楚南洺最强大的倚靠。 楚南洺钻入了伞下，两个人离得很近，隔着朦胧的水意对视，彼此脸上沉重的面色在看到对方之后得以和缓。 回到了车上，楚南洺靠在后座上发着呆。盛时舟侧眼看过去，在黯淡的天光掩映之下，就只能看到一个侧脸的剪影。 精雕细琢的五官，即便只是一个侧脸的剪影，也能想象到那份惊艳，但这时候，这份惊艳染上了几分黯淡落寞和沉重。 楚南洺叹息出声，叹完了气，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纠结了半晌，他才转过脸，看着盛时舟很认真地问道：“我们会不会和他们一样？” 就算不是自杀的结局，但他们会不会也碍于社会的舆论，碍于人们异样的眼光，而不得不含恨分开？ 盛时舟抬手狠狠揉了揉楚南洺的脑袋，把好好的发型都揉乱了，他的声音沉着而坚定，“这么说可能对死者不大尊重，但我还是想说，我和辛先生不一样。” 第210章 我们各自忙自己的事业 盛时舟有权有势有社会地位，称得上是手眼通天，“就算是公布了恋情，我们的处境应该也会比他们好一些。” 而他对楚南洺的感情，也比辛先生对季然要坚固得多——事实上，他对楚南洺的爱意，是别人难以想象的炙烈。 楚南洺又叹了一口气，难得脆弱了一回，转身就钻进了盛时舟怀里。直到耳朵贴近盛时舟的心脏，听到了盛时舟沉稳有力的心跳，他才安心下来。 天色更暗了，车窗上攀着细密的雨珠，簇成了团沿着玻璃滚落下来，在玻璃上划出了扭曲的纹路。 盛时舟突地出声，“这样吧，我给你五天……”顿了顿，他考虑了一下，改口道：“给你七天时间，来缓解消沉的情绪，你也可以把它当做一个放松休息的小假期。” “七天之后，就收拾好心情，重整旗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楚南洺伤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摇摇头，“不用，不用休息缓解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其实对于季然的死，楚南洺的心中是有难过，那是对于一条鲜活的生命消亡的感伤，算不上悲痛，更不需要时间来缓解。 盛时舟一挑眉，没想到他能这么果决，“好啊，那你就着手挑剧本吧。” 楚南洺现在的演技有了很大的进步，国民度上升了不止一点半点，那么接下来最需要的，就是拼一个奖项，争取再上一个咖位了。 对于前路的盘算，楚南洺心中也已经有数。他从盛时舟怀中爬起来，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我知道了，那你呢？” 盛时舟看着骤然空落落下来的怀抱，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这一段时间以来，我看公司的报表，总觉得华盛的资金往来有些不对劲，所以想清查一下，大概需要五到七天时间。” 楚南洺点了点头，双唇下意识地抿了起来。公司资金这些事情他都不懂，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只好沉默。 车内突然寂静下来，盛时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侧过头，定定地看着楚南洺半偏过去的侧脸。 赶在对方的负面情绪升起来之前，他突然伸手捏住了楚南洺的脸颊一侧，其下手之快准狠，让楚南洺的脸颊都有一定程度的变形，皱在了一起。 “……”楚南洺措手不及，满脸惊愕，那眼神像是在控诉——你干嘛突然袭击我！？ 盛时舟的眼神中是揶揄的笑意，“这次我把所有的决定权交给你，剧本、合作的宣传方都由你自己来敲定。所以啊，你要好好选剧本，再好好演戏，争取拿到奖项。” “我们各自忙自己的事业，你不准偷懒。” 各自忙事业——这五个字一字一顿地敲打在了楚南洺的心坎儿里。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肯定了楚南洺所有的努力，也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他现在实力不足，目前还在发展当中，所以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们各自努力，等有朝一日，楚南洺终于攀登到顶峰，到时他们就可以相互倚靠。 第211章 那我一个人又睡不着 至于盛时舟为何突然这么说，楚南洺就更加知道原因了——还不是盛时舟怕他难过么！ 楚南洺自我反省了一下，自知对于“追赶盛时舟”这件事，已经有些魔怔了。盛时舟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时常在不经意间从旁引导、劝诫、鼓励。 盛时舟明白他，珍视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他，所以即便是这种细微之处，盛时舟也不曾放过。 这么想着，楚南洺心里就像是落入了一枚清甜晶亮的水果硬糖，甜滋滋一片化开来，还有余香。 比起豪车豪宅或是好资源来说，往往这种细微之处更能打动人心。 因为前者来自于谁、交付给谁都无所谓，它的价值只在于金钱上的昂贵。 至于后者，假如两个人之间没有真真切切的爱意的话，是很难成立的。一个难以付出，即便是付出了，另一个也难以察觉，总会有至少一个人偏了轨。 而盛时舟这个男人，乃是集二者为一体，再加上一副俊朗的外表和不凡的气度…… 楚南洺侧头看过去，越来越觉得自己简直是得了个宝。他的嘴角偷偷抿起来，意图遮住自己满满的笑意。 可嘴角好不容易遮住的笑意，却又被他的声音出卖，“成啊！我们各自忙事业，好好工作，天天向上！” 随着这盛满了笑意的声音响起，随着楚南洺神采飞扬的一挑眉，汽车疾驰出去，顺着公园外的马路向前，奔赴未知的远天。 于是，他们就真的开始各自忙事业。 一个挣扎在各式各样的数据当中，一个被困在无数剧本构建的故事当中，累倒是累，可苦累之余，好像又能品味出一些“共同奋斗”的积极欢喜。 盛时舟在公司没日没夜地看文件，楚南洺自己一个人也不愿意待在家里，索性两个人一起住在了公司。 白天是工作的时间。 盛时舟在自己的办公室，隔壁的办公室就留给了楚南洺。两个人仅是一墙之隔，各自埋头于纸张当中、电脑屏幕之前。 李想和陆泽经常跑上跑下送文件，时不时还能打个照面。 到了夜间，两个人就一起在盛时舟办公室的小隔间内休息。 按照盛时舟一直以来的习惯，他工作起来向来都是不分昼夜——这一次他本也打算熬夜的，但架不住楚南洺的软磨硬泡。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又颜值逆天的大明星脱得精光，站在办公桌前，拽着盛时舟去睡觉。 盛时舟起先还能挣扎一下，埋头于文件之间，“你先睡，我看完这些再说。” 楚南洺不依不饶，就差一把将盛时舟扛走，“不成，那时候我都睡着了，你再进来一定会影响我。” 盛时舟扬扬下巴，看向了不远处宽大的真皮沙发，“那我就不去隔间了，在沙发上睡。” 楚南洺五指张开，一把摁在了文件上，“……那我一个人又睡不着。” 盛时舟原本还在书写记录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他抬起头和楚南洺对视，迎上了对方坚定又充满威胁的眼神。 第212章 京门旧戏 盛时舟皱了皱鼻子，最终还是笑着屈服了，任由楚南洺将他脱离办公桌。 小隔间原本就只是给盛时舟一个人备着的，所以床不大，容纳两个人稍稍有些不足。所以他们侧着身子，相拥而眠。 过去了一夜又一夜，起先他们还会躺在床上聊聊天，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但随着时间推移，楚南洺看得出来，盛时舟脸上的疲惫越来越明显，所以他就不主动聊天了，手也规矩了许多，不再四处撩拨了。 公司资金相关的事情楚南洺不大懂，但通过盛时舟日益深皱的眉头也可以猜想到，他这几天的工作并不是很顺利——要么是数据理不顺，要么就是资金上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楚南洺帮不上忙，但他很相信盛时舟，毕竟是在商界驰骋了十年的人，怎么会栽在这点小风小浪上？ 至于他自己么…… 他还挣扎在无数个故事的浪潮当中。 李想隔天下午又拿来了一些剧本，或是导演发出邀约，或是投资方发来的邀约，总之又是无数剧本找上了门来。 剧本分了两沓，一部分是李想已经筛选过的，导演、合作演员、投资方各方各面都比较靠谱；而剩下的那部分，自然就是不那么靠谱的。 或是没什么投资，或是导演、合作演员有问题，抑或是难度太大，这些一一剔除过后，都被放在了另一摞里。 李想打算离开的时候带回去，一一回绝掉。 楚南洺经过时顺眼一瞥，就瞟到了这么一句台词——“奴才就是天生的贱骨，难登爷的高眼，可但凡奴才逗得爷笑了，便还请爷赏口饭吃。” 啧，乍一瞅还以为是个太监呢！也难怪要被筛选掉。 他摇了摇头，窝在沙发上继续看剧本。其实他已经看着了好几个合心意的，但总又觉得还差了点儿什么，于是那些只能暂且留着当成备选。 李想送来了剧本之后，又陪着楚南洺坐了会儿，之后才抱着那一摞被筛选掉的，打算离开。 楚南洺还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阅着纸张。 可不知怎的，楚南洺脑海中突地划过一道声音，满是饱经世故的油滑，却又有些稚嫩的少年音色。 “奴才就是天生的贱骨，难登爷的高眼，可但凡奴才逗得爷笑了，便还请爷赏口饭吃。”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楚南洺突然有些好奇，“刚刚那个剧本呢？我还想再瞅两眼。” 李想的一只脚都已经踏出门了，猛然听着这一声，还愣了一下，“……啊？” 于是他又把剧本拿回去了。 楚南洺还维持着一样的动作，缩在沙发里捧着李想又特意给他从袋子里抽出来的剧本，抬眼一扫，“京门旧戏”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这是电影的名字——平平无奇。 他的目光再往下挪，瞄了一眼概述，是民国题材——这样的电影往往不叫座，恐怕票房不会好。 楚南洺的眉头皱起来了，脸上隐隐写了点掀起，可他也不知怎的，就是不愿意撒手，耐着性子继续读了下去。 第213章 柳四儿 民国是中国历史上一段惨痛的过往，动荡不安，受尽屈辱。可也不断有能人志士冒出头来，振兴民族。 在现今的时代，但凡一提到民国电影，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大概都是《霸王别姬》，或是另一部电影《游园惊梦》。 两部电影都是经典，也都与戏子逃不脱。 戏子身份卑贱，可他们往往性子最烈，要爱就爱得最狠，薄凉起来又偏生没有一点血性，不疯魔不成活。 在那个时代，戏子是被所有人踩在脚下的行当。若是出名些成了角儿，倒还能好过些；可假若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戏子，那活得才叫是卑贱惨淡。 在那般的境况中，每个戏子都发了疯地想要冒出头来。可若是心性中没点狠劲儿，他们是做不到的。 而在这样激烈的竞争中，在这样动荡的大环境下，但凡是能叫得上名号的戏子，那都是活生生地脱了一层皮过来的。 这部《京门旧戏》，写的就是民国的戏子。 民国二十二年，清王朝早被彻底推翻，满清贵族倒台，靠着从前的家底过日子。 真正尊贵的那些，过得倒也还滋润；而至于只沾了点儿贵族名头的，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天桥底下了。 当时国民政府执政，日军步步紧逼，军阀又混战，百姓们生活在硝烟战火当中，每日每夜都提着心吊着胆，生怕大半夜被人拿着枪从被窝里逼起来，连衣裳都来不及穿！ 这一年的柳四儿，不过是一个贱得不能再贱的小戏子。 戏子本已经是下三流了，可柳四儿学艺不精，在诸多戏子中籍籍无名，所以在这下三流中，他又是最卑贱的底层。 老北平这一年极尽繁华——这繁华，说的是戏曲界的繁华。 前有昆曲京剧、梆子乱弹，后又流入了秦腔大鼓、快板评书，一个个细数过来，那都是各地的精粹，涌杂在了北平，百花齐放，名角儿辈出。 这么一来，柳四儿就更没有活路了。 柳四儿父母双亡，老班主把他养到了十四五岁，随了老班主姓柳，戏班中行四，所以才叫柳四儿。 他生得白净好看，嗓子又细，所以一直唱的是女角。 柳四儿自小便跟着老班主走南闯北，走到哪里便学哪里的戏，所以他能唱京剧，也学过昆曲，也会唱越剧，什么都会一些，却什么都没学精。 兜兜转转一直到了这一年，戏班子来到了北平，可戏子们走的走死的死，老班主撑不下去了，于是就把柳四儿白送给了北平出了名的春生班。 他寻思着，自己是活不下去了，可柳四儿还小，人又机灵听话，好歹也得给他找条活路。 这年头，白送上门的小戏子都不受待见，春生班的班主叼着烟袋，斜眯着眼瞅着跪在旁边的老班主和柳四儿，打量了半晌，也没说话。 好一阵儿过去了，柳四儿出了一身冷汗，才听到班主尖细的声音，“那就留下吧，从打杂的干起，给你口饭吃。” 第214章 傅兰砚 于是老班主摇摇晃晃地起来，转身蹒跚地走了。这寒冬腊月的，大概要不了几天，他就会饿死了。 柳四儿这人简直白眼狼，都没有回头再看老班主一眼，直接对着春生班的班主磕了三个响头，笑得讨好又奉承。 “班主的大恩大德，柳四儿没齿难忘，今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班主。愿班主福寿双全，儿孙满堂！” 这话套的是戏文，虽然没什么水平，但也已经是柳四儿搜肠刮肚想出来的了。 班主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斜眯着的眼尾放下来了一些，从眼缝里冒出了些得意的精光，“倒是个机灵的孩子，以后你就跟着香兰吧。” 这在戏班新来的戏子当中，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因为香兰为人聪慧又和善，不会刻意打骂为难手底下的人。 于是，柳四儿终于跟电影的女主角——香兰会面了。 柳四儿跟着香兰做事，半年不到，香兰看他机灵，就提拔了他，让他跟自己一起搭台唱戏。 但香兰也不是什么名角儿，人家来戏班子看得都是名角儿。不过名角儿总有唱累的时候，这时候就需要他们这种小戏子上台，唱唱戏走个过场。 歇一歇名角儿的嗓子，也歇一歇看官的眼。 他们一起搭台唱戏，倒还出乎意料地搭衬。香兰也就愈加照顾柳四儿，两个人感情愈渐稳固，倒像是亲姐弟一样。 又过了半年多，电影真正的男主角——傅兰砚终于出场了。 傅兰砚乃是真正的满清贵族后裔，原应叫富察兰砚，后来不得不改了姓氏姓傅。虽然满清倒台了，但他家的家底还在，也还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大富大贵。 他留洋归来，满脑子都是洋派思想，欣赏不来这咿咿呀呀的戏曲。 这一次，他是陪着朋友过来听戏的，班主一听是他要来，连忙安排好了所有的名角儿，大戏一出接着一出，眼花缭乱，可傅兰砚还是看得索然无味。 他几次想走，都被朋友摁住了——他欣赏不来的东西，有人能当是心尖子上的宝。好不容易蹭一回傅家少爷的光，那还不得好好听听？ 班主看着他那摆明了是在发呆的模样，冷汗都下来了。这位爷可是不好得罪的！ 但话说回来，也不是他夸大，这春生班里，可以说是囊括了全北平最好的角儿，连这些大角儿都入不了这位爷的眼，那还有谁能夺得欢心？ 整个戏班子都蒙上了一层乌云，大家的心都吊了起来。这片乌云哪怕是下一点零星小雨，也是够他们受的了！ 又是一位名角儿下场，傅兰砚转过头呷了口茶，脸上隐隐升起了一丝不耐烦。但他好涵养，并未表露出来。 就在这时候，柳四儿一骨碌冲上了台，与其说是冲上去，不如说滚上去更好。 他知道台下坐的这是位贵人，也知道可能一个不留神，整个戏班子都会就这么没了。 但他想要个机会，想要一个能让他和香兰翻身，不再受人欺辱的机会……就算是得不到这样的机会，讨点赏钱也是好的。 第215章 贱有贱的活法 柳四儿这个人，虽然向来都是奴颜谄媚，可但凡是个人，心中肯定都有一口气，有个想翻身的念头。 贱有贱的活法，好有好的活法。虽然贱习惯了，可总得奔着好的去不是？ 他饱经世故，向来圆滑，看着惜命得很，可实际上也是个不怕疼不怕死，哪怕下方是尖锐石滩也敢张开双臂直接往下跳的主儿。 穿着破旧藏衣裳的小戏子就这么上台了，没带妆也没穿行头，就这么直挺挺地往台上一立。 柳四儿摆了个架势，眼尾一挑，几分眼波撑起了脉脉含情目。“奴才就是天生的贱骨，难登爷的高眼，可但凡奴才逗得爷笑了，便还请爷赏口饭吃。” 班主先是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气得破口大骂，撸起袖子就要亲自将柳四儿给抓下来。他还在心里头盘算着，一定要把这小戏子给活活打死，才能立得住这个规矩！ 可他走出去没两步，却突地听到了一声轻笑——来自傅兰砚。 这笑声虽轻，却像是清风拨开了乌云，终于现了日头。头顶上没了沉甸甸的乌云压迫，人也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傅兰砚不光笑了，目光还掠过了怒气冲冲的班主，轻描淡写一句，“让他唱。”就阻挡住了班主的脚步。 于是柳四儿还真的唱了。他大概摸清楚了，傅兰砚大概是不大欣赏戏曲的，便专拣着花活儿多的来唱，先是花篮小女，后是一出杜丽娘。 一身破旧衣裳的小戏子唱得活灵活现，傅兰砚还真的被逗乐了。他一扬手，目光犹带笑意，“赏。” 台下人都傻了眼，但凡是真懂戏的都看得出来，柳四儿唱得一般，比不上名角儿一根手指头。 可他就是入了傅先生的眼。 傅兰砚走后，柳四儿抱着赏钱还没有乐呵多久，前脚出门后脚就被人抢了。 就在大街上，同戏班的几个小戏子将柳四儿痛揍了一顿，把钱抢走了。柳四儿顾不得伤，爬起来想要去抢，却被迎面而来的车灯快要闪瞎了眼。 锃亮的黑色轿车上下来一个人，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又是傅兰砚。 傅兰砚居高临下地看着柳四儿，一挑眉一伸手，等柳四儿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车上了，而这车正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柳四儿从没见过汽车，他一直以为，但凡乘了马车或是黄包车，那就是顶了天儿的富贵了，没想到，竟还有人坐这样的洋玩意儿。 他兴奋地四处乱看，连伤都忘了。 直到傅兰砚开口，语带笑意和好奇，“他们抢钱你给他们就是了，怎么白白挨了一顿打，钱也被抢走了。” 柳四儿的眼神一转，语气变得哀怨起来，“抢钱不打紧，我难过的是，他们抢走的钱是您赏的。” 那眼神直直地望向傅兰砚的西装口袋，像是生了钩子，要将傅兰砚的钱包给勾出来，个中意味呼之欲出。 傅兰砚主动将钱包掏出来了，他给了两倍的赏钱。 柳四儿眼睛都亮了，有了钱连医院都不想去了。最后还是傅兰砚看着他额头的血，坚持要送他去医院。 第216章 霸王别姬 拿到赏钱的开心之余，柳四儿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上流人”都那般冷血。他对傅兰砚的好感度又高了一层。 而傅兰砚，也对这个小戏子起了些兴趣。两个人一个眼神儿对上，就贴在了一起。 柳四儿受到了傅兰砚的捧，竟还真成了个角儿。大家都惊诧，但傅兰砚乐意捧着，也没人敢说不好。 傅兰砚这人，儒雅、磊落、俊朗，但也有不好的地方——他花心。 香兰和柳四儿一起搭戏，他又看上了香兰。但他也未冷落柳四儿，只是两个人一起捧着。 柳四儿一下子就炸了，香兰却淡然得很。香兰比他聪慧，也比他看得透彻，性子要更薄凉。 她对着镜子描画眉尾，满不在乎地幽然道：“男人的恩宠是求不得的，他早晚会厌倦，不如趁着他未厌倦的时候，咱们姐弟加把劲儿，多捞一笔，到时候咱们离开北平，去上海，做人上人。” 香兰不多在乎，柳四儿却在乎得不得了。 他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傅兰砚，却又自卑于身份而不敢承认，便只得这么虚耗着，受捧着。 争风吃醋、刻意讨好，来来回回他也变着法地跟傅兰砚闹出了不少花样来。傅兰砚知道他都是故意的，但也知道这是因为他在乎自己，便佯装什么都不知地陪他玩，姐弟通吃。 一个哄骗着一个，就耗过去四年时间。 变故在一九三七年，日军打到了城墙根儿底下，能逃得都逃了，逃不掉的就留在北平等死。 傅兰砚的家族早早收到了风声跑了，但他没有逃。他还有些血性，联合了几个军阀，带着兵打算守皇城。 就算守不住，跟着皇城一起死了，那也是心甘情愿。 香兰早就攒够了钱，她想带着柳四儿离开北平去上海，那个纸醉金迷的上海滩，她想去看看，然后死在那里。 柳四儿却不愿意跟她走，好说歹说地一起上了火车，柳四儿却又从车窗跳出去逃跑了。 他回到了北平，满地伏尸一片战火的北平。 傅兰砚带着兵守着城门，日军近在眼前；柳四儿爬上了城墙，站在了城楼上向下望，乌泱泱全是人。 柳四儿咧嘴笑了，这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多人听他唱戏。 贱了这么多年，此时此刻，柳四儿却突地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豪气，这股气盘旋在胸腔，直冲喉咙，张开了口，便是中气十足的戏腔响彻城楼。 唱的是他最拿手的，一曲《霸王别姬》—— “汉军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剑拔弩张战火纷飞的时候，突然听着了这么一句戏文，扛着枪的军队转头一瞧，傅兰砚蓦然乐了。 他脸上不见半点慷慨赴死的泰然，更多的是藐视的满不在乎，仿佛如今他不是身在战场，而是昔日富察家的后花园子。 而他还未更名姓傅，仍还是富察家的小少爷。 “不曾想原来小戏子也有风骨，可爷不需要你的这几分风骨，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第217章 柳四先生 咿咿呀呀悲壮惨烈的戏文蓦然断了，柳四儿扯着嗓子喊，“小爷我是贱，可我就是贱死，死在街口儿的泥堆里，心口儿里也还有一口气！” 顿了顿，柳四儿的声音更大了，像是喊出了这几年的不甘，和埋在心底深处久不见天日的心酸爱意，“我就是死，也得死在你旁边儿！” 傅兰砚扛着枪，枪口转了个向稳稳握在手中，他笑得突然有几分邪性，像一头野狼，“成，那爷就跟你小戏子死在一道儿上，走了也还有个伴儿！” 枪声和戏文几乎是一同响起的，回旋在城楼上，响彻了整个老北平。 鲜血染红了天边晚霞，随着时间推移，历史车轮的滚动，那血红渐渐被尘埃覆盖，染上了一层灰，黯淡了下来。 老北平变成了北京城，在后世的传闻中，富察家出了好些烈士，陪着皇城一同葬送。 而一身贱骨的小戏子柳四儿，在传闻中摇身一变成了柳四先生。据传说，柳四先生生得白净，一副好嗓子，却也是一身傲骨的好男儿。 又据传闻说，这柳四先生，唱得最拿手的便是一曲《霸王别姬》。 日军攻陷北平的那一天，先生在城楼上唱了一遍又一遍，血洒北平城…… 剧本厚厚一叠，楚南洺就这么捧在手里看着，一页翻过一页，他眼前好像渐渐浮现了那满是硝烟的北平城，一身贱骨的小戏子活灵活现地在城楼上翻跟头。 不知不觉间，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故事就这么断了，关于香兰的结局，也并没有交待。不知道那个性子薄凉还看得透彻的姑娘，有没有如愿去到她心心念念的上海滩，然后死在那里？ 戏中昼夜交替，日转月移，错觉以为过去了数十年，人生流走大半，可其实才过去一瞬而已。 是楚南洺入了戏，在戏中过了别人的一生。 他吸吸鼻子，抬头间觉得脸上凉丝丝的，用袖子一抹，才发现湿漉漉的一片。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华灯初上，霓虹灯的光线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如今现代化的大都市。 嗯，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老北平早就不复存在了。 而故事里的小戏子和满清少爷，也不复存在了……不对，他们是压根就没有存在过。 楚南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隔着玻璃窗看着外面的夜色发呆。 “看完了？”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响起，楚南洺一回头，就看到盛时舟抱着胳膊站在门边，他身旁是愕然又不知所措的李想。 楚南洺眨了眨眼，看到了盛时舟，他好像终于能将自己从那个故事中脱离出来，“你们在这儿多久了？” 他陷入了一个魔障，而盛时舟就是他的驱魔人。 盛时舟耸了耸肩，“下午我过来想叫你一起吃饭，你看剧本看得太入迷，我就在这里等着了。” 楚南洺又看向李想，“那你们干嘛不叫我？” 李想的脸色浮现出了一点委屈，盛时舟轻笑着走过来，宽厚温热的手掌搭在楚南洺背上，隔着薄薄的衣衫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第218章 一见钟情 “他都叫了你八百多声了，是你太入神了。” 楚南洺绷紧的肩线放松下来，神情还稍稍有点恍惚，“啊，是么……” 盛时舟在楚南洺面前蹲下来，抽走了他手中的剧本，举到眼前细细端详，手掌还不断在他背上安抚，“怎么了，很喜欢这个剧本？” “嗯……”楚南洺有些犹豫，他在考虑如何表达。他知道这个剧本被李想筛选掉，必然会是有原因的，导演、合作演员、剧组等等总会有至少一个有问题。 但他很想演柳四儿这个角色，不计片酬，不管后果。 楚南洺觉得，一个演员这一辈子，假如能碰到这么一个能引起强烈共鸣的角色，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 而他现在突然间遇上了，又有什么理由把它放过去呢？ 半晌过去了，他迎着盛时舟的目光，笃定地点了点头，“嗯，很喜欢！” 盛时舟也点了点头，垂下眼又看向了剧本，“这个剧本具体问题是出在哪里？” 李想知道盛总这话是在问自己，于是瞬间站直了身子，尽力拿出自己所有的专业素养，“一切都没问题，但这部电影的导演兼编剧是林宁清导演。另外这个剧本不是导演组送来的，而是投资商送来的。” 听到林宁清这个名字，盛时舟瞬间就了然了。 林宁清可是导演圈的中流砥柱，在娱乐圈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老人家今年八十高寿了，一辈子拍过的作品获奖无数，近些年几乎是神隐状态了。现在又突然复出，自编自导一个作品，首先他的要求一定很高，其次楚南洺的竞争一定很激烈。 投资商发来邀约，应该只是看中了楚南洺的流量。或许他们会帮着争取一下，但真正有权力拍板定论的，还是林宁清老先生。 假如楚南洺真的想演这个角色的话，大概要经过重重试镜，与众多知名演员“厮杀”过后，才有可能突出重围。 李想又补了一句，“三个主要角色原本是平番，戏份也差不多。但是香兰和傅兰砚已经定角色了，都是大牌演员，南哥要是真进组了，可能会被压番。” 被压番，也就意味着离奖项又远了一步。 基于现实上的考虑，李想把它筛选掉，是正确的行为，很专业。 但楚南洺把剧本从盛时舟手上抽了回来，这时候他的神色已经由刚才的犹豫，变成了坚定不移，仿佛不演这个角色就不肯罢休，“但是我对它一见钟情了，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莫名其妙地，楚南洺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想演这个角色，他一定要演这个角色！ 当然，他也会竭尽全力地演好这个角色。 至于能不能获奖，那就——看命吧！ 反正演员嘛，就是要挑战各种各样的角色不是？ “……”盛时舟的目光仍然很温和，除过在听到“一见钟情”这四个字时，他的眼角有细微的抽搐。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用心去演，公司会帮你交涉，但是试镜的表现还是看你自己。” 第219章 养孩子的错觉 “决定是你自己做的，所以公司能提供的只是和对方导演组沟通，剩余的所有一切，你都要自己负责。” 盛时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放手让楚南洺自己去飞去闯荡的机会，让楚南洺离开他的保护圈，自己去试探着前进，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但即便是收获不了什么，还带了一身伤回来，也没关系。他会帮楚南洺收尾，也会帮楚南洺疗伤。 盛时舟在心中暗自叹息——这莫名的养孩子的错觉呐！ 得到了直属领导的首肯，楚南洺有了些信心，他一扬眉，擤了擤鼻涕，带着些微鼻音的声音铿锵有力，“成！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自己负责！” 一直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都躺在了柔软的床垫上，楚南洺缩在盛时舟怀里，他脑子里却还都想的是老北平一代又一代的传奇。 柳四儿值得这一声柳四先生么？ 似乎不值得，他唱戏一般，学艺杂而不精，连那些大角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可要说不值……在战乱四起的时候，名角儿早就离开北平逃往各处了，只有这个小戏子，像个疯子一样站在城楼上，唱了一遍又一遍《霸王别姬》，和北平死在了一道儿。 柳四儿就算是贱，也贱得有骨气。 黑暗当中，楚南洺看着盛时舟的轮廓，听着在耳旁轻轻响起的均匀的呼吸声，才慢慢阖上了眼。 沉睡中，朦胧之间，楚南洺好像看到了花花绿绿的戏台子，台上衣衫破旧不施粉黛的小戏子对他福了福身子，行了个女儿家的礼，抬眼间，是秋波漾漾。 “那奴才，可就托付给爷了。” 楚南洺费力地想抬起手，却像是一座五指大山压在身上一样，动弹不得。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一阵风过，小戏子像是画卷一样，随风飘远了。 仿佛梦回百年，一觉梦醒，该了的都了了，该走的也都走了。 像是完成了什么重任一样，接下来的这一夜，他睡得无比安稳。什么梦都没有做，就此沉沉睡去。 第二天，等到楚南洺醒来时，正午都已经过去了。他的被角还被掖得好好的，而盛时舟早已经不在床边了。 躺在床上醒了半天的神儿，从床上爬起来，楚南洺一把拉开了小隔间的窗帘，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暖融融一片。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万丈暖阳落在眼里，连带着心都安定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一觉睡醒，他的心情突然无比得好。 小隔间不大隔音，楚南洺可以清楚地听到，一墙之隔的地方，盛时舟翻动纸页的声音、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无数微小的声音隔着一面墙传入耳中，都提醒着他，盛时舟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于是楚南洺抬起手，敲了敲墙壁，像是传递过去一个讯息——老子起床啦！ 他没有多用力，所以声音并不很大，但墙壁那边的声音突地就停了。他小跑着拐过去，才一踏出小隔间的门，就迎上了盛时舟略带笑意的目光。 傅兰砚大概始终都没有对柳四儿交付出真心，但幸好，楚南洺身边有盛时舟。 第220章 并肩而立，指日可待 确定了剧本，接下来就要准备试镜的相关事宜了。 华盛出面和剧组方面联系过后，确定了试镜时间，就在四天之后——是有些仓促，因为林导向来都是现场试镜，而他也只有在四天后有时间。 接下来几天，楚南洺就要进入紧张的准备阶段了。 而至于盛时舟，他还照旧埋头于各式各样的数据当中。 又经过了三天时间的整理，这些杂乱无章的数据他基本上已经理清了，可他的眉头却皱得更深——公司的资金确实有问题，他发现了许多无故亏空的账款，和莫名其妙的交易额。 盛时舟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上，翻阅着陆泽汇总的资料，声音和脸色都微微有些沉，“通知公司高管，再和股东代表确认一下时间，召开公司会议吧。” 这件事，性质可以称得上是严重了，必须要在全公司面前，得到完善的解决。 陆泽微微一点头，“好的，会议要定在明天么？” 他突然这么一问，盛时舟倒还有一瞬间的停顿——明天？明天是楚南洺试镜的日子，盛时舟本来是打算陪着楚南洺一起去的。 沉思了几秒钟，盛时舟开口，“要不推……” 他本来是想说，要不推后一天，把会议放在后天。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楚南洺一巴掌拍在文件上的声音给怼了回去。 坐在旁边默默扒盒饭的楚南洺，已经听着他们的对话很久了。盛时舟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于是迅速地走过去阻拦。 楚南洺的手还摁在文件上，脸上写满了恃宠而骄，对于盛时舟的宠爱，他好像还有些无奈，“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走到哪跟到哪，盛总您就放宽心吧！” 盛时舟的目光向上移，与楚南洺对视，“但林导不是普通的导演，他及他的团队都是很挑剔的。” 楚南洺蓦然一笑，张扬又夺目，“无所谓，我也不是普通的演员。你不用……不对，是不准跟我一起去，我们各自忙事业，这样挺好的。” 他自己去试镜，就算是被刷下来了，也是他技不如人，没什么好委屈或是不甘的。 假如真的被淘汰了，那大不了再换一个剧本就是了。除过可惜之外，他不会有别的负面情绪。 盛时舟也笑了，他突然觉得很欣慰，莫名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感。 他认真地打量着楚南洺。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楚南洺成长了这么多。 曾经矮小佝偻的树苗，如今已经舒展了身体。树干日益拉长，树冠也逐渐升高起来。 现在的楚南洺，再也不是曾经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了，他变得自信、独立又意气风发。或许他们并肩而立，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盛时舟点点头，“好，那会议就放在明天，你去试镜，我在公司开会。” 昼夜更替了一个轮回，所谓的明天很快就到来了。楚南洺一大早就出了门。 当盛时舟坐在偌大的会议室中时，楚南洺已跨入了酒店的大门。 第221章 爷就不喜欢奴才了么? 盛时舟的目光从参会高管们的脸上一个一个掠过去，手底下随意地翻弄着陆泽准备好的资料，余光瞥见了财务总监不自然的神情。 楚南洺站在酒店房间中央，看着这位传说中的林宁清导演——对方的头发已经花白，看起来似乎不大好相处，他的目光有些冷淡，紧抿着的嘴唇彰显着他的固执。 林宁清身旁还坐着一个法国男人，也有七十岁左右了，看起来倒是很和善。 盛时舟突然抬眼，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财务总监，“准备好了么？”会议室里冷白的灯光洒在他的头顶，有一种不留情面的冷然。 楚南洺站在酒店中央，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把他笼罩在光斑里。他的目光笔直明亮，笑得很张扬，“我准备好了。” 在这一瞬间，他们两个人的身影似乎有片刻的重叠——强大的气场，高超的业务水平，自信和张扬的目光……这些东西聚合在一起，就形成了无形的压迫感和说服力。 盛时舟和楚南洺，天长日久，这两个人相互影响，竟然变得越来越相似了。 感受到了盛时舟的注视，财务总监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求助一般地看向了对面坐着的秦华声。 而在楚南洺的凝视之下，林宁清和他身旁的法国男人对视一眼，把剧本推到了楚南洺面前，“你可以选一段剧情表演，也可以自由发挥。” 楚南洺微微俯下身子，迎着林宁清的眼神，手指缓缓搭上了冷白的纸张。 他的手指却突然一转方向，猛地一推，一厚摞剧本从桌面上掉落下去。“奴才爱看戏文，不爱看这些洋书，看多了只觉得头疼。” 这语气似嗔似怨，他的眼里却更多是讨好，“难道就因为奴才不爱看书，爷就不喜欢奴才了么？” 林宁清的眼神渐渐变了，他终于开始正视起楚南洺的表演。 就在这两个人的眼神交汇之间，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酒店里，一叠厚厚的剧本缓慢纷扬落地；而隔着无数条马路的高楼之上，一沓资料被重重掷在桌上。 “啪”的一声，二者几乎同时落下，在人心间奏出了震震一声响。就连这声响，都仿佛是重叠了的。 盛时舟冷厉的声音在会议室回旋，“你给大家解释一下，这些资金空缺的原因，以及这么莫名其妙的交易，究竟是怎么回事。” 财务总监不自然地看着盛时舟，目光有些闪烁，“我……这些资金……”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盛时舟几乎已经断定，这件事他一定逃不了罪责，所以简单直白地逼问，“挪用公款，以权谋私，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参与了？” 对视之间，两个人的眼神仿佛连成了线，在无声地对峙着，一个步步紧逼，一个节节败退。 而酒店房间当中，阳光照不到的暗影处，楚南洺和林宁清的目光也在对峙。一个目光定定意味不明，一个眼波流转极尽讨好。 倒是像极了柳四儿和傅兰砚初遇的场景。 第222章 初步成功 楚南洺心中一动，念出了那句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台词——“奴才就是天生的贱骨，难登爷的高眼，可但凡奴才逗得爷笑了，便还请爷赏口饭吃。” 林宁清突然轻轻地笑了出声，就像是傅兰砚被柳四儿吸引一般，他被楚南洺的表演吸引住了。 至此，楚南洺终于获得了初步成功。 而另一边，财务总监也在盛时舟的逼问之下节节败退，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看着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盛时舟漫不经心地笑，“我记得之前你也出过类似的问题，那时候你推说孩子生病了，所以疏忽了。现在孩子好了么？” 财务总监抹了一把冷汗，连连点头，“好了，好了，还得感谢您介绍的医院，现在已经彻底好了。” 盛时舟的眼神却突然冷下来了，“出于对下属的关怀，我后来特意致电给院长，拜托他多给你们一些照顾。但院长告诉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华盛的员工上门去看病。” 财务总监哑口无言，他转头看向秦华声，目光里写满了求救。 秦华声稳坐如山，屈起指头敲了敲桌面，好言好语地劝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好好琢磨琢磨，然后说出来吧。你要为你的老婆孩子考虑考虑啊！” 他那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真的在为别人的老婆孩子而担忧。 看了秦华声半晌，财务总监又犹豫了半天，才猛然一咬牙，“是我挪用了公款，这件事情，就我自己知道，没人参与了。” 盛时舟垂眸看着他，倏尔一挑眉，“你说的都是实话？好好考虑清楚，接下来，可是要走司法程序的。” 秦华声身子前倾了一些，用声音打断了盛时舟的追问，“你为了查这件事情，都忙了好些天了。剩下的就交给我来负责吧，你好好歇一歇。” 既然秦华声坚持要负责后续工作，那盛时舟自然没有什么理由阻拦。秦华声有这个能力，他也很信任秦华声。 散会之后，秦华声把财务总监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进行详谈。 办公室中仅他们两个人单独地面对面坐着，财务总监惴惴不安的神情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急迫的哀求—— 就好像秦华声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秦总，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呀！” 财务总监拍着胸脯，“当初是您在私底下说要与盛总分庭抗礼，要夺实权，拉人站队。我可是一直效忠于您的，也一直都听从您的命令行事。” “现在出了事儿，你可不能把我给扔下啊！” 秦华声靠在椅背上，神色满不在乎，似乎还有些悠哉的样子。他呷了口茶水，“这件事儿啊，它反正现在已经是这样子了，你就先别急，听我给你分析啊。” 事情已经被捅出来了，那就势必要有人去顶包。 “你一个人扛下这件事，老老实实去坐牢，我还可以在外头帮着你照顾你老婆孩子。” “可假如我也被拖下了水，咱们两个人一块儿进去了，那可就完了！你的老婆孩子在外头，连个帮衬都没有，这日子得多苦？” 第223章 奴才 秦华声看似苦口婆心地劝说，实际上每一句话都在极力地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他可是华盛的外交一把手，论舌灿莲花，谁能比得过他？ 财务总监被洗脑得整个人都迷糊了，仿佛前面是一条死路，他已经逃不掉了，唯有想方设法地保全秦华声，他的老婆孩子才能有一条生路！ 两个小时过去了，财务总监扛不住秦华声的洗脑，终于狠下心来一拍大腿，死咬着牙，“行，我认了！” 他看向秦华声，“秦总，那您答应我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到！” 秦华声满脸真诚地点头，“你放心，你的老婆孩子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假如你真的坐了牢，我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的！”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被盖了章。 事情是财务总监一个人犯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那些资金的空缺，是他挪用了公款；莫名其妙的交易，是因为那是他亲戚的公司，他想利用职权，给亲戚一些补贴。 秦华声简单几句，就跟盛时舟汇报完了。末了还补了一句，“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后续跟进，务必要把那些资金的流向查出来。” 盛时舟点了点头，他向来信任秦华声，这一次当然也是一样。 谈完公事，两个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出声来，这是多年老友的默契。 秦华声笑着在盛时舟肩上捶了一拳，“过几天是我和我老婆的结婚纪念日，你可一定得来啊！” 他还很贴心地提醒了一句，“记得备礼啊。” 盛时舟仰靠在椅背上，“知道了！” 得到了肯定答复，秦华声很开心地走了，临走还不忘顺走一罐茶叶。 盛时舟无奈地冲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但还是任由他去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楚南洺之外，秦华声和徐楠是他心中难得的温暖一隅，也是他眼中难得的温情。 离开盛时舟的办公室，秦华声手中捏着茶叶罐，伪装的笑容落了下来，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琢磨—— 由财务总监的事情牵出来的那家公司的法人，正好是财务总监的小舅子，和他秦华声没什么关系。 到时候只要把所有的事情往财务总监身上推，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他秦华声，不是谁的奴才，也没有主子。华盛也有他一份功劳，总经理的位子，不能让盛时舟一个人霸占着。 且待来日方长。 终于把公事忙活完了，盛时舟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也不知道，这时候楚南洺试镜完了没有？ 不过，楚南洺明令禁止地说了“不准”他跟着去…… 盛时舟无奈地笑了笑，再侧头向外一望，才发现，玻璃幕墙上覆盖了密密麻麻的雨珠，汇聚成了水线向下淌落。 透过玻璃向外望去，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雨珠覆盖住了玻璃，雨水笼罩了外面的天地，里里外外，都是一片朦胧。 看样子，这雨下得还不小呢！ 盛时舟把文件规整好，熄了办公室的灯，拿着长伞步出了门。 嗯，楚南洺肯定没带伞，那就用送伞为借口，去看看他吧！ 第224章 导演可能是在夸奖他! 这时候，试镜已经到了尾声。 楚南洺也不知怎么的，明知是演戏，可一旦开了那道心中的闸门，就怎么也收不住了。仿佛他就是那贱到了泥泞里的小戏子——柳四先生。 末了，他微微一福身子，是戏中女角的礼数。 是他在说话，也是柳四儿在说话——“那奴才，可就托付给爷了。” 林宁清的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看着这样的笑容，楚南洺心里隐隐知道——这个角色八九不离十了！ 但林宁清并未直接下定论，只说是让楚南洺回去等待通知。 随后，他转过头，手搭在了他身旁那个法国男人的大腿上，笑着说了几句法语，一边说话，目光还一边环绕在楚南洺身上，那个法国男人也不住地看向楚南洺，眼神中隐隐有赞赏。 楚南洺有一种谜之自豪的直觉——导演可能是在夸奖他！ 他的笑容才刚刚扬起来，随后却又突然落下去了。 因为他又想起了在巴黎时，盛时舟嘲笑他不会说法语不会说英语！再想到盛时舟给他请来的英语老师，每天逼着他背单词，那就更气了！ 难受！ 楚南洺垂下了眼睛，遮住了自己忿忿的目光，却不经意间一瞥，看到了林宁清与那个法国男人交握的手。 不是普通的握手，而是十指相扣——就像是他和盛时舟那样。 他不由得多看了会儿，还有些发愣。 察觉到了楚南洺的目光落点处，林宁清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冷，转过头叫来了助理。助理走过来，客气地把楚南洺“请”了出去。 “楚先生，试镜结束就可以离开了，请跟我来。” 看到林宁清冷冷的脸色，楚南洺就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楚南洺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好明说——他没有歧视！他他他，他明明是看到了同类人，觉得很亲切而已啊！ 带着这样的憋屈，在林宁清冷然的注视下，楚南洺默默地转身跟在助理身后离开了。 出了酒店房间，站在拐角等电梯时，楚南洺瞥向窗外才发现，天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似乎还下得不小。 李想一直在电梯口等着他，嘴巴张了又张，像是想说什么。楚南洺正看着雨发愁，没太注意他。 助理实在是贴心，“外面雨好像有点大，这道门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车开不进来，要不要我去拿两把伞来？” 李想支支吾吾地拒绝，“不不……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楚南洺惊愕地看着他，“干嘛不用？咱们没带伞，车又开不过来，这还要走小一段路呢！” 李想更加欲言又止了，“你，你下去就知道了呗。反正不用借伞了。” 楚南洺一挑眉，好像猜到了些什么。他就不再多说了，转身就走进了电梯。 电梯下到一层，才一开门，楚南洺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前的盛时舟。他穿着长风衣，拿着一把黑色雨伞，身侧是细密厚重的雨幕。 印证了猜测，楚南洺扑哧地笑出了声，小跑着过去，“不是不准你过来么？” 第225章 你是我的爱人，那就是我的爱人 盛时舟找到了借口，理直气壮，指着外面的雨，“下这么大的雨，我来给你送伞。” 楚南洺悄悄指了指林宁清的助理，“人家有伞，可以借给我们的。” 盛时舟眼睛也不眨地睁眼说瞎话，“他们的伞没我的大。” “这才几步路，跑过去就可以了，哪用劳烦盛总您专门跑一趟？” 盛时舟侧头扫了一眼外面，义正言辞，“看着不远，可也有百十来步呢。这么跑过去，一定全身都湿透了。” 楚南洺笑得更开心了，挽住了盛时舟的胳膊，无形的尾巴都要得意地翘到天上去。 盛时舟相当贴心，还记得给李想带了一把伞来。 李想诚惶诚恐地接过伞，看着前面一对爱侣共撑一把伞，挽着胳膊出了门。他眨巴眨巴眼睛，单身的苦涩只能往肚子里咽，撑开伞也跟着跨出了门。 寂寞如雪啊…… 他们出了大门，站在门前等着车开过来，刚打算上车时，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说话声。 说的是法语，楚南洺听不懂，但盛时舟能听懂，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讶然的神色。 他们回头望去，隔着厚重的雨幕，林宁清和那个法国男人共撑着一把伞，也向他们看过来。 这两对爱侣，连姿势都是相同的，一个人撑着伞，另一个亲密地挽着那人的胳膊。 两相对视之下，林宁清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心照不宣地笑了，冲着盛时舟和楚南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就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楚南洺才拽了拽盛时舟的袖角，小小声地问道：“你听得懂法语，他们在说什么？” 盛时舟也遥望着那一双远去的背影，那不是知名的大导演，而只是两个年近花甲的相爱的老人。 他的眼中突然涌出了几分羡慕——“林导说，你是我的爱人，那就是我的爱人，他们这些人真是烦人，总喜欢评判别人的私事。” 大概，楚南洺就是刚才林导口中说的“他们那些人”吧…… 不过，好在这个误会现在已经解开了。 盛时舟有些感慨，“希望咱们老了以后，也能像他们两个一样。”感情这么好，活得这么潇洒自在。 楚南洺重重一点头，“会的会的！就算咱俩老了，那也是整条街最帅最潇洒的老头子！” 盛时舟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对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是很向往的，但对于楚南洺口中的“整条街最帅最潇洒的老头子”，他不打算作评价。 他们上了车，车辆疾驰出去，冲进了雨幕，溅起了一阵水花。 阵阵水花和淅沥雨声淹没了车上飘下来的话语—— “假如我真的拿到了分量很重的奖项的话，我们就公开出柜吧，好不好？” “嗯，好。” 其实他们本应该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所有人面前牵手拥抱，甚至是接吻，那也都是他们的自由。 他们彼此是爱人，那就是爱人。 但总有那么些人，实在是烦人，总喜欢评判别人的私事，甚至是因此而批判别人。 第226章 结婚纪念日 过了几天，楚南洺接到了通知。 是林宁清导演亲自打来的，来通知他，柳四儿这个角色，就定下了他楚南洺。 林宁清为人向来严谨，他对于演员的要求也很高。 因为柳四儿、香兰以及一众班底演员都是戏子出身，所以演员们要跟着戏曲大师学习两个月，进行集体训练，才能更加贴合人物角色。 林宁清还是比较人性化的，他给了楚南洺一个星期的时间缓冲，该做的事情早早做了，该交代什么也都得交代了。 等到进入了训练期，手机就要被没收，一个星期发还一次，用来联系家人、工作方面的事情。 这时间点卡得很准，楚南洺刚好还能跟着盛时舟一起，参加秦华声的结婚纪念日宴会。 这一次的结婚纪念日，秦华声照旧宴请了很多人，大多是商界名流、政界高官，或者是大众媒体。 好好的一个结婚纪念日，被布置得像一个新闻发布会，又像是一个大型的社交宴会。 但秦华声最拿手的就是社交，他在华盛最主要的任务也是外交，这么想来，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一次，楚南洺以盛时舟家属的身份陪同参加宴会，两个人备了一份厚礼。 他们两个觉得彼此是家属，但显然宴会上的其他人不会这么觉得。 众人看向楚南洺和盛时舟的目光都有些异样，又带了些了然的意味，好像是在说——果然啊，早就听说，楚南洺这个大明星被华盛的总裁包养了。 但盛时舟毕竟是华盛的总裁，没人敢搬弄盛总的是非，再加上这种事情大家都见得多了，便也就没人再说什么。 这一次，盛时舟和楚南洺在路上堵车，来得稍微有些晚。 才一进门，秦华声和徐楠就勾肩搭背地迎了上来，人手拿着一杯酒，“盛总！人家的结婚纪念日，你怎么能迟到呢？” “你就说，该不该罚酒？该不该！” 徐楠嘴上是这么说着，手已经把酒杯送到了盛时舟嘴边。秦华声在旁边跟着补了一句，“我的结婚纪念日你竟然迟到，罚酒三杯！” 两个人一副大尾巴狼的模样，硬生生地要灌盛时舟酒。 盛时舟也爽快，眼睛都不眨一下，三杯喝过去，斜睨着这两个人，“成了？” 徐楠笑得开心得很，“你喝了，那楚南洺呢，就不算数了？要不你替他喝，怎么样？” 徐楠和楚南洺合作过一部戏之后，两个人也熟络了不少，所以徐楠敢对着楚南洺开玩笑，也愿意对着楚南洺开玩笑。 盛时舟斜了他一眼，拦住了酒杯拿在自己手里，“当然是我替他喝，不然是你么？” 楚南洺看了看徐楠，又看了看盛时舟，伸手想把酒杯抢过来。他虽然酒量不大行，但也不能让盛时舟喝这么多—— 盛时舟有胃病，这么喝下去，万一复发了可怎么办？ 一个想抢酒杯，一个拦着不让抢，最终还是徐楠一手把酒杯摁了下来。 他眼中满是深意地笑看着盛时舟，“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打算真让你们喝。但是想不到，你们家南洺还挺护着你。” 第227章 臭不要脸的 大家入场就坐，秦华声上台简短地讲话致词，先是感谢了来宾之后，对他的太太进行了深情的表白。 夫妻两人站在台上，看着真像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恩爱得很。 看着秦华声在台上腻腻歪歪的样子，徐楠偷偷怼了怼盛时舟，语气中都是满满的狐朋狗友的嘲笑。 “这个臭不要脸的，明明私底下包养着小明星呢，大半个月都没见过老婆了，现在还在这儿秀恩爱。” 这边正说着，那厢秦华声又在台上，“除此之外，还要感谢我的兄弟们。” 蓦然被点到，徐楠和盛时舟一起起身致意，就又听到秦华声的声音，“这些年我们风雨同舟，相互扶持，一手把华盛做大，完成了一件在我看来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话锋一转，笑着打趣，“你们可别欺负我只是个副总啊，其实我和时舟对公司的贡献是差不多的。” 这句话成功地逗笑了在场的来宾，大家纷纷笑着鼓掌。 徐楠才一坐下，就又忍不住吐槽秦华声，“这个臭不要脸的，你费心费力熬夜的时候，他还在小明星床上浪荡呢！” 老友之间就是这样，虽然平时明里暗里地吐槽，但真要是遇到事儿，那也能二话不说地挡在你身子前头。 秦华声和他太太一起倒了香槟塔，切了大蛋糕，随后拿着酒杯就走向了盛时舟和徐楠。 徐楠又忍不住吐槽，“这个臭不要脸的，又要灌咱俩酒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三个人还是开开心心地喝在了一起，徐楠喝得比谁都带劲。 喝到最后，到了宴会散场，三个人都醉得差不多了。 秦华声常年混迹饭局，酒量最好，不用人扶着也能走；盛时舟的酒量次之，他喝酒不上脸，明面上看着似乎没什么事情，但假如没有楚南洺扶着，他就走不了直线。 喝得最起劲的徐楠，反倒是酒量最差的那一个。他是被扛着回去的。 上了车，盛时舟和楚南洺并肩坐在汽车后座上。 盛时舟满身的酒气，但看起来似乎还保有几分冷静。 司机微微转回头，“盛总，现在是送您回家么？” 盛时舟的声音出奇得淡漠，“不回家，回家也没什么事做，直接回公司，我再看一看报表。” 楚南洺愣了半天，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冷漠的盛时舟，冷漠得就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可随后，盛时舟古井无波的脸上，却突然浮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像是春风掠过干枯草原，万物回春。 他自言自语着，“不对，我已经有南洺了，回什么公司，回家！” 顿了顿，他的语气又有些慌。虽然脸上还强撑着镇定，可从那声音中，已经能很充分地体会到他的惊慌了。 “南洺呢？我的南洺呢？” 盛时舟转着目光四处地找，眼神越来越慌乱，直到楚南洺抓住了他的手，“你的南洺在这儿呢。”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眼前始终还是模糊一片，全都是朦胧的影。 第228章 乖巧的布娃娃 盛时舟眯着眼睛努力地看，在一片朦胧之中，依稀辨认出了一个人影。 渐渐地，他看清了这人影的目光，很温柔，很深情，还有一点笑意。 旁的他都看不真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目光他却能看得这么清楚。对上这样的目光，他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了。 他喃喃自语，攥着楚南洺的手更紧了，“是，是，我的南洺在这儿呢。你还在这儿呢，真好……” 顿了顿，盛时舟拽着楚南洺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抱得紧紧的。 空荡荡的怀抱一下子就被填满，楚南洺听到了盛时舟在自己耳边的呢喃，“这辈子能遇见你，真好。” 听着这样的话，楚南洺的心像是被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他觉得心疼，很心疼。 从前盛时舟在熬通宵工作时、犯胃病时，楚南洺都很心疼，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心疼到无以复加。 也许是见惯了他的强大和冷静，如今突然见到了平常鲜见的脆弱的一面，这份心疼就慢慢地发酵起来，膨大无数倍。 心疼得楚南洺恨不得穿越到过去，提前认识过去的盛时舟，给他过往孤独枯燥又单调的人生再增添几分光彩。 楚南洺满心都是遗憾——他为什么，就不能早点遇到盛时舟呢！ 这样的话，盛时舟不会有过往的痛苦，他自己也不会遇到叶承棋，也不会遇到这诸多的苦难。 也不知道，盛时舟在遇到他之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参加完盛大的宴会，见过了这么多人，离开了繁华的地界，在深夜里一个人回到公司，熬夜埋头于文件报表当中。 多么枯燥和痛苦的生活啊！ 于是楚南洺也反手抱紧盛时舟，两个人相依偎在一起，身体相接触到的地方，都是一片融融的暖意。 乐观一点想，他们或许就是在经历了痛苦之后，才明白要更加珍惜现在。 锦绣未来长，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要牵着手一起走。 盛时舟回家之后，楚南洺脱了他的衣裳，帮他洗了个澡。整个过程中，他都任楚南洺摆布，出乎意料的安静乖巧。 楚南洺莫名生出了一种错觉——他这不是在帮人洗澡，而是在清洗雕塑，而这外表冷硬的雕塑的内心，却住着一个乖巧的布娃娃，任他摆布。 这次洗澡的难度，比之上次楚南洺醉酒，盛时舟帮他洗澡的难度要降低了不少。 上床之后，盛时舟拥着楚南洺，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呼吸平缓，睡姿老老实实。 这样的盛时舟，谜之戳中了楚南洺的萌点。他用手指拨弄拨弄盛时舟的睫毛，又用指尖捏捏盛时舟的鼻子，对方口齿不清地咕哝一声，抱他更紧。 房间窗帘拉得严实，一室黑暗，楚南洺轻笑几声，没过多久，房间内就只剩下了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等到盛时舟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宿醉让他的脑袋疼得像是要炸开，好像有一根又一根的小木棍，不断地戳顶着他的太阳穴。 第229章 可以被称为一个好演员 盛时舟从床上翻身坐起，他全身赤裸，被子从肩部掉到了腹间，紧实肌肉半隐半现。 他揉着额头坐在床上醒神，一边回忆昨天的事情。 昨天……是华声的结婚纪念日，他去参加宴会了，好像喝了很多酒？然后呢，南洺好像是和他一起去的吧？ 那南洺人呢？ 就在盛时舟目光挪移左右寻找的时候，温热的茶水递到了他的嘴边，充满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盛总，你是在找我吗？” 盛时舟一转过头，就看到了楚南洺带着淡淡戏谑和温和笑意的目光，“喝点茶，醒酒的。” 在看到楚南洺的一瞬间，盛时舟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楚南洺这个人，已经变成了嵌刻在他灵魂里的一部分，得之一切皆好，失之血肉模糊。要硬生生地把楚南洺从他心里拔出来，那只会是血淋淋的疮口。 盛时舟接过杯子，一口茶水咽下去，温暖了唇舌。 他余光一瞥，就看到了楚南洺从衣柜里拿出来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先是愣了一下，脱口问出就问道：“你收拾衣服，是要去哪？” 不等到楚南洺回答，盛时舟稍稍清醒了一些，就自己反应过来了，自言自语着道：“哦对了，我忘了，今天你要出发去戏班训练了。” 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尚有余温的杯子，看似淡定，心中却还是有些舍不得，有一种别离的伤感。 再加上酒精的催动，盛时舟竟然还莫名地生出一些委屈来，但还是习惯性地极力克制自己，没有表露出来。 这一走，可就是两个月啊…… 人类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他们有血肉有情绪，而彼此也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情绪，还会被对方的情绪相互影响。 而经过昨晚之后，楚南洺好像一夜之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对于盛时舟的情绪，即便是再微小再掩抑，他都可以敏锐地察觉到。 就比如说现在，他轻而易举地感知到了盛时舟的脆弱和不舍，即便这点脆弱被隐藏在深处，常人难以察觉。 楚南洺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盛总，你说，我现在够不够得上，你心目中定义的演员啊？” 盛时舟笑了，浅浅的笑纹漾在眼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温柔，“早就够得上了，而且，你已经可以被称为一个好演员了。” 得到了盛时舟这样的评价，楚南洺紧抿着嘴巴憋着笑，生怕透露出什么嘚瑟的情绪来。 他转过身，觉得自己好像离盛时舟越来越近了，声音中都是满满的志得意满，“好演员要去赚钱了，你在家里等着我，等我回来赚钱养活你！” 于是，楚南洺收拾好了行李之后，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就连盛时舟说要去送，他都坚定地拒绝了。作为一个成长了很多的演员，他就不要再让盛时舟操这么多心了。 说好了相互扶持，楚南洺就该有自己应付一切的能力；盛时舟宿醉头疼，只需要在家休息就可以了。 更何况，这不过就是上车、坐车、下车的一段路程嘛！ 第230章 盛总是真的把楚南洺包养了么? 楚南洺离开了家，被刻意放轻了的关门声，还是把盛时舟从恍惚中唤醒。 空荡荡的房子就只剩下了盛时舟一个人，他揉揉眉心，长长出了一口气。 楚南洺终于遇到了他愿意倾注所有心血的角色，并且为之努力了；那么接下来的这两个月，盛时舟也该好好地将心思投入在工作当中去了。 之前被处置的财务总监已经离了职，后续工作也交给了新上任的总监去处理；公司方面已经提起诉讼，要追究他的责任，并且要把那些莫名被亏空的款项追回来。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盛时舟对于公司的管理严格了很多，上上下下进行了严格的盘查，倒还真的又揪出了一些人来。 反正现在楚南洺要有两个月的时间不在家，盛时舟也就没有什么回家的想法了，这两个月，他打算住在公司，好好把华盛上下整治一番。 盛时舟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他之于华盛，大概就像是内核之于电脑。一旦缺少，则整台电脑都会报废，整个公司会化成散沙。 这两个月，经过盛时舟的整治指挥，华盛达到了空前的凝聚力。 午饭时间，几个工作人员聚在茶水间聊天，其中一个用勺子挖着盒饭中的肉汁，浇在米饭上，白嫩的米饭粒快速被卤肉汁浸染，香气四溢。 她挖了一大勺米饭送入口中，发出了满足的喟叹，还不忘感慨，“自从盛总恋爱之后啊，他不住在公司，大家都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凝聚力了！我也好久没这么有劲头地工作了！” 旁边人笑话她，“那你还不让人家盛总谈恋爱了……哎你说，盛总是真的把楚南洺包养了么？我看楚南洺经常自由出入盛总的办公室啊！” “上司的八卦你少打听，当心惹祸上身。现在公司发展得这么好，咱就别讨论这种八卦了，你是真不怕被人给举报啊？” 又一个人点点头，“说的也对，咱还是别操这些闲心了，好好工作吧，争取来年升职加薪！” 顿了顿，她的声音又荡漾了几分，“话又说回来，我什么时候才能升职去盛总身边啊，那么帅的一个人，看一眼我能连工资都不要了！” “对对对，又帅又多金，身材感觉也很不错，可惜已经有主了，但是看几眼也很满足啊！假如能在盛总身边工作就好了……但是工资还是得要的啊。” …… 这就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女同事之间，茶余饭后的八卦。 大家齐齐地把盛时舟里里外外都夸了一遍，并表达了对盛时舟的爱侣的万分羡慕——假如楚南洺听到的话，他应该会很得意吧？ 只可惜，楚南洺没有听到，却让不经意间路过的秦华声听了个完完全全。 在她们的谈话当中，公司里的秦总和徐导，只是作为绿叶，被一嘴带过。 “唉，盛总哪儿都好，就是他领导着公司吧，虽然经济收益增加了不少，但我的工资没涨，还总觉得一天到晚累得不行。” 第231章 丑闻?同性恋? 另一个泼她冷水，“你就知足吧，你想想秦总带着咱们的时候，虽然清闲，但公司就是那么不咸不淡地发展着，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其实也有些不大公正，秦华声本来就是主攻外交，他的职责就是对外拓展人脉。不能给公司带来经济利益，这也是职责所限制，实属无奈。 但怕就怕在，他只有外交的才，却非要惦记着总经理的位子。 她们在屋里说着，秦华声就一直倚在门口听着，脸上犹还挂着笑。他开口提醒，“盛总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就更应该好好工作，不要辜负了盛总和我的期望啊。” 女职员们大惊失色，绕出门才看到秦华声戏谑的目光， 好像……秦总没生气？ 秦华声以一副宽宏大量的上级的姿态笑看着她们，甚至还开起了玩笑，“你看我就知道，肯定有人欺负我是副总。我对公司也是有很大贡献的，不信你们仔细观察一下，就知道了么。” 女职员们更加心虚了，忙不迭地点头，小跑着散去。 但话说回来，秦总好像真的没生她们的气，也没跟她们计较？这么一个宽宏大量的上级，她们有了几分钦佩，连带着对秦华声的好感度也上涨了不少。 女职员们散了，秦华声的脸上仍还挂着笑。多年混迹商界，在饭局上大杀四方，他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他缓着步子在走廊上走着，皮鞋在地面上敲击出一声又一声的响，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环。 秦华声在心中默然盘算着——他更多的是在外面拓展人脉，主要是对外工作，所以他对于公司内部的控制就少了很多。 盛时舟在公司控制着内部运转，所以公司的人更加信服盛时舟，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但他没有想到，大家对于盛时舟的信服竟然已经达到了这个高度。 这样一来，形势就对他很不利呐！ 现在盛时舟在公司的威信这么高，该怎么拉低他的形象呢？ 丑闻？同性恋？ 他之前联系到的狗仔倒是偷拍到了一些照片，但却被盛时舟发现了，半路就把照片给截了回去。 啧，要不要再让那个狗仔去偷拍？ 秦华声正在心里盘算着，转角就和笑着走来的徐楠和盛时舟迎面碰上了。 他迅速地压下心中的算盘，扬起了笑意，和对面两人打招呼。“怎么着，你们才开完会过来？” 徐楠摇摇头，“哪儿那么幸福啊！现在才要过去开会！” 秦华声点点头，脸上写满了同情，“这么辛苦啊，去吧去吧，辛苦您二位大爷了成么？” 于是徐楠白了他一眼，盛时舟摇头无奈地笑，他又想起了另一桩子事儿来，忽而抬起眼，“之前亏空公款那件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眉目，要不要我帮忙？” 虽说秦华声自告奋勇，把对于财务总监的后续处置跟进的事宜一手包揽了下来，但盛时舟总还是觉得，把这件事全部都抛给秦华声，实在是不大好。 第232章 更厉害的手段 盛时舟这个人向来都是如此，假如他把别人真正放在了心里，就会对那个人掏心掏肺的好。 从前，他对秦华声和徐楠就是这样。他总觉得，自己多做一些，是不是对方就可以轻松一些？ 于是，就什么事情都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揽。 但似乎他想表达的关怀，落到秦华声耳中并不是那个样子。 秦华声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么一点小事，哪儿用劳烦您盛总啊？放心吧，我能解决。” 他三言两语将这件事情掠过了。 盛时舟和徐楠还要开会，他们也不便聊太久，所以告别之后错身而过。 秦华声没有继续往前走，他站在走廊的尽头，回身看着愈渐走远的两道人影。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盛时舟身上—— 怎么着，盛时舟的手伸得这么长，现在连他秦华声已经揽过来的事情，都要掺和一下了么？ 过了很久，他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向前走。 每走一步，心中就多了一步的盘算。 财务总监的事情，盛时舟要是继续深究的话，很可能会察觉到什么，秦华声就很可能会被牵连出来。 而盛时舟现在在公司的威望，也是一个要重视的问题。 秦华声走下了楼梯，一步一顿。 同性恋的丑闻肯定还难以击垮盛时舟，那他是不是该用一些更厉害的手段？ 该如何不动声色地控制公司，到最后他还能全身而退，不沾一点腥呢？ 他秦华声没有主子，华盛的主子，也不该是盛时舟。盛时舟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也该考虑让位了。 他是该想想办法了…… 隔着层层楼梯扶手仰头向上望，秦华声目光明灭，若隐若现，愈渐泛起冷意。 不甘和嫉妒总是在不经意间从心头掠过，可不知何时起，它们好像在秦华声心中落了户，彻底地生了根，长成了参天大树。 枝叶缠绕，怎么都拔不出去。 绕得越紧，剧毒的汁液就冒得越多。 进入了冬日，天气就一天冷过一天，转眼间年关将近，楚南洺也终于要被放出来了。 这两个月，楚南洺在戏班里学唱戏，那真是吃到了各式各样的苦。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学唱戏，是要吃这么多苦才能成的！ 在戏班中的两个月，从衣食住行来论。 首先是衣，楚南洺带了好些衣裳，才一进戏班就和手机一起被没收了。 他们拜在一位戏曲大师门下，这类传统的艺术传承，往往也遵从的是传统的礼节和道义。 虽然只会学短短两个月，但学唱戏的第一天，他们就被要求行了拜师礼，奉上拜师茶，拜在了这位大师门下。 这不是戏剧学院，而是真正的戏班子，是从古时候传承下来的戏班子。戏班中的人都有严格的辈分，这里头人人都是楚南洺的师兄师姐。 从此以后，楚南洺就穿上了统一的服装，和这些师兄师姐们一起做早练，一起耍把式，练花活儿。 衣裳有些粗糙，他没日没夜地练着花活儿，寒冬腊月里都能出一身汗，只有一套衣裳换洗，日子过得比较艰难。 第233章 楚南洺挨打了 再说食。 戏班里的饭菜大多都比较清淡。两个月过去了，除过师父过生日那天，大家一人发了一个鸡腿之外，楚南洺就没见过肉！ 为了润嗓子，他们每天都要喝一碗鸡蛋水，忌食辛辣，不准沾一滴酒。 还有住。 楚南洺和所有人一起住在戏班的大杂院中，睡得是大通铺。 这本也没什么，但苦就苦在，为了上台时灵活好看，大家都需要锻炼腰力。于是师父勒令，床板中间抽出了一块，所有人腰下头都是悬空的。 头几天时，就这么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大家都是相互搀扶，连路都走不了。他们适应了大半个月之后，才渐渐好了起来。 他们每天躺在悬空的床上，感受着腰间极度的不安感，还要抽出几分神儿来转动眼珠子，顺时针转几圈，逆时针转几圈。 这样才能让自己的眼神更加灵动，更接近戏曲上要求的“眼波流转”。 两个月下来，楚南洺觉得，自己现在的腰力，简直都足够和盛时舟缠绵上个三天三夜！ 以及行。 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从他们进入戏班的那一天起，戏班子的大门就彻底封锁了，不准他们出去半步。就连手机，都是每个星期发放一次。 这样的管理，像是军队一样严格，却比军队还要苦还要累。 众多演员当中，最惨的还是楚南洺。 因为柳四儿这个角色，什么戏都会一些，却什么戏都学不精。所以，楚南洺就要学更多的曲种，每天接受更多的训练。 两个月过去了，楚南洺瘦了十多斤，整个人瘦得稍微有些脱相。不过这样，反倒更加接近柳四儿这个角色了一些。 这么多苦他都硬扛过来了，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还是——师父竟然打人！ 细长细长的藤条随时随地都被放在师父手边上，而但凡有哪里做得稍微有些不好，藤条生了风就这么抽下来了！ 演员们都怨声载道，楚南洺心里也不好受——他要学的曲种最多，还拜了别的师父。这位教昆曲的师父看他似乎有些不大顺心，于是他挨打挨得就更多了。 和文人相轻是一个道理，戏曲曲种之间，彼此其实是有些相互看不起的。 像是楚南洺这种拜了好几位师父的，那就更加让人不顺眼了。 传统戏曲文化当中，师父比天大，打徒弟那是在教徒弟，每日晨起三跪九叩必不可少，这都是流传下来的规矩。 这些戏曲师父们，就更是格外地守这些规矩。 所以这些演员在戏班子里待了两个月下来，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还有藤条打出来的长痕。 楚南洺就自不必说了，这位师父这儿挨了一顿打，回头还得去那位师父那儿挨打，活像是把染料倒在了身上，青青紫紫的竟还有几分艺术美感。 经历了这两个月的苦，在楚南洺心中，对于柳四儿这个人物，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能吃下这样的苦的人，心性一定是坚韧的，就好像是蒲苇，虽然柔软无枝，但却又柔韧无比。 第234章 我的腰力特别好，在家里等你呦! 在乱世中能活下来的，往往就是这样的人。 看似贱到了尘埃里，可就是凭着这一股子韧劲儿，和不要脸的劲头，就能一步一步向上爬。 好不容易扛过了这两个月，演员们跟师父磕头拜别过后，就可以离开了。 戏班子封闭已久的大门终于再度打开，楚南洺从门内踏出去，他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恍若隔世的错觉。 手机和行李箱也各自发还给了他们，楚南洺握着手机，简直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 他拿到手机后的头一件事，就是给盛时舟打电话。 电话拨通，电流信号承载着楚南洺终于重获自由的狂喜，和他急切的想念，传递到了盛时舟的手机屏幕上。 被随意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不断地嗡嗡震动着。 盛时舟埋头于文件当中，抽空扫了一眼，瞬间就有笑意浮现在脸上。 这个世界上，能一通电话就让盛时舟笑出声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楚南洺了。 他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接通了电话，“喂”了一声。 这声音很亲很亲，过了两个月“地狱生活”的楚南洺鼻子一酸，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他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这样太没有骨气了，于是把泪意硬生生憋了回去。 盛时舟举着电话，仰靠在椅背上，笑着道：“你终于被放出来了？” “嗯！”楚南洺重重地一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你这话说的，怎么听着那么像我终于刑满释放，从监狱里出来了？” 听着楚南洺这么精神的声音，盛时舟也就放心了，看来应该没受到什么过分的折磨。 他扫了一眼桌面，桌案上的文件还堆积着，一挑眉头，没有半分犹豫，他笑着开口，“地址告诉我，我去接你。” 工作和爱人，当然还是爱人比较重要。 至于工作嘛，留着明天再做也是可以的。 楚南洺摇摇头，“不了，我已经叫想哥来接我了，一会儿直接回家。” 说着说着，他的话锋一转，声音里都充满了调笑，“我跟你说，这两个月我在戏班里，腰力被练得特别好，我在家里等你呦！” 盛时舟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好，我也尽快回去。你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我去买。” 知楚南洺者莫若盛时舟也，这话简直是说到了楚南洺的心坎儿里。 清汤寡水了两个月，他现在正需要猪蹄、烤鸭、烤鱼、烧鸡等一系列高油高盐食物的滋润！ 于是楚南洺就好像是久旱逢甘霖，像是蔫巴的花朵终于迎上了春雨，瞬间就笑开了。 他站在戏班门口，来回地踱步，冥思苦想自己究竟要吃什么。想了半晌，他叹息一声，“算了，你看着买吧，我这两个月什么好吃的都没吃到，现在看什么都想吃。” 这声音，听着好不委屈，可怜巴巴的，逗得盛时舟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盛时舟起身拿起了西装外套，一面打着电话一面向外走，“好，那我就看着买了，你放心，我会尽量多买一些的。” 第235章 王不见王 盛时舟挂断了电话，在快到电梯口的时候，碰上了秦华声。 两个人打了个招呼，秦华声看到盛时舟脸上挂满的笑意，瞬间就了然了，“呦呵，盛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该是楚南洺终于从戏班子里被放出来了吧？” 盛时舟冲着他一挑眉，“聪明！所以我就先走一步了。” 越过了秦华声，盛时舟匆匆地转过了一个拐角，手臂上还搭着西装外套，站在电梯间门前等候。 电梯载着盛时舟平缓地下挪，一路下到了负一层的停车场。过了片刻，黑色hemi缓缓驶出华盛广场，消失在了远处。 华盛总部，高楼之上，隔着玻璃幕墙，西装革履的男人向下望去，神色莫测。 秦华声捻起手中的罐装咖啡，轻轻呷了一口，脸上浮出了一丝异样的笑意。 大家同在巅峰，而这巅峰，本来就是王不见王的地方。 巅峰之上，本来就只能有一个王。 秦华声放下了咖啡，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喃喃自语，“巅峰之上，本来就只能有一个王。” 开着车在四处兜兜转转了好些时候，盛时舟买了烤鸭烧鸡、蛋糕以及各式各样的卤肉卤菜，满载而归。 盛时舟几乎都可以想象到，楚南洺看到这些食物时的欣喜表情。 车辆飞驰，转个弯就上了高速路，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可以到家了。 轮胎在柏油马路上飞速掠过，花纹在疾速的转动中，变成了扭曲的纹路。以小见大，盯着细细看下去，仿佛世界都随着纹路扭曲了。 秦华声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放着那罐没喝完的咖啡。他靠在椅背上，隔着玻璃看向外面，从高耸楼宇之间的缝隙中望过去，是被分割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天空。 楚南洺刚到家，拖着行李箱一拉开门，迎接他的是一室黑暗——窗帘被死死地拉着，一看就知道，这间房子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盛时舟坐在车上，后座堆满了美味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甜的咸的，酸的辣的……他想到楚南洺待会儿可能会有的神情，笑得很温柔。 车拐过了一个弯，好像是赶上了下班高峰期的开端，前方稍微有些堵车。 盛时舟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车尾，踩刹车要减速停车。 但刹车踩下去，车辆似乎没有什么反应，还是以高速向前行驶。 盛时舟的眉头皱了起来，又试了几次——没有用。 刹车失灵了！？ 前方的车尾已经近在眼前，盛时舟还算是冷静，他长摁喇叭打了双闪，尽量提醒高速路上的其他车辆。 两辆车眼看着就要撞上，摩擦降速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最好不要连累别人，伤及路上其他车辆，尽量把损失减到最轻。 盛时舟深吸一口气，他迅速地拉起手刹，降低档位，打着方向盘，车辆迅速转向，直直地冲着高速路侧栏撞了过去。 砰—— 震天响的一声，在高速路上凭空炸起。 车身和侧栏相互受到了剧烈重击，车头直接凹陷了下去，挡风玻璃连片碎裂出了细密的纹路，像是蛛网一样贴在车上。 第236章 盛总出车祸了 后座的东西撞在了车前座的椅背上，又掉落回去。 奶油蛋糕整个糊在了包装盒中，连形状都保持不住了。车内东西散落四处，盛时舟的手机屏幕挣扎着亮了一下，随即瞬间熄灭，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黑色锃亮的车卡在了围栏中间，盛时舟额头有粘稠的血液缓缓淌落下来。 他眨了眨眼，眼前黑糊糊一片，混着猩红的血色。 天旋地转，各种声音在盛时舟耳边骤然放大、交错，它们好像有了形状，扭曲成了各种各样的色彩。 一瞬间，却好像一切都远了，声音寂静下来，疼痛渐渐消失——似乎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盛时舟的眼前越来越暗，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成了浓重的黑，什么都不剩了…… 一室浓重的黑暗当中，光线乍亮起来，是十几分钟车程之外的家中，楚南洺猛然拉开了窗帘。 兴许是因为光线有些刺眼，楚南洺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他眯了眯眼睛，偏过了头。 他转回身，拉开了冰箱门，想要找些东西垫垫肚子。 但冰箱里空空如也，楚南洺无奈地耸了耸肩，想想也是，老盛头儿估计这两个月都没在家里住了，冰箱里怎么可能有存粮？ 他失望地转回去，感慨万千——他们家老盛头儿啊，离了他可怎么得了？ 李想站在行李箱旁边，“南哥，要不我下去买点吃的，你先垫垫？” 楚南洺摆摆手，“算了，不要紧，咱们先拾掇拾掇行李吧，”他忽而一笑，细长的眼睛透露出几分狡黠的嘚瑟，“咱们等着盛总回来，他要带好吃的！”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收拾行李，老老实实地等着盛总回来。 当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们刚收拾完东西，楚南洺烧了水，正倒在杯子里。滚烫的水连成了一条线，倒在杯中溅出了无数的水珠。 铃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李想低头一瞅——是陆泽。 他愣了老半天，陆泽给他打电话干嘛？ 李想带着满腹茫然接了电话，说了没几句，脸色却突然凝重起来，嘴巴微微张着，好像有些错愕。 楚南洺举着水壶站在窗前，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李想举着手机呆愣愣地看着他，透过他身后的窗户看出去，是冬天刺眼的阳光照射过来。“南哥，陆泽说，盛总出车祸了。” 楚南洺先是愣了一下，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或是慌张，其实他是有些不相信的，或许这是在开玩笑？ 但转念一想，陆泽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李想也不会是敢拿盛时舟开玩笑的人。 所以这是真的？ 虽然身后是阳光万丈，屋内暖气也开得很足，但屋外的冷空气，好像透过玻璃和墙壁，丝丝缕缕的渗了进来。 密密麻麻的寒气从脚起，好像大冬天一盆冰块混着水迎头浇下来，是透骨彻身的凉。 楚南洺像是被钉在了客厅中央，动都不敢动了。 李想又重复了一遍，“盛总出了车祸，目前正在北关医院急救，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 第237章 假如盛时舟死了 沉默了半天，楚南洺突然之间反应了过来，他喃喃自语，“走，走走走……” 楚南洺几乎是冲出门去的，像是一阵风一样，掠过了李想身边，然后瞬间消失在电梯转角。 李想也立刻转身，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南哥你别急啊，我又听陆泽说，好像看盛总的伤势并不是特别严重，应该没有大事。” 盛时舟出了车祸，手机也碎了。 现场交警在他的公文包中发现了名片，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就即刻打电话到了华盛总部。 作为助理的陆泽，立刻就赶了过去。 把盛时舟送入医院之后的第一时间，陆泽就想要通知楚南洺。他想，假如盛总还清醒的话，应该也会选择这么做的。 但陆泽怕楚南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崩溃，于是选择先打给了楚南洺的助理，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或许会好一些。 但似乎这点缓冲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楚南洺坐在飞驰着奔向医院的车上，内心像是被放在热油锅上煎着烤着，焦灼无比。 他的双手搁在膝盖上，手指僵着一动都不敢动，手心里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整个人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没有半点声息或是动作。 仿佛只有这样，他的内心才稍微能稳定一些，还可以留住尚存分毫的安全感。 身旁风景飞速向后掠过，楚南洺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柳四儿唱过的戏文，像是惊雷一样在耳边炸响——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有些不贴切，但这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到了这句话。 在这种时刻，他好像突然能体会到柳四儿决定陪着傅兰砚赴死的心情了。因为他也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假如盛时舟死了，那他干脆也不活了！ 终于到了医院，连做什么伪装都来不及，楚南洺飞奔着下了车。 他几大步就跨上了楼，穿越了长长的回廊，越过无数人群。 别人看到他时，目光里都是惊愕的。大概是在想——这不是电视里的大明星么？怎么会来这里？ 但这时候，楚南洺早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在他的眼中，这些路上的人都变成了虚影，变成了路障，连面容都不曾拥有，更别提他们的眼神和想法了。 楚南洺的一口气提到了心口，他向护士问了路，飞奔到手术室门前。 那口气冲上了嗓子眼儿，却突然哽住了。 就好像是电影被摁下了暂停键，一切戛然而止。楚南洺喘着粗气，愣在了原地。 他看着在手术室门前站着的几个警察，因为跑得太急，大脑缺氧，脑海中有短暂的空白。 ……警察？为什么会有警察在这里？ 陆泽远远就看到了楚南洺，他向着警察示意了一下，朝着楚南洺走了过来。“楚先生，你不用这么担心，据我观察，盛总的伤势似乎并不是特别重，应该不会危及生命。” 听着陆泽的话，楚南洺的目光不自觉就飘向了手术室的门口，“那这些警察是怎么回事……” 第238章 他对这金主也挺有情有义的啊 提到这个，陆泽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这次车祸，根本原因是因为盛总车上的刹车坏了，好像是被人做了手脚。我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怀疑是有人刻意要害盛总，所以就报了警，警察是来问话的。” 楚南洺皱起了眉头，愣在了原地。他在脑海里一一排查，盛时舟曾经得罪过什么人。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盛时舟所知甚少，他什么也想不到。 陆泽微微缓和语气，“这件事情我会负责后续跟进，楚先生你就不必担心了。” 周边的围观护士、病人看着楚南洺，都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是电视上的那个大明星么？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 “手术室里急救的好像是华盛的总裁，早就听说，楚南洺被华盛的高层给包养了，这么一看，难道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啊，不然两个人非亲非故的，楚南洺干嘛这么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不过话说回来，他对这金主也挺有情有义的啊，金主出车祸了，他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李想焦虑地看着他们，他怕楚南洺和盛时舟谈恋爱的事情就此被曝光，会影响了楚南洺的未来发展。 这件事情，回头肯定还要费心思公关！ 陆泽看了看李想和楚南洺，又看了看那些窃窃私语的围观人员，“放心吧，这件事也交给我，我回头会去公关的。” “楚先生，您只需要照顾好盛总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都会负责，不用担心。” 楚南洺缓缓把目光移回来，抬眼看着陆泽。眼前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的男人，和盛时舟是多么的相似，强大、冷静、理智。 似乎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他们永远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处理掉。他们仿佛无所不能，甚至有足够个人撑起一片天空的能力。 这一瞬间，楚南洺突然感到很挫败。 反观他自己呢？虽然说是一直在成长，可是当真的面对什么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会慌乱，会手足无措。 楚南洺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脸坐在了手术室门前的长椅上，“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既然陆泽说他会处理一切，那便索性都先交给他吧！ 这个时候，楚南洺满脑子都是盛时舟，也没有什么心思逞强或是成长了。 成长是什么？以后再说吧，现在他只想让盛时舟平安！ 楚南洺在手术室门前枯坐了不知道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他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体，在一瞬间又绷紧了。 手术室的门才稍微露出一个缝隙，楚南洺就忙不迭地冲了过去。他和医生打了个照面，倒还把医生给吓了一跳。 楚南洺张了张口，但所有话好像都拥堵在了喉间，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直到医生开口，“病人头部受了伤，有些脑震荡，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现在就可以转到病房去了。只要病人休养的期间之内，不再受到剧烈的撞击，是不会有事的。” 第239章 你在哪儿把腰力练得特别好 这个时候，楚南洺才终于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松懈下来，好像连全身的力气都一起松过去了。楚南洺的双腿发软，有些站不稳，要不是李想扶着，他恐怕就要这么一头栽倒了！ 为了保险起见，医院方面又再观察了一整个晚上，终于确认下来，盛时舟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了。 所以接下来，盛时舟只需要好好地休养就可以了。 盛时舟躺在病床上，他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手臂上还插着吊针，用以给身体补充营养。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盛时舟回到了刚刚和楚南洺认识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漠然内敛的盛时舟，楚南洺也还是那个浑身长满了戒备的倒刺的楚南洺。 他们相遇，渐渐熟识，一起第一次在剧组拍戏，恋爱，参加时装周…… 曾经他们一起走过的路，盛时舟又一个人重新走了一遍。 在梦中，两个人一起携手走过了一年又一年，日月轮转。渐渐地，银霜爬上了头发，他们的身子佝偻了，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老年斑渐渐地布满在脸上…… 可他们的眼神还明亮清澈，望向彼此的目光永远充满爱意，似乎随时都可以碰撞出火花。 老盛头儿佝偻着身躯，牵着老楚头儿的手，两个人一起漫步在街上。老盛头儿的声音轻轻的，“老楚头儿啊，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在哪儿把腰力练得特别好，说要在家等我来着？” 老楚头儿听着这话，一拐棍就直接呼过去了，“你个老不修！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也真不怕闪了你的老腰！” 两个老人在寒风当中，依偎着扶持着前行，身侧大马路上的车辆飞速行驶。他们逛到了超市去，买了好些菜回家。 寒冬腊月的，他们在家里煮着火锅，看着外面的雪，悠哉悠哉。 玻璃鱼缸中的金鱼摇摆着身子，在水中游走，惬意地吐着泡泡。 冻成块的火锅底料在沸水中化了开来，飘出了星星点点的红油，再过了片刻，就可以下菜了。 鲜豆皮和油豆皮涮一涮就直接能吃，金针菇很快也可以吃了，其间还有各种绿叶菜、豆腐、鹌鹑蛋、肉卷儿…… 嚼在嘴里各有各的滋味，美味又享受。 吃到最后，再下一点手工面，火锅汤汁收进了手工面里，筋道又余味无穷。 老人家消化不好，吃了这么些东西，两个人都吃撑了，于是牵着手下楼散步消食儿，逗逗别人家的小孩儿，揉揉别人家的狗，再赏赏雪，就可以回家了。 两个人回到家里，洗漱过后，就躺上了床。 熄了灯，鸡皮鹤发的两个老人面对面侧身躺着，黑暗之中，目光就放在对方的轮廓之上，隐隐还可以看到对方的眼神流转。 也不知是怎的，盛时舟眼前原本模糊的景象突然明晰了起来。 他看到楚南洺苍老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好啦，你该回去啦，我在那边儿还正担心着呢！” 第240章 可真是个美梦啊…… “……嗯？”盛时舟有些发懵，楚南洺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就在这一瞬间，时光似乎凝滞了，随后飞速地倒退。 马路上的车辆静止了一瞬间之后，纷纷后挪着回到起点；玻璃鱼缸里的小水泡，纷纷回到了金鱼口中；星星点点的红油在沸水中聚合起来，化成了凝固的一团…… 盛时舟的头发上的斑白蓦然褪去，皮肤变得光洁起来，肌肉重新恢复紧实。 可楚南洺还是这样鸡皮鹤发的苍老的样子，他什么都没变，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静静地看着盛时舟。 盛时舟抬起手，想要抓住楚南洺。可是楚南洺渐渐地远了…… 不，不对，是他自己远了！ 楚南洺仍还躺在床上笑着与他对视，而他自己，则缓缓升到了空中，穿过了房顶，升入了星空。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和楚南洺对视，他看到了楚南洺的口型，“再见。” 随着距离愈渐拉远，盛时舟身边的夜色也就越来越浓重，渐渐地，连星光月色都没有了。 他的心头越来越慌，伸手想要去抓，可五指张开却只有夜风穿过，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什么都抓不住。 每抓空一次，盛时舟就更加疯狂地想要抓住什么，屡抓屡空，他陷入了巨大的不安当中。 突地，他握到了一只手。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黑暗被瞬间驱散了，眼前骤然大亮起来。他张开了双眼，入眼是白花花一片的天花板。 目光再稍稍挪一下，顺着他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看上去，他看到了仍还年轻英俊的楚南洺。 映着阳光，楚南洺笑得出离得好看，简直像是一个天使，“怎么了？做噩梦了？” 愣了半晌，盛时舟倏尔开口纠正楚南洺，“不，是美梦，”顿了顿，他好似喟叹，“可真是个美梦啊……” 他的胳膊撑在床边想要坐起来，可脑袋里有昏昏沉沉的晕眩猛然袭来，他猛地捂住额头，“嘶……” 盛时舟没有直接触碰到自己的皮肤或是碎发——他的额头受了伤，被包扎得严严实实。 楚南洺迅速地扶住他，让他坐正，还调整了一下枕头垫在他的后腰处。“医生说你是脑震荡，要好好休养，所以你平常动作都慢一点。” 盛时舟又缓了好一阵儿，这阵眩晕才渐渐退去。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以及他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状况。 “嗯，这一次大难不死，不过是脑震荡而已，该知足了。” 他又突然问道：“陆泽报警了么？” 楚南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根据事故现场的痕迹和当时的状况来看，盛时舟一定意识到了自己的刹车是失灵的，否则他也不会打双闪，迅速转向。 由此，盛时舟应该也可以推断出来，是有人想害他。 他也知道，陆泽一定可以发现刹车的问题，随即也会意识到不对。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陆泽会选择报警，一切交给警方来解决。 第241章 当然是爱人更加重要一些 想通了这一点，楚南洺不禁摇头慨叹——啧，这对上下级还真是很相像。不论何等处境，他们对于全局的掌控力都是惊人的可怕！ 于是他耸了耸肩，“已经报警了，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这件事情陆泽正在跟进。” 顿了顿，楚南洺犹豫着开口，“你能不能想到，你以前有哪些仇家？究竟是谁要害你？” 盛时舟控制着幅度，细微地摇了摇头，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些晕。 他叹息一声，“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华盛把不少人挤了下去，得罪了那么多的人，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 突地，他一抬眼，目光转向了楚南洺，上下打量了楚南洺半晌。 突然间被盛时舟这样细致地打量着，楚南洺还有些不大自在，“怎……怎么了？” 他愕然地迎着盛时舟的目光，就见盛时舟忽地皱起了眉头，神情有些言肃，“瘦了！面黄肌瘦的！” 盛时舟握着楚南洺的手，目光中有些心疼，“我辛辛苦苦把你喂得白白胖胖，这才两个月就瘦成了这样，在戏班吃了很多苦？” 这两个月下来，本来攒了一肚子的牢骚和埋怨的楚南洺，现在却突然沉默了——盛时舟才刚刚手术完，就不让他操心了。 于是楚南洺摇摇头，“还行，进戏班的演员状况都差不多，大家相互扶持着也就过来了。两个月而已么，过得倒是也挺快的。” 其实一点都不快，简直是度日如年，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楚南洺的幽怨都写在了眼睛里，眼睫再一低，就把眼神遮住了。 但他的这点情绪，盛时舟当然能轻而易举地感知到。 盛时舟轻笑了笑，“知道你受了苦，等你拍完了戏，回头给你好好补一补。你是不是这几天就要进组了？” “早着呢，你安心休养吧，这些天我都会在医院陪着。我已经跟导演请过假了，导演也痛快地答应了。” 其实本来演员们从戏班子出来，就应该进组了。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在唱戏上的状态是最好的，技巧和基本功都是最熟练的时候。再加上两个月没有和外界联系，演员就更容易产生民国时期古旧的共鸣。 但盛时舟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出了车祸，楚南洺当然很难就这样放下他直接进组，所以就打电话跟导演请了假，想把进组的时间推迟十天左右。 楚南洺本以为，按着林导的脾气，自己会被臭骂一顿，但没想到，这一次林导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林宁清没有半点不悦，而且他似乎还对楚南洺印象很深刻，接通了电话之后，慢悠悠的话语从听筒里传出来，“你就是那天下雨，和你的爱人共撑一把伞的那个演员啊。” 对于楚南洺推迟进组的要求，他很痛快地就答应了，“我能理解你，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当然是爱人更加重要一些。” 老者的话语总是缓缓慢慢的，单听声音不看长相，会觉得林宁清或许是个脾气很温柔的人。 第242章 我不跟你抢攻的位置! 楚南洺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整个人瞬间就松快了。 林宁清虽然准许他推迟进组时间，但也对他提出了硬性要求——这十天之内，他不在剧组也不在戏班，但还是要保持着良好的状态，戏曲的基本功不能废，也不能有任何的懈怠。 这一点，楚南洺自己当然也是明白的。 盛时舟揉着太阳穴，微微摇了摇头，“你现在的所有状态都是最好的，应该直接进组，不应该耽误时间。” “我这里会有护工，你不用担心，好好演戏吧，这是一次很难得的机会。” 正说话间，温热的指尖覆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缓慢地转着圈儿轻轻地摁压揉转。 楚南洺难得霸道了一回，他刻意把腰背挺得很直，整个人故意向上坐，好让自己能高一些。 随后他一伸手，就把盛时舟揽到了自己怀里。 他轻轻地摁在盛时舟的脑袋上，让他靠在了自己肩头。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出奇地顺畅自然，仿佛他在心中已经肖想过很多遍了。 楚南洺轻轻抚着盛时舟的脊背——就像是盛时舟从前安抚着他的动作一样。 “反正我的假已经请了，你现在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休息吧！” 盛时舟诧然地看了楚南洺一眼，他发现，今天的楚南洺尤其霸道，霸道之余，却又很贴心。 就好像是，霸道地、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拢在了他的羽翼之下，又用这份贴心，小心呵护着自己。 盛时舟倏尔笑了——楚南洺真是已经成长到了一定的高度了，羽翼渐渐丰满，已经成长到了足够照顾他的地步。 这样也好，盛时舟一直都对外强大惯了，但人嘛，总会有疲累的时候。而现在，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偷个懒儿，好好歇一歇。 “好。”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好像连尾音都带着笑。 楚南洺继续道：“这些事情你都不用管了……这段时间，你一切都不用管，安心地住在这里休养就可以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盛时舟安稳地靠在楚南洺肩头，两个人靠得很近，他的鼻尖可以嗅到楚南洺身上的清冽气息。 他眨了眨眼，这句话听着是很感动，但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正在深思当中，盛时舟就又听到楚南洺道：“经过戏班的这两个月，我的腰力被训练得特别好。不光是现在，以后的日子我也可以照顾你，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放心地交给我。” “……”盛时舟终于知道是哪里奇怪了。 他默默地从楚南洺怀里起身，“不用了，一切都不用了。” 按照楚南洺的意思发展下去，以后那还了得？！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的侧脸，蓦然从身侧抱住了他，头倚在了他的肩头，“我跟你开玩笑哒！放心吧你，我不跟你抢攻的位置！” 单是听这语气，就可以感知到楚南洺的愤慨。 但盛时舟也很无奈，他是很宠楚南洺——但是吧，有些原则性的问题，也确实是不能接受…… 楚南洺忿忿的声音转眼就消散了，病房内的阳光很温软，就像是心跳一样。 第243章 你怎么一点儿不感动呢? 盛时舟早上醒来，到了中午，徐楠和秦华声就前后脚地过来探望。 徐楠先到一步，他跟楚南洺打了个招呼，在病房里转悠了半天，最后双手撑在盛时舟的病床上，话还没有出口，笑意就挂在了脸上。 他是知道盛时舟确实没事了，才开始习惯性地打趣儿。 “你的车技平时不是挺好的，怎么能出车祸呢？是不是想你家楚演员想的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么，男人也要矜持，要克制……”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太马虎了，怎么就出了车祸呢？自己把自己给坑了！还有我，你看看把我给急得，知道你出车祸了，我撂下一个剧组的人，大半夜的飞过来看你！你怎么一点儿不感动呢？” 目前的调查还没有什么进展，在破案之前，警方是会封锁所有消息的。 所以，外界都不知道是刹车出了问题，只以为是一场普通寻常的车祸而已。 自然，徐楠也是这么以为的。 盛时舟靠在病床上看报纸，听着徐楠的话，蓦然抬起眼，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你来看我，光是人来了，不带慰问品也就算了，可你还非要损我，不仅过分，而且缺德。” 徐楠干笑着跟他打哈哈，“我来得匆忙啊，知道你出事我第一时间就跑来了，哪有时间买慰问品？再说了，你堂堂盛总也不缺那点礼，是吧？” 正说话间，秦华声也进来了。 与徐楠不同，他是拎着大包小包进来的。 盛时舟看看秦华声，又看看徐楠，眼中深意昭然若揭。“啧，看看人家。” 秦华声也瞅了徐楠一眼，又看着徐楠空空荡荡的两只手，笑着吐槽了一句，“抠死你算了。” 放下了礼品，秦华声对盛时舟表达了充分的来自老友的关怀，他拍了拍盛时舟的肩，“这一次啊，可真是太险了！我听说了你出车祸的消息，也是吓了一大跳呐！” 顿了顿，秦华声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关于是谁要害你，现在查出什么眉目了没有？” 盛时舟手下的报纸忽地“哗啦”响了一声——是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掌。 他愣住了，警方把消息封锁得很严密，徐楠也不知道这件事，公司上下陆泽也都守口如瓶，隐瞒得好好的。 那秦华声是怎么知道的？ 楚南洺一直在旁边坐着，安安静静看剧本背台词，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或者是注意到了，但没有往深了想。 秦华声看着盛时舟愣住的片刻，脸上的表情也停顿了一下。他本是想打探消息的，没想到反倒是把自己给卖了。 他的眼神中有半秒钟的恐慌，随即不动声色地圆了过去。 “我在公司，成天看着陆泽脸上警惕又沉思的表情，一副大侦探的样子，就知道不对了；而且你的车技我清楚，平白无故怎么会出车祸？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有车故意撞你，还是你的车子自身被人做了手脚？” 秦华声这话圆得很好，脸上的表情也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只可惜，他方才半秒钟的慌乱错愕，早已被盛时舟尽收眼底。 第244章 老盛，这件事是有人要害你? 盛时舟垂下了目光，极力压抑住心底拼命想往上冒的猜测，“这件事现在还没个定论，我也不能下结论。” 傻白甜如徐楠，左看看右看看，现在才知道了不对。他的神情严肃起来，“老盛，这件事是有人要害你？” 盛时舟抬眼看着他，“警方还在调查，等查到了什么线索再看吧。” 病房里有片刻的寂静，大家左右看看，彼此对视，最终还是秦华声打破了这份寂静，他斟酌着语气，“会不会是悦莱的人，不甘心被搞得破产，故意报复？” 盛时舟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也有这个可能，一切还是等找到了线索才能下定论。” 有着十多年交情的三个好兄弟又聊了好半天，随后徐楠和秦华声才起身离开。 他们走后不久，到了下午，陆泽也来了， 陆泽是知道盛时舟醒来了，所以想过来问一问，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是盛时舟心中有没有什么怀疑对象。 突然被这么一问，盛时舟顿住了。他犹豫了片刻，方才拼命压抑住的怀疑，在此刻又冒了上来——会不会是，秦华声？ 但他再转念一想，或许，这件事情真的是个巧合，秦华声也只是碰巧猜测到了真相。毕竟秦华声也是个老人精，猜到这些不足为奇。 盛时舟不想因为一点怀疑，就轻易地否定掉他们三个人多年的交情。 于是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这件事还要再辛苦你，先继续查着吧。” 陆泽微微一躬身，“好的，那您先休养着，如果后续调查有什么进展，我会再来汇报的。”他再一抬头，“对了，除了这件事，关于公司的事情，您还有什么要交待我的？” 盛时舟想了想，简要地交待了一下对于公司的大致安排，以及接下来的部署。 陆泽接收到了指示之后，将它们一一记下，随后就离开了。 盛时舟靠坐在床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极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怀疑，但他就是莫名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情，和秦华声应该会有关系！ 甩了甩头，盛时舟想把这些胡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清理出去，但他忘记了自己脑震荡还没恢复。 才晃了两三下，就有更加猛烈的眩晕袭来。 这下子倒是好了，他也没什么心思想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了——他现在的脑子，不管是什么，都没有那个能力去考虑了！ 楚南洺虽然是在看剧本，但其实一直在用眼角余光，时刻注意着盛时舟。 就好像是大人带着自己家的孩子出去玩，看似在与别人闲聊，余光却从未从小孩子身上离开过。 他看着了，径直扔下剧本就冲了过来，帮盛时舟揉着脑袋，让对方暂时靠在自己身上缓一缓，嘴上却还忍不住地埋怨。 “你看看你，还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一眼看不着，你就这样……” 话才说到一半，盛时舟突然从他怀中抬起了头，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也痛苦万分，眼神里却还流露出了几分委屈，倒真的像是个挨骂的小孩子。 第245章 时舟?老盛头儿?盛总? “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盛时舟的声音也有些发飘，看来真的是很痛苦了。 说着说着，盛时舟的耳中忽然有极大的类似电流的声音，应该是耳鸣了。他的脑袋更疼了，于是他就紧闭上嘴，不说话了。 楚南洺原本看着盛时舟委屈的目光，还觉得有些好笑，但随着盛时舟的气息渐渐粗重，他就知道，盛时舟是真的很痛苦了。 医生说过，手术完成后的头几天，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症状，还给开了镇静舒缓的药物。 副作用有些大，医生专门叮嘱过，能不吃就尽量不吃。 但眼下的状况，也没办法了。 倒了热水吃了药，楚南洺帮盛时舟按压着太阳穴，他才慢慢缓解过来。 楚南洺抱着盛时舟，半是讨好半是安抚地笑，既是对刚才凶了盛时舟的心虚，又是对他这个模样的心疼，“时舟？老盛头儿？盛总？您感觉好些了么？” 盛时舟微微一颌首，从鼻腔间呼出了一口气，“嗯。” 他胳膊撑住了床想要起身，却被楚南洺摁住了，“别逞强，靠着我再歇一会儿吧。” 于是盛时舟就顺着楚南洺的力道，又靠了回去歇着缓神儿，楚南洺继续帮他按压着太阳穴。 脑震荡者暂时需要在暗光的环境中休养，所以楚南洺就把窗帘拉了半边，屋子里的氛围安静而舒适。 但楚南洺一开口，就破坏了这份舒适安逸。他小心翼翼地出声，“我……一会儿要回家一趟。” 听到这句话，原本在闭目养神的盛时舟瞬间就睁开了眼，他眨了眨眼，“回去干什么？” 他的模样是淡定的，语气也是平常的，但这话听在楚南洺耳中，就觉出了不一样的委屈意味。 这个男人呐，性格是内敛的，表露情绪的方式也是极端内敛的。 但好在楚南洺明白他，可以从层层掩藏之下，发掘出盛时舟这点异样的情绪。 没有人是无所不能或无坚不摧的，纵然他伪装得再像，也不可能完全成为这样的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脆弱的地方。 楚南洺看出来，盛时舟这是舍不得他了。 “我要拿一点衣服来，陪你在这里住着啊！”他的语气都是满满的笃定，仿佛在说——不要怕，我一定会回来的！ 盛总这样的人物，住的当然是vip病房。这是一个套间，楚南洺就打算直接搬过来，和盛时舟一起住在这里。 就是这一次盛时舟出车祸，才让楚南洺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盛时舟所有的脆弱都会在他面前展现出来，毫无戒备。 又或者，也可以这样说，盛时舟一早就已经将自己所有的软弱，都展现在他眼前了。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有能力察觉。 楚南洺向往了很久的相互扶持，在不知不觉之间，仿佛已经实现了。 现在的盛时舟，会向楚南洺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而楚南洺也有能力照顾他、保护他。两个人相互依偎相互照顾，一路扶持着前进。 第246章 老母亲 楚南洺笑着一拍盛时舟的肩，“我拿了衣服就回来，不会太久。” “好。”盛时舟简单回复了一句，重新闭上了双眼，感受着太阳穴的温热和力道。 到了晚上，楚南洺回家了一趟，简单拿了几件衣服，又顺手帮盛时舟在书架上抽了几本书，以供盛时舟无聊时消遣用。 余光一瞥，他又看到了被放置在角落中的——菜谱。 这本菜谱不知道是盛时舟什么时候买的了，塞在最角落，都已经落了灰。 楚南洺想了想，套间似乎有厨房，可以自己做饭。 这么想着，他却又突然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向来潇洒自在的楚南洺，也过得这么居家了？ 心中是这么想的，手上却很老实。他没有半分犹豫地拿上了菜谱，就火速赶回了医院。 两个人同床共枕在医院的大床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楚南洺醒来时，盛时舟还没有醒。 盛时舟打了镇静助眠的药剂，也吃了药，所以睡得很沉。 楚南洺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来，悄悄地洗漱过后，就出了门。 大明星费尽了心思，穿得戴得严严实实，把自己全副武装地包裹起来之后，开着小车去买菜。 他以这样一副奇异的装束跨进了超市，流连在蔬果区，挤在众多家庭主妇之间挑挑拣拣。 但楚南洺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这时候他的心情实在是不错。 他说了要照顾盛时舟，就一定要把盛时舟照顾得好好的！ 而他自身，还有些享受这样的过程——毕竟，他可是在照顾他家盛时舟啊！ 此处应当划下一个重点——他家盛时舟！ 一个小时过去了，楚南洺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他回去时，盛时舟还在睡着，一室昏暗，似乎睡得很香甜。 楚南洺悄然地从卧室门前经过，直接进了厨房，打开煤气，摊开菜谱，摆好了架势。 生病的人忌荤腥油腻，所以楚南洺在菜谱中找了一些清淡少油的菜品，还有一个汤，再熬点粥就可以了。 他把菜刀拿在手里，摆好了大厨的姿态，开始笨拙的切菜。 只要一想到盛时舟尝到他楚南洺亲自做的饭菜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地想笑。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从来不进厨房不沾油烟的人，在遇到了喜欢的人之后，会甘愿为他洗手作羹汤—— 因为是真的喜欢，所以才想倾尽自己的一切，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他！ 连楚南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脸上早已挂满了笑容。这笑中对盛时舟的宠溺呼之欲出，甚至看起来会让人产生一种老母亲的错觉。 既然亲口承诺了要照顾，那就得好好照顾！ “啊嘶——”楚南洺脸上仍还挂着笑呢，眉头却猛然皱了起来，迅速地从刀下抽回手指。 但也晚了，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流淌下去，看样子伤口还不浅呐！ 楚南洺实在是无奈，他可能是太得意忘形了吧？ 他把菜刀扔回到菜板上，发出咣当一声，随后又转头取来了创可贴，将就着贴了一下。 第247章 大珠小珠落玉盘 再转回身，楚南洺脸上是满满的不服气，好像被激起了斗志。他撸起袖子，重新拿起刀，继续切菜，“我就不信了！” 认认真真一下一下地把菜切好，楚南洺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到了炒菜的时候。 他按照书上的指示，倒了少量的油在锅里，把油烧热。等到热油冒烟的时候，就可以把切好的葱姜放进去了。 切得细碎的白白绿绿的葱姜碎末被放进油锅，楚南洺手上几滴晶莹的水珠也随之落入了滚烫的油锅当中—— 简直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油见了水和葱姜，瞬间就崩了起来，噼噼啪啪的声响，像是一筐豆子噼里啪啦地砸在铁板上，吓得楚南洺恨不得跳起来！ 炒菜是……是这样的么？！ 楚南洺战战兢兢地握住了锅铲，随便翻炒了几下，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股脑地把菜倒进去，又是一阵油点飞溅的恐怖袭击！ 被油点崩了无数次，楚南洺终于想起来在锅里放了点盐，继续翻炒，整个人恨不得离灶台八丈远。 好不容易把菜做好了，将成品从锅里盛出来，打眼一瞧，楚南洺心里就凉了半截——碗里焦黑的一片，青菜变成了黑菜，白豆腐变成了黑色豆腐渣。 再尝一口，楚南洺的心都碎了——寡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嘴里只剩下了糊味。 其余的出自楚大厨之手的几个菜，也都是类似的下场。 楚南洺盯着它们，拧着眉头纠结半晌。 他看看菜，再看看垃圾桶，扔了吧……这是他的心血，也是难得的劳动成果，扔了怪可惜的。 但是不扔吧……他的脸都皱到一起了，盛时舟是病患，他也不好这么虐待盛时舟吧？ 楚南洺的脸都皱到一起去了，狠了半天的心，最终还是决定，出去再买一份饭。至于他做的这些……他还是不忍心扔掉，只好先放在了厨房。 他在想，要不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背着盛时舟，偷偷地自己一口白饭一口菜地把它们吃掉！ 楚南洺对这几个菜甚至都有了些执念，他在外面重新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菜带回去。 看着别人做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他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难受！ 等楚南洺再回到医院时，已经差不多中午了。盛时舟这时候刚刚起床，他洗漱过后，楚南洺就带着满心的无奈和不甘愿，把买来的饭菜摆放在了桌子上。 盛时舟才走到桌边，还没坐下，余光就瞥见了楚南洺手上的创可贴，以及被热油崩到的暗沉斑点。 他先是一愣，随后目光中带了几分恍然。 楚南洺正在布置碗筷，就听到盛时舟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做饭了？” 他一愣，默默地眨巴眨巴眼睛，和盛时舟对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头突然涌上来了一阵心虚。 盛时舟没有等到回答，但是看楚南洺的表情，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答案了。他想了想，“是不是放在厨房了……应该还没有倒掉吧？” 一想到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楚南洺就有些赧然，他没好意思说话。 第248章 他这辈子都不能翻身做攻! 盛时舟的眼中，渐渐冒出来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他现在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楚南洺给他做饭了！？ 带着满眼的期待，盛时舟等不到楚南洺的答复，索性自己去找。于是他转身就向着厨房走去。 看着盛时舟眼神里的期待，和他蓦然转身的动作，楚南洺又急又不好意思，他赶忙追过去，“哎哎哎别别别——我这次没做好，你先……” 这话还没说完，盛时舟已经走进了厨房，看到了灶台上碗里焦黑的一坨一坨又一坨。 “……”楚南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默默地转过了头，不忍直视。 当初被万千网友指名道姓地谩骂时，他都没有这么难为情过！ 可盛时舟笑得更开心了，仿佛碗里装着的不是黑暗料理，而是龙虾鲍鱼。他走过去摸了摸碗边——菜已经凉了。 于是他连碗带菜一起放到了微波炉中，楚南洺这么一瞧，就更急了，“别别别别别……” 这样的菜吃到肚子里，是会出事情的吧！？ 盛时舟端着碗回身，在厨房幽暗的光线中，楚南洺能看到他眼中戏谑的笑意，“你不让我吃东西，这才是虐待我。” “……我不是买了饭菜回来么？” 盛时舟偏过头，佯装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赖样子，“是么？你买了饭菜回来，可我怎么没有看到？” “……”看着盛时舟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臭不要脸”四个字已经酝酿在口中，楚南洺却还是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倏尔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走过去帮着盛时舟热菜，“没有，我没买！老人家记性不好，记岔了，成么？” 楚南洺从盛时舟手中接过已经变得温热的瓷碗，耸了耸肩，“你想吃就吃，但万一这些菜把盛总您吃出了个好歹，你就不要怪我了，知不知道？” 之前楚南洺买来的“不存在”的饭菜，被送给了住院的一个贫苦的家庭。 至于他们两个人，则是坐在了桌边，围着楚南洺的劳动成果，或是心情愉快或是心情复杂地享受着这一顿中午饭。 楚南洺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饭，味同嚼蜡。他偷偷抬眼瞄了一眼盛时舟，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难吃的东西他是怎么吃下去的？ 因为爱么…… 与此同时，他还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这个厨艺，他要是练不好，就罚他这辈子都不能翻身做攻！ 于是接下来的十天，楚南洺的厨艺精进了不少，可以说是飞速增长。虽然还是比不上外面饭店的味道，但胜在温馨。 所谓家常菜，重点不在味道，而在于一个“家”字。 心意到了，比什么都重要。 盛总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美丽，这心情一好，恢复得也就快了。 十天过后，楚南洺的假期结束，要进组拍戏了；而盛时舟恢复得很好，也已经可以出院了。 盛时舟本想直接跟着楚南洺进组，但受到了对方的强烈反对。 楚南洺担心的是，剧组人多事杂，万一一个不注意，盛时舟又受了什么伤，或是受到了什么剧烈的撞击，可怎么好？ 第249章 同性爱人 于是在楚南洺的勒令之下，堂堂盛总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家里歇了半个月。 盛时舟在家里硬扛过了这半个月，时间一到，就一刻不犹豫地直奔《京门旧戏》剧组。 他这次去，并没有告诉楚南洺，而是自己偷偷去的。 之前因为楚南洺要参演这部电影，盛时舟事后想了想，就直接投了一部分资金给这部电影。 倒也并不是想利用资本给剧组施压，为楚南洺谋什么福利，他只是觉得，先投资进去，在剧组拿到话语权。万一有什么突发的事件，他也方便应对，毕竟有备无患嘛！ 由于林宁清导演的电影向来都是叫好不叫座，拿奖拿了不少，票房却始终不尽如人意，所以盛时舟不打算牵扯到公司，而是以个人的名义和资产投资。 也正是因为文艺片难卖票房这个原因，这部电影并没有拉到多少投资。之前的资方擅自给楚南洺发来邀约，也是担心票房的问题。 盛时舟投资之后，就成了《京门旧戏》这部电影的最大的资方。 他一到剧组，就受到了热烈的迎接，被副导演热情地迎了进去。 盛时舟到时，剧组还正在拍戏。林宁清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他走到身边林宁清身边，低声地打了个招呼。 林宁清是个清高的文人，向来不喜欢搭理这些资本家，也没有什么流量不流量的概念。 所以他对于楚南洺的印象，就是那个演技还不错的演员，一个流量巨大的明星，以及大雨天里和他的爱人共撑一把的同类人。 他对于盛时舟的印象，也只停留在资本家，华盛总裁，和雨天中伞下相挽着的两人之一。 别的身份，林宁清都不在乎。但唯有一点，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所以他对盛时舟的态度很和缓—— 这里的同类，并不是指他们都是同性恋，而是指他们都是同性爱人。 同性恋在娱乐圈内比比皆是，但同性爱人，在娱乐圈内乃至于天下间都很罕见。 前者大多是玩玩而已，想放随时都可以放，还可以找个异性结婚生子，安乐度过一生。 至于后者，在他们之间联系彼此的，是真正的爱情，是能够支撑着他们走过前路，不畏外界风雨的爱情。 林宁清稍稍侧开身子，让出了监视器旁边的位置，指了指监视器，“楚南洺正在拍戏，你要不要看看？” 副导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导演的清高劲儿上来了，万一再得罪了这最大的资方，那整个剧组不都要玩完了？！ 盛时舟低声道了声谢，随即目光落在了监视器上。 林宁清对于演员的要求很高，大多数时候都要求现场收音，尤其爱采用一镜到底的手法拍摄。 这二者，对于演员演技的考验，都是非常高的。 楚南洺现在正在拍的，是老班主把柳四儿送进春生班的一场戏，也是柳四儿命运的一个小转折。 监视器里，老班主拉着柳四儿跪在地上磕头，求着喊着，终于说动了春生班的班主，让他答应了收下柳四儿。 第250章 这个演员和他一样爱柳四儿 终于了结了这桩心事，老班主摇摇晃晃地起身离开，背过去的一瞬间，脸上有释然，也有愁苦。 他终于给小戏子找到容身的地方了，可是他自己呢？ 出了这春生班的大门，外面天寒地冻，恐怕要不了几天，他就会被饿死冻死，到时候，怕是连收尸都没人愿意帮他。 于是破草席一卷，被丢到了乱葬岗，葬身狼腹——这大概就是他的结局了吧？ 演老班主的演员演技很好，光是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人心中都无端端地感觉到了凄苦。 镜头缓缓挪移，对准了楚南洺的脸。盛时舟在镜头外看着，心中忽然提了起来。 这一段的剧本其实很简单，上面只说是老班主离开，柳四儿没有回头，磕三个响头讨好新班主。 楚南洺研究剧本之后，赋予了这个角色更多的细微动作。 柳四儿想回头，却硬生生地忍住了，眼神僵硬地转回去，脸上是满满对于情义、廉耻的木然。 如今这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 人各有命，他一个小戏子，也救不了老班主。反正都救不了了，那回头看这一眼，告别这一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只在心里说一句保重，随即毫不犹豫地叩头，脸上堆满了笑，眼尾都有了微微的褶皱。 “班主的大恩大德，柳四儿没齿难忘，今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班主。愿班主福寿双全，儿孙满堂！” 这褶皱里，这话语中，满满都是对生的渴望。 活下去！在当今世道，只要能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 饰演春生班班主的演员也是个老戏骨了，他叼着烟袋，微微吊起的眼角向下一扫，精光中透露出了对于这份谄媚的受用。 几个细微的动作，就将一个老奸巨猾的角色形象立起来了。 林宁清看着他们的表演，满意地点了点头。尤其是楚南洺，给了他很大的一份惊喜。 当初定角色的那段时间，别的角色都很快敲定了演员，只有这个柳四儿，是林宁清最喜欢的角色，也是最难拿捏的角色。 柳四儿有对生的强烈渴望，甚至可以为了活下去，不要脸皮不要尊严；但他在最后，又为了傅兰砚、为了北平，甘心赴死。 他贱，却还有气节。 他爱香兰这个姐姐，却为了傅兰砚，甚至动过想要把香兰赶出戏班子的念头。 …… 林宁清面试了近百个演员，却还是迟迟定不下人选来——直到资方推荐楚南洺来试镜。 从试镜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演员和他一样爱柳四儿，而且楚南洺对柳四儿也一定是有着自己的理解的。 所以，虽然楚南洺并不是这近百人中演技最好的那个，林宁清还是决定，让他来演柳四儿。 因为林宁清始终觉得，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比起演技，更重要的是他对于这个角色的热爱。 而如今楚南洺的表现，也并没有辜负林宁清的期望。 林宁清从前常说，他的电影就是他的一个作品，所有的演员只是他用来说话、用来讲故事的工具。 第251章 我是资方，也是演员家属 但显然，楚南洺这个“工具”，私底下是思考了很多很多的，他有独属于自己的对人物的想法，而这个想法，恰恰和林宁清创作剧本时的想法不谋而合。 林宁清脸上浮出了一丝微笑，“卡。” 导演喊了卡，可在监视器中，楚南洺的神色还是有些木然的，眼神中那一丝求生的渴望还没有褪去—— 因为他入戏太深，出不了戏。 这些天拍戏以来，他都是这样的，把自己完全投入到剧本和角色当中，投入得太深，导致整个人每天都浑浑噩噩，时常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这样的问题，和楚南洺的表演方法也有关。 他和叶承棋在一起的两年，荒废了在学校里学的技巧，但好在他还有对于演技的灵气和悟性。 楚南洺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体验派演员，把自己想象成角色，经历角色的悲喜，在戏里过别人的一生。 就拿沈弋来对比，他就是一个纯正的方法派演员。在大多数时间，他的情绪和角色的情绪贴合得并不紧密，但凭着设定好的一系列微动作微表情，就可以表现角色的喜怒哀乐。 这二者各有利弊。 方法派经常难以让人产生共鸣，而体验派入戏太深，会使演员很痛苦。 现在的楚南洺，就陷入了这样的痛苦当中。他时常觉得，自己就像柳四儿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天，陷入了一种巨大的不安感当中去。 跪坐在堂上好一阵儿，楚南洺才缓缓起身。 寒冬腊月的，他还穿着小戏子的破烂衣裳。李想急急地走过来，为他披上了羽绒外套。 楚南洺原本是背对着盛时舟的，但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着，身后好像有什么在拽着他，让他回头。 或许是一道温和的目光，或许是一个人。 于是他就回头了。 隔着远远一段距离，楚南洺对上了盛时舟的眼神。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木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在戏班中，每天转眼珠子那也不是白转的。乍一亮起来，连剧组的打光板都失去了光泽，仿佛夜空中的星星被人摘下来，放入了这一双眼睛里。 骤然见到了盛时舟，楚南洺整个人恍如蔫巴的花草迎着春雨，一瞬间就开了，哪还管什么柳四儿柳五儿？ 他飞奔过来，一把就熊抱住了盛时舟。这冲击的力道大的，甚至还撞得盛时舟倒退了两步。 “你怎么来了！？”楚南洺的话虽然是这么问的，可那语气，却好像是在问——你怎么才来呀！？ 盛时舟一挑眉，拿出了金主的气势，“我是电影的投资方，出于对我的资金的负责，我现在过来看一看电影的拍摄进度，有什么问题么？” 楚南洺脸上都能笑出一朵花儿来，“狡辩！” “我是资方，也是演员家属，不管从哪一条路论，我来这里都是无可厚非的吧？” 听着“演员家属”四个字，楚南洺笑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他抱着盛时舟，眼睛里的欢喜满得要溢出来，“来！想来就来，我当然欢迎了！” 第252章 可真是个好后生呐! 林宁清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忽而一侧头，对着他的法国爱人微笑着用法语交谈。 “楚南洺这个演员，状态一直很不错，入戏很深。但是现在他的爱人来了，他就出戏了。演员出戏，我原本应该苦恼的，可我为什么不但不烦恼，还觉得很开心呢？” 法国男人的手搭在林宁清的脊背上，笑了笑，又想了想，“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和咱们年轻的时候很像？” 林宁清微微一耸肩，“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这样吧。看到同性爱人能够这么幸福，又有能力保护自己，不为人所诟病，我很开心。” 盛时舟懂法语，所以他们的对话，他都听在耳中。 林宁清选择用法语交流，当然就是因为，不想让别人探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盛时舟无意窥听别人的隐私对话，但又不好当面直接点破提醒。他想了想，松开了楚南洺，对着法国男人微笑着伸出了手，用法语自我介绍过后，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很多年没有说法语了，盛时舟的口音已经不再纯正，但懂法语的人一听，就应该能听出来，他是会讲法语的。 法国男人和林宁清都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和盛时舟握手，用流利的中文道：“你好，我叫marc，marcespositome。我在中国已经待了很久了，之前在法国也是一名导演。” marc看着盛时舟，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会法语？” 盛时舟点了点头，“大学时曾学过。” 接收到了暗示的林宁清和marc对视一眼，大概也明白了盛时舟的意思，随即也就对盛时舟的好感度又高了一层—— 这个后生，还真称得上是一个绅士。 他本可以选择沉默，不把他会法语这件事讲出来，林宁清和marc自然也就不会知道。 但他光明磊落，不打算窥探别人的隐私，所以选择了一种委婉的方式，把这件事情点了出来。 既给别人留了情面，又给自己留了余地。 可真是个好后生呐！ 林宁清看看盛时舟，又看了看楚南洺，突然笑着道：“你的爱人好不容易来了，我就准你半天假吧，你带他好好转转。” 楚南洺整个人都震惊了——导演平时在剧组，大多时间都是不苟言笑的；对于演戏方面，他向来都是以严苛着称的。 现在竟然只因为盛时舟来了，导演就准了自己半天假？！ 导演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么？！ 楚南洺的震惊不止表现在心里，脸上也都写满了。 林宁清看到他的表情，意味深长地又瞅了他一眼，“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导演？你进组之前的十天假，我也是直接准了的。” “没，没……”楚南洺心虚地结巴了半晌，最后撂下了一句“谢谢导演”，就拉着盛时舟飞速地跑了。 就连让盛时舟和导演等人告别的时间，他都没给留下。 盛时舟被楚南洺拽着跑过剧组的人潮，他看着楚南洺在前方奔跑的背影，又掠过了周围人惊诧的目光，眼中划过了几分讶然。 第253章 他自在得好像一阵风 楚南洺从前可不会这样，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以前的他，虽然向来自诩潇洒自在，但其实，他才不是那么随性的人。 在从前，楚南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好像是压着一层隔着一层，做事之前都还要想一想。 冲动的时候倒是有，但也少。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克制的，就算是下定了决心做什么事情，也都不会太过放肆—— 这件事情可以不全部完成，只要沾到了一半，甚至是边边角角，都可以缓解他内心的冲动。 而这一刻，楚南洺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身上多了一股子野劲儿。 凛凛寒风中，楚南洺拉着盛时舟肆意狂奔，他身上厚大的羽绒服还没有来得及拉上拉链，北风吹得高高扬起。 刺骨的冷风呼哧呼哧灌进来，他却仿佛不觉得冷似的，回头看着盛时舟，脸上还挂着张扬肆意的笑。 他自在得好像一阵风。 盛时舟看着楚南洺的羽绒服之下的破旧衣衫，又看着楚南洺脸上的笑意，恍然之间，他好像生出了一种错觉—— 眼前的不是楚南洺，而是柳四儿，那个生在民国死在民国的小戏子，柳四儿。 楚南洺在赋予了柳四儿生机时，他自己也在被柳四儿同化，渐渐染上了另外一个人的习性。 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去造就另一个人的立体形象。 大概，这就是演员的伟大之处吧！ 他们跑了很久，终于跑累了，楚南洺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抓着盛时舟笑得直不起腰来，好像刚刚他们经历了什么有趣至极的事。 虽然人还在地上，但楚南洺的整颗心飞得比天高。 那颗心高高飘在了天上，俯瞰大地，目光落在了这一座城上—— 林宁清为了拍这部电影，圈了一块儿地方，筹备了好几年，硬是建造了一座小北平出来。 这也正是为什么，那些投资商们这么着急上火担心票房，急急地向楚南洺发去了邀约的原因。 毕竟建造一座城出来，那不是投资，那简直是在烧钱啊！ 楚南洺带着盛时舟在城里走走转转。 林宁清为了这座城费了很多的心思，他把北平大部分的旧貌都还原出来了，这几乎就是一个浓缩版的北平。 老旧的城区被大路分成了八大块，胡同和长街穿插在城区之间，最东面的那一块儿，就是柳四儿的主要活动范围——春生班。 而最中间的那一块儿，是傅兰砚家族所在的地方，也是全北平最繁华的地方。 这一座几年前才建造的小城，在楚南洺的眼中，被蒙上了一层古旧黯淡的色彩——在他眼中，这就是一座老城，这就是北平。 在盛时舟来之前，楚南洺憋了一肚子的话，看到一个稀奇的物件，心中就想好了一堆介绍词。 就像是戏中一样，柳四儿结识了贵公子傅兰砚，两个人日渐相熟。 柳四儿疯狂地爱上了傅兰砚，竭力地想讨好他。 他们之间，相差得越是云泥之别，柳四儿就越是几近疯魔地想要缩短这一长段距离。 第254章 盛时舟才是傅兰砚 傅兰砚捧着柳四儿之后，就时常去春生班听他唱戏，还时不时会送去些小礼物，或是一块西洋奶油小蛋糕，或是一些没见过的稀奇小玩意儿。 总之，都是跟“洋”字沾了边儿。 柳四儿收了这么些礼物之后，便总想着回馈。于是，每每傅兰砚去戏班子时，他救绞尽脑汁，变着法儿地把自己所有觉得好的东西都告诉傅兰砚。 而在那之前，他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早已不知道对着那堆东西练了多少遍的话儿。 他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就只好预先准备好要说的话、要介绍的物件儿，免得面对傅兰砚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恐怕遭了别人的轻贱，也遭了傅兰砚的轻视。 于是，楚南洺也曾驻足在这小北平的每一处地界之前，自己打了许久的腹稿，搜肠刮肚地想着，该如何向盛时舟介绍这座城。 他积攒了一肚子的话。 可是到了这时候，他却仿佛被话语堵住了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在戏里，见多了稀奇宝贝的傅兰砚，再见着柳四儿眼中的好东西，便只觉得是不稀罕的小破玩意儿了。 楚南洺仰头看着盛时舟，从哪一个瞬间开始，越来越觉得盛时舟和傅兰砚的形象渐渐重叠。 高高在上，见多识广，只手遮天。 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演傅兰砚的演员虽然演技很好，形象也很贴合，但看在楚南洺眼里，他总觉得还差了些什么。 直到这一刻看着盛时舟，楚南洺心中一直飘忽不定的东西才真切地落了下来。 盛时舟才是傅兰砚。 盛时舟才是那个让柳四儿爱得如痴如狂、不死不休的傅兰砚。 柳四儿对着傅兰砚，总是卑微的，还带着讨好的，这是他们的身份地位所造就的。 于是楚南洺对着盛时舟，也就不自觉地有了几分讨好。他突然害怕，他怕盛时舟瞧不上这些所谓的他自己觉得好的东西。 他那颗飘在半空、俯瞰着这座城的自由的心，突然直直坠落在地上，摔得稀碎。 楚南洺顿了顿，脑子才转了个弯儿—— 在戏中，柳四儿献了几次殷勤，却始终没有得到重视之后，他脑子机灵，转了个弯儿也就想明白了。 高高在上的人觉得新奇的，要么是他们这些下等人压根就想象不到的东西，要么就是连这些下等人都觉得不起眼的东西。 因为，那些上流社会的人，是真的没见过那些廉价的小玩意儿。 柳四儿用一个普通的小针挑子，和一面古旧的女儿家的铜镜，就吸引了傅兰砚的注意力，讨了傅兰砚的欢心。 这么想着，楚南洺停顿了一瞬，便转了个方向，专门拣着那些小而廉价的东西介绍。这时候，他脑子很乱，连话都说不顺溜了。 盛时舟的眼神渐渐深了，他察觉了楚南洺的不对劲。 楚南洺拉着他还想往前走，他却站在原地不动，骤然握紧了楚南洺的手。 他扯出了一个看似随意的笑，“刚刚那个是什么，我好像从没见过。你指着那个，怎么突然又转向了？不打算介绍了么？” 第255章 孤城 楚南洺愣住了，他回头看看刚才自己掠过的珐蓝自鸣钟，再转过头看看盛时舟。 盛时舟就那么挺拔地立着，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很坚定，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足够驱散所有阴霾。 那眼神好似在无声地传达——我不是傅兰砚，你也不是柳四儿。一切都只是一场戏，戏演罢了，你就该抽身了。 楚南洺懵了半晌，霎时间，整座城蒙着的古旧尘布开始缓缓褪去，他被一只大手从中抽离出来。 这只大手宽厚，温暖，有点薄茧，赋予了他充足的安全感，此刻正牵着他的手。 楚南洺呆住了，忽而他打了个激灵，才仿佛彻底清醒过来。 盛时舟皱起了眉头，他仔仔细细地盯着楚南洺，目光在对方脸上梭巡，看着那呆愣的神色，他直觉觉得不对。 他捏了捏楚南洺的手心，用一种轻松调笑的语气，“你吃了这么久的苦，我现在终于来了。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楚南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成，导演说了，让我保持着柳四儿的状态。所以我不能吃好的，也还得一直练着戏，练着基本功。” 林宁清对于演员的要求是很严格的。 他希望演员们贴近角色，所以这些在戏班子里的演员们不仅要被送去学艺，还要刻意吃一顿饿一顿的，以保持民国时期下层戏子的悲惨状态。 更有甚者，他希望饰演戏子的演员们就睡在戏中的大通铺上。 但寒冬腊月的，没两天大家就都被冻感冒了，于是林宁清迫于无奈，只好放弃。 盛时舟无奈地看着他，强硬地说服道：“不打紧，柳四儿也总有被打赏的时候。就吃这一顿，也不要紧的，我不带你去吃那些大鱼大肉的不就成了？” 楚南洺几乎是被他硬生生地拖走的。 此时此刻，盛时舟的心情很复杂—— 他希望楚南洺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但他很清楚，他爱得是楚南洺这个人，而不是楚演员。 楚南洺现在的状态已经有些异样了，他投入了戏中，像是一只脚踏入了沼泽，越陷越深，难以抽身。 盛时舟开始担心——他看着楚南洺的眼睛，但他却已经有些分不清，正与他对视的，到底是楚南洺，还是柳四儿了。 假如是柳四儿，那对方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傅兰砚。 因为那眼中几近疯魔的爱意，和刻意的谄媚讨好，是造不了假的。 这座城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圈住了柳四儿，却意外地困住了楚南洺。而现在，他想把楚南洺带出城去。 车辆载着两个人，飞一样地逃离了这座假造的小北平。愈渐被抛远的背后的孤城中，还困着一个卑贱又有风骨的戏子。 盛时舟为了让楚南洺从戏中抽身，专门选了一家装潢十分现代化的餐厅。 水晶吊灯和高脚酒杯，泛着冷光的餐盘刀叉和暖意融融的头顶灯光，交错之间，处处都在提醒楚南洺，他现在身处于二十一世纪。 这是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他在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当中。 第256章 小北平 盛总的身份摆在这里，就连上菜，他们都比别的桌要快一些。 盛时舟夹了一筷子菜搁到了楚南洺碗里，“据说这一家饭店的老板是上海人，他们家的上海菜特别正宗，你尝一尝。” 听到“上海”两个字，楚南洺敏锐地一抬头。 上海——香兰心心念念的上海滩，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带着淅沥雨水的巷弄。 楚南洺低下头看着自己碗里的菜，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之于楚南洺，就像是老北平胡同里最好看的姑娘，之于当地地头最厉害的流氓。 香气飘到了楚南洺的鼻子里，瞬间就安抚了他这半个月以来，因为拍戏而备受折磨的身心。 楚南洺的目光近乎贪婪地扫视过这一桌的好菜，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他脑海中蓦然划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多打包一些带回去，毕竟吃了这一顿，就不知道下一顿在什么时候了。 正考虑着，楚南洺却突然又僵住了，握着筷子的手顿在了半空，木筷子的尾端将将戳到一块鱼肉，就静止不动了。 盛时舟讶然地抬眼瞧他，“怎么了？” 几分钟过去了，楚南洺突然苦笑出声，“我可能是……太入戏了吧。” 他看着盛时舟，把自己刚刚的想法完整地描述了一遍。 楚南洺的心头有些空落落的，“时舟，你叫我一声。” 盛时舟端正了神色，连名带姓地叫了他一遍，“楚南洺。” 这三个字，一字一字地砸到了楚南洺的耳朵中，心头空落落的地方好像一瞬间被填满了，原本漂浮在半空中脚不能着地的人，一瞬间落到了实地，脚下顿时实在了不少。 楚南洺笑了，“你再多叫我几声。” 于是盛时舟就真的又重复了几遍，声音越来越温柔，语气越来越缱绻，眼神像是能把楚南洺看化了去。 楚南洺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似乎都松快了，这种回归现实的安定感，大概只有盛时舟能给他吧？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入戏太深，已经入了魔障。 大千世界，只有盛时舟是他的驱魔人，也只有盛时舟，有这个能力为他扫去一切阴霾，拨云见日，让他重新见到今夕的日头。 楚南洺抬起双手捂着脸，深深地长吸了一口气，“算了算了，我们吃饭吧！” 两个人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这顿饭，这菜正不正宗，也没有心思顾及了。随后，他们开车又回到了那座“小北平”。 车辆不快不慢地行驶着，眼旁景色一点一点掠过，过了不多久，远远就可以看到小北平的轮廓。 它像是一只孤独的巨兽，默不作声地蛰伏着，时刻等待着发动奇袭，把楚南洺吞吃入腹。 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飘出了戏声——“汉军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这声音慷慨激昂，不像是咿咿呀呀的戏声，倒更像是末路尽头的军号。 楚南洺遥遥望着那座城，眼睛都直了，木愣了。 盛时舟瞬间就察觉到了，他把车窗摇下了一点，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直冲到了楚南洺的脸上。 第257章 这是一个比较凶残且激烈的吻 楚南洺冻得一个激灵，一瞬间就清醒过来。 他反应过来之后，先是愣了半晌，随即一声叹息。 这叹息声沉甸甸地砸在盛时舟的手背上，他一只手开车，一只手侧过去递到了楚南洺眼前，五指张开，掌心就对着楚南洺。 楚南洺就把自己的手送过去，与盛时舟十指紧扣。 他侧过头看向盛时舟，对方没有回头，因为要开车，所以目光还盯着前路，留给楚南洺的只是一个侧脸的轮廓，以及若隐若现的目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网上开始流传着一个说法——男人最性感的样子，就是他单手握着方向盘，袖子微微挽起，侧脸认真看着你的模样。 从前楚南洺听着这个说法，心中莫名其妙就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恶心，鸡皮疙瘩一身一身的起。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是在一个大腹便便中年秃顶的富商口中。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这只是个别男性的意淫——尤其再想象一下这个场景，就更觉得油腻了。 但在这一刻，就像是磁铁相吸引一般，他的目光落在盛时舟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盛时舟单手开车，另一只手还紧紧牵着楚南洺的。但他并没有侧头深情地看着楚南洺，而是一如平常地看着前路。 西装袖子微微挽起，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没有扣上，微微敞着，楚南洺看到了他脖颈上微微腾起的筋脉，像是蕴藏着蓬勃的力量。 这样的盛时舟，和平常好像没什么两样。 他性感么？在楚南洺看来，这一刻他性感到了极点！ 就好像是一个保护神，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就只是降临在了你眼前，你心中就能腾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呼雀跃。 楚南洺垂下目光，看着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这目光再向上挪，他就看到了盛时舟线条流畅的侧脸。 “停一下。”他突然开口。 盛时舟一愣，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依照他的话，把车停在了路边。 就在车辆停稳的那一刻，楚南洺就扑了上来，双唇几乎是撞过来的，硬生生地把盛时舟口中“怎么了”三个字给怼了回去。 这是一个吻。 或者说，这是一个比较凶残且激烈的吻。 楚南洺撞得那一下，让两个人的牙和嘴唇都磕在了一起，不知道破皮没有，火辣辣得疼。但他们还是难分难舍地吻着，仿佛下一瞬就要世界毁灭，于是争取死前的最后一秒拥吻。 唇舌相交缠，嘴唇上火辣辣的痛感，和对方双唇温热的触感交缠在一起，像是燃起了一片爱情或是欲望的海洋，各种鲜艳炙烈的色彩跳跃着，激烈地厮杀着。 他们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接吻过了。 这一次，吻得格外认真，像是一场仪式，带着热切的期盼。期盼对方的身体，期盼遥远的未来。 他们好像黏在了一起，拆都拆不开。 直到两个人肺里的氧气快要用光时，他们才喘着气依依不舍地分开。车内开着暖气，困着暧昧的余温在车里兜转不散。 第258章 分吃一包小饼干 盛时舟甚至突然就想在这里做些什么。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他缓缓地松开了楚南洺，两个人对视着喘着气，慢慢笑了开来。 欲望海洋中跳跃的颜色渐渐平息，缓缓散开，海洋又恢复成了蓝绿色。 放眼望去，蓝绿色的平静海面上，映得是灰暗的天空，随着海波一荡一漾，但那好像又不是天空。仔细看过去，好像是一座城的轮廓，一座灰暗的、衰败的老城。 一个颜色深重的小黑点缓缓地靠近过去，被吞入了这一大团浅淡的灰—— 盛时舟开着车，进城了。 作为演员的家属，盛时舟当然是要和演员同住的。于是他就跟着楚南洺，住在了酒店的房间里。 楚南洺在帮他收拾行李箱时才发现，他带了好些衣物、用品，甚至连公司的一些文件都带过来了。 看起来，是打算长住。 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递过去，是楚南洺压抑不住的笑意。 林宁清给楚南洺的假期只有半天，第二天一早起床之后，他该拍戏还得拍戏，该复景还得复景。 第二天楚南洺拍戏的时候，盛时舟自然是跟着去的。 他们在片场已经待了两三个小时，目前还在拍别的演员的戏份，楚南洺就坐在一旁，抱着剧本等候着。 盛时舟发现，这个片场的氛围出乎意料得好，就哪怕是当时《江湖客》剧组的后期，氛围都没有这么热烈。 剧组的演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要么闲聊要么对戏，时不时还有人跑过来，和楚南洺分吃一包小饼干。 可再抬眼一看，盛时舟发现，在不远处还孤独地坐着一个演员。他好像就是融不进来这个群体，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楚南洺顺着盛时舟的目光看过去，知道了他的疑问，“那是演傅兰砚的演员。” 像是楚南洺以及这些演员，他们在进组之前，那都是一起在戏班子里训练过的，大家都是相互扶持相互支撑，一起苦过来的。 在艰苦环境下，大家的感情往往要比平和环境时增长得更飞速。苦难之中，互帮互助的情谊自然是更加深入人心的。 在戏里，他们都是一个戏班子的，却毫不相容；戏外，大家都是一个剧组的同事，看起来似乎更像兄弟姐妹。 再加上，林宁清有意培养傅兰砚与戏子们的距离感，要他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他融不进来，也是正常。 终于拍完了别人的戏份，轮到了楚南洺。 他起身，深吸一口气脱掉了羽绒外套，到景里去做准备。 这一场戏，是傅兰砚和香兰间牵起了线，他开始捧着香兰，柳四儿知道之后，就赶去质问香兰与其争吵的一场戏。 盛时舟瞅了一眼——嗯，饰演香兰的演员，就是刚刚和楚南洺分吃一包小饼干的那一位。 戏外是有说有笑的同事，戏里是爱恨情仇纠葛在一起的姐弟。 一声“action”过去，打板声响彻片场——好戏开拍！ 盛时舟走到了监视器前，林宁清身边，安静无声地站在一旁，监视器上出现了香兰的脸。 第259章 傅先生他……是不是要了你了? 幽暗的房间里，香兰对着镜子描眉，正描到尾端的一点，更要仔细一些，于是她将镜子凑近。 突地，紧阖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然踹开，“咣当”的一声震响。 阳光争先恐后地扑进来，灰尘比它还要急切，拼命地在这亮堂堂的一小片地方游移，能多转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香兰被惊了一跳，手一抖，眉毛画歪了半边。 推门的力道太猛，门板开到了两侧，砸到了侧边墙还弹了回去，正好打在进门人的肩上。 可进门的人身子骨贱惯了，这点疼压根儿就不算什么，他横眉倒竖，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上拧巴着怒气。 香兰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的眉头，叹息一声，“啧”了一下，“你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又是谁惹着你了？” 柳四儿气得脸涨了通红，明明是他先跟傅先生好的，香兰蹭着他的光搭台唱了一场戏，凭什么就把傅先生的心思给引走了？！ 傅兰砚捧着香兰，激起了柳四儿心中的火，还有那滔天的妒意。这妒意起来了，他连傅兰砚和香兰名字中都有一个“兰”字，都要计较。 柳四儿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傅兰砚和香兰同时背叛了。 但他不敢找傅兰砚撒泼，就气冲冲地来找香兰。来的路上憋了一肚子气，气到现在，他看着香兰，半晌还说不出什么话来。 香兰一瞧便想到了他在气什么，轻笑着摇头，“傅爷喜欢就得了，你又在这里计较什么？” 柳四儿想到了傅兰砚昨晚在香兰房中留宿的消息，脸色瞬间变得衰败惨然了，“傅先生他……是不是要了你了？” 香兰对镜认真地擦拭掉眉尾那涂歪的一点，没有说话。柳四儿便觉得她是默认了。 他的身子定了一瞬，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儿，急得他大着步子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才看向香兰。 柳四儿本来是不愿意骂香兰的，他念着香兰和他相依为命这一年多，总还有些感情。 但脏字儿已经含在口中，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嘴唇下嘴唇稍稍开条缝儿，难听话儿便统统涌了出去。 “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么？就非要抢我的傅先生？” 柳四儿的语气讥诮，连带着声音都像是裹着了一层尖酸刻薄，活像是市井骂街的泼妇，“年纪这么大的人了，傅先生吞下去，也不怕硌着了牙口儿？” 他的声音又稳又冲，听不出有半点怯意。 可背对着香兰，其实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都是慌的，因为心里没底。 柳四儿知道激怒香兰是什么样的下场，可这话，他就是憋不住，想要一股脑儿地倒出来。 他在想——幸好，香兰背对着他，瞧不见他的慌张和胆怯。就算是自己内心先输了阵仗，可明面儿上，到底也没丢出去这个人！ 香兰缓缓地转过来，仍还是淡淡静静的一副模样，波澜不起，她把镜子举到柳四儿面前。 西洋人造的镜子，也不知是什么料做的，透亮又清晰，把人照得清楚，看着也好看得很。 第260章 怎么，吃味儿了? 这又是傅先生送给她的吧？柳四儿的脸上又渐渐地爬上了嫉妒。 香兰勾起唇角，幽冷冷地笑了，“这西洋人的玩意儿，就是好，我透过它呀，连你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镜子里清晰地映着柳四儿的脸，与他自己对视，他看到自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香兰移开镜子，抬起眼直视着柳四儿，“你骂了就骂了，慌什么呢？” 这一对视，柳四儿心里就更慌了，一颗心跳得跟快要吐出来一样。他难得地服了个软，语气变得哀求，“姐，你别跟我抢，成么？” 香兰的目光始终冷冷的，或者说，始终都是苍凉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叹息出声，语气都是幽幽的—— “男人的恩宠是求不得的，他早晚会厌倦，不如趁着他未厌倦的时候，咱们姐弟加把劲儿，多捞一笔，到时候咱们离开北平，去上海，做人上人。” 提到了上海，香兰向来苍凉幽冷的眼睛，都放了光。 那个繁华的上海滩，是她对于这人世最后的向往。她想去上海，然后死在上海。 柳四儿没听过上海滩的传闻，他体会不到香兰的心情，反而满脑子都还是他那薄情寡义的傅先生。 看着他的神情，香兰就知道他是怎么个想法。 她冷笑一声，“傅爷的宠爱像沙子，风一吹就散了。既然他在捧着你的同时，还愿意捧着我，那不正表明了，他对你不怎么真心，对我也没几分那意思？” 听着她的话，柳四儿愣住了，他心里突然揪得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密密实实地堵在了心口。 半晌过去了，他才喃喃着开口，“可我就是喜欢傅先生啊……” 门外突地传来了朗然的一声笑，“那我还真是倍感荣幸！” 傅兰砚站在门口探头向里望，高大的身影把阳光挡去了大半，在地上投了一个黑色剪影。剪影被折断在红漆木桌上，尽头延伸到了桌上的珐蓝自鸣钟的下摆—— 那也是傅兰砚送来的玩意儿。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能进来么？” 香兰幽幽地笑着，“爷想进来就进来，我还能赶您走不成？” 于是傅兰砚就进来了，一面走进来一面道：“我在前堂寻你，可寻了半天都没寻着，你们班主说，你应当还在房里呢，我就直接过来了。” 香兰不理会他的话，只将目光飘向了柳四儿，笑意更加幽深了，“爷听着没？人家说喜欢你呐！” 这语气似嗔似怨，娇娇软软，叫人听着酥了半边身子。 可她的脸色却是冷幽幽的，像戏里流转了千年的女鬼，冰冰冷冷的，没什么人味儿。 蓦然被香兰和傅兰砚同时看着，柳四儿脚底下像是有万千根钉子在扎似的，怎么也站不住。 可真要走吧……他又有些不甘心。 傅兰砚脸上带着笑注视着柳四儿，可话却是对着香兰说的，“怎么，吃味儿了？” 香兰微微仰起了下巴，竟还有几分装腔拿凋的倨傲，答非所问，“你在女儿家的闺房里站着，也不臊得慌。” 第261章 可傅先生不爱他 于是傅兰砚的笑意更深了，他从剪裁得体的西装口袋内侧拿出了一朵红玫瑰，递到了香兰面前。 这一瞬，柳四儿本该嫉妒得抓狂的——可柳四儿抓狂了，楚南洺却还没有。 楚南洺看着饰演傅兰砚的演员，内心一片木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傅兰砚，眼前的只是一个演员。 他一下子出了戏。 但好在这时候，摄像机对准了那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并没有对着楚南洺。 楚南洺死死盯着饰演傅兰砚的演员，看着看着，眼前就蓦然浮现了盛时舟的脸。 他将盛时舟的身体塞进这一套衣服里——嗯，这下子对了，这才是傅兰砚！ 于是他又入了戏。 盛时舟穿越百年，变成了傅兰砚，卡了壳的老电影继续播放。 傅兰砚的目光落在香兰和红玫瑰之间的空隙处，笑得彬彬有礼，“我进门前，可是问询过你了的。” 香兰冷哼一声，没理他。 柳四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的酸水儿一阵冒过一阵，恨不得把香兰拖出去，自己坐在那椅子上，抢过来那朵红玫瑰！ 真要论起来这对付男人的本事，香兰可比柳四儿要强得多。 男人嘛，宠爱都是一阵子的事情，更多的还是兴趣。兴趣过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若是处处顺着他，将十分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他兴许还会把你放在心上，时不时瞅瞅你。 但你若有九分是爱他的心思，哪怕其余只有一分是算计，他也只能看到你的那一分算计，那九分的心思就全都不作数了。 更何况，当下的柳四儿，五分是爱他的心思，其余五分，全是算计。 但柳四儿愿意花心思在傅兰砚身上，傅兰砚此时也还对他有兴趣，两个人面对着面演戏。你愿意为了我演戏，我就乐意把这戏给接下去。 还有另一类人，心里满共十分的空档，却有十分都是算计——香兰就是这样的人。 可这样的香兰，激起了傅兰砚的征服欲。他对香兰感兴趣，就希望能够征服香兰，将她那十分的算计，都变成爱自己的心思。 于是，在还未征服香兰之前，傅兰砚这点欲望就被吊着提着拿捏着，时常还要被拎出来惦记一番。 香兰也是摸准了这一点，才毫不掩饰自己那十分的算计，只偶尔露个好儿，就够了。 柳四儿和香兰，一个是紧巴巴地贴着，一个不冷不热地吊着，傅兰砚却都还有兴趣。 于是在香兰伸手要去接那玫瑰花时，他又突然撤回了手。香兰抓了个空，沾了满手指的香气。 他将那朵红玫瑰的花瓣一瓣一瓣地揪下来。一分为二，一半给了香兰，一半给了柳四儿，待遇十分公平。 柳四儿握着自己的那一半花瓣，眼睛却还巴巴地望着香兰的那一半，心里有些苦有些酸，但握着这花瓣，好像还能品出些甜。 在这一霎，他好似突地明白了——他约莫是真的爱上傅先生了，可傅先生不爱他。一切都只不过是傅先生的一时兴起罢了。 第262章 傅先生难道不喜欢我了么? 柳四儿明白得有些晚，这傅兰砚往他心里一扎，就再也扯不出来了。 硬要扯的话，那是连着血肉牵着骨，稍微动一动，都是呲牙咧嘴的疼，眼里泪花儿都不住地往外冒。 其实真要论起来，若说傅兰砚什么时候真的将这小戏子放在了眼里，那大概是在城楼上，小戏子铿锵有力的戏腔回环在日军前时。 那时候，他才真真的知道，原来这小戏子，也有几分傲骨。 只可惜，到了那一刻，他们都该死了。小戏子心里头的一腔爱意，到了也没能告诉他。 现在的柳四儿，还不能预知到那几年之后的遥远未来，他看着傅兰砚，蓦地下定了决心—— 就算是傅先生现在不喜欢他，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死死地把傅先生绑在他这儿。 现在不喜欢，可日子处得久了，就总能喜欢上了吧？ 柳四儿把花瓣衔在嘴边，他肤色生得白，嫩白的一张脸映着鲜红的玫瑰，倒还有种奇异的美感。 他含着花瓣，说话都是含糊的，却也不妨碍那股子幽怨的味道飘出来，“傅先生难道不喜欢我了么？” 傅兰砚刚想回头，他就从背后抱住了傅兰砚，双手死死环着对方的腰，“傅先生，我给您唱一曲戏，可好？” 看着这二人的搂搂抱抱，香兰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仿佛这两人不存在似的。 傅兰砚半是被迫半是自愿地被柳四儿拽走了，临走还不忘十分绅士地帮香兰关上了房门。 门板轻轻闭合起来，阳光又被隔绝了出去。 香兰这房间朝向不好，一年到头都是潮湿阴暗的。 听说以前戏班里有个戏子被人搞大了肚子，吊死在这里，一尸两命，每到晚上就能听着哭声。 看着闭紧的房门，香兰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里升起几分怜悯。 感情这玩意儿么，不都是一阵子的热度，过去了就过去了，还真能把这当命一样活着不成？ 要了她？ 傅兰砚不过是醉了酒，在她房中留宿一晚罢了。像他们这种贵族少爷，怎么可能与她这样的戏子真的有染呢？ 昏暗的房间里，灯光也绿黯黯的。香兰一扬手，殷红的玫瑰花瓣洒了一地。房间内回响着滴答滴答的规律声响，她侧头望去，是傅兰砚送她的珐蓝自鸣钟。 镜头的最后，定格在残落的一地玫瑰上。 林宁清喊了“卡”，他点了点头，演员们的状态都不错。 尤其是楚南洺，他本来以为，盛时舟的到来会让楚南洺从戏中脱离出来。但现在看着，楚南洺还是沉浸在角色里——这样的状态很不错。 林宁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盛时舟的一颗心却沉了下去。 他之前做了无数次的尝试，想把楚南洺从戏中拖出来。每次瞧着似乎都成功了，可一回到镜头前，一切都白费，瞬间打回原点。 或许楚南洺是真的爱着柳四儿这个角色，他想把自己的灵魂、生命、思想都奉献给这个角色，成全柳四先生的一代传奇。 但看在盛时舟眼中，他的一颗心就莫名地揪起来了。 第263章 愁得慌! 盛时舟尝试着说服自己，是不是好演员都是如此？他可能是想多了，等到拍摄完毕之后，楚南洺就可以恢复原来的模样？ 不得而知！ 楚南洺演完了戏，披着羽绒服跑向盛时舟。 他凑到盛时舟眼前，着急忙慌地问他，“你刚刚看我演戏了吧？怎么样，我演得好不好？” 才刚刚结束拍摄，这时候，楚南洺的状态是最接近柳四儿的。他的眼中充满了对于被认同被赞许的渴望，以及卑贱的讨好。 除此之外，还有几分疯狂的占有欲。 只是盛时舟不清楚，这几分占有欲是楚南洺对盛时舟的，还是柳四儿对傅兰砚的。 盛时舟看着楚南洺期待的目光，嘴唇翕动，半晌才蹦出两个字，“很好。”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他却忽然觉得头疼—— 演员要有丰富的同理心，这是应该的。 假如认认真真地去扮演一个人，时间久了，演员自己也会被这份同理心，同化成和角色相近的样子。 楚南洺要是演了个德智体美劳样样好，又积极向上的角色，盛时舟就不操这份心了！ 可偏偏，楚南洺演的是柳四儿，是贱到了骨子里，可又还剩下几分傲骨的柳四儿，是爱傅兰砚爱得癫狂又疯魔的柳四儿！ 也不知道，楚南洺到时会被影响成什么样子。 盛时舟抬起手，帮楚南洺拉上了大敞着的羽绒服的拉链。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愁得慌！ 演完了这一出重头戏，接下来就是一顺溜地顺着下头的情节演下去。 柳四儿因为香兰的事情跟傅兰砚争风吃醋，但他又不敢太过放肆，只好在明里暗里地讨好着傅兰砚。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着饰演傅兰砚的演员，楚南洺总是觉得，好像少了几分感觉，他也就少了几分吃醋的劲头。 林宁清对他的表演也不太满意，调整了好几次，楚南洺索性将盛时舟的脸代入进去，这才对了。 盛时舟才是他心中的傅兰砚，对着这样的傅兰砚，他拼了命地想讨到对方的欢心。 一直拍完戏，回到酒店，楚南洺的戏劲儿还没过去，他挽着盛时舟的胳膊，“傅先生，我给您唱出戏吧？唱我拿手的，杜丽娘。” 盛时舟垂眸，迎着楚南洺眼中浓烈的讨好，默然了半晌，才道：“南洺，我是盛时舟，不是傅兰砚。” 楚南洺眨眨眼，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这句话的影响，“哦，那我给你唱出戏吧？” 于是他就摆好了架势，翘起了兰花指，眼神幽幽怨怨，就这么唱起来了。 咿咿呀呀的曲调落在盛时舟耳中，他不懂戏，也听不出唱得好不好。但他看得出来，楚南洺并不多喜欢戏。 亦或者说，其实柳四儿并不多喜欢唱戏。唱戏对于他，只不过是一个谋生的手段罢了。 柳四儿的眼中，更多的还是讨好和对于生的渴望。因为在他唱戏时，流转的眼波中，总还要分出几丝余光，来偷偷瞄着盛时舟的反应。 林宁清在创作剧本时，他写的是戏子，却又并非是真正的戏子—— 他要的，只是一个戏子的人设。 第264章 掳走了楚南洺的壳 因为经过这些年的影视文化的洗礼，观众们大多都形成了一个固定观念。提到了民国，再提到戏子或是妓女，一种悲情色彩便不由自主地升起来了。 这是一种取巧的方式，用一个人设，辅助立起了角色的悲情形象。 但是其实，林宁清更多想要的，还是通过柳四儿这个人物，来表达当时人物的特性，和那个年代的悲惨—— 在战乱的年代中，大家都想活下去，于是为了活下去，久而久之，他们抛下的东西越来越多。 譬如柳四儿，抛弃了道义、骨气……他丢得太多太多，但好在最后还找回来了一些，成全了柳四先生的气节。 香兰这个人物，代表的是对自由的向往，她拼了命地想离开北平。可她也有局限，她能看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上海，可也只到上海为止了。 傅兰砚，大概是故事里站得最高的那个人。可这个人被从最高处推了下去，那便玉石俱焚。 他不怕死，他有气节。或许，他才是故事里形象最正面的那一个。 柳四儿这个角色原本就有十二万分的悲情，落在了盛时舟眼中，就还又多了几分。 盛时舟觉得难过，他看着眼前的楚南洺——壳子是楚南洺的壳子，可那里子，就不知道是柳四儿还是楚南洺了。 抑或是，两个人争争抢抢，到最后混合到了一起，呈现在盛时舟眼前？ 一曲戏唱罢，楚南洺坐在了盛时舟腿上，“你说，我唱的好不好？” 盛时舟本来没有说话，可等不到回答的楚南洺渐渐慌了。 他看到了楚南洺眼中的光落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唇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唱得好，唱得我都入了戏，一时出不来，缓不过神儿了。” 得到了肯定，楚南洺脸上才浮起了笑，说是还要再唱一曲，要唱西厢记。 可盛时舟不打算再让他唱了，也不能再让他唱了。 楚南洺被盛时舟扛着放到了床上，被强迫着睡觉。 盛时舟从背后环抱着他，双臂就像是铁箍着一样，他动都动不了一下，随即也就老实了，就这么睡过去了。 他睡得不沉，时不时还说几句梦话，句句都与戏相关—— 或是欢喜，“傅先生，我等了您好些时候，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又或是哀怨，“傅先生，您就这么喜欢香兰么？那您不喜欢我了么？” 再又是铿锵有力，铁骨铮铮，“我就是贱，就是贱死，死在了泥地里头，也不向他们那些杂碎低头！” 盛时舟抱着他，睁着眼睛过去好一段时候，都没有睡着。 明明怀里抱着的就是自己的爱人，但却好像又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就好像是……柳四儿的魂跨越了百年，掳走了楚南洺的壳！ 不过罢了，柳四儿能掳走，那他盛时舟也一定能再夺回来！ 盛时舟阖上眼，好像有了些睡意，过了没多久，他就睡过去了。 他也做了梦，梦里他看到了老北平的城门楼子，楚南洺就站在城楼上，周围全是幽魂一样的人，来来往往，触碰不着。 最终，楚南洺没入了一片光影里头去，被历史吞噬掉，片羽不留。 第265章 富察兰砚 长夜过去，又是一日好天光。 盛时舟和楚南洺一起去了片场，又开始了一天的忙活。 今早要拍的戏，是故事的最后一次转折，也是一个小重头戏。 傅兰砚因为家族的事情心情不好，醉了酒，坐在戏园子里就扯着嗓子嚷嚷，把贵族的气度礼数全都抛了个干净。 “我，叫富察兰砚，不是什么傅兰砚！” 他指头一指门外边儿，“那些人，动动嘴皮子，几杆枪过来，就把我皇朝赶下了台。他们赶就赶了，好好治江山还则罢了，可偏偏他们要把我大好河山往人家手里送！” 柳四儿什么都不懂，还跟着瞎附和。 香兰瞪他一眼，急忙捂住了傅兰砚的嘴，温声道：“爷，您醉了，要不要上我房间去歇歇？”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傅兰砚劝了回去。 傅兰砚在香兰房里睡了一整个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就有人提着枪来抓人，说他妖言惑众，说了不该说的话，蛊惑群众。 还说他是封建糟粕。 他们不光要抓，还要打傅兰砚。 傅兰砚本来睡得好好的，睡梦之中被生生地打醒了。他的酒还没有醒，整个人迷迷蒙蒙，只晓得疼，只晓得躲。 柳四儿急得要哭，撸起袖子就拦了上去，把傅兰砚抱在怀里，哭着喊着嘶声道：“你们别打他，要打打我就好了，别打他！” 这些人当然不会顾及柳四儿，他们恨透了傅兰砚——王朝颠覆之前，他们这些人，都是被奴役的最底层。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翻身的机会，又见着了昔日的人上之人，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下狠手报复？ 拳脚照旧狠狠地砸下来，落在了柳四儿的头上、背上，但他还是把傅兰砚护得好好的。 连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想到时候凭着这个，去向傅兰砚讨赏，还是只是因为不愿看着傅兰砚挨打。 那些人的拳脚太狠，一点腥甜从喉间涌上来，柳四儿生生地吐出了一口血。 酒劲儿加上挨打，傅兰砚晕了过去，最后被家里人拿着钱，好说歹说地给带回去了。 至于柳四儿，就比较惨了。贱得不能再贱的一个小戏子，有谁会管？ 他伤得重，躺在床上走不了道儿，一个劲儿地咳嗽，喉咙里全是血。香兰还算是比较讲情义，她时不时会过来照顾柳四儿，给他带些吃的或是药来。 柳四儿带着一身伤，心里还打着盘算——傅先生当时醉着，还晕着，可能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也不记得，是自己拼死护住了他。 等到时候见了他，一定要好好让他看看自己的伤，让他念着自己的情。 可一连几个月，傅兰砚都再没去过戏园子。 柳四儿托人打听，也没有打听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他见不着傅兰砚，心里抓心挠肺得想。 过去了整整三个月，好不容易等到了傅兰砚的时候，他就把什么都忘到脑袋后头去了。 到了，柳四儿受过的伤也没说出去，心里的委屈也没能讲得出来。 第266章 他就很难分清戏里戏外了! 这段情节发生在故事后期，这个时候的基调已经很沉重了。 傅兰砚身上的风流纨绔被洗去，柳四儿的狼心狗肺也被弱化了，所有的布景、色彩搭配，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前兆。 开拍之前，演员要酝酿情绪。 楚南洺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神色却一时一个变化。 知道这是在为拍戏做准备，盛时舟就没有干预，但他的目光，还一直落在楚南洺身上。 终于到了开拍的时候，楚南洺小跑着过去，和众多演员一起站到了布置好的戏园子的景里。 这一段情节，他们拍了一整天才过。 大部分镜头都是按着情节顺序拍的，但林宁清特意把柳四儿和傅兰砚挨打的戏份提了出来，放到最后再拍。 之所以把这段戏放在最后，是因为林宁清的要求严格，为了能有足够真实的效果，他要求群众演员真打。 当然，这个真打不是像戏里那样下死手，还是得控制控制力度。 但即便如此，估计演员也够受的了。所以，他才把这段戏放到最后，免得演完这段戏，接下来的戏演员都没有精力演了。 戏里，柳四儿抱着傅兰砚，拳脚雨点一般地落在他身上。 戏外，楚南洺感觉到了疼。他甚至疼出了一种错觉——他怀里抱着的是盛时舟，正在挨打的是盛时舟！ 于是他就更急了，整个人浮上来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拼死地抱紧了怀中的人，企图用自己的身体盖住对方。 “别打了，别打他了！”他喊得撕心裂肺，声音尖锐到嘶哑。 直到拍摄结束，他怀中的人起身，他看到了演员的脸时，终于明白了这人不是盛时舟时，才缓过来一些神儿。 楚南洺也没有起来，就是缩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以及剧组准备好了的血包的血迹。 看着这小小一团，盛时舟心里像是无数细密的针戳着一样难受，又像是被一记软拳闷闷地打在了心头。 盛时舟为楚南洺披上了衣裳，又帮他擦掉了泪痕和血迹，才缓缓蹲在他身前，张开双臂。 “怎么了，还没出戏呐？”这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是天上悬下来的一条线，把楚南洺从戏里提溜出来，让他稳稳地落到了现实中。 楚南洺缓缓抬头，看着盛时舟的脸，突然有一阵子恍惚——哦对，刚才挨打的不是盛时舟。只是演戏而已。 他钻进了盛时舟怀里，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委屈，双臂紧紧抱在盛时舟的腰上。 过了好一阵儿，楚南洺才缓了过来，彻底清醒了。 但他的心也沉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这是在演戏，可他也认清了一个事实—— 从前，盛时舟是他的驱魔人，可以为他驱走一切阴霾；可如今，自从他把盛时舟和傅兰砚结合到一起之后，看着盛时舟的脸，他已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谁了。 以前盛时舟能把他带出戏，可现在，盛时舟成为了他心目中的傅兰砚，他就很难分清戏里戏外了！ 第267章 狗仔 但即便如此，楚南洺还是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愿意救他的、有这个能力救他的，都只有一个盛时舟而已！ 于是，楚南洺抱着盛时舟更紧，盛时舟也回手紧紧地拥着他，想要给他更多的安全感。 镜头定格在这一瞬间，手指按下了快门。 他们蹲着拥抱的姿势，被记录在了相机当中。 假扮成剧组工作人员的狗仔，偷偷把相机塞回了宽大的羽绒服中，弓着身子走了出去。 从他进来，然后停留了许久，进行偷拍，一直到了出城，都没有人发觉。 出了小北平，他摘下了帽子，天光之下映出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这就是之前跟车偷拍楚南洺和盛时舟，却被李想察觉发现的那个狗仔。 狗仔抖了抖衣裳，拿出了相机。 他回到了车上就把照片发给了他的雇主，想了想，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拨出去了电话。 铃声响了没几声，就被接通了，狗仔一边吃着面包一边打电话，“喂，秦总，你要的照片我拍到了，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 “你看一看，如果满意的话，我们就把尾款结算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了无奈又气急的声音，“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联系我这个手机，他们会顺着通话记录查出来的！不是给你了备用手机号么？！” 狗仔翻了个白眼，这人也太谨慎了！ 他嘴上却还是客客气气的，“好，我下次会注意。” 电话那边的人又道：“照片我看到了，但是我还想要更劲爆的，最好是能一击致命、没有狡辩余地的。你继续跟拍，如果能拍到什么更好的照片，我还可以加钱。” 狗仔听到“加钱”两个字，瞬间什么怨气都没了，他一个劲点头，“成！那我一旦有了什么进展，会随时联系秦总。” 挂了电话，他才对着电话啐了一口，啧啧地感慨—— 这些个有钱人呐，真是亏心事做得多了，干什么都要这么谨慎，活着一天天地要提防着那个提防着这个，累得要死要活，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但狗仔又转念一想，“算了，谁也别说谁。” 他干的，不也是亏心事的缺德活计么？ 在遥远的电话另一端，秦华声靠在椅背上，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他需要找人帮他删除刚才的通话记录。 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搞定了这件事，他放下了电话。 下午的时候，他收到了消息，盛时舟的车祸案，警方已经查出来了，是昔日悦莱的员工干的，原因是他觉得盛时舟搞垮了悦莱，害他丢了高薪工作，所以想报复。 查到这里，警方已经宣布结案了。 偌大的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就之后秦华声一个人。他靠在椅背上，环顾打量着这个办公室——在一间办公室待久了，就总想着换个新的。 他看盛时舟那间办公室就很不错。 这起车祸案，在刹车上动手脚的，的确是那个悦莱的旧部 他秦华声起到的，只是一个挑拨教唆的作用罢了。就算是挑拨，他还是借着别人的嘴巴，把这挑拨的话说给那个悦莱旧部听的。 第268章 车祸案 警方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他秦华声头上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老话能流传这么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车祸案的消息，在晚上的时候传递到了盛时舟耳中—— 其实陆泽本该在警方查清案子的时候，就报告给盛时舟的。但他觉得，这件事还是有蹊跷，于是自己在私底下又进行了深入的盘查，却依旧什么都没有查到。 所以在料理完一切之后，打电话向盛时舟作了汇报。 陆泽的电话打过来时，楚南洺还站在阳台唱戏，练习基本功。在酒店的其他阳台上，也有许多演员唱着同样的戏曲。 大家齐齐放声，偌大的酒店回响着戏曲的曲调，竟然还有一种大合唱的错觉。 这是林宁清特意要求的，他不希望演员们逐渐荒废了在戏班里练出来的基本功，所以要求他们每晚睡前要再练练嗓子、练练把式。 盛时舟就抱着胳膊倚在阳台门边，静静地看着楚南洺的背影。看得久了，眼睛里都不自觉泛起笑。 电话铃声响起，他怕打扰到楚南洺，所以就一面接通了电话，一面转身走进屋里，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陆泽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一板一眼地做着汇报，“盛先生，警方已经查出来了，您所遭遇的那起车祸，是悦莱的旧部干的，刹车是他做了手脚。” “我事后又深入调查了一下，动用了一些私底下的手段，但还是没查出来什么。这件事应该不会再有别的蹊跷，就是悦莱旧部犯下的案子。” 盛时舟一挑眉，“悦莱觉得我搞垮了他们，所以报复？” “是的。” 手机冰凉的屏幕贴在耳边，电光火石之间，盛时舟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医院时，秦华声似乎随口一提的猜测—— “会不会是悦莱的人，不甘心被搞得破产，故意报复？” 斟酌的语气，与己无关的眼神，似乎秦华声真的是无辜的，可…… 虽然盛时舟不愿意怀疑老友，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这么一种强烈的感觉，指引着他往某个方向看去。 而这个方向，是他本人从未想过也并不愿意去想的一种可能。 停顿了片刻，他才道：“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盛时舟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半晌，一动不动。他沉吟了很久，才犹豫着翻出了秦华声的号码，拨了出去。 秦华声向来都是手机从不离手，他接电话很快。 两个人先寒暄了一阵子，盛时舟才不动声色地开口，“之前那起车祸，警方查出来了，和你当初的猜想一样，说是悦莱的旧部干的。”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我最近不在公司，这件事还要拜托你公关一下，传出去了可能不太好，就怕外界真的以为是华盛害了悦莱。” 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得通，他为什么突然给秦华声打电话提这件事了。 “好算是查出来了，否则还不知道要提心吊胆多久。后续的处理交给我吧，你可以放心。”秦华声的声音似乎也很自然。 第269章 你去查一查秦华声 盛时舟继而道：“是啊，可算是查清了。当初，我连公司有内鬼这种可能都猜想过了。” 他的语气听着是轻松愉悦的，可目光却沉沉，充满了试探。 猛然听见“内鬼”两个字，电话那端的秦华声停顿了半秒，才干笑着道：“怎么会呢，公司有内鬼，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察觉？” 渐渐地，他恢复了镇定，又假意担忧道：“不过有没有内鬼这件事，还真不一定，哪家公司还没个吃里扒外的了？” “这样吧，这段时间我排查一下，留意着公司里的人，你放心吧。”他反应很快，迅速将话题自然地过渡过去，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但只可惜，刚才他话语中半秒的停顿，早已被凝神捕捉他的破绽的盛时舟注意到了。 盛时舟的心瞬时沉了下去，可他还想再给秦华声一次机会，或许，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于是他又道：“徐楠当初在医院那会儿还说，有可能是公司经营的时候，不留神得罪了黑道上的势力，所以才被打击报复。” “我当时还觉得挺有可能，没想到，原来是悦莱的人干的。” 秦华声还沉浸在刚才的“内鬼”之中，根本没注意到盛时舟埋的陷阱，还以为这是一个台阶，于是就顺着台阶下去了，“是啊，谁能想到区区一个小职员，胆子竟然这么大？” 他没想到，自己没下成台阶，反倒掉进了坑里去。 徐楠那个傻白甜，当初根本连这是谋杀案件都不知道，更别提这些猜测了！ 盛时舟的目光垂了下去，他的指尖搭在桌棱边上，顺着桌子的边缘的线条划过去，“嗯，我打给你，就是想拜托一下公关的事情。” “行了，我不打扰你了，早点歇着吧，挂了。” 电话那端传来的“注意身体”，被他摁灭在了手机屏幕上。 车祸案一定与秦华声有关，那财务总监的挪用公款呢，是不是也与他有关？他是不是，在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布下了很大的一个局，只可惜在半道上就突然被发现了？ 盛时舟深深地叹息一声，他打给了陆泽，“你帮我查查公司内部，除了资金之外，还有什么异样。” 停顿了很久，他才继续道：“还有关于那起车祸案，你去查一查秦华声。” “车祸”二字说出来，咿呀悠长的戏曲突然断了，阳台传来了一阵小跑着的拖鞋踢踏声。客厅的展览柜后头突然冒出个脑袋来，一头乱发，眼睛还一眨一眨的。 那眼神里，写满了警惕。 “害你的人找到了？” 盛时舟的神色中写满了郁郁和沉重，他转过去看向楚南洺，勉强扬起了一点笑。 电话那端的陆泽应下来了盛时舟布置的任务，语气依然淡定，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寻常的公事。 挂断了电话，盛时舟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他冲着楚南洺伸出手，“过来。” 这语气，听起来很疲累。 于是楚南洺就乖乖过去了，他站在盛时舟身前，盛时舟坐在沙发上，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他脑袋靠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第270章 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 在这个时候，楚南洺似乎成为了盛时舟的倚靠。 楚南洺低头看过去，只能看到盛时舟的发顶。霎时间，属于柳四儿的魂好像被一丝一丝地抽了出去，他现在成了完完全全的楚南洺。 他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彻底清醒。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他感知到了盛时舟正在难过、痛苦，好像忽然间就有了力量，也想给予盛时舟力量。 就像是在布满迷雾的道路上前行，突然有人唤他，于是他就回头了。 在一瞬间，迷雾散去，他看到了盛时舟难过的目光，于是他果断地离开了那条路，走到盛时舟身前，要给对方奉上一个拥抱。 过了半天，盛时舟突然抬起头，看着楚南洺笑了。他的眼里还有些欣慰——楚南洺可以为了他，挣脱开柳四儿的束缚，用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来安慰他。 盛时舟兴许是感受到了氛围的凝重，他以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想要驱散这几分凝重，“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挺重要的。” 楚南洺的目光却很认真，他一字一句，好像婚礼上的宣誓，“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不觉的时候，盛时舟难过的目光、脆弱的样子，都悄悄揉进了他的铠甲里，帮助他成长，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但其实，对于目前的楚南洺来说，他还不够强大—— 又或者说，是盛时舟的足够强大，纵容了楚南洺，让他还有余地能放缓自己变强大的速度。 一夜过去，盛时舟看起来恢复如常，再也没有半点难过的痕迹——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就连楚南洺都察觉不到的情绪，那他一定是埋得很深很深的。 于是，楚南洺就可以安心地藏起自己还未完全成形的铠甲，用“这是为了演戏作出的牺牲”这种说法劝服了自己，让柳四儿的魂占了上风，把身体让了出去。 柳四儿对于楚南洺来说，就像是一个带有巨大吸力的无底洞，只要沾到一点边儿，他就怎么也逃不开。 柳四儿该面黄肌瘦的时候，楚南洺就可以几天不吃饭，把自己饿成贴合角色的样子；柳四儿过上了好日子，变得丰腴了一些，他就暴饮暴食，让面黄肌瘦的自己在短时间之内胖起来。 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有，唱戏七八个小时哑了嗓子也有…… 一桩一件数过去，哪一个都能让盛时舟心疼上好半些天，可偏偏，这些还都挤到了一起，让他的一颗心揪起来就没有松开过。 其中最惊险的，还要当数那一场戏—— 在日军猖獗无比，攻占了中国大好河山的时候，好些有志男儿都投身入了抗日的洪流之中。 傅兰砚作为昔日的贵族，他也想去——至于后来，他被家族死命地拦了下来，这都是后话了。 打定了主意，傅兰砚又去了一趟春生班，好歹也是好几年的相好了，他打算跟香兰和柳四儿告个别。 香兰听着他要去抗日，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眼神里有些微微的诧异，惊诧他一个风流纨绔的贵族少爷，竟还有这样的志气？ 第271章 他的楚南洺都要死了! 柳四儿听着这消息，霎时间就炸了。 一是因为舍不得傅兰砚离开；二则是因为他听说，那些军队打仗，每天都要死好些人，他怕哪一天，傅兰砚也变成那些伏尸中的一个。 于是他哭着闹着不让傅兰砚走，傅兰砚有几分感动，还有几分诧异——他没想到，这个小戏子对他还挺在乎？ 但他是非走不可的。 傅兰砚笑着打趣儿，“咱们不过是相好一场，感情即便是有了也不至于那么深，我去了就是去了，你不必为我忧虑，也不必舍不得。” 柳四儿听着这话，就愣在了当场。 他没想到，自己这几年来，把五分盘算五分心思折成了十分的心思，一颗真心血淋淋地剖开捧在傅兰砚眼前，对方竟完全没当回事儿？ 替他挨打也不作数了，为他哭笑也不作数了？！ 傅兰砚离开了，他离开之后，柳四儿就疯了，屋子里的装潢摆设被他砸了个干净。 瓷器碎裂的声响在屋子里回荡，混着柳四儿歇斯底里的声音，听着还有些吓人。戏班子里的人经过那儿，都还要远着些绕着些走。 柳四儿的脸色很狰狞，又有些爱到了末路的绝望，他不甘心，又无能为力。 心头所有的挣扎都涌到了嗓子眼儿，凝成了一个苦笑，在狰狞的脸上化了开来，也化去了那几分狰狞。 到了最后，那张脸上什么都不剩了。 好像没了魂儿。 “是不是真的要我把命拿出来给你看，你才肯相信我喜欢你？” 于是，柳四儿的手掐上了自己的脖颈子。 柳四儿是真的想把自己掐死，楚南洺似乎也是要把自己掐死。他的手指缓缓收紧，镜头里看着，他的脸色涨红，青筋暴起，看起来真是窒息的样子，痛苦到了极点。 这是真掐，下了死手！ 盛时舟是最先发现不对的那一个，他时刻关注着监视器，发现了楚南洺的不对，就要求林宁清喊卡，赶紧制止楚南洺。 但林宁清似乎有些纠结，这样的效果非常真实，呈现出来的画面好看又吸引人，就这么打断有点可惜……而且他也不大能看得出来，楚南洺这样究竟是演出来的，还是真的。 毕竟，为了戏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的好演员，在演艺圈内也不少。 盛时舟看着犹豫不决的林宁清，再看看监视器里跪倒在地的楚南洺，气得急得直接冲进了拍摄区，闯入了镜头前。 他的楚南洺都要死了！谁还管什么戏不戏的！？ 盛时舟抱住楚南洺，攥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从脖子上拿开。可没想到，楚南洺掐得实在是用力，这一拽还拽不开。 无奈之下，盛时舟只好握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把指头掰开。 其间，楚南洺嗓子眼儿里还发出嘶吼，恶狠狠地瞪着盛时舟，那眼神就像是个一心求死的人，在责怪着盛时舟的多事。 好不容易让楚南洺的手离开了脖子，空气大口大口地涌入肺中，他跪在地上，大喘着气，开始剧烈地咳嗽。 第272章 死亡边缘 撕心裂肺地咳，好像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 盛时舟帮他拍着背顺气，过了好一段时间，他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林宁清看着镜头，这时候才察觉了楚南洺的不对——他好像是来真的！ 副导演急急地跑过去查看情况，细细一看，楚南洺的脖子上多了几个指印，青青紫紫的都是淤痕。 楚南洺的神色还很茫然，他没从戏中走出来，可他感觉到了疼，感觉自己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懵懵然地看着盛时舟，看着在他心中与他最亲近的人，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盛时舟一时语塞，他转头看向副导演，“我想给他请个假，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其实检查一下是次要的，他主要是想带楚南洺离开这座城，让楚南洺暂时从这部戏中脱身。 面对这个要求，副导演有些为难——林宁清对于演员的请假，大多数时候都是很严格的，不知道这一次，林导还会不会破例？ 看着副导演脸上为难的表情，和丝毫没有动弹的身影，盛时舟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又冒了上来。 “我是这部戏的投资商，现在我想给剧组的一个演员请假，带他去看病，这都不可以么？”他第一次在剧组摆出了投资商的架子。 这一次，盛时舟是真的难得动了气。 演员为了戏都变成这样了，连医院都不让去了不成？ 这哪里是剧组，这分明就是个马戏团！演员们都是被鞭子抽打的动物，让他们表演什么就表演什么，他们疼不疼饿不饿不重要！ 面无表情的盛时舟，其实是有些吓人的，因为他的气场很强，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被压迫的感觉。 尤其，盛时舟这时候眼中还带了七八分的怒意。 副导演看他这样子，也才想起来他是剧组的投资商，而不是普通的演员家属。这么一想起来，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向着林宁清跑去。 请示过后，林宁清由于心虚，痛快地答应了。 他本还在犹豫，或许楚南洺只是演技好，完美地演出了濒临死亡的状态，却没想到，楚南洺竟然是动真格的—— 还对自己下了这么狠的手！ 盛时舟开着车带着楚南洺出了城，城门大开，那个浓重的黑点从那一团浅淡的灰中逃离了出来。 坐在车上的楚南洺还有些愣神，盛时舟分出一只手来，和他十指紧扣，死死地抓着他，像是生怕松了一点，楚南洺就要从他身边离开了。 有生以来，这是盛时舟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的挫败感。 他知道楚南洺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却不知道如何拯救楚南洺。 最让他痛苦的，是即便他知道拯救楚南洺的方法，他现在也不能实施——因为他知道，楚南洺很喜欢这个角色，很看重这部戏，想把它好好地完成。 他想让楚南洺出戏，却又不能让楚南洺出戏。 于是，盛时舟就只能这么干看着，看着楚南洺一步一步被柳四儿吞噬掉。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身边坐着的，到底是柳四儿，还是楚南洺！ 第273章 你终于清楚自己不是柳四儿了? 汽车行驶过柏油马路，道路两旁飞速掠过的，都是极具现代化的装潢店面。 盛时舟刻意把车开得慢了一些，好让正在望着车窗外发呆的楚南洺，能把这些现代化的东西看得清楚一些。 过了很久，楚南洺突然出声，声音还是木木愣愣的，“你说，咱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到底是不是真的？” 盛时舟望着前方的路，很认真地反问道：“那你现在是楚南洺，还是柳四儿？” “如果你是柳四儿，我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如果你是楚南洺……或许你就不会再问我这样的问题了。” 真正的楚南洺，哪里会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种掏心掏肺、想要倾注所有，甚至是将自己整个人都燃烧掉的浓烈情感，楚南洺怎么会有所怀疑呢？ 楚南洺缓缓转过脸去看着盛时舟，他看到盛时舟侧脸的轮廓，目光放在了那挺拔的鼻梁上，缓缓下落在鼻尖一点。 他突然笑了，仿佛恍然大悟，“是哦，我是楚南洺，不是柳四儿呀。” 楚南洺叹息一声，缓缓靠回了椅背，语气沉沉郁郁的，“那你说，柳四儿和傅兰砚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到底是真是假呢？”、 盛时舟想了想，斟酌着语气，“真应该是挺真的，柳四儿对傅兰砚用情倒是很深，可傅兰砚就不见得了，他对柳四儿应该有一定的情感，但估计不多深。” 即便是到了故事结尾，他也是才开始对柳四儿刮目相看而已。 那个他不曾了解过的柳四儿，可能得到黄泉底下，他才能知道了。 盛时舟说的是实话，这一点楚南洺自己也清楚。可再从别人嘴里听一遍，他就又觉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哦，那柳四儿真可怜。” 顿了顿，盛时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晌过去，他才以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小心翼翼道：“后来，傅兰砚被家人强留下来，不是又把柳四儿哄好了么？” 楚南洺又叹息一声，“可是哄好了，跟真真切切地爱他、宠着他，又是两回事。” 盛时舟生怕他钻牛角尖，于是更加斟酌着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过去，想要再说些什么。 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回答，如何劝说，就见楚南洺突然笑出了声。 这时候的笑意，就又是独属于楚南洺的笑意了—— 哄好了，就是随便拿些好听话儿来圆过去，不论如何，只要圆过去就成；宠着爱着，是像盛时舟这样的，字字句句地斟酌，生怕哪句话没说到点子上，惹得楚南洺不高兴不痛快。 楚南洺眼底的笑意泛开了，“我突然觉着，我好像比柳四儿要幸福多了。” 听着他的话，盛时舟突然就近把车停在了路边，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你终于清楚自己不是柳四儿了？” 楚南洺没回答是，也没说不是，他只是耸了耸肩，“只可惜，柳四儿到了死，也没把他的那十分真心给说出去。” 时间这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一晃就过去一年。 有些事呀，人们都总想先拖着，可拖着拖着，这辈子就过去了。 第274章 不辛苦，应该的 时间就像一阵风，吹过去就吹过去了，也不可能再回来。 在戏中，柳四儿活不了几个月了，可他自己犹还不知，于是一天拖过一天，那十分的真心，宁愿自己烂死在肚子里，哪怕是腐了、生蛆了，都不敢讲给傅兰砚听。 假如楚南洺是柳四儿的话，他知道了自己没几个月可以活，那最想做的，应该是接个吻。 如果不剩多少时间好活了，盛时舟又早已知道了他浓烈的爱意，那索性就接个吻吧，给这灼烫的爱意再添一把火，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于是他就吻了，唇舌交缠，吮吸辗转，仿佛这一次吻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下一次。 一个吻过去，楚南洺靠在了盛时舟肩上，车里的气氛很静谧，车外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一面车门一扇车窗，好像就隔绝了两个世界。 过去了很久很久，天边亮堂堂的白泛了乌青，再过去不久，就彻底黑了。 可是城市的霓虹灯渐渐亮了起来，就又成了一个热闹繁华的世界。 楚南洺靠在盛时舟肩上，开口打破了这份静谧，“好了，我们回去吧？” 盛时舟点点头，就又听到楚南洺道：“回去之后，再一演戏，我可能又要变回原来的样子了，接下来的日子，可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该的。”盛时舟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是在笑。 车辆调转了个头，投入了车辆的洪流，向着小北平驶远。 但这一次，盛时舟的目光坚定了，对于一切，他都不再担忧；楚南洺的目光也很坚定，他有坚固的后盾，所以不再彷徨。 这一趟出来，其实他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几句简简单单地交谈，再接了个吻。 可是仿佛一切都变得明晰了—— 盛时舟说服自己不再担忧，要演戏就演吧，到了杀青之后，他一定会再把楚南洺给抢回来；楚南洺也放心地把自己投入到了戏中，因为他知道，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来救他！ 他们回到了剧组，楚南洺又投身于紧锣密鼓的拍摄当中去。 楚南洺脖子上的指印太深，过了好一段日子都还没消下去，演戏还得上妆给遮一下。 他的状态，就在清醒与恍惚之间来回切换，时间久了，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怪异。 对于此，盛时舟不再干涉，顶多是在楚南洺为了戏疯狂虐待自己的时候，出手阻拦一把，譬如硬给他塞点东西吃，或是拖着他上床睡觉之类的。 拍摄到了末期时，后头已经没有什么好日子的戏份了，柳四儿不需要再变得丰腴红润，于是楚南洺就放了心地虐待自己。 这一天拍的是柳四儿跳火车的戏份。 是在日军攻陷北平之前，柳四儿被香兰拖着要逃离北平，奔赴上海。两个人都已经坐在火车上了，可柳四儿后来突然“发了疯”，硬是从火车上给跳了下去。 当时的柳四儿，经过了几日几夜的奔波，已经变得很憔悴很枯瘦了。 为了拍这一场戏，楚南洺也折腾着自己，几天几夜不睡觉不吃饭，想完美地贴合角色的状态。 第275章 疯了的流浪汉 楚南洺已经近乎虚脱的状态了，可是柳四儿给了他一股劲儿，一股从火车上跳下来，一路跑回北平城的劲儿。 于是他就撑着边沿跳下去了，因为身体上的虚弱，他跳下来时还站立不稳，差一点崴了脚。 身后传来香兰的惊呼声，柳四儿没有理会，疯了一样地往前跑去。 他的嘴巴里喃喃地念着，“傅先生，傅先生……” 一眨眼，他便跑远了…… 楚南洺跑出了镜头，镜头最后定格在香兰复杂的神色上——人各有命，你要死，我也不强求，只能各自保重。 导演喊了卡，楚南洺还没有停下来，前方好像拦了一个人，他就一头撞进了那个人怀里。 盛时舟抱着他，像是在安哄他，“不跑了，戏演完了，就不用跑了。” 楚南洺抬眼看着盛时舟的下颌，心中暗暗地想——嗯，不跑了，你在这里，你不会死了，我还跑什么呢？ 可其实，盛时舟不会死，会死的是傅兰砚。 有记者来探班采访，这是一家大网站的记者，比较有利于宣传。刚巧现在又刚拍完戏，林宁清在副导演的说服之下，就让他们进来了。 记者们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进来，直奔着楚南洺去了——毕竟他们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个昔日的流量，如今正在转型的演员。 而这时候，楚南洺还待在火车边上，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裹着厚大的黑色羽绒服，整个人还没有出戏，看起来很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打了个招呼过后，记者们摆好了设备，摄像机对准了楚南洺，就开始了采访。 “楚南洺你好，请问你参演这部电影，是下定决心，真的要摘掉流量的帽子，想要向着演员转型吗？现在外界对于这件事都很好奇，大家都知道，你以前可是坐拥千万粉丝的大明星，现在怎么突然转向了文艺片？” 假如是在以前，楚南洺一定会高昂着下巴，骄傲地告诉他们，“我是演员，不是明星。” 可是现在的楚南洺，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个理由，于是他只说出了最直白的想法，“我很喜欢这个角色，我想演，所以就演了呗。” 记者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你能简单地给大家介绍一下，你正在塑造的这个角色吗？他塑造的难点是在哪里呢？” 楚南洺又认真地想了想，他喃喃自语，“难点？这个角色……哪里都是难点，但是我很喜欢。” 他一直自说自话，声音小小的，话筒艰难地收进去了一部分的音。 记者们看着他的模样，眼神渐渐变得疑惑起来，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现在的楚南洺，衣冠不整，头发想枯草一样搭在脑袋上，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裹着又丑又暗的羽绒服，坐在一个小木板凳上—— 看起来好像一个流浪汉。 还是一个疯了的流浪汉。 看着记者们相互小声交流地样子，盛时舟皱起眉头，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直接走了过去，挡在了镜头前，沉声道：“抱歉，现在他刚拍完戏，还没有出戏，不方便接受采访。” 第276章 楚南洺疯了! 记者们对视几眼，齐齐看向了盛时舟。 他们知道，这位可是华盛的总裁，不是好招惹的，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收了设备，打算离开。 记者们离开之前，盛时舟又补了一句，“今天的采访内容，可能会引起一些很不好的误导，希望贵网站能不要把它发布出去，谢谢。” 盛总都亲自开口了，他们还能怎么样？于是所有人忙不迭地点头，一口应了下来。 但盛时舟又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直接向记者们要走了摄像带，打算事后销毁掉。 白跑了这一趟，什么都没捞着，还白白损失了一卷摄像带，记者们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直到他们回到了办公室，才有人喜滋滋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成么？你们看，我刚刚偷偷把采访内容用手机录下来了！” 其他人脸上一瞬间扬起笑意，又在一瞬间之内，脸色又垮了下去。他们才想起来，“盛总都亲自开口了，你还敢发？咱们网站被封了怎么办？你负责啊！” 于是那人就扁扁嘴，“成成成，那我删了还不成么？” 一直坐着不说话的主编却忽然开口制止了他，“你等会儿，你们今天拍到什么不得了的了？让我看看。” 那人就把手机递过去了，“盛总都说了不让发，咱们硬要发了，可能会被封杀在这个行业里吧？” 主编的脸上却突地露出了几分莫测的笑意，“那可不一定。” 华盛，又不是只有一个盛总不是？ 剧组拍完了这段火车上的戏，就要转场拍摄别的内容了。 转场时，楚南洺坐在车上，稍微清醒了一些，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的语气有些闷闷的，声音小小的，“我刚刚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我闯祸了么？” 盛时舟拧开了热水瓶，把瓶子递到楚南洺手里，面不改色，“没有，都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不用管这些，你很好。” 李想正在开车，冷不丁听着了这话，他借着车里的后视镜偷瞄了一眼，心里不住地感慨——盛总这真是，简直宠得都没有原则了！ 盛时舟没有把刚才那些记者放在心上，因为摄像带已经被收走了，而且他们碍着他的权势，应该也不敢乱写什么。 但没想到，一夜过去，网上就平白无故地冒出了许多通稿，甚至还在微博登顶了第一位——当红明星楚南洺疑似精神异常。 点开这些通稿看下去，说的就是记者探班《京门旧戏》剧组，采访过程中，楚南洺心不在焉，整个人憔悴又恍惚，身形暴瘦，看起来好像精神上出现了问题。 配的视频，就是用手机拍摄的一段采访过程。 这话里话外，无非就是透露着一个意思——楚南洺疯了！ 看着网上铺天卷地的通稿，盛时舟的心沉了下去——他特意收走了摄像带，却忘记了提防着他们用手机偷拍！ 而且，自己明明特意叮嘱过了，他们却还置若罔闻。 难道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怕么？还是背后有了别的靠山？ 第277章 是秦华声么? 盛时舟火速联系了楚南洺的经纪人，要他联系各大网站，删除这些报道。 但这似乎一点用都没有，这些报道被转发到微博、贴吧、知乎、天涯等等大型的网站，甚至八卦汇聚地已经炸开了锅了。 即便是删掉了文章，还是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帮人，拼命地发送和转发。 删了又发，发了再删，像是没有尽头。 盛时舟盯着手机，拧死了眉头，这背后究竟是谁，真有这么大的势力不成？ 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在一瞬间了然了——或许，这背后的人，针对的不是楚南洺，而是奔着他盛时舟来的！ 是秦华声么？ 陆泽那边还没查到什么线索，盛时舟也无法确定。但依照现在的形势来看，他没有得罪过政界或是黑道的人，而在商界中，能有这个能力与自己抗衡的人，本来就不多。 打擦边球，在漩涡周围制造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逐步包围漩涡中心——这样的行事风格，倒很像是秦华声。 盛时舟转念一想，通知了楚南洺的经纪人——既然这些文章删不掉，那索性就顺着文章的意思，发一波敬业通稿。 就说是，楚南洺作为演员十分敬业，为了戏不顾身体，暴瘦憔悴。 反正，这本来也就是事实。 随后，盛时舟又给陆泽打了电话，“你顺着通稿这件事往深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查到与……秦华声相关的东西。” 他怀疑这件事，是秦华声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及公司，刻意搞大的！ 陆泽应下了，但假如这个幕后的人真的是秦华声的话，按照他的谨慎程度，陆泽还得好一段时间的忙活。 盛时舟放下了电话，就静静地候着—— 经过上次对财务总监的整治之后，对方暂时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公司内部应该还可以安生一段时间。 至于其他的，就等他拿到证据再说吧！ 后来，经纪人按着盛时舟的指示，将这一波敬业通稿发出去，再加上视频的佐证，广大人民群众对于楚南洺的好感度又增高了几分—— 毕竟，现在有颜值有流量的小鲜肉里头，肯这样为戏牺牲的，他还是头一个！ 后来，林宁清还专门为了这件事，时隔几年难得地发了一次微博，转发了敬业通稿，大大夸奖了楚南洺一通。 夸他敬业，夸他演技好、有灵性。 他是因为心里头觉得亏欠楚南洺——上次拍戏楚南洺差点把自己掐死，说白了他也有责任，于是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借机给楚南洺补偿。 林宁清亲自出马，就彻底服众了。毕竟被这么个老艺术家看上并且肯定的演员，整个娱乐圈都屈指可数！ 大众的臆测终于平息下来，“楚南洺疯了”的通稿被碾压摁死在了地上。 但，大众的臆测平息了，粉丝们的心情却很难平静下来——倒是也可以理解，任谁看到自家偶像突然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很难接受的。 楚南洺的各大粉丝群里面，简直是炸开了锅！ 第278章 我哥哥真的变成那样子了么?! “那些新闻说的是真的么？我哥哥真的变成那样子了么？！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应该是真的，视频都流出来了，也做不了假啊！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剧组啊，把人都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有些理智粉还在劝说，“也不怪剧组啦，你们没有看到官方声明么，是南洺为了戏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他是很敬业的演员，我们应该相信他，更不要去平白无故责怪剧组。” 但还是有一部分粉丝，情绪比较激动，“啊啊啊啊啊心疼死我了！！！我的崽子啊，几个月不见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那个总裁不是说会好好照顾他的么，就是这么照顾的！？” 猛然提到了盛时舟，群里有短暂的沉默，一些理智的粉丝转移了话题。 “这是为了拍戏，也不是照顾不照顾的问题，你哥哥又不是被虐待成这样的。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办才对！” “平常叫着嚷着喜欢，到了现在，大家都应该出上属于自己的一份力气吧？” 于是姑娘们又在群里讨论开来，该如何给楚南洺送上一次别出心裁的应援，让他知道，粉丝们都很爱他，也很担心他。 一直讨论到了深夜，大家确定了方案，在群里相互加油打气——“加油，我们要给他最好的！” 随后大家纷纷各自转头睡觉，第二天一早，粉丝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小北平，满怀着壮志，要去探班楚南洺。 但没想到，她们连城门都还没进呢，就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 林宁清对于剧组的管理很严格，是坚决不准让粉丝探班的；而楚南洺正在拍戏的间隙，为了保证状态，林宁清暂时也不会放他出城去见粉丝。 他虽然发了微博点名表扬支持楚南洺，但那只是出于心虚和愧疚。本质上，他还是个严苛的倔老头儿。 粉丝们被拦在城外，连城门都进不去。 没了办法，她们只好聚在城门外齐声大喊，喊应援口号，喊楚南洺的名字，各种“加油”、“我爱你”的字眼在耳边盘旋萦绕。 这是粉丝们的一腔真心，本来是挺真诚挺美好的，但只可惜，她们的声音传遍了小北平，影响了拍摄。 于是林宁清又叫助理过来，勒令她们不准喧哗。 这么一来，连应援口号都喊不成了。 大家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带来的礼物送不到偶像手中，连心意都没办法表达。 后来还是粉丝会长灵机一动，找到了盛时舟的微博，私信请他帮了忙。也是正巧，盛时舟不常看微博，但恰巧那时候页面打开了还没退出去，于是就看到了私信。 粉丝会会长请盛时舟把楚南洺带到城楼上，却没说要干什么。 虽然很疑惑，但盛时舟想了想，一来，或许这是粉丝的心意，应该让楚南洺知道；二来，跟粉丝远远见一面，或许会对楚南洺的精神和身体状态有所帮助。 于是，他就牵着楚南洺登上了城楼。 站在城门楼子上，向下放眼望去，成群的粉丝们在下头候着。 第279章 她们是我的戏迷么? 中间被空出了一块地方，无数千纸鹤被叠放成了南瓜灯的形状，粉丝们举着应援灯牌，还有花束照片。 大家还特意排了队形，横七竖八地站着，粉丝们拼接成了歪七扭八的“楚南洺”三个大字。 她们依稀看到了城墙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但因为离得太远太远，无法确定那是不是楚南洺，就只好拼命踮着脚尖抻着脖子，仰脸向上看。 但踮个脚尖的距离，又能近到哪里去呢？ 她们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越是看不清，心里就越焦急，可偏偏导演还不让她们喊，于是只好把所有激动的心情，都化在了越来越热切的目光中。 粉丝们口中呼出的热气，碰到了冷空气就化成了白雾。 热烈的目光却穿破了白雾，仿佛送到了远在城楼之上的楚南洺眼里。 楚南洺扒着城楼向下望，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分不清这是戏里还是戏外，也看不清下方每一个人的神情，可他就是感受得到，那来自下方的赤诚关爱。 每个人都是鲜活的生命，而生命，就应该是蓬勃向上、积极阳光的。 看着这些真诚可爱的女孩子们，楚南洺仿佛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生的美好。 楚南洺吸了吸鼻子，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召，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他半侧过头，问盛时舟，“她们是我的戏迷么？” 盛时舟沉默了片刻，才道：“差不多吧，她们不是戏迷，是你的粉丝，是一群爱你的人。” 其实他有些失望——他本以为，粉丝们会带给楚南洺一些触动，让他清醒一些，心理状态积极一些。 但似乎并没有。 不过想想也是，盛时舟在楚南洺心中那么重要，可连他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什么大的成效的事情，粉丝们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做到了呢？ 还是等到楚南洺拍完了戏，慢慢来吧！ 楚南洺还趴在城楼上，双手搭在城墙边沿上，痴痴地看了很久很久，喃喃自语，“很感激，谢谢你们喜欢我……” 下一秒，他突然直起身，后退了几步，对着城楼之下深深鞠了一个躬—— 他在表达自己的感激。 只可惜，楚南洺不知道——在这么高的地方鞠躬，粉丝们当然是看不到的。 天气实在太冷，过了不多久，盛时舟私下联系了那个粉丝会会长，告诉她说—— 大家的心意楚南洺都已经收到了，他们两个人都很感激，也希望大家可以早点回去，免得天黑了打车不安全。 好说歹说地劝，又过了好一阵儿，粉丝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还有许多粉丝，她们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来到小北平看望楚南洺。 但她们也很担心，于是只好纷纷在楚南洺的微博下面留言，表示支持和心疼。 好些粉丝已经知道了楚南洺和盛时舟的关系，她们怕楚南洺看不到留言，就专门悄悄地去拜托了盛时舟，希望他可以把这些留言给自家哥哥看看，传递一下自己的心思。 同样的拜托，李想那里也收到了一份。 第280章 ……爱你，老公 盛时舟看到了这些留言，一条一条往下翻，看得多了，再想想今天的无数千纸鹤，还有一些感动。 他向来都觉得，凡是来自陌生人的关爱和善意，内心都是应该要感激的——更不要说，一下子看到了这么多的关爱。 楚南洺的粉丝们，大概是真的很爱他吧？ 于是盛时舟拿着手机，走到了卧室，摸黑到了床边，看着被子下头那鼓鼓囊囊的一团，不怎么用力地拍了拍。 “干嘛。”楚南洺没有睡，他只是又拍了一下午的戏，现在心情抑郁，再加上饿得不想动，所以躺在床上缓神儿。 盛时舟晃了晃手机，“你的粉丝给你留了好多评论，她们想让你看一看。”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就是今天来看你的那些粉丝，她们都是一样的，不过有些人今天实在来不了，所以给你留了言。” 他想着，粉丝们的评论，就算不能让楚南洺彻底清醒，也可以缓解一下他的抑郁情绪。 但楚南洺没动弹，“我不想动，要不你给我念吧。” 听着这句话，盛时舟倒是突然愣了，“……啊？” 他直直地看着手机，表情很拧巴。 犹豫了半天，盛时舟低沉醇厚的声音才在黑暗寂静的房间中响起，“南洺哥哥……”这四个字一出口，他的脸腾地就红了，整个人僵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而楚南洺，在一瞬间睁开了眼，但他还是没有动，而是等着盛时舟的下文。 于是盛时舟就艰难地继续念了下去，“今天我是猛然间知道了你的情况，你的努力和敬业大家都看在了眼里，但是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我们不在乎你飞得高不高远不远，只在乎你飞得累不累。” 听着这段话，楚南洺的眼睫颤了颤，还是没说话。 于是盛时舟就继续念下一条评论，这条评论比较符合他的心意，于是念得稍微顺畅自然了一些，念着念着，就突然笑出了声。 “崽子，你怎么越变越丑了？但是没关系，不管怎么样我都爱你，不过你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再让老母亲操心了啊！” 盛总比较实在，粉丝在评论里写的，他每一个字都会念过去，务必要把粉丝的全部心意转达给楚南洺。 某些“羞耻”的字眼，他也是硬着头皮说了出口—— “我从小到大，最最喜欢的就是南洺了，如果你的身体垮了的话，你让我该怎么办呢？我大概会哭死过去吧？想想真是很难过呢！” 嗯，再下一条。 盛总的眼皮子抽了抽，艰涩地开口，“楚南洺，你要是再不好好照顾自己，我可就爬墙了啊……哈哈开玩笑的，爬墙是不可能爬墙的，但是你要注意身体呀，” 顿了顿，盛时舟的声音更加干涩了，“……爱你，老公。” 听到了“老公”这两个字，楚南洺猛然从床上翻身坐起，黑暗之中依稀可见其目光炯炯。 无关于楚南洺还是柳四儿，这似乎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和下意识的反应。 第281章 老公呀 被楚南洺这么两眼放光地盯着，盛时舟的脸更红了，随即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奈的、想逃避的忿忿之气——他恼羞成怒了。 盛时舟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念了，早点休息，我们睡吧。” 随后，他关了客厅的灯，躺上了床。 楚南洺从背后抱住了他，“你再说一遍，我想听。” “……”盛时舟当然不可能再说一遍！ 盛时舟没有理会楚南洺，但实在是被缠得没办法了，于是他开口道：“你让我说什么？” 楚南洺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宛若一个傻白甜，“老公呀！” 盛时舟的嘴角偷偷扬起一抹笑，“嗯”了一声，随即道：“睡觉。” 楚南洺还从背后环抱着他，眨了眨眼——好像有哪里不对？ 仔细想了半天，楚南洺终于想明白了，于是蓦然松开了盛时舟，从背后捶了他一拳。 盛时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在一片黑暗之中，听到了楚南洺幽怨的声音，“傅先生，您又骗我！” 他的身子一僵，笑意也凝滞在了嘴角。 一声叹息在屋中飘散，盛时舟阖上了眼，似睡未睡。直到听着了楚南洺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放心地沉沉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在拍戏当中渡过。 楚南洺的状态忽好忽坏，大多数时间，还是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 过去小半个月，终于熬到了楚南洺的最后一场戏，也是整个故事中最重头最精彩的一场戏——日军攻陷北平，傅兰砚组织百姓守城，柳四儿城楼上唱戏赴死。 这一场戏，林宁清刻意放到了最后拍。 因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拍摄，演员们对于这一段戏，一定又有了新的理解。 放在最后拍，就是想要演员们以最入戏的状态，来完成它。 打板声一响，北平城内随之响起了第一声枪响。柳四儿踏过满地伏尸，听着了这一声忽然一抖，加快速度，沿着楼梯跑上了城门楼子。 他爬到了城头上，俯首下望，下头乌泱泱的全是人——有日军，也有自愿留下来的百姓。 在百姓最前头，腰背挺直着跨坐在马上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傅先生。 小戏子深吸一口气，枯瘦破败的人儿看着像是随时要乘风去了，此刻却突然间有了光彩。 就像是蒙尘的明珠经春风一阵，灰尘被拂去了，自然就现出了夺目的光彩来。 原本几近枯萎凋落的一具身体，此刻却仿佛有一股力量，从丹田缓缓升起来，直冲到了嗓子眼儿。 两军对峙，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突地，一声戏腔惊雷一般地在城门楼子上炸响—— 这不是唱戏，这就是军号！ 铿锵有力，字字诛心泣血，唱的是国破家亡，唱的是生死同途，唱的是他柳四儿生平一身贱骨里头，突然冒出来的那难得的一点儿傲气！ 他跟傅兰砚说，“我就是死，也得死在你旁边儿！”可那句喜欢，到了也没能从他口中说出来，没能落入傅兰砚的耳朵里。 第282章 送终 柳四儿唱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杜鹃啼血，如今真有了一代名角儿的风范。 可枪声乍响，戏腔就突然断了，柳四儿的身体僵直着，站在城楼上摇摇欲坠，可他始终不曾倒下去。 那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日军，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仿佛他就是死，也得拖个垫背的！ 撕心裂肺的吼声从傅兰砚口中冲撞出来，两方军队厮杀在了一起。 城楼上，柳四儿口中涌出了血，沾湿了衣裳，前襟上是竖条条的血痕，落在有些脏了的白衣裳上。 像极了富察家的后花园子里，雪地上的艳红梅枝，一枝一枝斜伸出来，直探进了富察兰砚的书房窗子。 那梅花就倚在窗子边儿上，痴痴地望着，望着，总也等不到一个回应。 它实在是常见，没什么金贵的，富察少爷更喜欢难得一见的昙花，日日呵护着等着昙花开。 他看着昙花，梅花就注注地望着他的背影。 蓦然间冬日过了，梅花落了。梅枝也被下人折了。 富察家的贵少爷偶地一望，才发现，每日总能不经意间瞥见的梅枝不在了，他摇头嗟叹了几声可惜，随即拾掇行装上战场了。 过了不久，富察少爷也死在战场上了。 枯萎的梅枝被折下来扔进了柴房，下人随手就将它扔进了灶台。枯枝在烈火中发出了噼啪的声响，渐渐地仿佛生出了细密的纹路，晕染开来了。 再细细看去，原来那是白衣裳上被血晕染开的细密纹路。 柳四儿也低头望着这纹路，他眼中的火光渐渐熄灭了。他心内编排了好久的那一出“梅花戏”，从生到死也都只落在了自己心中，从没唱给傅先生听过。 这是柳四儿平生头一次穿白，正巧，给自己和傅兰砚送了个终。 故事的后来，柳四先生成为了一代名角儿。 从前卑贱小戏子一代传奇，在后来的北平戏迷中广为流传，任谁提起了柳四先生，不竖起一根大拇指，说一声“好”？ 那可真是个铁骨铮铮的好儿郎啊！ 可谁也不知道，柳四先生生前，还经历过这一段很值得说道的爱恨。若是编排成戏曲，那也够传唱许久了。 春生班的老班主经历了北平的战乱，又经历了在各处的颠沛流离，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磨掉了昔日的尖酸刻薄、油滑阿臾，成了普普通通的一个老人家。 后来他回到了北平，别人再问起他有关于柳四先生，他只捋着胡须，“柳四先生啊，那可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啊……” 目光三分慨叹，四分苍凉，回首望去，一切都已焚成灰烬了…… 这余烬蜷曲着飘散在了风中，风迷了林宁清的眼，他注注地盯着监视器，再反应过来时，泪痕早已爬满了苍老的脸。 故事翻过了最末一页，林宁清心目中的柳四儿仿佛活了过来，如今正僵硬地站在城楼上，白色长衫被风吹得飘飘扬扬。 他的爱人默默递来了纸巾，拿过对讲机，帮他喊了一声“卡”。 第283章 楚南洺杀青了 楚南洺杀青了，一切都结束了。 老北平的爱恨情仇，柳四先生的一代传奇……什么都断在此地了。 楚南洺却还站在城楼上，没有动弹。 盛时舟沿着楼梯走上城楼，仰头看着站在高高墙头上的楚南洺，轻声叫了一声，“南洺。” 楚南洺没答应，也没动弹，晃都不带晃一下的。 于是盛时舟就又叫了一声，楚南洺依旧没有反应。 盛时舟索性一步上前，直接把他抱了下来。这时候的楚南洺，枯瘦憔悴，抱起来很轻很轻。 掰过他的脑袋，盛时舟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这时候才发现，昔日他眼波流转光彩照人的目光黯了下来，再没有了半点光彩，也没有半点生气。 像是已经死了。 盛时舟抿紧了唇，没有说话，抱着他快步离开了城楼。 楚南洺已经杀青了，回到房间之后，盛时舟就迅速地收拾行李，赶在当天晚上，就要离开这座城。 他们坐在飞速行驶的车上，出了城门，渐渐地，这座城就越来越远了。 暮色之中，它远成了一个小黑点儿，什么一代传奇，什么戏子少爷，都随着这座城一起葬送了。 一直都仿若静止的楚南洺突然动了，他缓缓地转回了头，趴在后座上痴痴地看着那座远了的城。 突地，楚南洺整个人猛然弹了起来，哭着喊着要回去。 看车子还往前开，他就死死地抱着盛时舟的胳膊，“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傅先生还在北平，他还在北平啊！” 这声音撕心裂肺，像极了柳四儿和香兰在火车上，火车要开的时候，柳四儿突地“发了疯”，跳窗子逃回了北平。 李想正开着车，看到楚南洺的样子，他突然有些犹豫，“盛总……” “继续开。”盛时舟紧紧攥着楚南洺的双手，不让他挣扎。 楚南洺被拦住，他本来是想打盛时舟的，可双手死活挣扎不开，索性就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反正戏子的身子贱，咬你一口，不能传染点什么贱病给你，也能让你疼一阵子！ 楚南洺下嘴狠，咬住了盛时舟的手背就不松口。盛时舟就死死皱着眉头忍着疼，任他咬，一声不吭。 李想看着这一幕，惊得要停车阻拦，却被盛时舟挡了回去，“不用，就随着他，你继续开车吧。” 咬了好一阵儿，楚南洺才平静下来松了口，这时候盛时舟的手都麻了。 盛时舟松开了他的手，也从他口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手背上血淋淋一片，足见他下口有多狠。 拿了一张纸巾，把血迹擦掉了，盛时舟看向楚南洺；而这时候，楚南洺也正抬眼看着盛时舟。 对视之间，盛时舟一挑眉，“消停了？”他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话里都带着笑，简直是对楚南洺宠溺到了极点。 楚南洺痴痴地看着他，突然间也跟着笑了，还泪眼朦胧的，“你没死呀？” 他又是哭又是笑，一下子抱住了盛时舟。 盛时舟才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他稍稍推开楚南洺一些，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是傅兰砚，我是盛时舟。” 第284章 避风港 看着楚南洺似懂非懂的神色，盛时舟又跟着道：“你也不是柳四儿，你是楚南洺——我的爱人，楚南洺。” 楚南洺听着这话，目光闪动，愣了半晌没说话，似乎是有些抗拒接受这个事实。 盛时舟也不逼他——这种事情么，总是要循序渐进的，急不得。 看着楚南洺枯瘦的身体和憔悴的面容，盛时舟在心里暗暗地打着盘算，等到回去之后，要先把楚南洺的身体养好，这才是正事！ 闹过之后，楚南洺又安静下来。 盛时舟的余光一瞥，就看到楚南洺低着头，目光注注地看着什么。 他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楚南洺注视的是自己的手——更确切地说，是他手背上的那一圈血痕。 盛时舟抬起手，仔细盯着看了半天。 嗯，牙印很整齐，楚南洺的牙口也很好。 随即，他将手抬到了楚南洺的眼前，手背正对着楚南洺的眼睛。 被他这么突然的一个举动吓了一大跳，楚南洺还往后缩了缩，可随即，又往前凑了凑。 楚南洺看着那个伤口半晌，眼睛里慢慢浮上了一层心疼和愧疚，于是他微微张开双唇，轻轻地吹了吹。 那一小阵风吹过伤口上，就好像是一根细细绒绒的羽毛搔过心间，只剩下了痒，哪里还知道疼不疼？ 于是盛时舟反手捂住了楚南洺的嘴，对方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想说话却还被捂着嘴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南洺只好默默地看着盛时舟。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盛时舟突然笑了——他知道，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楚南洺伤了他，还是会心疼，会舍不得。 于是他松开了手，靠回了后座上。 手背上有些痒，他想挠一挠，可刚触碰到皮肤才想起来，这是楚南洺咬的伤口，不是那片羽毛刮过心间的痕迹。 伤口是不能挠的，于是他又默默地放下了手。 楚南洺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着，定定地看着盛时舟的侧脸，像是在观察，又好像是在发呆。 盛时舟知道他在看自己，也就大方地任他看。 一直到了家门口，车子停了，盛时舟才猛地转回头，看着楚南洺笑道：“怎么着，好看么？” 那股子无赖的劲头，都是从以前的楚南洺那里学来的，还学了个十成十。 楚南洺痴痴地看着盛时舟，蓦然点了点头，口齿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好看！” 没想到楚南洺还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了，盛时舟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继续拿什么话来耍贫嘴—— 他耍贫嘴的功力，到底还是不及楚南洺呐！ 耸了耸肩，盛时舟下了车，绕到车门另一侧，把楚南洺抱下了车。他低头和楚南洺对视，笑得很温柔，“我们回家了。” 这里，就是楚南洺避风的港湾。 飞累了，受伤了，在这儿歇歇就是了。 李想拿钥匙开门，盛时舟跟在后头，抱着楚南洺进了屋。 可他却没有察觉到，在他刚才低头说话的那一瞬间，镜头聚焦在了他温柔的目光上，快门被按了下去。 一切定格。 第285章 他觉得这时候的楚南洺，像天使 狗仔蹲在花坛里，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满意地笑了——终于拍到了！ 照片上，高大的男人打横抱着另一个人，他微微俯下头，好像在说着什么，眼神很温柔，像是能把人看化了。 在他怀里的那个人仰着头，依稀拍到了一个侧面。即便是瘦得脱了相，可从骨相上来看，这人也一定是令人惊叹得好看。 单这么看着，其实是很美好的一幅画面。 只可惜，画面的主角，是两个男人。 狗仔拍了拍他的宝贝相机，“啧”了一声，“好好的两个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干什么不好，非要是同性恋，真是可惜了！” 这么温柔的目光，这样暧昧的姿势，他们再怎么否认，也都否认不掉了吧？ 什么叫做铁证如山？这样的照片，才足够有说服力么！ 狗仔满意地把照片发送给了秦华声，连带着要钱的短信也发到了秦华声的备用手机号上，之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盛时舟带着楚南洺回到了家中，开始着手帮助楚南洺恢复——既是恢复身体，也是心理上的恢复。 心理上的治疗求之不得，要慢慢来；至于身体健康方面…… 盛时舟之前出院的时候，发现了楚南洺带到医院去的那本菜谱。于是他临走的时候，又把菜谱给捎带上了，又拿回了家。 盛总的手艺，比之楚演员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起初那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不能看的。 但盛总胜在悟性高，苦苦挣扎了几天之后，他的手艺好了不少，简直是突飞猛进。于是，他就变着法儿地给楚南洺做好吃的，给楚南洺补身体。 经过这天天的不重样的饭菜补着，楚南洺回来之后，倒是胖了些。 每到天气好的时候，盛时舟会把楚南洺带到阳台去晒太阳，他专门给楚南洺弄了个竹藤躺椅来，躺着舒服。 楚南洺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不说话的，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出神。 盛时舟蹲在他身旁，为他披上小毛毯，玩笑道：“你看我这样，像不像是赡养老人？你简直跟我的小祖宗似的！” 听着这话，楚南洺缓缓把眼珠子转动过来，呆呆道：“我不是死了么，怎么还会变老呢？” 他洁净的脸上反射着飘忽不定的初春日光，风轻轻地吹进来，让他的发丝若有似无地拂过脸颊。 这时候，他的眼神很纯净，像是初降生的孩童，不染一丝杂质，干净得像透明的黑琉璃。 盛时舟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这时候的楚南洺，像天使。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盛时舟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捏了捏楚南洺的手指，正色道：“你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你只是病了而已，我会竭尽全力地治好你。” “哦。”楚南洺只是简简单单地应了这一声，就仰头看着天，继续发呆去了。 随着风吹云走，他眼中映出来的天空也是变幻不定的，也不知道隐藏在这云团后头的，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老北平。 第286章 内忧外患 盛时舟做过各种各样的尝试，想唤醒楚南洺的神智，让他从戏里抽离出来。 但楚南洺如今的情况，似乎比盛时舟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整整一个月过去了，每每盛时舟叫他“南洺”的时候，他还要反应一阵儿，才能知道，那是在叫他。 对于楚南洺这个人，盛时舟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但盛时舟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失望，就会累。 每当他感到疲累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拎着一罐啤酒，坐在楚南洺白天晒太阳的藤椅上，晒月光—— 说是晒月光，可其实，天上星星月亮都隐匿在了厚重的云层后头。在如今的这个年代，城市里已经很难看到繁星如海了。 寥落的几颗星星散着孤独的光，盛时舟的目光从天上下落，俯瞰下去，看到的是幢幢楼宇中亮起的万家灯火。 每一点灯火，都是一户人家。 楼与楼之间是光亮的间隙，望过去黑沉沉一片。 于是盛时舟就望着那黑沉沉的一片发呆。 他只穿着薄毛衣，把阳台门拉上，就隔绝了屋内的暖气，一个人坐在外头吹着冷风，这时候他是最清醒的。 让盛时舟感到温暖的是，每当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坐着吹冷风发呆的时候，无论楚南洺在哪里在做什么，就算是已经上床睡觉了，也能凭着感应醒来并精准地找过来，为他披上一件衣裳。 一件衣裳，好像就瞬间驱散了盛时舟所有的内忧外患—— 内忧是楚南洺，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心理上还不太稳定。他已经不认为自己是柳四儿了，但他似乎也没有觉得，自己就是楚南洺。 至于外患…… 上次盛时舟让陆泽顺着通稿的方向去查查秦华声，陆泽兜了好几个转儿才查到，秦华声的确与这件事情有关。 买通稿、做公关的钱的最终源头，就是来自他那里，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他指使的。 而至于车祸案以及公司方面，秦华声就要更加谨慎，陆泽目前还没能查到什么。 但仅凭着当下已经查到的这些，就足够让盛时舟的一颗心凉个透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盛时舟最近睡觉时，经常做梦想起从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还是三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突发奇想说要创业，要创立一间属于自己的经纪公司。 于是他们就这么做了。自己租好了办公室，自己联系员工，再联系投资、剧组、演员…… 他们那时还朝气蓬勃，意气风发，满是一腔干劲儿。 秦华声在酒桌上为了拉投资，喝得烂醉如泥，醉着酒打电话叫盛时舟和徐楠去接他；盛时舟在公司连轴转，熬夜工作到胃病住院。 徐楠是个文艺青年，他知道自己没有秦华声或是盛时舟的本事，就老老实实地继续当自己的文艺青年。 他那做导演的梦想蠢蠢欲动，一直等着公司发展起来，能自己拍电视剧了，再为公司做贡献。 在公司发展前期，徐楠特别委屈——梦想还没实现，一腔热血还没有投入给公司，公司的两大顶梁柱就都垮了。 第287章 年纪大了，就爱哭 徐楠要在医院照看盛时舟，还要时不时公司医院两头跑，给盛时舟送文件；每天晚上还要去各个不同的酒店，把烂醉如泥的秦华声给送回家。 那段时间，他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在各处跑腿儿，跑得他腿都细了。 有时候，委屈得他都想哭！ 但他也知道，三兄弟里头，他算是最清闲的一个了。于是也就没什么怨言，乖乖跑腿。 他们也有清闲的时候——清闲的时候，大多数就是接不到工作，没有经济来源的时候。 每到了这样的阶段，他们偶尔会一起去公司楼下撸个烤串儿，再点几罐啤酒，就能聊上三四个小时。 那时候，他们是挺穷，可是也自在，人都还是本真的样子。 盛时舟至今还记得，烤肉放在火上，滋滋啦啦冒油的样子，那阵烟格外熏眼睛，但烤出来的肉也格外好吃。 那家店的大棚很挤，坐得人挨着人的；桌凳很矮，盛时舟坐下时，一双长腿都无处安放；灯光也挺暗，依稀能看着夜色的轮廓。 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在脑海里头放电影，里头的人像演员，演技出神入化。 再看如今，十多年过去了。 秦华声变得圆滑狡诈，不论公司的什么决策，他都始终以赚钱为主，口碑、道义有时候反倒成了次要。 徐楠从一个文艺青年，变成了油腻的半中年文艺男。但他对于艺术的那份热爱，从未改变过。 至于盛时舟，他们常说，盛时舟从来没有变过——他好像就从来没有年轻过。 二十岁时是那个样子，三十岁时还是那个样子，沉稳内敛，活得像一个入世很久的迟暮老人。 直到后来，这个迟暮老人遇着了楚南洺，才渐渐开始被唤醒了爱情，一度夕阳红。 物是人非。 唯有时间不可挡。 盛时舟举起外壳冰冷的啤酒罐，呷了一口酒，长叹了一口气。 一阵冷风吹过来，冻得他一个哆嗦。但他也没回去找衣服，而是直接回头望，也不出声，就只是这么回头看着客厅。 过了不多久，一阵小跑着的脚步声传来，拖鞋踢踏踢踏地停在了阳台门前。 随后，门被打开了。 楚南洺站在盛时舟身后，给他披上了衣裳，还固执地要把中间的扣子扣上——因为怕灌风。 披完了衣裳，楚南洺却还没走。他转到盛时舟身前，愣愣地看着盛时舟，目光里鲜见地有了几分情绪——是惊讶，可能还有点心疼。 楚南洺伸出一根手指在盛时舟脸上蹭了一把，指尖上就沾了晶亮亮的水渍，然后直接伸到了自己嘴里，吧唧吧唧嘴，“苦的……” 盛时舟也一愣，他自己抹了把脸，泪渍就晕开了。 哭了？他竟然哭了！？ 盛时舟扯着嘴角笑了笑，眼底里还是很平静，仿佛刚才哭过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放下了啤酒罐，看着楚南洺单薄的睡衣，起身就要拉着他回屋里去。他一边起身一边自嘲地笑，“啧，人真是老了，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年纪大了，就爱哭。” 可楚南洺却站着没动，一把就将盛时舟摁回了藤椅上。 第288章 因为被兄弟背叛了 楚南洺缓缓抱住了盛时舟，手掌在盛时舟背后轻轻抚着，好像是在安哄。“难过什么，有我在呢，不难过。” 盛时舟也分不清，这时候抱着他的，到底是不是楚南洺。 可这个怀抱太温暖，暖得他都舍不得离开，于是他回手抱住了楚南洺的腰，把脑袋埋在了楚南洺的胸口上。 难得脆弱的时候，还能有这样一个怀抱——真好！ 阳台门开得大大的，屋内的暖气飘了出来，和外面的冷气交融，里外仿佛融成了一个世界。 时至今日，盛时舟终于明白，楚南洺曾经畅想过的，两个人共同强大，互相帮扶，是有多么美好。 也许楚南洺现在还不够强大，但对于此刻的盛时舟来说，这样的一个怀抱，也已经是足够的支持了。 他还可以等，等到楚南洺强大到完全足够支撑他的那一天。 盛时舟习惯了强大，脆弱也只是残存片刻。 过了不多久，他拍了拍楚南洺的后腰，“好了，我缓过来了。你穿得这么薄，再在外面待着该感冒了，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一起上床睡觉，楚南洺偎在盛时舟身边，很小声很小声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哭啊？” 盛时舟默了默，才道：“因为被兄弟背叛了。”不止背叛，对方想害他，甚至是想直接杀了他！ 他都不知道，从前他们一起经历过的十多年，对方是不是真心把他当朋友。 这些谋害的盘算，这些公司的小动作，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些事情，不能往深了想，否则，越想越凉心。 “哦，我好像能理解你。我也被朋友背叛过，我的傅先生都被香兰抢走了。”楚南洺点了点头，看起来好像很理解盛时舟的样子。 “……”盛时舟觉得，自己可能又想哭了。 但随后，楚南洺顿了顿，“不对呀，你不就是傅先生么？” 说到这里，他又再顿了顿，“还是不对呀，我是柳四儿么？” 问到这里，他仔细想了很久，盛时舟也始终没有出声打搅他，希望他能够自己缓过来。 但可惜，楚南洺好像并没有缓过来，他伸出手指指着自己，自问自答，“好像不是，那我是谁？” 黑暗之中，盛时舟静静地注视着楚南洺，那眼神很炙热，甚至足够驱散寒夜。 他抓过楚南洺的手亲吻着，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你是楚南洺，是我的爱人。” 楚南洺又不说话了，过了半晌，盛时舟也不逼他，温和地开口，“算了，暂时想不起来就慢慢想。睡吧，晚安。” 阖上了双眼，楚南洺就偎在盛时舟的身侧，感受着盛时舟的温度。 他依稀知道，自己好像魔怔了，陷入了一个怪圈，始终挣扎着都出不来。但直觉告诉他，他身边这个人，是他最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 而且这个人，自己一定很爱他！ 楚南洺抱紧了盛时舟，既是想要渴求一点温暖，也是想给予对方一点温暖。 于是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被窝里一片融融暖意。 第289章 有些人笑，可或许笑里头藏着刀 第二天一早，楚南洺是被叫醒的。 盛时舟轻轻地拍着他的脸，直到他醒来，“我今天要去公司看看，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可不可以？” 楚南洺还没睡醒，他眯缝着眼睛，“……公司？” “嗯，我有一些工作，最近需要处理。”盛时舟是要去公司看一看，秦华声究竟都还做了些什么，也还想去探一探秦华声的底儿。 脑子转了半天，楚南洺突然睁大了眼，猛地弹了起来，“我不一个人在家，你等等我！” 盛时舟蓦然笑了，他本来也没打算留楚南洺一个人在家，这不过就是象征性地问问而已，“别急，慢慢收拾，等着你呢。” 两个人把自己拾掇得衣冠整齐，八点的时候出了门，八点半的时候到公司。 走到了电梯口，却见到那里已经等了一个人，身形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看眼睛都透着精光——秦华声。 盛时舟的脚步一顿，随后才重新抬脚走过去，只是冲着秦华声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秦华声看起来可就相熟热情多了，他一见着盛时舟，脸上的笑就扬了起来，“你怎么今天突然来公司了？” 他的目光再往后移一些，看到了盛时舟身后的楚南洺。 楚南洺被盛时舟养得胖了些，颜值回春，又变回了那个万众瞩目又颜值逆天的天生明星。他看也不看秦华声一眼，只是静静地看着电梯指示灯上显示的数字，发着呆。 秦华声的笑容微微落下来，看起来好像有了些担忧，“我听说，南洺是不是最近身体不大好？” 他的声音压低一些，冲着盛时舟道：“你要不要……把他送到心理医生那里去看一看，我认识几个比较好的心理医生，需不需要介绍给你？” 此话一出，楚南洺的脸色瞬间就冷下来了—— 他是还没有出戏，整个人看着有些愣有些恍惚，但他不是变傻了。他知道，这人肯定觉得自己疯了！ 并且，从直觉上来讲，他不喜欢这个人！ 在楚南洺皱起眉头之前，那点皱痕先悄然爬上了盛时舟的眉间，他看着秦华声，正色道：“他没有疯，只是演戏一时难以抽离角色。” 盛时舟曾咨询过医生，只是给开了些药用来稳定楚南洺的情绪，这就够了—— 他不打算把楚南洺当作精神病人来治疗，楚南洺自己也不愿意被别人当作精神病患者。 话说到这里，场面就冷下来了。 盛时舟望着秦华声的目光中，都别有深意。 关于所有幕后的事情，他现在还不打算挑明，等他掌握齐了证据，再考虑要不要撕破这层遮羞布！ 秦华声也感受到了盛时舟突然的冷淡，他第一反应以为，盛时舟的不悦，是因为他认为楚南洺的精神上有问题。 于是他陪着笑，“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关心你们么，那我不说了，不说了成吧？！” 盛时舟没有回话。他可以轻易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再覆一张面具在脸上，他是做不到的。 有些人笑，可或许笑里头藏着刀。 在这一方面，盛时舟是远不及秦华声的。 第290章 策反叛变 叮咚一声响，电梯落到了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三个人一起进了电梯，狭小的空间内寂静无话，冰冷的四面铁壁反射着冷光，映着每一个人的脸。 秦华声忽然开口，问的还是他心里头纠结深思的问题，“时舟啊，你怎么今天突然来公司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盛时舟硬扯出了一丝笑，“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我作为总裁，再不来公司不合适。再说了，我以前过来，也没告诉过你啊。” 秦华声笑笑，没说话。 电梯停了，停在了秦华声办公室的那一层，他向着盛时舟和楚南洺摆了摆手，“我先走了，回见。” 他踏出了电梯，背影没入了前方的走廊之中。电梯门缓缓合上，门上竖直的冷硬线条将秦华声的背影逐渐切割压缩，直到两边的门完全闭上，那背影才彻底消失。 盛时舟面对着门板，看到了自己映在门板上的僵硬脸色。 而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门的秦华声，动作忽然顿住了。他的心头咯噔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刚刚盛时舟的冷淡，到底是因为他不悦于自己对楚南洺的不尊重，还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钥匙插进了孔，缓缓转动几下，办公室门就被打开了。 举目望去，还是一片空空荡荡，但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多肉，就给这间屋子平添了几分生机。 盛时舟走进屋，拿起小多肉瞧了瞧，满意点头——看来，这几个月他不在，陆泽把它照顾得还不错。 楚南洺在办公室里瞎转悠，还上下打量，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小多肉上。 察觉了他的目光，盛时舟就把小多肉举到他的眼前，“这还是你送我的呢，不记得了？” 楚南洺笑着耸了耸肩，没说话，也看不出来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最近以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盛时舟也没太在意。毕竟，这比刚刚离开“小北平”时，可要好多了！ 盛时舟要开始工作了，他把楚南洺带到了办公室内的小房间，让楚南洺在那里先老老实实地休息一阵子。 而他自己，则是挨个儿地面见公司的高层，跟他们一对一地进行谈话。 盛时舟此举，是想要确认情势——假如秦华声真的有什么谋划的话，按照他的行事风格，他一定会策反一部分的公司高层。 尤其是这些话语权比较重的，一定是他的重点攻略对象！ 公司的高层们，一个挨着一个地被叫进了盛时舟的办公室。 看起来，似乎就是照常的汇报工作，盛时舟以前也经常这样，一对一地跟高层们进行谈话，以便于精准地了解公司目前的运行状况。 但这次，盛时舟旁敲侧击地问着他们的话，不动声色地探询。 一圈儿谈话下来，他大概确定下来这些人中，有哪些是完全清白的，有哪些是已然被策反叛变的。 只剩下零星一部分人，是他当前还无法确认的——又或者说，这些人自身就是摇摆不定，还没有决定好的。 第291章 吃醋 盛时舟尽力地抓出了一些被策反的人，又做出了一些安排，想要在暗中先制衡着他们的权力。 公司的资金之前被转移走了一部分，但经过财务总监被查之后，那些资金大多都已经被收回。 这样看来，似乎一切都算是尽在掌握。 那么接着，就要看看秦华声下一步的动作了！ 到了下午时，徐楠导完了一部戏，电影上映之后反响还不错，于是他回到了公司向盛总做汇报工作。 阔别了好几个月不见，盛时舟上下打量着徐楠，没胖没瘦，也没晒黑，还是那个老样子，挺好的。 他们三兄弟之中，秦华声的背离，或许已成事实。 但徐楠这人，向来醉心艺术，当时华盛创立，他也只是参了个股，并没有去争什么头衔。 所以，秦华声的事情，徐楠应该是完全不知情的。当年三个兄弟的真心，徐楠应该一直都还存留着。 盛时舟这人一直都没什么朋友，最真心的朋友统共就这么两个——现在还少了一个。于是他看着剩下的那个，就格外感慨。 啧，人随着年岁增长，就变得矫情了，动不动就爱感慨。 盛时舟摇了摇头，在心中暗暗嘲笑自己，却还是走上前，赶在徐楠开口之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徐楠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这一个拥抱给堵回了嗓子眼儿。 他整个人都震惊了！ 徐楠从盛时舟的拥抱中挣脱开，眼睛瞪得大大的，结结巴巴道：“老盛啊，盛总啊……是不是前段时间我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在你这儿？” 他深吸一口气，一脸视死如归，“你说吧，什么病，我挺得住！” “……”盛时舟默默瞅他一眼，没说话。 当导演的，都这么戏多么？ 徐楠笑着捶了他一拳，“我这不是看你八百年难得一见地这么热情，有点儿惶恐么！” 盛时舟横扫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没，我就是突然之间发现了你的闪光点，突然爱上你了，于是抱你一下，抓紧时间，表个白。” 徐楠指头在眼前晃了几下，“调皮！” “昔日不苟言笑、深沉内敛的堂堂盛总，被楚南洺带的越来越皮了！” 突然间说起了楚南洺，徐楠不正经的神色收敛了一些，“你们家楚南洺，现在还是那样子么？” 两个人齐齐转过头，看向缩在沙发里闷声不吭的楚南洺。 盛时舟原本以为，楚南洺还在看着天花板发呆，谁曾想，这一转头，却迎上了对方幽怨又忿忿的目光。 眼神冷冷的，充满了被抛弃的委屈和气愤，还有一点伤心，再平添几分对徐楠的敌意。 这样的眼神，大概叫做——吃醋。 虽然还没有出戏，但楚南洺的本能还是在的，他对盛时舟的占有欲，经过这一部戏下来，只多不少！ “咳……”徐楠挠了挠鼻子，被人莫名其妙地当成第三者，有些尴尬。 而且由此看来，楚南洺还没有好。 徐楠实在是不适应这样的眼神洗礼，于是捅了捅盛时舟，“那什么，盛总，我先给你做汇报，汇报完了还有点儿事儿，赶时间着呢！” 第292章 老盛爱上我了 在楚南洺那宛若柳四儿一般的目光注视之下，硬生生地撑着正正经经做完了汇报，徐楠火烧屁股一样地离开，简直像是逃出去的！ 等到徐楠离开，楚南洺又窝回了沙发里，大半张脸藏在沙发靠背后头，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哀怨凄婉地看着盛时舟。 那模样，像极了夜色中的杜丽娘，幽怨的鬼魅成了精。 楚南洺死死地盯着盛时舟，“你很喜欢他么？” 盛时舟先是一愣，随后果断摇头，走到跟前，双手撑在了沙发边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楚南洺，“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白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洒下来，把整间办公室都笼罩起来。 可盛时舟这样俯视着楚南洺，灯光被他挡去了大半，楚南洺被笼罩在了他的阴影里。这点阴影，渐渐驱散了楚南洺眼中的阴影。 “徐楠比你差得远了，我刚刚是逗他呢。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 楚南洺仰头看着他，眼中才渐渐泛起笑意—— 嗯，满意了！ 而逃离了盛时舟办公室的徐楠，才乘电梯下去，转过一处走廊，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仰头向上看，目光像是穿破了天花板，经过了好几间办公室，忿忿地瞪向了盛时舟——肯定是那个王八犊子说他坏话了！ 再往前走没几步，徐楠又迎头碰上了秦华声。 秦华声二话不说，见了笑着张开双臂走过来，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惊得连连后退，但还是退无可退，被抱了个满怀。 “不是我说你俩恶不恶心，十多年了没想着抱我，今儿怎么一下子上赶着抱我？怎么着，我家里有矿呐？” 秦华声闻言，松开了徐楠，笑意暗自敛起来了一些，“时舟也抱你了？他抱你干嘛？” 徐楠一个白眼翻上天，“他今儿个突然发现了我的人格魅力，爱上我了，于是抱抱我占占便宜圆个梦，顺便跟我告个白。” “那你抱我干嘛？怎么着，你也爱上我了，要跟老盛抢，弄个狗血三角恋？那你老婆呢，包养的小明星宋倩倩张甜甜呢，抛弃她们啦？” 秦华声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左右看了看，“你小点儿声。” 徐楠满不在乎地又翻了一个白眼——包养都包养了，还怕人说是怎么的，还有人敢拿这个毁了他的名声不成？ “你这个人呐，活得就是太谨慎了，一天天儿的也不嫌累得慌！” 秦华声不理会徐楠的调侃，看着对方手上的文件夹，“你刚去找时舟做工作汇报去了？怎么都不来找我做？咱俩也好叙叙旧啊！” “……我以前也没找你做过啊，”徐楠一脸莫名其妙，“不是定好了么，老盛掌管公司运行，你跑外交，我跟你汇报什么？” 这两个人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一个比一个怪！ 徐楠摆摆手，“得了得了，我也不闲，我那电影后期制作好了，还得联系上映宣传的事儿呢，回见啊！” 随即，他大跨着步子走了，经过秦华声面前，带起了一阵风。 第293章 一定是发现了 这阵风擦着秦华声的身子过去，秦华声转过身，看着徐楠的背影好一阵儿。 他总觉着，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细节，一晃而过。 究竟是什么呢…… 秦华声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徐楠的背影，他在脑海里飞速地盘算，电光火石之间，他突地想起来了—— 当初盛时舟跟他打电话说车祸案的事儿，说了一句话。 “徐楠当初在医院那会儿还说，有可能是公司经营的时候，不留神得罪了黑道上的势力，所以才被打击报复。” “我当时还觉得挺有可能，没想到，原来是悦莱的人干的。” ……秦华声猛地心里一惊，当时他心里头正慌乱着，顺着这个台阶就下去了，却没想到，这压根儿就不是个台阶！ 他刚才看着徐楠，总算是想起来了，徐楠当初跟个傻白甜似的，什么都不知道，连车祸案是人为都不知道，哪里会有这些猜测？！ 怪他不谨慎，真是怪他不谨慎！ 徐楠走到了电梯口，摁下了向下键，留了一个侧面给秦华声。 秦华声蓦然想起这桩子事情，倒抽了一口冷气，徐楠听着声响回头，刚好对上了秦华声直直注视他的目光。 隔着这不算远的距离，很有些一眼万年的意思。 “？”徐楠疑惑地看着秦华声——这货不回办公室，盯着他的背影看什么呢？难不成真的爱上了…… 徐楠默默地又把衣裳裹得紧了紧，他是直的，喜欢年轻漂亮又胸大腿长腰细屁股翘的小姑娘，不喜欢秦华声这种青壮年男子。 看着徐楠复杂的神情，秦华声的心情更复杂，他硬是挤出了一个笑，摆了摆手，“没事儿，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随后，他转过身就走了。那背影，要多沉重，有多沉重。 徐楠待在原地，满脸懵懵然。他看着秦华声沉重的背影，蓦然还有些愧疚——他是不是，不小心伤了秦华声？ 按理来说，不能呀？ 随着徐楠乘坐着电梯下楼，秦华声也回到了办公室。 他死死皱着眉头，口中不住地喃喃，“一定是发现了，一定是发现了，我就说他最近怎么那么奇怪又冷淡……” 盛时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一次又一次地试探。 而都怪他自己的不谨慎，竟然就这么被盛时舟试探出来了！ 秦华声心头一凛，他现在所有的计划都还没有完全部署好，之前挪移资金，半路又被盛时舟破坏掉了，现在怎么办？！ 不成，现在他处于劣势，站在下风，已经被盛时舟压住了一头。 他现在必须做点什么，来把这一成扳回来！ 否则，之后的对阵当中，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秦华声缓缓地抬起眼，眼底里是密布的算计和阴险，以及对于翻身的渴求，“必须得做点什么，得做出一些行动了！” 办公室内的保险柜被打开，秦华声从中取出了他的隐藏手机，开机之后，又调出了秘密文件夹，经历了一重又一重的保密工作，才终于看到了文件夹里的照片。 第294章 华盛丑闻曝光，总裁竟是同性恋 照片拍摄于不同地方不同场合，都是偷拍。 至于照片上的人，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么两个——盛时舟，和楚南洺。 既然从公司下手屡次被发现，那索性就玩点儿阴的吧！ 让盛时舟陷入同性恋丑闻，铁证如山，把他摁死在地上，让他翻不了身！ 秦华声攥紧了手机，盘算了片刻，给各大报社发送了照片，随后就开始给各路人脉打电话…… 当天下午，新闻头条就由“s市地震死伤”，变成了“华盛总裁与当红明星恋情曝光”、“华盛丑闻曝光，总裁竟是同性恋”、“华盛动荡，内部或会大换血！” 这些文章还配了一些照片，都是偷拍下来的盛时舟和楚南洺，有坐在一起吃饭的，有拥抱的，也有一个注视着另一个的…… 最要数铁证如山的还是那一张—— 在盛时舟的家门前，他打横抱着楚南洺。那时候他看着对方的眼神实在是太温柔，绝不可能是一个男人看另一个男人的眼神！ 这件事迅速发酵，一时之间甚嚣尘上，被打成了盛时舟的丑闻。 微博几乎瘫痪，各大博主都转发疯了，还各自配上了文字意见，也有不少人表示，亲眼见过两个人亲热。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面对这件事，楚南洺家的大部分粉丝格外得安生，仿佛就是持着“躺平任嘲”的态度装死。 要知道，这些流量的粉丝向来都是很可怕的，平时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可以撕得不可开交，而如今，这么大的关乎名誉的事情，她们竟然不站出来维护自家正主了？ 那是不是可以，从侧面印证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毕竟粉丝追了楚南洺那么久，她们总会知道一些什么内幕消息的吧？ 这样一来，吃瓜群众的心里又有了一点数。 这些众说纷纭的猜测，并没有传到盛时舟的耳朵里。他只是才看到新闻报道，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会产生的严重性了！ 事实上，当他看到新闻标题中“华盛丑闻”四个字时，心头就已经是咯噔一下。 点进去看之后，他看到了配的图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心头就涌上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懊恼——他还是太大意了！ 这些照片明显是偷拍的，而且应该已经跟拍很久了，但他居然一无所觉！ 不止是这件事，盛时舟觉得，自己最近以来似乎一直都很大意，没了原来的敏锐谨慎，做事失了水准，才没能把诸如此类的事情，扼杀在萌芽期。 兴许是因为，对手是秦华声，所以他才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始终心存侥幸吧！ 因为在盛时舟的潜意识中，还一直在为秦华声开脱。 车祸案的事情只能知道和对方有关，但也没有证据说明，秦华声就是始作俑者。又或许，看在这么些年兄弟的情分上，秦华声不会那么狠，也说不定呢？ 说到底，盛时舟还是没有彻彻底底地提防着秦华声，才被对方有机可乘，给予了致命一击！ 到了现在，盛时舟才终于幡然醒悟——秦华声对他，大概一直都是下了死手的，从没想过留情面！ 第295章 他身为一个同性恋 这件事情被越扬越广，有秦华声在幕后做推手，盛时舟就算是想压，也根本压不下来。 下午时，董事会打来了电话，说是因为这桩丑闻，已经严重到了公司的股价，要盛时舟迅速做出处理。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当着甩手掌柜三不管，只有在分红时才会出现的人，现在却突然冒了出来，关心起公司来了。 不过想想也对，一来，股价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二来，这件事一定也少不了秦华声的推波助澜！ 盛时舟撂下了电话，靠在椅背上发呆。 对于这个华盛总裁的位置，其实他不多在乎。就算是离职了，他现有的积蓄，也足够他和楚南洺后半辈子阔绰的生活了。 但楚南洺呢？他可能会被毁了吧？ 在******看来，这样的人就是劣迹艺人，和那些吸毒、嫖娼的并列在一起，被列入黑名单。 作品上星困难，一不留神就要沦为网剧，甚至可能直接下架，连播都不让播；代言是再也不用肖想的了，没有哪个品牌，会来联系被上头封杀、被冷处理的艺人。 到时候，就算是时尚圈可以楚南洺，那又有什么用呢？ 盛时舟的目光飘到了楚南洺身上，心情又往下沉了几分—— 楚南洺现在才燃起了对表演的热爱，这一燃起来，就是这么汹涌猛烈。可如今却要猛然掐断这份热爱，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除非楚南洺能拿到极具说服力的奖项，或是有这个实力，能去国外发展。 可是凭借着这部电影，楚南洺能拿奖么？且不说拿不拿奖，这个平番的位置，林宁清会给他么？ 不知道。 他们是恋人，这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逃也逃不掉，也不愿意否认。 那些照片，都已经成了他们的“畸形恋爱”的证据，圆都圆不回来。 提起那些照片……盛时舟突然琢磨了一琢磨，似乎除了那一张打横抱起的照片之外，剩下的都比较寻常。 吃饭、拥抱、注视，这些行为，即便是普通兄弟之间，也会如此。 那一张照片之中，只有盛时舟的正脸，目光温柔得不能再温柔，没得否认；可楚南洺只有一个侧脸，拍不出来他的表情神色。 盛时舟甚至在考虑，假如他告诉大众——他身为一个同性恋，爱上了当红艺人楚南洺，于是使用各种手段胁迫，但对方始终宁死不屈。 至于那张打横抱起的照片，正是他趁着楚南洺生病之时，大献殷勤。 ……这么说，是不是太假了？ 简直假得不能再假了！ 圆不过去了！ 盛时舟狠狠一拍脑袋——都怪他，怪他自己不够谨慎，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害了楚南洺！ 清脆的一声响过去，他的脑门立刻红了一片，火辣辣得疼。 但盛时舟哪还有心思顾及疼不疼，他眼底涌动着无力又气恼的情绪，像是乌云翻涌，随时都会电闪雷鸣。 这一声响惊动了正在发呆的楚南洺，他猛然被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转头懵懵然地看着盛时舟。 第296章 说不定你以后都不能演戏了 楚南洺看了看盛时舟一片红的脑门，蓦然起身走过去，伸手覆了上去，轻轻地按揉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哄着。 “不气不气，气什么呀？气大伤身，老得快，死得早！” “……”盛时舟半点没有觉得被安慰，只得扬起一个苦笑，算是给了楚南洺点面子。 这段时间的楚南洺，平时看着就像个小孩子似的，但每每在盛时舟脆弱苦恼的时候，他又仿佛在瞬间披上了那尚未成形的铠甲，成长为大人。 楚南洺抚着盛时舟的脊背帮他顺气，“怎么了？” 沉默了片刻，盛时舟闷声开口道：“我可能做错事了，因为我不够谨慎，闯了大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南洺果断地摇头打断，“没有，都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不用管这些，你很好！” 盛时舟感受到了楚南洺对自己的宠爱，突地被逗笑了，“你还没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于是，楚南洺就点点头，“哦，那你说，是什么事儿？” 盛时舟仰着脸看着他，犹豫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件事，才能让现在的楚南洺听懂它。 过了好半天，他才冒出一句，“你喜欢我么？” 楚南洺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笃定地回答，“喜欢呀，往死里喜欢！” 盛时舟知道，楚南洺一定会是这样的回答，便也点了点头。 “以前啊，我们对彼此的喜欢都是隐藏在暗中的，可是现在，因为我的不谨慎，让这份喜欢突然被所有人发现了，而他们不能接受我们之间的爱情。” “这会伤害到你，说不定你以后都不能演戏了，怎么办？” 听到“不能演戏”四个字，楚南洺的眼神黯了一瞬——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也完完全全地落入了盛时舟眼中。 盛时舟抿着唇，没有动作，静静等着楚南洺的回答。 楚南洺很认真很认真地想了想，才语气铿锵道：“那我们就承认呗！” 看着楚南洺理所当然的目光，盛时舟又重复了一遍，“可是这会伤害到你，很可能你以后都不能再演戏了。” 楚南洺眨眨眼，莫名其妙地看了盛时舟一眼，“我刚才听到了啊。” “虽然不能演戏是挺难受的，可我就是喜欢你啊。他们要是不让我演戏，那我就不演给他们看了，以后只演给你看！” 楚南洺一把搂过了盛时舟的肩，摁着他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盛时舟环着他的腰，还可以听到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很平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盛时舟的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的楚南洺看似平静，实际上，身体里却蕴藏了一种无形的力量。 楚南洺的身子骨是直的，一根骨头直愣愣地下来，不弯不折。他整个人好像平白多了一层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儿——像柳四儿。 不对，是像柳四先生。 听着“喜欢”这两个字坦荡荡地从楚南洺口中说出来，盛时舟当然是开心的，开心到他心中的苦恼都消失了些微。 第297章 是你施舍给我的东西! 但盛时舟心中，还有另一层担忧—— 现在，楚南洺还不太清醒，那么现在的他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决定，能代表清醒时候的他么？ 他现在的看法，还会是未来的看法么？ 盛时舟有些犹豫，他怕极了会因为自己而毁掉楚南洺。 他刚刚在心中也考虑过，假如公开之后，他们的后路该何去何从。 和秦华声的这一战，盛时舟大概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能赢。但就算他赢了，也敌不过政策的对楚南洺的压制，所谓商不与官斗，就是这个道理。 因为斗不过。 如果楚南洺能拿到重量级奖项，他就可以向国外发展。盛时舟揉揉眉心，甚至在考虑，要不要直接给楚南洺买个奖回来得了？ 但这样，楚南洺可能会不大高兴。 退一步来讲，公不公开；假如要公开，又在什么时候公开……这些统统都是问题。 盛时舟长长叹息一声——算了，公不公开，还是等到楚南洺彻底清醒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到时候，这些剩下的事情，才能有个大致的方向。 盛时舟是想等着楚南洺清醒过来的，但秦华声似乎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时间。 两天过后，秦华声带着董事会的警示，亲自找上了门来——关于同性恋丑闻，如果盛时舟再不做出处理的话，董事会就要考虑投票撤换他总裁的职务了。 而至于替补人选，自然会落在秦华声头上。 秦华声笑眯眯地背着手，“盛总，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应付不来，要不要我帮忙？” 盛时舟抬眼，望进了秦华声眼中，那眼底的阴险狡诈、算计阴谋都一览无余——已经到了这时候，他是打算彻底地撕破脸皮，连装都不愿意再装一下了！ 端正地坐在书桌前，盛时舟打量了秦华声半晌，除了个壳子没变之外，剩下好像全都不一样了。 他的声音还比较冷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秦华声有了背叛甚至是加害盛时舟的念头；又是在什么时候，他开始布下了这个局？ 秦华声背着手仰着脸仔细地想了老半天，“嘶”的一声，“要说是想法的话，那可就早了！我也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了，反正得有好几年了。” 他脖子微微前伸着，背过手稍稍驼着背，整个人呈现出前倾的姿态。而在他的前方，就坐着盛时舟。 “但你要问具体实施的时间，那还是在你遇上楚南洺之后。那时候你离开公司，跟着楚南洺去拍戏，再到后来，你俩谈恋爱，就更不大回公司了，我这才逮着了机会。” 盛时舟静静地看着他，“你要是想坐总裁的位子，可以直接说。” “然后等着你把这个位子让给我？”秦华声嗤笑一声，摆摆手，“我知道，你肯定会让，可那样一来，它就只是你让给我的东西。” “是你施舍给我的东西！”他的声音缓缓沉了下去，眼神也厉了，仿佛多年的怨愤都化入了“施舍”二字当中。 第298章 我把你当敌人，当踏板，当绊脚石! 盛时舟缓缓开口，问出了最后想要问的一个问题，“车祸案，你是真的想要杀我？” 这时候，秦华声反倒突然不说话了，他左右环顾着，笑得有些诡异，眼神里是满满的警惕，“我知道了，你在书房里放了录音笔？还是摄像头？” 再环顾四周，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但秦华声还是谨慎着避开有关“车祸案”的话题，仿佛很了然地笑着道：“你想拿这个害我，对不对？” 他开始装傻充愣，“车祸案不是已经查清楚了，是悦莱旧部做的么？盛总，我知道你怪我惦记着这个总裁的位子，但你也不能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我头上啊！这可是要坐牢的！” 看着这样的秦华声，盛时舟突然觉得疲累，仿佛过去十多年，这才第一次认识了对方一般。 他没有想到，秦华声防他竟然已经防到了这个地步！ 盛时舟叹息出声，秦华声却蓦然笑了，他看着盛时舟，眼底里竟然浮现出了几分痛快，“你是不是难过了？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兄弟呢？” 秦华声指着自己的鼻子，“可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了，额头上的青筋慢慢腾了起来，仿佛压了十几年的火，一下子终于得以释放。 好不容易才得了释放，于是就拼了命地释放。 “我知道你对公司有很大贡献，可我也有贡献啊！你在公司熬夜的时候，我也在外头陪着人家喝酒啊！” “你本事大，你掌管公司里头，是公司的掌舵人；我天生长袖善舞，懂得看人眼色，所以就出去陪着喝酒……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交际花儿？” “公司是大家的，可有了什么事儿，你统统往自己身上揽，功劳就是你一个人的。认识楚南洺之前，你住在公司，整个人和公司融为一体，那贡献可大了去了，可凭什么别人就看不到我的贡献呢？！” 他的声音大，语速快，像是火山喷发一样往外爆，爆发到了最后，他喘了几口气，“盛时舟，我告诉你，董事会的重新票选，我已经联系好了。” “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这话无关法律，只关乎道义、脸皮，所以秦华声可以肆无忌惮地讲出来——因为脸面和道义，他都已经不要了，但命还是要的。 假如真的有录音笔，那就随便录吧，只要拿不到证据治他的罪，怎么着都行！ 自始至终，盛时舟都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很沉很复杂。 不经意间一瞥，秦华声与盛时舟的眼神对上了，他挑衅一般地笑了，目光斜过去从眼角缝里看盛时舟。 “你瞧，你瞧，是不是真的难过了？” 秦华声这种人，擅长与人打交道，知道如何讨好别人，自然也知道如何伤害别人。 他的话，就像是拿着锋利的短刀，一句一句都往人心窝子里捅，句句都准得很！ “你把我当兄弟当朋友是不是？那我告诉你，我把你当敌人，当踏板，当绊脚石！” 第299章 疯子!这绝对是个疯子! 盛时舟听着他的话，默然地收回目光。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看来是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了，也没有再挽回的必要了。 心里头难过肯定是会有的——毕竟十多年的兄弟谋害，又被对方指着鼻子骂，心里肯定不好受。 但盛时舟向来善于控制情绪，他的脆弱和软肋，只会在楚南洺面前展现。 在对手或是外界面前，他惯于冷硬，惯于强大。 盛时舟默默地摊开了电脑，心中做着盘算—— 之前他和公司高层谈过了，却忽略了董事会。但仔细算一下，他手里有很重的股份，不出意外的话，徐楠应该会站在他这边，这就近乎百分之四十了。 只需要再说服一些董事，就可以留住这个华盛总裁的位置。 但看秦华声这样势在必得的样子，他应该还有别的准备，要么就是跟董事们已经彻彻底底达成一致，齐心对付盛时舟；要么，就是跟高层们说好了，到时集体罢工？或者出走？ 盛时舟默默做着考虑，该如何稳住公司，该如何对抗秦华声。 ……不过话说回来，已经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这个总裁的位置，他究竟还要不要去争？ 华盛，秦华声和盛时舟，如今“华”字毁了，“盛”字还要不要留？ 那厢，秦华声发泄过后，也迅速冷静下来。他又恢复了常态，戴上了平日里和颜悦色的面具，“成了，我今天就是来跑个腿儿传个消息，消息传到了，我就走了。” “盛总，假如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绝对……” 这话还没说完，一块抹布凌空飞来，正正地糊在了脸上，就把秦华声剩下的话给堵回了肚子里。 楚南洺满脸敌意地站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柳四儿的泼辣劲儿，可那锐利的眼神，却又是独属于楚南洺的。 抹布从秦华声脸上掉落下去，他还下意识地接了一把，于是就把抹布捏在了手里，目瞪口呆地看着楚南洺。 疯子！这绝对是个疯子！ 楚南洺冷冷地瞪着他，蓦然间动了，抬了抬脚尖，很有些要走过去的意思。 秦华声后退了几步，决定不跟一个疯子计较——都说了是疯子了，万一他被杀死在这儿，恐怕这疯子都判不了刑！ 话已传到，为了生命安全着想，秦华声还是快步离开了。 盛时舟瞧着秦华声那看似平稳实则慌张的步伐，堵在心头的郁结仿佛缓缓消散了。他微微偏过头，遮住了唇角那一点点笑意。 总算是把秦华声赶走了，楚南洺走到盛时舟身边，低头默默看他。 盛时舟也抬头，两个人对视。 楚南洺没有说话，他知道盛时舟心里头难受，所以还是老办法——抬起手，把盛时舟摁在了自己怀里，轻轻拍着脊背作为安抚。 盛时舟坐着，楚南洺站着，他就这么靠在楚南洺的胸膛上，双手十分自然地环住了楚南洺的腰。 第一次被这么抱着时，盛时舟还老大不习惯，如今抱得次数多了，他也就渐渐习惯了，这么抱起来竟还有几分顺手呐。 第300章 铠甲 盛时舟叹息着抱紧了楚南洺的腰，语气近乎喟叹，像是在问楚南洺，但更多的是在问自己。 “南洺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我很需要你。” 听着盛时舟的话，感受着自己腰间环绕的力度，楚南洺的眸光闪动，像是被触动了—— “我很需要你”，这五个字，一个接一个地砸在了他的心上，心间就牵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动。 像是石块接连砸入一方墨池，飞溅起了无数墨点，溅在了池边花草上，墨迹就晕了开来。 石块缓缓沉了底，逐个砸在了原本就在池底沉着的一副未成形的铠甲之上。这未成形的铠甲非但没有被破坏，反而还把石块一一融了进去。 于是在不知不觉间，铠甲渐渐成形了。 楚南洺轻轻拍着盛时舟的脊背，没有说话。 他满脑子都回荡着盛时舟的话——盛时舟现在很需要他，那他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心中蓦然涌动着一种难以道明的感觉，很怪异，也很奇妙。 晚上睡觉时，这感觉还是消散不去，反而愈演愈烈，连带着让楚南洺睡觉都睡不安稳。 他脑海中划过了许多许多画面，像是黑白的老胶片，飞速地放映过去，如同走马观花，什么都看不清楚。 楚南洺使劲儿地眯起眼睛，细细地看，他这才发现——啊，原来这是老北平！ 老北平的人事物、各处的景儿在他眼中回放了一遍又一遍，戏腔蓦然响起，渐渐地近了、近了…… 楚南洺看到，与自己模样相同的小戏子，穿着破烂黑污的衣裳，对着自己一福身子，眼波漾漾。 “多谢这位爷，将奴才这出戏唱得这么好。爷与奴才有缘相逢一场，如今缘尽了，奴才便该走了。” “至于您，也该忙活您自己个儿的事儿了……” 戏腔又渐渐远了，轻了，直至消失不见，小戏子的身影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楚南洺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出不了声，只能发出“咿呀”的无意义的音调，急得他冒了满头的汗。 老北平的景儿还在放映，可身在景中的他，此刻却被渐渐抽离出去。 一切都远了。 老北平的一切从他眼前飞速掠过，只剩下了一片光影。 透过这片光影细细看过去，是一场大火。火光中映出了影，水袖高高一甩，再一回头——是小戏子。 火势冲天，烧灼不息。一场大火过去，把这北平城烧的什么都没剩下！ 小戏子也随着这座城一起，葬送了。 随后，过去不知多久，有高楼平地起，霓虹灯一照，这就又是几百年后的光景了！ 楚南洺在梦中挣扎，出了满身的汗。窗帘紧闭，汗水在暗无天光的房间中，也被添上了一层暗影。 一滴汗从鬓角流下，划过耳际，“啪”地掉落下去。 “啪”的一声，一滴水入墨池，搅动了墨水翻涌，整个池子都动荡起来。经年久月终于成了形的铠甲缓缓浮出水面，滴答滴答地淌着墨水。 铠甲将楚南洺包裹在其中，丰满的羽翼带他扶摇直上，冲破了重重桎梏。 第301章 他是盛时舟的楚南洺 模糊朦胧的世界被铠甲撞破，碎裂成了无数粉尘，楚南洺迎着粉尘撞出去，脑子里蓦然浮出了一个想法—— 他不是柳四儿，也不是别人。他就是楚南洺，是盛时舟的楚南洺！ 猛一睁眼，楚南洺终于醒了过来。 春秋一梦，大梦初醒。楚南洺这时候，才有了身处于现实中的踏实感。 他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喘着粗气，过了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 再左右看看，自己还躺在房间里，身旁是还在睡着的盛时舟。 但盛时舟好像睡得并不好，眉头微微皱着，所有的疲惫都写在了脸上，这是睡眠也难以缓解的疲惫。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楚南洺侧过头，借着这微弱的光线，看着盛时舟半侧过来的面容。 愧疚，又心疼。 他还能记得，自己这几个月以来，是怎么度过的——浑浑噩噩，恍恍惚惚，不分戏里戏外。 他也记得，盛时舟是如何照顾他，如何想让他从戏中抽离，以及秦华声带来的外患。 这段时间，可真是苦了他们家老盛头儿了！ 楚南洺缓缓凑近盛时舟，很轻很轻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地一晃而过，生怕惊醒了盛时舟。 “我很需要你”，这五个字好像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 因为盛时舟需要他，所以他就醒了。 楚南洺轻轻地笑了，他现在醒了，就可以帮盛时舟分忧，两个人可以一起承担一切。 天塌下来，一座山峰顶着太累，两座等高的山峰共同撑着，一人一个角，这才刚刚好！ 看着还在睡着的盛时舟，楚南洺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去，不打算叫醒对方——毕竟盛时舟这段时间也够累的了，就让他好好歇歇吧！ 过去一个多小时，盛时舟才从睡梦中醒来，他的手习惯性地向着身边挪去。 可这一次，挪了半天，触碰到的始终都只是早已没了温度的被子和床垫，盛时舟皱起眉头，睁开眼向侧边看去。 嗯，空空如也，空无一人。 那楚南洺呢？ 盛时舟胳膊伸向了床头柜，拿起钟表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九点多了！ 他难得起得这么晚，楚南洺应该已经起来了吧？ 但往日里，就算他偶尔起晚一次，楚南洺即便是醒了，也不会离开，而是躺在床上发呆，直到盛时舟起床，随后才跟着起床。 那这次呢？ 楚南洺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发呆么？ 盛时舟缓缓坐起来，揉了揉眉心，长舒了一口气。再一抬眼，他就看到了一道蹑手蹑脚的身影，以及探进来的大半个身子和探询的脑袋。 “……” 两个人对视一眼，楚南洺的身形顿住。 他也知道自己好像有点像做贼，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光明正大地从屋外走进来，抓了抓脑袋。 “原来你醒了呀，我以为你还在睡呢，怕吵醒你，所以就轻手轻脚地过来看看。” 说话间，楚南洺已经走近了盛时舟，“我随便倒腾了点早饭出来，好不好吃不一定，但肯定能吃。起来洗漱了去尝尝？” 第302章 简直就像是一个……攻! 盛时舟却没有回话，他仰着脸看了楚南洺怔了半天，目光在对方脸上细细地梭巡，仿佛是想探寻出什么。 忽地，盛时舟一挑眉，“恢复了？” 楚南洺嘚瑟一笑，笃定地点头，“恢复了！”为了才你恢复的！ 不过后面半句话，楚南洺只放在心里——他莫名觉得，都是老夫老夫的了，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还有点不好意思。 楚南洺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一般。 他突然单臂撑在了床头，眼神深邃，把盛时舟圈在了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捏住了盛时舟的下巴，迫使对方抬头。 随即再缓缓凑近，他送上了一个“早安吻”，语气又无限宠溺道：“好了，快起床了，去吃饭。” 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攻！ “……”盛时舟抬头，迎着楚南洺的目光，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目光中与其说是宠溺，倒不如说是嘚瑟——难得有了一回攻的姿态的嘚瑟。 做完了这一整套动作，楚南洺心满意足地起身——如今他已经成长了，既然成长了，就该有个成长之后的样子，还像是从前那样，处处让盛时舟宠着、照顾着，像个什么样子？ 可楚南洺才起身到一半，突地，盛时舟长臂一伸，径直就把他捞了回去。 盛时舟的力气更大，楚南洺压根就没有反抗的余地，直接一个翻转，就被对方拉到了床上，压在了身下，挣都挣不脱！ 终于将楚南洺压制在了自己身下，盛时舟才有机会能细细地打量他，手指从唇边向上划过，最终停留在眼睫附近打转——眼神是楚南洺的眼神，表情也是楚南洺的表情…… 盛时舟大概可以确定，楚南洺终于是恢复了！ 他蓦然笑了，眼中有些长出一口气的放松和释然，也有对于这么久的努力没有白费的欣慰。 当然，更多的，还是对于楚南洺终于恢复的喜悦。 看着盛时舟的神情，楚南洺脸上的嘚瑟也慢慢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又充满笑意的神色。 他轻轻拍拍盛时舟的臂膀，“这下子安心了吧？好了，去吃饭吧。” 说罢，他就想起身，却又被盛时舟给压了回去。 盛时舟缓缓俯下身，温热的手掌捧住了楚南洺的侧脸，指尖穿过了带有温度的发丝，双唇印了下去。 这是给楚南洺的回礼，一个早安吻。 也不知道是楚南洺刻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总之在他刚才的一番插科打诨、刻意“装攻”之下，这几个月以来，盛时舟心中的沉沉郁结逐渐消散。 假如是刻意为之，那一定要竖起大拇指，夸楚南洺一句贴心。 可假如是无心插柳，那他大概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变成攻，嗯……可能需要调教调教。 盛时舟松开楚南洺，穿上衣裳洗漱过后，来到了大厅。 早饭早已被摆放好了在桌子上，楚南洺正冲着盛时舟招手，他身后是倾泻进来的晨起阳光，笼住了餐桌区域，整个场景似乎都自带了一层柔光，像电影里的幻觉。 多美好的画面，似乎已经阔别很久了！ 第303章 我们出柜吧 盛时舟的心情蓦然愉悦起来，他走上前，拉开凳子坐下，与楚南洺共同进餐。 像是久旱终于逢甘霖，于是便格外地珍惜此刻。这一顿饭，盛时舟吃得很慢，细细品味感受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幸福感。 楚南洺突地轻描淡写道：“我们出柜吧。” 这语气轻松随意，就好像是在问“中午我们吃什么”一样自然，但却迅速地让这点幸福感消融下去。 盛时舟的手蓦然顿住，抬眼看向了楚南洺。 楚南洺也回望着他，“我现在很清醒，也想的很清楚了，我们公布恋情吧，以后就可以真正光明正大地牵手拥抱了。” 本来嘛，同性恋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谈了个恋爱而已。谈恋爱本就不该藏着掖着的，他们又没防着谁碍着谁。 盛时舟想了想，缓缓放下筷子，郑重地提醒道：“但这样一来，你以后很有可能不能再演戏了。” 楚南洺满脸没所谓的样子，“那我就只演给你看，也算是演戏了。” 他眉毛一挑，眼神跃跃欲试，“没事儿了就演个白莲花弱受，或者是妖艳贱货受，给生活增添一点情趣，怎么样？” 盛时舟却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他的眉头皱着，“还有很多喜欢你的人，她们会对你失望。” 楚南洺耸了耸肩，“那我也没办法啊，我就是喜欢男人，一没犯法二没害人，她们失望什么？不过真要是失望了，我也只能说声抱歉。” 毕竟，在楚南洺心中，哪怕是世间万物，和盛时舟一比较起来，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楚南洺摸了摸鼻子，这话也只放在心里，免得让老盛头儿听着了，可能会嘚瑟！ 盛时舟张了张口，还想说话，却猛地被楚南洺皱着眉头打断，“啧，我说盛总，你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你从前不是很果断么！” 为什么变得瞻前顾后……啧，那还不是因为在乎么！ 盛时舟很在乎很在乎楚南洺，他怕极了因为自己，而害了对方。所以，每每做出什么决定之前，都需要慎重再慎重，考虑到所有可能会有的后果。 他不想在以后，看到楚南洺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表情——不管是对他的失望，还是对未来生活的失望，都绝对不可以！ 这么说起来，可能是有点异想天开，兴许想得太好了，但在盛时舟的心中，楚南洺应该是这样的—— 昂首挺胸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接受所有人赞赏的目光，过着他认为幸福美好的日子。 或许会有风浪，但他有能力渡过这每一次的风浪，然后继续安然无恙地、比之前更加强大地生活着。 他要被生活热爱着，也有能力去热爱生活，变成一个充满幸福的人。 简言之，盛时舟想要楚南洺好。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不论走哪一条路，楚南洺都势必要割舍掉一些东西，甚至有些东西，是他原本非常在意的。 盛时舟变得忐忑，变得犹豫，他希望楚南洺能想得清清楚楚，考虑过了可能会有的后果，再做出最后的决定。 第304章 好，那我们出柜吧 话说回来，比起盛时舟为什么变得犹豫不决，盛时舟反倒更想回问楚南洺，他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天不怕地不怕？ 从前的楚南洺，虽然自诩潇洒自在，但其实不是的。 他总是会想很多，也不说出来，通通都在自己的心里头压着，做什么事情都像是蒙了一层纱，即便是说了，也不说透。 反观现在，楚南洺一朝梦醒之后，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大有一种“撒开手随时都能蹿出去怼天怼地”的狠劲儿。 这股子狠劲儿跟柳四儿很像，却又不是柳四儿那般的泼辣——比之柳四儿，楚南洺还多了几分理智和克制。 之前的那一层纱，是被彻底地揭开了。 楚南洺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毫不遮掩，什么都不在乎。 就连看向盛时舟的目光中，曾经稍加克制的深情和欢喜，都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炙热的爱意，和热辣辣的占有欲——像一把火，在眼睛里头烧。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柳四儿来世间这一遭，总该留下点儿什么。 或许，楚南洺和柳四儿的灵魂交融了一遭之后，他受其感染，整个人的性格也就变了一些。 但其实，这样的楚南洺也很好。 毕竟在盛时舟的设想中，楚南洺原本就该过着洒脱自信的人生，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只需要扬着头挺着胸膛，坚定地顺着自己选择的路，一直走下去。 盛时舟突然轻轻地笑了，楚南洺变得越来越坚定果决，这很好。 既然楚南洺都这么的坚定了，那他自己，怎么能再继续这么犹豫不决下去？ 盛时舟看了楚南洺一眼，再确认最后一遍，“你真的想好了？所有的后果也都考虑过了么？” 楚南洺很认真地点点头，“我想好了，真的想好了！盛总你不用再确认了！” 面对着楚南洺有些不耐烦的神情，盛时舟倏尔无奈地摇头笑了——怎么这大梦一场过去，整个人虽然是坚定了不少，但脾气好像也变大了一些？ 啊，算了，柳四儿的脾气好像就不怎么好！ 盛时舟放下筷子，抬头迎着楚南洺的眼神，面色变得郑重了一些，“好，那我们出柜吧。” 终于听到了这句话，楚南洺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 楚南洺当然知道，盛时舟之所以犹犹豫豫，是为了自己而纠结。 他很感动，但他更希望盛时舟对自己有信心，能相信自己有能力有信念，与其共同扛过去这一关。 已步入了春天深处，外面的日头格外晴朗，照得人心里头也跟着畅快了起来。 一个星期之后的记者见面会上，太阳和这一天的日头一样晴朗，楚南洺的心情还是同样的好。 楚南洺看着人山人海一般的记者们，满脑子都想着—— 今天一公布，就一了百了，以后该牵手牵手，该拥抱拥抱，再也不用担忧顾虑。别人要骂就骂，反正他楚南洺就是喜欢盛时舟！ 这么想着，楚南洺莫名还有些痛快，甚至有些期待公布恋情的那一瞬间。 第305章 这大概是他见过最理直气壮的同性恋 于是，在盛时舟自我介绍过后，楚南洺接过话筒，“大家好，我是楚南洺。” 随后，他也不等主持人讲话，径直继续道：“今天我们召开这一场记者见面会，是为了就这几天关于我们之间的恋情的传闻，作出回复。” 这么开门见山，记者们还有些反应不及。他们慌乱地架好了摄像机，镜头对准了台上的两个人。 镜头中，楚南洺笑得异常好看，眨眼间都可以夺走无数少女的心，但他说：“这些传闻，都是真的，我和身边的这位盛总，的确是在恋爱当中。” 记者们一片哗然，承认了？他们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在国内，同性恋的生存环境是很艰难的，所以他们认定了，这两个人一定会矢口否认。大家原本都做好了准备，看看这两人如何狡辩，自己再要如何步步紧逼，逼着对方承认呢！ 但这……这这这，就这么承认了？ 记者们原本从丹田处提起来的气势、机关枪一样的逼问，统统都卡到了嗓子眼，这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慌！ 盛时舟侧头看了一眼楚南洺，他也没想到，楚南洺竟然这么直接。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话都说开了，盛时舟索性光明正大地牵住了楚南洺的手，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记者们那一股子劲儿还憋着，反应了好一阵儿，才想起来赶紧拍照。 看着记者们慌乱的样子，楚南洺笑得更开心了，还有几分得意。 有记者问道：“作为当红偶像，你公然出柜，请问你有什么想法么？” 楚南洺扫了他一眼，莫名其妙道：“我没有什么想法啊，该说的我不是都说完了么？” “？”记者也很莫名其妙，这大概是他见过最理直气壮的同性恋。 ……不对，他好像这辈子统共也没见过几个同性恋。 但哪怕是当时随性如沈弋，出柜的时候都还知道客客气气的，为什么他楚南洺这么理直气壮？ 记者觉得很疑惑，于是他就把这点疑惑问了出去，“那你这一次公开自己是同性恋，都没有半点觉得抱歉么？” 楚南洺定定地看着记者，蓦然笑意更深了，还是那么理直气壮，又多了些坚定和锐利，“没有啊，半点都没有。” 他又纠正了一下，“还有，我这一次召开记者见面会，只是想公开恋情，重点并不在同性恋，也并不是想道歉。” 记者被他的态度和说法惊着了，半晌过去，才憋出来一句，“可是公开恋情，和公开同性恋，不是一回事儿么……” 楚南洺摇摇头，再次纠正道：“不一样。公开恋情，是我想把自己的爱人公开给大家，无关乎男女，这只是我的爱人。” 他的眼神横扫过去，语气冷了一些，“你们对同性恋再三的强调，只能说明你们对这一类人的歧视。” 记者眨眨眼，他怎么觉着，自己好像被怼了？ 从前楚南洺面对记者的攻击时，大多都是转移话题或者当没听见，怎么现在还开始回嘴了？ 第306章 我也不是歧视 记者在楚南洺的气场压迫之下沉思了一会儿，弱弱地辩解道：“这话也不能这样说，我也不是歧视。但你要知道，同性恋毕竟是不正常的。” “在这个世界上，异性恋占了绝大多数，在数量上呈现压倒性的胜利，所以异性恋才是常态。反观同性恋，世界上的同性恋很少，也不为人们所接纳，这是异类，是不大正确的。” 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还不是歧视！？ 楚南洺动了动嘴，一股火气就从肚子里升到了嗓子眼儿，恨不得拿出柳四儿骂街的劲儿来。 盛时舟怕他真的骂出去，于是拿过话筒，抢先他一步，开了口。 相较于楚南洺的怼天怼地，盛时舟几乎算得上是温和的小天使，他双眼直视着那个记者，语气平稳地摇头。 “常态，并不表示它绝对正确；相对的，少数也不代表一定是错误的。再寻常不过的一场恋爱而已，大家就不必这么费心关注了。” 台上的这两个人，一个持着满不在乎的态度——我就是同性恋那又怎么样？不偷不抢不害人，没什么好抱歉的。 而另一个，好歹要理智一些——我是同性恋，既然你说我是错的，那我就要跟你辩论辩论，其实无论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记者们一边记录着新闻稿，一边拍着照，脑子里还一边在寻思——好像他们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正寻思着，楚南洺又开口，声音中多了几分笑意，“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看着嘚嘚瑟瑟，什么都不在乎，挺拽的？” 记者们没说话，但纷纷暗自点头——嗯，是有点儿拽，原来你自己心里还知道啊？ 楚南洺的声音又穿透麦克风和音箱，飘荡在场地上空，回声不息—— “那我希望，天下间所有的同性恋，都可以像我这样，什么都不在乎，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街上，想牵手了就牵手，想拥抱了就拥抱，什么都不用顾忌，什么都不用在乎。” “也希望，今后所有看到同性恋的人，都可以用寻常的目光对待。这虽然不是常态，但也不是什么错误。” 楚南洺的目光在场上环视了一周，所有的摄像机都对准了台上，他点了点头，像是在考虑，“嗯……关于这一点，那就从我做起吧。” 他回头，看向了盛时舟；而盛时舟一直都在注视着他，两个人的目光自然地就对上了。 盛时舟懂楚南洺，明白他想做什么，于是先他一步，凑近过去，微微弯下了腰，手掌扣住了楚南洺的后脑。 双唇相接，吻得很深。 不是秀恩爱，而是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天底下所有人，同性恋不是怪物，也不是异类，他们是人，只是一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情侣而已。 也是要告诉所有同是同性恋的人，虽然现在普遍群众还无法接受同性恋，但没关系，我们先迈出去这一步探探路，迟早有一天，大家都会被接受。 希望有朝一日，所有的同性恋都可以像他们这样，光明正大，毫无负担地恋爱、活着。 第307章 情到浓时还可以接个吻 终于开完了见面会，仿佛完成了一个大任务一般，楚南洺与盛时舟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穿破记者们的层层阻拦上了车，摇上车窗，就隔绝掉了外界一切揣度的目光和刺耳的音浪。 车窗上有无数只手拍打着，简直是丧尸围城一般的惨状。 司机艰难地缓缓把车开了出去，好不容易走到了大道上，汽车尽可能以安全范围内的最大速度，一溜烟儿窜了出去，活像是在逃命。 为了躲避记者的追逐，他们特意在高速公路上绕了几转儿之后，拐到了江边的大马路上。 微微摇下车窗，江风吹拂进来，楚南洺和盛时舟相视而笑。 楚南洺的心情尤其得好，“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但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公开了恋情而已。 从此以后，压在他们心上的那块石头就粉碎了。 他们再也不用有顾虑，一切都变得光明正大，不论是在大街之上，还是在镜头之下，想牵手就牵手，想拥抱就拥抱，情到浓时还可以接个吻。 也可以骄傲自豪地向别人介绍——我身边的这一位，就是我的恋人。 然后还可以再加一点小嘚瑟，俏皮一挑眉，补上一句——我们很相爱。 他们可以像异性恋那样，恋爱、约会，然后结婚，如果想的话，还可以领养一个孩子。 ……等等，结婚？ 盛时舟的唇角一勾，短暂地从各种美好的假想中抽离出来，回归现实——嗯，结婚…… 恋爱了这么久，盛时舟完全已经确定，楚南洺就是他唯一想要的那个人。除了楚南洺之外，他大概谁也不能接受了。 既然已经得出了结论，那么下一步，就应该是用一场仪式，将他们定义成为真正的爱侣，然后一起白头偕老。 他们会被这场仪式牢牢地绑在一起，每天晚上睡觉闭眼之前，盛时舟看到的会是楚南洺；早上晨起睁眼之后，入眼的还会是楚南洺。 偶然间，盛时舟一抬眼，楚南洺就应该在他身边。 他希望完完全全地拥有楚南洺，亲吻对方的眼睛，抚摸对方的发丝，互相成为对方的完全所属人。 对了！这场仪式最好还要有法律效应。这样一来，不论是旁人，还是他们自己，都不可以轻易地将两个人拆开。 楚南洺倏地开口，打断了盛时舟的沉思，“你在想什么，发什么呆啊？” 看着楚南洺皱着眉头，探询疑惑的样子，盛时舟突地抓过了他的手，牢牢握在掌心，借着侧头看向窗外的动作，藏住了眼中的欢喜。 “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是我的。” 车窗外是波纹荡漾的水面，白鸽温柔地掠过远天，奔赴了江与天的交界线。树杈凌乱的枝桠，跟着风一起在车窗上摇晃。 盛时舟始终看着窗外，眼角因为笑意，而泛起了一点纹路。 他可以确定——假想很美好，但现实中，他们未来的生活一定会更美好。 第308章 反同 楚南洺和盛时舟的出柜，几乎算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个是当红明星，微博数千万粉丝；一个是上市公司总裁，动辄身家以亿为计，哪一个不是万千少女梦想中的如意郎君？ 可他们却结合到了一起，宣布出柜了！ 楚南洺的粉丝们，在他之前无数次有意无意地暗示之下，基本上早早都已经知道了。 这些粉丝中，能接受的就接受了，继续踏踏实实地当着粉丝，为偶像送上祝福；那些不能接受的，早早就脱粉了，倒是很少见有回踩的。 群众们大致分三种——中间派的吃瓜群众居多，剩下的人群中，赞同与不赞同的各分两半。 而在那些持不赞同态度的人当中，又有一部分人，变成了盛时舟和楚南洺的黑粉，在各个社交平台、公众场合辱骂他们，甚至还组织了种种“反同”行动。 其中，有拉横幅反对的，也有写信辱骂的。当然，在愈渐荒诞的粉丝文化中，更恶毒的也不足为奇—— 前一天，盛时舟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不知来自哪里的快递包裹。 盛总这人，从前一心投入工作，现在一心谈恋爱，时不时还要应对来自工作的烦扰，活得简直像一个古人。 除过收发合同邮件之外，盛总基本不知快递为何物。 所以这一次，盛时舟就更疑虑了。他多留了个心眼儿，没有把快递拿回家，而是选择站在门前拆开。 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被拆开，盒子里放着一张巨大的、装裱好了的照片，照片中，是某一次典礼中，楚南洺和盛时舟并排坐着的画面。 这张照片只截取了胸膛以上的部分，两个人并肩坐着，被p成了结婚证上照片的样式。 只这么描述起来，很美好。 但只可惜，那张照片被p成了黑白的，像遗照。 相框上用红色水彩涂抹了各种各样肮脏的话语，也不知道是怎样的血海深仇，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盛时舟一挑眉，在一堆杂乱无章的字体中，依稀辨认出了“变态”二字。他的内心倒是没什么波动，只觉得无奈，又觉得对方恶毒又幼稚。 啧，幸好他有先见之明，这张照片没让楚南洺看着。 盛时舟摇头叹息一声，随手就将照片连着盒子丢进了垃圾桶。 盒子打翻了垃圾桶中的饮料瓶，瓶中没喝完的饮料泼了出来，黄色的汁液遮住了照片，再流过去就只剩下斑驳一片。 后一天，李想来了楚南洺家里一趟，送来了工作室收到的许多粉丝寄来的礼物，一箱一箱地搬了上来。 楚南洺曾经三令五申，不要粉丝买奢侈品当礼物，最好是不要花什么钱，心意最重要。 所以，这些礼物大多都是来信、木雕或是板画之类的手工艺品，或精美或略有粗糙，但满满的都是心意。 在这种万人唾骂的时候，突然间收到了粉丝们的礼物和支持，楚南洺感动得不得了，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心地拆礼物，一封封信地看过去。 第309章 你的宝贝在这儿呢 在众多包裹之中，有一个包装极其粉嫩、画着满满爱心的小盒子，还有五颜六色的拉花作装饰。 看着这个小盒子，楚南洺和李想会心一笑——这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楚南洺拆开了这件被悉心包裹起来的礼物。粉嫩的外皮被小心翼翼地剥开，画满可爱图案的盖子被慢慢揭开，露出了其中的礼物—— 几根白蜡烛，以及被搅得稀碎的楚南洺与盛时舟的照片，还有一些燃烧过后的灰烬。 里面还有一封长信，楚南洺扫了一眼，清秀的字迹，写的却全都是辱骂肮脏的话语。 “……”白夸她了！ 李想战战兢兢地看着楚南洺，生怕他南哥暴怒或是难过。他仔细地盯着，就见楚南洺一眼横扫过去，眼神轻飘飘的，看着应该没什么难过的意思。 南哥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事实上，楚南洺心里头确实也没什么不舒服。 老北平走一遭过后，仿佛在一夜之间，楚南洺把什么事情都看开了——本来嘛，日子是你自己的日子，管别人的眼光干什么？ 突地，楚南洺听到了盛时舟的一声轻笑，“你的南瓜女神们这么热情啊？” “！”决不能让盛时舟看见这个——这是楚南洺的第一反应。 “砰”的一声过去，楚南洺扔掉长信盖上盖子，坐得端端正正，腰背笔挺，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面带微笑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盛时舟从书房里走出来，打眼一瞧，便见着了客厅里堆得满满当当的礼物盒子，于是就这么一问，却没想到，楚南洺反应这么大。 他在沙发边上寻了一块空地坐下，语气中带着戏谑，“怎么了，还不让我跟你分享一下你的南瓜女神了？” 楚南洺侧眼一扫，看到了飘落在地上的信纸，心中一惊，随即尽量不动声色地用别的盒子把它压住，做贼心虚地埋怨道：“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啊，吓我一大跳。” 盛时舟的目光落在楚南洺怀里死死抱着的盒子上，又挪向了飘落在地上，被盒子压住的信纸上。他瞬间就想到昨天收到的包裹，随即便察觉到了些什么。 平常的楚南洺，哪里舍得这么对待粉丝的来信，任由其掉在地上被压在角落？ 虽然看破，盛时舟却没有点破，他缓缓地收回了目光，脸上浮出了些微笑意，“收到这么多礼物，是不是挺开心的？” 既然楚南洺不愿意让他知道，那他就装作不知道吧。 就让楚南洺以为，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所谓的“饭圈文化”，也省得楚南洺多了一份担心。 盛时舟环顾四周，状似艳羡的模样，意味深长道：“这么多宝贝啊？” 楚南洺生怕他再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于是一捏他的下巴，让他的眼睛对准自己，铿锵有力道：“别乱看，不准肖想我的宝贝。你的宝贝在这儿呢，就只有这一个！” 盛时舟轻轻一笑，声音带着沉磁的震动，落在楚南洺的耳朵里，就多了些宠溺的意味，“好，就你一个宝贝。” 彼此为对方着想，相互担忧，相互宠爱，这样很好。 第310章 狮子永远是狮子 对于盛时舟和楚南洺出柜的事情，不止社会大众，华盛也迅速做出了反应—— 在准备吃午饭的时候，盛时舟接到了电话，餐桌上搁着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上面显示着“秦华声”三个字。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盛总，关于丑闻的事情，你没处理，怎么还反倒直接出柜了呢？” 盛时舟“嗯”了一声，“有问题？” “没有，没有，我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但董事会那边很不满，他们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一周后召开大会，决议是否撤换总经理的相关事宜。” 停了停，对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就算是总裁的职务被撤了，你的股权还是在的，以后华盛每年还会有分红给你，别担心。” “一周后，就在公司会议室，召开股东大会，盛总您可别忘了。” 听起来，盛时舟的职务被撤销，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然按照秦华声向来谨慎的处事方式，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的。 盛时舟往嘴里夹了一筷子菜，香气在舌尖化开，他脸色始终很平静，“好，我知道了。”随后就挂了电话。 楚南洺仔细观察着盛时舟的脸色，虽然看不大出什么，但他还是猜测道：“是公司的烦心事？” 盛时舟似是不大在意的样子，“嗯，没事，不用在意。” 于是楚南洺就真的不去管了，转开眼夹了菜，好像吃得很香。 盛时舟还有些意外，笑着用筷子敲了敲楚南洺的筷子前端，戏谑道：“我说不用在意，你还真就不在意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要是在以前发生这样的事，你可是要胡思乱想好久呐！” 楚南洺一挑眉，“以前我傻，成么？” 看着盛时舟愈渐加深的笑意，楚南洺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语气却又正经起来，“狮子永远是狮子，不管前头的路上是荆棘还是沙尘暴，它也始终都是狮子，不会变成猫。” 他一直觉着，盛时舟可是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怎么会就这么栽了？ “在这方面，我相信你，你一直都有值得让我为你骄傲的资本。” “为你骄傲”这四个字落在了盛时舟耳中，仿佛钢琴的黑键挨个被敲响，怎么听怎么悦耳！ 生意场就像是一片汪洋，里头有大鱼也有虾米，盛时舟能从虾米成长为最大的那条鱼，当然是有真本事的。 就算是这次华盛内部反目，秦华声联合了董事会和内部高层，他盛时舟也不一定会输。 毕竟商业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能说得准？ 盛时舟心里很清楚，他的能力在整个生意场上，也算是佼佼者——这是事实。 对于这样的事实，他心里从来都是淡定得很，不喜不傲，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一坐就是十来年。 直到现在，听到从楚南洺嘴里说出的“为你骄傲”四个字，淡然了十多年的商界大鳄盛时舟，竟然也有些被带动，难得的感受到了所谓骄傲的情绪—— 他不是为了自己的能力或是地位而骄傲，而是因为，楚南洺为他骄傲，所以他才骄傲。 第311章 铁了心要夺华盛总裁的位子 当天下午，盛时舟家的门铃急迫地一声接一声地响，打开门一看——是徐楠。 大龄文艺偏油腻青年徐楠，今儿个难得没有满脸都写着不着调，突然正经了起来。严肃、懊丧、震惊等等情绪交杂在脸上，让他看着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一开门看到徐楠这表情，盛时舟不禁笑出了声，“你也知道了？” 除了撤换总裁这件事，最近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情，能让徐楠这么严肃了吧？ 徐楠反应有些木楞，他喃喃道：“我找过老秦了……” 事实上，在徐楠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他就去找了秦华声。 气势汹汹地进了公司大门，乘电梯上楼，才一拐过走廊，还没到秦华声的办公室，徐楠就意外地撞见了秦华声和某位公司的董事倚在楼梯口，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徐楠的脚步顿住了，一时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过去打扰。 倒是秦华声余光先瞥见了他进退不决的样子，于是大方地转过头，笑着打了个招呼，“呦，徐导，您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公司啊？” 徐楠干巴巴地开口，“老秦，咱俩谈谈呗？” 看着徐楠这副模样，秦华声的笑意微微敛起来了，他跟那位董事又说了两句话，这才告了别，走向了徐楠。 才一走近，他就奉上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手掌在徐楠背后亲昵地拍了几下——就像是好兄弟之间，寻常的拥抱。 “成，去我办公室说。” 于是他们就去了秦华声的办公室。秦华声整个人都倚在座椅上，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的姿态。 时至今日，秦华声才终于体会到了掌控一切的感觉，仿佛现在华盛就已经属于他了一样。 他笑得开怀，内心应该是比较喜悦和迫不及待的，看着办公桌对面的徐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找我？” 对上这样写满了野心和算计的眼神，徐楠的脸色一下子就灰败下来，他的声音干涩，“老秦啊，你，你真……” 之前公司内部隐隐有传言，说是秦华声要夺华盛总裁的位置，于是才趁着盛时舟出柜，联系了董事会，要撤销总裁。 那时候，徐楠只以为这是传言，是员工之间胡乱地猜测，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更没有往深了想。 后来，他知道了董事会决定撤换总裁的消息，还有些犹豫。他始终都觉得，他们三兄弟一块儿打拼，秦华声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直到这一瞬间，他对上了秦华声的眼神，才隐隐地明白了些什么。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呢？ 就好像是，想要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到手，压抑了很久的野心终于得到释放，于是内心所有的精明算计和恶意，也都不再加以掩饰。 一层布彻底揭下来，所有的心思就都昭然若揭。 徐楠之前在心里头为秦华声开脱了很久，找了很多借口理由，但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恍然——什么借口都是没用的，因为秦华声是真的铁了心，要夺华盛总裁的位子！ 第312章 各司其职 秦华声的眼神沉了一些，“我真怎么了？” 徐楠急得一拍大腿，好算是把话说囫囵了，“你真的要害老盛？！” 听到这句话，秦华声一扬下巴，转过了脸去，“这怎么能叫害他？怎么会是我在害他！他和楚南洺谈恋爱，是我把楚南洺介绍给他的？他出柜，是我摁着他的头让他出柜的？” “恋爱是他自己谈的，爱上一个男人那也不是我逼他的，所以呀，你说话得公道，这事儿也不能怪我不是？” 那董事会突然发难，得是你煽惑的吧？ 为了保留几分情面，这话徐楠没问出口，只放在了心里。他铁青着脸，“可这位子本来就该是老盛的，你这就是明抢！” 这么一句话下来，秦华声仿佛被戳到了痛脚，瞬间就恼怒了，“我和他对公司的贡献都是一样的，凭什么你们只看得到他的？凭什么偏偏他是总裁，而我就得跑外交？！” “我喝酒喝到住院，你们瞧不着么？我在外头东奔西跑，参加这会那会，你们瞧不着么？！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老徐，你可是看着我们过来的！” 徐楠没想到秦华声会突然爆发，愣了两三秒，才好言好语地劝，“公司创办的前期，你们两个确实都挺累的，都在为公司做贡献。” “但是后期，公司发展起来了，你谈恋爱的时候，老盛在公司里整宿整宿地忙；你结婚到处旅游蜜月的时候，老盛孤家寡人一个，索性住到了公司里。” “说句不好听的，你在那小明星床上的时候，老盛还赶着夜看合同呢！” 徐楠气急又无奈，“你说说，仔细想想，他对公司的贡献那不比你大多了？十多年都过去了，他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爱人，难得变得越来越好了，你，你……你怎么就见不得他好呢！？” 秦华声的声音骤然扬起来，恨不得要掀翻桌子，“是他见不得我好！” “既然你都那样说了，那咱们就不从贡献论，从公司来论。每次公司的大事上，我们两个一有分歧，你们就全听他的，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你们觉得我只会外交是不是？你们觉得我最大的本事就是巧言令色是不是？为什么你们就没人肯相信我也可以做得很好呢，我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啊！” 看着暴跳如雷的秦华声，徐楠反倒突然冷静了，他平静道：“那是因为，在这些决策上，他确实每一次都是对的。” 盛时舟要赚钱，但也会着力于树立公司的口碑和声望；秦华声想赚钱，却是什么都不顾了。 而且，在公司决策上，盛时舟要比秦华声更缜密慎重一些，会考虑到所有的因素，思考再三之后，才做出决策。 “他比你缜密慎重，比你有远见，对于商业气息比你更敏锐，更适合主持大局；但他的社交的能力确实远不如你，他发展不起这么大的人脉。你们两个各有所长，就像从前一样，各司其职，不是挺好的么？” 第313章 你是执意要帮盛时舟了 徐楠摇头叹息，“各司其职，我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自己只有拍电影的本事，所以不争什么职位，老老实实地做个导演。你比我聪明，可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秦华声发了一通火，稍微冷静了一些。他仰着头靠坐回椅背上，目光随之仰了上去，看向天花板，像是在叹息。 “老徐啊，我听你这意思，你是执意要帮盛时舟了，是不是？” 徐楠没有说话，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钟表指针慢慢走动的声音。 按照徐楠的资历来说，他也算是老江湖了。可是在这一刻，老江湖心中也莫名有点发虚，因为他又想起了一桩事—— “秦华声，你老实告诉我，老盛之前那次出车祸，是不是你干的？” 徐楠的声音都颤了，生怕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回答。 对于这种法律上的事情，秦华声向来谨慎得很。 虽然他知道徐楠不太可能会设这样的局害他，也不会携带有什么录音设备，但为防万一，他还是装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姿态。 “车祸？那起车祸不是已经查清楚了，警察都说了，是悦莱的旧部怀恨在心，所以报复。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徐啊，我知道你生气，但也不能把所有事情都赖到我头上来，对不对？” 他们的对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徐楠离开了秦华声办公室，也离开了公司，转头就来到了盛时舟家中。 徐楠心急如焚，他赶忙过来，是想和盛时舟商量对策的，可他看着盛时舟轻松的神色，瞬间就更急了。 “不是……我都要急死在这儿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急呢？！” “老盛我跟你说，你和老秦各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我有百分之十五，这件事儿我绝对站你，咱们两个加起来就有百分之四十了，只要再拉拢几个股东，这件事儿就差不多了！老秦他现在鬼迷了心窍，你可不能放任他呐！” 盛时舟拉着徐楠进门，摁着他的肩让他坐下，又倒了杯茶，才神色平静地开口，“你先别急，当前的局势，你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首先，对于秦华声这么谨慎的人来说，他现在既然敢彻底撕破这层布，丝毫不再掩藏本性，那就说明，他已经有了万无一失的把握，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华盛的散股没用，持有稍重一些股份的人，应该都已经被他收买了。而且按照秦华声的行事风格，他一定做了什么措施，不必担忧这些人临时反水。 除此之外，盛时舟还试探过了公司内部的高层，已经有一部分人被策反。到时假如秦华声没有得偿所愿当选总裁，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这些人可能在秦华声的号召之下，会选择罢工或是刻意在公司内搞出各式各样的麻烦，抑或是全部变成了卧底，潜藏在公司内部。 到时盛时舟虽还是总裁，却也没有一下子解雇这么多高层的权力。 而那时，这些人就会成为他最大的隐患。 第314章 我一定坚定地站你这一边! 盛时舟看着徐楠，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相信他，把自己目前所有的盘算都告诉他——难得这么一个真心朋友，假如还要藏着掖着的话，那就有些过分了。 “老徐，我承认，我的确动过放弃华盛的念头，但我知道，还有许多像你一样还在坚持着的人，华盛是我们共同的心血，我不会放弃的。” “咱们三个都是同舟共济了十多年过来的，我和老秦，对彼此的行事风格、手段都是最为熟悉的，我们两个斗，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就是一场持久战。” 与其双方一直持续斗个头破血流，不如得其所愿，让秦华声上台，掌管公司。 到时秦华声一门心思扑在公司上，就会懈怠，放松警惕。 先让水面平静下来，这期间，盛时舟再暗中想法子，从水下掀波澜，以退为进，绝地反击。 这总比盛时舟现在发力，秦华声夺权失败，继而疯了一样反击，双方玉石俱焚要好。 秦华声这个人向来如此——得不到的就毁掉，谁也别想得到。假如他输了，华盛和盛时舟自己，可能会面临更大的风险。 盛时舟娓娓道来，面色平静。 徐楠的表情却越来越震惊，没想到盛时舟看似不声不响，心里却已经盘算了这么多！ 楚南洺之前的形容倒是很恰当——盛时舟就像是一头雄狮，现在蛰伏起来，静待猎物放松警惕，随时发动致命一击！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在商界行走便犹如行军打仗，而盛时舟在商界的叱咤风云，徐楠又不是没有见过。 只是这一次，所有招数都用在了自己人身上，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徐楠再仔细想想，他天性心软，不禁又有些犹豫，“可这样一来，华盛的内部耗损太严重了呀！” 盛时舟轻轻摇了摇头，“从秦华声选择谋划夺总裁的位子的那一天起，华盛就已经开始内耗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只能尽量把伤害降低到最轻。” “那……那你和老秦真的要斗了？” 盛时舟默了默，语气很认真，“老徐，我早已经没得选了。” 徐楠纠结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追问道：“那你之前的车祸，和他……” “嗯。”盛时舟没有细说，只点了点头。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徐楠心沉了下去，眼神却也坚定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你们两个之间，我一定坚定地站你这一边！” 盛时舟蓦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谢谢你愿意站在我这一边，但现在一切都言之尚早，先按兵不动，不要急，相信我。” 楚南洺倚在门边，半含着笑，默默然看着盛时舟——啧，这个男人呐，果然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盛总，无论何时，他都总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这么想着，楚南洺不禁叹息一声，究竟到了什么时候，他才能像盛时舟一样呢？ 送走了徐楠，盛时舟听到了背后的叹息声，一回头就对上了楚南洺眼睛里面的笑意。 第315章 怎么了，你又在为我骄傲么? 楚南洺的笑对于盛时舟来说，是有很强大的感染力的。 盛时舟嘴角的笑意想藏都藏不住，一看到楚南洺，他整个人就抛却了刚才徐楠带来的沉重，有一种浑然一体的轻松愉悦感，连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怎么了，你又在为我骄傲么？” 盛时舟说着，不禁又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简直太容易满足了，仅仅是楚南洺因他而骄傲一下，就能让他开心自豪成这个样子！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这预示着，他盛时舟大概爱楚南洺，已经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了吧！ 楚南洺耸耸肩，第一次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羡慕，“倒也没什么，只是你遇事永远都是这么一副冷静淡定的样子，我羡慕呐！” 他又不禁追问道：“所以你真的一点都不急？接下来这段时间，就一直等待时机，除了这个，就什么都不干？” 面对楚南洺盛满了疑惑的目光，盛时舟心中酝酿了许久的“结婚”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他把这个念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化成一个温柔的笑意，凝视着楚南洺。 结婚，这种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格外珍贵——尤其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更是不易。 他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完美之后，才带着自己满满的心意和爱意，给楚南洺献上一个惊喜。 对于楚南洺的话，盛时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简单说了一句，“先观望着吧。” 秦华声那边，事已至此，现在只需观望。 公司内部，盛时舟已经埋好了内线——之前他和高层都单独谈过，也有一部分人，心里是坚决反对秦华声的，只是尚还没有表露出来。 这些人，就可以在公司继续埋伏着，为盛时舟提供信息，并且寻找对方的破绽漏洞。 公司外部，在知道盛时舟的总裁之位将会被撤销之后，陆泽已经从公司辞职。但他依旧为盛时舟服务——他要做的，是在公司之外寻找人才。 秦华声上台之后，会慢慢地、不动声色地，将那些反对他的员工驱逐出公司。 而一旦盛时舟反击成功，等他回到公司之后，陆泽寻找的这些外部人才，就会成为公司的新鲜血液，取代秦华声的党羽。 至于其他的，盛时舟还在不断地寻找证据，以证明秦华声与那起车祸案相关，以及公司资金被挪移等事件也是由他而起。 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盛时舟正在静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绝地反击。 公司的事情当然很重要，但现如今，盛时舟放在心尖子上头的事情，就是和楚南洺结婚。 啧，结婚这个字眼，听起来就让人愉悦。尤其盛时舟再想想，和他结婚的那个对象是楚南洺，那就更愉悦了！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脸上荡漾的笑容，不禁狐疑道：“你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盛时舟在一秒之间正经了面容，仿佛他心中真的什么都没想似的，义正言辞道：“没有！” 他发现，自己和楚南洺待久了，似乎相互感染，连他的演技都从有至无，再变得好了那么一点点。 第316章 再不然我就要醒了! 盛时舟嘴上说着没有，但身体行动却很诚实。 他的电脑上多了许多图片，浪漫又历史悠久的哥本哈根、四季分明又风景秀丽的皇后镇、热情又狂欢节众多的里约热内卢、风景如画的沿海小镇卡姆登，以及拥有美丽的海湾和山脉的西雅图…… 这些地方，都是同性恋人结婚的圣地。 就目前来说，同性恋人在法律上是不被允许结婚的，所以盛时舟只好选择了国外这些风景秀丽的地方。 只可惜，因为国际法律不互通的问题，即便他们在别的国家领了结婚证，证书也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不过……盛时舟看着电脑上各式各样的图片，蓦然笑了——他和楚南洺的感情，应该也不需要用法律来约束了吧？ 在两个人牵手的时候，盛时舟与楚南洺十指交握。 盛时舟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无名指上，总是有意无意地温柔地摩挲着，竭力记住现在的触感，企图用自己的手指来度量楚南洺无名指的尺寸。 更有甚者，盛时舟担心这样测量出来的尺寸不够精确，想要实地测量，可他却又不想让楚南洺知道。 于是，他就学着电视剧中的剧情，趁着楚南洺还睡着时，偷偷地找来一根红绳，轻手轻脚地绑在了楚南洺的无名指上。 红绳缓缓收紧，大约测量出了楚南洺的尺寸。盛时舟屏气凝神，准备取下红绳，在刚才的位置打结做记录。 盛总平生头一次这么偷偷摸摸做事，整个人身子僵得不能再僵，紧张地出了一额头的汗，一颗心跳得都快要吐出来了！ 最近这些准备，盛总都是偷摸着在暗中行事，但这次数多了，即便是再谨慎，总也有个会有个翻船的时候—— 哪怕是盛时舟，也不例外。 譬如这一次，盛时舟小心翼翼地要将红绳取下来，整个身体除了手指之外，哪儿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把楚南洺惊醒了。 ……可楚南洺还就是醒了！ 楚南洺原本陷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正香，可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手指上有东西在蠕动，还以为是毛虫，惊得立刻睁眼弹起。 这一坐起来一看，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手指上——嗯，瞧见了一根红绳。 再顺着拿着红绳的手指向上看去，他看到了僵住身子的盛时舟，对方连眼神都是不知所措的。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的模样，眨了眨眼，愣了半天。 两人对视之下，向来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盛总，此刻突然脸色涨红，又尴尬又慌乱，急忙结巴磕绊着找借口。 盛时舟的借口还没找到，就见楚南洺突地闭上眼睛，又躺了回去，自己盖上被子，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但仍是贴心地把手指留给了他。 半晌过去了，盛时舟还愣着，楚南洺不禁出言催促道：“你快点儿呀，该量了量，该绑了绑，再不然我就要醒了！” 这语气里，一听就是憋着笑的。 盛时舟尴尬得无以复加，又被楚南洺这么嘲笑，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第317章 量好了，不用装了! 盛时舟叹息一声，伸手隔着被子在楚南洺的屁股上不轻不重打了一下，才把红绳取了下来，按照刚才记录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打了结。 他脸还红着，心跳还是很快，再看看装睡的楚南洺，心里头还是气气的，于是忍不住又伸手挠向了楚南洺的腰间。 “量好了，不用装了！” 楚南洺怕痒得很，在床上滚成了一团，笑着扭动着身子求饶。于是大清早的好晨光中，两个人笑闹在了一起。 闹了好一阵儿，盛时舟才罢手，楚南洺终于得以解放。 两个人躺在床上，楚南洺伏在盛时舟的胸膛上，累得直喘，脸上还有未消散的笑意。再一感受到无名指上残存的红绳的触感，他的笑意就更深了。 刚刚看到盛时舟的动作，楚南洺一瞬间就心领神会，再结合这几天盛时舟处处遮遮掩掩的怪异，他就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了。 这种跟电视剧学的破招式，楚南洺一看就看出来了——毕竟他可是亲自演过这种破偶像情节的人呐！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吐槽盛时舟——这种八百年看不了一次电视的人，搞不好看的还真是自己演的电视剧，才学来的招数！ 但吐槽归吐槽，楚南洺心里的开心却一点不少。 正是因为他猜到了盛时舟想要干什么，所以才更开心。 这种被人珍而重之地对待的感觉，让楚南洺感知到了他对于盛时舟的重要，无形之中，感动也就更深一层。 大概，这样悄而无声的珍视，比直接扑面而来的惊喜，更能打动他吧！ 日子乘着风过去，几天的日月轮转，快得好像只有一眨眼。 盛时舟整个人就像是气球一样，被幸福愉悦溢满，缓缓地飘悠上了天。 以前，他以为日子总是这么平淡无波的，是苦的，或是白水一样，寡淡无味；而遇到了楚南洺之后，他才知道，原来生活也可以甜，可以酸。 其实呀，对于生活来说，它酸甜苦辣咸一样不少，样样均匀，到最后融成了一杯白水，才是返璞归真，那是平平淡淡的踏实的幸福。 可现今的白水，比之从前的白水，那就又不一样了。 盛时舟猜想，大概在从前，他体会到的不是白水，而是死水吧？ 其实遇到了楚南洺之后，盛时舟感受到的大多数都是甜，是美好的。甚至美好到除过楚南洺之外，生命中的一切都成了顺便。 譬如，一周之后的股东大会，也只是在繁忙的求婚的准备当中，抽出一点时间顺便一参加。 结果已定，其实盛时舟本是不大想去的，但对方还偏偏硬要他去走这个过场。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抽出一点时间去参加了。 徐楠说他会站盛时舟一方，在股东会议上，他自然也是坚定地站在了盛时舟的一方。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他们两个的股份合起来也只有百分之四十，在会议上，除去一些小散股之外，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东都决议撤换盛时舟，让秦华声替他。 第318章 丢了华盛总裁的位置 对于这样的事情，盛时舟早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淡定得很。 他甚至还在心里盘算，向楚南洺求婚的计划细节—— 现在该备的差不多都已经备好了，接下来盛时舟要做的，是向楚南洺献上这份惊喜。 这么想着，盛时舟突地摇头笑了，其实这也已经不算惊喜了，依着楚南洺那个灵光的脑袋瓜，肯定已经猜到了！ 秦华声拿到了总裁的位子，意气风发，正还在故作谦让，“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今后，我会竭诚为公司服务，争取带了更多的利益……” 正说到这里，他看到了盛时舟摇头轻笑，目光不禁侧了过去，迟疑着微笑道：“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众多股东的目光也随之看了过去。 盛时舟才从脑海中的计划里抽身出来，他掩住笑意，摇了摇头，“没，没有，请继续。” 于是秦华声就继续发言，盛时舟也在脑海中继续盘算—— 该如何献上这份已经不算是惊喜的惊喜呢？是要张扬点，包下整个电视塔大屏告白，再配上烟花？ ……会不会太张扬了？似乎也有些俗套。 还是叫上双方的亲朋好友，让他们当面见证求婚？ 但他们两个都没有亲人，朋友也就寥寥几个，这么少的人，看着未免有些惨淡。 或者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状似不经意间提起？ 这些方案，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以备不时之需。只不过到了现在，他还没有挑选出一种合他心意的方案来。 正在盛时舟沉思间，秦华声发言完毕了，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以后我会竭力让大家满意，如果诸位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尽管跟我提，我会尽量满足。” 这一句话正好落在了盛时舟的耳中，于是他举起了手，“请稍等，我有一个请求。” 秦华声一顿，他说这话也不过是官方发言，客套客套。可没想到，盛时舟竟还真的顺着杆子往上爬。 话已经说出口了，再反悔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于是秦华声挤出了一个笑，“好，说来听听。假如在我职权范围之内，又是合理的要求的话，我会尽量满足。” 盛时舟笑了笑，“是关于楚南洺的合约问题。当初他签约进华盛，是我个人将他签进来的，却是以公司的名义。现在我不再任职华盛总裁，所以希望能把他的经纪约从公司转到我个人名下。” 他这么说，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现在的楚南洺，是娱乐圈里难得的演技流量双佳的艺人，假如把他留在华盛，秦华声一定会将他当作摇钱树。 盛时舟已经不再是华盛总裁，到时他就难以护住楚南洺了，倒不如现在直接把楚南洺的经纪约要到自己手里来。 对于盛时舟这样的要求，在场众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也猜到了盛时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于是一些股东看向他的目光，就又多了几分恶意和嘲弄——就是因为这个小明星，才丢了华盛总裁的位置，现在还是不知悔改，一心往这个小明星身上扎。 色令智昏，真是色令智昏呐！ 第319章 我要求婚 秦华声从前就顾虑过，楚南洺可能会因为盛时舟这一层关系，而不服他的管教和指令，到时候可能会比较麻烦，而现在盛时舟正好提出了这个要求。 再加上他自己现在又正在得意的兴头儿上，心情好得很，于是就痛快地同意了。 “没问题，回头我会叫助理去处理转经纪约的事情。” 盛时舟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但又不忘补一句，“请尽快，我比较赶时间。” 秦华声的目光有些迟疑，担心盛时舟可能还有后招，“你要做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盛时舟整了整西装的领子。他今天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笔挺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修长—— 当然，这可不是为了这次会议换的衣服。 盛时舟迎上了方才脸色不大好的那几个股东的目光，笑得张扬好看，很有些楚南洺的神韵，“我要求婚。”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盛时舟看向秦华声，笑得更开心了，“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请尽快吧，谢谢。”他扬了扬腕表，“我赶时间，就先告辞了。” 离开了华盛，盛时舟只觉得无事一身轻。 他跨进车里，开着车在街市中穿行。大街上人来人往，马路上车流穿梭，人间众生相，各人有各人的幸福。 盛时舟亲自到店里去取了订做的戒指。天鹅绒铺就的小盒子中，静静并排躺着两枚精雕细琢的钻戒。 他把戒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眼底里就有柔光漾开——他盛时舟，终于也体会到幸福的滋味了。 随后，盛时舟又开车去了楚南洺粉丝会的站点，拿了一些东西之后，才开车往家的方向走。 已经到了这时候，他还是有些犹豫，到底该选择哪一种方案，才能给楚南洺最大的惊喜？ 突地，寂静的车内有简短的手机铃声提示音突兀响起，盛时舟微微侧头一瞧——是沈弋录制的祝福视频。 沈弋和方正现在都在国外拍戏，导演要求严格，自然是没法子请假回来的，于是就录制了祝福的视频，传递一下心意。 除此之外，让盛时舟讶然又感动的是，林宁清竟然也和他的法国恋人一起，送来了祝福。 当初盛时舟只是顺口提了一嘴，已经做好了被林宁清拒绝的打算，却没想到，林宁清还真的亲自录了视频送来祝福。 大概，这就是同性恋人之间的互相关爱吧—— 他们这一类人在世间生存本就不易，那么同类之间，自然要相互帮扶照料。 盛时舟余光扫过手机屏幕，无声地笑了笑，在忽然之间，心里就打定了主意，做好了选择。 他打了电话，通知电视塔的工作人员，大屏上原本要放的字和照片统统取消，又取消了烟花礼炮等等。 随后，盛时舟才将这些视频传到了家里的投影设备上，以备回去的惊喜之用。 手机被撂在了副驾驶座上，汽车骤然加速，奔赴着家的方向一路行进。 不过半个小时左右，车辆就缓缓停在了车库当中。 第320章 你这个木头不太懂浪漫 盛时舟从车内抱出了从粉丝会那里拿来的箱子，怀揣着戒指，搭乘电梯上楼。 他腾出几根手指，不住地隔着衣裳，在心口处摩挲流连，整个人仿佛泛着一种温柔的光泽——心口处的衣袋里，放着他备好的戒指。 把箱子平稳地放在门口，取出了钥匙，打开门，盛时舟几乎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可一打开门，他却愣在了门前—— 家里摆放着满屋子的玫瑰，阳光洒在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上，是红色的跃动的海洋。 深吸一口气，是馥郁的浓香。 目光再左移，是楚南洺笑眯眯的神情，“你回来啦！” 盛时舟有些愕然，又有些措手不及，“你这是……” 楚南洺的神情有些自豪，还有些嘚瑟，“求婚是两个人的事情，惊喜自然也要相互制造。我知道，你这个木头不太懂浪漫，不过没关系——我懂就好！” “浪漫这方面交给我，你该做什么做什么。”楚南洺拽着盛时舟的胳膊，把他拉进了屋中，两个人在一片花海中对视。 楚南洺不住地催促，“快点快点，我知道你今天要干什么——我早上看到你换上新西装了！” 他的眼神晶晶亮，里头是毫不掩饰的期待和迫切。 盛时舟蓦然笑了，他抬手敲了一下楚南洺的额头，忍不住含着笑辩驳，“谁不懂浪漫了？你才是木头呐！” 他走到窗边，将所有的窗帘拉上，直到一丝阳光都投不进来，才满意了。 随后，他又打开了投影设备。 黑暗中，投影的光掠过桌上一朵玫瑰，将其投在了墙壁上。于是墙壁上开出了一朵花瓣层叠收敛的玫瑰暗影。 两根修长的手指捻起玫瑰花杆，手指的主人眼含笑意，随后，玫瑰花被递到了楚南洺眼前。 楚南洺接了，他努力地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淡定一点。但是那眼底的好奇和期待，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盛时舟用手机遥控着投影设备，在墙面亮起来的那一刹那，楚南洺竭力压住上翘的嘴角—— 不准笑！这可是求婚的日子，要保持最完美的形象！要克制！要矜持！ ……完了，忍不住了！ 于是楚南洺的笑意绽了开来，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子——抛却性别的话，他现在看起来可能像一个傻大姐。 盛时舟一回头，就看到楚南洺一脸傻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一直以来，楚南洺苦苦在盛时舟面前维持的成长、独立的形象，一朝崩塌，塌得稀碎。 盛时舟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与其说捏，倒不如说是蹭，酥酥痒痒又温温热热的触感让他的手都舍不得落下来。 不过嘛，他舍不得落下来，自然会有人帮他落下来—— 楚南洺蓦地伸手一拍，拍落了盛时舟的手指，焦急地催促道：“你要让我看什么？快点儿快点儿！” “……”多好的浪漫氛围，一下子就垮了。盛时舟忍不住吐槽，“不懂情趣。” 吐槽归吐槽，盛时舟在楚南洺期待的目光之下，手上动作还是加快了一些。 第321章 你粉丝说了，这是你的嫁妆 当视频开始播放的时候，楚南洺的期待值达到了巅峰。 墙壁上的视频中，缓缓亮起了一盏南瓜灯，温柔的光泽映在了楚南洺的眼睛里。他愣住了，连语气都变得轻了很多，“你去找我的粉丝了？” 盛时舟轻轻点点头，“我找了你的粉丝会会长，今天去了你的粉丝会站点。” 他一直都知道，对于楚南洺来说，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其中之一是他盛时舟，其二，就是这些粉丝们。 楚南洺一定是希望得到粉丝们的祝福的，所以盛时舟就去讨来了这个祝福。 视频中许多画面闪过，粉丝的灯牌、祝福的横幅、以及缓缓转动的南瓜小灯，祝福的声音落在了楚南洺的耳中，他的眼中渐渐泛起了亮闪闪的光。 温柔轻快的音乐前奏一出，他眼中的光泽就晕开了—— 还是熟悉的乐曲，春夏秋冬。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原唱的声音，也不是楚南洺的声音，而是无数位粉丝的合唱。 无数个人温柔地哼唱着，每一个粉丝的笑脸在画面上一闪而过，最终渐渐淡去，只留下了最后一个画面—— 一盏缓慢转动着的南瓜小灯，小灯光芒越来越盛，在一片暗影中，仿佛是夜空之中的圆月，温柔地散发着光辉。 哼唱声还在继续，鼓点一下一下敲打在楚南洺的心上。 他吸了吸鼻子，从背后抱住了盛时舟，双臂环在盛时舟的腰上，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对方肩侧。 盛时舟半回过头，单手就把楚南洺捞到了身前抱着。他揉了揉楚南洺的脑袋，“想哭就哭，不用这么忍着。” 楚南洺眼中泪水都已经开始泛光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不哭！也不想哭！” 盛时舟轻轻地笑了，“男人哭吧不是罪，这么压抑自己做什么？” 听着这句话，楚南洺又想哭又想笑，忍不住在盛时舟背后捶了一拳，“你怎么这么皮啊！” 盛时舟蓦然一挑眉，顺着杆子向上爬，“客气客气，承蒙您教得好。” 乐声拖远了最后一个尾音，却好像还是在屋子里回旋，南瓜小灯暗下去，视频播放完毕。 盛时舟轻轻拍了拍楚南洺，示意对方暂时先松开手。他转过身，从门边把箱子搬了进来。 他看着楚南洺，拍了拍箱子，发出几声闷响，“这个，是从你的粉丝会拿来的，想不想看看是什么？” ……废话！ 楚南洺急急地小跑过去，恨不得扒在箱子边上看。 于是盛时舟就尽量快地拆开了箱子，里面都是粉丝们送来的祝福礼物，有信件，有折纸，还有一个小小的木雕。 木雕是两个小人儿相依相偎，栩栩如生，正是楚南洺和盛时舟的模样，那神态和身形都有十成十的相似。 也不知道是哪位粉丝，这么心灵手巧！ 盛时舟含笑道：“你粉丝说了，这是你的嫁妆。” 楚南洺握着木雕爱不释手，手指在小盛时舟的脸上流连。 至于盛时舟本尊，则是缓缓起身，走到了沙发旁，从沙发背后取出了藏好的东西来。 第322章 我们结婚，好不好? 这份惊喜上面蒙了一层布，大约有半人高，宽宽扁扁。看起来，像是什么画像或是照片之类的。 盛时舟的手指敲了敲边沿，笑得温柔又好看，“至于这个，是我给你的聘礼。” 他缓缓把那层布揭了下来，一寸一寸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在看到它全貌的一瞬间，楚南洺是真的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在脸上留下了两行湿漉漉的痕迹—— 这是一幅手绘的油画，画的是两个男人并肩坐着，脸上挂着笑意，有些类似结婚照。 左边那个，穿着复古的笔挺西装马甲，英气又有些风流——是盛时舟的面容。 右边那个，穿着一身长衫，看着有些像戏服，却又不是，眼底秋波漾漾——是楚南洺的相貌。 说是楚南洺与盛时舟也可，说是傅兰砚与柳四儿也可。 画像的右下角，用毛笔提着一行小字——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楚南洺对于傅兰砚和柳四儿的执念，盛时舟终于在这里给他圆了。 油画上两人的模样，跟楚南洺对那两人的想象丝毫无差，就是他一直魂牵梦萦的样子。 啧，这个男人呐，这种无声的体贴最为要命，他居然连这个都想到了！ 楚南洺看向盛时舟，“你自己画的？什么时候画的？” 盛时舟耸了耸肩，眼底盛了笑，“晚上偷偷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客厅画的呗。怎么样，像不像？” 蓦然间，楚南洺就想到了这些天以来，盛时舟白天总是看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还有那眼底下消散不去的一片乌青…… 他知道盛时舟很珍视自己，可当盛时舟真正将这份炽烈炙热的珍视，完完全全呈现在他面前时，那份冲击和感动还是丝毫不减，甚至愈演愈烈。 所有的惊喜接二连三献上，楚南洺被感动得无以复加，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最重要的一环—— 盛时舟单膝跪了下来，从心口处的衣袋里取出了小盒子，执起了盒中一双相依偎的戒指的其中一枚，奉上在楚南洺眼前。 钻戒设计得简洁大方，线条流畅，钻石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但哪怕是钻石那样清透明亮的光泽，在这时候，好像都被盛时舟眼睛里炙热的光芒给压了下去。 “诚如你所言，我这个人吧，不太懂浪漫，也不大会说情话，但是现在正在努力学，总有一天会出师的。” 他的声音醇厚，语气近似呢喃，听起来有种温软的宠溺感，“南洺啊，你愿意接受我么，我们结婚，好不好？” 盛时舟的话还没说完，楚南洺的手就已经张开五指伸到了他眼前，忍着笑忍着泪催促，“我准备好啦，快点儿！” 戒指缓缓被套进了楚南洺的无名指当中，盛时舟的动作是轻轻的、小心翼翼的，仿佛这一下子，就把一整个世界都套在了手心里。 第323章 我们不能在国内结婚么? 两枚戒指，成双成对。 其中一枚被套在了楚南洺的无名指上，另一枚，则应该属于盛时舟。 盛时舟刚打算戴上戒指，却见楚南洺拿过了盒子，也同样是单膝跪地的动作，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和笑意。 “老盛啊，我这个人吧，到目前为止还不够强大，不能给你提供帮助，也无法陪你冲锋陷阵，无法为你遮风挡雨。但我有一颗向上的心，迟早有一天，会成长起来的。” “那你愿意接……” 话还没说完，盛时舟的手指就递到了他面前，他眨了眨眼，默默地咽回去了剩下的话，为盛时舟戴上了戒指。 盛时舟笑得很温柔，一只手就把楚南洺捞了起来，抱在自己怀里，“我是希望你成长，能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但不论你是否能成长为我们期望中的样子，这辈子，我身边的那个人都只会是你。” 这还叫做不会说情话？说得简直好听死了！ 楚南洺靠在盛时舟肩头，沉磁的声音一下一下落在他的心上，听得他眉开眼笑。 一扇窗帘隔绝了屋外的灿烂阳光，两枚戒指却在一室幽暗中闪烁着璀璨光芒，足以驱逐一切黑暗。 盛时舟直接将楚南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了卧室，两个人一起陷进了铺满玫瑰花瓣的双人床里，馥郁的香气扑了满鼻。 娇艳欲滴的花瓣边沿卷曲着，勾在了楚南洺的鼻尖上，他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喷了盛时舟一脸。 盛时舟眼角一抽，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还不忘帮楚南洺拿走那片花瓣，“啧，你说说你，没事布置这么多花做什么，我们一会儿怎么收拾？” 楚南洺本来张口就想答说为了浪漫，但转念一想，自己所谓的浪漫，和盛时舟这满满的心意比起来，实在是逊色太多。 他皱了皱鼻子，开始心虚——他本来是想给盛时舟一个惊喜的，但似乎……没有惊也没有喜。 盛时舟一眼就看穿了楚南洺的心思，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 他轻轻抚摸着楚南洺柔软的头发，语气旖旎缱绻，轻轻柔柔，“你想把婚礼定在哪里？冰岛，哥本哈根，还是新西兰？在那里，人们对于同性恋人的接受度很高，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接受所有人祝福的目光。” 楚南洺默了默，他考虑了很久，才以一种商量的、有些犹豫的口气道：“……我们不能在国内结婚么？” “即便是在国外领了结婚证，也并不会产生任何法律效应，我们没有必要远渡重洋去结婚。” 楚南洺的语气慢慢地坚定起来，“在国内，我们照样可以堂堂正正地结婚，接受一部分人祝福的目光。” “我想用自己的行动来告诉所有人，同性恋和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有血有肉有感情，也希望得到祝福，也会难过。” “我还想告诉其他的同性恋人，咱们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宣布在一起、结婚，他们同样有这样的权力。” 第324章 谁说氛围被破坏了? 楚南洺的目光是不确定的，是带着问询的——因为他无法确定，盛时舟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对上了楚南洺小心翼翼的目光，盛时舟蓦然间笑了，他才发现，原来楚南洺是这样想的，原来楚南洺已经变得这么勇敢，这么有责任心。 看着这样的楚南洺，盛时舟也开始觉得为他骄傲了。 “好，那我们就在国内结婚，婚礼的事情就交给我……” 正说着，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份难得的静谧。盛时舟皱起眉头，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大字——秦华声。 于是盛时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接了电话，那一头传来了秦华声笑呵呵的声音，“老盛啊，你早上说的有关于楚南洺的合约的问题，我已经让人做好了转让合同，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把它签了？” 秦华声果然好效率，早上才提出的事情，现在就已经落实了。 他又补了一句，“啊对了，还有，最顶楼的那间总裁办公室，里头还搁置着你的东西。要不，你来签合约的时候，顺便把它腾空出来？” 假如说上一句还是自然正常的语气，那么这一句的语气，就有些洋洋自得了。 盛时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好，我知道了，会尽快的。” 直到挂了电话，他才在楚南洺面前展现出了自己的懊恼，“这电话来得真是及时，刚刚好把氛围破坏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语气，甚至都有些像小孩子被夺走了心爱的玩具，懊恼得跺脚捶地的状态。 楚南洺笑了，他捧住了盛时舟的脸，“谁说氛围被破坏了？” 他奉上了一个深长的吻，唇舌交缠，一双手也不安生，缓缓地解开了盛时舟的衣扣。 室内一片暗影中，床上铺就了层叠的嫩软花瓣，原本该是娇艳欲滴的嫣红颜色，却被这层暗影镀上了一层暗色。 花瓣掩埋的中央，是两具纠缠辗转在一起的年轻的、蓬勃的身体。 嫣红被蒙上了暗色，其间还半掩半露出了皮肤的细白；花瓣交叠之中，隐约勾勒出了肌肉的曲线。 花香馥郁，比这香气更浓郁的，是情人之间相互交缠的鼻息。 窗帘之外的天光暗了又亮，这就过去了一天光景。 盛时舟在花瓣的围裹当中醒来，他怀里还靠着楚南洺的脑袋，侧脸抵着锁骨处，一片温热。 他就这么抱着楚南洺，躺在床上缓神儿。 缓过来之后，穿衣洗漱——他今天还要去华盛，把楚南洺的经纪约转到自己名下；除此之外，还得给秦华声把办公室收拾出来。 盛时舟开车到了公司，大致看过了秦华声助理提供的合同，在确认没有任何不对之后，才签了名。楚南洺的经纪约，就正式到了他的手中。 至于办公室……其实他本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办公室里放着的，要么就是文件，秦华声是不会让他带走这些文件的；除了文件之外，就是在小房间当中的被褥，盛时舟不打算要了，随秦华声处置。 第325章 盛叔叔，他们说你不当领导了 偌大一间办公室，盛时舟唯一要带走的，就是楚南洺送给他的那盆小多肉。 盛时舟来得早，秦华声还没有到，而且他也不打算见秦华声了。 于是交接完了一切事宜之后，他潇洒地捧着一盆多肉植物，在无数人的目光注视当中，昂首挺胸，步伐稳健，越过公司走廊，搭乘电梯下去，出了华盛的大门。 在华盛公司总部的门前，正停着秦华声的车。秦华声及其妻儿站在门前，正在与人交谈，对方是一对年轻母子。 看起来，他们的交谈好像不怎么愉快，秦华声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年轻的母亲眼底盛满了纠缠和贪婪。 盛时舟挑了挑眉，犹豫了半晌究竟要不要过去打招呼，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算了。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秦华声的儿子却眼尖地瞅见他了，六七岁的小男孩声音稚嫩却洪亮，“盛叔叔！” 这下子，盛时舟就是想装作看不见也不成了。 于是他走上前，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秦华声向来擅于粉饰太平，脸上当即挂上了亲切的笑意，仿佛他们还是好兄弟似的；他的妻子显然是知道一切的，但又没有他那么深的道行，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扯起了一点笑。 至于秦华声的儿子，才六七岁的小家伙，当然什么都不懂。 小短腿晃悠着跑过去，一下子就抱住了盛时舟的腿，“盛叔叔，他们说你不当领导了，让我爸爸当，是不是呀？” 秦华声的神情中闪过一丝尴尬，盛时舟的眼角轻轻一扬，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顿了顿，盛时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公司里的事情，很难解释的。你好好学习，等将来长大了，懂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好算是还给秦华声留了一点情面，没让他的儿子觉着，自己的爸爸是个不择手段强取豪夺的坏人。 对面的年轻母亲看了盛时舟半晌，突然拽住了秦华声的衣袖，语气迫切又刻意，“秦总，我和我儿子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要是不帮我们的话，我只好……” 话说到一半，她的目光飘向了盛时舟，个中涵义昭然若揭。 秦华声的脸都黑了，却还是要强撑着笑，向盛时舟解释道：“没事，这是我朋友的妻儿，最近朋友出了事，她们娘儿俩无依无靠，日子过得困难，来找我帮忙的。” 再一转头，他看着眼前步步紧逼的女人，状似安抚道：“你放心，不管有多困难，能帮的我一定会帮的！” 盛时舟迎着年轻母亲的目光，总觉着有种莫名的怪异，而且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们母子？ 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好再逗留，“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回见。” 秦华声巴不得盛时舟赶紧走，急忙笑着挥了挥手，以示再见。 而在盛时舟走出去几百米之后，他脸上的笑落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和戒备的神色。 第326章 我忍不了你，只能解决你 秦华声把那对年轻母子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避开了公司人的目光，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盛时舟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在离车门只有几步之遥时，他却突然顿住了—— 他好像……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对母子了，是在公司的年会上，这分明就是昔日财务总监的妻儿！ 盛时舟猛然一转身，却见他们已经到角落去谈话了。 隔着玻璃门的间隙，盛时舟依稀可以看到，秦华声带着妻儿站在一方，年轻的母子站在另一方。 秦华声正和那位年轻的母亲在拉锯，他的妻子刻意把儿子拉远了一些，抱在怀里，吸引开小孩子的注意力。 这一切的交易和拉锯，她都不打算让自己的儿子接触。 而另一方，年轻的母亲脸上写满了迫切和贪婪，她的儿子——也是六七岁的年纪，身形瘦瘦小小的，微微驼着背站在她的身后，两只小手搅在一起，慌张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别人拉锯、讨价还价。 盛时舟的眼底浮上了一层悲悯，可是也有盘算。 他上了车，却并没有走远，而是开车绕到了公司侧边，把车停在了路旁，坐在车里静待着什么。 而另一端，拉锯战还在继续。 财务总监把所有罪名都扛下来，入狱之后，秦华声倒是也履行着承诺，先是给了一大笔补偿金额，还会每个月定期给他的妻儿汇去一笔钱。 这笔钱，也绝对足够她们娘儿俩的所有开销了，也可以让她们维持着从前阔绰的生活。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财务总监的妻子心里不甘，打定了主意，要借此狠狠敲诈秦华声一笔。 秦华声这种老人精当然不愿意，于是双方就谈崩了，这才有了刚才在公司门前纠缠的一幕。 年轻的母亲一看就知不是好惹的，凌厉的眉眼和高耸的颧骨，薄极了的嘴唇，虽然很美，但却是极其富有攻击性的相貌。 她步步紧逼着秦华声，企图多拿到几倍的钱；她的儿子站在她身后很近的地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秦华声的儿子，在他的妻子的怀抱当中，专心致志地拿着玩具玩耍，半点没有注意到这边剑拔弩张的氛围。 两相对比，才显得可怜。 但秦华声显然不会施舍出去几分怜悯，他比之对方，更加不好招惹。 左右无人，他的表情阴狠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听起来还有几分粗糙磨砺的嘶哑，“我能把他送进监狱，也能让你们娘儿俩，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做人不要太贪心，你太过得寸进尺，我忍不了你，只能解决你。”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财务总监的妻子看着再凌厉再泼辣，终究还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一招就被吓退了。她气极了，也不甘心极了，却无计可施。 秦华声甩给她了一张银行卡，里头有几百万，算是把她暂时打发掉了。 至于每月的汇款，他还是会定期给她们——财务总监还在狱中，随时有反水的可能，他也不能做的这么绝。 第327章 帮我击倒秦华声 秦华声带着妻儿进入了公司，而财务总监的妻子攥紧了那张银行卡，带着满心的怒火和不甘，一步一步往回走。 她的步子很大，又很快，她的儿子跟不上，只得一路小跑地慌张努力地跟着。 转过了一处转角，眼前是一片开阔的马路，她的步子更快了。可走了没几步，她却被一辆车拦住了前路。 在名利场上混迹许久的女人眼力非凡，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spyker，价值不菲的豪车，车辆的主人应该也是非富即贵。 车窗缓缓摇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却淡漠的脸来——是盛时舟，他已经在这里等她们有一段时间了。 “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方便么？” 女人心中一动，她迅速地想到——这又是一个敲一笔钱的好机会了！ 但对方好像预知了她心中所想，笑得很绅士，也很疏离，“敲诈是不可能的，我可没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你和我，最多是合作或是交易的关系。” 盛时舟带她们去了一家咖啡厅，面对面坐着，声音不疾不徐地陈述着，把所有的现状摆在了她面前。 丈夫入狱，她自己独身一人——虽然她和她的丈夫之间，不见得有多么深的感情，但她终究是失去了一个倚靠。 再婚，可能性不大了。因为她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再找一个有钱人，但有钱人身边通常不缺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她还带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儿子。 小男孩的父亲入狱，在学校里或是在同龄孩子中，必然会沦落为被欺负的对象，眼神都变得怯生生的，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不安感，坐在椅子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不安地盯着盛时舟。 她现在还算是比较年轻，姿色尚存，并且拥有一大笔钱，每个月还可以定期从秦华声那里领到生活费—— 不过，她也无法确定，这笔生活费可以领到什么时候。这是她所有不安的最大来源。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竭力想要捞更多的钱。把钱实实地握在手里，才拥有了安全感。 虽然听起来很现实，但却是很明智的选择。 但只可惜，她的讨债对象是秦华声。 秦华声这个人，那可是商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现在又变成了华盛的总裁，几乎算得上是手眼通天，自然不会乐意被她敲诈勒索。 今天这一出，她一定已经惹恼了秦华声。也不知道，等到过一段时间，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财务总监也不再能威胁到秦华声的时候，她们娘儿俩的命运该何去何从。 盛时舟并没有要求她一定要跟自己合作，只是提出了建议，“根据目前的现状来看，你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同时把赌注放在我和秦华声身上。” “假如你同意跟我合作，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也会定期给你一笔钱，同时你也可以从秦华声那里，定期拿到生活费。而等到有朝一日，当我着手反击，需要你出面的时候，你就出面，发挥你应有的作用，帮我击倒秦华声。” 第328章 您这么好的男人，居然是个同性恋 “而假如我没有机会反击了，你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继续从秦华声那里定期领取生活费，还能白白从我手中拿走一笔钱，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对不对？” 把所有的利害关系都摆在她面前，然后提出建议供她选择。 这样的态度，比之秦华声来说，简直温和得不能再温和。再加上盛时舟绅士而俊朗的外表，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这么好的事情，我当然是选择接受了。” 女人勾起唇角，娇媚地笑了。她对自己的外貌和女人味很有自信，她的历届金主，以及现任丈夫，都是这样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只可惜，眼前这位似乎是不大可能了。 “盛先生，真可惜，您这么好的男人，居然是个同性恋。” 盛时舟明白她的意思，也轻轻地笑了，摇了摇头，“不对，应该说，幸好我是个同性恋。” 假如他喜欢异性，那么他喜欢的女孩子，应该会和楚南洺有着高达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只不过，这么好的楚南洺，世界上只有一个。 所以他该庆幸，自己是个同性恋，才没把楚南洺给错过去。 一旁的小男孩始终紧紧依偎在母亲身边，总是一副怯生生的表情，明明什么都听不懂，却还是努力在听着。看着可怜得很。 盛时舟转过头，叫来了服务生，为小男孩再点了一份甜点。 他正视着眼前的女人，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很抱歉，我知道接下来这番话，我并没有什么立场能来说出它。但我还是想提醒您一下——” “诚然，你是一个女人，是一个自由的个体。但同时，你也是一位母亲，你当然没有必要被孩子束缚住自己的人生，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希望您可以多给他一点关心。” 盛时舟看向小男孩，才六七岁的年纪，眼睛里却写满了不安和惊惧。 小男孩的爸爸变成了罪犯，妈妈又没有给予他足够的疼爱和关注，这段时间，他一定是被欺负嘲笑惨了，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其实盛时舟不大记得，上一次见他时，他是什么样的稚嫩模样。 但他还有印象，曾经在公司年会上见到的所有小孩子，都像秦华声的儿子一样，天真活泼、无忧无虑。 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昔日也是其中一员。 朝夕之间失去所有爱护，过去与现在的落差太大，大概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小男孩就会变得阴郁怕人、内敛沉闷。 假如幸运一点，他会孤独地继续活着，直到长大、老去、死去；不幸一点，他可能会变成一个极端分子，做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盛时舟曾经受过相似的苦难，所以不愿意看到有人再被强推上这条路。 把这对母子送回了家，盛时舟坐在车里，手握着方向盘，眉目敛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有些低沉。 而通常来说，这种轻微程度的不愉悦，只要见到楚南洺，一切就都会好了。 于是盛时舟转动方向盘，驱车往家的方向行驶远去。 第329章 我要结婚了 高速路上，车辆飞速地行驶着。 黑色跑车被笼罩在一片灿金中，仿佛失去了本来的颜色，被镀上了一层似金非金的光彩。 黄昏时刻，太阳将落未落。远远望过去，挂在天边的太阳摇摇欲坠，它好像融化了，融成了万丈灿金流泻下来，淌进了江水，平铺满了整个江面，涟漪都生了辉。 阳光隔着玻璃窗，照射进了偌大的房间，房间内的玫瑰花瓣也被镀上了金，嫣红的边沿泛着金灿灿的光。 楚南洺就盯着花瓣发愁—— 从早上盛时舟出门开始，他就开始琢磨，这一屋子的花瓣，到底该怎么处理？ 扔了，舍不得；不扔，它又难以保存下来。 一边纠结着，又时不时在脑海中回忆一下昨天盛时舟求婚的细节，这一回忆，他就止不住地笑。这一笑，纠结的思路就被打断了。 于是一直到盛时舟快到家时，他还在纠结。 过了好一阵儿，楚南洺才做出了决定。他缓缓起身，拿出手机，对准了屋子里的各个角落，找了各种各样的角度，拍照记录下来。 某一个场景，一拍就是好几张，都是不同角度不同光线拍摄的。 楚南洺本来想的是，拍好了之后再挑选删减，但没成想到了拍完要删减的时候，他看这一张照片也喜欢，那一张照片也舍不得删，于是索性就都留下来了。 随后，他才把所有花瓣都收拾了起来，将盛时舟的画挂在了客厅正中央，再珍而重之地把花瓣在画框周围黏了一圈。 等到花瓣彻底枯萎的时候，再把它们取下来，放到什么盒子里存着好了。 封存起来的，就都是回忆。楚南洺一样也舍不得丢——尤其是这么美好的回忆。 门外突然响起钥匙的声音，楚南洺笑得就更开心了。 大门缓缓打开，门里门外的两人对视，一瞬间，或是烦恼或是沉闷，什么负面情绪都消失无踪了。 娇艳欲滴的嫣红花瓣环绕着画框一圈，油画被挂在客厅墙壁的正中央。画中的两人并肩坐着，盟约白头。 盛时舟本来是打算，再给楚南洺一个盛大的订婚典礼，但楚南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麻烦，于是只简简单单地发了个微博告知天下，就算完事—— 我要结婚了，目前婚期不定，多谢关心。 简明扼要，一句多余的话也懒得添。 其实楚南洺本来还打算配一些照片上去，但转念一想，外界的人免不得要对这条微博评头论足一番。 这可都是盛时舟的心意，他不想让盛时舟的心意被别人这么评判，于是就不放照片了，简单一句话了事。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还是激起了千层浪，让外界一下子就炸开了天。 楚南洺的话过于言简意赅，普罗大众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结婚？和男人怎么能结婚？那就是和女人喽！ 明明才出柜不久，现在又要找女人结婚了？楚南洺是不是被骂怕了，就屈服了，所以才着急忙慌地结婚，想向大众证明自己还有的救？ 第330章 谁说结婚只限定于男女之间的? 于是众人之中，各式各样的反应都有。 有对楚南洺表示失望的，“既然都出柜了，为什么还要回头呢？我一直以为你很勇敢的，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也有发来贺电的，“恭喜恭喜，迷途知返就是好的，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吧，别再作什么妖了。” 还有冷言冷语嘲讽的，“你都已经出柜了，你确实是个gay，就老老实实地躺平任嘲不好么？都公开恋情了，现在随便找一个女人结婚，耽误了人家姑娘，你这属于骗婚吧？不觉得过分么！？” 更有人自以为看穿了真相，“不不不，你们都没有看到最深层的原因。楚南洺恋爱的对象是谁？是昔日的华盛总裁啊！明星和富豪的组合，现在总裁倒台了，就大难临头各自飞呗！” “好了，看来又是一个辛先生诞生了，渣男鉴定完毕！盛时舟也太亏得慌了，希望他不要像季然一样！”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区，简直是一片骂声，叽叽喳喳各说各话，还都不是好话。 楚南洺百无聊赖地翻着评论，才发现，大家竟然都认为，他是要和女人结婚么？他一挑眉，又补发了一条微博——啧，谁说结婚只限定于男女之间的？只要是相爱的人，就都可以。 这样就算是回应了大众的猜测。 潜台词就是——我和盛时舟好着呢，别瞎猜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条微博又激怒了新的一群人，这群人的反应要更加激烈—— “同性恋可以不要出来污染眼球吗？请你安安静静去死可以吗？” “身为同性恋，这是你的错，可你偏偏还非要出来辣眼睛，结婚可以，但是请安静，不想再看到关于你们的消息了。” “脱粉之后，这是第一次忍不住回踩。早就知道了你和盛时舟恋爱的事情，那时候果断脱粉，现在回头看看，我当初果然是正确的，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 楚南洺看着评论区，心里一阵更胜过一阵的无奈。他耸了耸肩，不过算了——不管怎么样都会被骂，这种情况他早就料到了。 楚南洺的微博评论区被攻陷了，盛时舟的微博也难逃一劫。 但楚南洺毕竟在娱乐圈混迹很久，这样的谩骂侮辱见得多了，成长了这么久，他现在已经可以用平和的心态来面对这些。 他只是担心，不曾见识过黑粉的力量的盛时舟，猛然看到这些，心里会难过。 正在楚南洺纠结要不要买水军刷评论的时候，他的粉丝们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发地跑到评论区留言点赞举报，把这些恶评刷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我的崽要结婚了，崽崽麻麻永远爱你！！！！！” “嘤嘤嘤我现实中萌的第一对cp竟然真的结婚了，作为一个腐女，简直是毕生圆满，高举盛楚大旗不动摇！” 除过粉丝们激动的发声之外，也有许多深沉得像老母亲一般的叮嘱—— “真没想到，你居然要结婚了啊？也挺好的，希望他能好好对你，你也要好好地对人家，好好过日子就挺好的。不要理会外界的眼光，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第331章 好像盛时舟更帅一点 在众多言论当中，被点赞到最顶端的一条，是—— “因为南洺爱上了盛时舟，爱上了这对现实cp，会一直支持你们的。顺便，悄咪咪说一句，我怎么觉得，比起楚南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俊美，我更吃盛时舟这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气质呢？我可能要爬墙了，好像盛时舟更帅一点啊啊啊啊！” 看到了这样的言论，又亲眼看着它被点赞到评论区最顶端，楚南洺不禁眯起了眼，追着赶着盛时舟，逼着他说了十遍“楚南洺最帅”，过后才肯罢休。 像是林宁清送给他们的订婚礼物一般，电影《京门旧戏》在剪辑配乐之后，也上映了。 而且在饰演傅兰砚和香兰两位大前辈的压场之下，林宁清还是决定力排众议，把一番给了自己最爱的柳四儿。 也就是说，这部电影，楚南洺是男主演。 楚南洺当初为了扮演好柳四儿所付出的代价，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两位前辈也心胸宽广，表示不在意番位。所以众人也都没有什么异议，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这部电影本该是不叫座的文艺片，当初拍摄时，剧组所有主创都已经做好了它票房惨淡的准备。 但没想到，由于楚南洺和盛时舟的原因，吸引了不少人去看，大家听说这部片子涉及同性恋，又知道作为男主演的楚南洺前不久出柜了。 于是他们抱着或是好奇或是探询的心情，去看了这场电影，却没想到，意外使得这部文艺片作为最大的黑马，上映短短几天，票房就过了五千万，几乎是一飞冲天！ 看过这部影片的人，基本上都为它所折服。有爱它的色调和布景的，也有爱极了这个故事的，更有无数怜惜又敬佩柳四儿的人。 电影一经上映，好评如潮。 当然，看过了这部电影的人，绝大多数都被楚南洺的演技惊叹到了—— “没想到，在两位演艺圈大前辈的夹击之下，楚南洺竟然还能成为碾压全场的存在！” “从这部电影中，我才真正明白，原来当初他们说楚南洺在演技上有灵性，真的不是粉丝尬吹。” “我原来一直以为，楚南洺只是一个空有颜值的流量，现在看来，我得向他道歉。他的演技竟然这么好，那看来娱乐圈有望了！” 这其中，评价最高的，还要当属这一类声音，“一场电影看下来，我竟然都没有意识到那是楚南洺！我甚至以为，是柳四儿穿越了，亲自来演绎了自己的一生传奇！” 路人给出了这么高的赞誉，楚南洺的粉丝们自然是骄傲又自豪的—— 自家偶像争气，都不用她们去冲锋陷阵，只需静静观望，就能收到来自路人的夸赞。多么给力！ 当然，在众多好评之中，总会掺杂着那么些恶评。 而这些恶评，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同性恋”的话题来展开攻击的，一看便知，这就是楚南洺的黑粉，是所谓的“反同联盟”。 “楚南洺是同性恋，男主也喜欢男人，这不就是本色出演么，不懂那些人在哪里瞎吹什么？” 第332章 天壤之别 “林导那么清高的人，终于也屈服了市场，屈服了流量，娱乐圈以后还有光明可言么？” “因为楚南洺，所以不看这部电影。杠精请自动右转，走好不送！” …… 这一条条评论，楚南洺当然都看在眼里。但他在乎的，并不是广大观众的评价——他更想知道，业内的行家对他的表现，会给出怎么样的评价。 对于此，盛时舟专门致电徐楠，向他虚心请教。 其实不用盛时舟打电话，徐楠也早已经看过这部电影很多遍了。 林宁清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是知名的大导演了，那时候他的作品名头响遍了国内外。 就是看过他拍的影片之后，徐楠才被唤醒了艺术细胞，踏上了追求艺术的道路。可以这样说——林宁清是徐楠在艺术道路上的领路人。 虽然这些年，徐楠也在圈内成为了中流砥柱一样的人物，但他始终没有机会得见偶像，只好自己孤独地反复刷着往昔的电影，一遍又一遍，以求能离偶像更近一些。 如今，林宁清出了新作，他当然是要支持的！ 徐楠总喜欢在午夜时分，一个人包下整间电影院，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把这部电影刷过一遍又一遍。 电影中的柳四儿就是柳四儿，压根没有半点他熟悉的楚南洺的影子。 看着柳四儿的一颦一笑，还有从眼神里透出的那股子轻贱，以及骨子里还剩下的半点气性，他恨不得冲进屏幕中，把那个绝代风华的小戏子给抢出来！ 到了动情之处，徐楠甚至还忍不住跟着银屏上的人，哼着曲子，流着泪，自己却浑然不觉。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已是凉悠悠湿漉漉一片。 当盛时舟的电话打过来时，徐楠才刚刚从电影画面中抽身而出，但那激动的心情却还没有平复，声音都比平常大了好几个分贝。 即便是没开免提，电话之外的楚南洺，还是能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问我楚南洺表现怎么样？老盛，我跟你说，不带一点客气的，他这次表现那是真的好，和以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好到我恨不得，让他重新再把我那部剧给拍一遍！” “过一阵子不是金影奖么，我跟你说，就这一年的所有电影里头，哪怕是那些老戏骨，我都没能见到哪个表现能超过他的！” 演技最厉害的境界，就是演戏而不自知，也不让别人知。 你明明不是那个人，可看在别人眼里，你早已不是原来的你，你就是那个人——这才是最高超的水平。 在徐楠看来，楚南洺仿佛被一夜之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将所有武林秘籍融会贯通，成了武林中的一代传奇。 技巧花样丰富，感情充沛至极，柳四儿这个角色，被演绎得很完美。 盛时舟靠坐在床头打电话，楚南洺挨得他近近的，聚精会神地听着。 起先，楚南洺还能克制住内心的得意，嘴角还是似扬非扬的笑意，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他才终于压抑不住，彻底笑开了。 第333章 在华盛总裁的位子上坐这么多年 观众在演技方面的评价，虽然没有徐楠那么专业，但他们对于演技好坏的直觉还是有的。 对于即将到来的又一届金影奖，他们也纷纷做出了预测—— 赌一包辣条的也有，赌五毛钱的也有；豪气一点的，有压十包辣条的，压五块钱的。 无一例外，基本上都押楚南洺。 得到了业内专业人士的认可，又赢得了广大观众的支持，楚南洺突然有了信心。或许，依照他这次超常的表现来说，真的能拿一个影帝回去也说不定呢？ 楚南洺对于拿影帝，就像是对于追赶盛时舟一样，都产生了或多或少的执念。 其实细细想起来，这二者本就是相依相偎的—— 楚南洺出柜之后，基本就等于上了******的黑名单，他以后的作品很难上星，电影可能也比较难上映了。 以前找上门来的资源，基本都是看中了他的流量，是看中了他能带来的巨大的潜在利益。而流量和利益带来的资源，是最不稳妥的。 资源像是被放在巨塔顶端，风向一变，就开始摇摇欲坠。 而这一出柜，楚南洺在业内会被默认封杀。以前那些找上门来的合作方，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明哲保身，纷纷抛弃他。 但实力不一样，它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只要你继续努力，它就不会消弭，并且还有无限大的进步可能。 而只要楚南洺的实力被认可，总会有类似林宁清这样的大导演看中他的演技，哪怕是带着他在电影里打打酱油，演个配角，锻炼锻炼，那也是不错的。 等到同性恋的事情慢慢淡下去，他凭借自己的演技，就还有重头再来的可能。 或者实在不成了，他还可以去国外发展。反正演技这东西，又不区分国界。 所以楚南洺迫切地想要拿到奖项，这代表着他的演技被认可，也昭示了业内所有人，他楚南洺的演技，是足以掩盖一切利益上的不足的。 只有这样，他才有继续发展的可能；也只有如此，他才有机会继续攀登，向着峰顶的盛时舟而去。 随着电影的票房越来越高，对于楚南洺的演技的赞同声也就越来越多。楚南洺似乎成了这部电影中最大的赢家。 但其实不然，他们都不知道，除过楚南洺之外，还有一个人，凭借这部电影赚得盆满钵满——盛时舟。 盛时舟当初为了楚南洺，拿出了一大笔资金投拍了这部电影。 而当时出于这部电影是文艺片，很有可能叫好不叫座的考虑，他没有动用公司的资金，而是以个人的名义和资金投拍的。 当时盛时舟投资时，其实只是为了楚南洺而已，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他本以为这笔钱铁定会打水漂，势必回不了本。 但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他竟然还凭着这笔投资，大大赚了一笔。 业内清楚门道却又不清楚内情的，也都觉得惊叹——没想到盛时舟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远见，也压根没想到，这部电影竟会这么火！ 看来，盛时舟能在华盛总裁的位子上坐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334章 彩虹屁听多了容易飘 这笔投资在业内变成了一个典型的投资案例，被多家公司研究流传，众人纷纷赞叹盛时舟有远见，有眼光。 但这投资的风光，是属于盛时舟的，而不是华盛的。 这风光刺痛了现任华盛总裁的眼。 秦华声在最顶层的办公室中，坐在原本属于盛时舟的位子上，侧头看着楼下忙碌的芸芸众生，眉头处拧起了一个死结。 华盛的各大股东虽然明面上没有表达出来，但其实他们心里，对于这大赚的一笔多少都是眼馋的。 秦华声何等的人精，只消一眼，就把他们看了个透透彻彻。 对于电影赚来的那一大笔横财，他也眼馋，但更多的，还是气恼，是琢磨和深思—— 按理来说，盛时舟当时投资时，应该还不清楚自己暗中布下的盘算，那他为什么会以个人的名义和资金投资，而把华盛刨除在外？ 难道说，那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而这笔投资，是他早已经埋好的局？那，他会不会还有后招！？ 秦华声心头一凛，整个人又警醒起来，脑中飞速盘算，猜测盛时舟的心思，纵观当下的局面，并且考虑该如何反击。 秦华声其人，就是太过于谨慎。 这是优势，也是劣势—— 他能在一切发生之前，就做好万全的准备，也可以规避掉大部分纰漏。 但一旦敌手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会将自己陷入一个日夜小心警惕的困境当中，对方还未动作，他就易先自乱阵脚。 在秦华声的警惕和提防中，盛时舟仍还是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出柜之后，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也不用塞给狗仔一笔又一笔的钱。 开心之余，盛时舟偶尔抽出一些时间来，针对这一次和秦华声的博弈，做出一些安排盘算，和陆泽沟通交流一番。 而更多的时候，他和楚南洺是在等待中度过的——当下，他们最大的烦恼是金影奖迟迟不到，让人等得心焦。 当然，这份焦虑多是来自于楚南洺。 起先，他忧虑的是自己究竟能不能获奖，但得到了徐楠等众多专业人士的赞誉之后，他终于放心一些。 随后，他又亲自将同年上映的所有电影都看了一遍，终于确认自己的表现，在其中称得上佼佼者，这才放心下来。 虽然这么说有点厚脸皮，但楚南洺还是觉得——假如没有什么内幕操作买奖的话，这一次，他拿影帝应该是势在必得的事情了……吧？ 这么想着，他就更加期待起来。 越是期待，就越觉得日子过得太慢。他的焦虑也由起先的不确定，演变成了现在对于等待的煎熬。 用楚南洺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彩虹屁听多了容易飘。而他现在，就稍稍有些飘飘然的意味。 他自己心里也能察觉到，但就是克制不住，有得意也有期待，仿佛下一瞬就能和盛时舟比肩。 赞美和预测就像是泡沫的洪流，拥着日子往前走，不知不觉中，就到了金影奖颁奖典礼的时候。 第335章 不让他拿奖，也不让他参奖 这一次金影奖，盛时舟当然还是陪着楚南洺一起去的—— 他虽然已经不是华盛的总裁，但在业内地影响力还是在的，主办方也得给他几分面子。他去了，好歹还能帮楚南洺撑撑场子。 盛时舟这一次去，主办方果然对他还是毕恭毕敬，无论是座次还是车辆，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一般来说，参与颁奖典礼的明星在进场之前，都要走红毯。 这红毯，也是不少女明星争奇斗艳的地方—— 本来嘛，大家来了都不一定能拿奖，但也不能白来一趟啊，索性就拍拍美照发发通稿，提高一下逼格，也顺带刷一下国民度。倒也可以理解。 红毯前的大路上，等候着一排车队，车辆行驶到红毯前，明星从车上下来，走过红毯进场。 有些女星在红毯上硬要凹造型拍照，耽误了太多时间，导致后面的车队排得老长。楚南洺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侧过脸趴在车窗上，隔着车窗向外看去，还是熟悉的粉丝洪流，以及几乎不间断的闪光灯，还有摄影师们不停的“看这里，看这里”的呼唤声。 在红毯两侧，有粉丝拿着大大的灯牌，上面亮着“楚南洺”三个大字，纷纷翘首以望。 楚南洺摇下了车窗，伸出手去打招呼，还在粉丝的队伍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举着灯牌的那个女生，就是以前常常追他行程的一个粉丝，基本上他已经脸熟了。 这一次倒还与往常不同，粉丝队伍中男女粉参半。楚南洺挑着眉笑，没想到，他的魅力飞涨，又吸引了这么多男饭？ 车队还拥堵着，缓缓地往前挪动。 楚南洺跟粉丝们打过了招呼，没别的事情可干，只好老老实实待在车里等候，时不时和身边的盛时舟交谈一两句。 突地有人沿着车队走过来，俯下身子敲敲车窗，盛时舟将车窗摇下去——是徐楠。 徐楠的脸色不大好看，他握拳在嘴边咳了咳，“那什么，老盛，我有事儿要跟你说，你跟我来一下。” 有什么事情不能上车说，还偏偏要把他叫走才说？ 盛时舟沉吟片刻，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楚南洺，心里大概猜到，这件事应该与楚南洺有关，并且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轻轻拍了拍楚南洺的手背，下车随着徐楠走到了道旁，人群寂静处。 徐楠的眉头皱着，他把盛时舟拉近一些，“这事儿吧，一会儿肯定也会有人通知楚南洺，我就是先提前给你们打个预防针。” “我刚刚接到的消息，原本评审出来的结果，这一届应该是楚南洺拿奖。但上头施压，不让他拿奖，也不让他参奖。评委席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的参奖资格给取消了。” 能有随意支配金影奖的能力，这个上头虽没有明说，但大家基本上都心知肚明——自然是广电了呗！ 原本该楚南洺得奖，可现在却连他的参奖资格都被取消了。 盛时舟抿着唇，微微垂下了目光，看不出是难过还是无奈，“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还想着提前告诉我一声。” 第336章 媒体恶意，已至如此 盛时舟带着沉重的心思回到了车上，他面对楚南洺疑问的目光，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楚南洺明明这么期待着这个奖项！ 就在盛时舟犹豫的时候，李想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接通了电话，“喂你好，我是楚南洺的助理。” 对方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李想的笑容逐渐落下去，脸色越来越忐忑，“啊……好的，我明白了，我会转告的……” 挂了电话，李想看着楚南洺，面露难色又犹豫不决，“南哥……” 看着李想的神情，盛时舟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轻轻地摇摇头，“我来说吧。” 正在这时候，车队终于走到了跟前，楚南洺的车辆行驶到了红毯前，于是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盛时舟追了出去，在他向前走之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楚南洺愕然回头，却见盛时舟的面色深沉，缓缓凑到了自己的耳边，“南洺，你先听我说。这一届影帝本该是你的，但是，评委席取消了你的参奖资格，是上头给的压迫。” 用的理由是——楚南洺早年打架斗殴，是劣迹艺人，于是取消参奖资格。 这都是八百年前的黑料了，现在又被重新翻了出来，作为攻击楚南洺的理由。 楚南洺愣了半晌，才干干道：“取消我的参奖资格？就因为我是同性恋？” 就在他愣神的期间，红毯两侧围着的粉丝们缓缓将灯牌展开，现出了所有的大字——楚南洺滚出娱乐圈！ 为首的楚南洺曾脸熟过的女生，她也是楚南洺的一个大粉，此刻笑得残忍又恶意满满。 粉丝队伍中，有些是提前就知情的黑粉，投向楚南洺的目光冷漠又嘲讽；还有一些，是他真正的粉丝，但却被这个大粉骗了过来，她们完全没想到灯牌完全展开是这样的。 粉丝和黑粉们陷入了骂战。 楚南洺无暇顾及，他还有些发懵。迎面打来的大灯太亮，连带着一旁的灯牌都变得刺眼起来，一时之间，他还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 突地，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了他的身前，挺拔的身形遮去了大半灯光。 逆着光看过去，只依稀能看得到这人的目光坚毅又宁静，像是广阔无际的平静海面，波澜不惊，蕴藏着平静人心的力量。 自然是盛时舟。 盛时舟其实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了那里，递给了楚南洺一个眼神，就好像送去了全部的力量。 看着这样的目光，楚南洺就有了力量。 他缓缓地挺直了脊梁，昂首挺胸，是一贯骄矜的仪态，牵住盛时舟的手，转身踏着红毯走过去—— 他人都来了，难不成，还要他现在直接认输原路返回不成？ 反正赢家本就该是他，那就做出一副赢家的姿态吧。打落的牙哪怕是往肚子里咽，也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两个人飞速地走过了红毯，没有停留半秒，也就没有给两旁的摄像机拍照的机会。 但即便如此，无数的镜头还是对准了他们牵着的手，给了细致的特写。 媒体恶意，已至如此。 第337章 同性恋又不是怪物 楚南洺和盛时舟进了场，被侍者引着到了座位上。 主办方出于对盛时舟的有意讨好，将他们的位置安排在了全场最中央。 但没想到却弄巧成拙，这么一来，不论是坐在哪里，只要目光一扫，就都能清晰地看到楚南洺的反应。 今天来的全场明星，基本上都知道他被取消参奖资格的事情了。至于原因，当然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 娱乐圈这个地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就是恨不得所有流量都没落了，这样他们才好分一杯羹。 全场看向楚南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的带了些暗讽；即便是有些厚道良善的演员，看着楚南洺的眼神，也不自觉地带上了惋惜。 到了颁奖的那一刻，这些眼神就更甚了。 惋惜的那些，叹他走歪了路——好好一个演员，干什么不好，偏偏是个同性恋，毁了自己的演艺道路！ 嘲讽的那些，笑他走歪了路——他自己走歪了路，还能怪谁？敢于出柜，就要敢于认栽。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入围者的个人简介，以及入围作品。本次角逐金影奖的本该是五人，但由于楚南洺临时被取消参奖资格，所以就只剩下了四个。 颁奖嘉宾展开了信函，里面写着获奖者的名字。 镜头划过了那四位演员，像是刻意为之，在嘉宾念出获奖者的那一瞬，镜头给到了楚南洺身上。 楚南洺的一举一动，面部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被放大在了大屏幕之上。 四面八方投来各异的目光，或是惋惜或是嘲讽，又或是单纯地想看一出好戏。 交错的灯光中，此前托着楚南洺飘在天上下不来的五彩浮沫，猛然炸裂开来，和这些目光一起，像是要把楚南洺淹没。 楚南洺坐得板正又笔直，绷着一张脸，撑着自己骄矜的架子，直视镜头，目光锐利。 盛时舟没有说话，只默然握住了楚南洺的手。两只手交握，让楚南洺冰凉的手心有了点温度。 说实话，其实楚南洺并不多难过——本该得奖的是他，他只不过是被取消了参奖资格，但他的实力已经被认可了。 这一次，错不在他，所以他不难过。 但他心寒——偌大的一个国家，上亿的国民，竟然连一种不同寻常的感情都容不下？ 其实仔细想想，“同性恋”这三个字，本就带了一定程度的歧视。冠上一个称号，就把他们和正常人划分开了。 广电或许有自己的考虑，兴许是怕偶像引领的力量太强大，以后会有更多的青春叛逆期的青少年，为了好玩或是刻意追求异类，学着楚南洺的样子出柜—— 即便他们本来并不是同性恋。 但楚南洺公开出柜，并不是想号召更多的人奔向同性恋的大潮，他只是想为天底下所有和他一样的人说句话。 他还想告诉所有人——同性恋又不是怪物，他们有血有肉有感情，没必要这么死死地防着。 只可惜，好像还有好些人都没听进去。 楚南洺默然地垂下头，张开了盛时舟的手掌，仔细地研究着他的掌纹，借以躲避镜头以及场上所有注视的目光。 第338章 我给你挖了个坑，你赶紧跳! 《京门旧戏》这部电影，在艺术层面上都已经拔高到了一定的境界，在这次颁奖礼上斩获了绝大多数奖项。 最佳电影奖、最佳编剧奖、最佳导演奖、最受欢迎男女配角等等奖项…… 只可惜，身为男主角的楚南洺，此次金影奖一行，颗粒无收。 ……不对。其实也不是颗粒无收——楚南洺带着一身嘲讽，以及好些看笑话的目光，作出了一副傲然挺拔的姿态，离开了会场。 楚南洺才一出会场，就有好些记者扛着摄像机和话筒围了上来，镜头简直都恨不得要怼到他脸上。 “你这次被取消了参奖资格，又没能获奖。几度陪跑金影奖，你有什么感想可以分享吗？” 感想？还分享？ 可去你的吧！ 楚南洺蓦地顿住了脚步，看向镜头，倏尔挤出了一丝儿笑，扬起了和盛时舟十指交握的手，“感想没有，但我想借此机会，向我的爱侣表白一下。” “另外还想呼吁一下广大的媒体朋友，感情是我私生活的一部分，请大家不要过分关注了，不胜感激。” 楚南洺皮笑肉不笑，一张嘴像机关枪一样，气儿都不带喘一下地说了这一长串，抬脚就想突破重围往前走。 记者们却不肯放过他，继续追问，“那之前不断有许多人评价，柳四儿这个角色是你本色出演，因为你们都是同性恋，而且自身性格也很像，所以会有一定的共通之处。” “你觉得，你演好这个角色，是因为他们所说的本色出演吗？” 这话听着就夹抢带刺，记者的眼神就更加不善，充满了对柳四儿或是楚南洺的轻贱。那表情仿佛是在直接告诉楚南洺——我给你挖了个坑，你赶紧跳！ 楚南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想怼他，“如果我和柳四儿的性格很像的话，我会选择直接打你，而不是现在死忍着。” 记者没想到，楚南洺的态度会这么强硬这么刚，反倒被吓退了小半步。 楚南洺回过头，面对着镜头，眼神沉了下来，面色认真而笃定，“在这里，我要做出澄清。对于柳四儿这个角色，我是投入了自己的全部心力。” “我和他当然有共同之处，可其实不同之处更多。不是自夸，也没有炫耀，我发自内心地说，这次能演好这个角色，是我自己的实力。” 顿了顿，他觉得还是要谦虚一点，于是就又补了一句，“当然，也离不开导演的指导，以及同剧组演员的配合。” 这话说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把话撂在这里之后，楚南洺牵着盛时舟转身就往前走。 楚南洺好不容易突破了记者的重重包围，一抬眼却又迎头撞上了自己的粉丝团。 黑粉和粉丝们混在了一起，有喊着让他滚出娱乐圈的，也有嘶声喊着永远支持他的。当然喊的声音最大的，还是之前粉过他却又转了黑的那个大粉。 楚南洺笑了笑，没再看他们，直接上了车。 他突然觉得，其实这种粉丝偶像，挺没意思的—— 爱你时我可以把你捧到天上，不爱你时我让你摔下来，你就得摔下来。 是真没意思！ 第339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盛时舟说得对，粉丝流量都是次要，实力才是硬道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直到这时候，楚南洺才真切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粉丝们爱他时，他也真心感激着她们；等到她们不爱他了，就形同陌路，当作彼此从来没有互动过。 以后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回到了车上，车辆已经开出去了老远，楚南洺靠坐在椅背上，还是面色沉沉不愿说话。 李想老老实实地开车，时不时战战兢兢地透过后视镜望一眼。 盛时舟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楚南洺的手背，“还难受？” 楚南洺也没遮掩，大方地点头承认，眼神还有点委屈，“嗯！” 不是因为没拿奖而难受，而是因为，这些人对于他那莫名其妙的恶意而难受。 盛时舟轻轻地笑了，语气不疾不徐，“你此前信誓旦旦，说要为同性爱人正名，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大家都是人而已，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可你现在遇着了挫折，却还是这么难受。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只是有了这么个打算，但其实你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切的挫折和困难？” “……”好像，还真是这样。楚南洺猛地泄了气，“你好烦啊。”干嘛点破我！ 盛时舟的眼神很温和，里面有鼓励，也有笑意。“那经过这一次，你是不是应该正视起来这个问题，从而为它做心理准备了？” 楚南洺蓦然叹息一声，靠回了椅背上，“唉，我知道了。” 心理准备该从何做起呢？其实无非也就是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 我是同性恋，我并没有错，但还有许多人不这样认为，他们仍会讨厌我、嘲笑我，我需要面对他们的恶意和嘲讽，并且不断付出努力，以告诉他们，其实大家都是人，大家都是一样的。 类似今天这样充满恶意的场面，一回生二回熟，大概多来几次，他也就习惯了吧？ 本次金影奖，楚南洺又是颗粒无收，还背了一身骂名回去，网上又掀起了群嘲。其中不乏煽风点火的，有他以前的黑粉，也有出柜之后增加的黑粉。 这嘲得多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就极易被带偏，对楚南洺的路人观感也有了些影响。 有嘲他的，自然就有帮他说话的，这其中有粉丝，也有路人。 只可惜，几场撕逼大战下来，原本支持楚南洺的路人们，也被硬生生地被他的粉丝逼成了路人黑—— 金影奖颁奖礼上带头举灯牌的那个姑娘，原本是楚南洺的大粉，也是一个粉丝站的站长。 她经常追楚南洺的行程，比私生饭要理智一些，又比普通粉丝要疯狂许多。她在饭圈里，原本也算是核心人物。 其实，楚南洺出柜之后，脱粉的也不是没有，回踩的虽说很少却也还是存在着。 唯独这个姑娘，不声不响地默默转了黑，却仍还混迹在楚南洺的粉圈，当着她的大粉。 她又组织黑粉混在粉丝队伍中举灯牌，还悄悄地换了灯牌，展开之后就变成了diss楚南洺的队伍。 第340章 等以后不喜欢了 楚南洺的粉丝面对着内忧外患，一下子就炸了，变得草木皆兵，也变得疯狂起来。 骂的话粗俗难听，逮着谁就咬谁，甚至还不分青红皂白伤害了不少友军。 这么一来，楚南洺的路人观感自然就又下降了一个档次，很有些要回到最初时，他被全网黑的状态。 所谓辛辛苦苦两三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大概就是这么个状态了吧！ 网上骂的话，楚南洺看着了；粉丝们疯狂的行为，他也看着了。 甚至还有粉丝说，要去人肉出来那些个骂楚南洺的人，把他们的个人信息统统都公布出来—— 所谓人肉，就是指通过粉丝的力量，找到某个网上的id在现实生活中对应的真人，并找出其所有信息。 这在饭圈文化当中，是一种最常见的手段，却也是最低劣、最不受人待见的手段，甚至已经触犯到了法律，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权。 楚南洺坐在床上捏着手机，看着自家南瓜女神说出来的话，呆愣了很久很久。 他想说些什么阻拦，却又不知道到底该说点什么，或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 一来，在饭圈文化里，任何撕逼中正主都不得下场，这是默认的规矩，有些不懂规矩的明星时常会被嘲。 二来，楚南洺忽地想到了那天举灯牌的女粉丝，她曾经也是自己的粉丝，追自己追得狂热，可一朝之间，她还是变成了黑粉。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这些粉丝们尖锐巨大的对外的攻击力，会不会转个向，统统朝着他自己刺回来，把他刺一个对穿。 来自外界的黑，楚南洺可能会难受，但大多数时候是不大在乎的，因为已经习惯了；可来自自己人的背叛和辱骂，他极大可能会受不了，会心塞至死！ 从前喜欢你多深，捧你多高，等以后不喜欢了，也就能踩你多死。 楚南洺现在都有些分不清楚，这些粉丝们到底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喜欢他的外表，再在他的皮囊之下，填充进去任何她们自己想要的品质和性格？ 当他逐渐偏离了粉丝们想象的形象，假如偏离得不多，粉丝们会自动蒙蔽双眼，为他解释为他开脱。 但一旦偏离得太多，再也圆不回来，她们则会开始愤怒，开始恨，于是曾经的喜爱都化为利箭，纷纷回射向他。 楚南洺陷入了怔愣，当盛时舟走进房间时，他仍还是这样的模样。 盛时舟不禁笑着揉他的脑袋，“怎么了，干嘛坐着发呆？” 蓦然间从沉思中被惊醒，楚南洺迅速摁灭了手机，下意识地否认，“没，”他又摇了摇头，想要增加一点可信度，“我就是随便发发呆，没什么事儿。” 盛时舟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怎么会被楚南洺这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给骗过去？ 但他也没有提出疑问，只轻轻点点头，随后又补了一句，“我手头上还有些工作没弄完，有些事情要再和陆泽确认一下，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第341章 楚南洺全球粉丝会总会长 楚南洺懵懵然地应下了，一直到他躺上床盖上被子，脑子里都还是这些事情在转。 他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发声表态。 纠结着纠结着，就沉沉睡过去了。 睡梦当中，楚南洺眼前好像骤然划过柳四儿那没心没肺的讨好的笑，一会儿又是香兰那冷幽幽的眼，他们好像齐齐都在告诉他—— 纠结什么呢？人与人还不就是那样儿，别人喜欢你不喜欢你的，都是别人的事情，在乎她们干什么？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楚南洺觉得这话说得对，却又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粉丝们和别人，又不是同一种人，他在乎她们，却又胆怯于在乎她们。 对你好的人，你不能不在乎；可你又难以辨认，她们是不是真的在对你好，假如你在乎了，有朝一日，她们又可能回来伤你。 像是柳四儿那样潇潇洒洒、什么都不在乎的，伤人；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一个人身上，又伤己。 伤人伤己，柳四儿占了个全。 楚南洺不想像他那样，可自己又寻不着路，于是睡梦中仍在纠结，哪怕沉睡着，眉间也还死死地拧着个疙瘩。 第二天一早，楚南洺晕晕乎乎地醒来，盛时舟还躺在他身边，正睡得香。 他依稀还有印象，昨晚好像已经两点多了，盛时舟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盖上被子睡觉。 啧，看来工作上的事情，还比较麻烦？ 楚南洺侧过头，帮盛时舟掖了掖被角，自己虽醒了，也仍还陪着对方在床上躺着。 他从枕边摸出手机，打算缩在被子里刷刷手机，倒也惬意得很。 开机的第一件事，楚南洺下意识地点开了微博——这是他从前经常会做的事。 可微博的界面才一亮出来，他又下意识地想把它划掉——现在的微博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关于他的好话，看了也是糟心，不如不看！ 手指将将触碰到屏幕，楚南洺还没来得及把微博关掉，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热搜榜，他的手指就顿住了。 热搜榜第一，不是他，也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在他身旁躺着的那位——盛时舟。 ……盛时舟？ “？”楚南洺满脸疑惑，侧头望了望盛时舟，对方仍还沉睡着；再看看手机，热搜榜上确实是盛时舟的名字没错。 应该也不会有第二个盛时舟了。 他们家老盛头儿，什么时候做了些什么，怎么就不声不响地热搜榜登顶了？ 楚南洺抱着试探的心理点了进去，生怕再看到什么谩骂的话语。骂他自己倒是还能忍，要是这样的谩骂落到了盛时舟的头上，他可能会跳起来骂人！ 从热搜榜点进去，首先出来的用户——楚南洺全球粉丝会总会长。 头像是盛时舟从前的那个老年人头像没有错，点进去之后，置顶的微博是对于粉丝们的号召。 楚南洺再细细看下去，这是很长很长的一段话，发布时间在昨晚的一点多。 那个时候，楚南洺早已经睡熟了，盛时舟应该是在客厅发布的微博。 第342章 你怎么就这么招我稀罕呢!? 这条微博开篇就点明，由于先前楚南洺的某个粉丝站站长转黑关闭，再加上最近实在是多事之秋，所以，盛时舟主动挑起了楚南洺粉丝会会长的名头。 “感谢大家对于南洺的维护，但这件事很复杂。我始终相信，在这件事上我们并没有做错，只是许多人目前仍还难以理解。” “大家在这件事上不用费心了，该念书的念书，该旅游的旅游，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来得实在。” “这一次没有拿奖也不用心酸，国外也举办了很多电影节，机会也有的是，且行且看。” 看到了这里，楚南洺蓦然笑了，又恨不得在盛时舟肩上来一拳——他们家老盛头儿也真会夸海口，国外的电影节，本来就很少颁发给别国的人，那是说能获奖就能获奖的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话虽然是这么吐槽的，可楚南洺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 除了认证楚南洺全球粉丝会总会长，发了微博号召之外，盛时舟还组建了粉丝的大群，他昨天和粉丝们聊了很久很久，有关于楚南洺的，也有关于她们的人生的。 他开导她们，也劝慰她们，直到把粉丝们内心的全部怨气平复下去，聊天才结束。 楚南洺一条一条翻着盛时舟的聊天记录，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去过，嘴角越扬越高，恨不得咧到耳朵根儿去—— 明面上说他、督促他，实际上暗地里还做了这么多，帮他摆平了一切烦恼，解决了一切纠结焦虑。 他们家老盛头儿啊，可真是让他越来越舍不得放啦！ 楚南洺两根手指捏上了盛时舟的脸，“我们家老盛头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招我稀罕呢！？” 在手指挨上盛时舟的脸颊的一瞬间，楚南洺才反应过来——昨晚盛时舟发布最后一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才睡了寥寥几个小时，应该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的。 但他反应得晚了，盛时舟已经从睡梦中被惊醒，困倦中又带着疑惑。 “？！”看着楚南洺的眼神中，迷蒙中透露着惊愕，还隐隐有些看傻子的意味。 盛时舟缓了缓，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大概想起来楚南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他没有说话，长臂一伸，一把将楚南洺捞过来揽进了自己的怀中，长长出了一口气，就继续睡过去了。 盛时舟这一觉睡得沉，一睡就睡过去了大半个天光。 楚南洺早上醒来之后，本已经没有困意了，可他被盛时舟这样揽着，感受着盛时舟和床上的温度，原本一去不复返的困意又渐渐奔回了头。 于是楚南洺也睡了。 卧室内光线昏暗，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而外界人间，也还是风风雨雨，都是针对楚南洺出柜以及被取消参奖资格的事情。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没有粉丝滤镜也没有黑粉目光的真正观众们，对于楚南洺的演绎是清一色的好评，而官方媒体或是娱乐公众号博主，却都是一边倒的抨击，恶意昭彰。 第343章 林宁清要跟盛时舟争夺楚南洺了!? 这些大小媒体取的标题，一个比一个难听，一个赛一个地博人眼球——“当红偶像出柜后的陨落”、“同性恋演绎的同性恋，你是点赞还是diss？” “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楚南洺，请问你什么时候愿意回归正途？” …… 还有些八卦号取标题，直接带上了脏字，一时之间，涌向楚南洺的抨击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人直接捅到了林宁清那里去。 林宁清在一次采访时，有记者提问，“林导，您的作品向来口碑极佳，这一次的作品，有人说楚南洺是电影中唯一的污点，请问您同意这一点吗？” “还有人说，楚南洺是同性恋，柳四儿也是同性恋，所以他完全是本色出演，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林宁清也是个硬气的老头儿，从来不说什么场面话。 他呵然一笑，“那按照你这个说法，每个同性恋不都是一样的了么？我随便在同志酒吧里头逛一圈儿，拉个人上去演，他也能演好？” “再说了，楚南洺是同性恋，所以他是本色出演，才把角色演好了。那我也是同性恋，你们怎么不说，我也是因为本色导演，才把这部戏给导好了的？” 林宁清目光扫了一圈儿，摇头嗟叹，“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呐，浮躁！盯着别人的私生活不放，人家不就是谈个恋爱，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头的话已经没人再听得进去了，在场所有媒体都惊叹于林宁清那一句——“我也是同性恋”。 知名大导林宁清当众出柜，这可又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呐！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先是方正沈弋，后是楚南洺盛时舟，现在又到了享誉国际的大导演林宁清，大家是约好了一起出柜的吗？！ 有记者小心翼翼地问道：“林导，您对楚南洺这么维护，又说出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那您对楚南洺……” 场上都寂静下来，静待着林宁清的回答——毕竟一个作为同性恋的导演，对一个同为同性恋的演员这么维护，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 难不成，林宁清要跟盛时舟争夺楚南洺了！？ 林宁清常年不在国内，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过记者了，也不大了解如今记者的八卦脾性。 这个问题，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到其中的坑，等到自己在脑子里转了个转儿，回过了味儿来，他才反应过来。 他当即摆摆手，皱着眉头否认，“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儿别的？我已经有一位常年相伴的爱人，我对楚南洺，只是惜才而已！” 记者们被训斥了好几顿，悻悻散去。但这一次采访，得到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也不算亏。 各大媒体的记者们把视频和采访稿传回了工作室里，工作室拼命加班赶出这一次的新闻。这时候拼的就是手速，看谁家能率先发出这个稿子来。 林宁清出柜，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又掀起了轩然大波，替楚南洺分去了大部分的关注度，也算是力挺了楚南洺一把。 第344章 只是不想失去一个跟我比较合拍的好演员 楚南洺睡到了下午醒来，一睁眼就被这个消息刷了屏，他举着手机，震惊又受宠若惊—— 以林宁清的地位，假如不是他自己主动出柜，是没有人敢爆出任何关于他的消息的。 虽说林导已经地位超然，又到了这个年纪，出柜对于他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他愿意主动出柜，以帮楚南洺分担关注度，维护楚南洺，这已经足够让人感激的了！ 楚南洺盯着手机屏幕很久很久，眨眨眼，再眨眨眼，还是久久不敢相信。 盛时舟也醒了，他抱着手臂靠坐在床头，稍稍一侧身子，半边身子的重量就压在了楚南洺身上。 “咱们自家人就不说什么漂亮话了，但林导帮了你，还是要打电话感谢一下的。” 楚南洺一回头，两个人的嘴唇就蹭了过去，温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假如放在初相识的时候，这么不经意的偶然一触，非得红了两个人的脸不可，但如今老夫老妻了，亲亲抱抱习以为常，偶尔这么意外的一亲，还可以当做是生活的情趣来看待。 盛时舟意犹未尽，抬手扶住楚南洺的脸，又擦过唇齿深入探索，自有一番趣味在其中。 反观楚南洺，就不那么快活了，他把脑袋后撤一些，就脱离了盛时舟的手，“好了好了，这就算是谢过你了，我得好好想想，怎么跟林导致谢去啦！” 其实楚南洺对于林宁清，一直都是有点敬畏的。也不光是他一个人，所有林宁清合作过的演员，基本上都是这么个感觉。 一来，林宁清在专业上实在太过强大，让人望其项背，所有人不得不服。 二来么……其实，林宁清本人的脾气并不是太好，又硬又倔，经常发脾气，让人很难真正亲近起来。 大概，这些在艺术上走到一定高度的艺术家们，都有些自己的怪癖吧！ 楚南洺打了好久的腹稿，才颤颤巍巍地拨通了电话。铃声没有响几下，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喂？”林宁清的声音一传过来，楚南洺立刻就仿佛回到了拍戏的时候，面对着柳四儿和林宁清的双重折磨。 他战战兢兢地开口，“导演，我是楚南洺啊。” 对面“啧”了一声，“我知道，我备注了！” 于是楚南洺按照预先打好的腹稿，先是跟林宁清僵硬地寒暄客套，其尴尬程度，让在一旁的盛时舟都忍不住偷笑。 楚南洺捶了他一拳，与其同时，电话听筒中又传过来林宁清不耐烦的声音，“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漂亮话，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楚南洺一颤，嘴巴一张，话就全都倒出来了，“我就是想打电话感谢一下您，您早上采访的时候，帮我说话……” 楚南洺好不容易利索地说了两句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林宁清打断了。 但这一次，林宁清的声音中是带着点笑意的，还带了些“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你这句话”的痛快。 “你话终于说到这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帮你说话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不想失去一个跟我比较合拍的好演员。” 第345章 在国外拿到奖 林宁清倏尔再一笑，“这一次，你算是欠我一个人情，正好你现在主动打电话过来，这一次就还了吧。” “我之后可能还有几个戏，要不咱们现在就把约一签？我保证你是男主，也保证你能拿奖，怎么样？” 提到“拿奖”两个字，楚南洺眼角一抽，止不住地心虚，他挠挠鼻子，“再合作就算了吧。我当然想跟着您拍电影学东西，可我如今的境况，您应该也知道，就不连累您了。” 楚南洺被上头封杀，这一次取消参奖资格可能还只是比较小的动作，以后可就更难说了。大概，跟他有关的电视剧和电影，都会被封杀掉吧？ 楚南洺的这点顾虑，林宁清早就考虑过了，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一次的内幕操作，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国外不知道你这些，也根本不在乎你这些。” “要不这样吧，假如你不相信的话，你跟着我到国外电影节走一遭，看一看，这一次凭借你的表现，是不是能在国外拿到奖。” 林宁清也提到了国外电影节的奖项。 昨晚盛时舟也提到过，当时楚南洺看着盛时舟的微博，止不住地心虚。而现在，听着林宁清笃定的语气，他……还是心虚！ 国内几大电影奖项，港台地区有金马奖金像奖，不论是最受欢迎男演员奖还是配角奖，提名都分别是五名演员，三名是港台本地的，剩下两个名额分给内地演员。 而内地演员能拿上奖的，除非是实力过硬，再不然就是真的背靠资本。 国内奖项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国外了。 这些年，在国外拿奖的演员也不是没有，但那些演员大多都已封神，到了无可企及的地步。 而他楚南洺……楚南洺始终还是没有这个底气，能说出自己能在国外拿影帝这样的话来。 面对楚南洺胆怯迟疑又不敢置信的态度，林宁清倒是突然乐了，“怕什么，你作为一个演员，连这点野心都没有？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么？” “……”还真是没有！ 从前的楚南洺，最大的梦想就是拿到金影奖的影帝——直到上一秒，他仍还是这样想的。 但突地有人告诉他，要他去国外竞争奖项，还不是烂大街的野鸡奖，而是具有真真正正含金量的a类奖项。 楚南洺抿着唇纠结了半晌，还是觉得心里犹犹豫豫的。 林宁清难得地耐着性子劝他，“你这一次的表现真的很好，完美地演绎出来了我想要的柳四儿，这样的演技，哪怕是在中生老生阶层，都是很难寻的了，你究竟还有什么好怕的？” 难得听到导演夸自己，楚南洺没表露出来，可眼中却渐渐浮出了得意的笑意。 盛时舟在一旁坐着，虽听不到谈话内容，但单看楚南洺的神色，他便知道，林宁清一定是夸楚南洺了！ 于是他放下心来，靠回了床头，侧过脸笑看着楚南洺。 林宁清夸了一通之后，楚南洺好歹有了些底气，他劝慰自己——实在拿不到奖，就当是出去走一走，见见世面呗！ 第346章 世界顶尖的实力派 于是，楚南洺就真的跟着林宁清去了，盛时舟自然是陪同在侧的。 林宁清还撂下了狠话，“这一次国外走一遭，能拿奖那是正常的，没拿到奖那才是有黑幕！” 他的法国恋人也在旁边笑着点头，表示赞同，顺便夸了一嘴楚南洺的演技。 楚南洺听得受宠若惊，自己又没有那样的自信，只好尴尬地陪着笑，“别别别，客气了客气了。” 其实林宁清分析得没错，楚南洺这一行，在国外拿上奖，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除过楚南洺自身表现超凡脱俗之外，这一次也是他运气好，赶上了国外电影的低潮期—— 不断有电影问世，其中也不乏好电影，但那些实力派演员们都没能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找到自己最好的状态。 当楚南洺拿到第一个a类奖项时，他只觉得是侥幸，是一时的幸运。 但当他们跑了釜山、纽约、巴黎等等各地的电影节，都斩获了许多奖项之后，楚南洺开始震惊，震惊之余，才隐隐地觉得自豪。 他获奖了，获得的是国外极难拿到的a类奖项，还获得了不止一个国家的影帝奖项。 而这一切，没有别人的助力，没有资本的推动，完完全全是靠他自己的能力斩获下来的奖项！ 楚南洺站在领奖台上，将奖杯紧紧握在手里，这已经是他拿到的不知第多少个奖杯了。之前获奖，他都很淡定很懵然，觉得一切都不大真实，像隔着一层轻飘飘的蛛网。 但到了这一次，他那漫长的反射弧才走完，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获得了认可，凭借他自己的努力！ 之前叶承棋也给他砸过很多奖，其中也不乏有分量的奖项，但那都不一样。 从前的那个第一流量，在这一刻终于向世界宣告，成功转型为实力派——而且是世界顶尖的实力派！ 楚南洺从镁光灯聚焦的舞台上走下来，回到了座位席，坐在了林宁清的身边。 林宁清瞧了一眼他的奖杯，又看着他终于得以偿愿的欣喜神色，也不禁微微地笑了—— 年轻人啊，年轻真好！有蓬勃的生命力，有无限放大的悲喜哀乐，未来无限长，还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期望去努力。 林宁清侧过头，冲着楚南洺一挑眉一眨眼，竟然有几分少年气的狡黠。那语气也是得意的，“你看看，我说的吧！” 楚南洺有些赧然地笑笑，为自己之前的犹豫不决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鼻子，“谢谢导演。” 林宁清没有理会他的道谢，而是转回了头，目光遥遥平视着舞台，自说自的话。 “我这一辈子啊，拍过许多电影。那一个电影，就是我想讲的一个故事，我尽自己最大的所能，把故事最完美地呈现出来，想让它们流传下去。” “这每一个故事呢，都有我自己的影子。但我还有好些故事没有讲出来，我今年八十了，也不知道还能走多远，我就想着，趁我死之前，这些剩下的故事能讲多少讲多少。” 第347章 以后请叫我楚影帝! 会场上坐着无数的演员，镁光灯划过场上每一个角落，而镁光灯之外的地方，被笼罩在一片暗影之中。 光影交错，林宁清的面容被笼在斑驳的阴影里，可他的眼睛里却有光，那光芒盛极了，不像是一个垂垂暮年的老者，更像是一个精神抖擞的少年。 从那光里，楚南洺仿佛感受到了艺术，感受到了林宁清毕生的追求。 说起来，其实也不止是林宁清了，在场的所有演员、编剧、导演……这些人当中，有将戏剧视为自己毕生的事业的，当然也有划水蹭红毯的。 可在这一刻，他们齐齐地望着中央巨大的颁奖台，眼睛里的光芒是做不了假的。 楚南洺突然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就跑偏了路—— 他想拿奖，不应该只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也不应该只是为了追逐盛时舟的步伐。 作为演员，他对于奖项的期待，应该如同对于戏剧的热爱一样。他首先要热爱戏剧、热爱角色，继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这个人物演绎出来。 他该期待奖项，但那不该是因为渴望被认可。 那时候对于奖项的期待，应该是期待在演艺道路上的更进一步，期待在漫长的电影史上，给自己所演绎的角色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人就是这么奇特，有时候，别人的一个眼神，就能引起你强烈的共鸣。 楚南洺也望着颁奖台，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奖杯，深受感触。 林宁清突然又移回目光，“合作过这么多演员，你是难得一个能跟我在故事上产生共鸣，能完全理解我的人物的演员了。” 他想了想，努力地寻找出了一个贴近年轻人生活的用语，想要对方感受到，这是一个诚意的邀约，“怎么样，要不要约一波？” 听着这句话，楚南洺蓦然笑了，半是被林宁清逗笑的，半是因为自己终于踏上了正确的那条道路。 说起来，林宁清也该是他在演艺道路上的领路人了吧？ 楚南洺重重地一点头，“好啊，约一波！” 今日的颁奖礼一行，对于楚南洺来说，就仿佛是开启了他心中的闸门，打开了他对演艺事业的热爱，以及崇敬，还有无尽的向前冲的欲望。 回酒店这一路上，他都心情甚好。 当楚南洺打开酒店房间门时，盛时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电脑不知在研究什么。楚南洺猜想，应该又是在忙工作吧。 这些天，盛时舟使用电脑的频率突然高了起来，和陆泽的联系也更加频繁了，应该是有所进展了。 看到楚南洺回来，盛时舟侧回头，目光首先就被他手中的奖杯吸引了过去。 盛时舟笑笑，有种自家孩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欣慰感，“恭喜，又斩获了奖杯一座。” 楚南洺一挑眉，嘚嘚瑟瑟地换鞋进门，“以后请叫我楚影帝！” 盛时舟同样一挑眉，“影帝，你飘了？” 楚南洺嘿然笑了，蹭到了沙发跟前。“不敢不敢，还有林导那一尊大神在跟前，我哪敢飘啊！？” 第348章 捧高踩低 楚南洺刚一过去，盛时舟下意识地就将电脑界面点到别处去。 但仅仅那半秒的时间，也够楚南洺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划过去了。在盛时舟把界面点掉之前，楚南洺依稀看着了一些放大的图片。 那看着倒有些像是……婚礼现场？ 楚南洺心里一动，瞬间就想到了盛时舟许诺下来的婚礼。 他无声地狡黠笑笑，单臂搭在了盛时舟的肩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么？” 盛时舟面色始终没有波动，清清淡淡的样子，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嗯。” 楚南洺仔细观察了他半天，对方始终是一副仿佛从未说过谎、仿佛很有底气的模样，观察来观察去也观察不出什么来，楚南洺索性放弃了—— 既然他们家老盛头儿打定了主意，要给自己一个惊喜，那楚南洺也不好再逼问不是？ 不如就静静等待，看看到时候会收获什么样的惊喜好了！ 这是他们在国外的行程的最后一站，这一次电影节过去，楚南洺一行人就可以直接回国了。 说来也是讽刺，此前国内媒体对于楚南洺，那几乎是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但凡是个公众媒体都想来踩他两脚。 这其中，有对家在黑他，也有“上头”的示意。 而楚南洺在国外几大电影节都拿了奖的消息，传回了国内。以他的年龄和所获奖项来说，这可称得上是演艺圈第一人了！ 于是，一朝之间楚南洺又翻身成为了媒体人口中的“华人之光”，受尽吹捧。 这时候，倒是也没人拿他“同性恋”的身份说事儿了，对于他在电影中的表演，都是一边倒地夸赞。 即便是从前骂过他的媒体，现在也装出一副从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对楚南洺大加吹嘘—— 娱乐圈，捧高踩低，趋炎附势，向来如此。 结束了所有的行程，林宁清一行人启程回国。 才一下飞机，楚南洺就迎来了热烈的迎接，远远望过去人头攒动，就好像是人山人海的浪潮起伏一般。 这样的场景，曾在他全盛时期也出现过，但那时候全部都是粉丝接机，而现在，除了粉丝们之外，更多的是涌上来的记者。 楚南洺对于如此人山人海，视若无睹地戴上了墨镜，木着脸往前走。 假如是从前，他对于这样的热切欢迎，可能会觉得欣喜若狂，又或是受宠若惊，总之心内一定是充满了喜悦和感激的。 但现在，他只觉得，娱乐圈的这些捧高踩低，可真是挺没意思的！ 记者们像是人墙一样牢牢地堵住了前头的路，人墙之外还有一层人墙，那是拼死挤也挤不到跟前的粉丝们。 楚南洺一行人被拦在这里，半步都前进不了。 话筒举到了他的嘴边，记者们七嘴八舌地采访，“请问这一次你在国外斩获了那么多奖项，有什么感想吗？” “这次国外一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对于京门旧戏这部电影，以及柳四儿这个角色得到了国内外的认可，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349章 我们打算结婚了 楚南洺皱着眉头，笼统地回答了几句，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举目张望四处寻找出路。 又有记者追问，“那对于各大电视台的晚会邀约，你有什么属意吗？还有最近盛传，你要参与电视剧《深宫?天妃传》的拍摄，请问是有考虑合作吗？” 楚南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是什么鬼电视剧？听都没听过！ 这大概又是娱乐圈的常态——溜粉、蹭热度吧。 （所谓溜粉，就是指在电视剧或是综艺拍摄之前，为了增加一些热度，假意宣告要与当红明星合作，以利用明星的粉丝来增加电视剧的热度。） 至于各大电视台的晚会，那楚南洺就更不想参加了！ 他想了想，“不好意思，这些邀约我本人都没有听到过，更没有应允过，接下来的时间我比较忙，所以不打算接这些通告了。” 记者还死抓着他不放，镜头越凑越近，恨不得怼到他脸上，“那你接下来要忙什么呢？” 楚南洺一边躲镜头一边后退，整个人的不耐烦昭然若揭，就差直接发火了。 一旁的盛时舟突地上前，把记者们从楚南洺身边隔开。 作为业界大佬，盛时舟的威严自然是不必说的，打眼一瞧就能感知到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记者们纷纷被吓退了一步。 盛时舟倒是没有什么不友好的神情，他微微俯身，凑近话筒，低沉的声音传到了摄像机，随即也传遍了全国各地。 “接下来，我们打算结婚了，所以会忙婚礼的相关事宜，希望各位媒体朋友不要打扰了，谢谢。”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了。 记者们震惊又意外，半晌不知道该问什么。 当然，楚南洺也很意外——他虽然已经猜到了，盛时舟一直在为婚礼暗中做准备，但骤然听到盛时舟把结婚这件事提到明面上来，他自然还是意外的。 他看向盛时舟，却只能看到对方半侧过来的面容。 这是他每天睡前醒后都能看到的熟悉面容，这个男人，也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猛然从这个人口中听到了“结婚”两个字，楚南洺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奇幻的愉悦感。 盛时舟出马，震住了记者，两个人好不容易逃出了重围。李想开车在机场外等着他们，他们终于上了车，在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都松了一口气。 李想回过头，“南哥，咱们现在去哪儿啊？是直接回去，还是先去吃点什么？” 按照楚南洺的惯性，每次工作完肯定是先要去找些好吃的，但这一次，他心力交瘁地摆摆手，“算了算了，直接回去吧，在外面待着也是寸步难行。” 于是李想就遵从他的嘱咐，直接开车回家。 车上的片刻宁静和刚才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楚南洺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半边身子都靠在了盛时舟的身上。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在这一片宁静当中，楚南洺的眼神默默地飘向了盛时舟。 这一段时间，他在国外东奔西跑，盛时舟也陪着他一起；而当他去领奖的时候，盛时舟独自留在酒店。 那时候，他还以为盛时舟一直都在忙工作。 第350章 楚影帝，请问你有档期吗? 但现在想想，这些天，盛时舟应该是一边忙碌着工作，一边筹备着婚礼。 他当时的神情应该是怎么样的呢？大概会是，目光从电脑屏幕上划过，嘴角就不自觉地挂了笑。 他的手该是搁在膝上，看到合心意的婚礼布置时，则迅速地搁在键盘上，眼中泛起了满意的光亮。 而他的眼神，也该是充满期待充满希冀的吧？ 楚南洺的想象中，盛时舟该是充满期待的，而这份期待，似乎也感染了楚南洺自己。 他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就悄悄问了一句明知故问的话，“你最近，是在偷偷筹备婚礼了么？” 楚南洺听到了盛时舟的一声轻笑，就仰起脸看过去，正对上盛时舟俯首垂眸的目光。 啧，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目光呢？大概就是——这么一眼望进去，仿佛已经过去了一辈子那么久。 楚南洺在这双眼睛中，好像看到了自己和盛时舟老了之后的模样。两个老头子和和美美过了一辈子，到老了，也还是一对恩恩爱爱的伴侣。 盛时舟轻轻一点头，“是啊，楚影帝，请问你有档期吗？” 在他的身后，透过车窗看出去，是飞掠向后的蓝天白云，公园的满目绿意层叠向上，落叶铺了满，车辆飞速经过，掀起了一阵风，翻过去了几片落叶。 这诸多场景映在楚南洺的眼中，可他看得最明晰的，还是盛时舟的面容。 他倏尔笑了，重重地一点头，“有！只要你开口，怎么都有！” 一直在前头安安静静开车的李想也忍不住地笑了，盛时舟在国外的期间，和他一直也有联系，婚礼的相关事宜，他也帮着跑了一些。 楚南洺还和叶承棋在一起时，李想就跟着楚南洺了。可以说，他是亲眼看着楚南洺一路苦过来，又到了现在终于苦尽甘来。 李想也参加过不少婚礼了，有同学的婚礼，也有发小的婚礼，但他从未这么期待过。 大概他知道，楚南洺从前真的太苦了，所以，才更加希望楚南洺未来能过得好。 车辆掠过高架桥，掠过桥下广阔的海面，掠过了路边的人潮，也掠过了飞逝的时光。 其实从公开出柜开始，盛时舟就开始筹备婚礼了。 筹备婚礼，首先就是要定场地。为了这个婚礼场地，盛时舟还费神纠结了好久。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婚礼的场地定在了他与楚南洺初次相遇的地方—— 在徐楠的那部戏里，楚南洺饰演大反派傅朗清；而那时候，盛时舟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导演助理，小盛。 这是他们缘分的起点，对于两个人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 盛时舟想带着楚南洺，再重新走一遍那个地方。 但当时拍完戏，剧组就已经把景拆了，盛时舟就只好麻烦徐楠，从他手里要来了当时的设计图，又找回了当时的团队，把那条长街重新又建了一次。 前不久，搭建团队才将整个景重新搭建好，徐楠过去看过了，几乎一模一样，没有出入。 第351章 举国轰动 婚礼的其余细节，从摆花到请柬，盛时舟都亲自料理斟酌。 与此同时，他也不忘尊重楚南洺的意愿——所有的细节设计，包括场地设计都选择了三种备选，呈现到楚南洺眼前，让他再最后挑选出最合他心意的一种。 盛时舟还封了红包，送了喜糖和伴手礼给各大媒体，一是喜事大家同乐，二是给媒体塞点好处，封住他们的嘴。 毕竟这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万一被媒体诋毁或是妄议，也是挺心塞。 盛时舟这个人，向来也是很谨慎。不论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从来都是留三分余地，不把路堵死，也不把话说死。 因为他始终觉得，世界上变数太多，他也无法保证下一瞬会发生什么，所以还是留些退路比较好。 但这一次，他就是有一种极其强烈的直觉——他确定这会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婚礼，也确定楚南洺是他这辈子唯一想要相伴余生的那个人。 于是，他投入了十二万分的心思，想要留下一个毕生难忘的回忆。 大概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候，再回忆起来，也会是满心的甜。 媒体收了钱也收了礼，当然就没有在人家婚礼期间闹事的必要了。虽然是狗仔，但是这点道德也还是有的。 加之楚南洺如今地位超然，上头取消了封杀，媒体们都很识大体，没人敢再乱说话，清一色地都是闭眼吹。 小半个月下来，楚南洺和盛时舟的婚事，全国上下基本上都知道了。哪怕是从来不关注八卦的老年群体，也都从四面八方听来了几嘴，知道好像是一对同性爱侣要成婚。 这桩婚事，说是举国轰动也不为过。 被全国上下瞩目着，楚南洺突地还觉出了些不自在来——毕竟是自己的婚礼，但好些人却比自己还要关注，楚南洺不自觉地就觉出了紧张来。 而到了婚礼当天，他的这份紧张达到了巅峰。连当时评奖，他都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手心都满是汗！ 楚南洺前脚找不见皮鞋了，后脚又找不见戒指了。又是找不见这，又是找不见那，整个人慌乱得不得了，只有所有东西都堆在眼前了，他才能安心。 李想作为楚南洺的“娘家人”，也跟着忙前忙后。 他看着楚南洺这慌张的样子，憋着笑忍不住劝道：“不是……南哥，我知道今天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你跟盛总彼此都那么熟悉了，两个人都算是老夫老妻的了，别紧张啊！” 正说着盛时舟，盛时舟就站在门口，几根手指轻轻扣了扣门，“好了么？车在楼下了。” 盛时舟已经装点完毕，今天还难得地被摁着上了一点妆，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很有些英伦绅士的俊朗气息。 他笑看着楚南洺，目光中带着问询。于是一瞬间，楚南洺就更慌了—— 车都来了！可他还没收拾好！！现在该怎么办！！！ 按理来说，结婚时应该是新郎带着婚车车队出发，去往新娘家里将新娘接过来。 第352章 跟彼此共度余生 但盛时舟和楚南洺早已经住在一起了，也就没有这样的习俗了，索性直接找来了车队，载着他们两个一起去往婚礼现场。 看着盛时舟问询的目光，楚南洺左右张望了好一阵儿，目光落在了皮鞋上，“啊……你稍等啊，我我我我马上！” 看着楚南洺慌里慌张的样子，盛时舟一挑眉，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进门。 他牵起了楚南洺的手，在对方手背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他的眼神很沉静也很笃定，永远都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倒也不是安定人心，只是，每次都能迅速又精准地安定下来楚南洺的心罢了。 “你先不要慌。我们两个不是早就做好，跟彼此共度余生的准备了么？” “这一次，只是一个宣告天下的仪式罢了，不要紧张。” 迎着盛时舟沉静的目光，楚南洺才渐渐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穿上了鞋穿上了外套，一回头看向盛时舟，“行啦，我现在不慌张了，我们走吧！” 于是，他们携手下楼，坐上了婚车。 婚车车队驶过了重建的长街，还是那样熟悉的隐晦的红与黑的色彩交织，像极了傅朗清那个人物。 傅朗清也属于楚南洺的回忆之一。 他透过车窗看向这条长街，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终于到了婚礼会场，期待已久的来宾看着遥遥驶来的婚车，不自觉地就挂上了笑容，纷纷鼓起了掌。 这一次盛时舟和楚南洺的婚礼，沈弋和方正特意从国外赶回来参加。 用沈弋自己的话说，就是“我先来看一看，积攒一下经验，等回头了我们也结个婚。人嘛，总要有点仪式感。” 林宁清和那位法国导演也受邀前来了。老人家八十多了，还没有体会过结婚的感觉，经楚南洺和盛时舟这么一着，老人家心里也隐隐有点蠢蠢欲动。 他们这次来，就像是沈弋和方正一样，主要是来见证这对新人的结合，其次是来讨教一下经验，给自己做准备。 还有楚南洺以前合作过的演员们也都来了，饰演香兰的演员，褪去了眼神中的那股子幽凉气，笑起来很文气很好看。 饰演傅兰砚的演员也和电影中的形象大相径庭，都是比较随和比较真诚的人。 而当初与楚南洺一起在这一条长街上拍戏的演员们，也都受邀前来，曾经对他倍感厌烦倍加讽刺的于明和，此刻也是一副既难为情又愧疚又崇敬的模样。 盛时舟知道，他们的婚礼已经引起了很多关注，被偷拍自然是无可避免的。 既然无法避免，他索性自行屈从，直接邀请了一些广受好评的媒体进来，拍摄一些画面。 这样一来，就能保证媒体不会乱写，而且把这些拍摄的画面留下来，也算是给他们以后留一些回忆的由头。 除了这些圈内人之外，楚南洺还邀请了一些自己的粉丝。他邀请来的，大多数都是他能叫得上名字的理智老粉。 这些姑娘追过他的行程，给他送过礼物，大多数他都早已经脸熟了。 第353章 老父亲嫁女儿 虽然现在的楚南洺，对于偶像和粉丝的关系也还有些困惑，但他知道，这些老粉一定是全心全意为他好的人。 他也希望能回报她们，也希望可以让她们见证自己的婚礼。 除过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位特殊的来宾。只悄然送上了一束花，就默默地离开了——是辛先生，他献上了祝福，连同季然的份也一起。 季然对楚南洺始终是有愧疚的，那么就让他来献上一份祝福，也算是偿了季然的一个心愿吧！ 就在辛先生转身的那一刻，一对新人从婚车上走下来，携手踏上了长长的红色绒毯。 楚南洺和盛时舟都穿着西装，一白一黑。 一个俊美耀眼，白色西装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形修长，像是站在顶峰最耀眼的那一颗星。 另一个也不遑多让，身材高大挺拔，五官深邃，气质内敛沉稳，如同高山平地起，稳稳地将那颗星平托到了世界最高处。 盛时舟牵着楚南洺的手，两个人并肩走过长长的红毯。 在众位来宾祝福的目光中，盛时舟精准地接收到了一丝算计。他顺着那目光回望过去，脸色瞬间就有些寒——是秦华声。 盛时舟并没有给他发请柬，他这一次，是不请自来。 而依照盛时舟对他的了解来看，这一次他的到来，绝不会是为了祝福。多半是心里慌了没底了，于是前来试探。 但在盛时舟的婚礼上出手试探，未免有些太不讲情面了吧？ 盛时舟强压下内心的火气，不愿意被秦华声破坏了自己的婚礼。于是他缓缓移开目光，牵着楚南洺继续向前走。 一对新人在司仪面前站定。 司仪个子不大高，相貌不多好，但他穿了新做的一套西装，努力将自己捯饬得精神又体面，今早出门还刮了个胡子。 他热爱文艺，思维敏捷，在新人到来之前热场很专业。 司仪和盛时舟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他举着话筒开口，“感谢大家来参加盛时舟先生和楚南洺先生的婚礼，作为盛时舟最好的兄弟，我十分荣幸，能够受邀担任司仪的职责。” 下方掌声雷动，担任司仪的徐楠站在台上，盛时舟牵着楚南洺笑容满面。昔日的三兄弟如今只剩下两个，打眼一瞧，这就让坐在台下的秦华声有些尴尬了。 不过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这对新人身上，倒也没心思理会他。 徐楠笑着拍了拍盛时舟的肩，“我这个傻兄弟呀，原来就是这样，不爱说话又性格孤僻，还不爱见人。我原来还替他愁得慌，怕他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现在再看，幸好，他能遇着楚南洺。两个人遇到彼此都是他们的幸运，希望他们能够长长久久，和和美美的！” 徐楠说着说着有些激动，热泪盈眶。他是打心眼儿里为盛时舟高兴，又莫名体会一种到了老父亲嫁女儿的欣慰感和失落感。 “好啦，接下来就把话筒给这对新人。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把心中所有想跟对方说的话，都表白出来。” 第354章 我要吻你了 盛时舟接过话筒，沉吟了半晌，才抬眼看向楚南洺。比话语更快出口的，是一声轻笑。 “如我的好兄弟徐楠所言，我这个人，生性孤僻冷淡，也不大喜欢说话，更不太会说情话。在感情方面，也有些木讷。我正在努力地改，希望你再等等我。” 楚南洺没忍住笑出了声，可眼眶瞬间也红了——他们家老盛头儿啊，不木讷也不孤僻，其实内心充满了热情和真诚，只是很少有人能够察觉罢了！ 盛时舟继续道：“在今后的人生中，我们相互支撑一起走下去。我有很多缺点很多不足，但会努力改正，也会竭尽所能地照顾你保护你，陪在你身边。” 其实仔细看着，盛时舟的眼眶也有些红。他内心的激动没有外露，就好像是未爆发的火山一样，岩浆只在内心滚烫沸腾罢了。 就好像他刚才的发言，其实心中已经想了一万句话，可实际说出来的也就是那么几句，还语无伦次的。 楚南洺看着盛时舟眼眶一红，他就更想哭了，但却又生怕自己真的哭出来。 于是他笑着从盛时舟手中拿过话筒，刻意以一种玩笑的语气开口，“我这个人也缺点不少，又懒又馋，记性不好嘴巴还损人又犟，还不认路，我也会努力改正，以后也请你多担待。” 顿了顿，楚南洺笑得更深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想对彼此说的话，彼此都懂，就不在大家面前说了，好像也有点肉麻。” 他的目光看向了媒体的镜头，“但是我在这里想说一句，今天我们的婚礼，是向天下宣告我们正式成为共同体的仪式，也是想给天下间所有同性恋人们一点信心。” 在这个世界上，在我们的国家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同性恋人，因为害怕社会上歧视的目光，而遮遮掩掩地恋爱，甚至连光明正大地牵手都不敢。 而楚南洺想要让他们看一看，他自己和他的恋人今天结婚了——光明正大的，在镜头面前，在全世界面前。 新人讲话过后，就有人托着托盘走到台侧，徐楠开口，“接下来，新人们就可以交换戒指了！” 托盘上面放着小小的盒子，盛时舟从中取出了戒指，缓缓戴在了楚南洺的无名指上。小小一枚戒指，套住的是两个人未来的一整个世界。 楚南洺亦然。 交换了戒指，徐楠的声音骤然拔高，“那么，接下来，你们可以接吻了！以一吻定情，以一吻明志！” 台下的宾客们掌声雷动，甚至有人开始起哄，目光戏谑又期待，倒弄得楚南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盛时舟在宾客们的瞩目中，缓缓抬手捧住了楚南洺的脸颊，他凑得很近，却没有直接吻下去，而是轻轻地笑了笑，“我要吻你了。” 他的眼神那么深，仿佛寒潭深渊。可是这一整个寒潭深渊，在看到楚南洺的时候，就堆积起来了无尽深情，比天高比海深。 楚南洺的脸已经有些红了，他蓦地闭上眼睛，唇角是上扬的笑意，“来吧！” 第355章 心理战 于是盛时舟就微微俯下身，双唇轻轻印了上去。先是浅尝辄止，随后辗转轻吮，这是一记长吻。 宾客掌声不息，闪光灯咔嚓不绝。 但楚南洺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只能感知到正抱着自己的那个人，那人是他想要这辈子相伴一起的，也是他想要尽全力去保护的。 他缓缓抬起手回抱过去，仰起头迎接这个温柔而悠长的吻。 人的缘分说来也真是奇怪，楚南洺原本在叶承棋身边委曲求全，盛时舟本该隐居在办公室中埋头工作不见天日。 两个人地位悬殊，性格也南辕北辙，连共同话题或是共同爱好可能都寥寥无几，他们本不该有什么交集的。 可他们就是遇上了，还相互吸引，相互爱慕。 当初在这条长街之上，楚南洺要借着盛时舟搭戏，那时候是不经意间的吻，两个人都是错愕的。 可时光过去这么久，他们又回到了这条长街。这一次，他们是做好了相伴余生的准备，打定了一起变老的念头。 双唇缓缓分离，盛时舟的额头贴着楚南洺的额头，两个人都轻轻地笑了。他们都没有说话，可心里这份奇妙的感觉，他们彼此都能懂。 婚礼是直接在长街的街道上举办的，马路对面是一家大酒店，宴席就订在那里。 按照惯例，新人是要给来宾敬酒表示感谢的。 楚南洺和盛时舟一桌桌敬过去，直到到了秦华声所在的那一桌，盛时舟的神情有些不受控制地冷漠下来。 与盛时舟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秦华声的热络。 秦华声笑着起身举起了酒杯，“恭喜恭喜，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他这一次来，当然不是为了祝福盛时舟这么简单。他来，是想试探——试探一下盛时舟最近的动向。 近来，楚南洺的势头正盛，连带着盛时舟也风光得很，华盛的那些个股东们纷纷说他目光长远，指责秦华声不该放走楚南洺这一棵摇钱树。 秦华声也怄得慌—— 当初盛时舟向他提出转移经纪约的要求时，他想着反正这两个人都公开出柜了，楚南洺应该没有继续发展的可能了。 这么一来，楚南洺对于公司来说，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于是秦华声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他归还给了盛时舟。 可谁哪知道，楚南洺能在国外拿那么多奖，一朝翻身，绝地逆袭啊！？ 他也后悔，在股东们的职责之下，就有些急切有些焦虑起来——万一盛时舟真的要另起炉灶和自己抗衡，那有了楚南洺这个大杀器在手，他岂不是会成为自己的劲敌？ 所以，秦华声坐不住了，打算今儿个先前来探探口风。 “近来二位风光大盛，现在又迎来一桩喜事，真是春风得意啊！” 盛时舟大概能猜到秦华声的意图，于是不动声色地回应，扯着嘴角客套地笑笑，“只望，接下来还能延续这份风光。” 二者看似客套地寒暄，实则滴水不漏地用言语交锋，这是一场你来我往的博弈，也是一场心理战。 第356章 我们家影帝最大，他当家 秦华声想试探盛时舟究竟是不是想另起炉灶，但盛时舟的话藏得太深，他摸不着什么，索性直接一点，半挑明了来意。 “好歹咱们兄弟一场，老盛啊，我对你其实还是关心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需不需要我来帮忙？” 盛时舟的目光蓦然就飘向了楚南洺，“我们家影帝最大，他当家，接下来要做什么，自然还是听他的。” 楚南洺也聪明，他知道秦华声现在最怕什么，于是顺着盛时舟的话道：“接下来倒也没什么别的打算。只是我想着，现在我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个高度，在圈内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了。” “这也该是我为演艺圈出一份力的时候了，我打算签一些演员，把他们培养出来，希望能给演艺圈贡献一批优秀演员吧。”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又好像隐隐有要自己开公司的意思。 秦华声的笑容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勉强，却还不忘说些场面话，“这当然是好的，那有什么需要的话，我有什么帮得上的一定会尽力帮！” 楚南洺皮笑肉不笑，“那就多谢了。” 秦华声率先离开了，楚南洺一侧脸，就看到了盛时舟紧紧皱起的眉头，他悄悄用胳膊怼了怼盛时舟，语气中带了一点小得意，“我是不是很机智？” 盛时舟回过头看到了楚南洺的笑，他才意识到，这是他和楚南洺的婚礼，不该被秦华声打扰了情绪。 于是他也扬起一抹笑，“是，机智。” 盛时舟重新收拾了心情，继续敬酒感谢来宾。可敬到了徐楠面前时，他还是难掩心中那份苦涩，于是跟徐楠一碰杯，两个人都一口干了。 楚南洺明白他这份心情，于是抬起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脊背，算是安慰。 一直到婚礼结束，盛时舟虽然始终是笑着的，但楚南洺不知何时练就了一个神技能——他能辨别出盛时舟所有的细微情绪，他看得出来，盛时舟心里其实还是难受的。 他们家老盛头儿这个人呐，看似冷心冷面，实则极重感情。 这一次和秦华声交锋，他伤敌八百，自损却是一千。 他们坐在了车上，盛时舟看着窗外出神。可其实夜色太浓重，车内的光线又太亮，他只能看到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外面的景色什么都看不到。 车窗上，盛时舟看到了楚南洺望向自己的目光，那神色像是在思考。 片刻过后，就有一只手揽过了盛时舟的肩，摁着盛时舟脑袋，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楚南洺学着盛时舟从前的模样，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会陪你一起的。” “我现在已经成长起来了，足够支撑你保护你，所以当你累了的时候，就歇歇吧，一切都可以交给我。” 这些话已经憋在楚南洺心里很久了，他一直都知道，盛时舟很强大；可是他也知道，盛时舟也是人，也会累。 他希望当盛时舟累了的时候，可以想歇息就歇息，一切交给自己来支撑。 只是从前的他还没有这样的实力。 第357章 楚南洺变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而现在的楚南洺，终于能够有底气将这些话说出来，并且他知道，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来履行自己的话语。 楚南洺考虑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把自己目前所有的想法和计划详细地说给盛时舟听—— 现在的演艺圈太过混乱，资本入驻，又与娱乐圈有很大部分的重叠，导致风气很不好，想好好演戏的演员都没办法潜下心来拍戏。 自从演艺圈和资本沾了边，演员红大多就都得靠捧，背后都得有一个金主。 有了金主，就算你没演技没颜值，慢慢地也总能有些知名度；没有金主，就算是你颜值和演技俱佳，也很难冒出头来。 再加上，现在的观众许多都看脸，那些没有演技的演员们，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就可以被广泛接受并喜爱——正如同曾经的楚南洺一样。 这样的现象其实是很可怕的，一心捞钱的人红透了半边天，真心热爱演戏的演员却还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 楚南洺想改变这样的现状。 他打算开一个工作室，签一些圈内演技好但没有后台的演员来培养，让他们发挥自己应该有的演技，继续在他们热爱的这条艺术道路上走下去。 这也算是，面对娱乐圈现状所做的一点对抗。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想这么试试看。 如果盛时舟无心再跟秦华声争夺华盛，那他们就一起把这个工作室办起来，就真的另起炉灶，与秦华声对抗。 而假如盛时舟打算继续再跟秦华声斗下去，夺回华盛的执掌大权，那楚南洺可以用自己的工作室，帮着盛时舟来迷惑秦华声，转移其目光。 听完了楚南洺的盘算，盛时舟定定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有骄傲，有欣慰。 在这一瞬间，盛时舟才突然发现，原来不知何时，楚南洺已经成长到了他一直期望的高度。 楚南洺变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一棵和盛时舟一样高的参天大树。 两棵树紧紧靠在一起，树根缠绕，树干相互支撑，树冠依偎在一起，栉风沐雨，披星戴月。 盛时舟看着楚南洺，深吸了一口气，他忽然就有了重振旗鼓的动力—— 楚南洺已经成为了他最强有力的支持和后盾，那么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该是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当初，盛时舟答应过徐楠，也答应过华盛的高层，绝对不会放弃华盛。所以他打定了主意，要和秦华声继续做对抗。 他埋在公司的内线告诉他，近些天来，由于他们的势头太盛，公司的股东已经对秦华声有些不满了。 不少人现在都颇有微词，觉得秦华声当初许诺得好好的，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做到。好些股东都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听信了秦华声的大话，把盛时舟踢出公司。 这样的局面，盛时舟一早就料到了——秦华声的外交才能卓越，但他确实不是管理公司的那块料，让他带领华盛，只会走下坡路。 但盛时舟现在并不打算直接出手对付秦华声，而是先要将楚南洺的工作室办起来。 第358章 楚南洺工作室 一来，是要圆了楚南洺的愿望；二来，也是要扰乱秦华声的视线，让其自乱了阵脚。 对于无比谨慎又敏感的秦华声来说，他现在的压力应该是与日俱增的。 人一慌，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了。而这样慌张的秦华声，只会引来更多的不满。 这，还是一场心理战。 于是，楚南洺的工作室就大张旗鼓地操办起来了。 盛时舟先前在外挖掘来了不少的高管人才，他暂时以楚南洺工作室的名义和这些人签了约。 除过高管之外，工作室旗下的演员也是必不可少的。 凑巧在这时候，方正和华盛的经纪约到期，于是果断离开华盛，投奔了楚南洺。 方正一来，沈弋自然也就跟着来了。工作室一下子添了两员大将，依照这两个人的资历来看，他们基本上已经撑起了两根坚实可靠的顶梁柱了。 林宁清作为导演，在圈内已经地位超然，从不需要什么经纪约的约束。 但他为了给楚南洺卖个面子撑个场子，也将自己的资源挂靠了一部分在楚南洺的工作室。 先后有沈弋方正、林宁清的加持，再加上楚南洺自身就是这间工作室的活招牌，楚南洺工作室要签演员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圈内疯狂流传。 不少演员奔着楚南洺的名头去投了简历，倒还真的被楚南洺发掘了一些沧海遗珠。 其实楚南洺的本意，是只想签已经出道的、有一定表演经验的好演员，尽管他们有些人可能颜值欠佳，但只要有实力，就都值得这次机会。 盛时舟相较于楚南洺，还是要更加清醒一些。他看得很清楚，假如只有实力派的话，工作室很难接到好资源，即便是有资源，也是僧多粥少。 这么一来，工作室的生计就成了问题。 毕竟是商人，在考虑口碑的同时也不能忘记了利益，起码工作室得先能够活下去。 所以除过这些实力派之外，在盛时舟的劝说之下，楚南洺也签了一些新人演员。虽不说是多惊艳，但大多数也都是相貌周正的。 最重要的还是，楚南洺能清楚地看到他们对表演的热爱，以及在表演上的灵性。 到时候，让工作室旗下的老演员慢慢带一带这些新人演员，拔高一下他们的演技，再捧一捧，这些演员应该还能再小爆一把。 等到不久的将来，工作室可以出自制剧，到时候旗下艺人随意搭配一下，就能凑出一个完整而实力超群的演员阵容。 楚南洺的工作室一经发起，就吸引来了许多的投资和影视资源，工作室也主动接洽了一些投资和资源。 而这些投资和影视资源，大多数都是华盛目前正在争取的。 有楚南洺和盛时舟加持的工作室，旗下还有这么些实力超群的演员，再有沈弋方正和林宁清加持，楚南洺的工作室在业内人眼中，就变成了一个潜力股，一匹黑马。 而与之相较，离了盛时舟的华盛，就如同日暮西山的太阳。虽然现在余热犹在，但要不了多久，恐怕就会走下坡路了。 或者说，它现在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第359章 原来盛总在的时候多好啊 这一切，盛时舟都并未亲自参与。他始终是坐在幕后，运筹帷幄掌控大局的那个人。 很久以前，楚南洺对他有一个形容倒是很对——他就像是隐藏在云层之后，掌控着一切的一双眼。 这双眼睛深且静，他幽幽注视着一切，却没人能察觉到他。 他就像是上帝，设定好了的轨迹就一定会发生，即便是有所偏差，也会在不久之后被拉回正途。 从前的盛时舟也是这样的，那时候他比现在隐藏得更深。 他隐在幕后掌控一切，由秦华声去和敌手交锋。 彼时，秦华声看着对手慌张又捉襟见肘的模样，总觉得痛快；可是现如今，换到了他自己身上，他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当时对手的恐惧和无力。 对于那些投资和资源，他已经在竭力争取，可是对家野蛮抢夺，轻轻松松地就截走了他争取了许久的外援。 短短半月，楚南洺的工作室发展迅速，如今势头很猛，前景可观。 业内不少人都不禁感叹，盛时舟果然厉害，在前有华盛阻挠，后有各大公司夹击的情况下，还能将工作室如此迅速地一手带起来。 不过也必须承认，楚南洺地位的上升，也是一大助力。 娱乐圈的市场动荡剧烈，大约在不久的将来，又要经历一次大洗牌了。娱乐圈这块大饼，最后谁拿得最多，还真不一定。 市场动摇，如同海上掀起风浪。而失去了盛时舟的华盛，就像是没了主心骨的大船，摇摇晃晃，岌岌可危。 对于华盛目前的处境，也是议论声四起，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衰它，已经几乎没有人看好它的发展了！ 股东们的不满、外界的看衰、以及来自盛时舟的压迫……这些秦华声都知道，他伪装得镇定自若，可其实心中已然慌乱得不成样子。 秦华声也开始学着盛时舟从前那样，坐在华盛最顶层最深处的办公室里，天天加班到半夜，甚至彻夜不眠，努力地工作，想要找到一个平衡点来稳住华盛。 可是没有用，华盛内部越来越乱，下层的工作仿佛没了秩序，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秦华声不明白，他那么努力地工作，为什么会一点成效都没有，反而公司会越来越乱？ 由于睡眠不足精神不佳，又由于内心对于现状的急切，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经常对着下属恶语相向，引得公司内部对他很不满。 华盛的资源和投资也被撬走了不少，甚至连股东们都有些动摇，想要再转向盛时舟一方。 秦华声越急就越乱，越乱就越是难以得到人心。 他在路过茶水间时，又听到了公司几个女职员的聊天，有人叹气，“现在公司是越来越乱了，我一个财务部的，现在居然要我去面试招人，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也有人跟着叹息，“换了总裁之后就好像是变了天，原来盛总在的时候多好啊，现在换了个人，每天活得都提心吊胆的，多累啊！” 第360章 这人呐，真正能做什么还是要看天分的 秦华声这时候的脸色已经很阴沉了，但女职员们的聊天还在继续。 她们内心有怨气，有了怨气就一定要发泄出来。她们不敢直接跑去骂秦华声，只好偷偷在这里吐槽。 只可惜，她们不晓得，现今的秦总正站在门外，脸色阴沉得几乎要凭空闪出一道雷来。 真正压垮秦华声的，还是这一句话—— “要我说呀，这人呐，真正能做什么还是要看天分的。秦总就是适合做公关搞外交，盛总天生适合掌控大局，可秦总偏偏要来争这个总裁的位子，现在倒是争来了，可你们看，公司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要是像他那样，那我也能当这个总裁了……” 剩下的话语她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开门声打断了。几个人本以为是普通的同事，于是稍微有些心虚地收拾了盒饭打算走人。 可没想到，门板缓缓打开，露出的却是秦华声阴沉的面容。 她们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面面相觑，对视几眼，大概都猜出了可能要大事不好了。 但随即，她们又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念头来——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辞退，但现在公司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大概再也撑不了多久了，辞退也就辞退了吧！ 而最后，这些女职员当然是被辞退了。 秦华声这一次，是真的气急了—— 他从与盛时舟认识以来，心里就清楚地知道，盛时舟很强。 但他自己应该也不弱啊？！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听从他盛时舟的指挥，包括自己，也要被盛时舟支着跑来跑去？ 秦华声做梦都想把盛时舟踩在脚下，这已经成为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直到这一瞬间，秦华声才突然醒悟过来，其实一直以来，他想要的都不是华盛，或者说，不仅仅是华盛。 他最希望的，还是亲手将盛时舟从云端踢落下去，看着盛时舟在尘泥里被碾碎，变得不值一文。 可现在，他将盛时舟从华盛里推了出去，却没想到，盛时舟却又卷土重来，甚至隐隐有要赶超华盛的趋势。 秦华声才坐上华盛总裁的宝座不久，就要被盛时舟重新打回原形，这让他怎么能忍？！ 他攥紧了拳头，皮鞋在长廊上一下一下踏出了回声，这回响也震得他一颗心随之上上下下—— 他下定了决心，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同归于尽，都绝不能让盛时舟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既然别人认为他只有外交公关的天分，而没有统领大局的天分，那他索性就把他自己的天分发挥到极致。 拿自己的天分，去压制盛时舟的天分。 秦华声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动用所有关系去打压盛时舟，打压楚南洺的工作室。 他又回到了饭局里，回到了酒桌上，到处去求人去讨好，酒喝了一杯一杯又一杯，才挽回了一些投资，又拉来了一些资源。 当秦华声喝得烂醉，从酒店里被人搀扶出来的时候，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落在人的脸上，冰冰凉凉的，让他的酒都醒了大半。他抖擞了一下精神，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当初创业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还要去赶下一个饭局。 第361章 终于要到了收尾的时候 在秦华声的车辆驶向家中的时候，一辆车悄然地停在了一幢别墅门前。 斯文有礼的年轻人踏上了台阶，摁响了门铃。 家中只有女主人和孩子在，男主人早已入了狱。女主人自然是要提防的，她隔着猫眼看过去，看到了对方彬彬有礼的神色。“你是谁？” 对方微微笑了，扬了扬手上的文件，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盛时舟先生的助理，陆泽。盛先生这次叫我来，是想告知女士，你们之前谈过的事情，现在到了要实现的时候了。” 门里的女主人，就是昔日华盛财务总监的妻子。 而陆泽手上拿的，不是文件，而是一份合同——是她当日和盛时舟签订的合同。当然，合同的行使权还是在她手里，她可以随自己的心思作出决定。 女人开了门，陆泽却不进门，而是保持着一个礼貌又安全的距离站在门外，将一个信封递给了她。 “这是盛总之前答应过的，定期给你的一笔钱。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假如你能够按照盛总的吩咐去做，他还会额外再给你一笔钱。” “但假如你不愿意，这将会是最后一笔资金。当然，你以后依旧可以从秦总那里得到生活费。” 话是这么说，可如今盛时舟势头正盛，秦华声已经不大撑得住了。 傻子都知道，该站哪一方。 女人勾起唇角，娇俏地笑了。她接过了信封，那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密码盛时舟早已经告诉过她了。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你告诉盛总，要他放心，我会很好地完成任务的。” 门板阖上。等它再打开时，将会是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 而此刻，女人坐在客厅里，她在沉思。 等明天去探监的时候，一定刻意不要化妆，还要把自己最老旧最黯淡丑陋的衣裳套在身上，让自己看起来憔悴又没有起色，仿佛受尽了生活的磨砺。 她还在思考着，等明天见到了她的丈夫，该如何向丈夫哭诉，秦华声是如何背弃了诺言虐待她们母子，而她的丈夫又是如何冤枉地白白当了替罪羊。 她这个人嘛，为了更好地生存，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只希望她的演技过硬，那个替罪羊的倒霉老公不要看出什么端倪来。 到时候她拿了钱，就可以去国外。在那里，再也不会有人认识她，她可以拥有全新的人生！ 天上的星星很暗，地上的灯火却很亮。 这栋别墅贡献了一束灯光，而盛时舟家的阳台上，同样有光亮放散出去。 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男人沉磁而断断续续的声音，“我知道……尽量找证据，务必要一击致命……” 寒冬腊月的，盛时舟又是不穿外套，仅仅套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挂了电话之后坐在阳台发呆。 看着天上飘落的雪片，他只觉得感慨——这一切，终于要到了收尾的时候，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有时候，这感情啊，说脆弱也脆弱。 他和秦华声认识十来年了，却没想到，说反目就能即刻变成仇敌，水火不容。 第362章 要到尾声了 外面的风越来越凌厉，盛时舟觉得冷，但是他不想动。 突地，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随后是身上突如其来的一暖，有人帮他披上了衣裳，只是动作不大温柔就是了。 他听到楚南洺无奈又气急的声音，“下次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直接把棉被抱过来，直接撂你头上！” 盛时舟轻轻笑了，任由楚南洺数落自己，只乖乖听着，不反驳也不回嘴。 他抱紧了楚南洺，语气近乎喟叹，“南洺啊。” 听到这样的语气，楚南洺也没能狠下心来继续数落他，“嗯？” 盛时舟再叹息一声，“要到尾声了。”他呼出的气碰着了冷空气，就化成了白雾，散入了风里。 楚南洺知道他说的“尾声”究竟是什么，也明白他心里的不好受，想了想，才道：“到尾声就是指，这件事终于要过去了，就像寒冬终究会过去，春天总会来临一样，是不是？” 放眼望过去，一片万家灯火，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其实秦华声，本该是欢喜的。他在酒桌饭局上跑了无数趟，终于把楚南洺工作室的资源截了过来。 又在他的百般说服恳请之下，也终于有几个业界大佬答应他，帮他打压楚南洺的盛时舟的发展势头。 但正是在他得意的时候，股东们却突然联名要求开股东大会。 秦华声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只觉得不耐烦。越是不耐烦，他的步伐就越快，身旁的秘书要小跑着才能追赶上他。 会议室就在眼前，门没关，里头的灯光流泻出来，也不知已经来了多少人。 秦华声暗骂了一句——从前盛时舟在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有这么多事？现在到了他秦华声坐上这个位子，这事儿就一件接一件的来了！？ 他突地停在了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神色，才缓缓迈了进门。 不过一墙之隔，秦华声就瞬间换了张脸，满脸挂着笑意进了门，仿佛将方才的那个秦华声已经丢弃在了门外。 “诸位突然提出要召开股东大会，究竟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啊？” 会议室的办公桌一周围坐了不少人，看样子是差不多都来齐了。秦华声的目光落在了盛时舟身上，先是讶然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 盛时舟虽然已经被踢出华盛，丢了总裁的位子，但他作为股东之一，自然也是必须要来的。 时隔多日不见，盛时舟还是那副老样子，冷静又沉着，丝毫没有落魄的样子，也并无半分得意傲然，像是一片深海，捉摸不透。 秦华声笑着跟他打招呼，“你也来了啊。”你放心吧，你的好日子不会太久了。 “怎么样，最近过得好不好？”我要把你踩在脚下，要你永世不得翻身！ 秦华声的目光锁死在盛时舟身上，缓缓地坐下，刻意扬起了一个笑容，“怎么了，诸位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召开股东大会，说来听一听？” 大小股东们对视几眼，股东代表坐直了身子，正色道；“秦总你对公司的贡献，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我们明白你对公司的这颗心。” 第363章 那就烦请秦先生尽快腾出办公室吧 这句话一出来，秦华声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也瞬间坐直了身子，死死盯着股东代表，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就听得股东代表继续道：“经过我们商量讨论，还是觉得您可能不大适合总裁这个位置，于是想正式提出更换总裁。” 他话语顿了顿，微微侧向了盛时舟的方向，竟然隐隐还有些恭敬讨好，“当然，您愿不愿意回来，还是要尊重您的意愿。但我们都还是希望您能回来的，毕竟华盛当年是您一手带起来的，您可能会更熟悉它一些。” 对于股东们突如其来的提议，盛时舟也有些意外——他知道这样的局面早晚会到来，却不知道，竟会来得这么早。 看来这些人呐，真的是半点耐心都没有。 秦华声听着股东代表的话，眼角微微有些抽搐。 当初，就是他费尽心思笼络来了这些人，用这样的方法将盛时舟踢出了华盛；可现在，这些人却回过头来，要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自己！ 秦华声强忍着怒意，正色道：“我是否适合华盛总裁这个位子，现在就下断言，未免过早了吧？” “我与盛先生一起创办了华盛，我对于华盛的了解，并不比他少。” 秦华声说着，目光就飘向了徐楠。徐楠作为股东之一，手里也有不少的股份。他希望徐楠可以站在他这一边。 可徐楠只瞧了他一眼，在对上眼神的那一瞬间，对方就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看到徐楠这样的反应，秦华声瞬间就明白了——股东表决股权要过半，假如盛时舟没有参与的话，那没有徐楠的应允，他们也凑不齐这百分之五十。 徐楠是坚定地站在了盛时舟那一边，这些股东也纷纷倒戈相向。 秦华声的目光缓缓挪向了盛时舟，他突地笑了，那笑容中分明满是怒意。“你可真是好样的。” 啧，好你个盛时舟，短短时间之内，竟然还能够卷土重来，竟能得到这么多的支持！ 面对秦华声几欲吃人的眼神，盛时舟安坐如山。 在盛时舟原本的计划当中，是没有这一环的。他本以为，要等到自己彻底扳倒秦华声之后，才能够夺回华盛的掌控大权。 但没想到，股东们突然闹了这么一出，这倒是省了他很多事。 盛时舟也笑了，那笑容温度欠缺，连弧度都欠奉，“那就烦请秦先生尽快腾出办公室吧，我想要尽快掌握华盛目前的状况，以便对它进行调整，让华盛重回正轨。”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华盛在秦华声的带领之下，已经偏离了正轨，变得一团乱了。 这话倒也是实话，可就是生生地在秦华声的心口上刺了一刀。 秦华声硬是将这口气给咽了下去，死咬着牙关，强挤出了一丝儿笑来，“好，我会尽快。”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秦华声今日受到的折辱，来年还有机会能讨回来。这口气，他咽得下去！ 秦华声也果然是说到做到，说要尽快腾出办公室，散了会就去收拾文件。第二天一早，他就将办公室腾了出来。 第364章 风水轮流转 盛时舟又回到了原属于他的华盛顶层，他原本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搬到办公室里去，只是简单地添置了一床被褥，放在了办公室内的小单间里。 楚南洺执着地又送回了那盆小多肉—— 这一盆小多肉，跟着他已经辗转很久了。当初他离开叶承棋，还不忘带走自己的绿植，搬回了自己的家中。 后来，楚南洺跟盛时舟在一起之后，又将它搬到了盛时舟的家中，随后又迁移到了盛时舟的办公室里。 再后来，盛时舟离职又复职，这盆小多肉来来去去，如今终又被楚南洺小心翼翼地安稳放回了窗台上。 秦华声说到底，还是一只老狐狸，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境地中，还能强撑着笑脸，维持着表面功夫。 “办公室已经腾出来了，还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我。二位新婚大喜，就别老把心思扑在工作上了，老盛从前就是这样，现在终于结婚了，也该放松一下了。” 楚南洺站在阳光下，一心一意地浇水，恍若未闻，也不搭话，像是压根没有瞧见秦华声这个人。 面对秦华声，楚南洺懒得做表面功夫，所有的嫌恶和抗拒都写在了脸上。 秦华声也无心管他，目光再挪向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响的盛时舟，意味深长道：“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我非常愿意代劳。毕竟公司，还是咱们两个的公司。” 盛时舟面色无波动，“你的意思是，当我累了的时候，也可以把公司交给你暂管，是么？” 他凑近一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华声，突地叹息出声，“老秦，假如这是在从前，我倒是很愿意这么做的。可是现在，你就像是一头养不熟的狼，我怎么敢把公司再交到你手里呢？” 这还是盛时舟头一次这么直白地跟秦华声挑明战意，气氛一瞬间僵持起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既然对方把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那秦华声也就没有再继续把表面功夫做下去的必要了。 他也撂下了狠话，“你以为你真能在这个位子上安安稳稳地坐着？老盛啊，你还不了解我么，我是能这么轻易放弃的人么？” “风水轮流转，谁能笑到最后，还真不一定呢！” 盛时舟手指随意轻扣着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声响，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和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来回游荡。 “那你以为，我真的不会防着你么？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让你反击？” 盛时舟轻轻一笑，“老秦，我又不傻，你说是不是？” 秦华声犹疑地看着盛时舟，有些摸不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候，陆泽突地敲门进来，“盛总，几位警官已经到楼下了，要不要直接把他们带上来？” 听到“警官”两个字，秦华声的眼神瞬间就变得警惕起来。 他不知道盛时舟究竟想做什么，但如果真的是他猜得那样，那就是大难临头了！毕竟从前他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第365章 无尽的牢狱生活 盛时舟的脸色始终很平静，就像是一片深海，海面风平浪静，可海底深处，却不知道在酝酿着怎么样的大浪。 秦华声稍稍后退了半步，他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还在心里劝慰自己——他这人向来谨慎，不论做什么，都不会自己亲手去做，必定是假手他人。 即便是警察来了，应该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就在这时候，盛时舟缓缓开口，“你在狱中的替罪羊反水了，他供认了一切，也供认出是你指使他做的，受益人也是你而不是他。” “你教唆悦莱旧部，破坏了我的刹车，即便不能判你故意杀人罪，你也是从犯。以及挪移公司资金，这件事虽然不是你亲手做的，但你是主谋。” “还有啊，老秦，我以前从没想过，原来这几年间你还犯了这么多事情。借着综艺洗黑钱，甚至还与圈内吸du的人有往来……” 盛时舟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这些罪名，虽然秦华声都没有亲手犯下，但不论是哪一件，都已足够判他至少五年以上了。 盛时舟就是担心秦华声被逼急了，会疯狂反击，于是将计划提前，提早交上了所有证据，联系了警察。 这一次，务必要一击即中，将秦华声送入牢狱，让他再也没有反击的可能。 楚南洺突地回头看了过来，眼神中有讥讽也有怜悯，但更多的还是痛快。 他这一回头，仿佛将窗外的阳光都带了进来。兴许是光线太亮，秦华声迎着这道光，突然觉得眩晕。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警察已经上来了，一左一右架住了秦华声，“秦先生，你已经被牵涉到多桩案件当中，请你配合我们协助调查。” 秦华声从眩晕中骤然惊醒，他突地疯狂挣扎，却始终挣不开警察的桎梏，“你们不能抓我，不能抓我……” 当然不会有人听他的，警察们押着他，一步步向着门口挪动，警车已经在下面候着了。 经过盛时舟身前时，秦华声突地一抬头，眼睛血红。“老盛，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要我死啊！” 他想伸手去抓盛时舟，可双臂还被警察钳制着，动都难以动弹一下。 盛时舟叹息一声，避开了秦华声的眼睛，“你放心吧，你的父母和妻儿，我会替你照顾的。” 一瞬间，秦华声竟然有些恍惚—— 曾经，他也跟某个人说过这话，而现在呢？那个人反水，将他送进了监狱。 秦华声被强硬地押着离开了华盛，还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盛时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首下望，警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人群来了又散，秦华声已经被带走了。 等待着秦华声的，大概就是无尽的牢狱生活了。 盛时舟微微叹息一声，他突地有些不明白，站在这里向下看，除过高点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那为什么，秦华声拼了命地都想走到这个位置？ 欲望，当真害人不浅。 第366章 终章 秦华声锒铛入狱，盛时舟重回华盛，重掌大局。 此前，华盛在秦华声的带领之下，已经被弄成了一团乱麻，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盛时舟接下来，还有得忙。 楚南洺工作室也已重归华盛旗下，对于现在的华盛来说，这将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助力。 对此，楚南洺还相当嘚瑟，满脸邀功又得意的小神情，“你看，我现在成长起来，是不是能帮到你很多？” 但想了想，兴许是觉得不够正式，于是他又正色重复了一遍，“不对，我再重新说一遍。以后不论面对什么事，都有我帮你，我会成为你最强有力的后盾！” 这样坚定的眼神，这样笃定的语气，才能够将楚南洺的心意完全地表达出来。 盛时舟看着楚南洺突然认真起来的神色，却忽而笑了。 他重重拍了拍办公室座椅的靠背，语气漫不经心，就是日常交谈的感觉，但却不像是在开玩笑，“华盛副总的位置，留给你。” “……”楚南洺辨认了好半天，才依稀感觉到，盛时舟是认真的。 他一个激灵，连连摆手，“别别别别别我不行我不行，徐楠可以，这个副总他来做比较合适。” 其实盛时舟之前就问过徐楠了，徐楠的反应和楚南洺差不多，说自己能做导演却不能管公司，连连退却。 盛时舟一把拽住了楚南洺的手腕，一反身就到了他的身后，将他紧紧环住，也截断了他的退路。 带着轻微笑意的声音在楚南洺耳边响起，“怎么，我这副总的位子就送不出去了？它就这么不值钱？” 盛时舟知道楚南洺的担心，“你不要怕惹人非议，你的工作室现在势头正猛，加盟华盛换一个副总的位子，没人会说你的。” “当然，还是要尊重你自己的意愿。” 话是这么说，可盛时舟环抱着楚南洺的力度却一点不减。 楚南洺蓦然笑了，伸出了掌心，“好啊，既然你要给我，那我就接着了。” 盛时舟握住他的手，在光洁白净的掌心处轻轻印下了一吻。 嘴唇的温热接触到手掌心的微凉，时间仿佛就停止在了这一瞬。 窗外的盛大阳光将两个人都笼罩起来，在楚南洺的掌心之上，盛时舟的睫毛都迎着光。 而顺着盛时舟的睫毛望出去，窗外天地广阔，高楼平地起了又拆，拆了又起，不知过去多久，一切都是焕然一新的模样。 窗前相拥的两个人，面容逐渐爬上了皱纹，发丝染了银霜，身躯也微微佝偻了，但动作还未变——仍还是一个环着一个，一个吻着一个。 楚南洺从楚影帝变成了楚总，当然他依然还是影帝，从五十亿影帝变成了八十亿影帝，旗下优秀演员无数。 盛时舟带领着华盛也越走越远，成为了真正的业内龙头老大。 两个人相濡以沫陪伴多年，由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变成了魅力十足的帅大叔，再到了如今白发苍苍的老大爷——最潮最帅的老大爷。 两个老大爷步履缓慢的上了床，缓缓躺下，相视而眠。 长夜漫漫，但一想到长夜过去，再睁开眼，还能看到眼前人，就又有了无尽的生活下去的动力。 也不知道未来还有多少时日，那就趁着还能触碰到彼此，将每一天掰开了揉碎了地好好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