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总有大佬献殷勤》 引子(1) 脑子被怪物吃掉了 荀鹿有一种要死的感觉。 强烈的，窒息的...... 好累，好累，脑子跟炸了一样不断轰鸣，两眼一片晕眩。强撑着像考800米跑的最后半圈一样，整个世界都是颠悬模糊的，想吐、想死，而此刻就算终点不远，也已然再坚持不下去了...... 身后的怪物越跑越近，她只知道马上蹦出嗓子眼的心跳，与疾追的脚步声融为一道，然后她猛地一个踉跄，重重摔地！ 疼痛感还未来及反应，挣扎着好不容易爬起上半身，便被后头追来的东西猛一下扑上！ 那不知是魔是鬼的家伙，现下正大口地凶残地，抓着她脑袋便展开一阵暴怒疯狂的撕咬。 先是左后脑噬心断骨般的痛，荀鹿两眼彻底一黑，险些晕死。 然而，比晕死更可怕的，是如同被人当头棒喝一般，无比的清醒。自己好像确实被爆头了......荀鹿一脸黑线，利刃似的獠牙“咔嚓”咬穿她的头盖骨，这么刺激的么。 只觉着后脑勺像哈利的移动城堡一样，在狂风骤雨中悬空冒风，被啃噬得破败不堪。 耳朵里全是自己脑子被大口吃掉的咀嚼音，混着黏腻的口水，它还在狼吞虎咽地啃咬撕扯。 荀鹿甚至感觉到耳朵也已经被吃掉了，“嗡嗡嗡嗡”像是浸泡在压力强大的深海，她怀疑自己整个脑袋是不是都在怪物的嘴巴里——只是有一些部分正在被它吃着，有一些部分它还没顾得上咀嚼。 此时此刻荀鹿早已麻痹到无从分辨，从头到脚僵硬的像个死尸。与死尸区别的地方在于，她还有意识——恐惧仿佛将她从尽头推到另一个尽头，紧紧地像黑洞似的压缩着她整个神经，她被裹挟着挣扎不脱又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为什么......脑子都被吃了，自己还不能死？！ 于其活受，不如—— 正当荀鹿准备采取咬舌自尽等，一系列人为手段自行了结时，突然感觉不太对。 现实生活真的会发生这种情况吗？这怎么有点像她以前玩过的清醒梦，梦里的画风都光怪陆离的很，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脱离现实。 按照荀鹿自己的判断来看，她现在应该是显意识远活跃于潜意识，通俗来讲就是在梦境里本来是潜意识的天下，生在梦中不知梦。而显意识占据梦境时，便成了生在梦中而知梦，也就是清醒梦。 她以前经常逛“清醒梦”、“平行宇宙”这样的贴吧论坛，猎奇心态比较重，主要也是为了好玩。自己曾经跟吧里的大神们学过点皮毛，会有意识地入梦、控梦，在梦里构筑一个自己喜欢的世界，自由地设置梦中的场景，梦中的人。 不过荀鹿远远达不到大神们的境界，毕竟他们是可以轻松自如地按照所想进行，而荀鹿常常一个没控制好，不小心思维过于活跃，就导致梦境塌陷。还没体验完，就已经醒了。 所以这也成了荀鹿困惑的点——她现在就是属于思维尤其活跃、情绪尤其不稳定的状态。 按照以往，这个梦境应该很快破碎崩塌，自己也随之梦醒，回到现实世界才对。 引子(2) 大橘为重 梦境是不能按照正常思维来深究的。 荀鹿清楚这一点，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梦里还能疼到如此真实，叫人生不如死。但是——既然是梦，就一定有破解的办法，与其继续干受着遭罪，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要么就是想法子让自己醒过来。要么，就把自己变成操控者。 说时迟那时快，荀鹿抱着怪物的头便胡乱扭打一通，猛憋足了一股劲儿，誓把自己脑袋从它嘴巴里拔出来。 同时愤怒吼道：“我是你大爷！！！” 电光火石间，荀鹿只觉着身体蓦地一激灵，接着不由自主地，轻轻飘了起来，整个人如同鸿毛浮于世界，痛觉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羽化升天之感。 太不真实了...... 这梦境比刚才的还不靠谱。 眼前从黑暗过度到灰色，继而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那是，什么？ 荀鹿自上而下俯瞰着“大地”，只见一个身穿白衬衫黑伞裙的女孩，头部被击爆，流了一地的血水，涓涓染红了白衬衫，画面过于血腥不可描述。 十来米开外，停着一辆大卡车，车头有明显撞损痕迹，挡风玻璃已然碎裂。 场景中渐渐出现了其他画面和声音，首先就是人群中急躁慌乱的尖叫、呼救声，各种鸣笛声响彻耳朵，继而便看到被卡车撞爆头的“她自己”被人抬上担架送进了救护车。 荀鹿想要开口呼叫，声音却也飘忽的很，似乎自己也听的不真切。 正在这时，一个天旋地转，眼前又恢复了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状态，方才所有的声画淡去，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它自己，以及——一只橘猫？ “？？”荀鹿满脸的黑人问号。 没有得到任何人和物的回应。她立刻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又摸摸自己，居然还什么都看不着摸不着？ 接着便飘到大胖橘面前，对着它便上下其手乱摸一通。不摸不要紧，这一摸就令荀鹿大惊失色：“啊啊啊啊！我能摸到一只猫为什么摸不到我自己？！！” “你好吵哦喵。”橘猫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懒悠悠地抱怨她。 “啊啊啊啊！橘猫为什么会说话？！！”荀鹿吓得退避三舍，“满世界”乱飘。 “愚蠢的人类喵，都变成意识体了还那么聒噪喵。”橘猫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伸伸懒腰，“想要活下去就闭嘴吧，愚蠢的人类喵~” 荀鹿本来还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飘，被橘猫的话止住了动作，她很快捕捉到三个关键词，望向橘猫求证道：“意识体？我，已经死了？” 橘猫一跃便至她身前，明明身子胖的很，好大一个屁股墩儿，却并没有妨碍到这只大胖橘敏捷矫健的动作。 “橘猫不是猫，不能喂猪吃那么多......b站诚不欺我。”荀鹿嘀咕道。 “胡说什么呢喵，不尊重小仙，我可是会生气的喵！”橘猫弓起身子，有炸毛之势。 “大橘为重，大橘为重......”荀鹿立刻示好，她是看出来了，这个猫不是一般的猫，自己八成是被大卡车撞死了，现在复活还要看这只猫呢。 大橘恢复了良好的体态，待它确定荀鹿态度端正后，开始进入正题。 引子(3) 做任务换命 经过橘猫一番科普，荀鹿知道了以下几点信息： 一，自己的肉身被大卡车撞死了，救护车来之前就已经断气了。 二，像她这样的非本人主观因素导致的意外死亡，仙界对她的意识体即灵魂，有两个处理办法，先过第一关求生欲考验，考验通过后进行第二关能力考验。 三，所谓第一关求生欲考验，就是按照肉身的死法，模拟出类似的死亡幻境，如果受试者能够不受干扰，冲破环境，主动表现出求生欲，那么考验通过。像荀鹿一开始做的“梦”，其实就是仙界模拟现实中荀鹿脑袋被卡车撞破，延伸出的，在幻境里被怪物吃脑子。如果她当时不管不顾任由剧情发展下去，那么，她这个“意识体”早已消亡不复存在了。 “这幻境可真蠢，谁没有求生欲，谁不想活着呀，整那么残忍还仙界规则......”荀鹿快听不下去，满脸黑线。 “意识体2333号轻视仙界规则喵，现在发出摧毁该意识体的确认信息——”大胖橘冷酷地下达指令。 “别别别！我就随便一说，不要生气啊大橘橘——”荀鹿一把抱住橘猫，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永远不复存在了。 另外话说——2333号，这真的不是故意鬼畜么......荀鹿黑线。 “按理说凡人死后，意识体是随肉身一同消亡的喵，像你这样意外死亡给二次机会的，也是近几百年才定的新规，你还不惜福喵。”橘猫本来想挣脱荀鹿的手，但是被摸得一下一下实在太舒服，于是在荀鹿怀里打起了呼噜。 “那我现在通过了第一关，第二关怎么来呢？”荀鹿继续扮演求知欲高的好学生。 橘猫边打呼噜，边懒洋洋道：“能力考验这个关卡，会根据你最终的积分等级，进行人生划分。最终等级越高，则重选人生越好。也就是s级有最优选择权，而c级只能在最低的设定条件下选择人生。等级为d则考验不合格，意识体立刻进行毁灭处理。” 橘猫这边说着，荀鹿眼前便浮现出一段注解文字，上面写着—— 最终的总积分对应等级： 100分以上→s 90~100分→a 80~90分→b 60-80分→c 60分以下→d 荀鹿看完也明白一些，随即问：“那我如何赚取这些积分？” 橘猫答道：“你的意识体会穿越到不同时空，附在不同的‘需求者’身上，你必须通过帮她们完成心愿，从而达成任务。单次时空任务结束后，‘需求者’会为你的表现评判，从好到差为s~d，对应不同积分。如果评判结果为a或b，则由一止上仙自由裁量，具体决定你的积分。” 说着，荀鹿眼前浮现出另外一个统计规则—— s→10分 a→3~5分 b→1~2分 c→0分 d→-10分 “单次时空任务结束后，及时结算，然后受试的意识体接着前往其他时空，继续下一个任务。最终的总积分为每次任务累计而成，任务数量达到100为上限，届时会做强制结算。” 引子(4) 一止上仙的9个s “还有问题吗？”橘猫问。 “有，好多问题呢。”荀鹿连着点头，“为什么，你现在说话都不带‘喵’了？” “愚蠢的人类。”胖橘挪了挪大屁墩儿，在荀鹿怀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凡人只能听到我原始的‘喵’语，却不能解其意。你作为意识体，现在已经完全适应我了，所以我的声音在你耳中呈现的，就是完全的汉语。” “那，狗听到的是狗语，鸟听到的是鸟语？”荀鹿举一反三。 “是的，前提是如果它们有资格与我对话。”大橘一副傲娇的表情，欠揍得很，令荀鹿不禁想要扔猫。 “还有一个，为什么我摸不到自己，却能摸到你。而且我也看不到我自己，你却能看到？”这个问题刚才就困扰她了。 “因为你是意识体呀，你实际上只是个虚无缥缈得灵魂而已。你没有实体，当然看不到摸不到。至于你为什么能摸到我——那是因为我乃猫小仙，如果我允许，就可以被你接触到。”橘猫有些犯困了，催促道，“关于能力考验你没问题了对吧，那就去做任务吧！” “等等！”荀鹿对于这只大肥猫十分无语，摸它得时候倒是会享受，现在她的‘利用价值’被榨干了，就要冷冰冰地送去做任务。她问，“你刚刚说任务量达到100是上限，也就是说，我第100个任务结束之后，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再也没机会了？” “是的，任务数量到100会强制结算。不过一般人做了几十个也就能到60分了，况且如果你每次都能做到s级，10次任务不就到达最高标准了吗。只要累计到60分，你随时可以要求最终结算，快得很~” 那我如果每次都是c或者多得几次d，不久永无翻身之日了么......荀鹿腹诽，面上笑嘻嘻问：“请问目前为止，获得s级最高纪录是几个？” “9个。” ......还真有这么神奇的，满分率如此之高？荀鹿嘴角抽搐，倒是没料到，“是谁这么厉害呀？” “一止上仙，也就是你的审判官。”橘猫说起这个一止，难得露出崇拜的目光，“要知道，一止上仙除了第一次没适应拿了个a，后面全都是s级稳过，一共只做了10次任务便结算人生了。” “可是——”荀鹿更疑惑了，“就算这样他最多也只得95分，还没到满级，怎么就结算了？”最终结算等级，应该只到a，没理由只差这一步就放弃呀，a和s的选择范围可差远了。 橘猫也跟着困惑，只能摇脑袋：“上仙的事情，岂是我这个小仙，和你这个愚蠢的人类意识体能够参透的。” 愚蠢自是的大胖橘，张口闭口说人类愚蠢。 荀鹿腹诽，要知道在人类的世界里，橘猫这种光吃不动比猪还费粮食的动物，可是以各种表情包和鬼畜视频闻名的，人类对它们百般疼爱、呵护有加，最后竟只得到“愚蠢”二字作为评价，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不过，谁叫荀鹿问题还没问完呢，她可是能屈能伸的：“还有我想知道——” “你没时间问了，去接受能力考验吧，啰嗦又愚蠢的人类！”于是橘猫一个巴掌，把2333号意识体拍向第一个任务世界。 妈——蛋。 第1章 打败一念公子(1) 荀鹿只觉着大胖橘的一个巴掌，扇歪了整个白茫茫的世界，自己随着一团不规则的空间急速旋转，意识体陡然附在了宿主身上，电流“咻咻”地贯穿着她与宿主整体。 一刹那的功夫，她的脑海中浮现了无数条信息。奇怪的是，尽管她不清楚是用了何种方式，她还是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短得甚至可能不超过0.01秒的功夫，接纳了系统传递给她的所有内容—— 2333号意识体，任务一世界已对你开启，任务结束后，方可回到意识体空间接受分数评判，随即进入下一个世界。 期间，你无法主动与任务一世界以外的，任何人事物交流。请积极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结合你在这个世界可以用到的所有优势，为委托者即宿主完成任务。任务的具体时长，以委托者的意念为准，非任务结束则一直延续到宿主身体自然死亡。 友情提示：意识体不可擅自结束宿主生命，否则将遭受严惩。 【任务一】打败一念公子。 【背景】 宿主（委托者）：苏鹿，12岁，南城布商苏家三房大小姐；无亲兄弟姐妹，生父母不详，养父苏仁光几个月前与一念公子决斗惨败，郁郁寡欢，终积郁成疾不治而亡。宿主与养父相依为命，养父死后她一心要找到一念公子，发誓要将他打败，为养父报仇出气。因宿主在苏家本就不受重视，宿主偷溜出去后，苏家并未及时找寻，遂她独自一人流浪在外。 宿主目前状态：被人贩子拐卖途中。 ...... 还有其他各种信息印入荀鹿脑中，她一概接收，捕捉了眼下对自己更关键的几点，准备真正以宿主苏鹿的身份，开始了任务一世界的人生。 首先，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苏鹿令自己困于一个极度危险尴尬的境地。 饥寒交迫、浑身疼痛等一系列负面感官，瞬间从四面八方向荀鹿袭来。 面前，是一个极其昏暗狭小的屋子，她和大约十几个女孩挨坐在地上，她们基本维持着手抱住膝盖，靠墙蜷缩的姿势。有的牙齿打颤，有的小声交耳，有的缩成一团睡着了。 她们的着装，已经染了不少脏污，有的是血渍，有的是灰土，但大体还是能看得出来，棉麻材质的居多，应该不少都是平头百姓家的姑娘。还有少数的两三个，包括荀鹿在内的，穿着绸缎的料子，不过头上和身上的装饰物，钗环镯佩一应全无，看上去值钱的该是都被人贩子夺去了。 从她们的脸上，目前看不出任何想要反抗的趋势，结合一些女孩身上或新鲜、或老旧的伤痕来看，前期应该是反抗过的，只是最终受不住人贩子的毒打，现在气势十分低迷。 荀鹿开始分析自己本身的状态。 首先是手，很纤细很漂亮，上面没有做过活儿的迹象。看来虽然在苏府不受宠，到底有个养父傍身，明面上也还是苏家小姐的身份，倒不至于让她做力气活。 接下来是身体。 第2章 打败一念公子(2) 荀鹿发现宿主的身体，和手一样的纤弱，小腿都未必抵得上别人胳膊粗。 当然也有可能存在被饿了很多天的原因，不过她推断原来在苏府的时候，便没有获得多少营养，毕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具身子对于12岁的孩子来说，委实还是瘦小了一些。 胳膊和腿上都有鞭伤，但是看上去已经开始结痂或者淡化了，看样子宿主应该是一开始反抗过，但后来老实很多，也没再惹人贩子不快，所以未添新伤。 摸摸脸，脸上倒是不痛，别的女孩子脸上虽然脏归脏，大体也没有任何伤痕。想来是了，人贩子拐她们过来，最终目的还是卖钱用的，脸上不好了，又怎么能卖得出好价钱呢。 该怎么出去呢。 荀鹿一开始对于宿主，确实抱有怨言，但是她也就是个12岁的孩子，在这种境况下孤苦无依，寻求帮助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的。再说荀鹿自己本身就是为了争取活着的机会，要接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她从来没有挑选的机会。 既来之，则认真谋之，若能救这个宿主小姑娘脱身，再帮她完成任务，也算一道功德了。 不过——一念公子到底是谁，她出去后又该怎么找呢？ 宿主的记忆里，养父找一念公子决斗，被打败后，回到家抑郁成疾不治而亡的。至于这个一念公子，她只记得这么一个名号，旁的一概不知。 而且，结合宿主记忆和荀鹿的推断来看，一念公子应该没有对她的养父造成致命伤害，只是比武胜过了他而已。养父死掉的原因，其实主要在于他自身，也就是如中间看过他的大夫所言，内里愤懑郁结，若无法豁达看开，再多药物也是治标不治本。 最终，果然驾鹤西行了。 这养父心理素质堪忧啊！ 荀鹿一脸黑线，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吐槽。 还好任务是打败一念公子，而不是杀了一念公子，否则，这公子也是冤得不行。 想想看，人家好好一公子，喝着自己的茶，突然有人上前要找自己“决斗”，决斗就决斗吧，一下就把人击败了。也没对人造成多大伤害，结果现在那人的女儿又要找自己，势必将自己打败，这叫什么事儿...... 荀鹿还了解到，这苏父原本是要找一念公子的师父，也就是一瞬仙人决斗的，事情要追溯到十几年前。 苏父的原配发妻，早年仰慕一瞬仙人，终于逮着机会，放荡不羁爱自由地奔上了追一瞬的路途。苏父后脚奔波追找，寻妻不得，多年后回苏府，同时带回了一个路上捡到的小女孩，也就是苏鹿。 苏父心中自始压着一口郁气，参考各种武功秘籍，不断习武。又过了多年，终听闻一瞬仙人或在附近，便闻声找寻，碰上了正在客栈饮茶的一念公子。 一念公子告诉苏父，一瞬仙人云游四海，自己也不知师父去哪儿了。苏父忍了多年，便将郁气全都施加在一念身上，扬言要决斗。 结果被人一刹那的功夫就击败了。 第3章 打败一念公子(3) 所谓一念一瞬，这师徒俩的名号倒是有意思。 古语有云：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昼夜为三十须臾。一瞬仙人功夫了得，传言说他与人交手，几乎一瞬的功夫便可击退敌人。 而他的徒弟，居然号称一念公子，想来功夫是青出于蓝的，那么轻而易举击败苏父，也委实正常。倒是苏父，确是自讨没趣了。 荀鹿想到这儿，脑瓜子又是一阵疼。 一念公子听上去很是强大，而宿主这种小身板，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打败他？荀鹿换了个眼光，略微嫌弃地打量这副身子，一边摇头叹气：“啧啧，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这样下去铁定玩完......” “是呀，这样下去该怎么办？”有女孩小声附应，“好饿......怎么还没有人来送饭？” “是啊，今天就吃到了半个馒头，现在天都黑了......”荀鹿旁边的女孩也在嘀咕。 荀鹿知道这个女孩，她叫张小花。这几天就属张小花和宿主关系最好了，她俩都是外表瘦弱容易欺负的类型，不是被人贩子，就是被同一屋子里其他女孩欺负。而今天张小花吃了半个馒头，还有一半是分给宿主吃的。 实际上这几天都是一日两顿，每人一顿一个馒头。本身食物有限，渐渐地便有强壮一些的女孩抢别人的馒头吃，就导致另一些女孩，一天可能半个馒头都吃不到。而宿主自然就是被抢馒头的，抢也抢不过别人，还是张小花护住了自己那份的情况下，分给了她一半。 张小花真的是非常善良的女孩了。 面对这样的女孩，荀鹿自然也是想要将她保护好的。 首先便是要解决饥一顿、饥下一顿的窘境。 荀鹿将手搭在张小花耳朵上，轻声嘱咐：“约莫不久就有人送馒头了。你记着，一会最快的速度先冲上去，把我的那份也拿走，快点吃掉两个馒头。” 张小花讶异：“可是，怎么来及呢？馒头拿到手就要被抢了。”每次外头的人送来食盒，放地上立马就走了，人一走，手上的馒头没啃两口，可能就被其他女孩抢过去了。 “我会想办法让送饭的人留在这，只要有人在这，她们不敢乱抢，你就听我的，到时候抓紧填肚子就行了。”荀鹿给张小花下定心丸。 毕竟，人贩子也是要保证女孩被拐到目的地前，一个个身体都是健康的。他们不会允许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抢食，否则导致其他女孩饿死饿伤，那岂不是叫他们做亏本买卖，得不偿失了。 “那你呢？”张小花还是有些担忧。 荀鹿回：“没事，你吃你的，不用管我。”然后又附在她耳畔，继续嘱咐几句。 正说着，几近黑暗的小屋子里，终于迎来一丝昏黄的光亮。 先是铁锁链被钥匙打开的声音，接着“吱呀——”一下，门开了。一个独眼的中年男人拎了两个破旧的木桶，一进门就扔在地上，不耐烦地喊：“开饭了！” 第4章 打败一念公子(4) 女孩们一窝蜂地涌上前。 张小花按照荀鹿的嘱咐，拔腿就跑，抱着馒头使劲儿啃。而荀鹿这边头玲珑心思一转，以静制动，规规矩矩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喂，吃饭了！”独眼男人朝着荀鹿吼着，见她没反应，上前狠推了一把，“说你呢，臭丫头！” 平日里送饭，十二个女孩都是争先恐后上前簇拥的，毕竟一顿一个馒头，因为上一顿就没吃饱，所以下一顿肯定要狼吞虎咽的。可是这次居然有一个“脱离”了大部队，靠着墙打起了盹儿？这么大动静，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的，所以荀鹿很快引起了人贩子的注意。 荀鹿被人贩子猛地一推，差点痛呼出声。但是理智战胜了疼痛，只见她依旧双目紧阖，顺着人贩子推攘的方向，直直倒去。 独眼龙不知道这女孩在搞什么鬼，一脚招呼上去，结果对方连一个闷哼也没有，依旧闭着眼倒在地上。他一下子就慌了，忙摸着荀鹿的鼻息，还好没死。他朝着外头大喊：“有人晕了！” ...... 接下来的过程中，张小花按照荀鹿所说的，向人贩子“坦露”了晕倒的实情。 张小花告诉人贩子，荀鹿完全是被饿晕的。这么些天一直被人抢吃的，又因为本身瘦弱，一天半块馒头都吃不上，所以整个人都快颓得不行了。 人贩子们用湿布擦了擦荀鹿的脸，脏污除去，真容浮现，这才发觉这张脸是顶值钱的，虽然还没长开，已然有绝色之初端。 如此一来，更不可能放任能为他们赚很多钱的女孩，就这般消损下去。万一再得个病死了，可亏大发了。 于是人贩子将荀鹿搬到外间的毛草席上，一个女人正在试着给荀鹿喂水。之所以断定是女人，一则喂水的动作，像人贩子这里头五大三粗的男人们，肯定做不出的。二则是，荀鹿听到声音了。 “大郎，这样下去恐怕不是法子。”女人一口水没喂进荀鹿嘴里，从嘴角流了出来。她胡乱替荀鹿擦擦，接着掰开嘴巴给她喂，一边继续对屋子里的男人们说道，“这才几天就晕死了个丫头，万一后面再出什么......” “放屁！她那是被饿晕的！”另一个不同于独眼龙的男声，大声呵斥住女人，“老子还指望她卖个好价钱呢！她这种姿色，卖给金香院都有人收！” 被女人称呼为大郎的男人，命令独眼龙道：“老二，你再进去一趟，让那些臭丫头把脸给老子擦干净！姿色行的另外挑出来，我看也未必全都要卖给怡芳楼。” 独眼龙应声又进了小黑屋。 “不是正在跟怡芳楼谈价钱么？怡芳楼都不肯出好钱买，金香院怎么可能看得上......”女人小声询问，生怕再惹了人不快。 那个叫大郎的啐了一口，恨恨道，“怡芳楼那老娘们儿，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这次生生压了三成钱，忒特么不识趣了！” 原来，她们已经被人从南城拐到了燕城，现在是要卖给当地的妓院么。 第5章 打败一念公子(5) 要把她们卖给妓院，是人贩子的初衷。 只是，原本要卖的那家妓院，眼下并不是最佳选择，所以，才将女孩们关了那么久，某着后面的财路。 女人忧心地叹了口气：“现在地难种，女孩也不好卖，哪行都不好做......” 地难种，所以就能贩卖人口了？？ 荀鹿听着毁三观的话，真恨不得跳起来，锤爆这可恶的人贩子，只可惜武力值太低，估计没跳起来她自己就被揍死了。 荀鹿闭眼听他们对话，脑子正快速的打转。她一方面讶异于宿主的美貌，听人贩子的描述，以及她现在的“高级”待遇，大约是非常漂亮的。 只是，从一个原本要卖给低级青楼的待遇，升级到卖给高等青楼，当然距离她的理想状态所差甚远。 荀鹿同其余的十一个女孩，都是被蒙着眼睛绑到这处的，所以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她被搬到外间屋子后，听到的说话声一共是三个人的，屋子里并不嘈杂。她推断，要么就是其他人外出做别的活计了，或者分配了其他任务。不过如果这里一共只有三个人看着，还包括一个体力上跟不上男人的女人——武力值真的够镇压十二个女孩么？ 她仔细回想宿主之前的记忆，奈何能记起来有用的信息，确实有限。 “你看好她，老子去金香院走一趟！”人贩头子吩咐女人，“给我把她弄醒！一会那边谈拢了我直接让人来接，别整的一副要死不活的！”说着摔门而去。 荀鹿竖着两只耳朵。 门外几乎没有声音，地处偏僻，估计也没有什么街坊邻居。而人贩头子脚步声渐远，像是踏在青石板巷子里，还是个深巷。 而人贩子们卧据的这个点，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她猜测。 那么接下来，是什么时候睁眼，继而逃跑的问题。 眼下，在这处只有两个坏人，且自己身边是一个女人，从她的声音可以推断，就算是农妇，身段也是偏瘦的。另一个坏人，还在小黑屋里，不知何时出来，荀鹿听到方才独眼龙进去之后落锁的声音，应该也是怕女孩们逃窜。 若此刻不逃，一会人贩头子带着青楼的买手过来，那时候她还能脱得开身么？ 荀鹿不是没看过电视剧，往往青楼的打手都是一顶一的筋肉男，对方人数和手段应该也都不可小觑，到时候凭着荀鹿现在的这副小身板，不被念成肉泥就怪了。 也就思索一瞬的功夫，荀鹿睫毛颤颤，“难受”地睁开了眼。 像是被强光闪了眼一般，她忙用手去遮，女人立刻唤她：“丫头，你醒了？” 说着把人扶了起来，给她喂水喝。 荀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迷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声音软软糯糯：“大娘，你是谁？” 这一声“大娘”和猫叫似的微弱声儿，不知怎么的听在女人耳朵里有些心颤，她心下整合了语句竟回道：“乖丫头，大娘不是坏人，快来把水喝了。” 第6章 打败一念公子(6) 荀鹿闻言“不疑有他”，听话地点点头，接过水咕噜咕噜往喉咙里灌。一方面她是真的渴了，另一方面是为了接下来可预知的长跑做准备。 荀鹿在女人视线范围外，使劲动动脚趾，做着热身。喝了满满一碗水，她眨巴着大眼睛，快哭了似的对女人央求道：“大娘，我饿......” 女人瞧她单纯，又乖巧惹人怜爱，防备心从她睁开眼的时候，便少了许多。想来这丫头也是被旁的女孩抢食这么些天，饿到极致了，女人这才想起来她是要把荀鹿吃饱，健健康康卖个好价钱的。 于是一拍脑袋，嘱咐荀鹿：“你别乱动，大娘现在给你拿馒头。”说着起身朝着另一头屋子走去。 荀鹿乖乖应声。 说时迟那时快，她朝着大门方向撒腿就跑。 方才醒来时趁着袖子遮眼的契机，她就迅速打量了这个地方，应该是个小四合院，正屋也就是她和女人此刻待着的地方，门是开着的。门外是个院子，院落大门应该没锁，因为人贩头子走后，就再没听到动静。 荀鹿感觉使出了比百米赛跑还要猛的力气，速度飞快窜了出去，一路蹿出了屋门、院落大门。这地方处在巷子尽头，只有一个进出口，她根本没有功夫细想，直接往着出口憋足气跑就成。 独眼龙实在是气坏了，早上刚被他大哥骂了一通，现在居然有小丫头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偏偏没看住人的还是他大嫂，打不得骂不得的，一肚子苦水没处诉。听到女人叫喊声，说是有人逃了，他连赶是赶地把小黑屋上好锁，这一会工夫追出去，已然是迟了。 荀鹿跑啊跑，不一会就看到了前方的市集，热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身后渐近的怒骂及追逐声，也开始和荀鹿“砰砰”急跳的心脏重合叠加。 这种场景再熟悉不过，荀鹿死后的第一个记忆，就是被怪物在后面追，还被它追上吃了脑子。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轮到自己就是坎坷不断，不是被人追打就是被人吃，一丁点主角光环都没有。 眼看就要跑出巷子了，但荀鹿的体力也实在耗尽。她就像从来不锻炼、身体素质弱的不行，却突然参加八百米跑步测试的学生，明知终点就在眼前，但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极度不适感，再次压垮了理智。 她一个踉跄，一头栽地。 眼前已然一片晕眩之际，她紧紧地抓握住了手边一个东西，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意念叫她死死不肯放开。 ...... 顾慕之垂眸，只见金丝镶边的苏缎白靴，被一只满是脏污的浑浊小手一把抓住。 人似乎没知觉了，小手还挺有力道的。 “王爷，这——”追风迟疑道。 其实按道理来说，甩开这只紧抓自己右脚的手，对于顾慕之而言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只不过，引起他注意的点在于，燕城乃天子脚下，何处突然窜来这如同难民般的小姑娘？ 第7章 打败一念公子(7) 当然，除了荀鹿之外，紧接着跟上来的一男一女，在顾慕之眼里也十分的古怪。 话说独眼龙这头，一开始追上来看到荀鹿抓住人脚踝晕倒过去的场景时，本想直接拖着她带回去。 还是女人眼尖，认出顾慕之穿着打扮应该不是寻常百姓，单看那相貌便贵气十足，委实被震慑了一瞬。 所以她忙慌地，拽了拽独眼龙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贸然行事。 燕城贵人多，随便得罪一个他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况且现在人多眼杂，他们本身就是做的见不得人的勾当，更要低调小心才是。 女人上前赔笑道：“我家小女患有疯病，冲撞了贵人实在失礼。”说着和独眼龙两个人，一个扒荀鹿的手，一个拖她的身体，奈何瘦弱的身体被拖动了，抓住顾慕之右脚踝的手，还是严丝合缝。 ...... “看来，她不想跟你们走。”顾慕之悠悠道了一句。 他那神色语气，嘲讽意味实在明显，独眼龙被激怒，上前欲行横，被追风的剑柄一个反弹打回，重摔在地。 “报官罢。”好事已做，顾慕之无意久留。吩咐完之后，随即甩开了荀鹿，转身欲回。 右脚抽出，左脚踝随即又被人抓住。 顾慕之挑眉，这一会右脚一会左脚的连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如果这还不是故意的，简直说不过去了吧。 他这才俯下身子，仔细打量她。观气息，倒确实不像是装睡，大约意识已然不清醒了。 有意思。 扇柄轻挑开荀鹿遮住脸的碎发，倒是被她的小脸惊艳了一瞬。他透过她的脸，仿佛在看另一件东西，不知过了多久，沉吟道：“怎么，你想跟我走？” 回答他的是无言。 顾慕之轻轻将她左手从自己的脚踝处掰开，谁知她条件反射似的，这下干脆两只手并用，将他的手腕一把抱住。 “喂。”顾慕之用腾出来的另一只手碰碰她胳膊，“你到底想做什么？” 街上毕竟人流往来，不便继续停留在此，他命追风备轿，接着将人打横抱起，带她一同乘马车回了襄王府。 …… 太医瞧过荀鹿症状之后，道是她处于极度饥饿状态，体力又严重透支，加上焦虑惊慌导致的暂时性晕厥，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头给她喂了一粒丸药，又写了食疗的方子，嘱咐让她进食正常，保持心绪平和即可。 顾慕之颔首应下，婢女拂砚接了方子前去准备药膳。另有下人将太医送出门，追风询问道：“王爷，这小姑娘……您打算怎么安置？” 顾慕之沉吟：“等她醒了，先问问基本情况。有家送她归家，无家则看她自己，若愿留下便收做家仆。” “是。” 顾慕之交代完也不再逗留，出了霁月阁，自有别的安排。 追风同照看荀鹿的临笔嘱咐了几句，又补充说：“她醒后着人告知我便是。”语罢脚上带风极速跟上顾慕之。 霁月阁内，剩下的几个人，连带床上躺着的荀鹿，则各怀心思。 第8章 打败一念公子(8) 临笔是顾慕之的大丫鬟，办事靠谱利索。虽说是大丫鬟，她与另外三个同为大丫鬟的泼墨、落纸、拂砚，四人加在一起为她们王爷近身做的事，倒未必能有追风一个人多。 即便顾慕之能用到她们的地方，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可她们作为一家之主的几个近身大丫鬟，也属于下人中有头有脸的，当然不会轻易被派去服侍旁人，或者做一些杂活。 所以，怪就怪在这里，几个人各怀心思的点就在于此。 还是泼墨率先按捺不住，同临笔与落纸咬了一通耳朵：“你们说，王爷究竟打的什么注意？” “王爷的心思，哪是我们能够窥探的。”落纸早拿出了绣到一半的帕子，继续安安静静瞄着花案。 “你们就不觉着古怪？王爷方才说，如果这姑娘要留下，便收她做家仆。”泼墨一把夺过落纸手中的绣品，让她认认真真听自己说话，又往临笔那儿看了一眼，确定她们注意力都在，才接着道，“可是！王爷把她安置在霁月阁！而且居然让我们四个近身伺候！” “你声儿轻点，那么大嗓子作甚，生怕别人听不见？”临笔轻斥，一个眼神递过去。 泼墨即刻小了声，还是按捺不住激动：“古怪啊古怪！既是把这姑娘摆在家仆的地位上，为何又给她安置了顶级待遇？” “这倒是，咱们王爷可从来不做这种自相矛盾的事儿。”临笔悠悠附和，望着泼墨和落纸的眸子，瞬间多了几分八卦的意味，“估计，是还没想好？” 话题越聊越偏，荀鹿一脸黑线地“植物躺”在软榻之上，听见落纸中间有提到一句：“反正不管怎么样，咱们做好分内事就成，王爷交待什么就做什么，总不会出错的......” 关于顾慕之抑或荀鹿的八卦，她们并未占用过多时间展开，差不多了就默契地闭口，安静地各司其职。间或会说一两句话，无关痛痒。 荀鹿这儿，倒算初步理清了一些关系。 她眼下在襄王府的霁月阁躺着，身体应该是在昏睡时被大丫鬟们清洗干净了。大丫鬟们是近身侍候襄王爷的，在一众王府家仆中，地位是拔高的。 据方才几个人的谈话，荀鹿推断：临笔相当于四人中的小头头，说话有一定威信，圆滑又服众；泼墨性格比较直率单纯，有话藏不住的感觉，还爱躲懒；落纸就是个安静谨慎的小姐姐，她好像比较遵奉保全自己不问他事的原则；还有个没参与八卦的拂砚，她应该是替自己煎药去了，年龄大约最小，比较听几个姐姐的话，做事也麻利。 而且这四个人的关系，应该是相当可以的，默契无间，进退有度。 对荀鹿有利的点是，不论襄王爷还是他底下的人，目前来说对自己都没有恶意，甚至很有善意的。从她被安置在这间，听上去非常nice的霁月阁，以及分配了王爷自己的近身大丫鬟照顾自己等等，都能明晃晃地瞧出来。 然而，就如几个大丫鬟方才所言，种种古怪之处，其实也正是荀鹿想不通的地方...... 第9章 打败一念公子(9) 直白一点来说，荀鹿想要留下来，但她不希望以襄王府奴仆的身份留下来。 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 首先，离开襄王府在外漂流，不靠谱。 毕竟身体是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体质还瘦不拉几的，再遇到像人贩子那样骗财骗色的，荀鹿没有把握能像这次一样幸运。 她尚且不是特别清楚，自己究竟怎么遇上襄王爷的。印象中自己冲出了人贩子住宅后，沿着巷子一路狂奔，奔到眼冒金星，直接天昏地暗晕了下去。 直到方才太医嘱咐时，她才渐醒，出于考虑佯装不动，听了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便依稀理清楚了来龙去脉。 襄王府目前来看，确实是个合适留度的地方。 再之，即使离开襄王府后，不在外流浪，而是回南城苏家，也不可取。 在荀鹿的印象里，苏家对于宿主的态度，从来不乐观。苏鹿养父尚在时，她确实被庇护着，勉强作为三房大小姐在苏家立足。 苏父去世后，苏家上下的态度，即使明面上也没有敷衍的必要了。 实际上如果只把苏鹿当做苏家外人来看，那么他们并没有做什么特别苛刻的事情，只不过就把她当做一个，白吃白喝的外人而已。可以满足苏鹿存活的基本需求，再多一点便无法奢望了。 那个不重视也不会支持她的苏府，于她帮助不大。尤其还是人已经跑出来了，回锅肉不香。 拂砚熬好了药膳从外头进来，尚且稚嫩的声音念叨着：“赶快给姑娘喝了吧，趁热好。” 临笔顺目温和地给荀鹿掖了掖北角，轻声道：“她还没醒呢，要不过会儿再热一趟，醒来正好喝上。” “她倒是伺候起‘主子’来了。”泼墨朝着其余两人扑哧一笑，又对着临笔打趣道，“你现在认了‘主子’，回头‘主子’认不认你还不一定呢。” “成天没个正形，尽说浑话，你哪天冲撞了重要人物，看谁帮得了你。”临笔淡淡斥她，语气不骄不躁，“你我都是奉王爷之命照顾这姑娘，你在一旁玩了，还不准旁人尽心尽力了？” “得，就你尽心尽力，可别说教了。”泼墨朝临笔翻了个鬼脸，自顾自地玩起了指甲。 拂砚已叫人从外头拎了个手提小火炉，把药膳放在上面煨，她这边倒腾着，一旁正绣花的落纸叮嘱道，“可别把它熬干了。” “不会的我看着呢，这样给它保着温度，姑娘随时醒来都能喝。”拂砚小脸在小火苗的照映下，生动而晶亮。 方才泼墨与临笔的嘴仗，丝毫没影响到落纸和拂砚，她们都各自做着手上的事情，仿佛这些都是素日里老发生的，习以为常了。 …… 荀鹿蓦地睁眼。 清眸像一潭静水，幽深时如有一股神力，全然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双目。 临笔愣是被荀鹿的模样怔了一怔，才迟疑唤道：“姑娘……姑娘？” “她醒了？”泼墨好奇地凑上去看。 拂砚连忙捧了药膳上前：“快趁热喝了吧。” 几个人像看奇观异景一般围着荀鹿，见她并不说话，遂面面相觑。 正当有人提到叫太医时，便听到这么一句：“我要见王爷。” 第10章 打败一念公子(10) 择皙殿内。 四下静寂，烛火摇曳，一个人影照在光洁的青石砖上，形单影只，拉得好长；另一个人影与他身后的《烟汀溪明图》交相辉映，让人有一种浩然正气、伟光正的错觉。 顾慕之凝神阅书，读到兴味之处，便提笔作注，殿内除了间或的纸张翻阅声，几乎再无旁音。 正当荀鹿还在暗自打量时，只听一声平静无波的温润音色响起：“你既叫我屏退左右，却又无所动静。若无事，退下便是。” 荀鹿哪能没事，她当然有事。 只是，装叉一时爽，她在来见顾慕之的路上，就已经后悔了。 为什么这么着急，没把襄王爷这个人打探清楚，就贸然和他谈话呢？知己不知彼，何况主动权也掌握在对方手上，还有什么谈判余地。 如今事已至此，所幸这殿内也没有旁人，就算丢脸也丢不到第三人眼中去。 荀鹿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镇静异常，誓把气场做足，稚嫩的声音朗朗响于殿内：“王爷，我既不想做你的奴仆，也不想出你的王府。” 音落，顾慕之略显诧异地抬眸，对上荀鹿清亮的眸子，挑眉，悠悠问：“哦？那么你想做什么。” 荀鹿从他清冷温润的眉眼中，并没发觉任何一丝危险，索性凭直觉继续试探：“我想读书，我想习武，王爷可否支持？” 顾慕之换上了一副看杂技的眼神瞧她，淡淡开口：“我为什么要支持。” 荀鹿一身正气之派，凛然道：“君子素有匡扶天下之心。如王爷这般皇天贵胄，多以心系百姓苍生为己任。”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顾慕之的神情，然后继续浩然明义道：“我虽受难，然年幼志坚，亦想成为顶天立地的女儿郎，有朝一日能以自己所学所用，匡扶正义兼济天下。” 顾慕之饶有兴致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所以呢？” “所以——”荀鹿亮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生怕错过了对方任何一丝表情，“王爷今日救了我，乃匡扶我一人。王爷若继续收留我，教我学文习武，日后我将成为对天下有用之人，王爷便功德无量了。” “有意思。”这些话明明错漏百出，顾慕之倒也没有与她细究的意思，只是倏尔沉吟了一句，“但愿你对匡扶正义没有误解。” 这便令荀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也没有足够的上下文，让她好做阅读理解。 “王爷——您真是个有深度的人，君子中的君子。”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句话令顾慕之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良久，只听他悠悠问：“你知道我是谁？” 荀鹿也带了几分故作高深的意味，清清嗓子：“襄......王爷？” 殿下独立的小女孩，也不过豆蔻年纪，但她表现出了这个年纪、这个成长背景少有的特质：狡黠、果敢、莽撞与勇气。 顾慕之一边淡淡审视着她，一边回想起白天她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那一幕，以及后来官府从人贩窝点救出来的女孩们的证词，种种......让他对她的好奇与怜悯都上升了几个层次。 他静静望着她那双单纯与复杂并存的瞳眸，倏尔决定道：“留下吧。” 第11章 打败一念公子(11) 荀鹿听见那句“留下吧”，喜不自胜。 又恐顾慕之没听见方才她提到的，留下来的前提，遂试探道：“王爷......那我的身份？” “你叫什么？“他没有直接回答。 荀鹿琢磨了一瞬，她本就想改头换面，没打算再用苏家三房小姐的名义了。宿主既叫苏鹿，她们二人名中同字，改个姓应该没什么紧要的。 于是她淡定开口：“荀鹿。荀草的荀，白鹿的鹿。” 闻言，他眉头微不可闻一挑，继而扬唇打趣：“乡间啃着荀草的白鹿，画面感挺足。” 荀鹿没打算在这个节骨眼和他玩嘴绊子，直直地望着他，迟疑道：“王爷你呢，姓甚名谁？” “顾慕之。”他回答的干脆。 “哦~”荀鹿煞有介事地点头，“好名字。” ...... 空气有些凝固，毕竟是顾慕之的主场，他舒适自得地捧着《四海山川志》，然而荀鹿刚才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 “王爷，你还没告诉我，我要以何种身份留在襄王府？”荀鹿提醒道，“说好的，我不做奴仆。” “我可以收你为徒。” “王爷还有这等癖好？” “尊师重道是前提，可以接受就留下。” “其他条件呢？” “尊师重道。”顾慕之抬眸，淡淡瞧她，“还有其他问题吗。” “王爷，你亲自教我识文学武？”荀鹿一时半会有点懵，脑子一转，继续问，“王爷可识得一念公子，武功比之如何？” 顾慕之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就是。” 这三个字如雷贯耳，震得荀鹿顿时哑口无言。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以后自己和一念公子决斗，岂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想还有些刺激…… “还有问题吗？”顾慕之睥睨过来。 荀鹿讪讪一笑，脆生生鞠了一躬：“师父好！” 顾慕之倒没有诧异于荀鹿的厚脸皮，以及间歇性短路的脑袋。他中指的第二个关节，轻扣檀木桌案。 未几，只见追风闪现，须臾间端着茶水进了里间。 追风朝荀鹿躬身行礼，托举茶水至前：“请鹿小姐行拜师礼，跪拜奉茶。” 荀鹿瞪着眼看他：“你怎么进来的？” 追风低首未语，荀鹿回眸问顾慕之：“师父，我可以学他这样的本事吗。” 顾慕之淡淡道：“你只要尊师重道，便不在话下。” “那么简单？”荀鹿半信半疑，怀着敬仰的目光，朝着那逐渐高大的形象点点头，怪道真是捡到宝了。 只见一道纤瘦的人影，拎着雪花蓝釉瓷的茶壶，两只小手细细斟下，清碧的茶水顿时顺流而下。 她踩着小碎步，三两步捧了茶上去，凑到顾慕之脸前，瓷音脆脆：“师父，请喝茶！” 茶盏直接怼到脸面前，顾慕之略显嫌弃地回看了荀鹿一眼，无言。 “鹿小姐，您需要向师父行跪拜之礼。”追风提醒。 荀鹿反应过来，朝着顾慕之灿然一笑，拎起裙角爽爽利利跪在他脚边，双手奉茶，眉开颜展：“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第12章 打败一念公子(12) 顾慕之将荀鹿的小表情尽收眼底，默默执起瓷盏，呷了一口，落盏，交代道：“这次场地受限，拜师礼只能从简。日后待寻到你师祖，定还你一个盛大的拜师典礼。” 这个许诺听上去怎么这么像——求婚？有些怪怪的，荀鹿想着，脱口而问，“师祖？” “嗯。”顾慕之回道，示意她，“不过，我与你师祖的名号，不可为外人道。对外，只能宣称你荀鹿是我襄王的徒弟。” “襄王的徒弟感觉更狂拽酷炫吧......”荀鹿一脸黑线，小声试问，“那，对内，哪些人知道？” “追风，还有临笔她们四个。”顾慕之认真罗列，“其他人等你接触到再说罢，你可以起来了。” 荀鹿“刷的”起身，小脑袋凑上前，双肘撑着他的檀木桌案，堪堪托着一个脑袋，歪着头问：“师祖是？” “一瞬仙人。”他答。 果然——就是那个勾搭了宿主养父原配的，不正经一瞬仙人。 狗血......实在狗血，荀鹿嗅到了八卦的气味，止不住问道：“师祖现在何处，年岁几何，长相如何，可有妻女？” “看起来你对我师父的私事很感兴趣？”顾慕之望着他求知欲极强的眼神，冷淡道，“记住，尊师重道首要的，是不准打探师祖隐私。” 荀鹿顿时被泼了冷水下来，撇撇嘴，觑了顾慕之一眼：“没劲哦。” 话音刚落便被人赏了个脑瓜泵，只听他继续冷淡开口：“尊师重道第二条，不可斜视为师，不可翻白眼。” 荀鹿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回看顾慕之：“师父，我怎么感觉你这尊师重道的条例，是现编的？” “尊师重道第三条，不可质疑为师。”顾慕之淡淡睥睨她，悠悠补充了一句。 现编没错了，荀鹿下结论，内心感到十分无语。 荀鹿倒是安静了一会，小脑袋耷拉着。突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揉了揉她方才被弹了脑瓜泵额顶，掌心的温度顺着肌肤传递而来，不知怎么的，荀鹿顿时感到一股电流流遍全身，后脖颈一阵酥软。 “还疼么？”顾慕之声音稍微温润了一些，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怎么，嗓音淡淡的，还有些懒懒的。荀鹿抬眸瞧他，顿时望进了他的眼睛，如撞进星辰大海璀璨星河，一眼望年不知时间为何物。 她的愣怔瞧在他眸子里，便又添了几分古怪的稚气，莫名可爱。失笑道：“弹傻了？” 四目相望，空气顿时静谧。 顾慕之在等荀鹿回话，见她没反应，也未有异色，自然地收回手，接着同她道：“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吧，明早还要外出。” 荀鹿看着那只从自己脑袋上收回来的手，眼下正捧着一卷书。顾慕之的手，和他的人一样精致，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也正是同一只手，手心的温度很暖，暖到荀鹿感到脑袋上余温依旧，她很好奇，他的手指是否也是一样温暖，书页是否能感知。 她察觉到自己走神，立刻凭着本能去看他，呼——幸而他在看书。 第13章 打败一念公子(13) 荀鹿轻声转移话题：“师父，明天要上哪儿去？” “去了就知道了。”又是一页纸翻过去的声音，顾慕之未再抬头看她。 “那，我以后就住在霁月阁了？你的四个大丫鬟都归我了？”荀鹿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诸多事宜，“还有我连王府都没逛过，人都认不全……” “嗯，有什么需求，你都可以吩咐临笔他们做，除了学习时间，其余阶段你都可以自由安排。”顾慕之挥挥手，“下去吧。” ……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荀鹿显然并不能完全消化。 当夜，她混混沌沌做了许多个碎片化的梦。梦里有她生前的家人，她刚找到的工作，大卡车，橘猫小仙，子止上仙，张小花，独眼龙，还有——顾慕之。 她跟张小花只有一面之缘，但宿主和她六七天相处在一块，也算是共患难的革命友谊了。 记得她问起女孩们被拐的后续事宜时，追风说，人贩子他们包括接线头子都已绳之以法，被拐的女孩们也都遣送回家。张小花托话给她，主要是道谢。 荀鹿想，她们最终没事就好，也算有惊无险了。 荀鹿其实在醒来后的挺长一段时间里，对“家人”这段记忆尤其模糊。梦里依稀还有父母的音容笑貌，醒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大约记得，自己应该是在第一天入职的路上，被大卡车从后头撞飞的。 当时她和其他两个行人一同走着，观察到从后面驶来的大卡车，安全起见三人并成一列沿着路边徐徐而行。谁知道这大卡车一下子偏离轨道，好巧不巧，直接朝着三人正中间的荀鹿撞去。 荀鹿至今不知道卡车司机当时是怎么个脑回路，操作“6”地无以复加。 天还蒙蒙亮，荀鹿透过蜜色窗幔看到外面暗弱地光，眼皮子重得很，索性又睡了个回笼觉。 睡到日上三竿，倒是自然醒了，精神好了不少，细细簌簌准备起床。 临笔听到动静，欲上前伺候：“鹿小姐醒了？”说着替她撩起了窗幔，其他三个大丫鬟皆手捧托盘，规规矩矩立在一侧等候。 荀鹿一顺溜看过去，只见三个托盘上分别是银盆温水、巾帕、靶镜、一大盅茶，还有几样物事荀鹿没看明白。 她指了指一个绑着棉布的鎏金细棍，示意道：“这个往后的几样东西，做什么用的？” 捧着托盘的泼墨率先抬眸看了一眼荀鹿，目中有些意味不明，倏尔又低下头去。落纸和拂砚倒还是安安静静立着，垂首未言。 临笔心道荀鹿大约从前也没经历过这些，毕竟王府生活起居，比起平民百姓还是有诸多不可想象的。 她面上未显，恭恭敬敬挨个给荀鹿回话：“回鹿小姐，这是洁齿棒，旁边这一碟子是洁齿粉，以茯苓、薄荷、玄明、青盐等药共研极细末制成的。” “厉害，这个时候就有牙膏和牙刷了。”荀鹿赞叹。要知道这个时代在荀鹿原先的世界是不存在的，观他们穿着打扮，有些像宋时的风格，其他的却所知甚少了。 “鹿小姐是说？”临笔没听明白。 第14章 打败一念公子(14) 古语有言“晨嚼齿木”，就是指古人通过咀嚼杨柳枝清洁牙齿，荀鹿对古代漱口还停留在这层认识中，没想到他们还挺先进，亦或者是贵族特供？ 荀鹿向临笔回之一笑：“我在赞美这儿东西好齐全呀，后面几样是什么？”她举一反三，一顺儿指下去，“这是香皂，这是洁颜粉？” “正是。”临笔回答，“因不知鹿小姐习惯用哪一样洁面，遂一并呈上以供选择。” “用香皂洗脸？”荀鹿略显讶异，边接过牙膏牙刷，道了谢，就着一盅茶水开始漱口，继续问，“洁颜粉什么做的？” “这个主要是由珍珠粉、软玉屑、益母草等十七种上好材料研制而成的......” “就它了！”荀鹿果断做出了选择，有那么好的洁颜粉，谁还用香皂洗脸呀。 她麻溜溜洗好了脸，给几个大丫鬟道了谢，有些过意不去道：“几位姐姐，下次你们直接把脸盆啊，漱口盅洁颜粉什么的，一起放桌上就行，一直举着托盘怪累的。” 又接过临笔递来的衣裳，几个人帮她穿上，她仔细观察了穿着步骤，心想这么繁琐，待学会了日后也自己上手，就不用她们了。瞧着外头强烈的阳光已然透过单薄的窗户纸照射了进来，她问：“几时了？” “这会儿快午时了，鹿小姐。”临笔一边替她系上衣襟，沉稳回道。 荀鹿生疑：“午时了？师父不是说今天要出门么？”古代时辰表她大体还是记得的，尤其好多电视剧里面，罪犯都是午时问斩，烈日当空的，抛头颅洒热血。 只不过，这也太迟了吧？？ 泼墨有些急性子，看她这样有些不痛不痒补充了一句，“您也不看什么时辰了。现在才起来，还指望王爷慢慢儿候着您？一会儿您得自个儿出门了。” 荀鹿一脸黑线：“那我也不知道呀，你们没个人叫我的。”瞟了泼墨一眼，心想这丫鬟也真是气性大，再看看她俏生生的模样怪水灵的，估摸着顾慕之对她也挺宽容。 “鹿小姐息怒，王爷那边特意交代过，说是让奴婢们不要吵着您睡觉。”临笔连忙解释，“这是王爷让奴婢给您的。”说着递过去一封信笺。 荀鹿打开一瞧，只见上面几个洋洋洒洒的大字，“去鸿福楼，亲自用武力阻止绿衣胖子出客栈。” ？？？ 荀鹿一脸蒙圈，这是啥，没头没尾的。 “鹿小姐，请选择武器。”拂砚手上换了一个托盘，只见上面依次为小皮鞭、辣椒粉、匕首、手铳。 荀鹿一脸警觉地看着她们，各个脸上都做无事状，又狐疑地望着托盘，试探性地去摸那把像明清时代手枪形状的手铳——一只手差点没拎起来。这得有几斤重啊，呈上这玩意儿自己又用不了，不知道这顾慕之打的什么注意。 “这是给我的作案工具？”她挑眉问。 泼墨看到荀鹿一脸便秘的表情，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立马被临笔瞪了一眼。 第15章 打败一念公子(15) 泼墨这会对上临笔警告的眼神，撇了撇嘴，倒没得惧怕。一副看笑话的表情，望着荀鹿那一丁点儿瘦小的身子骨：“原是给您防身用的，只不过可别到时候没震慑住敌人，反倒伤了自个儿。” 荀鹿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借你吉言。”顺手摸了另外几样物事，试着往怀里揣了揣，问临笔，“我可以全部带走么？” 临笔恭敬回答：“王爷原话是，只要没有明言禁止，您都可以做。” 嗯，那倒是和他前晚上说的话一样。 荀鹿温故了顾慕之留下来的字【去鸿福楼，亲自用武力阻止绿衣胖子出客栈】，地点和行动内容有了，时间不明，还有个关键词【亲自阻止】，也就是她得自个儿出手拦住那绿衣胖子，即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头落纸示意荀鹿坐在梳妆台前，要给她装扮，她也没意见，依言坐好让人打理。只见那落纸直接开动，并未问过她偏好什么发型妆容，便在她脑袋上动作起来。 毕竟是王爷的大丫鬟，荀鹿想着既然没问，便应该是靠谱的，况且眼下注意力也不在这个事上。随即吩咐临笔：“我要王府当下最好的四个护卫，要能打，能保护人的，首要任务是跟随掩护我，务必护我周全。还要靠谱的车夫，识路的，驾车要稳，务必把我安全送到鸿福楼，再安全送回王府。” 这样做起任务来，不要太简单哦。字条上只说要她亲自用武力阻止，没说不能有人帮衬。 临笔随即应声，出霁月阁按吩咐办去了。 这时荀鹿看向镜中，发觉落纸给自己绑了一副......男童发髻？迟疑问道：“这是？” 落纸手上动作不停，规规矩矩回她：“王爷吩咐奴婢们给您扮成男装，您稍等，这就快好了。”说完在发顶最后绑了个漂亮的少年结，温婉开口，“奴婢现在为您化妆，鹿小姐您略微侧过身。” “男......妆？”荀鹿听话地测过身，心下还在消化着。 “是的，您放心，本身您容貌偏秀丽，奴婢会为您往清俊的样式上描画。”落纸嘴上软，手上更软，还有些香香的，荀鹿心想这还是个挺认真的化妆师。 “王爷还有交代别的吗？”荀鹿问。 “没有，您目前所知道的，都是王爷想让您知道的。”落纸柔声道。 “有意思。”荀鹿勉强扯了扯嘴角。 总觉得顾慕之设了什么局等着她。 ...... 鸿福楼内，一楼堂间。 靠门边的一张普通桌子上，坐着一对“金童玉女”。“金童”头戴羊脂玉发簪，身着月白色缎子衣袍，袖口木槿花银线镶边，眉目英气，肤白体直，虽没长开，却可谓清贵无双。再看“玉女”，水红色拽地长裙，唇红齿白，身形窈窕，与那清俊少年比肩而坐，真可谓一对妙人。 “鹿小......”泼墨面对络绎而来的目光，不时瞪着眼睛回敬，哪有心思吃菜，改了称呼直问荀鹿：“公子，我为什么要干坐这儿陪你。” 第16章 打败一念公子(16) “都说是公子了，爷一个人过来吃酒有什么劲儿。”荀鹿悠悠回她，对上泼墨不解的眼神，莞尔一笑，夹了一大块红烧猪蹄进她碗里，扬眉示意，“谁要你干坐这儿陪了，愣着干嘛，吃菜呀。” 泼墨跟不上荀鹿的脑回路，但确实不知明明应该是她出来执行王爷的命令，带自个儿到这地方又做什么。瞅了一眼荀鹿夹进自己碗里的大猪蹄，看上去油油腻腻，顿时没了胃口，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当作解腻。 荀鹿一边吃着这鸿福楼里的招牌菜，什么海味山珍的，反正也不是自己付账。一边也瞅着一楼上二楼的那个楼梯口，生怕错过一个绿衣服的胖子，以至任务失败。 这鸿福楼在燕城应该顶多算一个中低档的饭馆，一共两层楼，一楼堂食为主，二楼是雅间和客房。顾慕之给自己的信笺上面，没有写明任务时间，以此可以判断，至少顾慕之是认定，自己来到这儿的时候，那绿衣胖子还没走。 而一楼统共也就这些人，荀鹿全部看过了，那绿衣胖子肯定在楼上，自个儿靠门口这儿等着总不会错过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有人晃晃悠悠下了楼，一个身着绿衣的背影，在掌柜那儿正结账。 荀鹿“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兴冲冲跑上前，拿出没脱鞘的匕首，便直抵那人喉间，她故意放低了声音，阴沉道：“不——许——出客栈。” 江明然蓦地感觉到后脖颈一凉，又听身后人威胁之声，狐疑地回头望去，却只见对方连自个儿下巴都未必够得着，看上去清清秀秀文文弱弱的，嗤地一笑：“你也不瞧瞧自个儿跟小鸡似的，知道爷是谁么，就敢在爷面前大放厥词！” 荀鹿见回这绿衣人回过头来竟然是个半大少年，还没过变声期的那种，端看面容身形，虽然意气跋扈，倒也不胖呀，难不成......弄错了？ 已有店员和他的小书童上前，被江明然罢手拦住，荀鹿见他准备靠近，手上的匕首故作强硬地抵着他肩胛骨，冷呵道：“不......不许上前！”对方还她一个你奈我何的得瑟小表情，只听她继续说，“......报上你的身高体重！” 江明然不成想对方要求这么古怪，挑起一边眉毛饶有兴致道：“长得明眸皓齿的，别是个有断袖之癖的吧？” 荀鹿将匕首往前一抵，豁出去了：“快！点！别磨叽！” “爷说了又怎样，告诉你之后，你还能以身相许？”江明然一脸的纨绔之气，调笑意味再明显不过。 正当荀鹿陷于纠结，想着是继续严谨地确认对方身高体重，是否合乎“肥胖标准”，还是进一步用武力——辣椒粉撒他一脸再说之际，又一道浑厚的声音从楼梯自上而下传来：“都别堵在这儿，让开让开！” 二人闻声皆朝那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着绿衣锦缎繁复花纹袍子的中年汉子，身长有限，身宽两尺有余，肥头大耳，穿金带银，手边还有两个俊俏书童扶他下楼。 第17章 打败一念公子(17) 荀鹿立时目瞪口呆。 只见她目光在那中年胖子，以及绿衣少年两人之间来回穿梭，最终还是短暂停留在少年身上。 她讪讪地朝着江明然赔笑，同时不忘往他身侧避了避，显然对那新出现的绿衣胖子戒备满满。毕竟还是众目睽睽，这人一出场，她方才的所作所为就显得无比尴尬荒唐。 荀鹿朝着少年压低了声儿道：“误会误会，实在是对不住你呀哥！方才我认错人了......要不是看你穿着绿衣服我也不会......”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浑厚中更添油腻的男音响起：“哟，还是两个小白脸！”荀鹿仔细瞧去，那胖子已经眉开眼笑，褶子都可以折起来做肉包了，直叫她一阵作呕。不仅如此，接下来这胖子更是对着他们二人好一阵意淫，“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乖乖儿，你们该不会是专门在这儿等着本官的吧？” 这绿衣胖子一边说着，手上还不老实，油腻腻的就伸上前想要摸过去。 江明然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刚要飞出一脚踹上去，他的书童流觞便冲上去“英勇护主”，高呵：“大胆狂徒，岂敢放肆！”年纪不大，声音倒是洪亮有力，起势也不错，要不是流觞个子矮，没准真能将人唬得住。 那绿衣胖子气焰更加高涨，俨然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油滑道：“哟，三个小白脸儿一齐的，原来咱们喜好都是不约而同呀——来人，全都给本官带回去！” 话罢，身后几个护卫立刻要来捉人，这时候店掌柜和店小二瞧见了绿衣胖子，倒是不敢前来阻拦了。 荀鹿三人气个半死，齐刷刷地对着那绿衣猪头动起武来。 先是荀鹿，直接一把胡椒粉朝着猪头脸抛洒下去，顿时就辣的他涕泪横流，嗷嗷叫个不停。江明然一脚踹其裆部，正中要害，疼得那绿衣猪头不知道改武者脸还是捂着裆，小书童流觞索性给他补了一脚，那猪头便直接倒地抱膝打滚起来。 鸿福楼内真是一团麻乱，绿衣胖猪头带来的护卫追着荀鹿三个满客栈跑，客人都吓的吓跑的跑，掌柜的在一旁劝架未果叫苦不迭，而慌狼之间江明然拽起荀鹿就往外跑。 荀鹿念头一闪而过，焦急道：“不行，我还不能出去，我得阻止他出这客栈！”她无奈甩开了江明然袖子，朝着门口默默旁观的泼墨，愤然呼救，“喊他们进来保护我啊，愣着干嘛啊！” 随即扫了眼即将追上来的人，从怀里顺出小皮鞭，闭眼就是一顿胡乱抽打。 荀鹿哪里用皮鞭抽过人，准确来说，今天王府里给她呈上的四样武器，除了辣椒粉，没一个对她真正有用的。 那匕首，用来威胁人还行，但是让她杀人捅人，难度系数太高了吧，毕竟是现代人穿过来的，身体操作和心理接受度都很菜啊。至于那手铳，跟现代的手枪有啥区别？莫说用它伤害别人，她都担心没击中敌人反而先霍霍了自己的小命。 她真的无语至极。 第18章 打败一念公子(18) 除了堪做摆设的匕首和手铳，最后说到这皮鞭......更是一言难尽。 荀鹿之前在现代社会活的二十多年里，可从来没舞刀弄剑过，也是头一回用皮鞭抽人。抽没抽到绿衣大胖子和他的手下不说，反正她自个儿被鞭子的回力击了几下，疼得直抽气。 江明然显然也是被她殃及到了，嗷嗷地叫：“兄弟，咱们现在是一伙的，你看准了打行不？”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红衣影轻踏而过，“嗖嗖”几声间，银针利落地刺入追上来的护卫们，随即接连倒下。 定睛一瞧，那出手相救的，正是身着水红色拽地长裙的泼墨。 荀鹿目瞪口呆，怔怔地为她鼓掌：“泼墨？！你......” 那绿衣胖子见此状，又慌又怒，连声大喊：“反了你们一个个！老子是国舅！快来人，保护本官——” 店小二们没有掌柜发话，不知如何进退，皆不敢发动。而绿衣胖子没有得到进一步说话地机会，已然被人击中，一根银针刺入后脖颈，两眼一白，轰然到地。 泼墨吹了吹蔻丹指甲，明艳而不屑：“哼，就这几个小啰啰，还用不着高手来过招。” 荀鹿：“......” 众人：“......” 而江明然，两眼发光望向荀鹿：“兄弟，她是谁？” 荀鹿则两眼发光望向泼墨，颇有种欣慰自豪之感：“我的美妾。” 泼墨：“？？？” 江明然看向荀鹿，上下打量，由衷赞叹道：“看不出来呀，就你这小身子骨，真是人不可貌相！” 店掌柜：你们能不能别聊天了，留下这个烂摊子我怎么收拾...... “这胖子什么身份？”荀鹿截住店掌柜，“一口一个本官，国舅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哎哟，这可是咱们燕都的县主簿老爷，还是宫里头张采女的哥哥，咱们可吃罪不起呀！”店掌柜一个劲地愁眉苦脸。 “县主簿？一个文官？”荀鹿皱眉，“这是几品？” “几品？”江明然嫌弃地望着地上的绿衣胖子，颇为不耻，“原来是他，之前我也听过一些言传。” 说着抬腿又是一脚踹过去：“哼，仗着妹妹在宫里做皇上的妃子，尾巴都翘地老高。他那妹妹不过是个末品采女，他自己也就是个八品小官，倒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掌柜连连擦汗：“哎哟喂公子，您这些话别在小的这儿说了，万一连累了咱们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啊！主簿大人咱们小老百姓可开罪不起，更何况是皇宫贵人......” “有官兵来了！”店小二从外头远远看到，赶紧来报。 “公子，咱们可不能逗留这儿啊！按理您现在还在禁足，要是被老爷知道您还敢出来惹事，小的......晓得这会儿真的要送掉半条命啊！”流觞急地都快哭了，拉着江明然就想跑。 江明然觉得有道理，问荀鹿：“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荀鹿道：“我们也走。” 第19章 打败一念公子(19) 说着，两人不约而同交代手下拿银子，双双丢给掌柜，当作对于店铺损失的赔偿。荀鹿交代道：“若被官兵追究，大可把这胖子调戏民男的行径如实说了，别出卖我和他，出事了自有人罩着。” “谁罩着？”泼墨问。 “不是你家王爷罩着？”荀鹿一脸诧异地与她咬耳朵。 一波人散得很快，荀鹿被泼墨拉着手飞奔进客栈外得马车，直接扬长而去，而江明然则同书童一起，蹬上烈马一骑绝尘。 出客栈的那一霎那，荀鹿想着，如今绿衣胖子一直倒在客栈内，在官兵到达前，应该都不会离开了。 这样的话，自己用武力阻止绿衣胖子出客栈的任务，应该也算完成了？ 毕竟，那眼睛上的辣椒粉，可是她自个儿亲自洒上去的。 ...... 马车内。 荀鹿因为体质问题，仍然气喘吁吁，反观泼墨则大气也没听见喘过，端端正正坐在软榻上，俨然一副高手气派。车内只有荀鹿与她二人，此刻除了荀鹿略重得呼吸声，可谓静谧无二。 荀鹿心中闪过无数疑问，看向泼墨得眼神也愈发考究。泼墨不免被她看得发毛，犹疑着开口：“鹿小姐，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荀鹿还是望着她，静如秋水地眼眸一眨不眨，悠悠地问道：“你武功很好？” 泼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斟酌着说：“武功尚可。” “你不是大丫鬟么，王府的侍女还要学武功？” “我们虽为侍女，却也各有所长，你可莫要小瞧了我们。” “你知道这次王爷交代的命令内容？” “不知道。” “真是厉害。那看来我这次带你出来，倒算是押对宝了。” “你提前知道我会武功？” “不知道呀。” “那你为何只带我出来，不带她们三个？” “我是出来执行命令的，又不是逛街的。”荀鹿撇撇嘴，“本来也没打算带你，毕竟保护我的任务还是应该交给府内的高手们。只是——” “只是什么？”泼墨追问，颇为好奇。 “只是，你在一众丫鬟中实在太显眼了，还老是怼我，我寻思着也没招惹到你呀。”荀鹿倒是坦白，“所以带你出来，一方面‘增进’下感情交流，另一方面，能吓吓你最好。” 泼墨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回看她，良久，闷声惜忿道：“早知你这么想，我便不出手相救了。” 荀鹿连忙伸出双手，一把搂过去哄她：“哎呀，好姐姐别生气嘛~你这样的性子还当丫鬟，我也是头一回见，若是没有今天，我怎会知道你竟然还能给人带来这么惊艳的一面。” “鹿小姐，你不能这样。”泼墨被她搂得不禁歪了身子，半边朝着荀鹿倒过去，顿时羞红了脸，“你是主子，我是奴婢，此举没有规矩。” 荀鹿不做理会，身体本就比泼墨小一个号，这会儿更是靠在人身上舒服地不想起来，闭着眼睛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悠悠道：“这会儿倒提起主仆规矩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前面也没看你好好遵守过呀。” 于是接下来，泼墨被作为人形抱枕，在回襄王府的一路上，被人缠得不亦乐乎。 第20章 打败一念公子(20) 翌日。 皇宫传来消息，今年采选上的张采女，因勾结兄长仗势欺人，已被贬为庶人，逐出皇宫。 其兄燕都八品县主簿张铁柱，所犯罪行数条： 一，自称国舅，触怒天威 二，强抢民男，圈养奸淫 三，伙同妓院，拐卖民女 而导火索只是一件小事，正是从荀鹿当日执行的任务【去鸿福楼，亲自用武力阻止绿衣胖子出客栈】开始的。 原来，当日正逢京兆府尹下面的参军值守巡逻，听闻举报而至鸿福楼，直接捉了在场的人回去审问。 审问期间，有人证物证直指县主簿张铁柱，因素日爱好男风，强抢俊秀少男成性，尤其是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家的孩子，都被其祸霍干净。老百姓多次举报，只是上报不过知县，便被压下不了了之，因此已积民怨许久，敢怒不敢言。 强抢民男的罪行之外，又牵扯到伙同妓院怡芳楼等几个中小型娱乐场所，数次诱拐贩卖良家女。良家女们，多是从周边其他几个城被拐到都城来卖的，收买的都是中小妓院，市场巨大。 这次事情因为发生在燕都，皇城脚下影响恶劣，被京兆府尹在皇帝面前上报了一通，过了皇帝的耳朵，一石惊起千层浪。 张铁柱判数罪并罚，斩首示众。其他一干涉案人等，包括其顶头上司七品知县，以及妓院怡芳楼的老鸨在内，搁置罢官、斩首、坐牢、罚钱不等。 除此之外，因张铁柱之妹，张采女册封前乃太子府舞姬，擅歌擅舞得以被皇帝宠幸，一朝飞黄腾达，成了宫里的末等采女。 所以此次事发，损及天家颜面，太子也免不了腥。虽未被名言，但在皇帝面前自然不得好脸。 皇帝亲自下令严整官风，加大重视官风官纪，尤其是官商勾结祸害百姓，辱没天家威严者，皆严肃处理。 ...... 择皙殿内。 荀鹿默默看完折子，抬眼又默默瞧着近在咫尺的顾慕之，烛灯摇曳，火光葳蕤。这是他们在王府的第二次正式见面，顾慕之的眼眸在夜色的渲染下，多了几分温度，又似乎在透过她的脸，看着另一个人，恍惚间有几分不真实感。 两个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荀鹿顿了顿，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让我看这个折子？” 顾慕之反问：“你不想看？” “我是说——为什么，我可以坐在这看你的折子？”荀鹿进一步解释。 此时此刻，荀鹿人在顾慕之对面的坐榻上，手里捧着他递过来的，关于上述案子的折子，这场景委实有些诡异。抛开其他不谈，涉及政事，她所附身的宿主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何德何能，让才有几面之缘的襄王爷如此放心？ “这次案犯浮现抓拿，你在其中有功。给你看看后续情况而已，无妨的。”顾慕之淡淡回复，克制地收回了视线，顺手找了其他案卷翻找起来。 荀鹿按住他刚展开的书卷，追问：“我们认识？” 闻言，顾慕之挑眉，略有质疑她智商之意：“师徒礼都已行过，我们——不认识？” “不是，我是说——”荀鹿直觉有地方古怪，很不对劲，却偏偏不知从何而问，“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对你不好？”他反问。 “就是太好了，好的不合常理。”她抛出疑虑。 “你安心受着，我不会害你。”他交代。 “我是谁？”她索性撑桌站起，白皙的小手撑皱了那一页被她按住的纸张。她与他对视，直直逼问。 他复看她，此刻的目光深沉如水，倏尔又仿佛满载了灿烂星辰，清明无双。他定定望进她的瞳眸，清雅矜贵的脸上浮现郑重一笑，认真唤道：“小——鹿。” ...... 霁月阁。 这一夜，荀鹿断断续续又做了好些梦。梦里光怪陆离，她时而如鸟儿翱翔高空，时而如鹰隼俯冲直下，她在风中笑靥明媚，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牵着她的手在漫天的大雪里奔跑。 倏地鲜血迸溅而出，满目的殷红色侵染了白茫茫的雪地，侵染了她的双眸。她不管不顾地捂住少年的伤口，却越捂越疼，一时间血流太多，慌乱而不知该先顾着哪里，干脆整个身体贴上，紧紧和他依附在一起，严丝合缝，恨不能替他挡住所有伤口。 少年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裙，阳光与雪的映衬下，格外妖娆明艳。她觉得好疼好疼，噬心断骨般的疼痛，她拼命地喊着他，起初还有回应，渐渐了无生息，与大雪一样埋没静寂。 无助与绝望、哀痛与悲忿疯狂蔓延而至，侵蚀全身，她哭的不能自已，不认命似的，倔强地一遍又一遍唤着少年的名字，恨不能死。 ...... “姑娘，姑娘——” 被人推醒，荀鹿猛地睁开双眼，霎时泪水“刷的”从空洞无神的眼眸中流下。 临笔原是在外屋值夜，听闻动静连忙进来瞧看，见状知荀鹿该是梦魇住了，所以轻轻推她试图唤醒。 而醒来的荀鹿，像是魔怔了一般，维持着面朝外侧卧的姿势，眼神直直看向前方虚无，除了无声流泪，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临笔被她这副模样吓到，担心异常，又急又焦，连忙拍拍她被子下的手臂，连声叫她，“鹿小姐，鹿小姐你看看我！” 话音未落，瞬间又一波眼泪涌下，枕巾上还没干掉的水迹又叠上几滴新的，脸上血色尽失，仿佛一个容颜失真的瓷娃娃，脆弱的等着人打碎她。 荀鹿瞳眸渐渐恢复焦距，陌生而疏离。 她看着临笔，淡淡地，有一些迟钝：“我这是在哪儿？” 临笔见她出了声，终于松了一口气，从袖口摸出干净的绣帕，爱怜地帮她擦泪：“这是襄王府呀，您在霁月阁。” “......霁月阁。”她缓缓重复，又喃喃问道，“我，刚刚说梦话了？” “是的，您好像非常难过。”临笔担心她，“是做了噩梦了吧？” “......不记得了。”她有些迷茫，手上擦着泪水，依旧没从梦中的情绪中缓过来，嗓音由于哭泣而沙哑，“我梦话说的什么？” “您好象在叫着——”临笔回想着，照着方才进来听到的，念给她听，“纸，纸。” “......纸？” 第21章 打败一念公子(21) 荀鹿记得，她还在现代活着的时候，特别是早些年也时常噩梦缠身。年幼时有过不少夜里惊醒孤独无依的状态，她也会流泪，止不住地流泪，梦境和现实有时候是不大能分的清的。 只是后来渐渐大了，噩梦便不时常有了。加上她有一段时间跟着论坛里的大神们，学做清醒梦，有时候也有化解之法，噩梦、梦魇之类便更少了。 这次的噩梦，继上次在意识体空间时，被怪物吃掉脑子那样的情节相比，在压抑绝望之外，更多的是无尽的哀伤，绵绵伤痛悲情。 只是，她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开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回想以前小的时候，大多也是不记得梦中的事情，一丁点儿影子都不曾留下。 荀鹿总觉着现在这个世界很怪异，所有的一切，尤其是顾慕之。但是，说不出来哪里怪异，她便劝慰自己，这里本来就是任务世界，每一个时空都有它自己与众不同的设定。怪异，只是自己没习惯罢了，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 自那日绿衣胖子任务之后，顾慕之说她身子太孱弱，武功底子薄，日日令她调养身体，练基本功，空时会稍带教她识文断字，一起谈经论道。 练功期间，顾慕之也会交代她不同的任务，大多是类似绿衣胖子那种，为牵起朝堂政事做引子，不是动动太子一个指甲，就是动某部尚书侍郎一条胳膊，事情也越来越由小到大，影响性愈加重大。 而她舔的助力，就是她刚刚好能做到的，能力范围所及。 荀鹿总感觉顾慕之给她放的水太多了，而叫她武功时却丝毫不松懈，反而真的要将她往一代侠客名士的方向上培养似的，倾心倾力。她想到宿主给的任务是，打败一念公子，照这么进行下去的话，不说打败顾慕之，与他无限接近还是有可能的。 只要他像现在一样，除了奇门遁术，还定期给她输送内力。 “师父，当初你师父教你的时候，也是这般给你输送内力的？”荀鹿阖眼端坐在菩提垫上，因身后人传过来的源源不断的内力，感到通体舒畅，不由自主轻叹了一口气。 “禁言。”顾慕之同样阖目，悠悠警告。 荀鹿撇撇嘴，不再添语。 半炷香的功夫，内力输送完毕，荀鹿幸福地伸了个懒腰，笑得没心没肺：“师父，你师父曾经也这样给你开挂？” 顾慕之淡淡睥睨她：“不。是你太弱了，若以你先天之资，恐怕一辈子都学不成。” 荀鹿不能苟同，“呼”地一掌往一旁击去，对面的书架隔空受力，震了几震，一墙的书卷尽数倒下，散落一地。她得意洋洋，勾唇一笑，“我这样的，还没学成？” 顾慕之幽幽望着她，静默无言，不知道在想什么，可眼神里的笑意没掩饰住，像是对待玩过头的孩童打闹一般，纵容宠溺。 荀鹿五指分开，白皙小手在他眼前晃了几晃，以为他又在回忆什么快乐的往事了：“师父？” 第22章 打败一念公子(22) 他笑意未减，薄唇轻启，声音还是温和矜贵的：“你这点皮毛，对付外面的人尚可——”说到一半停住了，稍作思忖，清风明月英姿舒悦，干脆一展笑颜，朗声调侃，“还早得很呢。” 荀鹿撑起半边身子，凑上前与他对视，眼里也满含调皮笑意，悠悠曼道：“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这样笑，我就以为——” “以为什么？”顾慕之被她蓦地挨近，清软的甜香扑了他一鼻子，心神一晃，心想以后要少让她吃些甜食了。 “以为——”荀鹿眼波流转，流连在他的英眉凤目，峻鼻薄唇，吞下了很多次再没说出口的话，轻悠悠呵气如兰：“你是个坏叔叔。” 这句话换来他闷声一笑，修长的食指朝她秀丽的鼻尖轻刮一下，“不尊师贵道的小东西，叫师父。” “师父~”荀鹿被他弄得痒痒，咯咯得笑，小猫儿似的故意一声声重复着，“师父~师父师父~” 此时，襄王府的藏书阁内，斜阳洒进轩窗，映在二人嬉闹逗笑的脸上，映在散落一地没人收拾的古籍经书上。 一室温情，风景正好。 ...... 一年又一年，春去秋又来。 转眼间过了年，荀鹿也虚岁十五，快要及笄了。今年的元宵节，和往年一样，荀鹿和顾慕之师徒两个一同逛夜市看花灯。 荀鹿几年间在顾慕之养女儿般的悉心调养下，已然出落成一个娉婷少女，身形颀长，削肩窄腰，唇红齿白，肤柔发美，令一众燕都女子黯然失色。 她着了一身烟黄色的锦袍夹袄，外披厚厚一层雪白的狐裘大衣，清灵娇俏中，带了些妩媚明艳，可人至极。 夜市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好容易一年没几回热闹的场合，荀鹿憋得够呛，这一下整个放飞，东看看西逛逛，小摊上小东小西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爱不释手，喜欢的直接带走，顾慕之则跟在跟后面负责结账给银子，二人分工合作默契得很。 “小鹿，你慢点跑，人多别挤着！”顾慕之鲜少提高嗓音说话，奈何夜市人多，正逢元宵佳节，各处摊市以及猜灯谜、表演节目的形式众多，同伴而行的人，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潮分开。 往常荀鹿都是有分寸的，不会胡乱跑出顾慕之视线，然而一眨眼的功夫，好像就已然埋没进人群中了。 顾慕之心不在焉地将手中的银子，递给了卖糖葫芦串的商贩，未要找钱。随即停下脚步，略一敛神，阖目搜寻。 刚闭眼，仿佛福至心灵一般，蓦地双眸具睁。 与此同时，只见一红黑相间的“花狐狸”“啊——”地一声凑近他的脸吓人。 顾慕之睁眼的时间，与那花狐狸叫声一同开始的，倒不知他是被吓得还是怎么的。 花狐狸面具下的那双晶晶亮的大眼，扑闪扑闪地望着他，和他的星眸对视，一半戏谑玩笑一半在观察他的微表情。顾慕此时之像是略微松了口气，抬手捏起她的小耳朵，当真是耳提面命：“下次再敢乱跑，看我不教训你。” “哎哟哎哟，疼！疼疼——”荀鹿小嘴微张叫着屈，脑袋跟着顾慕之拧耳朵的方向走，分明他没用力，她却像受了多大刑一般，虚张声势。 顾慕之听言倒是真的松了手，看她露在外头的小耳尖略略泛粉，以为真弄疼了她，复又用食指和拇指腹为她轻轻摩挲，揉了揉。 于是，那只逐渐升温的小耳尖，彻底由粉转红了。 “师父，你方才是不是被我吓到了？”荀鹿顺手摘下了花狐狸面具，笑靥嫣嫣地朝着他眨眼睛。 顾慕之摸摸她的脑袋，顺便温柔地赏了个爆栗。没等她翻白眼，就牵起了她地小手，不让她再离开自己半步。 荀鹿腿要比人短，迈着笑快步跟着他走，一边朝着一个方向指去：“师父，在那儿买的。” 顾慕之依言为她的花狐狸面具付了帐，这头荀鹿又被不远处的猜灯谜大会吸引住了，拉着他温暖的大手便笑呵呵地小跑过去。 猜灯谜大会上，主持人还在轮播介绍游戏规则，总之就是根据猜对灯谜的数量，设置不同等级的奖品。 荀鹿扫了眼奖品池，首先抢眼的就是各种漂亮精美的花灯，亮堂堂地挂在一处，应景又喜庆。其他还有各种花束、小盆景、十字绣、陶土小人、精巧首饰等等，可谓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此外，还人性化地设有参与奖，只要猜对一题，即可获得一碗热腾腾的元宵。那元宵都是从一个大铁锅里现盛出来的，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令人食欲大增，围观者也越来越多。 这里已经聚集了好些青年才俊才女们竞相答题，有的跟荀鹿一样，买了花花绿绿的面具戴着，没戴面具的，脸上也具是洋溢着喜庆欢悦的神情，嬉笑声、讨论声、辩论声声声入耳，热闹非凡。 荀鹿也玩心起来，抬手直接拽了一个灯谜下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禾中长草心不忙（打一节气）】。她蓦地一乐，朝着顾慕之洋洋一笑：“瞧我手气多好，抽的第一个就这么简单~”，提笔就在谜面旁写下了【芒种】二字，交与一旁的大会接应小厮。 接应小厮道贺：“姑娘猜对了。”说着将答过的灯谜放入一旁的签筒，给她递了一根穿了颗细珠子的红线，“这红珠线猜对一题得一根，姑娘待猜谜结束后，带着红珠线去前面兑换奖品即可。” 荀鹿应了声，复指着奖品池中的那个看起来最大最亮的白兔子彩灯问道：“我若想拿到那个兔子的，要答多少题？” 小厮答道：“姑娘猜对一百题即可，先到先得。” “哈，要猜那么多题呀。”荀鹿有些纠结，在计算时间成本，毕竟后面其他好玩的还多着呢，什么放河灯、耍龙灯、放烟火、踩高跷、跑旱船等等，万一去迟了晚了怎么办。 顾慕之看出了她的心思，询问她意见：“要不我过去问问，看能否直接买下来？” 第23章 打败一念公子(23) 荀鹿这时已经两步走三步跳地跑到元宵锅前，刚从厨师手中接过一碗热腾腾地赤豆小元宵，乐滋滋地给他喂了一口，“那多没意思呀，我们要遵守规则，认真猜谜~” 顾慕之勉为其难尝了一口，悠悠道：“瞧你稀罕的，王府大厨做的那些菜食点心，还不够你暴殄天物的？” “那怎么叫暴殄天物呀！”荀鹿佯装生气，小手往顾慕之脸上招呼过去，势要把他的脸也揉成汤圆，“而且图的是气氛嘛，王府每天都能跟过节一样嘛~” 顾慕之被她揉的痒痒，嘴上说着“别闹”，温温柔柔的语气和表情却出卖了他，倏尔看到她手中的碗要歪了，忙替她扶好，“当心，你个小笨蛋。” 荀鹿“哼”了一声，兀自挖了汤圆往自己嘴里塞，鼓囊囊地还说着话，“师父，咱们赶快去答题吧。” 顾慕之随手拆了一个，展开灯谜，递给她。 荀鹿凑上前，将谜面念了出来：“品上茶后莫言困？打一字。” 眼珠子骨碌转了两圈，继续道：“杏字！师父，你帮我写。” 顾慕之也不用她说是哪个杏，直接落笔成字，又得了根红珠线。 “这些灯谜都还挺简单，看来接下来只要我们速度够快，赢那兔子灯不是分分钟的事么。”荀鹿又拽下一个灯谜，展开念到，“两横有长有短，两竖有高有低，打一字。” 这个倒难着她了，心下比划了好几个字，什么“口，土，王，凹凸”......一个个都不符合。 看起来应该是很简单的字，难不成不在自己涉猎范围内？不应该呀，荀鹿好说歹说也在顾慕之跟前“苦学”了近三年，别说博闻强识博古通今了，简单的字她怎会不知呢。 正当荀鹿还拿着谜面苦思冥想时，顾慕之拿过了纸条，提笔落字。 她凑前定睛一瞧，悠悠念了出声：“【止】。” 瓷音方起，顾慕之微不可闻地怔住了身子，偏眸默默地瞧着她的侧脸，眼神深邃幽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此刻正把碗中最后一颗元宵咬进嘴里，小腮帮耐心地咀嚼着，瞳眸却异常的晶晶亮，活像一只花狐狸。在张灯结彩的物事倒映下，那狐瞳和她整个小人儿一同熠熠生辉，生生刻在顾慕之的心上。 “奥~~我刚刚怎么没想到呀！”荀鹿有些懊恼自己的思维定势，又默默嘀咕了一句，“原来止的繁体字也是止呀。” 说着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人，自己却说漏嘴了，赶紧后知后觉回头看他。 迎上顾慕之的眸子，他却克制地偏过眸去，不再瞧她，转而将谜底交给了一旁小厮，又换得一根红珠线。 幸好每次说了不符合这个时空的话，都没被他逮住。 荀鹿这样暗自侥幸着。 她从顾慕之手中接过线，微凉的指尖划过她手心，有些异样之感，心尖像是被羽毛掠过一般，顿时令她颤了颤。 “怎么了？”顾慕之发现她的异样，关切问道。 第24章 打败一念公子(24) “冷。”荀鹿顺口说了句，同时又扯下一个灯谜掩饰过去，口中喃喃念着，“头戴珊瑚真正美，身穿皮袍花如梅，纤纤细腿虽瘦小，翻山越岭快如飞——打一动物。” 话音刚落，小小的身体又被一块大披肩裹住，原是顾慕之身上的金丝纹线月白雀金裘。 荀鹿急道：“热......热！” “刚刚说冷的是谁。”顾慕之没理她，自顾自地给她把系带绑上。 荀鹿反抗不过，也就随他，提笔在纸条上一边写着【鹿】字，一边有些喜滋滋地说：“师父，你看这个谜底是我的名字哎。” 顾慕之低眸俯视，心道：巧了，这回是你的名字。 随即叹了口气，颇为无奈：“教了那么久，唯独这一手的字——永远惨不忍睹。” 荀鹿：“？？？” 他看她一脸黑线地抬头，调侃之意更甚，挑眉笑道：“怎么，字丑还不让人提了？” 荀鹿刚准备回攻，便听得一声袅袅娜娜的女声响起：“古语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穿妃色织锦大袄的女子上前搭话，“这位姑娘起码还识得字，比起大字不通一个的，却要强上许多，大可不必挂怀。” 嘴上说着，这女子却手捧了刚书写好的谜底，上面是一句诗，用字体工整的簪花小楷誊写好的，字迹清隽秀美，在荀鹿面前过了眼之后，若无其事地递给了一旁的接应小厮。 她似乎此刻才看到顾慕之，略显害羞，施施然向他盈盈一礼：“安安见过襄王爷，没想到在这里可以遇上您，实属有缘。” “奥~女子无才便是德。”荀鹿重复这女子方才的话，笑嘻嘻的挑着眉看她，“原来你就是个缺德的。” “......你！”那女子被怼的又羞又臊，偏偏叫骂不得，眼中有些泪光婆娑，楚楚可怜地望着顾慕之，无声的控诉，“王爷......” 荀鹿瞧她反应，差点作呕，一把挽上顾慕之的袖子，又故意添了几分挑衅，学着那话对着她师父抑扬顿挫道，“王~爷~~~” 顾慕之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可能因着有外人在场，到底给了荀鹿几分面子。 而看到对面那女子一脸懵逼的模样，她到底畅快了一些，对着她“略略略”做了个鬼脸，感觉这女子还有些莫名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纳闷着，继而看向自己的师父，“这人是谁？” 这突然插进来的不速之客，而且还明晃晃地装白莲，不怀好意、“图谋不轨”，荀鹿对她自然没有好感，此时此刻胜负欲占了上风。 “不认识。”顾慕之淡淡说，并没有搭理那女子，接着怕荀鹿误会，还是略作思索，迟疑着向她解释，“可能是哪个大臣家的女眷，不过我没印象了。” 那女子闻言倒是露出惊喜之色，羞哒哒回他：“王爷——户部尚书是我父亲，安安曾经在闺中得幸见过王爷，便再也无法将您从心上移去。” 荀鹿：“？？？你还去过她闺中？” 第25章 打败一念公子(25) “没有的事。”顾慕之回答的干脆，脸上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像是问荀鹿，怎么还和这不明不白的人闲扯。 钱安安急了，语中带咽，像是控诉一般：“那日杏花微雨，您受邀参加我父亲的四十大寿，当时您落座正席，安安是给您见过礼的......” 顾慕之无意再与人浪费时间，言简意赅道：“钱姑娘，照你这么说，本王与你也仅有一面之缘。本王尚不熟悉你，也无意结识于你。方才那种轻浮之言莫再提起，本王念在与钱尚书的交情上，便不记你过。” 按照荀鹿得理不饶人、绝不肯让人占便宜的性子来说，她这个时候更会火上浇油，让对方没羞没臊，从而痛快一番了。只不过看到对方已然红了眼眶，真的被顾慕之直白的拒绝，羞臊地要哭地时候，到嘴边地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顿了顿，挨着顾慕之的袖子，跟钱安安默默挥了个手算是告别：“及时止损吧，天涯何处无芳草，找个互相欣赏喜欢的多好。” 荀鹿与顾慕之二人转身便往别处走，谁知那钱安安还是不甘心地大声喊了一句：“王爷，你虽不喜安安，可也从未娶妻纳妾，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你的眼？” 只见她心急上前，手指着荀鹿怒目而视，泫然落泪：“难道......就凭她么？她凭什么就可以？！” 灯会上人本就多，何况周围聚集的都是来猜谜的，因着钱安安这一嗓子，一时间周遭的吃瓜群众眼神就跟上了，看着这处跟看狗血三角恋似的，各个表情迥异，兴致颇高。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男欢女爱的事情，本身没有什么对错之分。荀鹿即使讨厌她，主要也是讨厌这人没轻没重、没有眼色、分寸尽失，倒不是讨厌她喜欢自己师父这个事本身。 可是尽管如此，现下这钱安安逼急了眼，如此这般人身攻击——就不应该了吧？ 荀鹿按住欲发作的顾慕之，示意让她来解决。 “就凭我——”只听她悠悠开口，声音清雅有力不急不徐，出尘绝艳的脸上还挂着明媚的笑意，眼神却是不怒自威，将那不识抬举的钱安安，自上而下扫了个遍，沉声，“就你，也配得跟我比。你倒是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么——钱安安小姐？” 边说着，荀鹿悠悠踱步向她逼近，整个人笼罩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怒气场，瞬间就把钱安安给震慑住了。她慌地接连后退了几步，那原本楚楚动人的眼泪，兴许是被吓的，立刻也打住了。 只见荀鹿清冷的狐眸半眯着，幽幽睥睨着钱安安。看到对方说不出话、想要求助又害怕激怒的无辜模样，倏地莞尔一笑，调侃道：“开个玩笑钱小姐，我也没称过自己几斤几两。” “你......”钱安安实在摸不清荀鹿的路数，眼下不敢轻易搭话了。 “你既然在闺中看见过我师父，那你可还记得，那日跟在他身边的人么？”荀鹿附耳问她。 第26章 打败一念公子(26) 荀鹿这附耳低语的声音，听在钱安安耳中，竟然多了些英沉的磁性，以及那莫名的熟悉之感...... 她身子蓦地一颤，愣怔地偏眸望着荀鹿坏笑的脸，有些犹疑不定。 不禁回忆起那日，在尚书府中遇见顾慕之的场景。 当日他身边只带了个少年，同他一般俊雅风流、出尘飘逸，不同的是，可能有年纪小的原因，那少年多了几分意性与稚气，在他面前跟个没长成的孩子似的。 而顾慕之，更多的是不怒自威的天之骄子气派，雅正矜贵，与周遭的人仿佛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钱安安只知道顾慕之身为襄王爷，当今皇上的嫡长子，应该只有太子一个亲兄弟，至于他带来的这位少年，可能是别的皇亲贵族，抑或是他的门生？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外面的事情又懂得多少呢。就连那满堂的座宾们，虽不清楚少年的身份，却也都顾忌着顾慕之，小心翼翼地恭敬着。 再早些日子的时候，钱安安被说媒给了阳平侯世子，因着她爹户部尚书想要借着姻亲一展鸿图。而阳平侯功绩显赫，深受皇恩，他的儿子自乃同辈中不二人选，光是为着结成亲家，在其中的各种撮合打点，户部尚书便花费了很多心力财力。 而这门亲事，却让一直明事懂礼的钱小姐，平生第一次发起反抗。 原因是她打听了那阳平侯世子的事迹，知他为人纨绔，略迹斑斑，人称江小爷，横遍燕都，无人敢惹，且惹过他的都以凄惨结尾收场。 单说前两年，听闻那江小爷尚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玩心重起来不得了，在客栈吃着饭，便拦了别人的路，还与人大打出手——生生将一个三百多斤的胖子打得半身不遂，连带十几个打手搞得落花流水。 不仅如此，江小爷收拾了那胖子还不过瘾，直接上报了皇上，把那胖子的妹妹——宫中的张采女也搞下马，与张胖子交好的一数官员贬的贬，罚的罚，最后那张胖子居然还惨遭斩首示众...... 这些传闻，令钱安安不寒而栗，遥想日后要与江小爷这等狰狞魑魅之人一同过活，便惶惶戚戚，哭求着让父亲取消这门婚事，可得到的仅仅是父亲严厉的批评，教她休听外头胡言，寥寥数字，令她绝望。 而这些绝望落寞，在遇见顾慕之以后，全都转化为爱恋的期许。 如果，自己能得襄王爷亲睐，嫁入王府，地位可比区区一个阳平侯世子妇，要高贵惹人艳羡得多吧，钱安安憧憬着。 她让婢女小花打听了晚宴后襄王的动向，得知他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在尚书府的后花园里，由父亲等一众官员们陪同接待着，不知在忙些什么。 没准，可以巧遇呢？良机不可失，就算背着礼数不周的名声，钱安安也要赌一把。 那夜，风光正好，夜色朦胧了月，也朦胧了钱安安一腔的少女心事。 此处静悄悄，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热闹。 只一人，安静地蹲在波光粼粼的鲤鱼池边。 第27章 打败一念公子(27) 鲤鱼池边的公子，身着月蓝色绸褂，虽其他细节瞧不真切，钱安安却认出那正是她白天刚看中的，心上人。 “王爷~”钱安安踌躇良久，终娇羞开口，声音袅娜酥媚入骨。 夜风静静，鲤鱼池边的人又抛撒了一把鱼食，惹得锦鲤们更加盘旋活跃。 那人闻声抬眸向她望去，钱安安恍惚间在模糊的月色下，仿佛看到了他一腔痴情的清俊脸庞，美好而不真切，顿时只觉心跳停了一拍。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她已无法压抑内心的激动，紧接着绞着帕子大胆示爱：“今日小女有幸得见王爷，才知这燕都再难有男子得以入眼。若王爷有意，小女子......” “你谁啊？”对方终于开口，看戏的语气胜过好奇。 钱安安顿时如临大敌：“你！你不是王爷？！” “我又没说我是呀。”荀鹿不以为然，耸耸肩，“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我好判断这门亲事难不难成啊。” “大胆狂徒！”钱安安的心事被莫名的人听去，顿时又羞又愤，口不择言，“这么晚了你躲在这儿是何居心？我......小心我......” “嗯，你再大点声儿，最好多喊些人过来。”荀鹿嗤地一笑，调戏道，“那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跑这来——看看到时，究竟谁更说不清。” 荀鹿说完作势要替她喊叫，钱安安一慌，撂了句“警告你别乱说话！”随即一溜烟跑走了。 ...... 当天事情发生过后，钱安安再没能见到顾慕之，出于遮羞心态也没提起那夜鲤鱼池边的“登徒子”，更不知其人是谁了。 ...... 眼下，元宵灯会，一个女子竟然附耳对她说“你既然在闺中看见过我师父，那你可还记得，那日跟在他身边的人么？”，这不得不让她警惕。 “......你！”钱安安语塞，各种复杂的情绪席卷而来，不知从何控诉。 “你什么你，想什么呢。”荀鹿被她的反应逗得咯咯笑，接着道，“那日我师父带在身边的人，帅么？” 钱安安牙齿打颤，渐渐将荀鹿与白日里见到的少年的脸，重合起来，“你，是他？” “那是我孪生哥哥，一母同胞的。”荀鹿拍拍她，压低了嗓门，“偷偷告诉你，我师父素来好男风，我哥有幸被他看上，我们全家才得以鸡犬升天的。” 闻言，钱安安讶异地看向不远处的顾慕之，只是对方闲闲悠悠地在拽灯谜，一会儿的功夫，手上便抓了一大摞红珠线，压根儿不做任何理会，也未必听得见此时这二人的交耳声。 “你，你休要胡说，辱没王爷清誉！”钱安安想要指控，又怕被人听去，亦压了嗓音。 “不信你去问我师父呀。”荀鹿撇撇嘴，继续八卦道，“你知道他堂堂一个王爷，为什么挤在这儿卖力地猜灯谜吗？因为——我哥在家闹脾气了，哄不好的那种，我师父只能拽我出来，给我哥赢那盏又大又亮的兔子灯，用诚意换回他的回心转意。” 钱安安的脸，此刻已经扭曲到一种境界：“......所以，王爷已到舞象之年，却从未娶妻纳妾，原因竟只是一个男人？！”她还以为，襄王清风雅隽，出尘不染，不同于一般的浑浊男子呢。 现下，无非是对她当头一棒，若只是女人相争，她搏一搏未必会输，可是若王爷只爱男人，这不是叫她一个姑娘家，从一开始便全盘皆输了么？ 荀鹿沉默地拍拍她的肩，一副替她惋惜的表情，凝重地朝她眨眨眼：“嘘——” ...... “说完了？”顾慕之感受到荀鹿的凑近，偏眸瞧她，将一大摞红珠线递给她。 “哇塞！师父你怎么这么棒~~~”荀鹿一脸的小得瑟，抱着他胳膊就开心地乱捏，继而一根根数着，“这得有多少呀，至少八十根吧？一小会儿功夫，你就拿了这么多？！” “快了，我们已经有九十二根了。”顾慕之这会学霸上身，嘴上说着，手上不停，还不忘奚落她，“是你太慢了，真不知道有多少悄悄话好说的。” 这话里话外，怎么还有些吃醋的意味？ 荀鹿对顾慕之速度之快的惊讶，现下远高于一切，对着自己的学霸师傅冒着星星眼道，“想不到啊小顾，啧啧啧！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原本以为要猜完一百道题，还要题题答对，好歹也要耗费上大半天的功夫——结果师父一出手，便知有木有。 “尊师重道——”顾慕之使劲捏了捏荀鹿的小脸蛋儿，还待教训她不知礼数，接下来却改为双手捂她的脸，惊讶于她脸上的温度，“你怎么还这么冷，明明披了两层披风的。” 荀鹿笑得没心没肺的，狐眸明艳狡黠：“哎呀，谁叫人家是蛇投胎嘛~小蛇小蛇小冰蛇，嘶——”说着，模仿小蛇吐信子的样子吓唬他。 顾慕之被她逗得失笑，揉揉她脑袋，将她身上的雀金裘裹得更紧些。接着捉住人无骨的小手，把刚得的红线珠放进她手中：“一百根了，去换兔子灯吧。” 荀鹿应声，撒腿而去。 顾慕之一边喊她慢些，一边看着她纤细又欢脱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人，她对他说：“我是蛇投胎，当然怕冷啦~” “你要不要，做我的农夫？” ...... 荀鹿来换兔子灯的时候，被另一个人从中阻拦了，那人道：“姑娘，不好意思，这兔子灯归爷了。其他的彩灯随你挑，爷出钱！” 好大的口气，荀鹿闻声回眸望去，只见一看上去和她般般大的少年，摇着扇子在那儿指点江山似的，颇有些纨绔富二代的做派。 荀鹿瞧着那少年的脸，皱眉苦想，便立刻引起他的不满：“小姑娘，瞧你长得倒正，怎么对着爷成见这么深？一个兔子灯而已。” “你......”荀鹿指着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终于连接起来了，“你是！那个绿衣少年？鸿福客栈和我一起对付绿衣胖子的那个！” 第28章 打败一念公子(28) 少年闻言“咦”了一声，也凑上前对着荀鹿来回打量，和脑海中的印象反复做着比对，不敢相信，迟疑道，“你......你是......你竟然是女的？” 荀鹿被江明然的表情逗笑了：“好久不见呀~才第二次碰上，你就耍起大牌来了。”她眸光带着些许看傻子的意味，继续道，“又大牌又中二。” “什么大牌，什么中二？”江明然被她说得没头没脑的，一头雾水。 荀鹿上前“欻”的一下，夺了江明然手中的扇子，挑眉道，“这就是中二~”说着还一边使劲地给他扇着风，“大冬天的你带把扇子出来，你说你是不是中二病。” 江明然知道被她骂了，条件反射地要夺回扇子来，又气又笑：“算了，送你得了。” “我扇子多呢，倒稀罕你的？”荀鹿哼了声，把扇子给他扔回去。 江明然接过，嘀咕道：“那是你不识货。”又偏眸看看荀鹿戏谑的眸子，有些讪讪的，想着怎么和人家小姑娘斗起嘴了呢，倒有失风度了。 猜灯谜大会的接应侍者，已经将最中间最亮眼的大兔子彩灯搬了出来，妥善地放在一处，向荀鹿二人拱手作揖道：“二位，不知商议如何了？” “商议什么，这是我答对一百道题得的，当然是我的。”荀鹿望向江明然，“你一个大男人，跟女孩子抢什么兔子灯？” 江明然被她臊得脸红，嘴硬道，“男孩子怎么就不能要兔子灯了！我就是喜欢！” “君子不夺人所好。明然，玩游戏要遵守规则。”顾慕之三言两语，消下了江明然撒泼打滚的气焰，他见来人，闷声作揖道，“襄王叔~” “你们认识？”荀鹿与江明然后知后觉，异口同声道。 “嗯，他是阳平侯家的公子，阳平侯你知道的。”顾慕之先回应了荀鹿，朝她示意，“这兔子灯太大了，我命人过来先为你搬回去，在家慢慢欣赏可好？” 随即拍了拍目瞪口呆的江明然，警告道：“别让我再瞧见，你欺负我徒弟。” 顾慕之派来的人将大兔子灯往襄王府搬去，这头荀鹿与那灯会侍者你一言我一语，聊的不亦乐乎，她回来的时候，还手提了一盏一模一样的小兔子灯。 荀鹿美滋滋地向顾慕之、江明然二人炫耀道：“限量款哦~” 江明然还在那儿闷闷的，死鸭子嘴硬，“反正你喜欢，我让给你便是，堂堂男子汉不输你风度气势。” 荀鹿不乐意了，回怼：“什么叫你让给我的，大兔子灯是我师父凭实力帮我赢的~”她翻了个白眼，“小兔子灯是我凭实力自个儿赢的~凭实力的事情，扯什么让不让的。” “你这......”丫头，总是得理不饶人！江明然到底忌惮顾慕之，话在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同荀鹿二人大眼瞪小眼。 “师父，时候不早了，我们去放河灯吧？”荀鹿一手提着小兔子灯，一手牵着顾慕之袖子，对着江明然做了个“略略略”的表情，绝尘而去。 第29章 打败一念公子(29) “喂——”待江明然反应过来开口之时，荀鹿与顾慕之两个早已被人潮遮挡，哪里还有踪迹可寻。 小小少年形单影只，不禁有种莫名的懊恼，垂首驻足。接着捻起了落在扇面上的一根青丝，细细缠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还是忘了问，你叫什么。” ...... 此时此刻，路两边灯笼高挂，人潮相比夜市中心，要疏散许多，但还是有不少人一路同行，大多和荀鹿他们一样，是往护城河方向行走的，赶去放河灯祈愿。 两个人并肩走着，慢悠悠地散着步，个子高的那个耐心地剥着糖炒栗子，一旁个儿矮些的，怀里则抱着一大纸包，开口处还热腾腾地冒着气，熏得她小脸红彤彤的。 荀鹿哼着小调走路没个正形，时不时往嘴里送剥好壳儿的现成栗子，偶尔良心发现，也会给旁边的人喂上一颗，还没心没肺地催促着，“师父你快点儿，这栗子放冷了就不好吃了~唔——” “除了吃，就是吃。”顾慕之刚剥好一颗饱满可口的大栗肉，便径自往她嘴里塞，堵住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樱桃小口，恨铁不成钢地念叨，“瞧瞧你这好吃懒做的黏糊劲。” “略略略——”荀鹿不以为意，朝他挑衅地做了个鬼脸，高声念起了独创的打油诗，“师父好，师父坏，师父是个大笨蛋——” 顾慕之：“？？？” 因着一手抱板栗，一手忙着喂自己，那只凭荀鹿自个儿实力赢到的小兔子灯，此刻灯柄正被她夹在咯吱窝，摇摇晃晃地自然垂落，照亮着他们脚下的路。 她本就低头踩着影子玩，发现脚下的灯光愈加明显，较之前好像更加亮堂了。 她“咦”了一声，抬眸看去，原来随着他们离集市中心更远了，路边的灯笼也再不如方才的密集。她的这盏小兔子灯，相当于从明亮的白天里，过渡到昏暗的傍晚，发挥的作用当然也愈加明显。 夜空中，满天繁星静静发着白光，颗颗闪耀，映入人心。 荀鹿就这样仰着脑袋，满目的星辰与大海。她想到了上辈子，自己还活在现代的时候，小学老师和他们讲过，郊外的夜空要比城市的夜空更美丽。因为郊外的夜晚很黑，少了地上灯光的映缀，才衬托出天空更加清澈明朗。 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印在她心里。 后来不论晚上是月明星稀，还是星河浩瀚，当她抬头与夜空对望的时候，那一刻静谧时分，仿佛一切停止消散，灵魂也得到了净化与升华。 “在想什么？”顾慕之一并停住脚步，她仰望星空，他注视她。 荀鹿回过头，视线刚好与他交会。 她不知怎么的，心猛地一抽，开口竟问：“师父，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话落，顾慕之还是静静地望着她，星眸里还有残存的宠溺，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落寞。 这样的眼神，荀鹿往前也从他类似的注视中瞧见过。 她一直觉得他也藏了许多秘密，但她无从得知，当然，更早些的时候，也无意得知。 一个特定时空里的古人，即使他有再多的故事，也仅存于他所存在的那个既定时代，于荀鹿而言，自己到现在为止的经历，要比他们丰富得许多。 于她而言，任务就是任务。这个时空里，当分配给她的任务结束了，也便意味着自己与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里得所有人，再也没了关联。 可她在现代，也就活到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她看来人生才将将开始，便匆匆结束了。 而自己面前的顾慕之，是活生生的人，是和她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人，是极其鲜活的、真实存在的人啊。 自己在他的庇护下学了武功习了文采，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无痛无灾。她撒泼打滚，骗他瞒他，他听之任之，甘之如饴......他对她的好，仿佛无缘无故，只要她愿意，他便悉数捧上。 这样的一个人，她怎么能做到仅仅把他当成一个任务对象，甚至一个工具人？ 说不愧疚不唏嘘，怎么可能。 “怎么，你要和我说说，你的前世？”顾慕之摸摸她的脑袋，温其如玉。 “我要，和你说说——”荀鹿就着他温暖的大手，歪了一边脑袋，眨眨眼，“你的前世。” 那只手微不可闻地僵了一瞬，继而又一下下顺毛撸猫儿似的摸着她的发。他克制住表情，悠悠顺着她的话：“哦？” “你的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肯定都是个大好人。”荀鹿沉吟道，望向他时，狐眸里多了几分故作的高深。 “为什么？”他问。瞧见她这副表情，心底大概知道自己又该被套路了。 “因为——”荀鹿狡黠地憋着笑，“这辈子你能遇到我，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呀！哈哈哈哈哈！！” 她这会儿终于敞开了笑，一把将怀中的那包封好的板栗壳儿朝他抛去，生怕被他捉来又是一阵教训，连忙撒腿往前跑去。 周遭路人朝她纷纷投来诧异目光，她也不管不顾，边跑边回头看顾慕之，一时半会笑得还有些岔气。 “小鹿，注意脚下！”顾慕之又好气又好笑，偏偏怕她碰着摔着，还得操心地跟在后头。 说时迟那时快，荀鹿脑子没跟上脚步，一个不留神，将将就往地上倒去。 还好有顾慕之那万年不变的【空手接荀鹿】，才免了她“乐极生悲”。 她方才跑得岔气，微喘着搭着顾慕之脖颈，想笑又不敢，毕竟现在自己落在他手里了。但一对上他又恼又关切的眼神，就觉着好玩的很，越想憋笑越憋不住，最后干脆不管不顾，直接仰天大笑，前仰后合。 顾慕之：“......” 他这回看起来真黑了脸，松开了手，拔腿就自个儿往前走。 荀鹿忙不迭在后头叫他：“喂！师父——” 顾慕之驻足，回眸。 他恢复了些耐心，朝她招手：“过来。” 荀鹿瞧他这副模样，心下有些赌气：“哼，我累了，不走了！” 第30章 打败一念公子(30) 荀鹿说完“不走了”之后，空气凝滞了两秒。 顾慕之仿佛一眼就将她看穿似的，抱着胳膊悠悠问：“到底走不走？” 看到他正好整以暇地睥睨自己，荀鹿“蹿”得一下觉着被冒犯，气地跺脚：“说了不走，不走不走就不走！” 于是，空气又凝滞了两秒。 顾慕之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继而转身，一人潇洒朝前走。 ...... 荀鹿被他这冷漠反应气到不行，咬牙切齿道：“顾慕之！” 果然，对方本就不快的步子，放的更慢了。 荀鹿说着，风风火火三两步小跑上前，抬高了一只手从后勾他脖子，嘴里念叨着：“顾慕之你个磨人精你个大坏蛋！！！” 咬牙切齿间，纵身一跃跳到他背上，顾慕之被迫腾出手接住她。 她竟又嫌高度不够，手脚并用地接着往他身上爬，那兔子灯还在不安分的小手中摇曳晃荡着，他眼瞥灯火要往她身上洒了，连声轻唤：“小心！”，一手替她将那灯提手夺过，堪堪平衡。 虚惊一场，原本躁动不安跟个小虫儿似的人，此时此刻安静如鸡。 荀鹿脑袋老老实实搁在顾慕之肩膀上，耳朵跟犯了错的小狗儿似的，无精打采地往下耷拉着，耳尖处还有些莫名泛红。 顾慕之果然开启了教训模式：“这毕竟是烛火，灯油，你知道么！方才若是堪堪泼到你身上，怎么样都免不得脱层皮的。” “......”荀鹿继续在他背上安静如鸡，只留两只小手，还默默地抠着他的喉结，耐心地挠着玩弄，以示存在感，顺便表达愧疚之情。 顾慕之：“......” 他一时无语，克制地滑动了下喉结。不想却被她眼尖地捕捉住，调戏般地用指尖轻刮了下，警告道：“不许动~”说话的语气连顾慕之都怔住了一瞬。 结果她自个儿率先没憋住，一下子又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笑得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哈！”她这个师父也太好欺负了叭：） 顾慕之气绝，一把将小兔子灯塞回到她手里，沉声道：“你自己拿吧。” 说完还觉着不解气，另一只手准备松开，干脆让她落地，人也不背了。 荀鹿哪能不知他欲意何为，连忙自力更生地将自己往上颠了颠，手脚并用把他扒拉地更紧，两只手臂像藤曼似的，攀附缠绕他宽硕精瘦的肩膀，一句话就是，死活不下地。 “哎呀~这不是没洒嘛。”荀鹿那没心没肺的笑，终于识趣地收尾。 只听小小的人儿，躲在他耳朵后面讨好地嘟囔着：“再说——这不是还有师父嘛。” 她那句话于顾慕之而言，还不如不说的好。 本来声音就软糯娇甜，偏偏还对着人耳朵，跟故意吹气似的，有一下没一下，挠的他心尖痒。 莫名有些，躁意。 荀鹿这边，看他还黑着一张俊脸，以为人还生着她的气，于是更加劳心劳力地，变着花样哄着：“好师父~好师父~你是我的好师父~” ...... 于是某人再无话，持续黑着脸，认命地背了她一路。 ...... 荀鹿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迷糊间有什么冰冰凉的羽毛，轻飘飘落在脸上。 她惺忪睁眼，有些愣怔地抬头，倏尔清眸一亮：“咦，下雪了。” 她兴奋地搂着顾慕之，小脑袋一歪，躲在他脖颈间咯咯地笑：“师父你看，下雪了！”哈气直接落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蒙了一层细细的水珠，好看迷人得紧。 他被她的欢快声传染，笑意自眉梢眼角绽放开来，宠溺地回应她：“嗯，下雪了。” 她麻利顺溜地从他背上跳下来，在雪夜里转着圈跳舞，本就空旷许多的路上，她披着他那蓝青色的雀金裘，随着裙摆的飘逸摆动逐渐绽开，更显得清灵仙动，出尘绝艳。 “我原本以为今年不再会有雪了，谁知道元宵节这天，居然下了初雪！”荀鹿是最喜欢冬天的，而喜欢冬天最主要的原因，是雪。 以前住在东南沿海的城市，一年都未必能下得了一场雪。即使当年有降雪，也只像老天爷意思意思一般，下了一阵子便点到为止。 路面的雪若能停留到隔天早上，便足够令人欣喜了，更遑论想要那种铺在地上厚厚一层，还能够堆雪人、打雪仗的程度，简直是梦想。 直到后来十岁左右，去了一次北方，被那里随处可见的冰雕惊艳得说不出话，从此对于雪便更加耿耿于怀了。 ...... “看，我们到了。”顾慕之怕她转得头晕，伸手捉住她，一边示意不远处，明亮如星辰点缀过的河面。 护城河里，大小颜色各异的河灯，闪烁着从上游悠悠晃晃地，往下游漂流而去。 河灯数不胜数，尤其下游再远一些的河面上，已然看得不清晰了，却依稀有点点光晕，与那天上繁星交映成辉，绘成一道亮丽独特的风景。 而此刻，放河灯的人，却显然少了很多。 一来他们猜完灯谜耽误了会功夫，走时已经比他人晚了些；二来方才荀鹿在顾慕之背上睡着了，他自不忍打搅，所以特意放慢了脚步。 而眼下其他人，三两聚集一处，隔得有些距离，他们两个倒是独享了一份清净。 二人从河边的临时货铺，挑了两只最大的月光白河灯。 荀鹿小心翼翼地双手护着，将她的那只捧入护城河中，顾慕之随后放落，与她的那只并在一块儿，两只河灯慢慢悠悠漂流而下。 并肩而坐的两人，各怀着心事。荀鹿双手交叠放在心口前，阖目虔诚地许下了，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发自内心且遵从内心的愿望。 而顾慕之，眸光深深，落在她蝴蝶翅膀般轻颤的睫毛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倏尔，像是有感应一般，她睁眼回头，与他对视。 果然，这个师父没闭眼...... 她一下捂住了他矜淡的双眸，细声娇嗔道：“许愿许愿，表达你内心诚挚的期许~不让你睁眼就不许睁眼哦。” 这下，顾慕之倒真依了她一般，安安静静地阖目端坐。 ......内心诚挚的，期许么？ 第31章 打败一念公子(31) 顾慕之依言，静静阖目，试着去想荀鹿口中所说的【内心诚挚的期许】。 刹那间，他只觉着脸上被一片金属物件碰触，有些温温的，像是被人捂在怀里很久之后，才将拿出来的。 待睁眼，却叫荀鹿从他后脑处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面具已然绑紧了。 映入他眼帘的，正是早先她在猜灯谜前戴过的那只，红黑花纹相间的花狐狸面具。 花狐狸朝他眨眨眼，俏皮道：“师父，你平素不是说我是猫儿狗儿，就是狡猾的狐狸——如今，你也变成了一只大狐狸，老奸巨猾无人能比的大花狐狸。” 我什么时候成老奸巨猾了？ 顾慕之内心os，却没问出来。 因为她这些话，明明是戏谑嘲弄的意味，听到人耳中，却像是非常骄傲、引以为豪一般。冷空气中还冒着白色的哈气，人心却是暖暖的，如同互相捂热过。 荀鹿突然倾身往前，双手撑着河岸，低着头借着明镜般的水流照自己。 顾慕之好奇她在看什么，同她一块倾身，望向河中。 只见两只并肩的花狐狸，一只红黑相间，一只蓝白相间，两只嘴角皆高高上扬着，仿佛要将内心的喜悦尽数展露，叫人一览无遗。 “噗哈哈......”荀鹿首先一个憋笑失败，没想到戴了面具后，还是隐藏不住她笑点低这一特质。好像每每和顾慕之在一起，最容易被他逗笑，明明——他其实什么也没做呀。 “又在想些什么？”顾慕之问她，眼神像被水浸过似的，温润地直视着水中她的倒影。 他也被她传染了，眼底尽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荀鹿半直起上身，胳膊肘搭伏在他肩后，爱不释手地摸着他面具上的两只狐耳朵尖，恶作剧般地同样望着水中二人的倒影：“你看，你扮什么像什么~两只前爪乖乖地趴在河岸前，两只耳朵也乖乖地竖着，好可爱好可爱，活脱脱的一只大野兽，就差条尾巴尖了。” “我是大野兽，你是什么？”顾慕之被她气笑，反手拎起她的真耳朵，发现耳尖还是冰冰凉，便干脆又伸出另一只，严严实实捂上，做她的人工耳罩。 荀鹿反手也摸摸他，一把也罩上，仿佛得逞似的喜笑颜开：“师父~你的耳朵也是冷的。” 她傻里傻气地问他：“师父要是大野兽，我就做你的小野兽，你说好不好？” 顾慕之摸摸她的小脑袋，宠溺道：“好，你说好就好。” 雪花略大了些，他替她把兜帽系上，清声嘱咐：“只许再待一会，就得回去了，嗯？” 她连连点头应上，又有些傻兮兮地追问：“要是有一天，换了一个小野兽，你说——大野兽会发现吗？”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问，眸光略微诧异，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为什么，会换了一个小野兽？” “嗯......”荀鹿组织着措辞，想着怎么解释给他听，“也不算换吧。比如，有一天，小野兽的性情开始发生变化，和以前不太像了......或者，它不见了......” 她越说越感觉蹩脚，编不下去了，索性直接问他：“如果是你，你会不会难过呀？” 因为，她现在已经开始难过了，隐隐的，有一种人生在世，却时日不多的忧虑。 顾慕之捕捉到她的情绪，替她解开面具。 她的小脸被面具罩得有些泛红，嘴角却显得异常执拗，桀骜中夹杂伤感。 他失笑，指腹轻刮她小巧秀丽的鼻尖，手指温度残存：“你希望我难过吗？” 她有些懵懂，摸不着他的套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两只眼睛真如小兽一般，无害又无辜，“不希望......又希望。” 不希望，是因为，那么多时日的相处，她已经对他的心意再明了不过，她又不是木头。可是自己离去是必然的，三年间可以说，对他蛮横所求、利用有加，他对她那么好，最后她却什么都不能回报他，甚至还要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如果是这样，她当然不希望顾慕之难过。那么一个风清月皎、灿若星辰的人，他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怎么可以让他难过呢。 可是，如果他不难过，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在这个世界，即便真情实感地生活了三年，到头来还是一切皆虚妄，终究孤魂野鬼一身寂然。 ...... 此刻，顾慕之地面具也已然摘下，二人面具皆去，似乎少了不少隔层。 他轻叹了口气，拥她入怀，哄小孩似的哄着她：“我怎么感觉，现在是小鹿非常非常的难过呢？” 荀鹿没有犹豫，一把回抱了他。 小脑袋与他的相依相偎，她把他抱的严丝合缝，感受着彼此的体温，突然间，就有了一种异常踏实满足的感觉。 至少，眼下所有的所有，都是她切切实实经历过的、正在经历和感受到的，不是么？ “顾慕之。”她的声音藏在他的衣襟里，有点闷闷的，“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非常非常想你。你也要非常非常想我，但只准非常非常短暂地想念，不许太难过。” 他又是一阵温柔的失笑。 清清润润，和他的人一样。声音在风中淡开，从她的耳朵，淡入她心里。 她有些赌气，作势要分开：“你又笑我！”明明自己那么认真地和他诉说着心事。 他不让她走，紧紧地箍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小脑门，同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他温柔地向她解释：“我不是笑你......我是高兴。” 发自内心地高兴。 “小鹿。”顾慕之叫着她名字。 “嗯？”她这会儿应声得乖巧，跟一只吃到肉的小狐狸似的。 他对着她发烫的耳朵，细细地嘱咐：“你记着，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与你同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尽管大胆地去做，因为一切有我。” 她猛地一下哭了出来。 眼泪止不住地流，湿了他的衣襟口。他有所察觉，想要低头看她，不想她察觉得更快，小手抱地更紧，叫他无处动弹。 顾慕之这个大傻瓜。 第32章 打败一念公子(32) 荀鹿知道顾慕之当下同她说的话，给她的承诺，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所以她感动，她泪目。 但是她知道这些不可能发生，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人，而自己做完任务后，就脱离了这里，再也和他无任何关系。 而她的灵魂离开后，他能否察觉，又会如何应对？她不知道。 荀鹿觉着，这一刻又变得很不真实。 就如这护城河的波纹一般，一阵阵飘荡着，由近及远推动着河上的花灯，使得它们在眼前变得愈发小。 他们才将放落的，那两盏硕大的白河灯，随着荡漾的水流，无可逆转地飘远而去。而两盏灯之间，也因着水纹的推力，不可控制地渐行渐远。 河灯距离他们愈加悠远，逐渐同其他的花灯一样，变成一个个白色光点，与星辰交相辉映，梦幻又凄美。 上一刻，闪烁的烛火心还提醒着人，它们的真情实感；下一秒，视线模糊，已然无法将它们与星河分清。 世事无常，太多遗憾残缺，不过如此吧。 ...... 想到接下来要同顾慕之说的话，她便更有道不清的愧疚。 还好他现在看不见自己的脸，自己也看不见他，少了些尴尬难堪。 “师父——如果，我想和你决斗。”她的小脸往他肩胛骨凑凑贴贴，像怕冷的小猫儿似的，在他身上不断汲暖，“你觉得......我可以赢吗？” 顾慕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像是替她顺毛儿似的，肯定着她：“你可以的。” “你没有疑问？”荀鹿惊讶于他的干脆，她倒有疑问了。 “没有。”他又淡淡失笑，她感受到他喉结的振动，又听他道：“我说过，你做什么都可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三年前，他们才认识那会儿，她便问过他。 那回，他没有正面回答她。 这次，她听到他简短有力的答案：“因为，你是小鹿。” ...... 荀鹿还在闷闷地琢磨顾慕之的话，只听脑袋上方又传来他的声音：“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决斗？” 荀鹿其实早已经想好了，脱口而出：“三月初七，我及笄礼的那天。” 她补充道：“你说要给我办一个盛大的及笄礼，还要邀请师祖一起过来......就定在那天，及笄礼过后，剑侠山上，只你和我两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的话，就让他们的关系，在他为她办的及笄礼之后，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之后，戛然而止吧。 而她可以借此机会，终于能见到一瞬仙人。她也许能够得知苏父的发妻出走原因，果真这般，也算替宿主和她的养父解开一个心结了。 而剑侠山上，只余顾慕之和她两个，算是她对他最后的温柔与善意吧——一念公子，是不可以被任何人打败的。 打败一念公子这件事，就让它成为他们两个人之间永远的秘密。 ...... “好。”顾慕之不加犹豫，沉声应下。 接着荀鹿手里被递了样物事，她“咦”了一声，低头去看。 入眼的是一只通体灿金的弯牙匕首，鞘口紧实地镶嵌着各种红绿宝石，匕首身有繁密细致的隽花，漂亮又精巧。 她一把将它拔出鞘，寒光一闪，险些晃了眼。 “小心，它锋利得很。”顾慕之提醒道。 她欢喜非常，借着星辰光点，各种角度观赏着，来回地打量摩挲，爱不释手，口中喃喃：“好匕首！！！！” “本想着寻个时间送你，眼下看，正合适。“他瞧她高兴，嘴角也高高上扬着，眉眼尽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荀鹿使过的匕首也不少了，从前在王府，顾慕之也紧好的给她用的，而这把不论是工艺还是材质，都要更上一乘。 只是，略沉了些...... 于是她迟疑了下，默默地问了一声：“师父，这通身上下，不会都用的金子吧？”倒不是说金子贵重，用来锻造匕首太过奢侈，毕竟她师父万人之上，有什么用不得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确实比一般匕首要沉一点。可以看出通过鬼斧神工的锻造手艺，已经使它轻巧很多，但原本可以不这么做的。 单用青铜与钢，手艺好一些的锻造师傅，便可以做出一把上乘的匕首。 得到顾慕之肯定的答复之后，荀鹿的小瓷音轻轻响起，发出了疑问：“那你为什么，非要送我金匕首？” 她的小耳朵尖尖依稀泛着红，在星光的映衬下更加小巧可爱。 顾慕之忍不住又去捏她的小耳尖，含笑望她，眉眼温和：“因为黄金保值呀，小傻瓜。” 荀鹿：“？？？”她一脸懵逼地望着他，没想到居然从纤尘不染的一念公子口中，听到这么接地气的话。 顾慕之瞧她听不懂，继续温柔地解释：“一刀多用，你使的上。” “......”这一下，荀鹿更是陷入了自我怀疑，“就这样？” “嗯，就这样。”顾慕之点点头，察觉了她的不对劲，追问，“怎么了？” 荀鹿陷入沉思，一脸懵逼地转眸望向护城河，默默看风景。 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电视剧，女主生日的那天，男主角给她送了一扇防盗门，直接把女主“哇”地一声感动哭了。 荀鹿蓦地把这个情节对照在自己身上，竟然觉得毫无违和感...... 星灯铺路去，风雪夜归人。 ...... 三月初七，傍晚。 剑侠山上，大风刮起。 荀鹿一身白衣，立于悬崖峭壁，她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身前，同样白衣不染纤尘的顾慕之，挡住了夕阳。背光下的他身影愈发颀长高大，看得很不真切。 灿金匕首直直抵于他白皙暧昧的喉间，他只要再往前半步，那刀尖便会直穿入喉，鲜血肆溅。 风吹乱了她两鬓的刘海，碎发拂过他的面颊，有些痒痒的。那一缕发丝接着流连于刀尖，却立刻被毫不留情地划断。 荀鹿狐眸晶亮，巧笑嫣然：“师父，果然好刀呀~” “嗯。”顾慕之淡淡应声，望向她的眼眸，利落坦然，“你赢了。” 闻言，她欢喜地收回匕首，倾身上前。 却只听他一声轻叹：“小鹿，再见。” 第33章 整容做影后(1) 荀鹿蓦地一下失重。 她被顾慕之推下悬崖的一刹那，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毫无保留地宣泄着她的不可置信。 她不可控制地迅速下落，无声地望着那上一秒还温柔以待的一念公子——此刻他正孑然一身，衣袂飘飘，只余一道白色的身影，独立于悬崖之上，仿佛一朵高岭之花不可攀摘。 荀鹿突然有些懊恼，此时此刻竟是连他的表情，也再来不及看清。 她设想了无数种场景，胜负已决后，她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开。 竟未料到，会是顾慕之亲手了结。 他最后只留给她一句话：“小鹿，再见。” 多么干脆，多么简单。 身体落地的那一瞬间，所有感官消失，只听空灵的系统声音自脑中响起： “任务一【打败一念公子】结束。 【宿主打分】：b； 【宿主留言】：多谢2333姑娘帮忙完成任务，也有劳你费心帮我寻问一瞬。虽然最后还是没能从他口中得知母亲的下落，可是打败了一念，我真的深感欣慰。但我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与仇家谈情说爱，毕竟我父若泉下有知，必定深以介怀。还有我竟死于仇家之手，虽然系统告诉我那是因我大限已至，但终究还是无法接受。 【一止上仙自由裁量分】：2； 【一止上仙留言】：无。 ——现在，正在转回意识体空间......” “倏地”一下，又是跟初来这个世界时一般天旋地转。 一道剧烈的强光闪过，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只余一只大胖橘，悠哉游哉地睡在眼前，安然地打着呼噜。 ...... 荀鹿知道自己已经以意识体的形态，回到了意识体空间。 她飘上前，一把朝着橘猫脑袋胡乱揉过去：“别睡了，大橘猫仙。” “喂，我的称号是猫小仙。”大胖橘顺着荀鹿无形的手，往上蹭着痒痒，舒服地喟叹，“愚蠢的人类！” 荀鹿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久违的“愚蠢的人类”，有一种眼眶湿润的冲动。 她压下心绪，应付了句：“大橘猫仙可比猫小仙气派多了。我问你，我上一个任务世界，一念公子到底是谁？” “是顾慕之呀，怎么了？”橘猫不明所以，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睥睨她。 “我问你，他除了在那个世界，是一念公子，是襄王爷，还有别的身份没？”荀鹿有些焦急，颇有点不问到东西誓不罢休的架势，“又或者，他在别的世界，有没有更多的身份？” 大胖橘猫“喵”地一声，许是被她下手重了，揉的不舒服了，起身跳到了别处，没好气道：“没有没有，一念公子就是那个时空的一介凡人，顶多比旁人多些能耐罢了。他根本跳不出固定的那个世界圈，更遑论在别的世界有多重身份？” 荀鹿排除了一层疑问，继续追问：“那，我附身的那个宿主，在我穿越之前，她和顾慕之有没有瓜葛？各种恩怨情仇什么的？” “没有没有！”橘猫被她问的不耐烦，围绕她的意识体跳上跳下，用尾巴甩甩她，“愚蠢的人类，你是狗血剧看多了吧？他们两人从来就没见过，认识都不认识。况且苏鹿当年也就十二岁的年纪，一个小娃娃娃娃，能产生什么爱恨情仇？” 这倒也是。 荀鹿回想起，刚穿到第一个任务世界时，她并没有从宿主的记忆中，捕捉到她与顾慕之中间，任何相关的点滴。 “那么，顾慕之为何将我推落悬崖？”这才是她真正不解的。 至少从顾慕之的角度来看，她与他一无怨二无仇。更何况，他不是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很好吗？ 以前荀鹿搞不清，顾慕之对她好的目的；现在她同样不明白，他将她推进万丈深渊的原因。 感觉从头到尾都是稀里糊涂的，原本以为，至少他和她之间的真情实感，是确切存在的。 可眼下看来，可以全盘推翻了。 她非常懊恼，说不清是怪他还是怪自己。 更多的是缺憾，因为再也没机会了解那个世界里，那个人内心真实的所思所想，以及他背后的故事。 毕竟，曾经她真情实感地在乎过这样一个人呀。 “我怎么知道顾慕之为何将你推落悬崖~猫小仙我只能告诉你，已经发生的事情，但别妄想让我去探听那叵测的人心。”大胖橘这样回应她。 荀鹿有些质疑：“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干嘛把无知说得这么义正言辞......” 橘猫：“喵喵喵？” 荀鹿还是有些希冀：“我有可能回到曾经的任务世界吗？” “没有可能！落子无悔你懂吗！愚蠢的人类！”橘猫伸着懒腰，一会儿往前扒着手手，再晃荡晃荡往后伸着腿，接着继续趴地而卧。 既然没有可能，那就暂时封存在心底吧。 她免不得有些黯然。 “你还有58分就可以开启重活人生了。”大胖橘有些于心不忍，竟然破天荒安慰道，“加油哦喵！” 荀鹿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我没听错吧，你一只猫还能有共情？” “？？？”大胖橘也一脸的黑线，难得大发一次善心，还叫人这般质疑。 它索性喵掌一拍，一下子将荀鹿的意识体隔空扇飞：“废话什么喵，去接受能力考验吧！2333！” ...... 妈——蛋。 ...... 天旋地转间，荀鹿感觉到自己第一次一样，意识体附着在了宿主身上，电流“咻咻”地贯穿着她与宿主整体。 熟悉的系统声音，再次在荀鹿的耳畔响起： 2333号意识体，任务二世界已对你开启，任务结束后，方可回到意识体空间接受分数评判，随即进入下一个世界。 期间，你无法主动与任务二世界以外的，任何人事物交流。请积极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结合你在这个世界可以用到的所有优势，为委托者即宿主完成任务。任务的具体时长，以委托者的意念为准，非任务结束则一直延续到宿主身体自然死亡。 友情提示：意识体不可擅自结束宿主生命，否则将遭受严惩。 【任务二】整容做影后。 第34章 整容做影后(2) 系统声音继续，荀鹿一条一条听过，与此同时，脑中高速运转反应着： ——“【任务二】整容做影后。” 整容？影后？？这两者之间有啥关系？互相不为充要条件好么...... 荀鹿首先就被这任务标题唬了一跳，但愿这委托者不是真虎。 ——“【背景】宿主（委托者）：稚郁，20岁，目前在北北城，是二线娱乐公司旗下的，十八线小明星。” “致郁”？这名字起的好...... 北北城？还挺萌......看来是一个类似于自己原来世界的现代时空，相当于平行世界。 十八线小明星......也能接受吧，证明至少颜值各方面过的去，有底子，勉强要比素人当影后容易一点点？ 暂时这么安慰一下自己吧...... ——“因为向娱乐圈顶流表白被拒，所以下定决心要整容，成为影后做万人之上的女王。” 等等，向娱乐圈顶流表白？？这是什么骚操作...... 所以，整容做影后的动机，是这么来的么？满满的中二气息啊......做万人之上的女王，真的不是来搞笑的么。 荀鹿现在就想结束这个任务了，如果可以的话。 ——“【宿主目前状态】全网黑中。” 嗯......这个倒不出意料。 0.01秒不到的时间，宿主过往所有的记忆，全部复刻在了荀鹿的脑中。 睁开眼，明晃晃的天花板，头疼。 熏人的酒气。 荀鹿立刻把眼睛闭了回去，拇指关节按揉着眉心，以及整个额部，稍微适应了会。 第一件事，立刻找到床沿边的手机，解锁，看消息。 果然，一长串一长串的通话记录，全是打给宿主的心头好——当今娱乐圈顶流叶栩的。 除了叶栩，叶栩的经纪人，宿主和叶栩的其他共同好友......全都骚扰了遍。 而叶栩本人已经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支付宝账号，统统拉黑。 啧啧啧...... 果然，本以为这是一个为了高岭之花，励志奋斗的故事。 ——实际上却只是个，被始乱终弃心不甘的，狗血桥段。 荀鹿不知该先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一个是娱乐圈顶流，打个喷嚏都能引起现象级话题；一个是十八线小明星，糊到不能再糊的小透明。 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能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而此刻，手机不停地传来消息提示，最新显示的那条微博下，评论已经破10万，热评全都是一片倒的骂声，私信也是各种粗鄙之词，不堪入目。 荀鹿冷静地关闭了消息提醒。 让她惊讶的是，微博上原来只有18万的粉，这些天已经涨到快100万了。 除了黑粉，大多是颜粉吧......也算得益于这看脸的世界。 已经下午3点了，她丢下手机，准备起床洗澡。 一手撑在了薯片上，“咔嚓”一声，清脆地粘在她手上。 酒瓶薯片满床都是......逼死强迫症。 她给经纪人打电话：“喂，玲姐，你之前帮我联系的钟点工——” “钟点工？你现在连房租都是公司给你垫付的，还想要钟点工？”赵玲看到稚郁主动打电话过来，倒是意料以外，不过这些天已然被她气炸，随即暴怒地指责，“我告诉你稚郁，你要是继续作死不听话，你就等着被雪藏吧，房子也要给你收回来！自以为是什么高贵大小姐么，还要人伺候？等着睡马路去吧——” 荀鹿被电话那头中气十足的女声骂了一通，心情不好，没耐心听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得，先洗个澡再说。 一边洗澡，一边陷入沉思。 说起稚郁作死，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 她和叶栩深夜牵手的照片，突然上了热搜。照片里眼尖的人一眼能看得出来，男方十有八九就是叶栩本人了。只是女方，加上角度稍偏，暂时查无此人。 本来作为糊咖一枚，稚郁按兵不动，等着顶流那边出手解决就好了。 可是她脑回路清奇，偏偏赶在风口浪尖的当口，po出了她和叶栩亲密贴脸的自拍照，还艾特了当事人，附文“相伴两年，不忘初心?”。 一下子，彻底爆了。 叶栩作为这两年现象级的流量偶像，宠粉人设狂立，突然半路爆出个“女友”，顿时自家对家、各种黑粉、营销号纷涌而至，微博几番沦陷。 在这种偶像事业的上升期，这样的丑闻足以造成致命打击。 接着，叶栩工作室紧急发出澄清声明： “近来有部分私生粉，恶意散播和歪解未经证实的照片，严重侵害了我司艺人叶栩的个人权利，使其蒙受了来自各方面的诋毁和误解。为维护叶栩先生的合法权益，我司在此做出严正声明： ...... 我司对于稚郁小姐本人的行为，表示十分震惊和痛心。追星是每个人的权利，但应该在合理适度的范围内进行...... ......再次呼吁大家文明理智地追星...... ......” 接着，又更一条微博：“非常感谢大家的关心与支持，叶栩和栩迷，永远不分离。” 九宫格配图，前八张是叶栩和各种粉丝的单独合影，也有靠的极近的。最后一张是今年叶栩在生日演唱会上，和台下粉丝的大合照，整体气氛渲染得非常好。 风向立刻转变。 即使稚郁迫于公司和经纪人的淫威之下，快速删除了那条贴脸照的微博，但她还是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栩迷攻击，顿时成了全网黑。 网上漫天都是“稚郁私生饭恶心！”“私生饭不配追星！”“造谣蹭热度用心险恶死全家！”“稚郁去死！” 呼声最高的还是“稚郁滚出娱乐圈！” 稚郁作为一个十八线小明星，虽然不求上进，但凭借着一张美艳的脸，还是接到了一些说得过去的通告。 这下子成为全网黑，手头各种代言，全部被要求解约；而前不久才得到的校园剧女二号的角色，也已经泡汤。 公司气的要死，违约金全从稚郁的工资里扣，可以说她现在不仅身无分文，没有负债都算的上万幸了。 荀鹿冲完澡，顿时神清气爽。她光着身子打量着镜中，几近完美的胴体。 只见她冷着脸，幽幽吐了一句：“这个缺心眼的。” 第35章 整容做影后(3) 白皙纤长的玉指，随意地将镜面上的水雾抹开。 满目的美不胜收，顿时令荀鹿挪不开双眼。 镜中的妙龄女子，丰乳肥臀，细腰长腿，通体皎洁得几近反光。 荀鹿不禁对着身上胡乱摸了一把。这手感，饶是个女人，同样也要喟叹一番，妙啊…… 走近了细看，精致的五官，无比协调地集中在这张鹅蛋脸上。明艳型的大美人，正是水葱般的年纪，张扬又夺目。右眼尾一颗水笔点大小的泪痣，妩媚动人得恰到好处。 这样一个百年未必能得一见的尤物，居然还蒙尘？ 娱乐圈待了两年，却依旧混在温饱线上做个十八线……不管是经纪公司还是宿主自己，这毛病真的是要多大有多大。 不说多，稍微用点心运营，做到二线小花不为难吧？更遑论把自己逼到如今的地步，还没红过，便全网黑了。 宿主委托的任务，也是清奇得很。 再怎么说也是渣男辜负了她，不手撕渣男也就罢了，偏要做影后，还要做万人之上的女王。 做女王也就罢了，为啥设定的条件，必须是通过整容来实现？ 现在整容失败的可多了去了，那么完美的人，还有啥进步空间？整残了也就咎由自取了。 荀鹿一边腹诽宿主身在福中不知福，一边严苛地重新审视镜中的自己。 毕竟，还是要按照宿主给定的诉求完成任务呀。再怎么吐槽、再怎么认为整容多此一举，她还是得去做，这就是命。 为难，太为难。 遥想上个任务明明费心费力完成了，却被宿主因为乱谈恋爱的理由打了b，一止上仙自由裁量的最高限度，也就是赏她两分。 而这次如果她整容失败了，难保任务还没结束，宿主就给她打个f，直接负分滚出…… 进退维谷，想做人太难。 荀鹿陷入短暂的忧思。 突然，只听她“咦……”了一声，接着便伸长脖子凑近了镜子。试探着，慢慢用手抚摸着白皙的颈部，这是…… 眼睛一亮——两道颈纹！！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她“蹿”的一声，箭步如飞冲出了浴室。 手机拿出，迅速在浏览器上敲下这几个字“去除颈纹算不算整容？” 看到一整页都是整形医院的硬广软广，荀鹿欣慰地拍拍大胸，顿时舒了口气——这就放心了。 来，看看存款吧。 ......没有存款，都赔光了。 还欠着公司的房租和伙食费。 这整个哪门子容呀，温饱都成问题了......荀鹿差点一口老血咳出来，咬牙对着空气，气得笑出声：“稚郁小姐姐，你真是给我撂的一手好摊子~” 得，现在的处境，没人爱没人管。 经纪人还生着气，助理一个也没有，眼下还得自己凄凄惨惨地收拾屋子。收拾着一屋子的残薯片烂酒瓶，荀鹿一边自娱自乐地想，她这明星倒过得挺接地气。 等等，枕头底下居然也能藏酒瓶...... 荀鹿也是服了，昨晚睡觉的时候宿主都不嫌硌得慌么。 长长宽宽的单人睡枕，她一把将它翻了个面，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一个金灿灿的物事，直戳戳映入眼帘，险些亮瞎她的美目。 这不正是顾慕之放河灯时，送给她的黄金匕首么！！！怎么会在这儿？ 上个任务明明早翻篇了，怎么还阴魂不散啊这个人！！！ 时空错乱了？？ 荀鹿沉默地抱着匕首，下一秒，“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 傍晚。 走出当铺的荀鹿，两眼红着，脚步虚浮。 她有些懵逼，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真的是没想到，那小小的一把匕首，居然能值这么多钱——就算她现在跳槽，那笔钱给公司支付解约金，也绰绰有余了吧…… 不过她只是想想而已，现阶段不是解约的好时候，钱要用在刀刃上。 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显示“迟早”。 稚郁的闺蜜兼大学同学，网文作家一枚，写过两本畅销书，关系铁，就是有时候黏黏糊糊。 电话刚接起，那头便一阵焦急地叫嚷：“啊啊啊，郁郁你终于接电话了！！！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都不回我，人家真的好担心，你知不知道啊啊啊......” “没有啊。”荀鹿看了眼微信，“奥，不好意思，之前屏蔽了。” “......”那头沉默了一会，接着又一阵爆发，“我为了你的事担心的要命，差点都断更了你知道么！等等——听你的声音，你好些了是吗？” “是呀，我想通了，早早。”荀鹿参照着之前稚郁的称呼习惯，对着电话那头解释道，“人嘛，总是要朝前看的。这座山不跨过去，就要一直蹲山脚了，山脚风景可不好看。” 迟早显然没料到，稚郁能一下子想得那么开，毕竟之前要死要活也不是没有的。不过她现在好转了，自己也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总算把心口地石头落下来了：“那好，我现在去找你？” “好呀，过来请你吃外卖。”荀鹿按亮电梯楼层键，“不跟你说咯，进电梯了。” 那头回应：“哦哦，还是吃上次那家吧？新出了剁椒牛蛙，我一会把链接发你。” ...... 晚饭时。 迟早看着荀鹿一边嚼着骨头，一边用她准备码字的电脑，各种地查资料做比对，忙得不亦乐乎。她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郁郁，你真打算去割颈纹呀？” “嗯，割颈纹前，还要雇保镖。”荀鹿真不想出门的时候再裹得里一层外一层了，况且那么天生丽质的面容，不露真可惜了。 只不过她还在被全网黑阶段，万一被一些黑粉人身攻击了怎么办，首当其冲是雇佣靠谱的保镖，把自个儿保护得严丝合缝。 不仅要雇保镖，还要雇助理，雇钟点工。 除此之外买房、买车也要尽早提上日程。 荀鹿一边琢磨着，一边让迟早过来看：“你看这家怎么样，我反复比对过了，技术反正国内一流，而且也在北北城，离得近，口碑好。” 迟早犹豫着开口：“我刚刚也查了......这直接在脖子上动刀子的手术，会出人命的......” 第36章 整容做影后(4) 荀鹿也为难，掰正迟早的脑袋，认真地问她：“你觉得，我浑身上下其他地方，哪里不完美？” 迟早蓦地摇头，有些被她“虎视眈眈”的眼神弄怕了：“没有，没有......” 自己是从小就习惯了稚郁的美貌，别人没习惯的，不知道都被她侍靓行凶了多少回。 成也美色，败也美色，若不是这样，稚郁两年前怎么可能在一个女n号的片场，与顶流叶栩因戏结缘呢。 如今还被这“白月光朱砂痣”反口一咬，成了全网黑，星途也一片黯淡。 迟早想想就替她难受，闷闷地叹了口气。 荀鹿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反正势必要整的，就决定动脖子了！” 浑身上下，只有脖子这一处有整形空间了，这先天的颈纹，早去除早好。 最终，荀鹿选择了国内最好的sa整形医院。定了最高规格的套餐，确认了目前可选范围内资质最优的主任医师后，就排队等通知了。 本来以为，好医师供不应求，好歹也得等上几天，不想第二天一早，sa医院就给她打了电话。 大意是说，他们院长这两天刚好从国外开会回来，系统自动给她排上了院长。如果她愿意，那么这次手术，院长亲自主刀。 sa那么牛的一大医院，轮到院长给自己主刀，做个去颈纹的小手术？ 荀鹿担心有诈，反复旁敲侧击了多次，最终实在没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况且还是一样的钱，医院没有理由费这么大劲骗她的。 于是，索性一拍桌，当天下午就让迟早陪她去了。 ...... 从进手术室，到出来，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小时。 上来就注射个麻醉，因为是局部麻醉，除了对脖子上动手术那块起作用，其他各种荀鹿都是很清醒的。 她感觉院长把她脖子划开，然后切了什么，填了什么，全程有触觉，没痛觉，这种感受对于荀鹿来说，还是颇为新奇的。 她有了困意，眼皮子便顺从地耷拉下去。再睁眼，手术刚好完工。麻醉还没退，对她来说就是简单睡了一觉的感觉，神清气爽。 脖子上裹了纱布，院长告诉她两周后来拆除就行。还给了荀鹿一份术后注意事项清单，另外口头嘱咐了“不要触摸按压治疗部位”、“不要使用刺激性的化妆品”、“注意休息”云云，非常之贴心周到，令荀鹿对这家机构的服务大为赞赏。 不愧是国内最好的整形医院，身为sa的院长，对她这样的一个小手术，都能够做到亲历亲为、细致入微，荀鹿这样想着。 出了手术室，没看到迟早人。 荀鹿给她打了电话，听那头说：“你那么快就好啦？坐着等我下，刚接到电话说车子在底下被人碰了，我正下去看呢。” 荀鹿看了下指示牌，边走边示意一旁跟上来的接待员，告诉她不用陪同，自己走就可以了。继续对迟早说：“那我去找你。” 走到电梯口，发现需要指纹解锁。 正纳闷，回头准备找人询问的时候，只听“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门“唰”地开了，里面站着一个总裁范的男人。只见他一手拿电话，正面无表情听着手机对面的人汇报，袖腕随意地挽起，露出别致的定制袖扣。荀鹿看了眼他的腕表，估摸着够买下她昨天挑中的那个小高层了，两套。 她有意往旁边站了下，好让他走。 男人没动，透过金丝眼镜打量她，冷静的眸子，克制的表情。 荀鹿蓦地被他镜片上的寒光慑住，脑海中顿时浮现“斯文败类”几个字。 他示意她进来，一边不容置喙道：“两个点少了，就三个。” 她进了电梯，看到亮的楼层是18，于是默默地又按了个1，立刻狐疑地偏头打量他。 “注意监测，一小时后汇报进展。”男人结束通话，随即收起手机。 说时迟那时快，荀鹿“啊”地一下，惨叫出声。 头发，勾在他袖扣上了。 她一急，不仅没扯下来，还绕得更紧，立时疼得呜咽出来，眼泪都差点没绷住。 “别动。”男人按住她作乱的脑袋，“你这样扯，容易伤到脖子。” 对呀，脖子刚做完手术，她居然能忘了这茬...... “估计这缕头发得剪下来。”大约是离得近，他声音放得较低，比方才通话的时候更有磁性，“我先试下，如果你感觉累，就抓着我。”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独有的体温，隐隐地传递着她。与他整个人一样，熟悉得令人忍不住靠近。 荀鹿懊恼地压下了心里莫名的冲动，没好气道：“抓什么抓，你快点。” 男人沉吟着笑出声，应道：“好。” “等下啊——好疼！”荀鹿有些火，埋怨道，“你轻点呀~” “叮”——电梯到达18楼。 “言总好！”一阵饱满洪亮整齐划一的问好声，顿时令荀鹿虎躯一震。 空气有些凝固。 电梯门外，齐刷刷站着两列白大褂，皆以同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望着里面的两个主角。 为首的是刚给荀鹿做完手术的院长，他那个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还有一个跟院长并排站着的，像是助理模样的精英范，上前斟酌着请示道：“言总......” “找把剪刀送到会议室。”男人顺手揽过荀鹿，径直朝一侧走去，“其他人五分钟以后集合。” 荀鹿：“......” 不管怎么说，此刻被身旁的人揽着走路，对她来说总要比十多双眼睛盯着要好。 况且话说回来，这眼镜男还算挺绅士的，只是扶住了自己的手臂，其他地方丝毫不越矩。应该......只是为了方便走路吧，毕竟，她的头发还绕在他的袖扣上。 半依靠着他走到会议室，这一路，相当漫长。 进门，关门，落锁。一套动作快如行云流水。 等等......落锁声？？？ 荀鹿蓦地一惊，义正言辞地质疑道：“你上锁干嘛？” 她惊怔有余，又因动作幅度过大，只听得一声痛呼——头发丝儿“啪嗒”一下，断了。 这下，彻底与那斯文败类的袖扣分开了。 只是—— 荀鹿望向那锁死的房门，惧意逐渐蔓延至四体百骸。 第37章 整容做影后(5) “你想对我做什么？！”荀鹿抱紧了一对大胸，转身恶狠狠地直视他，试图用强装的霸气震慑住对方。 男人用考究的目光，打量着她双臂抱住的部位。 荀鹿：“？？？”这色狼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我只是想帮你解开头发。”男人目光上移，心平气和，落在她暴躁的小脸上。 “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刚才那个助理的声音，“言总，剪刀还要给您送进去吗？” “不用了。”他淡淡道。 门外应了声，脚步渐渐走远。 “你到底什么意思？”荀鹿隐忍着怒气，仿佛正在蓄力，下一刻就要炸毛，咬人。 “上锁是自动的，只对外面人有用。”男人转身拿了盒牛奶，撕开吸管包装，插上，“不信你试试。” 荀鹿半信半疑，伸手去拧门把，只听“咔嚓”一声，开了。 她顿时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深呼吸，接着拉开门，抬腿就走。 手腕蓦地一下被人抓住，力道迫使她转身。 荀鹿大惊，她被男人周身的气场迫得连退几步，蓦地往后倒去，他被她带着向前，一手撑门，险些压在她身上。 “咔嚓”，门又落锁了。 手腕上，男人的温度真实有力，她只觉得他烫得很，直直地烧进心底。 他就那样不加掩饰地看着她。透过金丝眼镜，她读到里面的锋芒、压抑，以及——刻意的忍耐。他实在太高了，像一个主宰者，背着光，在她身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自己被他整个笼罩，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被他强势隔开。 荀鹿被震慑得险些失态，心下慌的一批。可她毕竟是极不愿服输的，面上强行稳住，一双瞳眸桀骜地回视他，如同初生牛犊，势必在气势上，不能被他压上。 眼神交错，呼吸相融，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交换着彼此。 两相无言，眼下空气十分暧昧，和诡异。 荀鹿冷静地盯着男人的双眸，那里深邃静谧，她看不透。她只觉得，下一秒便再也撑不住。 然后，男人蓦地松手。 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清晰的痕迹残存，此刻正耀武扬威地提醒着，那是他不久前刚留下的。 荀鹿懊恼地揉着，不想越揉越红。 他静静地看着，眼神讳莫幽深，倏尔捉住她，温声道：“别揉了，一会儿它自己会消下去。” 荀鹿仿佛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心里扑腾一颤，不想再多待一秒，闷声道：“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对不起。”他突然说。 她诧异地抬头。 “带你进来，只是为了帮你解开头发。”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克制，仿佛自己也在懊恼，“刚刚抓住你，也只是——想给你递牛奶。” “递牛奶？”荀鹿扬声，语气颇为质疑。 “嗯。”说着，男人从桌上拿过那盒已经插好吸管的牛奶，顺手递给她，温声解释，“你不是爱喝牛奶么？” 闻言，荀鹿瞪大了双眸，确定从他的眼睛里，没有捕捉到一丝一毫的色情意味。接着—— “你丫的有病吧？？”她终于爆发，就差没爆粗口了。脾气上来，一把接过牛奶，不管不顾地就直接往他身上挤去。 牛奶顺着吸管，径直喷溅而去。一整盒纯白的液体，明晃晃地从男人的衬衫纽扣，顺流而下，直达泛着冷光的金属皮带扣下，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 眼前的景象，颇有一种不言而喻的色彩。 荀鹿也没想过，居然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毕竟做出向他挤牛奶的动作之前，她只是想单纯地撒气罢了。 做都做了，这时候认怂也太丢面子了。荀鹿望向男人紧抿的薄唇，却惊讶地发现——此刻的他异常好看，颇有一种斯文败类被反扑，一种被侵犯、凌辱后的独特性感。 她被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不正经想法，弄得小脸一红。面上倒是一片正义凛然：“你记住，这就是你做错事的代价。看在你马上就要开会的份上，我点到为止，不用送了！” 说着，她淡定地将空牛奶盒递回男人手上，也再没敢看他此刻冷峻的黑脸，生怕对方下一秒就返守为攻，将自己生吞活剥。 淡定开门的那一刹那，荀鹿仿佛重新闻到了生的气息，脚下生风一溜烟便跑开了。 ...... 等荀鹿出sa医院大门时，迟早已经停好车子等她了。她径直朝着驾驶座走去，俯身朝着车窗一探，果然这丫头在写小说呢，都没注意到她。 “顿时窗外风云忽变，只见龙少瞪着一双殷红的眼，一把将莫流烟按倒在床上，他恶狠狠道：‘要么死，要么爱’......”迟早上一秒才码出来的字，荀鹿下一秒便悠悠地读出声来。起先还像背课文，后面读到“要么死，要么爱”的时候，简直跟诗朗诵似的，可谓声情并茂。 迟早羞耻地抬头：“？？？” 两双大眼珠你瞪我，我瞪你。荀鹿率先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捕捉到迟早怨念的眼神，立刻无缝转折，大拇指直竖，“写的精彩！” ......迟早某一瞬间，真的有扬长而去的冲动。 她默默地腹诽叹息着，自己温柔唯美的闺蜜，这回因为失了个恋，打击可大发了。 荀鹿绕了一圈车：“不是说被人碰到了？” “没，碰到的是隔壁那辆，他们打错电话了。”迟早发动车子，“先去朝阳花园，还是临江别院？” ...... 荀鹿做事效率极高，做完去颈纹手术后，当晚看了好几处房子，最终在朝阳花园敲下了一户精装房。 朝阳花园在北北城属于中高档公寓，住户多数是中产阶级以上，听说也有不少明星也住在里面。荀鹿主要看中它地理位置好，交通方便，不偏不远也不闹，以及安全防控做的好，一般生人、狗仔、私生等等都进不去的。 第二天，就请搬家公司过来，把属于稚郁的个人物品，搬到自己的房子里。 期间，她还物色了个管家阿姨，平日里帮忙打扫家里，收拾起居等等。至于一开始打算要雇佣的保镖、助理、以及买房车等等，荀鹿后来想了想，这些还不急，可以先放放。 眼下更重要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再上镜。 毕竟，现在整容是整了，就差个影后当当了。 第38章 整容做影后(6) “嘟——嘟——”荀鹿正做着白日梦，手机震动声蓦地把她吓一跳。 来电显示“玲姐”，她接起。 “你去哪了？”电话那头中气十足，吵得荀鹿耳膜疼，不禁将手机拿远一点。 “玲姐，抱歉忘跟你说了，我现在搬出来住了。公司替我交的房租，我也已经还上，之前多谢你费心啦。”荀鹿好言以回。 “稚郁，你什么意思？”赵玲有些火了，对手底下带的这个小丫头，仿佛越来越看不透了，“不是让你呆在家好好反省么，你现在搬哪儿去了？哪来的钱？有人包养你了？” 一连三问，令荀鹿不禁扶额：“我住朝阳花园呢，真要有人包养我，你不得开心死呀。” “朝阳花园？”赵玲琢磨了下，默默道，“你现在倒还真出息了......是对方帮你租的房子，还是直接过户你名下的？我就说了，你早听我的就用不着走那么多弯路了，你看看这两年，混的那叫一个什么。还白白被那叶栩耍了，到头来名财两空......” 赵玲这个经纪人，凭着稚郁过往的记忆，荀鹿判断她就是个小聪明有余，大智慧没有，人性有缺点，但又不算太作恶的那种。 她底下带了不少艺人，除了稚郁，基本上名利场上各种走。不论男女，三天两头地陪各种投资商，这个老板那个总，吃饭喝酒无下限，当然也都算是你情我愿，大家各取所求。 不过稚郁那会一门心思扑在叶栩身上，对事业金钱这些欲望不大，赚的钱够她平日里败败东西，她也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对于赵玲这方面的要求，基本上都充耳不闻。 稚郁的美貌，放在赵玲手里，当然是想好好利用一番的。赵玲起初有意撮使她，多去接触一些权钱生意场上的大人物，不排除直接让她榜个大佬，顺手给她资源捧红一番的意图。只是稚郁左一回右一回地拒绝，生生将赵玲得罪得白眼直翻，赵玲也就干脆对她撒手，想着将她冷待些时日，真正尝到苦头了，再回头乖乖地听她摆布。 而眼下，稚郁走错了一步，正被全网黑，公司趁机打压，也算挫了她不少锐气。赵玲本以为就此可以好好控制她，却不想倒让她真的榜上大人物了。赵玲兴冲冲地去公寓找她，却发现这丫头早已搬空，哪能不气。她接着数落：“你现在翅膀是硬了，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了是吧......” “玲姐——”荀鹿早已开了扬声器，将手机随意丢在一处。此刻一边窝在电脑面前检索信息，一边耐着性子说，“你都知道我背后的是‘大人物’了，轻易是开罪不得的。你老是逼问我，真的是叫我为难呀......” 荀鹿发了横财这个事，本来也就没打算对赵玲说。眼下大可将错就错，既然她认为自己有了金主，那再好不过，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了。 赵玲那边琢磨着荀鹿的话，心想也是，反正她今后只要能为自己赚钱，大赚特赚，这些个琐碎事，自己还懒得管呢。她叮嘱道：“行，那我也不多问了，你自己可别再作死，好好迎合人家，知道不？对方既然花了大力气捧你，你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把握......” “啥？”荀鹿眉头一皱，“怎么捧我了？” “上次定你做女二号，后来反悔的那个校园片导演佟实，现在巴巴儿过来求你做他的女一号！连试戏都不用，直接上！这不是大手笔是什么？？”赵玲快抓狂了，真是觉得稚郁身在福中不知福，“而且全网黑突然消停了，你微博下的控评，还有通篇的营销号洗白——一顿操作猛如虎，看起来对方应该是专门给你弄了个运营团队！” 荀鹿赶快登录微博。 自上次穿越过来，她把微博消息关掉之后，直接退出登录了。倒未想现在风向转的那么快。 最近一条动态下，评论已经20w+，转发也有30w+，热门评论清一色的是粉丝控评，大多是“郁郁好美”“小姐姐神颜”“郁郁好久没发自拍了，求九宫格”“加油加油”“别人越黑，证明我们越红”“抱走我家的郁郁，黑粉有种冲我来”等等。 再一看粉丝数，才几天的功夫，已经从100w不到，涨到500多w了...... 荀鹿又不傻，她当然知道，这些粉丝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大多数也不是自发的。 毕竟前面两年她从出道，到被全网黑之前，也就是18w的粉，而且还没有多少活粉。稚郁也发过不少自拍，但大多谜之角度，谜之妆发，在荀鹿看来真的审美有毒......这些有毒元素拼凑在一起，再放到镜头面前，生生把颜值降低了一半都不止。 也得亏稚郁本身颜值能打，全网黑之后，反而吸了不少颜粉。 不过，也就短短几天，100w不到的颜粉加黑粉，突然能暴涨到500w，而且黑评统统消失......打死都不信背后没有团队操作。 接着，她看到了叶栩的艾特，还是前天发的，荀鹿扫了一眼，大意是误会了粉丝，致歉云云，她也没回，顺手取关。 而叶栩工作室早先发的义正言辞的声明，也删了。 好运从天降么？哪来的大佬，这么不遗余力，暗戳戳帮自己...... “喂——我说话你听见没？”电话那头，赵玲还在催，“没问题的话，佟实导演那儿我就直接替你应下了啊。” “嗯嗯，听到了，我会加油的放心吧玲姐。”荀鹿应声，“什么时候开拍？” “两周后。”赵玲道，“我一会儿把剧本发你邮箱，你多下点功夫，别到时候台词都记不熟！过两天我再给你安排个助理。” “好，没问题。”荀鹿接着问，“还有两周的时间，可以给我安排表演课么？我之前演戏经验不足，临阵磨枪也是磨，对吧。” 别说之前了，再往前多少年，她也没做过演员呀，看来接下去有的她熬了...... “行，安排好我告诉你。”赵玲倒也讶异于稚郁的上进，觉得没什么不好，一口应下。 ...... 挂了电话。 赵玲给她发来邮件，是刚才说的校园剧剧本。荀鹿将文件下载解压，大概扫了眼，顿时诧异—— 第39章 整容做影后(7) 校园剧名叫做《风过今夏》，倒不是剧本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荀鹿收到的这一份，全剧本和摘剧本都有——不仅把她的角色部分单独拎出来了，全剧本中，还把她的女主台词部分全部高亮标注，甚至在每一段台词后面，还标注了对应的表情、神态、语气等等，简直就是保姆式剧本...... 荀鹿给赵玲发了消息：【是有人帮我整理过剧本了吗？】 对方秒回：【你做梦吧？】 也是。一般帮演员整理剧本这种活儿，都是自家助理帮着做的，而荀鹿这会儿还没个助理，经纪人替她整理也不现实。 那么，有可能就是剧组那边做的，不过这也不太能说得通......不仅仅是把她的台词高亮了，而是每段台词都做了详细的注释，这个工作量可是不小的。 荀鹿想了想，顺手又拨了个语音电话：“熙熙——哎呀我没事了......给你打电话是因为风过今夏这个剧，对，之前不是选的你做女主吗......” 那头年熙熙不以为意道：“对呀，后来有别的戏找我，这个我就推了——什么，现在你是女主了？那不挺好呀......” 年熙熙那头还在寒暄着，荀鹿这头应声道：“是呀，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呗......我找你是想问下，之前剧组给你的剧本是什么样的，以及你后来自己做过整理标注啥的没？” “没有呀，我还没接到剧本呢，然后我经纪人跟我说有部电影正缺个女一号，我们就把这个推了。”年熙熙继续道，“那部电影也面临开拍了......风过今夏少说要花三个月，电影只要一个月，况且人家制作水准各方面都不错，还是大银幕，我肯定选电影呀。你说是不是？” “是是，有远见。”荀鹿心下略有数，朝着电话那头做收尾，“熙熙，那等你这段时间忙完，我再请你吃饭呗......嗯嗯，一言为定。” ...... 挂了电话，荀鹿对着电脑屏幕，陷入沉思。 看来，自己确实被大佬罩住了？ 可是，完全一头雾水呀，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都没做什么，条条大路便朝自己通来...... 如果可以跟意识体空间对话就好了。她有些懊恼，为什么别人家的快穿，都有什么空间宝物，还有各种系统，二十四小时都能对话答疑的，怎么到了她这里，一进入任务世界，全凭自己摸索呢...... 没有金手指没有通天眼，感觉像是被开挂了，也不知道背后的大佬是谁，跟她什么关系，和这个世界有怎样的瓜葛。 想的太多脑瓜子疼，荀鹿打定注意，等这次任务二结束后，回到意识体空间，一定要在橘猫胖子把自己拍飞前，把困扰自己的问题统统弄个一清二楚。 眼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走一步算一步吧——左不过是楚门的世界，有一个人，或者幕后团队，在看着她。 ...... 荀鹿将厚厚的剧本打印出来，准备当晚就开始研读剧本。 毕竟，自己比宿主业务能里要薄弱得多。人家好歹科班出身，即使没正儿八经演过戏，那也比她这个外行人要专业。 想来自己还要代替宿主，一步一步在迈向影后的这条路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那么踏踏实实立足当下，培养过硬的专业素养，是最重要的事。 《风过今夏》是一部由网络小说改编的，计划24集拍完的校园青春剧，讲的是转校生沐今夏，加入致远中学高三一班后，与同桌陆泽的相识相知共同成长的励志故事。 荀鹿搜了下小说，本来想着先读小说熟悉下，回头再研究剧本，结果小说越看越过瘾，熬着夜看完了。 第二天上午错过了赵玲的一通电话，等她看手机时，已经下午1点了，她看到了经纪人发的链接，附上留言：【公司前一阵子开的表演课，本来已经不收学生，我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去就行。】 荀鹿回复一句：【谢谢玲姐~】，起身套了衣服，简单洗漱便出门了。 到了公司，荀鹿根据经纪人发的链接，找到教室，那边正在上着课。 她敲门，待老师示意后，便直接进去。里面大概有十多个学生，两个空着的椅子，她径自朝着前排近的那一个位置走去，落座。 “喂，你起开！”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 荀鹿回头一看，只见是一个大波浪的浓妆女生，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皮相还是挺漂亮的，只是妆容有些过于成熟，正叼叼地睥睨着荀鹿。 荀鹿被波浪女这副样子，弄得不太舒服。不过她眼下也没打算起身，悠悠问了句：“怎么了？” “怎么了？这是我男朋友的位置，你坐了别人的位置你还问我怎么了？！”这波浪女脾气实在是臭，一言不合就有开撕的架势。 荀鹿还没发声呢，这头老师的目光被吸引来了，只听他说：“好，就这两位女同学，请上前做表演示范。” 荀鹿：“......”老师说的啥？她才来好么。 波浪女：“是她抢了我男朋友的座！老师你要是非分明！” “萧萧~你别说了......”波浪女旁边的另一个女生，看起来文文静静挺乖的，扯了扯波浪女的袖子。 “什么抢座位，你们都是小学生么，这种事情在课堂上闹？”老师严肃地批评着，继续指了指波浪女和荀鹿，“你们两个，上来！快点的！” “刚刚我们讲到了，对手戏的艺术。现在我们来进行一下情景模拟，请这两位同学根据要求，即兴完成。”老师问了二人的名字，开始分配任务，“萧萧扮演稚郁的姐姐——” “为什么我扮姐姐？我明明比她漂——”波浪女又开始插嘴，看到表演老师黑到底的脸，后知后觉地住嘴。 荀鹿心里暗暗发笑，想着这女孩真是傻乎乎，家里大概有些背景吧，这种性格待在娱乐圈，不是被保护得太好，就是死得快。 “姐妹俩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姐姐一手将妹妹拉扯大。这天晚上，还在上高中的妹妹，很迟才回家，姐姐焦急地质问妹妹......”老师简单地介绍了背景，悠悠地在一旁落座，“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第40章 整容做影后(8) 荀鹿双手抠着不存在的书包带，低着头，做推门状。 “你去哪儿了？”萧萧本来坐在椅子上，看到荀鹿，“腾地”一下站起来，满脸的焦急。 荀鹿有些诧异，这波浪女还是有一点演技的，至少不是很出戏。她随即冷漠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脚下不停，径直要往“房间”走去。 萧萧一下子捉住她的手，厉声质问：“好啊你，现在翅膀长硬了是吧，让你早点回家你不听，这么晚回来，白叫人担心！” 荀鹿使劲甩开萧萧的手，回瞪她，突然福至心灵：“是我教你担心的么？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控制我，除了控制我还是控制我！我看你不是担心我，你是担心你自己吧！” “你......”萧萧的表情，从焦急严厉，瞬间转化成痛心疾首的模样，她泪眼汪汪，不可置信道：“我养你这么大，你居然说出这种话......好啊，今天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是吧？！”她开始咆哮，“原来我在你心里居然是这样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荀鹿的眼里多了一丝无奈，想要挤眼泪，硬是没挤出来。于是深呼吸一口，沉默地望着萧萧，冷声道：“说完了么？说完了就放手。” 话音刚落，她转身往“房间”走去。 “你——”萧萧还待说什么，被表演老师叫停，戛然而止。 瞬间，萧萧的表情，从上一秒的伤心欲绝，又恢复到了颐指气使的样子。只见她拽拽地瞟了一眼荀鹿，冷哼一声。 荀鹿：“......”这人怕不是有毛病。 表演老师开始点评：“两位同学的表演，可圈可点。” ？？？ 闻声，荀鹿一脸懵逼地看过去，确定这老师不是在说笑。 老师推了推眼镜，继续道：“姐姐和妹妹的人物形象，通过短暂的表演，都让我们大体了解到了。戏剧冲突也足够，只不过，萧萧同学戏太过，表演的缺乏真实与细腻度；至于稚郁同学，你对待姐姐，青春期的叛逆和冷漠有余，依赖和情感不足。” 两个人都被指出了不好的地方，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倒也虚心听着，没人反驳。 “而且，与其说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妹，倒不如说是闹分手的情侣。”老师说完，台下十几个学生哄堂大笑。 ...... 老师继续上一个知识点，刚刚即兴表演完的两人，同时往座位走去。 “喂，这是我男朋友的位置！”萧萧见荀鹿还是要坐在自己身边，不由得气急，抓住了荀鹿的手，寸步不让，“你是听不懂人话么？” “闭嘴吧你，叫嚷了半天也没见你男朋友来。”荀鹿本就是个你强她就强的人，特别是对待无礼之人，更不愿看人嚣张。于是她一手掰开萧萧拧住她胳膊的手，挑眉看了对方一眼，接着气定神闲地入座，“听得懂人话你就坐下，听不懂不送。” “你——”萧萧还待发作。 还是她旁边那个文静的女孩劝了一声：“萧萧，你就先坐下来吧，不然一会儿老师又要叫到你......” 荀鹿好奇地望了一眼，毕竟脾气那么差劲的一个人，还能有这么个朋友在一旁耐心劝导，也是少见。 文静女孩朝着荀鹿示好一笑，又顾忌着萧萧，没敢搭话。荀鹿了解，也对她点头笑笑，后来无话。 ...... 之后的两周，荀鹿一天不落地去公司打卡上表演课。白天上课，晚上在家温习剧本到半夜，也算是过得充实。 期间她给闺蜜迟早推荐了《风过今夏》这部小说，迟早回复她说，那个作者也是他们业界大神，自己的偶像。迟早还提到，自己也有一部小说，目前在联系电视剧改编等等，总之二人有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联系着。 除此之外，她和表演班的同学，也基本上认识了大概，除了波浪女萧萧，和其他人面上的关系也都说得过去。他们基本都是和自己同一公司的艺人，属于比较受公司重视的新人，公司也就花钱雇了资质过硬的老师教他们表演。 而一直跟在萧萧旁边的文静女，也就是她的小姐妹，名叫曲月，倒是和她的人一样的雅致秀气。这些天萧萧不在的时候，曲月也私下和荀鹿吃过饭，交情也还算不错。 然后，荀鹿从她口中，了解到一件非常巧的事情——即将开拍的《风过今夏》，曲月、萧萧以及萧萧的男朋友，都在其中担任重要角色。 曲月和萧萧，同荀鹿扮演的女主，在剧里组成闺蜜铁三角，而萧萧的男友吉时宇，正是男主，在剧中会与荀鹿发展一段青涩暧昧的暗恋关系。 ...... 这个简直比电视剧还狗血，荀鹿听完，一张脸比两张脸黑。 而萧萧天天念叨的，传说中的男友吉时宇，荀鹿从来没有一次在表演课上看到过他。当然萧萧也没怎么再找过自己的茬，因为课堂的座位每次都是临时的，除了荀鹿去的第一天两人挨在一起，后来双方都是自觉得很，恨不能有多远离多远。 萧萧旁边始终空一个位置，不让任何人坐。而她心心念念的男友，直到两周后，才终于在《风过今夏》剧组露面。 ——剧组。 ——场景一，食堂打饭；出场：女主沐今夏（荀鹿饰）；男主陆泽（吉时宇饰）；女配乔依依（萧萧饰）。 乔依依刚打完饭，回头喊沐今夏：“今夏，我们在第二排靠窗那儿等你。” 沐今夏应声：“好。”一边对着打饭窗口道，“阿姨，我要土豆丝，青菜炒蘑菇，还有芹菜炒豆干。”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饭卡放在刷卡机上。听到窗口传来回音，她纠结着确认，“是炒肉丝不是炒豆干呀？” 得到肯定的答复，随即果断道：“没事，那......就两个菜吧，不要芹菜了谢谢。” 沐今夏端了餐盒，有些失神地转身走开。 这时，排在后面的陆泽，看到今夏地卡落在刷卡机上了，喊了她一声，不想对方没听见。 等沐今夏在找乔依依二人的位置时，陆泽追了上来，将饭卡递给她。 今夏略失神，对陆泽道谢。 陆泽看着女孩姣好的容颜下，似有淡淡的愁绪，脱口而问：“你为什么不吃肉丝？” 第41章 整容做影后(9) “什么？”今夏显然没料到，同桌陆泽怎么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陆泽眉眼温和地看着她，阳光射进窗户，吵闹的食堂顿时安静下来似的，今夏感到心里莫名有些小鹿乱撞。谁知接下来——陆泽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顿时上气不接下气，一发不可收拾。 荀鹿：“......” 导演：“咔！小宇你在干什么？” “不好意思啊，导演~”男主吉时宇，有些敷衍地道了歉，随即清了清嗓子，打了个ok的手势，“好了，我可以了。” 剧情继续。 “什么？”今夏懵懂的眼神，望向自己高高的同桌。 陆泽温润地低眸看着她，倏尔：“哈哈哈哈哈！” 导演这次抓狂了：“咔！小宇，你一个下午到底在笑个什么？！你再耽误马上太阳就下山了，能不能别玩啦......” 这边吉时宇笑声还是没打住，自己乐呵个不停：“不好意思啊导演，可是这剧情很搞笑啊！我管她吃肉丝还是吃豆干呢，她吃不吃有啥影响......就这么个剧情，还要来来回回腻腻歪歪的......” “喂，你到底认真读过剧本没？”荀鹿看不惯吉时宇这二世祖的样子，绣花枕头一包的草，舔着张好看的脸，有一些颜控粉丝天天叫着“哥哥”、“弟弟”、“妈妈爱你”的，就以为自己老了不起了，全世界都包容着他。 只见她一把揪起旁边的剧本，往他怀里丢去，嫌弃地吐槽道：“沐今夏受她原生家庭的影响，是不吃肉的，她心思细腻又敏感。这里陆泽捕捉到了，他无意间的关怀，第一次让今夏有一种被在乎的感觉......你身为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居然说这个情节搞笑？？我看是你搞笑吧。” 吉时宇何曾被人这么对待过，何况对方还是个最近靠着蹭顶流叶栩的热度，才爆起来的小透明。只不过，稚郁这副皮囊实在是惊为天人，吉时宇不正经归不正经，对她倒是耐心很多，一丝玩味的笑容在嘴角勾起，抱着臂懒洋洋地看她。 说时迟那时快，萧萧一个飞奔上前，将吉时宇怀中的剧本一把夺过，狠狠地朝荀鹿砸去，跳脚道：“我男朋友搞不搞笑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在这儿插嘴么！” 吉时宇一脸地不爽，对萧萧纠正道：“谁是你男朋友了？” 荀鹿被这突然插进来的萧萧，也搞得火冒三丈，她一把将剧本扔了回去，嗤笑道：“你男朋友搞不搞笑现在不谈，我看是你最搞笑~” 吉时宇继续纠正荀鹿：“都说了，我不是她男朋友！” 萧萧也生气起来，拿着剧本扔也不是，撕也不是，干跺着脚控诉：“我又怎么搞笑了？稚郁，我看你现在就是变着法儿地找茬是吧！我和我男朋友怎么样，轮不到你插嘴！” 吉时宇一脸的黑线，继续指控萧萧：“我提醒你啊，别再大肆宣扬我是你男朋友！” 这头荀鹿气及反笑：“我跟我搭档严肃地讨论剧情，也轮不到你插嘴！” 文静女曲月这时候小跑过来，看着吵架中的三人，一时没有主意。她随即扑闪着大眼睛，焦急地扯了扯吉时宇的袖子，不想他还在冒火中，随手一扬，一个不注意便将她推倒在地。 “月月！”荀鹿靠得最近，连忙上去搀扶，一边回头对着吉时宇摒弃至极，“你居然还打女人？” 吉时宇也没料到，自己随手一挥就能把人挥到地上。他老脸一红，顿时觉得倍丢面儿，有些结巴道：“你！别胡说！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我根本没推她......” 萧萧也急了，看着别人诬陷自己男朋友哪行，她也上前去扶曲月，扬声道：“月月，你说是你自己跌倒的，还是我男朋友推你的？” “我......”曲月支支吾吾，“我自己跌倒的......” “一个打女人，一个对自己闺蜜‘屈打成招’。”荀鹿看戏似地，在萧萧与吉时宇身上来回打量着，笑道，“还真是凑一对了！” “稚郁！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人！”萧萧又待开战。 “都说了我不是她男朋友！我跟萧萧没半毛钱关系！”吉时宇继续暴躁解释。 “好了！别吵了！都是小学生么！”导演终于打断这段闹剧，“再吵各个给我通宵干！” 场务、摄影、美工、录音等剧组其他工作人员：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 食堂这一场戏结束后。 荀鹿接过助理递来的脱脂牛奶，一边咬着吸管一边拿上剧本，坐在旁边背着下一场戏的台词。 这时萧萧和吉时宇还在一边拉扯，大抵的意思，还是渣男怨女的桥段，还有文静女曲月在一旁劝着架。剧组的人见怪勿怪，一律绕着他们三个人走，他们各自的助理也是帮着自家，互相地吵，这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荀鹿起身问过导演，确认下场戏的开拍时间后，她打个招呼说：“我先去化妆间背台词，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进了化妆间，荀鹿勤勤恳恳地背台词，同时感叹着，哪一行都不容易，就连这演员的基本功，对她来说都要卯足劲才能做到及格分。 还好有稚郁本身的颜值加持，只要她台词记得顺溜，再把每段台词下面的注释部分揣度个七七八八，出来的效果也不算难看。 手机消息响起，是经纪人赵玲。 【给你接了个综艺，西西卫视出品的我要追到你，你做常驻嘉宾。资料发你了，你自己先看看。】 西西卫视——荀鹿脑海中反应了一下，之前他们台里也出了不少热门综艺，像是《前进吧，少女》《素人大战明星》等等，都捧红了一批明星，有三线开外小透明借此混出人气，跻身一线的，也有事业低谷期的老艺人，通过耍宝搞笑自此翻身的。 这样看来，资源还算不错么。荀鹿将资料点开，大概扫了一遍，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怎么了郁姐？”助理点点凑上来，“西西卫视耶，还是节目的常驻嘉宾！看来玲姐很照顾我们哦，你怎么看起来还不太高兴？” 第42章 整容做影后(10) 荀鹿手指划了划，将屏幕递给助理点点：“自己看。” 点点接过手机，照着上面的介绍文字读了下来：“《我要追到你》是西西卫视推出的一档都市夜景追跑竞技秀节目，拟六位活力青年艺人担任常驻mc‘追你家族’。从第二期起，节目将邀请飞行嘉宾与‘追你家族’对抗......”念着念着，她抬头看向荀鹿，“光看这名字，还以为是什么恋爱综艺呢。” 荀鹿按着她看重点：“不管是追跑还是恋爱综艺，这些不是我关注的，你读下面呀。” “节目中设置的环节难度较高，有梅花桩、飞檐走壁、平衡滚筒、70米爬楼和高空速降等。在录制时间有限的情况下——”点点渐渐面露难色，“参与节目的嘉宾需要全程奔跑，对人的体力及耐力有较高要求......” 荀鹿一脸无奈地低头审视自己地这副身体，点评道：“你看我这个身子板，跟纸片儿似的，能完成这么多高难度动作，还要在限时的情况下跑完全程？” 况且前面设置的环节就已经够折腾人了，看样子这“全程”的距离也短不到哪儿去。 点点扶了扶圆圆的眼镜框，也上下打量了一眼荀鹿，由衷泛起了星星眼：“我们家郁姐才不是纸片人呢~前凸后翘的看得我都爱不释手——”话说到一半，被荀鹿警示的眼神震慑住，讪讪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这规则对于女孩子来说，确实苛刻了一点哦......” 荀鹿随即给赵玲发了条消息：【玲姐，除了我，还有哪些人是常驻嘉宾？】 那边过了一会，回过来：【我们公司目前就上你一个，得了那么大便宜，别卖乖啊我跟你说。】 荀鹿继续发过去：【对呀，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舍得给我呀？】接着发了个开心卖萌的表情。 为什么？ 赵玲在手机这头冷笑，心想着第一人选当然不是你。和节目组联系的时候，那边明确告知只能给她一个女艺人的名额。赵玲手底下目前还在带的女艺人中，除了十八线稚郁，还有个正在上升期的三线小花孙云曦。在赵玲眼里，孙云曦除了外貌和稚郁有些差距，其他哪哪儿都比稚郁好，有资源当然首当其冲紧着她。 不想等赵玲把节目资料发过去之后，孙云曦电话里又是撒娇又是哭啼，还有意无意用背后的金主压她，反正一句话，就是不去。 赵玲气绝，转手就决定把资源给稚郁。心态是等稚郁靠这档综艺红了之后，看孙云曦这丫头片子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自己的话。 说来也奇怪，赵玲手底下带过的艺人中，不管男女，大多数能遭受得住各种金主的摆弄，却吃不了艺人专业相关该受的苦......她自个儿有时候也纳闷。 赵玲编辑消息：【只要你乖，以后有的是资源。】 荀鹿继续发来一条消息：【谢谢玲姐~和节目组的合同模板应该有了吧，我想看下。】 赵玲不耐烦地给荀鹿发了过去，又追加一句警告：【你看看就得了，不可能照你的想法改，别给我添麻烦。】 荀鹿发了个ok的表情，不再和她扯皮，认认真真地读合同。 她发现通篇不少都是格式条款，尤其在描述乙方，也就是艺人这一方的权利与义务时，基本是义务居多。荀鹿留意到，其中有一段文字是： 【节目竞演存在激烈竞争之情形，可能会给乙方艺人将造成生理、心理负担。乙方艺人对此要有充分认知，完全自愿参加并完全愿意承担由此可能带来的一切后果。乙方艺人须服从甲方节目组工作人员的管理，按时参加节目录制，自觉遵守节目现场秩序......】 这么看来，这节目一定是会给人造成生理和心理负担了，工作强度不可小觑。 而且从那么多霸王条款中，也能看出来西西卫视在行业里的权重。 既来之则安之——身体素质，乃革命的本钱，必须稳扎稳打，踏实巩固。 荀鹿黑眼珠子一转，突然笑嘻嘻地望着自己的圆脸小助理：“点点，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哈？人家就是多吃了一丢丢......这也能看出来？”点点满眼的不可置信，双手揉揉自己脸蛋儿。 荀鹿看她可爱，好笑地也揉过去：“没事啦，明天开始——不，今天开始，我早晚陪你跑步。” 点点立刻崇拜感油然而生：“郁姐！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人美心又善~” ...... 荀鹿继续将注意力回归剧本。 化妆间外一阵嘈杂，由远及近。 “萧萧，我以为我跟你说的已经够明白了。”男声，听上去好像就是吉时宇的。 “可是你爸妈都喜欢我呀，我爸妈也看中你......”萧萧声音很是委屈，“我们都约了好几次会了，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吉时宇纠正道：“我爸妈喜欢你我又不喜欢你。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做个样子给他们看而已，当初你也同意的......” 萧萧开始有了哭音：“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呀！这就是你一直躲着我的原因？” 吉时宇被她缠得快疯了：“你简直太恐怖了，居然生生追到剧组来。你爸辛苦赚的钱就让你这样挥霍的......” “我爸赚钱不辛苦。”萧萧很果断地回复，哭腔还是明显，满腹的委屈，“你看我爸也支持我们在一起不是？知道你在这部剧里担任男一，马上就投资了这部戏......只可惜女一谈不下来，制片方说什么也不松口，不知道那个稚郁傍了什么人......可是即使屈居女二，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呀！” “跟你说不通。”吉时宇无语绝，斟酌了好久没找到合适的词，深呼吸后，一字一句对着萧萧道，“总之，别再对外宣称我是你男友——否则弄得双方父母连朋友也做不成，你也尴尬。” 荀鹿被动地听了一耳朵八卦，剧本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看下去了。 正好剧组那边打了电话给助理点点，问休息好了没，下场戏准备开拍了。 荀鹿留意门外安静了，估计刚才争吵的两人已经走远了，于是起身开门。 正好撞见萧萧在靠在墙边，高挑的背影还在一抽一抽的。 第43章 整容做影后(11) 荀鹿打开门，萧萧正好靠着墙边背对着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光看背影，就觉着哭的很伤心。 她本来想着，干脆绕过萧萧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下还是略有不忍，问点点要了包纸巾递了上去：“......节哀。” 萧萧闻言抬头，两颗大眼跟杏仁似的红彤彤的，深深地瞅了眼荀鹿，拿了纸巾掉头就走，一边擦泪一边小跑。 ......这人也是一朵奇葩。 荀鹿没再继续看她，回身去往片场。恰巧看到文静女曲月陪在吉时宇旁边，她本想叫曲月去看看萧萧，斟酌了下还是压下不说，自个儿捧着剧本边揣摩人物情绪，边等着导演喊开工。 吉时宇先看到荀鹿，朝她走过来：“搭档，对对戏呗~” 倒是没想到吉时宇这会子积极起来，荀鹿挑挑眉，多练练自然是好的，于是二人开始认真地进行准备工作。 下一场戏镜头里只有男女主二人，其他演员轮不到，都候在一旁等着。曲月看着吉时宇和荀鹿说说笑笑的样子，也插不进去，抠着袖子杵在一旁看了会功夫，便转身寻萧萧了。 导演瞧见此时男女主气氛融洽得很，挺是欣慰，于是跟二人多讲了会戏。 戏讲的差不多了，场记喊道：“第二场戏，男主送女主回家，准备——”瞬间所有工作人员各就各位。 “第二场第一镜，action——” 晚风吹拂着，安静的马路上，只有单车轱辘压在地面的声音微不可闻地响着。今夏斜坐在陆泽地车后座，两只纤细的小手紧紧攥着身前的书包带，她嘴唇微抿，透出了一丝的羞赧。 今天，怎么就坐上他的车了呢？ 本来她应该是骑自己的单车回家的，谁知车胎被人扎了，正巧被陆泽看到，便要顺道载她一起回去。为着这个事，好友乔依依、田静都偷偷笑话她呢。 今夏低着头想着少女心事，突然陆泽清澈的声线，透过微风传在了她的耳中。 他说：“今夏，抓紧我。” 今夏懵懂抬眸，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嗯？” 少年又朗声重复了一句：“抓紧我！” 初秋的晚上，微风习习，空气中尽是陆泽干净清爽的笑声。 单车蓦地行至一处低洼，“哐当”一下，直接将今夏纤细的身板短暂腾离了后座。少女恍然，“呀”地一声，手忙脚乱间，下意识地抱紧了少年的瘦腰。 感受到少年清爽的校服短袖下，精瘦的腰腹，随着隐忍的笑意微微震颤，今夏不禁羞红了小脸，懊恼间后知后觉地收回了手。 少年的唇角高高地上扬，因着后座的女孩瞧不见，更是肆意地咧开了笑。只见他故意车头一歪，又锚准那坑洼处径直骑去。 今夏原已收回环抱少年腰间的双臂，右手矜持地拽着他腰侧的衣摆，晚风静静吹。 然后又一下颠簸，这下，她的整个侧脸直接紧密地贴在了陆泽单薄精瘦的背上...... 少年得逞，蓦地笑得开怀。 今夏听出他是故意为之，又羞又赧，挥起小拳头就像他捶去：“陆泽，你故意的！你过分！” 单车因着二人的纠缠，愈加晃动，少年眉眼舒展，嬉笑着威胁道：“再打小心翻车咯~” ...... “好，咔！”导演佟实喊停，这场戏效果意外的好，他的目光从监视器移开，转到主角二人的身上，赞许道：“状态不错，这场过，下一场继续保持。” 二人应了声，又有服化道工作人员上前来忙活。 “状态不错哦，小今夏。”吉时宇嬉皮笑脸地看着荀鹿，半真半假地调侃她。 荀鹿翻了个白眼：“成天没个正形。” “哟，才几天呀，这么了解我咯？”吉时宇弯着腰，腆着张精致的帅脸凑近。 “多听导演的话——好好揣摩剧本，保持好状态。”荀鹿无意和他扯皮，准备换个地盘待着。 “听说你要参加西西台的我要追到你？”吉时宇追上，就是不让自己落单。 荀鹿挑眉：“你也参加？” “对呀，本来对这种节目没什么兴趣的。”吉时宇助理小歪给他递了罐冰可乐，他拉开易拉罐，转手给荀鹿。荀鹿没接，于是他又拿了回来自顾自灌了两口，“但是经纪人告诉我有你呀，你都去了那我肯定去。” 荀鹿心下作了比较。 她问赵玲常驻嘉宾名单时，赵玲看上去是不知道的，但是吉时宇的经纪人就知道。看来公司与公司、经纪人与经纪人之间，实力上也是会有很大悬殊的，从一些细节就能看得出来。 艺人面临的竞争存在于很多方面，自己的影后路，道阻且长。 吉时宇见她一时间没说话，自顾自打趣道：“怎么，在憧憬什么哦你~” “可劲儿自恋去吧你。”荀鹿拧了一下他胳膊，倒没想到看起来清清瘦瘦的一个少年郎，腱子肉还是有一些的，于是半真半假地夸奖道：“练的不错，记得保持，免得上节目的时候跑趴下。” “说笑吧你，顾好你自己！”吉时宇嗤地一笑，见荀鹿又要拧他，皮溜溜地躲开，“你能不能学学今夏呀，人家多文静一小姑娘，到你这儿都凶死人了......” 不远处，萧萧和曲月站在一块，各自的指甲都快戳进肉里，印着深深的痕。她们冷眼看着荀鹿与吉时宇两人，就那样旁若无人地嬉笑打闹，而路过的工作人员也是一脸磕到糖的样子，暗戳戳地泛起姨母笑。 曲月轻轻扯了扯萧萧地袖子，斟酌着道：“萧萧，你也别太难过——郁郁她......可能真的只是把小宇当作普通朋友相处的。” 萧萧听言，更是胸口发闷，冷冷一哼：“普通朋友？”说着偏眸上下扫了一眼曲月，冷笑道，“你和他倒是普通朋友，那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摸一下碰一下的？” 曲月立刻皱起了娟秀的眉毛，满脸的委屈。她不可置信道：“萧萧，你在说什么呢！你是我那么好的朋友，怎么可以不相信我......” “没做过就好。”萧萧不耐烦曲月这副，动不动就受委屈的样子。她抱着手臂，“你要是也背叛我，那可别指望我会饶过你。” 第44章 整容做影后(12) 曲月闻言，幽静地看了萧萧一眼，莞尔轻声道：“怎么会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不会背叛你。” 说起来，曲月的很多机会，都是沾到了萧萧的光才有的。比如公司的表演课，比如《风过今夏》这部剧的女三......萧萧自己可以靠家里得到的，曲月一样可以靠萧萧得到。当然前提是，她们俩是彼此的好朋友。 萧萧抱臂瞧着远处相处和睦的二人——其中一个是她迄今为止最喜欢的人，另一个，则是因他而讨厌的人。 良久，她自嘲般地吐出一句话：“老娘不稀罕了。” “萧萧，你千万别灰心呀，咱们还有机会的——”曲月看萧萧这副模样，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给她打气道。 萧萧拔腿就走，曲月亦步亦趋追上去：“萧萧，其实你比稚郁要好很多，你才是和小宇最配的......” ...... 自那天起，萧萧连着几天都没来剧组，听说是跟导演请了一周的假。 剧组这边把没有萧萧的戏份提到前面拍了，不重要的地方请替身过个场就行。而随着合作时间增长，剧组演员之间，彼此的熟悉度也更上一层楼。荀鹿和吉时宇、曲月以及男二相互玩得都挺好。 男二裴承，女主今夏的青梅竹马，是她的温柔情深系暗恋者，被女二乔依依——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万人迷校花看上后，二人之间有不少双向互动的情节。 而裴承的饰演者何亮亮，戏里多金深情阴郁温柔，戏外却是个人见人爱的阳光小正太。 荀鹿尤其喜欢跟何亮亮一块玩，还时常会和他请教演戏方面的经验。别看何亮亮才17岁，比宿主还要小，但是人家戏龄足足有13年，在荀鹿面前可是妥妥的老戏骨。 何亮亮4岁童星出道，就在当时大火的古装历史剧《帝王》里，出演幼童时期的秦始皇，小小年纪气场全开，在一众老戏骨面前毫不怯场，在同龄小孩中独领风骚。 后来何亮亮几乎每年都在各种中大制作的片子里，饰演和他年龄相适的角色，国民度很高。可是开始上高中以后，因为学业关系暂时离圈，阔别三年，少了些热度。如今又接了这部戏，开始新的启航。 荀鹿这些天跟着何亮亮和导演身边，委实学了不少，她又肯下功夫，经常是半夜回了酒店还要研读几个小时的剧本，演技也是有目共睹得精进了不少。 何亮亮也喜欢粘着荀鹿，把她当姐姐一样，几乎有什么事都要问问她的建议。吉时宇不知怎么的，也喜欢过来找荀鹿，时不时地就能跟何亮亮争风吃醋起来，跟长不大的小屁孩似的。 每当这个时候，荀鹿就躲在一旁姨母笑地看着二人，在两个阳光少年郎身上回味自己“曾经逝去的青春”。有时候曲月也会参与进来，她听的比较多说的比较少，最常见的是，吉时宇在一旁臭屁，曲月在他旁边冒着星星眼，羞红着脸。 时间过得飞快，剧组还没等到萧萧回归，就轮到荀鹿去《我要追到你》节目组报到了。 经纪人赵玲提前都帮她打点好，和剧组请过假了。而当荀鹿得知每周请假两天，要连着花两个晚上，通宵录制两期节目时，她有些抓狂。 “玲姐，我这边刚下飞机，现在已经快8点了。早上5点起的床，一直在拍戏，忙的脚不沾地，你现在告诉我马上还要赶去节目组录制？”荀鹿压抑着怒意，“还是通宵？？” 熬夜录节目不是主要问题，通宵也不是主要问题。 荀鹿最早也有熬夜啃剧本，熬夜背台词的时候，她不是吃不了苦。关键是，以她对《我要追到你》这档节目的了解，这可是对身体素质、身体状态有着非常高要求的。 自己已经累了一天，如果还要连夜录制消耗体力，上镜状态也会非常不佳的，这个对于艺人来说，不管是在专业度还是形象上，都非常受影响的。如果这些差劲的状态，通过镜头再带到观众面前，非但不加分，反而会狠狠减分。 赵玲干经纪人也有些年头了，这些最基本的情况居然都不提前告知自己，并且也没有给艺人留下适当的休息时间，荀鹿想不往坏处揣测她都难。 “忙忙忙，就你忙，就你累？”果不其然，赵玲又开始在手机对面胡乱发作，“想赚钱，想出名，你以为坐在那儿就有人给你送上门？给你机会，你要珍惜，要感恩！别有事没事打过来质问我，姐很忙的——” 那边还在数落，荀鹿气的挂断电话，直接拉黑。 要不换经纪人，要不解约吧，荀鹿当下就开始琢磨。 本来还觉得这公司名气虽然不算大，好在还是比较靠谱的，谁想那么快就打脸了。 荀鹿盘算着，解约的钱她倒是能拿出来，就怕打官司耗时间。而一旦她提出来之后，那么在和公司解约完成前，都不会有什么好资源给到自己了。 一是担心这公司故意给她拖时间，二是，下家还没个着落。 助理点点在一旁有些心疼，她拍拍荀鹿的手，斟酌着说：“郁姐，从机场开到录制场地要一个多小时呢，现在还早，要不你赶紧靠着我睡一会儿？”她本来也想吐槽赵玲的，看到荀鹿心情不好，也不愿火上浇油，多少也是有些埋怨的。 荀鹿望着点点，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她，倒不是不信任，而是这小姑娘职场历练也浅，说了也起不了太多正面作用。 荀鹿刚闭眼没一会儿，迷迷糊糊间，被微信语音吵醒。 点点准备帮她接的，看她醒了，便告诉她是吉时宇发来的，问要不要接。 荀鹿点点头，拿过手机，打了个呵欠：“喂——” “小郁郁，你在哪里？”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吉时宇欠揍的表情。 “车上，我在睡觉，拜拜。”荀鹿只是礼貌性地接一下他的电话，告知他自己要睡觉后，毫不留情地摁了挂断，接着把手机调成静音。 “你怎么还没过来？觉怎么没睡够——”吉时宇话没说完，意料之中被挂了电话。 ...... 第45章 整容做影后(13) 一小时后，荀鹿的保姆车直接开到《我要追到你》拍摄场地。 助理点点把她轻推醒的时候，她尚且还在迷糊懵懂之间。她闭着眼，沉沉地仰靠在45%倾斜角的靠背上，任由点点给她补妆、定妆。 快下车的时候，荀鹿要来矿泉水，“咕噜咕噜”猛灌两口，眸子终于清明了些，顿时觉得清醒很多。 立时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过来接应，带她去往备战间。她一路走着，远远地望了一眼目光所及地场地，五光十色的夜景，辉映在西西城整个cbd区域，巍巍壮观。 观众席是按场地分开来的，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绿的黄的应援色。黄色荀鹿知道，那是吉时宇的专有颜色，他的粉丝来那么多不足为奇，毕竟是当红流量，又有那么多颜粉。 让她惊讶的是还有一小撮银色的应援灯，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稚郁的颜色。 没想到——她还能有为了自己到现场看节目的粉丝，毕竟前面都是边缘小透明，唯一火的时候就是四天左右的全网黑。 之前被黑成那个样子，莫名其妙被洗白之后，自己行事也低调，除了取关顶流叶栩的那个操作，又上了一次热搜，迎来褒贬不一的讨论，但水花也不算太大。后来渐渐淡下来，粉丝数也维持在500w+的数字上，增长幅度平稳而缓慢。 “稚郁——稚郁——”似乎是看到她了，观众席里发起一阵欢呼，荀鹿扬着手朝他们挥挥，隔得太远她也看不清，算是打招呼了。 到了备战间，只见已经坐了四个艺人了，工作人员让荀鹿坐着等会，人到齐了就可以开始了。 首先向荀鹿扑来的，就是吉时宇。 他高大的身影还没扑到她，便被她避之不及地躲开了。 吉时宇瞪大了双眼，一脸的受伤：“郁郁——” “好好说话。”荀鹿回瞪回去。明明是凶凶的表情，落到吉时宇的眼里，却又是另一幅眸光流转、百媚横生的模样——吉时宇爱惨了她眼尾的那颗泪痣了。 “你来的真的好慢，有没有休息好呀？”吉时宇按她坐到沙发上，前一句还在抱怨，后一句就关心起来。 话音未落，在座的其他三个人神色古怪地相视一笑，一个脆生生的女声率先响起：“没想到时语哥哥也有两副面孔呀~” 另外两个男声也戏谑地笑了起来。 “去去去，别瞎打岔！”吉时宇瞪了回去。 荀鹿这才正面打量对面沙发上的三人。 除她之外，唯一的女孩子也就是声音脆生生的那个，只见她瘦瘦小小的身材，吊带水手裙，双马尾高高束起，水灵的双眼盛满了半戏谑半玩闹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不失灵气，总之看着就很开朗讨喜。 荀鹿一眼就很喜欢这个女孩，对她有些印象，但记不起来哪里见过，扬唇朝她一笑。 女孩将一早就备好的马克笔，以及自用笔记本递了过去，笑嘻嘻地盯着荀鹿：“郁郁姐，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呀？” 第46章 整容做影后(14) 荀鹿大方地接受双马尾女孩的星星眼，行云流水地给她签了名。 “总感觉哪里见过你——”荀鹿回想着，看着女孩眨巴地大眼，悠悠开口。 “两年前，清平乐剧组，那会我暑假闲着无聊跑去当龙套的，我中暑了，整个人难受的要命，是你一路上扶着我去医务室的，你还记得嘛？”没等荀鹿说完，双马尾女孩就一股脑地和她倾诉起来，“那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被明星触碰！还是那么亲密地搀扶我，一直陪着我......而且还是那么好看的小姐姐，一点架子也没有......” 荀鹿脑海中翻找稚郁两年前的记忆，说起来还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稚郁倒还真是个性格不错的姑娘，能全程扶着群演去医务室，还陪了不短的时间，确实少见。 只不过，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稚郁那会才出道，在清平乐剧组应该演的女n号，有时候待在剧组一整天，也未必能迎来自己的一场戏。 不重要的配角，在剧组向来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份，他们经常被要求早早地到达剧组，等候拍戏——因为配角等得起主角，主角和剧组没工夫候着配角。有时候主演那边多ng了几次，很可能因为时间问题，稚郁地戏份又要等第二天很晚的时候才能拍，说起来那段经历也是一段不可多得人生体验。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稚郁当初能够花那么多时间陪同双马尾女孩——因为她闲啊，一百八十线的透明。 而女孩当时还能看得出来，满脸是血的稚郁很好看，那也是得亏的稚郁那张天生绝色的脸了。她拍完的那场戏，正好是她扮演的角色为主角挡枪，血袋溅得她满脸都是，正常来讲，这种扮相只能看到恐怖片的效果...... “只可惜后来你好像被场务叫走了，然后才后知后觉当时没来及找你要签名——”双马尾唏嘘着，然后继续亮起晶晶闪闪的大眼睛，“后来我就励志也当个像你一样的明星，只可惜报考的不是艺术类院校，幸亏赶上今年初的美少女成长记，终于在选秀中脱颖而出......” 荀鹿被她晶晶亮的眸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失笑道：“看来你本身就很有天赋哦，冉冉之星~”心底倒也佩服这个小姑娘，运气和实力不可低估。 “你们俩说了那么多，那你现在知道她是谁么？”吉时宇被冷落良久，有些不满，臭屁地看着荀鹿，挑衅道，“不知道吧？” 他能百分百肯定，稚郁不知道双马尾姓甚名谁。因为—— “为什么？”除了双马尾，另外两个男明星也好奇地问。 吉时宇洋洋得意地靠在沙发上，一双大长腿懒懒地搁在茶几上，颇有几分炫耀的姿态：“因为——当初我跟她在剧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我是谁~” 在场的其他人：“？？？” ...... 荀鹿和在场的人一一相互认识了。 双马尾活泼女孩名叫杨甘露，艺名水蜜桃，是从今年的美少女成长记选秀出道的，六人成团，最终以第六名的成绩加入女团“水果少女”，目前粉丝破500w，随着曝光量增多，数据也愈加好看。 还有两个男明星，一个叫陆子铭，一个叫宁希，分别都是出道不久的流量咖，小鲜肉，热度不错，目前和吉时宇相比还是有些差距。陆子铭话比较少，大多是认真地听着别人讲话，宁希比较会炒气氛，和吉时宇经常能打成一片。 几个人一边等着最后一个常驻嘉宾，一边天南地北的扯着，大多都是圈里的八卦。荀鹿听了好几个耳朵，虽然她自诩不热衷闲聊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认，还是从中尝到了不少八卦的乐趣。 中间工作人员进来补充茶点，还是吉时宇先开始叫嚣：“你们节目到底还拍不拍了？8点半就喊我们到这儿，现在都快9点半了，让我们一群人坐这儿等一个过气小演员，你觉着合适么？” “是呀，你们要不要确认下，周也文来不来了？”宁希咬着吸管，翘着二郎腿附和道，“毕竟大家时间都宝贵，虽然你们付了钱，但最起码的尊重要有嘛是不是......” 周也文，也就是吉时宇口中的过气小演员，正是他们在等的第六位常驻嘉宾。这个男艺人拍戏十多年了，演技实力派，只是一直不温不火，今年三十有余，差不多比在场的的其他人要大个一轮左右，和他们明显也有代沟，不知道节目组当时选人是根据什么来的。 听说周也文年底有部新戏要上，经纪人也想让他趁此机会刷刷热度。节目组选人应该都是如此，中青代，体力可以的，本身有热度或者即将有新作品的。 说曹操曹操到。 工作人员还在反复地道着歉，表示周也文那边确实由于不可控因素，耽误时间了云云，虚掩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实在对不住，各位。”助理和工作人员帮忙推的门，周也文随后而入，气质温和，不卑不亢，对大家连说了好几遍对不住，一边解释自己航班延误，一边和在座的人顺次打招呼。 荀鹿比较惊讶的是，周也文对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基本了解，看到脸就能立刻叫出对方的名字，还能寒暄一两句他们的近况。 比如他向双马尾水蜜桃道贺团队发了新专辑，以及恭喜荀鹿和吉时宇拍了新戏。 吉时宇大大咧咧又在那里臭屁，反正就是当着面抱怨周也文，丝毫不顾及别人脸面。 荀鹿一脚往他腿肚子踢过去，示意他闭嘴。心想着这吉时宇仗着咖位大，说话也太得罪人了，再怎么说就算排资论辈，周也文也当得起在座的人一句“前辈”了。大家基本上都是流量咖，可人家周也文又不是吃的流量饭，况且还是演技实力派，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走红了。 吉时宇正兴致勃勃地吐槽着，突然被打断，便瞪着荀鹿发起牢骚：“你踢我干嘛？” 第47章 整容做影后(15) 荀鹿一个眼神杀过去，用一种看智障地目光看着他：“你挤到我了，坐过去点。” 吉时宇一脸狐疑地样子回视她，屁股老实地挪开了一些，别扭地嘀咕着：“有话好好说嘛，凶死了......” ...... 每个人都换好战服了，导演组开始给大家过流程，讲一些环节要点，注意事项等等，荀鹿心里一一记下。心想反正聊胜于无吧，虽然她已经提前做过功课了，但还是有些忧心。 节目组设置的主要几个大头项目，按顺序依次是梅花桩、飞檐走壁、平衡滚筒、70米爬楼和高空速降这些，嘉宾们基本上需要从头跑到尾，依次攻克这些关卡。在这一世没有buff的情况下，其实多多少少让荀鹿产生一些畏难情绪的。 除此之外，在进行第一个项目梅花桩之前，嘉宾们需要在一定时间内，从起点徒脚跑800米，才能到达，对于生前体能不过关的荀鹿来说，简直就是炼狱...... 所以当初她接到这个通告时时，第一反应是从经纪人那里活得足够多的信息，尽量为此做好充分准备。 只可惜，赵玲也是个坑的，什么都要她自力更生，而且是坑上加坑。想到这儿，荀鹿更加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和公司解约，想办法能把这事办得利索又漂亮。 不过话说回来，她好歹在《风过今夏》剧组的时候，拉着助理点点每天早晚风雨无阻地跑步，不知道体能和耐力上升了多少呢，多多少少应该有些助益吧...... 拍摄正式开始。 主持人热场能力很好，跟台上的嘉宾和台下的观众互动到位，现场欢呼声也是此起彼伏，丝毫没受在外吹了几个小时冷风的影响。不知道是台上嘉宾自带buff，还是前期导演组沟通的好，把气氛全都带动了，总之现场还是比较振奋人心的。 《我要追到你》实行个人计分制，每个人最初有100分的初始值，在游戏过程中，根据比赛的输赢程度，会扣除一定分值作为惩罚，当嘉宾首次分值小于或等于0时，会出现神秘的“地狱式惩罚”。 而第一期的规则是，在场的6位常驻嘉宾分为两队，两两进行追逐对决，三局两胜，最终输的那一方，全队成员各自扣除20分值，并且要遭受本期的“天使惩罚”。 荀鹿和水蜜桃作为唯二的女生，通过猜拳的方式，依次挑选己方队员，首次猜拳赢者为红队，优先选择，输者则为蓝队。 第一轮，荀鹿和水蜜桃都出了拳头，重来。 再一次，两个人都出了剪刀，这下都有些差异地看着对方。 现场观众情绪高涨，“稚郁”、“水蜜桃”这两个名字在席间此起彼伏，就连场上其他四个男成员也加入其中。 吉时宇首当其冲地喊道：“郁郁赢她！躁起来！我跟你！” 宁希在一旁提高嗓门起哄道：“水蜜桃，加油啊！我可是很抢手的！” 陆子铭和周也文则“稚郁”和“水蜜桃”两个名字轮流叫，谁都不冷落。 第48章 整容做影后(16) 主持人说了几句迎合气氛的话，荀鹿和水蜜桃开始第三次猜拳。 荀鹿出剪刀，水蜜桃出布，这一下荀鹿赢了。她扫了一眼台上的四个男成员，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地，率先挑选了活跃分子吉时宇作为己方成员。 第二轮，荀鹿出锤，水蜜桃出布，水蜜桃选择了宁希作为自己的队友。 后面又进行了几轮猜拳，最终划分出两队：红队，荀鹿、吉时宇、陆子铭；蓝队：水蜜桃、宁希、周也文。两个女孩分别作为各自队伍的队长，决定己方成员的出场方式和顺序。 荀鹿作为猜拳赢的一方，选择追人，蓝队则被动成为被追方。红蓝两队成员两两比拼，三局两胜，每一局蓝队比红队起跑线提前10米，同一时间出发，红队成员手触碰到蓝队成员时，即红队胜。如果蓝队在结束最后一个比赛项目，即高空速降完成后，领先红队距离不少于10米，则蓝队胜。 两方各自讨论成员的出场顺序，结果依次是：陆子铭追周也文；荀鹿追水蜜桃；吉时宇追宁希。 只听红队陆子铭少年气十足地喊着口号：“我要追到你——周也文！” 随着一声空旷的枪响，第一局比赛开始。 只见陆子铭像兔子一般拔腿就追，气势凶猛，周也文一开始似乎没有使出全力，速度保持在中上水准，却始终没有和陆子铭拉开多少距离，多少次都让现场的人为他捏一把汗，担心再往前追一会儿，还没跑完800米赛道，第一个环节梅花桩还没进行，这一局就gameover了。 不过很快场上局势发现了反转。 周也文在800米最后剩14左右的时候，加快了步伐，率先进入梅花桩环节，三下五除二就顺利闯过。而在他手摇设施机器，给随后而来的人增加闯关难度时，陆子铭仿佛是后劲不足，将将还在不断靠近梅花桩的路上挣扎着。 “陆子铭！爷们儿点，躁起来啊！”吉时宇一群人站在台上看着监视器，疯狂地给他加油打气，底下的观众呼声也是此起彼伏。 蓝队则是雷打不动地给周也文打气，特别是水蜜桃，通过话筒不断地喊着：“也文哥加油！”，几次险些要爆掉话筒。 气氛炒的火热，周也文连闯飞檐走壁、平衡滚筒两个环节，又是引来观众席上一片欢呼。到了70米爬楼环节，只见他利索地穿上设备，通过动滑轮装置，仅靠一根绳子便迎难而上——70米的高楼，看得台上台下人腿都能抖两抖，周也文却跟蜘蛛侠一般，几乎不带一丝停歇，接着登顶，顿时令人敬服不已。 周也文一鼓作气，更换了绳索，看着他几乎没做什么心理建设，便直接进行最后一个项目——18楼速降。最后不负众望，赢了第一局。 而陆子铭，前面用力过猛后劲不足，在飞檐走壁项目中也已经耗费了不少力气，失败几次才完成。周也文通关时，陆子铭才将将到达爬楼环节，挑战失败。 荀鹿对周也文的印象愈加明晰，她甚至觉得按照周也文这样的能耐，不应该混在如今的三线位置上。场上欢呼声四起，荀鹿也不禁赞叹：“也文哥看样子斯斯文文，想不到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第49章 整容做影后(17) 这句话立刻引来吉时宇的不满，他满眼的委屈和不可置信：她居然叫别人“也文哥”？？和她拍戏那么久，从来可没听过她叫自己一声“时宇哥”呀！ 这时的荀鹿已经在自顾自做着热身，为一会儿上场做着准备，冷不丁地通过余光感觉到有一道怨念的小眼神“刷”地闪过，她后知后觉地望向眼神投射者，歪着脑袋，无声的疑问。 吉时宇知道自个儿又被忽视了，委屈地觑了一眼荀鹿，撇撇嘴道：“哼，等着看吧，我有三把刷子。” 荀鹿先是一愣，复又瞧着吉时宇一副傲娇的小表情，不禁失笑，顺手推了下他的肩膀，边做着热身边嗔道：“先刷刷你自己吧~” 导演组开始确认荀鹿与水蜜桃二人的准备情况，大家开始各就各位。 “郁郁姐，你到时候给我放点水呀~”水蜜桃弯着眉眼，一边甩着胳膊做拉伸，一边笑嘻嘻地和荀鹿撒娇。 “我就在你后面跑，跑差不多再逮你。”荀鹿回她，“一开始别跑太快啊，光800米就能要人命~” “好，咱们俩一前一后，还能说说话。”水蜜桃松了一口气，“你要正式追我的时候，一定要提前预告，给我准备的机会呀！” 荀鹿勾唇一笑，有些坏坏地回道：“看情况咯~” “哼，说不定我比你还快呢。”水蜜桃捕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接连又撒娇，“反正谁厉害，就给对方放放水呗！” “好好好——”荀鹿耐不住她的可爱，捏了捏她的小脸。 二人擦身而过，荀鹿在起跑线就位，水蜜桃在她前面十米的线上也迅速就位。 然后荀鹿喊话：“我要追到你——水蜜桃！” 水蜜桃回眸一笑，摆了一个比心的手势。 冰冷的机械说话声响起，紧接着一声枪响，第二局开始。 荀鹿“蹿地”跑出去。 “你这跑的太慢了，稍微带点速度，真一点！”荀鹿朝朝前面喊道。因为水蜜桃简直龟速，她要是这种情况还追不上，一看就很假，追上了，这一局就没什么可看性了。 水蜜桃嘤了一声，果然加快速度。 二人维持一般的速度，保持不前不后的距离，起先还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渐渐地也没什么交流的劲了。 大概跑了一半，最多500米左右，水蜜桃喘地不行，喊荀鹿：“姐，我有点岔气——跑不动了，要不你了结我吧！” 荀鹿比她好一丢丢，边喘着气边提快了脚步，三秒内成全了水蜜桃。 她拍亮了水蜜桃背后的感应器，一瞬间，只听机械声响起：“红队，胜利！” 现场一片欢呼。 本来还在激情四射变着花样解说赛程的主持人，懵逼了没两秒，迅速反应，声音高亢：“小郁追上蜜桃，本局红队胜利！恭喜！现在红蓝队各赢一局，局势愈发焦灼……” 场上依旧还在沸腾，吉时宇他们几个声音好大，带着头给荀鹿欢呼——虽然荀鹿认为这完全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你还好吗？”荀鹿发觉水蜜桃不太对劲。 第50章 整容做影后(18) 说着，荀鹿挽上水蜜桃胳膊，一边偏眸去看她。 水蜜桃跟她一起慢慢地往回走，脸色略微还有些白，嘴上泛着笑：“哎哟，刚刚有点岔气了，姐姐你再掺我一会儿就好。” 荀鹿应了声，扶着水蜜桃，一边在望人。 台上吉时宇和周也文两个，率先从监视器里看到，和主持人那边示意，让他们过去看下情况。 空中的，地上的，以及各种定点镜头还在跟着往回走的两个女孩。 荀鹿举目没看到离得近的工作人员，于是找准一个镜头对着说：“你们方便派人来接应下吧，水蜜桃岔气了。” 没有回应。 荀鹿看她脸色好些，遂也放心了一点，只好好掺着她，免不得吐槽上一两句：“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好歹也是女团的人，你们之前训练强度可比这个大多了吧。” “可能中间跑的猛了……”水蜜桃一时语塞，破天荒地没好意思解释。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只见吉时宇他们几个跑过来了，几个人跟着一起想来照应。这会儿水蜜桃已经缓过来了，也没什么事，但不免闭麦说上节目组两句。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也赶过来了。导演组开始和她们做沟通工作，大体意思是，希望荀鹿和水蜜桃两个补拍一次。 他们观察了第二局追逐的赛况，认为这一节实在没有亮点，二人跑了几百米就结束了，连第一环节梅花桩都没碰到，这个没法播。 节目组作了一番解释和沟通，重点和水蜜桃做工作，无非也就是希望态度认真，把它真正地当做竞技比赛，铆足了劲去完成。 荀鹿和水蜜桃当下表示都没什么问题，水蜜桃因为岔气，要求多休息一会，补充下能量。因为时间有限，要赶在天亮之前把第一期的节目录完，随即节目组安排第三局的吉时宇和宁希提前进行游戏。 吉时宇这两个大少年，在荀鹿等人来看体能应该是不分伯仲的，倒确实留有一些悬念。 两人的角逐也一度陷入白热化，八百米追逐跑时，宁希就险些被吉时宇抓到。亏得在第一环节梅花桩那儿，吉时宇一个过犹不及险些掉进设施下面的海洋球里，宁希趁此机会，赶紧连跨是跨跳了过去，一个回身便使劲儿摇动拉杆，给后面的吉时宇增加难度，至此两个凶猛的少年，才稍微拉开些距离。 随即，二人先后跑过飞檐走壁，到了平衡滚筒项目时，宁希在头即将过去，吉时宇追尾力求平稳，说时迟那时快，“噔得”一下，宁希摔进了海洋球。 这边吉时宇刷刷地跑了过去，落地之时，一面看着海洋球里还在挣扎的宁希，一面略弓着腰喘气，偏眸朝着镜头扬声问：“我非得碰到他才算赢么？” 过了不久，音响里传来主持人的回话：“是的时宇，根据规则，你要触碰到宁希背后的感应器，这一局才算成功！” “什么鬼规则......”吉时宇本打算盘腿而坐守株待兔，随即听到了荀鹿喊他。 第51章 整容做影后(19) “吉时宇，你看一下宁希怎么样了！”荀鹿率先发觉不对劲，设施下面花花绿绿的海洋球，密密麻麻深不见底，从监视器里看到，宁希掉下去之后挣扎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由于前面水蜜桃岔气的时候，叫工作人员来的非常慢，所以遇到这种情况，荀鹿下意识地便喊吉时宇。 她这么一喊，台上其他成员也注意到了，纷纷附和。 吉时宇朝着方才宁希掉落的地方看，几乎找不见踪迹了，顿时也有些发急，对着机械镜头怒道：“人呢，过来拉人啊！”说着便沿着池边纵身跃下，试图往里去捞宁希。 主持人这时开始喊：“宁希你还好吗？请工作人员过去看一下宁希！” “吉时宇，你自己注意安全！”荀鹿喊。 “要小心啊！”水蜜桃喊。 这海洋球原本是为人体下落做缓冲用的，然而太密太厚，跌进去的人很容易失去支撑，就像深陷泥沼，很难爬起。 吉时宇也前进艰难，遁着宁希落下的方向，长臂卯足了劲去捞，终于摸到了人，一把挂着他两个胳膊，将他的上半身拽出海洋球。 “还好吗？”吉时宇准备掐人中。 宁希一手费力地摆摆，接着仰头大口地呼吸，用着接近清辅音的声调说，“让我缓缓，一会儿。” 这时，工作人员龟速赶来，一批人架着宁希往外拖，另一批人准备搀扶吉时宇，被他甩了个脸：“一边去。你们早些到我就不用下来了~” “宁希，你还好吗？”主持人在台上隔空问话。 这时宁希已经缓过来了，刚刚短暂的窒息，主要因为腿抽筋，在里头孤立无援使不上劲，这会儿碍于偶像包袱便没提，只比划了个“ok”的手势，怼到脸的镜头都懒得看。 吉时宇往他背后一拍，感应器瞬间亮起，只听一声警报，熟悉的机械声响起：“红队，胜利！” “帮你终止痛苦~”吉时宇说。 “谢了，哥。”宁希回道。 观众席欢呼声很高，议论声也很高，多数是因为这个突发事件，中间被导演组要求了两遍，才安静下来。 荀鹿等人准备过去看下宁希和吉时宇，被导演组叫住，大意是宁希已经无碍，前面因为两次突发状况，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进度必须赶，让荀鹿和水蜜桃开始补拍刚才第二局的镜头。 荀鹿和水蜜桃对视了一眼，水蜜桃先吐槽了一句：“你们这也太拿我们拼了吧？” 导演组赔着笑，态度坚定：“事先说明过了，希望你们以节目录制需要为主，理解一下。” 于是，补拍镜头正式开始。 这一次是从水蜜桃被追到前的那一段拍起，节目组特意让荀鹿和水蜜桃拉开一段距离。荀鹿发出质疑，对方笑脸回应：“录制需要，理解一下。” “规则起到什么作用？”荀鹿问。 “我们可以安排你赢，相信水蜜桃也不会有异议。”对方依旧微笑相答。 荀鹿彻底不想说话了。 第52章 整容做影后(20) 荀鹿和水蜜桃各就各位，随着导演组示意声响，先是水蜜桃拔腿奋力奔跑，荀鹿随后抬脚追去。 有了导演组前面的沟通，这下两个人都使足了劲，尤其是水蜜桃，跑了没一会心脏便“砰砰砰”从嗓子眼往外跳。 荀鹿眼看着终于要跑到800米尽头了，不知道是用力太猛还是怎么，整个人也是难受得紧，亏得前面早晚跑了两周，不然估计也要像水蜜桃刚刚那样歇菜。 任务一世界，她武力值加成那么高，可惜在这具身体里完全派不上用场。 水蜜桃一鼓作气跑到了梅花桩，开始在第一个项目里穿梭。 荀鹿稍微放缓了步伐，给自己一些喘息的机会，几乎走路的速度慢跑到设施的前端。 耳机里、音响里、台上、观众席，到处都是声音，有喊她名字的，还有其他，荀鹿无从分辨，她有些眼花，只想速战速决。 女生版梅花桩比男生版的间距小一点，仔细一点都容易过，荀鹿本着不掉进海洋球就行的心态，稳扎稳打走着。 那头水蜜桃已经进行到飞檐走壁，该项目需要借助绳子，手脚并用地荡过长达5米的45度倾斜墙壁。 水蜜桃猛跑之后后劲不足，绳子都没荡起来，整个人像宕机似的，直直地栽倒在海洋球池边。 荀鹿跑到近前的时候，地上的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主持人还在奋力带着节奏：“......我们来给蜜桃加油打气，看她能否突破自我重新站起来！” 机械镜头也在一个劲地给特写，仿佛在有意放大水蜜桃此刻的挣扎，为她是否能战胜自己设置悬念。 荀鹿继续往前跑，一面看着水蜜桃，头晕眼花地喃喃道：“不对劲吧水蜜桃......” “......现在我们看到小郁也已经逼近了！蜜桃，坚持信念！站起来！”主持人还在打着鸡血，现场也在沸腾，就是没有一个活人来过问一下。 “站你妹啊......来个人啊！”荀鹿气到想骂人，从拍摄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节目组除了用镜头怼人脸，别的什么都不干。 “水蜜桃？”荀鹿自己都有些站不稳，强压住恶心的感觉，弯下身子费了些力气，将水蜜桃翻了个仰面朝天。 水蜜桃看上去应该是休克，荀鹿快速在脑中搜索着以前学的急救常识，一边将她身体放平，一边拽她紧绷的战服领口，往外拉松透气，然后一遍遍地掐人中，狠掐几下人中，快速按压几次心肺。 “我们请工作人员去看一下蜜桃的情况，工作人员去看一下蜜桃的情况！”主持人终于后知后觉说了句人话。 工作人员也后知后觉地赶到。 “救护车呢？”荀鹿一脸懵逼地望着眼前几个空手而来的人，他们连一副担架都没带。 “在路上了，这个场地不好开进来。”其中一个解释道，一面问，“现在好一些没？” 说着，他们打算把人扶起来看情况。 “别动，坐起来有危险！”真的是气绝，什么黄金台，什么破节目，搞这种竞技类项目居然一点急救意识也没有的。 这个节骨眼上，荀鹿也顾不上和他们置喙。亏得台上其他成员也赶过来，她手上劲儿也耗得差不多了，连忙喊道：“帮忙按压心肺！” 宁希快速接应。周也文和陆子铭两个把水蜜桃的双脚慢慢抬高又放下，吉时宇则同荀鹿一道，掐人中，抬放手臂，几个人一起争取救护车来之前的最佳抢救时间。 工作人员还在打电话，拖泥带水地联系救护车。 观众席一片骚乱，被导演组反复压制，一遍一遍地告知无恙，要求噤声噤传。 “我们进场前，外头不是停着一辆车么，怎么成摆设了？”吉时宇直接发飙。工作人员还在解释，又被他一顿臭骂，“到底还要等多久，要人命么你们？” 他说到一半，话筒已经被切掉了。 第53章 整容做影后(21) 水蜜桃的助理闻讯也从后台赶来，哭着联系她经纪人，现场乱得不行。 荀鹿还在忙不迭地给她掐人中，只见水蜜桃蓦地眉心一皱，眼睛一睁——终于醒了。 “水蜜桃？”荀鹿和宁希同时唤她。 “刚刚......有点不舒服。”水蜜桃直直地睁着大眼，乌黑的美瞳更显得水汪汪。她软软地回应，“现在好一些了......” 众人松一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救护车姗姗来迟。几个男生把人抬上担架，送进车里。 有了这么一茬，荀鹿和水蜜桃的补拍也就到此为止了。 荀鹿一行人站的站，坐的坐，除了宁希跟着上了水蜜桃的救护车，其余人都待在原地等节目组派车接。毕竟从这儿到后台至少要两公里，再照这样走回去的话，不到半路就可以歇菜了。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荀鹿看了一眼助理送过来的手机，刚过6点。 她蹲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画圈圈。 “我已经跟经纪人打过招呼了，马上一回去就解除合约。”高大的阴影笼罩过来，吉时宇俯身蹲在她旁边。 “那么快？”荀鹿抬眸，“你经纪人也同意了？” “当然，他们节目组违反合约在先。”吉时宇一脸的不耐，陪她一起画圈圈，“再说了，如果不让解约，就往死里曝光他们，谁抖豁谁~” 也是，荀鹿记得，当初的合同模板里有写到：甲方有义务保护乙方的人身安全，甲方应当根据需要为乙方艺人购买安全保险，当乙方艺人在录制过程中，受到意外伤害等等，应当进行相应赔偿...... 不过，今天发生的这档子事，顶多就是水蜜桃可以得到一些赔偿，其他没有伤到的常驻嘉宾，单单想凭借这条内容解约，不太可能。 除非节目组自愿，或者艺人方来头够大。 “你是红娱太子，想做什么不都是分分钟的事~”荀鹿酸了一声。 红娱传媒——国内top3的明星经纪传媒公司，对标st传媒，比st业务范围要杂一些，旗下艺人大多影视歌三栖；营销六得很，基本捧一个爆红一个，当然也有红得快死得快的，这群人基本上都是商业价值已经压榨干净的，废棋之列。 st传媒历史更加悠久，当属亚洲领先的经纪传媒公司了，业务线更高端化专业化，真正的一线top明星居多，大部分艺人都是以电影咖的身份存在，拿奖拿到手软。 这两家公司的门槛都极为苛刻，不管怎么样，对于荀鹿这个尚未脱离十八线的小艺人，以及她所在的这个二线水准往下的小公司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 “你可别捧杀我了~”吉时宇切了一声将她拉回神，言语听上去更是酸溜溜的，“要说红娱太子，叶栩才是当仁不让啊，我这点儿资源都是人挑剩下的。” 荀鹿冷嗤一笑：“我倒不觉得他比你好到哪儿去。” 待吉时宇反应过来，伸手佯作摁她脖子：“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 荀鹿脑袋忙歪向一旁，笑嘻嘻地躲他：“夸夸夸......” 第54章 整容做影后(22) 一夜消耗下来，体力早就透支。荀鹿只顾着躲吉时宇，未想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栽倒。 亏得吉时宇将她拎住。 聚在人堆里的助理点点，一直在观察荀鹿这边的动静，看到她险些栽地，立刻就要跑过去照看。 但是当她望着吉时宇和荀鹿二人的互动时，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得她默默收回了脚...... 荀鹿被吉时宇扶稳，索性坐地，阖着双目对空气喃喃：“我需要静坐一会......” ——头晕。 “别坐了，车来了。”吉时宇碰碰她肩膀，自个儿先利落起身，接着伸手去掺荀鹿。 荀鹿就着他的手，有些恍惚地站起来，猛地一下却是天旋地转。 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荀鹿赶紧抓住吉时宇，只来及交代一句“我不行了”，随即两眼一黑，直直朝他怀里晕倒过去。 ...... 荀鹿没做什么梦。 懵懂间睁眼，只见白茫茫的一片，脑子还有些空白。 任务还没完成吧，那么快......就要见橘猫了？ 荀鹿心里想着，不知道这次要10分全扣还是怎么的，反正说不上懊恼抑或遗憾。 “郁郁姐，你醒了？！”点点略微激动的声音响起。 吉时宇本来手撑着床沿打盹，蓦地被她吵醒，连忙也朝荀鹿看去，嘴角不自觉地咧开了笑：“终于醒了，你要担心死一群人！” “......你断句有问题。”荀鹿嗓子干哑得发疼。 其他人：......妹妹，你关注点好像有点清奇？ 荀鹿这时才看清，已经有五六个脑袋凑前围着，齐刷刷低头看她，有种莫名的诡异。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周也文接了温水，吉时宇拿过，给她略微润了润嗓子。 “你这情况比隔壁的水蜜桃好不到哪儿去。”吉时宇发着牢骚，“她是什么重力性休克，要卧床休息，你也是。” “谢谢你们啊......”荀鹿看着他们，不知道是身体脆弱，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只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大家因此结识也都是缘分，况且你刚刚的急救举动也让咱们几个由衷佩服。”周也文儒雅地说道。 “是啊郁郁姐~”点点连连应声，又是崇拜又是心疼，“你当时都那么难受了，还能有条不紊地给蜜桃姐做急救，简直就是女友力max！” 陆子铭也在一旁默默给她竖大拇指。 荀鹿扯起一边嘴角，怪不好意思的：“当时真没想那么多，第一反应是，不救人就完了......” “刚刚你昏迷的时候，水蜜桃过来看你的。”宁希说，“她就在隔壁~只不过，刚过来就被她经纪人勒令回床休养了。” “说起来，我给玲姐也去了电话，她说这会儿还在北北城陪云曦姐出席活动，让你好好休息......”点点有些怯怯地望了望荀鹿，斟酌着言辞，继续道，“玲姐还嘱咐......如果休息好，今晚就抓紧录制第二期追你......” 众人：......？ 点点看到大家齐刷刷的目光，枪林弹雨般落在她身上，一时更有些难为情。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自己这番话，不应该当着其他人面说。 第55章 整容做影后(23) 点点开始懊恼自己——毕竟，让别人知道在自家艺人已经生病住院的情况下，还让她继续接这种累活儿，不仅落了郁郁姐面子，也有损公司形象啊。 听上去，就好像是公司在压榨艺人一样。 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 众人有为荀鹿鸣不平的，也有给她出主意的，吉时宇说：“直接让我团队出面，给她点教训——” “这哪跟哪......”荀鹿打断他，“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你凑个什么热闹。” 一方面，她确实担心吉时宇，毕竟意气用事时常犯二，随便走一步树了多少敌都不知道；另一方面，这样的方法弊大于利，且治标不治本。 大家又说了一会话，荀鹿便劝几个探病的人回去。他们好意她是心领了，但毕竟都劳累了一整夜未阖眼，作为艺人一个比一个忙，就算没有通告也要休息的，否则身体哪吃得消。 吉时宇原想留下来陪她，中间被他经纪人叫了好几次，荀鹿便干脆撵人：“你赶快走吧，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时宇哥，这里有我照顾郁郁姐，你放心去吧。”点点也附和道。 ...... “郁郁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呀？”病房里一剩下她们二人，点点便开始没了方向，“玲姐最近好像因为家里事，心情不太好......可是也不能这么殃及你吧，你都这样了，她还逼你去录节目。” 荀鹿现在没工夫考虑这些，她整个身体沉得慌，除了睡觉别无他想。 她让点点把床摇平，拉上窗帘，接着嘱咐一句：“让我自然醒，谁找我都不行。” 随即，一把拽过被子，蒙着头呼呼大睡。 ...... 荀鹿再次睁眼，是被饿醒的。 天已经黑了，洗手间留了灯，弱弱地照进荀鹿清亮的眸子。 她朝着枕边摸了摸手机，发现左手还在挂着水，于是艰难地挪动，一看时间，已经夜里11点了。一天一夜没吃东西...... 荀鹿：emmmm 点点已经在对面的小塌上睡着了，身上盖了件薄被。荀鹿不想吵醒她，自己开了床头灯，摁下送食物的按钮铃等着护士过来。 荀鹿本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倒没想那么晚了医院还留食物，而且......做的都还挺合口味，清淡又不失胃口，打破她对医院饭菜固有的印象。 手上的针管已经被拔下来了，小护士一边护理，一边轻声轻语地笑道：“您睡着的时候给您挂了两袋葡萄糖，没有营养供给，身体吃不消的。” 服务态度真好。 宽敞的单人间病房，舒适软和的病床，亲切尽责的医护人员......荀鹿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决定：明天一早等点点醒来，一定要问清楚，她败了自个儿多少钱！ 不过——完全有可能是节目组那边掏的钱，这么想着，她略略平和。 吃饱喝足，荀鹿下床走了两步，确认自己躺了一天，肌肉尚未萎缩，于是套好衣服，帮点点掖了下被子，开门出去。 走廊有些空旷，好在灯光明亮。 她径直走到尽头的阳台，外头依稀闪着霓虹灯火，这里不错——说话没有回声。 第56章 整容做影后(24) 夜里11点半，正好。 掐着赵玲睡觉的点，荀鹿拨通号码。 那头正如意料之中，因为睡眠被打断而没好气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荀鹿若有似无地勾起唇角，嘲弄的语气不加掩饰：“10点就睡的经纪人，你是在领着工资提前养老么？” 赵玲一噎，干脆先声夺人，倒豆子般开始数落起荀鹿来。什么怠工，不听安排，态度恶劣，严重影响公司利益……能往她头上扣的，一股脑都归责给她。 荀鹿才不听她数落，一边录音放任赵玲说着，中间适当地引导套话，一边和自己的律师打字沟通。 张律师，民事诉讼常胜将军，业界top10必有他一席之地。 荀鹿那时当了匕首之后，首先办的几件事里，便包括挑选律师。她经过多方比较，最终花重金，聘用了张律师作为自己的私人顾问。 她想过解约的这一天，只是没料到会那么快。 见赵玲内容说的差不多了，荀鹿便直接打断。 “赵玲，我必须提醒你——作为我的经纪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是服务于我的。”她情绪平稳，语气冷静，“你既然服务于公司赋予我的形象和定位，那么你至少应当扮演好一个产品经理的角色，认清你自己，摆正好你的位置。” 赵玲倒没料到能听见这样一番言辞，一时没接话。 “让我在身体尚且糟糕的情况下，硬接这种消耗巨大的体力活——对于公司来讲，只损无益。”荀鹿冷冷地陈述，“你应该感谢我明智地选择了休息，而不是此刻混在一个从上到下安全意识匮乏的竞技类节目里，急救别人，或是等别人急救。” 赵玲被荀鹿这么一提醒，脑子倒是有些回过来了，她态度略有好转，试图进行劝说：“今天事情一发生，节目组就和我沟通过了。人家也不是故意让你晕倒的，你说是不是。我看要不这样，大家各退一步，今晚第二期的录制你反正也耽误了，实在是身体原因摆在这儿，他们也不会怎么为难你，后面你......” “收了多少好处啊你。要么，被人下降头了？”荀鹿嗤地一笑，一个白眼翻过去，“过错方又不在我，你替我着什么急摆低姿态？”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你有这次机会，还是不是我替你争取的......”赵玲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咖？别整天眼高手低，挑着这个捡那个的......” “到底是你替我争取的，还是别人不要硬塞给我的，刚刚电话里你自己重复过了。”聊天框对面的张律师发来一个“ok”的表情，荀鹿也懒得再和她多费口舌，轻叹一声，“机会我是给过你的。不说了——再见吧，玲姐。” “什......”不再给她胡搅蛮缠的机会，这次荀鹿将人彻底拉黑。 她有些感慨，权当自己穿来的时候，错看了人。原本以为赵玲只是个不坏的小人，没想到对方既坏且蠢，还非常拎不清。 一旦和这种人扯上关系，比较好的做法，是将这层关系尽快切断。 再进一步优化，便是连带她攀咬的机会，一并铲除。 第57章 整容做影后(25) 荀鹿紧接着给张律师去电，简单沟通了一下打官司的事情。 她把自己最关心的几个点，比如先发制人、速战速决、最大化减少对自身的负面影响等等，先交代了一遍，还有些资料需要准备，等她出院得再见面详谈。 挂了电话，她没有立刻回病房。 休息了一整天，又吃饱喝足，精神已然恢复大半。都说夜半时分是人最脆弱的时候，人们稍不留神，便容易黯然神伤。荀鹿作为一个活了几辈子，最高也才活到20出头的女孩，也难逃脱这个设定。 城市的夜景，五光十色，悉数映入那清明如水的眼眸。 她的剪瞳像蒙了一层漂亮的光，眼睛是灿若星辉的，心却落入尘埃，连带着眼尾明媚的泪痣，也心照不宣地彰显着落寞。 “荀鹿是个笨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没头没脑喃喃了一句，“大笨蛋。” ...... 今晚再住一宿，明天就办出院手续，先回北北城再说，荀鹿决定。 然后转身回去。 蓦地，撞进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熟悉的清冽感迅速从鼻腔蔓延到五脏六腑，泪水顿时止不住地往外冒。 “小心。”男人抓住她两条纤细的胳膊，穿了外套还是那么瘦，仿佛一碰就没了。他察觉异样，偏着眸子端详她的小脸，“你怎么哭了？” 荀鹿懵懵地抬眼，见到这张熟悉的斯文败类脸，记忆从深处涌来。 本想反问一句“怎么是你”，话到嘴边却成了：“没有哭，撞到鼻子了。” 瓷音刚落，泪水“唰地”滑下。 他给她递纸巾，仔细地帮她擦拭，“下次要小心，撞一下很疼吧？” 荀鹿愣愣地点头，随他摆布，突然意识到他们上一次见面，貌似不是很愉快？至少对于他来说，那段经历应该是不算愉快的...... 其实说起来，她还挺好奇，挤牛奶之后的故事发展。 ...... 看样子这眼镜男没打算追究了，荀鹿干脆也不再计较，让它翻篇。 她问：“你怎么在这儿？” 接着走廊尽头的门开了，门上写着“会议室”三个字，陆续从里头出来好些西装和白大褂。 有几个年轻一些的女孩子，还会好奇地打量，但大多还是有眼色地和其他人一样，礼貌地同斯文败类男打过招呼后，目无旁视地离开了。 情况不言而喻了。 “开会的。”他解释。 “总裁，我在大厅等你。”助理也是一样西装笔挺，不同于斯文败类男的是，这个装束要一板一眼得多。他有礼地鞠躬，得到应允，接着朝荀鹿礼貌地点头，转身离开。 “这家医院也是你的？”荀鹿有些讶异。 “嗯。”男人回应，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我叫言风。” 荀鹿接过名片，只见黑底烫金，上面精简得只有两行字。 一行是“言风”，一行是手机号，明晃晃地映入荀鹿眼帘，公司头衔等等其他的内容一律没有。 “厉害啊......年纪轻轻，就坐拥那么多家医院~”荀鹿由衷佩服。 第58章 整容做影后(26)［求月票哇!］ 如果荀鹿没记错，上次那家sa整形医院，和她目前所在的sk综合医院，都是大型连锁的，分院有没有上百家不知道，大几十家总归是跑不掉的。 “除了医院，我还有一家影视公司。”言风纠正她。 “嗯？？”荀鹿一脸懵逼。 “希望能邀请你加入，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解释道，语气淡然又诚恳，“解约的事都交给我——你只需要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我会给你最好的资源，最好的星途。” 荀鹿一时接受无能，状作无事地偏眸，避开他金丝眼镜后面映过来的那道光，悠悠地四下看风景。 实则心中慌得一批。 要不是有这两次的相遇经历，荀鹿真的以为自己撞上精神病了......瞧这大话说得飞起，草稿都不带打一下的。 “可以吗？”言风以为她有什么顾虑，继续真挚地站在自己角度分析着，“st虽然也有很多不足之处，比起一些老牌的影视公司还是要年轻些。但反过来这也正是我们的优点......” “st传媒？？”荀鹿估计自己需要速效救心丸。这是什么神仙转折，怀疑自己是不是撞到金麒麟了，好运跟冰雹似的“嗒嗒”地往她脸上砸。 “怎么了？”他问。 荀鹿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 她刚刚已经搜过言风其人了，手下产业何止连锁医院和影视公司，金融、房地产、通讯、互联网......各行各业，只要能赚钱的，就没有他不涉猎的好吧...... 这样的人，要是放在她生前所在的初始世界，该是多少个业界神话的结合体呀。 偏偏还年轻，长了一张60亿少女做梦都得不到的人间妄想脸。 果然平行世界就是爽啊，想到的想不到的外挂，统统都能开。 外挂还亲自送上门。 emmmm，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上一个任务世界里，顾慕之对她来说不也是开挂般地存在么......只不过顾慕之相比之下，更加地自然，没有痕迹，并没有给她造成太多的震撼。 虽然橘猫口口声声说，一旦进入了任务世界，就相当于和意识体空间切断联系了，一切得靠自己。 但是，照她来看，难保他们仙界得系统，除了什么故障不是？自己大概就是其中的受益者吧。 可...... 言风看着荀鹿在面前来回踱步，像是和自己一边对话一边争执，有些鬼畜。终于她好像是说服了自己，接着便在他眼前停下了脚步。 “我叫什么？”此刻她理智而又冷静，清眸一眨不眨地端详他的脸，像心理侦探一般，不想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言风配合地沉默一下，缓缓说，“稚郁。” “你怎么知道我的？”她紧接着问，“回答快点。” “......”言风略微斟酌了下，“微博上你人气很高。” “为什么要签我，为什么要捧我？”几个来回中，荀鹿始终盯着他这张斯文败类脸，试图透过他冰冷的金丝眼镜，看清他的眼。见他沉默，她追问，“这很难回答吗？” 风猛地一阵吹来。 隐隐绰绰间，她听见他说：“......因为我乐意。” 第59章 整容做影后(27) 风起了，又停了。 “因为我看中了你的潜力。”言风说，“相信我，你和我将会是最完美的合作。” 先前说的那句话仿佛并不真实，只有他前额略微凌乱的刘海，宣布着风到过的痕迹。 ...... 荀鹿眼里残存的光亮，随着言风的随后的这句话，渐渐...... 闪烁地更加灿烂！ “太有眼光了你！”荀鹿嘴角止不住地往上咧，要不是顾及旁边有人，又身处深夜，她都恨不得仰天大笑，“言总，你这投资只赚不赔啊，独到得很！” ...... 两人一拍即合。 解约进行得异常顺利，荀鹿也不知道他们st怎样的一顿操作猛如虎，总之第二天她一下飞机回到北北城，经纪人便亲自上门和她签合同了。 经纪人孙雁清，是一位杰出的业界女精英，作为st传媒的王炸，专门负责一对一地管理荀鹿所有工作事宜。为人分寸感把握地十分到位，大概前面有赵玲的样板在先，荀鹿跟这位共事起来，怎么来怎么舒服。 孙雁清原本想给她重新配几个资深得力的助理，荀鹿提出希望继续让点点留下来，其余的孙雁清自己安排就行。 于是，现在她一共有四个助理，点点作为贴身助理跟着自己，另外三个作为补充和保障，以防遇到棘手问题时，萌新点点解决不了，有他们在直接就给办妥了。 目前手头正在拍摄的《风过今夏》，荀鹿继续拍。同时公司给她量身制定了一套发展方案，前期安排多对一的表演课程，表演老师各个都是世界级大师的水准，随便教她一点货，都能够起到醍醐灌顶的影响，更遑论是被重金聘请倾力相授的。 后期，根据荀鹿自身演技的磨练程度、各阶段的定位形象、以及其他成长情况等综合判断，按照打怪的模式，由浅入深地攻坚影视剧作。 至于《我要追到你》，st一早就解约干净了，听说解约的时候还让对方掉了不少血。 这档综艺第一期刚播出，便利用那几个突发事件，造了好一波热度。不过没等资方高兴多久，它就已经凉凉了。 更多的片花通过各种渠道，铺天盖地涌入大众视野。其中包括水蜜桃和荀鹿先后休克，荀鹿急救水蜜桃，宁希掉海洋球差点窒息，荀鹿、吉时宇怼工作人员没有安全意识，多次遇到突发危险无有效措施等等。 总之，一系列的曝光结果是，《我要追到你》面临停录停播。甚至西西台相关高层、负责人还受到波及，总台以及相关部门，已经针对该节目的性质、资质、对于人身安全存在的隐患等等，向他们展开调查。 不过荀鹿还是通过这档节目，以及流出来的花絮，意外地收获了更多的关注，粉丝数日益爬升。 微博和b站每天都有粉丝剪辑的各种视频，所到之处，狂风般将路人以及黑粉的世界刮了个遍。如果说起先大家因为颜值对她产生好感，那么之后便是被她的性格狠狠地圈粉。 第60章 整容做影后(28) 除了荀鹿借着热度大吸了一波粉，最初作为《我要追到你》常驻嘉宾的其他人，也都在各自原先的基础上，获得更多的话题与曝光度。 吉时宇英雄救人的场面、以及怼节目组不尽责时的帅气，给他又狠狠吸了一波迷妹迷弟，打榜排名直追叶栩；周也文和陆子铭，因为惊人的耐力与爆发力，低调出圈；至于水蜜桃和宁希，除了收获颜粉，意外地获得了许多cp粉，热度经久难消。 追你告一段落。 另一个曾经和荀鹿息息相关的人——赵玲，已经被她所在的公司开除，据说是因为一些不知名的交易，被人举报了，现在名声已经坏掉，圈内再难混得下去了。 诸事起得快，落得也快，一茬接一茬。 荀鹿休养好身体，还是按部就班地去《风过今夏》剧组拍戏。 女二萧萧继上次请假之后，也收拾好心情平静归来，她待荀鹿依旧冷淡，却也没再主动找茬了。 直到萧萧一直以来的好闺蜜——文静女曲月，开始频繁出现有意无意挑拨关系的情况，荀鹿便产生怀疑，渐渐留意了。 不过很遗憾——她没能亲自逮住她。 因为在曲月作妖完的第二天，剧组就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她的戏份本身便不多，补录、替身，并没有花太多力气。 她从剧组消失后，一度给营销号卖消息，大多与荀鹿相关，例如：挤掉《风过今夏》原女主人选年熙熙，插足吉时宇和萧萧，不过很快就被当事人微博打脸。年熙熙表示自己与荀鹿是多年好友，自己那段时间正在接拍电影，没有挤掉一说。吉时宇和萧萧则各自声声明，现阶段只专注事业和个人发展，不会随意恋爱。 曲月马甲号被爆，接着又有网友放出她曾经买水军黑萧萧的历史。她本就没有根基全靠萧萧的关照，如今萧萧也与她绝交，从此与娱乐圈彻底绝缘。 升星之愿无从起，便黯然落幕，全因着一腔感动自我的暗恋。 ...... 当荀鹿以为签了st传媒，便条条大路通影后，登顶只是时间问题时，这个世界仿佛又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这一日，荀鹿没有戏，便约了表演老师到公司上课。 下午孙雁清找她开会，讨论关于接下来挑剧本的事宜。参会人包括孙雁清、经纪人助理、还有她的团队几个执行负责人。 团队秉持的原则，是根据每个阶段荀鹿提升的情况，为她量身打造期间最适合的本子。由于她加入公司也才两周多，现阶段以挑市场上现成的剧本为主。 他们从无数个选择里，最终挑了三个本子，两个电影剧本，一个电视剧剧本，正在逐一分析优劣。 首先讨论的是电视剧。 故事主要讲述的是，女主因为目睹爱人被仇杀，怒而赴死，化身怨灵。亲手了结仇家性命后，她得知这些仇人的灵魂，死后会在不同的时空中投胎轮回。于是她开始穿梭在不同的时空里，一次又一次地进行杀戮，周而复始，无止无休。 第61章 整容做影后(29) 看到简介里“穿梭时空”相关字眼，荀鹿左眼一跳。 “电视剧相对来说还是下乘之选。”经纪人助理首先发表观点，“这个本子时间拉锯长，商业价值不如这部电影，艺术价值更是没有。” “行业鄙视链的确存在。相比小荧屏，人们总是对大银幕趋之若鹜。”其中一个团队运营持有不同意见，“但是单看这个本子，题材十分新颖，市场上现在还没有类似的影视作品。况且和稚郁本人的匹配度也极高，我认为很合适。” 几个人还在讨论，荀鹿自己拿过打印好的剧本，快速地翻看。 越看心里越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立刻用手机搜了编剧的名字，并没有找到这个笔名相关的百科或者介绍...... 然而剧本读下来，编剧的情节构思、写作手法实在是娴熟老练，浑然天成，根本不可能是新人所作。 荀鹿关注的点在于——据她了解，在任务2这个世界里，人们对穿越这类题材并没有任何涉猎和研究。不论是影视剧，还是各类男频女频小说，抑或是近现代的科幻小说，“穿越”在其中完全是一片空白的领域。 起初荀鹿穿到这里的时候，也因为这样的现象而迷惑，她以为这是任务世界和从前的现实世界相悖的一种表现。 但当她已经接受先前那种设定，却又凭空冒出这部穿越题材的剧本，还主动送到自己眼前时，不知怎么的，心中徒生不安。 无法言喻，就像是——有人在暗处偷窥。 这么想着，不禁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小郁？”经纪人首先发现她不在状态。 “雁清姐，我对编剧比较感兴趣，想了解一下他之前的作品。”荀鹿说。 “说起来，这个本子是直接从外站投递到公司官邮里的，作者我们也查过，之前没有公开发表过其他作品。”孙雁清回答，“不过你不用担心，既然作为备选之列，剧本的各个方面，我们肯定是综合考量过的，质量不过关的第一轮就出局了。” 荀鹿颔首，脑中飞快地思考着，分析判断着这个作者的动机，危险系数...... 讨论还在继续。 “目前就小郁的综合水平来看，短期内演技并无法达到挑大梁的程度。演技急不得，但作品要跟上。”还有一位团队同事接着说，“另外两个电影剧本固然出色，但很容易给大众留下花瓶的印象，我们必须要保证，每走一步都能够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 双方大概围绕电视剧本展开了10分钟，便顺次讨论起另外两部电影剧本。 荀鹿听得多，说得少，一方面确实有心事；另一方面在她看来，这三个挑哪个都没错。团队眼光独到老辣，既然是过五关斩六将落入他们眼的，自然不分伯与仲。 讨论收尾，孙雁清发话：“小郁，你自己怎么看？” 荀鹿指向那个穿越题材的电视剧本，上面正赫然印着《复仇者入侵》五个大字。她的声音平缓坚定：“我对它感兴趣。” “——但是，可不可以安排，先让作者本人和我见一面？” 第62章 整容做影后(30) 会议结束后，荀鹿继续进行表演训练，态度一如既往的踏实认真，获得了每一个大师级前辈的认可。 在他们看来，荀鹿是后辈中为数不多集齐顶配资源、过人天赋，又异常勤勉的那类人。偶尔荀鹿在学习过程中，表现出急切的进步渴望时，他们都会劝她慢慢来，量变到质变总是有一个过程的。 荀鹿回到家，没让点点几个人再跟着，放他们回去权当是放个半天假。管家阿姨见她进来，笑脸相迎：“小郁你回来啦？我这菜都配好了，现在就给你做晚饭。” 荀鹿望了一眼橱柜上摆放整齐，数量不多但看上去清爽可口的配菜，有些抱歉地笑道：“辛苦了阿姨，抱歉今天忘跟你说了——晚上我要出去吃......” 管家阿姨连说没关系，关心地问了几句，都很有分寸，不越边界。 至于备好的菜，荀鹿让她自己看着办，管家阿姨说放明天不新鲜，扔了又浪费，征求荀鹿的同意后，便自己带回去了。 家里只剩下荀鹿一个人。 她看了一眼时间——还早，于是干脆先洗了个澡。 再一看时间，已经快6点了——接着开始有些焦躁不安地踱起步来，又接了杯水，心不在焉地润着口。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对面关门落锁的声音。 “啪”！水杯被利索地置于桌面，荀鹿捧上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便夺门而去，直奔对面的2801...... 到了2801门口，荀鹿恢复了平静，状态异常好。 门铃按响，紧接着瓷音微扬，礼貌问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你好打扰了，我家网络断了，不知道是否方便......”荀鹿话说到一半，看清门里边的人，诧异地瞪大了双眼，“......言总？” 她的眼睛本来就又黑又亮，这一下蓦地瞪大，看起来更像是盛了无数个晶莹宝贝一般，有一种莫名的吸力，勾着别人的注意。 “怎么了？”言风注意到她手上捧的电脑。 这时的言风和平常不太一样，她注意到他没戴金丝眼镜。少了这一层修饰，原本斯文败类的脸，此刻却多了一种诡异的脆弱单纯，让人平添一种他很亲近的错觉。 “能借你的网用一下吗？我家的网络坏了，修理师傅要晚上才能过来......”荀鹿朝他笑笑。 言风帮她拿过电脑，示意她进门。 荀鹿顺便环视他屋内的装修摆设，边欣赏边寒暄：“没想到言总也喜欢极简风啊。” “嗯，习惯了。”他回答，嗓音平和耐心。 他已经为她拿好了拖鞋，和他脚上的一样大小，一样颜色。荀鹿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即将关上的鞋柜门，随即不露痕迹地俯身换鞋。 “我在哪儿用电脑？”荀鹿问。 “都可以，随你。”言风说着，往厨房走去。 “你是不是准备洗澡？”她看到他浴室亮的灯，突然又没头没脑接了一句，“言总你多少度？” 荀鹿跟着他，言风蓦地一转身，两个人冷不丁地要撞上。 他把倒好的牛奶递给她，回望她狡黠的眼：“什么多少度？” 第63章 整容做影后(31)［大求月票～～～］ 荀鹿蓦地迎上他晦暗的双眸，心跳骤然停了一拍：“......眼镜度数呀。” 怎么回事...... 她有些懊恼地接过牛奶，玻璃杯映着灯光折射出漂亮的色彩，传递在手心，有一些温暖。 她这次再没将牛奶泼他身上，而是乖巧地饮了几口，细密的睫毛淡淡扑闪着，掩去了眸底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言风的眼里，此刻荀鹿温顺的像一只收去利爪的猫，直叫人忍不住想要替她撸顺背毛。 他终究没有下得去手，沉吟道：“你好奇的还挺多。”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眼神从她身上移开，随即抬脚离去，“我去洗澡，无线密码是我手机号。” 荀鹿应下，紧接着扬声喊他：“言总，我可以参观你的家吗？” “请便。”他答，浴室门随即关上。 偌大的房子，此刻都是荀鹿一个人的空间。 电脑被言风放在茶几上，她把它摆正，连上网，打开某个界面，然后起身，开始参观他的家。 朝阳花园里的高层住宅，每一层有两户。荀鹿住2802，言风住2801，两个房子是正对门，格局大小都一样的，荀鹿相对比较轻车熟路。 家里装修风格统一，每一处用材精且贵，和言风本人一样，给人一种淡疏矜贵、生人勿近的感觉。 荀鹿当初图方便省事，直接买的精装房，提包就能入住的。而言风的房子，显然是在精装的基础上，又重新整修一遍，多数家具新得不能再新。 接着是书房。 整整两面书架墙，按照书籍的大小的颜色依次排列，由浅入深，由大到小。 古书籍居多，和他本人工作相关性高的很少，金融、影视、互联网、管理、领导力等等，这些在荀鹿想象中，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应该都要涉猎的，几乎看不见影子——为数不多工作相关的文件夹，错落有致地摆在他的书桌上，除此之外再没有了。 她随意从书架上拿下几本书，有翻看的痕迹，但是看上去和他的家具一样新——没有任何笔记，甚至不少，都是最新印刷的。 疑点重重。 按照荀鹿目前得到的线索来看，言风极有可能是在她住进来之后，才搬到这儿的。 从他的穿着用度、家居习惯来看，他本身是个对生活极为讲究的人。那么第一个悖点就在这——照理说，他不该选择朝阳花园作为常住新宅。 朝阳花园在北北城属于中高档公寓住宅，对于当初刚获得第一桶金、从出租屋里搬出来的荀鹿来说，这是她综合考量下最好的选择。 但显然这些考量点优对于言风来讲，并不存在。环境、地段、交通、价格......任何一项对他都构不成吸引，北北城比朝阳花园更适合他的住宅，荀鹿估计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第二个悖点——书架上的书。 刚搬进来所有的家具都是新的，她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两面墙的书籍都是新的，这就奇怪大发了。 书可以折射一个人的习惯，一个人的记忆，绝大多数情况下，见书如见人。 第64章 整容做影后(32) 从书架上展示的来看，言风是个重度古典书籍爱好者。这些书并不是摆设，好几处都能看出，有的新书都被翻旧了，一瞧就是极爱不释手的。 罗马不是一天建好的，习惯也不是一天能培养成的。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搬家，所有家具全新，照理他也会选择把旧书搬过来，而不是直接买新书。除非——那些书他原本就没有。 第三个悖点—— “你用过晚饭了么？”言风靠在书房门口问她。 她回眸看去，只见他一身深蓝色绒质睡衣，带上了金丝眼镜。刚洗过的头发还有些没吹干，细小水珠顺着额发滑落至脸颊锁骨，有些凌厉的性感。 荀鹿蓦地有种错觉，此刻的言风像一只毛没吹干的阿拉斯加，无以名状的可爱。 “......没有。”她说着，状似无事地将手上的书本放回原位，解释道，“电脑用好了，我就随便来参观下。言总的书房真壮观~” 言风没有戳破她，给她让了道出来，“不急的话，在这儿用个晚饭？” 荀鹿求之不得：“好呀~”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煲了粥，米饭的香气传到客厅，直扑人鼻尖。 一早已经有人送来了指定的食材，都已经处理干净，直接烹饪即可。荀鹿倒是没想到，言风会亲自下厨。 “有不吃的么？”他还是问了一句。 “言总看着做就行。”于是言风做菜，她在一旁看，边看边聊天，有一搭无一搭的。两个人一个话少，一个话略多，倒也相处得融洽自然。 ...... “看不出来，言总的口味还挺多样化。”荀鹿夹了一筷子剁椒鱼，完了又连吃两块糖醋排骨，中间搭配着稀得几乎是全是米汤的粥，品尝得不亦乐乎。 “......你不喜欢？”言风看着她。 “喜欢呀~”太喜欢了，简直就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鱼肉海鲜类，油盐酱醋该放的，一样不能少；蔬菜必须清淡爽口，甜点必须够甜不腻；主食不吃干米饭，只爱喝汤和喝粥...... “言总经常这么做菜给自己吃？”她笑靥嫣嫣地给他夹了一块麻辣牛蛙，眼睛里亮晶晶的，跟藏了稀奇古怪宝贝的小精灵一样。 “不经常。”他一边说着，将她夹给他的牛蛙放进嘴里，只咬了一小口，顿时脸有点红，连忙咽下灌了两口冷开水。清清嗓子，状似无事地继续补充，“忙的时候会有专人做好送来，我一般不太喜欢有人在。” 吃完饭，荀鹿瞧见茶几上多了几个水果。 “今天言总请我吃了饭，那我就给你削个苹果表示感谢吧~”明明饭是言风的，苹果也是言风的，她倒是浑然不觉有何不妥。 她盘腿坐在边边，安安静静地给他削。削到一半的时候，未想猛地一个手滑，刀子“倏地”一声切过去...... 顿时只听“哎呀”一声惨叫。 “怎么了？”她话音还未落，言风便急忙绕过茶几俯身看她，不假思索地拿过她两只小手，焦急地翻看伤口，“有没有事？伤到哪了？” 荀鹿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弄得发怵，久违地有些不好意思，弱弱的望着他：“苹果皮削断了......” 第65章 整容做影后(33) 言风定睛一看，果然是苹果皮断了。 一大半雪白剔透的果肉露在外面，看上去很新鲜、很诱人。其实还差一点，就能连成一条完整的红果皮了。 “那你惊叫什么......”言风变成一张扑克脸，起身，走了。 走时还不忘从荀鹿手中拿走苹果。 荀鹿：......这个真不是故意的，条件反射啊哥。 ...... 几天后。 荀鹿从《风过今夏》剧组收工，上了保姆车以后，司机就带她往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去。 她今天约了《复仇者入侵》这部作品的编剧，这会儿估计经纪人孙雁清已经和他聊上了。说起来，这个笔名叫zl的作者，性格还真是有些古怪。 这人起初不愿意见面，经纪人表示不见面，合作免谈，他才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但是他既不肯去公司，也不肯去荀鹿他们指定的地方，光是见面地点就沟通了好几个来回，中间还一度表示要定在市中心。 最后还是孙雁清拍板：“我们家艺人的人身安全最重要，市中心人流大，绝对不可以。就定在稚郁片场附近，行就来，不行就吹。” 然后，这个作精作者就顺从了...... 孙雁清对荀鹿说的原话是：“要不是你坚持，他已经出局了。” 荀鹿点头表示同意，她心想：“要不是他写穿越时空的题材，他已经出局了。” 她确实非常想揭开zl脸上神秘的面具。不论她最终是否拍这个剧本，如果不亲眼见一下这个作者的真人，她会非常没有安全感。 就像是生活被人暗中偷窥一般，总是有一颗定时炸弹在那儿。 ——是骡子是马，让他自己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咖啡厅。 荀鹿提前设想了对方无数个形象，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样式的...... 打量着对面白白瘦瘦，干干净净，一脸人畜无害的阳光小正太，她真的没法儿将他和脑海中那个，墨迹矛盾、阴暗神秘的作精zl联系起来。 偏偏在荀鹿端详他的时候，他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不仅大大方方回视，还笑出了月牙眼，两颗小虎牙恰到好处地露出来，萌到能让人滴血。 就连一贯走冷淡风的孙雁清，也招架不住他这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若不是理智提醒着她，当场签下这个如同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也不是没可能。 “小郁，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孙雁清问。先前她和zl已经谈了一刻钟，荀鹿来之后又聊了半个多小时，双方基本上已经互相认可了，后面进展顺利的话，很快就可以敲行程。 “18岁就有这样的成就，真是天赋异禀，后生可畏。”荀鹿先是照常夸，复而继续好奇问道，“将脑海中那么多天马行空的内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变成精妙的作品，你花了多长时间？” 对面的少年仿佛就此问题并无意外，他再一次挤出月牙眼，瞳眸里光彩斑驳，真挚动人：“我脑海中自小就有一个故事王国，王国里有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每天都会按照自己的模式发生故事。我所做的——只是把这些故事记录成文字。” 第66章 整容做影后(34) zl还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用青涩稚嫩的嗓音继续道：“所以我很难告诉稚郁姐姐，我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写这部作品。” “嗯......”荀鹿一时语塞，讲来讲去，他在说啥？默默地点了点头，权当是给这个小孩面子吧...... 快结束的时候，zl主动加荀鹿微信，荀鹿没有拒绝，备注时问他：“你的全名是哪两个字？” “我帮你输入吧，姐姐。”zl眨巴着清纯的笑眼。 荀鹿未觉有何不妥，将手机递给他，自己就在一旁看着，然后跟着喃喃念道：“秦天——” 少年礼貌地将手机递还给她，点点头，露出洁白的小虎牙：“姐姐念起我的名字时，好温柔哦。” 荀鹿被他这么半撒娇地回话，心里简直要柔软的一塌糊涂，心想这小孩也太会了吧...... 她不禁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她问：“我更喜欢叫你秦天，感觉比zl要亲切许多，你觉得呢？” zl回她：“姐姐喜欢就可以啦，你不如直接叫我小天，我姐姐也是这么叫我的。” “你还有姐姐呀？”荀鹿说，只是顺着他的话，随口就问的。 秦天点点头，一脸的：“我姐姐叫秦雨，还有个弟弟叫秦朗，我们三个关系非常好。” 荀鹿倒没想他会坦露那么多：“你们姐弟的名字都是一套的，从小就有亲兄弟姊妹一块儿长大，一块儿陪着玩耍，可太叫人羡慕了。” “不用羡慕啦，我以后可以约姐姐你一起出去玩吗？”他问。 “好呀，如果时间ok的话。”荀鹿回。 ...... 散会时，荀鹿和经纪人孙雁清直接坐保姆车回去，原本想顺道一起送秦天，谁知秦天自己开车来的，x牌新出的越野车，价格比言风手上戴的那款腕表，便宜不了多少。 “这小孩儿还挺牛的。”回去的路上，孙雁清点评道：“能靠脸吃饭，也能靠家里吃饭，最后两样都用不着，居然还是靠才华......” “雁清姐，你见过的人比我吃过的饭还多......”荀鹿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调笑的意味不加掩饰，“要是他长得不和你口味，你还会这么夸么？” 孙雁清：......被你说中了，哈哈哈。 ...... 荀鹿这些天已经跟孙雁清，包括团队以及公司其他人在内，都相处得挺熟了。尤其孙雁清，不了解她的人，一看就觉得她淡漠疏离、是个公事公办的铁面女精英，实际上，在荀鹿看来，她比平易近人还要再深一个层次。 几个人在车里闲话了一会儿，荀鹿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短信上写着几个冷冰冰的字：[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会遭到报应的。] 这是个陌生号码，荀鹿立刻敲回去：[你是谁？] “郁郁姐，发生什么事了？”助理点点瞧出她表情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荀鹿将手机丢给她们看，同时脑海中在迅速地筛选，回想自己得罪过哪些人。 “别不是黑粉吧？这也太恐怖了......” 孙雁清道：“有可能是对家的脑残粉，范围大概率在前段时间里，直接或者间接因为小郁而收到利益损失的人。” 第67章 整容做影后(35) 像这种有明确指向性的攻击短信，绝不简简单单是黑粉所为。 而且通过短信上的文字，还是能看出来一些东西，比如这个发短信的人，本身带着极其怨恨的情绪。在ta看来，荀鹿一定做了让ta无法接受、不可饶恕的事情。 荀鹿复制了手机号码，在微信里输入，结果什么也搜不到。 “或许是赵玲。”荀鹿判断。非要论仇家，赵玲必然排在名单前列。 “也有可能是曲月。”点点突然想到，赶紧接着论证自己的观点，“郁郁姐你还记得吗，之前一开始接触她的时候，她看起来非常文静非常好相处，谁知道实际上却是个拿闺蜜开刀、还挑拨离间、表里不一的人呀！” “还有一种可能——赵玲和曲月联手。”孙雁清沉吟，“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某个或某些人加入其中也未必有错。也许是我们压根想不到的人，与她们暗中勾结。” 孙雁清说完，荀鹿和点点等人，带着崇敬的目光看向她。 荀鹿由衷佩服：“雁清姐，你可以写剧本了。我觉得你的思维比很多电视剧都要精彩，之前是不是也处理过类似的案子呀？” 孙雁清点头：“这个圈子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管你想得到想不到的。你先别回去了，我们马上报案，然后先去一趟公司，把团队都召集起来。” ...... 从公司回来，已经晚上8点多了。 警方初步认定给荀鹿发恐吓短信的号码，归属地就是北北城。因为没有实名注册，并不能够直接获得用户的信息，而根据sim卡定位显示来看，应该处在北北城靠中中城的交界，那一带正好被短江隔开。 他们推断，大概率这sim卡是被弃用了，就丢弃在短江里。 警方交代，如果还有什么线索，或者其他可疑之处，一定要报案，注意人身安全等等。 随即孙雁清也向公司报备，拨了四个人高马大、肌肉强劲的保镖给荀鹿，就在她门口驻扎。 荀鹿内心很是感激，虽然她觉得四个保镖守着她是夸张了些......心想这经纪人这公司也太给力了，光是对艺人人身安全的重视这块儿，就比其他公司高了不知道几个层次。 ...... 回到了2802门口，荀鹿让点点她们四个助理先回去，点点还是有些担心道：“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郁郁姐~”万一歹徒大半夜图谋不轨怎么办，简直不敢想象...... 荀鹿瞟了一眼，那两两并列站得笔直、目不斜视的伟岸保镖，默默地说了一句：“你看，有他们在，妖魔鬼怪能进来的可能性都很小吧......” 目送点点他们回去，荀鹿和保镖们也打了招呼，表示过感谢后，进屋换鞋。 屋内客厅和厨房灯都是亮的，厨房里灶具上还用小火煲着不知什么汤，香气已经扑了满鼻，即使已经用过少许餐点，她的胃还是被勾得有些饿了。 由于这次荀鹿提前告诉管家阿姨，自己不回来吃晚饭，所以除了那砂锅里煨的汤，并未再瞧见其他饭菜。 荀鹿穿好拖鞋进屋，见浴室灯也是亮的，里面有细细簌簌的声音。 她朝那边走去：“阿姨，是你吗？” 第68章 整容做影后(36) “哟，小郁回来了呀？”闻言，管家阿姨从浴室门口，探了一只脑袋出来，笑道，“我在擦浴室墙壁，锅上给你煲了枸杞乌鸡汤，给你盛一点吧。” “没事，我刚吃过了，暂时还不饿，您先忙。”荀鹿说道，看来管家阿姨还不知道门口多了保镖。 正当荀鹿要告诉她，最近进出门要注意安全，小心可疑人员时，管家阿姨又抬头补充道：“哎，说起来我都忙忘了，你的快递到了，我在一楼前台帮你带上来的。” 说着，她指了指客厅的置物柜。 荀鹿闻言过去拿，一边说着：“应该是我买的书。”一边将快递盒拿下来，用剪刀划开胶带，还喃喃道，“一本书用这么大的盒子装干嘛。” 都足够装下一小箱纸巾了。 这时，有人敲门。 荀鹿顺手将快递盒放在鞋柜上，开门一看，是其中一个保镖在说：“郁郁姐，刚刚我们好像看到可疑人员了。” “在哪儿？”她皱着眉问，说着环顾对门2801，以及两个电梯口的方向。 “他一出电梯看到我们四个立在这儿，立刻转身就走回电梯，下去了。”保镖继续说，“我们一个同事从另一个电梯下去，还有一个直接走楼梯围堵，已经去追了。不能放你一个人在家，所以我们俩继续守着，要跟你说一声的。” 荀鹿点点头，一时更有些担心了：“听上去确实可疑......那人长什么样，穿着打扮有什么特征？” 两个保镖都摇头，其中一个说：“没来及看清，只知道穿了身黑色衣服，戴口罩，连衣帽，帽檐很低，看不到脸。” 另一个保镖继续补充：“个子还挺高，瘦瘦的。” “这样一点线索没有，你们俩其中一个去联系物业调监控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鬼。”荀鹿有些发愁，这层一共就两户人家，一户住着她自己，一户住着言风，总不可能是言风吧。 那么其他人，有什么理由单独按倒28层，然后看到门口的保镖便撒腿撤回呢？ 十有八九跟她傍晚收到的那条恐怖短信，脱不了干系。 “哎哟，这可怎么办哦！”管家阿姨一旁急道。 刚才荀鹿在跟保镖说话的时候，管家阿姨就过来了，只是她不好插话，便认真听他们的交流内容，这么一听才发现，这小姑娘八成是被人跟踪，有危险啊！ 电梯“叮——”的一声。 四双眼镜，顿时齐刷刷地盯过去。 两个保镖严阵以待，往前走了几步，做戒备状态。 电梯门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符合保镖口中又高又瘦的特征。 言风踏出电梯的那一刻，便发觉十分不对劲。直到他瞧见对面四个人严阵以待、齐心对抗犯罪分子的姿态。 “总裁好！”保镖反应极快，愣怔了估计有两秒，齐刷刷低头鞠躬，仿佛专门候在这儿等待boss大人大驾光临一般。 言风：“......” 荀鹿：“......” 管家阿姨：“......” “你们，在做什么？”言风抬了抬金丝眼镜，首先看向荀鹿。 第69章 整容做影后(37) “还以为是歹徒。“荀鹿不自知地松了口气，她看见言风还是极为讲究的装着，一丝不苟地装饰着这个斯文败类般漂亮的男人。看样子，他应该才下班。 下意识地，她问，“言总吃过饭了么？” 言风望着她：“你在邀请我？” “额......我家有鸡汤，可以请你吃鸡肉。”反正是管家阿姨做的，正好借花献佛。 上次那个苹果回赠得不漂亮，这次换鸡汤，以感谢他之前的款待，应该还不错？ 言风倒是没有拒绝，已经向她走过去，简单问了下刚才事情的发生经过，对保安交代：“先把监控要到手，警察那边也知会下，叫他们帮忙留意。” 保镖双双应声，其中一个火速听命办事了。 言风和荀鹿先后进屋。 荀鹿给他从鞋柜拿了拖鞋，和她脚上同款不同色。她脚上那双是粉色的，给言风拿的是蓝色的，且蓝色的那一双大了好几号，分明是男款。 言风愣了愣，一时望着这双蓝色拖鞋出神。再看向荀鹿的时候，镜片后面多了一道寒光。 荀鹿os：......你听我解释啊！ ——不对，听她解释是什么鬼。她猛地一琢磨，自己干嘛要向他解释呀，没由来地慌个啥...... “你到底穿还是不穿？”荀鹿悠悠地问道，饶有架势。 场面一度有些凝固。 “哎哟，言总可能是不太喜欢这双拖鞋的颜色呀？”管家阿姨嗅出了一丝微妙的气味，暗戳戳地替荀鹿兜底，“先前小郁一次置办了十来双拖鞋，说是备用的。我当时还在想，平时除了我和点点她们几个小姑娘，也没人会来呀，这不是买多了么......” 她说着，“哗啦”一下打开整个半边的鞋柜门。刹那间，红的蓝的灰的紫的......同一款式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拖鞋，规规整整排了几行。 管家阿姨光拉个柜门还嫌不够，顺便动动脚趾，吸引他们看她脚上的那款灰色男士拖鞋：“瞧我这脚大的，还只能穿大拖鞋才舒服，这拖鞋买的好啊......” 荀鹿os：好了阿姨，不用说了，你越描越黑了。 “......买这么多。”话虽这么说，总裁大人的脸色，却好看不少。 “你管我。”荀鹿怼回去，趁他不注意狠狠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言风虽然并未瞧见她的动作，但仿佛知道她大概做了什么似的，沉吟一笑，清冽绝艳，润物无声。 他心情舒服很多，便安抚她：“收到恐吓短信这件事，他们已经向我汇报了，目前公司正在协同警方一起揪人，不必太担心。” 嘴上说不担心，却一开完会便火速赶回来。不知是谁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哇，这种级别的也要和你回报呀？”荀鹿有些讶异，她们家总裁居然这么事必躬亲......毕竟言氏集团下产业众多，st传媒即使在外头风声鹤唳，可也只算是言风众多产业之一。 更何况，她作为st传媒的小透明员工，更是边际化到没边了，何德何能被集团总裁亲自过问？ 第70章 整容做影后(38) “有什么问题？”言风回眸看着她。 荀鹿说问就问：“弱弱地打听一下哈，言总认识孙雁清吗？”她其实比较好奇，为啥傍晚才收到的恐吓短信，言风那么快就知道。其他不说，就按照他们集团内部层层汇报下来，最快也不至于那么快。 “不是你经纪人么？”言风挑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呀对呀，她的直接汇报人是谁呀？“他认识孙雁清，还准确地说出那是她的经纪人，看来孙雁清本身职级在st就很高了。 “直接向我汇报。”言风说，悠悠地打量荀鹿，“怎么，你是想举报还是......” “没有没有——”荀鹿连连摇头，只是太出乎意料了。 荀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身去厨房要替言风盛枸杞乌鸡汤，嘴上洋洋洒洒道：“让我来用营养的鸡汤，为言总接风洗尘~” 言风一脸不知什么表情地坐在了餐桌前，浏览讯息，任她自娱自乐。 管家阿姨这时已经替二人盛好汤了，荀鹿同她一前一后地端过来。还没坐下，她一拍脑袋：“对了，我快递还没拆完呢！” 刚刚胶带剪到一半，被保镖敲门给弄忘了，她一面向鞋柜走去，一面还对言风说，“我买了一样东西，估计——你也喜欢哦~” 这句话倒是成功吸引了言风的注意，他眉梢微动，添了些许云淡风轻的笑意，风姿卓越：“哦？” 话音还没消去，接着，只听快递盒“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立刻传来荀鹿惊惶的尖叫。 言风以最快的速度绕过餐桌跑上前，一把将愣怔无措的小人儿拽进怀里。荀鹿也嘤咛一声，条件反射般地伸出小手回抱着他，他腰侧的衬衫已被她紧紧抓住，攥成了两团小小的褶皱。 怀中的小人还在瑟瑟发抖，言风扫了一眼被弹出盒子外的东西，对赶上前的管家阿姨淡淡说：“劳烦把它收拾一下，拿出去房门口。” 管家阿姨连声应下，又准备去拿工具拖地，被言风叫停：“报警，让警察处理。” “别怕，我在这儿。”言风一遍遍摸着荀鹿的脑袋，安抚着，声音温柔地化入人心。 荀鹿倒也没哭，只是不安地躲在言风怀里，紧闭的眼皮还在颤抖。方才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毕竟盒子里的东西，和她脑海中预设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叫人丝毫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她情绪略略平复，从言风的怀里探出脑袋，继续看向案发现场。 “别看了。”他双手掰正她的小脑袋，“等警察过来处理。” “没事，你不是在这儿么......”荀鹿喃喃，还压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 地上四溅的红色液体，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喷溅的血，触目惊心。现下已经略略干涸，有刺鼻的气味，像是油漆。 放回快递盒里的那颗仿真人头，脑子里还在“噗噗”往外冒着“热血”。 偏偏还是张幼童的脸，两只空洞的眼眶下，却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红色“血痕”，偏偏嘴角还在大大的裂开，正狰狞地对着人笑。 第71章 整容做影后(39) 场面十分诡异。 很快，警方来人了，把快递盒里里外外检查个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当晚得出的初步结论是： 1，目前没有充分证据，能说明寄快递和发恐吓短信的人，是同一个。但不排除他们之间有共同犯罪的嫌疑，目前还在更进一步追踪证据中。 2，初步判断，发恐吓短信的人大概率是曲月。现在警方已经派出人手，以嫌疑人的身份对她进行搜捕。 3，电梯口出现的黑衣蒙面男，通过调监控可以看到，他只有在当晚8点左右那个时间段，才出现过一次，并且是刷卡上的电梯——每一单元的住户，都独立拥有特定门禁卡，用以进出入单元大门以及电梯。 而第三点尤为重要——朝阳花园的安保工作其实非常到位，黑衣男既然有门禁卡，这说明，他很可能就是同一单元的住户。他按下一楼出了电梯之后，大厅门口，以及门外的几个摄像监控，都没找到他的踪迹。 所以按理说，他有极大的可能，就在这栋楼。而怪就怪在，警察挨家挨户进行了搜查，没有发现特征相似的嫌疑人...... 这就像一个悬案似的，明明看上去像是一个恶劣的恶作剧，但是桩桩件件联系起来，让人背毛发怵。 言风阖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倏尔微微拧眉，不可置信地睁开眼——怎么会...... 诡异事件接二连三发生后，言风便再不肯放荀鹿一人待在家中。 也不可以将她带到对面自己的家中，因为——这两处都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乱七八糟的人伤到她。 于是，经过几番商量，荀鹿暂时搬进了总裁的大别墅。 言风的原话是，让她别多想，就当作是公司对她的接济保护，后面事态有好转，等抓到嫌疑人之后，她再搬出来也不是。 荀鹿一想有道理，总裁的豪宅可比她住的地方有趣多了。 哦不——安全多了。 于是半推半就，最后也算一拍即合，当夜就简单收拾搬了过去。言宅轻易不让外人进入，临走前荀鹿多支付了管家阿姨一个月工资，道了感谢，说是等她回来有机会再请她。 ...... 当夜。 荀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倒不是因为害怕——毕竟言风就在隔壁房间，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有他在自己就不慌了。 而是，她对这一连串的戏剧性情节，着实还没消化，有点懵。 情绪尚未消化，傍晚在公司吃的那一丁点简餐，却消化个一干二净。晚上又碰到了那么一出吓人的玩意儿，哪能有心情喝汤吃肉。 但是现在凌晨12点，荀鹿非常非常饿。强迫自己睡觉也没用的程度，越是饿，越是睡不着。 于是，她起身下楼，打算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因为不想影响人，她便一路没有开灯，兀自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动作放得极轻，正准备下楼。 狭窄的光线，将就照着脚下的一寸小地盘，其他地方昏暗不清。 蓦地，察觉到背后似有响动，她迟疑着转身照看。 刹那间，只听一道声音在她耳边悠悠响起：“你在干什么？” 第72章 整容做影后(40) 荀鹿被突然而来的声音，惊得始料未及，堪堪便要往后仰倒，身后便是无尽的楼梯。 “哎呀！”她嘤咛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摔成脑震荡时，腰侧被人迅速楼住，堪堪扶稳。 谁知，她脚上并未站正，惯性使然令她不禁一个前倾——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当嘴巴遇上了嘴巴，有口说不清...... 熟悉的温度和清冽的气息萦绕在侧，其实那双唇的主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荀鹿不知道脑子被人灌了铅还是什么，第一时间不是立刻分开站好...... 等到她回过味后，意识有些复苏，后知后觉地想要全身而退。 言风哪能容她放肆，一把箍住她盈盈细腰，耐心斯文。 后来荀鹿回想到这段经历时，她是这样评价的——当初的自己，只是犯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会犯的错，怎奈对方不依不饶，层层逼近，恨不能将人生吞活剥，才能泄被人轻慢调戏之愤。 ...... 反正，自那天起，荀鹿便成了言风半公开的女友。 两个人都不是高调的，公司和圈内的好友都知道了，道贺的道贺，羡慕的羡慕，哭丧的哭丧。 ——吉时宇就是为数不多哭丧的人，最初知道消息时，哪哪儿都想不开，荀鹿和萧萧还花了好些力气安慰他。 没错，因为荀鹿恋爱这件事，她和萧萧之间的隔阂完全消失了，还有愈加亲近的趋势。 《风过今夏》剧组拍了将近四个月，今天全部杀青。作为最大的投资方——言氏总裁，受邀一同参加杀青宴。 杀青宴当晚，吉时宇主动找言风灌了很多酒，言风对他倒是来者不拒，有一喝一，最后吉时宇终于喝趴下了，趴下的前一秒，还在诉苦水，交代一定要好好待荀鹿云云。 倒是言总，喝了甚多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只瞧他兀自清风霁月，云淡风轻。众人仰望他，仿若世外高人。 ...... 时间过的很快，荀鹿一结束《风过今夏》的拍摄，便投入到《复仇者入侵》剧组的怀抱。 《复仇者入侵》如今改名为《穿越者》，团队考虑到该剧的受众是女性为主，原先的剧名太过男性化。作为一部大女主电视剧，策划团队试图将女主的各种优点亮点，一一显现，全部展示出来。 秦天，也就是zl，作为该剧的编剧，也几乎每天待在剧组。除了秦天，团队另添了两位资深编剧，相互协同把剧本在原有的基础上，打磨得更加出彩亮眼。 然后，荀鹿有时候一拍完戏，就听秦天和其他两个编剧在争执。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导演拍板...... “哟，没想到咱们小天也会急得脸红哦~”荀鹿戏谑着走向秦天，只见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此刻脸上气鼓鼓的。荀鹿不禁失笑，拿手摸了摸他脑袋，“小兔子也会咬人呐，要不要请你吃胡萝卜？” 第73章 整容做影后(41) 秦天露出一双月牙眼，无辜地望着荀鹿，然后——“吧唧”一口，轻咬她的手指。他鼓着腮帮说：“我刚刚没咬人，这才是咬人。” 他这一动作，看得周围人一愣一愣的，也都不禁失笑。荀鹿特别喜欢他孩子气的这一面，对他表现出的关心和善意毫不含糊。 “说起来，真的不敢相信你可以写出这样的故事。”荀鹿感叹，“毕竟你笔下的女主，实在太惨了。” “美强惨不好么？”秦天反问，“她虽然是最惨的，但也是光环加身的，每一次穿越时空，都能得偿所愿，报复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你真是这么认为的？”荀鹿闻言，有些认真地凝视他，“报复，杀人，这些并不是得偿所愿。她的愿望是和爱的人相伴偕老，她的愿望是爱人死而复生。但是她的夙愿永远无法达成，于是她只能化成怨灵，在不同的时空里，同样地失落飘荡。” 秦天没想道荀鹿认真起来，他被她的神情弄得略微失神：“也许，为了爱人复仇，本身就是个幌子，起初可能真的出于怨念，到后来体尝了一次次杀戮的快感后，她其实已经沉浸在杀人本身的乐趣中——沉迷，而不自知。” 少年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在认真思索地样子。 荀鹿略微差异，一时辨不清他所言是女主所想，还是他自身所想。 “姐姐，我......吓到你了？”秦天有些察觉到荀鹿的异样，顿了顿，两只水灵的眼，天真无邪地望着她。 “没有——我只是，在试图从你说的角度去理解。”荀鹿回道。 少年听言，又露出洁白可爱的小虎牙：“姐姐说的也很有道理的。” “不过，有一处我不太能理解——”荀鹿继续道，“女主怨念至深，所以化为永久的怨灵，这可以说得过去。但是那些恶人可以转世轮回，为什么女主的爱人，那么一个纯良至善的人，却灵魂消散不复？” 这是后来荀鹿研读剧本的时候，就产生的疑惑。 但凡她的爱人同那些杀人的一样，也可以轮回投胎，女主也不至于一直活在炼狱般的心境中了。 “若不是赐给她极端的环境，她未必能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以至于展现出那么丰富精彩的情节。”秦天回答她，朝她挤出人畜无害的月牙眼，“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姐姐，你觉得呢？” ...... 《穿越者》拍摄节奏极好，该快的时候快，该精雕细磨的时候就适当放慢。 已经到拍摄后期的时候，《风过今夏》已经开始宣发，有荀鹿和吉时宇的顶级颜值、不错的流量打头阵，加上公司和剧组的完美推广，一开始便激起一大片水花，话题热度又噌噌地涨。 荀鹿忙过一阵子，就和闺蜜迟早聚了聚。这天迟早和她两个人玩自拍，一张张翻着手机照片，翻过了就看到她同言风两个人的照片。 迟早一阵星星眼：“原来传说中冷艳矜贵、燕过无痕的总裁大人，也会笑意晏晏地给你拍呀~” 两人又是一阵玩闹，迟早还欲继续翻，荀鹿也随她。 这时，只见到她翻到了荀鹿在剧场和秦天的合照，有些费神地皱皱眉毛：“这男孩，我好像在哪见过......” 第74章 整容做影后(42) 听闻迟早在哪边见过秦天，荀鹿狐疑的望着她，倏尔掩唇戏谑：“瞧你一看到漂亮的男孩子，就学那贾宝玉，非要说在哪儿见过似的。” “贾宝玉——是什么梗？”迟早有些不解。 荀鹿这下意识到，好像这个世界也没有《红楼梦》，便对迟早迷之微笑：“反正——是夸你的词~” 迟早才不信，一把扑上去，朝荀鹿哈痒痒，荀鹿被她弄得笑出了泪，嘴上还不求饶：“瞧你......成天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欺负人......” 二人又是一阵嬉闹才作罢，这是迟早一拍脑门：“你刚刚那句话提醒我了，我想起来了！我就是见过这个男孩！他是不是姓秦？” 荀鹿坐正，抬眸看她：“你还真认识呀......分享下八卦？” 不知怎么的，荀鹿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也不算认识吧，他是我室友的弟弟，今年新学期室友接他的时候，见过一面。”迟早回忆着说，“我之前就听我室友吐槽他弟弟，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惹是生非，学习差的一塌糊涂，偏偏家里人硬是捐一栋图书馆也要让他读a大，反正也是操碎了心......” “不至于吧......”荀鹿有些不信，“这小孩挺不错的呀，应该只是偏科严重吧，文科放的比重多了，其他学科顾不上。” “偏什么科哦，每一门均衡的很，都很差就对了——这可不是我说的哦。”迟早看着照片里的漫画少年，到底有些感叹，“不过那么好的皮囊，成绩差有什么，靠脸就能吃的盆满钵满，更何况他们家压根不缺钱。” 荀鹿越听越糊涂：“他都是编剧了，都写了那么精彩的长篇穿越题材的故事，说文采斐然也不为过，怎么在你们口中就这么扶不上墙......” “啥编剧？她姐说他从小到大一看字就头疼，作文从来没及格过。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 两人四目相望，突然感觉有些诡异。 “或许，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荀鹿默默道。 “也是——”迟早虽然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但还是有些心虚，她说，“你把照片发我，我单独把男孩的照片给我舍友看。” 过了一会。 “你舍友怎么说？”荀鹿问。 迟早一脸忧心地望着她：“社交软件没上线，手机也关机了......” ...... 没有十分的证据，荀鹿也只能将眼前的疑虑压下不表。在剧组依旧认真地拍戏，通过饰演形象不一的角色，让演技锻炼得愈加炉火纯青。 只是，每每当秦天用人畜无害的微笑面对她，并露出两颗萌化人心的小虎牙时，荀鹿就会有一些不真切的感觉，认为事实本身和她看到的想到的，总归十分不一样。 但她不知道什么地方不一样。 她还是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言风，因为秦天和公司签合同的时候，个人实名信息有留存，言风便很快派人查出来，他的所有经历，然后发给荀鹿看。 荀鹿看着秦天从小到大所有档案，若有所思地说：“看来，迟早口中的男孩和他就是同一个人，而且迟早从她舍友那里得到的信息，全部是真的。” 第75章 整容做影后(43) 言风接着说：“秦天也没有说谎。他并未对我们掩饰自身的情况——唯一的出入是，他不该能写出这个剧本。” “也无法想象他这样的男孩子，还能作假......”荀鹿皱眉。 这句话迎来言风打量的目光，他也挑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荀鹿讪讪一笑，“谁好也没有咱们言总好呀~” 她尤记得上一次，言风去《穿越者》剧组探班的时候，看到秦天对荀鹿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醋性上来，一脸的不屑和冷嘲热讽：“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这样的弟弟。” 他说“这样”的时候，音调略略加重，听到秦天耳中，颇有些看不上的意味，顿时令秦天不满地嗷嗷叫：“这样是哪样呀！”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日常的小插曲，令秦天在荀鹿和言风之间，都有些其实还不错的相处交情。 “能查到秦天的姐姐，现在是什么状况吗？”荀鹿想到之前迟早都没联系上她。 “你往后翻，他姐这时候已经去东东城实习了，有可能号码换掉了。”言风帮荀鹿划动着平板。 “我之前对秦天套话，也没套出什么。”荀鹿只觉着脑袋疼。 “别想了，交给我吧。”言风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装小碟子递给她。 上一次恐吓短信和恐怖礼物，警方那边查着查着就没有头绪了，只将确定发短信的曲月拘留了15天，教育警告一下便放出去了。 言风安全起见，还是用了些些手段，将曲月、赵玲以及现阶段看起来有危险嫌疑的人，永远逐出国。他有些懊恼地想，为什么那么小儿科的事情，就是找不到线索。 大不了，等这次《穿越者》拍完之后，再把秦天一家送出去得了。虽然会比前面几个花点力气，到底操作起来都容易的。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穿越者》最后一场杀青戏，荀鹿扮演这一世的妖姬桃夭—— 黄沙肆起，阴风阵阵。桃夭一身火红烈焰轻纱裙，妖冶冷艳。只听她瓷音清冷幽远，睥睨众生：“汝等自称功臣老将，实则罪孽深重。凌迟——却不足以泄愤。” “......你这个妖孽！我会......杀了你！”其中一个脸上鲜血横流、颧骨见白，只余一只眼睛堪堪完整的人，正凄厉地咆哮嘶吼。其身穿铠甲，半跪在地苟延残喘，俨然不复统帅威严。 “哦？”桃夭闻言，却蓦地一笑，倏尔挥剑斩断了那人双腿。 好剑就是好剑，利索地从膝盖处削断，伤口都平整得很。立时哀号遍野，响彻空旷的了望台，却无人问津。 桃夭眼底深幽，毫无情绪，她将满目的尸横遍野尽收眼底，冷冷一嗤：“城——是我屠的么？苍生百姓——是我杀的么？汝等蝼蚁妄想将罪名强加于我，倒未曾掂量掂量，自己有资格与我同归于尽么？” 另外几个副将早已腿颤发软，顶着面目全非的脸，话都说不完整，只能颤着身体恨不能将见骨的脑袋磕出花。 断腿鲜血直流，将桃夭的裙摆染的更加妖冶鬼魅。 她嫌弃地甩剑，将那已然不复人形的统帅，连人带腿挥斥下了望台。 第76章 整容做影后(44) 凄厉之声响彻空旷的荒漠，倏尔，戛然而止。 桃夭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睥睨着磕头吓尿的几个副将，明明笑靥嫣嫣，却如噬人鬼魅，瓷音慢慢冰冷骇人：“我要——拿你们怎样才好呢？” 红纱漫漫，衣袂飘凛，大风似要将人刮起，桃夭脑中蓦地有一道冰冷的声线响起，将跪地哭号的人声，隔绝在千里之外。 她陡然一凛，寂然望天，喃喃念道：“最后......一次了么？” 良久。 桃夭举着宝剑，寒光一一映射在每个人的脸上。众人生怕她一个动作，便将自己头颅毫不留情地斩下，涕泪横流。 她却只是如玩笑一般，戏谑收剑。朝着跪地众人惨然勾唇，不知笑他们，还是笑自己：“你们剩下的人......就顶着残败的身躯，就这般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好了。” 就当，是给他们最后的礼物。 说完，她回身跃上台顶，举目黄沙漫漫，苍凉凄惶。她眼中再无泪水，枯槁阖目，绝然跳下百丈高的了望台。 ...... 镜头特写追得十分仔细，导演组望着监视器里荀鹿的出色表演，无不被触动地说不出话。这不是表演，这简直就是桃夭本人啊，她地美强惨，她的哀她的怨她的恨......最后一了百了，一心赴死再无牵绊。 “好——咔！”最后一个特写镜头捕捉到位，导演满意地收尾。 现场负责威亚的工作人员，却发现装置失灵，忙大喊不好。 而同时荀鹿已经感觉到不对劲，猛地睁眼，快速降落的过程中，只来及看到言风怒急地朝她奔来，以及——秦风唇角扬起的，人畜无害的微笑。 ...... 周遭又是一片白茫茫。 荀鹿像游魂一般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也记不起自己要做什么。 隐约间听见有人在喊“小鹿”，她蓦地环顾四周，大喊道：“谁！”那声音却又飘远，仿佛刚刚是自己的幻觉。 “小鹿......” 记忆像洪水，从四面八方全部涌来。难道......自己是死了么？可是，为什么看不到橘猫？ 她曾听见系统说过，任务过程中不可自行结束宿主性命，否则遭受严惩。所以——难道她是在任务二的世界中，因为威亚失控摔死了？ 这个如果算是她在任务过程中，自行了结生命，那么——眼下自己正在遭受严惩？？ “有人吗！”荀鹿四处游荡，大声呼喊，“我没有自行了结生命！是有人害我！橘猫你在哪儿？系统！能听见吗！” 空空旷旷，回音荡荡，无人问津。 “小鹿......”又有一道声音，从看不见的远方传来，飘悠悠钻进荀鹿的耳中。 她感到这个声音莫名熟悉，却不太能想得起来究竟是谁，那声音一阵阵在脑海中盘旋，绕得荀鹿心烦意乱，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大喊一声：“顾慕之！” 猛地一睁眼。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 瞳眸渐渐聚焦。荀鹿瞧见了床边的人——此刻，言风正坐在她一侧，脸上讳莫如深，不知有没有听见她方才的口不择言。 他伸手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温声呢喃：“你醒了。” 第77章 整容做影后(45) “言风......”他的手温暖熨帖，荀鹿本能地回握他，却发现手上吊着针。 “别动。”他轻声说，明明是命令地语气，听上去却心疼得很。 荀鹿鼻子有些酸，琢磨着他脸上的表情，犹豫着问：“你刚刚......有叫我名字吗？” 闻言，他沉默了几秒，倏尔点头：“有。” “你叫我什么？”荀鹿紧接着问，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像糊了很多层窗户纸一样，怎么都捅不破。 言风望着她，喃喃道：“稚郁。” 听到这个回答，荀鹿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也许冥冥之中，都是自己的幻觉吧。 “你——伤到哪儿了？”她回过神，第一个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言风。最后的印象里，自己是直接撞进了言风的怀抱。 虽然后面的事她并不知晓，但自己毕竟是从十多米高的台子上一跃而下，他就这么直直地奔过来接自己，那样的撞击力可想而知有多猛，按理说他未必比自己伤得轻。 “我没事。”言风说，“我比较担心你。” “确定没伤到哪儿吗？你别骗我——”荀鹿有些急，说着便要起身细看他，然后伤口被扯得好疼，立刻“嘶”地一声。 “什么都别想，你躺好。”言风有些强势地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肩膀，见她不再犟了，轻声一叹，声音软下来，“只是胳膊稍微碰到点，你放心。” 荀鹿又伸出另一只没吊针的手，柔柔地摸着他的胳膊，轻轻慢慢，生怕让他疼到哪儿去。她倏尔问道：“秦天在哪儿？”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坠落的时候，看到他笑了......”笑得特别灿烂，两颗小虎牙在阳光的照耀下，愈显生机。 偏偏，那么生机动人、人畜无害的笑容，差点要了她的命。 言风沉默片刻，道：“他已经死了。” “什么？”荀鹿一时没反应过来。 “出车祸，当场死亡。”言风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别难过，看上去他是自杀行为。” 一时间，各种情绪交杂。荀鹿非常想不通，上一秒自己对秦天还是对待凶手的态度，下一秒，他怎么就出车祸死了？而且怎么就自杀了？ 她一时未语，言风又接着道：“你知道么，他出事之前，接连撞飞了几个绿灯过人行道的路人，三人死亡，一人重伤。然后紧接着急转弯，朝迎面而来的大卡车直直撞去。” “为什么......”荀鹿简直无法接受。 “警方现在也已经展开调查，事发突然，毫无预兆。目前还怀疑，这个人可能有精神病史，正在对他的家人进行调查。”言风拧着眉。其实他心里已经开始生出了疑惑的种子——因为在秦天这个人身上，他无法探得真正费解的东西。 “威亚......是他做的手脚？”荀鹿问。 这时，敲门声轻轻扣起，外头人礼貌问道：“总裁？” 言风扬声：“进来。” 得应允，总裁助理开门进入病房，朝着言风和荀鹿有礼鞠躬，转身朝言风汇报道：“总裁，外头有一个人，说要见您。” 第78章 整容做影后(46) 闻声，言风英眉一拧，上挑着眉眼扫向总裁助理郑植。 毕竟，郑植这样的请示，照理说是不合规矩的。有资格主动见他的人并不多，更遑论，是在完全没有预约的前提下。 郑植深知言风脾性，未等他开口发话，便主动递给他一叠东西，并且条件反射地往荀鹿方向匆匆看了一眼。接着郑植凑前离言风更近，直接附耳低语道：“对方是个女人，她说——您会对这个感兴趣。” 言风接过照片，迅速翻过了一遍，神色非一般地自然，倒叫郑植诧异了许多。 “让她等着。”言风交代，顺便洁癖般地，将那些照片扔回争执怀里，“拿去毁了。” 郑植反应迅速，连忙接好，躬身应下退出门外。 荀鹿不知道方才言风看到的那些照片是什么，便直接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言风伸手爱柔地摸了摸她绑着石膏的脑袋：“一些小儿科的事情，我处理就好，不值得你费神。” 说着，同她低低交代了几句，捏了捏她的手，起身出门。 走廊一拐角处。 “哟，言总~”不速之客是个年轻女人，言风首先被她的外貌有所吸引——倒不是她长得多漂亮，而是三分似稚郁的容颜。 但他不会将二人的容貌进行比较。一方面，若要较真起来，一个便是达芬奇的真迹蒙娜丽莎，另一个却只能算儿童胡乱的填鸭。更何况另一方面，在他心里，没人能从任何角度比得上荀鹿，没资格，也比不起。 年轻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楚瑜，当然——你也可以叫我瑜瑜。”说着，她摇曳生姿地走上前，朝言风做拥抱礼。 言风悠悠侧过身子，一个闪避拉开距离，顿时令楚瑜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你！”楚瑜堪堪稳住，立刻转身控诉言风的不近人情。 言风此刻的冰山脸上，神色三分鄙夷七分不屑。只听他冷冷一哼，连个余光都懒得给她，只插着西装裤袋，悠悠眺望窗外远景：“自重，我只提醒一遍。” 楚瑜倒没料想到言风会是这般态度，一时没敢再冲撞，稍微冷静下来打着自己的小盘算。按理说，言风此刻应该对稚郁非常厌恶才对，他应该很好奇问她这些照片哪里来的，然后自己便可以见缝插针，达成目的了。 怎么从第一步开始就进展不顺呢？是哪边出现了问题？ 楚瑜心里疑惑，面上倒不显，这便进入主题：“总裁大人看过那些照片了？对自己女朋友的美妙胴体可还满意？” “你想要什么。”言风扫了眼腕表，语气略微不耐，“你已经耽误了我两分钟，还剩三分钟。” 闻言，楚瑜有些气绝，明明给了他那么大的打击，怎么他还是控制局面的那一方呢？如此冷静，难道他压根就不在乎稚郁，只是玩玩而已？ 但若只是玩玩，给给资源就行了，如何至于到舍命相救的份上？ “两分半了。”言风说着，偏眸赏了楚瑜一个潦草的眼神，抬腿便走，“既然无话，那就提前结束吧。” 第79章 整容做影后(47) “你会和她分手吧？！”楚瑜见势不对，立刻挡住言风前进的脚步，“和她分手，跟我交往。” 言风闻言，蓦地嗤笑出声，像是听了荒谬的笑话一般，眼神确是冷冷地看着楚瑜：“谁给你的勇气？” 楚瑜话都说了，这个时候倒也不慌，有理有据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越是有本事的男人，越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不检点。更何况无论稚郁再怎么漂亮，她已经不仅仅是不检点了，是么？你甩她是必然的，而我只有一个要求——跟我交往。”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打量言风的表情，继续道：“放心，交往一小段时间就行，我不需要你给钱，也不要任何资源，达成目的我会主动离开。” “你在威胁我？”他悠悠地睥睨她，眸中幽静深不可测。 “我不是要威胁你的意思......”楚瑜有些急了，这个人怎么就油盐不进呢，怕他不信，以为自己故意要傍他，于是脱口补充道：“圈内人都知道你们在交往着，言总那么爱惜羽毛，如果这些照片流出去，恐怕......后果不可设想。我唯一的所求，就是让稚郁受到全方位打击，无论是情感还是事业，只要她从此一蹶不振......” 楚瑜正说得嗨，瞧见言风表情愈加玩味，心中暗道一句糟了——他一句有内容的话都没说，自己便把所有底牌都暴露了......居然中了他的圈套？这个人还真是老奸巨猾！ “说完了？”言风问。 楚瑜给自己强打气：“所以你知道了吧，和我交往，我们俩都不亏。” 言风朝着她的方向点点头。 立刻，楚瑜露出得逞的微笑。 紧接着，两个身穿保镖制服，体型健硕标准的大汉，迅速上前拿住了楚瑜。同时，不知道从哪里闪现的总裁助理郑植，此刻也规规矩矩地立于言风一旁，安静听候差遣。 “喂！你们要干什么？？”楚瑜厉声大叫，不可置信地望着言风，“光天化日之下，这还是在医院！我报警你就完了！” “呵，报警？”言风冷冷一嗤，伸手从西装裤带里掏出一只录音笔，朝郑植一抛，慵慵懒懒地丢下一句，“报警~” 随后，扬长而去。 “喂——来人啊！有人劫持我！”楚瑜没想到被人摆了一道，仓惶地环顾四周，想要寻求救援，“医生！护士！救命啊——” 哪里还有什么医生护士的影子。 “别叫了，叫破喉咙也没人应。”郑植耳朵被吵得烦，掏出手绢朝人嘴巴里塞去，顿时没了声。 ...... 言风回到病房，见荀鹿在刷着手机，伸手摸她：“无聊么？” “不无聊~”荀鹿见他回来，勾起一边唇角，不知是玩味还是讽刺，还在病中的缘故，带些懒懒的腔调，“喏，有人发这些给我解闷来了。” 说着，她将自个儿手机递过去。 言风接过一看，满屏都是方才他和楚瑜同框的照片。照片拍摄角度拿捏得极好，有借位的原因，看上去不是楚瑜同他暧昧低语，就是伸手搂抱，反正一路看上去，真像有这么回事。 第80章 整容做影后(48) “......小郁。”言风抬眼看着荀鹿，一脸的真挚忠犬，“现在要听解释么？” 荀鹿摇头，眨巴着一双亮澄澄的清眸，悠悠望着他：“不听。” 言风：...... ...... 另一边，郑植带着四个魁梧有力的保镖，迈着古惑仔的步伐进入专用电梯，从18楼直达地下车库。 保镖们两两架着一个人，其中一个是楚瑜，此刻正被手帕塞着嘴巴，一直做着无谓的挣扎，想说也说不了。另一个是楚瑜的同伙，也就是躲在暗处，授意偷拍言风和楚瑜暧昧照，并发给荀鹿的人。 由于这个同伙相对来说比较安分，被捉住后发现无法逃脱，便认命般地安静如鸡，所以便省去了被塞手帕这一流程。 在去往警局的路上，郑植边开车边想，他们言总多好，这么为警察省事。 后座被束缚着的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楚瑜同伙默默问了一句：“请问——我能问个问题么？” “你还挺有礼貌的。”郑植觑了眼后视镜，回道：“问吧。”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同伙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他问，“怎么发现我的？明明我躲得很隐秘啊......还有，为什么你们能在医院堂而皇之抓人，刚刚明明走廊上有医生和护士的，为什么我们后来一路都没碰到？” 撞鬼了不成...... 这么一想，同伙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而郑植看同伙态度不错，准备在能说的范围内，稍稍科普一下：“因为——” 楚瑜和同伙双双竖起了耳朵。 “因为——我们言总天赋不凡，料事如神啊。”郑植说完，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哈哈笑出声，心想平时总裁还说自己太一板一眼，这不还挺幽默的么。 楚瑜和同伙：......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楚瑜这会儿也学聪明了，便不再喊叫挣扎，冷哼一声，接着闭眼养精蓄锐。 其实事实很简单，荀鹿住的这家sk综合医院，是言氏旗下的。而病房所在的18层是医院vvvip专属，寻常人压根进不了。至于一路上为什么没人阻拦，答案不言而喻——莫说是18楼，整座医院都是他言风的人啊。 由于荀鹿威亚出事、秦风车祸自杀，接二连三发生得十分蹊跷，言风一早便令郑植放开18楼的通道，一有人进入便发起追踪，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只不过——没想到这次送上门的，是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 言风陷入沉思。联系到之前荀鹿收到的恐吓短信、恐怖娃娃，继而威亚故障、秦天车祸......这些一茬接一茬，处处存在着蹊跷。看似毫无联系的事件中，到底存在着怎样的瓜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还是他第一次，即将对自己的能力陷入怀疑。 荀鹿也陷入沉思。 她望着言风那边搜集来的资料，皱着眉喃喃：“如果资料信息是准确的，那么我实在想不出，这个楚瑜有什么理由非要把我击垮。” 这个长得三分像稚郁的女孩，和起初她穿过来时一样，是个18线小艺人，此时此刻还有一层无法浮出水面的身份——当红顶级流量叶栩的，地下女友。 第81章 整容做影后(49) 当荀鹿收到匿名信息，看到言风和楚瑜的暧昧照片时，其实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别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既然她都能猜到，言风自然也不在话下。 所以，当言风问她“现在要听解释么？”，她回答不要。因为她紧接着问了另一个问题：“这人提了什么条件？” 两个人难得的默契通透，双双把各自了解的事实部分，逐一摊开，试图击破。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楚瑜，和她之间根本不可能存在私怨。”荀鹿说，而且她还刻意翻找了宿主的记忆，确定从头到尾没接触过这号人。 荀鹿接着道：“而且照资料来看，她也是近期才和叶栩好上的，那个时候，我早就把叶栩所有联系方式全部删了。况且她自己都讲了，清楚我和你的关系，那我对于他们俩的感情，更不存在任何威胁了呀......” “秦天和你也没有私怨。”言风顺着她的话提醒道，“但是他对你的威亚做了手脚，而且——紧接着便自杀了。” 荀鹿一时未语，有些出神：“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自杀前，还要故意撞死几个无辜的路人。” 外表上看起来，那么干净漂亮、美好纯善的男孩子，他拥有着人畜无害的小虎牙月亮眼，也拥有着黑暗至深的秘密。 言风拍拍她的手背：“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秦天和楚瑜之间，也没有任何瓜葛。但是他们似乎有着一致的目的——” “——毁掉我。”荀鹿接上他的话。 ...... 《风过今夏》收视率一路狂涨。 一方面是制作团队算得上精良，几位主角演技到位——除了开头几集荀鹿完全自己摸索着表演，确实有些地方一般了点，但整体的制作水准在那儿，随着剧情不断推进、引人入胜，播放量与日俱增。 当然，【热播剧《风过今夏》女主拍戏意外坠落高台】，【叶栩绯闻女友因威亚出事送至医院抢救】，【言氏总裁恋情曝光】，【言总盛世美颜】，【绝配恋人——稚郁和言总顶级颜值擦出火花】......这一系列各种热搜，各种新闻铺天盖地地推送，也是《风过今夏》这部剧收视率成指数级增长的助推关键。 荀鹿目前的微博粉丝数量已经从最初的18w，朝着1500w迈进，由于言总没开微博，一些颜粉直接关注言氏集团官微，还愣是从官微翻出了总裁在行业峰会讲话的陈年老照片，齐刷刷评论转发，送上热搜。 由于好多粉丝在那条微博底下留言，“老公老公”刷个不停，运营团队实在受不了，便上报总裁本人进行请示。 言风定睛一看，这还了得。当即便让郑植给他注册了微博账号，火速认证后，果断发了本人第一条微博。 【言风：大家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稚郁就是治愈】 荀鹿看到这条微博的第一反应是，一把揪住言风问：“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话问得言风一愣一愣的，半天没给她回个准话。 第82章 整容做影后(50) 言风发的那条官宣微博，几秒内刷新一下，点赞评论转发便从几万到十几万，接着倍数增长。高赞评论居然都是这样儿的： 【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 【言总霸气，实力护妻~】 【呜呜呜这男人真帅！】 【爱了爱了爱了！】 【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 【啊啊啊，老公居然不艾特我！】 【楼上的，那是稚郁的老公！你清醒一点！】 【让我们恭喜这对新人！】 【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 仅有个别仍然对言风表达爱意的，分寸也拿捏得极好，整个评论区显现出一片万象更新，普天同庆般的和谐。 接着是微博瘫痪，荀鹿刷了好几次，都卡得进不去。好不容易进去了，显示网页不存在...... 好不容易服务器喘足了气，她登进去一看，还没来及回应的她，最近一条微博评论也爆了。 不过，当她看着自己首页微博评论里，清一色都是关心祝福的话时，她还是讶异非常的——只见她转眸一脸狐疑地问言风：“你到底买了多少水军？” 言风：“......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质疑我了。” 荀鹿拍拍他以示安抚：“我是在夸你财大气粗~” ...... 由于威亚出事那天，言风接住了从高台坠落的荀鹿，他的情况暂且不论，毕竟人一直奇迹般得好好的。而荀鹿除了轻微脑震荡，主要的伤是腿骨折，身体内部器官等等，倒也奇迹般得未遭受重创。 言风给她请了全世界最好的骨科医生团队，配以最好的治疗方案，结果是调养两个月内可下床，但半年内不可以拍戏，避免二次伤害。 这可把荀鹿筹得，生怕自己还没登顶影后，小命就先不保了。 毕竟接二连三地有人想对她图谋不轨，她真的是防不胜防，要不是言风在，恐怕现在她就在这个任务二世界杀青了。她都能预料到自己“杀青”后，宿主的评价：为什么我就这么死了？对不起，送你一个大大的d，扣10分不送。 ...... 言风仿佛知道荀鹿心事，嘱咐她：“这两个月你好好休息，伤口不愈合，其他想都别想。” 荀鹿乖巧地点点头，虽然她多么想速战速决，然而这种事急也没用的。更何况这一次宿主的愿望是整容+做影后，整容她一开始算是整了，做影后这种事只能碰运气。 有可能她一辈子在演艺道路上勤勤恳恳，时刻钻研演技，一部接着一部地拍......但结果就是一次次失之交臂呢，这些也都有发生的概率，并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然后在她养了两个月的病之后，终于可以下床走路了，医生说她各方面都恢复地不错，除了不能在剧组来回倒腾，基本上日常生活起居，注意一些还是可以和平常人一样的。 荀鹿卧床两个月，骨头都快散了，即使期间言风早已将她从自己的医院挪回了自己的别墅，每天换着花样地给她找乐子。 乐子好是好，下床更有趣不是。 然后，就在荀鹿下床走路的第一天——她接到了一通电话。 第83章 整容做影后(51) “喂，小郁——”电话那头是孙雁清，“听说你今天开始下床走路啦，恭喜恭喜，我明天去看你。” “雁清姐你忙吧，你们三天两头地跑，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荀鹿说。 “明天找你还有件事。”孙雁清接着，然后神秘一笑，“好事~” 荀鹿一脸懵逼：“嗯？” 原来，是有新戏让荀鹿拍了。当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她也很感动，自己都在养伤了，经纪人还那么看重她，趁着她行动不便多预习预习剧本，四个月后一开机就进入状态......嗯，挺好。 不过，这和荀鹿想得完全不一样。 当荀鹿看到剧本的时候，有些恍然大悟。 这次是个电影剧本，文艺片，故事其实非常简单，讲述的是一个花季女孩在最好的年纪出了车祸，半身不遂，在亲人的鼓励下勇敢坚强地生活。她美丽的外表和乐观向上的态度，立刻得到社会上各种媒体、好心人的关注和帮助，网络上都是对她的关心鼓励。 女孩期间还恋爱了，男友是其中一个慕名而来的追求者。由于男友照顾她的照片、感人故事等频繁进入大众视线，渐渐地，男友借着炒作，赚得盆满钵满。紧接着舆论风向突变，开始声讨女孩和男友炒作吸血，恶语不绝。 很快，男友从女孩的生命中消失了。厄运却开始接二连三地降临到她，以及她整个家庭。女孩在一次又一次的人生转折点，触到了一次又一次的人性黑暗面，最后精神崩溃，服药自杀。 女孩自杀后，大众开始检讨。不是检讨自己，而是检讨女孩的家人，控诉他们的不作为，将花季女孩逼上了绝路。然后，女孩的母亲接受不了失去女儿，以及被大众讨伐的重重痛苦，在一次清晨出门买菜后，便再也没回家——女孩父亲报案后的第二天，从护城河里打捞上来该母亲的尸体。 女孩父亲跪在打捞上来的尸体前，整个人苍老颓败，形容枯槁，眼泪都早已绝望到干涸。 故事最后，围观群众们指指点点着“瞧，这个人老婆都死了，竟然一滴眼泪都不掉！”，画面停留几秒，戛然而止，剧终。 荀鹿读完整个剧本后，压抑到不行。 人性都是相通的，尤其当她把自己带入其中的时候，那种愤怒、无力、崩溃、心酸、凄凉等等一系列情绪，都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好本子，我要拍。”她说，“雁清姐，最快什么时候可以？” “下周。”孙雁清看着她眼底发出来的光，不知怎么的，因她这股子劲蓦地移不开眼，“这周你先把剧本研读透，这两天表演老师、导演和编剧他们也会过来看你，反正都是自家公司的，多多交流讨论。” “那么快？”荀鹿有些诧异，“难道是因为，这部戏不需要演站着和走路？” “嗯。不过你这个和半身不遂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表演老师会提前引导你进入状态。”孙雁清点头，目光中久违地带了几分殷切，“小郁，这部片子，咱们是奔着拿奖去的。” 第84章 整容做影后(52) 荀鹿微微皱眉，虽然她自己也是迫不及待地希望能拿奖，越快越好，可是——孙雁清不是最看不得这种急功近利的态度吗，怎么会...... “雁清姐，为什么要这么急呀......”荀鹿默默地问了句。 孙雁清闻言叹了口气，说起来都是辛酸泪：“言总说——让你无聊了两个月，他心有不忍，让我务必想办法，让你摘得今年金巴啦啦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 “......好大的口气。”荀鹿有些懵逼，“总裁脑回路好生清奇。” “是啊，你说为什么非要赶今年的金巴啦啦电影节，明年后年也行呀，这不连现成的电影作品都没有，想拿奖，方方面面都得精推细敲、反复打磨的，又不是没以后了......”因为跟荀鹿也熟了，孙雁清便也难得地吐槽了一下老板。 她不禁回想到，当自己拿这些话和总裁表达可行性低时，总裁只回了一句：“这是你的问题，资源都给你了，你要去解决。” 而荀鹿此时此刻，也因为孙雁清无意之中吐槽的那句“又不是没以后了”，陷入沉思。 ...... 很快，荀鹿筹备新电影《脚下的路》。言风为了避免她在剧组和家之间往返导致腿伤复发，干脆在别墅外面自家的空地上，搭建了临时摄影棚。工人们效率极高，一周内便把电影里所需要的全部场景搭建好了。 与此同时，《穿越者》进入宣发期，荀鹿起先出席过两次发布会，因为不宜站久，后面都是在家录制好，或者现场连线进行互动的，粉丝到底也理解支持，热度不断增长。 中间还迎来了一次佳剧盛典，荀鹿干脆没去，却因《风过今夏》意外收获了“年度最强电视剧新人奖”，以及“年度最具潜力奖”，直让捧了一个电视剧奖杯的吉时宇眼红。 荀鹿听到吉时宇又在电话里撒泼卖萌，直接一个白眼过去：“你在爱豆圈斩获的奖还少么，那才是你主战场啊哥！”把吉时宇说得眉开眼笑。 ...... 时间飞逝，四个月后，《脚下的路》杀青，荀鹿的腿也终于痊愈，可以真正和其他人一样，坐卧行走随心所欲了。 荀鹿腿好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个人独自去到一家神秘的地方——金不换当铺。 金不换当铺——这么中二的名字，和金巴啦啦电影节有得一拼，不过确实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它是北北城的一家信誉良好的高档当铺。 荀鹿提前就和柜台联系好了，一到那儿便拿出赎金——如今她已经赚回了当初的钱，终于可以将当年刚穿越来的时候，当掉的金匕首赎回来了。 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将它藏在自己包里，回了大别墅，荀鹿还“鬼鬼祟祟”将卧室房门锁起来，反复地摩挲端详它。 通体灿金的弯牙匕首，鞘口紧实地镶嵌着各种红绿宝石，匕首身有繁密细致的隽花，漂亮又精巧。 它还是和最初的时候一模一样，仿佛未曾沾染世间上的任何尘埃，时间在它身上毫无痕迹。 第85章 整容做影后(53) 荀鹿凝视着这通体灿金夺目的匕首，略略出神。 下一秒，她紧接着将它拔出鞘，寒光一闪，险些晃了眼——刹那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确实隔世了呢。 她望着匕首，纤弱无骨的细手，慢慢地抚摸着它，喃喃道：“按照真正意义上来说，我得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连迈出第一步，都要比现在困难上好多倍。下一世——你还会出现么？” 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把它赎回来之后，这把匕首是会和这次一样，最终跟着她一起到下一个任务世界——抑或是，永远地留在了这个房间，等待着被宿主发现，等待着被言风发现。 很多东西，人事物方方面面，都经不得细想。 比如——她在这一世与言风感情很好，那么任务一旦结束，自己目前所占有地这副躯壳——宿主本身，还会继续着和言风的爱恋关系么？ 上一个任务世界，她始终意识到身体不是自己的，所以对待顾慕之，即使双向暗恋，却也止步于拉拉小手，背背抱抱。 这一个任务世界，除了刚搬来大别墅的那一晚，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脑子一懵，不管不顾地和言风来了一番止步于亲吻的耳鬓厮磨；而那晚过后，他们便连接吻都很少了。 倒不是不爱，相反，荀鹿是可以感觉到自己对待言风，是与日俱增地情感依赖的。 而言风，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好到从一开始觉得不真切，现在想想还是不真切。 两个人却默契地很，每一次点到为止。荀鹿有自己的小算盘——一方面，上一个任务世界，自己只是与师父小小暧昧一下，便被宿主大笔一挥判了个b，这一世都确认恋爱关系了，不知道宿主会怎样的反应呢。 另一方面，她始终记得自己没有身体。她只是一个意识体，只是一个寄宿者，有些事情，她不愿支配着别人的身体做。 至于言风为什么这么配合她——荀鹿不想猜。 ...... 夏去冬又来，除了《穿越者》播放量创历史新高，又给荀鹿造了很大一波势之外，金巴啦啦电影节如火如荼开展了。 荀鹿的首次大银幕作品《脚下的路》，继承了st传媒一如既往的水准，先后斩获了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故事片等六个奖项。 “第19届金巴啦啦奖最佳女主角——在这五位入围的女演员中，到底花落谁家呢——”台上颁奖男嘉宾周也文，不急不徐地说着牵动人心的词。 聚光灯在荀鹿几个入围的女演员脸上来回地闪，摄像机捕捉着每个人脸上此时此刻的表情。有人保持微笑，有人从容淡定，而荀鹿坐在台下第一排，止不住地紧张。 她老早以前就探过言风的底，他言之凿凿地告诉她，金巴啦啦最具权威，绝对不可能幕后操作。虽然她不是要幕后操作的意思，她也推崇公平竞争，可是越是这样，越是没底，紧张得很呀...... 身旁坐着的言风，摸摸她的小手，温和又肯定地告诉她：“没事，即使这次达不成，下次依然有我陪着你。” 第86章 整容做影后(54) 荀鹿紧张到冒冷汗的小手，被言风温暖的掌心覆盖，暖意从手指蔓延到四肢百骸，一瞬间心底踏实了很多。 是啊，这次即使达不成影后，还有下次呢。荀鹿回望言风，默默地点点头，深呼吸—— 台上的颁奖女嘉宾年熙熙，不急不徐地翻开了写有获奖者名字的卡片，随即朝着镜头神秘一笑：“第19届金巴啦啦奖最佳女主角，是我们的好朋友——” 周也文也一同看向卡片，同年熙熙两人一道宣布：“稚郁！” 掌声如潮水。 听到周围人的恭喜声，以及看到言风认可的眼神，荀鹿又惊喜又懵逼，却不知为何紧张之意更加明显了。 主创团队以及一二排关系不错的同行凑上来和她拥抱，她面上保持淡定，落落大方地回应。轮到吉时宇的时候，他一边抱她，一边有些调侃道：“今晚是你的主场啊，尽管嗨就行了，你紧张个什么~”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欠欠地瞟了一眼旁边的言风：“咱不怕他，昂~” 荀鹿被他逗得失笑，给他翻了个白眼。 大概是由于被吉时宇cue了，总裁的胜负欲被激起，潇洒起身，不露痕迹地将荀鹿和吉时宇隔开，他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 荀鹿突然真的有些怕，慌乱之间箍紧了盘在他窄腰间的小手，有些不想放开的意味：“言风......” 一时语塞——说什么呢？谢谢？再见？ 言风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反应，左手顺势抚摸着她皎洁细滑的脖颈，一边安抚着，一边略略沉吟失笑：“大家都等着咱们女主角登场呢。” 她默默地点头，将他松开。 他看着她的眼，声音清冽温柔：“别怕，我一直在。” 荀鹿不是特别明白，顺着他的话脱口问道：“真的？” ...... 台上。 荀鹿一身耀黑色无肩鱼尾长裙，恰到好处地衬出她洁白优雅的脖颈，以及妖娆动人的锁骨。礼服剪裁完美，裙摆处被上千颗高定亮钻细密点缀，更显得肤白胜雪，腰细盈盈，纯黑的泪痣迎合着略上挑的眼尾，一时间清纯至仙、又风情万种。 她与周也文、年熙熙以及主持人一一拥抱，接着主持人cue流程：“下面有请金巴啦啦主办方、言氏集团董事长言总——为最佳女主角进行颁奖仪式！” 闪光灯云集，星辉灿烂间，荀鹿从言风手中接过奖杯，与他再次拥抱。此时此刻她的心境好像又变了些，只沉稳真挚地在他耳边说：“谢谢你，言风。” 荀鹿开始说获奖感言。眼下她沉静地、落落大方地看着镜头、看着台下的同行、观众，首先微笑着深深鞠了一躬。 掌声又势如潮水。 “首先，我想说的是，感谢。”荀鹿的明眸里亮晶晶，漂亮地闪烁着，“感谢我自己，一路来的坚持——若没有我自己的信念支撑，谁都帮不了我走到今天。然后，我要感谢一路来遇到的，所有对我心怀善意的人，若没有你们......” 话说到一半，荀鹿蓦地揪住心口，只感觉到心脏猛烈一抽，疼的像被雷电劈到一般！ 一瞬间，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整个人便“扑腾”倒地。 第87章 整容做影后(55) 倒地的那瞬间，荀鹿感觉到被人接住了。 周围各种人声、警报声嘈杂交映，她最后一眼只看到言风——他眼底居然毫无情绪，就凉淡地看着她，悠悠说了句：“再见。” 然后，荀鹿两眼一黑，直接升天了。 大概不到0.01秒的时间，所有感官消失，只听空灵的系统声音自脑中响起： “任务二【整容做影后】结束。 【宿主打分】：s； 【宿主留言】：谢谢你2333号意识体，不仅是谢谢你替我完成心愿，还有谢谢你——让我意识到，自己还可以有完全不一样的活法。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自己死后也能和你一样，帮助到更多的人。 【一止上仙自由裁量分】：无；本次任务直达最高值10分； 【一止上仙留言】：无； 【累计分值】：12分； 【能力考验及格还需分值】：48分。 ——现在，正在转回意识体空间......” 这次的宿主，那么好说话？大笔一挥就给了自己10分，荀鹿默默感叹。 紧接着“倏地”一下，又是跟上个任务结束时一般，旋转轮回直叫人不知天地为何物。 一道剧烈的强光闪过，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只余一只大胖橘，悠哉游哉地睡在眼前，安然地打着呼噜。 ......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怎么每次我一过来，你就在睡觉？”荀鹿飘过去，无形的手摸摸橘猫毛茸茸的脑袋。 橘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圆圆的猫眼睥睨着荀鹿：“人家还在生气呢，不许摸我喵~”，说着还把脑袋搁在另一只小手手上，不去看她。 荀鹿：“......emmm，生我的气？” 大胖橘：“不然咧......” “我没听错吧，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呀，我都忘记上一次又怎么惹到你了，你说你这个猫怎么就那么小心眼......”荀鹿一时无语望天。 说时迟那时快，荀鹿话音刚落，只见大胖橘背毛竖起，猛地瞅了她一眼：“愚蠢的人类喵！在我们的仙界，是不存在时间这个概念的！时间只是你们愚蠢凡人的一种猜想罢了！” 荀鹿：这猫怕不是在这里闷得快疯了......说话就说话，激动个啥...... “哼，反正跟你说你也不懂！不跟你说了喵！”橘猫见荀鹿一时没理自己，偏过毛茸茸的脑袋，偷看了她一下。见她目光向自己移过来，便又傲娇转头，作势不理她。 荀鹿：......大哥，你这个小动作不要太明显了好吧。 咦，荀鹿突发奇想：这橘猫到底是公是母？ 想到就去做，于是荀鹿目光幽幽地移到大胖橘背后，轻轻地把它抚摸舒服了，接着一把拎起它的尾巴。 橘猫一时间尾巴毛都炸了，连忙转身凶巴巴地朝她龇牙咧嘴：“你......大胆愚蠢的人类！你要对本小仙做什么喵？？” 荀鹿此时目光幽幽，饶有兴致地扮演着“坏姐姐”的角色，无形的唇角挑衅地勾起：“嘿嘿，小猫咪——男孩子要对女孩子绅士点哦~” “你！”橘猫威严受到挑衅，羞愤交加间，喵爪带风地把她意识体隔空扇飞，“做任务去吧，愚蠢的人类喵！” 荀鹿：“喂，又来——” 第88章 贾环的逆袭(1) 荀鹿没想到好好一只大胖橘，气性这么大。 明明她才回到意识体空间，歇息都没歇息够，便那么快就要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了，想想也心累。 原本还累积了很多问题要和橘猫交流，这下好了，什么关键信息都没问到，疑惑堆积如云，估计等到下一次任务结束，又有更多的问题扑面而来...... 话说，这橘猫每次好像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最频繁的动作，就是把她拍到下一个任务世界？照这么说的话，看来他也不过是一只工具猫。 天旋地转间，荀鹿感觉到自己同前两次一样，意识体附着在了宿主身上，电流“咻咻”地贯穿着她与宿主整体。 熟悉的系统声音，再次在荀鹿的耳畔响起： ——“2333号意识体，任务三世界已对你开启，任务结束后，方可回到意识体空间接受分数评判，随即进入下一个世界。 期间，你无法主动与任务三世界以外的，任何人事物交流。请积极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结合你在这个世界可以用到的所有优势，为委托者即宿主完成任务。任务的具体时长，以委托者的意念为准，非任务结束则一直延续到宿主身体自然死亡。 友情提示：意识体不可擅自结束宿主生命，否则将遭受严惩。” 系统声音继续，荀鹿一条一条听过，与此同时，脑中高速运转反应着： ——“【任务三】贾环的逆袭。” 贾环？荀鹿眼皮一跳，脑海中马上出现一个人——不会是《红楼梦》里那个爹不疼娘来骂的贾环吧？ ——“【背景】宿主（委托者）：贾环，12岁，曹雪芹所着《石头记》笔下人物，所在时空大环境、人物关系与原着一致。” 果然就是那个贾环...... 荀鹿没想到这穿越时空还包括穿书，更没想到自己还可以穿到男孩身上......毕竟前两次宿主都是女孩，她原先有身体是也是女孩，都习惯了......突然要做男孩了，想想还有些怪害羞的t^t 另外，荀鹿没有错过一条关键信息：刚刚系统说，宿主贾环所在时空巴拉巴拉与原着一致——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个任务世界，并不完全是曹雪芹笔下的世界？ 这其实对荀鹿来说不算什么好消息，因为她高中的时候必修红楼，全本书读过几遍的，即使印象不深了，一些大的时间线还是记得的，也不知道在任务世界能不能派上用场呢。 ——“由于自小受到冷落慢待，长辈不疼同辈不爱仆人不尊，宿主心生怨怼，希望可以拥有逆袭人生，让众人像尊重宝玉一样尊重自己。” 听到这句话，荀鹿沉默了一小会儿。由于尚未脱离意识体空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她沉默多久都是相对于她自身而言的，并不对她意外的人事物造成影响。 长辈不疼同辈不爱仆人不尊......这句话一出来，荀鹿的同情心便一发不可收拾。原着里贾环的确是个不太讨喜的角色，小小年纪，歪门邪道多得很，出场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作为略反面的角色用以推动情节、抑或衬托主角。 第89章 贾环的逆袭(2) 荀鹿印象比较深的两段情节，一是用烛蜡泼贾宝玉险些害人毁容，二是贾政看到贾环和贾宝玉两个儿子同时站在一块，在贾环猥琐气质的衬托下，顿时令他老爹对宝玉的印象大幅度提升...... 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可叹的地方在于，比贾宝玉小两岁的贾环，本该在好好成长的年纪，硬是被他亲妈赵姨娘带成了一棵歪脖子树。 而此时此刻，自小在恶劣环境中成长的贾环，最大的心愿也只是，让众人像尊重宝玉一样尊重自己——看上去又荒唐，又心酸。 这娃儿，本性不坏啊！ ——“【宿主目前状态】被丫鬟嘲笑中。” ......exm？要不要上来就被群嘲，环哥儿你也太惨了吧...... 0.01秒不到的时间，宿主过往所有的记忆，全部复刻在了荀鹿的脑中。 准确的说，是贾环自己过往所有的记忆，加上荀鹿对于《红楼梦》原着的印象全部复刻——希望这个对她的任务执行顺利度，能有一些加成吧。 ...... 这一次，荀鹿不再是躺着的。 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响起：“一个做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也瞧不起！前儿和宝二爷玩，他输了那些也没着急，下剩的钱还是几个小丫头子们一抢，他一笑就罢了。” 说话那人是莺儿，薛宝钗的贴身大丫鬟。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银碳烤得暖烘烘的，周围还有薛宝钗、香菱以及几个小丫头。 贾环和原着情节同时闪现，荀鹿很快意识到正在发生的情节了。要说这一段也是贾环为人抠唆猥琐的一个实证...... 正月里学堂放假，大家聚在一块儿玩，贾环也过来凑热闹，同莺儿在内的几个丫鬟掷骰子。明明自己输了，还耍赖嘴硬，不肯给钱，便与打头儿的莺儿起了争执。 宝钗听闻，不好对客人说辞，便管教了自家丫鬟，对莺儿说了一句：“越大越没规矩！难道爷们还赖你？还不放下钱来呢。” 于是便出现了荀鹿刚一开始穿来，听到的那句莺儿的嘲笑。 如果荀鹿没记错，后面便是贾环撒泼打滚又哭又闹，还被随后来的宝玉训斥了一顿。 自己现在穿过来了，任务就是受别人尊重，哪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荀鹿压制住生理上想要哭的冲动，红着眼，将原本贾环输了的、被莺儿拿走又放下的一二百钱，默默地朝莺儿推过去，不卑不亢道：“喏，愿赌服输。我方才确实玩急了性儿，莺儿你莫要真同我置气了。” 瞧，换了副身体，还有古言古语加成。 这番话，从贾环口中说出来，倒让宝钗等人刮目相看。 宝钗原还想着，这环兄弟虽与宝玉是亲兄弟，却素日听闻是个不成器的，今日这事估摸免不了又要一顿好哄。却未想他能说出愿赌服输这番话——再观他气度轩然，全无畏缩之态，心道究竟是传言误人。 莺儿这头拿了钱，脸色也好了不少，到底是宝钗身边的人，虽有气性，却还是知分寸的，便也对贾环赔礼道：“方才也是我们几个不懂事，叫环三爷见笑了。” “见笑什么？”门口传来银铃般声音，定睛一看，原是宝玉。 第90章 贾环的逆袭(3) 宝钗知贾环素日是个不得人疼的，但凡碰到众星捧月的宝玉，恨不得绕着道走，如今又怕宝玉教训他，便笑着替他掩饰道：“都是小孩子的顽话，见笑这个见笑那个的。” 荀鹿从前读红楼的时候，便十分欣赏宝钗，眼下见她有意帮衬自己，心中喜欢之意更甚，朝她弯着眉眼笑笑，一边起身同宝玉问安：“二哥来了。” “嗯。”贾宝玉随意应了声，他因自幼姐妹丛中长大，便料定天地间灵淑之气只钟于女子，把一切男子都看成浊物，包括贾环这个庶弟，平日间一般相处着，也不过碍于圣人遗训，不好违拗罢了。如今瞧见贾环为人倒是精神许多，通身多了几分清冽之气，不免多看几眼，又凑前问道：“这是在玩什么？带我一个。” “掷骰子。”荀鹿让他坐下，“正好上一把结束，你玩吧。” “三爷不玩了？”莺儿问。 “玩多了没意思，我陪宝姐姐说说话。”荀鹿回道。 立时屋内几个人目光“刷刷”地向她扫来，荀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原着中好像这是贾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出场，反正是初次写到的，与宝姐姐直接对手戏的情节。所以，两人应该压根不熟吧...... 薛宝钗虽然说起来也是贾环名义上的表姐，可她母亲薛姨妈同贾宝玉的生母王夫人，才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而贾环的生母赵姨娘，本身在王夫人面前够讨人嫌了，在宝钗她们一家的眼中，又能亲近到哪去。 这时候荀鹿讲，自己要陪宝姐姐说话......不熟悉的一男一女，说个什么鬼话哦。 不过，事情还是有转圜之地的，目前对于荀鹿来说，贾环最大的优势在于——年纪。 贾环如今十二岁，堪堪总角之年，比贾宝玉还要小上两岁；宝钗比宝玉还要大上一岁，如今虚岁十五，很快便及笄了。 这般看来，贾环作为一个小孩子，央着知心小姐姐说话玩耍，倒也没甚不合理的吧~ 荀鹿脑子转得飞快，随即便对宝钗笑道：“宝姐姐，我先前来时看你正下棋，有一处不太明白，你教教我可好？” 宝钗向来鲜少拒绝人，见贾环又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哪里会不依，便笑着拉他到一旁坐下。一面问道：“可这棋局都变了，我亦不知你所问何处，要如何说于你听？” 荀鹿莞尔一笑，呈现在贾环的脸上，便是笑颜青涩眸光熠熠，更衬得他少年气十足，倒不禁令她多看了几眼。 荀鹿按着记忆，迅速变换白黑子，也就一瞬的功夫，便将方才的布局恢复原样。 说来也奇怪，荀鹿自从做任务之后，每次最明显的就是记忆很好，几近过目不忘，也不知是不是哪里得到的buff加成，虽然系统的意思是，她传来之后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继承了宿主的记忆而已。 一旁玩骰子的宝玉也不禁偏眸看过来，一边看着荀鹿，一边纳闷道：这环儿怎么跟脱胎换骨了一般，明明形容相貌并无甚变化呀。 第91章 贾环的逆袭(4) 荀鹿捕捉到贾宝玉的目光，见他骰子也不掷了，有点愣怔地瞧着自己，心道这不是颇像林黛玉口中那只呆头鹅么。 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说他，扑哧一声笑出来。 贾宝玉被自家弟弟明媚的笑容，笑慌了神，连忙是忙撤回目光，一边干咳一边继续同莺儿、香菱几个人玩耍。 “我常日里躲懒，鲜少去那边走动，倒未想环兄弟是这般有趣之人。”宝钗略略弯了眼眸，望向向荀鹿。一语方落，便将黑子落在一处，复而又换到另一处，叫荀鹿看这其中差别。 荀鹿一点就通：“妙哉！小小的一个位置交换，出来的结果云泥之别！”前者置死地而后生，后者，便是加速了慢性自杀。 她方才只顾着看棋，这才反应过来宝钗同她说了话。于是露齿而笑，少年音清冽悦耳：“宝姐姐才是极为有趣之人，姐姐博古通今，什么都懂，日后我若缠着姐姐教我，姐姐可莫要嫌我烦才是~” “这说的什么见外话。”宝钗瞧着眼前这个孩子实在可爱得紧，这下是打心眼里表露出欢喜。因对方年纪小，到底没什么男女大防，顺手跟摸自家弟弟一般，疼惜地抚了抚荀鹿的脑袋。 这个爱豆没粉错啊......荀鹿内心开心得要溢出了花，靠谱我宝姐~ 棋局看完了，宝玉又要拉宝钗和荀鹿两个一道玩。荀鹿对掷骰子本身没什么兴趣，方才即使是策略之下让宝钗指点自己围棋，那也是有用的—— 荀鹿时刻记得，贾环想要受人尊重。她其实就将受尊重与把自己提升得更好，画上了约等于号，而钻研棋艺，也是提升才华的其中一个环节。 不过让荀鹿有些讶异的是，贾环本身真没那么不堪...... 自己从前在现代社会没学过围棋，第一个任务世界里，漫不经心同顾慕之学过一阵子，到底有些底子，可是今天一看，十二岁的贾环，比那时候的自己，在围棋上的天赋要高出不少。 不夸张地说，贾环要脸也算有张不错的脸，要才华也比普通人好许多，就是一个赵姨娘拖后腿，硬是把好儿子耳提面命成一棵歪脖子树。 说赵姨娘，赵姨娘就快登场了。 在荀鹿提议不如把掷骰子换成玩五子棋之后，因着几个人不懂五子棋是个什么，她便耐心地拿着围棋做样子，将五子棋的概念玩法一一科普，直听得宝玉连连称妙。 宝玉对着荀鹿投过去赞赏的目光：“从前我还说你天天念书，倒念糊涂了。如今看来，到底不是这么回事，竟是我错看了。” 荀鹿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 您夸就好好夸呗，犯得着先贬损一下么......不过荀鹿也知道宝玉这话并无他意，继续同几个人乐呵地玩了。 至少今天这么一过，少说也在宝钗、宝玉、香菱，以及在场的这些下人心里，留下或多或少的好印象了。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不久宝玉和贾环的婆子就过来找了，喊两个人回去。 天色确实不早，荀鹿同宝玉两个便不再叨扰，起身告辞。临走前，宝钗叫住了荀鹿：“环兄弟，你过来。” 第92章 贾环的逆袭(5) 荀鹿听宝钗叫自己，三两步走过去，清秀白皙的小脸上，一双清眸耀如星辉：“宝姐姐，怎么了？” 只见莺儿这时已经从库房出来，手上捧了一只镌刻细花的紫檀木锦匣，宝钗亲手将它打开，一阵清幽的木质香气沁人心脾。 荀鹿定睛一瞧，只见里头整齐精巧地摆放着流光溢彩的玛瑙棋子。白子晶莹似玉，黑子乌黑透碧，底下还压着精致漂亮的锦帛棋盘。 “这是我哥哥年前从外地经商回来，顺带捎给我的。我见你今日对围棋颇有心思，想来你也受用的。”宝钗温婉大方地对荀鹿笑着，怕她不收，接着解释道，“小玩意虽不值钱，却胜在匠艺精妙。我平日里也不怎么玩它，若你喜欢，倒算是物尽其用了。” 宝钗之所以将这副棋子送出，一则是出于上述所说缘故；二则是今天看贾环实在疼爱，比对待宝玉更有自家的弟弟亲近之感，就是想送他点东西，心里才舒服。 然而送礼讲究度，过了就有些用意不明了。送这个精致的玩意给小孩子，一则不失体面，二则他也适用，东西不算贵重，也不至于被别人说嘴去。 荀鹿看到宝钗有心待自己好，又怕自己多心，还特意补充了这些言语，心下到底是有些感动的。毕竟对她来说，两个人今日也只有一面之缘罢了。 她忙双手接下，笑意盈盈的，孩子气地对宝钗露出小酒窝：“喜欢，当然喜欢~宝姐姐你真好，就像我的亲姐姐。” 宝钗也是失笑地摸了摸他脑袋：“好呀，那我也算你第二个亲姐姐了。” 宝钗这话说得高明，提点得恰到好处。 “就像我的亲姐姐”这话，本是荀鹿脱口所说，但宝钗紧接着的这一句，倒让她反应过来了。毕竟有旁人在场，有些话本身便有歧义，怕落人口实。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要是有人拿这个话在赵姨娘或者探春面前摆一道，又不知怎么样呢。 荀鹿发自内心地感激宝钗的处事周到，更加孩子气地对她笑。 ...... 回去的路上，荀鹿是跟宝玉一道走的。 “倒没想一副棋能让你乐呵半天。”贾宝玉对于荀鹿有些不解，“你若喜欢，我那儿多的是，随便拿几副给你，犯得着心心念念的，跟没见识过好东西一般。” 荀鹿听言，倒真有些置气了，横竖近前没人，她便蓦地一声嗤笑，即刻回怼起来了：“哼，听上去倒真的像我好哥哥的做派。既然你那儿多的是，平日里怎么也没见你随便给我送几副来？我看你旁的什么都不会，唯独嘴炮神得很。” 贾宝玉有些愣：“什么嘴炮？”话问出去，见荀鹿也没打算回他，便有些觉得怪没意思的。想来他这个做哥哥的，平日的确也没主动亲近过这个弟弟，更遑论给他送这送那了。这般被荀鹿一怼，到底有些脸红。 “从前你也总躲着我，每每碰上，撒腿就去别处找小厮丫鬟们玩了。”贾宝玉试图为自己挣些脸，“我亦不清楚你的喜好，倘若送的不对，反倒不好。” 第93章 贾环的逆袭(6) 等等，话题好像偏了？ 原本只想怼怼贾宝玉，过一下嘴瘾，没想到这宝玉还挺不禁怼的，一下子就认怂了？ 不过也好，可以借机用上一用。 “我喜欢的多了去，我喜欢什么你都能给我？”荀鹿偏过眸，有些小坏地勾了勾唇角。 贾宝玉被荀鹿晶晶亮的眼眸，闪得晃神，连忙正过脑袋，心道怪哉——今日总被这小子带偏，撞邪了不成？随即理了理心绪，回道：“你喜欢什么，首先份例里你能得的，自个儿争取去。若是想要的没有，倘我有那样宝贝，自然可以分给你的。” 怎么说自己也是年长两岁的哥哥，照顾一下弟弟，做一下表率也未尝不可。 荀鹿看不得他高高在上，恩赐人似的样子，又是一嗤：“得了吧，我攀比不上，消受不起，什么宝贝的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你这话我便听不懂了。”贾宝玉也瞬间委屈起来，并不明白又有那哪句话得罪到她，直说道，“哪处你听着不妥，直说便是，犯不着在这儿阴阳怪气的。” “我是实话实说，你是嫡子，我是庶子，嫡庶亲疏皆有别。日常的份例、所得物事，自然差别也大了去了，没多少东西是我份例里能争取到的。”荀鹿循着贾环过往的记忆，继续开怼，“光丫鬟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服侍你的，就有十六个，还不算小厮。我呢，统统四个丫鬟，连书童小厮都没得一个。” 听到这里，贾宝玉脸色已经稍稍变了，他倒从未想过这一层。 “说起来你是贾府二爷，我是三爷，可是我和你之间的差距，大到把你丢进河里你也爬不上来的那种。你从小衔玉长大，过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也就罢了，但别在我面前卖弄什么‘何不食肉糜’的鬼话~” 荀鹿说完，见贾宝玉呆若木鸡做沉思状，冷哼一笑，在岔路口与他分道扬镳。 贾宝玉和贾环的两个管家婆子，本还远远地跟在二人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还纳闷着他们何时这般亲近了。突见环三爷招呼也不打地抬腿走远了，贾环婆子连忙追上前，宝玉的婆子也近前看宝玉情况。 只见贾宝玉遁着荀鹿离开的背影，落寞沉思，连忙用五指在他眼前晃晃：“二爷？” ...... 贾环同赵姨娘一块住，位置是荣国府的东小院，一小块偏偏的地儿，反正要不起眼就有多不起眼。 荀鹿还没进屋，便听一道尖利的女声，透过门缝传入自己耳中：“环儿是你正经兄弟，鞋搭拉袜搭拉的没人看得见，你反倒好，巴巴儿地给隔了一层肚皮的做这些东西！” 那人便是赵姨娘了。 听上去，应该是在数落探春？ 毕竟探春和贾环同是赵姨娘所出，而贾宝玉和他们同父异母。眼下赵姨娘生气的应该是，探春给贾宝玉做鞋，而没有给自己的亲弟弟贾环做鞋。 荀鹿这么一理思路，便抬手推门进去，朝着赵姨娘说道：“娘，你这话可冤枉姐姐了！” 第94章 贾环的逆袭(7) 赵姨娘正对着探春骂，见荀鹿自外头进来，立马朝她啐了一口道：“小兔崽子，这儿有你什么事！” 荀鹿见势汹汹，忙偏头躲开，不想还是让赵姨娘的唾沫星子喷到了自己脖颈上......她一脸生无可恋地转身用袖子擦了擦，心道这赵姨娘可不是个讲理的人，偏偏还是宿主的亲娘，同住一个屋檐下，恐怕又难缠又难搞了。 赵姨娘见荀鹿偏过头用袖子擦个什么，还以为把她说哭了，上前便要扯耳朵：“吼你两句怎么就还哭了！为娘替你抱不平，你到还替你姐抱不平了，你可知她都做了些什么混事？” 探春原不欲再与赵姨娘多费口舌，左右天色已经晚了，她本从小就在王夫人身边长大，从来也不在东小院过夜的，抬腿便打算出门。 却听赵姨娘对着弟弟说自己做混事，气性上来，调头气及反笑：“我做了什么混事？不过替二哥哥做了双鞋怎的就成混事了！你便瞧着我不顺眼，恨不能叫我成天替你们做活才罢！”一边说着，一边同赵姨娘横眉冷视，一腔的委屈硬被自己压下。 赵姨娘听言，更是火烧心头，直指着探春鼻子骂：“让你给你亲弟弟做双鞋，便是成天叫你做活了？便是做活又怎样，你始终是我肚皮里生出来的，做娘的使唤女儿也使唤不得了？成天吃里爬外，还不服人管教了——” “吃里爬外？这我可担不起。”探春嗤嗤一笑，怼道，“我吃穿用度可从你这儿拿过一分一毫？再者，即使管教也合该老祖宗和太太管教，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姨娘来管教了！” 这话，便说得有些重了。 荀鹿本站在一旁，看着这母女二人嘴炮大开，一时新鲜劲上来，只想听个过瘾。赵姨娘和探春性子都烈，贾环在她们身边从来都只有被耳提面命的份，这时候怂在一旁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毕竟是亲母女，又没得深仇大恨，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刺伤了对方，这便过犹不及了。 荀鹿还记得，从前读红楼一开始便把赵姨娘当成反面人物，认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市侩碎嘴小人。直到后来读到探春远嫁那一回，探春前一晚上去和赵姨娘告别，两人抱头痛哭，探春声泪俱下地喊了一声“娘！” ——那一声发自肺腑喊出来的“娘！”，直教人唏嘘恸然。 所以，她们母女本身并不是仇人，可前期种种的大氛围、小环境，把她们逼得看似时而水火不容，时而形同陌路。 荀鹿想着，既然占了人家儿子和弟弟的身子，那不如再做一次好人罢了。于是迈开步子，上前轻轻扯了扯探春的袖子。 探春在说出那句“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姨娘来管教了！”之后，看到原本前一刻还火燎燎训斥她的赵姨娘，一瞬间眸子里的光就黯淡了，她一时也自觉话说过分了。 这头又被弟弟轻轻扯了下袖子，看着弟弟有些久违的懂事模样，又心酸又委屈。自尊心作祟，便偏过头去默默拭泪。 第95章 贾环的逆袭(8) 荀鹿见探春捏着帕子默默擦泪，明明难受还要强，恨不得将眼泪逼回肚里去。另一边赵姨娘倒是放声哭了出来，起先还压着嗓子，后头就几近嚎啕了。 探春忙朝外头瞧了一眼，甩了半干的帕子亲自将门掩上。回头红着眼眶瞧那赵姨娘不争气的样子，一阵心烦：“姨娘，大正月的，你这般哭到底是做怎样？倘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又要害我跟环儿不得好！” 赵姨娘闻言，一时住了声，眼泪巴巴地抬头望着自己女儿，又望望儿子，又止不得低声呜咽：“你以为做姨娘是我甘愿的？我倒是想做正经主子，谁给我做？但凡你娘软弱些，你两个非得被他们生吞活剥了不成！我一心巴着你们，你却口口声声只认贼人做母亲！还替那贼子穿针做鞋，正经兄弟不帮衬......怪道那贾宝玉还缺你双鞋不成......” 刚刚还情势见好了，这怎么又绕回去了......荀鹿一阵黑线。 探春听了赵姨娘叨叨不绝的混话，气性又上来，正要回怼：“姨娘好生糊涂！” 荀鹿忙上前打调剂，不给她们娘俩再掀起火药的机会：“娘，你都说了我和姐姐同是你生的，那么自然咱们娘仨最亲近才是呀！你只听外人闲言说道，怪姐姐给宝玉做鞋，不给我做，可姐姐除了送他那双鞋，可还给他缝补过其他物事没有？没有吧。” 赵姨娘本在委屈呜咽着，听荀鹿这番话，想是听话听岔了还是怎得，便止住了声儿，直待听她后头的话。 探春原本气性上来，被荀鹿这番话一搅，顿时也气消了几分。 荀鹿见成效尚可，继续道：“前些日子二哥出门的时候，给姐带了些新奇玩意，姐姐不好白收他东西，便做了双鞋算作回礼——娘，你又知道的，姐姐向来要强又周到，万万不愿被人看低了去。就因为隔了层肚皮，到底不是铁亲的人，这鞋才非送不可。” 荀鹿遁着对原着的记忆，大差不差，稍作发挥。 虽然她也不敢苟同干嘛非要做鞋，以及探春到底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但不论如何，她作为贾环，探春十二岁的弟弟来说，这番话讲出来可以算是童言真挚，只对无错的。 这会儿赵姨娘和探春看荀鹿的眼神又不一样了，她们饶是没想到环儿能说出这番话。 探春不由得用手摸了摸弟弟脑袋，又想着平日里因着赵姨娘缘故，对这弟弟其实不很亲的，眼下又帮自己说话，小小年纪竟看事通透得很，到底不像往日里众人眼中的破皮耍赖相儿。一时感慨一时心酸，险些又要红了眼眶。 荀鹿见效果意外地好，信心大增，便又添一把火：“给二哥做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人情往来罢了。至于娘方才说的，叫姐姐帮家里做活，这才是气话了。姐姐是府上正儿八经的三小姐，手艺活儿一时新鲜玩玩也就罢了，真用到做衣做鞋，不都是丫鬟婆子的活儿，提到我姐面前，可不是让人笑话了么？” 这话其实一语双关，听到那二人耳中，意味都不相同。 第96章 贾环的逆袭(9) 赵姨娘听完荀鹿的话之后，只觉心结解开了，再看向探春，倒也没那么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觉了。再者倒也算提醒她了，院内的丫鬟婆子连日里也不敬他们，做活儿懒怠，还亏待了环儿，定要催他们给儿子多做几双好鞋才罢。 探春却自己琢磨出了另一层意思——像此番给宝玉回礼，亲自做鞋也只就这一次罢了，日后再不亲手动这些活儿，反倒失了身份。 如此下来，母子三人间气氛到缓和了不少，更添几分舐犊温情。 探春见时候不早，便要离开，赵姨娘总归也留不住，只随她去。 荀鹿借着送探春出来的机会，私下里对探春道：“明日姐姐可去太太那儿请安？” “要去的，怎么了？”探春问。 “我也许久没去跟太太问好了，明日你带我一道，可好？”荀鹿说。 探春听言，定定地看向荀鹿。确实有些奇怪，她这弟弟平日里受赵姨娘影响，对王夫人他们可非常排斥胆怯的，这会子竟主动提起。但又念在弟弟方才在屋内的通透言语，想来他本性不坏，又缺人调教，这般自己琢磨开了，倒也省事，于是笑道：“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太太知道也会记你懂事。” 于是，二人就这么一言为定了。 把探春送出东小院，荀鹿跟赵姨娘打了个招呼，便回了自己的厢房。 她初步研究了一下，针对目前贾环身处的环境，大致理了个框架—— 首先，贾环是荣国府正儿八经的三爷，论身份，即便是庶出，他也是贾政正儿八经的儿子，按理说众人对他都应该敬上几分才对。 别的不说，就看一母同胞的探春，讲起来探春还是庶女，在重男轻女的封建时代，比之贾环地位应该更加不及的，却比贾环好有威信、受敬畏得多。 一方面，得益于探春本身自尊刚烈的性格；另一方面，便是由于，探春自小在王夫人身边养大，而不是被赵姨娘耳提面命——她深受荣国府一家主母喜爱，旁人便更不在话下了。 钱要花在刀刃上，力气要使在关键的人身上。贾环想要和宝玉一样受到众人尊重，无疑从荣国府几个位高权重的上位长辈身上着手，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眼下无非也就三个人——贾母，王夫人，贾政。说起来贾母和贾政都是贾环的血亲，却不算头号人选。 贾政基本不插手内闱，众人却都在内闱之中，先把亲爹踢出局。 而贾母——虽说是亲奶奶，眼里恐怕只有宝玉一个大孙子。不论是对原着的还原，还是遵循贾环从前的记忆，说贾母对她这个庶出的孙子心存讨厌——都一点不为过。贾母从年轻时就讨厌小老婆，贾环受赵姨娘教唆的时候，她就骂过赵姨娘是“烂了舌头的混账老婆”，也说过尤二姐是“贱骨头”......不过这些暂时都不在荀鹿八卦范围，总之结论是贾母也出局就对了。 剩下的王夫人，即使用排除法，也能看出她在帮助荀鹿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是不可或缺的一道助力了。 第97章 贾环的逆袭(10) 当然，荀鹿首要选择攻略王夫人，是经过精细衡量的。 在这个红楼梦小说的平行世界里，出现了两处与原着相悖的地方——贾环在宝钗那儿掷骰子耍赖，应该发生在元春省亲之后，可是这里，元妃省亲尚未开始。而探春替宝玉绣鞋，这个应该发生在众人搬进大观园之后，这里也没有对上。 时间虽有出入，原着有的情节，看来却仍旧发生。 而元妃省亲尚未开始，这对荀鹿来说，反倒是一件极好的事—— 她记得，书里元妃省亲的时候，贾环是没出场的。不记得是感冒还是什么缘故，总之曹公用一个由头，将贾环不露面的原因一笔带过。 贾环不过小孩子的年纪，爱玩的心性还重，那么盛大热闹的场面，自己装病不去的可能性是极小的。如果撇开当真生病的缘故，那么还有一个原因——有人不让他去。 这个阻止贾环参加元妃省亲的人，荀鹿推测，就是王夫人。 原因无他，王夫人与赵姨娘关系一直不好，两个都是贾府几十年的老人了，估摸着元春小时候也受过影响。元春是王夫人的亲女儿，这种情况下，王夫人直接让赵姨娘娘俩不露面，省的招人烦，也还算说得过去。 不过这一世荀鹿既然来了，她自然是要参加元妃省亲的。不仅要参加，还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后头的路全部打开。 ...... 到了厢房，门口本来应该站着的两个小丫鬟都不在，刚进里屋，便听到打牌嬉闹的声音。 远远的地一看，两个大丫鬟同两个小丫鬟围在靠榻上，赌得正嗨。见到荀鹿来了，其中一个扬声招呼道：“三爷可回来了，快过来帮我赢她们！”话音刚落又低头自己忙起来，而其他三个人兴意正浓，连正眼都没给荀鹿一下。 荀鹿满心满脸的黑线，主子爷都回来了，这几个伺候的人，迎接都不来迎接一下？ 这威信也真是低到没下限了，真的是内忧外患...... 她微微叹了口气，一边悠悠将半褪色的青灰斗篷脱下，一边中气十足，清冽的嗓音不轻不重落在几个丫鬟的耳中：“怪我——平日里为人过于亲善，倒惯的你们越发失了规矩。” 荀鹿说前半句的时候，几个人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待她说完后半句，其他人还在纳闷其中意思时，方才和她打招呼的同一个丫鬟，微微思忖，便立马下榻招呼。 只见这个丫鬟迈着小碎步，忙接过荀鹿刚脱下的斗篷，利索地将它挂于置物架上，一面笑着圆场道：“都怪我们几个玩过了头，三爷莫要生气，以后再不敢了。” 荀鹿有贾环的记忆，她认识说这话的是小丫鬟红袖，情商还不错的一小姑娘，印象中也没做过什么不得当的事情。 另外三个分别是大丫鬟良辰、美景，小丫鬟添香。这丫鬟名字便整的一出“良辰美景，红袖添香”，emmmm怎么说呢...... 这几个丫鬟也是跟了好些年的，也就是在贾环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给他分配的几个贴身丫鬟，就个个取这样暧昧的名字？大人们是怎么想的...... 第98章 贾环的逆袭(11) 红袖一边向荀鹿笑着赔罪，一边拉着她在榻上坐下，口中说着：“三爷经外头走来，手都凉了，快烘烘手吧。”麻溜地将碳盆端到荀鹿这处。 另几个丫鬟互相窃窃私语，只听叫良辰的那个，小声笑着与旁边两个讲着什么“瞧她，这会子献个什么殷勤劲儿！”，引来其他二人扑哧一笑。 “快别说了，咱们把这场子收收吧。”红袖见状，催促她们几个。 良辰倒是不以为然，摆起了大丫鬟的架子，当着荀鹿的面就争起来：“哟，还不是大丫鬟呢，就开始拿腔做派起来了？方才赌的时候没你的份儿？眼下为了讨好爷，就连我们也使唤起来了，倒以为谁会听你的~” “把这里收拾干净。”荀鹿悠悠道，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几个丫鬟一时间，倒真的辨不清今日的环三爷到底怎么了，哪哪儿都和平日里不一样，周身像换了个气场一般，让人说不上来的有些畏然。 红袖听言荀鹿发话，便直接过去将骰子牌子收拾了。美景和添香对视一阵，赶忙也要去将桌椅归归位，立时被良辰瞪了一眼，抬起的脚去也不是，收回也不是，便不尴不尬地杵在那儿。 “爷~红袖她尊卑不分，你也不说说她！”良辰一跺脚，不满地出声。她就是想看看，向来三爷都是好说话的，尤其听自己的哄，就不信不起作用，“不是人家不听你的，只是她的话我们才不听呢。红袖只是个小丫鬟，我们日常提携她，才有机会进这屋里的......” “好一个尊卑不分，我看放你身上正合适。”荀鹿烘着手，白皙纤弱的指节终于多了些颜色，显现几分人的味道。 良辰被她的话一怔，忙撒娇道：“爷~~” “掌嘴。”荀鹿没给她继续撒娇的机会，沉静开口。 “......爷？”良辰顿时一脸的不可置信，双眼瞪大，直直地有一种祈求的眼神看着荀鹿。 “要听见响声，二十下，自己数。”荀鹿见她不明，继续道。一边懒懒地伸了个腰，将身体往后靠，斜倚软榻，随意在几案上摸了个卷本，悠悠翻阅，“别让我说第二遍。” 话音方落，屋内寂静如雪，只余碳盆悉数氤氲。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红袖看着着急，想想还是用胳膊杵了杵良辰，示意她快点掌嘴。 良辰蓦地红着眼瞅了一下红袖，又望向荀鹿的方向，见她早已没看自己，而是沉静在一个人的阅读氛围里。当下她撇了撇嘴，闷着声甩了自己第一个耳刮，随即赌气地数了声“一”，泪水倏地流下。 “七！” “八！” “九！” 掌掴声与数数声在静谧的屋内接连响起，掩盖了书卷翻阅的声音。 当良辰数到“十”的时候，荀鹿将书卷随手置于案上，扬声：“停——” 各种声音戛然而止。良辰蓦地与荀鹿双目对视，右眼尾一颗硕大的泪珠，再次从殷红的脸颊上滑落。 她意识到荀鹿的眸光，委屈之意立刻又从心口泛起，不争气地偏过眸去。 第99章 贾环的逆袭(12) 荀鹿冷眼打量良辰的落泪之态，表面上淡定清冷，心下实则慌得一批。 她只知道贾环不久的将来，跟王夫人屋里的彩云、彩霞可能会有暧昧的一腿，但没想到，贾环现在跟自己屋里的这个良辰，就已经有些不明不白了呀...... 这原着里可没说呀！ 原着里连贾环有几个丫鬟、丫鬟姓甚名谁可都没正面描写过，毕竟不是主角，哪有宝玉那儿样样刻画得细致...... 荀鹿想，这可是有点为难自己了。贾环现在尚小，他的记忆里，对良辰只是有些依顺听从，却无男女之情，怎奈流水无情落花有意，眼下荀鹿想从打头阵不听话的良辰开刀，都有些觉得自己像个翻脸不认人的“负心郎”了。 做都做了，一做到底吧。 荀鹿凭借着良好的心理素质，用沉静的目光继续扫视着排排站的这四个丫鬟。 刚刚那么一番动静下来，各个都不出声了，这样正好，给她个空间把要说的话塞进去。 “良辰，现在你知道，自己为何受罚了么？”荀鹿悠悠开口，指尖有一下无一下地轻叩着桌案。 一下，一下，往几个丫鬟嗓子眼里叩。 “......是奴婢尊卑不分，不听主子话。”良辰此刻已经平静下来，眼睛朝下看，眼尾还有干涸地泪痕。 看上去，还挺赏心悦目......荀鹿打心眼里评价，这个丫头颜值不错，怪不得还不晓事的贾环，不自觉地会同她亲近呢。 “嗯，不听我的话，就会受罚。”荀鹿悠悠地接着她的话，冷冷的眸光扫过众人，“记住了？” 良辰默然点头，其他几个人也条件反射地连连颔首。 “那你知道，为何只让你掌嘴十下？”荀鹿又问。 几个丫鬟心里也在琢磨：是呀，方才三爷说了要掌嘴二十下的，中间就叫停了，大概还是念及情分，没舍得重罚吧？ 红袖这么想着，便开口说了出来。 良辰自己又怎会不知，抬眸望了一眼荀鹿，那股子委屈感又涌上来，立刻又红了眼眶。 荀鹿心想，我要是个男的，我就把她那个了。 转瞬一想，不对呀，我现在就是个男的，可是我不能那样做。毕竟是贾环的身体，还是要他自己身体力行吧。 这么一个来回的琢磨，再看向良辰，眼里就多了些许遗憾。 良辰从荀鹿眼中捕捉到一种异样的情绪，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定睛细瞧，那抹情绪早没了，仿佛错觉一般。 荀鹿被她这一瞬的可爱摸样险些逗笑，强令自己严肃。她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少年音清冽悠然：“就是念在与你们多年情分，今晚我才关起门来与你们说这些话。” 几个人眼睛又齐刷刷看向她，大概是贾环从来没用过这样的态度，与她们说这样的话，一时间心里头都有些莫名的澎湃之感。 荀鹿享受着被几个漂亮小丫鬟崇拜地注视，铺垫完，开始正式洗脑：“我自小便与你们待在一块儿，我的处境，你们不是不知晓。” 第100章 贾环的逆袭(13) 荀鹿说着，一边打量几个人的反应，继续道：“我一直安于现状，浑浑噩噩，旁人也总劝不过我。就连你们，也更是撒着欢子与我一起混闹，全然不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爷——也是因着大过年，我们才在屋里玩了会子牌......”红袖斟酌着开口。 “平日里没玩过？”荀鹿回问。 一时间又堵住了口。 “重点不是玩牌，我亦不是叫你们完全禁了喜好玩乐。”荀鹿纠正着，继续谆谆教诲，“你们过来。” ...... 给几个丫鬟打了几个预防针，荀鹿已经十分倦了。 不知道是这身体本就孱弱，还是她从意识体穿到宿主身上，耗费了能量怎么的，感觉到疲累得很。想着一时半会也不能把所有歪的都给扶正，今天点到为止就行了。 幸好的是四个丫鬟本身心性不坏，多加调教就行，日后机会多着呢，只要保证她们在现阶段得基础上，不给自己拖后腿就行。 不过她初步看出，小丫鬟红袖和大丫鬟良辰还是能打的，良辰虽然会流露娇憨，到底不差。至于另一个大丫鬟美景，能力一般，寡言少语，还有小丫鬟添香，或许是太小的缘故，也就在后院打打杂比较用得上。 大冬天的，东小院热水也不够，洗个澡都能冻死人。荀鹿心里默默吐槽，着几个丫鬟的帮助，用手巾沾热水，将身子仔细擦拭了一遍，方才睡下。 睡之前还不忘叫人把碳盆熄了。毕竟劣质碳用多了对身体不好，再则担心烧一夜会一氧化碳中毒，天寒地冻的，叫她开窗透风她可是断断不肯的。 感觉后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做呀...... 刚才斜靠的软榻太硬，一点都不软，茶几桌案是普通的木质，边沿都掉漆了，还有虫蠹的痕迹，都没人在意和换新，还有这个棉被......怎么还有些旧旧的霉味儿？ 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都换了。 想要搬进大观园啊喂。 于是，荀鹿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渐渐进入梦乡。 ...... 第二日，荀鹿起了个大早，明显地没睡好，于是用水狠狠地潮了几下脸方才作罢。 然后，让靠谱些的红袖跟着自己一块儿，出了东小院，去同探春汇合，一齐向王夫人请安。 探春平日里去和王夫人请按时，一般都会被要求留下用早膳。今日多带了个弟弟贾环，王夫人心里虽略诧异，到底给了探春几分面子，脸上对贾环还是多了几分亲和，寥寥说了两句客套话。 本也是意思意思，叫探春脸上过得去罢了。王夫人却没想，有些日子没正儿八经说过话，这环儿却有些焕然一新的感觉。行为举止，言行动态，倒是有模有样的，全然没有年前那些畏缩气，平白地叫人感觉登不上台面。 她再定睛打量着，看着荀鹿周身散发着清冽灵透的气质，再瞧瞧一旁英气飒然的探春，倒真像有模有样的姐弟。 王夫人看着荀鹿顺眼，听她说话也顺耳，便道：“环儿早膳用了没？” 第101章 贾环的逆袭(14) 荀鹿还未及回话，探春便笑着对王夫人道：“环弟今儿天蒙蒙亮就起了个早，寻我来说要给太太问安呢。” “嗯，添了一岁，确实懂事不少。”王夫人打量着荀鹿，眉眼里多了几分探寻，多了几分欣慰。 荀鹿对上她的目光，适时青涩地扬了扬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婆子过来请示，说是早点已经备齐。 “你两个都是好孩子，来吧，趁热用膳。”王夫人开口，拉着他们一道去了饭厅。 ...... 第一天跟王夫人的请安，就有些出奇的顺利——准确来说，从一开始荀鹿穿到贾环身上时，就感觉特别顺利。 比如，在薛宝钗处跟人掷骰子耍赖，结果和宝钗聊到一处，宝钗还专门挑了礼物送她；回去的路上，怼了贾宝玉说他“何不食肉糜”，结果第二天开始，他就陆续给自己送一些价格不便宜的小玩意儿；探春被赵姨娘骂，自己从中周旋，然后把探春也给攻略了；探春攻略得好，顺带把王夫人也拿下...... 这怎么看怎么像开了挂呀。 若不是荀鹿提前知道，在任务世界里，自己就是与普通人无二的，她真的会以为，谁无形中给自己开了金手指。 说实话，起初她刚来的时候，确实在找“金手指”，不过找的是准确的人。 因为前两个任务世界，都出现了对荀鹿至关重要的两个boss级人物——顾慕之和言风。按照这个套路，荀鹿想着很可能在这个红楼的平行世界里，也有这样的人存在。 不过，确实还没碰到呢。 贾宝玉是男主，但交流下来，贾宝玉有很强的宝玉个人特质，绝对不是。剩下来的，就真的想不到了...... 另一个就是金匕首。 金匕首也是个bug存在，因为这是唯一一个横跨了两个时空的奇怪物品。因为从第一个任务世界，跟着荀鹿来到了第二个任务世界，并且在第二个世界里，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因为用它换了许多钱，才能支撑着后面荀鹿一系列的行为和底气。 所以荀鹿穿到这个红楼世界时，第一个夜晚睡前，便屏退了几个丫鬟，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试图找到金匕首的影子，可是，每个角落都没有。 疑惑真的很多，不知道这一次，开挂存在于什么地方呢？ 以及，这一世自己还会在任务完成的一瞬间，就暴毙么。 如果这次还一做完就死，那她真的怀疑有阴谋了，因为，贾环在原着中，应该是活到最后的。她还记得，是贾环同贾兰叔侄两个，要将王熙凤的女儿巧姐卖到青楼，当时还看了红学家的深度分析了呢，也不知这一世会怎样。 ...... 接连多日，贾环每天早上都同探春一道去向王夫人请安。期间赵姨娘每每看不顺眼，总要说道几句，有时候荀鹿辩地烦了，就直接躲出去不理她。 而另一头，久而久之，王夫人看她不似作假，又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便只当她长大晓事了，待她倒是真的多了几分亲善的心。 直到有一日，饭桌上提到了元妃省亲的事。 第102章 贾环的逆袭(15) 早在前年，贾政寿宴上，便收到从宫中传下来的旨，报喜道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加封贤德妃，位同贵妃，特准省亲。 于是贾府开始了长达一年半的准备，大兴土木建造大观园。终于，在今年的元宵节之日，贾府众人迎来了乘坐绣凤金銮大轿，尊贵无比的贤德妃。 不同于原着里的情节，这一次，贾环的出场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没有人对荀鹿说她可以参加，也没有人说不可以。大概是她这些天有意亲近王夫人，确实刷了一波存在感和好感，她也没感冒没生病，反正就和大家伙一样，亲自体验这空前盛况。 贾府上上下下，从天蒙蒙亮便开始起身忙碌，下午时分由贾母领头，一行人浩浩荡荡，身穿礼服，规整地站在门口安静等候。 从下午到傍晚，再到明月出现，才见四五个宫里的太监敲着锣齐整小跑来。 一波一波，大概第四批的时候，元春豪华的绣凤金銮大轿徐徐而来。 按照繁复的礼制过了左一道又一道的流程之后，已经明月当空了。 元春一一会见贾母、王夫人以及宝钗、黛玉、三春等女眷，接着差不多待荀鹿快站着睡着的时候，轮到她同贾政、宝玉等一众男眷候在正殿外跪安。 先是贾政进了一道门，隔着帘子说了差不多半炷香的话，然后贾政出来，同时宫人请贾宝玉一人进内殿去。 这个倒没出乎荀鹿想象，毕竟一方面原着就是这么写的，贾宝玉是元春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人家接见自己未成年的弟弟十分正常。况且贾环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元春印象里都未必会有的一个庶弟，而已。 荀鹿这几天讨好王夫人，没指望能达到她在元春面前为自己说好话的地步，但只要她不给自己成功的道路添加障碍物——对于荀鹿来讲，这就算非常可以了。 又是等了好一会儿，荀鹿感到膝盖都跪麻了，终于继续元妃省亲下一环节。 专门为元春修建的大观园，此刻终于闪亮出圈。 元春命宝玉等几个年轻小辈在前导引，众人向园门前移步。 荀鹿自然和宝玉他们一道领命，这时元春才注意到荀鹿，见这般般大的小孩子，清眸白面，身瘦行端，比起宝玉更添几分清冽风流气质，因问道：“这孩子是——” “回娘娘，这便是环儿，比宝玉小上两岁，出生时得幸被娘娘见过一面。时日已久，娘娘大概印象不深了。”王夫人回答，同时喊荀鹿道，“环儿，快来给贵妃娘娘见礼。” 荀鹿心底倒是感激了一下王夫人，脆生生地应了，利落走上前，朝着元妃就要行跪拜大礼，嗓音澄澈清明：“环儿拜见大姐，贵妃娘娘金安！” 还没跪下去，已经被元春亲手扶住了。一阵非常淡非常好闻的檀香隐隐嗅入鼻尖，同时，荀鹿听到了元春低低的轻笑。 “环儿，贵妃面前岂可胡乱称呼！”王夫人轻声呵斥了一下，大概是指她前面叫着大姐，后头叫着娘娘。 第103章 贾环的逆袭(16) 元春摆了摆手，笑意浅浅地望了眼抬头做愣怔状的荀鹿。荀鹿此刻一双星眸，像是满载星辉，就这样盈盈地回看元春，一下子将元春内心的母爱二次激发。 只听元春温柔亲和地摸了摸荀鹿脑袋，缓缓道：“无碍，环儿还小，再说称呼大姐才是应当的。” 荀鹿听言顺着杆子往上爬，朝着元春纯真地笑着，露出两个明澈的笑靥，一双清眸似星似月，美好到震慑人心。 不知为什么，元春看着荀鹿此刻的模样表现，顿感阴霾打扫，心情明朗一片。如此，便更是对她好一顿爱怜地摸抚。 在场众人：......没看错吧？ 贾宝玉：......嘤嘤嘤，大姐你说好的最疼我呢？虽然我也不在意你到底还疼谁，毕竟我永远是万千宠爱集一身，天之娇宠。 王夫人：我只是顺带让不再讨厌，甚至还有些讨喜的环儿刷下存在感而已，女儿你用不着这么抬举他吧？ 老夫人：没看错吧，这是赵姨娘带出来的那讨厌精？平日里见少了，眼下怎么哪哪看上去都像换了个人？ 贾政：环儿看上去真的懂事了，赵姨娘教导不错，看来今晚我要适当奖励奖励这婆娘了。 薛宝钗：环兄弟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不知道我送他的棋，用了没有？ 林黛玉：这环兄弟皮囊倒是有模有样，不知内里是个什么色。 王熙凤：哟，环兄弟出息了。[瞥一眼看不到的赵姨娘]倒是给她捡着便宜了。 贾探春：欣慰，吾家有男初长成。 贾迎春：环儿从前最喜欢找我玩的，最近不知为何没来了？ 贾惜春：一切皆虚妄。 ...... 贾元春和荀鹿都不知道，他们俩这一来一回的动作，落入众人眼中居然生了诸多的心思。 不过元春不在意给她这个看着舒心、又不会带来威胁的庶弟多几分荣耀，而在荀鹿看来，能借着这个机会，提前在众人心中种下一个锚，自是再好不过的。 很快，众人陪元春游赏大观园。 这处情节和原着差不多，都是先后观赏“有凤来仪”、“红香绿玉”、“杏帘在望”、“蘅芷清芬”等处，登楼步阁，涉水缘山，只是比荀鹿想象中的还要奢靡瑰丽罢了。 其中游到一处叫“岸芷汀兰”的地方，荀鹿有些纳闷地想，这里好像没什么印象了？曹公是不是一笔带过了？ 游览完之后，元春感慨之际，吩咐以后万不可再如此奢靡。 等回归正殿，元春又叫人伺候笔墨纸砚，择其几处最喜爱的地方赐名，分别是： 将“省亲别院”赐名为“大观园”；“有凤来仪”赐名曰“潇湘馆”；“红香绿玉”改作“怡红快绿”，且命名为“怡红院”；“蘅芷清芬”赐名曰“蘅芜院”；“杏帘在望”赐名曰“浣葛山庄”；“岸芷汀兰”赐名曰“汀兰阁”。 前面几个荀鹿都有印象，就是把一个原着好像都没提过的“岸芷汀兰”，特殊拎出来，和宝玉他们日后要住的地方一样，单独赐名字——这个叫荀鹿哪哪儿都觉着有玄机。 第104章 贾环的逆袭(17) 元春提过几个名字之后，又作了首诗，还命贾宝玉和一众姊妹围绕大观园里命名的地儿，作成诗句文章，只看个人风采。 这些也都按着原着发展，本以为没有自己什么事，眼下在一旁看戏就好，谁知元春又单独提起荀鹿，让她也即兴作一首，不拘题材。 也不知是断定荀鹿诗才一般还是什么，确实放宽了许多。又放宽，又给自己展示的机会——荀鹿想，这元春姐姐太好了吧，简直就像个帅boss~ 可是左想右想，作诗哪是自己能耐，面上做沉思态，淡定斯文。 她心下倒也没有慌成什么样，只不过恐怕还是要借鉴前人的诗句了，心中默默念道：“一会儿不管借用哪位的诗句，都大恩不言谢了......” 荀鹿还特意在记忆里翻找了下，确定曹公写的红楼只是在现实社会的基础上，架空写了这部小说——也就是说，这部小说里面小到人事物，大到朝代背景，都是虚构的。 那么也就是说，她在这里如果借鉴到自己原先时空，文人豪客们的佳作，也是不会被察觉的。 左思右想，偏眸望了望窗外夜雪纷纷，蓦地灵机一动，搬了王安石大诗人的佳作，沾了笔墨顺手写下—— 《咏梅》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 她一边写着，宝钗便凑来观看，暗暗称妙，倒不像先前提醒宝玉换字改词一样。 自有侍者将诗作呈上，元春便悠悠念出，随即默默叹了一句“好。”众人也跟着夸了起来，变着花样说这诗哪里妙。 荀鹿着实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确切这诗句都不是自个儿写的，脸皮再厚也要有个限度。于是她本就薄薄的一层白皙脸颊，很快染了红晕，看上去分外青涩可爱，立时又意外地吸了一波姐姐粉、妈妈粉、哥哥粉。 没错——哥哥粉就是宝玉。 其实荀鹿再次注意到宝玉颇为欣赏的目光时，心下是复杂了几分的。因为——贾宝玉是个男女通吃的呀。 原着里多处半遮不遮地描述过，他和一众美男地不可描述之事。这些不可描述之事，荀鹿作为一个旁观者都乐于接受，只是作为参与者就算了吧，并且一点苗头都别想有...... 宝玉的目光还没从她身上移开。 荀鹿笑着回瞪过去，心里os：喂，我是你亲弟弟啊，你在想什么？？ 宝玉收到荀鹿澄澈真挚的微笑，像是受到鼓舞，于是，也咧开了嘴，笑得更加开怀。 “看，那里有只呆头鹅！”是林黛玉的声音，此刻，她看着宝玉和荀鹿，掩着帕子，对宝钗低声轻笑。 宝钗看了也好玩，只瞧着不说破。 “什么？哪里有鹅？”宝玉回了神，隐隐约约觉得黛玉几个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再看向荀鹿，那头早已回正了身子，不搭理他了。 ...... 荀鹿没想到黛玉笑贾宝玉是呆头鹅的梗，会在这里出现。毕竟，原着里那是用来调侃贾宝玉盯着薛宝钗，盯出神说出的酸话。 第105章 贾环的逆袭(18) 此时此刻，荀鹿心里有万千个可爱的小羊驼奔走而过。 emmmm......希望后面画风不要再歪就好，但愿一切正常顺利，至少等她任务结束后吧。 众人诗作一一呈上点评过后，便开始点戏、听戏。敲敲打打、咿咿呀呀了估计有一个多时辰，有宫人来报，道贵妃该回宫了。 元春再不舍，还是要红着眼眶，见家人们与她惜惜作别。 众人浩浩荡荡跪送元春，礼毕早已夜半时分。 不久，又有宫人传旨赐物，从上到贾母，下到幼辈贾兰，都赏赐了相应的物事。 而荀鹿同宝玉、宝钗、黛玉以及三春，都得了新书一部，宝砚一方，新样格式金银锞二对。这让赵姨娘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尤其自那日之后，连贾政也待她愈发和颜悦色，她便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每每看着荀鹿，就更像看着宝贝一样，爱不释手。 其实说实话，荀鹿这些日子和赵姨娘相处下来，很直观的感受是：首先她性格确实不太讨喜，善妒嘴碎，不过她穿来到如今，没有听过见过她做坏事；然后就是——漂亮。 没错，赵姨娘长得很漂亮。 如今她也是三十大几的人了，保养的却异常得当，脸蛋标致，身材正点。不过这倒也是，端看探春和贾环的长相，就有点赵姨娘的影子。而贾政是标准的一板一眼男人脸，也就中规中矩，所以说她的一双儿女的姣好相貌，还真是继承了她优良基因。 而且荀鹿有意看了看她的梳妆台，护肤化妆用品都是不缺的，可谓先天条件好，后天保养得当。 所以这些加在一起，还是有些刷新荀鹿的认知的。 此前可能对于赵姨娘的概念，还是太脸谱化了，就觉得她是个边缘小人物，出场都是丑角的身份，不是作为工具人用来推动情节，就是用她的丑恶嘴脸，衬托主角的光环。 但如今在荀鹿眼中，赵姨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再是个二维世界中只有一个面的边缘角色。 她看到了赵姨娘身上展现出越来越多的，穿越之前根本看不出来的特质。甚至，荀鹿认为，贾政还是挺宠爱赵姨娘的。比起在王夫人面前的一板一眼，贾政在赵姨娘面前要生动许多，即使发脾气，被赵姨娘委屈的一嗔，顿时也就软下性子了。 别说，还真有一点夫妻的感觉...... 冬去春又来。 一日，荀鹿和宝钗几个一处玩耍，只听小厮来叫，说喊荀鹿几个现在一道去正厅，贾政找他们有事。 荀鹿不太确定，这故事是发生到哪儿了，便和宝钗一同去了再说。 等到了院子里，只见众丫鬟都在廊檐下站着，宝玉却挨在门口同丫鬟们说话，也没进去。 这头，几个丫鬟正抿着嘴儿笑宝玉，金钏儿一把拉着宝玉，悄悄的说道：“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香甜甜的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彩云一把推开金钏儿，笑道：“人家心里发虚，你还怄他！趁这会子喜欢，快进去罢。” 第106章 贾环的逆袭(19) 彩云一边哄着宝玉，一边瞥到荀鹿他们来了，心下“咯噔”一声，忙笑着向他们招呼：“三爷和宝姑娘也来了！” 彩云反应有些不自然，荀鹿琢磨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此时贾环与彩云已经有些暗生情愫了，而她刚巧撞见彩云和贾宝玉亲密说话，确实可以往偏了想。 “巧了，宝姐姐怎么与环儿一起过来了？”贾宝玉也迎了上去，笑着说道。 “宝姐姐与我一起过来有什么要紧？还是说，与二哥一起来，才比较好么？”荀鹿似笑非笑看着宝玉，同时瞥了眼彩云，眼底蒙蒙的有几分调侃。 “我倒没这个意思，环儿玩笑了。”贾宝玉被荀鹿半怼不怼地回了句话，一时被噎住，脸上只得讪讪的。 “好了，咱们快进去吧，莫教人在里头等了。”宝钗盈盈看着荀鹿和宝玉笑，示意他们两个别只顾着嘴仗。 三个人这般也就进了正厅。 只见里头正坐着贾政和王夫人，而三春和黛玉都已经在旁边椅子坐上了。 进门之后，三个人同屋内的人按照长幼简单见礼，自有侍者引宝钗一旁落座。荀鹿同宝玉还站在中间，一瞬间她便感受到贾政的目光——这目光在宝玉和荀鹿身上来回扫视，像是暗暗做着什么比较。 荀鹿蓦地福至心灵——这不就是原着里其中一处经典画面么。 元春省亲之后，下令要宝玉和府里的姐姐妹妹们一起搬进大观园住。然后贾政就把孩子们一起叫道正厅嘱咐，其中就有一处是，贾政看到贾宝玉神采飘逸、贾环举止猥琐，顿时把平日里对宝玉的成见也减了好几分...... 同样都是儿子，差距可大了。 只不过现在荀鹿所在的这个世界里，这次她和宝玉是一起进来的，所以她对贾政的目光十分敏感。 她记得原着里贾环虽然也在，但是并没有得命入住大观园。这一次荀鹿被叫了过来，不知穿越到如今她做的一系列措施，是否可以令场面转变呢？ 贾政正襟危坐，说道：“娘娘吩咐，说你日日外头嬉游，渐次疏懒，如今叫禁管你，同姊妹在园里读书写字，你可好生用心习学。若再不守分安常，你可仔细。” 他说的是“你”字，不是“你们”。 荀鹿心头紧了紧，有些没由来的烦躁跟懊恼——两次都没贾环的事，两次又叫贾环过来干啥？ 身边宝玉到底又惧贾政又欢喜，连连答应：“是，是。” 这时，贾政又继续说道：“至于环儿，娘娘也命你一同搬进去。” 荀鹿蓦地抬头，有些意外，也有些黑线——刚刚为什么不一次性说完......她看着贾政表情有些不对，顺口又问：“娘娘可交代了什么话？” 贾政闻言顿了顿，脸色有些凝滞。正欲开口，王夫人圆场道：“还能交代什么，莫不是叫你好好读书，珍惜机会云云。” 说完，王夫人朝着宝玉和荀鹿招手，让他们二人落座。 荀鹿眸光不动声色地从贾政和王夫人脸上掠过，心下琢磨：元春到底说了啥？ 第107章 贾环的逆袭(20) 闻言，贾宝玉便上前挨着王夫人坐。 荀鹿压下心头疑惑，跟在后头，挨着探春坐在了她旁边位置。探春朝荀鹿小声打趣：“弟弟高兴坏了？瞧你心不在焉的样子。” 荀鹿有些讶异：“姐姐能看出来？” “我怎的看不出来？”探春轻轻点了点荀鹿的鼻尖。 一时间，荀鹿感受到对面人的目光。正眸一瞧，原来是黛玉一边轻抿着香茗，一边饶有兴致的瞧着她的方向。 荀鹿尤其喜欢黛玉的风流美貌，也顺手拿了茶盏，朝着黛玉盈盈一笑，瓷盖轻阖，微微呷了一口，戏作“干杯”。 轻抿一口，将瓷盏置在了紫檀案上，便又感受到另一道目光。 荀鹿遁着感觉去看，原是宝钗挨着黛玉，一边轻声低语，一边若有所思地瞧着她。 emmmm，今天从进了这屋子开始，就感觉各种不对劲呀，尤其是，总是有人陆续瞧她。而且——他们的目光也总是会被自己捕捉到，着实是非常古怪了。 ...... 很快，贾政便遣人回贾母说：“二月二十二日子好，哥儿姐儿们好搬进去的。” 住所已经定下来，薛宝钗住蘅芜苑，林黛玉住了潇湘馆，贾迎春住缀锦楼，探春住秋爽斋，惜春住蓼风轩，李纨住稻香村，宝玉住怡红院。这几个和原着倒是对应的，而到了荀鹿这儿，她住汀兰阁。 汀兰阁——非常有印象的一处地方。原着应该没提到过，元妃省亲那日，众人却一同参观过，元春还给它也一道做了诗改了名。 没想到，这么个地方，居然真的安排给自己住了。 看来，她日后要更加留意，这贾府内和原着看上去明显有差异的地方了。 再说这大观园的安排。每一处又添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除各人奶娘亲随丫鬟不算外，另有专管收拾打扫的。至二十二日一齐进去，登时园内花招绣带，柳拂香风，氛围越发地热闹活泼起来。 荀鹿这汀兰阁，倒如其名，岸芷汀兰，馥郁芬香。荀鹿极喜爱这处地方，景色极佳，依假山傍流水，躲在屋子内，都可以透过轩窗瞧着外头林荫下小桥流水、花叶点缀，好一个悠哉游哉。 而新添的两个嬷嬷，以及四个丫鬟，荀鹿有意观察了一阵，还算得用。于是她便叫经验丰富的嬷嬷们日常管家，提了原本的小丫鬟红袖和大丫鬟良辰做一等丫鬟，贴身侍候她。至于添香和美景，让她们皆作为二等丫鬟，剩下的都是三等丫鬟，维护院子做活等等。 日子过得还算清闲有致，荀鹿趁着在大观园，和其他众人可以多接触的机会，狠狠的刷了不少人缘。 然后到了探春举办海棠诗社的时候，荀鹿自然而然也参加了。 诗社初次命题咏白海棠，荀鹿便从以前背过的古文中找了一篇—— 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总粗俗。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 第108章 贾环的逆袭(21) 荀鹿提笔写下了苏轼大文豪的诗作。 一方面，她庆幸自己自从穿越到任务世界之后，记忆力便突飞猛进；另一方面，这红楼里面要写诗作词的场合也太多了，每每引用前人诗句，确实有些心虚。 尤其是，借来的诗被人大夸特夸时。 自海棠诗社初次举办之后，荀鹿的名声，准确说是贾环的名称，在贾府一众人之间，又好一番传播。不仅仅是同辈的兄弟姐妹，还有上到贾母王夫人、贾政他们，下到目不识丁的仆人，都对她有愈发好的印象。 荀鹿也能切身地感受到，每每走路遇上人时，大家对她态度都挺不错。 只不过——就是这样，任务还是迟迟没有结束。 哪里出错了呢？还是自己遗漏了某些方面？ 荀鹿再次对宿主的愿望做阅读理解——“由于自小受到冷落慢待，长辈不疼同辈不爱仆人不尊，宿主心生怨怼，希望可以拥有逆袭人生，让众人像尊重宝玉一样尊重自己。” 系统原话是这么说的，没错。 自己也在往“让众人像尊重宝玉一样尊重自己”，这一条在不断努力呀，甚至，都感觉已经做到让大家都尊重自己了。 要不然，是大家还没有像尊重宝玉一样尊重自己？可是非要这样严苛限定的话，要怎么努力才能办到......而且每个人的想法应该都有区别？ 另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众人”，还不够大众。 难道是要自己在贾府之外再传播传播？荀鹿有些纳闷，因为，实际上贾府外她也传播过了——借助上学堂时，在课堂上的卓越表现，以及同窗之间侃大山，不断地将贾环才华横溢的特质宣扬在外。 这些，都还不够。 要怎么办好呢...... 荀鹿睡在豌豆公主睡过的软和和的锦被里，被子幽幽淡淡的清雅香气盈盈绕于鼻尖，再也没有一开始住进东小院的时候，那股子隐隐的霉味了。 如果一直完不成任务，一直就活在这个任务世界，其实也蛮好的，荀鹿想。 由奢入俭难，下一个任务世界未必比这个轻松舒服。 只不过要赶在贾府破败前，最好能将任务结束。可是这样一来，似乎很对不起宿主本身...... 带着一股胡思乱想，荀鹿沉沉入睡。 梦里，她又来到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她一会上天，一会入地，时而如蝴蝶翩翩起舞，时而似鹰隼恢弘展翅。然后她遇到了什么物，抑或是什么人，接着被什么从身后狠狠一推，顿时迫得骤降，摔了个粉身碎骨。 ...... 猛地一下惊醒。 暮春时节的夜里，屋内有银碳烘暖，凉意却不知从何处侵袭，立刻传遍四肢百骸。 屋里静悄悄的黑。 屋外，像是猛地一阵风刮过，吹得窗前的柳树叶细簌作响，声入人心，毫无美感。 荀鹿露出半张脸，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被子，生怕有什么东西从被子地缝隙中钻进来。 她再受不了屋子里的黑，却无法动弹起身，像被人催着一般喊着：“红袖！良辰！” 第109章 贾环的逆袭(22) 红袖和良辰听见荀鹿呼声，忙推门进屋。 “三爷怎么了？” “怕不是梦魇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赶紧点了灯。 光线瞬间传进荀鹿的视线，她悠悠睁眼，蓦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三爷？”两个丫鬟撩起幔帘，齐齐地蹲在她床前。良辰用绣帕替荀鹿拭去额前的细汗，惊道：“怎得留了那么多冷汗，莫不是被吓到了？” 红袖听言，也忙摸了摸她的脑门，急道：“看看可有烧？不行的话得去叫大夫，可不能拖了。” 荀鹿默默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都试了下她地温度，正常无烧，再看她脸色，果然好了一些，便稍稍放心。 “做到什么梦了？”良辰从被口摸着她的手，一遍遍安抚。 荀鹿还是摇头无语。 她方才是被吓得，她很清楚。 至于被什么吓得，她睁眼的那一刹那，全然不记得了。 ...... 那个夜里过去之后，荀鹿便从无忧无虑的休闲模式中，切换回了生存模式。 她开始观察每一个可以展现自己的机会，不论才华、人品、相貌抑或风骨，有可能让别人越来越尊重她的，她就会尽量去做。 同时，她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贾宝玉，看贾宝玉的行为举止，究竟是哪些地方与她存在根深蒂固的区别，导致她的进度一直迟迟没有发展。 宝玉自然也乐于与荀鹿亲近，见她主动接近自己，更加欢喜。只是，和宝玉待得久了，荀鹿便发现，他身上的一切仿佛都是与生俱来的，富贵风流样貌也好，众星捧月的气质也好，爱女儿不喜糙男儿的脾性也好...... 这些与他的生长环境密不可分，并不是单纯的借鉴便可以拥有的。 况且，荀鹿也不认为光那些东西，就值得众人尊重。 难道，还是因为嫡庶关系？ 只不过——如果真因此荀鹿才没法完成任务，那么，她也真的再无他法了。难不成想办法让贾政把王夫人休了，再抬赵姨娘做主母？ 这样，贾环倒真成嫡子了。 荒诞，实在荒诞到无法描述...... 就在荀鹿日复一日陷入自我怀疑时，她迎来了这一日。 荀鹿下学走至正院时，远远听见有人交谈。她只听得一句“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 定睛一看，只见站在那儿的是贾政，贾宝玉，一个比贾宝玉配饰还要矜贵百般的素锦服饰少年，面如白玉，朱唇皓齿，在阳光下似乎闪着光。除此之外，还有四五个常服的官员，大概是贾政的同僚。 荀鹿没见过这些人。 那面如白玉闪着光的少年，似乎眸子也向她偏过来。 贾政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看过来，立时喊了一声荀鹿：“环儿，过来！” 荀鹿闻声走去，只听贾政道了一声：“快，还不向北静王行礼。” 荀鹿蓦地一怔，忙抬眸再细瞧阳光下这个发光的少年，一时从脑中思忖起来：这难道就是，北静王水溶？ 回想刚刚他夸宝玉的那句话，难道，这里是北静王和宝玉初次见面的场景？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第110章 贾环的逆袭(23) 荀鹿瞧着北静王，通身如沐仙光，一时间险些晃神。捕捉到他嘴角噙笑，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未及思索，只见贾政在一旁干咳掩饰，遂抱拳躬身行礼：“环儿见过北静王，王爷安好。” “嗯，本王安。”对方清冽悠然的嗓音自荀鹿脑袋上方传来。 同时，袖腕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虚扶住。 从外表看上去，北静王是意思意思虚扶一下，然而荀鹿能够感受到隐隐的力量。她不禁抬眸，恰好与他对视。 荀鹿就差把问好写在脸上了，只见北静王英气的眉眼微微舒展，朝她浅笑：“没想到这小公子，细细瞧来，与这位衔玉公子倒相得益彰，各有千秋。” 说着，北静王移眸，定定看了眼贾政，悠悠赞道：“员外郎好福气。” 贾政忙躬身相谢，连连应和：“真乃王爷抬举！” 其余众人也连连恭贺贾政“得此二位公子，真乃员外郎好福气！吾等羡慕不已！”，又恭维北静王：“王爷眼光独到，看人好生一个准！” 众人渐渐交谈开来。 荀鹿只觉着有一些晕眩。她感到有人扯了扯她得袖子，偏眸一瞧，是贾宝玉。 只见宝玉将如玉的脸盘子凑过来，小声催问她：“你说是也不是？” 荀鹿有些模糊：“什么？你方才说了什么。” 接着，再听不见任何人说什么。最后还留存感官的一瞬，只瞧见几尺开外被簇拥的北静王，正朝她定定望来。 压根没空看清他的表情，他的身影便随着强烈的阳光一起，在她眼前天旋地转。 意识体从宿主身上，猛地抽离。 ...... 大概不到0.01秒的时间，所有感官消失，只听空灵的系统声音自脑中响起： “任务三【贾环的逆袭】结束。 【宿主打分】：s； 【宿主留言】：2333号意识体姑娘，有劳你穿作男儿身，费心帮我周旋。剩下的路我会勇敢地自己走，青山依旧，绿水长流，再会！ 【一止上仙自由裁量分】：无；本次任务直达最高值10分； 【一止上仙留言】：无； 【累计分值】：22分； 【能力考验及格还需分值】：38分。 ——现在，正在转回意识体空间......” 荀鹿默默念叨：这次的任务，结束地十分出其不意。 紧接着“倏地”一下，一道剧烈的强光闪过，眼前顿时恢复成熟悉的白茫茫空间。 和上一次来时不同的是，这一次胖橘没有睡觉，上挑着猫眼，斜着脑袋打量她。 荀鹿记忆有些浮现，她差不多记得，上回自己被大胖橘的喵掌风扇走的原因。说到底，还是自己做得不好，再怎么好奇它的性别，也不能全然把它当成一只纯粹的猫不是？ 毕竟有自我意识的猫，都不是纯粹的猫。 这么想着，荀鹿讪讪地晃晃无形的手，同大胖橘打招呼：“嗨，喵兄~” “喵~咳咳......”大胖橘喵里喵气干咳了两声，摇了摇尾巴，悠悠说：“刚刚是我不对，不应该那么草率地就把你扔进任务世界。” 荀鹿：......什么情况？ 第111章 意识体空间与橘猫(1) 荀鹿一时有些懵，前面还对自己大发雷霆的胖橘猫，这下怎么跟转了性似的，还跟自己玩起了道歉。 大胖橘见荀鹿无语中，便自己首先打开了话题：“这一次喵，我答应你，一定让你准备好再上路喵！” 荀鹿：emmmm，这话听起来莫名有些别扭。 橘猫撑起身子，大大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说时迟那时快，荀鹿下意识将无形的食指伸进了它凶巴巴的大口里......橘猫哈欠打得正嗨，嘴巴刚准备闭合，便遇到了不速之客，反应灵敏地就将脑袋偏过了一边，牙齿只是轻轻带过荀鹿的“手”，并没有咬到她。 荀鹿顿时被橘猫的动作暖到了，不禁抒怀了许多。 “喂，你个愚蠢的坏蛋喵！”大胖橘睥睨了荀鹿一眼。 荀鹿并未理会它的白眼，尤还记得它刚刚说到的那句“一定让你准备好再上路”，于是便问：“你不是说你们仙界没有时间概念？” 胖猫答：“我是说你们人类才有时间概念，而所谓的时间对于我们，是没有意义的喵~” “那不还是一个意思......”荀鹿喃喃吐槽，没有给橘猫回怼的机会，继续道：“那我要求让我自己一个人到处游荡，游荡够了再穿到下一个任务世界~” 大胖橘一脸的黑人问号：“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虚无还是虚无，你能干嘛？” 荀鹿紧接问：“那我能暂时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看看不？” “不可以喵！”橘猫斩钉截铁地回答：“意识体是不可以离开意识体空间的喵！” “那不就行了......”荀鹿接着吐槽，“那你先甭管我，让我自己一个人玩会儿~” 橘猫：...... 于是，荀鹿以无形的意识体，头一遭在这白茫茫的世界认真游荡着。 她先是瞟了眼橘猫在的方向，然后朝着另一头飞了起来。 飞的感觉很爽，她能感受到似乎有风穿透自己的“四肢百骸”，顿时神清气爽了不少，仿佛躁郁也都随着清澈的空气消散而去了。 直到她飞到了橘猫的跟前。 ...... 荀鹿看看橘猫，又看看身后：“咦，我不是从反方向飞的么，难道是......”她瞥到了大胖橘不满的小表情，机智改口，“难道是猫打墙？” 橘猫有些无语，一边兀自舔着左爪爪，一边腾出空隙回复荀鹿：“我可一直都在这儿的喵~” “难道——意识体空间和地球一样，也是个圆的？”荀鹿此刻求知欲十分强烈。 橘猫已经从左爪爪换成了右脚脚，它高高竖着脚脚，舔得可带劲了。令荀鹿在一旁也爱不释手，索性用无形的手轻轻挠了挠他脚脚上的小肉垫。 “太可爱了吧这只猫......”荀鹿不禁爱心泛滥。 大胖橘一脸懵逼地被偷袭：“喵，把你的手拿开啦~”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反方向飞了那么久，却还是撞见了你？”荀鹿摇摇手中的猫脚脚。 “这个嘛......”橘猫难得耐着性子，用脑袋瓜子思索着，怎么和荀鹿解释，才能让这个愚蠢的人理解本不该理解的领域。 第112章 意识体空间与橘猫(2) “怎么跟你说呢......你看过小说对吧？”橘猫把右边的脚脚从荀鹿无形的手中抽回，继续舔着被她弄乱的地方。 “看过啊，怎么了？”荀鹿问。 “你就这么理解好了喵——你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个为你设定好的空间。这个设定是，空间里只有你和我，而且我们注定要发生交流。”大胖橘喵喵喵说了一大堆。 “这里不是意识体空间？我说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呢......”荀鹿喃喃。 ‘是意识体空间呀，只不过——是你专属的意识体空间。’橘猫回答。 “只有我一个人有专属空间？”荀鹿愈发糊涂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喵。”橘猫答。 荀鹿：......那你还知道个啥。 她想了想，还是别激怒橘猫比较好，难得它眼下脾气好，趁机会多问一些信息吧。于是她伸出无形的手，替橘猫一阵“轻拢慢捻”起来，摸得大橘好不舒服，直懒洋洋地打着呼噜。 荀鹿知道见效了，继续问：“那你，是我一个人的专属猫？” 橘猫一边打着呼噜，一边慵懒地眯着眼回复：“人家可是猫小仙，有仙职的喵~怎么可能是你的专属物。只不过，这个我专门负责接应你罢了喵。” 荀鹿很敏感地捕捉到关键信息：“还有其他你？” 橘猫眯着眼睥睨她：“嗯，还有其他我接应其他意识体呀。” “平行世界？”荀鹿问。 “别拿你们凡人那套理论，企图构想仙界喵。”大胖橘舒服地甩了甩尾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惹得荀鹿都禁不住和它一起呵欠起来。 橘猫继续科普：“我是我本体的其中一个——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吧？” “就好比......你的本体是个数集，而此时此刻我面前的你，是其中一个数。”荀鹿按照自己的理解琢磨着，“而其他的你，就像数集里其他的数字一样，各司其职？” “emmmm......”橘猫沉默了一会儿，暂时好像找不到更好的比喻，于是点点头道，“你暂时可以这么理解吧。” “没想到你这只猫学识还可以哦~”荀鹿悠悠地将它顺着毛摸。 “我可是猫小仙啊喵！不是平凡的猫咪！”大胖橘凶巴巴地朝荀鹿“喵喵”了几声，顿时，荀鹿的内心又被柔软化了，“乐不思蜀”地更加大力度蹂躏起来...... “还有问题请教你呀，猫小仙大人~”荀鹿打定主意，这次要把现存的问题都解决掉，“为什么我每次进入任务世界，就与意识体空间隔绝了？为什么不能和系统对话，不能和你对话？” “一直都是这样的呀喵，难道你进入了任务世界后，还想借助仙力完成任务？”橘猫有些惊讶，回眸瞪大了眼睛看荀鹿，“你别忘了你是在接受能力考验喵！要凭自己的能力过五关斩六将的喵！如果进入任务世界后，还能与仙界联系，那与作弊有什么区别喵！” 难得它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荀鹿想。 不过——一直喵喵喵个不停，还挺可爱的~ 与此同时，荀鹿的思路再次陷入僵局。 第113章 意识体空间与橘猫(3) 照橘猫的话说，荀鹿进入任务世界后，就完完全全属于任务世界中的人，如果与任务世界以外的任何人事物联系——那么，她就算作弊了。 然而，荀鹿几乎可以肯定，有人帮她“作弊”了。 荀鹿不知道橘猫有没有看过她在任务世界中，具体的经历，因为但凡亲眼目睹、亲身经历，是很难不产生怀疑的。 任务一中的顾慕之，任务二中的言风，以及刚刚才结束的任务三中北静王......他们都对荀鹿完成任务，产生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尤其是北静王，就堪堪在他亲自夸完自己后，任务到此才算完成的。 任务是“让众人像尊重宝玉一样尊重自己”，而好巧不巧，北静王当着贾政和一众官员的面，夸自己和贾宝玉平分秋色...... 这不就是典型地上门送分么。 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凡有一点点思考能力，便不可能把这些都归于巧合。如果说在任务一世界时，荀鹿还对自己产生过质疑，那么接二连三相似的经历之后，她只想把背后隐藏的神秘人找出来。 荀鹿陷入沉思，反复回忆着三个人对她说过的话，试图从中找寻任何有可能的蛛丝马迹。 “怎么了喵？”橘猫适时地打断她的思索。 ......若不是看着这胖橘猫两只大大的眼睛，又漂亮又无辜，荀鹿很有可能认为它就是故意的——或许就是知道些什么，不想让荀鹿深挖，故而打断。 这么一想，再看向橘猫的眼神，就有些古怪起来了。 大胖橘发现原本抚摸自己背部，在悉心按摩的“手”突然停下了，顿时有些不满。再望向荀鹿，见她眼神有些森幽，不免背毛发竖：“你要干嘛喵？” “小猫咪——告诉姐姐，自始至终，你有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谎话？”荀鹿“爱怜”地替胖橘顺着毛，嘴角无形地噙笑，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温柔亲切些。 “没......有呀。”橘猫冷不丁地看着她。 荀鹿盯着大胖橘地微表情，虽然比人脸要难分辨些，到底不似作假——她心下喃喃：难道只是它权限不够，所以很多事情不知道？ 她正欲与橘猫继续聊，谁知蓦地一下，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橘猫和白茫茫世界很快就从眼前旋转跳跃，不复存在。 荀鹿感觉到自己同前两次一样，意识体附着在了宿主身上，电流“咻咻”地贯穿着她与宿主整体。 可是...... 不对呀...... 这一次，橘猫根本没有发出指令！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系统声音，又一次在荀鹿的耳畔响起，根本不考虑荀鹿此刻内心的波澜： ——“2333号意识体，任务四世界已对你开启，任务结束后，方可回到意识体空间接受分数评判，随即进入下一个世界。 期间，你无法主动与任务四世界以外的，任何人事物交流。请积极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结合你在这个世界可以用到的所有优势，为委托者即宿主完成任务。任务的具体时长，以委托者的意念为准，非任务结束则一直延续到宿主身体自然死亡。 友情提示：意识体不可擅自结束宿主生命，否则将遭受严惩。” 第114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1) 系统声音继续，荀鹿顾不上方才发生的bug，只得强迫自己凝神静气，一条一条听下来： ——“【任务四】逃离老师的魔掌。” 这任务听上去，感觉不太妙...... ——“【背景】宿主（委托者）：秋白鹿，16岁，雅礼中学高一在读，长相漂亮，性格内向。早年生母车祸身亡，父亲再娶后，将宿主丢给了外婆抚养。” 好渣一父亲...... ——“宿主16岁生日当晚，外婆旧疾突发，当场暴毙。” ？？？要不要这么狠...... ——“之后，宿主由生父接回家中。目前家庭成员有：生父秋阜新，继母绿尹蓼，异父异母哥哥夏之森，同父异母妹妹秋白莲。” 这一家子，名字取得很有意思么。 ——“宿主因自小成长环境受限，加上外婆突然离世打击很大，到了新家庭之后性格更加内向，始终努力融入却无法融入。” 努力融入，却无法融入......感觉这个女孩子，内心一定承受了许多痛苦吧。 ——“宿主因收到妹妹秋白莲的求助短信，去“享乐ktv”接秋白莲回家，在ktv包厢里直接被人灌下迷魂药。” 听上去，好像有一些古怪？ ——“宿主从搬到新家以后，就感觉处处更加不顺，似乎有坏人在暗地伺机而动，自己却找不到出口。她的心愿是：逃离坏人的魔掌。不仅是今晚，而是成年之前整个中学时代。” 搬新家之后，更加不顺......看来，得尽快找出背后的“坏人”，然后，一一解决。 ...... 0.01秒不到的时间，宿主过往所有的记忆，全部复刻在了荀鹿的脑中。 一阵强烈的光，刺得荀鹿一瞬间睁不开眼。她忙用手去遮挡，动作却很迟缓，脑子晕沉得厉害。 药效已经起了...... 荀鹿能感觉到自己应该躺在一张大床上，周身不像是在ktv，肯定有人把昏迷的宿主提前移到了别处。 不远处听见哗哗的流水声，似乎有人在洗澡。 她半挡住眼睛，遁声看去，磨砂玻璃里头，隐隐绰绰一个人影。 直觉告诉荀鹿，那是个男人——当然得是个男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便不言而喻了。 得尽快逃离这里才行！ 她踉跄着起身，不知道是药效退了一些还是怎么，身体似乎比起刚醒来的时候，没有那么得沉重了——虽然比之正常人，思考力和身体行动要迟缓很多，但眼下只要腿还能走，就有机会逃出去！ 荀鹿双手扶着床沿，手脚并用地向门边挪动。 眼前一半正常的事物，让她堪堪能分辨出，这里大概是个酒店；眼前另一半，是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她强撑着不能闭眼，否则，下一秒似乎整个人就能被黑暗吞噬。 “啪嗒”。 门把手拧开了，荀鹿微微松了一口气。 正欲推门而去，又听见“啪嗒”一声。 荀鹿一时没反应过来，却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幽幽从背后响起：“白鹿，你上哪儿去？” 这突兀的男声令荀鹿蓦地一凛，魂都要吓掉出来，压根不敢也无暇回头去看，壮着胆卯足了劲就冲出门口。 也不管背后的人，多么轻易，就能把她拽回来。 第115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2) 荀鹿拖着沉重的脚步，拼了命地往前面小跑。 脚步越走越急，蓦地撞上一个人，扑面而来的清冽之感向她袭来。 她下意识地要抬头去看，谁知脚下一软便要跌地。对方双手自她腰间揽过，声音里略带焦急：“你还好吗？” 荀鹿下意识地也攀住了那人的脖子，挣扎着抬起眼眸，却只瞧见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接着眼前一黑，终于彻底晕过去了。 ...... 夏之森坐在去往医院的出租车上，抱着晕倒在他怀中的荀鹿看向窗外时，秋白莲还在她的父母面前，绘声绘色地形容着ktv里当时的场景。 “姐姐非要加入我们一起玩，还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要告诉爸爸我欺负她......我就只能把地址告诉她了，谁知道......”秋白莲一边委屈地说着，一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觑秋阜新。 “谁知道什么？你倒是说呀！”秋阜新差点光火，被一旁的绿尹蓼拉过来。 绿尹蓼戳着秋阜新抱怨道：“有话好好说，吼到咱们宝贝女儿怎么办？” 秋阜新看了一眼绿尹蓼微微娇嗔的模样，心火下去了一半，神情缓和了些，继续问秋白莲：“然后白鹿就过去了？” 秋白莲眼睛水汪汪的，倏尔抿着唇低头，有些不知所措：“姐姐过来没多久就想和我们一起玩，我想着她平时话也少，和同学们接触接触也好......谁知道她竟然开始喝酒，喝完酒还跟男同学纠缠不清，我都没眼看......” “胡说！白鹿不可能这么荒唐——”秋阜新越听越离谱，眉头皱了起来，拿起手边的杯子就要扔。 绿尹蓼一个睥睨的眼神扫过去，秋阜新那手中抓起的玻璃杯，便规规矩矩放下了。 “我也不信白鹿会这么荒唐啊，但咱们宝贝女儿绝对不会说谎。”绿尹蓼抱着手臂，替秋白莲委屈道，“秋白鹿一个半途领回来的孩子，你居然为了她，要冲咱们养了十几年的白莲发火？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秋阜新被绿尹蓼的语气震慑住，立刻怂了下来，斟酌着说：“我也没有发火呀......老婆你别生气，我这不是着急么......” “着什么急！这白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真要发生什么，早已经发生了。”绿尹蓼一边抱着臂事不关己，一边说完，还看了看秋白莲的反应。 见秋白莲抿着唇，眼珠子还左右转了几转，绿尹蓼有些幸灾乐祸地勾起一边嘴角，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然后呢？宝贝你继续说，免得你爸着急。”绿尹蓼面上不痛不痒地佯催秋白莲，心下却因为秋阜新关心秋白鹿，而忿忿生怨。 “然后，姐姐借口去卫生间，和其中一个男同学走了......”秋白莲继续添油加醋，收到绿尹蓼鼓励的眼神之后，越编越顺，“我焦急地坐在原地等姐姐，旁边的男同学告诉我不用等了，因为——” “因为什么？？”秋阜新忍不住又要提高声音，碍着绿尹蓼，生生压下。 秋白莲压抑着上扬的嘴角，抽搐着肩膀道：“因为——秋白鹿已经在和别人开房了！” 第116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3) 秋白莲说完那句话之后，肩膀便忍不住地抖动。 绿尹蓼担心她憋不住，踩着细高跟走过去用纤细的身影挡住她，一面拍着秋白莲的背，假模假样地安抚道：“好了，宝贝别难过了，又不是你的错~白鹿自己想不开，你又能怎么样......” “现在去找！管家，报警！”秋阜新气的咬牙，恨不得把秋白鹿揪回来一顿打，这样叫她败坏门风，怎能容忍！ 绿尹蓼忙又拉住了他，使了使眼色：“大晚上的，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秋阜新望着绿尹蓼，一脸地闷恨。 “别报警了，报什么警？”绿尹蓼瞅了眼管家，对方立刻将电话放下。 绿尹蓼继续拉住秋阜新道：“听上去白鹿和那男同学......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你情我愿的事情，报警能干什么。再说了，两个都是未成年，你还能叫他们坐牢不成？别闹出去平白叫人笑话！” 秋阜新一怔，面子当然重要。要是别人都知道，自家女儿未成年就和男同学混在一起，可教他的脸往哪儿搁？他可受不了被人戳脊梁骨，尤其若是影响到商业上的事情，被人抓了把柄，后果更不堪设想......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秋阜新一时没了注意，转向绿尹蓼求救，“人总还是要找的吧？” 绿尹蓼见秋阜新又恢复了听话的模样，心下乐得一嗤，面上便悠悠浮现出关心之色：“再怎么说白鹿也算我的女儿，虽然不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到底还是替她担忧。不如这样，我让咱们的管家下人们先去白莲说的地方找一圈，一有消息就回来告诉你吧。” 秋阜新觉得不太对，他默默道：“我也亲自去找比较好吧......” “阜新——”绿尹蓼倏地摸住了秋阜新的手，眼神幽幽地看着他。 秋阜新条件反射般地对上绿尹蓼的眸子，一时间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尹蓼？” “那么晚了，该休息了。”绿尹蓼继续深情地凝视他，她身上的香气隐隐传入他的鼻尖，“你好像——困了吧？” 秋阜新有一瞬的恍惚，点点头道：“好像是有点瞌睡。”说着，用拇指捏了捏太阳穴，好像还有些头疼。 秋白莲看着秋阜新，心里琢磨着，老爸最近也太容易犯困了吧，正准备关心两句，被绿尹蓼打断了。 绿尹蓼喊来角落里低头站着的小保姆，冷声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扶先生上楼休息！” 小保姆孜莲闻声，怯怯地颤了下肩膀，被绿尹蓼的眼神吓得忙低头，连声应下：“是，是，夫人......” 小保姆说着，赶快搀住秋阜新，柔柔地哄道：“先生，我扶你上楼。” 秋阜新点点头，一手按着脑袋，一手握着小保姆的手朝楼梯走去。 秋白莲朝着二人走远的方向觑了一眼，不屑道：“她是个什么东西！我看她装可怜的样儿，就忍不住作呕~” 绿尹蓼抱臂，满不在乎地望着楼梯，悠悠地道：“我又何尝不是呢~” 第117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4) 不知过了多久，荀鹿渐渐恢复意识。 迷茫地睁开眼，周遭又换了铺陈摆设，首先入眼的是暖白微弱的床头灯光。 然后是巨大的落地窗，自动窗帘只拉上了里面的一层薄纱，隐隐还能看见窗外绰约的光亮映缀。 这不是秋白鹿的家——荀鹿可以断定，这里完全是个陌生的地方，既不是宿主外婆的房子，也不是新搬进去那个生父与继母的豪宅。 她下意识地要翻身去看床另一边的陈设，蓦地听见门把手拧动的声音。 顿时，荀鹿心头警铃大作！ 她忙顺手往床头柜摸了个相框，紧紧握着，心里默念，如果歹人进来就直接瞅准爆头。 不管打过打不过，试了才知道...... 进来了！ 荀鹿脑子绷紧一根弦，就看来人是谁—— 首先是颀长的身形引入眼帘。深秋的夜里，少年还穿着宽大的白色短袖，袖口下白皙的手臂裸露在外，细长却又精瘦，十分养眼，此时手上正端了杯热牛奶。 看到荀鹿坐起来了，略有些讶异，一面侧身关门，向她走过来：“你醒了？” 手中的相框终于松了下来，荀鹿有些愣怔地望着少年英气的脸，喃喃道：“夏之森？你怎么在这儿......” 夏之森——宿主异父异母的哥哥，比秋白鹿大了几个月，在她转校之后，二人还成为了同班同学。只是，白天同一个教室，晚上同一个屋檐下的关系，自宿主搬来后的小半年内，二人竟然统统没说过几句话。 荀鹿从宿主的记忆力窥探到，夏之森这个人对她应该是比较冷漠的。准确地说，他对于周遭一切的人事物，仿佛都很疏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学习好，有钱，话少，追他的妹子多，男生缘还挺好...... 宿主关于夏之森的记忆里，只有这些一般人也都能看出来的特点。除此之外，对于夏之森这个人更加具体的了解，却少之又少。 不过，荀鹿能看出，眼下给自己递牛奶的这个少年，对她没有恶意。 她一边双手捧着热乎的牛奶，一边听夏之森说：“你被下药了。不过带你去过医院，已经没什么大碍......” 大概是因为夜晚的关系，他嗓音放得略低。本就清冽柔和的音质，落在耳中，更像是音符轻轻在水面跳跃，优雅动听，悦耳撩人。 大概是口渴的缘故，荀鹿一口气喝了将近大半的牛奶，清眸氤氲在玻璃杯上方的水汽中，显地懵懂而不自知：“你加糖了？” 甜甜的，美滋滋的。 夏之森大概没料到她会首先问这么一句，有一些愣怔，喃喃地应了：“嗯。”说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脱脂的，应该没什么关系？” 又是清冽如风般的少年音，荀鹿一瞬间有种被蛊惑的感觉，摇了摇头，又舔舔嘴唇：“挺好喝的。” “趁热吧，冷掉就不能喝了。”夏之森专注地看着她。 荀鹿听话地将剩下的小半杯，又咕噜咕噜喝完。顺手接过了夏之森递来的纸巾，在柔软的小红唇上抿了抿，突然意识到不对，偏眸对上少年的视线。 “这是哪？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第118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5) 面对荀鹿后知后觉的疑问，夏之森淡定回答：“别怕，你现在在我家，因为你被人下药的事有些古怪，我不太放心把你带回秋宅。所以——暂时将你安置在这儿。” “你家？”荀鹿一时没太反应过来，据她所知，夏之森在秋宅住了十多年，怎么这会儿又多了一个家出来？她脑子稍微转了一下，问道，“你父亲的家？” 这个父亲，指的是夏之森生父。他也了解她所指，点点头：“嗯，这座宅子是我爸送的生日礼物，等我成年就正式过户。目前，宅子里除了定期打扫的，没有其他人，我也不是经常过来。” 生日礼物是一座豪宅......真是豪气的老爸。 想来，夏之森的生父也不是一般人，未必要比秋阜新逊色。 荀鹿边界感还是有的，心中默默感叹一番罢了，并没有就这座宅子本身和夏之森展开探讨。转而注意到他刚刚说的另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我被下药的？以及——发现了哪些古怪的事情，并且跟秋宅那边的人，具体有什么关联？” 荀鹿心里知道，十有八九下药这事就是秋白莲干的，但她没有先说出来——她还记得，对面坐着的少年，是秋白莲一母同胞的哥哥，没有理由平白地帮自己。 夏之森问她：“你忘了晚上出门之前，亲口告诉我，自己要去接白莲回来？我去了你说的地方，那时候包厢里已经没有人了，这很奇怪。” 他这么一说，荀鹿便有些印象了。 宿主出门找秋白莲之前，确实碰上了刚回家的夏之森。 她那时的想法很简单：一是秋白莲和夏之森两个亲兄妹，她有义务把秋白莲的境况告诉夏之森；二是秋白莲既然主动向自己求助，那就是愿意信任她接纳她的表现，她想要融入。 至于为什么宿主没有和夏之森一起，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先过去——原因也比较少见，理由是她不想麻烦别人，况且平时也不熟...... 宿主的脑回路，荀鹿也不是特别能感同身受。 “幸亏你后脚就跟上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那时候从酒店的门口出来，撞到的人就是你吧？”荀鹿回忆着，继续问，“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我是被人从ktv搬到酒店的？” 夏之森点点头：“‘享乐ktv’三楼是一体式酒店，根据就近原则，我推断你很有可能就在楼上。只不过无法确定你具体在哪一间。” 他略略沉吟，淡淡对她肯定道：“也幸亏你自己努力，若不是正好出来，可能就错过最佳救助时间了......” “那个人是谁？”荀鹿问道，“看清楚他的脸没有？我当时又怕又晕，唯恐他追上我，根本来不及去看......” 夏之森摇头：“我接住你之后，只听到关门声。别说人影，连他具体在哪一间都不能肯定。” 闻言，荀鹿沉沉地叹了口气——她大概可以确定，房间里的男人，就在秋白莲一起喝酒的男同学里面。他们的脸......大概也有印象，只不过，追责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 夏之森看出荀鹿的忧虑，温声说：“我已经让酒店协助提供录像了，应该会有一些线索。” 第119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6) 荀鹿眼睛一亮：“我倒是糊涂了，忘了还有录像！不过——他们会轻易提供吗？不需要警方协助？” 夏之森回道：“录像明天应该就能给到，等看到内容之后，再定夺吧。至于报警——最好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他的最后一句话，听在荀鹿的耳中，就感觉是在说秋白莲。不过她不太敢肯定——因为秋白莲毕竟也是夏之森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亲妹妹。 或许，不报警是为了包庇秋白莲呢？ 荀鹿定定望着夏之森的眼眸，试图从他的微表情中，读出一些潜在信息。 然而，不知是他的确清明坦然，抑或隐藏得太深，荀鹿并未成功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额外信息。 最大的感觉便是——夏之森的眼睛太好看了，仿佛他的名字一般，夏天的森林，清爽、干净、澄澈...... “在发什么呆？”夏之森见荀鹿出神，五指在她眼前轻轻晃了一下。 手也很好看，骨节分明...... 荀鹿蓦地有些清醒，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花痴了？好看的男孩子，就算再惊为天人的她也不是没瞧见过，怎么面对夏之森，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 “嗯？”夏之森见荀鹿依旧无话，免不得稍稍歪着脑袋，凑前近看她。 面对突如其来的接近，就像猫被人摸了后脖颈一般，荀鹿惊慌抬眸，鼻尖瞬间掠过少年的嘴唇。 然后，过犹不及地分开。 “你......干嘛！”荀鹿有些炸毛。 “......”夏之森被兴师问罪，一时无语。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唇角，方才被她掠过的地方。 荀鹿耳尖倏地泛红，不由得也摸摸鼻子，看了其他地方，那柔软的触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夏之森从裤兜里摸出来，扫了眼来电显示，淡然按了接听键，没有特意避开荀鹿：“喂。” “儿子，你终于接电话了！那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呢？你要再不接妈都准备报警了......”听得出来，对面是绿尹蓼。 夏之森不准备花时间听她把话说完，淡淡打断：“今晚不回去了，不用担心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关切地问：“儿子啊，你在哪儿？” “在外面。”夏之森这三个字，说了等于没说......话语内容敷衍的连掩饰都懒得。嗓音却依旧清冽干净，生生把他的不耐烦降低了很多个维度，“还有事吗？” “没事了......妈就是担心你。儿子，你一个人还是......”绿尹蓼还在继续传递关心。 “哥！你在外面玩不带我！”手机里传来另一道声音，是秋白莲，“我就知道，那么晚不回来肯定有猫腻~哥哥你坏！” 秋白莲对着夏之森一再撒娇，听起来非常熟稔。 荀鹿一边听着电话里的内容，一边默默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有些古怪...... “没事的话，早点休息吧。”夏之森未作回应，淡淡说了结束语，便按了挂断。 “儿子啊......”绿尹蓼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在宿主面前一贯高高在上的后妈，面对亲儿子，却俨然换了一副脸孔。 第120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7) “不早了，休息吧？”夏之森挂掉电话，望向荀鹿。 荀鹿点点头，眼神望向门口，和夏之森示意。 夏之森识趣地起身，不忘将空玻璃杯拿走。拧开门把手，抬脚往外走。 “等等——”荀鹿叫住他。 夏之森回头，锁骨若隐若现，凹出漂亮的形状。 领口处简约的银色圆环吊坠，泛出冷光，衬得少年皮肤更加白皙透明。 荀鹿感觉他哪哪儿都惹眼，连连暗示自己，不要再把注意力放他身上。她喃喃问道：“明天怎么去学校？这儿我不熟......” “我联系过司机了，不介意的话一起走？或者让他们再开一辆过来。”夏之森道。 荀鹿想起，原先在秋宅的时候，宿主便很少和夏之森兄妹两个一起上下学。平时他们兄妹都是司机来回接送，而宿主出于某些顾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骑单车比较多。 “单车倒是有，但不建议你骑。”似乎有想到荀鹿的顾虑，夏之森道，“这里离学校有段距离。” 荀鹿果断道：“不用麻烦了，明天我和你一起，谢啦！” 夏之森颔首，接着又想到什么，问她：“明天回这里，还是秋宅？” “不知道监控录像什么时候能拿到？”荀鹿琢磨着，“如果可以，继续借住一晚？” “好。”夏之森淡淡回应，转身关门离开。 ...... 荀鹿躺回床上，看着手机。 除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秋阜新打过一通电话来，以及宿主同班班长发来的微信消息，再也没人找过她了。 大概是性格内向的原因，宿主的人缘，似乎也很一般。 不过秋阜新这个父亲，也太不称职了吧。荀鹿想，自己女儿夜不归宿，打了一通电话之后，难道就彻底不闻不问了？ 再联想到，宿主一出生就被丢给外婆，而秋阜新这个亲生父亲却在新家庭中，心安理得地享受娇妻相伴、子女承欢——那么，他再做出什么奇葩行为，都不足为怪了。 睡觉！ 时日尚早，慢慢攻坚！ 荀鹿开着灯，蒙头而睡。 ...... 第二天，雅礼中学初中部，林荫小道旁。 “怎么回事？藏得好好的针孔摄像头，怎么就不翼而飞了？！”秋白莲抱着手臂，冷冷睥睨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同学。 三个跪地的男生，都是当晚和秋白莲在ktv喝酒的同学，其中两个人体格健硕，第三个有些瘦弱。 事先踩点在酒店房间里安装针孔摄像、给秋白鹿强灌迷魂药、把她搬到楼上酒店等等，一系列行为都是他们三个，在秋白莲示意下着手实施的。 男生们面面相觑，他们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藏得隐秘的摄像头，就这么不见了。 秋白莲看着他们的窝囊样就头疼，跺了跺脚，朝旁边和她身体挨在一块的男生嘟着嘴抱怨：“飞哥~~你说他们这样办事不利，气不气人哪！” 那个叫飞哥的，原名史飞，个头大概不到一米八，在初三的男生中算很高了。他被秋白莲叫得酥软，不由得在她臀上狠捏一把，顿时引来秋白莲颤音轻叫。 其中一个男生抬头看了一眼，被史飞一脚踹进心窝子：“看什么？” 第121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8) 那男生心窝子挨了一脚，立时翻倒蜷缩在地，捂着心口疼得发不出声。 “你们办事不利，叫老子的心肝儿不开心了。你们自己说说，要怎么受罚？”史飞佯作又要踹另外两个人。 那两个早吓得恨不能把头低到地底下去，慌忙解释道：“飞哥，飞嫂~再给给机会吧！这次应该是被他们发现了，下次我们会藏得更隐秘......” “你被骗了第一次，还会被骗第二次？？”秋白莲气不打一处来，“要是秋白鹿发现倒也还好，要是......” “那男的到底是谁？”史飞问她。 秋白莲立时被问住，眨了眨眼，心虚地敷衍过去：“反正也是仇人。” “跟我还玩起花样了~”史飞在她腿上又捏一把。 秋白莲轻轻推了推他，撒着娇：“正经点~~” “你不就喜欢我不正经么？”史飞听言，不但没有撤回手，还变本加厉。 接着地上的三个人，耳朵也不敢捂，连忙闭着眼把头触地，坚决不听不看不吭声。 ...... 秋白莲与她的男朋友，以及男友的跟班们简单“开会”过后，分道扬镳。 她和史飞两个在人多的时候还是会避嫌，两个人并肩走着，到底没有肢体接触，毕竟在外要保持白莲花的高贵形象。 迎面看到熟悉的身影，秋白莲下意识地和史飞拉开距离，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走。 然后摆出一副欢喜的面孔，小跑着向夏之森走去：“哥哥~你怎么在这呀！” “给校长送资料。”夏之森淡淡说。 秋白莲看到他手中拿着厚厚一沓文件夹，不禁露出崇拜的微笑：“我家哥哥好厉害~” 夏之森没理会她，看了下时间，反问道：“这个点，你们初三应该上午自习了吧。怎么还在外面闲逛？” 秋白莲尴尬地笑笑：“是呀~我正准备回教室呢......哥哥我走了啊。” “白莲。”夏之森叫住她。 秋白莲回头，露出无辜的表情，微笑着看他。 夏之森这才正眼打量她，悠悠道：“安分点，别再惹事。” “哥哥——”秋白莲瞪大双眼，漂亮的美瞳显地更加夸张。 “这是善意的劝告，记住。”说着，夏之森淡淡瞥了眼不远处看过来的史飞，不再理会秋白莲，兀自抬脚离去。 ...... 中午，高一a班。 “参加‘自由写作风采大赛’的同学，赶快到我这儿来报名！今天是最后一天，时间截止就不能再报了！”班长孜然在讲台再一次吆喝，让大家踊跃报名一年一季的作文大赛，还没到上课时间，教室里还是挺热闹。 “白鹿，你昨天的化学笔记借我看下呢？我有几个地方没弄明白......”同桌秦菜做着课外习题，面前还摊着化学课本，以及自己的笔记本。 荀鹿从抽屉里拿出化学笔记，递给她，一边探着脑袋道：“哪里不会？我帮你看看。” 秋白鹿是班里的化学课代表，学习成绩即使在这个全市最好的中学、最好的班级里，也能排得上名次。 荀鹿印象里这个同桌还不错，于是便热心帮助。 秦菜指了指解道一半的应用题，还没开口，课桌前便多出一道阴影。 第122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9) 两个人抬眸一看，原来是班长孜然。 他刚在班里又通知了一遍，作文大赛的截止时间，正准备回座位，却在位置靠外的秦菜身旁站住脚步。 秦菜见是他，眼里不自知地露出光亮，喊了声：“孜然？” 孜然应了声，视线不经意地望向荀鹿，看到她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忙低头做掩饰，状似认真地替秦菜看题：“这个，你不会？” 秦菜点点头，将习题册向他那边转动了下：“刚才还在问白鹿的，正好借她笔记，补充一下自己遗漏的知识点。” ...... 几个人说话间，夏之森正从校长处回来，三两个同学围着他讨论事情，先后进了教室，朝荀鹿的方向走来。 只见他从讲台绕过，淡淡地扫了眼荀鹿和孜然的方向，路过——接着拉开桌椅，在荀鹿后面落座。 差点忘了，夏之森和宿主是前后桌...... 不过，自从夏之森坐下之后，不知怎么的，荀鹿总感觉后面有双眼睛望着自己，心里有些在意。 秦菜在跟孜然请教的当口，她顺势偏眸看了下后桌。 夏之森原本在回应旁边同学的话，刚巧迎上荀鹿的目光。视线相撞，少年的眸子冷静又清明，荀鹿蓦地跟触电似的，鬼使神差地赶忙回头。 “......所以这里套一下公式就行......怎么了吗，白鹿？”孜然和秦菜讲解得好好的，察觉到荀鹿的异常，便停下问询。 “......没事，你这个思路比我开始想的还要简单，还是班长厉害哦~”荀鹿脑袋凑前扫了眼孜然的草稿，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孜然被荀鹿猛地一夸，心花怒放，嘴角也掩饰不住青涩的笑意，口头稍稍谦虚了一下。秦菜看看孜然，又看看荀鹿，默默咬了下嘴唇，继续指了另一道题：“还有这个，为什么选项里c也是对的？” 孜然又一顿悉心相教。 荀鹿闲着无事，右手托着下巴，偏眸看向窗外。午休铃声刚响，同学们稀稀落落回了各自教室，很快风清树动一览无遗。 窗边红枫不知何时洒下一片阴影，夏之森干净的容颜，在玻璃窗的倒映下，落入荀鹿的眼眸。 荀鹿刹时有些微怔——才一会儿的功夫，他趴在课桌上，俨然睡着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默默地将身子转向后面。两只小手轻轻搭在他的桌边，细细打量少年恬静安然的睡颜——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淡淡的阴影，比起日常的印象，此刻更添了些许孩子气。 荀鹿忍住想要用手指拨弄它的冲动，清眸认真的凝视他，只觉得岁月静好，奇妙的感觉一时无处安放。 ...... 许久没有接触校园生活的荀鹿，除了课间和体育课，今天几乎老老实实在教室里坐了一整天——这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或许由于宿主本身，就是认真学习的高一优秀生缘故，所以荀鹿倒不觉着难适应。 不知不觉，最后一节上课铃声响起。 ——化学课。 “课代表过来发试卷。”清冷又稍带磁性的声音响起。 条件反射般，荀鹿蓦地抬眸——和讲台上戴着眼镜的年轻男老师视线相撞。 第123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10) 化学老师叫墨星塔，二十多岁的年纪，在雅礼中学是出了名的年轻有为、帅气多金的男教师。 雅礼作为市最好的中学，师资顶流。 坊间有一套说法是，能进这所学校的孩子，家里背景不是达官便是显贵。孩子自身综合实力优越是入学基础，而如果自身实力一般，又想进这所学校，那么背景必须比达官更达、显贵更显。 而这样的一所名流贵校，基本上没有二十多岁年轻教师的立足之地。 所以本硕博连读、专业过硬、一出校门就任职雅礼高中部，担任化学老师的墨星塔，便成了老师间比较亮眼的风景线。 高中部的招生条件比初中部更严格，所以基本不会出现学生大面积犯花痴的现象。 然而，私底下不少女同学，甚至男同学，都暗暗形成了两个饭圈阵营——阵营之一，地位无可撼动的清冷校草夏之森；而另一边，便是年轻有为的高岭之花墨星塔。 一个是人间理想，一个是人间妄想，在枯燥乏味的中学时代，便成了万千个少男少女心目中，“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由于宿主本身对于外界事物，接收度比较迟钝，所以荀鹿在最后一节课，看到墨星塔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联想到上述的信息。 荀鹿有时候接受信息非常迅速，很多条内容，可能不到0.01秒便在脑中更新好，在现实世界，并不会耽误正常事情而显地异样。 比如，墨星塔在说出那句“课代表过来发试卷”时，荀鹿脑海中蓦地涌现出许多和他相关的事，同时，她对他的声音又有些莫名的好奇敏感，却说不出所以然。 尽管如此，她很快就在下一秒脱口而出“好的”，起身上前走至讲台，帮他分发试卷。 “考得不错，继续努力。”荀鹿从墨星塔手中接过厚厚一沓试卷，便听到他带有温度的声音传到耳内。 这声音莫名熟悉...... 荀鹿不由得还是抬眸打量了墨星塔两眼，他这戴着金丝眼镜、斯文败类的模样......越看越像——言风？ 长相全然不同，但乍一感觉便是同一格调，而且他说话的声音，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就算不是言风的声音，也是其他她有些熟悉的声音。 想不起来...... “发什么呆？”墨星塔轻轻拍了拍荀鹿胳膊，眼神透过冰冷的镜片，带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这下，又不像了...... 荀鹿有些懊恼，感觉似乎冥冥之中又被什么套住了一般，说不上的古怪。 她反应很快，若无其事地将面上的疑虑迅速掩去，回之一个清甜的微笑：“谢谢老师，我会再接再厉。” 说着，转身将试卷分了两份给第一排的同学，自己和他们一起发下。 ...... 化学课大概是a班同学最喜欢的课程之一了。墨星塔教学风格倾向稳准狠，知识点讲的透彻到位，在课本之外还会用冷笑话拓展知识，不论是听觉还是视觉各种感官上，都令人享受。 一节课很快过去。 雅礼高一没有晚自习，荀鹿收拾书包，准备和夏之森一起回家。 然后，便听墨星塔说：“课代表，请放学后来我办公室。” 第124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11) 荀鹿有些诧异——印象中墨星塔很少占用学生课外时间的。 她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眼夏之森。 夏之森也和她对上视线，清冷的眉眼中看不出情绪，他对她说：“我在这等你，快去快回。” 荀鹿像是得到许可指令一般，有些傻气地点点头，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而此时身后的夏之森，望着门口刚刚消失的墨星塔背影，若有所思。 “白鹿。”荀鹿在门口被班长孜然叫住，他的手指不自觉摸了下虎口，斟酌着问，“这一期‘自由写作风采大赛’，你不参加吗？” 荀鹿倒没想过，他拦住自己是问这么个问题，礼貌着回答道：“我写作水平比较一般，可能参加也拿不到名次吧，干脆就不报名了......” “你文字功底挺不错，稍微在一些方向上重点提升下，就会进步许多的。我也可以帮你辅导......”孜然心底一横，鼓起勇气说，“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毕竟一旦拿到名次，对高考加分也很有助益——” “孜然，你要参加高考？”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同学a路过听见，顺口问了句。 同学b跟着听到，也诧异地问了声：“谁要高考？孜然要参加高考？” 问话的同学们并无恶意，因为整个雅礼的学生，多数还是会选择出国留学、国内top大学保送等等，而选择常规的高考方式升学，还是非常少见的。 “嗯......”孜然有些沉默地应声，倏尔不卑不亢继续道，“就是多个选择，没准以后能用的上。” “嗨！班长大人想多了，你这样的，再不济也是保送s大，对自己有点信心好吧~”同学嬉笑着拍拍孜然的肩膀，几个人打个招呼便走了。 “白鹿，就算你不参加高考，这次比赛对于提升写作能力，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孜然把刚刚被打断没来及说的话，继续道出来，非常认真地在游说荀鹿。 “那也好，班长你帮我把名字写上去吧。”荀鹿瞥见孜然微微泛红的脸颊，对这个少年有些不忍，“后面如果有机会，也有劳班长多指教咯~” 孜然没想到荀鹿答应如此爽快，微微愣怔，再准备和她说两句的时候，荀鹿已经朝他礼貌微笑着，抬脚向办公室走去了。 ...... 这个点办公室里也没有老师了。 这个学校方方面面，完全没有自己当初上学时候，那种紧张兮兮的高中氛围......荀鹿可以说，有时候非常羡慕宿主。 墨星塔的办公桌靠里，荀鹿在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正在认真看着电脑屏幕，做数据统计。 接下来常规讨论了一些，帮助同学提升化学课学习效率的事情。 因为其他老师不在，荀鹿坐在了墨星塔旁边的位置上。问题讨论的差不多时，墨星塔问她：“白鹿，最近——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么？” “嗯？什么......”荀鹿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有些懵。 墨星塔此刻也在悠悠打量她，语气温和耐心：“如果有什么地方想不通的，可以找老师聊聊。” 第125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12) 荀鹿被墨星塔第二句话，弄得更加莫名奇妙。 她有些疑惑地回视墨星塔，男人的双眸透过泛着冷光的金丝眼镜，更显得沉静收敛，猜不出背后的情绪。 荀鹿脑中将宿主有关墨星塔的记忆，飞快地翻了一遍，暂时并未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这个年轻老师，平时挺随和，有学生缘，对宿主在内每个学生都挺不错。印象中也对宿主有过几次一对一的言语关心，都是学习上常见的话题。 难道是指，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 荀鹿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斟酌着问：“最近的课程内容，基本消化都还可以，暂时还没有什么想不通的问题......” 荀鹿一边说着，墨星塔一边以一种更难以察觉的，探寻的眼神打量她。 “咚咚咚”。 礼貌的敲门声音入耳，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荀鹿转眸就和前来的夏之森触碰上眼神。 夏之森不露痕迹地将视线转向墨星塔，嗓音清冽：“墨老师，课上有几处问题想和你探讨，方便么？” 墨星塔淡淡地看向夏之森，倏尔温和亲切地回答：“当然，请进。” 荀鹿也掐着机会起身，和墨星塔打了个招呼：“那，墨老师我先回去了。” 墨星塔浅笑着点点头，眼神送她离开。 ...... 出了办公室，荀鹿发现手机上有留言，夏之森两分钟前发给她的。 ——“校门口等我，司机还是早上那个，你认识的。” 荀鹿看完消息，将手机揣回兜里，三下两下收拾好书包就离开了。 ...... 荀鹿大概坐车里等了五分钟，墨星塔后脚便拉开车门，和她坐在了一道。 “那么快？”荀鹿有些诧异，“你们学霸间讨论问题，效率都那么高？” “嗯。”夏之森没作解释，顺手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给她看。 荀鹿小脑袋凑前，和夏之森一起盯着手机屏幕：“这是——那天晚上酒店走廊的录像？” 说完，她往前方司机方向看了眼。 这辆车前排和后座之间并没有隔层。 夏之森先点点头，看出她的顾虑，便补充道：“不用担心，司机是自己人——” 说完，又加了一句：“不是秋宅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的。 自己人...... 这话乍一听起来，感觉是把自己和夏之森两个人放在同一阵营了呢...... 荀鹿内心蓦地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 注意力重新放在录像上。这段录像，一小时前夏之森就已经看过了，他现在只是陪荀鹿再次观摩。 说不上意不意外，荀鹿并不能从中看到有关当晚嫌疑人中的有效信息。 视频中，首先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秋白莲的身影。 ——能不能将她排除在嫌疑之外，目前无法断定。 有两段值得注意的时间点。 第一段是，三个男生把宿主搬到酒店房间里面。其中一个背她的人，个子较高，体格健硕。另外两个，一个身材也比较壮实，另一个就有些瘦弱了，在一旁起到望风和辅助的作用。 第二段是，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非常自然的刷卡进了宿主所在的房间。 由于走廊灯光设计的比较昏暗，根本看不清几个人的脸。 第126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13) 录像带还有第三个关键的时间点——已经穿越过来的荀鹿，推开房门逃出来的过程。 画面里，荀鹿步伐踉跄顺着走廊往前跑，正好撞上刚从电梯口出来的夏之森。 而那晚洗完澡在荀鹿身后说话的男人，甚至都没有追出门，只是淡定地在门口望了望夏之森的方向，短短两三秒左右的功夫，已然将房门关上了。 第四个时间点，就是那个神秘男人从房间出来，除了身材颀长，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 荀鹿反复在这四个时间点来回播放，眉头笼着沮丧：“这段录像，比较难用......” “难用”，指的是难以利用。 除了画面中的人数、推测性别、大概身形，基本上没有什么有效信息了。若不是荀鹿已经知道，那晚把她扶抱起来的人是夏之森，光看这段录像，却很难将画面中的人与他联系起来。 “别担心，还是有希望的。”夏之森淡淡安抚她，偏眸去瞧她的脸，悠悠问，“在这之前发生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比如——在你意识昏迷前，ktv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荀鹿顺着他的话回忆，将宿主那晚的情况喃喃告之：“那天我按照秋白莲给的信息找到包厢之后，一推门就被几个人拽坐到沙发上......他们拼命地灌我酒，像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夏之森望着她，示意她继续说：“然后呢？” “然后——”荀鹿眉头微皱，“我就不省人事了？反正再次有印象的时候，就是在酒店房间醒来以后......” 荀鹿似乎捕捉到一些记忆点，蓦地回视夏之森，清眸略微亮了些：“当时包厢里应该是有四个人，都是男的，年纪不大，和我们差不多的样子——对！我感觉其中三个人，和视频上的很像......” 荀鹿不太肯定，又凑上去就着夏之森的手，去拨他的手机屏幕，翻找她记忆里能对的上的特征。 由于荀鹿小脸挨着夏之森的肩膀，惯性使然，她顺滑的长发轻微地掠过夏之森骨节分明的手指，挠的他有些痒痒的。 他注意力被她夺去，看着女孩清眸专注地凝视屏幕——她此时对于两个人之间的暧昧距离浑然未觉，看上去似乎习以为常。 荀鹿望着屏幕里的画面出神，夏之森望着荀鹿的眼眸出神。 “是！我应该不会记错，这三个人就是包厢里灌我酒的——”荀鹿已经从不太肯定，变成了十分确定。 她的记忆在任务世界一贯精准，只要是印象中存在的，基本上没有出错可能。 夏之森问：“包厢里只有四个人，全是男的——秋白莲不在？” 荀鹿此刻因为找到线索，比较兴奋，尚未注意到，夏之森在她面前，称呼秋白莲的是全名。 “我去的时候，秋白莲不在——”她一边说着，也从兜里把手机拿出来，翻到一个聊天页面，递给夏之森看，同时清眸更亮了些，“你看，这是那晚她给我发的地址——这事秋白莲跑不掉的，只要从她身边的人着手查就行了！” 第127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14) 荀鹿说完有些愣怔。 她似乎从什么时候开始忘了——夏之森和秋白莲才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从一开始她便想好的，要对他保留防范心理，怎么不知不觉，就和这个人坦诚相待了？ 荀鹿有些尴尬地看向夏之森，也不知道他听见她口口声声要下手查他亲妹妹，作何感想。 该不会......和秋白莲通风报信吧？ 抑或是......直接替秋白莲解决自己？ emmmm，照这样推断的话，他们兄妹很可能一早便设好圈套，在这里等着她的。 荀鹿黑亮亮的眼珠转了好几转，望向夏之森的表情更加狐疑，生怕下一秒他就把自己在车里解决...... 这一次的任务是，逃离坏人的魔掌——她一直把“坏人”着眼于秋白莲，但眼下看来，也有可能是夏之森。 毕竟，不论站在什么角度，他都没有理由为了帮她而对自己亲妹妹下手。 任务，即将结束...... 电话铃声响起，在安静的空气中尤显得突兀，也适时打断了荀鹿脑子里的被害妄想。 夏之森接起，嗓音清冷：“喂。” “小森啊，你今天回来吗？你妈给你做了最爱吃的菜。”电话那头是秋阜新。 说起来之所以让秋阜新给夏之森打这通电话，是因为绿尹蓼的爱子之心——既想要儿子回家，又担心他烦自己，适得其反。 而夏之森对外虽然疏离，却非常知礼，绿尹蓼认为秋阜新是传递信息的合适人选。 夏之森顿了顿，朝荀鹿看了眼，淡淡回应：“好的，叔叔。” 秋阜新又热情地回道：“好好，你妈和你妹妹都在等你！” 夏之森挂了电话，有些好笑地望着荀鹿：“这继父扮演得倒比生父勤快。” 嘲讽得太直白，荀鹿一时没话接。 想不到，夏之森还有这么冷幽默的一面...... “你——”两个人突然同时出声，后面的话还没能说，手机铃声又响了。 这次是荀鹿的——来电显示，还是秋阜新。 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电话接起。 “你还知道接电话！你现在在哪儿？！”那头秋阜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与刚刚在夏之森面前表现的慈父状态，简直天壤之别。 荀鹿差点要翻白眼，对着这个和宿主完全没有情感连接的生父，耐着性子回道：“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呀。” 秋阜新没想到电话那头会如此平淡，愣怔了一会儿，看向对面一脸关心相的绿尹蓼母女，又斥道：“你今天果然去上学了！” 荀鹿不禁好笑出声，悠悠道：“难道我不该去上学？” 秋阜新一噎，很快找回自己的场子：“昨晚为什么不归家？一夜未归你去哪了？！” 荀鹿这回是真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管夏之森在不在场了，不咸不淡地讽刺：“爸——我昨晚没归家，你今晚才打电话问我？” 她故意把“爸”这个字符咬重，果然——电话那头又一阵无声。 荀鹿感觉无话可说，正准备挂断，却看到夏之森给她编辑好了一段文字。于是她望望他，照着他写的对电话那头说：“我昨天在同学家住了一晚。” 第128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15) “说谎！白莲都和我说了......小小年纪，你居然不学好的！”秋阜新听言，难得涌现的作为失职父亲的歉疚感消失，取而代之是对秋白鹿这个女儿“谎言”的愤怒，“我告诉你......” “好了——”荀鹿不准备再花时间听对方说废话，利落打断，“我马上回去了，有什么话见面说。” 挂断键轻轻按下，世界顿时清净了很多。 司机早已变换路线，改为向秋宅行驶。 夏之森紧接着对荀鹿道：“我刚没来及说——你那晚服下的药，除了使人昏睡外，还有一个效果。” “什么效果？”荀鹿问。 “使人短暂失忆。”夏之森看着她，眸中的打量之色不加掩饰，“换言之，服药前一小时内发生的事情，按理说你全都想不起了。” 荀鹿心头一凛。 少年继续探着脑袋，凑近她稚嫩柔美的脸庞，悠悠问：“所以，你是怎么做到——事发前所有细节一清二楚的？” ...... 秋宅。 管家张来过来通报：“先生、夫人，少爷和鹿小姐一起回来了。” 秋宅的下人对秋阜新的三个儿女称呼很有意思：叫夏之森和秋白莲分别为“少爷”和“小姐”，唯独称荀鹿为“鹿小姐”。 其实宿主最初搬到秋宅时，为了区分她与秋白莲的称呼，单纯地按年纪大小来排，是以“大小姐”称宿主，“二小姐”称秋白莲的。 只不过宿主的继母、继姐认为，“二小姐”这个称呼听上去，生生把她们的地位给降低了。于是提议——秋白莲原来的“小姐”称呼不变，单独把宿主的名字拎出来，叫“鹿小姐”以便区分就行。 秋阜新对这母女俩的决定没意见。宿主却因为这个明显见外的称呼，从一开始便有被排挤之感，久久自卑、无法融入。 夏之森和荀鹿并肩踏进别墅大门时，秋阜新三个人罕见地坐在大厅目视他们，表情迥异。 “小森，你怎么和......白鹿一起回来了呀？”绿尹蓼率先起身相迎，细高跟蹬地“咯咯”响，轻佻上扬的眉眼，少有地露出讨好的微笑。 “回来的路上，看到小鹿一个人走，顺道就带她回来了。”夏之森淡淡回应。 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回答，绿尹蓼和秋白莲心中都大舒了一口气。 秋阜新却垮着脸，略微沉吟：“以后白鹿上下学还是由司机接送吧，走路骑车的，总归不方便。” 绿尹蓼抱着手臂睥睨秋阜新，悠悠道：“说得也是，以后白鹿就跟着哥哥妹妹挤一下吧。你要是累到哪儿，可叫我跟你爸有的担心~” 这个继母，在宿主面前说话，从来阴阳怪气的。可偏怪得很，仿佛除了宿主自己，这个宅子里其他人听不出她夹枪带棒似的。 其实每天接送学校的用车宽敞得很，三兄妹坐一辆车，空间绰绰有余。退而求其次，三兄妹三辆车，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绿尹蓼偏偏这么说话，故意使性格孤僻敏感的宿主尴尬难堪。 荀鹿大方地朝着绿尹蓼微笑：“还是继母想的周到，那就这样吧。” 第129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16) 继女称呼继母，关系说得过去的，可以叫“妈”，退一步是“阿姨”，针尖对麦芒的干脆不叫。 宿主的自尊心很强，面对从一开始就让她不那么舒服的继母，还是想努力示好，于是一直叫“阿姨”。 而荀鹿，今天直接对着继母喊“继母”的操作，简直骚——和绿尹蓼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可以说不分伯仲了。 绿尹蓼当场险些拉下脸。 不过她是个挺“顾大局”的人，很快就推动了剧情的发展。 只见她倏地微蹙烟眉，关心道：“白鹿啊，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跟阿姨说说，阿姨可以帮你开导。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小小年纪在外面跟男同学......你爸差点要为你急出病来~” 一边假模假样地像长辈似的说着“体贴话”，一边还拉秋白莲助场：“连带你妹妹也担心地不得了......” 荀鹿冷眼瞧着绿尹蓼，心想：以为就你一个会演么。她转而瞪大双眼疑惑道：“继母，你在说什么？” 秋阜新咳嗽了一声，板着脸提醒：“对长辈称呼要有礼貌。” 荀鹿更不明所以：“我对继母的称呼怎么了？” 众人：......继母确实是继母，这么一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绿尹蓼已经不在意了，她只想要尽快尽可能地，让秋白鹿在秋阜新心里的印象，差上加差。 荀鹿心中冷笑，赶在绿尹蓼说话之前开口。只见她先发制人，走到秋白莲面前，拿出长姐的架势教育道：“白莲，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给我发了地址让我过去接你，怎么人又不见了？你知不知道姐姐很担心你的状况？大晚上的跑去ktv跟男同学喝酒，结果我到了，你人又不在了。” ——她怎么会再给继母平白污蔑的机会。 不过，大概没有把握好度......这一番言辞显地比较痛心疾首。 荀鹿内心黑线，想着许久没演戏，演技有些退化了？ 而这场话题的主要观众秋阜新，听到荀鹿的口径与秋白莲完全不一致时，脸上也露出了狐疑之色。 ——他一开始也觉得，大女儿看着懂事听话，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丢人的事。 可是小女儿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啊，她可从来不会骗自己的。 到底谁说的有问题？ 此时秋白莲已经急了，纳闷着明明给秋白鹿灌了药，怎么她还记得自己喊她出去的事？以及——后面的事，她到底记得多少？ 秋白莲倏地起身，试图阻止荀鹿的后话：“姐姐，明明是你——” 荀鹿立刻掏出手机，把屏幕切换到她们俩的聊天框：“你看，你给我发的地址。” 昨晚7点20，秋白莲给荀鹿主动发的消息：“享乐ktv，2807房间，极乐大街123号。” 秋白莲一早预料到发地址的这条消息，可能会被荀鹿拿出来，所以她才编出了昨晚对秋阜新的那套说辞。于是她不慌不忙地回道：“是呀姐姐，你非要过来，我只能给你发地址了。” 荀鹿又切换到通话记录，她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可是，电话事是你先打给我的诶。咦，这里好像有自动保存的录音——” 第130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17) 荀鹿一边说着，食指就要点开录音键，被秋白莲忙地按住，语气着急：“别！” 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秋白莲——她这个样子，确实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秋白莲看向众人各异的眼神，有些讪讪，试图找回自己的场子，质问荀鹿：“姐，都是一家人，你录音做什么？” 这么一来，也提醒大家，也许从一开始，这就是秋白鹿有意设下的陷阱。 荀鹿微微挑了挑一边眉眼，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搬进来时日短，可能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候容易忘事，便保留了每通电话都录音这个习惯。” 说着，她佯装懊恼：“说起来，我都有些忘了，那天咱们姐妹具体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总之是要去那儿接你的，至于具体起因，要不再听听录音吧......” 绿尹蓼见状，知道后面场子不好控制，她心中微恼：到底自家宝贝女儿年纪小，有些地方确实疏忽大意了。就比如一般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接到一通电话，第一时间反应是，先按下录音键的。 坏就坏在，这秋白鹿居然录音了——如果没这么一回事，故事还不是随便她们母女俩编排。 绿尹蓼心中一咬牙：这次算了便算了，反正也是自家女儿小打小闹，就当个小插曲，反正来日方长。 如此，她便袅袅走至荀鹿跟前，气场温柔从容地夺过荀鹿手里的“证据”。 荀鹿在手机被拿走的前一秒，不动声色地按下熄屏键。 “哎呀——”荀鹿状似惊讶，“继母，你做什么？” 绿尹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这个令她厌恶的继女，蓦地转眸朝着秋阜新示意：“阜新，我思来想去，白鹿这孩子来我们家时间不久，即使为她好，教育方面也不该太严格了，总要给她适应的过程，你说是不是？” 秋阜新有些不明地看着绿尹蓼，认为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问：“老婆，那你觉得怎样好？” 要的就是这句话，绿尹蓼心里得意一哼——一家之主主动问自己的意见，自己再顺势掌握主动权，堵住秋白鹿的嘴，叫她不能说不该说的话就行。 不过有堵有疏，绿尹蓼认为，眼下既然没办法对秋白鹿造成致命一击，不如就先让一步，令她放松警惕，日后再好好提点秋白莲，慢慢算计。 绿尹蓼转瞬又将手机放回荀鹿的手里，同时还和蔼地拍了拍荀鹿的手，一贯轻佻风流的眉眼，这时候不再挑得多高，反而有几分温柔贤惠的长辈模样。 她又牵起秋白莲的手，拉着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手手相连。 秋白莲很少敢反抗母亲，疑惑的瞅了一眼绿尹蓼，在她的眼神示意下，顺服地握住荀鹿。荀鹿也没有拂去这两只披着羊皮的恶手，她只是好奇绿尹蓼意欲为何，清眸就这么悠悠直视着，仿佛在说：铺垫的差不多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绿尹蓼对着荀鹿，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俩都是我的宝贝女儿——不论你叫我阿姨也好，继母也罢，我的心愿是，你们姐妹能好好相处。” 第131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18) 绿尹蓼这番话，听得荀鹿一阵恶寒。 她脑海中保留着宿主对于这个继母最真实的记忆，若不是清楚绿尹蓼是怎样的人，恐怕也要像秋阜新一样——被她“善良”的表面给带偏了。 绿尹蓼继续道：“你们姐妹俩都是好孩子，我相信无论是白莲对你，或是你对白莲，都是希望对方好的。” 闻言，秋白莲和荀鹿大眼瞪小眼：so？ “所以，录音不录音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有些事情并不重要。”绿尹蓼进一步发表观点，“重要的是，白鹿你那晚怎么样了？你爸爸和我主要担心的，就是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人身安全——只要你安全，我们也就放心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给你机会说出有利于你自己的话，但是不利于白莲的，你也休想再提。 荀鹿浅浅勾唇，微不可闻地打量了一眼秋白莲——此刻这个心计女孩脸上堆满了试探之色，正想从荀鹿这里证实，她的记忆到底延续到当晚什么时候，以及她是否确定知道自己就是陷害她的人。 因为这影响到，后续自己的进一步动作。 荀鹿将两人的微表情尽收眼底，顺着绿尹蓼的话，摸着脑袋状似思索：“那晚怎么样了......” 她努力回忆着：“其实中间我也不是特别记得了......就是去接白莲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然后她的同学请我喝酒，我没能阻止，喝了几口。” 闻言，秋白莲和绿尹蓼相互望了一眼——尤其是秋白莲，心中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得意。 荀鹿当作没看见，继续道：“后面应该是有人扶我去卫生间，没想到路上碰到了我的同桌——我们平时处的就像姐妹一样好，她见我喝多了，担心我自己无法回家，于是带我去她家住了一宿。” “真的？”秋白莲探着脑袋问。 她只知道，给秋白鹿下的药是有抹去短暂记忆的效果，不知道还能篡改记忆...... 那么——秋白鹿后来到底有没有被......以及，她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下除非秋白鹿自己主动坦白，否则都不得而知了。 “不然呢？”荀鹿对上秋白莲质疑的眼神，摊摊手，“所以我一回来就问妹妹你，到底有没有出事——我最担心的可就是你了，看你小小年纪，要是不懂事可怎么好~” 秋白莲正欲反驳，被绿尹蓼一个眼神刹住。 “如此说来，倒是一场误会。”绿尹蓼悠悠道，“好了，两个乖孩子都平平安安的，这件事就过去吧。” 荀鹿倒无异议，给了绿尹蓼一个台阶。 秋白莲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 秋阜新总觉得哪里像是不对，正欲开口，被绿尹蓼一个眼神睥睨回去，老实坐住。 而夏之森——这个统共就说过一句话的少年，从一进门就窝在沙发上“劈里啪啦”敲键盘。他的视线能扫视到所有人，别人却完全不知道他电脑屏幕上是什么。 他从头到尾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发表过一句话。见这番交涉终于收尾，事不关己地抬眸，嗓音清冷：“可以开饭了么？” 第132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19) “哎哟，不知不觉一家人聊了那么久，都饿了吧？”绿尹蓼捏着嗓子做懊恼状，催促小保姆孜莲道，“翠花，还愣着干嘛，让厨房把热菜热饭重新端上来！” 小保姆连声应了，利索地自去忙活。 这个小保姆说起来也有些意思。 她原名叫孜莲，做事机灵踏实，在秋宅做事也有些日子了。由于和秋白莲撞字，秋白莲觉着膈应，说：“你还是改个名字吧。反正都是花，不如就叫翠花，多有识别度~” 一个保姆的称呼而已，秋阜新和绿尹蓼压根不放在心上，宝贝女儿爱怎么叫怎么叫，于是自然而然地，大家都用“翠花”叫孜莲。甚至刚搬进秋宅的宿主，一度以为孜莲本名就叫“翠花”。 ...... 一家四口人，面和心不和地吃完晚饭。 荀鹿回到房间，关上门，第一时间给同桌秦菜拨了电话：“喂，秦菜，跟你说件事啊，有个忙需要你帮我一下......” 短暂沟通后，荀鹿按掉电话，将屏幕切换到桌面，锁屏，放置在书桌上。随后，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出来顺道遇见绿尹蓼，还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洗完澡，荀鹿往房间走。 正好碰到小保姆孜莲从自己房间出来，手上还拿着荀鹿卧室的床单。看到荀鹿后，孜莲有一些慌忙，堪堪掩饰过去，和荀鹿笑着解释道：“鹿小姐，夫人吩咐我帮你把床套都换一下，给你铺了新的。” 荀鹿微微点头：“辛苦了，小莲。” 私底下，宿主也是这么称呼孜莲的，她觉得孜莲可能更希望别人称呼她“小莲”，而不是“翠花”。 孜莲柔柔地对她笑。 两人正擦身而过，荀鹿蓦地回眸驻足，把孜莲给吓了一跳。荀鹿望着孜莲，眼底情绪不明，定定道：“以后若还有类似的事，不论换床套还是别的什么，记得提前过问我一下。” 孜莲听言弹，忙低头仓促回答：“是，是......” 荀鹿转而淡淡一笑：“麻烦你了。”抬脚离去。 回到房间，荀鹿再次将门关上，顺道落了锁。 她偏眸瞧着桌上放在原位的手机，拿起，解锁，输入口令点开了某个隐藏软件，按照夏之森教她的，看了下她洗澡离开后的，手机使用路径。 果然——这个孜莲，是绿尹蓼派来删除通话录音的。 受夏之森技术支持和启发，荀鹿给手机设置成，除了通话记录页面，陌生人无法访问任何应用。 不过，这个小保姆倒还挺规矩，除了通话记录页面，其他地方她碰都没碰——这倒让荀鹿有些欣赏，毕竟在秋宅，职业操守和道德感同时具备的人，已经不多了。 只是不知道孜莲回去后，会如何向绿尹蓼汇报呢。 方才显示的，那晚有录音的通话记录页面，实际上只是一张p过的截图。 这就是为什么，荀鹿当时说要播放录音，却根本没按下。而手机被绿尹蓼夺过去的那一刹那，她火速熄屏，这也是因为——怕露馅。 说起来，荀鹿不得不佩服夏之森的神机妙算。 第133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20) 预料到绿尹蓼母女有可能做的动作，这也就罢了——短短一小时的时间，夏之森居然把所有应对工作准备得滴水不漏。 荀鹿简直难以置信，这压根不像十六岁的少年的行事风格吧...... 疑问太多，荀鹿索性来一个解决一个，想不通的就不逼迫自己立刻弄清楚。至少目前来看，夏之森是站在自己这一边，要帮助自己的，不是么？ 她猛地一跃，扎进柔软的大床。懒懒地趴着，翻开两段监控录像。 ——没错，是两段。 除了三楼酒店走廊的监控片段，放学后在车里的那段时间，夏之森还给荀鹿播放了另外一段：当晚在享乐ktv，二楼走廊，2807房间门口的画面。 这段监控信息点就多了一些，即使灯光还是一样的昏暗，也不妨碍辨认。比如，可以看到酒店门口把荀鹿搬去房间的三个人；以及形似秋白莲的女孩子，和另一个健硕的男人亲密地搂抱进了包厢。 夏之森告诉荀鹿，搂着秋白莲的健硕男人，很有可能他见过，会从秋白莲的身边同学着手查起。 荀鹿当时问了他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要帮我？” 夏之森的回答是：“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你一个人。” 第二个问题是：“我可以做什么？” 夏之森告诉她：“做你想做的。” 夏之森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淡定认真，面不红心不跳——荀鹿耳尖却红得像散热器似的。 ...... 另一头，绿尹蓼看向大床上睡着的男人，关了门走出来，在一边抱臂询问孜莲：“录音删掉了没？” 孜莲点点头：“嗯，已经从鹿小姐的手机里删掉了。” 绿尹蓼放下心：“她有没有起疑心？” 孜莲摇摇头，小心回答：“我借口替她换床套，她还跟我说辛苦了。” 绿尹蓼嗤嗤一笑，轻蔑地乐呵出声：“不怀疑你也情有可原，毕竟在这宅子里，恐怕就你同秋白鹿最亲近了。” 孜莲微微一噎，不敢吱声。 “不然，你也不可能无意间瞥到她的解锁密码不是？”绿尹蓼继续自顾自道，“若是秋白鹿知晓，她信任的小保姆背叛自己，不知会不会伤心哦。” 孜莲立刻低着头，连连表忠心：“夫人，翠花只听您一个人的吩咐......您是知道的，从来要我做什么，我都尽全力去完成的......” 绿尹蓼不屑一笑：“好了，我又没说什么，看你急的。” 说着，上前摸了摸孜莲微微粗糙的手，把孜莲吓得一哆嗦。绿尹蓼对她这个反应视而不见，艳红的嘴唇轻佻勾起，微笑着在她耳边嘱咐：“只是先生身上，还有劳你多花点心思照顾......” ...... 秋白莲房间。 “飞哥~人家那么信任你，你可别骗我啊！”秋白莲嗲嗲地对着手机抱怨。 那头又说了些什么，秋白莲烦躁地来回踱步：“酒店房间里的针孔摄像，找不到也就算了，毕竟那是我们自己放的。可是走廊的录像是酒店的，摄像监控天天有，怎么就提供不出来？谁不知道你爸是史刚，你一出面他们还敢不给？！” 第134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21) 那头史飞听到秋白莲明显怀疑他的语气，也有些不满起来：“难不成能看到我还不给你？都跟你说过了，我直接让他们店铺经理和我对接的，昨天之前的监控录像已经覆盖了，没了就是没了，你让人怎么给你找出来？” 秋白莲听到史飞略微发冲的声音，心里略略一思量，把脾气收敛了大半，半委屈道：“哎呀，飞哥~刚刚人家不是着急嘛，你怎么还凶人家......”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引得秋白莲连声媚笑：“讨厌，人家不要听......” 为了方便交流，秋白莲很快和史飞切换成视频，聊了好一会儿，秋白莲又开始谈起正事：“飞哥，你当时给我的药，除了清除记忆，还有没有别的效用呀？” 史飞问：“还要什么效用？” 秋白莲说：“比如，修改记忆？就是服下药的那段时间里，记忆出现混淆......” 史飞悠悠道：“也有可能吧，反正就是让记忆受损呗，怎么了？” 秋白莲继续问：“飞哥，你能不能帮我拿到秋白鹿同桌的电话？最好今晚就给我，越快越好。” ...... 过了一会儿，秋白莲看到聊天框发出的一串数字，冷冷勾起唇角，给对方拨了过去。 “喂，请问是秦菜姐姐么？”得到对方的应声，秋白莲笑着问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我是秋白鹿的妹妹~我姐姐昨晚在你家住的时候，丢了一个笔记本，你明天可以带过去给她吗？” 电话那头，秦菜回得很快：“你姐姐过来时没有带书包呀，笔记本应该不是丢在我这里吧？要不我打个电话和她确定下......” 秋白莲忙回：“啊，不用了......可能是我姐姐弄错了，我转告她一声就行，你不用和她确认了哈。” 挂了电话，秋白莲更加纳闷：那天晚上，秋白鹿果然是去了同桌加？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荀鹿最近几次，刚穿越到宿主身上的时候，都会觉着特别疲惫。 尤其一上来就耗费了不少体力和脑细胞，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就渐渐睡着了。再睁眼时却是被语音来电吵醒的，一看时间也才晚上十点出头。 来电的是秦菜，荀鹿接起。 秦菜在那头悄咪咪说：“白鹿，你那个妹妹，刚刚打电话过来试探我了......” ...... 和秦菜通完电话之后，荀鹿一看手机，一连串收到三个人的消息。 荀鹿几乎没有犹豫，优先点开了夏之森的头像。 说起来，和夏之森加上好友，也就是穿越那天才发生的事情。此前宿主和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好友更是没加过。 夏之森的头像和他的名字如出一辙，像是从漫画里出来的——一片青色的叶子，兀自飘舞在半空中，背景是纯洁无暇的白，金色的阳光洋洋洒洒，映出淡淡光圈。 他只发了一句话：“睡了么？” 荀鹿不假思索地码了两个字：“没呢。” 然后还有些纳闷，又发了一条，“怎么了？” 那头秒回：“你床头的抱熊有问题。” 第135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22) 荀鹿看到那条消息，陡然心头一凛。她猛地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熊娃娃——此刻它的双眼深幽，正诡异地望着自己。 瞬间，背毛发怵。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荀鹿警觉地望着门口方向，只听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 一如既往的清冽嗓音，此刻隔了一道门，莫名添了些温度。 荀鹿悬着的心蓦地放下，长舒了口气。 她利落翻下了床，连跑带跳飞去开门。 门刚一开，夏之森迅速闪进。荀鹿望着他，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夏之森穿着雾霾蓝棉质睡衣，衣领纽扣颗颗有条不紊，乖乖扣好至锁骨上方，有种故意引人探寻的性冷美感。大概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头发吹了七成干，还有几颗细小的水珠从发梢滴进脖颈，显地那处更稚嫩诱人。 “抱歉......刚刚，暗处好像有人。”夏之森解释了匆忙闯进房间的原因，边说着，察觉到荀鹿眼神不太对，于是也狐疑地凝眸瞧她。 宿主本身是个高挑身材，奈何面前少年更加挺拔颀长，二人站在一处身高差还真是不可忽略。 于是，夏之森明明是望着荀鹿的脸，荀鹿猛地一回神以为他盯着自己胸口瞧。她自己也低头看胸，惊觉习惯了睡前脱内衣，忘了自己现在是真空这么回事...... 她蓦地踮起脚尖，伸出双手往夏之森漂亮的眼睛捂去，口中喃喃：“流氓啊你！” 夏之森一脸莫名，对她的反应始料未及：“什么？”一面条件反射地往后仰去，以躲开荀鹿魔掌。 荀鹿出手本就急，这下子目标物移开了，她更是重心不稳，惯性使然干脆直直地朝着夏之森猛扑过去...... 夏之森眼疾手快，立刻又折回朝她伸出双臂，把荀鹿接了个满怀。 这下好了，两个人严丝合缝贴在了一起...... 原本只有荀鹿一个人，知道自己是真空。 现在，多了一个知情人。 荀鹿滚烫的小脸紧紧地贴着少年的脖颈，她从他领口嗅出雨后清冷的味道，倏尔那清冷渐渐升温，动脉有力地跳动，就像林间小兽遇见猎人，惊慌地跑得飞快。 荀鹿埋在夏之森颈间，像是被施了咒一般，动弹不得。如果可以的话，此刻她大概恨不得在墙上挖个洞......把这个坏狐狸埋起来。 被她在心里默默套上“坏狐狸”称号的人，眼下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呼吸略微急促，耳尖红得活像只白兔子，一贯清冽淡定的声音中，竟略略藏了些暗哑：“小鹿，你......” 荀鹿如临大敌，猛地清醒，使足了气力将少年推开。 夏之森尚未设防，蓦地被她推攘靠墙，只听一声痛苦闷哼。 “你没事吧......”荀鹿始料未及，又连忙上前看他。她见夏之森清俊的脸眸泛着白，抿着嘴唇面露痛苦之色，一时慌得捧着他的脸左摸又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伤到哪儿了？？” 夏之森面色苍白，却被她一连串的操作气笑出声。不禁一边轻咳，一边像看傻子似的调侃她：“伤的是心口，你摸我的脸干嘛？” 第136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23) 荀鹿没听出夏之森话中的调侃，只顾着他的伤，听言连忙又用小手摸摸他的胸口，焦急地问：“心口怎么了？” 夏之森未语，顺着墙撑坐在地，无力地靠着。眸子半阖，脸色又还是惨白孱弱。 荀鹿见状，霎时一惊，连扯带扒地解下他领口的扣子，上下其手地翻看，喃喃间多了几分哭音：“夏之森，你别吓我好不好......” 冰凉的小手蓦地被另一只冰凉的大手握住。 荀鹿动作不得不停下，自责到无言以对：“夏之森？” 话音刚落，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滴在少年白皙的脖颈——犹如初夏的雨点，泛起旧时的涟漪。 要是知道这么一推，能闹出如此大的阵仗，荀鹿怎么也不会出手的。 “我没事......”夏之森轻声安抚她，修长的手指抚过荀鹿的脸颊，“让我缓一会。” “我去叫管家吧，去叫医生......”荀鹿担心地想要起身寻求帮助。 夏之森突然用力，抓紧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荀鹿微顿，只见他已然阖起双眸，像个瓷娃娃一般靠在墙上，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不用。” 荀鹿无法，又莫名地相信他的判断，便撑着地和他一起靠墙而坐。担心夏之森这个姿势难受，她便挺直了小身子板，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脑袋扶过来，歪靠在自己肩胛骨。 “那你先缓一会儿，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 ...... 不知过了多久，荀鹿被夏之森的动作弄醒了。 她睁眼，见夏之森低垂着眼眸，视线也正温温和和地瞧着自己。 脸色已然好了很多，神情看上去也比方才多了几分凡人的气息。 荀鹿想要翻看他，又唯恐因某种不知名力量再次伤到他，便只能先干问一句：“你......好些了吗？” 夏之森点点头，唇角挂了浅浅的笑意：“嗯，好了。” 荀鹿又问：“你刚刚到底怎么了？之前是有什么旧疾还是......” 她打心眼里忧心：小小年纪，病症却吓人得很，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才好。 “以后有空再和你说。”夏之森利落起身，伸手将荀鹿拉起来，“开始干正事~” 说着，拽着荀鹿往床边走。 荀鹿：...... 走至床沿，夏之森伸手一捞，将她床头的抱熊拎起。未等荀鹿开口，便问：“剪刀有么？” 荀鹿反应也快，蓦然有了几分感应，回了声“有的”，忙打开书桌抽屉，将手工剪刀递给了他。 夏之森悠悠地盯着熊的眼睛一秒，倏尔手起刀落，将熊的右边脸划开，伸手往里头摸着，没一会儿功夫，拽出一个针孔摄像头。 荀鹿一脸黑线，虽然方才有些预感，但看到这个监视器这么直白地出现在眼前——从她进屋到现在，一直以一种人畜无害的模样，坐在床头监看自己的一举一动...... 立时便觉毛骨悚然。 夏之森麻利地将连接线剪断，又抠出了里头的芯片，使了些巧劲将它一剪两半。他说：“放心，现在已经产生不了威胁了。” 荀鹿眸光有些闪，顿了半天，终于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第137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24) 夏之森像是没看到荀鹿眼中的狐疑，顺势回道：“那个翠花私下里好像总是去你房间......我觉得有些古怪，便找了下原因。” “你也发现了？”荀鹿有些诧异，这夏之森太观察入微了吧，连保姆地踪迹都留意？ “嗯。”夏之森淡淡点头。 “可是，你是怎么找到的......”荀鹿纳闷，“还是黑客技术？” 夏之森顿了顿，撇过脸将熊打包处理，算是默认：“......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厉害！”荀鹿被他一波一波操作，刷足了好感，就差用星星眼将这个少年供起来，“你比墨星塔还要年轻有为好么，是什么原因使得你亲自下凡？” 夏之森：...... 不过，他很快从荀鹿言语中捕捉到其他信息，转而问道：“你和墨星塔......很熟？” 荀鹿摸摸鼻子：“也没有吧——他不是学校公认的年轻有为教师代表嘛，我就是感叹一下，你比他还厉害......” 夏之森倒是罕见地冷淡一哼，看向荀鹿，颇有些劝诫的意味：“别和他走得太近。” 荀鹿不解：“怎么了？” 一个老师，一个学生，这两个人之间，难道你还有什么结怨不成？ 回想到放学时，夏之森在办公室门口敲门，说要向墨星塔请教问题的场面......荀鹿眼眸光流转，试探着问：“放学那会儿......你是因为我，才故意找过去的么？” 夏之森淡淡点头，有些沉声问她：“他，有没有表现出任何怪异？” 荀鹿摇摇头，然后略作思索，又点点头，回忆着说：“前面的谈话内容都是课业相关的，我是化学课代表，和化学老师接触更多点也正常，这你知道。只不过——” 夏之森接着问：“只不过什么？” 荀鹿不太确定地说：“只不过后面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他先是问我，最近有什么想不开的事。然后又说，‘如果有什么地方想不通的，可以找老师聊聊’。” 夏之森略微蹙眉：“这样么......” 荀鹿紧接着问道：“有什么不妥？这个老师是哪里有问题么？” 夏之森沉默摇头，若有所思：“暂时没有发现。只是直觉告诉我，他不太简单。” 荀鹿本来还有些担心，听他这么一说，感觉像是被人唬了一下似的，“你是钦天监么，说得这么玄乎。又是直觉又是算卦~” “我什么时候算卦了？”夏之森认真问道。 荀鹿：“......我只是这么一比喻。” 夏之森轻轻叹了口气：“总之，你自己多加小心。暗处的人太多了，真不知道你身上是安装了重要机密，还是藏宝图，各个都像在伺机而动......” 说着说着，他不禁吐槽了起来。 荀鹿：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不知道，宿主这么个个性内向，背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女孩，为啥总有坏人想害她。 而且她翻过了宿主的记忆，从记事起，也没有什么重大疑惑的地方呀。还是说，她翻得不够仔细？ 荀鹿又问：“对了，可以确定这个监控是你妈装的？” 第138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25) 荀鹿这话问的有些匆忙，不加润色的结果，就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夏之森还是耐心回她：“只能说，就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是她的概率很大。” 荀鹿颔首，表示懂。毕竟那晚合谋给你下药的一系列事情，秋白莲都是参与或者主导的。而绿尹蓼，在这件事之外明显还有其他动作——比如今晚她能让孜莲去她房间删录音，那么她也能找机会在她房间装摄像头。 这样想着，荀鹿又环顾了房间周遭的物事摆件，小声问夏之森：“别处还有没有？” 夏之森摇摇头：“我已经检测过了，三楼除了你卧室，其他地方应该没装。” ——也是，目前的一家五口人，只有宿主一个是外人。 荀鹿紧接着又问：“刚刚我们耽误了一会时间——”说到这儿，她有些心虚地看看夏之森，复而正色道，“虽然现在摄像头已经毁了，可是在这之前，有没有可能，对方已经通过监控看到了别的内容？”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的。 夏之森安抚道：“不会——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信号阻断器，将监控屏蔽了。她们从终端收不到任何画面。” 夏之森是和荀鹿一起回来的，也就是说，在荀鹿回到房间之前，对方已经查收不到一点信息了。 荀鹿发自肺腑地，给夏之森比了个大拇指。 夏之森伸手把她的拇指按下，有些无语：“平时你发现任何异常，及时和我说，别一个人傻乎乎的。” 说完，他和荀鹿擦肩而过，抬脚准备走路。 荀鹿悠悠问了句：“你先前不还对我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做你想做的’么？” 夏之森转身，星眸在暖白色灯光的映缀下，显地清冽无双：“做你想做的——发现异常告诉我，这二者有什么相斥性么？” 荀鹿被他一噎，顿时感觉自己被人像看傻子一样地盯着，只得无声摇头。 夏之森看着她有点发笑，交代一句：“别着急，慢慢来。” 接下来，就是不断地搜集证据，待一击命中了。 这回真的抬脚迈出去了，然后还不忘细心地替荀鹿关上房门。 荀鹿回到床边，刚趴下，一想到刚刚自己的枕边就坐着一只监视熊，便有些膈应。 她拿出手机准备随便刷一会儿，转意注意力，正好看到刚刚和夏之森差不多时候发来消息的，还有两个人——差点就给忘了。 这两条消息的发送人，分别是班长孜然，以及化学老师墨星塔。 荀鹿优先点开孜然的聊天框，只见他发来好大一个压缩文件，荀鹿解压一看有好几个文件，名称诸如《历年获奖文章亮点汇总》、《写作大赛评委背景及风格喜好归纳》、《提高框架认知与写作能力》等等。 她回到聊天界面，看孜然后面给她发的好长一段文字——大意是说，这里面是他仔细整理过的，关于这次写作大赛，提高获奖率的资料。发来先给她浏览一下，后面还会给她整理别的。 荀鹿手指敲敲，码了“多谢班长”四个字，给他发过去。 第139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26) 荀鹿看着孜然发来的文件，以及好长一段说明文字，内心是替宿主感谢他的——虽然她觉得宿主和自己，都不是很看中这次写作比赛。 况且，下午答应孜然报名，也只是被他纯真的少年气打动了一下而已。 荀鹿发完感谢语，准备切换界面，没以为孜然会回。毕竟距离消息发来，已经个把小时了，现在夜深，她只是觉得相比明早回复，今晚留言更礼貌些。 谁知孜然也秒回：“不客气。” 荀鹿收到之后，看到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一会儿又没了，等了几秒也没收到其他话，于是给他发了个“晚安”的表情。 然后是墨星塔的消息。 “不要和不熟悉的人走太近。” 就这么一句话，令荀鹿蓦地一怔。 她想了想，还是直接问他：“老师，你说的是？” 荀鹿心底有了些猜想，但目前还不知道墨星塔是不是，便还是保持着好学生对老师说话的态度。 墨星塔也秒回：“比如。” 荀鹿：“？” 对方在继续输入，很快发来：“以前和你关系一般，突然和你主动走很近的。” 这指代不要太明显——除了夏之森，还能有谁？ 确实，荀鹿穿越过来之前，宿主和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连完整的话都没说过几句。况且，以夏之森本人疏冷的性格，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也是一度引起猜疑的。 只不过，夏之森本人带给荀鹿的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和安心——她结合了前几次任务世界的情况，选择了给予一定信任度。 现在，另外一个干扰项出现了。 荀鹿对这个墨星塔，也是一肚子的疑惑不知从哪儿问起。 这个人身份一定不简单。不然，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夏之森关系的？他们连兄妹关系都没在学校公开过，更遑论别的。 可怕的是——夏之森也对她，说了同样的话。 荀鹿想了想，发过去：“我和大家的关系都还可以，墨老师是不是误会了......” 那边过了一会儿，回过来：“在这个世界，只有我能让你相信。” 看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荀鹿内心不慌是不可能的。她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个任务世界同时出现了两个boss？ 她一开始真的以为，这一世boss的角色就是夏之森无疑了。 毕竟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刚上高一，基本样样精通，全方面出类拔萃，这个设定完全不合常理，而且偏偏还主动和自己示好，帮助解决问题，还说了那么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一看就是开着挂暗中助她的大佬。 可是，反过来想，墨星塔的设定也同样碉堡呀。 不带这么玩的吧...... 荀鹿脑子里杂七杂八想得老多，但思维却是快于常人的，回复消息还算迅速：“什么叫这个世界？以及，为什么我只能相信你。” 墨星塔回：“我知道，除了这个世界，你还去过其他世界。并且你只是短暂停留，任务结束后，就会离开。” 荀鹿看到这串文字，心跳得扑通扑通响，立刻问他：“你能马上闪现在我面前么？” 第140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27) 荀鹿发完那句文字，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不时又回头环顾四周，生怕墨星塔出其不意地就闪现在自己房间。 消息声响，她连忙翻看——原来是孜然给她发来消息，同样晚安的表情。 荀鹿险些被逗乐，这个班长，反射弧不是一般的长啊...... 墨星塔很快也发送过来：“现在？” 荀鹿问：“有什么问题么？” 墨星塔回：“没问题。” 荀鹿发了一句：“那你快点，坐等。”说完，还抱着枕头正襟危坐。 那边又回：“去不了。” 荀鹿问：“怎么了？” 墨星塔：“权限不够。” 荀鹿：emmmm...... 手机提示音继续，是夏之森。 荀鹿蓦地一惊，有些讪讪的，心虚。 夏之森问她：“睡了么？” 荀鹿默默地回复：“还没......不会又又什么针孔摄像头吧？” 夏之森发来：“不是。” 荀鹿追问：“？？” 夏之森继续回：“提醒你早些睡觉。” 荀鹿：...... 可能察觉到荀鹿的感受，那边很快又发了一句：“怎么了？” 荀鹿敲敲删删，最终发了这几个字过去：“还以为你在我手机里装了监控......” 夏之森问：“怎么说？” 荀鹿回：“因为有时候感觉你好像，很清楚我的一举一动。” 夏之森那边顿了一会儿，发来：“我不会对你做这种事。” 荀鹿看到这句话，心内有些五味杂陈。 大概是因为她没回复，那边也不再有动静了。 荀鹿困意袭来，正准备睡觉，墨星塔由发来消息：“我在这里，只能遵循这个世界的设定，像一个正常的凡人那样。” 荀鹿反手就是一连串疑惑表情，附上文字：“什么功能都没有，那要你何用？” 墨星塔：“......” 荀鹿转瞬想了想，墨星塔其实也不算平凡的人了。他的设定已经很超凡脱俗了，年轻有为，有颜有钱，背景雄厚。 “对了，你什么背景？据说非常厉害哦。”荀鹿给他发过去。 那边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有事，一时没有回复。 荀鹿刚准备翻过手机，又有提示音——这次是夏之森发的。还是接着刚刚的话题，他问：“是不是造成你的困扰了？” 荀鹿鬼使神差地给他去了语音电话。 要按掉的前一秒，夏之森接了。 手机那头的他大概已经躺下，声音比起平日里的清冽，此刻多了些微慵懒的感觉：“怎么了？” 怎么消息发得好好的，突然要和自己语音？ 荀鹿一时受他悦耳的声音蛊惑，“嗯”了半天，没支吾个所以然来。想回他一句“按错了”，就是不想说出口。 听筒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听在荀鹿耳朵里，像是放大了数倍，十分清晰。她不禁联想到晚上房间里才发生的事情。 夏之森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荀鹿吱声，便问她：“是不是害怕了？” 荀鹿摇摇头，傻乎乎地察觉对方根本看不见。其实话题还是有很多的，只是和墨星塔那样一个性质——很多问题，一下子不能问，估计也问不出结果。 鬼使神差地，她说：“你好些了吗？” 第141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28) 夏之森一开始没意识到她问什么好一些了，倏尔明白过来，却低低地笑了出声。这声音传到荀鹿耳中，像清冽的泉水，叫她恨不得离得再近一些。 荀鹿喃喃问：“你笑什么？” 夏之森淡淡的笑意，不加掩饰，声如和风：“你在关心我。” 荀鹿咬了下嘴唇，试图转移注意力：“妹妹关心哥哥，也是情理之中......” 夏之森听言，顺着她的话，轻轻回复：“唔......哥哥和妹妹。” 荀鹿的脸“刷”一下红了，嗔道：“你在想什么！” 夏之森莫名其妙：“我在想什么？” 荀鹿有些羞愤：“不许再想了！” 夏之森：“好......不想了。” 荀鹿：“所以——你刚刚还是在想什么？” ...... 原本借着和夏之森意外的电话，还是可以试探着，套到一些有用信息的。可惜荀鹿从听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时，就已然因少年的声音沦陷，之后的话题彻底跑偏到天边。 ...... 荀鹿感觉穿过来的这两天，实在是太过充实。 今天几乎整晚，都在哥哥与老师之间来回切磋，后来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夏之森结束的语音。 这一晚睡眠质量也不错，就是身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累，迷蒙间感觉自己像是从事间谍工作一般，在光怪陆离的梦里肆意周旋。 ......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刚洒过窗台，透过窗帘照出薄薄的一层微光。荀鹿因着宿主的生物钟自然醒，迷茫间看着窗子映进来的光，有些许恍然，不真实感。 本来，这里的一切，对于她这个闯入者而言，都是不真实的。 荀鹿拿过手机看时间，却惊讶地发现和夏之森还在语音通话中。 上面显示，通话时长已经到6：36...... “咦？昨晚没关？”荀鹿拿着手机，准备按下挂断。 电话那头好像也被她吵醒，先是传来一阵细微的悉数声，然后只听一声轻轻呢喃：“......嗯？” 像从鼻腔里哼出来的，怪好听的。 荀鹿停住了手，鬼使神差地温声唤了句：“夏之森？” 电话那边夏之森好像略微清醒了些：“......小鹿？” 荀鹿：“你昨晚好像没挂电话。” “嗯......”夏之森好像裹了裹被子，“昨天你好像先睡着了，我本来想听一会儿再按断，没想到也睡着了。” 窗外好像阳光稍稍又亮了一些，不知名的鸟三两只飞在一起，吱吱呀呀地说着只有它们自己能会意的语言。 荀鹿露出一只小脑袋在外面，傻里傻气地喃喃问：“听一会儿什么？” 夏之森阖着眸子，兀自应声：“唔，你的呼吸声。” 听言，荀鹿不知怎么的，耳尖有点泛红。一双清眸望着窗外时而飞过的剪影，有些出神：“呼吸声......能听出什么？” 夏之森的语气比起昨晚，还要更加懒洋洋：“听不出什么。但是，很均匀，细腻，安宁......” 荀鹿莞尔一笑，被他有些逗乐：“就一个呼吸声，还能变着花样想出这么多形容词。” 夏之森不以为意，喃喃道：“还很助眠——我现在又想睡了。” 第142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29) 闻言，荀鹿立时像有了画面一般，被夏之森傻里傻气的模样逗笑了，兀自裹着被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听起来不太聪明地样子......” 那头声音还是慵懒清和：“唔......有么。” “尊敬的主人，皮皮温馨提醒您，到时间起床了哦！今天依旧是去学校的日子，答应皮皮要和昨天一样元气满满哦~今天晴转多云转小雨......” 两人卧室内的智能音箱皮皮，异口同声地开始了叫醒工作。 荀鹿“咦”了一声，突然问：“夏之森？” 那边声音有些远，好像是已经起床了：“怎么了？” 荀鹿问：“这个智能音箱，有监控风险么？” 夏之森大概拿起了手机，声音听上去距离近了些，方才的慵懒感也褪去了七八分：“放心，我已经排查过了。” 荀鹿“唔”了一声，点点头，也没注意对方是否能看到。 “还没起么？”夏之森悠悠问，“别发呆了，小懒虫~” 荀鹿蓦地一回眸，差点还以为他有透视眼......不过，方才久违地让她体验了一下，从前赖床的美好时光，不过强大的自驱力迫使她很快就坐起身。 “起了，大笨蛋。”荀鹿嘴上不饶人，说完又添了句，“回见。” 闻言，对方清悦的笑声入耳，听上去心情不错：“好，回见。” ...... 三个少年围在长餐桌边，等待吃早餐的时候，秋阜新还没来。 “妈，爸爸怎么还没下来？”秋白莲有些饿了，朝着厨房里的绿尹蓼喊。 其实厨房压根是不需要绿尹蓼亲自下手的，理菜工、切菜工、厨师、后勤等等，专活专人做。这个片面精致的利己主义女人，也鲜少会去那样有油烟的地方，以免破坏了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只不过，绿尹蓼在自己的宝贝儿子面前，却总想着法子来表现母爱——看上去对方回应越淡漠，越是能激起她的挑战欲。 秋白莲以为绿尹蓼大概没听见自己的话，抬眸望向刚刚下楼的小保姆孜莲：“翠花，你叫我爸起床了么？” 踩着最后一级阶梯的孜莲，听言步伐一闪，差点没走稳，连忙去抓扶手。 荀鹿赶快出声：“小心！” 还好，她只是差点跌倒。 孜莲稳了稳心神，麻溜地小跑至几个人面前，鞠着躬边道歉：“抱歉，是翠花唐突了......” “这是怎么了？”绿尹蓼正巧从厨房出来，端了只精致的镌花盘，上面是各种形状的烘培曲奇，她俯身将盘子搁在距离夏之森稍近的地方，温婉地笑言，“儿子，来尝尝妈给你亲手做的曲奇。” 随后而来三四个仆人，利索地来来回回，很快将各色餐点分别端了在每个人面前。 孜莲杵在一旁咬了咬嘴唇，垂眸问：“夫人......现在要叫醒先生吗？” 秋白莲接着她的话说：“对呀妈，爸这两天不是睡得挺早的么，怎么比我们还能赖床？” 绿尹蓼闻言，瞅了眼孜莲，直把对方瞪得头不敢抬。 荀鹿和夏之森，颇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第143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30) 绿尹蓼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转瞬已然换了一副贤惠干练的表情：“你们爸最近工作太累了，咱们要体贴他一些。别吵醒她，让他再睡会儿吧。” 说着，便催他们开动早餐，别耽误了上学。 荀鹿一边咬着荷包蛋，一边喝牛奶，只见夏之森兀自划着牛排，专心致志地像个职业品尝师，对摆在自己面前的母爱烘焙曲奇，熟视无睹。 绿尹蓼偏眸温言道：“儿子，尝尝妈亲手给你烘焙的曲奇？” 夏之森淡淡看了她一眼，还是夹了一小块，意思意思放进嘴里。 绿尹蓼全程姨母笑地，待他慢条斯理嚼完之后，又拿了一块递给他，有些欣喜：“妈亲手做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吧？儿子，你再尝尝~” 荀鹿无语地看着这一幕，恍然间还以为是妃子在邀宠......简直一言难尽。 这一家子从里到外都太奇葩了。 夏之森阻止了绿尹蓼进一步的示好，清浅回应了声：“不用了，早上吃饼干，容易噎。” 绿尹蓼有些讶异，放嘴里尝了尝，自言自语道：“不会吧，我按照最佳比例调的奶油......” 秋白莲“哼”了一声，对绿尹蓼的明显偏心有些不满，一口塞一块把曲奇抢过去吃了，边吃边说：“我看也没多好吃嘛，妈你的手艺还有待精进~” 绿尹蓼闻言，嗤了一声：“你这孩子，越发不像话了......” 秋白莲还待和她理论，奈何吃得太快，一下子噎住了。她憋着一口气道：“水！水！” 因着秋白莲早餐没有喝牛奶等流质食物的习惯，所以仆人按照往常的样式，在她面前摆放的都是干食。 荀鹿离她最近，反应也很快。因为自己杯中的牛奶已经喝过了，眼疾手快间，便将原本放在秋阜新位置上的凉白开递给她。 秋白莲刚伸手从荀鹿那里接过，只听绿尹蓼喝叱一声：“等等！” 话音刚落，孜莲已经重新接了一杯水，小跑送给秋白莲：“小姐，喝这个吧——”说完，怯生生扫了眼绿尹蓼，很快转回身子。不想却迎上荀鹿的灼灼清眸，她顿时有些慌地垂眸立在一旁，再不言语。 秋白莲此时几口水吞下，已经好了。 绿尹蓼有些嫌弃的轻责：“那么大的姑娘了，用餐礼仪还这么不讲究~日后可别再让我瞧见了，否则非好好管教你不可。” 秋白莲心里一堵，闷着生气道：“你讲究！你女儿都快噎死了还不让我喝水！” 绿尹蓼一时无话，气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荀鹿继续就餐，状似漫不经心地带了句：“阿姨，为什么不让白莲喝爸爸桌上的水？” 称呼已经从昨晚的“继母”，换成了“阿姨”。 绿尹蓼一顿，用一种探究的眼神，定定望了下荀鹿。 荀鹿坦荡地迎上绿尹蓼的视线，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眼眸清清亮，看上去只是单纯的疑惑，随口一问而已。 绿尹蓼的心略略放下。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斜对面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内向女孩，方才已然将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第144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31) 绿尹蓼小口吃着水果沙拉，嘴上的口红精致而明艳，悠泛起一丝高人一等的姿态：“咱们家是最注重规矩的——女儿喝父亲杯子里的水，这像什么话。” 秋白莲将勺子往瓷盘上一撂，置气道：“爸爸不是还没喝么？规矩比你女儿的命重要？” 说完，起身就要出门，吩咐管家：“我先走了，给我单独备车。” 管家有些为难地看向绿尹蓼。 “站住——”绿尹蓼也不轻不重地搁下餐具，掷地有声，“你要是不听话，我有的是办法叫你出不了门。” 这句话果然奏效，秋白莲立时就顿住脚步。 回身看到夏之森和荀鹿，皆一副事不关己悠悠吃瓜的表情，脸色蓦地难看起来，心中更恨绿尹蓼。 绿尹蓼正欲借着教训秋白莲的机会，变相地给看上去有些不受掌控的继女，再立些下马威。还没开口，荀鹿幽幽问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下......” 几个人“唰地”看向她。 她扬了扬手机，上面显示着时间数字，礼貌地朝绿尹蓼一笑：“阿姨，我们a班管得严，不让迟到的，没事的话——我可以先走吗？” 她原本只是表达下，本班要求严格，迟到不好。但是听到绿尹蓼和秋白莲耳中，便是变着法儿的炫耀了。 ——雅礼中学按照学生综合能力等成绩划分班级，由a到j成绩依次往下。故而宿主和夏之森所在的高一a班是全年级最好的，而秋白莲所在的初三j班，则汇集了五湖四海背景牛却不思进取的学生。 坊间多数只以为，能进雅礼的都是尖子中的尖子生，然而内行人之间却流传着这样一种消息——j班的学生都是财力雄厚的混子。 故而，排名靠前的班级，家长们基本都会和自己的孩子千叮咛万嘱咐，离j班的学生远一些。一则，不能叫他们带坏自己的孩子；二则，有能力供孩子进雅礼的家挺，本身实力就不一般，往往孩子们和本班同学打好关系已经算是锦上添花，不需要以此再结交不确定的人脉。 所以，当荀鹿说出那句“我们a班管得严”时，无疑是在绿尹蓼母女两个脸上踩了一脚。 ——即使说者无意，错不在她。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安静就餐的夏之森——此时正用餐巾仔细地擦拭嘴角，接着优雅起身，顺着荀鹿的话道：“是的，不早了。” 说着，少年还礼貌地用征询的眼神望着绿尹蓼——举止做派都礼貌到位，只是说话的语气，明显的陈述句，看向对方的眸子，也是一副“通知”而非“请示”的模样。 绿尹蓼微微一愣神，微笑着给自己圆场道：“哎呀，你看妈一急，差点就忘了......快快，给少爷小姐们拿书包，快些都去上学吧~” 说着，热情地将他们往外送，一面轻轻拍秋白莲脑袋：“多和哥哥姐姐学习，妈知道你用功，要再努力点才行啊~” 秋白莲朝着绿尹蓼看不到的角度，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期间，夏之森的视线，和别墅正门的看护短暂相交，很快抬脚出门。 第145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32) 荀鹿今天状态有些心不在焉。 早上在车上，收到墨星塔的消息，上面显示：“抱歉，昨晚睡着了......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在他上面的那条消息，是她发的，原话是：“对了，你什么背景？据说非常厉害哦”。 说实话，荀鹿一瞬间有一些分裂之感。 因为，墨星塔昨晚联系她，给她传递的那些信息，无一不是在瓦解她迄今为止，对于事物的觉察与判断。 就像一道分水岭——昨晚墨星塔出现之前，荀鹿对夏之森抱有一种稳定的信赖感；而墨星塔和她一步步展开对话之后，信赖的天平开始朝着一侧倾斜。 当荀鹿试图做自己的天平，不到十分确定之前，让两端维持平衡时——夏之森似乎随便做点什么，都能转瞬又让她的信赖感进一步沦陷...... 这种沦陷足以使她短暂忘记潜在危险，直到墨星塔早上传来那条消息，她才陡然有种被拽回现实的感觉。 这种感觉十分错乱、割裂、分离。 荀鹿好像还是头一次碰见这样一种，陌生而又纠结的情绪状态。 白天显然夏之森也察觉到了荀鹿的异常，还关心地问她怎么了——被她口是心非地搪塞过去，便也不再过问。 荀鹿今天其实很想见墨星塔，想要当面求证一些东西，以求在这个任务世界，挣得一些踏实感，让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可惜，一天都没有化学课。 课间，荀鹿给墨星塔发了消息：“有空么。” 墨星塔刚结束其他班的课，刚坐在位置上便收到荀鹿的消息，漂亮的唇角倏尔一勾，给她回了过去：“怎么？” 荀鹿想了想，还是发了句：“见个面。” 墨星塔本顺手要回“想我了？”，眸光流转间，换成了：“放学后，这座楼天台。” 荀鹿比了个“ok”的表情，终于了了桩心事一般，恹恹地将手机塞回抽屉里。只见她骨头一软直接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之森仿佛像是有感应一般，偏偏这个时候也看向窗外。两个少年，视线在玻璃窗上交汇，各怀心事。 荀鹿蓦地一怔，接着有些做贼心虚般，先是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讪讪地把脑袋偏到了另一边——也不管夏之森眼下作何感想。 眸光正好对上同桌奋笔疾书的手——秦菜还在埋头做着英语题，仿佛与周遭产生了一股结界。 荀鹿发现她这个同桌，还真的与其他人不同。 a班虽然是雅礼高一学生综合能力最强的，但每天只一门心思学习课本知识、不断做题的，少之又少。 大部分学生从胎教起就被妥善培养，自有一套学习体系，根本用不着硬啃书本。 像秦菜这样，带着厚厚眼镜，除了课间去一下洗手间，就雷打不动老实坐着复习的，除了她，估计再找不到别人了。 ——找找还是有的，比如班长孜然，也是勤奋学习型。不过孜然显然比秦菜要更有灵性，学霸中的刻苦代表。 荀鹿脑子里不知想着什么，对着秦菜控制不住地乐出了声。 第146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33) 秦菜原本在专心致志地做阅读理解，蓦地听见荀鹿清灵的笑声，不禁转眸看她，喃喃问：“怎么了？” 荀鹿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狡黠，往某个方向瞅了眼，神秘兮兮地对秦菜咧着嘴笑：“我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秦菜顿时也停下了手中的笔，目光中隐秘的好奇心已经被激起，“你平时不像会八卦的人呀？” 闻言，荀鹿朝秦菜勾勾手：“我发现......” 秦菜顺从地将耳朵支过去，只听见荀鹿压抑着笑意，小声在她耳畔道：“你和班长很配哦——” 尾音还没下去，秦菜陡然一个激灵，有些慌张地看了眼荀鹿，瞬间小脸“唰地”一下红了。 接着，她还往孜然的座位方向瞥了一眼，迅速低头嗔怪道：“瞎说什么呢......” 荀鹿原本只是恶趣味地调戏一下秦菜，不想会惹来她这般反应，一时倒有些讶异——回过味来之后，荀鹿暗戳戳地凑前问道：“你不会......你们俩不会，真的暗度陈仓了吧？” 秦菜慌地又瞪了眼荀鹿：“说什么呢！” 这个声音略微大了些，好在是课间，也就前后桌稍微注意力移过来一会儿，倒也没怎么样。 荀鹿看着秦菜耳朵泛红到，几近烧熟的样子，略略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玩笑开大了——这小姑娘比自己想得还要腼腆呀。 “好啦，别生气嘛，人家开玩笑的~”荀鹿扯了扯秦菜的袖子，变相地给她道歉。 秦菜脸色稍微恢复了些，还是有些许少女的红晕，她默默偏回了头，有些纠结地问荀鹿：“白鹿，你说——如果一个女生喜欢一个男生，那，这个男生能感觉得到吗？” 荀鹿倒是好久没和别人讨论过这类问题了，看着秦菜这个货真价实的十六岁少女，思索着她这个年纪青涩美好的困扰，说不羡慕还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也认真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吧，撇开这个男生自身感知力不谈，还要看这个女生具体付诸了哪些行动。” 秦菜正色道：“付诸行动？” 荀鹿点点头：“是呀，好比说女生喜欢男生，她只是放在心里，两个人面都见不着几次，话都没说过——那男生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也是情有可原，是吧？” 秦菜认可地慢慢点点头，将荀鹿的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产生了新的问题，“那，做到什么程度，对方应该能够感知到呢？”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我了......”荀鹿托腮，歪着小脑袋静静看着秦菜，“具体人要具体分析吧......但我觉得自己的感受是最直观的，与其猜测对方是否了解自己心意，倒不如——”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 老师走进教室，课堂瞬间安静，开始上课。荀鹿知道秦菜上课很少会走神，一丝不苟地做笔记是她的常态，于是话题戛然而止，只朝她调侃地眨眨眼。 ——只不过，她内心八卦起了秦菜的暗恋对象。 课堂开始不久，荀鹿被秦菜胳膊戳了戳，见她在桌下拿着手机，示意自己看消息。 第147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34) 荀鹿摸出手机一看，只见秦菜发来问题：“倒不如什么？？” ——哟嚯，这小姑娘还有这么火急火燎的时候。荀鹿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刚准备回复，就被老师点名发言了。 “秋白鹿同学笑容很自信，看来对这道题很有把握。”数学老师施明楷，是个和蔼幽默的老教授。此刻他戴着复古框架的远视眼镜，正笑眯眯地望着荀鹿，“来，请上来为我们解这道题。” 荀鹿一讪，要不是知道这老师人设一贯如此，差点以为上课开小差被当场抓了...... 她心中想着，一上课就讲题，这老师进入正题也太快了。与此同时，淡定地将手机收回抽屉，起身款款走向讲台。 施明楷将教学笔递给她，示意道：“如果能边解题，边讲思路最好。” 荀鹿接过笔，乖乖点头。略略扫了眼题干，便在电子屏幕上新建了个画布框，切小题目以便其他同学看。很快，她边落笔边念叨：“设所求的2数为x，y（不妨设xy）......1）“知道积且不知和，不能得到答案”：【说明x，y不能全为质数】，因为如果x，y全是质数那只有一种积的分解方式......” 三分钟后。 荀鹿：“所以得出结论，答案是4和13，多于一个的解就是这么来的。” 教室里很安静，14同学享受着和荀鹿在一个思维频率上；14同学因为荀鹿解题思路新颖，默默膜拜中；还有剩下的24听到中间就听不懂了，默默承受着智商碾压...... “很好，秋白鹿同学在上节课老师讲过的基础上，变换了一种新思路，解得非常巧妙，特别是我圈出的这一块。来，大家都集中看下......”施明楷满意地点点头，没等荀鹿回到座位，便表达了欣赏，接着他继续指着题目，“如果我们在题干中增加一个设定条件......” “白鹿，你好厉害......”荀鹿刚到座位前，秦菜便冒着星星眼，崇拜地看着荀鹿。 秦菜在数学上还是挺出类拔萃的，饶是如此，她也没想到荀鹿刚刚用的解题方法。 荀鹿朝秦菜故作羞赧一笑，眨了眨眼。 这副洋洋得意，又娇又羞的小表情，好巧不巧被秦菜左后方的夏之森捕捉到——少年此刻的脸，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像是......看傻子一般？ 荀鹿黑线地落座，她自己知道，刚刚那副模样，女生对女生做自有一番趣味，女生对男生做，便是另一番观感了...... 不过，这次也算是难得在数学方面装了回叉。荀鹿心想着，这还得多亏宿主这个宝藏女孩——其实这么看来，宿主真的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毕竟她从小生长环境那么恶劣，在没有好的学习资源的情况下，成绩还能进入雅礼的a班，这智商简直就是老天赏饭吃，完全没有理由内向自卑呀。 ——对比家里给学校捐了座图书馆，还只能在j班挣扎的秋白莲来说，简直不要优秀太多。 荀鹿想起刚刚还没编辑的消息，鉴于要躲开老师的眼目，干脆摸着手机盲打了一句话，发送过去。 第148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35) 由于这节数学课知识点太过密集，接下来的时间里，秦菜和荀鹿再也没发过消息了。除了中间听到一两处有疑惑的地方，两人交流一番，直到下课，秦菜还在沉浸在课堂笔记的归纳整理中。 荀鹿有些发困，什么也不管，兀自埋头酣睡。 接下来是体育课，上课铃一响课代表就组织大家出去了，同学们陆续往外走。 荀鹿被秦菜拽起来的时候，还有些睡眼惺忪，有些恹恹的，意识还在刷新中。 夏之森被其他几个好哥们儿搂着一起走，路过荀鹿时，好巧不巧地两个人出一扇门。 人潮涌动间，只听他在自己耳边，讳莫如深地喃喃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恶趣味。” “哈？”荀鹿莫名地抬眸望时，却只见夏之森留给她一个后脑勺，利落无情地拔腿而去...... 后来，在休息空隙，荀鹿浏览手机时，才后知后觉明白了夏之森方才的意思—— 只见他们俩的聊天框内，上一条消息，还是语音时长记录，下一条便是荀鹿数学课上给他发的：“乖，叫声姐姐给我听~” ...... 好丢脸。 这明明是自己用来调戏秦菜的话好么，她记得码字的时候是在秦菜的聊天界面呀，怎么盲打还能打给夏之森？ 囧囧囧囧囧...... 很快，放学了。 荀鹿回头对夏之森说：“咳咳，那个......今天你和秋白莲一起回去吧，我自己骑车回去。” 本来她要更早和夏之森知会的，只是下午出了那一段尴尬的插曲，荀鹿压根没好意思再主动找他。 夏之森用探究的眼神看她：“为什么？” 荀鹿咬了咬嘴唇，还是给他编了个理由：“偶尔换个交通工具，增加一些新鲜感......” 夏之森眼神多了一丝不信：“据我所知，你切换成轿车接送也就一天半的时间吧？” 反之，宿主骑单车上下学，可是连续坚持了好几个月呢。 这答案貌似不太走心...... “那个......其实吧——”荀鹿纠结着编理由。 “你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夏之森狐疑地望着她，下午那条意味不明的暧昧短信，还记忆犹新。 荀鹿扶额......一坑未填，一坑又挖。 对上夏之森的眼神，她越看越心虚，干脆心一横，啥也不解释，硬气道：“条条大路通我家，我想怎么回去怎么回去~” 说着，荀鹿拎起书包，意气风发地朝着少年挥挥小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夏之森：......你有鬼吧。 ...... 天台。 荀鹿逃荒式地追上来时，在楼梯口碰上一个高年级女生。两人一个跑着往上，一个跑着往下，直直撞了个满怀。 冲击力不小，荀鹿差一点就要仰头栽下，亏得眼疾手快，忙抓上一旁的扶手，堪堪扶稳。 “对不起对不起......”对方连连说着抱歉，身上散发着一种清甜香味，是w牌主打地清新调，学生用起来也很合适。 荀鹿口中说着：“没关系，你有没有撞到哪儿？”一边才腾出眼瞧这个女生，只见对方清纯甜美挂长相，班花级别绰绰有余。 第149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36) 女生脸还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跑得太快，后劲没缓过来。 那女生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荀鹿笑笑，抿着粉唇说：“我也没事，再见......” 说着，准备下楼。 荀鹿叫住她：“学姐——” 那女生回头，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嗯？” 荀鹿摸着自己里面那件校服衬衫，指着胸口处委婉提醒道：“你的扣子开了......” 那女生连忙低头看了看，迅速将那两颗扣子扣好，遮住了原本若隐若现的娇嫩肌肤。这下，连招呼也来不及打，直接匆匆离去。 ...... 插曲过去，荀鹿继续上楼，很快达到天台。 远远看到墨星塔清俊颀长的背影——此刻，这个男人正插着裤兜，淡淡地眺望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多云的天气里，残霞映着淡淡光晕，将他整个人衬得像副故事悠远的油彩画。 大概察觉到有人来，墨星塔适时回眸。见确是荀鹿，愉悦地勾起一边唇角，朝她浅浅笑着：“你来了。” 荀鹿上前，没有像前两次一样用师生间的礼貌态度相对，而是开门见山地问：“怎么称呼你？” 墨星塔一滞，倒没想她第一句话是这个。 他倏尔一笑：“叫老师。” 荀鹿挑起一边眉毛：“开什么玩笑？” “或者——我更喜欢你，叫我星塔。”他的眼神认真起来，话语通过微风传入她耳中，风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清香，挺好闻。 荀鹿望着男人赏心悦目的脸，虽然她也想一直欣赏下去，奈何理智不允许。 于是她同样上前，手肘撑着栏杆，一边看风景，一边进入正题：“我约你见面是要谈正经事的，你到底是谁？我必须要知道你真实的身份，否则别指望我信你。” 悦耳的笑声传入荀鹿耳中，像是被一个天真的小孩逗乐了一般，墨星塔目含笑意，包容地看着她。 “我是前几个世界里，一直保护你的人。”他说。 这个答案荀鹿不是没想过，但真正听见墨星塔亲口说，整个人顿时还是像被电流击中了一般，久久动弹不得。 她的反应显然在他意料之中。 “顾慕之是我，言风亦是我，我是水溶......”男人一步一步悠悠逼近，沉声呢喃，“也是墨星塔。” 荀鹿被蓦地一震慑，条件反射地想要后退，左脚踩了右脚，重心不稳，险些仰倒。 被墨星塔接住，抱了满怀。 男人身上的清香味迎面袭来，荀鹿突然双手将他狠狠推开，瞳眸震惊又失措。 ......这表情，似乎不太对劲。墨星塔显然对于她接下来的这个反应，有些始料未及。 墨星塔迅速反应，温声安抚道：“白鹿，你是不是觉得一时难以接受？的确，这么突然地告诉你，是我考虑欠周......” 男人金丝眼镜后面，那双带着几分失落、几分温柔的眸子......不得不承认，荀鹿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联想到了言风——形容相貌、穿着打扮，实在是太像同一个人了。 墨星塔担心再次吓到荀鹿，试探着向荀鹿迈开步伐。 还没等荀鹿出言阻止，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另一道清冽的调侃声：“老师，原来你在这儿~” 第150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37) 熟悉的音色穿过风，吹入荀鹿耳中。 荀鹿愣怔地转眸，只见夏之森唇角鲜有地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他的眼神从她身上擦过，定定地审视着距离她咫尺之内的墨星塔。 夏之森的及时出现，使得墨星塔原本向荀鹿逼近的脚步，不得不停止——这让荀鹿内心松了一口气，没由来地竟有些感激这个不速之客。 墨星塔敛起方才应对荀鹿时，想要刻意讨好的样式。手肘随意地搭在栏杆上，腕袖随着他的动作幅度略略上提，很自然地露出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荀鹿眼尖，认出那和言风曾经戴过的一只是同款。 她的眸子很快又黯淡下去。 “夏之森同学，看来不是一般地好学么。”墨星塔意有所指地望向对面的少年，语气温雅从容，不是身在其中的人，大概无法听出内里的扫兴与不屑。 “真不巧，这次我不是来和墨老师请教问题的。”夏之森淡淡道，一如既往地疏离风度。他望向荀鹿，语气中不乏责备，“不回去么，还想占用墨老师的课余时间？” 荀鹿听言，撒腿向夏之森跑去。 一溜烟地，她像个小兽一样奔到了少年近前。两个人左手拉左手，很自然地，夏之森将荀鹿挡在了身后。 墨星塔自荀鹿逃荒似的向反方向奔赴开始，原本淡定从容的脸上，便略微阴沉下来。 夏之森犀利地打量了眼墨星塔，不再言语，牵着荀鹿转身就走。 墨星塔瞧着两个相连的背影，拳头暗攥，倏尔扬声，悠然笃定地警示道：“据我所知，雅礼是不推崇早恋的——你们可别叫老师操心了。” 夏之森听言，倒真实地轻笑出声——看来这个墨星塔，不是没有盲点的。 他牵着荀鹿往楼梯间走，头也不回地潇潇洒洒道：“墨老师不如操心自己吧，据我所知——雅礼是禁止师生恋的。” 好一派云淡风轻，也不在意空旷处的回音，是否会传到尚未离开的老师学生耳中。 师生恋——夏之森说的自然不是墨星塔和荀鹿，至于是哪些人，被警示的人心知肚明。 乌云堆叠，风萧萧。墨星塔伫立在原地，望着两人早已消失不见的方向，阴鸷冷静地喃喃：“他......究竟是谁。” ...... 荀鹿被夏之森牵着的路上，一句话没说，异常沉默。 夏之森也沉默，并不想和她多说一句。 他们俩手拉手走了一路，也被稀稀落落的同学们注视了一路。 如果是往常，大家瞧见校园里有男女同学，如此明目张胆地牵小手，都会按捺不住好奇心。尤其是像他们这么赏心悦目的一对，拍照留念都不稀奇。 只不过，或许是夏之森此时此刻的个人气场太强，从他身边走过的人，别说拍照了，甚至连和身旁的同学八卦，都觉得造次。 夏之森心理素质过硬，荀鹿也不是赖的。 直到被他牵着出了校门，沿马路脚步不停地继续走时，荀鹿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她试探着轻声问：“我们......就这么走回去？” 第151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38) 闻言，夏之森蓦地停下脚步。 荀鹿始料未及没刹住，惯性使然生生撞了上去...... 瞬间，只听“哎哟”一声，她秀丽的鼻梁，便和夏之森的制服后背来了个亲密碰触。 她眼睛酸的差点要掉泪，生理性的疼痛一时止不住。夏之森冷冷地转身，刚好望进荀鹿那双泛红的眼。 荀鹿看见他薄唇微张，以为是要安抚自己。 没想只听他淡淡数落了一句：“原来你也会疼。” “什么？”荀鹿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夏之森见不得她无辜懵懂的清眸，又因着心又不快，鬼使神差地偏眸望向一边——眼不见心为净。 荀鹿觉得夏之森闹的别扭很莫名其妙。 他及时出现，化解了自己的尴尬，她是发自内心地感激的。只不过，除此之外，她有哪些做得令他心生不满了，偏偏冷颜以对？ 明明，自己才是最纠结最难受的那个，不是么。 她的注意力落在了两人紧密相牵的手上——什么时候，他们关系这么亲近了？ 荀鹿默默地，打算将自己的小手抽出来。 夏之森有觉察，眸子转回来，警示意味十足。 荀鹿被他这个幽怨的眼神盯地愣神，瞬间暂停挣扎。只是眸中的委屈和不解，还是未加掩饰地传递给了夏之森。 少年大概因她短暂的顺服而愉悦，开口打破了沉默：“车接秋白莲先回去了，眼下只能步行。” 荀鹿喃喃道：“不是吧......我不是说了我可以骑车么......” “你的车呢？”夏之森挑了挑眉眼，一向温和自矜的眸子，看着她的时候，总是习惯夹带私货。 “车在......”荀鹿本来想说，车在学校车棚，一时想起来，前天晚上宿主把单车骑回家之后，她自己就再也没碰过了。 此刻那辆形单影只的车，正在秋宅的车库里安安静静地待着呢。 步伐继续迈，小手继续牵。 荀鹿脚上不停，嘴上也不闲着：“我们可以叫司机来接呀，或者打车，你看那辆迎面来的空车也不错......” 向出租车招手的动作被打断，荀鹿又急又气，满腹牢骚：“回去的方式千千万，干嘛非要走路？” 眼下势必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发扬到最大。 夏之森冷哼一声：“我，乐，意。” 荀鹿：...... 到底怎么了嘛！刚刚不是已经好好说话了，怎么这个夏之森还摆着一副，欠人钱不还的大爷调性！ 毕竟是男孩子，看着虽然清瘦自矜，自己和他力气相较，到底悬殊过大自不量力。荀鹿不高兴地嘟囔：“你乐意我不乐意，我不要走路，我好累，我要坐车！” 夏之森哪里听她的，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兀自大步朝前走。 荀鹿真的生气了，干脆想要刹住脚步死活不肯向前，却还是被动地跟上少年的步伐：“夏之森你别太过分了，我哪里惹到你了，你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我是欠你钱了，还是偷你网了怎么着.......” 夏之森蓦地一转身，荀鹿又一个没刹住，生生又要往人胸膛撞。 这一次，夏之森扶住了她。 他右手攥着荀鹿的胳膊，沉声道：“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 第152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39) 此时此刻的夏之森，俨然像只受伤的小兽，落寞地瞧着荀鹿：“我和你说过的话，你居然都不记得......” 他的语气已十分克制，却还是震惊到了荀鹿。 她忙地反应过来，连连解释道：“对不起......方才是我考虑不周，随便编了个幌子敷衍了你......我放学后去找墨星塔，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抱歉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 “我不是嘱咐过你，发现异常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行动么......”夏之森打断她，“为什么不听话？万一——” 万一后面的，他到底没说出来。 荀鹿瞪大了眼，蹙眉问他：“夏之森，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我是被埋在鼓里的那一个......” 夏之森一时语塞：“我一个人的信息不全，未必比你知道的多......只是，我在前面为你开路护航，总比你自己一个人傻乎乎的要好。” 荀鹿问：“你知道墨星塔的真实身份么？你知道我的身份么？你背后的身份又是什么......” 夏之森语塞：：“有些话，我不能亲口告诉你。” 荀鹿泄气，心头的烦躁久久不消，顿时有些自暴自弃起来。 剪不断，理还乱。 倏尔，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定定地望着夏之森：“说实话，从一开始，你就是那个最让我信任的人。只不过，现在我已经不确定了——而且，从刚刚的对话中，我也没能捕捉到，你能够使我充分信赖的理由。” 夏之森心中蓦地一抽，倒吸一口气。 他有些失措：“小鹿......墨星塔在天台上和你说了什么？” 荀鹿嗤地一笑：“你什么都不知情，还扬言保护我？” 她心中的躁意、恼火缠绕莫名，不知道究竟是对夏之森的，还是对自己。 最终，她还是深深呼吸一口，心平气和地总结道：“谢谢你这几天以来对我表达的足够善意，我真的发自内心感激你。但是，我们的距离还是不要越过原本的关系吧。对我，请你保持自己一贯的距离感，不要干涉我的事——否则，我对你最基本的信任，也会因此荡然无存。” 荀鹿说完，将手从他那里挣脱。 他起先不让，费解又落寞地注视她。 荀鹿索性又用力一甩——这一次，分开的意外容易。 两个人丢开手，荀鹿躲也似地错开夏之森令人难受的眼神。心一横，她转身大步朝前走，边走边拿出手机叫车。 夏之森，淡淡望着前面渐行渐远的身影，心累地走不动路。 乌云密布，大雨倾城。 一辆轿车停在荀鹿侧边，司机摇下窗户，礼貌地喊她：“姑娘，需要坐车么？” 荀鹿立在公交站台檐下躲雨，雨点大得模糊了人的视线，她看了眼手机，到现在还没有网约车司机接单。 但是......面前这个车万一不安全怎么办，要不还是再等等吧。 司机仿佛猜到她心里所想，给她出示证件：“我是ku内部专职司机，正规载客，车内有行车记录仪，还请放心。” 听言，荀鹿略探着脑袋看向证件，接着点头道谢，取消了手机上的订单。 第153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40) 早上来的时候没带雨伞，荀鹿原本已经做好被雨点淋湿的打算了，抬脚便欲跑出站台。司机却先她一步，麻溜地开门下车，替她撑伞，接着打开后车门，动作连贯自然。 荀鹿道着谢坐进后座，连声夸赞：“ku内部的员工，服务态度就是不一样~” 司机得到褒奖，谦虚一笑，问到了荀鹿的目的地，速度发动。 ku是这个国度网约车第一大户，只不过作为一个平台，和多数司机还是合作关系，极少数像这个车主一样是专职司机。 荀鹿只是顺带感慨下，很快，她目光不自觉地便望向窗外。想要转身，但是心一横，喃喃自言自语道：“他总不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还是要时刻记住，保持距离，保持边界感，理智，理智，理智。 荀鹿在心中默念三遍，终于平静了些。 下车时，司机报了费用，荀鹿有些诧异：“你开着bw送人也就罢了，还只收快车一样的钱？” 这买卖，有些赔本啊。 司机和善地笑着叫她别放心上：“本来就是顺带接的一单。” 如此这般，荀鹿也就心安理得下了车。 门口仆人敏捷地上前给荀鹿撑伞，荀鹿边往住宅走，边想着虽然宿主在这个家不受宠，但衣食住行上，到底也没受过多少亏待——当然，这个仅限于宿主搬到秋宅后，日常起居来讲的。 宿主从前的十六年：生母早逝，生父抛弃，唯一相依为命的外婆，还在自己生日那天撒手人寰......搬到新家还被人处处设陷阱，继母继妹都是笑面虎，一家之主的父亲还是个妻管严。 说到底，也算荀鹿捡到了便宜。 那就更要加油了，要尽心尽力，又好又快地替宿主完成心愿才行！ 荀鹿在内心给自己打着气，转瞬已经进了主宅大门。 小保姆孜莲迎了上来：“鹿小姐回来了，快坐下，我给你上菜。” 荀鹿对孜莲的印象说不上坏，只是防备之心肯定有，维持面上过得去罢了。她应声道谢，在餐桌前坐下，很快两个仆人端了几碟子精致的餐品上来。 荀鹿确实饿了，开动之前问：“他们都吃过了？” 孜莲恭敬回：“夫人和小姐已经用过晚餐，在二楼歇下了。先生和少爷还没回来，不过都交代过，让不用等了。” 荀鹿挑眉：“夏之森还没回来？” 仔细想想，若是他按照原先计划，从学校走回来......现在这个点还没到家，完全情有可原...... 孜莲应声：“是的，听说少爷今晚大概不回这儿了。” 荀鹿对他们的家庭习惯挺好奇：“他不回来，继母就随他了？” 孜莲点点头，温婉道：“少爷自己有主意，他不回秋宅，也总有其他去处，夫人也就不问了。” 不是不问，是问了也没用吧...... 不过，由此看来，她穿来的第一个晚上，绿尹蓼很有可能知道，夏之森就在他生父家，或者类似的地方？ 那为什么当时夏之森还缄口不言呢，这个有什么说不得的？ 他今天为什么不回秋宅？ 是因为自己么，自己影响到他了？ 第154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41) 孜莲见荀鹿未语，继续躬身道：“先生还在公司开会，今天回来晚，所以也让不用等。” 荀鹿点点头，她对于秋阜新的事情，倒不怎么上心。 只不过，她比较忧心的是，目前排除了夏之森和墨星塔的可信赖度后，接下来逃离坏人之路，她具体要怎么走...... 今天接受的信息量，比前两天还要多。 夏之森和墨星塔，他们其中有可能，一个人是真正要帮她的，另一个动机不纯。 她目前无法分清，哪一个可以做盟友。 先说夏之森，荀鹿觉得他几乎样样符合，唯有一点可疑——死活不肯和自己表明身份。既想让自己充分信赖他，又对自己部分隐瞒，连真正的身份都说不清楚，却一上来就要求自己无条件信任...... 这对于荀鹿而言，和“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没什么区别。 再谈墨星塔——这个人，基本上和夏之森是反着来的。 夏之森有的，目前为止他还十分欠缺；夏之森无法提供的，他却完全掌握。 单说墨星塔向自己表明身份，居然能把前几个任务世界里的顾慕之、言风、北静王都说出来，就足够惊掉荀鹿下巴的。 照理说，仅仅凭着这一点，荀鹿就足以无条件信赖他。 况且并不仅是这条，除此之外，这个男人和言风的相似度极高，外貌形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给她的感觉也挺接近。 只不过，最不像的一点，偏偏被她捕捉到了。 在天台上的时候，微风拂面，岁月静好。本该是一副两人交心彻谈的画面，因为墨星塔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味，便已然变味了。 从那一刻起，破绽已现，那意味着，荀鹿对他会始终抱有防备。 那股清甜香气，和先前在楼梯口撞到的女生身上用的，是一个味道。结合女生反常的表现，以及凌乱的领口，可疑的行经路线...... 只要是个稍微有点推理常识的人，都无法不将之与天台的墨星塔联系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荀鹿当时会在墨星塔面前，突然表现地慌张惊愣、无助失神...... 这和发现男友劈腿，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不过，现下已经恢复理智、开启冷静思考模式的荀鹿，经谨慎推断还是认为——墨星塔身份也存在不实。 因为荀鹿目前掌握证据不足，了解的还是片面化，她并未全盘否定他的言语。 只是，至少她能够比较确定，墨星塔与前面的顾慕之、言风、北静王，并不像他所说，完全是同一个人。 北静王只有一面之缘，暂且不谈，顾慕之和言风她是实打实相处多年的，荀鹿自诩对于他们的性格品行还算是非常了解的。 而在这种情况下，墨星塔坦白自己的身份同时，居然还被荀鹿发现这么一个破绽，心也真够大的。 也正是因此，荀鹿否定了墨星塔可信赖的身份之后，内心也觉得好受多了。 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品性不端、行为诡谲，只要他和自己没有关系，便造不出心理上的伤害。 物理上，该防范还是要防范——墨星塔和夏之森两头防。 第155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42) 接下来的时日里，秋宅内诸人基本上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 绿尹蓼母女、夏之森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异常，墨星塔倒是主动找过荀鹿几次，都被她半真半假地敷衍过去了。 荀鹿尤其注意自己身边的人事物，有任何一些变化，都会落入她的眼中，成为新的怀疑对象。 比如说，秋阜新。 秋阜新是一家电子领域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虽然不必事必躬亲，坐上这个位置，到底不是清闲的活。 但秋阜新近期鲜少回家特别晚，并且常常睡得早，起得迟。 都知道人的年纪越大，通常睡眠越少，秋阜新却表现出愈发的嗜睡，还伴随着精神不振的情况。 这不禁让荀鹿想到那天早上，事先放在秋阜新位置上的凉白开。那杯她要递给秋白莲，却被绿尹蓼拦下来的水，显然是有问题的。 当时荀鹿和夏之森还双双对视了一眼，她可以确定，夏之森也察觉到一样了。而且，以夏之森此前的行事作风，很可能直接就查出了什么东西。 只是那天后来发生的事，致使二人之间关系略微尴尬，又是荀鹿自己主动提出要和夏之森划清界限的，眼下看来，倒也不好再去找他商量了。 那就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吧！ 当初系统提示说，一直到宿主成年之前，要替她逃离坏人。距离成年还有两年，这其中不确定因素太多，谁知道究竟有哪些人不是坏人，他们又会在何时，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伤害宿主......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规避周身范围内的，潜在危险。 唯二能做的，是想办法自己赚钱。虽然宿主是秋阜新的亲生女儿，但毕竟是半路才养的女儿，前面十六年可以狠心抛弃，更不可能指望这个生父，在自己和绿尹蓼母女之间，能够对自己存有维护。 宿主和荀鹿在秋宅都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她必须积极准备、主动应对，以免意外突然到来，却手无缚鸡之力。 作为一个尚被监护人抚养的未成年人，赚钱的选择可能性很有限。 宿主和荀鹿在商业上的细胞都不是很发达，搞创业开公司什么的，短期来讲可操作性不强，软硬实力不够是一方面，再来全日制高中生，时间精力都有限。 起先荀鹿试着给别的学生做家教，做了不到一周，就考虑放弃了。 主要是，这样的兼职对于宿主自身来讲，除了相对微薄的收入，完全没有其他助益——只是单纯的劳力消耗，并不能随着时间的付出，提升任何能力。 这种兼职，本质上和端盘子刷碗没什么区别。 很快，荀鹿找到了其他更合适的赚钱门路——英语翻译和写作投稿。 除了化学，宿主的英语能力也挺优秀，她发现专业领域的笔译需求比通识性领域要高得多，收入也是成倍的翻，于是在课余时间，买了不少医学英语、通信英语、生物英语等类似的专业书啃，在校成绩和笔译水准进步得飞起。 第156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43) 至于写作——多亏于班长孜然当初的力荐和帮扶，在准备自由写作风采大赛的过程中，她的写作框架构思能力，以及笔力都得到了很大提升。 原本写作功底就在那儿，又经过刻意的有效训练，水准更是有质的飞跃。起初试着写过几篇类型不同的文章，给几个流量大的公号投稿，反馈意外的好。 荀鹿得到肯定之后，信心大增，干脆自己在各大平台都注册了个人账号，笔名都是同一个，叫“白鹿未息”，以写1000~3000字不等的短篇文章为主。 有时候迎合各平台的风格写文，有时候根据心情写一些随笔，同一篇文章可能群发在几大平台，亦或只在其中某个单独发布，甚至还开了个专栏，分享“新手在笔译之路的精进心得”等等。 总之，在英语翻译和写作这两块，尽可能地做到效用最大化，慢慢地对应客户和粉丝就一点一点积累起来。 尤其专业书籍啃下来之后，笔译单子几乎没断过；而写作也自然而然随着积累，开始了商业变现。 自给自足，丰衣足食这块，有了初步的成效和保障后，不得不说，荀鹿内心踏实了许多。 往往人在危机意识过剩的时候，金钱可以带来切切实实的安全感。尤其这个金钱的来源是自己时，别提心底有多踏实了。 自己完全有权利处分的东西，和暂时交付自己、却随时可以被人收回的相比，本质上的差别泾渭分明。 饱暖思**，哦不——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达。 解决了基础问题之后，荀鹿要针对性地主动搜集情报了。 首先是秋宅本身，内部所有的人事物，任何可疑的地方，非弄清楚不可。 找情报员的过程，荀鹿遇到了一些难处。秋宅的仆人，普遍有个问题，就是太专注本分了。按理说专注分内之事应该是雇员的优点，可是他们一旦过于程式化，过于有边界感，能够加以同化、利用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荀鹿自己本身不算特别外向的人，尽管如此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可是在和秋宅仆人们打交道、暗暗拉拢的过程中，她发现，实物利诱以及打情感牌，收获到的效果都不是很好。 有一个人，使得荀鹿注意力重新放在她得身上——孜莲。 不知道是宿主和自己平时对她礼貌尊重，还是一如既往地叫她“小莲”而非“翠花”的缘故，她总觉得这个小保姆对自己温婉和善，有时候私底下只有她们两个，孜莲还会表现出“说话欲”，以及平时鲜少见到的活泼状态。 如此一来，荀鹿更是有意地通过话题输出，暗暗向她探取一些秋宅相关的事情。 有一天晚上，荀鹿在房里对着电脑翻着笔译单子，孜莲借着替她温牛奶，站她旁边说话。 当听说才上高一的小主人，自己就能独自承揽这样的专业活儿时，孜莲内心又惊又羡又崇拜又落寞。 荀鹿原本想借由这个机会，向她套话的。未想看到她这样真实的反应后，微微起了恻隐之心。 第157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44) 有的人一出生就站在别人的终点。 而有的人穷极一生，也不过堪堪走到超过起点两米的距离上，在三米处与一米处的竞争者之间挣扎比较，对着一百米处到达终点的人望洋兴叹。 宿主曾经是站在起点的人，后来凭借着自身的努力，跑到了二三十米，被生父重新抚养后，进了雅礼，又往前走到了五十米。 她自己看自己，看到的是不幸；岂不知多少人看她，都恨不得自己能有这样的起运。 荀鹿一时出神，并未继续接话。 孜莲却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说：“我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荀鹿听言，不知道怎么安抚，似乎说什么，都显得多余矫情。 于是她说：“你看上去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如果你愿意，空闲时间可以继续做自我学习提升，如果有我能够出力的地方，希望可以帮到你一些。” 孜莲被荀鹿这番真挚的话语打动了，她连连表示了谢意，倏尔又有些宽慰地说：“我弟弟学习也很好，也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我就希望他能好好的......我要多赚点钱，供他读书，考大学......” 没想到她还有个弟弟—— 荀鹿微微蹙眉。牺牲姐姐的前途命运，做苦工供弟弟读书考大学......又是一个极端重男轻女的家庭。 她替孜莲不忿：“你弟弟学费上的事，该是你父母操心的范围。即使你多赚钱，出发点也应该是为了你自己，出于你自己的心甘情愿，而不是单纯地牺牲自己，成全另一个人......” 她说着说着，把自己带入了情绪，真的有些生气了，嗓音也略提高了几分。 好巧不巧，夏之森刚上楼，就透过开着的房门，瞧见了荀鹿义愤填膺的这一幕。 两个少年的目光，久违地碰撞。 熟悉的陌生人，电光火石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 孜莲见状，连忙讪讪地向夏之森鞠躬行礼，口中毕恭毕敬道：“少爷......少爷如果没什么吩咐的话，翠花就先退下了。” 秋宅的规矩很严，仆人和主子之间泾渭分明，有着严格的尊卑等级。 像今晚这样，仆人放着本职工作不做，随意和主子搭话攀谈的，轻责警告，重则要开除的。 孜莲在其他人面前，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即使绿尹蓼找她的时候，也本着交代什么说什么做什么的原则，生怕得罪人。 今晚上的逾矩之状被夏之森瞧见了，孜莲有些慌，得到夏之森的应允之后，又和荀鹿鞠了一躬，一溜烟就下楼离去了。 “喂......”荀鹿无奈地出声唤她，又无奈地止住。 这秋宅也太奇葩了，单看这一幕便可管中窥豹——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居然还搞主仆尊卑这一套...... 荀鹿没好气地道：“你来得真巧，还是你‘位高权重’，你一来，人家连话都不跟我说了，一溜烟就跑了。” 夏之森一顿，半倚着扶手，有些认真地打量荀鹿。 荀鹿许久没有这么认真地，和夏之森目光对视了，这种没由来地心跳加速，让她有种失控感，非常不安全。 她倏尔起身欲关门，口中喃喃：“没事了，晚安。” 第158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45) 一只手挡住了门沿，稳稳地抓着，没有松开的意思。 荀鹿微一挑眉，扬起尾音：“有事？” 夏之森讳莫如深地望着她，略颔首：“有事。” 荀鹿把人堵在门口：“有事快说。” 寸步不让的架势，颇有把面前的少年当成豺狼虎豹之态。 夏之森见状，朝她身后若有所思地看去，欲言又止道：“你身后的房间里——有人。” 荀鹿蓦地一惊，连失声尖叫都来不及，立时吓得魂胆具散，打开门便一把抓住夏之森的袖子，往人身后躲。 夏之森顺势进屋，牵着荀鹿的小手，把房门带上。 “咔嚓”一声，门落锁了。 荀鹿方才吓得眼睛都差点脱框，现下却虚阖着双眸，哆嗦在夏之森肩膀后面，任由他在前方探道：“那人是谁......” 夏之森未答，正欲径直走向前，被荀鹿急地拽着，就是不肯再挪步子。她偏过小脑袋，整个上半身就差贴在少年身上，央求道：“别......你小心点......” 清冽的笑声通过固体传声落入荀鹿耳中，随即她听到一声：“没人，我骗你的。” ...... 一秒后。 “哦哦......疼疼疼！” ...... 夏之森祸霍人在先，荀鹿便有理由堂而皇之地教训他了，在他身上好一番发泄之后，坏心情居然神奇地消散了。 两个人席地而坐，初冬的季节，因着室内有温控，坐在薄薄的绒毯上，居然还有些热。 荀鹿兀自歪着脑袋，托腮看向纱帘隐隐的窗外，脸上也看不出高兴或者不高兴。 夏之森遁着她的眸子看去，只瞧见寂静灯，映缀着绰约的窗。他先开口：“这次唐突了，但我的确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荀鹿有些失笑，皮笑肉不笑：“哥~你这个事情二十分钟前就要说了，说到现在还没个动静。” 她这声“哥”带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埋怨娇俏，不乏撒娇的意味。落入夏之森的耳中，脸上阴郁之色倒是褪去几分。 他倒没有再和荀鹿嘴仗，把她任性的小脑袋兀自掰回来，强迫她看着自己。 “唔......”荀鹿不满地望向他，到要看他使什么招。 少年与她正经道：“我察觉到这里有异样......恐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想带你走。” 荀鹿狐疑地望着他：“算命先生？” 夏之森正色道：“就在这两天......具体时间我能不确定，但肯定越快离开越好。” 荀鹿像关爱智障儿童般，露出同情的眼神：“那你快走吧，保命要紧。” 夏之森十分费解：“自从那天起，你对我地态度就反转了。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荀鹿朝他扯了个不尴不尬的笑容：“我和你很熟？你对我存心隐瞒，为什么还能要求我对你毫无保留？” 夏之森有些急了，双手抓住荀鹿的肩膀，强迫她端正态度：“那天天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墨星塔对你说了什么？有些事我无法亲自告诉你......但是我和你之间，不可以生出信任危机。” 黑夜更暗了些，窗外阴影重重，更显得屋内暖灯更加静谧无声。 第159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46) 荀鹿真的觉得面前的少年十分双标，她心情又阴郁起来，也明明白白地看着他那一双求知的星眸—— “我现在坦白告诉你，你非但已经从我的信任名单里剔除了，而且，还是重点的嫌疑对象！我和你泾渭分明划清界限也就罢了，你还自己找上门，问个没完......你这人真有意思。” 说着荀鹿干脆利落地起身，可能起的太猛，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立时便朝一旁倒去。 夏之森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眼疾手快地捞她。荀鹿只感觉外头天又黑了几分，屋内的灯光更加明亮，衬得夏之森整个人的形象，也愈发高大伟岸起来。 “没事吧？”待她站稳，夏之森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 荀鹿抬头看着他，又看着他背后的窗外，越看越觉着奇怪。 她“咦”了一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夏之森遁着她的目光，转身望去，只见夜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巨大的一坨阴影，笼罩着方圆几里的大地。 他三两声迈着大步走到窗前，将帘幔拉开，蹙眉凝望。 秋宅的院落是有夜灯的，大概是月亮隐去的缘故，眼下看起来，亮度不够往常的一半。 窗外阴影还在靠近，伴随着隐隐的杂声，像是从空气中传来的，一种状似耳鸣的感觉。 难道是......？ 荀鹿原本还没放在心上，见夏之森神色不对，上前走了两步和他并肩站在一道，抬头仰视夜空：“怎么了？” 蓦地一道强光自远处的地平线划出，伴随着轰鸣巨响，恐怖骇人。 夏之森暗道不好，一把扯开自己的风衣，粗鲁地将荀鹿整个人裹在怀里，荀鹿还待挣扎，便被他暗暗呵斥了一声：“别动别看！”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破窗之声，少年动作敏捷地揣着怀中的人，从三楼卧室的窗户一跃而上。 荀鹿整个人还被夏之森严丝合缝地裹在怀中，她蓦地感受到身体凌空，突然的加速度上升，让她有种坐在大摆锤上的感觉。 这样的失重感让荀鹿十分难受，而浑身上下只有腰部被夏之森紧紧揽住，手足皆无措。 脚下悬空，死活蹬不了地。荀鹿担心受怕，火急火燎地迅速钩住少年的脖颈，生怕自己掉在哪个无底深渊里。 少年的脖子大概被冷风吹久，碰触在荀鹿的掌心，已经冰冰凉。 她的小手能感觉到风声呼啸——风很猛，很冷，像时速一百里似的吹在上面，手背竟略略发疼。 眼睛尚无法看见任何事物，却感觉到身体在做着加速度飞起前进，比电影里的飞檐走壁还要令人惊心动魄。 起先还人声喧杂，倏尔爆炸声轰鸣，像地狱而来的巨物笼罩在整个大地，掩盖了一切声音。 空气中，还有隐约的烟火味道。 荀鹿心底慌得很，完全弄不明白眼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晕头转向间，她挣扎着将脑袋从夏之森的领口钻出来，瞪着眼睛要看外面的状况—— 只见漆黑的夜里，她被抱着在不下千米的高空中疾飞，肉眼只能看到地面的强光和爆炸。 荀鹿这一下，彻底吓晕了过去。 第160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47) 荀鹿在一张巨软无比的床上醒来。 这个床她从来没有睡过。不是秋宅的卧室，不是夏之森自己的宅子，更不可能是医院。 记忆碎片从脑海深处涌现，她蓦地从被窝里坐起来，惊骇地环顾周遭。 清晨，极静如水。 只留一盏暖黄色床头灯，宣告着昨夜有人特意将她安置在这里。 荀鹿条件反射地喊道：“夏之森？夏之森！” 尾音刚落，房间门被推开，少年如旧，似乎一夜没怎么睡。 “刚刚......昨晚——”荀鹿话说到一半，嗫喏着没有往下。 在几千米的高空疾速飞跃......不是荀鹿老眼昏花，就是夏之森并非人类。 “你都看到了什么？”夏之森走近她，嗓音清冽，不带有攻略性。 “......基本上都看了。”荀鹿瞪着双眼看向他，倏尔喃喃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就看了一小会的功夫......” 因为只有一小会儿，很快她就吓晕过去了。 夏之森沉默一会儿，在她床侧的摇椅坐下。他似乎是做了略微思索，方看向荀鹿：“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有一些，实在非我不愿，而是不能。” 荀鹿忙点点头。 她问：“我刚刚看到了强光，以及爆炸？” 夏之森点点头，给她播放了一段新闻。 “一颗直径约300米的小行星高速撞入a市上空的大气层，在天空中划出了一条长达10公里的火带，最终在高空爆炸，导致超过2333人受伤，大量建筑物损坏......政府抢险救灾工作如火如荼......” 伴随着现场视频，场面不是一般的惨烈。 “有生以来还真的遇上了小行星撞地球了......”荀鹿暗暗心惊，“秋宅怎么样了？严不严重？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飞？你还会什么......” 荀鹿有一股脑的问题，瞬间每个都想抛出来，向夏之森刨根问题了解个清楚。 夏之森拣着重点和荀鹿陈述了一番。 原来，当晚小行星虽说是撞入a市上空，实际上距离最近的，在市内的另一处富人区。这座富人区里，好巧不巧住着墨星塔。 那富人区的别墅防震做得挺好，就是窗户基本上都碎了个干净，当晚在里头的住户也都至少轻伤以上。 可是墨星塔当晚偏偏不在。 事发前，夏之森直接带荀鹿飞到了b市，而墨星塔居然在c市——bc市都和a市相邻，却基本没有受到小行星撞击带来的影响，就算有冲击也是极其轻微的。 而秋宅，因为是在另一个富人区，同样防震各方面设施坚固，也是碎了窗户。里头包括秋阜新等主家在内，目前都住院了。 眼下疾手的事情太多了。 荀鹿头疼得厉害，只觉着越理越乱。 夏之森说：“你现在可以重新信任我么？” 荀鹿左手扶额，右手拧着眉心，心肺俱疲，有些灰心：“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这个小行星撞击，该不会是自己引起的吧？ 她这么一引起，影响了诸多的人，结果自己早早地就逃难出来了。 第161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48) “不是因为你。”夏之森瞬间捉住荀鹿的手腕，淡淡道，“不要为无谓的事情而心怀内疚。” 荀鹿偏眸看他，有些懵懂：“嗯？” 夏之森接着道：“墨星塔这个人有鬼，他的可信度绝对不比我，现在你认可了么？” 这突如其来的胜负欲......是怎么回事？ 荀鹿咬着下嘴唇，有些讪讪地点点头，轻声扞卫他的话：“你确实没那么可疑了......不，应该说你表现得十分靠谱。” 墨星塔当晚能从a市家里瞬移到c市，估摸着也和夏之森差不多，用了奇门异数。 只不过，夏之森带上自己逃到b市，而墨星塔只带了自己。 他身怀异术，并非凡人，但也并非好人。 夏之森对荀鹿地反应，稍稍满意了一些，便将可以告知她的部分，款款道来：“之所以让你别内疚，是因为，过不在你。我查过天象，这里一百年内都不该出现小行星撞击，而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有人刻意违反了规则。” 荀鹿一疑惑道：“刻意违反了规则？” 夏之森点点头：“说实话，在这个世界，我唯一看不透底细的人......便是墨星塔。” 从前的世界也有，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 他看着荀鹿还维持着懵懂的模样，继续补充道：“而这次的小行星撞击，也很显然是针对墨星塔来的。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才招致祸患。” 只不过，祸患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纵观荀鹿那天，在天台见过墨星塔的反常状态，夏之森有理由推断出，就是那天前后，墨星塔说了或者做了什么违反规则的事。 少年望着荀鹿的眼眸，认真道：“你必须将他的异常之处告诉我，否则没有应对之策，祸患不止。” ......下一次，还不知会面临什么。 事到如今，荀鹿又哪里不啃，又存心试探他的反应，于是对上他的星眸，一字一句说：“墨星塔告诉我——顾慕之是他，言风亦是他，他是水溶......也是墨星塔。” 夏之森的表情一言难尽，沉默了好一会儿，悠悠道：“你信了？” 所以从那天开始，就疏离自己了么。 荀鹿摇头，定定望着他：“没有。” 少年的眸子蓦地亮了起来。 “但至少因此断定，你们俩都有鬼了。”荀鹿接着道，“所以，我想离你们都远些，尽量通过自己的判断，来规避风险......” 夏之森又是一阵沉默。 荀鹿侧眸瞧他，有些试探地问起来：“所以，墨星塔是不是顾慕之......” 夏之森蓦地冷嗤一声，惯有些不以为意：“就他？” 得了吧，就这个小把戏，模仿了他的脸，还想模仿他的身份......谁给的胆子？ 待他出了圈设，定要将这个狂诡之徒就地正法。 荀鹿等的就是夏之森这个反应，他话音未落，她便紧紧追上：“他不是你是？” “我——”是字险些脱口而出，夏之森生生顿住，望向荀鹿，颇有些无奈，“别为难我了，小鹿。” 荀鹿气的冷冷一笑，唇角勾起了一个挑衅的弧度，直接扑向他。 第162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49) 夏之森蓦地被荀鹿一个猛扑，短促闷声“呃啊”了一下，径直陷在了柔软的床榻里。 荀鹿两只小手死死地摁住少年的肩膀，发起狠来，像个使不上劲的吃奶孩子，口中喃喃：“受够你们故弄玄虚了，每次都这样......大不了这次评分我就不要了！” “你要干嘛......”夏之森被她猛地一幢，又轻咳了起来，她整个人盘着压在他身上，饶是懒得使出力起对付她。 荀鹿邪媚一笑，幽幽望着身下的人，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我要和你一同赴灭，然后你走你的阳关道，别在我眼前出现了......” 夏之森咳着嗓子，有气无力道：“你最好放开我，否则——” 荀鹿冷声一嗤，不以为然：“小样儿，你还敢威胁我？我就是不放，你继续否则呀......” 夏之森悠悠望着她，倏尔双目一阖，脑袋偏过一边了。 “......夏之森？”荀鹿未想夏之森口中的“否则”后果，居然是晕厥？ 她脑袋一转，心道不好，隔了许久，一时忘了夏之森还有旧疾，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还严重？ 毕竟上一次就是脸色白了些，缓了好些时间，到底没有晕过去呀。 荀鹿焦急地摇晃着他，带着哭音要去拿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 然后，夏之森悠悠转醒，眼神中挑衅有余。只听他从鼻间轻笑出声，反手一勾，将荀鹿按了下去——瞬间荀鹿就被反杀，两个人位置戏剧性地调换。 “你......”荀鹿始料未及，惊呼一声，开始推拒夏之森，“坏蛋......起开！” 夏之森才不听她的，长舒一口郁气，冷不丁调侃她：“这就坏蛋了？那你刚刚又是什么......” 荀鹿花拳绣腿一阵乱动弹：“我爱怎么样怎么样，你就是不行！” 夏之森轻而易举地将怀中的人遏制住：“呵，做人不能太双标。” 荀鹿一噎，又反抗不能，索性泄气地不吱声了。 夏之森见小人儿终于恢复了安静，手上便稍稍松懈了些，轻声问她：“你现在平复好了没？” 荀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 闻言，夏之森“哦”了一声，又开始加力压制。 荀鹿：...... 两个少年披着少年的皮，行为做事倒也冲动了许多。经过一番对峙，倒也在某些方面达成了共识—— 荀鹿还是要好好完成任务，这是最主要的目标。 原因之一是，如果她自己导致宿主死亡，将会面临远不可承受的惩罚，这是系统每次一开始就说明的。 再一个是，如果她一直浑浑噩噩地，由着自己的性子发展的话，任务未结束，就意味着她一直要困在这个世界里，以时间耗时间，得不偿失。 夏之森告诉荀鹿，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她，至于如果她实在对自己的身份有疑惑，那么把自己当成故人就可以。 荀鹿扬言，如果发现夏之森后面有任何疑点，就取消对他的信任。 但是她很奇怪的一点是：虽然夏之森好像默认了，自己和前几世顾慕之等人是同一个。但字里行间却捕捉到一个信息——他并不是很清楚，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 第163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50) 荀鹿联想到上一次和橘猫聊天时，了解到的：她面前的它是它本体中的一个，就好比本体是个数集，而荀鹿面前的那只胖橘，只是数集中的一个数。 荀鹿有理由推断，夏之森也是数集中某个数字一样的存在，只不过，他本人不知道还有个本体的存在罢了。 思及此，荀鹿也不再纠结于这个少年的身份了，反而对他还抱有一丝怜悯。 小行星撞击a市上空之后，a市大多数人都是轻伤以上，多数人都住院治疗。荀鹿和夏之森单独逃到了b市，这个说不过去，且漏洞百出，于是夏之森干脆用了灵力篡改了那天所有相关人的记忆。 于是事实变成了：夏之森和荀鹿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去b市参加某个比赛，当天随学校组织在b市住了一晚，正好躲过一难。 这个比赛确实是有的，雅礼当天确实也组织了，只不过荀鹿和夏之森都没有报名参加。 后来他们一起回a市，去医院看望秋宅一家人。 秋阜新和绿尹蓼、秋白莲他们一家三口人，一人住一个单独的优享病房。当荀鹿同夏之森走到绿尹蓼病房前时，只见保姆孜莲刚从她那里出来。 孜莲朝二人毕恭毕敬地行礼，柔柔地笑着打招呼，汇报了几个人目前的伤势情况，又补充道：“少爷，鹿小姐......夫人就在病床上，这会儿约莫休息了，二位大可不必敲门，直接进去就行，若夫人醒了也权当给她个惊喜。” 说着，得了应允，她就走去别处办事了。 荀鹿和夏之森对视了一眼，便径自去了绿尹蓼的病房。门不知怎么的并没有掩上，他们便没发出声音，轻轻推门准备进去。 病床前自有隔断，将床上的人和门口划分成两个空间。 隐隐约约传来声音，渐渐清晰。只听绿尹蓼似乎在和谁说着电话，倒没从她慵懒跋扈的嗓音里，听见受伤的感觉。 “必须得加快进度呀~这次亏得那家伙没死......要是死了，家产不得白白分出14去？”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她不满道，“我不管，本来就该是我的，为什么要给别人机会占去？什么监护不监护的，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真实实的！” 这是......在商量什么阴谋？ 加快进度，加快什么进度？ 绿尹蓼声音继续：“哎呀，水快没了，我要按铃叫护士了......没人在身边呀，他们都被我使唤走了~这种事怎么好留人听，我又不是缺心眼的。” 荀鹿和夏之森又对望一眼，很快，她被少年牵手带了出去。 无人处，夏之森和荀鹿知会了一件事，也是荀鹿之前比较好奇，但没有着手查实的—— 绿尹蓼在给秋阜新下药，慢性药，长期服用会产生嗜睡、易疲、幻觉，以及容易被催眠操控。 就是从那天早上，被绿尹蓼阻止秋白莲喝下的那杯凉白开，开始查起来的。 夏之森在秋宅留了眼线，便是别墅正门的年轻看护。他在夏之森一个眼神会意后，便寻着契机，将水调换了，很快取样着人检查。 第164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51) 这一检测，里面的致幻药物就兜不住了。 再观想绿尹蓼此前的可以行径，十有八九就是她主导的。至于目的，很可能就是通过催眠操控秋阜新，令他写遗嘱，将所有财产主动送给绿尹蓼，接着再把他害死。 当然，以上种种都是夏之森和荀鹿的推测，其中细节或许有出入，大体应该不会有太多不同。 他们很快回到了秋宅，寻找更多的线索。 由于夏之森灵力使用过度，受到了反噬，只能弱弱地在卧室里凝神静养，荀鹿只好一个人在偌大地宅子里到处游逛。 她首先去了秋阜新夫妇的卧室。 大概转了一圈，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 未经允许进入别人的房间，本身就不太符合荀鹿一贯的作风，这次本着绿尹蓼有鬼在先，以及替秋阜新规避危险，才比较有说服力。 毕竟，秋阜新再怎么说，也是宿主的生父。 外表上，在这个卧室里看不出什么异样，那不如，着手翻找起来？ 荀鹿内心正在纠结时，突然，看到了靠着外边的床头，有一盏精致的小吊灯。灯罩的下摆是个龙头的图案，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活灵活现。 ...... 荀鹿瞬间有种灵感，伸手试着去摸机关，想要把灯罩取下。 有些费劲，嵌得太紧了。 荀鹿上门去找夏之森，轻轻敲敲门，没有响应。 她蹑手蹑脚开门走进去，只见少年裹在被子里，正酣睡未觉。 她静悄悄走去他床前，看着少年些微苍白的脸，在冷白灯光的映缀下，更显得柔弱无辜。他在睡眠里，还略略蹙着眉，英气的脸上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模样。 荀鹿想把他的纠结抹掉，伸出食指去摸他眉心，试图将他那处抚平。 “咦......”她喃喃惊呼。 这额头温度，好像有些不对。 荀鹿整个掌心贴上去，感觉好像有些烫，又摸摸自己的脑袋，经验不足不太确定。 纠结了一会儿，俯身和他抵额相触。 肌肤相碰，感官十分敏感。 “发烧了......”荀鹿喃喃，心道不好，立刻起身要去寻人。 右手蓦地被人捉住——纤细的手腕上，少年白皙得血色尽失的手，挣扎地紧握着。他依旧蹙眉，嘴唇干裂苍白，漂亮清隽的脸庞失真得像个瓷娃娃，脆弱不堪，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荀鹿轻轻唤着他：“夏之森？” 他眸子像一张薄纸般阖着，未有回应，看上去还在沉睡之中，并不清醒。 但是荀鹿能感知到他的意思，他并不想让自己去寻人。 荀鹿将起未起，心下也直没主意，不知该不该再次听从他的，放任他自己好起来。 毕竟上一回，他也是在极度不舒服的状态下，自己缓和过来的。 荀鹿忧心忡忡地望着他，有些失神：“这一次如此严重......就是因为擅自使用了灵力，才这般反噬么？” 他在这个任务世界，好像并不如此前其他世界一般强大呢...... 为什么会这样，前几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使用灵力，但具她自己感知到的，至少物理上的身体，根本没出现过任何孱弱异常。 第165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52) 荀鹿另一只手覆上他。 夏之森此刻通身泛着寒凉之意，她双手紧紧握住他，只希望能够给他带去一些温暖、再带去一些温暖。 两只手似乎不够。 少年唯有额头发烫，其他地方却冷得骇人。荀鹿将自己的脸颊也贴近他的手背，口中喃喃：“夏之森，你究竟怎么了......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约莫坐在床沿的地板上，陪了他一会儿，看着他的脸色并没有恢复得多好，嘴唇却愈发泛白、干裂。 荀鹿想了想，试图掰开他的手。 手被反握地更紧。 她放软声音，柔柔哄着，像哄小孩子一般：“我去给你接水，不叫人，不走远。”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人还没醒，却不知哪个感官觉察到了她的意思，手上的力气果然收了一些。 荀鹿奖励般的摸摸他的额头，口中念叨了一声：“乖~”，接着起身为他接水。 荀鹿下楼时，没敢叫其他人，记着夏之森之前的交代，将别墅正门的看护赵斌唤到一边，简述了一下夏之森的情况。 她知道赵斌罗列在夏之森可信任名单里，但夏之森身份毕竟不一般，于是避重就轻地和他交代了一些话，总之就是替他们掩护云云。 接了水，荀鹿小心翼翼地用汤匙一点一点地喂夏之森。 他不让自己求援，可是自己压根也没个主意。只是发自内心地看他心疼，尤其是干裂的嘴唇，看上去就像个破败的精致布娃娃。 水不太能喂得进去，倏尔从嘴角流下到一边，荀鹿赶忙用手细细擦了，摩挲到少年细腻的脸颊，她不自知地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又摸了几下。 那嘴唇因着水分的滋润，泛着微微的潋滟，像开了水仙的沼泽地，危险又神秘，引人探寻。 荀鹿默默的凑上前，捧着他的脸，就亲吻了上去。 嘴唇冰冰凉，和看上去一样。 她舌尖勾舔上去，温度似乎比表面烫一些。无辜惹人怜惜的唇瓣，经过双重滋润，柔软宜人了许多。 荀鹿被取悦，一时间有些流连忘返。 背着当事人做坏事的感觉，刺激又神秘，经不住想要继续侵犯下去...... 残存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荀鹿两只小手有些食不知髓地，轻轻抚摸着少年渐渐泛红的耳尖，心下浅浅叹了声气，难舍难分地打算退场。 刚离开他，面前还残存着少年温和清冽的气息。可是连腰肢还没起，脑袋便被一只不知何时出现的大手霸道摁下，直直迫得自己和那两片染了罂粟一般的薄唇再次碰触。 “唔......”荀鹿一个始料未及，忙瞪大了双眼，半惊半怔地对上少年稍显清明的眸子。 他......何时醒的？ 荀鹿脑袋“懵”地一下，做贼般地，条件反射就要起来。 她稍稍动作，身下的少年便轻咳了起来，立刻迫得她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感觉夏之森似乎换了下受力，抵着她的鼻尖嘴唇，然后轻声呢喃：“小鹿......闭眼。” 许是这一声实在是个温柔陷阱，荀鹿像是被种蛊一般，欺身而下。 第166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53) 枯败的花瓣开始汲取甘露，久遭干涸，旦逢滋养，便汲汲逢迎如洪荒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两个少年兀自陷在温柔的沼泽里，不知是谁将谁，从泥泞中救赎。 一番耳鬓厮磨，迷乱啃咬，荀鹿攀附在夏之森的脖颈处。白皙的肌肤染上了些许红，温度也不似方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荀鹿安静地躲在他的领口处，细密地呼吸，眼皮偶尔打颤，像只魇足的猫，懒洋洋地伸出爪子，凭空无物地自在挠着。 少年的下颌抵着她，通身似乎多了些许凡人的气息。 荀鹿有所觉察，雾蒙蒙的眸子抬起去瞧他。只见他的唇色已不像开始时那般惨白骇人，此刻正呈现出一种好看的妖冶，仿佛寂静夜里的一株高岭之花。 荀鹿指尖朝那处被她蹂躏过的色彩触碰着，心想着，嘴唇的感观，和手指竟有如此不同。 “想什么呢？”少年清和的嗓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的声音似乎还有些许暗哑，似是生过病的缘故，听上去却精神了不少。 荀鹿懵懵地摇头，将他唇瓣上的小手移开，又摸摸他的额间。 信任不过手指，干脆攀着身下人的肩膀，再次起身，额头相抵。她喃喃：“......你，好了？” 已经退烧了，身体的温度也恢复正常。 夏之森因被她抵着，做不了点头的动作，遂“嗯”了一声，算作应答。他眨眨眼，睫毛扇在荀鹿眼睑处，有些微痒意。 “......上瘾了？”他蓦地清声发问，语气温润又认真，偏偏让荀鹿臊得没处躲。 少年稳住了她的身子，笑靥和悦地望向她，坦白道：“老实说......我好像也有点。” 荀鹿羞他没个正形，不管不顾地要起身。 这次夏之森倒没再拦着她，任由她手脚并用地从自己身上下来。随后，他也跟着利落起身，顺手拿过床头的水杯一饮而尽，随后简单整理被她弄乱的领口。 “你不再休息会儿？”荀鹿偏眸瞧他。 这人，刚刚明明一副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样子，怎么转眼间恢复了这么快？ “不了。”说话间，夏之森已掀开被子起床，对上荀鹿几分疑惑几分担忧的目光，半戏谑道：“多亏鹿医生医术高超，我可以出院了。” 荀鹿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他在揶揄自己，气的忙挥起小粉拳往他身上招呼，到底没忍心招呼下去。 夏之森好笑地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掌心，清声哄道：“好啦，快些带我去看你的新发现。” 荀鹿“咦”了一声，人已经被少年带着往外走了，“你怎么知道，我找到了什么？” 夏之森理所当然道：“你这么聪明，那些小把戏怎么能逃过你。” 说话间，已经到了秋阜新夫妇房间。 荀鹿朝着那盏琉璃床头灯一指，肯定道：“这灯罩有问题。” 夏之森遁着她的示意方向看去，很快也锁定了那两颗龙眼睛。费了些功夫将灯罩卸下，很快摸索着，旋转着从其中一颗眼睛里，取下一个微芯片。 第167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54) “和你那个抱熊眼睛里的，如出一辙。”夏之森端详一会儿，颇为不屑地往一旁桌案上撂。 荀鹿也看出来了，疑惑道：“这里头的录像，能看到吗？” 夏之森回：“应该可以。” 荀鹿偏眸看他：“应该？可以？” 夏之森点点头，将那龙眼睛按回原处，灯罩也重新嵌上，恢复原样，随即拿回芯片，牵着荀鹿出房间门。 荀鹿“诶”了一声，询问道：“我们要不要把现场清理下？” 毕竟他们徒手“作案”，手套鞋套什么的都没有，万一被有心人察觉...... 夏之森轻笑一声，悠悠道：“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 回到夏之森房间里，只见他打开电脑，手不停歇地敲着荀鹿看不懂的代码。 荀鹿在一旁观摩，时不时问他：“这些技能，是你本来就有的，还是原主身上的呀？” 不管怎么样，都很厉害...... 夏之森微微蹙眉，似是思忖解决方案，倏尔手上动作不停，忙里偷闲回应她：“对我来说，不存在原主。” “咦？”什么意思...... 荀鹿瞬间更疑惑了。 没等荀鹿深思，只听“噔”得一声，屏幕上跳出了一个框框。 解压中...... 然后，大约十多个视频出现在画面上。 荀鹿和夏之森对望一眼，从第一个视频点开。第一个视频大概时长一小时左右，日期是今天早上7点前后开始录制的，画面里是空的，夏之森把进度条前后拉了几下，一个人没出现。 是了，昨夜行星撞击a市上空，该进医院的都进医院了，秋宅的卧室里，自然没人。 接着按顺序点开第二段视频。 是昨晚9点前后录制的，时长也在一个小时左右，起先只有秋阜新一个人在画面里，进度条往后拉了十几分钟，只见一双女人的手，开始替秋阜新掖被子。 掖被子的动作有些奇怪，像是故意使了劲，要把人弄醒一般。 那双手不是绿尹蓼的，因为绿尹蓼两只手上都缀满了琳琅珠宝，指甲油也是鲜亮的艳色。而这双手对比之下，显地朴素了许多。 很快，秋阜新睁眼，看到了来人，没寒暄几句，就拽着对方的头发把她往身上按。 手的主人渐渐露出真面目，让荀鹿略微差异——那不就是孜莲么。 “怎么会是她......”荀鹿喃喃。 夏之森把进度条又稍微往后拖了一下，见内容和前面差不多，便索性关掉了。口中回应：“她可疑很久了，你应该能想到的。” 荀鹿有些失望：“我知道她应该受迫听命绿尹蓼做些差使，但没想到，会到这个份上......” 平日里看上去怯怯的一个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似乎都能惊到她似的，乍一展现这么一面，确实挺让人吃惊。 夏之森又草草翻了后面的几段视频，很快得出结论：“视频由近及远，都是每天早晚固定的两个时间段。并不是每天都能录到足够的画面，所以追踪了很多天。” 荀鹿问：“这也是绿尹蓼设计的？她设计让自己丈夫和保姆搅在一起，有什么好处......” 第168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55) “或许想做两手准备吧。”夏之森沉吟。 若是能通过药物手段劝服秋阜新签下遗嘱，再熬到他死，财产到手对于绿尹蓼而言就是水到渠成的。 若是遗嘱搞不定，就用事先设置好的陷阱作为证据，提出离婚诉讼，以秋阜新出轨实锤、身为过错方为由，瓜分他的大半财产。 荀鹿显然也想到了，不禁扶额：“这是有多大的仇......他们都已经十多年的夫妻了。” 夏之森未语，这显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荀鹿又想到一茬，她问：“既然这芯片和当初藏在我房间的是一样的，为什么你只查出了我房间的，没查出这个？” 夏之森抒了一口气，悠悠道：“我用的灵力......优先把你的房间排除危险。”表情有些许无奈，听上去似乎对这具身体极为不满。 荀鹿咬着嘴唇，将笑未笑。 所以，当晚她不过用了一般的力起推了他，他便显现了孱弱之状。看来，那根本原因不在于自己推的动作，在这个任务世界不该使用灵力，却违反规则使用了，便要遭受反噬。 上一次用的程度轻，所以症状稍微轻点，至少还能靠着墙同她说话；而这次前后违反的程度重上加重，所以干脆成躺尸状，一蹶不醒了。 这么一想，荀鹿有些后怕，冷不丁地将夏之森通身扫一遍。 夏之森感觉到后脑勺冒风，遁着她的目光，悠悠问：“......你干嘛？” 荀鹿说：“你下次还是别随便使用灵力吧，万一轻重没把握好——” 直接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说着她又抓起夏之森的手，摸摸看是暖的，遂放心了些。她这么一动作，倒是让夏之森身心愉悦，顺手将两个人连的更紧密些，利落地走出房间：“去找另一个当事人吧。” 荀鹿倒也乖顺地被他牵着走，口中尤还喃喃：“那你刚刚又用了灵力找芯片，会不会身体一会儿又不行了呀？” 夏之森果断回她：“不会。” 话音刚落，一个回身，垂眸又在她樱唇落下蜻蜓点水一吻。 荀鹿脑袋瞬间又一空白。 懵懵的感觉......虽然之前的任务世界又不是没亲密过，但是这一对身体，从今天起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熟悉起来。 少年被她的懵懂样逗得轻声一笑，食指间朝她鼻尖微微一碰，促狭道：“我已经补充能量了，不用担心。” 咦，什么时候补充的？ 荀鹿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羞得用脑袋胡乱地蹭他胳膊。 ...... 医院附近的咖啡厅。 某个小隔间里，三个人。荀鹿和夏之森坐一起，孜莲坐在他们对面。 孜莲像是预料到他们会来找她一般，依旧温温柔柔地笑着，笑容里还是一如既往带了些许拘谨与温顺。 谈话的过程，无非是坦白与交底，交易与人情之间的推攘罢了。 “孜莲，早上在医院的时候，你也是故意把继母的病房门虚掩，好让我们恰巧听见那段对话？”荀鹿问她。 孜莲在桌下左手抠右手，却不假思索地点头承认。 第169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56) “为什么？”荀鹿看着孜莲的表情，觉得她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拧巴，“为什么不继续维持你和绿尹蓼的交易，转而又把目标放在我们身上？” 孜莲垂着脑袋，似乎觉得难以启齿：“夫人......夫人越来越过分了......她说做到那种程度不够，要、要我......” 后面没说出来，荀鹿和夏之森却可以想见了。 夏之森问了另一个问题：“据你所知，秋阜新对这些事情，了解到什么程度？” 孜莲蓦地摇头，看上去挺确定：“先生应该不知道，从头到尾，夫人都把工作交代得很隐秘......” “夫人给你的筹码是什么？”夏之森既没有用“母亲”称呼，也没有像荀鹿一样直称其名，听到孜莲耳中倒也没察觉出太大异样。 这句话似乎问到了孜莲的心坎，她不断地搓着手，斟酌着措辞。良久，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站起身来从位置上离开，便要给荀鹿他们下跪。 “你做什么？”荀鹿见势不对，率先开口。 夏之森靠着外边，伸手捞住孜莲胳膊，沉声道：“先把话说了。” 言语中颇有几分警示意味，俨然不像荀鹿那般好说话，令孜莲一个激灵，忙躬身道歉：“对不起，是我逾越了......” 没敢让夏之森干等着，孜莲站在原地，低低地垂眸，讲起了原委：“......我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弟弟，他读书那么用功那么优秀......他的成绩和你们一样好，上雅礼的分数是够的，但是我哪有钱供他......我父母早亡，我没到十八岁就一个人拉扯我弟弟，维持两个人的生活就已经那么艰难了......直到夫人找到我，说会帮我交弟弟的学费，只要我好好听她的话......” 夏之森眉头一挑，听出了蹊跷：“雅礼的学费......这个筹码开得可不低，她既然已经帮你了，什么原因又令你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这个词用得精准到位，把夏之森内心对于孜莲这种行为的评价，不加掩饰地表达出来。 绿尹蓼的腌臜令他不屑，这个小保姆的行径也同样得不入眼。 孜莲一个哆嗦，把脑袋低的更低。 荀鹿也纳闷起来，她还是开口道出了自己的疑思：“你是觉着......她帮你弟弟交雅礼的学费，还不足以让你付出更多？” 其实这句话问出口，荀鹿也是纠结了一会儿。 她并不是推崇用身体换有形的物质，只不过，按照常人的思维，尤其是已经接下了这个交易的孜莲来说，如果真的一心为了弟弟的前途考虑，大的概率还是会咬牙挺过去的。 孜莲眼睛一闭，干脆继续道：“因为我发现了夫人另一个秘密......如果少爷和鹿小姐加入进来，夫人就会变为被动地位了......” 原来如此。 孜莲也是挺会下棋，布好了阵就等着他们两个跳呢。荀鹿和夏之森对视了一眼，并没有接话。 孜莲立刻又要跪下，这时没人拦着她了：“虽然我不知道二位和夫人之间的具体恩怨细节，但我提供的信息绝对是你们需要的......我唯有这一个诉求......” 第170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57) 孜莲言语恳切：“求求你们，务必帮我弟弟念完雅礼这三年。” 夏之森耐心渐失，淡淡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先看下你的消息值不值这么多钱吧。” 孜莲咬牙道：“夫人和先生……不是夫妻关系。” “什么？”荀鹿挑眉，这句话听上去太奇怪了。 孜莲破釜沉舟，加重语气道：“他们根本没有领证……一直以来先生对夫人都抱有防备，夫人担心这么下去，色衰爱弛，人财两空……所以……所以让我从另外的突破口打碎先生的防备！” 这个消息确实足以令人心惊。 少说也是十六载事实夫妻，秋阜新外表看来那么妻管严的一个男人，居然连结婚证这单薄的一纸书都不肯给？ 在荀鹿看来，一直以来都是绿尹蓼在这个家庭里占据着主导地位，没想到内里居然这么脆弱不堪么…… 夏之森悠悠扫视着垂眸听令的孜莲，发问：“证据呢？” 孜莲连忙掏出手机，打开录音笔，划了几下，按下播放键。 里头是绿尹蓼的声音。 “……那个臭男人，防我跟防贼似的……好歹白莲说起来也是他疼爱的女儿……不，我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当初他愿意接纳小森，也多是因为我和白莲……他若是知道白莲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岂不是要把我们娘仨逐出门去……” “偏偏不肯和我领证，说什么答应过原配，只能和她一个人领证……糊弄谁呢，他要是个痴情的，当初能默认我这么干么？还放着他唯一的亲生女儿在外头遭罪，他要是负心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 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一时空气有些静谧，录音将将听完，荀鹿和夏之森尤还沉默，想着事情。 “你好像，每次都挺及时。”夏之森扫了眼录音的时间，看似在夸孜莲时机把握的很好。 孜莲忙又一个劲地道歉赔罪：“少爷……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孜莲从来没有害人之心，可防人不可不为呀……” …… 来找孜莲问话的环节，可谓收获颇丰，比他们意料得要好的多。 两个少年默默同孜莲嘱咐了一些事情，又要来了相关录音，接着开始着手进行操作了。 首先是用黑客技术，用一个别人无法勘破的号，匿名给秋阜新手机上发了一段合成好的录音。 录音内容，把该让秋阜新知道的，都涵盖了进去。 没过多久，秋阜新便拔了吊针，径直闯去了绿尹蓼所在的独立病房，门关上以后，到底隔音效果好，也没流出什么声音来。 但是当天下午，绿尹蓼和秋白莲母女便从专属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管家麻溜地差人把属于母女两个人的东西打包，彻头彻尾地逐出了秋宅。 至于夏之森，他本身留在秋宅的东西便不多，一早吩咐底下人尽数搬到自己的住宅了——那么乱的地方，若不是因着荀鹿，他早就抛弃了。 秋阜新没有和绿尹蓼领证，就这么直接把人扫地出门，到底负担少了许多。 绿尹蓼傲气依旧，带着秋白莲就去了自己老相好家。 第171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58) 原本应该是绿尹蓼谋划的一场阴谋，就在孜莲的神辅助下，瓦解得意外顺利。 荀鹿当晚却感受到浑身乏力，虚弱地直不起身子，没等夏之森替她叫医生，便已不省人事。 家庭医生赶来地很快，夏之森忙让他抓紧看，口中说道：“量过体温了，37.1度，也不发热也不发冷，就是不醒，这到底是什么症状？” 那医生也很迅速，好一番望闻问切，未几却瞧着荀鹿安静的睡颜，若有所思。 夏之森此刻气场清冷而强大，医生不敢将主人晾在一旁，忙起身回应：“鹿小姐只是……睡着了。” 夏之森颇为不信：“睡着了？” 医生怕他质疑自己的判断，连忙又是从各种表现症状着手，阐述原因，末了再加一句：“……所以，确实是睡着了没错。至于为什么睡得这么沉，十之八九是过劳了……” “过劳……”夏之森喃喃。 可他明明记得，荀鹿今天一天精神状态都很好来着，没理由一到晚上，眨眼的功夫，站得好好的，突然毫无预兆地到底酣睡呀。 医生担心夏之森问责，继续掏心掏肺道：“我马上再给她开一些补血益气，缓解疲劳的药——当然还是食补为主，药调为辅……少爷大可不必忧心，小姑娘家，一觉睡足，醒来都好了。” 送走医生，夏之森望着床上静躺的少女，回忆着白天有可能引起她过劳的画面，突然福至心灵，有了些了悟。 他悠悠伸手碰触她的脸颊，兜兜转转勾到那温软的红唇，喃喃道：“竟是蜜糖，又是砒霜。” …… 小行星撞击a市上空时，正逢周末。雅礼中学通知延课两天，一方面给学生缓和时间，另一方面要重修教学楼的窗户，三天左右可以完工，时间掐地很精准。 周三开课当天，早上就有化学课，然而班主任一早就通知大家，这两天化学课将由另一位老师代替，说是墨星塔家里有事，请假到周五。 想来，墨星塔很有可能，也像夏之森一样，因为灵力过度使用，遭到了反噬，此刻还痛苦地在某处挣扎。 墨星塔约摸要比夏之森惨多了。 他能耐境界未必能有夏之森高，身边也没有荀鹿这样的解药，若是靠着他自己恢复，不知道能好到什么程度呢。 期间，荀鹿也问过夏之森，关于墨星塔身份的问题。 夏之森其实也不能很好地断定，只回复她：“这是一个没有规则概念的，顽固侵入者。” 至于侵入目的，虽然不好判断，但通过他可以引导荀鹿错误认知，以及和夏之森的气场冲突来看，至少不是友军。 不过，没有墨星塔在的日子，确实短暂平静了许多。 荀鹿已经搬到了夏之森的别墅区，离开了秋宅。于宿主而言，这个生父在她十六岁生日到临之前，没有一天尽到过父亲的责任。 甚至外婆为了减少残酷现实对孩子幼小心灵的伤害，还刻意优化了秋阜新的形象。 只可惜，捧得越高，落差越大。 第170章 逃离坏人的魔掌(57) 所以，秋阜新对于宿主与生俱来的亏欠，使得荀鹿在离开秋宅，放任秋阜新一人待在那空荡荡的，不像家的地方时，心理没有任何纠结挣扎。 同时，和绿尹蓼母女，不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人身的危险系数也低了不少。 任务尚未结束。“逃离坏人的魔掌”，现在绿尹蓼和秋白莲，对她基本上没有人生危险性。 墨星塔作为这个世界的闯入者，也好久没露面了。 生活学习还是一如既往，不过她发现一个小改变——经常找她的班长孜然，不知道哪天起开始故意躲着她了。 当然，这些无关紧要的小改变，并不在荀鹿的关心范围内。荀鹿不知道“逃离”的标准，大概到什么程度才能成功。 于是她和夏之森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干脆离开目前所在的h国，去大洋彼岸的s国定居。 荀鹿此前发展的两个副业，英文笔译和写作，并不受地点限制，随着时间和经验的不断积累，朝着愈发专业的方向精进。 有一天，荀鹿突然接到一大笔订单，都是同一个人下的，要求和她见面讨论细节要求。 荀鹿去了约好的地点，和那人沟通了十分钟左右，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类似废弃工厂的地方，手脚皆被束缚，捆坐在一张简易的木椅上。她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绑架了。 她环顾四周的环境，什么都看不出来，也辨认不清自己所在位置。 座椅方圆五米内空荡荡的，没有可用工具，窗外漆黑，屋内是昏黄的光亮。大门方向是虚掩的，不知道绑匪是忘了锁门还是怎么。 室内没有人，室外看不到。 荀鹿没敢发出声音，使了浑身的力气挣扎，居然发现捆住自己的绳子有些松动了。 她立刻挣扎着，不断扭转挪动身体，去解那绳子。 五分钟左右，彻底松开了。 荀鹿顿时警觉地环顾周围，生怕有眼睛监视着她。 接着，她朝怀里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居然没被拿走。 她打开，里头有无数通未接来电，和夏之森的对话框里，最近的消息还是他问她，怎么还没回去。 荀鹿担心这个时候说话，空旷的废弃工厂里，很容易被绑匪发现，于是屏气凝神地先给他回了消息。 紧接着想要把自己的定位发过去，却发现定位显示不出任何信息，这个位置像是被屏蔽了一般。 那头很快回了消息。 荀鹿赶忙回复，接着捡起了靠墙边的一根细棍，内心打鼓地朝门边走去。 “吱呀——”一声，厚重的铁门回音响彻寂静的夜里，把荀鹿颤颤地惊了个遍。 外头，是的空旷的院子，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荀鹿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看到任何活人。 但也不敢胡乱地走进黑漆漆的院落里，万一…… 她看着手机里剩余的电量，想了想还是打开手电筒。光线在黑暗一片的夜晚更显得微弱不堪，很容易便被吸收进无尽的黑暗中。 荀鹿遵循着感觉，一脚跨出了门槛。 第11章 孜莲言语恳切：“求求你们，务必帮我弟弟念完雅礼这三年。” 夏之森耐心渐失，淡淡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先看下你的消息值不值这么多钱吧。” 孜莲咬牙道：“夫人和先生……不是夫妻关系。” “什么？”荀鹿挑眉，这句话听上去太奇怪了。 孜莲破釜沉舟，加重语气道：“他们根本没有领证……一直以来先生对夫人都抱有防备，夫人担心这么下去，色衰爱弛，人财两空……所以……所以让我从另外的突破口打碎先生的防备！” 这个消息确实足以令人心惊。 少说也是十六载事实夫妻，秋阜新外表看来那么妻管严的一个男人，居然连结婚证这单薄的一纸书都不肯给？ 在荀鹿看来，一直以来都是绿尹蓼在这个家庭里占据着主导地位，没想到内里居然这么脆弱不堪么…… 夏之森悠悠扫视着垂眸听令的孜莲，发问：“证据呢？” 孜莲连忙掏出手机，打开录音笔，划了几下，按下播放键。 里头是绿尹蓼的声音。 “……那个臭男人，防我跟防贼似的……好歹白莲说起来也是他疼爱的女儿……不，我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当初他愿意接纳小森，也多是因为我和白莲……他若是知道白莲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岂不是要把我们娘仨逐出门去……” “偏偏不肯和我领证，说什么答应过原配，只能和她一个人领证……糊弄谁呢，他要是个痴情的，当初能默认我这么干么？还放着他唯一的亲生女儿在外头遭罪，他要是负心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 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一时空气有些静谧，录音将将听完，荀鹿和夏之森尤还沉默，想着事情。 “你好像，每次都挺及时。”夏之森扫了眼录音的时间，看似在夸孜莲时机把握的很好。 孜莲忙又一个劲地道歉赔罪：“少爷……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孜莲从来没有害人之心，可防人不可不为呀……” …… 来找孜莲问话的环节，可谓收获颇丰，比他们意料得要好的多。 两个少年默默同孜莲嘱咐了一些事情，又要来了相关录音，接着开始着手进行操作了。 首先是用黑客技术，用一个别人无法勘破的号，匿名给秋阜新手机上发了一段合成好的录音。 录音内容，把该让秋阜新知道的，都涵盖了进去。 没过多久，秋阜新便拔了吊针，径直闯去了绿尹蓼所在的独立病房，门关上以后，到底隔音效果好，也没流出什么声音来。 但是当天下午，绿尹蓼和秋白莲母女便从专属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管家麻溜地差人把属于母女两个人的东西打包，彻头彻尾地逐出了秋宅。 至于夏之森，他本身留在秋宅的东西便不多，一早吩咐底下人尽数搬到自己的住宅了——那么乱的地方，若不是因着荀鹿，他早就抛弃了。 秋阜新没有和绿尹蓼领证，就这么直接把人扫地出门，到底负担少了许多。 绿尹蓼傲气依旧，带着秋白莲就去了自己老相好家。 孜莲言语恳切：“求求你们，务必帮我弟弟念完雅礼这三年。” 夏之森耐心渐失，淡淡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先看下你的消息值不值这么多钱吧。” 孜莲咬牙道：“夫人和先生……不是夫妻关系。” “什么？”荀鹿挑眉，这句话听上去太奇怪了。 孜莲破釜沉舟，加重语气道：“他们根本没有领证……一直以来先生对夫人都抱有防备，夫人担心这么下去，色衰爱弛，人财两空……所以……所以让我从另外的突破口打碎先生的防备！” 这个消息确实足以令人心惊。 少说也是十六载事实夫妻，秋阜新外表看来那么妻管严的一个男人，居然连结婚证这单薄的一纸书都不肯给？ 在荀鹿看来，一直以来都是绿尹蓼在这个家庭里占据着主导地位，没想到内里居然这么脆弱不堪么…… 夏之森悠悠扫视着垂眸听令的孜莲，发问：“证据呢？” 孜莲连忙掏出手机，打开录音笔，划了几下，按下播放键。 里头是绿尹蓼的声音。 “……那个臭男人，防我跟防贼似的……好歹白莲说起来也是他疼爱的女儿……不，我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当初他愿意接纳小森，也多是因为我和白莲……他若是知道白莲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岂不是要把我们娘仨逐出门去……” “偏偏不肯和我领证，说什么答应过原配，只能和她一个人领证……糊弄谁呢，他要是个痴情的，当初能默认我这么干么？还放着他唯一的亲生女儿在外头遭罪，他要是负心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 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一时空气有些静谧，录音将将听完，荀鹿和夏之森尤还沉默，想着事情。 “你好像，每次都挺及时。”夏之森扫了眼录音的时间，看似在夸孜莲时机把握的很好。 孜莲忙又一个劲地道歉赔罪：“少爷……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孜莲从来没有害人之心，可防人不可不为呀……” …… 来找孜莲问话的环节，可谓收获颇丰，比他们意料得要好的多。 两个少年默默同孜莲嘱咐了一些事情，又要来了相关录音，接着开始着手进行操作了。 首先是用黑客技术，用一个别人无法勘破的号，匿名给秋阜新手机上发了一段合成好的录音。 录音内容，把该让秋阜新知道的，都涵盖了进去。 没过多久，秋阜新便拔了吊针，径直闯去了绿尹蓼所在的独立病房，门关上以后，到底隔音效果好，也没流出什么声音来。 但是当天下午，绿尹蓼和秋白莲母女便从专属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管家麻溜地差人把属于母女两个人的东西打包，彻头彻尾地逐出了秋宅。 至于夏之森，他本身留在秋宅的东西便不多，一早吩咐底下人尽数搬到自己的住宅了——那么乱的地方，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