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风散在梧溪》 第一章 纸条 今天一早,云起走进班级,刚准备跟同学们打招呼,就发现班里的氛围有些奇怪。 特别是一些女生,见到云起的时候,眼神很是微妙。 面对云起的问候,也是淡淡回应,或是干脆当做没听到。 有好几个神色很是异样,若说怎么个异样法,大抵就是不可思议中夹杂些许鄙夷和不屑。 云起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一进教室,居然会遇到这种情况。 云起硬着头皮,一连问了好几个女生,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不能告诉她。 大家都是一脸不耐烦,或吐词含糊,明显的不愿多说。 后来陈懿来了,一进门,女生们同她打招呼、寒暄的声音络绎不绝。 云起坐在座位上看着,很是不知所措。 为什么大家对自己却是一副缄口默语,态度突变的模样?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那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说啊,这样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真让人揪心。 陈懿一过来,云起主动打招呼。 “陈懿,早啊!” “嗯!” 陈懿冷淡“嗯”了一声,不再搭理云起。 云起还想说些什么,陈懿已然调转了头。 云起微张的小嘴僵在半路,只好悻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瓣。 盯着陈懿挺直的后背很是不解。 陈懿平常从不曾这样的,往往随便一句话两人就聊嗨了。而且昨天自己还带陈懿去家里玩了,那么地开心、愉快,瞬间感觉两人比以前更要好了。 今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么冷淡是什么意思? 到底怎么了? 云起朝四周扫了一眼,发现有些女生还是那种异样的神情。 云起心里满是疑惑,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上课的时候,传了纸条。 前不久楚依云请了假,陈懿和云起都是一个人单坐。 云起很是小心地拉扯着陈懿的衣角,想要把纸条传给她。 不知道是拉扯的弧度太小,还是陈懿上课太认真了,陈懿并没有转头。 云起有些气馁,坐在座位上心里有事,课完全听不进去。 丧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冒险丢给陈懿。 “噗”的一声,刚好扔在陈懿课桌的一侧,云起正暗喜陈懿马上就能看到。 陈懿“嘭”地一声站了起来。 “报告老师,有人上课传纸条!” 正在黑板上书写着板书的英语老师秦素梅老师诧异地转身,“哦?谁这么大胆,在我的课上传纸条?” 走下讲台取过纸条,很是疑惑地念出了上面的句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哟?这是吵架了?” 全班一片哄笑声。 云起在台下难受地捂住脸,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秦素梅本想把这个人揪出来,这么恶劣的违反课堂纪律的行为,应该受到狠狠的批评的。 结果一看这个字,这个行楷字? 这么好看的行楷字,全班只有…… 秦素梅狐疑地朝云起看了一眼,发现她整个人趴在课桌上,情绪有些不对劲。 今天上课居然这么不认真?真的跟陈懿吵架了?刚刚这个纸条还是陈懿交上来的…… 转念一想,兴许这次是出什么状况了。 把手中小纸条揉作一团,起身放在了一旁。 “第一次,这次老师就算了,下次老师可就不轻饶了!” 瞥了一眼云起,又继续开始上课。 第二章 想给她一个拥抱 “继续上课!” 云起趴在座位上,一个人全然不知所措。 很难受,很难受。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一夕之间大家会对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 还有陈懿,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冷淡? 她刚刚应该知道那张纸条是自己扔的,却毫不犹豫地起身告诉老师,她是什么意思?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云起一个人趴在座位上泣不成声,又碍于是在课堂上,只能一个劲地掉眼泪,声音半点不敢发出。 陈昱一直在关注着云起,哪怕感觉自己跟云起的距离好似越来越远。 “司,她在哭。” 陈昱压着嗓音,小声地对乾宇司说。 小肩膀一抽一抽,虽然装作在埋头听课,但是那微红的眼眶,陈昱远远就看到了。 心里一紧,到底怎么了? 他看到她小心地拉扯着陈懿的衣服,陈懿明明感觉到了,微皱了下眉头就是不为所动。 后面云起只好扔给她,没想到她居然直接交给了老师。 他看到云起从陈懿捡起那眼里乍然涌出的欢喜,到陈懿起身告诉老师,云起眼里那希翼的眸光瞬间破灭,甚至皲裂,然后整个人颓在桌上。 他当下就想冲过去抱住她,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 “陈懿和云起不是好朋友吗?”乾宇司问。 他也看到是云起扔给陈懿的纸条,这才纳闷,吵架了? “昱,估计她俩是吵架了。”乾宇司一把揽过陈昱的肩膀,行家似的分析道。 听得英语秦素梅老师一声,“哟?这是吵架了?” 陈昱没有回答乾宇司,自顾站了起来。 又听得老师说,“第一次,这次老师就算了,下次老师可就不轻饶了!” 陈昱:…… 老师怎么不按套路处理? 难道再坐下? 本已打算继续上课的秦素梅奇怪地看向突然站起来的陈昱,“陈昱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不是认出了那个行楷字,还真会误以为他是站起来认错的。 陈昱微囧,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哽在喉头,“老师,我……” 难道还说是自己传的?可是老师都不追究了呀! 蹙眉,凝眸一想,“秦老师,抱歉,我有点内急,能去厕所一趟吗?” 秦素梅了然地点点头,“可以。” 乾宇司在一旁赞赏地望着陈昱,给他让座时,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陈昱微勾唇角,看了一眼远处的云起,起身走出了教室。 第三章 鞠鞠 “云起,云起!” 一个小声的呼唤从耳畔传来。 云起有些恍神,眼角的泪还来不及擦干。 抬头一看,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孩,叫林鞠鞠。接触不多,但也认识,是许兮和陈懿的小学同学。 想到陈懿,往前一看,座位是空着的。 “你……” 云起擦过眼角,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林鞠鞠快速撇了一眼陈懿的位置。 “云起,我们出去说可以吗?” 小楼亭。 “你……” 云起只是顺着本能跟着林鞠鞠走到了随心亭。 到了地方,云起才想起自己都没问出来说话的缘由。 快速扫了一眼四周,随心亭这里……还挺偏远的。 “我们坐下!” 林鞠鞠亲切地拉着云起坐下。 “我是来跟你说陈懿的事情的。” “陈懿?” 云起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她不是个好人!” 云起感觉事情有点往自己不可知的方向发展了,还没等她开口,林鞠鞠又自顾说了下去。 “你昨天是不是带陈懿去你家了?” “你怎么知道的?”云起诧异。 “你知道为什么今天你一来,那些女生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你吗?” 一说起这个,云起心口还有些郁邑。 “我不知道。”云起摇摇头道。 难道跟这个有关? “你今天问她们,她们是不是都不大愿意搭理你?” “你在旁边看到了?”云起侧目,不解,又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你知道原因?” “因为我很讨厌陈懿。” “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挺好的,但是你跟陈懿走得那么近,我就不怎么想同你深交了。” “你这人,好是好,但有的时候太实诚了,而且还有点一根筋。” 云起听她这样评价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你知不知道,昨天陈懿去了你家里后,跟我们班其他女生说了你多少坏话?” “说你家很穷很穷,电视机只有这么点大。” 林鞠鞠比划给云起看,云起看着她这个形容,知道她描述的是大叔过年时带回来的那个他一个人看的小电视,刚好前段时间自己家的大电视坏了拿去修了,就拿出了那一个先用着,没想到…… “还说你家的地板是水泥的,硬邦邦,床是那种木架子堆的……” “客厅里沙发也没有,都是些木凳子;桌子也是那种木桌,还摇摇晃晃的,又烂又破;喝茶用的是胶杯,吃饭的碗也是很差的瓷碗,还差点划伤她的嘴了……” “还说你家的厨房和卫生间又小又脏……还有蟑螂和老鼠……总之各种不好……” “还说你的班长职位是你跟老师求来的……” “还有很多很多,反正都是你的坏话,好多人都听到了!” 云起怔在那,这些情况…… 刚想要开口,眼泪先飞了出来。 “她……真这么说?” 云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林鞠鞠点点头。 “而且……”林鞠鞠看着云起逐渐变白的脸色,有些犹豫后面的话语,“云起,你……” 云起眯眼,揉着自己有些难受的眉心,“没事,你继续说,我听着。” “她还说,你……你很虚伪。她一点都不喜欢你。”林鞠鞠小心地说着,“要不是许兮喜欢跟你玩,她理都不会理你。还说你老是巴结她们,她不理你,你还去讨好她——” 看着因自己的话,云起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的小脸,有些心疼。 “云起……” “呵呵……” “原来她是这么想我的……” “虚伪……” 云起自嘲一笑,嘴角凄凉。 “云起……” “我从小到大,那么多好朋友,哪个这么说过我?” “虚伪?不喜欢我?” “那直接说出来呀?” “我巴结她?讨好她?原来那些在她看来,都是巴结讨好吗?” “那就别跟我一起玩啊?” “之前玩得那么好都是假的……呜呜呜……吗?” “呜呜呜……呜呜呜……” 云起说不下去了,直接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呜呜呜……她……呜呜呜……” “呜呜呜……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呜呜呜……” “我家里条件是不怎么好……呜呜呜……但把她当朋友……她带我去了她家里……呜呜呜……” “我肯定也会带她去啊……呜呜呜……只是她怎么……能……这么说我……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不喜欢我可以直接说啊……呜呜呜……” “呜呜呜……可是之前明明那么好……呜呜呜……” “呜呜呜……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呜呜呜……” …… 林鞠鞠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云起的肩膀安慰。 云起直接抱进林鞠鞠的怀里,“就让我待一会……呜呜……就一会……” “好。”林鞠鞠回抱住她,希望自己能给她一点温暖,让她不那么难受。 过了好一会,上课铃声都响了,两个人谁都没有理会。 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等了很久,云起终于才徐徐缓了过来。 眼泪鼻涕,弄了林鞠鞠一胸襟都是,云起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 “没事,你缓过来就好了。” “谢谢你。” 云起给了林鞠鞠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的很谢谢。” 全班那么多人都不相信我,而你能相信我,还特意把我叫出来告诉我…… “以后别哭了。” “为她那种人不值得。” “你一点都不虚伪,一点都不做作。” “虚伪、做作的是她。”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这样的人,以后大家慢慢知道了,就不会喜欢她了。” “现在大家是被她蒙蔽了,才那样的,其实有些也还是相信你的。” “你那么好,我们平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能帮的都会尽量帮我们。” “做事学习都那么认真,作文也写得好好,作为一个女生,数学居然还那么好,我好羡慕啊……” “家里差点又怎么样,我们又只是跟你这个人做朋友,又不是跟你家的钱做朋友。” “你很好的……”林鞠鞠轻轻说着。 云起又差点泪崩,没有说话。 只是又给了林鞠鞠一个拥抱,看不见的背后泪水更加肆意。 原来都不怎么熟悉的人,现在却是给自己安慰最大的人,在陈懿把自己家的条件说得那么差还这样说…… 那些之前围绕自己,前一声“班长”,后一声“云班长”的,今天问她们却没有一个人直说。 呵……多嘲讽啊…… “我家里是不怎么好,不过没她说得那么夸张。”她这么相信自己,云起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就知道。”林鞠鞠一声大笑,“她们也有几个人觉得她说得好夸张。” “不过……”林鞠鞠突然眼眸晶亮,满心期盼地看向云起,“云起,你家真有那么小的电视吗?我真想见识见识。”还重新比划了一番。 陈懿当时在那说,之所以引起她兴趣,就是听到那个小电视机,没想到后面听出这么多东西来。 陈懿真的太讨厌了,不过那个小电视机真的很想看看啊,那么小,岂不是直接抱在床上也可以看?那多方便啊。林鞠鞠暗戳戳想到,躺在床上看电视多舒服啊。 云起本听她提起,心里有一刻难受,眸光一暗,还以为她信以为真,有些失望。结果抬眸撞进林鞠鞠那双清澈,仅仅只是好奇的目光,云起有一瞬间的羞愧,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想她? 难道,被陈懿这样说了一会,就对谁都有戒备了? 看,林鞠鞠就没有嫌弃。陈懿只是陈懿,别人还是别人。 心里怔忪片刻,笑着点头,“嗯,我大叔带回来的。我家电视机最近坏了拿去修了,就把它先拿出来用着了。” “真的有呀?”林鞠鞠惊喜一叫,“那我可以去看看吗?” 又想到陈懿的事就是去云起家里,赶紧又加上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那么小的电视,是不是抱在床上也可以看啊,那多方便啊。” 原来这么想的,咳! 云起不禁轻笑出声,“是可以抱床上看。没事,你要是想看,周末找个时间你来我家,不过那时候可能我家电视机也要修好了,我妈可能要放她卧室里了。到时候我跟她说声,拿出来给你看看也应该没事。” “云起,你真好。”林鞠鞠真想给云起亲上两口,真好!真可以去看诶! 云起有点不太好意思,心里却很暖。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鞠鞠吗?”云起望着林鞠鞠,一脸真诚地说道。 “可以啊!”林鞠鞠开心答道。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哈哈哈……我们要不要这么官方啊……” 第四章 从不曾关注 “嘿嘿~” “云起,你还是以前那样好玩!” “别愁眉苦脸啦,那样子好丑的呦!” 林鞠鞠掩嘴一笑。 “这么笑话我?”云起假装难受,嗔怪地看了林鞠鞠一眼。 林鞠鞠连忙解释,深怕又不小心说到云起的伤心处了。 云起哈哈大笑,“骗你的啦!” “鞠鞠,你好可爱啊!” 林鞠鞠无奈一笑,这个人真是的。 不过恢复得这么快也好。 “那我们去洗把脸吧。”小脸还是满脸泪痕,眼睛也还红红的,不过眼眸却像被清晨的白露净润过一道,好像更加清亮了。林鞠鞠暗觉神奇。 “嗯,你的衣服也要洗洗,都被我弄得好脏了诶。”云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哈哈哈~其实你刚刚哭的时候我有点嫌弃呢~”林鞠鞠抿嘴发笑。 “哦?这样啊?”云起故意把哦字拉出长长的尾音,以示她的震(浮)惊(夸)。 “那我现在脱下来给你洗了?”上手就要脱她的上衣。 “啊……你真来脱我的……”林鞠鞠被吓一跳。 “我就这一件衣服……” “你不是嫌弃吗?我这就给你洗了。”仍然上前作势要脱她的衣服。 “不要不要~你走开~” 林鞠鞠赶紧就跑。 “别走啊,脱了我给你洗啊!” 林鞠鞠听到这句溜得更快了。 云起哈哈一笑,也立马追去。 …… “报告!” 云起和林鞠鞠一前一后走进教室。 一坐座位,就听见旁边几个女生在那窃窃私语。 “班长都迟到!” “呵!她那算哪门子班长?求来的嘞!” “也是!” “她身上那件白t恤穿了很久了吧,真穷,衣服都买不起。” “还有她那双白布鞋也穿了快半个学期了吧!鞋底都磨出皮来了。” “哦?已经破成这样了?她还敢穿来?要笑死我,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云起没理她们。 只是这人情薄凉,头一次感受得这么透彻。 白布鞋、t恤,呵! 一团小纸条打在课桌上,云起回头一看,是林鞠鞠。 林鞠鞠一笑,云起回以一笑。 打开手中纸条,一串狗爬字:别理她们! 云起心里一暖,回头朝林鞠鞠点点头。 小心地把小纸条夹进笔记本,又继续听课。 思绪却飘得很远。 盯着前座陈懿的背发呆。 原来她上课会驼背,拿笔姿势也不对,侧脸望去,除去鼻子比较高挺,其他五官平淡无奇。 特别是那双眸子,以前经常暗含戏谑的笑意,此时认真听课的模样,却疏漠若未识。 遇到比较简单的题目,嘴角会轻扬一抹不屑,眸光轻佻。 遇到困难的题目,有同学上台回答出来了,就变成一副“也就如此”,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云起却注意到她刚刚什么都没写,自己没写出来凭什么要这么看写出来的人? 这一刻,云起突然觉得,这个就坐在自己前方,不到半米远的距离,相处了快半个学期的人。 很陌生,很陌生。 忽又想到刚刚那几个人的谈话。 就是昨天带陈懿去了一趟自己家里,就…… 自从爷爷去世后,自家的家境是每况愈下,可父母也从不曾缺过自己的吃穿,即便不如别人那般好,云起也觉得挺满足的。她见过路上那些四处流浪乞讨的人,衣衫褴褛、住无归处,对比之下,她已经很幸福了。 即便,她们刚刚那么一说,心里……还是有点刺痛。 可自己的衣衫整洁,每日倾心沐浴,整个人干干净净,并不觉得跟穿着漂亮衣裳的她们有什么不同啊?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笑的呢? 眸光注意到陈懿的衣饰,一袭无袖米色碎花裙,两边胳膊肤色灰黄,如此搭配,隐隐有些喧宾夺主之势,再看自己一件简单白t恤,因肌肤白皙,反倒看着更具精神气。 云起心中滋味百杂。 从前的自己,从不曾关注这些东西。 第五章 为什么 “铃~铃~铃~” 下课了。 “陈懿,我们出去谈谈。” “谈谈?谈什么?” “你知道的。” 陈懿这才注意到云起变得古井无波的眼神,好似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切!也不过如此! 这么快按捺不住了? 陈懿嗤笑一声,撇了一眼班里那群女生,看来那里面也有叛徒,这么快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 走廊外。 “为什么?” 云起心里隐隐有个答案,还是想亲口验证。 “嗤!” “为什么?能有为什么?” 总是这样,凭什么眼睛这么清透无辜? “为什么?” 云起一双杏眼继续询问,哪怕心中的答案已然昭然若着。 “呵!你总是这么一副天真的模样。” “看着就让人讨厌!” “恶心!” “看起来真假!” 听着别人说是一回事,现在听到她亲口承认,云起眼眶立即酸涩难挡,还是强逼着自己吞了回去。 “为什么?”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陈懿一双眼瞪如三角状,怒妒之情全涌眸间。 “你知不知道你这双眼睛我多么想直接拿刀刮出来?” 云起想上手打她一巴掌,却还是放了下来。 整个人暮地颓了下来,好似瞬间衰老了几十岁。 嗓音变得嘶哑,“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懿冷眼瞧着,嗤声一笑,“呵!凭什么都是班长,你就是班长,我就只是副班长?” “凭什么我们做同样的事,大家都只夸赞你?我提都不提?” “凭什么老师那么喜欢你?” “我英语也很好啊,为什么她们就只说你?” “我作文也很好啊,凭什么就只说你一个人的好?” “路上跟你一起走,凭什么大家都只先跟你打招呼?就因为你是班长,我是副班长?” “我并不比你差!” “你凭什么?” 云起望着这个满脸阴鸷,一身怨气的女孩,心底寒意陡增。 从前自己认为的种种美好,在她心里竟是如此不堪? “你就是这么想的?” “呵呵!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什么无所谓?” 陈懿看着这个现在眼底一片悲伤的女生,心里只觉一阵快意。 “呵!你以为她们是怎么突然这么讨厌你的?” “难道不是因为你昨天说的那些话?” “你还是这么天真。”陈懿一声薄笑,嘴角讥诮。 “一番话算什么,听了就过了。” “可多次重复,每天灌输一点点,日积月累,那一番话,你说会汇成什么?” 陈懿满脸爽意,一想到,很快她就会露出一脸悲伤的模样,痛哭流涕,悔恨交加,过往那些因被遮挡在她之下而积压的各种愤怼之意,好似顷刻便能得以尽硝报复。 终于也有这一天了!终于也等到了这一刻! 真想大笑三声,哈哈哈! 等了许久,未听得半分哭声。 睨眼看她,却只撞见一双淡漠若寒冰的眸子。 陈懿顿感心慌,片刻又安抚下来,这般又如何? “你就是因为我是班长,总压着你一头,就故意这样诋毁我?” “说了又如何?”觉悟也不过如此,从前的自己怎就那般安居在她之下呢? “你也不过如此,我就那么一说,她们就全信了。”嘴角那抹讽刺又上浮,眸光淡漠直望云起。 “呵!那群傻瓜全信我呀!” “你在她们心里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天天跟你笑脸相迎是多么喜欢你呢?” “也不过如此!” 陈懿满脸讥讽。 云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教室的,也有些记不清最后自己还跟陈懿说了些什么。 一天的课,完全提不起兴致。 老师提的几个问题,也是随口答着。 老师看她脸色苍白,一身厌意,还以为云起生病了,还问需不需要请假。 云起看着陈懿眼底的嘲讽,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 一天下来,直到回到家,特别是进门的一刹那,那种瞬间而来的排山倒海般的身心俱疲、全身乏力,泉涌而至。 躺在床上,云起望着天花板上点点闪烁的灯光,脑海里飘过与陈懿过往的一切。 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惜,再到两人的形影不离,一点一点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突然定格在今天,两人走廊上,陈懿那格外讥讽的一笑。 云起躺在床上,无声的泪簌簌地落着,湿了半边枕头尤不知。 整整半宿,不曾闭眼入睡,休斯歇底,脑子里全是这件事。 或许,自己还是不太适合做班长吧! 一个做得很好的人,即便有小人诋毁,那也是能够得众人之心的。 自己根本没有,不过空有能力,被人捧着罢了! 诚心佩服的人,怕是没几个吧? 陈懿不是很想当班长吗? 那就让给她好了! 反正她能力也不错,还会跟人家打交道,之前不过是因为我在前面挡着罢了! 只是…以后不会再做朋友了…… 终于想清楚了这一切,才阖阖闭上双眼睡去。 湿了半边的枕,粘糊着凌乱的头发,在黑夜里闪过点点晶莹。 第六章 主动请辞 办公室。 “方老师,很感谢你对我的赏识。我自觉能力不足,向您辞职!辞去班长职位!” 云起低着头,很是恭敬地朝方言志鞠了一躬。 “为什么?你不是当的好好的吗?” 听到这个消息,方言志很诧异。 脸上的笑容顿收,严肃起来,“能跟老师说说原因吗?” “方老师,很感谢您的赏识!但是我真的不适合。” 云起很坚定,做好的决定就不会改变。 “可是,这都快学期末了,你这辞了也没人顶替啊?” 方言志有些不大赞同,不适合?一直不是都当得挺好的吗? 看来昨天秦老师跟他说的云起的情绪不太对劲,怕是真的出了些什么状况。 “能跟老师说说为什么吗?怎么这么突然?” “方老师,很抱歉。但是我心意已决。” “并没有什么原因,就是觉得我自己不太适合。” “方老师,你暂时找不到人,就让陈懿当吧!” 方言志看着一脸快要哭出来的云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还是等下去找几个同学问问情况吧。 “你再考虑考虑吧!我觉得你当得还挺好的。” “老师我心意已决。” 见云起还是一副“油盐不进”,异常坚定的模样,方言志只好退一步。 “行,那我等会问问她吧。” “那老师我先回去了。” 方言志挥了挥手,“嗯。” …… 不一会,陈懿被方言志叫走了。 再出来,红光满面,走路仿佛都自带光芒。 “哟~陈懿,有什么好事呀?” “某个人辞职了,老师让我当班长啦!” “真的吗?恭喜恭喜啊!” “恭喜啊!” “她也是该换一下,要是我早就辞了,哪还能这么久啊?” 几个围在陈懿身旁,一脸阿谀奉承的女生,睨了一眼云起说道。 “呵呵!你有人家厚脸皮吗?人家那职位都是求来的,哪想那么快放手啊!” 一个女生娇笑一声说道。 “哈哈哈……” “那倒也是!人家的脸皮够厚,哪像我们薄的像层纸哦!” …… “嘭!”一声巨响惊动众人。 “吵什么吵?要说出去说!” 刚趴在桌上睡得香甜的乾宇司被吵醒,勃然大怒。 “关你什么事?你睡你的,我说我的就好了!”其中一个女生颇不服气。 “啪!” 乾宇司一巴掌拍在桌上。 “你他妈吵醒我还有理了?” 抡起拳头就准备动手,恶心巴拉,我管你是不是女生! 一只手拦住了他,是陈昱。 “司,我来处理!” 那几个女生吓了一跳,见是陈昱拦了下来,心里一阵雀跃。 好帅啊! “谢谢你啊,陈昱!” “是啊是啊,不然乾宇司怕是真的要动手了!” 几人一副后怕的模样。 陈懿在几人中稍显镇定,但也吓得不清。 见刚刚是陈昱帮她们拦住了乾宇司,心里一阵娇羞。 “谢谢你啊,陈昱。” 她从第一次见到陈昱上台做自我介绍,就喜欢上这个阳光俊朗的男孩了。 陈昱冷冷撇了她们一眼,不理会她们的道谢,“要说话出去说,你是班干部,自己管纪律,知道别人休息的时候,不应该大声喧哗吧?” “嗯,抱歉抱歉,我们这就出去。” 居然主动和自己说话了? 啊,心跳的好快啊! 手心都沁出薄汗来了。 陈懿拉着她们几个赶紧出去。 …… 陈昱看都没看,说完径直坐回自己的座位。 “昱,我刚刚好像听到她们说,云起辞职了。” “什么?辞职了?” 陈昱震惊,看着云起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身影单薄而萧瑟。 “嗯,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怎么这么傻?” “你信不信她肯定把位置让给陈懿了?” “不会吧?” 这下轮到乾宇司惊讶了,自己辞职,让给说自己坏话的人? 陈昱烦躁地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她肯定觉得那么多人说她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好,而很多女生对陈懿的话又深信不疑,她肯定就直接让给她了!” “她怎么这么傻?” “这陈懿也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我早就该知道的,我应该早提醒她的。” 有好几次,他都看到云起跟她一起走的时候,有人朝云起打招呼什么的,她眼里乍现的嫉恨,还有老师表扬云起时,他高兴地看向云起,又偶见她眼里的戾气。 但两人平时那般要好,说是形影不离也不为过,特别是在许兮和楚依云都请假的这段时间,他就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毕竟平日里陈懿并非那个模样。 如今看来…… 陈昱一脸懊恼,自己之前既已发现了这些,看到了就应该告诉云起的,让她早点防备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陈昱使劲揉打着自己的头发,犹如毒瘾患者,一脸悔意。 “怪我!怪我!我应该早点告诉她的。” “早点告诉她,她就不用这么难受,变成如今这样了!” “怪我!怪我!怪我!” 见陈昱这样自残式的拍打自己的脑袋,乾宇司赶紧拉住他。 “你是不是傻啊?” “你要把自己拍死吗?” “你这样拍有什么用?” “再说,以云起的性格,你之前告诉她,她就会相信吗?” “还会以为你是在挑拨她们的感情!” 陈昱一片哀嘁,“可是…可是……” 可是了好久,还是没能说出来。 “哎呀,昱,别可是了。” “现在先想想怎么让云起不那么伤心吧!” “她现在趴在桌上一脸颓废的模样,看着好让人难受。” “就像是……” 乾宇司搜索着脑海里相近的词来表达。 陈昱先说出了口,“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 陈昱和乾宇司齐叹了口气。 “唉!” 沉默了一会,乾宇司忽然抬头看向陈昱。 “昱,听说陈懿是四小的。” “四小的怎么了?”陈昱侧眸,微微不解。 “梅叔不是在里面任职吗?” “要不,我让梅叔…把陈懿的资料给扒了?”乾宇司提议。 “扒了?” 梅叔是在四小的管理阶层任职。 可是,真要这样吗? 陈昱皱了皱眉头,有些迟疑。 “我觉得这个陈懿一定不是什么好货!再说她不是喜欢说别人的家庭情况吗?就把她自己的给剖了给大家看啊!” 乾宇司觉得没问题,这种女的没必要为她留面子,再说真要清白,那也查不出什么来。 “行吧,那就按你说得来。” 陈昱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唉,最近怎么都这么容易累? 第七章 资料 两人晚上收到资料的时候,惊呆了。 乾宇司抬头看向送来资料的梅子。 “你们没搞错?” “绝对没搞错!” 梅子看到这份资料的时候,也有些不可思议,小学六年级居然…… “太可怕了!昱,我们贴学校公告栏去吧!”乾宇司愤慨提议。 “这样的人,在学生里就是一个潜藏的危险!” “学校居然也敢接收?” “云染为了赚钱,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这种人居然都要?” 陈昱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这件事估计学校都不知道。” “那么大的事,四小捂得那么紧?”乾宇司不解。 “并不见得。” 陈昱看得更深。 “你看后面的病历:基本痊愈,复发率小。” 陈昱指着最后面的一行小字给乾宇司看。 梅子点点头,表示是这个原因。 “可是还是有复发率啊!” 乾宇司不明白,只要有复发率就表明还是存在潜在的危险。这明明是拿学校里千多的师生放在刀尖上架着啊! “难道因为你曾经长过水痘,基本痊愈,但可能复发就不和你玩了?” “那当然不行啊!我只是长过而已。” 乾宇司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不就是了。” “司,不要双标。” 陈昱淡淡地说道。 乾宇司:“……” 陈昱看他这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司,我觉得我们可以找班主任谈谈。” 陈昱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这样解决比较妥当。 “方老师?” “方老师会管这些吗?” 乾宇司有点担心,有些班主任并不会热衷于解决麻烦。 “我觉得方老师是个很负责的老师,而且云起辞职,他可能还有些不明所以。” 陈昱思考片刻说道。 乾宇司也垂眉沉思了几许,发现似乎这样的确更为妥当。 “那昱,这个资料怎么办?” “毁了吧!终究是个人隐私。” 梅子拿着这薄薄的几页纸有些心疼,这可是梅叔辗转了几遭,通过好几个朋友才查到的。 不过小昱既然说毁掉,那就还是毁掉吧! 当着两人的面撕碎,扔进了就近的垃圾桶。 第八章 合奏 第二天一大早,云起醒得很早,想着很久没去晨跑过了,便向妈妈要了早餐钱,先行去了学校。 云起喜欢跑步。特别是心情难受时,快跑一场下来,很快就好了。 云起享受那种与风并肩前行的感觉,越快,就感觉自己好像在御风而行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在倒退,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进,除了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如影随形,天地间,万物,仿佛只有一个自己。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六圈……九圈,十圈! 封殇站在四班的窗边,心情有些复杂。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十圈! 真有毅力! 封殇站在窗前直直地望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运动,贵在坚持。 可是感情呢,坚持又如何?中间横亘了太多东西,哪有绕圈运动这样简单? 就连这样简单的绕圈运动,也需要坚持,才有可能到达最后的终点。 那更复杂的情感呢? 更为神秘的爱情呢? 又该如何? 封殇直直望着手中的淡粉色信箴。 隽永清秀的簪花小楷,只书写了一句:殇,保重! 封殇一滴泪打湿在“殇”字上。 模糊的视线,脑海里只闪过一个画面:女孩整理好东西,回头,一张小脸满是泪痕,久久注视了他许久,仿佛要把他一笔一划刻在心里,最终,还是忍着不舍,清影离去! “殇”,真是离殇啊! 是不是当时他爸妈为他取名时,便料得他日后将这般模样? 封殇凄笑一声,“呵!最薄,不过是‘情’之一字!” 擦净眼中泪,目光直视操场。 刚刚跑完十圈的女孩,也并未离去。 忽起,封殇听得一阵断断续续的口琴声。 时远时近,听得不甚清,却仿佛自带一股悲凉。 封殇侧耳仔细一听,想要辨别是什么曲子。 《天空之城》? 封殇忽然想起,云染里爷爷的友人曾在随心亭一楼留了一间教室,里面有一架有些年头的捷克佩罗夫钢琴。 当时年纪甚小,只觉那里很是安静,就录了个指纹。 夏爷爷还说,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到了,就可以过来。 封殇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跑过去。 封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下来的,只是到达教室门口的时候,哀婉的口琴声还未停止,恰在半曲多一个拍子。 封殇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下自己因跑得过快而紊乱的心跳。 寻着记忆中的模样,找到当时的一道不起眼的暗门。 输入指纹,“滴”的一声,门打开了。 里面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一架钢琴,一个堆满书籍的古典书架,一桌一椅,再无他物。 透亮,整洁。 看来还是一直有专人打理。 封殇收起心中的思绪,掀开幕布,试了几个音,摒弃心中的杂念,开始全身心投入,和着在一楼听的很是清晰的口琴声。 c调,四重奏。 突然加入的钢琴声,却半点也不突兀,好似原本就应如此,和谐,更加哀婉。 云起吹着的手一抖,颤了一个音。 口琴声忽地停了下来。 封殇在这边也感觉到了,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也停下了自己轻敲的手指。 云起听到钢琴声停了,以为只是偶然和上,便又继续吹奏。 结果不一会,发现钢琴又和了上来。 云起只好又停了下来,不是幻觉。 云起有些疑问,四处张望,想要知道这琴声从何而来。 “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所踪。 云起的口琴一停,钢琴声也戛然而止。 这样反反复复了几次,云起有些生气了,这个人怎么这样? 云起吹着,音有些烦躁。 又几个音,云起吹不下去了,直接停下。 四处张望,想要找出钢琴声的来处。 但总是这边一停,那边也立马停止下来。 这样根本无法辩识。 云起苦恼地皱着眉,心里有点难受。 怎么就连吹个曲子,也有人跟自己过意不去呢? 封殇等了许久,没听到口琴声传来,有些狐疑。 难道是自己和得不好?那个女孩不想让自己和了? 那就用琴声友好地打个招呼吧! 封殇用c调的两个音,试着滑音,弹出来“你…好…” 音有点怪啊! 封殇挠了挠头,到底不是弦乐,这样滑音根本不太行。 封殇又试了一遍,两遍,三遍,四遍…… 直到第六遍,忽然听到口琴声吹奏出来的《爱的协奏曲》,封殇禁不住嘴角上扬。 她还是听出来了! 和着悠扬的口琴声,一场没由来,不曾练习过的钢琴口琴二重奏,在这个煦风轻舞,暖阳缕缕的早晨,随心而动,一齐悠扬跳动着。 第九章 谢谢 一曲完毕。 封殇只觉酣畅淋漓,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能跟他合奏得如此完美,而且还是用的口琴。 他还想再来一曲。 等了许久,仍不见口琴声响起。 封殇想着,是不是,这次他主动先弹? 这么一想,琴键上修长的手指飞扬了起来,一首轻快的《水边的阿狄丽娜》随之响起。 弹了将近三个拍子,还是不曾听到相和的口琴声,封殇的指尖微微一顿,第一次颤音。 嗯?她这是不想和音了? 还是说……走了? 封殇忍不住走到窗边,想要去寻找那抹白色的影子。 搜寻了一圈,无果。 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瘦削的身姿背手而立。 窗外,随风摇曳的木槿花,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夹杂着几分萧然的竹叶清香,时清时郁,两相覆溢。 封殇的眉头猛地拧成一根麻绳,望着不远处开得正艳的木槿,又越过它,看向微远处汕汕作响的竹林。 一丈青红,一丈百尺。 转身,立坐。 一首《夜色钢琴曲》。 送给自己。 弹给自己。 …… 云起收起口琴,直直地往教学楼一楼处微微致意。 原谅她现在没有办法再继续合奏。 起身,走向操场外。 沿着铺满细小沙石粒的跑道,云起忽然停住,转身,遥遥地望向处于正中央的主席台。 那飘飞的旗帜仿似感受到了云起在看它,努力地挥舞着,向云起致意。 云起的泪,一瞬间掉了下来。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不久前的某个升旗仪式。 陈懿和苏安是主持人,念完对稿,站在一旁。 自己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一首四班的宣誓词。 如雷鸣般的掌声,仿似还在耳畔。 老师的惊叹,同学的艳羡,几个好朋友由衷的祝福。 仿佛依旧清晰如昨。 云起低头,轻轻的踢了踢眼前的小碎石。 一串串如铃铛清响的笑声,一张张灿烂的笑脸,一个个跟随的步伐。 “你看:班长,心情不好,想要跑步,全班的女生都跟着一起跑!” 陈懿那句话又清晰落在耳侧,从左侧传入右侧,直抵内心深处。 或许,那时候,她心里就已经对自己的班长职位颇有微词了吧,只是一直不曾明说罢了! 那日只光顾着感动的自己,那听得出那其中的言外之意? 云起嘴角抿出一抹自嘲之笑。 呵! 转身,不再流连。 身影决绝,孑然走向教学楼。 或许,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了吧。 …… 卡片?糖果盒?一朵木槿花? 云起狐疑地拿起,有些不解。 谁给的呀? 云起抬头四望,教室里空无一人。 自己应该是第一个到达的。 但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门是微微张开的。 那会是谁放的? 云起带着疑惑打开了卡片,一行有些忸怩却可见笔者用心,努力一笔一画书写的正楷。 “to: 云起,无论别人怎么说,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好的。 加油!” 云起看着,忽然就笑了。 轻轻把卡片放在心口,对着它,小声地道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的信任。 即便,你不愿意亲口告诉我。 即便,是以这样隐蔽的方式。 我很感动,谢谢你! 云起低头,微微向卡片致意。 鲜美的木槿花,明显刚刚摘下,白嫩的露珠还逗留在花瓣里。 薄荷味的糖果盒,上面一个小巧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愿你如薄荷味的糖果一般,永远清甜!旁侧一个大大的笑脸。 云起的嘴角上扬,愈扬愈高。 环视一圈,朝着四周的空气,仿似在那个人耳畔,又轻声道了一句:“谢谢你!” “我会继续加油的!” 说着还比了一个fighting的手势。 云起想,那个人或许就在附近,只是不想让她知道。 那她也当做不知道,就这样向她(他)先道一声谢。 至于其他的,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向她(他)证明吧! 小心地把木槿花夹进卡片内,又轻轻而慎重地把卡片和糖果盒放入包里。 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小包,好似一件多么贵重的东西。 深呼吸一口气,空气中停留的木槿花香,氤氲入心肺。 满郁清香。 甚是舒爽。 云起收起心中所有的杂念,朝自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拿出课本,开始新的一天的学习。 第十章 双标 “你为什么不进去告诉她那是你送的?” 乾宇司有些纳闷,明明就在门口,干嘛非要藏在这里不告诉她? 还这样偷偷摸摸地在门外偷窥,不知情地还以为他们在做贼呢。 “别戳我!小声点。” 陈昱“嘘”了一声。 乾宇司冷哼一声,不说话。 陈昱拱拱他的肩膀,乾宇司不理会。 陈昱朝教室内偷偷一看,见云起已经开始学习了,心情大好。 拉着乾宇司走向隔壁班的教室门前,才停下。 “司,你要知道,如果我正大光明地送给她,她还会接受吗?” “为什么不接受?” 乾宇司不明白,明明刚刚就收下了,为什么正大光明送就不接受了? 陈昱看出他的疑惑,“假如我们并不熟,平时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如果某一天我突然送东西给你向你示好,你会怎么想?” 乾宇司凝眉一沉思,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大抵会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意图吧?” “是啊!我现在跟云起就是这样的状态,如果我光明正大送她,她肯定会有疑虑。而她的性格又比较稳重,肯定就会直接开口拒绝的。” 陈昱淡淡开口道,有些落寞,他又何尝不想直接光明正大地送给她呢? 可现在两个人并不熟啊! 不熟悉,做什么都有疑虑,哪里迈得开手脚来表现自己的示好? 难道要那样莽撞,使自己“出身未捷而身先死”? 那样太冒冒然了。 陈昱不禁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你偷偷地放在她桌子里,她就收下了呢?” 乾宇司似懂非懂,只不过换了个方式,怎么就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呢? 难道云起双标对待? 陈昱看出他的想法,一个爆栗子敲向乾宇司。 “痛!” 乾宇司吃痛一声叫。 “就是让你长点记性!” “云起会双标?” 陈昱轻轻地抱着胳膊,神色有些不悦。 “哼!双标。” 乾宇司揉着自己的脑袋,满脸不服气。 “司,你在说我?” 陈昱用手指着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不是?对云起那么好,对我就这么不好。到底谁跟你更亲啊?” 乾宇司满脸不在乎地说道,手心里却狠捏了一把小汗。 “我说,你不会吃醋了吧?” 陈昱一胳膊勾住乾宇司的肩膀,有些好笑。 “司,你要知道,你是我兄弟,永远的兄弟!” “云起,是我喜欢的人。” 陈昱突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们两个在我心里是不同的。” “也没有可比性。” “但唯一一点,可以相互等价的,就是都很重要。” “我都不想失去。” “司,我想当你也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就一定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的。” 陈昱拍了拍乾宇司的肩膀,颇有些感慨。 “行吧!” 乾宇司一把接过陈昱伸来的握手,以示对他这话的认同。 “可能是真的我还没遇到吧。” “不过——”,乾宇司抿嘴偷笑,“我就算遇到了,也应该不会像你这么偷偷摸摸的。” “乾…宇…司……” 陈昱咬牙切齿地看向乾宇司,两手骨指扳得“咔擦咔擦”直响,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模样。 “嚯嚯~” “恼羞成怒啰……” “嚯~嚯~嚯~” 乾宇司一见他这模样,赶紧撒腿就跑,一路上狂笑不止。 陈昱:“……” 陈昱站了一会,有些犹豫。 现在去教室吗?就自己一个人? 不太敢面对云起啊。 脸上还出现了神奇的烧红。 陈昱摸摸自己的脸颊,唉!好不争气啊!还是去找乾宇司吧! 反正上课还早。 楼梯口遇到了封殇。 陈昱与他对视了一眼,又相互撇开,各自上下楼了。 下了一层楼梯。 莫名地,陈昱又抬头瞧了一眼封殇。 瘦削而单薄的背影。 再想起刚刚对视时的面无表情,陈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哎,算了,想不出就下去好了。 第十一章 短发女孩 弹完一曲,封殇并未觉得心里好受些,“青红、百尺”,依旧萦绕在心头。 起身,整理琴架,盖好幕布,移好桌椅。 定身看了几秒,微微点头致意。 转身,关好门窗。 茕立而行。 在上楼梯时,遇见了一个男生。 长得和他不相上下,那个人更带一种阳光的俊气。 是很多女生估计会喜欢的类型。 不过,与他无关。 相视一眼,擦肩而过。 两人谁都没怎么在意这一次的相遇。 …… 刚刚门没打这么开吧? 那应该是有人来了。 封殇轻轻把门推开。 入目,右边的第三大组坐着一个女生。 正低着头,认真地看着什么,好像是课本。 这么认真? 自己进来,都没抬头。 封殇瞥了一眼,就准备走向自己的座位。 咦?等等。 简单的白色t恤,齐耳的短发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楚正脸。 那个跑步和吹口琴的女生,好像也是穿着白t,短发。 会是她吗? 封殇坐在座位上,直直盯着她的背影。 好清瘦啊,骨架好小。 看了许久,还是没看出有什么可以直接印证的。 哎,算了。 可能不是吧,估计不会是四班的,那样太巧了。 教室里格外的安静,女生轻轻地翻着书页的声音显得异常的突出,和着窗外“呼呼”的风声,倒有一种舒朗之意。 封殇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有些无聊。 趴在桌上,不知云游去了何处。 不一会,困顿袭来,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十二章 居然谈恋爱 陈昱和乾宇司刚打完篮球,大汗淋漓,又跑去厕所附近的水龙头洗礼了一番,才走回教室。 教室里,零零星星来了不少人。 两人一落座,四周的女生就开始欢呼起来。 “我天,刚刚你们去看陈昱打篮球了吗?” “好帅啊!好帅啊!真的帅毙了!” “我看了!我看了!我也这么觉得。怎么有人打篮球可以这么帅呢?” “三分球投的贼6!那个姿势好帅气啊!” 某花痴女暗戳戳地说道。 一个长得比较清秀的女生,招了招手,“你们侧耳过来!” 女生们团团围住她,“西西,你又有什么八卦了啊?” “嘿嘿~这次你们听了绝对爆炸!” “什么呀?什么呀?” “陈昱的?还是隔壁班那个榆溪和他们的?” “no!no!no!” 那个叫西西的女生食指轻摇,表示不是这个。 “这次不是陈昱的,也不是榆溪和他们的。” “但是我要说的啊,你们绝对也想听!” “啊?不是他们的?” “难道还有更八卦的八卦?” 大波女生迷妹们,有些不大相信。 “你们往教室后面看看,那是谁来了?” “来新生了?” 大伙疑惑地看向教室后面。 发现第一大组后面多了一张桌子,有个人趴在桌上,貌似睡得香甜,衣服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模样。 身姿倒是欣长茕立,侧趴着也自带一种慵懒的气场。 “新生吗?” “看这身姿,芝兰玉树,估计长得肯定也不赖!” 一个女生冒着星星眼直感叹道。 “我也这么觉得!” “你们过去问问!” “你去!” “你去!” 相互推搡起来。 叫西西的女生,扶了扶额,我天,封殇居然都没人认出来! 忽就听一声尖叫,“那不是封殇吗?” “他不是去一班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封殇?” “真是封殇吗?” 大伙不敢置信地看向西西。 西西一脸“你们才看出来”的模样,点点头。 “我天!我说难怪那么眼熟!” “他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转到一班了吗?”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就是没人说个重点的所以然来。 西西轻敲了敲自己的桌子,“安静!你们还要听我说吗?”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猛点头,赶紧又围坐一团绕在西西的旁边。 “要听就给我安静点!” 大家立马都乖巧了。 西西压低了嗓音,轻轻地说:“我听说啊,是封殇在一班跟一班的班花谈恋爱,然后被老师抓到了。现在那个女生退学了,封殇就转回了四班来了。” “谈恋爱?” “封殇居然谈恋爱?” 一个女生惊得呼叫出声,西西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给我小声点,封殇还在那呢!” 西西侧头看向睡着的封殇,幸好,还是睡得很香甜!并未醒。 第十三章 皮囊之喜 “这件事目前听说是这样,具体的细节倒还没有传开!” 西西轻抱胳膊解释道。 “所以封殇真的回来了?” 一个女生刚说完,另一个女生立马给了它一个爆栗子。 “听重点!恋爱啊,谈恋爱啊,封殇居然谈恋爱了?” 女生吃痛一叫,略带埋怨地看了那个女生一眼。 没好气地接口:“谈就谈呗!他长得那样好看,怎么可能没有人喜欢?” 那个女生还想给她一个爆栗子,被其他人拦住。 “她确实说得不错!” “不过,是谁那么幸运啊?” 其他女生也一脸羡慕,直直望着睡梦中的封殇,无法想象,一个那样性格的人,谈恋爱会是怎样。 “你们就别想了,人家喜欢的可是班花!班花!还是一班的班花!不但人美,成绩也超好呢!” 西西直接泼下冷水。 “不过可惜的是,那个女生退学了。” 西西微有些可惜地说道。 “这样看着,怎么感觉封殇有点可怜啊!” “明明是很可怜,喜欢的女生被逼退学,自己也被迫转班。不过离开那个伤心地也好,正好可以来看看我们班的‘鲜花’儿啊!” 前一句说得哀伤至极,后一句却直接欢快跳脱。 大家笑作一团。 “哈哈哈哈……” “我的天,你要笑死我们啊!” “哈哈哈哈……” …… 封殇其实在她们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搭理她们,便一直保持着睡着的这个姿势。 花痴! 封殇听到她们说着那个叫“陈昱”“榆溪和”,第一反应是这样。 后面听到说“更八卦的八卦”,也有些好奇。 结果这样一听,居然听到自己跟席梦的八卦。 呵! 封殇颇觉好笑。 谈恋爱? 呵!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皮囊终究老去,这样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不再管她们,继续睡去。 脑海里却全是席梦的模样。 一滴泪轻轻滚落在桌面上,寂若无声。 恬静的面容,唯可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一只受惊的小蝴蝶慌忙煽动了片刻羽翼,转眼,又恢复正常。 仿若错觉。 第十四章 唏嘘 乾宇司拱拱陈昱的手臂,“昱……” “干嘛?” 陈昱不明所以。 “三分球投得贼6啊!” “你不是也投了几个吗?”抄作业的手不停。 “人家只说你啊!”乾宇司幽幽地说道。 “从小到大,你见得还少吗?”陈昱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 “……”好扎心啊。 “行,你帅,你说什么都对。”乾宇司撇撇嘴,以示服气。 陈昱停下手中的笔,摸摸他的额头,不烫啊,那怎么又说这样的胡话? 乾宇司一把拍开他的手,“昱,我没发烧。” “那你说什么胡话?” “……” 谁说什么胡话了?这人怎么就不懂自己的意思呢? 乾宇司扶额,行吧,这话题继续不下去了。 “听她们说,好像封殇回来了,昱。” “嗯,我也听到了。我今天在楼梯间还遇到他了。”那么大声音,想不听到都难。 “什么时候啊?我怎么没见到。” “就是你先下去那一会。” “好吧。”乾宇司挑眉。 “不过,昱,你说他真是因为谈恋爱而被迫转班?刚刚听她们说那个女生还退学了。” “退学?”这么严重? 陈昱情不自禁朝后面看了一眼,见封殇还在趴睡着。 他怎么还睡得着? 陈昱蹙眉,“今天见他也不见得有心事,现在也还能睡着,可能没那么严重吧。” “我倒觉得是真事。昱,你知道那个叫西西的女孩子吗?”乾宇司问。 陈昱摇摇头。 “她啊,人称‘四班小灵通’。没别的意思,就是她在各个班都有好多朋友,消息很是灵通,往往很多八卦还没传出来,她就先知道了。一般她在女生群里说的八卦,大多八九不离十,也都是真的。所以班里的女生都还挺喜欢听她谈八卦的。”乾宇司解释道。 陈昱的眉羽皱得更紧,活似凝成一道细沟渠,荦荦屹然。 “昱——”乾宇司蓦然被惊住,“你眉头皱成这样干什么?” “啊?”陈昱飘飞的思绪四散,两眼呆萌望向乾宇司,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回神一恍,紧皱的眉头暮然舒展。 “好神奇啊!”见证这一变化的乾宇司顿觉有趣。 “什么?”陈昱还有点愣神。 “没事没事,”还是自己一个人回味吧,乾宇司在心里暗笑,“话说,昱,你刚刚在想什么啊?”眉头皱成那个样子。 “噢,刚刚啊——”陈昱醒神,又莫然顿住,脸变得通红,“我,我……”好难为情啊,难道真要说出来? 乾宇司感觉自己好像嗅到了什么奸情的味道,不然现在怎会见着昱这红囧个脸结巴的模样? 呸呸呸,哪里是嗅到了,我又不是狗…… “昱,你说啊,你说啊,我听着的。”一脸认(看)真(好)期(戏)盼的模样。 “咳!”这么期盼我说啊,“我,我……” 结结巴巴,就是没能说出重点。 这下轮到乾宇司急了,“昱,你别你你你了,你倒是说啊。”急死个人。 “我,我……我只是在想,谈恋爱真的会被开除吗?”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好似被嗡嗡的蚊子咬了半晌。 俊美的脸蛋也瞬间染上红粉胭脂,活像门第严禁的古代偶遇佳人的腼腆书生,羞窘无措。 乾宇司一秒笑开,“噗”。 “昱,你,你,你……要笑死我。” 乾宇司也被陈昱的结巴给传染了。 哎哟,原来结巴真的会传染,乾宇司边扶额边笑,根本停不下来。 陈昱居然会纠结这样的问题?哎哟,要笑死我。 乾宇司笑得前翻后仰,肚子都开始笑痛了。 惹得众人频频瞩目,什么事这么好笑? 陈昱的脸更红烫了。 但还是想知道答案,又继续小声地问道:“司,你就说,是不是真的?” 清亮的双眸紧紧地注目着乾宇司,见他这样认真,乾宇司反倒有些不大好意思笑了。 正了正脸色,沉思了几许,给出答案:“看具体情况吧。” “学校一般对于谈恋爱这类事情都是明令禁止的,大多数人在一起也都是偷偷的。” “如果不慎,被老师或学校其他领导抓到,亦或是被人告密,正常情况下,肯定是被请到办公室‘喝茶’和请家长,然后视具体情节严重再进行处分。但若要被劝退或是开除,确实很严重了。” “封殇这个……我也不好评价,毕竟不了解他们具体的事情,但那个女孩子退学,他被迫转班,有情人直接被拆散,真的挺惨的!” 陈昱点点头表示同意。 是挺惨的,估计封殇表面上的不动声色,其实只是为了遮掩内心的苦痛,毕竟男生都爱面子。自己也是男生,很能理解。 陈昱颇为同情地朝后面的封殇看去。 还是趴睡在桌上。 或许,是昨夜哀伤过度,彻夜难眠,今日又一大早过来换班,如此这般,不困才是怪事。 越看,越觉得他身上笼罩着一层忧伤的气韵,浑身上下都惹人同情和怜惜。 真惨!陈昱一阵唏嘘。 第十五章 楚依云返校 云起有些看书看不进去,一把捂着耳朵想让自己不去听那边的事情。 但那些话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入耳畔,什么“恋爱”,什么“退学”,什么“好帅”…… 云起的耳朵好似竖了起来,直直地想要知道,是否她们会讨论有关自己的事情。 听着并无自己的八卦,松了口气。 其实,云起不知道,她那天进来是凑巧碰上那几个跟陈懿玩得好的人,恰巧都对她之前太过负责,纪律什么的被记过名字,云起自己没多大印象,那几个却是记在了心里。 刚好云起有这么些“黑历史”可八卦,她们当然是信之任之的。 其他人对于云起辞了职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的,不过碍于现在也没多大交集,也没说什么,但心里面还是明白的。 只是没说出来。 “嘿!云起。” “你来得好早呀!” “跟你说,楚依云要回来了哦?开心不?” 林鞠鞠一到来,立马就把好消息分享给云起。 笑容可掬,像只活泼可爱的百灵鸟。 云起最近这些日子倒越发沉寂了,除却上课时依旧积极地回答问题,其他时间都用于攻克英语去了。 “真的吗?” 云起心里大喜,眼里的欢欣都要溢出来了。 林鞠鞠见她这样,也是一脸骄傲。 “哈哈哈……” “是真的呢,看我多好,一知道立马就告诉你了。” 云起点点头,冲她感激一笑,“嗯,谢谢你。”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呀?” “嘿嘿~” “楚依云家就住我楼上啊,我俩家关系很好呢!”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玩得这么好了呀?” 云起大喜,“这样的吗?” “真好。”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许兮……” 云起挠挠头,有些不大好意思。 林鞠鞠小手一拂,“哪的事?” “虽说我跟许兮是小学同学,但我跟她们可不熟。” “楚依云才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嘞!” “小时候,她穿开裆裤、尿裤子、剃光头,我都还记得呢!” 林鞠鞠满脸得意地说道。 “哈哈哈……” “鞠鞠,你居然都还记得……” “我三岁以前的事,我都不大记得了……” “哈哈哈……” “其实我也不记得了,是楚依云她妈——” “林…鞠…鞠…” 林鞠鞠还没说完,一道略带杀气的甜美嗓门就制止了她。 云起抬头一看,情绪涌动,“依云……” 眼泪就要掉下来。 楚依云一走过去立马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哈哈哈……” “小云起,想我了吧,我可好想你呢。” 又偏过头怒瞪林鞠鞠,“林鞠鞠,你长进了啊,趁我不在,爆我黑历史啊……” “要不要我说说,你三岁迷路哭丧个脸去求救警察叔叔……” “五岁在我们区的院子里还是迷路,一条巷口,绕了十圈,还是在里面……居委大妈都笑死了……” “七岁摘了居委大妈新种的小花,说是风吹的……” …… 林鞠鞠看了看周围的同学,一把捂住楚依云的嘴。 “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口德啊?啊?” 楚依云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第十六章 没事,有我呢 班里不少人频频注目,有几个还跟楚依云问候了几番。 好一会,楚依云才得以放下书包,坐回自己的座位。 “许兮还没来?” “嗯。” “那那个杨沁儿呢?这几天有没有跟你说话?” 楚依云撇了一眼自己原来位置的杨沁儿,她正在跟云雅说话,注意到她的目光,淡淡瞥开。 云起也瞟了一眼,没吭声。 楚依云一把勾住云起的肩膀,颇为豪气地道:“没事,有我呢!有我就足够了。那些人管什么?” “而且你啊,一看就是以后要上重点大学的人,管她们干嘛?好好读书,以后给我抱大腿。” “哈哈哈……” 说着那美好的畅想,自己先笑出了声。 “小依云……” “有你真好。” 云起给了楚依云一个真真实实,充满感激的拥抱。 两人抱了好一会,楚依云就轻拍着云起的肩轻轻安慰了许久。 楚依云冷冷撇了一眼前面陈懿的位置。 呵! 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就只会拿云起这样的软柿子捏。 我倒要看看你以前的事爆出来,你会怎么样。 心里打定主意后,心里的气总算舒爽了些许。 安慰了一番云起,又忍不住唠叨起来。 “你怎么那么傻?她那样对你,你就真的不当啦?” “你这不是真的直接给她腾位置吗?” “她倒是高兴了,你就傻到自己哭了” “你真的是……” 楚依云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么软的性子,以后遇到更那什么的人又该怎么办? 云起看着楚依云这样一副“老母亲”的模样,多日以来积蓄的难受,好似找到了一个门阀,直接决堤而出。 拦都拦不住,眼泪哗哗哗地就直接飙落下来。 “你啊,丢人……” 楚依云嘴上虽这么嫌弃地说着,手却赶紧找来纸巾给云起擦拭着。 “哭什么哭…那种人有什么值得哭的……” 不顾班里众人注目的眼神,楚依起身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云起拖出了教室,一把扯到厕所的水龙头前。 一边嫌弃地数落,一边又小心心疼地为她擦拭着眼泪,还细心地给云起洗了个脸。 “你啊……” 两人坐在随心亭里。 楚依云一脸嫌弃地戳着云起的小脸,“你说你上辈子是不是林黛玉啊,怎么这么容易哭?” “眼睛本来就有些近视了,这要是再哭,你哭瞎了,以后找谁哭去?” 云起本来洗了个脸已经好些了,现在一听楚依云这么说,心里面的那种难受又来了。 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还是使劲逼退了回去。 小依云说得对,不值得。 楚依云一看她那个模样,又心疼起来了。 哎,小云起这个样子啊…… 楚依云小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 “小云起,听说你会吹口琴啊?吹给我听听呗!” 想来想去,楚依云还是觉得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办法。 这不,就又嬉皮笑脸地看着云起,满脸期待。 云起还有些没缓过来,一听楚依云说口琴,还有些傻乎乎地愣着。 “啊……口琴啊?在我口袋里呢。” 云起本能地翻动着自己的裤兜口袋,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布鲁斯口琴。 “我就这么一说,你还真的随身带着的啊?” 楚依云有些意外,本只是想随意地扯一个话题,让云起不再纠结那件事了的。 云起清浅一笑,“嘿嘿~” 轻轻地抚摸着口琴,眼里满是怀念。 第十七章 《友谊天长地久》 “这是今年暑假的时候,我爸爸送我的。他在我很小的时候教过我,家里也有一把口琴,但今年暑假的时候,我不小心摔坏了,当时我好伤心。结果爸爸就又送了我一把新的,就是这把布鲁斯口琴。十孔的呢,我好喜欢。” “恨不得时时刻刻放在身上,一点也不想落下它。” “那你不怕又摔了吗?” 楚依云下意识问道。 “所以我现在都是小心翼翼地护着它的。” “一定不会再把它弄坏了,它太贵重了。” 云起小心地拿着它,像珍宝一般,细细地继续抚摸着。 楚依云这反应过来,“那倒也是!不过也还是要小心点啊,看起来好贵的样子。” 云起点点头,轻轻地擦拭了一番,问道楚依云:“小依云,你想听什么呀?我吹给你听。” “听什么啊?” 楚依云歪着头想了一会,“嗯……要不来一首《友谊天长地久》?” “哈哈~” “行不?小云起。” “你会吹吗?” 云起点点头,轻轻地开始吹奏起来。 楚依云一边轻轻地打着拍子,甜美的嗓音悠悠地和着。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欢笑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 我们也曾历尽苦辛到处奔波流浪 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我们也曾终日逍遥荡桨在微波上 但如今已经劳燕分飞愿歌大海重洋 友谊万岁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我们往日情意相投让我们紧握手 让我们来举杯畅饮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万岁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万岁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万岁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清风徐来,两人的衣诀飘飘,悠扬婉转的合唱随风飘散。 随心亭回响着。 …… 一曲完毕。 “哇~小云起,你深藏不露啊!吹得这么好听啊。” 楚依云由衷地赞叹道。 云起拿着口琴一拍掌心,“小依云,你才是呐~” “你是不是学过声乐啊?美声部分好好听啊。” 云起一脸歆慕,和的真好听。 要是加上之前那个人的钢琴声,合奏在一起,那真的就像是一场音乐会了啊! “哈哈哈……” “小云起,你要笑死我啊~” “居然被你听出来了~” “哈哈~我小学的时候被我们音乐老师看中,就去学了声乐,辅修钢琴。” 说着自己的这一口好嗓音,楚依云还是很骄傲的。 云起看着这样的楚依云,对她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那你的钢琴也一定弹得很好,几级了呀?” 云起一脸好奇地问道。 “你猜~( ̄▽ ̄~)~” 楚依云俏皮地朝云起眨了眨眼睛,眼里满是欢悦的柔光。 云起也眨眨眼,同样调皮地回答道:“那你猜,我猜不猜啊~哈哈~” “那你猜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楚依云依旧调皮地说道。 “哈哈哈~” 云起大笑。 “那你猜我猜你猜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那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 …… “我天,小云起,你要笑死我啊……哈哈哈……” “那我不猜你你会不会猜我猜不猜你了……” 云起突然话锋一转,一脸傲娇地看向楚依云。 楚依云狂笑,“我天,云起,你要笑死我啊?好继承我qq农场的产业吗?” 云起俏皮一笑,眼睛半眨,“你猜啊~” “哈哈哈~” “云起,你真是个活宝~” 风声拂过,两人的笑声远远传去。 第十八章 或许是命定遇上 “依云,你回来啦!” 陈懿好似很是高兴地转头看向楚依云,半挑衅地撇了一眼云起。 云起有些慌乱地看向楚依云,手紧抓着衣服,握成团。 楚依云冷瞥一眼陈懿,安抚地拍开云起紧张的手。 “呵!” “我面前你不用装!” “没想到你居然还一直没改性?” 陈懿见被挑破,也不着急。 视线缓缓地转向云起,“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就不怕我把你之前的事说出去?” 楚依云一把拉过云起,让她的身子不那么发颤。 “你知道了?” “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陈懿快速地朝班级里各人扫视了一眼,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林鞠鞠,这个叛徒!” 陈懿咬牙切齿地看向正在和别人聊天的林鞠鞠,满脸阴鸷。 班里跟自己以前一个班的,就只有她。肯定是她说的! 楚依云不想连累林鞠鞠,快速地否认,“不是她。” 陈懿不相信,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调过头不再说话。 云起看着陈懿这一连番的变脸,心好似掉进了一个冰寒窟,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陈懿。 看到她瞪着自己,说着那些发狠的话。 她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陈懿吗? 如果是,她怎么可以这么厚颜无耻?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之前已经听过陈懿那样说话了,可现在再一次听到,心里还是很难受,好似一把刀又狠狠地插向原本已经有些支离破碎的心脏,再次崩塌,烂得粉碎。 云起轻抚自己的胸口,静静地感受着,仿佛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间冻得结冰,整个人杵在那里。 楚依云长叹一口气,见云起这傻模样,却只狠狠地瞪了一眼陈懿的背影。 拉过云起冷得发凉的小手,用自己温暖的双手紧紧包裹着。 “小云起,我会一直在的。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我很喜欢你活泼开朗,又有趣幽默的性格。” “你不要害怕。” “你这么好,大家一定都看得到的。” 楚依云凝眸望着云起,嘴角浅含一抹安抚的微笑。 云起的泪瞬间就留下来了。 又很快被云起擦干。 她从来都不是懦弱之人。 这段时间已经沉默很久了。 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像陈懿这样的人。 说她幸运也罢,不幸也罢。 人生这么长,不可能总是遇到好人,偶尔也会遇上那么一两个人,和你原本遇上的人就是不一样吧。 这些或许就是命定会遇上的。 从第一次见到陈懿变脸,再到这一次陈懿翻脸,云起感觉自己虽有钝痛,但是已经能更快地缓和了。 况且,还是有很多好的朋友在旁边,像鞠鞠,像依云。 云起睁开闭目缓和的眼,一种平淡希翼的光从里头散发出来。 云起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朝楚依云回应。 “依云,谢谢你。” 楚依云感觉到云起的手在渐渐回暖,好似是自己捂暖的,又好似她自身的温度渐渐回来了。 楚依云会心一笑,“想通就好。” “嗯。” “依云,我打算等下去跟方老师说一下,换一下位置。我有点近视,我想坐到第一排去,还想好好学习。” 云起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想了很久。 “还有,就是我会跟陈懿写一封决裂信。以后,就不再是朋友了。” 楚依云盯着陈懿的背影看了一会,朝云起答道:“也好。” 第十九章 决裂信 下午的时候,陈懿收到一封信。 复古的信封上,是一封“割袍断义”之图。 陈懿下意识朝后座看了过去,两座空空并无一人。 陈懿冷笑一声,撕开信封。 入眼,三字决绝的行楷:决裂信。 “to: 陈懿。 古有割袍断义,今也有划地绝交。 你我这两种都算不上。 我已经找方老师换了座位。 日后哪怕还在一个班,也不必再有来往。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以此信决绝,日后不再是朋友。 云起(书)” “呵!” “有必要吗?” “早就决裂了,还写什么信?” “也是难为她了,还特意去挑选了一张割袍断义的信来。” “呵呵!” 眼里满是嘲讽,环顾四周,找到了已经坐到了第一大组第一排的云起,冷笑一声。 起身撕掉这封信,扔进了垃圾桶。 …… “小云起,她看到了,又撕掉了扔进垃圾桶了。” 一直暗暗观察陈懿的楚依云如是说道。 云起做着英语练习题,头也不带一抬。 听到楚依云如此说,毫不意外。 淡淡开口:“我猜到了。” “你居然这么平静?” 楚依云有些不可思议,从去找方老师换位置到写那封信,再到现在,云起一直都处于极度平静的状态,好像早上那个哭的人,跟现在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她也高兴云起这么快能恢复过来。 “这样也好,以后我们的小云起就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啦!” “马上期末了,一定要考个第一名。气一下那个陈懿,班长又如何?还不是没我们家小云起厉害!” 楚依云勾住云起的小肩膀,欢快地乐呵呵道。 云起无奈一笑,戳了戳楚依云的小脸蛋,“就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英语可是只在及格边缘的人。” “那当然!” “那又如何?你现在这么努力地攻克英语,一定会很快提升上去的。” “到时候啊,吓她们一跳。” “哈哈哈……” “只要到时候发了奖金,你记得请我和鞠鞠吃饭就好啦~” 楚依云用手揶揄地推推云起的胳膊,眼里满是期待。 云起心里一暖,点点头,“好,我加油!” 楚依云开心地一把抱住云起,“那我俩可等着啦!” 云起无奈点点头,“行!我尽力。没拿到,我也请你们吃东西。” “哈哈哈……” “那说好啦,我要大台北的奶茶!” “好。” 第二十章 突然开窍 陈昱盯着云起和楚依云已经很久了。 从最开始云起搬过来,到云起小声地和楚依云说着话。 陈昱就一直看着,眼睛就不带眨一下的。 乾宇司歪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这位“仁兄”,这一脸认真又凝重的表情是什么情况。 看了许久,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只好直接开口问道:“哎~昱,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云起搬过来了,你不应该是开心吗?虽然还隔了一行。” “要不,我找前面两个人问问,看能不能跟我俩换换?我们直接坐她们后面去?” 乾宇司凑近陈昱,小声地提议道。 陈昱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点松动,一抹奇异的微红浮上脸颊。 有些别扭地回答道:“还是不要吧……” “你这个别扭样,真像个小媳妇儿~”乾宇司见陈昱这样,调侃道。 “司……” “哎…好啦好啦,别这样看着我……” 乾宇司受不了陈昱那张大帅脸对着自己放电,昱怎么可以随时随地放电呢?自己不是个女生都要花痴了。 陈昱眨一眨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俊美的脸蛋一脸呆萌。 “行啦行啦…昱,别这样看着我了……” 乾宇司扶额,怎么又用这招? “我们不换就不换!” 陈昱秒回正常,嘴角浮出一抹满意的笑。 “可是不换的话,你跟云起都会没什么交流啊?” 乾宇司皱眉想道。 “不会的。” “嗯?” 乾宇司看着这样自信坚定的陈昱,有些不太确定。 “那你是要做什么?” 陈昱卖了个关子,“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真的吗?” 乾宇司还是有些惊疑不定,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嗯。” 陈昱凝眸望着云起的背影,点点头。 乾宇司摸摸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该是赞同,还是如何是好。 只好说道:“行吧!” “不过不管你做什么,兄弟我,都是站你这边的。” 乾宇司拍拍陈昱的肩膀,以表达他的支持。 陈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乾宇司挑挑眉,不置可否。 第二十一章 永远那么聪明 云起这几天总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但又不是很确定。 今天,她又有这种感觉。 云起有点害怕,她不会是被什么不法分子盯上了吧? 快要走到进自己家的那条巷口的时候,云起突然看到旁侧的一片假山,觉得自己等下可以走快点直接躲进去。 云起慢悠悠地在巷口徘徊了一会,感觉到那个视线稍微放松了点,一把快冲,直接躲进假山后头。 云起小心地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没一会儿,就听得外头的人行道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起握着拳头,全身紧绷,扶住着一旁的石块,紧紧地抓着,心神提到极致,小心地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外头。 陈昱和乾宇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就两人说了一会话,云起就不见了? “昱,云起这是去哪啦?” 陈昱四处观察着,他也有些不太明白。 “我也不知道。” “难道被坏人抓走了?”乾宇司惊恐地说道。 脑子里出现电视里那些专在小巷口迷倒女孩子,然后拖去卖掉的人贩子的模样。 乾宇司越想越恐怖,哭丧个脸,“昱,你说云起不会这么倒霉吧?” “我们都已经这么尽心尽力地偷偷护送云起回家了,她怎么还会被坏人抓走啊?” “啊……没天理啊……” 陈昱一个爆栗子砸向乾宇司的脑袋,“司,你还有没有脑子啊?” “人贩子怎么可能那么快地把云起抓走?”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但其实他更倾向于另一种想法:云起应该是知道有人在背后跟踪她,然后躲起来了。 陈昱扫视了一圈四周,终于在一头的角落发现了伫立在那里的假山。 陈昱一声浅笑,呵! 云起还真的是永远都那么聪明啊! 要是后面那个人影不露出那么一点点头,他还真的发现不了。 陈昱一把拉过还在哀嚎的乾宇司,笑着说道:“我们回去吧!” “不找云起了?” 陈昱眼睛注视着那个有些紧紧发颤的人影,有些担心她在里面待太久会不适应。 “不找了。” 紧接着一把拖着乾宇司就走出巷口。 第二十二章 这还真是个问题 云起在假山里担惊受怕,小耳朵紧贴假山的石头想要直接外面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距离有些远,只隐隐听着几个字“云起、抓”,云起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还真的是人贩子呀! 呼吸屏得更紧了,两条腿紧紧并拢,身体直在那打颤。 连听都不敢去听了。 等了好久,终于听得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云起还在里头缩着,一动不敢动。 感觉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才小心地探出头。 发现只有孤寂的橘黄灯光洒在行道上,几抹影子摇曳着。 云起才猫着步走了出来。 一走三回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干脆直接跑了起来。 陈昱和乾宇司在巷口的隐蔽处看得直发笑。 见云起已经跑远,乾宇司才开口问道:“昱,你怎么知道是云起已经发现我们?而不是被人贩子抓走了?” 陈昱和乾宇司慢悠悠地往回走。 听到乾宇司这样问,双手轻快地插在裤兜上,橘黄的灯光泼洒在他修长的身姿上,一种独具韵味的柔和散发了出来。 乾宇司看得有些发愣。 “有两个原因。” “第一,时间太短。云起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人贩子抓走的。” “第二,那附近正好有一处假山,可以藏身。我还眼尖地发现那里多了个颤抖的头影,联想一下,我就猜到可能是云起了。” 说着说着,嘴角上扬,眼眸含光,踢踏着脚下的小石块很是惬意。 云起真的好聪明! 真的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乾宇司缓过神来,两手一拍,“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过,昱,云起真的好聪明啊!反侦查意识好强。” 乾宇司回想到刚刚云起的一系列动作,由衷感叹道。 陈昱欢快地应答:“嗯,她是好聪明。” 乾宇司忽地停下脚步,一拍脑袋,“昱,可是这样的话,我们以后还怎么偷偷护送云起啊?” 陈昱的步伐也猛地顿住。 这还真是个问题! “先回家!”复又前行。 “行。咦?昱,等等我啊。” “你快点。” 乾宇司赶紧小跑追上去。 陈昱放慢脚步,嘴角上浮一抹浅笑。 这家伙! 第二十三章 追萤光的孩子 终于跑到家门口,云起才狠狠松了口气。 心有余悸。 不敢回头。 快速掏出钥匙,开铁门。 “嘭”,一把关上。 快速跑上三楼。 “奶奶,我回来啦!”边跑边大喊道。 “好嘞,奶奶听到了,来给你开门叻!”一阵踱步声徐徐靠近。 云起在门外偷笑,奶奶这嗓门,明明还在卧室,这边也还是听的这么清楚。 紧绷的心,暮然就安稳了下来。 “没带钥匙?”云韵边开门边询问道。 “带啦!”云起一个鬼脸,“但就是想奶奶来给我开门吖!” “你哟~”云韵无何奈何一笑,“小机灵鬼,快去洗澡吧!你妈妈和弟弟都睡了。” 云起撇撇嘴,起身走向卧室。 一转身,小脸立马低垂了下去。 还是算了,奶奶年纪那么大了,妈妈每天上班下班也很晚了,弟弟更不可能了。 以后自己回家的时候,多多注意点好了。 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心里才松坦几许。 待云起把衣服晾好,发现奶奶还留着灯等着自己,心里一暖。 “奶奶,我好了。我们睡吧!” 夜里,云起辗转翻身,又怕吵醒奶奶,最后只好盯着天花板上,那从窗外透射进来的星点灯影,一闪一闪,像是老家仲夏夜晚草丛里的盏盏萤光。 相似,又不是。 老家草丛里的萤火虫会跑,小伙伴们窝蜂追去,偶有抓着的,捧至眼前一瞧,萤光乍现,见着的往往是那一张张尽情绽放的笑脸。 从前的她,也是其中一员。 想着想着,不禁困意渐深,此前的年岁多好。 嘴角一抹柔笑,梦里不知似是回到了老家,一群追着萤光的孩子,在草丛、田野、泥巴路上尽情欢笑。 第二十四章 认错人 封殇这几天有些烦躁。 因为他感觉自己之前好像认错人了。 前几天,他发现那个跑步和吹口琴的女孩,就是四班那天看到的那个女孩。 还知道了,她叫云起。 上课很是积极地回答问题,下课却超级安静,不是在看书,就是做练习,还特别爱笑。 但这都不是让封殇烦躁的原因。 他烦躁的是,他发现,这个女孩的侧脸居然跟席梦出奇地相似,而且很喜欢穿简单的白t……就跟……就跟之前他在槐花树下看到的女孩一样…… 他之前可能认错人了…… 封殇有点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怎么会认错人? 那个人应该就是席梦啊! 他怎么会认错人? 但是潜意识里,他又觉得自己之前真的是认错人了…… 封殇的心里五味杂陈,之前因为席梦离去的那种伤心难过,也在奇异地四溢着…… 他是最开始以为席梦是那个女孩才接触的……后面渐渐被席梦身上那些特殊的气质所吸引……直至两人交往…… 现在告诉他,他居然认错了? 那不是他害得席梦退学吗? 封殇难受地抱住脑袋,眼里满是歉意,心里的那份愧疚猛地上涌。 一连好几天,他都没什么精神。 在学校,眼睛直直追随着云起的身影。 看她自信地回答问题,看她受到老师表扬时嘴角扬起的微笑,看她写出难题时脸上的那份豁然开朗,看她写作业时脸上的那份认真,看她静静看书时面上的那份恬静,看她同朋友说话时那双爱笑的眼睛晶亮晶亮,看她偷偷地给自己的同桌递答案时眼里的那份狡黠,看她高兴时欢快大笑,看她伤心时落寞无措…… 封殇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这么仔细地去关注一个人。 席梦的脸上总有一份恬静的平淡,跟云起看书的时候的模样,十分神似。 每次封殇看到云起看书,他总是不自觉地把两人的身影就重合在了一起。 但他知道,两人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席梦是那淡雅清致的秋菊,平和静澹,云起却如那山涧溪水里的百变精灵,既可静若处子,又可动若脱兔。 这样的两个人,根本无法比较。 可现在这样的两个人,又因为他,奇异地绞在了一起。 即便,席梦是席梦,云起是云起。 即便,他跟席梦已是不可能了…… 这几日,爷爷从前的友人夏爷爷的大孙子权叔告诉他,席梦家里已经人去楼空。 只在门缝里找到一封夹着的信,本来是不打算给他的,最后还是背着他爸妈偷偷给了他。 信中只有寥寥几句话:殇,诗和远方,如果只能选择一个,那我就带着梦去远方吧。愿我们彼此都安好! 泪直直滴落在信箴上,封殇心如绞痛,自己认错人了,而这个女孩…… 晕倒在客厅里。 医院里醒来,封殇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颓丧,萎靡。 双眼直直望着花白的天花板,不说话,也不愿意进食。 权叔在一旁急得发慌,一直在给他爸妈打电话,但那边一直是忙音。 只好换着营养液输送。 好在对于输液,封殇并不排斥。 或者是说,整个人对这些都不在意了。 权叔在一旁暗暗叹气,唉! 结果才一天没到,封殇就要出院。 权叔也不想待在医院,但自己一会还得去上班,回去的话根本无人照看封殇,医院里好歹还有医生护士。 权叔也很为难,想了想最后还是请了假。 不管怎么样,还是小殇的身体最重要。 第二十五章 短腿小飞毛 学校里,最传得迅速地,莫过于小道消息的流言蜚语。 比如封殇因为席梦走了,口吐鲜血,气急攻心,情殇住院。 比如一班的肖思娅去看望封殇,被人家赶了出来。 比如四班的班长云起莫名辞职,因是有人作祟,导致离职。 比如二班、三班、六班、七班、八班也出现了很多新的情侣。 比如七班新晋转来的女生很漂亮,堪比以前一班的席梦。 …… 云起耳边也时常萦绕着这些东西。 楚依云和林鞠鞠的很多朋友都在隔壁的三班,时常一起交流感情。 下课的三班和四班临近的走廊,就成了这最佳圣地。 云起有时候学得太久了,也会被楚依云拖去同她们鬼混。 看“雷子”跳鬼步舞,看“辉子”弹吉他,看“悦悦”唱歌,很多人围绕在一圈里。 亦或是跟随着她们去楼下的羽毛球场和乒乓球场里,对打或是轮打。 起初,云起是不太玩这些的。羽毛球还好,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会一起玩玩。 但乒乓球就真的是一点不会。 她们就真的一点一点地教着云起,从最开始的简单的发球到接球,再到其他比较高难度的动作。 一开始,云起接球和发球,时常如同打羽毛球般,时高时飘,她们一个小小的“杀球”,亦或是心血来潮见这球好接给你来个“擦边”,又或是逗着云起左走右跑,上移下挪,反正是各种“戏耍”般的“训练”,很长一段时间里,云起都成了“捡球专业户”。 云起却还是乐不思蜀,渐渐找到了打乒乓球的乐趣了。 通常第二节一下课,立马飞跑地就跑去跟男生们争夺乒乓球台,很多其他班的人都认识她,纷纷调侃她为“短腿小飞毛”,明明那么一小个,跑得却贼快,往往占据的都是最好的台子,他们这些大男生都没他这么溜。 有时轮打的时候,就偷偷跑去其他台子“偷师”。男生们见她过来,只是笑,有时候还直接让给她来玩,亦或是炫酷地发几个有意思的“必杀技”。 渐近入冬。 梧溪的冬天,就跟大多数南方的冬天一般,阴冷湿寒。 由于乒乓球场和羽毛球场都是户外活动,穿着一身装备:帽子、围巾、耳罩、口罩、手套、包裹全身的羽绒服、毛呢的棉裤、厚绒的靴子,身体显得臃肿而笨重,实在不适合拿拍子快走移动,大家的课余时间也就转战到了教室了。 第二十六章 还有其他的玩法? 不知从那里开始传出来的,象棋和魔方在各班迅速流行起来。 这两个,云起都略有涉猎。 一下课、午休、放学,几个人都要玩几转才回家。 你要是有兴趣跑到四班的教室去,就会看到里面时常围成一个一个小团体。可以听到里面时常传来“炮炸啊”、“兵走啊”、“将军啊”……亦或是一声声扼腕长叹,“我怎么没想到呢”、“一步走错全盘皆输啊”、亦或是“高招啊”、“厉害”……下棋的双方“厮杀凶猛”,围观的众人也看得趣味盎然。 大家最喜欢前往观战的,是云起和苏安的对决。 高手对决,看得胆战心惊,也看得激烈精彩,却十分过瘾。通常是,今天看了,明天还想继续观看,也因而围观的人总是只多不少。 两个人下棋的时间,一般会选在中午午休。因为下棋的时间,通常只长不短,恰好冬季时分,即便不睡觉下午的课也不容易困。 等值班老师查完教室,脚步声渐行渐远。 同往常一般,云起便立马转过身,正对着苏安。 云起浅笑一声,“久等了。今天轮到你执红棋了哦!” “嗯,我知道的。”苏安刚把最后一个棋子布好。 “云起,你们今天还是下象棋?” 云起歪头看向这段时间,一到她们下棋时间,就会换位置跑来观战的陈昱。 “我们每次不都是下象棋吗?” “你看了这么多次,难道看厌了?”云起挑眉一问。 “没有,没有。”陈昱连番否认,“只是……象棋还有其他玩法的。” “是吗?”云起来了兴趣,“还有什么呀?难道下五子棋?” 苏安是知道陈昱对云起的心意,也时常有意无意为他制造机会,通常除了下棋,其他时候都是笑看两人后续发展。 没想到,今天陈昱居然来这么“一招”。 苏安偷偷抿嘴一笑,也有些好奇地看向陈昱。 “听说过‘翻翻棋’吗?” 云起凝眸望着陈昱,“是把棋子翻过来吗?” 苏安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不说话。 陈昱赞赏地对云起微微笑,眼眸满是宠溺,“嗯。云起,你好聪明,我都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云起见他这样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挠挠头,“这不是顾名思义吗?” “那你也是猜出来了呀!”陈昱眸里含光,依旧炯炯直视着云起。 苏安:“……”。 “陈昱,那到底怎么玩呀?”云起满是期待地看向陈昱。 陈昱伸手将一旁摆置好的棋盘拿了过来,双手一拂,原来的完好的棋局,全部被打乱。 苏安:“……”。 苏安狠狠瞪了陈昱一眼。你要追云起,也不带这样对我吧?我才摆好。 第二十七章 翻翻棋 楚依云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抿嘴一笑,转头看向云起,“小云起,我俩换个位置吧?” “为什么呀?”我在这里也看得到啊,云起不解。 还是起身跟楚依云换了位置。 楚依云一把勾住苏安的脖子,威胁地看向他,“我们都知道玩对吧?” 苏安:“我不……”。 放在脖子边上的手一紧。 苏安:“……”。 苏安忙点头:“嗯嗯嗯,我会,我会,我会。”狠狠地瞪向楚依云。 楚依云放脖子上的手又一紧。 苏安:“……”。 苏安低下头,想着自己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这么倒霉? 楚依云见他这怂样,一把放开他,就这么点出息? 绕到林鞠鞠那里厮混去了。 苏安苦瓜着脸,幽怨地看着坐在里面,已然开始下棋的男女。 算了,算了,我还是睡觉好了,不理她们。 接着趴在桌上,闭眼,不听不看,睡觉!睡觉! “原来就是这样呀!好奇妙啊!那这个不是有点带运气的感觉?”云起感叹道。 “嗯,其实跟象棋的玩法差不多,就是翻过来了。”陈昱又把之前打乱的棋子重新摆好。 嘴角浅扬一抹温润,凝眸看向云起,“要下一局吗?” “陈昱,能再解释一遍游戏规则吗?我怕我还没记住。”云起嘟起小嘴,眸光深深。 真可爱! 陈昱浅笑一声,“好!” 把已经摆好的棋子又翻了过来,修长的手指轻拿棋子,“看,这是帅(将),士,相(象),车,马,炮,兵(卒)。” “依次,帅或将吃士,士吃相或象,象吃马……” “马吃炮,炮吃卒或兵?”云起率先接了下去。 “对。较大的棋子可以吃掉较小的棋子,但是帅或将不能吃兵或卒,反而被兵或卒吃。”陈昱补充道。 云起趴在桌上点点头,“那棋子的走法呢?” “炮只能隔子吃,就是中间必须隔一个子,但是它可以吃掉任何棋子,包括自己的棋子,不幸被炸掉也有可能,所以走炮也要谨慎。”手持炮做示范。 “但炮走棋无吃子,仍旧是一格一格移动,这又是它的自由之处。”修长的手指移动着示范,“就像这样就可以走棋移一格。” “也因此炮用得好,可以一直留到最后。” “其他的棋子,就都是只能横竖向移动一格。包括走田字的相,走日字的车等,都只能走一格。” “你看我们用的棋局,也只是一面的棋局就够了,刚好每个棋子占一格。”陈昱指出。 云起点点头,示意陈昱继续往下讲。 “还有两点就是:一是遇到两个同样大小的棋子,相互吃子的时候,则两个棋子同时消失,如相吃象则两个棋子互相被吃掉;二是我们下到最后的时候,棋子所剩不多,我们可能会选择追棋,但追棋最多十步,就不能再追了。” “把对方的棋子吃完了,就赢了;反之,就输了。” “红帅还是黑将的话,就看谁先翻出两个相同的。如若双方都是一样,就一直翻到两人所属方不同为止。” “嗯……,大概就这些。”陈昱又将棋盘重新收好,抬头看向云起,“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云起摇摇头,“没有了,都听明白了。” 云起双眼盯着棋局发光,放在桌上的双手跃跃欲试。 “我们下一局吧!”云起抬眸。 陈昱忍住笑意,“好。” “你先翻吧!”陈昱礼让。 “不要。我们石头剪刀布吧!”云起伸出自己的小手。 “好。” “石头剪刀布!” “我是剪刀!” “哈哈~我赢啦~那我先翻啦!” 陈昱温柔一笑,“嗯,你先。” 第二十八章 暗示 “我天,那是陈昱吗?”陈筱筱小心地拱拱刘倩倩的手臂。 “是他,是他!”刘倩倩小声回答道。 两人相视一眼,满是不可思议。 “她们两个……?” “云起不大可能吧?” “但是你看,陈昱的眼神好宠溺……” 从陈筱筱的角度,可以看到陈昱温柔的眉目,满心满眼全在云起身上。 班上看到的人不少,当事人还是毫不知情。 “嗯……这个不对……我再想想……”云起咬唇。 陈昱的手轻轻拨开,“别咬唇,有印痕。” 忽近的距离,云起吓了一跳。 温热的指尖轻触唇角,有如滋滋电流轻触,云起反射性抬头。 撞进他温柔的眸里,耳畔响起他温润的声线,云起心漏拍一跳。 不自在地拂开陈昱的手,“陈昱,你,你干嘛呢?” 随意挪开一枚棋子,“我就走这了。” 陈昱歪头靠在墙壁上,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你确定?” 云起仔细一看,“啊?”,我怎么走了他的棋? 脸顿时红涨如煮熟的鸭子,“看……看错了……”,颇为掩饰的移走了旁边另外的一枚棋子,“我要走的是这步!” “哦?是吗?”哦字尾音故意拉得很长,修长的手指挪动直接吃掉。 云起:“……”。 云起瞪他,“你故意的。” 不知道是在说那件事。 陈昱无奈一笑,“那你要悔棋吗?”,抬手又把棋子挪了回来。 云起:“……”,我都没说话。 抿唇,噘嘴,不发一言。 陈昱也不说话,放下手中的棋子,眼眸晶亮,直视云起。 苏安趴在桌上,一阵偷笑。 哟~有戏啊…… 要成了!要成了!要成了! 就在两人这样僵持之时,忽然,不知谁叫了一句,“老师来了!” 云起赶紧拿过苏安的书盖住棋局,然后立马转身趴在桌上装睡。 苏安:“……”,为什么是我的书? 陈昱稍安勿躁地拍了拍苏安的肩膀,朝后面的封殇看了一眼,眸里闪过一抹惊讶,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班里的众人也是一阵慌乱,立马移好桌椅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装睡。 眼睛偷偷瞥向窗户和门口。 没一会,值班老师还真从窗户边经过,瞧了好几眼,又走了。 “嘁……” 男生们没好气地又把椅子挪走。 陈昱眸里闪过一抹异样,又快速消失。 轻轻地叫唤了一声,“云起,还玩吗?” 云起装鸵鸟,“今天不玩了,我睡会,有点困了。” 苏安抿唇偷笑。 明明就是害羞了。 陈昱一声浅笑,“行,那你睡。” 收拾好棋盘,还与苏安,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一句轻飘飘的“午安”,滑过云起的耳畔。 云起诧异回头,陈昱已坐回自己的座位。 云起心里有些乱,第一次这么直面这个问题。 侧趴在桌上,眼眸清亮。 他这是……向我暗示…… 我…… 第二十九章 不会忘记你的那份 “昱,祝福啊。”乾宇司拱拱陈昱的胳膊,挤眉弄眼道。 “还没那么早。”眉眼带笑,满是愉悦。 “不过,也快了吧。” 陈昱凝眸望向不远处趴睡在桌上的云起,目光如炬,眼眸含星。 轻飘飘说出这句,却缱绻柔情。 乾宇司咧嘴一笑,“那不就是了。” “什么时候请我吃喜糖啊?” “也要算我一个。” 苏安白净的小脸插了进来。 乾宇司倪了他一眼。 “我功劳也很大呢。”苏安瞪回去,一个个都欺负他是吧? “有我大?”乾宇司挑眉。 “我每次都给他们制造机会。” “我每次都还出谋划策呢。” “我还在一旁暗牵红线。” “我还暗推波澜呢。” “我还在云起耳畔说陈昱的好话。” “我还帮忙收买云起的好朋友来着呢。” “嗯?” 乾宇司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感觉捂住嘴,弱弱地看向陈昱。 “昱,我……”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陈昱微带讶异。 “就前不久…我偷偷找楚依云聊过……不然,她那性子……” 乾宇司见他只是诧异,便断断续续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说完,两手垂落,低着头,俨然一副小学生被老师教训的模样。 苏安在一旁偷笑,倾眉看向陈昱,眼里传达出:你不会真要生气吧? 陈昱眸光微润,摇了摇头。 一巴掌拍在乾宇司的肩膀上,“我什么时候会怪你啊?司,你都是为了我呢。” “我感谢你都来不及。” 乾宇司抬眸,有些感动,“真的吗?真的不怪我?” “你都是为了我好。” “还专门去找楚依云。我说怎么每次过去,她都是对我笑而不语。” “原来是司你的功劳。”陈昱揽过乾宇司的肩,目光柔和,“谢谢你,司。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乾宇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是兄弟呀!” “嗯,兄弟。” 两人相视一笑。 苏安:“……”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在这儿? “咳咳……我还在这嘞!”苏安不忍自己被忽视,心里闪过一抹异样。 “你也是,谢谢你,这段时间有意无意的给我制造机会。”陈昱冲他感激一笑。 苏安摸摸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没事,祝福你们,只要记得给我发喜糖就行了。哈哈~” “真的在一起了,我会的。不会忘记你的那份。” “那我可等着了哟!” “好。” 第三十章 不受控制 封殇也不知为何。 那次晕倒醒来,在家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选择回到了学校。 席梦已经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回到学校。 行尸走肉。 用来形容他此时的状态,一点也不为过。 可现在这具干尸,居然还会莫名地不舒适。 不听课,不做作业,也不说话。 只,发呆,睡觉,发呆,又睡觉。 若是还有什么鲜活之处,那就是眼珠子时不时在转动着。 目光,直直跟随一个人影晃动着。 讲台、黑板、座位、走廊、厕所、操场。 那个人在哪,目光就落在何处。 封殇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只是看着她笑她闹,生活就好似鲜活了许多。 哪怕两个人从不曾说过话。 她喜欢下棋,而且还挺厉害。 他也远远地观战过一次,看她神采飞扬,也看她冥思苦想,唯独眉头从不曾皱起。 封殇觉得自己病了。 就好像刚才,明明老师没来,他莫名看到她跟那个叫陈昱的男生对视那么久,就忍不住高喊那声打破那片寂静。 幸好,后面值班老师还真过来了一趟。 陈昱那诧异回头,他也看到了。 说不出心中滋味。 后面见云起趴桌上,不再同他下棋,心里却莫名雀跃了一会。 看到陈昱嘴角那抹浅笑,又莫名有些恼火,有什么好笑的? 封殇趴在桌上,摸着自己的心跳,感觉自己真的生病了,而且还很严重。 晚上,家里。 私人医师:“小殇,你是哪里不舒服?” 封殇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好像又没有不舒服了。” 脑海里闪过云起的模样,笑时闹时,心跳又开始加快。 想到陈昱靠近她,同她温润的笑,淡笑,浅笑,心跳莫名又开始渐缓。 “好像又不舒服了。” “哪里不舒服?” “我的心。” “心?” “嗯。” “它怎么了?” “它不受我控制了。” 医师哑然,抬眸望向权叔,“这……”。 权叔也一脸迷惑,“小殇,人的心跳,这类基础生理活动是由自主神经系统调节的,一般不受人的意识控制。” “可她就可以啊。”封殇拊着心口喃喃道。 “她?”难道是席梦?席梦不是走了吗? “是啊,她。”脑海里全是今天的画面,心跳又开始忽缓忽快。 第三十一章 多许无情 走廊外。 “权叔,这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无能为力啊!”医师暗叹一口气。 权叔一脸凝重,“我知道了。那之前的检查还有什么后遗症吗?” “其他一切都挺好,身体很健康。就是这心病……”医师为难地看向权叔,“这个,我们真是爱莫能助!” “行,我知道了。这次麻烦了,你先回去吧!” 送走了医师。 权叔负手立窗,站了许久,才走进房间。 “权叔,我是没救了?”封殇别过头,看向窗外,语气淡淡。 好似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哪怕并无大事,看着他这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一时胸口似压了一块巨石,闷然,透不过气来。 得经历了什么,才连死亡也能这般风轻云淡? 权叔走近床头,靠近他。 “小殇,你要见见你爸妈吗?”我可以立马联系。 封殇终于侧眸瞧了他一眼,似听闻什么笑谈,讥诮一笑,“呵!” “见他们?是要我去丁忧?” 权叔皱眉,“小殇,你怎么这么说话……” “哼!” “不是的话,那有什么好见的?”封殇别过头,不欲多言。 权叔:“你……” 小殇这样…… 房间里静默许久。 “小殇,你这是心病,要用心药治。” “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叔叔有事先回去了。” “晚上我再给你送饭。” 颔首致意,轻轻退出了房间。 封殇静静望着窗外,动也不动。 许久,听得一句轻微的叹息。 “我也知道啊。” 才会觉得自己怎么这般薄情,席梦才走,就又喜欢上其他人了。 哪怕这个人是之前的那个人。 可…… 也还是多许无情…… 第三十二章 我要走了 某天。 云起正在苦战英语试题,懵懵懂懂,被陈昱叫了出去。 室外很是寒冷。 四楼,所处较高。 两人在就近的栏杆旁止住脚步。 严寒的冷风呼啸着,把两人厚重的羽绒服吹得“飒飒”作响。 云起的小脸冻得通红,脖子瑟缩。 出来得急,围巾、手套全忘带了。 哆手哈气,面带不解,“陈昱,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外面很冷,能不能在教室里面——” 距离忽被拉近,一股清冽的味道涌入鼻翼,一条灰色的绒毛围巾缠上脖子。 云起怔住。 距离太近,陈昱身上温热浓厚的清冽气息,整个笼罩在云起的呼吸里。 身体一滞,挣脱陈昱的包围,“陈昱,我不用。你自己围着吧!” 后退一步,扬手去解围巾。 陈昱一个箭步拦住她。 冰凉的双手,被一双温热的的大手紧紧包裹住。 “冷,你围着。” “都冻得通红了。” 云起整个人僵在那,双手被陈昱摩挲,温声哈气。 “你——” “我要走了。” “云起……”,陈昱眸里蒙上一层薄雾,“你要等我。” “你一定要等我。” “你要去——” 云起还没说完,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昱,该走了。” 收拾好物什的乾宇司叫道。 本不该做这种事,但…… 乾宇司侧眸看了看旁边的男人,还是叫出了声。 他的身旁站立着一位风姿绰约,彬彬有礼的白衫男子。 此时,正望着她们,似笑非笑。 云起趁陈昱回头,用力抽出自己的双手,面上有些微囧。 好似偷情被人抓到。 陈昱感受到手中的柔软挣脱,回头,瞧见她越发红润的脸颊,瞬间明白了。 他抬手摸了摸云起柔顺的短发,嘴角上扬一抹浅笑。 “云起,记得等我。” 又替她把围巾理好,定定凝眸望了她许久。 才开口,“我要走了,照顾好自己。” 还有,记得想我。 陈昱在心里默默补充了这一句。 云起抬眸,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 云起绞着双手,犹豫着怎么开口。 又听见他说,“我走了。” 云起忽然想到,“那围巾呢?”呃,这个时候说什么围巾? 有点尴尬。 陈昱浅笑,“送你了。” 怎么这么傻得可爱呢。 “快回教室吧。” “好,那……那再见。” 云起逃也似地冲进了教室。 路过门口,撇了一眼白衫男子,眼眸闪过一抹异样,又转瞬消失。 陈昱目送她离开,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起身走向门口。 “梅叔,”陈昱看着白衫男子,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边说边走吧。”白衫男子答道。 陈昱快速朝教室看了一眼,眸里有些不舍,还是答道:“好,我们走吧。” “司,东西拿齐了吧?” 跟在后头的乾宇司点点头,“嗯。” “我的给我吧。” 乾宇司躲开他的手,“没多少,我拿着好了。” 又快速看了一眼梅叔,“梅叔,还是你跟昱说吧。” “怎么了?”陈昱不解地看向梅叔和乾宇司。 不是就这段时间因为爸妈的缘故要去外婆家暂住一段时间吗? 这个样子…… “你问梅叔吧!”乾宇司别过头,不看他。 陈昱转头,“梅叔,到底怎么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三十三章 铁石心肠 “云起,刚刚陈昱跟你说了什么呀?” 云起刚坐下,楚依云立马就神秘兮兮跑回来。 “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楚依云凑近云起,一副大理寺卿审公办案的模样。 云起本来心里就一团慌乱,见她这样更是不知所措。 脸涨得红绯,拉着围巾的手绞了又绞。 “依云……” 云起不知该如何开口。 话是对着楚依云说的,眼睛却在往门外瞟。 教室门口已然空无一人。 云起见着,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微松了口气。 “小云起,你看什么?” “看你家情哥哥啊?我看他们刚刚已经走了哦!”楚依云戏谑地调侃道。 云起抿嘴,小脸紧绷,不说话。 “咦?你这围巾……”楚依云眼尖,“这不是陈昱的吗?” 一脸贼笑地看向云起,“小云起啊,不错啊,这么快就暗度陈仓了啊!” 一手捏起围巾的一角,“这围巾倒是不错嘛” “人……好像也可以哦~”,一脸揶揄地看向云起。 楚依云的调侃和周围注视的目光,有如一道闪光灯,将她曝光在大众面前。 云起环视一圈,撞上大家戏谑的目光,恨不得立马挖个洞然后把自己埋进去,但是又不行。 只好捂着脸趴在桌上装鸵鸟。 楚依云戳她,不舒服,她扭捏地动着,可就是不转头。 “哟哟哟~害羞了呀?” 楚依云一声调笑,凑近云起的耳畔,小声地问道:“小云起呀,你们到哪步啦?有没有kiss啊?” 云起叹了口气,扬起头来,“没有。” 真心不想被误会。 哪怕刚刚真的差点心动。 她也不愿意。 毕竟…… 楚依云对云起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还是有些不适应。 哪怕云起好像总是这样,一瞬间的低迷,转即的弹回,又很快恢复正常。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她爸妈的。 “小云起,你真的不考虑吗?”楚依云心里已经默默地为陈昱点了一排蜡,还是忍不住问道。 即便通常这句问话,得到都是否定的答案。 云起点点头,上手把脖上的围巾解了下来。 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清冽气息,冲入云起的鼻翼,云起的动作一顿,又很快恢复。 楚依云在一旁看得咋舌,还真的是铁石心肠! 不知道陈昱回来会不会哭死。 想着那么俊美温润的一个人,脸上流露出哀伤落寞的神情,楚依云有些不忍。 不死心地继续问道:“小云起,你就真的,一点点心动都没有吗?”陈昱真的挺好的。 云起将围巾折叠好放入抽屉的手一滞,压下心里的那抹异样,斩钉截铁地答道:“不会的。” 这个奇怪的性子啊,楚依云扶额。 还真是铁石心肠! 第三十四章 寻常日子 陈昱走后,日子变得愈发寻常。 照样下棋,照样上课,照样努力努力攻克英语。 除却偶尔收到的几封打印出来的诗,并没什么多大变化。 从荷马史诗到莪相的诗歌。 云起一开始还想着要不要找出那个人,问问这是什么意思。 后面又觉得没必要,毕竟那个人还是特意打印出来,比之前送薄荷糖果的人更神秘。 想来更不想让她知道是谁。 难道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云起一开始也这么以为,但后来每次收到的,都是素锦的a4纸张,还似随手打印出来的。 云起就知道,她(他)们一定不是同一个人。 云起也权当每天多读一首诗般,每日多花一点时间来看诗。 日子这样过着,好似又多了一点其他的东西,好像更充实了一点点。 等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已经成了满满的一沓了。 云起把它们用订书机钉在一起,小心地装进包里,一起锁进了家里自己专门用来放置东西的柜子里。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云起已经把荷马和莪相的诗读了大半,哪怕很多很难理解。 楚依云对她这种对诗的执着很是佩服,但不敢苟同。 让她去读书,还不如多看几本小说,多玩几盘炫舞或飞车来得惬意。 通知书下发下来,成绩在云起的意料之中。 第三名。 第一名是杨沁儿,第二名是苏安。 陈懿第四名。 楚依云看到成绩单,高兴地欢呼,“小云起,就知道你这么棒!” 林鞠鞠也同样祝福,“云起,你真厉害!数学居然满分诶。” 云起挠挠头,傻笑,“嘿嘿~我也没想到。” 一道煞风景的冷笑传入,“得意什么?” 云起抬眸一看,是陈懿。 她刚刚也看到了陈懿的成绩,其他的相差不大,唯有数学才使得差距拉开。 云起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一时没说话。 这种默认的方式,让陈懿更恼火,“哼!不过就是比我多十五分。” “真虚伪!心里怕是偷偷笑吧,却还要装作这样一副漠样。” “我明年一定会超过你的。”陈懿揉紧手中的成绩单,太过用力,单子都要破裂了。 跟她一起的一个女生看到了,善意提醒,“陈懿,你成绩单……” “要你管!”陈懿一把推开那个女生,“是不是你也觉得我比她差?” “都这么假!是不是我比她差,你们就又去巴结她了?”陈懿指着那个女生的鼻孔吼道。 那个女生也懵了,自己好心提醒,“你——” “你们都这么虚伪!”陈懿不管不顾,继续骂骂咧咧,眼睛瞪红,活像一只杀红眼的凶兽。 云起看不下去了,她这明显是把别人当撒气筒了。 上前准备找陈懿理论,楚依云一把拉住她,“这是她们之间的事——” 云起推开她,“小依云,她先说的我。” “不是——”她发病了,楚依云刚想说。 结果陈懿突然疯了一般地跑了出去了。 云起皱眉,不过这样也好。 楚依云和林鞠鞠对视了一眼,没说话,但都摇了摇头。 那个女生冲云起一笑,也跑了出去。 不知道是去追陈懿,还是做其他的。 她们一走,教室里的氛围瞬间和缓了下来。 前三有奖金。 云起拉着楚依云和林鞠鞠来到大台北,一人点了一杯最贵的奶茶,吃了一大盘卤味。 回到家,云起自己留了一百,和妈妈说了一声,然后把剩下的三百都给了奶奶。 奶奶不肯要,云起说只当给奶奶买件新衣服,奶奶才欣然接受,直呼云起懂事。 云起又把新买的盆栽给妈妈,一全套《神兵小将》卡片及模型送与弟弟云笙,她们都很高兴。 云起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就发了条短信给他,并把成绩单一并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云起去洗了个澡,然后倒头睡了一觉。 第三十五章 三个月 新年,云起收到了来自妈妈、奶奶以及意想不到的弟弟云笙的压岁钱。 云起很开心,也把给她们准备的自己做的手工小礼物送上。 年夜饭,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 晚上守岁。 凌晨,奶奶的老人手机响了。 云起拿过一看,是楚依云和林鞠鞠发来的新年祝福。 还有三条陌生的短信。 云起打开一看,是来自三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新年祝福。 一条比一条简洁。 第一条是:云起,新年快乐! 第二条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只一句:新年快乐 看到第三条,云起有点激动,居然是许久未联系的许兮发来的。 一一把其他人的回复了,直接一个电话拨通了最后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道故意压低嗓子的欢快嗓音。 “猜…猜…我…是…谁…?” 云起:“……” “呃……” “许小弟,终于舍得打电话给我啦?” “你怎么知道是我呀?” 云起失笑,“除了你,还会有谁发短信叫我呆云起的啊。” “原来是这个暴露了啊,那我下次就不发这个了。”电话那头后知后觉的笑声传入云起的耳畔。 “……”你号码我都知道了,你再发我还不知道? “许兮,你似不似傻啊?” “难道我下次不这样发,你还猜得出?”电话里传来许兮认真的疑问。 “……” 云起不再跟她纠结这个问题,再说只怕越说越说不清。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云起问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尔后,云起听到那头略带低落的声线传来。 “我生病了,要动手术。手机、电脑、电视机这类有辐射的东西,我都不能接触,否则会影响治疗效果。” “呆云起,我已经……三个月没碰过这些东西了。”已听得到些许哽咽声。 三个月……云起心头一紧。 刚准备说些什么,只听到那头又继续道:“呆云起……我,我很想你们。” 许兮崩溃的哭声从那头传了过来。 云起握着电话的手一紧,咬住唇,“兮兮……” 无声的泪随风落下,悄然无声。 云起静默不再出声,静等许兮把情绪发泄出来。 发泄出来就好了。 三个月啊……是自己估计会被闷疯。 云起自行脑补起。 许兮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在医院里,什么都要注意,什么都不能碰,哪儿也不让去,啥事也不让做,像易碎的瓷娃娃一样被人看护着。 第三十六章 新年快乐 “呆云起,”还可听闻浓重的鼻音,但在尽力控制,“新年快乐!” “噗~” 虽然不应该笑,云起没忍住。 谁能想到她说着说着会先说这句? “新年快乐!”云起说道。 “哈哈~呆云起,你是不是以为我会继续述苦?” “我才没那么难受呢!”许兮故作轻松的语气从那边传来。 如果不是还有鼻音,云起还真信了。 “每天她们好吃好喝地伺候我,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难受?” 云起没出声,咬住唇,就听她这样细细地述说。 “你不知道天天那些补药啊营养品啊我吃个够……” “每天各路亲戚都带着各种东西来看我……” “化验,抽血,做ct……就跟玩似的呢……”云起绷住自己的下颌,还是忍住没出声。 “每天定点打针,吃药,做护理,等化验结果……” “看旁边新来了阿姨,又走了叔叔……” “看她们麻醉失效,不能麻醉,或是只能半麻醉,直接痛的哇哇大哭,哪怕都是大人了……” “还有比我小的小孩子,眼睛上,鼻子上,手上,肚子上,小腿上,大腿上,脚跟上…包扎成个粽子……” “还有进来满脸地玻璃渣……头上…脚上…胸口……血肉模糊……横一块竖一点儿……” …… “也听家人吵架,夫妻吵架,婆媳争吵……各有各的做派……各有各的难受……” “……有感谢主治医生,前来送锦旗的……有暗地里偷偷给医生买东西送礼物的……” “还有医生护士里面各种各样的情况……和病人之间的……几个替换上下夜班的……” …… “抱怨也好,高兴也好,伤心也好……各种各样的都有……” …… “我每天就像走马观花般见证各种人生……” …… 最后已听不见她的抽泣声,声线已然一片平和。 最后只听她说:“呆云起,你知道吗?我最开始听到要动手术的时候,我好害怕……但是看过别人人生那么多的疼通酸楚……我又觉得没什么了……” “就是……就是好想你们……”欢快的声线一下子又回来了。 云起擦干自己脸上的泪痕,许久才开口,“兮兮,我们也想你。” “兮兮,你有……给陈懿发短信吗?”云起说完,心里一紧。 “发了啊,但是她没回复我,可能睡了吧。”电话那头许兮有点失落的声线传来。 云起心一落,那还是先别告诉她吧。 “你也不想想几点啦?她肯定睡了啊。”云起装作平常的语气轻松说道。 “嘿嘿~我俩不还没?”电话那头传来许兮的几声讪笑。 云起直接戳破,“那是我家有守岁的习惯。” “好咯好咯,我知道了嘛,我以后发早点。” 这家伙,还是没变。 “欢迎回来。”云起说道。 “好。”电话里传来许兮一声娇笑。 “那新年见哦!” “嗯,新年见!” “你才刚刚修养好,早点休息吧!” “嗯。那呆云起晚安!” “晚安。” 云起挂断电话,一个人在阳台站了许久。 远处此起彼伏的烟花还在相继盛放,缤纷炸开,在黑色天际划出一道道流星一般的炫彩。 芳华万绽,美得不可方物。 云起忽然就笑了。 “真好。” “新年快乐!” 云起轻轻说道。 空气中,瑟粒子颤抖了几分。 似在向谁回应。 第三十七章 恼羞成怒 大年初一,大伯家拜年。 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 云起洗完澡刚准备睡觉。 这时,奶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 云起接通,“喂!” 电话那头寂静一片。 难道打错了? “你好!你是?” 是找奶奶的吗? 还是无人说话。 “请问你是找我奶奶的吗?我奶奶在洗澡,可能需要等会。”云起略带歉意地说道。 还是寂静一片。 云起拿着手机放远一点,信号不好吗? 就在云起以为打错了,要挂断的时候,一道故意压低的声线传来,模糊了原本的嗓音。 “我找你。” ??? 找我? “找我?”这个声音听不出是谁啊。 “新年快乐!”电话那头又说道。 云起本能地说道:“谢谢,你也是。” “……” 云起扶额,我…… “你……是专门打电话来跟我说的?”云起迟疑一问。 心里隐隐有个答案。 “嗯。”这次低沉的嗓音回答得很干脆。 这样干脆,云起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呃……谢谢。”好尴尬啊。 “嗯。” “……”这人…… “那还有其他的事吗?”实在不知道聊啥。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哈!”云起偷笑。 “你都不告诉我是谁,这天怎么聊?” 那边沉默片刻,徐徐吐出几个字。 “诗。” 云起心脏扑通一声响。 诗啊。 “是你?”云起讶异开口。 “是我。” “你……”不是不愿意让我知道的吗? “新年不能寄给你。”那边似乎知道云起的疑问。 “所以?”所以你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一样。” “一样?”一样是什么意思? 那边不再开口。 云起抿嘴,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诗,新年不能寄给你。 电话,新年快乐。 云起脑子有些卡壳。 诗,新年不能寄给你。 电话,新年快乐。 云起又重复了一遍。 难道…… 云起眼里眸光一闪,难道是想为我念诗? “你要给我念诗?” 那边沉默了一会,似在犹豫。 “你想听?” 想。 云起下意识嗯了一声。 “嗯。” “不过,你能用原声吗?” 说完,云起又觉得有些冒冒然。 别人给你念就不错了,还想要别人用原声? 云起啊云起,你要求得太多了。 就在云起自责懊恼自我时,那边又开口了。 这次却是一个有如清泉石上,缓缓潺流的声音。 干净,而清透。 云起一惊,心扑通一声,似御风走至溪边,净月观赏,溪流淙淙。 “好!” “要听那首?”那头传来书籍的翻阅声。 还真读啊? “我手上有——” “你声音真好听。”云起下意识说出了口。 “呵!”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愉悦的浅笑。 啊?怎么说出来了? 脸暮地红烫起来。 还好在打电话,他看不到。 云起摸摸自己的脸颊,想到此,又镇定了下来。 如果脸不烫了,可能说服力更强。 “是吗?你喜欢?”轻笑连连。 “……” 云起的脸烧的更烫。 能不能不要问出来? 知道就行了嘛。 “你还念吗?” “呵!”恼羞成怒啊。 第三十八章 去看维特吧(一)之我给你念莪相 “你想让我念,我就念。”声音倏地清婉修木般,变得温声旎唲。 云起的脸忽的涨得更加通红。 这声音好犯规啊,感觉耳朵要怀孕了。 云起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还是没有你出来。 “呵!”听得那边又是一声愉悦的浅笑。 “我什么……” “不是你说的声音好听吗?”一字一句,在云起耳畔缱绻萦绕,如是亲密的情人在耳边轻轻呢喃。 “你……”怎么可以这样? 云起捂住自己的耳朵,啊啊啊实在受不了,他再说一句我就要沦陷了。 “呵呵!”那边的愉悦又多了几分。 不等云起再说什么,那边自顾自地说道,:“我给你念莪相吧!” “苍茫暮色中的孤星啊, 你在西方闪耀着美丽的光, 你从云中抬起你闪光的头, 庄严地走向山冈。 你眺望荒野,在寻找什么? 狂风已停,远处传来山间激流的轰鸣。 滚滚波涛,在远方的巉岩上嬉戏。 黄昏的蚊虫,成群地飞在田野上,嗡嘤作声。 你在寻找什么,美丽的星光? 你微笑着缓缓而行,快乐的波涛围绕着你,冲洗着你的秀发。 别了,宁静的光! 显现吧,你莪相心中壮丽的光! 莪相之光辉煌地显现。我看见我已故的好友,他们聚集在洛拉平原,像在往昔的日子里一样——芬加尔来了,像一根雾气蒸腾的柱子;周围簇拥着他的英勇的武士。瞧!那些游吟歌人:白发苍苍的乌林!魁伟的利诺!可爱的歌手阿尔品!还有你,柔声怨诉的米诺娜!——当年,在塞尔玛城堡30举行赛歌,我们个个一展歌喉,那歌声好似阵阵春风拂过山冈,吹得那窃窃私语的小草不时地低头哈腰,自那以后,你们,我的朋友们,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呀! 这时,娇艳无比的米诺娜走出来了。她目光低垂,泪花盈眶,浓密的秀发随着不停的山风飘动。英雄们听到她优美的歌声,无不感到忧伤;因为他们常常看到萨尔迦的坟墓,他们常常看到白净的珂尔玛幽暗的住房。珂尔玛孤独地留在山冈上,唱着悦耳的歌。萨尔迦答应前来却不见踪影,四周已笼罩在茫茫的夜色中。 去看维特吧(二)之《珂尔玛》 珂尔玛独自坐在山冈上,请听珂尔玛的歌声: 珂尔玛 夜已降临!——我独自一人,被遗忘在狂风暴雨的山上。风在群山中呼啸。激流咆哮,从山崖上直泻而下。没有一间茅屋可供我避雨,我这个被遗弃的女子被困在了山上。 月亮啊,从云里出来吧!黑夜的星星啊,显现吧!让一道光,引我走到那个地方,我的爱人狩猎困倦后就在那里休息,他那松了弦的弓就放在他身边,他的几只犬躺在他周围喘气。我只好在杂木丛生的河畔,独自坐在山崖上。激流在轰鸣,狂风在怒吼,情人的声音我一点儿也听不到。 我的萨尔迦呀,为什么迟迟不来?难道他忘记了他的诺言?这儿就是那块山石,这儿就是那棵树,那儿是哗哗流淌的激流,正是我们相会的地点。你答应,天一黑就来到这里,唉,想必是我的萨尔迦迷了路,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愿随你逃离,离开高傲的父亲和兄弟!离开这些高傲的亲人!我们两家是世仇,但是,哦,萨尔迦,你我却不是仇敌! 哦,风啊,请你稍停!哦,激流啊,请你静一静!让我的声音越过山谷,让我的浪游人听到我的呼唤。萨尔迦!我来了,我在呼唤你!树和山石就在这里!萨尔迦,我的亲爱的!我在这里,你为什么迟迟不来? 看哪,月亮已升起,洪水在山谷中闪闪发光,灰色的巉岩在山上矗立。但我看不见他站在山巅,他的猎犬也没有给他报信。我不得不孤零零地坐在这里。 下边,在荒野上躺着的,到底是谁?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兄弟?——哦,你们说话呀,我的朋友!他们不回答。我的内心是多么恐惧!唉,他们死了!他们的剑,在格斗中,已被鲜血染红!哦,我的兄弟呀,我的兄弟!你为什么杀死了我的萨尔迦?哦,我的萨尔迦呀!你为什么杀死了我的兄弟?你们二人都是我的亲人呀!在山上比武场的数千人中,你是最英俊的豪杰!在战斗中,他是令人丧胆的武士。你们回答我呀,你们听着我的呼喊呀,我的两个亲爱的人!唉,他们永远也不会再作声!他们的胸膛像泥土一样冰冷! 哦,从山上的巉岩,从暴风雨肆虐的山巅,说话呀,你们死者的灵魂!你们说话呀,我决不会害怕!——你们已去哪里安息?在大山的哪个岩洞里才能找到你们?——在狂风中,我听不见微弱的语声;在山间的暴风雨中,我根本听不到缥缈的回应。 我坐在这里悲叹,我以泪洗面,等待天明。我的死者朋友,你们挖掘墓穴吧,但我不来,不要把它填平。我的生命正在消失,像一场梦,我怎能留在世上,苟且偷生!我愿和我的朋友们住在此地,傍着山岩,日夜倾听激流的轰鸣。每当夜幕笼罩这山冈,风掠过这荒野,我的鬼魂就要伫立在风中,为我朋友的死哀号。猎人将从他的小屋里听见我的声音。这哭诉他们怕听又爱听,因为我的声音甜蜜,我是在哀悼我的朋友,我的两个亲人! 这就是你唱的歌,噢,米诺娜,托曼的柔媚艳丽的女儿。我们为珂尔玛流下了眼泪,我们的心悲伤难忍。 去看维特吧(三)之《利诺》 乌林怀抱竖琴登场,为我们献上阿尔品的歌。阿尔品的歌声美妙动听,利诺的心洋溢着热情。但是他们已经长眠在斗室里。在塞尔玛已经听不见他们的歌声。曾有一次,乌林打猎归来,那时英雄们都还健在。他听到他们在山上赛歌。他们的歌声婉转悠扬,但哀怨忧伤。他们悲悼这最杰出的英雄莫拉尔的阵亡。他的心灵像芬加尔的心灵一样高尚,他的剑像奥斯卡尔的剑一样无敌——但是,他倒下了。他的父亲痛不欲生,他姐姐的眼里泪如泉涌,崇高的莫拉尔的姐姐米诺娜泪水盈眶。她在乌林歌唱之前下场,犹如西方的月亮在预感到暴风雨将临之前,把它美丽的头脸隐藏到一片乌云的后面——我弹起竖琴同乌林一道伴随这悲伤的歌唱。 利诺 风过雨停,天已放晴。云儿正在消散,时隐时现的中午太阳匆匆照着那座山。山上的河流,映射着红光,在山谷里向下流淌。流水啊,你潺潺的声音,实在甜美,但我听到的歌声更动听。这是阿尔品的歌声,他在哀悼死者的英灵。他的头因衰老而低垂,他的眼睛已哭得红肿。阿尔品,杰出的歌手!你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沉寂的山上?你为什么哀歌如号,那歌声像林中的风,像远方拍岸的浪? 阿尔品 利诺呀,我的眼泪是为死者而流,我的歌是为墓中长眠者而唱。在山上,你身材魁伟;在荒野的男儿中,你格外英俊。但你也将像莫拉尔一样倒下,悲悼者将坐在你的坟头。山巅将把你遗忘,你松了弦的弓将摆在大厅上。 莫拉尔呀,你奔跑如飞,像山间的野鹿,你勇猛惊人,像夜间报警的烽火。你的愤怒像风暴,你在战斗中挥舞的剑像荒野上空的闪电。你的声音像雨后山洪咆哮,像远方群山的雷鸣。多少人死在你的剑下,多少人在你愤怒的火焰中丧生。但是,当你从战场上胜利归来时,你的额头看上去又是多么平和。你的脸,像风雨后的太阳,像静夜里的月亮。你的心胸,像风停后的湖水一样平静。 现在你的居室那么窄小!你的住处那么阴暗!我看你的墓穴长短只有三步,哦,你呀,你以前多么伟岸!青苔遍体的四块墓石是对你的唯一纪念;一棵落叶的树,一根高高的在风中低语的枯草,向猎人的眼睛指明,这就是膂力过人的莫拉尔的坟墓。没有母亲为你哭泣,没有少女为你洒下爱的眼泪。生你养你的人不在了,那个莫格兰的女儿已经死去。 拄手杖的人,这是谁?他白发苍苍,已经年老体衰,他的两眼哭得通红,这是谁呀?噢,莫拉尔,这是你的父亲!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他曾听说你在战斗中的威名,他曾听说敌人已四下逃窜。他已听说莫拉尔的光荣!啊,他就没听说儿子身负重伤?哭吧,莫拉尔的父亲!哭吧!但你的儿子再也听不见你的哭声。死者已经沉睡,低低地枕着泥土。他永远也听不见你的哭声,你的呼唤永远也不能把他叫醒。哦,什么时候才是墓穴里的清晨,向沉睡者发出命令:快苏醒! 别了,最高贵的人,你战场上的征服者!但战场上永远也见不到你的身影!你那利剑的光再也不会照亮昏暗的森林。你没有留下儿子,但你的名字永远留存在歌唱中。世世代代的后人都会听到你的英名,都会听到战死沙场的莫拉尔的英名。 去看维特吧(四)之《阿尔品》 英雄们放声哀鸣,最凄厉的是阿明肝肠寸断的哭声。他想起,儿子死的时候正当青春年华。卡莫尔,那位遐迩闻名的加尔木尔的统治者,坐在阿明的身旁。 “阿明你为什么哭得这样悲伤?”他说,“这里有什么让你泣不成声?这悠扬的歌还不够温暖人心、愉悦灵魂?这歌声如薄雾,从湖上升起,笼罩着山谷,滋润盛开的鲜花。但太阳又显出了它的威力,薄雾消散无余。阿明,戈马岛的统治者,你为什么这样悲伤?” “悲伤!我的确万分悲伤!我悲伤的原因层出不穷。卡莫尔呀,你没有失去儿子,你也没有失去正在花季的女儿。柯尔加勇士还活着,最美丽的姑娘安妮拉也安然无恙。哦,卡莫尔,你的家族繁荣兴旺;但阿明却是我家的最后一条根。哦,道拉,你的床是那样幽暗!你正在坟墓中昏睡不醒!——你什么时候醒来,唱起你的歌,让你美妙的歌声回荡?刮起来吧,秋风!劲吹吧,呼啸着掠过这昏暗的原野!咆哮吧,林间的激流!在橡树的梢头怒吼吧,暴风雨!哦,月亮呀,穿过断裂的云层,不时地现一现你苍白的脸吧!让我忆起我的儿女遇难的那个可怕的夜吧,勇猛的阿林达尔倒下了,可爱的道拉也离开了人世。 “道拉,我的女儿,你多么美!美如富拉山上的月,白如飘落的雪,甜如维系生命的空气!阿林达尔呀,在战场上,你的弓无比强劲,你的长矛快如闪电,你的目光如波浪上的雾,你的盾如暴风雨中的火云。 “战功显赫的阿马尔来了,他向道拉求婚;不久道拉就爱上了他。朋友们满怀希望,等待着他们的佳期。 “埃拉特,奥德加尔的儿子,愤怒了,因为他的兄弟死在了阿马尔的剑下。他来了,扮作一名船夫。他的小船在波涛上飘荡,他的鬈发因年老而变得灰白,他的脸严肃而安详。‘最美的姑娘,’他说,‘阿明可爱的女儿!在不远处海洋里的一座陡峭的岩岛上,红红的果实正从树上向这里张望;阿马尔就在那里等待着道拉。我到这里来,就是要带着他的爱人越过白浪翻滚的海洋。’ “道拉随他去了岩岛。她呼唤着阿马尔。但除了山岩的回声,她听不见一声应答。‘阿马尔,我的爱人!我的爱人!你为什么让我这样害怕?听着,阿尔那特的儿子!听着,我在这里,呼唤着你的是道拉!’ “叛逆埃拉特抛下道拉,狞笑着逃向陆地。她扯着嗓门,呼唤她的父亲和兄弟:‘阿林达尔!阿明!难道你们谁都不来救你们的道拉?’ “她的喊声从海上飘过来。阿林达尔,我的儿子疾步下山。他追捕猎物一向凶猛,现在,箭在他腰间响,弓紧握在他手中,五条青灰色的猎犬紧随在他身边。阿林达尔看见那个胆大包天的埃拉特正在岸上,便擒住他,把他捆在橡树上,紧紧地勒住他的腰身。从风中不停地传来被缚的埃拉特哀哀的呻吟。 “阿林达尔驾起孤舟,破浪越海去救道拉。阿马尔也愤怒地赶来,他拉弓射出一支灰翎的箭,箭声响处,已射中你的心脏,哦,阿林达尔,我的儿子!丧命的,不是埃拉特那个叛逆,而是你!小舟到了岩岛,他却倒在岸边断了气。哦,道拉,你兄长的鲜血就流在你的脚边,你呀,你呀,大哭一声,几乎窒息! “海浪击碎了小船。阿马尔跳进大海,不知是去救道拉,还是自寻一死。山上刮来一阵狂风,霎时海上波涛澎湃,阿马尔沉了下去,没有再浮上来。 “我独自一人,站在海浪拍击的山岩上,听着我女儿的哀号。她大声呼号,连连不断,但她的父亲无力救她回岸。我在岸上站了整整一夜,在朦胧的月光里望着她,我听见她整夜都在呼喊。狂风大作,暴雨拍打着山坡。黎明来临之前,她的声音业已十分微弱。她去了,如同晚风在山崖荒草间消散。她死了,是巨大的悲痛导致她气绝身亡。留下来的只有我阿明一人。逝去了,我那战火中的英豪!倒下了,我那少女中的骄傲! “每当山间暴风雨来临,每当北风掀起恶浪,我便坐在雷雨轰鸣的岸上,望着那块可怕的山岩。我常常在月落时看见我的儿女的幽灵:他们时隐时现,和睦而悲哀地一起徜徉。” 去看维特吧(五)之我不知道 云起许久没有说话,涌泉般的哀伤喷薄而来。 他每读一首,她的心就跟着颤抖一次。 其实她有些不是很懂,但是他语气里凝重哀婉的变换,实实要将她压垮。 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她问:“为什么要给我读这个?”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这并不是莪相自己的诗。” “那你为什么说是给我读莪相的诗?”云起蹙眉。 “因为歌德当时读到的是麦克菲森的《莪相集》。” “这关歌德什么事?”云起更加不解。 “因为歌德节选的是他的。” “歌德节选关你什么事?” “因为我给你读的是歌德写的。” “……”云起想挂电话了。 “你既然知道不是莪相的诗,为什么还跟我说读莪相的诗?” “因为歌德他说的就是读莪相的诗。” “……”云起有点不耐烦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那边一声叹息,“看来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还会问你? “你是有病吗?梧溪人民医院欢迎你。”云起准备挂电话。 “不要。” “听我说最后一句。” “去看歌德的书信体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 “里面有你要的答案。”云起一把挂断。 他真的是有毛病吧? 读错了直接说就好了,为什么要怪到歌德身上? 云起对他的好感直接一落千丈,就连那个听了感觉要怀孕的声音,也连带有些不喜了。 这人怎么这样? 他不该是这样的。 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反驳着。 去看维特吧,去看维特吧,去看维特吧! 云起一夜辗转难眠。 第三十九章 你脸圆 翌日。 云起顶着两道厚重的黑眼圈,跟着妈妈几人去小伯家拜年。 来得比较早,几个小侄女和侄子都还没有来。 云起同奶奶她们在客厅里边吃东西边看电视,倒也一时惬意得很。 看了一会,云起有些困意袭来,竟自顾自睡在了沙发上。 待再次醒来,眼前一张笑容可掬的大脸,云起吓一跳,才反应过来,那是小侄女云舒雅。 “姑姑,你怎么睡着啦?”小侄女好奇地问道,“你眼睛下面好黑啊!” 说着,还上手戳一戳。 云起哭笑不得,轻轻拂下她的手,“舒雅,这是眼袋。” 转头看向不远处沙发坐着的大伯大伯母堂哥嫂子等人,注意到他们戏谑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站起来一一向她们打招呼问好。 “那姑姑什么是眼袋啊?”小侄女拉着她的衣角继续问道。 “眼袋啊,就是你晚上没睡好,做噩梦或者熬夜什么的,精神不太好就会显现出来的一种东西。”云起蹲下身子刮刮云舒雅的小鼻翼,轻轻解释道。 云舒雅更好奇了,“那姑姑你是昨晚没睡好?” 突然,抬起婴儿肥的小手摩挲着云起的眼袋。 云起睁大了眼睛,头动也不敢动,细密的睫羽一扇一扇。 “舒雅,你——” “姑姑,它好像一层薄薄的饺子皮啊,好好摸。”稚嫩的娃娃音首先冒出这么一句。 云起瞧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终于绷不住了,一秒笑开。 魔爪立马伸向小侄女肉嘟嘟的小脸,“你的才最好摸呢。” 谁知这家伙,反应贼快,立马跑开,躲到她妈妈的后面去。 见云起没追上来,才悄悄露出半个脑袋,“姑姑,你们怎么都喜欢掐我?不知道掐脸,脸会变大吗?” 哦?掐脸,脸会变大? 这个云起还真不知道。 “舒雅,你听谁说的啊?”云起好笑地看着小侄女,“再说脸大好啊,一眼就能看到你。” 说完,眼睛还一眨一眨,十足的忽悠模样。 “钱柔柔说的。”云舒雅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朋友出卖了,“姑姑,那你的脸为什么那么小啊?” 不是脸大好辨识吗? 云起:“……”这小家伙。 大人们哄笑一堂。 小侄女瞅瞅众人,我说错了吗?怎么都在笑啊? 最终疑惑满满地看向自己的妈妈。 她妈妈摸摸她柔顺的头发,安抚道,“没事,都在笑你云起姑姑呢。她还没睡醒。” 云起:“……”堂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啊? 怔忪片刻,云起立马答上,“姑姑这脸啊,是天生就这么小的,掐也掐不大呐。” 说完,还一脸臭屁地捏捏自己的小脸。 这厚脸皮…… 众人一头黑线。 本来在前面玩着的云笙看不下去了,“姐啊,你是脸不大,你脸圆。” “噗”,旁边一起玩着的几个小侄子也被这话逗笑了,全都好整以暇地望向云起。 云起那个囧啊,这家伙不怼我会死啊? “云起姑姑的脸好像还真的挺圆的诶!” “是啊是啊!不过脸好小。感觉你的都比她的大。”其中一个小侄子比划道。 另外一个捏捏自己的小脸,“是吗?” 又瞅瞅云起,又比划比划一番,还真是诶! 我人还在这里呢。 云起:…… 算了,她们都是小屁孩,你是姑姑,理解理解! 第四十章 婴儿肥(一)之许兮的小脸也一样 自那日云起被说脸圆之后,一连好几天,无论是去姑姑家还是堂姐家拜年,不论是侄子侄女或是大伯小伯们,总要以此来调侃或戏谑云起一番。 云起倍感委屈。 明明自己只是随意跟小侄女开个玩笑,顺带忽悠一下。 哪知云笙那家伙这么来怼自己,现在好了,都拿这个来说自己啦。 生气!生气!生气! 好吧,他说的也是事实。 云起躺在床上细细思考着这个问题。 小镜子一照一照,自己的脸真的还挺圆的。 可是小啊! 小……又圆…… 好吧,是婴儿肥。 捏捏,还挺好摸的。 就跟……就跟之前捏许兮的小脸一样。 柔柔嫩嫩,也这么好摸。 陈懿的脸就不是这样的了…… 陈懿…… 婴儿肥(二)之初见 云起记得很清楚。 那是云染的第一个晚自习,还记得那天方老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上课铃声响了却迟迟未来。 当时,自己是和沁儿一起坐的,两人在班上也是第一个相识的。 许兮和陈懿坐自己的前面。 大家都还不熟。 自己一直都是活泼好动的性子,那天晚上又特意没带书去看,就是为了能多交些新朋友。 犹记得当时还有些喧嚣的教室,一打铃竟自发地寂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见老师还没来,大家便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小小声声的,很轻,侧耳凑近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大部分的同学也悄悄地四处张望着,在那小声的私语里轻轻地对这新班级,新学期,新同学做着评价。 一时间,班级里到处都是议论纷纷的声音。 自己也在这行列中,和前面的两个女生聊了起来。 她们也不是别人。 坐在自己前面的,就是陈懿。还记得当时初见的她,身材很高挑,脸是有点略宽的国字脸,一头乌黑的长发绑着青春靓丽的马尾,大体的五官都很一般,唯独鼻子很是高挺,使整个人从侧脸看上去棱角分明。 同坐一旁的,就是可爱的许兮。不光名字别致而好听,长得也超可爱。一张小巧精致的娃娃脸,笑起来还有小小的梨涡,很是可人。 特别喜欢笑,而且还跟自己一样,笑点低的不行。 为此,自己当时总是故意逗她。 梨涡漾漾,就是看着,心情也会不自觉地变好。 “许兮,你笑得好可爱啊!弄得我都想捏捏你的脸啦。”有些肉嘟嘟的小脸,总随着她一笑一笑而可爱的颤动。 自己的手不禁有些痒,真想蹂躏蹂躏啊。 最终没忍住,伸出小爪子快速朝许兮捏去。 “哇哦~好好捏哦,也好好摸啊!许兮,你的脸不禁看起来粉嫩粉嫩的,原来摸起来也这么光滑细腻呐,没天理啊!”自己当时还如此哀嚎了一句。 听着自己如是评价,当时的陈懿也是一脸坏笑地看向许兮,“真的吗?真的吗?那我也要试试。嘿嘿~同桌~”果断地伸出魔爪。 “哈哈哈~真的哦!兮兮,你的脸好好摸啊~怎么我们同学那么久我都不知道啊?”陈懿的另一只手也快速地扑向许兮。 “啊?你们两个太坏了,居然一起来欺负我!”许兮被“袭击”时还愣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立马一巴掌拍开自己和陈懿的手。 “哼!云起,我也要捏你的。”许兮也马上反击起来,朝自己这边袭来。 “才不要。”眼见她扑来,立马迅速躲开。 “略~略~略~许兮你碰不到我耶~”还得意地朝她做了个鬼脸,“哈哈哈~看来只有我能捏你,你不能捏我耶~” 直把许兮给气的啊!恨不得跑到后面来把自己打一顿,又碍于上课只好坐在座位上假装生闷气。 陈懿则在一旁偷笑,即便捂住个脸,还是无法掩盖她银铃般的笑声。 许兮更气了,突然,调头一转,一把掐住陈懿的脸。 “哈哈哈~叫你笑我,被我捏住了吧!”许兮“袭击”成功后也一脸得意,还学着之前陈懿的模样摸了一把,“哎呀~哎呀~也不错嘛,不过比起我还是差了点哟!” 陈懿本在一旁笑得开怀,冷不防许兮如此“偷袭”自己,还这般说自己,立马也不甘示弱,直接也朝许兮的脸“攻击”回去。 瞧着她俩这样,自己在一旁抿嘴笑,偷偷地幸灾乐祸。 “嘿嘿~她俩‘内斗’啦,我就在一旁好好地‘隔山观虎斗’好了~”心里乐开了花,“她俩这样好可爱啊~都呆萌呆萌的!” 果然,还是围观局外最好啊。难怪古时帝王总爱看戏,这样我也喜欢。 事实上,情况是,许兮和陈懿两人掐得那是“热火朝天”。 许兮把陈懿有些略宽的国字脸拉扯得更宽了,活像一只带有肥肥小耳朵的小八戒,如果真有的话;而陈懿直捏着许兮的脸尽情地蹂躏着,一边蹂躏还大声宣叫着“许兮,你的脸真的好滑啊!像捏了块水豆腐一样!” 许兮听着陈懿这调侃的话语,不禁涨红了脸,想要开口又欲言又止。 陈懿一看许兮走神了,立马一只手迅速地把许兮的双手抓住,又往自己怀里禁锢住。 “哈哈哈~小妞,给爷笑个~”另一只空余的手轻浮地挑起许兮的小脸戏谑道。 “陈懿,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可惜身材和力气的差距,再加上陈懿有意崮着许兮,一时半会,许兮居然没有挣脱。 许兮被困在陈懿怀里,像只被蜷于鸟笼的小鸟,苦苦挣扎着。 “哈哈哈~许兮,你力气好小哦~都挣不脱我~” “有本事别偷袭我啊!偷袭我还这么理直气壮!” 陈懿哈哈大笑,但也没太过分,立马又将许兮给放开了。 许兮一被放开,立马又朝陈懿袭去,可惜陈懿早有防备,许兮扑了个空。 “有本事别躲啊~我们来‘见识见识真章’!”许兮边说边又向陈懿袭去,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许兮那个气啊~无处发泄,突然瞥见一旁一直在偷笑的自己,正要看她怎么给一直看戏的自己一点“教训”时,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句,“班主任来了!” 许兮和陈懿立马以“风驰电掣”之速,端正地坐回了座位上。 当时的自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直感慨:这是乘了火箭吧! 如今想到,仍忍不住嘴角上扬。 从前的时光……多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 谁愿秋风悲画扇? 婴儿肥(三)之恍然若梦 还有下课之后,她们两个突然的蓄意“报复”。 当时上课的时候,方老师卖了许久的“葫芦”,后面才知道就是那些0.5的考试专用笔。 大家都被老师这一神操作给逗到了,自己也不例外。 因为之前还大致猜测了半点,故而笑得格外爽朗,惹得前面的许兮和陈懿也忍不住回头相望。 就是这一回头,俩人突然贼兮兮地相视一笑,可能还眨巴眨巴眼睛相互传授了某“信息”。 猝不及防,“唔~你俩干嘛——” 话还没说完,脸就被陈懿捧住,双手被许兮控制住,挣脱不开。 “你们俩居然偷袭我?”当时的自己大惊失色。 陈懿哈哈大笑,“云起,你也有现在啊!上课的时候居然被你躲开了,还不管我俩在一旁看戏,看我不好好地欺负回来!” 没等自己回答她,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双大手使劲地蹂躏起来,只感觉到自己的脸好似一会左肿一片,又向右瘪一块,不仅如此,还感受到她一摸一摸的。 耳畔还传来许兮超大声的幸灾乐祸的笑声。 自己当时那个气啊,直骂陈懿是个“混蛋!” 可又不能硬拼,毕竟她们两个人。 突然慢慢感觉到许兮好似因为笑得太过,控制自己双手的力度渐渐变小。立马抓住这松懈的时机,利用手肘力量一把撞开许兮,双手挣脱,然后将陈懿推向桌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反扣住陈懿的内关穴,形成一个半禁锢的状态。 或许是当时真被她那样揉搓得有些气急,自己还颇霸气地冲一旁的沁儿说道:“沁儿,你进去点,省得待会弄到你!” 那吊炸天的口气,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是谁给自己的勇气,把陈懿那么个高个儿给制服住,还一脸要收拾她的模样? 梁静茹吗? 云起抱紧自己的小枕头,失声一笑。 不过当时爸爸教自己的“这一招”,即使是第一次使用,效果也挺显着的。那一刻即便陈懿费力挣扎,身高和力气的优势也毫无作用。也可能是陈懿的力气也并不是特别大吧,这样的小技巧才能得逞吧! “呵~陈懿,你怎么不跳啦?刚刚弄我弄得那么欢快啊?”见陈懿这么大个人被自己禁锢住,刚刚被陈懿那么一弄的气也早消了,但觉得这么放开陈懿又太便宜她了。 当时一想,便用另一只手使劲地去挠陈懿的胳肢窝和肚子。 陈懿马上怕了,要知道陈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挠自己痒痒”。 “啊~咯~咯~”陈懿立马被挠得直叫,想向许兮求救,却发现早就不见许兮身影了,“咯~咯~咯~啊~云~咯~起~咯~” “你还要不要‘欺负’我啦啊?‘欺负欺负’?”当时边挠边问,心里却直发笑,没想到陈懿居然这么怕挠痒痒! “咯~啊~云~起~咯~我~错~了~”陈懿被挠得痒得不行,只好求饶道,“咯~我~错~了~咯~” 如此几次,又听到陈懿求饶了,自己也没过分,没一会就放开了陈懿。 “哼╭(╯^╰)╮知道错了那就算了!”嘟着嘴松开了抓着陈懿的手,解脱了自己的禁锢,并打算让出道来让陈懿出去了。 没想到,陈懿被松开后,又见自己移开了一个出口,居然还想到“临死一反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窜到自己面前,然后快速朝腋窝挠一痒痒,立马如兔子般地迅速窜开,跑向了门外。 自己当时那个气啊! “陈懿,你怎么这么奸诈!”当时的自己气得差点发狂,十分后悔就那么心软地放过那个“兔崽子”,放过她了,还临脚扑着给你逮一口。 当时本还打算跑着去追,后面一想那家伙估计跑去找许兮去了。 “许兮那家伙也真是的,居然那么聪明地就跑了!不然我一对俩还真的有点困难啊!”心里默默想着,“也不怕她们不回来,反正等下要上课!哼哼!这两个兔崽子居然合谋对付我!一把辛酸泪啊!” 便自顾自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了。 后面好像她们俩快到上课才回来,然后那个自我介绍的草稿也给忘了。 如今想来,竟觉那时恍然若梦,不甚真实。 婴儿肥(四)之随她去吧 后来跟依云熟识了,彼此也还这般“干”过一架。 那时候,因为那句诗和小书展的原因,自己跟依云迅速熟识成为好朋友。 一个直呼对方“小云起”,一个一口一个“小依云”。 陈懿和许兮两个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见此,自己和依云总是笑得贼兮兮的。 后面还很是嘚瑟地说道:“你们听不惯,来打我呀~来打我呀~” 还一副贱兮兮朝陈懿两个勾勾手指,一副很是欠打的表情。 陈懿和许兮两个追着自己就要去打,依云赶紧去拦着她们两个。 自己看起来小小的,其实跑得却是贼快贼快的,就这么一会,陈懿和许兮两个都见不着踪影了。 两个人直接把“火”撒在楚依云身上。 楚依云一脸无辜。 躲在窗外偷偷观察的自己,见自己小姐妹被她们两个“围攻”,立马赶紧跑回来“救驾”。 没想到,这正中陈懿和许兮的下怀。 两个人见自己回来了,直得意相视一笑。 两人一把把“自投罗网”的自己围住,就准备开始动手,笑得那一脸灿烂啊,好似菊花朵朵开。 一跑近,见陈懿和许兮那对视一笑,瞬间就觉得不对劲,赶紧就又想逃。 结果,陈懿和许兮反应更快,一把就把自己困在中间。 她们本来扬言要“打”楚依云,就只是“扬言”而已,根本就是声张虚势。 自己果然就中计了! 陈懿和许兮两个得意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云起,就知道你会回来!” “你们真狡诈!”自己嗤哼一声,很不服气。 “哼哼~兵不厌诈嘛~” “谁叫你要回来的?”许兮还嘚瑟地直朝自己做鬼脸,“略~略~略~” “许兮,别废话,挠她痒痒!” 陈懿看自己眼咕噜一直在那里直转,怕自己又想出什么古怪精灵的“妙计”来逃脱。 之前就是这样的情况,两个人都把自己困住了,结果一句“老师来了”,就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立马就逃了。 现在,在陈懿看来,一旦自己眼咕噜直转,肯定就在想什么坏点子了。 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我天!陈懿,你不带这样的!” 当时的确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想办法,既把她们两个甩开,又不让她们抓到楚依云。 没想到,还没成型,陈懿这家伙就直接下达这样的命令! 这家伙! 许兮一声乐呵,立马会意,“好嘞!” 直接就开始上手挠云起的痒痒。 见此,自己只好往边上躲去,没想到陈懿“螳螂在后”,直接从背后就袭击上去。 当时那个憋屈啊! 好在依云立马进行了“支援”,四个人就此陷入“双方混战”。 玩的不亦说乎,每个人都被挠了几次,最后实在是玩累了,才堪堪跑回各自的座位上休歇了起来。 看着彼此那被挠得有些“狼狈”的衣裳和红红的脸颊,四个人直哈哈大笑。 那时候虽只是认识没多久,可玩得多么地开心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跟陈懿的友谊开始变质的呢? 云起盯了许久眼前的大红绣花棉被,还是没想出来。 算了,反正自己已经不当班长了,随她去吧。 兮兮那……也到时候再说吧。 睡觉,睡觉。 被子一蒙,还真的睡着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到底,是谁变了呢? 第四十一章 请客 今天轮到自己家请客了。 六点一到,一家四口全都醒了。 很快地吃完早餐。 根据昨天晚上的分工,云起跟奶奶去各大市场购买各类肉类和蔬果食材,云笙随妈妈一同去各大超市挑选其他所需物什。 拿好各自昨晚写好的清单,兵分两路,浩浩荡荡地就出发了。 云起已经很久没跟奶奶或是妈妈出来买菜了,今天一买就是一大堆。 跟在奶奶后面,看奶奶熟稔地挑选食材和讲价,云起只有干看着和提东西的份。 回到家中,已是七点半。 奶奶说先烧水等会妈妈回来就杀鸡。 云起盯着手中那只母鸡和老鸭看了半晌,还是不敢去抓。 嗯,云起怕鸡鸭。 并没有什么特别经历,比如被鸡鸭啄过,尔后有阴影什么的。 但云起看别人被啄过,那只鸡猛地喙口一伸,犹如一道利剑,直把别人的手背抓伤,立刻破皮,差点出血。 那人疼痛得直哭叫,在一旁见证这一幕的云起也被吓个半死。 从此,对这类羽翼丰满,喙口尖利的家禽一直避而远之,甚至也不大爱吃。 大家都以为是因为云起不喜欢吃肉,才不怎么吃鸡鸭肉的,其实更多的是受那次的影响。 可一旦请客,作为主菜之一的鸡鸭,必定是要上桌的。 活的云起不敢动,但死了的,还是能勉强接受的。 只是……这毛也忒多了吧。 云起跟妈妈蹲在地上边拔毛边想到。 每次请客,最麻烦的莫过于就是鸡鸭的拔毛了。 那为什么不买现成的? 一是贵,二是也不干净。 既然这样,那倒不如自己买了活的直接杀了更好。 十一点半,饭菜已经差不多备齐。 云起便开始一一打电话告知今日会过来的亲戚,说可以过来吃饭了。 “喂?小伯吗?可以过来吃饭了哦。”电话一接通,云起如是说道。 那边寂静一片,云起再定睛一眼,啊,打错了。 “小伯?”未等云起回答,一道清透的疑问声传来。 “抱歉抱歉,我不小心打错了。”云起囧死,怎么打到他那里了? “你家今天请客啊?”那边一声愉悦的浅笑,既而又听得他问。 “嗯。打的有点多,不小心就摁错了。”云起听得他如此问,又多解释了一句。 本因那些细碎的琐事忙碌得有些焦躁,可一听到他的声音,神奇般的竟觉心静,还忍不住想要多聊几句。 “你呢?” “我在拜年。我外婆家,莲花坞这里。” “莲花坞?那个有半城莲花池的莲花坞?”云起眸光一亮,居然在莲花坞? “你喜欢?”电话那头的人似听出了她的欣喜。 “嗯,一直很想去看看——” 还未等云起说完,一道高呼声打断了她。 “云起,你打完了吗?妈妈这还需要你帮忙。” 是妈妈。 “好,妈妈。我快了,我马上就来。”云起冲厨房应道。 “你妈妈?” “嗯。抱歉啊,我要先忙了……”莫名有点不舍。 “没事。你有事先忙。” “那晚上……聊?”那边传来迟疑一问。 “我挺想知道你对于莲花坞的看法的。”似怕被误会,那边紧又解释道。 云起本还想说的,没想到他也是这样的想法,“好啊,我。哈哈~” “好。那晚上我们再继续聊!”那边似乎很高兴,云起又听到他笑了。 他好喜欢笑啊,都快赶上自己了诶,哈哈。 “好。那我先忙啦,拜拜!” “好,拜拜!” 挂断电话,云起看着那还有半页的号码,瞬间也觉得没那么多了。 也就一会啊,估计很快就打完了。 云起自顾自地点点头。 第四十二章 涂药 这一忙,就是一天。 待把客人送走,又收拾好,再洗漱一番,时间已然是晚上十点半。 云起躺在床上,看了眼旁边的奶奶,犹豫了一会,还是向奶奶要了手机。 “云起,你这么晚还拿手机干什么?”云韵递给云起,有些疑惑这么晚用手机干什么。 “呃……奶奶,我给我同学问件事。”是问件事,这应该不算撒谎吧?可是心里莫名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抬眸一看,见奶奶正用跌打活络万花油揉着可能又在疼痛的左手骨。 云起连忙起身,走至床边。 “奶奶,你怎么不叫我呢?我来帮你揉啊。”云起抢过药瓶,拿纸巾将奶奶的右手擦净,再重倒一定量的万花油给奶奶重新细细按揉。 云韵想要阻拦,“奶奶自己来就好了。右手还能动。” 云起轻轻拂开奶奶的手,回答道:“我在家里,奶奶就让我来。每天奶奶还要忙那么多事,就不能让自己多休息休息?再说,这么大个孙女,不使唤啊会生锈的。” 云韵被逗笑了,“你这个小机灵鬼啊!” “行,以后你在家奶奶就让你涂。” “这才对嘛,现在不使唤孙女,等以后再年纪大些啊,奶奶都要使唤不动了哟!”云起边按揉边打趣道。 “年纪大了还留着做什么?就尽早死了呗。”云韵回答道。 “奶奶你说什么呢?”云起听着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脸顺变严肃,“奶奶,你要长命百岁。你还要看着你孙女考上大学,然后工作、结婚生子呢。” “奶奶哪有那么大的福气哟?”云韵还是觉得自己年纪一大,还是早去的话,省得给儿女添麻烦。 “有的,你孙女说有就有。我还希望自己以后的孩子能叫奶奶曾奶奶呢。”云起固执地说道,“所以啊奶奶,你一定有那个福气的。” 云韵执拗不过她,“好好好,你说有就有。奶奶有,你放心了吧?” “奶奶,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我是真希望你能陪伴我那么久,能长命百岁,能身体健康,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 “好好好,奶奶知道你的心意了。你继续给奶奶揉揉吧,很舒服。”云韵宽慰地拍拍云起的肩膀,以示她理解她的意思。 “啊?”云起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停下了手中的按揉,赶紧又轻拢药油继续按揉,“舒服啊,那我再给奶奶多揉揉。” “好。”云韵慈祥的面孔满是欣慰,云起真的很懂事啊。 轻抬枯枝般干瘦的右手,慢慢拢起云起额前因低头而掉落的碎发,将一缕缕拨至耳畔,动作迟缓而又轻柔,眸里却是止不住的怜爱。 云起没抬头,只是手中的动作变得愈发轻柔,嘴角浅含一抹淡笑。 第四十三章 还是发短信问问 “奶奶,好了。”云起收起药瓶,又扶着奶奶睡至床上,掖好被角,“奶奶,你先睡,我给同学打个电话说一声。” 云韵躺在床上点点头,“也不要太晚了,早点睡。” “好,我会的。奶奶,你先睡吧。” 做完这一切,云起轻轻把门带上,拿着手机走到阳台。 一解锁,屏幕上大大的时间:23:02,映入云起的眼帘。 云起眉眼微蹙,怎么就这个点了? 这么晚,他会不会已经睡了? 云起有些犹豫。 可能他今晚等了自己很久,最后还是没等到就先睡了。 也可能他还没睡,等着自己跟他说莲花坞的事情。 云起盯着发亮的屏幕,脑海里在天人交战。 一个小人儿在大大的懊恼,前不久才生他的气,因为觉得他戏耍自己,说错了不承认还怪在歌德上面,可是转眼才多久自己跟他一打电话就又聊上了。 一个小人儿在激烈的反驳,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臆想的,具体的情况去看歌德的书信体《少年维特之烦恼》就能找到答案,而人家,你要求念诗就念诗、原声就原声、打错电话也是好声好气地一转眼化解开了。 可是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只是收到了他的诗,听到了他的声音,跟他聊了天,你真的对他了解吗? 而你的一切,你的座位,你在学校发生的一切,甚至还有你留在老师家庭报告表上的号码,他也有,这种种一切难道不可疑吗? 如果他是坏人…… 可他明显就是你的同学啊,了解你的喜好,关心你的周遭,留心你的号码,可能只是觉得你跟他一样都喜欢诗,喜欢文学类的东西,从他送你的荷马和莪相的诗不就可以看出来吗? 你之前在语文课、在作文上、在日记本里,不都零零碎碎写了许多吗? 你身边的朋友都知道,班上的很多人也都知道。 或许,他就是其中那一个。 并且还是个男生,就更不好和你交流了。 毕竟,你对男生……那么敬而远之。 他选择这种隐晦的方式,其实已经很难得了。 虽然那次的事情渐渐过去了,大部分人对你的态度也有了好转。 可你却不愿意再和大多数人如从前那般友好。 客气而疏离。 身上的刺,细细密密,其实长了很多。 哪怕你依旧爱笑,同大多数人还是友好,比起从前,总归是不同的。 云起轻叹口气,还是决定发条短信问问。 第四十四章 忍不住先笑出声 23:07:45 “你睡了吗?” 自从早上打错后,云起就打了个备注。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打什么好,想着两人差不多是“因诗而识”,干脆直接备注:诗。 没想到他很快就回复了。 诗23:07:57 “还没。” 诗23:08:09 “在等你。” 云起心里一惊,居然真的还在等自己? 一种莫名的情愫,从内心悄然一淌而过。 消失得太快,云起也没有注意,只是想着赶紧回复,解释。 23:09:12 “这么晚了,要不你先睡?明天我们再聊?” 诗23:09:20 “辛苦了。” 诗23:09:33 “你困了吗?忙了一天。” 23:09:44 “我还好。” 23:09:58 “你久等了。” 诗23:10:09 “没事。” 诗23:10:13 “我刚刚在看书。没等多久。” 诗23:10:27 “平时也差不多这个点才睡。” 睡这么晚的吗? 这样想着,就这样发了过去。 23:10:39 “这么晚的吗?” 诗23:10:43 “嗯。” 诗23:10:55 “习惯了。” 习惯了?平日也这么晚? 自己基本上都是九点半就睡了。 他足足比自己晚了一个多小时。 23:11:12 “这么晚,你家人不会说你吗?” 自己每次只要稍微晚一点点,妈妈或者奶奶就会催促自己了。 他这么晚,难道他爸妈不会说他? 而且奶奶说,现在的自己还在长身体,要早点睡才能长得高。 他也肯定在长身体,他睡那么晚不怕长不高吗? 23:11:24 “而且我们都在长身体,我奶奶说要睡早点才能长得高。” 诗23:11:34 “她们不知道。” 诗23:11:42 “云起,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可爱。” 23:08:47 “抱歉啊,才忙完。” 23:11:55 “她们不会来关灯吗?如果你不睡。” 自己有一次快十点了还想看书,结果奶奶一把就把灯关了。 想想真是…… 23:12:09 “可爱啊,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很可爱啊。” 云起发完忍不住抿嘴一笑,自己的脸皮真的是越来越厚了。 诗23:12:11 “不会。” 诗23:12:14 “呵!你还真不谦虚啊。” 隔着屏幕,云起仿佛都感觉到了他的揶揄。 23:12:39 “那真羡慕你。我都是看一会书,我奶奶就要叫我睡了。” 23:12:56 “我这叫实诚。妈妈说要做一个诚实的好孩子。” 云起敲完这行字,自己忍不住先笑出了声。 第四十五章 光长个,不怎么长脑 诗23:13:07 “你要长身体,还是早点睡的好。” 诗23:13:19 “那你可,真听话。” 云起噘嘴,难道你不长? 23:13:26 “难道你不长?你不睡也长?” 可,真听话。 云起咂舌。 这断句……功夫真是到家了。 23:13:39 “毕竟我是好学生。” 诗23:13:54 “长得够高了,长不长随它。” 诗23:14:03 “倒是你,是要多睡睡,长高点。” 长得够高了?长不长随它? 他这是得长了多高了才这样说? 还是他对自己目前的身高已经很满意了? 云起不自觉低头,打量起自己的身子,发现:骨架太小,全身上下又没多少肉,活像一棵干瘪的豆芽菜。 云起怕撇撇嘴,哼!还会长的,这只是暂时的。 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以示坚信。 23:14:22 “那你是长得很高咯?” 打好这行字发送,云起脑海里不自觉搜寻起了班级里长得很高的男孩子来。 好像最高的是王帆。 目测一米七五的样子。 谁说初一的时候男孩子会比女孩子矮些的? 王帆那身高妥妥地甩了女孩子们一条街,虽然大部分男生是不怎么高咯。 人群中,“鹤立鸡群”,总是避免不了的。 尽管,他是光长个子,不怎么长脑子。 第四十六章 王帆 好似大多数人的初识,多半美好而值得回忆。 若说班上哪个男孩,云起率先记住。 王帆的确是第一个。 班里爱抬杠的人,总是那么惹人注目。 第一个晚自习,很特殊。 班主任方老师不知因为什么事,迟迟未来。 许久,忽闻一阵皮鞋的“踢踏”声,从不远处的走廊渐行靠近。 班内瞬间安静下来,举目望向门口,猜测着来人的身份。 日后的日后,众人竟真凭借这规律的脚步声,便可判断方老师的到来。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毕竟“唯熟练尔”。 不一会,一张带着温和笑意的国字脸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短而粗的眉毛此时正弯弯笑着,显示着此刻主人心情的美好。 “同学们,你们好啊!几日不见,就这么想我了?这么‘热烈’地‘欢迎’我呀?”方言志一踏入教室,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全注视着他。 “这是向我行注目礼吗?不过,老师可不是国旗喔。”方言志继续开玩笑道。 台下的同学瞬间被逗笑了。 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接话道:“是啊!方老师,你又帅了呢!” 他旁侧的几个男生也相继附和,“是啊!是啊!年轻了十岁!”“越来越帅了!” 忽而,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猛然冒出:“方老师,你这几天是吃了什么‘返老还童’药吗?” “‘返老还童’?”众人被这话惊住了。 “返你个鬼哦!老师这么年轻!”第一个开口调侃方老师的那个男生朝他前面说“返老还童”的男生的脑袋猛地敲了一下,“会不会说话呢?不会说就别说!” 那个男生吃痛一叫,“呲!”捂住脑袋愤恨地朝那第一个开口的男生说道:“不说就不说!”头一偏,趴在桌上不说话了。 “哼!懒得理你!”那第一个开口的男生也不说话了。 气氛一瞬间陷入某种僵局,其他的同学以及台上的方言志,瞧着这一突变的“闹剧”,一时之间皆有些哭笑不得。 “好,你们的‘热烈’,老师感受到啦!至于年轻不年轻,反正也不如你们年轻的。”方言志调和道,“还有后面的那几位说老师年轻的同学,老师听到了,很开心听到你们的回答,不过说就说,老师随你们‘调戏’,可别随意‘动手动脚’哦!我们可都是‘文明人’。” 说完,还调皮地朝那第一个开口“调戏”自己的男生“挑了挑”眉。 大家都被方言志这一动作逗乐了。 方老师也太有趣了! 经方言志这么一闹,那第一个男生也被逗笑了,后面也自觉有些不太好意思。 随后,他拍了拍前桌,那个刚被他敲了脑袋,尔后一直在那趴着的男生,“城东,那个,抱歉啊,我刚刚不该拍你的头的,但是你那句话真的不太对……”说这话,整个人格外别扭,但又觉得刚刚自己不该那样敲他脑袋,还是需要道歉的。 刘城东被他这别扭的道歉给弄愣了,但很快还是接受了。 因为他们两个人以及李晨、元浩鑫,四个人一起在三小已经同学四年了。很幸运,初中还是同一所学校。 刚刚趴在桌上,他也明白他是觉得自己不对才那样做的,虽然当时那会,那样丝毫不给面子地拍自己,使得自己有些难堪,但确实自己那话……也就没什么了。 还趴在桌上……只是懒得再动。 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道歉了。 “呃……,没事啦。” “你别这么说了,好别扭啊~” “喂,王帆,你没给什么上身吧?”刘城东实在受不了他那别扭的语气,便故意这样恶趣味道。 “呵!刘城东,你还真的是一次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啊!”王帆听他这么一说,立马不开心了。但心里面也放心下来了,知道他没放在心上了。 王帆嘴里虽这么说,但敢不敢把你嘴角扬起的弧度给放下再说? 李晨和元浩鑫两人在一旁看得满脸鸡皮疙瘩,“你们俩,能不能别说得这么假啊?”又转头着重看向王帆,“麻烦你说打他的,能不能爷们点地直接打啊?还在那笑?” 王帆被他揭穿后也不恼,乐呵呵地勾着李晨的脖子道:“我们可都是兄弟,一天天地喊打就打,像什么话?” 李晨撇了一眼,没在说话,似默认,又好似纯粹被王帆这厚颜无耻弄得不想说话了。 坐在刘强东一旁的元浩鑫也只是笑着,显然已经习惯了他们这几个说话的方式了。 这是后来云起知道的“后续”,也因此云起很快记住了他们这几个男孩子,尤其是王帆。 在担任班长期间,更是多次跟他们“斗智斗勇”。 还有一次,王帆真被云起“惹恼”得不行,云起管纪律管得太严了,当时他气得直指着云起的鼻孔,说:“信不信初中毕业后,我一定叫人打你!” 为此,云起忐忑担心了许久,还犹豫着要不要找爸爸再多教自己几招,以便日后真要打起来,也好给自己增添几分胜算。 自己居然还真的信以为真? 云起现在想起,只觉得好笑。 那个时候的自己好笑,这件事……也好笑。 后来云起才知道,那个时期的男孩,好像总是以一种莫名特殊的方式来引起某个人的注意,比如喜欢她就总是捉弄她,虽然这种方式总让那个时期的女孩误会。 可莫名就喜欢这样做。 第四十七章 ? 漆黑的阳台上,有新消息提示的手机,屏幕亮得发光。 恍神许久,云起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跟别人聊天。 解锁一看,他已经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了。 诗23:14:29 “还好。” 诗23:14:45 “长太高,走路很累的。” 诗23:15:44 “有事去了?” 诗23:15:58 “还是睡着了?” 诗23:17:12 “还没回来?” 自己愣神了这么久? 云起赶紧回复:“还没睡,抱歉啊,刚走神了。” 刚敲完这行字准备发送,又提示收到了新消息。 诗23:17:23 “还是真睡着了?” 云起赶紧发送过去。 他这样猜测…… 云起不禁噗嗤一笑。 23:17:25 “还没睡,抱歉啊,刚走神了,” 23:17:39 “要是我是有事或者睡着了,你怎么办啊?” 云起莫名敲出了这句话。 一发送,又莫名觉得不对。 啊啊啊,我怎么说这样的话? 云起忍不住捂脸,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要是不回,肯定要么是有事去了,要么就是睡着了啊。 那肯定先等等,如果还是不回复,那就先睡啦。 这样的做法根本毋庸置疑,云起啊云起,你干嘛还问啊? 云起真觉自己该吃点钙片了。 最近这智商怎么总感觉不在线? 得要补补啊。 屏幕又是一亮。 诗23:17:34 “我刚刚说的,哪句让你联想了?” 诗23:17:55 “大抵,会等到我自己也困了吧。” “就是你的身高啊。”刚准备发送,又猛然顿住。 嗯?他怎么知道我是因为他的话联想了? 他是有透视眼吗? 立马又把那句话删了,重新发送了一句。 23:18:10 “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你的话走神啦?” 大抵会等到困了? 云起有些哭笑不得。 该说他执着呢?还是一根筋? 以后若是同他聊天,还是尽量地不走神吧。 这也不是个好习惯。 虽然他这样并没有怪自己,但是自己这样也好不尊重他啊。 23:18:23 “以后再这样走神,你就直接睡觉,别管我了。” 啊?自己怎么这样说啊? 不是这个意思啊。 23:18:34 “不是不是,我以后都不应该走神了,抱歉抱歉。” 嘤嘤嘤,这话怎么越说越不对啦? 23:18:44 “不是不是,我以后都不会走神的,尽量好好跟你聊天。” 云起捂住脸,好想拿把刀给自己几刀清醒清醒啊。 唔……真要吃钙片了。 诗23:18:47 “我懂你的意思。” 诗23:18:59 “没事,不用道歉。” 诗23:19:14 “好。不走神。” 诗23:19:22 “云起,你——” 23:19:27 “?” 第四十八章 上赶着备注傻子? 诗23:19:30 “真的——” 好吊人胃口啊,话都不说完。 云起撇撇嘴。 23:19:33 “?” 诗23:19:47 “很——” 云起刚想继续问,提示新短信又来了。 诗23:19:52 “可——” 诗23:19:58 “爱——” 诗23:20:11 “很可爱。” 后面还来句总结? “噗~” 还以为要发什么呢,那么神神秘秘的。 原来是这样。 23:20:26 “你这个样子——” 23:20:31 “也——” 23:20:39 “很——” 23:20:46 “可——” 23:20:53 “爱——” 23:21:05 “呢——” 23:21:27 “可爱呢。” 云起发完偷偷抿嘴一笑。 哈哈,对称啦。 诗23:21:35 “小傻子。” 怎么这么说我? 云起的唇角搁在半路,嘟着的小嘴可以挂上半个葫芦了。 愤愤地回了一句。 23:21:42 “哼!那你就是大傻子。” “我要把你的备注也改成大傻子——” 这时,一条新短信弹了出来。 “尊敬的客户: 您好! 截止2月10日,您本月短信套餐:‘10元短信超值包’套餐中包含对点短信30条,已使用30条,套餐内剩余0条。仅供参考,具体以月结账单为准。如需帮助,请登入 云起敲到一半的手顿在按键上,这…… 自己居然把奶奶这个月的短信套餐用完了? 那再发岂不是要收钱了? 一想到自己家里的情况,云起有点犹豫了。 可是不回别人,是很不礼貌的。 可一旦再发,奶奶的短信就要收钱了。 自己家里…… 云起咬住唇瓣,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纠结地相互戳弄,幸而指甲才修理过,并没有明显的红痕。 不发……他没等到消息,估计真会等到困了才睡去。 发……奶奶这话费本来就不多,家里每个月也只能充那么多…… 可是不发……他恐怕真的会一直等…… 最终,云起咬咬牙,还是决定再发最后一条,说明好一切,就不回复他了。 打开屏幕一看,他果然又发了好几条过来了。 诗23:21:53 “行。” 诗23:22:22 “你是小傻子,我是大傻子。” 诗23:22:32 “我给你备注‘小傻子’了。” 诗23:22:45 “你要给我备注吗?” 这人…… 云起噘嘴,怎么有人上赶着给自己备注“傻子”的? 第四十九章 活成了半百之人 “才不要——” 云起刚输入,立马又删掉了。 这样回复,估计两个人等下又会聊起来。 那到底该怎么回复他? 云起敲敲删删,陷入了沉思。 直接告诉他,短信套餐用完了,再继续发就需要用钱了,所以就不跟他聊了? 这样他会不会嫌弃自己家境竟贫寒至此,连发条短信的钱都没有? 亦或是跟他只是发几句短信的这么点钱,都舍不得出? 那不这样说,难道骗他说困了要睡了,然后不聊了? 这样是可行,他估计很快就会互道晚安终结话题,可是那是骗了他啊。 这样做是骗人的啊! 可不这样,那你是让他嫌弃你亦或是觉得你这般小气舍不得? 还是选择骗一下他,什么事都没有? 你告诉了他实情,他嫌弃你亦或是觉得你舍不得,这都只是建立在他真会这么想的份上;倘若他是选择理解你的难处,明白你的不得已,或许,他会因为不能和你继续聊天,而有一点小小的难过,但还是会选择理解你的。 他那么喜欢诗,喜欢看书,理解你的很多所想,你现在的难处,他应该也是能理解的。就算存在着“他可能会嫌弃你亦或是觉得你舍不得”,而对你的品性有了其他的理解,可你也是问心无愧的啊! 你并没有自己的手机,奶奶这个手机充的话费都是定月定时的,固定用于一定的接听;这附带套餐的短信,奶奶是不会用,自己用了是没关系,可是一旦需要另外花钱,那明日11号、12号、13号……至月末,还有半个多月,万一别人打电话或是奶奶接听电话,碰巧凑上自己用的这份话费里,迫于某些原因,奶奶又得重新交话费,把家里用于其他的开支挪用至此,那另外的花销定然更捉襟见肘,之前奶奶和妈妈精打细算的开支计划就会被自己打乱。 比起会被他所怀疑亦或是不信任,家里的情况更是近在眼前,不得不重视的事情。 若是对他撒一个小小的谎,说是自己困了想睡了不聊了,好似这所有的一切都不用告诉他,他也不会对自己嫌弃或是认为自己不舍得,或是理解之后,同情地惋惜。 可那样做就是撒谎啊! 自己现在根本毫无困意,别说是这样简单地跟他聊天,就是再跟他打个电话好好地讨论一番莪相和荷马的诗,那都是毫无问题的啊! 可我居然要去告诉他,我困了,要睡了,不想跟他聊了! 这不是骗人吗? 这不只是骗人,还是明晃晃的睁眼说瞎话啊! 自己怎么能因为怕他嫌弃或是怀疑自己舍不得,或是让他同情自己,而这样做? 云起啊云起,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即便,这是三种可能里,你会最不受到任何有关他的任何伤害。 可那是骗人啊! 你怎么能骗人? 可不这样,你难道要他嫌弃你或是觉得你舍不得,或是同情你? 可那三种情况,你或许会难过伤心,却好抵内心那一直念想的结痂。 如果你骗了他,你的内心将如何地煎熬。 云起,那才是你所不能承受之痛。 去吧,告诉他实情吧。 倘若他是嫌弃或是怀疑你舍不得,这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你,他这样,你估计也会这些想法吧,亦或是对自己家境表以同情,尔后,两人很少再聊天吧。 云起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早已息屏的手机。 诗23:23:23 “要思考这么久吗?” 云起握着手机的手一滞,抬头,透过阳台上晾着的错落有致的衣服空隙,望向不远处仍是霓虹璀璨,灯火阑珊的大厦牌坊。 那里是“梧溪大苑”,整个梧溪最高的地方,也是最繁华的地方。 无论何时,在何地相望,云起从不曾见那牌坊灯灭过。 之前在姑姑家是这样,新家这里,还是这样。 每次看见,脑海里想起的,却总是老家那皎洁当空的大圆月,盏盏星辰萦绕其间,一群半大的孩子们在尽情地嬉戏玩耍。 月是那样皎洁,星是那样晶亮,而梧溪,无星亦无月。 倒不是梧溪怎般繁华,霓虹的灯盏遮掩了夜幕里那来自远方的光芒,而是这渲染如墨的夜,荧光万点,云起总找不到当年的月和星。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爷爷的病逝,姑姑家寄居一年半,如今新家的半年多,大抵不过两年,她回到老家是恍若如梦,在梧溪又仿佛格格不入。 唯一一直能让她安心的,好似就是那无涯的书海。 文字敏感,已然成为一种本能。 要思考这么久吗? 云起也在想,是啊,需要思考这么久吗? 怎么越长大,思虑越多? 小时候,喜欢便是喜欢,脱口而出,不假思索,而今疑虑重重,走一步看三步,优柔岂止寡断。 不过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好似活成了半百之人。 第五十章 心口有些发闷 云起呷口一笑。 好似饮了半杯水。 直接说吧,反正已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决定了。 与杨晨不就是这般?还犹豫什么? 云起令自己板起脸来,克制着多余的思绪,把信息发送了过去。 23:27:49 “我奶奶的手机短信套餐用完了,这条已经是需要花钱才能发送了。备注就算了吧。可能以后都不会给你打电话或是发短信了。关于荷马和莪相,关于歌德的那本书,如果我在新华书店找得到,我会去看的。谢谢你送的那一沓诗,我会好好保存的。还有莲花坞,听说莲花池有半个城那么大。我没有去过,但是想象过。清风徐来,莲叶田田,嫩花娇藕,近在眼前。那应该是个很美的地方吧。虽然你习惯晚睡,但还是早点睡吧。晚安。” 一发送完,云起立马长按拨号键关机。 笨重的老年手机,在云起重重的摁键下,倾斜地凹进去一块。 云起没有管它,因为知道等会一松开就会弹跳出来。 暮然,一阵超大的关机声响彻在黑夜里。 “好用……实用……佰灵通手机……” 云起吓了一跳,赶紧捂住手机的声孔,快速跑进卫生间里。 我天,我怎么忘了奶奶的手机开机或是关机,声音都超大的? 那可是方便老年人接听的喇叭啊! 估计得把她们都给吵醒了。 上天保佑啊,别别别吵醒她们了! 然而,上天并没有听到云起的呼唤。 “云起,还没来睡?我手机是没电了?”奶奶喑哑的嗓音从卧室里传来。 还好,只是把浅眠的奶奶吵醒了。 云起暗松一口气。 “奶奶,我就来。” 待手机关好机,云起快速用冷水泼洗了一下脸颊,即便自己此刻很清醒。 轻手轻脚挪进卧室,蹑身躺进了内侧。 云起以为自己可能又会睡不着。 斑点的五色光亮,依旧在天花板上踽踽跳动。 云起以为自己又会一看就是半宿。 睡意却来得如此迅猛,大抵那是潜藏在辛劳一天的背后,以某种迟钝的锋利,尖锐袭来。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云起醒来,暮然想起忘记给奶奶手机充电了。 一看,旁侧的奶奶早已不在。 伸手探探余温,冰凉冰凉。想是起来许久了。 一般放在枕头旁侧的手机,也是不见踪影。 举头望向不远处杂物陈列的窗台,发现红色的手机正在那充电。 云起松了一口气。 幸好奶奶在充了,不然等会去拜年估计得没电了。 云起又躺回床上,温存了片刻,才迟迟起床。 大抵自己是个没良心的吧,直接就睡着了。 但昨晚那条短信应该是直接说清楚了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有点心口发闷呢? 第五十一章 不同的 “云起,奶奶这手机刚刚在亮,但是我按了接听键,又没有人打电话。你帮奶奶看看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坏了吧?”云韵着急地拿着手机给云起看道。 云起心一惊,难道是自己昨晚摁得太用力把拨号键摁坏了? “应该不会吧?我看看。”起身拿过一看。 页面显示在短信一栏,云起切换着页面,发现一切如常。 那还能打电话吗? 拨了一个妈妈的号码,能用,赶紧又挂断。 远在卫生间洗衣服的云秋霞,好像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再听又没有再响,心想可能听错了,又继续忙活去了。 云起的手不自觉将页面切向了短信栏,刚刚很有可能是来短信了。 “奶奶,你刚刚是才开机吗?”云起抬眸问向奶奶。 “是啊!开机一会,亮了好几次,但是又没有响。”云韵回答道,“怎么样?坏了吗?应该还能用吧?” 云韵有些担心,现在可没多余的钱用来重买手机啊,而且这正月里用电话得多。 云起见奶奶一脸的担忧,赶紧答道:“没有,没有,奶奶,手机没坏,只是来了短信。” “噢,那就好。”云韵这才展颜一笑,“不过,这好端端地怎么会有短信啊?” 云起的手顿在摁键上,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奶奶。 要告诉奶奶自己把她的短信套餐用完了吗? 云韵自己却猛然想了起来,昨晚云起不是说给同学打电话吗?后面给自己擦了药太晚好像说改成发短信了。会不会是同学今天看到回复了? “云起,会不会是你同学发来的?你昨晚不是说发给你同学吗?” “那赶紧得回复人家,不要让人家久等了!” “实在不行就回个电话吧?”云韵催促道。 这要是云起的同学,可不能让人家久等了。 听得奶奶如此说,云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应道“好好好”。 “那手机先放你这,奶奶先去给水壶添水了,等会得烧干了!”云韵起身离去。 奶奶一走,云起反而不敢去打开那个短信栏了。 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开了。 他发了三条短信过来。 诗23:29:30 “这不是你的手机?你奶奶的?” 诗23:30:23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和你聊天,真的很有趣。莲花坞很美,比你想象的还要美。如果可以,真想带你去看一下。荷马和莪相,其实一开始我也只是想找个人一起看看,没想到你还真的一天一天地在看。歌德的那本《维特》,我已经看完了,开学的时候我送给你吧。不接受你的拒绝。” 诗23:31:37 “真是可惜,居然不是你的手机。不过也没关系,马上也要开学了。不必再回复我了。我知道你一定看到了。我会早点睡的。你也累了一天了,更应该早点睡。晚安。” 这个人…… 话里没有半分嫌弃亦或是同情,只是带着一种可惜的惋叹,还给予了自己十分的理解。 云起心里一暖。 微蹙的眉,淡淡舒展,手不禁轻轻抚上透明的屏幕,说不出的适意惬然。 人与人,到底还是不同的。 第五十二章 都在变 一连几天的拜年,云起累并开心着。 累,做了往往返返好多趟的车,叫了许许多多认识不认识的亲戚,被反反复复询问了多次的成绩,吃了各种各样鲜美精细的食物,也见了零零散散长大的亲戚孩子…… 开心,大抵就是在这吃吃喝喝中,走的时候还可以收到大大小小的红包,即便这红包最后还是给了妈妈当做来年的学费,也足以云起高兴一会…… 时间的飞逝,总以日子的前行,划上一个又一个结点。 云起的寒假作业,早在期末之际就已写完。 开学之时,毫无负担。 云起把日历上的19号直直划去。 昨天报道,今天晚上该去上晚自习了。 下午五点半吃完晚饭,云起背好小背包,同奶奶告别,起身走向了门外。 七点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 只是习惯了早去,再加上一个寒假过去,桌椅什么的也该擦拭一番,不然都不敢坐了。 一路出发,绕过小巷出口,新华西路呈现在眼前。 许久不曾再走这条路,今日再次重行复踏,心中滋味浓杂。 横亘在新华东西路的,是长长细细的日西河,云起要从西路通过横桥穿过日西河,走到东路,才能走去云染初中。 两侧的行道树,依旧常青,仿佛时日不曾变过。 可云起知道,还是变了。 去年开学的第一个晚自习,倒没这般清冷寒凉。 八月末九月初的时节,梧溪还是炽热得很。 也是五点半,太阳还暖得像个火炉,照射在日西河上,远远看去,好似为河面铺上了一层层潋滟的金光,闪闪亮亮,光彩夺目,使人欢喜看到,又怕灼伤了眼。 那日沿着新华西路走向不远处的横桥,可见对面几家瓷砖店也同样被骄阳镀上了一层金光。那个时候生意清淡得很,来往的人较少,甚至可以看到有几个店家主人在摇椅上睡得香甜。来来往往的路人经过,哒哒的脚步声变成了他们梦里动听的摇篮曲,惬意而舒适。 那时候自己还觉着,店家们也是心大吧,就不怕有人偷东西么?不过瓷砖比较笨重,即便有人偷,沉重的声音也会把主人吵醒吧! 身戴墨镜口罩帽子,全身黑衣黑裤包裹,全副武装的黑衣人,趁着店家睡着后,偷偷摸摸地溜进店里。看到目标的那一块大瓷砖,走过去就想要用力地把它搬走,“哧”,好重啊!再用力,猛地一用力“咵”,瓷砖砸在地上。小偷被吓了一跳,主人也被惊醒:嗯?怎么了?啊?小偷?小偷见状赶紧要跑,主人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要去追他,边追边大声叫到,你给我站住,站住!不准走!最后还是被小偷给逃脱了。小偷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主人气急败坏地在店里怒骂…… “噗~太好笑啦!”当时的自己在脑海里想象出这样一幅画面,想到最后店家与小偷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路过的行人被这突然一笑给吓了一跳,觉得这小孩子奇奇怪怪的,怎么突然笑啊?赶紧从身边走开,快速往前走去。 当时的自己却没怎么在意。 还转头看了看旁边那几家瓷砖店家还在沉睡,也并未被什么吵醒,更没有什么小偷。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不过想到在梧溪这大马路里,哪有什么人敢明目张胆地偷东西呢?不禁摇了摇头,哎呀,我在想写什么呢?居然有些失落?还希望有小偷出现吗? 想起那时的自己,以及当时的那些想法,云起不禁莞尔一笑。 侧头看向记忆里的瓷砖店,此时却是门面都未开张。 还是不同了啊,哪怕只是半年的光景。 这般想着,对比着,不知不觉,已然走至横桥。 第五十三章 那个自己啊 横桥处于连接两边的中间桥梁,重要的很,来往的车辆、行人也多得很。甚至站在横桥上,沿着日西河水流的方向,远远地就能看到弥坞山上的云天塔和山下的葱郁得很的景一广场。晚上的时候,有很多老人可能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前去弥坞山,就在横桥桥头远远地望着,也是一种惬意。 那日至此,和风轻抚吹过,带来温温凉凉的快意,似乎把一日的热意都给吹散了,舒服安逸得很。 而今至此,凉风习习,寒意从河面升起,蒸笼的冷气灌面扑来,云起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云起朝四周扫视一圈,并未见着那个可能遇上的人。 不过这大冷的天气,老爷爷应该在家烤火取暖吧。 与老爷爷的初识,仿似又幻化在眼前。 那日,两路横穿的车辆并不多,大抵是才五点半左右,下班的时间还没到,又还是热意满满,桥头处也无甚人流连。 走过横桥,自己忍不住伫立在桥头望向远处的弥坞山。 阳热赤目,高高的云天塔一半映藏在日光下,一半幽幽深深,看得不甚清。周围的林木森郁葱葱,也点缀着五颜六色的细碎光色,活像一个个随风摇曳的小姑娘们头上的簪饰品,涟涟琰琰,甚是迷人。其余的小山头也都掩着煦日,银银闪闪,仿似向着弥坞主山相交映靥,一幅浓厚的色彩画铺展在眼前。 “弥坞山,真真无论何时,都有其美丽之处啊!”望着这画面,当时的自己忍不住有感而发。 “看多了,就不觉得了。” 一个声音突兀从耳畔传来,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身旁已有一人站立,想来是刚刚观望弥坞山时太入迷,才未曾注意到。 还未等自己回答,那人又说道:“小姑娘,你很少来这边吗?一般的梧溪人都觉得弥坞山也就是那样好看了。你怎么会觉得无论何时都有美丽之处呢?” 那老人也是饶有兴味,恰巧又到了过来横桥桥头的时间,没曾想竟听到一个小姑娘,这般有意思之话。 “老爷爷,您经常过来看弥坞山吗?这儿不是大多老爷爷老奶奶因腿脚不便而在此观望吗?您怎么觉得看多了就不好看了啊?”自己没回答老爷爷的话而反问道。 那时的自己只是即兴之间,有感而发,并无什么特殊含义。只因此前,恰巧每次看到的弥坞山都是那么好看,令自己觉得,弥坞山好似无论何时也是那般迷人。 “你这小丫头很有意思啊!不回答我的问题反倒先问我了,不过这问得不错啊!”老人畅快一笑,丝毫未因自己这不答反问而有半分恼怒。 老人笑完后,面色有些低迷,语气也稍微有些怏然,眼睛注视着前方的弥坞山,用似有些恍然的声音说道:“弥坞山,也不过是座带着历史年头的文化山罢了!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的,老了,整日在家待着,电视也没什么适合我们看的,电脑、手机又不会用,家里的藏书嘛,眼睛又花,根本连字都看不清了。现在的年轻人又都聊些什么综艺、微博,我们哪懂啊?还不如出来走走,会会这些我们这般的老头子们,还能说说话、解解闷儿!” “唉!这是你们年轻人的社会了。我们这些老古董啊,都要淘汰咯!”老人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又开起玩笑来了。 “小丫头,你还没说为什么觉得弥坞山处处美丽呢?”老人似不欲多说了,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啊、?老爷爷,您把话题也转得太快了,我都还在想您说的话呢!”而且说得好对啊,我也有这种感觉,当时的自己在心里默默赞同着。 “没有什么啊!就只是觉得我每次看到的弥坞山都是那么好看,让我觉得它好像无论何时都那么美的感觉。”反应过来后,还是立马回答了老人的问题。 那时的自己怎么想着,便怎么回答了。也许别人眼中的弥坞山有着其他的模样,但在她看到这些时日里,弥坞山真的很美,她很很喜欢。 云起想到这里不禁吁叹一声,那个自己啊。 第五十四章 天性诚然 “哦?就是这样而已吗?”显然这个回答并不是老人想要的。老人微微有些失望,摇摇头不再说话。 当时的气氛,有一瞬间的静谧。 过了一会,老人又开口道:“也是!小丫头,你还这么小!估计才四五年级吧!这样的想法很正常。”老人自顾自地点点头,又一旁望着弥坞山去了。 半刻的怔愣,反应过来后,立马说道:“不,老爷爷,我今年都十一岁了,我要读初一啦!我现在就是要去云染上晚自习呢!” “还有老爷爷,我觉得您刚刚说得不对。年龄小,并不能说,想法就该是怎样的。我觉得自己刚刚说得挺对的,我眼中的弥坞山就是那么美丽的,可能爷爷您看多了是这样想,但我觉得更多人还是都很喜欢弥坞山的!”情绪霎时激动起来,语序用法有些重复,语气也显得颇为急切,但主要的意思还是表达了出来。 “哦?小丫头,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啊!”老人顿了一下,又说道:“也许,你是对的。我终究不是你,你这个年纪也不一定就该是这样的想法。” “哈哈~不错,不同的人想法都不同,毕竟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和出发点都是不同的。”老人似有些顿悟,又有些欣慰地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嗯!小丫头,你很有想法!要一直有这种自我的思考。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老人面带微笑望着她说道。 “嗯!老爷爷我会的。您也是哦,可以多走走,像景一广场那边,很多老年人组织的各种活动,都很有趣呢!我们小孩子都好喜欢去看。不过,就是远了点!”见老爷爷想开了,当时的自己也很高兴,话也不禁多了些。 “哈哈~好!谢谢你的建议。等老家伙我的身体再好点,再过去看看!”老人也笑着应答道。 听此,自己这才注意到老人的身体,干瘦得很,皮肤也有些苍白,一袭竹青色长衫修身而穿,不过气色倒有些像大病初愈的模样。 实际上,当时的她猜想得不错。 后来老爷爷告诉她,他此前一直染病在家,近来才痊愈,家里人又各有各的事,这些天他便时常一个人这个点到横桥来看看,也算是一种自我排遣的方式。 “老爷爷,您的身体看着是有些不太好哦!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我奶奶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健康的身体,其他的什么事都做不的!所以您要好好注意身体啊!”当时的自己并不知情,只是有些小担忧地说道。 “哈哈哈~谢谢你啊,小丫头,老头子我会的。”老人眼里有点湿润,来自一个陌生小女孩的担忧,而家里…… “小丫头,你刚刚不是说还要去上晚自习吗?我们聊了这么久了,会不会要迟到了?”老人突然想起小丫头刚说的话。 “哦?对哦,我还要去上晚自习呢!那老爷爷,我们下次有时间再聊啦!爷爷再见!”自己这才想起来还要上晚自习,刚刚顾着跟老爷爷聊着都给忘记了,立马匆忙地跟老爷爷告别,就急急地向云染初中的方向走去。 “嗯!小丫头,再见!路上注意安全啊!”老人看着云起匆匆离开,忍不住嘱咐道。 “好!我会的。”远处远远传来自己的回答。 老人就是老爷爷,小丫头就是当时的自己。 自那次两人话别,云起每逢在横桥上再遇见老爷爷,如若时间还来得及,两人总要聊上那么一会儿。 久而久之,云起每每经过横桥,总不自觉搜寻起老爷爷的身影。 不过随着天气愈发寒冷,老爷爷出来的次数也臾次递减。 云起遇见的次数也随之应减。 可这习惯,一旦形成,有如绾丝蒄发,既已自然,终难改却。 今日尤是如此,仿似条件反射,天性诚然。 蒙蒙雾雾,远处的弥坞山也看不出什么形状。 云起站了一会,只觉寒气逼人,遂不再逗留,转身走去学校。 第五十五章 好好看路 步子慢慢悠悠,一脸懒散。 去往云染的这条长街,亦是冷冷清清,行人稀稀落落。 可能还是刚出正月,许多店面仍处于休业状态。 倒是几家新开的理发店,大门敞开,喇叭声响的宣传乐与门前悬挂的霓虹灯,五彩交盏,音乐变幻。 云起饶有兴趣地望了几眼,里面一群打扮时尚的年轻人在高谈阔论,有几个甚至争得面红耳赤,理发的人却没看着。 云起顿时失了兴致,循声而去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不过是生活琐事引得口角之争,不见得有什么看头。 看头?自己居然想看看头? 云起被自己这突然而至的想法,恍然一惊。 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有种荷马和莪相上身的感觉? 对什么事居然都开始以思辨亦或是有趣的角度来看待了? 还有最近所思所想的用词…… 所…… 又来这些词了…… 云起甚是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 不行不行,得把荷马和莪相先赶跑一段时间,不然自己以后都不知道将会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了。 可尔玛、利诺和阿尔品,都让她们先离开一阵吧! 她们的魔力太大啦,仅仅只是这几天拜读了几番,里面笼惯的思维竟自发钻进自己生活的细碎里,这要是虱子般的生长,自己真要扛不住啊! “小姑娘,你还过不过马路啊?” 伴随着一阵电动车的鸣笛声,一道有些不耐烦的男嗓音从背后传来。 “你站在马路中间干什么?专门挡别人的道啊?” 云起一惊,赶紧退至一旁的人行道,连声说道:“抱歉抱歉,走神了。” 那人轻蔑一笑,不领情,“过马路还能走神?你这是赶着去送死?” 说完,也不管云起如何作想,重启电瓶迅猛离去。 徒留一阵刺耳的“咝咝”声,一地风尘飘然而落。 云起站在原地没动,愣神了半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骂了。 过马路还走神?赶着去送死? 云起望向马路中央,脑子里懵然一片。 自己刚刚怎么跑到路中央去了?不是沿着一边路在走吗? 过马路还走神真当是去送死啊! 刚刚那个人虽然口气那么冲,但确实说得没错。 哎,不行不行,不能再走神了。 走路就走路,怎么想这么多? 云起使劲甩甩自己的小脑袋,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从现在开始,好好看路!好好看路! 如此重复几遍,终于把专注力集中在了看路上。 第五十六章 新年好 一路小心谨慎,终于走到了云染门口。 云起望着白色大理石砌成的高大校门,一时又愣神起来。 正中央苍劲有力的行书书写的“云染初中”,依旧如初。 云起却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呢? 哦!是那道紧挂其下的红色横幅不见了。 那里曾经还写着“欢迎我校新一届新生!” 当时校门下面金属铝制的电子栅栏门,崭新而干净,中间的显示板还闪烁着:欢迎新同学! 如今,门上尘灰浮面,显示板也有些模糊不清,只有一连串时间的流动反复循环着。 不过这样或许更好。 云起记起有次,不,就是跟老爷爷初遇那一次,两人聊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记得有晚自习要上,匆匆告别,然后火急火燎地赶至云染。当时电子栅栏门没有时间显示,自己只好又跑到一旁的保安室里看。所幸里面有个很大的电子时钟,透过窗户就能看到。 想至此,云起不禁转头看向白理石砌成的保安室。 徐叔叔会在里面吗? 徐叔叔是保安室里的保安。 那日同小伯来云染报名,小伯先去停了车,自己站在门口,见一旁的保安室窗户已经打开了,便好奇地凑上前观看。 里面装修得很是简单,白色的粉刷墙上一个巨大的电子时钟。一张不大的桌子,几条长椅横列一侧。一个穿着保安服装,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大叔正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头发梳得很干练,一张脸紧绷着,感觉有些严肃。 他也看到了云起,云起对他微微一笑,没想到,他也回对着云起一笑。 紧绷着的脸一放开松弛,笑着感觉很温暖,没有了那种紧迫感。 随后小伯过来找徐叔叔问路,递烟给他他没接,但是却很仔细认真地为自己和小伯指了路,云起就明白这个大叔是严肃其外,火热其心啊。 后来正式开学的前几天,几个侄子和侄女带自己熟悉云染各地时,又几次跑来云染玩,几乎每次都会见着徐叔叔。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经过上个学期半年多的上下学的相处(就是每次上下学遇见都会互打招呼聊上几句),如今两人都是很亲切地称呼对方一声“小云起”“徐叔叔”。云起知道徐叔叔的孙子和孙女在梧溪二中读高一和高二,都比她大,而同样徐叔叔也知道了她是初一四班的学生,是从二小考进来的,是个很可爱、活泼的女孩子。 云起踮起脚尖悄悄地走向保安室,嘿嘿,不知道能不能吓徐叔叔一跳呀? 结果云起小心在门侧探出半个头,一看,里面居然没人。 咦? “小云起啊,你是找我吗?” “一个寒假不见,你好像还是没高啊!” “啊?”这突然而至的说话声吓得云起一个哆嗦,果然人还是不能想着干坏事,就连恶作剧也不行,看,这不被逮着了? 云起转过身来,乖巧地叫了一声“徐叔叔”。 徐永胜看她这模样顿时就乐了。 “小云起啊,你刚刚是想做什么啊?”好笑地看着她。 “没没没,不就是想看看徐叔叔你在不在吗?”云起赶紧打哈哈道,“这不,还没看到,徐叔叔你自己就出来啦?” 尴尬,尴尬,还被逮住了。 自己没吓着别人,反倒吓了自己一跳。 自己这算不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哦?真是这样吗?我怎么看着某个人好像是想吓我啊?结果反被我吓到了?”徐永胜继续促狭道,这小姑娘每次都这么好玩啊。 “不不不,徐叔叔肯定是你看错了。哪有什么人想吓你啊?”起身看向四周,“在哪呢?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徐叔叔啊,一定是你看错了。”傲娇脸,反正死不承认,哼哼。 “噗”,这小姑娘…… “小云起,你啊……”徐永胜有些哭笑不得。 “嘿嘿~徐叔叔,好久不见啊!”云起吐吐小舌头,不尴尬不尴尬。 突然又想到什么,“徐叔叔,我是不是还应该跟你说一声‘新年好’啊?” 云起调皮地眨眨眼,古灵精怪的模样惹得徐永胜又是一阵连笑。 这小姑娘啊…… “哈哈哈~”徐永胜爽朗一笑,“今天是新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可以说一声新年好!” “哈哈哈~那徐叔叔新年好啊!”云起立马顺着杆子爬去,哼哼哼,转移话题成功啦,在心里为自己比了一个小小的“耶”。 徐永胜又是一笑,“新年好新年好!” 忍不住伸手揉揉小云起的头发,眼里满是暖暖的慈祥,这小姑娘啊,真的好可爱,想什么都直接表现在脸上了。 转移话题便转移话题,那个也没什么好聊的。 还给我问候新年好,真的很讲礼貌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云起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同徐永胜告别,相约下次有时间再聊,起身走向了云染校内。 第五十七章 不敢靠近 走进校内,两旁高大的槐树、梧桐树和银杏树似乎相约着,一起冒出了碧绿的新芽。 往右边看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面矗立在白色围墙上的五彩斑斓的“手抄报”。 这些杰作共分三排,每排七幅。 有的画着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女孩,大眼睛明亮有神,望着你仿佛一眨一眨的;有的画着蔚蓝的天空和悠悠的白云,人们在青青草地上放着风筝,肆意欢笑着,传神极了;有的画着神奇的天真的吃西瓜的孩子,吃得津津有味,竟然把头都塞进了西瓜里;有的画着脏兮兮的小孩,开心地玩着泥巴,涂了自己一脸,手上衣服上头发上鞋上也都是了,有趣极了…… 在这些栩栩如生的佳作里,云起最喜欢的是一幅写意山水画《西边小景》,顾名思义是一幅小景画,图中近处疎林明堂,房屋错落,一侧小溪萦绕,一侧江面广阔无边,运笔酣畅流利,近时远虚,墨气淋漓,描绘出了一幅闲逸幽居的生活美景,让人心生向往。 云起每次路过,总忍不住要在那流连一会。 再往前走,是中规中矩的宿舍楼和食堂,在它们的前面有两个正方形花坛,里面有着各色的花草树木。 如今倒是枯枝残叶般,偶有几片嫩芽箐箐探头。 云起乐了,去年冬天都还见着一小片绿枝嫩叶,今个儿春天快来了,这儿怎么反而只见一丛一丛的新芽啦?不应该是越开越多吗? 还是说……没熬过那暮冬时分? 云起细细地查看了几圈,发现去年还见嫩根的那朵小黄花已经找不到了,又前前后后搜寻了几遍,还是无果。 直到路旁许多人开始频频注目,云起才长叹口气,惋惜地离开了。 眼里流露着路人不懂的伤悲,一人孑然行走,仿似把整个冬天背在了身上。 负重前行,徐徐而缓。 封殇看到这样的云起,忍不住微叹了口气。 自己本来是打算再回家拿趟东西,结果到家后,想着云起可能会在这个点来校,就偷偷趴在自家窗户旁等着她出现。 看她探头保安室,最后被保安叔叔逮住,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聊得很开心。 特别是云起,眼角的狡黠和那抹常挂嘴边的可爱的笑,封殇在窗边看迷了眼。 她啊,还真是没心没肺的。 见她同保安叔叔告别,自己也赶紧拿了东西下楼来。 路过保安室,忍不住看了那大叔几眼,脸紧紧绷着很是严肃啊,云起到底和他聊了什么,他刚刚笑的褶子都出来了。 一路跟在云起的背后,见她又停留在那幅《西边小景》面前,认真而专注,自己故意走到她旁边转了一会,也没见她转眸瞧过。 封殇有点挫败,不是一般好看的人都容易惹人注目吗? 还是说只是在云起这就失效? 待云起离去,封殇细细打量了一番那幅小景画,觉着仿得很差,笔法粗糙,线条凌劣。 不知道云起怎么就那么喜欢呢。 已丑年卜凡。 字也这么丑,怎么好意思挂在这? 封殇蹙着眉,一阵嫌弃。 赶紧跟上云起的小步伐,却始终不远不近,保持在一个很安全的距离。 刚刚好像在那片花园里寻找什么,但是见她仔仔细细翻查了好几遍都未找到。 附近的宿舍楼和食堂里人流涌现,许多人频频注目,她都没在意。 很认真。 她真的做什么都很认真。 那一瞬间,他真想走过去问问她在寻找什么,然后帮她一起找。 后面她还是没找到,也终于注意到了旁人频频相看的目光,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眼里的那份落寞与伤悲,却好像莬丝花般,紧紧缠绞在她的双眸里。 封殇忍不住快步跟上她,又还是小心的隔了两三个步子。 还是不太敢靠近。 这样上前,自己怎么解释呢? 说自己就是送她诗、跟她打电话和她发短信的那个人? 而且那天最后的那条短信,她的敏感显而易见,这般上前,估计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封殇好看的眉皱成了一团,局促的步伐踽踽趔趔。 有几个女生斜眼偷看他,只是有些疑惑他为何紧皱眉头。 第五十八章 抱歉,你挡路了 正当封殇犹豫着,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生一把拍向云起的肩膀。 封殇双眸一紧,凛冽的目光有如一道凌厉的飓风,直直劈向苏安拍向云起肩膀的那只左手。 苏安。 那个凑合陈昱跟云起的那个男生。 手猛地握紧,又快速松开。 也好,他对云起并没有什么想法,或许,现在更适合跟云起说话。 比起自己。 只是那目光却死死地黏在两人的后背,眉头也始终紧蹙着。 旁侧偷看的几个女生纷纷被这眸光吓了一跳,他这是在生气吗? 可是生气也好好看啊! “云起,好久不见啊!”苏安拍着的手一颤,往左右一看,哪里来的芒刺? 云起的羽绒服也没有什么东西呀?难道是静电? 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视线又转至云起颓丧的脸。 在他看来是这样。 “云起,你怎么了?怎么哭丧个脸?不想来上学也不用这样吧?”苏安凑近云起,仔细地观察道。 看得封殇想直接上去打人了,这娘娘腔! 嗯,苏安有个外号叫“娘娘腔”。 云起被他吓了一跳,双手赶紧摁开他的脸,“你干嘛啊?怎么突然凑这么近?”发丝里橄榄香味直冲鼻翼。 苏安被摁开也不生气,云起这小手柔柔软软的,真像一团棉花把自己的脸轻轻拨开。 轻轻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云起不喜欢男生靠她靠得太近,今天没发火可能是情绪不太对。 面上却是嬉笑着回答道:“你不是哭丧个脸吗?我就看看你到底怎么了啊。” “那也没必要凑这么近啊?”云起有些不悦,怎么突然凑这么近? 没发火就好。 苏安越发没脸没皮地答道:“凑近点才能看得更清啊!” 说完,还深以为然地冲云起挑挑他的秀眉。 云起:“……” 云起调头快步就走。 苏安在后面追着,“诶?你别啊……那边是小楼亭,不是教学楼……你…走错了啊……” 云起脚步一顿,“还没上晚自习,我去下面坐坐不行啊?” 说完,径直走向小楼亭的位置。 嘴硬。 苏安在后面撇撇嘴,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 “哐”的一声,一个人撞上他。 苏安抱住自己左手手臂,吃痛一叫,“哧”。 这人是铁臂阿童木啊?怎么撞得这么痛? 转头一看,“你——” 封殇面无表情地从他身侧经过,轻飘飘地落下一句,“抱歉,你挡路了。” 挡路? 苏安两眼圆睁,怎么可能? 侧身看向一旁,后面是走廊后壁。 呃……好吧,的确挡路了。 几个路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异样离去。 “啊”,好痛啊。 苏安抱着自己的胳膊,感觉好像要青了。 那个人好像也不是很壮实啊,怎么臂膀跟铁块一般? 咦?等等那背影……怎么那么像封殇? 忽听旁侧几个女生小声私语,“那个男生好像是封殇啊!”“就那么撞上去,我都感觉到疼。”还颇为同情地看了苏安一眼。 “那个被撞的男生也长得好白净啊!诶……是不是四班那个苏安啊?” “好像是诶……” 苏安不敢再听下去了,不顾还有些疼痛的手臂,赶紧就溜。 撇了一眼小楼亭的方向,算了,等下上课了云起也会上来的,我还是先上去吧。 第五十九章 声音总是那么温柔 其实并没有生苏安的气,就只是想下来坐坐。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信步寻一处落坐。 正好面对前方高高的墙阶,上侧是一横排的不锈钢围栏。 零星声语,隐约传来。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远处,斜方阶梯下一个旧古窗台的小房子。 不仔细发现,很难想象台阶之下,还有那么一小处,由水泥钢筋混泥土巧妙镶嵌了那样一方天地。 静静聆听,几可闻一两声续续断断的滴答声,潺潺淙淙,似在耳畔轻轻低鸣。 “你也听到了?” 仿佛又听得那道温柔中带有点点笑意的问话声。 视线仿佛又回到了去年那个晚自习前夕。 自保安室急急看到时间,还早,便一路走走停停才至云曦楼。 没想到,云曦楼前三三两两,全是围坐一团的人,又可听见彼此熟稔的说话声,大抵是一同考入云染的同学或朋友。 目光搜寻了几圈,并未见到从前一同考入云染的同学,却偶然看到了这处静谧的地下小楼亭。 不,先见着的小房子上方的小型一个乒乓球场地。 云起抬头望向那斜方上处的乒乓球场。 只见上方:按横向分布着六个普通大小的乒乓球石桌台。有的桌角已缺失了一小块,有的则中间的横板开了一个口子,更多的是六个石桌上,凹凸不平的小疙瘩。一眼望去,就能感觉到岁月对石桌们的侵蚀,很多附上了一层斑驳泛黄的痕迹,似乎是基建了很久的古物般。 云起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微微地打量了一会,便别开了眼。不论当时那地下楼亭更吸引自己的目光,而且当时跑去观赏石桌,那云曦楼前的同学们会如何以异眼的眼光注视着,即便再浓厚的兴趣,自己也不愿意被人当猴子一样欣赏。 想及此,云起不禁清浅一笑。 呵!那个自己啊! 拾级而下,耳畔传来“嗒…嗒…嗒…”的水滴声,而且越靠近楼下,声音越发清晰。 这古井里才会有的水滴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哪里有井吗? 想到此,当时那个自己很是兴奋。 因为从前在奶奶家的时候,小村落的中心处有个方形古井,井水甘甜而清澈,却深幽不可见底。大人们要用扁担勾住桶才能打水,小孩子一般则并不允许靠近,原由在于古井四周常长着少许的苔藓,湿冷而易滑,据说曾经就有人不小心滑倒摔入井中,最后溺水身亡。大人们打水亦是小心翼翼的,更遑论小孩子。但到夏季的时候,井水满了上来,用一个小水瓢也能够着的时候,温度又高,井水四周也被晒得干干燥燥,那小孩子们也被允许,在大人的陪同下小心地靠近古井。用水瓢啊、干净的小水桶啊、水杯啊在旁边打水,喝着,玩着,互相嬉戏着,甘甜而冰凉的井水是那些夏季里比起冰淇淋、冰棒之类的,也无法代替的存在。 自从到梧溪来上学后,虽然每次都会回奶奶家,但因为近几年井水的干涸,也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肆意地在井边玩过了。更多时候,大家都装了自来水管道了,几乎很少去古井里打水了。 现在居然能听到井水的滴答声,而且就在云染里面,那不是以后上学都能喝到甘甜可口的井水了? 这般想着,当时的自己已走下了楼梯,看到了在云曦楼前看到的小楼亭。 小楼亭里并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无人,相反还坐着一对母女,两人正小声地说着什么。 古朴而简正风格的小楼亭,并没有什么很花哨的雕刻,只是简单的青砖黛瓦勾勒而成,如其所示风格般,朴素中带着岁月的痕迹,有点像随手打造出来的东西,并未费什么心思。 倒是楼亭的牌匾处上,那行如流水的飘逸书法惹得自己注目了许久,那里写着三个字:随心亭。没有多余的关于楼亭的介绍,就连那三字也腐蚀得很厉害,但笔走行风间,依旧能看出书写者的隽然超脱,笔锋仍能可见一份锐利中的恣意悠然。 走进楼亭了,井水的滴答声倒是渐渐变小了。 当时的自己朝母女俩微笑示意了一下,便在其旁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嗯?猜测错了?不在这边吗?正当自己坐在一旁想着时,一道温柔又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传来耳畔。 “你也听到了?” 无论何时想起,岳阿姨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 第六十章 过往不曾注意到的 “嗯?怎么说?井水声吗?”自己回头疑惑一问,见是那母女中的母亲问道自己,便回答道。 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沁儿的妈妈。 “是啊!我跟我妈妈在下楼来的时候也听到了呢!就在那旁边的楼梯下面,不过门锁着的,而且看起来很脏很旧。”那女孩儿也插话道,语气里微带一点嫌弃之感。 嫌弃之意? 原来记忆里那些不曾注意到的小细节,竟这么多? 那时初见,发现母女俩长得很像,都是标准的瓜子脸,柳叶眉下一双惹人喜欢的细叶眼,小嘴如樱桃般,粉嫩欲滴。 仔细一看,发现母亲化着精致的淡妆,三十出头的样子,很年轻。女儿看起来跟云起差不多大,稍小,却也有遗传了母亲很好的基因,完全就是缩小版的母亲。 母女俩的穿着,都是偏红色的连衣裙搭一双小巧雅致的白色凉鞋,母亲是鲜红色的,女儿是粉红色的,很经典的母女装。看起来家境很好,穿着打扮也很有讲究。 当时的自己居然观察得如此仔细吗? 沁儿出生良好的家境,或许此前都不曾见过此类旧脏之物,因而那时见着才会有点嫌弃之意,亦或是轻微的洁癖,见着那般模样亦会有那般看法吧? 自己倒是在奶奶家对此类事物,已然司空见惯,甚至对这些有年代的东西很感兴趣。因为越是古旧之物,好似潜藏的故事越多。细细察看,总觉能发现些从前的斑斑痕点。 云起的目光又落向了那处尘灰密布的小房子。 一个寒假未来,尘埃覆面,也不知从何飘零而来。 “小姑娘,你好啊!我是杨沁儿的妈妈岳希雅。你可以叫我杨阿姨!”岳阿姨一开口还是那副温柔淡雅的模样,却给人一种很好亲近的模样。 “你好!我是杨沁儿。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也是初一的新生吗?”沁儿见她妈妈同自己说话,便也开口朝自己笑道。 并不是那种很自然地笑,微微有些僵,但也隐藏得很好。 沁儿当时是那般笑的吗?那时候就对自己微微不喜了吗? 但当时的自己似乎没做什么吧?是当时自己的穿着打扮吗? 当时的自己并未敏锐察觉,只是感觉这对母女很热心,特别是母亲,给自己的感觉很舒服。 还傻乎乎地自我介绍,“杨阿姨,杨沁儿同学,你们的名字真好听啊!你们好呀!我叫云起,云染的云,起立的起。我也是初一的新生,刚从二小升上来的。哈哈~” “哈哈~谢谢你啊,杨沁儿同学。原来古井就在我们刚刚走过的楼梯下方吗?难怪我感觉越走到楼亭这边,水滴声更小了呢!”自己笑着回答道,这般问答间,瞬间也感觉亲近了很多。 如今看来,或许只是自己单方面地认为。 “哦?云起是吗?有点像个男生的名字!你从二小升上来的?我是从一小升上来的。”沁儿听到二小时,眉眼似乎微微有些不屑,说到自己的小学一小,又仿佛瞬间充满了一种优越的自豪感。 当时是这样的吗? “是吗?听说一小的人都很厉害呢!那你的成绩应该很好吧?”自己听到一听到一小,眼睛一亮,一小啊,听说里面的同学都很厉害呢! 或许只是一小出来的骄傲感吧! “嗯!那当然了……”还没等杨沁儿说完,岳阿姨便打断了她的话语。 “沁儿,你怎么说话呢?这么不谦逊?”岳阿姨似乎对女儿这种莫名的优越感很生气,但又无可奈何。 “成绩那么好,还会来云染?”岳阿姨望着沁儿,巴掌大的小脸不禁皱了起来,满脸无奈。 “我那不是发挥失常了吗?不然我怎么会来这么个破……”似乎意识到自己还在,赶紧捂住嘴没说话了,只是神情很是委屈。 很久以后的某次聊天,云起同杨沁儿谈及此事,才知道:原来杨沁儿当时是有些怨恨自己的。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成绩很好的自己,在最后小升初的时候居然发挥失常,当时已经被小伙伴们嘲笑了,那时候又被她妈妈那么一说,还在一个不认识的人的面前,才对自己有些不喜了。当时的她觉得,如果云起不提及那个问题,或许她就不会被她妈妈说了。 当时的自己只感觉杨沁儿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还好像有些生气。但一直以来,无论是在奶奶那边读书,还是在二小,那边的同学、老师们都很友好,很少有冲突,也因此,对这种不善的目光只感觉怪怪的,并未深想,还误以为是自己刚刚不小心触到杨沁儿的伤疤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的是傻的不可思议,那种目光…… “哈哈~没事啦,杨阿姨。那说明杨沁儿同学跟云染有缘啊!而且杨沁儿同学虽然这次没发挥好,但基础好的话,那以后在云染都可以‘霸着’走啦!说不定,以后云染就靠你啦!”轻轻地挑开那个话题,想让杨沁儿高兴点,于是又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话。 “‘霸着’走?亏你想的出来!”当时的沁儿也确实被自己这话给逗笑了。 “你以为我是螃蟹啊?‘霸着’走。” 后来云起才知道,虽然杨沁儿的家境很好,在一小读书成绩也很好,但因为性格不太好相处,真正玩得好的朋友几乎没有,很多都是看到她的成绩家境故意巴结亲近她,像云起这样跟她简简单单开玩笑地几乎没有。 “云起,你这个小机灵鬼啊!”岳阿姨也这般说自己。 云起的滋味百杂,过往的回忆,若真一点一点地拆开来看,其实内里的情感,复杂得并不仅仅只是当时所见闻的那般模样。 思及此,云起不禁瑟缩了几分身子,和沁儿短暂记忆里尚且有这些东西? 那与陈懿的…… 不敢再想,云起回望了一眼小楼亭,起身朝云曦楼走去。 如何,都是过往了。 该上课了。 第六十一章 尖桌角 封殇站在走廊上,静静看着云起自顾自的目光转换,神色也几多变化。 真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明明只是一张那么小的小脸,脸上的神情变幻为什么可以这么丰富? 明明都差不多的年纪,她的眼神里却总感觉蕴含着超出这个年纪的东西。 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感觉有的时候一眼望去,就感觉她很不同。 跟别人不同。 跟所有人都不同。 封殇看着云起走进云曦楼,才转身走进教室。 撇了一眼四班里面嬉戏玩闹的众人,自顾走向自己的座位。 拿出一本课外书,好似认真在看书,眼神却不住地往教室门口瞥。 不一会,云起走进了教室。 苏安率先看到,大声叫道:“云起来了!”还挥挥手,“嗨!” 正在跟他说话的楚依云立马转过身,“小云起!你来了啊!” 云起一见她们,也是喜笑眉开,“依云!”又看向苏安,“不是才见过吗?” “教室是第一次见啊!”苏安不以为意,“你倒是给个反应啊!” 云起撇撇嘴,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嗨!” 苏安:“……” “哈哈哈哈~小云起,你要不要这样啊?”楚依云见苏安那生无可恋的表情,毫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云起一过来,楚依云立马一个熊抱给她。 “小云起,好久不见啦!我好想你啊。”语气里满是想念。 云起也紧紧回抱给她,“我也想你。” “不过——”云起暮地话锋一转,眸里的狡黠一闪。 楚依云被挑起了兴致,“不过什么?”小云起想说什么呀? 放开云起,满以期待的凝望着她。 云起见她这样,一秒笑开,“哈哈哈哈~小依云,你胖了哦!” 说完,一秒跳开。 “啊啊啊……小云起,你学坏了,居然说我胖了!” “你给我站住,别跑!” 啊?居然说我胖了?说我胖了? “你别跑,看我不打你!” 立马寻着云起的身影追去。 云起哈哈大笑,“来啊来啊,追到我就让你打!” 说着,朝班里四处四窜起来。 楚依云见此,追得更快了,边追边喊道:“小云起,你给我站住!” 云起大笑,躲得更欢快了。 楚依云围着教室追了半圈,还是没追到云起。 云起个头小,溜得太快了。 忽然瞧见第三大组的林鞠鞠,脑海里灵光一现。 嘿嘿,云起看你怎么跑。 楚依云开始追着云起往第三大组跑去,云起还不知道楚依云的用意,见第三大组好躲便往那边躲去,两人都忘记了陈懿她们坐在那边。 没等林鞠鞠帮忙,就只听得云起一声“啊”,踉跄,差点往前面的桌角摔去。 幸得一个女生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云起。 云起抬眸一看,是刘豫西。 “谢谢。”云起感激一笑。 刘豫西笑笑,“举手之劳。你小心点。”说着,往前撇了一眼。 云起看了一眼前方尖尖的桌角,如果刚刚刘豫西不拉住她,她就要往上撞了。 谁那么不小心绊到了她? 云起转头一看,是陈懿几个,皆是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特别是陈懿眼里的轻蔑,看着很不舒服。 云起眉头一皱,顿时歇了同她们询问的心思。 见云起差点摔跤,楚依云哪还管得上追云起,赶紧跑过来,一把拉住云起,“你没事吧?” 看了不远处的尖桌角,一脸后怕。 心里懊恼,刚刚不该把云起追到这边来的。 “我没事,刘豫西拉住了我。”说着又冲刘豫西一笑。 楚依云见此也朝刘豫西友好一笑。 一瞥,看到陈懿几个,一脸的幸灾乐祸。 楚依云瞪了她们几眼,拉着云起往第一组走去。 自己怎么忘记她们坐这边了? 云起任楚依云拉着,什么也没说。 第六十二章 奇怪的反应 楚依云双手撑在桌上,侧身瞧着自回来便一直未曾说话的云起。 半敛眉,垂着脸,双手规矩地放置桌上,背紧绷而笔直。 若不是那时而变幻的眸光,当真会以为她是在认真地听课。 可是,现在是下课时间。 好半晌,两人谁也没说话。 就在楚依云这样侧身望着,觉得颈部有些僵酸想要揉揉时,听得身边之人一声轻问:“依云,我是不是很懦弱?” 没等楚依云回答,云起又自顾说了下去:“刚刚我明明是被她们其中一人绊住,想要我撞上桌角,想要我出丑,就连刘豫西也用眼神暗示了我。” “可是我回头一看,见是她们那一群人,我顿时便歇了那番心思,甚至……见到她眼神里的轻蔑……那刻,我却只想逃离那里……” “明明是她们绊住的我,她们眼里也满是幸灾乐祸的奚落,可是……我一看到她的目光……却好像做坏事的是我……是我不该过去……” “依云,我在怕她。”云起突然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没有任何理由的。” 脸上的严肃,是楚依云从未见过的,像是竖起了一座冷峰,高峻而清穆。 眸里的清澈,一眼相望,仿似撞进了贝加尔湖。 这种奇异的矛盾,使得她缓缓吐出的言语,神奇地令人十分信服。 楚依云就那样直直地望着她的双眼,一时之间,怔愣在那,忘了回话。 直到云起的双手在眼前晃了许久,楚依云才反应过来。 “依云…依云…?”怎么也在恍神了? 楚依云终于缓过来,“啊…嗯……怎么了?” 云起见她这迷糊样,反而一笑,“没事,就是你也愣神啦。” “你刚刚也是呐~”楚依云摸摸自己的头发,也同样一笑。 “那——”云起半眨眼,“扯平啦!” “扯平。”两人相视大笑。 笑了好一会,两人才停下来。 “小云起,你刚刚说……”楚依云疑惑一问,“你怕她?” 虽然云起刚刚并未直言,只是说她们,她,楚依云也知道她说得就是陈懿她们。 听此,云起目光很淡,撇了第三大组一眼,“对,当时见是她们,我的第一反应是不舒服,然后想躲。” “躲?”为什么想躲? “刚刚我差点摔跤,是因为她们有人绊了我一下。我刚刚跟你说了,刘豫西扶住我的时候,眼神暗示了我一下,我当时也忘了她们坐那里了,就下意识回头看看是谁不小心绊住我了。”云起说道这里一顿,“一回头,就见着她们四个人靠在桌沿,好整以暇地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当下就歇了同她们询问的心思,甚至还有一种被当猴般供她们看戏耍的模样。”云起说到这,还是忍不住眉头一皱,“特别是陈懿,眼里全是满是不屑的轻蔑。但——” 云起又一停,直直望着楚依云,“依云,我当时的想法是自己好丢人,而不是因为她们这样的行为感到愤怒、恼火。” “依云,所以后面我都没说话了。因为我为自己这样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被别人嘲讽了,被别人绊足差点摔在尖桌角上,我却看到别人眼里的不屑,第一反应是不舒服,还想躲,觉得自己丢人?我这是什么观念?我这反应太奇怪了!”说道这里,云起情绪有些激动,声音忍不住提高。 本来在和同桌于辞行说话的苏安,也忍不住回头看她,“云起,你说什么反应奇怪?” 他同桌于辞行也饶有兴趣一望。 “关你什么事儿?苏安,你给我继续说你们的,女孩子的事你问什么问。”云起还没回答,楚依云就不耐烦一答。 我还想继续听小依云说后面的呢,打断干什么。 又伸手把云起揽到里面去,“小云起,移过来点,我们继续说,别管他。” 云起忍不住一笑,看了一眼苏安,应答一声,“好。”把凳子往楚依云那边一移。 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苏安:“……”。 于辞行好笑地拍了下自己同桌的肩膀,“苏安,人家嫌弃你。” 苏安的心又被一扎,“……”。 苏安瞪了他一眼,于辞行大笑。 第六十三章 那会是谁 “小云起,你继续说。”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 “噗~”云起忍不住先行一笑,好一会,才在楚依云幽怨的小眼神下止住笑意。 小云起那里都好,唯一那啥的,就是太爱笑了,总是突然突然就笑了,而且一笑就停不下来。哎,这样的老毛病,唔,算了算了,原谅她了,反正总这样。 “好。依云,我们刚刚说到哪啦?”云起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小脑袋。 楚依云:“……”。 真的是,每次都这样,笑着笑着就忘了。 楚依云忍不住扶额,还是提醒道:“你说自己的反应奇怪……” “噢,我记起来了。”云起终于正经起来,“嗯,当时我那个反应,我自己马上就觉得很是奇怪。后面我就沉默了下来,包括你拉着我回来,还有我自己一坐回座位,我就在想这个问题。” “那你想了那么久,是想出来了?”楚依云惊奇一问,当时小依云可是自己一个人想了那么久,自己侧身看她脖子可都看僵了。 “好像想出来了,又好像没想出来。” 这么一回答,楚依云给弄糊涂了,“小依云,那你到底是算想出来了,还是没想出来?” “应该算想出来了吧。因为我后面想到了一个例子,我觉得很像那么回事。”云起突然晶眸一亮,嘴角潋滟。 “那快说说。”楚依云的兴致来了。 “嘿嘿~好。”云起清浅一笑,“就像是你在路上碰到一只恶狗,而且之前你还被它追着咬过,你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莫名害怕,然后想躲?” “恶狗?小云起,你真被疯狗追过?我也被追过诶。”听到这里,楚依云的眼眸也亮了。 嗯?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云起还是回答道:“有,以前我在老家上学的时候,就是时歆的中心小你知道吗?我们当时都是走路去上学,沿着大马路走。因为距离比较远,我们通常都起得很早。有一次,好像是一户住在马路旁边的人家忘记锁自家的大狗了。依云,你知道农村里面的那种大土狗吗?就是专门用来防备小偷和老鼠的那种,外形凶悍,又特大只。我们那天如往常一样从旁边经过,突然听得一声犬吠,我们也没有在意。可是,哪知道它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没有锁链子。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一脸凶狠地瞪着我们,大尾巴也是一摇一摇,好像随时要逮着我们咬一口的模样。我们当时傻在那里,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撒腿就跑。没想到它也撒腿就追来,吓得我们一边叫一边奋力逃跑,我记得那一次我们足足被它追了半路,差点都要跑死在路上了。从那以后,只要是经过那儿,或是遇到类似的大狗,我们都忍不住拔腿就想跑。” 楚依云早笑得合不拢嘴了,捂着的小嘴巴一鼓一鼓,小肩膀更是抖得不行。 云起见她这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我想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人都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如果遇到某种自己畏惧的、不喜欢的亦或是厌恶的,都会本能地感觉不舒服,然后想要躲开。所以鲁迅先生才说‘真正的勇士才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小云起,你确定原话有‘才’?”楚依云听到这,抿嘴一笑,又忍不住促狭反问道。 云起小嘴一撅,“有呐~”傲娇十足。 楚依云忍不住了,“噗~” “哈哈哈~小云起,你是要笑死我吗?”楚依云忍不住拍起了桌子,“嚯~我的肚子呀~哎哟~” 云起真的好逗啊,哈哈哈哈~ “嘿嘿~”再看向第三大组,云起的目光已然平静如水。 恰巧撞上陈懿的目光,两相交汇,云起见她立马翻上的白眼,此刻却只觉得有些好笑。 笑着摇了摇头,有的时候,很多事情真正拆开来看,或许就没有那么难以面对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云起也想通了,但是没跟楚依云说了。 因为那是从莪相诗中得出的,而依云并没有看,讲出来,她可能也不太懂,就还是算了。 这般想着,云起才想起自己的背包还在肩上。 楚依云看到,又是一笑,“小云起,你这背包是在你肩上生根了啊?这么久才记起。” 这话一说,后面的苏安和于辞行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云起讪讪地卸下背包,“哎……我不是忘了吗?”赶紧拿起就要放抽屉里。 猛然,手一顿,“依云,我们的桌子还没擦!”一寒假了得多脏啊! 连忙一把又站起来,看看桌子,望望凳椅。 咦?怎么这么干净? “依云,你擦了呀?”望向楚依云的小桌,都好干净啊,才一脸后知后觉。 楚依云见她这一系列反应,肚子都要笑出痛了,一把揉着,“哎哟~小云起,你是来搞笑的吗?你这是要笑死我啊啊” “这么后知后觉……哈哈哈……” 云起一把捂住自己的小脸,啊啊啊,丢人啊,自己还有没有脑子?小依云来得那么早,又坐在座位上,那肯定是把桌椅都擦了一遍了呀!自己居然才反应过来。啊啊啊,真丢人! “有没有地洞可以让我钻一个啊?”云起欲哭无泪。 “哈哈哈~没有。”楚依云笑趴在桌上回答道。 “不过——”楚依云用食指戳戳云起的小胳膊,一脸暧昧地问道:“小云起,你桌子里的《少年维特之烦恼》是谁送的啊?好像还有张小卡片哦,不过我没看。” “啊?《维特》?”云起有点没反应过来,又猛地才想起来“噢,对哦,他说的要送我的。”赶紧看向抽屉。 “谁啊?谁啊?”楚依云的八卦之心立马燃烧了起来。 难道是陈昱?上个学期后面请了那么久的假,现在是回来了? 忍不住回头一望,发现第三排的桌子尘埃覆面,明显无人动过的痕迹。 没来啊,那会是谁? 就在楚依云自顾猜测这一会,云起已经把书拿了出来。 第六十四章 人还是挺好的 刚放在桌上,一股浓厚的墨香味扑鼻而来,清冽而馥郁,格外好闻。 书有些厚,质感舒软,很是好摸。 沿角的扉页有些泛黄,却装帧整洁,一种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云起心里咯噔一下,这不会是什么绝版的珍藏书吧? 这太贵重了! 忍不住抬眸扫向班内的众人,他到底是谁? 封殇在云起转头回望之际,一把低头埋入手中的课外书内。 过了好一会,才悄悄探头瞧向前方。 云起巡视了一圈,大家欢笑嬉戏,未曾见着有谁举目望向这方的眸光,倒是不少人撞见云起的目光,或回以一笑,或漠视而过,或匆匆一瞥。 云起没什么感觉,只是不曾找着像是他的人,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嗯……就是这股香味儿……”楚依云猛然一嗅,“真好闻!” 见云起扫向班里众人,似在寻找着谁,忍不住也回头望去,会是谁? 恰巧撞见刚探头一看的封殇,封殇有一瞬间的慌乱,立马装作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一把扯过课外书盖住自己。 楚依云:??? 这是刚睡醒?不过这封殇长得真的挺好看的,刚刚就只是半侧眼神迷蒙的模样,恍眼而过,也自带一种淡淡的慵懒,眉目远望,如铺展的笔墨山水画,清雅隽意,沁脾心怡。 可惜啊,时运不济啊,楚依云摇摇头一声轻叹。 不再看他,扫向班里其他同学。压根不曾将他纳入可能的人选。 不曾想最不可能的人,居然就是她们找了许久的那个人。日后,楚依云想起此事,问及当时已同她们十分熟识的封殇,当时并非睡醒而是为了掩饰慌乱作惺忪状?封殇想嘴硬说不是,结果撞见云起清亮的双眸,只好讪笑一声,默认了。 封殇把楚依云的摇头轻叹看在眼里,她这是在惋惜? 封殇不禁摇头轻笑,就在这接口,旁侧的李晨忽然提醒道:“封殇,你书拿倒了……” “刚刚本来就想提醒你的,但看你好像在睡觉……”李晨继续解释道。 封殇有片刻怔愣,很快反应过来,“是吗?” 低头一看,还真拿反了。 轻轻把手中的书倒转过来,唇角微勾,礼貌道谢:“谢谢啊!” 只是去年语文考试,见他久久苦恼于一句古诗词的默写,交卷走人时,经过旁侧轻轻念了一下,看来,他是记心里了。 李晨见他同自己道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事,就是恰巧看到了。” 封殇唇边的弧度上扬,没再说话,回以温润一笑。 见封殇又侧趴在桌上睡去,不过这次,书是正的了。 李晨忍不住勾唇一笑,他也没有那么难以接近嘛,不然那天也不会帮自己。 王帆几个一回来,就见李晨一个人在那看着封殇傻笑,这家伙怎么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仨全不明所以。 最后,王帆一把拍向他,“李晨,你看着那小白脸傻笑什么?” “小白脸?”李晨一时没听明白。 王帆用眼神示意,你旁边那个——封殇啊。 李晨一头黑线,额,那都是上学期开学给别人取得外号了,现在还叫? “别这么说人家……”说着把上学期考试时的情况说给他们听,还有刚刚封殇向他礼貌道谢的事。 “他可能就是不太喜欢跟别人说话,人还是挺好的。”李晨总结道。 听李晨这么一说,王帆不禁想起了去年刚开学那会,封殇没转去一班,在四班自我介绍的那个场景。 第六十五章 还是别叫他小白脸了 第一个晚自习,大家都还不曾熟识。 方老师很会调动氛围,通过一番讲话、自己的求学经历和几个有趣的笑话,迅速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时间也掐的很准,这些恰好在一节课的时间上,尔后,在下课之前,引出了大家的自我介绍,又给予了课间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第二节课一上课还有些同学没写完,方老师也很善解人意,自己穿插了几个有关学校有趣的事,例如校名:“云染初中”的“云染”二字的来历。 据说是跟我们第一任校长和他夫人的爱情故事有关。在当年第一任校长追我们校长夫人的时候,凭借虔诚的毅力,在弥坞山下守了整整七十七个早晨,终于等到了梧溪古时就传言的‘云天塔与天同形’的存在,亲自画下这幅难得一见的风景画,并写下了那句着名的绝句:‘风来轻抚影见疏,是道秋云染千树’,一并送与校长夫人,感动了原本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校长夫人的家人,从而成就了一番才子佳人的美谈。大家都说是校董的执着感动了上天呢,才降下这佳境成全了这对有情人!因此校长为了纪念自己与自己夫人的爱情,就取了这诗句中的‘云染’二字来借以铭记。 当时有几个女生都感动得哭了,自己哥儿这几个也是一脸动容,其他同学也是这般。自己偶然瞥见,好似只有封殇一直保持着自进教室就不曾有过半分波澜的面孔,配上他那张脸倒也显得清冷俊逸。可即便是后面方老师谈及自己坎坷的求学经历,抑或是云染内部的一些不鲜为人知的秘史,他亦仍是无喜无悲、平静得不像个正常人。 大家的自我介绍开始的时候,未轮到他之前,他一直侧趴在桌上,好似周遭任何事物都与他无关,一副无欲无求、沉静淡泊的模样,不似人间客,仿似偶落凡尘的谪仙。墨黑的双眸,似一汪幽深的古潭,令人心生胆颤。许多女生却直呼“深邃”,不曾说过一句话,频频注目的眼神倒是应接不暇。他大抵是习惯了,苦了他们几个坐旁边的,还误以为是看他们,后面听到她们的谈论,别人只是透过他们望向他,还觉得他们故作抬肩挺胸,遮挡她们的视线。 当时那个心情,四个人面面相觑,羞窘得不行,连带他的一系列行为也蒙上了一层故作姿态的模样。 后来轮到封殇上台自我介绍,还在路上,台下的欢呼声就接连不断。 好似走错片场的明星演唱会现场。 “哇~他好帅啊!” “本以为陈昱就好帅了,这个男生更有范啊!” “明明是各有千秋好吗?陈昱那是阳光型的,他是清冷俊逸型。” “本来就是!我家陈昱也好看。” “哟哟哟!就成你家啦?” …… 引得他们哥儿四个直呼他“小白脸”,后面本因他不曾打草稿,还在心里隐隐幸灾乐祸,不定他待会得如何出丑。 结果他一上台,方老师说道他可以开始了,他“嗯”了一声,台下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寂静得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又相继控制着,好似生怕冲撞了台上说话的人。 有的人,即使表情淡淡,也自带气场。 沉寂了几刻,只听得他缓缓开口道:“大家好!我叫封殇。敕封之封,离殇之殇。谢谢!” 一语言毕,礼貌鞠身一躬,神情淡然下台。 余下,清冷如冰雕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 直至他走回了座位,大家才反应过来。 如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 “连名字都这么与众不同吗?” “声音也好好听啊!” “刚刚他看着台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要被他的眼睛吸进去了!好深邃啊~啊~啊~” …… 他下台后,频频有女生注视着来,羞涩、激动、兴奋的议论声一片片四溢着。 他却毫无表示,直接趴在桌上睡觉,根本不搭理这些女生。 这样想着,好像他一直都是比较冷淡的样子,话确实很少。 礼貌……自我介绍后鞠躬道谢,客气而疏离,但可能他就是这样的为人处世吧。 刚刚李晨说道他期末的时候,“热心”地帮忙,那这样看来,他这人……也还行吧。 但是谈恋爱被抓到,现在又转回来……他也还是挺可怜的。 王帆想及此,不住朝封殇投下几许同情。 以后……还是别叫他小白脸了。 “王帆!”一个拍肩打断了他的联想。 “嗯?”王帆侧头一看,是李晨。 “你刚刚那什么眼神啊?”李晨有些好笑地看向他,几个聊天居然还走神? “没,就想到上学期开学的事了。时间过得真快呀!”王帆不再看封殇,转头几个人聊了起来。 “你会说这样的话?”“不敢相信!”元浩鑫和刘强东一脸惊恐地看向他。 “嚯~你帆哥好不容易这么感慨一次,你们找打是不是?”说着追着他俩就准备动手。 “哦豁~”几个人闹作一团。 第六十六章 怎么会这样? “小云起,她(他)还没来吗?”楚依云见云起眸光黯淡下去,以为她是没找到有点失落。 “可能吧!”云起小叹一口气,看着眼前这本书,心里不知如何说好。 他既然不愿意我知道他是谁,自己这样看,岂能轻易找到? 这样一想,好像也是,自顾点点头,好吧。 楚依云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小云起这叹气又点头的,是什么意思啊? “小云起,到底是谁送的啊?这么神秘?”楚依云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书扉页有些泛黄,但墨香味还这么浓,我之前摸着也好好摸,我本来想看着多少钱来着,后面都没有标。” “啊?价格都没有?”云起心里又是一惊,不会真的是绝版的珍藏书吧?那这个也太贵重了。而且还保护得这么好,那收藏价值应该很高的,他居然就这样送我了? 可是,那天听他那个口气,好似根本不在意。他或许是觉得我如果真的知道这是一本绝版书,肯定不会要了;又或者,他家藏书万卷,财大气粗,根本不在意。 但云起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想及此,云起忍不住又长叹一声:“唉,他啊。” 楚依云更糊涂了,小云起这这又是什么意思? “小云起,我更加糊涂了。”楚依云侧趴在桌上满脸不解。 云起小心地把书拿在手中,轻轻把别致的腰封打开。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说到这,云起忍不住又叹一口气。 “你不知道他是谁?”楚依云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那她(他)为什么送你啊?” “依云,你还记得上学期我的那些诗吗?他们是同一个人。” “那些诗不是你自己打印的吗?”楚依云更讶异,难道不是? “我自己打印干什么?”云起颇觉得有些好笑。 “我以为你是为了每天背一首……”楚依云弱弱地回答道。 云起忍不住扶额,“那我直接买一本现成的诗集岂不是更方便?” “好像也是哦……”楚依云凝眉一想,“那,小云起,你的意思是那些每天的一首诗,什么荷马什么相的,也都是送这本书的人送的?” 云起点点头,“是啊!” 翻开首页,一张锦白色的小卡片夹在其中,云起将它轻轻捏起,外形是一幅钢笔写实的小景画。 咦?这个地方好熟悉啊!弥坞山? “小云起,这个是弥坞山吗?好像啊!这个是自己画的吗?”没等云起开口,楚依云先惊呼出来。 “对。是弥坞山,还有云天塔。咦?这幅怎么像是‘云天塔与天同行’的那个场景?”云起内心彻底被震撼,忍不住再次抬眸望向班内众人,他到底是谁? “这是用钢笔画的,很明显是他自己画的。你闻,这个墨香味都还很浓厚。”云起递给楚依云一闻,自己的手却在不停地抖。 本来以为那幅《西边小景》就已经很好看了,没想到这幅…… 唉,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啊?真的是我们班的吗? 云起忍不住又朝众人看去,却还是感觉哪一个都不是他。 “小云起,快看看后面写了什么呀?说不定他署名了。”楚依云迫不及待说道。 云起也忍不住期待起来,翻转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会是谁?会是谁? “啊?”看到背面的字迹,楚依云忍不住一声尖叫,“怎么会是这样?” 第六十七章 他真的好神秘 “这什么字啊?”反差太大,楚依云忍不住咂舌。 云起却笑了,或许只有这样的字才符合他的性格吧。即便没有写他的名字。 “小云起,你认出来了吗?有她(他)的名字吗?有的话,我要去问问她(他),她(他)的画那么好看,为什么字这么丑啊?这都是些什么啊?感觉小孩子写得都比她(他)的好看,而且乱糟糟的。”楚依云拿着两边翻看对比,忍不住吐槽道。 云起有些哭笑不得,拿过小卡片解释道:“这是狂草,如果没错的话,他学的应该怀素的草书,你看他这笔法狂放瘦劲,又飞动自然,如骤雨旋风,随手万变。不愧是学的‘奔逸中有清秀之神,狂放中有淳穆之气’的狂草!他这估摸练了很多年了,已经初见劲力了!” 楚依云皱眉,左看看,右瞧瞧,还是没看出些什么名堂来。 “怀素我知道,永州零陵的那个草圣对吧?不过,这字我真的欣赏不来。”真的好像乱写的。 “噗~”云起见楚依云那一脸嫌弃的小模样,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可能个人喜欢的不同吧!我倒还挺欣赏的,字如其人,他可能也是那种比较狂疏不羁,不拘小格的人吧!”云起拿着又看了一遍。 “小云起,那他到底写了什么?他是个男生吧?女生的字,应该没这么……”楚依云表示不想继续说了,反正没这么丑。 “他确实是个男生。” “写的就是那句,之前上学期班主任同我们说的我们第一任校董和他夫人的爱情故事,当时校董守了七十七天的弥坞山才出现的‘云天塔与天同行’,尔后写下的那句绝句:‘风来轻抚影见疏,是道秋云染千树’。” “我天,这个人!那不是刚好和前面的呼应上了?” 云起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真是个人才啊!”楚依云双手一拍,“小云起,他到底是谁?你快告诉我,我要认识认识,对我胃口。” 云起哭笑不得,“我也想知道啊,可惜人家就是不署名……” “这么多字,居然没一个是名字的?小云起,是不是太草了你没认出来啊?”楚依云不相信。 “真的。不信你数数,一共就十四个字,你认不出,数还是可以数的吧?”云起指给她数。 “一、二、三、四……十四,咦,还真的就只是十四个诶!”楚依云摸摸小脑袋,有点遗憾地说道:“好吧!真神秘。” 云起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 “噢,对了,小云起,你怎么知道是他送的啊?我说的时候,你好像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楚依云歪着脑袋问道。 云起小心地翻阅了一下书,大致看了一下,书上有很多旁注,又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快上课了,那还是回家在看吧,也值得回家慢慢看。 把小卡片夹回首页,又轻轻用腰封固定好,才小心翼翼地装进背包里。 做好这一切,才回答楚依云的问话:“因为寒假的时候,他跟我发短信的时候跟我说的呀!” “发短信?你们居然互相发了短信?”楚依云感觉这消息要爆炸了。 “是啊!我们还打了电话,他…还给我念了诗……”云起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他那清透如潺水的声线,耳根不禁微红,但又觉得跟楚依云说出来,也没什么,又继续道:“我跟你说,他的声音也好好听啊,跟幽幽淙水流淌一般。” “现在,又看到他作的画和写的字——”云起不禁双手合十,一脸仰慕,“我好崇拜他啊,他真的好厉害!” 又继续徐徐讲述,把最开始怎么收到短信,然后误拨电话,两人短信的聊天,到最后奶奶的手机短信被聊完,怎么纠结的都说给了楚依云听。 “小云起,抱抱!”楚依云伸手给云起一个爱的抱抱,“我家小云起很棒!” 听到后面男孩的回复,楚依云对这个男孩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很尊重人,而且很懂……小云起。 但是好像并非如小云起所言这般,只是简单的……书友?或诗友? 小云起好像没有往那方面想…… 还有陈昱…… 楚依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昱的桌子,还是无人。 那个男孩也挺好的,而且小云起对他的观感,明显也还是有点不同的…… 如果是这样,陈昱……你还是快点回来吧…… “没事啦,依云,我跟他直接说了,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看法呢,他人真的挺好的。”一想到他那天的回复,云起不禁冁然而笑。 “那就行。”楚依云又一问,“不过,他怎么知道你家号码的啊?” 说到这个问题,云起自己也很迷惑,挠挠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好奇怪他怎么知道的。” “会不会是他当时看到啦,然后记下来了啊?”云起突然想到。 “可是一般这种信息,方老师应该保管得很严实吧。”楚依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不会是特意跑去看的吧?” “不会吧?可当时有两个陌生号码啊,难道他们一起偷偷去看的?”云起难以想象。 “两个?”另一个不会是陈昱的吧? “是啊,都是说‘新年快乐’,差别在于一个有感叹号,一个没有。没有的那个就是他发来的,有的那个我就不知道了。”云起回答道。 “诶,你说依云会不会是另外那个是发错了啊?”云起灵光一现,感觉有这个可能。 楚依云哭笑不得,“呃……可能吧……”默默为陈昱点一排蜡,干嘛不说是谁呢,小云起的脑回路……肯定清奇得他想哭。 “可是这样的话,他真的好神秘啊!”云起泄气地趴在桌上。 第六十八章 惹不起 楚依云宽慰地拍拍云起的小肩膀,“小云起,如果他不想你知道的话,可能是他有什么不愿意让你知道的原由吧。而且你不怎么爱跟男生玩,他可能觉得自己是个男生,真和你坦诚相识了,你们可能就没现在这么好了吧……” “嗯,是这个道理。”云起想想是这样,之前她也一直这么认为,可能是今天他带给自己的冲击太大了,才导致自己想要认识他了吧。 “依云,我觉得可能是我今天被他送的书,还有他作的画和写的那个草书给震撼到了,才对他愈发好奇了。刚刚你那么一说,我觉得挺对的。他可能也是顾及这个原因。不过真的要好谢谢他啊!” “依云,我打算回去后给他发条短信谢谢他。如果可以的话,我等下也画幅画和写首诗一起送给他,就当做回礼。” “依云,你觉得怎么样?虽然可能没他写的和画的那么好,也是我的一个小心意。”云起问道楚依云,感觉这样挺好的,可还是想听听依云的意见。 “哈哈~挺好的啊,礼尚往来,礼轻情意重,而且自己写的和画的更有诚意呢。”楚依云满脸赞同,小云起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收到别人的东西,并不觉得理所当然,而是想着别人送了,自己也要回一份,这样才是真正把别人的心意记在心里了。 望着云起的目光愈发柔和,“小云起,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啦!” “哈哈哈~我也喜欢你啊!”听着楚依云这样说,云起也表以欢喜。 “哈哈哈~我们既然都互相喜欢,那就在一起吧!”楚依云继续开玩笑道。 “哈哈哈~好啊~不过——”云起可爱地眨眨眼,“依云,我们现在不就是在一起的吗?” 说完,指指两人的桌子和现坐的位置。 “哈哈哈~小云起,谁跟你说的这个在一起啊?”楚依云听此,忍不住捧腹大笑,“哎哟~小云起,你真的是个活宝啊!哈哈哈~” “可是我说的就是这个啊!”说着眨眨自己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呆萌呆萌,好似真的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楚依云一把掐住她的小脸,“哈哈哈~我掐住啦,卖萌可耻哦~小云起~”说着,又一掐一掐,圆圆的小脸真的很有肉啊,真好掐!还嫩嫩的! “唔~依云,你居然掐我?那我也要掐你。”上手掐去,互掐大战正式上演。 目睹了这一切的苏安和于辞行,相视一眼,默默远离。 女生真的太可怕了! 刚刚还是言笑晏晏,下一秒就是翻脸覆面。 惹不起!惹不起! 第六十九章 大扫除 “铃~铃~铃~” “同学们,上课铃声响了,请有序回到教室准备上课!”悦耳的女声从讲台上方和教学楼顶传来。 云起和楚依云停止了打闹,看着对方绯红的脸颊,相视一笑,开始准备上课。 封殇被铃声吵醒,抬头一看,云起已经正经地坐好了。 那书她应该看到了吧?还有那张小卡片。 自己那个字好像有点草,不知道她能不能认出来。 应该可以吧,虽然她好像练的是王羲之的行楷。 不一会,班主任方言志踏着熟悉的脚步声步入教室。 “同学们,晚上好啊!”温和的笑意如常,标配的白衬衫、西装裤和黑皮鞋如旧,就连眼镜也还是那副,不过好像更亮了些,似乎才擦拭不久。 台下的同学喊道:“方老师,晚上好!” 方言志满意一笑,“一个寒假不见,大家好像都圆润了不少啊,看来在家吃得不错啊!” 方言志话刚说完,台下立马炸锅了。 “圆润了?” “老师这是我们胖了吗?” “我天,老师这话……” …… “那当然啊,过年啊!”有人回答道。 “方老师,你好像也有点发福了啊,看来也吃得不错啊!”王帆几个刚聊完天,就听得方言志那么一说,王帆忍不住回上一句。 话音刚落,台下的同学们立即哄堂大笑起来。 “发福?” “方老师有吗?” …… 打量的目光瞬间落在方言志身上,上上下下,遁着记忆里的模样两相比较着。 “好像是有点诶……” “脸圆了……” “肚子好像也大了……” “好像是诶……那个衬衫的扣子都有点崩了……” …… 方言志没想到王帆居然会这么回答,又听得台下同学们的议论。 观察得这么仔细的吗?扣子要崩了? 方言志忍不住低头查看起来,应该不会吧?今天穿的时候感觉还好啊! 云起坐在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方言志小心低头查看的模样,不禁被逗笑了。 方老师真的太可爱了! 楚依云也看到了,两人相视一笑,捂住脸毫不客气地偷笑起来。 方言志撇了她们一眼,糟糕,被她们看到了,脸不禁有些微红。 只好假装嗓子不舒服地咳了咳,“咳…咳…” 又正了正脸色,严肃道:“今天晚上呢,我们不上课,就把教室打扫一下吧!全校的大扫除!” “女生负责擦洗,包括黑板、窗户、走廊的栏杆和瓷砖,以及打扫教室和走廊;男生负责打水、打扫天花板和擦洗一下风扇和灯管,以及最后倒一下垃圾桶。” “陈懿,具体负责的部分,你按照各组情况进行安排一下!” 陈懿点点头,表示“好。” “那我们现在就——”方言志话还未说完,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方老师,我有问题。”王帆突然高举手说道。 话音一落,教室寂静了几秒,随后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 王帆前座的刘强东几个更是笑得直拍桌,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封殇,也是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微带笑意地看了王帆好几眼。 王帆摸摸脑袋,不太明白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你们笑什么?” 笑了好一会,李晨见他还是一脸懵懂的模样,好心地提醒道:“你有问题。” “我是有问题啊。”还是没弄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听到这句,大家笑得更欢快了。 王帆:“……”怎么笑得更欢快了? 方言志也忍不住憋笑,但是还是要主持大局,清了清嗓子,“咳……咳……好了好了,大家别笑了。” 大家才渐渐安抚下来,有几个还是忍不住捂嘴偷笑着,但是没再发出声音。 王帆一脸疑惑地望着方言志,方言志见他这样,差点又没绷住。 又假装咳嗽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正色问道:“王帆同学,你是有什么疑问吗?” 云起和楚依云在下面小声地说道:“方老师好坏哦,居然不告诉别人。”(捂着笑) “不不不,说出来更尴尬。”“好像也是哦。” 大家都一脸笑意地看着王帆,期待着他(幸)说(灾)些(乐)什(祸)么。 被这样注目着,王帆心里一阵怪异,但又想到自己刚刚的疑问,继而开口道:“嗯。方老师,我是想问下,就是等下打扫完,我们是直接放学吗?不用上课了吧?” 一听是问这个问题,有些人表示也有这个疑问。 “诶,确实是哦。” “方老师,扫完是直接放学吗?” …… 但也有些人,一听是问这个,立即将方言志刚刚说的话分析起来。 “老师刚刚不是说了今天不上课,全校大扫除,那肯定是搞完卫生就直接回去了啊!” “是啊是啊,弄完卫生那么脏了,肯定就直接回去洗澡了啊,还留在教室做什么?” 有的环视教室一圈说道:“这么大的教室,这么多灯管和风扇,弄完估计都下课了,肯定也是直接回家了啊!” …… 王帆直勾勾望着方言志,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是老师的失误,刚刚忘记说了。对,等下搞完卫生就直接放学,最后一个走的同学把教室门锁一下。”方言志愣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 王帆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即坐下。 “还有其他的疑问吗?”避免又出现同学回答有问题,方言志特意避开了这个词。 见大家都摇头,方言志最终一锤定音,“那好,那我们的大扫除——正式开始!” 说出一种开幕仪式的感觉,云起禁不住扬唇一笑。 第七十章 你们是故意为难我? 陈懿一脸高傲地走至云起和楚依云面前,颐指气使道:“你们两个,就负责这块和走廊的那部分行廊。”指点江山般把最脏和最难擦的两处地方指给她们。 “你是有病吧?那么两块地方,让我们两个人擦完?”楚依云一把拍桌,很是愤恨,这是利用职权故意刁难? 陈懿也不恼,只是说道:“别人都安排好了,就只剩下这两处地方。别人都好好地听从我的安排,轮到你们怎么就这样了?” 话锋暮然一转,脸上委屈顿现,“你们这是故意为难我?还是说你们不愿意和大家一起大扫除?” “可是云起,我只是按照老师的要求来安排的啊。你这是跟我吵架了,还在怪我吗?”一副快要被弄哭的模样。 本来身材高挑,五官平凡,唯一高挺的鼻梁此时配合着似要哭泣的小脸,一幅古时老鸦死了姑娘的伤心状。 辣眼睛! 苏安和于辞行嫌恶地往后退了退,略有些担忧地看了眼一直不曾说话的云起。 “你——”楚依云被她这副厚颜无耻的模样给怔住了,没想到她现在还学会这样了? 为难她?不愿意大扫除? 呵!好大的罪名啊。 还在怪她? 她现在是她的谁?怪她? 云起拦下愤怒得恨不得上前扇陈懿耳光的楚依云,一脸好笑地问道:“是我不说话,你也非要把我拉进来是吗?” 云起环视教室一圈,“其他人都安排好了?” 明明云起只是淡含笑意地问向众人,大家却感觉看笑话的好像是她,而不是她们。 跟陈懿玩得好的那几个抱着胳膊不答话,等着云起出丑。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终于有一个女生弱弱地答道:“班长好像是从第三大组安排的……” 言外之意,你们那确实是最后一组安排。 呵!第三大组?第一大组不先开始,先第三大组? 这准备工作还做得蛮好的嘛。 “看吧,我是刚好安排到你们的……”陈懿一副“你看我不是故意的吧”的模样,本就装模作样的面孔也顿收,“既然这样,你们就开始吧!” “那一块和那一片?”云起没有回答她,只是又很平淡一问。 这下楚依云也着急了,眼神着急地询问:小云起,你真要擦那里? 云起安抚地拍了下楚依云的手,示意她别急。 “对啊!”陈懿以为她真的要答应了,很是高兴地回答道。 她忘了,每次云起这样反问,就得开始小心了。 王帆几个相视一眼,眼里闪烁出好玩的意味,不知道云起这次又要整出什么新花样来。 楚依云一听云起开始连续几个反问,心里倏然开始放松起来,握着云起的手轻轻捻了一会,面上却仍是不显。 想不到曾经用于整人的招数,这么明显的标志,曾经一起玩了那么久的人,却没看出来? 陈懿啊陈懿,等会的一切,那都是你活该。 “班长,你给大家都安排了对吧?但是你自己还没安排吧?” “方老师,你来了啊!”终于等来了。 第七十一章 聚在这里做什么? 恰巧换好衣服的方言志刚走进教室,见大家都望向这边,又听得云起的招呼,朝她点点头。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啊?”方言志好奇地一问。 没等大家说话,云起率先回答:“方老师,陈懿班长真的太勤劳了,分到我们这组的时候,恰好剩下那最脏的那两个地方了,她想起自己还没有分配任务,说是要给我们做典范呢,大家都觉得很感动呢!” 没等陈懿说话,云起又笑着说道:“陈懿班长真的很好呐,那等会我和依云就跟着你了。陈懿班长应该不会不愿意吧?” “你——”陈懿看了一眼方言志,想要破口而出的话,又哽在了喉咙里,“那当然!” 方言志没有注意到陈懿的言不由衷,以为她真的这么想,很是高兴,连夸陈懿做得好,以身作则。 又看了下刚刚云起指的那两块地方,确实脏得很,便表示他等会忙完那边也一起来帮帮忙。 云起和楚依云都表示好,又把方言志夸了一番,使得方言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表示等会一定和她们一起。 方言志走后,陈懿瞪了一眼云起,但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楚依云给云起比了个大拇指,“小云起,你刚刚帅呆啦!” 云起笑了笑,却先朝苏安和于辞行道了谢:“谢了啊!” 苏安和于辞行连忙表示不用,“我们也不喜欢她。” 云起点点头,“她不惹我,我是绝对不是招惹她的。但是她若是来招惹我,我也绝对不会任由自己被她欺负。” “这才对嘛,没必要怕她。” “你上学期都不该辞职,让她当什么……”于辞行猛地拍了一下苏安,好端端地说这个干嘛? 苏安挑了挑眉,抿抿嘴没再说话。 云起嘴角含笑,淡然道:“没事啦,当时只是有些疲惫了,你们要想想,当班长多忙啊,我还要赶英语呢。” 说完,又忍不住捂嘴偷笑。 “小云起,你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可为什么我也莫名想笑呢?”楚依云当即开怀大笑,豪爽之气扑面而来。 苏安颇为嫌弃地瞅了她一眼,撇撇嘴,“明明是土匪嚎笑。” “你说什么?”楚依云一把揪住苏安的耳朵,危险的语气直逼耳畔,音高拔尖,“你再说一遍?” “嗯?”肉劲相较的声音罄罄地炸开,耳鸣般回旋在耳内。 “啊啊,”这什么声音,耳朵肯定红了,这个楚土匪,就知道欺负我,嘤嘤嘤(╥╯^╰╥) “姑奶奶,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痛得颤魂,苏安赶紧求饶。 一双温婉的柳叶眼,眉目含情,楚楚可怜地望着楚依云,好似在说“人家错了嘛” 心里却暗骂,这个楚土匪……嘤嘤嘤(╥╯^╰╥),就只欺负我…… 楚依云:“……” 楚依云一阵恶寒,呕呕呕要吐了,一个大男生这么个鬼样子??? 真没出息!!! 心里一烦,手上劲头加重一扭,冷哼一声才放开他,起身走了。 云起和于辞行相视一眼,??? 这就完了?怎么也得豪气地大打一场吧? 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 苏安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正打算好好地揉揉被拧痛的耳朵,瞅到她俩的眼神,猛然想抬头,呲地一声差点又哐到桌上,“呲~” 苏安赶紧拿手护住,侧趴着张牙咧齿朝她们吼道:“你俩想都别想!” 云起:“……” 于辞行:“……” 还真是苏娘子!! 第七十二章 抹布 女生们一窝蜂地跑去教室后面哄抢干净的抹布,男生们和当天的值日生则分抢了教室的扫把和水桶。 抢到好一些的,嘲笑着抢到差的,抢到差的看着没抢到的在懊恼着的,本来不甘心的面孔顿时又幸灾乐祸起来。 结果,不一会,班主任方言志拎着一大块干净整洁的布料过来,没抢到的同学拿剪刀一人划开了好大一块。 抢到的同学:??? 早知道还有,就不抢了,刚刚还差点吵起来,而且这块新的布料明显更好!!! 幽怨的眼神直愣愣地盯向方言志,怎么不早说?现在又不好再去抢了,拿着手中的抹布,面上都不是很好。 重新分到新抹布的,倒是开心的不行,本以为没有了,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在后面。 方言志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不是都有了吗?怎么还这么看着他? 自动理解为大家都有了工具,是想要立马开工,便一声令下,“那大家开始吧!” 一些女生撇撇嘴,方言志一头懵,后来有个女生小声地同他解释了几句,他才怪异看了那些女生几眼。 方言志:???几块抹布而已,能用就行啊,至于这样吗? 真的都是些小女生!! …… 云起和楚依云两人提着个桶,直接下去打来了水,抹布也是在一楼的杂物间直接拿的。 云起之前做班长的时候,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以前也缺过,她花了一段时间把这些放置的位置给记了下来,如今倒是省了不少事,都不用和别人去抢,反正这里只要物归原地,是可以暂时借用的。 楼道口恰巧遇上班里下来打水的男生们。 苏安和于辞行两人一人提个桶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李晨和元浩鑫也是各拎一个走在后面,最后好像还有一个,云起没仔细看。 实在是苏安太不安分了,提着个桶跟玩杂耍似的,特别是碰到云起和楚依云,更是两手转绕,宛若能晃悠得飞起来。 偏偏这家伙,手指纤长,润如白玉,不同于男生的手指骨分明,倒像是女生的。 此时这样握着红色胶桶运转间,颇有几分水袖摇曳之感。 云起脑海里想起一个场景,一个唇红齿白,容貌秀美的柔弱男子,身着粉红宫装蹁跹起舞,面若桃花,时不时与你害羞一笑。 呃,鸡皮疙瘩。 云起这般想着时,楚依云已经直接用动作实践了。 停在一阶,侧身一脚,直接把桶踹飞。 红桶咕噜咕噜在阶梯转了好几个圈,滚落至二楼平地。 苏安猝不及防,差点整个人也要随惯性摔去。 楚依云一把拉住他,面上满是嫌弃,“好了,到二楼了,不用谢!”还颇豪气地拍了下苏安的肩膀。 苏安:…… 我要你帮忙了吗??? 啊啊啊,我还没转完呢!! 一双水眸瞪向楚依云,满是控诉。 “你这人怎么这样?” “不服?”楚依云掰动指骨,咔嚓咔嚓,磨刀霍霍,面上也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苏安立马就怂了,“谢谢姑奶奶,谢谢姑奶奶!”小跑几跨步捡起桶,飞快下楼,好似后有猛虎相追。 可不就是吗?一言不合就动手!!楚土匪! 于辞行憋笑,朝云起和楚依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哐当着追了下去。 李晨和元浩鑫也是笑笑,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模样,晃晃荡荡走了下去。 楚依云翻了个白眼,没理他们。 封殇走在最后面,本想躲开的,却发现云起根本没看到他。 心里有点小庆幸,又有点小失落。 待收拾好面上表情,打算就这样露相在她的面前。 侧身轻步走过,结果回头一看,云起在跟楚依云笑着说话,压根没往旁边看去。 封殇:???我就这么没存在感? 倒是楚依云瞥眼瞧见了他,淡淡一笑算是回应。 封殇:我不想你看啊,我想你旁边那个人看到啊!! 还是礼貌地回以一笑,转头快步走下楼梯。 云起见楚依云侧头一笑,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到一抹匆匆离去的修长身影。 也没在意,依云的男性朋友挺多的,许是哪个班的。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提到了四楼。 第七十三章 小沿角 一到四楼,一干女生聚在栏杆旁,团体状地聊着天。 见云起两人打来了水,很是高兴。 “来水咯,可以开始啦!” 两人刚把桶放下,还没来得及打湿抹布,刚刚还在聊天的女生相拥着挤来,争先打湿抹布。 沾湿完后,什么也不说,直接就走,连句谢谢也没有。 被挤出来的楚依云和云起,脸色不是很好。 特别是楚依云那个豪爽的暴脾气,马上就要炸。 云起连忙拉住了她,朝她摇摇头,“算了,依云,第一道水,还是很干净的。” 陈懿几个在那边看到了,没动,翻了个白眼。 冷笑着又相互说了些什么,云起没听清,但大抵不过就是嘲讽她们罢了。 云起瞧了一眼,没说什么。 等到最后一个人弄完,云起才拉着楚依云过去。 没想到那女生突然回头莞尔一笑,“谢谢你们啊,云起,楚依云。” 云起心头一暖,还是有人记得的。 “不客气。” 楚依云没说话,但脸色好了很多。 云起拉拉她的小胳臂,“依云,你看还是有人心存感激的,另外的那些人可能是以为打水上来就可以直接用吧。” “好啦,别皱眉头啊,你的弯弯眉都要变成一字眉咯,还有煞气呐~”云起摆弄着她的眉头,笑着戏谑道。 楚依云拿胳臂肘撞了一下云起,以示她的抗议,“哼哼”,但是脸上明显有了笑意。 “你才有煞气呢,这明明是豪爽之气!”傲娇地噘嘴纠正道。 云起失笑,“好好好,豪爽之气,那我们的楚女侠现在跟着我们的云公子一起干活吧!” 楚依云摁了下她的额头,“看在小云起这么诚心的份上,那就走吧!” “好嘞!” 桶里本是满满的一桶,虽然还是比较清澈,但是那么多人都打湿拧干了一会,也还是吸湿了不少,桶里只剩余三分之二的样子了。 楚依云又忍不住要皱眉,这次换云起摁了下她光洁的小额头。 “笨依云,少了我们还好提些呐~皱什么眉头,不应该高兴吗?”歪着头,明亮的杏眼一眨一眨,差点把楚依云蛊惑进去。 楚依云轻轻地摁开她的小脑袋,“好好好,是轻很多啦,我一个人都能提起咯~” 话音刚落,一个人把桶提了起来,还不忘招呼云起,“小云起,快跟着本女侠走啦!” 云起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跟上,“好嘞,得令!” 快步跟上楚依云,想要重新提一半,被楚依云躲开了,“就这么点,我来就好啦,而且就几步远啦~” “好好好,我们楚大侠最厉害啦!云公子崇拜你呐~” “就知道贫嘴~” “嘿嘿嘿~” …… “小云起,你就不怕她不来?”楚依云看着已经在用力擦拭污处的云起问道。 这个真的很脏,还有一股异味,楚依云有点受不了。 云起也有点,不过还是屏气凝神地擦着,擦干净就不会了。 听到楚依云的话,云起收拾抹布走到了红桶旁,才舒气接口道:“她会来的,而且会努力地擦拭干净,”俏皮地半眨眼,“毕竟啊,班主任要来嘛。” 话音未落,陈懿提着个半桶水重重地停在这一处走廊的最右侧,桶里的水被溅出来不少。 陈懿狠狠地瞪了她们几眼,还是捏着个鼻子打水开始擦了起来。 云起和楚依云相视一眼,偷偷一笑。 谁叫你要坑我们的?要坑的话,那一起啊! 快擦到一半的时候,味道已经清新很多,不过桶里那滩水就有点不忍直视了。 陈懿那边也擦了三分之一,虽然一直捏着鼻子,倒也没偷懒,拧着扭曲的脸蛋还是认认真真地用力擦拭着,毕竟班主任等会会过来。 “小云起,这个擦不掉了!”楚依云使劲摩挲了好几次,发现还是不行,只好向云起求救。 “嗯?我看看。”云起走过来瞧了瞧,发现好像是凝固在上面了,用力擦似乎行不通。 “小云起,这个怎么办?就留这么一大块,好丑啊!”楚依云望望那边已经擦干净,又看看眼前的这一大块黑疙瘩,眉头要蹙成川字纹了。 云起也有些为难,“要不试试用指甲抠一下?”说着就用力抠了起来。 楚依云没来得及拦着,“小云起,脏——” “咵~”,一个小瓷砖的沿角居然掉了下来。 楚依云:“……” 云起讪讪地收回了手,“呵呵,可能很久没有维修过了……” 楚依云:“……” “好啦好啦,你先去洗手吧,指甲里都黑乎乎的了。”楚依云拉过她的手走向红桶,结果发现里面已然乌漆嘛黑,好像把刚刚墙上的污处浸泡了进去一般。 两个人面面相觑,又忍不住相视一笑。 “那我们下去换水吧,顺便给你洗手!”楚依云提着桶,拉着云起就要走。 “等会依云,我去把那块沿角捡起来,等会上来再告诉方老师了。”云起走过去小心地捡了起来,才同楚依云走去。 不远处的陈懿看了一会那个小缺口,眼里闪烁了一下,嘴角一抹讥笑轻绽,又很快消失不见。 先擦着吧。 第七十四章 你要不要脸? 等云起和楚依云上来的时候,发现她们擦拭的那侧走廊聚了不少人。 云起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会是那块沿角吧…… 两人快步走过去,只听得陈懿正在陈词慷慨地叙说着云起如何暴力,如何对她不满,以致故意弄坏瓷砖沿角想要栽赃在她身上,结果被不巧被她发现了,她只好找来方老师主持公道。 “方老师,我知道云起怨恨我抢了她的班长职位,可是这是您让我当的啊!” “她被您罢职了,我也很难过,可是您觉得我比较适合,而且班上如果没有班长,那肯定会乱套的!” “但是我没想到,就因为这样云起居然会一直记恨到现在,以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方老师,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那我就不当了……让给云起当好了……她,她既然这么想当……” 说到这里,陈懿最终忍不住放声哭泣,却又倔强地捂住脸,不让自己眼泪掉出来。 只小声小声地抽泣着,鼻子红通,看起来好不可怜。 围观的同学见此,瞬间心疼起来。 “陈懿,你很好的,你干嘛要让啊?” “云起怎么这么坏,居然想要栽赃在陈懿身上?” “云起那样满肚子坏水的人怎么可以当班长?陈懿这样好的人才适合当……” “刚刚就看她们不对头,原来云起打的是这样的坏主意,云起也太坏了吧!” …… 陈懿听到这些话,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嘴上还是说着,“你们别这么说云起……云起还是很好的……” 一个女生听到陈懿还这么为云起说话,更加为她打抱不平了。 “云起都这么对你了,你怎么还为她说话?陈懿,你太善良了……” “不是……云起还是很好的……”陈懿还是一脸歉意和不忍心地替云起解辩。 “陈懿,你是不是傻啊?怎么还为她说话?” “不是的,你们误会云起了……”陈懿还是一副想要替云起解释的模样。 但是她越这样解释,大家对云起的指责愈发难听,甚至还有人咒骂了起来。 陈懿还是一副你们不要这样说,心里却快笑开了花。 云起啊云起,看你怎么办。 方言志有些头痛,当时是云起自己辞职的,还举荐了陈懿,没想到现在两人居然闹成了这样? 说云起故意弄坏瓷砖陷害陈懿,方言志还是不太信的,但是陈懿一副痛心疾首,甚至还说把位置让给云起的模样,再加上现场这块缺口,方言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方言志本来是想先安慰一下陈懿,等云起回来再仔细询问的,但现在围观的同学群情激昂,口头上的人身攻击似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方言志不得不先安抚一下围观的同学。 “好了好了,你们先别急着下定论,等云起回来,我们再问清楚。” “那几个同学,我们都是文明人,别出口不成章,倒是喜欢出口成脏啊!” 方老师不是梧溪本地人,普通话不带口音,很是标准。 这样一说,大家都听明白了,纷纷又笑了起来。 陈懿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表面上还是赞同地点点头。 有几个一直没开口说话的,盯着陈懿看了几秒,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要不是云起拉着,楚依云早要爆发了。 终于听得方老师那样一番话,楚依云挣脱云起的手,气冲冲地推开人群。 “陈懿,你还要不要脸?你说我家小云起惦记你的班长职位?你好意思吗?”插着腰冲着陈懿就是一顿怒怼。 “上个学期的时候,你就在班里面散播小云起的谣言,现在又这样是吧?现在还跑到方老师面前告状了?” “你说云起想要你的班长职位?你现在这个还是小云起找老师主动辞职,她举荐的你!!” “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觉得她惦记你的?” “还有之前,你当副班长,小云起当班长的时候,你怎么说她的,说她的班长职位是求来的,然后怎么怎么样的?现在方老师就在这,你问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说。”楚依云就像是一头炸了毛的狮子,一股劲地把以前激愤的事儿全抖在了明面上。 云起这次走了进来没说话,但是看着陈懿的目光,很是冰凉。 任谁这样两次被故意陷害,心里都很不爽、不舒服吧? 陈懿脸有些涨红,刚刚她本来想狡辩,但是楚依云这次的气势太足了,她根本就反驳不来。 “我的……是云起举荐的吗…我、我不知道……”陈懿一脸诧异,求救似地看向方言志。 第七十五章 芽也死透 避重就轻,撇开了其他话题。 楚依云的话语太过咄咄逼人,有些人听着颇觉有些不可置信,有些人却觉着她是主观臆断,特别是现场的那个缺口。 且,之前说是让给陈懿,并不代表现在就不想当了啊。 人一旦用偏执的目光去看待一个人,亦或一件事,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是错的,那么他怎么看,都会不自觉地带上一层有色眼镜。 “那这个瓷砖缺口呢?这是什么情况?” “是啊,这是什么情况?” 方言志却没被她们带跑,敏锐地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云起的班长职位是求来的?谁说的啊?”推推眼镜,方言志总感觉这事越发复杂起来了。 “还能是谁说的?”楚依云冷笑着扫了一眼低着头的陈懿,现在知道装乖,刚刚不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吗? 周围的环境一瞬间噤若寒蝉。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最终,还是云起打破了这片寂静。 “陈懿,今天方老师也在这里,班上同学也在,我刚好一次性跟你说清楚。” “我,云起——”云起拍着自己的胸脯,很是严肃地说道:“虽然现在家境渐趋贫寒,成绩在班上也不是最好,自己的性格也可能有我自己没注意到的缺陷,但是我的人品,我可以保证,不论是之前跟你做好朋友的时候,是真心对你的,就是后来跟你闹翻了,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整你。这次擦这两个最脏的地方,也是因为你故意挑衅,我才拉下你来跟我们一起擦的。擦拭这个,我也没有说什么,跟依云两个人认认真真。刚刚是那里有一块很大的黑疙瘩,我们用抹布擦不掉,我才试着用手去抠,结果一不小心把瓷砖的沿角给蹭掉了。”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想着逃避责任。我的手指缝里也夹进了淤污,依云就说让我先洗个手再找方老师。结果我们桶里的水,稀释了脏抹布太多次,大家也可以看到这一块,没抹的地方很脏,我们俩都抹到一半了,可想而知前面的肯定也很脏,我们擦拭又洗释,可想原本的桶有多脏。况且之前的同学还用了我们的,我们的水本来就不多。”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再上来,我就变成故意陷害人了?”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我可以这么聪明,一点这样的小事也可以拿来栽赃在别人身上?” 这句话,反讽的意味就很浓厚了。 云起又转身,扫了一眼刚刚在围观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就拿着自己来说的那几个人。 薄凉的目光,有些渗人。 “还有你们,你们也没有错,不知实情,古时都有‘不知者无罪’,”众人的心稍微缓和了一下,又听得云起说道:“但是你们在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就妄断定罪,不觉得自己有些没有自己的判断吗?轻易地以一面之词,臆想决断,不觉得自己有些是非不分吗?还是觉得简单的一词一证,就能判案?那哪还有那么多的冤假错案?麻烦你们以后能在张口闭口,就拿着莫须有的流言蜚语嚼舌根的时候,好好地想清楚,这到底是是不是真的?这样是否正确?我说出来会不会伤到别人?” “你知道,我刚刚站在你们背后听见你们说我怎么怎么样的时候,心里怎么想的吗?我他妈人品就这么差,惹得你们都不需要思考就这样说我?” 云起吼着说完了这句话,脸涨得绛红,小胸脯一起一伏,仿佛还能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气愤。 “小云起……”楚依云拉过云起的小手想让她温暖一点,云起躲开了,撇开脸说,“没事,依云,先让我说完。” 云起说完后,整个走廊都寂静了下来,班内还在搞着卫生的众人也忍不住注目。 封殇在窗口边上的一架风扇上擦拭着,动作没停,但是外面的任何风声全钻进了耳朵。 听到云起那么生气的吼声,封殇的心不禁一禀,忍不住担忧地望向云起。 看见她被气得涨红的小脸,还在起伏的小胸脯,拿着抹布的手紧紧一握,锋利的眼刀子如果能化为实物,外面的那些人估计被他砍了上千次了。 云起心中苦味滋长,面上也是多许无奈。 叹了口气,剩下的责备的话,还是不忍再说出口。 只徐徐说道:“‘谣言止于智者’,我现在也不说些什么了,只希望你们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要盲目跟风,能有自己的是非判断,做一个智者。” 又看向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言的陈懿,“陈懿,你好好地当你的班长吧。” 我不会争你的,也不屑于争。 云起没有说出口,但云起相信陈懿能听出这后面的隐义。 云起抬头看向在一边快要石化的方言志,信息量太大,估计方老师也在慢慢地消化。 “方老师,这个瓷砖既然是我弄坏的,我会负责的,不过我觉得如果是补一小块的,可能不太好看的。明天我把瓷砖带来,然后找来毛笔,我在上面添些东西,可能会好看一点。” 方言志还有些懵懵然,不过听到云起说自己负责然后自行处理,他还是挺放心的。 他一直都觉得云起是个很沉稳的性子,从当初的自我介绍和举办的“小书展”就可以看出,不然他当时也不会鼓励云起担任班长职位。 没想到当初的好心提议,居然会牵扯出这么多的是非。 一时之间,方言志看向云起和陈懿的目光有些复杂,“好。” 云起点点头,又朝众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去忙自己的吧,忙完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各人心里滋味百杂,点点头走进了教室。 有几个,就是之前不曾说话的,倒是对云起清浅一笑,也起身走进了教室。 只余下陈懿还低着头,拉扯着自己的衣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起没再管她,同方言志打了声招呼,和楚依云继续擦拭那片污处去了。 既已不再做朋友,说清楚后,其他的就各不相干了。 特别是今天的事情以后,云起心中原本那还有些期盼的小火苗,也直接被一盆冰水鼎烈灌灭,或许,连土里的芽都死得不能再死透了。 陈懿最终被方言志叫到了办公室去,云起和楚依云麻利地把剩下的一点点脏污处抹干净,又帮助了几个手脚较慢的同学,然后就各自回家了。 第七十六章 买瓷砖 晚上睡觉的时候,云起做了个梦:梦里是一大片草原,齐肩高的绿草一望无际,云起跟在一群人后面尽情奔跑,却漫无目的,突然有个人从旁边的草地里钻出来,拉着在落在队尾的她就往另一个方向跑,说是要带她走。梦里的自己被猝不及防地拉走,很是不知所措,可跟着他边跑边走,却突然安心了下来,直到两人在一处绿茵处停下,他猛然回头,就在云起快要看清他的脸时,梦碎了,云起只记得他的脸颊好似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只是那惊鸿一瞥,亦如清风拂面,润雅至极。 云起就醒了。 睁开眼,云起还有些恍惚迷离。 那片大草原,那些齐肩高的绿草,那群她追随的人,还有那个最后说要带他走的男生…… 云起揉揉眉心,朦胧睡眼惺忪不已,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似乎身体还是很是疲惫。睁睁闭闭,也不知过了多久,云起好像又睡了过去。 这次却是全然无梦。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头有些痛,像是宿醉之后昏沉的难受。 刷牙的时候,云起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给他发道谢短信了。 这个月奶奶的套餐短信,一条都还没有使用,给他发一条道谢的短信也没关系,就是再聊几句都可以。 想到这,云起不禁嗤嗤地笑了,嘴里有什么东西,还心情颇好地咀嚼了一会。 咦?这味道…… “啊……呸呸呸……”漱好几次口,云起才感觉胃里清新了些。 我的个天,我居然把刷牙的泡沫吃进去了,还嚼了几口…… ┭┮﹏┭┮ 云起把帕子扭干,又把桶里的清水倒掉,还是忍不住走到水龙头前,用冷水再次轻拍自己的脸颊,唔唔唔,我还是再清醒清醒,怕是还在魂游。 冰凉的水珠扑打在柔嫩的肌肤上,刺骨的冷气也扑面而来。 三月的梧溪,天气还是寒凉得很,云起却只觉得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还不用上早自习。 在家吃完梧溪挂面,又拿过妈妈昨晚应允用来买瓷砖的钱,云起背好书包来到了瓷砖店门口。 瓷砖店的门口有一片小瓷砖的版模式样,云起蹲在一旁认真地挑选,店家一打开卷帘门就看到了她。 那不是自家的瓷砖式样吗?又是一个好奇的熊孩子想要拿去玩? 店主想到此,便上前训斥道:“小姑娘,这是我们用来卖的瓷砖式样模型,不是用来玩的。”说完,便要上手抢过来。 昨晚自己那婆娘怎么又忘记放进去了,都丢了多少次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等会得好好地再跟她说说。 云起拿着版模躲开了,店主正要生气,听得小姑娘说道:“老板,你们家这种瓷砖怎么卖啊?” “你要买瓷砖?”店主诧异,上下打量着云起,有些不太敢相信。 “是你们家要装修还是什么呀?怎么没叫大人过来?”店主还不住往云起后面探头,“是大人等会过来吗?” 根本不相信一个点点大的孩子会跑来买瓷砖。 云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老板,就是我要买。”又把在学校大扫除不小心蹭坏了瓷砖的事说了出来,店主才恍然大悟。 “你是不小心蹭坏的,而且年久未修,主要的责任不在你啊,就是要修也是学校来修,你最多赔一点钱啊。”店家说道,“小姑娘,你怎么自己来买呢?” 云起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确实是这样,但是如果学校来重修的话,估计得花很多钱。而我自己把它弄好,我觉得只需要一块小的瓷砖就好了。” 其实是,昨天方言志被云起那一番话说的有点懵,那么一小块瓷砖掉落也没有在意,云起说自己能搞定,他当时也就没多想,没想到后面云起给了他那么大一个惊喜。 “一小块?”店家有些半信半疑,本来看起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独自来买瓷砖就已经够惊悚了,现在还居然说只要一小块瓷砖就能把破裂的小缺口弄好,说实话,还真的有点难以置信。 但人家来你这做生意又总不能拒绝吧,虽然只是一个这么小的姑娘。 “对,一小块。老板,就这种瓷砖。”云起很凑巧,这附近几家店都看了个遍,正好这家店凑巧有学校走廊的那个瓷砖,这也是她站在这里看了许久的原因。 店家可不认为云起说的一小块就是一点点小的一小块,毕竟在买卖瓷砖的地方,这种一小块通常都是指几平米或者几方这样来。 习惯性地,店家说道:“那小姑娘,你是要几平米还是要几方啊?”问完,店家才觉得不对劲,一个小姑娘可能不懂这些,她说得一小块不会真的就是一小块吧…… “老板,我就要这么大的,你看看。”云起从包里拿出一张昨天和楚依云两个人仔细对比着缺口描摹下来的纸板,递给老板一看。 店家凌乱了。 还真是一小块啊。 店家拿着那一小块纸板,有些欲哭无泪。 这么这么一小块,怎么卖啊。 云起见老板认真地盯着纸板看,还不时皱皱眉头,以为自己跟依云没描摹好,便说道:“老板,当时情况比较紧急,又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对比的,那一块小瓷砖也自己碎了,这一块硬纸板还是在杂物间找出来的。老板,现在是这一小块不行吗?是要用卷尺类具体测量才行吗?” 云起摸摸自己口袋里的钱,估摸着算起来,好像一般的小卷尺也就四五块钱,自己如果不买笔和本子应该还是够买的吧。 “不是不是,你们比划得应该还是蛮精准的,而且知道用纸板比对出来,很聪明啊!”店家笑着道,虽然只是一块小纸板,但周围的划线和用剪刀延边直剪,都可以看出是很仔细地一刀顺头,这跟自己切割瓷砖也是一样的,要仔细和精准,她这个很明显是用心了。 可是就这么一小块,不太好卖啊。 刚刚舒展的眉头,又不禁皱了起来。 这小姑娘挺有担当的,还挺聪明,读书应该也是那种比较努力的,不卖给她她肯定在学校也不好搞,卖给她吧,又很亏。 这可如何是好呢? 店家看着云起可爱青稚的小脑袋,一脸为难。 “嘿嘿,老板也没有啦,就是当时我们想到了,觉得如果不拿个东西比划过来,你们这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要多大的。”被这么夸奖,云起有些小害羞。 “那老板不是这个的话,那这个怎么卖啊?”云起又问道。 一句话就提到了点子上。 店家也好无奈,我也在纠结啊,我也想知道啊。 店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尴尬地笑两声,“这个、小姑娘啊,叔叔再想想哈,你别急。” 云起也不是很懂,只以为店家是在计算怎么算钱,就点点头表示好,站在一旁很是规矩地不去打断别人的思考。 店家拿着这块小纸板,走进店里左看看右瞧瞧,想要看看有没有之前剩余下来的这种类型的废料,这么一小块,或许都可以不要小姑娘的钱。 找了一圈,也没找着,有的都是些大块大块几平米的瓷砖,这种这么大块的,单独切割这么一小块出来,店家又实在舍不得。 第七十七章 竞争 突然瞥见角落处一块被撕了几块瓷砖的瓷砖版型式样,灵光一现。 那是之前放门口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熊孩子偷撕了几块式样瓷砖的版型,由于种类不全面了,就把它放了进来,重新换了块新的放外面。 这些小式样瓷砖,也是一样的小瓷砖,质地都相同,就是小一些,方便顾客观看。 那一块之前觉着扔了怪可惜,现在倒是有用处了。 店家大跨步走到那块版型式样前,想要知道小姑娘所指的那种还在不在。 仔细一看,嘿,还在呢。 店家很是高兴,大呼一声,“小姑娘,快过来看看,是这种吗?” 云起见店家找到了,也很是开心,快步走过去,拿起端倪一看,欢快地点点头,“对,就是这种。不过,老板,这不就是门口的那种吗?” 跟门口一样的啊,老板这样开心是什么意思? 察觉到云起的疑惑,店家哈哈大笑,“小姑娘,就这么一小块的,叔叔这不好卖给你啊。恰巧叔叔这还有这种小的模板,跟你这大小也相差不大,叔叔等下帮你裁割一下就可以了嘞!” 说完,还拍拍云起的小肩膀,为她的幸运感到高兴。 云起愣了一会,脑子再转个弯,看了看四处巨大无比的瓷砖,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了,“噢,老板这里都是大瓷砖,如果是裁割一小块给我,卖相就不太好了,切割一大块出来,又太浪费,恰巧还有这小模型差不多,叔叔所以才高兴?” 店家一副“你懂我你懂我”的模样,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小姑娘很聪明,叔叔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样的吗?”云起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什么,原来老板刚刚在那思考不是在算价格,而是在查看有没有小的瓷砖啊。 “小姑娘,你叫什么啊?”店家拿来工具边切割边问道,“是在哪里读书啊?” 云起一边扶着东西,一边回答,“老板,我叫云起,云染的云,起立的起,就在云染读书呢。” “哈哈,是吗?那倒挺近的啊,这么小就读初一了,很聪明啊!” “哈哈,也没有啦,我英语不太好,差零点五分进旧安。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云染的。” “就差零点五分,那真可惜啊!怎么没叫家里人找找关系?旧安那很厉害嘞!” “哈哈,我觉得也还好啦,自己努力的话在哪都一样,我倒是希望以后能凭自己的努力进梧溪一中,而且我现在也在努力赶英语,哈哈~” “这样也不错,我们家那个小的,现在在一小读书呢,不过成绩一般,到时候可能还需要找找关系才能上旧安咯!” “你这样想要自己努力的,还是比较少!” “哈哈,我觉得也还好吧,看个人自己的实际情况,我是挺喜欢云染的。” “这个倒也是,以前云染也挺不错的,要不是那次……唉,现在的旧安和梧溪一中估计都没她们好。” “老板,你是说云染跟梧溪二中合作破灭的事情吗?” “对啊,是这个,小姑娘,你也知道?” “我就听说过一点点,好像是它们内部有什么冲突什么的,然后两边慢慢就越来越不好了。” “要是真这样,那也倒还好,还可以调节。” “那当时是什么情况呀?” 从店家的口中,云起得知当时的云染初中,本跟梧溪二中是合并的中学,两校分区,一为初中本校区,一为高中本校区。云染初中招收的学生,经过中考选拔,大部分直接进入梧溪二中。 那时候的梧溪一中跟二中,还没有如今这般大的差距。升学率和高中率,两大高中,两平秋色,伯仲不分。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导致云染跟梧溪二中合作破裂。云染初中直接另起门户,自成一家。也就是云染的第一任校董,在其夫人的支持下,把云染做起做大,直至变为如今的模样。 至此,梧溪二中升学率和录取率直线下降,年不如年,变为如今梧溪一中一家独大。 自立门户的云染初中,一开始也是惨淡经营,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改革和创新,又重金招揽了像张蕴纶老师这类的“高材生”,云染才渐渐风生云起。 虽不敌旧安升学率,及半直升梧溪一中,但云染的实验一班也是颇为争气,一个班的升学率几可达百分之九十七,再加上其他平行班,几个“后起之秀”,录取率也不至太过难看。 有人说,当年梧溪二中之所以会与云染闹翻,就是旧安和梧溪一中在暗地里挑拨离间,终至两者生隙,合作终止。 这些年来,梧溪二中一直希望能跟云染“重归于好”,再“结秦晋之好”。 明里暗里,一直有什么在阻止两方接洽。 有人猜测,就是梧溪一中和旧安初中。两家好不容易才使得它们联合打破,如今还想重新“携手归好”,抢占两边的资源,这两家肯定是不愿意的。 不过这些也都是梧溪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聊谈资,具体如何,也就只有当时的当事人和如今各方的掌事者清楚。平民百姓,也就只是说说罢了。 如今,云染初中还是没有接受梧溪二中抛来的“橄榄枝”,但也有人说,两家“好事将近”,估计又会携手共进,再创辉煌。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之前听我们班主任说过‘云染’的由来,没想到云染跟梧溪二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云起感慨道,“不都是学校吗?怎么在生源方面还这么激烈?” 闻此,店家只是笑笑,“还是小孩子啊。学校也要盈利,要名誉,要国家方面教育资源的拨款,那肯定各方面都会有竞争啊!” “就比如我们这附近几家瓷砖店,同样都是买卖瓷砖,有利益纷争,那肯定也有竞争啊。别看平时都是只这么买卖,那是大家生意都比较惨淡的原因,偶尔接接订单,也倒还好。” 第七十八章 无药可救的病症 “就连你们读书,不都是按成绩来划分学校?一样的嘛,都是会有竞争的。” 云起点点头,笑着表示受教了,这倒乐坏了店家,憨爽的笑声不带停。 “好了,云起,切割好啦!”店家把边上的碎屑吹掉,又将沿角打磨了一番,蹭蹭亮亮,很是整洁的一块交到云起手中。 “怎么样?漂亮吧?”店家笑问,五十多岁历经风霜的脸上,细小的褶子一层一层地晕染开,像是静水的湖泊荡漾着波澜,加上眼角遮不住的笑意,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云起接过小瓷砖,对着纸板比划了一番,发现两者几乎精毫不差,很是惊异,“老板,你的切割技术真不错,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真厉害!” 那时候不比如今,有各种机器可以直接操纵,切割的精准度几乎可以精确到纳米。当时只能靠一双手,一双敏锐的眼睛和一具好用的切割工具,如果技术不过关,眼睛不亮,手的动作跟不上,很可能手下的这个东西就会废掉。 显然,店家就是那种手疾眼快,还有自己的水平的人。 而且年龄都五十多了,眼睛还这么好,云起想可能这个老板是熟能生巧,已然习惯成自然了,即便不用眼,估计蒙着布都能完美地切割出来,那可能就是靠辩声了吧。 “哈哈,这话我爱听。做了好几十年了,这点功力还是有的!”豪朗的笑声回荡在店子里,眼睛笑得几乎成一条缝隙,店家笑弯了腰。 好话都爱听,特别是夸奖在自己喜欢的事上。 “老板,那这个多少钱啊?”云起掏出一张五十的人民币,就要递给店家。 “就这么一小块,算了算了,不要钱,就当叔叔交了云起你这个小朋友了。”店家笑着推脱,反正放在那也是废着,能帮着这个小姑娘那也算物尽其用了。 “这哪行啊?老板,你开店也不容易……”云起不肯就这么算了,老板还帮忙这么仔细切割了,而且自己也带了钱。 “你这是不想交叔叔这个朋友?还是说叔叔老了,你嫌弃?”店家佯装生气的样子,板着一张脸问道。 云起瞬间被吼住了,这、这、这……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云起连忙解释道:“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嫌弃你老……不是不是,我不是不想交叔叔这个朋友……哎、不是、不是……” 拿着一张钱,很是无措,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对。 急着脸涨得通红,钱拿着不是,递过去也不是。 店家看出她的窘迫,把钱往她兜里一挤回去,摸摸她的头发,“好了好了,叔叔理解你的意思了。你是想交叔叔这个朋友。那作为朋友,那这么一点小事,自然就不能用钱不钱的事来说了,知道吗?” 云起木然地顺着店家塞回口袋,又听得店家如是说,云起只感动得不知如何说是好,只好抬头感激地说道:“谢谢叔叔。” 再叫老板就生分了。 也是从这次起,云起第一次对这些辛苦经营生意的小店家们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他们虽然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人们也常说“无奸不商”,但他们的内心也有自己的柔软。 她知道店家这样说不仅仅是对她刚刚同她谈话、对她自己主动承担责任的欣赏,还有对她的家境的一份同情,因为最开始她看到老板盯着他有些脱胶的鞋跟和磨的有些发白的书包看了好几眼,还有听到她说道要赔钱之后表示自己来弄时,眼里的那抹怜惜,他没有口头直接说什么,却用这样隐晦的方式来帮助了她。 云起的眼眶有些发红,却还是忍下了晶莹的泪珠,只是低着头哽咽地再次道了声:“谢谢叔叔。” 抬头,脸上又洋溢了五彩的笑颜,仿佛刚刚那些敏锐的情绪都只是过眼云烟。 看着她眼里真诚地道谢,店家满意地笑了笑,“没事啦,就一点小事。”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间不早了,“云起,快去学校上课吧,时间不早了。” 云起拿着那块小瓷砖和硬纸板,小心地抱在怀里,定睛地看了店家一会,突然快速地鞠了一躬,“谢谢叔叔,我走了!” 说完,如脱弓的弦飞奔离去。 云起怕自己再待一会,眼泪就忍不住迸涌而出。 过往在姑姑家那段让人难以启齿的痛苦的回忆,如绽现的烟花,一股脑回旋在脑海里。 泪珠忍不住簌簌地滴落下来,断线的珍珠般碰撞在凄凉的冷风里,滚烫的温度却挡不住身心具烈极致的寒。 跑了好一会,云起最终禁不住直接蹲在地上,双手紧蜷膝盖,头发深深地埋进怀里,无声的玉珠还在细细的嗫嚅着,像是一场桀骜孤兽的祭奠,默默祈祷,解数悲欢。 好在此时时辰尚早,云起蹲着处又甚偏僻,无人打扰。 有时虚风盛乐,平时笑得最欢快的人,却可能是隐藏着疼痛最深的人。她们把最美的笑容当作鲜艳的保护色,以最淡泊的姿态去迎接最无措的境况,笑最深,意最平,却可能在最细微之处,乍然掀开,里层最刺骨的薄凉与阴暗,便一并展露在人前。 所有人都以为她并没有被那些诘难影响,就连那个堂弟和姑姑都不曾发现,殊不知她只是将那些压在了最深深处,偶有无良的日夜,一个人淡淡地舔舐。 那是被善良封住的恶魔,封印是善,结印亦是善。 哭了许久,云起最终缓了过来。 没人知道,云起因为那事有一个特殊的后遗症,一旦被别人帮助,亦或是遭遇善心事,她便忍不住要哭,感动地哭,然而每次一哭,那些糟心的阴暗事便会弹然至脑海,唯有飞快地奔跑和至无人处无声地哭泣一场,每每才能有所压抑,恢复正常。 云起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肿的眼眶,但她知道她的眼睛绝对不会红着了,每次都是如此,除却那微微有些发肿的痕迹,你几乎看不出她刚刚哭过。 云起想或许这是上苍故意厚待她,怜悯她这几乎无药可救的病症,不管内心如何,至少面上总是不吝辞色的。 第七十九章 买墨水和毛笔 云起怔怔地站在桥廊上,日西河面水汽迷蒙,三月的春风还透着一股寒气,远处仍是一片雾茫茫,近处的柔波里荡漾着一层绵绵的波澜。 这是大自然特有的景色。 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幅山河美景,宽阔的大河横亘东西,两岸木林青翠,远处山绵起伏,偶有几条渔船从桥下飘过。 站在横亘的长桥上,入目远山青黛,近处河水熙攘,清幽静古,侧左方是时歆中小学,校门口的两口大狮子,即使隔了好几处人家,依然可见隐约的雄姿。 其他的事物,却渐渐模糊了。 学校的小卖部,时歆的集市,去往各处的车水马龙,流连忘返的各处青峰……还有什么呢,云起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了。 或许,需要某些特定的触发事物,才会恍惚记忆,曾经,我好像在某处见过。 只是短短两年的光景啊,从时歆镇转入梧溪,从一个贫穷的小乡镇转入一个稍微繁华的小城镇,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农村女孩渐近成长为一个适应迷离谲诡的半城市化的早熟少女。 云起说不出自己该觉得幸运还是不幸,梧溪也是个小地方,对比时歆,却明显更具现代化,就如人们坐客车到梧溪,都会说是“进城”。 进城,也的确是进城。 在这里,云起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各科的老师并不只是浅薄地点通,更有各种教材和实验器具可以辅助,就单说科学实验课,在时歆,老师往往只是简单地介绍下书本的知识,至于其他的,你询问可能老师自己也不是很懂,而在梧溪上科学课,不仅有各种实验器材可以使用,还有野外科学实践。 第一次进入实验室的云起,差点因为好奇把硫酸溅在手臂上,惹得班上的同学纷纷侧目,还有几个私底下称她为乡巴佬,如同第一次在姑姑家帮姑姑开煤气灶,差点把厨房炸掉,很多个第一次,差点把云起那颗要强又自尊的玻璃心打个粉碎,好在足够坚韧,随着时岁渐长,她又肯努力学,硬是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把自己说了九年的方言换成了一口流利的梧溪话,那些她只能说磕碜的普通话来和表弟以及同学交流的日子,仿佛只是给人的错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这个女孩俨然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梧溪人。 云起吐了口气,那些都是从前啦,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要说这两年教会云起最大的东西是什么,那估计就是:即便受到打击,仍能很快地恢复过来,并且愈发努力。 愈挫愈勇,说的大抵就是云起。 “加油!加油!加油!你是最棒的,云起!”心理暗示,又加上自我鼓励打气,那个元气满满的云起又回来啦。 虽说不用上早自习,但是刚刚等了那么长时间,估计也不早了。 “嗯,先去买毛笔和墨水去。”云起边说,边自顾自点点头地向前走去。 晨光文具店。 云起一到门口,老板娘便笑着迎了上来。 “云起,这次是要买什么呀?”晨光老板娘熟稔地问道。 学校旁边有好几家精品店和文具店,云起却就是喜欢在晨光店买东西,楚依云说她是个楞木头,都不知道货比三家。云起只是笑笑,觉着反正都差不多,喜欢上一家就不愿意换到别处了。 因而每每买文具亦或其他的小东西,云起一般都在这家店,一个学期下来,老板娘跟云起已经很熟了。 这不,云起才进门,老板娘就过来招呼了。 “老板娘,我这次来买毛笔和墨水。”云起笑着回答道。 “你起得好早啊,我们才开店没多久呢。”老板娘亲切地寒暄道,“吃早餐没有啊?” “毛笔和墨水啊,就这边架子的上面。”老板娘转身给云起指着看道。 “哈哈,老板娘,你们才早呢,我吃了早餐了,你们呢?” “看到了看到了。”云起跟着老板娘走了过去。 “我们还要等会,郑辉去买炒粉去了。”老板娘偏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粉店,又问道:“你买毛笔和墨水是要干嘛呀?要写毛笔字?又要办手抄报?” 老板娘想起去年,云起她们搞手抄报,在自己这买了一大堆东西,那么大手笔都把自己给喝住了。 云起也想到了去年那个场景,和陈懿、许兮三个人什么也不懂,买了一大堆觉得用得上的东西,结果现在班里好像还剩着不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不是,我用来画点东西。”云起连忙摆手,讪讪一笑。 老板娘瞅了她一眼,眼里的揶揄遮都遮不住。 “去年那个是意外嘛,老板娘。”云起红了脸,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再说,买多点,以后也可以留着用,比如这学期就不用了买啦。” 老板娘一脸“我信你个鬼哦”的模样,云起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好啦好啦,老板娘,你给我介绍介绍?”云起拿出一支毛笔来,趁机转移话题。 老板娘觑了她一眼,接着顺势答道:“你是要狼毫还是羊毫?这根是狼毫。” “不对,你都会用毛笔画画,还要我给你介绍?”老板娘不解地问道,一副你是故意寒碜我的模样。 云起:“……” 好尴尬啊,怎么找了个这么个烂借口? 云起汗颜,“咳咳,这不是不知道价格嘛,老板娘你说说呗。” “哎,算了算了,我还是先选吧。”云起又改口道。 老板娘:“……” 要不要这么不按理出牌? “行,你先选,我去看看炒粉好了没。”老板娘摇曳着身姿,转身走向了门外。 老板娘其实有点胖,也不是很高,但是一张亲切的心形脸,加上时刻微笑上扬的菱形唇,整个人看起来显得面善又慈爱。 云起很喜欢跟她开玩笑,每次路过总要聊上那么几句,两人倒也算是布衣之交。 老板娘也不怕云起偷拿她的东西,走在路上捡到钱都要等着失主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第八十章 开笔 瞧着老板娘渐行渐远的身影,云起也只是笑了一下,转身埋头寻找着她想要的“小山水”和“小白云”。 在翻看的过程中,又看到了一只“小狼毫”,云起拿着有点心痒痒,想起妈妈给的那张五十还没有动,犹豫着要不要买。 云秋霞一共给了云起九十块钱,两张二十的用来买毛笔和墨水,一张五十的用来买瓷砖。 昨晚回家,云起低着头跟云秋霞说了这件事,云秋霞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回房间从包里拿出九十块钱,说让她自己去买。 妈妈那粗劣重茧的双手,抚摸头发时,发丝微燥,凌固的死皮、厚茧,如碣石划过软冰,生出呁呁的杂质感。头皮组织,是最接近大脑神经交元的地方,这种尖锐的触感,直抵云起的敏感神经。 这一刻,那种渗人的触感,又如跗骨之蛆,从身体各个角落的毛细孔蠕动钻入,黏腻冰凉,刺人心腑。 妈妈的手啊,唉…… 云起叹了口气,默默地把它放了回去。 “选好了?”不知何时,老板娘已悄然来到了云起身后。 云起被吓了一跳,却被老板娘手中冒着热气的炒粉所吸引,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真香。 “嗯。老板娘,你这个炒粉好香啊!”云起笑嘻嘻地把选好的两支笔和两瓶墨水递给老板娘,又接过她手中的炒粉,好让老板娘结账。 “我不是没告诉你墨水的位置吗?你怎么找到的啊?”老板娘边走向远处的精装袋处边问道。 “当然是眼睛看到的啊!毛笔在那边,墨水要么在卖钢笔附近,要么就在毛笔的旁边,一找就找着啦,总归就这两个是需要墨水的嘛。”云起淡然地回答道。 “那可不一定啊,现在有种中性笔也是可以用墨水的。”见她这么机智,老板娘还是忍不住打趣她。 “哦?那不是一支笔可以循环用很久?不过墨水钱也不便宜吧。”也不怎么划得来,不过那种中性笔估计会好写很多吧,云起如是想。 老板娘已然走到另一侧,拿出一根递给云起,职业病上身,为云起介绍了起来,“就是这种,质感很强,外形酷似钢笔,内芯却仍是普通中性笔的笔芯,墨水也不是普通的墨水,但是很好写。你们学校有些老师就比较喜欢,不过价格相对比较贵,你们学生买的少。” 云起打开笔盖,在不远处的试写纸上随便书写了一个字,字迹清晰,笔墨流畅,握着笔身感觉很是顺手,拥有钢笔的质感,却比钢笔更轻,更适宜普通人书写。 云起满意地点点头,但翻过盖身一看,标价:¥35。 这么贵?普通的水性笔都可以买十几支了。 还要买特用的墨水,预算下来起码得四五十。 根本划不来。 云起顿时歇了心思,还感觉手中这根笔烧得发烫,果然好的东西一般价格都比较贵。 恋恋不舍地摸了一会儿,还是把它还给了老板娘。 “好写是好写,就是太贵了。”云起叹息地将她还给老板娘。 老板娘菱唇一展,忍住笑意,“这笔我们进货价都很贵,念及销售量不甚高,都没进多少。你算是有眼福,看到啦~” “这不是,托老板娘的福吗?”云起朝老板娘俏皮一眨眼。 “你哟~”老板娘摸摸她的头,脸上满是笑意,显然被云起这俏皮劲取悦到了。 “一共三十七,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那两块钱就算了,给我三十五吧。”老板娘一高兴,直接把零头给抹了。 云起差点上前抱住老板娘亲一口,虽然知道老板娘还是赚了很多,但是别人开店子就是要赚钱的啊。 现在居然为自己少赚了两块钱,虽然只是两块钱,云起也好开心,这是两天的早餐钱了呢,如果不在家吃面的话,一块钱,可以买两个六街松软的荞麦馒头啦,能吃得很饱了。 云起喜滋滋地谢过老板娘,拿出两张二十的结了账,两人又聊了好一会,才徐徐道别。 一路,云起不再耽搁,到了校门口,也是跟徐叔叔聊了几句,立而匆匆便走了。 时间不早了,云起不想等下画画的时候被人围观,因而尽力加快脚步。 好在可能是开学第一天正式上课,又没有早自习,此时距离上课还有四十多分钟,学校里也只见着零星几人。 到了云曦楼下,云起却没有先进去,而是跑向了右侧的厕所。 云起从包里拿出一只矿泉水的小瓶盖,把一小包腻子粉倒入,在水龙头前接过水,又拿出一把小刷子搅和起来。 粉子与水的比例还比较协调,云起满意地点点头。 小心地端着小瓶盖上楼,把书包放好后,包里的工具一一拿了出来,看到包装未拆的“小山水”和“小白云”,云起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天哪,我怎么忘记新买的要开笔了呢?” 云起哭丧个脸,颓然地塌坐在座位上。 低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看来,只能用冷水泡了。” 云起把其余的东西收好,拆开两支笔的包装,怏怏地拎着它们走下楼。 压根没注意进来教室的时候,门既然开了,那必然是有其他同学早就来了。 她这样一幅丧丧地模样,全然落入了封殇的眼里。 见她出门,悄悄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四楼楼梯口,封殇脚步一停。 “用冷水泡?”那她估计会跑去厕所吧。 封殇觉着直接右拐到四楼的办公室旁边的走廊尽头,或许更好观察。 果然,在那站了一会,云起是身影便出现在楼下的厕所前排的水龙头附近。 云起耸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还是走上前打开了水龙头。 “现在也没办法了,虽然这样冲泡,对笔的损害很大,但是如果中午拿回家,午休时再画,估摸得被同学围观成猴子般看。那还是现在画的好!” 云起自顾自点点头,打开水龙头,让流水顺着笔杆冲刷着笔尖,如同洗毛笔的模样,这样能稍微减少下水流对毫毛的损伤。 第八十一章 裂缝生花 殊不知,空旷无人的水龙头前坪,寂声井然。 云起这番独自嘟哝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这方小天地的上空。 立在四楼走廊尽头的封殇,也琤琤然听到了此番话。 封殇的嘴角微勾,星眸透亮,炯炯目光,盯着楼下那一个只能看到黑色发窝的小身影。 她真的是…… 许是目光太过炽热,云起突然背过身朝楼上看去。 嗯?是错觉吗?没有人啊。 云起背身的瞬间,封殇立马躲开了。 没想到云起感官这么敏锐,居然差点被发现了。 诶,不对啊,我为什么要躲开? 封殇又走上前,觉得自己没必要躲开,而且又没做什么坏事儿,干嘛要心虚? 谁说的站在那就是看她啦?也可以是旁边的风景啊。 封殇,敢不敢把你的目光移开再说话?再说,…厕所,有什么风景可看?(这恶趣味……?) 云起再没回过头,到最后,待两根笔都冲洗好,直接转身就走了。 封殇:…… 这么个大活人都看不到,没眼光,差评! 封殇撇撇嘴,目光目送云起步入教学楼,才晃悠悠地走回自己班的教室。 慵懒的身姿,活像一只没睡饱的美洲短毛虎纹猫。 或许,是缺一个铲屎官来撸毛。 云起走回教室,两个墨蝶倒上墨水,三根毛笔依次摆开,又拿出那块小瓷砖,把它的背面刷满腻子粉,才分为两次把东西拿了出去。 俯身,蹲步,好似还是蹲着更好粘贴。 结果一放上去,小瓷砖刚好贴合,卡在其中,只是与原本的那块大的瓷砖,仍可见一条弯曲的裂缝,在擦得透亮的白瓷砖里,尤为显眼。 云起也知道是这个效果,手执毛笔,轻轻晕染墨水,却没有直接动笔。 而是执笔在空中勾勒着,运笔,点、尖、勾、转,如此反复试笔了几次,才开始落笔。 封殇的座位在第一大组的最后一排,他没有同桌,位置刚好靠窗,侧望,走廊外的场景恰好一半多可尽收眼底。 云起进入教室,他便趴着,手指细缝里悄悄观察着云起。 云起走出走廊,他便侧望,手肘在桌上静静凝视着云起。 目光依旧炽热,只是这次,云起大抵太过认真,并不曾发觉。 她背对着教室,优雅地半蹲着,凝眸,屏气,半暖的日光泼洒在她秀气的峨眉上,发丝映了缕缕金黄,像是落入人间的天使。 忽而,她动起笔来,认真而专注,仿佛进入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她的眼里只剩下那渲染的色彩,周围的嘈杂自动被过滤。 点,圈,勾勒,片刻功夫,一株形神兼备的梅花,以裂缝为枝干,跃然瓷砖上。 从封殇这处望去,疑是从中自然长出,仿佛在那横斜疏影间,还有一阵阵暗香,徐徐飘来。 封殇心上暗暗惊叹,自然而不突兀,梅花的神韵又皆有所显,时间还这么短,啧啧,云起,也不简单啊。 她这个比那幅《西边小景》好看多了啊,怎么每次路过都还要去观赏一回? 难道是觉得仿得太差,多次回顾,可以示警戒?还是意境犹有可待提高之处,准备自己摹描一幅?亦或是…… 封殇的忧思大脑,正以每秒一种可能的想法快速运转,纠纠绕绕,竟不知神游至何处。 点染完最后一笔,云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虽耗时不长,却极废心力。 全然忘了自己手上还有支毛笔,四肢一舒展,塔拉一声,小狼毫直接荡至鞋上,又受力反弹,咕噜一圈,滚至地上。 红晕的墨,惨染白鞋,仿似一抹苍红的蚊子血溅滴白面。 清透的物撞声,惊醒了冥想的封殇。 他侧眸一望,就听见那白衣女孩一声自恼,“这是染料墨水,根本洗不掉啊。” 语声凄然,怪有些悲楚。 封殇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只见一双旧白的帆布鞋上,一抹血渍尤为抢眼。 这是不小心沾鞋上了?染料墨水的话,确实清水洗刷,一般很难去掉。 这鞋估计得换了,但瞧着云起心疼的神色,封殇心上仿似有只虫子轻咬了一口,郁然有些胸闷,好看的眉头蹙成了一线。 他蹙眉的源头,却在懊恼了片刻后,突然捡起毛笔,顷然晕染,一朵好看的小红花悄然而绽。 画完右鞋,又在左鞋同样的位置,绽放了另一朵。 站起来,左走几步,右走一会,觉得还不错,笑着满意地点点了头。 “瓷砖的花好看,鞋上的花也好看。嗯,我也是好棒的呐,没辜负姐夫的期望,哈哈~” 利落地收好物什,起身走向楼梯,现在就只需要洗刷干净就好啦。 自娱自乐的模样,封殇尽落眸中。 唇角微勾,一朵潋滟之花也悄然绽开。 还真是机智,不过不机智,也就不会想出“裂缝生花”这样的事儿来了。 心,突然又明朗了起来。 这次,封殇没有再跟出去,而是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名人传》,藉而,眼眸含笑,书中的文字仿佛也温柔了许多。 还怪好看的。 云起快速地把东西洗好,便坐回了座位上,实在是今天起得太早,如今倒是困意来袭,只想趁着上课前的十多分钟,也能补补觉。 封殇淡瞥了一眼,见云起睡容清浅,睡意绵长,便把翻书声也尽力放小了许多。 过了不久,有同学渐渐入座,翻桌声、说话声渐趋嘈杂,封殇不禁皱起了眉头,好在云起睡得甚熟,并不曾被吵醒。 眉头,才幸然舒展。 不过,这么吵的环境下,亦能安然入睡,这…… 怕是昨晚没睡好,亦或是今早醒得太早了。 心里不禁又有些不是滋味,望向第三大组的某个空座,煞气氤氲。 倒还是便宜她了! 眸中一抹厌恶迅然闪过。 第三大组某个座位附近的几人,皆突觉背后生凉,好似刚刚曾被什么猛兽盯住一般。 回头一看,什么也没看到。 那兴许是错觉吧。 封殇低下头,瞬间又失了看书的兴致。 抬头一望,云起还睡得很是香甜。 视力极好的封殇,甚至能看到她微阖轻颤的睫羽,柳眉纤细,几缕丝发挡了半张脸,一半落入初阳的怀抱,一半半掩了小脸。秀气的琼鼻微拱,俏若雏菊。唇角还带一抹弧度,似是做了什么美梦。 整个人在日光的渲染下,轮廓迤逦,令人怦然心动。 顷刻,周遭的嘈杂似乎尽数隔离,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一个她。 第八十二章 美女成群 封殇的双眸,流光润水,一瞬,仿佛成了永恒。 片刻后,又忍不住微低头,边、眼里,却止不住地浅笑连连。 心里的笑,是藏不住的。 眼尾、眉梢、角,就连笔直的鼻梁,秀雅的连垂耳,修长的颈部,也应景似的,染上了淡淡的欢喜。 粉嫩细密,如水粉的胭脂,匀抹在了白皙的肌肤上,整个人显得有些羞涩,却更具神采气。 可惜,掩在微开的书页下,无人瞧见,更无人摘撷。 …… 云起感觉自己了许久,却敏然在上课前醒了过来。 睁开眼,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眼神迷离地望向四周,耳畔传来似熟悉又陌生的嬉笑声,周围的一切才渐渐清晰起来。 这里是教室,自己刚刚太困了,就趴着补了会觉。 侧趴的颈部有些酸痛,云起忍不住略弯,低垂头,松松紧紧揉了起来。 “小云起,你醒啦?”本来在低头玩着手机的楚依云,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高兴地抬头望去。 “嗯,不过颈部有点酸痛。”刚醒,声音也不自觉微带几分嘶哑。 “我来帮你捏肩吧,自己按摩没别人按的好。”说着,放下手机,移近凳子,揽过云起的肩膀,就力度适中的按摩了起来。 云起舒适地眯上了眼睛,神色满是惬意,“依云,你真好。” “按得真舒服。” “怪不得以前的古人,丫鬟、侍女、奴才无数,这样被服侍享受,我也想要啊。”云起忍不住感慨道。 “我要是在古代,是个男子,也要来他个三妻四妾,每天夜里,一人给我按摩颈部,一人捏肩、捏胳膊,一人捶背、捶腿,再来几个给我扇风,嗯…,那小日子啊,岂不美死?”云起幻想道。 楚依云的脑海里浮现这么一幅画面,一个秀气文雅的男子舒服地卧躺在小榻上,旁边几个绝美地女子,一个捏肩、捏胳膊,一个捶背、捶,再几个悠悠然地细细扇风,躺着的男子微眯着眼,直舒适地喊道:“舒服!舒服!再用力点儿!” 楚依云不禁噗嗤地笑出了声,“小云起,真要美死你哦!是不是还要左拥右抱,后还尾随一队的娇美娘啊?” “嗯嗯嗯,依云,你怎么知道的啊?”云起赞同得直点头,一副“就是如此”“你真懂我”的模样。 “美死你哦~”楚依云哈哈大笑,猛地摁了一下云起的小脑袋,给了她一个爆栗子。 云起也不恼,仍乐滋滋地畅想着,“依云,你这就不懂啦。美梦,还是要做的嘛,万一实现了呢?”一脸神棍附体地忽悠道。 瞧着她那模样,那语气。 这时不禁楚依云笑了,她们的后桌苏安、于辞行,第二大组前几排的几个人也都被逗乐了。 苏安喊道:“云起,你这美梦还真是高大上啊,啊。” “多少人期望一夜暴富,身价过亿,突发横财?” “你倒好,”苏安戏谑道:“只想美女成群啊!” 说完捧腹大笑,自己都为自己这口才感到拜服。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笑得更欢,看着云起的目光,也充满了揶揄。 云起羞了脸,却还是一本正经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江湖骗子老字号云起正式上线) “谁会美女成群,美人如云啊?当然是那些一夜暴富、身家过亿、突发横财的人啊。” “我那是直奔终极目标的人,那什么身价、财产,都是附带而来。” “能有美女成群,还怕是没有一点钱钱的人?”云起一脸嫌弃地说道,明晃晃的眼神里写着“臭钱谁不有几个”“我是高逼格的人”“首先看到的当然是美女啦”。 那一脸猥琐油腻的模样,连苏安、于辞行几个男生都自愧不如。 楚依云心里:小云起说得好有道理啊,可为什么我就这么想笑呢? 楚依云偷捂个脸悄悄地躲在一旁笑着。 云起才感觉肩膀一轻,咦,都没人按摩啦。 转头看,才发现依云正躲在一旁偷偷地笑呢。 云起睁着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也不说话,只是一脸可怜兮兮求怜的模样,楚楚羸弱地望着楚依云。 仿佛在说“你怎么可以抛下我”“我这么可怜兮兮,你不能这么对我”。 楚依云瞬间被她这双眼睛化了,凳子已然悄悄移了过来,里还是忍不住地喃喃道:“小云起,你卖萌可耻啊!” 满满的嫌弃,身体却还是诚实地靠了过来,又为她按摩了起来。 ,就是,敢不敢身体不要靠那么近? ,还是要靠近的啦,毕竟这么舒服。 云起又再次舒适地眯上眼,里止不住地赞叹:“依云太上道了呐~感觉比刚才又按摩地更好了呢,真棒!” “按摩得这么好,以后谁娶你可有福了哦~” “宜室宜家呐~” 那些甜蜜蜜的话,不要钱似的,云起一个劲儿夸在楚依云身上。 谁不听夸奖的话,而且还是这么这么“真诚”的感觉。 “真的吗?”平时大大咧咧的楚依云,竟被夸得有些脸,其实别人不知道,虽然楚依云一脸的女汉子气质,但其实内里特想做一个温柔贤淑的小淑女。 云起这些话,刚好夸在了点子上。 “那我再给你捏捏。”楚依云高兴地说道,按摩的力度更加适中,也更卖力了。 云起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虽然刚刚只是随口夸到,但真的不可否认,依云真的捏得很舒适。 云起角微翘,心里美滋滋的,答道:“好,求之不得呐~” 话儿一说,便不自觉俏皮了起来。 楚依云抿失笑,手上的动作还是不停。 苏安和于辞行相视一眼,共同向云起抱拳作揖,以示佩服,你真牛逼! 苏安不禁感慨,居然能把平时土匪气十足的楚依云,说得脸?还这么卖力地给她捏肩,云起还真是…… 服,真服气! 不过话说,楚依云刚刚脸的样子,云霞飞染,眉目羞涩,十足的小女儿态,还真的怪好看的啊。 苏安侧望着楚依云的脸,不禁有些发烫,想什么呢?她就是个楚土匪,蛮不自在地连忙撇开脸。 第八十三章 风水轮流转 云起侧捺了他们一眼,看到了他们的动作和眼里的服气,嘴角唇角淡淡上扬,没管他们,继续微眯着眼,享受着楚依云的服侍。 不过感觉颈部已经不那么酸了,立马喊停了楚依云的动作。 “依云,我脖子不酸啦,别给我按啦。”云起伸手制止了楚依云的动作。 “再按一会,没事的。”楚依云不肯,还想继续下去。 她喜欢云起微眯着眼说着舒服的模样,神情慵懒得像家里的那只咖菲猫,一身的惬意悠闲。 也让她感觉到满满的满足。 “给我按摩了这么久,估计你手都要酸啦。”云起坚决地拉开她的手,帮她把座位移到里面去。 楚依云仍是兴致满满,云起只好说下一次再让她犒劳自己啦,楚依云开心地笑了。 云起又一把拉过楚依云纤长白嫩的小手,只见葱如白玉,柔若无骨,一看便知保养得很好。 云起才想起,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呢。 莹润珠华,肌理细分,指骨柔和,透过半阳的映色,仿似在发着剔透的光。 云起看呆了,都不忍用力,只敢轻轻地为她按压着。 楚依云瞧她这模样,忍不住大笑道:“我的手没那么柔弱啦,看,指腹这还有一层细细的茧子呢,弹钢琴磨出来的。” 云起禁不住柔柔地抚摸着,这得练了多久,才能起茧子呀? 楚依云看出了她的感慨,浅笑道:“没有多久啦,四年而已。” “四年啊?”云起没有说不久,只是拉着楚依云的手认真地说:“依云,你辛苦啦。那么小就开始,能坚持下来,真的很棒!” 楚依云盈盈而笑,“哈哈,没事啦,小云起啊,喜欢就能坚持呐~” 轻淡的一句话,盖过了过往一切的艰辛。 “你的口琴,不也是如此?” 两人会心一笑,尽在不言中。 忽听得走廊外一声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哇,瓷砖上生花啦!” 原来是王帆在外面站着,偶然低头,发现走廊的壁砖上居然长花了。 仔细一看,一阵抚摸,才发现竟然是画上去的,并不是真的,只是太过栩栩如生,以致让人误以为是直接长出来的。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这些初一的小男生感到惊叹了,遂,呼朋唤友前来观赏。 看过的人都禁不住真真赞美,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出来观看。 忽然,昨天一个见证了云起和陈懿“撕逼”(可不就是撕逼?还是当着老师的面的那种)过程的人,猛然指着那朵梅花质疑道:“这儿,不就是昨天云起蹭掉的那块瓷砖的地儿吗?” 一语惊起千层浪。 “是吗?” “那这岂不是是云起画的?”有一个知晓实情,想起云起说的自行解决,没想到还真的处理好了。 “云起真的很厉害!”当时出来的只是少数人,众人虽听到了云起当时爆发的怒吼声,但具体的细节并不知晓。 有活**立马就开始科普起来,从陈懿如何“陷害”云起,到云起如何当着老师的面“怒斥”陈懿,最后勇担责任,主动表示自己解决缺口问题。 那人说得惟妙惟肖,仿佛他亲临所见,其实他也是从他兄弟那听来的,但作为班上着名的“跑火车”,当然是能把此事说得委婉动人,令人动容。 他兄弟:要不是我知道是我告诉你的,我还真信了! 终究是自己兄弟,也没有揭穿他,并且他说的大致还是真的,只是细节有些夸大,比如说最后陈懿被云起说得哑口无言,羞愧难容,其实根本就没有,陈懿只是一直低着个头,令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想法。 听完之后,众人对云起的印象直接被重新刷新了一个高度。 如果说之前对云起,因为她的家庭条件和陈懿散播的谣言,对她充满质疑和不屑的,虽然在云起一如既往的优秀下逐渐淡化,但也还是存在着些些许许的隔阂。 那么此刻,那些存疑则全然自发分崩离析,重新刻在心上的,已然是:有担当,有自己的想法,人很好,成绩优秀,画画也很棒,作文也很好,数学也很厉害…… 从前的那层迷雾尽数散开,那些包裹在其下,被蒙蔽的优点,也就尽数被人重新拾起。 人人都厌恶的虚伪做作的坏女生,顷刻变成如今人人称赞的善良优秀的好女孩,不过是几句话,一阵舆论的风向的问题,而此次被“口伐”的另一位主人公——陈懿,处境,则恰好相反。 这,便是舆论的力量。 可逆风讨诛恶人,也可顺风冤枉好人,只是风向的问题。 一张嘴,爱之时欲其生,恨之时欲其死。 舆论的疯子,并不是现在才有,也并不是那些年龄段才爱道是非,而是无论是古往今来,还是小到牙牙学语的幼子,大到垂髫白发的老翁,只要是没有自己明确的是非判断,不论何时,她们都是流言蜚语的刽子手。 云起长叹了口气,听着云起说着从别人那学来的有关陈懿的“斑斑劣迹”和“累累恶名”,只觉得风水轮流转,越转越罹乱。 微凝神,挑眉看向第三大组的陈懿,果然看见她沉得发黑的脸。 陈懿对云起的目光很敏锐,撇头看向云起,速度太快,云起来不及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噼里啪啦,火药味十足。 云起的目光比较淡然,只是如果仔细查看,还能看到她眼底深处暗藏的那一缕担忧。 陈懿则完全森森然地盯着云起,眼里潜伏着一抹阴狠,像是暴风雨急骤下的猎物,恨不得当下便冲上来狂逮云起一口。 不知想到了什么,眸里的嫉恨倏然淡了几分,最后只是狠狠地瞪了云起一眼,就愤愤转回了头,不再与她对视。 仿佛,与云起对视,都是一种耻辱。 云起是有些近视,有时距离太远,云起就无法仔细观察到别人的神色变化。 云起和封殇都在第一二排,仅隔了一个双人座的位置,不算太远,因而,陈懿刚刚那突然反转的神情,云起看得一清二楚。 第八十四章 三凡原则 云起不知她为何突然转变,心中颇觉几分怪异,面上却是不显。 只是听着周遭繁杂的嬉笑声,或尖锐讨论此事,或悄声附耳谈论某人,云起没由来有些烦躁。 楚依云也不在身旁,跑去跟林鞠鞠她们议论此事了。 偶有一些同学,或真诚地钦佩,或虚伪地恭维,或谄媚地祝贺,云起一开始还能淡然应答,人一多,就有些不胜其烦,不住地抬头看向时钟。 短短几分钟,第一次觉得有些度日如年。 封殇的目光就不曾离过云起的身影。 从她开玩笑地同苏安争辩,看她明明红羞个脸,却偏偏一副江湖骗子般厉色忽悠人。 那一句,“这样的享受,我也想要”,听得封殇心头一阵热乎。 与苏安歪理却条理清晰的争辩,故意眨着那水润过的双眸蛊惑楚依云,被舒心按摩得慵懒的眯眼,感恩朋友的付出也适然相报,得知自己重洗班上的名声也淡然欢喜,仇人相急眸色淡然却深藏担忧,众人捧高谄媚虚假能一眼识别也厌恶烦躁。 短短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他却领略了她如此多面。 她是一个容易喜怒哀乐显见于形的女孩,即便有时淡然其外,想以冷漠饰其表,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藏不住事。 就似此刻,她虽眼眸含笑,敷衍地同故意讨结交情的人说话,笑意却不达眼底,还不时烦闷地抬头看时间。 终于忍不住了,只好委婉地推脱快上课了,下次再聊。 那人还笑嘻嘻地表示好,云起心里也是服了她了,又不好拂了别人的美意,只好勉强点头说好。 那人走后,云起终于舒了一口气,甚至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苏安和于辞行见此,也是一脸可怜地望着她。 “看来太优秀也不行啊,闻风而动的蚊子多。”苏安感慨道。 “可是,蚊子也不盯无缝的包。”于辞行看得比较透彻,云起性子太软了,又不懂拒绝,只能活受罪。 云起撇了他一眼,第一次觉得于辞行这个人,看问题很有自己的想法。 云起点点头,秒懂了于辞行话外之音,她虽然对于人情世故还不是很懂,但很聪颖,即便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也能猜出七八分其中的意思。 这是她在姑姑家的那一年半里,练出来的“话意猜测”,凡事尽可能多角度想想,凡话尽可能多琢磨琢磨,凡所做决定尽可能多三思而后行的“三凡”原则,其二。 这个三凡原则,养成了她如今的性子。 一时半会,很难纠正过来。 再说,云起自己也并觉不好,也就有些习惯成自然,条件触发,继而反射。 “我自己性子根太软了,又不会拒绝。”云起也知道自己的缺点,直接一语道破。 于辞行见她这样说,有些诧异,毕竟很多人即便知道自己的缺点,就算说出来也比较扭捏,她却如此平淡如常态般还点头赞同地直说。 不过,云起也并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或许,就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待她吧。 苏安倒是笑嘻嘻地回答道:“那我找你借钱,你是不是也愿意借我啊?” 这话一出,遭来云起和于辞行的双双鄙视。 “你穷吗?”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云起直呼:“有默契!” 看着云起笑着灿烂的小脸,于辞行心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他会意一笑。 苏安:“……” 苏安不服气,“人总有缺钱的时候嘛。”虽然他现在是不缺,还经常有余。 云起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安的穿着,一身的名牌打扮,跟自己哭穷? 于辞行在旁边笑得半死。 “哎哎哎,我就说万一、万一,总行了吧?”苏安被云起看得有些不自在,赶紧改口道。 “啧啧啧,”云起还是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模样,但还是顺着苏安改口的方向回答道:“要是万一你真的穷了,找我借钱,如果我自己有,我当然会借给你啊,但若是我没有,你急的话,或许我也会帮你想想办法问问别人吧。” “当然若是其他人,就看具体的情况吧。”云起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再怼云起,因为觉得云起说得蛮对的。 就在两人回味这几句话时,忽然,又听到云起说道:“虽然,大多时候,我都很穷咯~” 苏安:“……”敢情那就是一堆废话啊? 于辞行大笑。 云起也不自在地讪笑了一声,“呵呵~” 就在苏安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云起期待已久的上课铃声响了。 “铃~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请同学们有序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悦耳的女声,还是熟悉的声音,把云起最后那一点小紧张直接赶跑了。 楚依云也赶紧风一般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小云起,我回来啦~” 第一节是语文课,头发花白,年龄半百左右的田老师,还是那么慈爱。 由于没有课本,田老师跟同学们聊了一会后,便说给她们讲故事。 虽然都是些十一二岁的孩子了,不需要爸妈讲故事哄着睡觉了,但是对于故事的免疫力,却还是基本为零。 还是语文老师讲的,不禁生动有趣,又韫藏丰富的哲理,可却不觉得她是在说教,而是在故事的细节中,不经意间透露出来,也使学生受益匪浅,无形中被陶冶。 第二节下课了,大家都还是意犹未尽,对田老师依依不舍。 田老师笑得很开心,但表示连上两节课大家也累了,要休息一会,劳逸结合,故事的话,可以明天再继续。 得到大家一致的欢呼。 云起和楚依云也是一脸兴奋,两个人还沉浸在故事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方言志突然出现在课桌前,两人还犹然不知。 苏安戳了戳云起的背,云起突然被打扰,还有些生气,苏安指了指前面,示意她方老师来啦。 “啊?”云起和楚依云这才被惊醒。 “方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云起诧异地问道,又听见苏安小声地回答道:“老师来了有几分钟了。” 第八十五章 让我自己先死一死 “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啊?”云起控诉道。 “我咳了几声示意你了,你自己没反应的。” 云起撇撇嘴,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正色问道:“方老师,你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你们聊得挺有趣的啊。”方言志却先说了这么一句。 “嗯,这个嘛,语文老师教得好。”云起随口回答道。 苏安和楚依云几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哎,你们别笑啊,是语文老师讲得好啊。”云起不服气了。 她这么一说,几人笑得更开怀了。 方言志也是一脸戏谑。 云起只好转移话题,“方老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噢,这个啊,”方言志才记起自己还没说正事,“这个,我们出来说。” 云起一头黑线,还是跟着方言志走出了教室。 楚依云几人趴着窗户偷听。 方言志带着云起停在了那朵梅花前。 方言志往右边,不是办公室方向,云起就有预感是关于那个小缺口的事。 果不其然。 “云起,这个是你画的?”方言志一脸惊喜地问道。 云起心上有种不好的预感,跟去年方言志鼓励她当班长时的感觉有点相似。 云起觉得方言志脸上这笑很熟悉,但是却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云起乖乖地点点头,“是的,方老师,我用染料墨水画的。” 那抹熟悉的狐狸笑出现了,方言志欣慰地拍了拍云起的肩膀,“干得不错!画得还挺好看的。” 原来方言志昨晚回家后,才想起这样的瓷砖维修是可以直接上报学校来处理的,而且云起是因为大扫除的时候不小心蹭掉的,严格上来说,并不算她的错。今天一早,方言志就打电话叫来了维修工准备重修,没想到两人过来一看,这小缺口不仅没了,还多了一朵这么好看的梅花。 “嘿嘿,方老师,你觉得可以就好。”云起被夸奖,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国画吧?这朵梅花的意蕴还是很写神的,远远看去,倒还真有种那个叫什么来着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方言志回想道。 云起接口,“林逋的那首《山园小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对对对,就是这一句。”方言志不住地点头道。 “哈哈哈,方老师,还没有那么好啦~”云起听到这样的赞美,很是开心,毕竟画梅,大多人都想画出“疏影横斜”的气韵来,但云起还是知道自己到底是几斤几两的。 “你这是谦虚啊。”方言志说道,“不过谦虚好啊,年轻人就还是要谦虚点。” 年轻人? 云起觉得方言志这话有点怪怪的,但还是点点头。 “云起啊,是这样,你入团了是吧?”夸奖了一番,方言志才慢慢步入正题。 云起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嗯,去年入的。” “那你跟秦老师关系,你觉得怎么样?”方言志又问道。 “还挺好的啊,秦老师在英语功课上对我很是帮助,我很感谢秦老师,两个人也相处得挺好的。”云起回答道:“不过,方老师,你问这个干嘛啊?” 其实这事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上学期云起赶英语,一直很勤奋,经常跑去办公室问题。尽管基础不怎么好,但愿意努力重新开始学啊,这样上进的学生,老师当然也喜欢。 方言志等的就是云起的这句话,“就是你知道,秦老师是我们学校的校团支书吗?这学期开始,团员也要重新招收,每个班就需要一个团支书来负责。本来上学期,你们入团这事,就一直都是你负责。既然你和秦老师关系又还不错,那就还是你来负责吧。” “到时候,也会有相关的黑板报比赛。你画画不错,字也好看,那就都交给你吧。” “我们班这学期的团支书和宣传委员的身份,就都包在你身上了啊。” 云起被方言志这一系列操作给弄懵了,刚准备反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方老师,我——” 方言志似察觉出来,连忙说道:“好,就这样。马上也要上课了,你快点进教室吧。老师有事就先走了啊!” “拜拜!”完全不给云起反驳的机会,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彩云地扬长而去。 那惬意悠哉的姿态看得云起想打人。 云起真的好无奈,方老师怎么又这么坑人? 封殇在后面听完了整个过程,忍不住失笑,这个方言志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云起这样的小绵羊,还能逃脱? 虽然是有一点耍无赖的感觉,但不可否认,云起确实担得起这两个职位。 云起回去也应该能想通。 瞧着云起那一脸无奈,又无可奈何的小模样,小嘴巴都嘟了起来,又不住地叹气。 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走进了教室,大家还以为她被方言志训斥了。 陈懿那几个幸灾乐祸地扬起了笑意。 就听得有几个靠窗座的同学说道:“哪里的事?是方老师把团支书和宣传委员的职位硬塞给云起,云起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方老师决定了。” “啧啧,没想到方老师也有这么无赖的一面!”那人咂咂舌,满是不可置信。 坐窗边听到的其他人也附和地点点头,“是啊是啊,我都被方老师的无耻征服了!” “本以为我已经算无赖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无赖的啊,啊。” 众人哈哈大笑。 下午上课的时候,收到一大众狎笑的注目,才知道自己“无赖”的一面,已经传遍了教室。 因为他那样一番行为,酷似道上的黑老大,众人便开始戏称他为“方老大”。 后来,这绰号不仅学生称呼,就连办公室老师们也开始这般叫着,弄得方言志又无奈,又自己感觉好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云起当时生无可恋的走进教室,楚依云几人也见到了方言志那强买强卖的模样,还准备取笑一下云起,逗一下她。 结果云起一进来,就立马趴桌上装鸵鸟,手势“stop”,嘴里直说:“都别打扰我,让我自己先死一死。” 楚依云几人憋笑得不行,还真没去打扰她。 第八十六章 没有什么烦恼数学题解决不了 陈懿不敢置信,云起居然又当班干部了?还是团支书和宣传委员两个职位? 别人或许不知道团支书的地位,但有表姐在高中读书的陈懿可是知道,团支书那可是几乎可以跟班长并列的职位,而且再加上一个宣传委员,陈懿心如火烧,嫉恨飚深。 明明自己才是他方言志的亲戚,他怎么可以把那么重要的两个职位给云起那个虚伪的人? 昨天还在办公室劝自己,好好读书,摆正心态,不要去想其他的,今天就偏心地把两个职位交给云起。 把两个职位交给别人,而且还是自己最讨厌的人,可不就是偏心? 明明知道自己跟云起不对付。 这不是活生生地打自己的脸吗? 陈懿的脸黑得跟个凶神恶煞一样,盯着云起的后脑勺眼里满是嫉妒和不甘。 为什么你都辞职了,还要担任职位?为什么明明我也很优秀,大家却只偏心你?你凭什么?凭什么? 她直接忽略了云起根本没有说要当,直接把全部的怒火集中在云起身上,甚至连带着对方言志也很是不满。 封殇注意到陈懿那一脸阴狠的模样,心里一紧,她不会又是想做什么吧? 这一脸表情扭曲的模样真丑,都不及云起千分之一好看。 又心生嫉妒?真受不了这种人。 不过,那东西也快生效了吧。 封殇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呵,你也该尝尝。 上课铃声响了。 封殇撇开了目光,视线转移在了云起身上。 神情忽而柔和了起来,果然还是云起比较赏心悦目,哪怕这样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封殇嘴角噙出一抹笑意,手肘在桌上,温柔地凝望着云起。 坐在附近的李晨,似有所察觉,只是封殇看得那个方向恰好也是黑板的方向。 而这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云老师正在上面写了一个题目给大家回顾。 李晨还以为封殇是会做这个题,因此面带笑意。 “嘿,封殇,这道题你会做啊?”李晨问道。 看得好好的,突然被打扰,封殇有点不高兴,撇了一眼黑板上的题,闷闷地应道:“不会。” “嗯?啊?”李晨都做好他讲思路就自己也想想的打算,结果封殇给自己这么来了句不会? “不会?那不会你笑什么啊?”昨天跟封殇聊了几句,李晨已经自动把他当做朋友了,说话也不自觉用了平时的语气。 封殇心神一抿,蹙眉看向李晨,自己和他关系还没那么好吧? 但瞧着他似是无心问道,封殇还是觉得礼貌回答一下,虽然觉得这问题有些白痴。 “我不是因为题目,只是想到了某些事。”唇角又恢复了平时的弧度,面上也是漫无表情。 “噢噢,这样啊。”李晨笑着道:“我还以为你是会做这个题呢,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来。” 李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封殇挑挑眉,不置可否。 云起丧了一会,后面也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看到黑板上满板熟悉的题目,云起瞬间有种热血沸腾,满血恢复的感觉。 还是数学题好,可以好好地在草稿纸上“大展身手”啦。 云起美滋滋地拿出草稿本,开始一道题一道题的计算。 心情,瞬间变得美好起来。 “头不痛,胸不闷,心也不塞了啊!”楚依云见她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忍不住揶揄道。 云起用胳膊肘轻撞楚依云,“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再说,这世上,如果有什么烦心事啊,哪有一道数学题解决不了的呢?”云起臭美道。 楚依云给她撞回来,不服气,“这世上,哪有什么烦心事?” “如果有,那一定是一道数学题惹出来的。”楚依云哭丧个脸,“呜~小云起,我第一道题就卡住了……呜……” “你快教教我,教教我。”楚依云摇晃着云起的小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让云少侠上线。”云起凑过脑袋,小心地在草稿纸上给楚依云讲解道。 “它原来的式子是3(2a2b-ab2)-(5a2b-4ab2),可以看出原式是需要化简的对吧?” “嗯嗯,是的。”楚依云点点头。 “我们可以看到两个括号里面,是有同类项的是吧?”云起突然问道:“依云,你知道什么是同类项吗?” 楚依云摇摇头。 “那我跟你简单说一下,看到那个字母a和b了吗?如果两个式子的a和b的次方是一样的,那么它们就叫同类项。” “像题目里面的2a2b和5a2b,就是同类项,只是前面的系数是2和5.” “依云,你还能另外找出一对吗?”云起继续问道。 “ab2和…4ab2?”楚依云迟疑一问。 “对,依云很聪明。”云起夸奖道。 楚依云嗤嗤一笑,有点开心。 “既然同类项已经找出来了,那就是跟平常的步骤一样啦。” “先把括号去掉,看啊,2乘以3得6,1乘以3还是得3,减号,括号里面要变号,就变成了:6a2b-3ab2-5a2b+4ab2,就直接可以普通的加减运算啦。” “这个依云会算了吧?化简之后,再把a和b的值带入进去就好啦。”云起停下笔,把本子往依云那一送,“剩下的依云,自己来算,我们等下再对答案哈!” 楚依云点点头,脸上已然充满了自信。 云起笑着说了句,“加油!那我也继续做啦。” “嗯嗯,好。”楚依云已然埋头做了起来,明显地兴致满满。 云起宠溺一笑,也开始继续做自己的题目了。 第八十七章 怎么了? 数学老师云老师也下来走着,左瞧瞧,右看看,时不时地指点几句,或时不时地夸奖一番。 “好多同学都把上学期学的又还给老师了啊!”云老师瞅到王帆那几个,忽而这样感慨道。 “这让老师突然想起前不久看到的一个段子。”云老师失笑想到,“‘老师这个职业吧,说的文明点就是每天带着学生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然而畅游一段时间吧,你会发现:只有你一个人上岸了!然后你还得返回,一个个去捞。有些吧,昨天捞上来今天又掉下去了还得捞。在你喘息的时候,你会惊恐地发现:还有往回游的……’” 云老师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众人也被她带动起来,相互揶揄着。 “你就是那种往回游的~” “你不也是~” “这个比喻好形象啊!” “是啊是啊!” 原本沉闷的课堂,瞬时热闹了起来。 云老师顿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才是初一的学生,就应该活跃点嘛,怎么能一到数学课就死气沉沉的呢?” 大家都只是笑。 众人内心:我们也想啊,但是数学太难了…… “大家做得也差不多了,有自愿上来解题的吗?”云老师站在讲台上,如沐春风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大多人却如避蛇蝎。 要么低着头,要么撇开目光,要么假装还在做,还有几个在嘴里心里念叨:不要叫到我,不要叫到我! 只有几个数学成绩比较好的,坦然自在地接受老师目光的洗礼。 云起却在台下怂恿楚依云上台,“依云,你要不试试?” “我们都对过答案了,也检验了一番,肯定是对的啦。” 楚依云还有点犹豫,“小云起,确定是对的吗?确定?” “用云起项上人头,和期末的数学成绩保证。”云起立即做发誓状。 苏安见此,猛戳云起的背,“答案是不是-6?” 云起点点头,苏安一副“那就对了”的模样,楚依云这下彻底放心了。 “你们两个学霸算出来的答案都是-6,那肯定就是对的。” 手高高地举了起来,欢快地说道:“老师,我来!” 苏安看她终于举手,嘴角也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好,楚依云同学!”云巧灵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高兴,拿过粉笔递给楚依云。 楚依云接过粉笔,回以甜美一笑,“谢谢老师。”转身对着草稿本,一笔一划地书写出来。 速度很快,不一会答案就出来了。 云巧灵满意地点点头,步骤清晰,条理有序,做得很好。 楚依云轻快地跑下讲台,眸里闪着奇异的神采,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的字,总不自觉微笑。 云起手肘撞撞楚依云,“依云很棒呐~” 楚依云哈哈大笑,“那不是小依云你教的好?” “我只是帮忙指点了一下,其他的算数,还是依云自己做的呐。超棒的哟~”云起觉得现在依云对数学有点兴致,更应该趁热打铁。 或许,班上又会多出一个喜爱数学的人了呢。 “哈哈哈,我现在是对数学有那么一丢丢的兴趣了。”楚依云欣然欢喜,“你刚刚一教我,我觉得就不怎么难了呢。好像掌握了相关的概念和算法,就很容易了。” 云起眉含笑意,俏皮地摁向楚依云光洁的小额头,“数学是这样,不过也不可大意哦,有些还需要公式和其他的一些思维,要是它多绕几圈,有时我也被迷惑呢。” 轻柔的触感,惹得楚依云一声娇笑,“哦?这就是你偶尔随堂测试不仔细,总错那么几个的原因?” “欠打!”云起有些恼羞成怒,作势要打楚依云,借机挠她痒痒,“怎么老是掀我这块旧伤疤?” “依云,你皮痒痒了啊!” 两人闹了起来,一个瞅准机会挠着,一个左右躲着。 忽然,听得一声熟悉的嗓音的轻咳声。 “咳……咳……咳……” 遁着声源抬头,恰好撞上一双清透的双眸,两人瞬间清醒,这还是在上课。 立而,两人羞愧地低下了头,眼神闪躲不敢看云巧灵的目光。 忐忑的内心,不约而同地想到:怎么忘记是在上课了?还这般得意忘形的打闹? 两人低着头,悄悄相视一眼,待云巧灵走开,又忍不住小声说起话来。 云巧灵突然一个眼刀子过来,楚依云被吓了一跳,拉了拉云起的衣袖示意,云起立马会意,询问着与题相关的内容。 云巧灵一听,才不再看她们。 云起和楚依云松了口气,也不敢再说小话,要知道云老师长得虽小巧秀气,可发起火来,那可是一吼一吼的,能把王帆他们都给镇住。 两人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 这些题目对云起来说,只是小case,即便过了一个寒假,还是很容易就能做出来。 倒是苦了楚依云,从最开始的兴致满满,到冥思苦想,再全然无措,最后挣扎了一会,还是放弃了。 求助云起,云起也在做题啊,而且老师也盯上她们了,真要“顶风作案”,云老师估计也得撕了她们了,哪怕云起的数学成绩很好。 前面的题目还行,越到后面越来越难,班内的气氛也渐渐沉寂起来。 放眼望去,只有草稿纸跟笔在奋力抗争,战斗的场面从几行扩展至一页,一页又徐徐转移至另一页,战况好不激烈。 战斗渐渐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两军相争更趋艰难,最终敌军首领被擒,中央战线被突破,两翼防线自行崩溃,敌兵四散奔逃。 战局大定。 “答案出来啦!” “好啦!” 杨沁儿、苏安以及云起,几乎同时报出答案。 云巧灵黑沉的脸,这才红润了起来。 “其他同学做得怎么样了?”云巧灵问道。 “老师,可能还要等一会。”有几个数学成绩中等左右的同学回答道。 “行!”云巧灵点点头,又转头扫向云起三个,“你们仨,谁上来写一下?” 云起偏头看向苏安和杨沁儿,目光询问,最终苏安走向了讲台。 意外却突然出现,一声恐惊惧至极的尖叫声倏地响起,“啊……”顺带一阵刺耳的座椅拖移声。 “怎么了?” 第八十八章 那东西 尖叫声接连不断,开始是一个人,接着好似其他人也看到了什么,凳移声、瘫软声以及慌忙的撞桌声,甚至有一个恐惧尖叫跑开的脚步声。 片连传来。 云起本还想给楚依云小声讲一下这个题,可那最开始的那道尖叫声太熟悉了。 她难以想象,从来都是嘲讽别人、讥笑别人的人,今天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她这样的恐慌。 那道急锐的尖叫里,云起听出了害怕、不安、局促,甚至一抹难受地厌恶。 云起不禁皱眉,寻着尖叫声望去,只看到一个摇晃的桌子,旁边的几个女生吓得瘫软得躲在一团,眼睛看着那张桌子满是惊惧。 啊?那密密麻麻的黑色挪动物是什么?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不断从桌子内部爬出来。 云起注意到有些女生已经恶心地似要呕吐,楚依云也嫌恶地拉紧了云起的手。 云起心里这一阵犯吐,那是些什么东西啊? 云起在几个人中寻找着陈懿的身影,果不其然,她被吓得脸色泛白,整个人有些虚脱,无力地半靠在她同桌身上,两个人的身体还不住地在发抖。 那是陈懿的课桌…… 云起不知该作何想,心情有些复杂,神色也有些难看。 云巧灵在意外出现之时,立马上前查看。 见到一排排如蛆虫般挪动的东西,差点直接反胃,但一想到边上还有一大群被吓得不轻的学生,云巧灵强忍着恶心,镇定自若地让几个周遭的同学先行离开,又吩咐几个跑得快的男生前去办公室拿灭火剂,并去叫来班主任。 云巧灵迅速地安抚着台下躁动的学生,又一边安慰着被吓得不清的陈懿几个。 “大家打开自己的桌子看一下有没有类似的东西?”云巧灵说道。 引来一阵恐慌。 忙乱的翻桌声此起彼伏,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翻来桌子,深怕自己也出来那么一堆恶心的声音。 并没有。 相互询问着,都得到一阵否定的回答。 没有,都没有。 除了陈懿那张桌子,都没有。 “你们都没有啊?” “是啊是啊,都没有。” “那为什么陈懿的会有?好恶心啊!” “是啊,我都要吐了?” “看着那个好像是什么的软虫,陈懿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我感觉会不会是她不爱干净,不讲卫生弄出来的?” “不会吧?”有人惊恐。 “平常也没见她怎样啊?”有人质疑。 “会不会是水搞的鬼啊?”有人开始阴谋论。 “谁会这么无聊、恶心啊?”有人反驳。 …… 教室开始乱成一锅粥。 云巧灵呵斥了几声,根本不管用,那边去拿灭火器,请班主任的也都还没回来。 封殇也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桌子,面上仍是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呵呵”一阵冷笑。 陈懿,给你的礼物还喜欢吧?吓得瘫软发青恐慌大叫,那声音还真是好听。 就是那东西居然在上课的时候发作了,还把云起给吓到了。 哪怕她只是微皱了眉,封殇也还是有点不太高兴。 不过他也没想到那东西这么厉害,他原本以为出来十多只就很不错了,居然密密麻麻繁殖了这么多。 果然是无性繁殖的东西,一点养料就能急剧骤增。 第八十九章 恐惧 陈懿不知道那东西怎么来的,只是她听着听着课,突然感觉手上有什么东西在动,轻挠轻挠的,痒的不行。 陈懿刚开始还以为是同桌许兮在戳她,又向她问问题,心情很烦躁,她不太想理会,就没去管它。 然而,却感觉那挠挠越来越过分,从手肘处渐渐攀行至臂弯,挠得也越来越痒。 她有些恼怒地转头想跟同桌说别闹了还在上课,下课再说,结果发现许兮正在认真地听课,压根没同她玩闹,遇上她偏头的目光还有些不解。 陈懿这才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低头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 要知道陈懿向来有“二怕”:一怕挠痒痒,二超惧怕这些多脚类的攀行动物。 今天撞上的不只一只,而是七八只;今天不只是近处见到,而且皮肤直接近距离接触。 还蠕动了很久,自己才反应过来!! 陈懿吓得厉声尖叫,使命甩开手臂上的虫子,还有一只没掉下来,赶紧拿书拍落,结果书一拿,底下全是黑乎乎的一大片。 陈懿吓得一把撞开她的课桌,慌不择乱里那只虫子掉了下来,拖着凳子移了好远,还感觉太近,又立马跑开。 周围的同学都被这意外惊呆了,转头一看,眼珠子差点要掉下来,也纷纷远离后退避远,深怕那东西爬过来。 许兮听到尖叫,下意识抬眸看向陈懿,这一看,差点吓得瘫软,她也讨厌这些东西,而且数量还这么多,密集恐惧症,看得头皮直发麻,鸡皮疙瘩立起。 整个人却愣在了那,忘记动作,忘记言语。 直到陈懿发憷地跑了出去,许兮才反应过来,立马追了过去。 慌忙中,椅凳的碰撞声、课桌的颠簸声、同桌的尖叫声以及周遭瞩目的同学的唏嘘倒气声,纷繁交织,奏成了一曲噼里啪啦的混乱交响乐。 教室内芜杂偏生。 许兮的脑子里亦是紊绪无章,一团浆糊,这刻却倏然清明,只一个念头攻占识海:陈懿特别害怕这些东西。 许兮快步追上陈懿,想要揽过陈懿安慰她,结果陈懿太高,根本行不通,恰好陈懿此时整个人瘫软无力,虚脱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直接整个人半靠在她身上,脸上泛得青白,心里却是一暖。 兮兮还是站自己这边的。 许兮只感觉肩膀一重,抬头望了一眼陈懿,见她脸色泛白冒冷汗,心疼得不行。 条件反射似的回头瞧了一眼罪魁祸首——课桌,却只见刚才还是一方黑团的东西,如今已扩展至一大片,而且越来越多,越聚越密。 许兮和陈懿不住发抖起来,眼里全是恐惧的惶措。 如果,如果,她们还在那,那东西是不是得爬她们身上来了? 一股彻骨的寒气袭上心头。 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听着云巧灵的从容的安排和安慰,两人稍微脸色好了一点点,但盯着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幼虫,心里还是一阵厌恶。 反胃,恶心,想吐。 陈懿突然感觉之前那只手还似有东西在蠕动,忍不住凑上许兮的衣服一阵摩挲。 察觉陈懿的动作,许兮身体猛地一僵,陈懿她是…… 第九十章 一窝虫卵 陈懿却不以为意,还恶意地使劲卷擦了一番,才堪堪作罢。 许兮盯着她眼里的理所当然,心里有些受伤。 那是虫子蠕动过的地方啊,我也嫌恶啊。 陈懿你怎么…… 四个多月未见,许兮感觉两个人的重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甚至……还有了些微的疏离。 许兮是数学课之前赶过来的,都没来得及跟云起打一声招呼,就匆匆从后门走了进来。 教室一片嘈杂,好像还在讨论些什么,但听得不甚清,因为很快上课了。 许兮数学还可以,但三个月没听课,即便在医院偶尔自学,好多地方还是模模糊糊,半知半解,并不是很懂。 许兮便向陈懿请教起来,如往常一样撒着娇想让陈懿教她。 在她心中,陈懿,还是那个她二年级便认识的女孩,偶有疯癫,却对自己极好。 这次却贴了一次冷屁股,陈懿脸上显见的不耐烦,可还是压着性子克制地给自己讲了那道题,过程敷衍而简略。 许兮心里有些难受,侧眸看向陈懿那张熟悉的面孔,脸上却没找到熟悉的那种感觉。 恍惚的陌生,冷凝的眉,讥翘的唇,一如既往高傲的鼻梁。 盯着黑板上的那几道题,目露阴霾,急躁无光。 陈懿这是有什么烦心事? 许兮忽然就理解了陈懿刚刚的行为,心里有事,烦心难受,还被自己要求讲题,要是自己,也不一定有那个心情。 见陈懿没再说话,许兮便想着下课再问问。 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 之前那件不愉快的事情重新浮上心头,而如今自己身体的僵硬和左侧肩膀冗重的负担,无不在清晰地表明:陈懿,可能就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教你,就是故意大半个重量压你身上,就是故意把脏东西爬过的地方擦在你身上。 似有一道晴天霹雳,直接炸在许兮的脑子里,嗡嗡嗡的鸣响,让她整个人滞在原地,揽着陈懿肩膀的手,烙得发慌。 许兮本就勉强支撑的手,不禁一松,大半个重量倚靠在许兮身上的陈懿,一个踉跄,差点中心不稳。 许兮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去扶陈懿。 陈懿几步晃悠,惊慌平衡,稳住了身子。 斜眼瞥见许兮的小手,一把拍开,小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别拉我,我怕又摔!” 许兮伸出的手,瞬时尬在半空。 冷冷的语气,淡漠的神情,仿似许兮做了多么恶毒的事。 许兮的胸口似被谁开了一枪,嘭的一声,肌骨崩裂,血洒当场。 鲜淋淋的血,糊了一脸,腥甜的膻味,直冲鼻翼。 恶寒着稀碎的脾胃。 那半点内疚,可悲又可气。 樱口微张,最终还是未发一言。 半低着头,任黑长的刘海遮了眼,也掩住了眼尾那颗晶莹的润珠。 消瘦的身体,轻微的战栗,远远看去,更显单薄。 这一幕,全然落在云起眼里。 云起不禁眉头微皱,看向许兮的目光,闪过一抹心疼,接之而来的,是对陈懿行为的不解和气愤。 陈懿怎么可以这么对许兮?许兮去扶她,不感激反倒还这般冷语相待?之前她整个人被吓得腿软无力,许兮那么娇小的人还用身体去支撑护着她,她怎么能这样? 兮兮肯定很伤心,她跟陈懿四年多的友谊,今日却换来陈懿如此对待。 唉,低着头不发一言,估计是在偷偷掉眼泪。 兮兮其实比自己还要脆弱,哪怕平时总是笑嘻嘻的。 如果,如果知道自己……现在与陈懿的情况,估计会更为难吧。 以今天这些事情的发展,或许,兮兮等下想不知道都难了。 云起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但……自己和陈懿,是不可能和好了……怕是经过今天这事,陈懿和兮兮的友谊……也不知道会如何发展……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都有些想法,但碍于陈懿现在还是班长,跟许兮又不是很熟,就都只是私底下小声地指指点点,竟没有人出来说句公允的话。 周围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固。 这边,楚依云也在小声地嘀咕,“那不是许兮吗?她来了啊?她跟陈懿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也这样对她?” “许兮一个人站在那低着头好可怜啊。” “陈懿那课桌怎么回事啊?怎么那么多黑虫?” “她那里不会是养了一窝虫卵吧?” “呕~我天,好恶心呐~”楚依云说道最后,嫌恶地拍拍胸口,差点呕吐出来。 云起心情有些沉重,就没有答话,倒是苏安兴致勃勃地在那开玩笑道:“那明明是一窝崽崽,放把火烤了,说不定肉质还十分鲜美!” 苏安说完,还十分着迷地啧啧啧了几声,好似真闻到了那蓬松的鲜肉。 收到三人集体嫌弃的鄙夷目光。 于辞行:“……”我可不可以当做不认识这个人?憨的一匹。 云起:“……”哪里来的二货,谁想要?快来收了啊!免费赠送,不要钱!不要钱! 楚依云:“……”那么恶心的东西,还想着烤着吃?呕呕呕,太恶心了,快来人把这重口味的家伙乱棍打死啊! 苏安撇撇嘴,无视他们的鄙夷,一脸反驳,“哼,明明是你们不识货!!”嘤嘤嘤,(╥╯^╰╥),居然怪我?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们! 脸上的神情立马委屈上了,小嘴嘟成半个弯月,都能挂上一个小茶壶了。 于辞行三人一头黑线,这一脸的女儿态,于辞行和云起甘拜下风。 楚依云可忍不住了,嘴里就是一声怼:“你既然喜欢,那我们等下让云老师给你留几只?” “反正雷子那有打火机,你要烤,我就给你借过来!”语气极为吊儿郎当,好像跟苏安在商量似的。 忽而,语气突变,“不过,那你真得给我吃啊。哼哼,不然……”阴森口气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苏安:“……”他很想豪气地回一句,吃就吃,谁怕谁? 可闭目一想到,那虫子烤熟后黑糊稀焦的模样,脑子里打过一个机灵,立马就怂了。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自己好端端地装什么吗?现在好了吧?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肯点头,楚依云就绝对做得出手。 欲哭无泪,只好换上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两眼婆娑地注视着楚依云。 第九十一章 真的对吗? 楚依云冷哼一声,“那我就当你答应咯?” ??? 怎么不管用?之前云起用这招,楚依云不是那么快就软化下来了吗? 难道是自己表情不达标? 苏安努力做出一副萌的超可怜,求虎摸求安慰的模样。 楚依云:“……”好无语啊,可是为什么这样有点萌? 楚依云扯扯嘴角,撇开了头,眼不见为净。 云起和于辞行憋笑。 苏安也莫名地笑了。 这时,去催促那群男生拿灭火器和请班主任的云巧灵回来,后面跟着的两个男生人手一个灭火器。 场景有点炫酷,两个男生抬头挺胸大跨步,云巧灵在前面带路,有如蟠桃会上前来进贡的小神仙,活气灵显。 看着她们这一前一后进来的架势,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两个男生倍感荣幸,很是骄傲地接受了众人瞩目的洗礼。 相比他们,前面进来的云巧灵脸色就稍显逊迩,看着那愈发扩大的黑虫,眉头紧皱,眼含担忧,才这么一会,就扩散得这么大了,灭火器能管用吗? 方老师又在上课,冒昧打扰也不好,看来只能是自己“死马当成活马医”了,除了灭火器,实在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云巧灵长叹一口气,心里有些无奈,怎么自己开学第一堂课就遇上这样的事呢,也真够倒霉的。 撇了一眼那站在教室后几排一脸漠不关心的陈懿,有点小埋怨,心里不论如何非议,也还是先警示周围的学生远离撤退到走廊,又关紧旁边的门窗,才招呼着两个男生上前打开着灭火器,开始小心地扫杀。 两人一偏左侧,一偏右侧,灭火器合压把一压,小巧的喷嘴立马发出“呲呲呲”的声响,唰唰唰,浓密的气体凝砸在黑色的虫卵身上,被喷触到的幼虫立而桎梏在课桌上,一动不动,其他的幼虫仿佛受到了惊吓,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踩压着动不了的虫子,惊慌地四处溃逃。 有的迅速地钻向桌边,有的簌离地逃回桌内,有的被喷住半个头或脚疯狂地挣扎着,有的则肚子被拧住小头和细腿面朝天花板费力地比划着,好似在蹬着无影腿……急躁地发出吱吱吱的嘈杂声,似急促的警报,又似垂死的哀嚎。 两个男生和云巧灵一见管用,喜笑颜中,特别是两个男生,扫杀地特别愉快,手中灭火器犹如锋芒初战的利剑,左喷,右喷,侧喷,斜喷,招式凌厉,180°无死角。 遇上一些钻到桌腿上,一经发现立马开杀,如此反反复复,持续了七八分钟,终于把桌上能看见的细虫一一凝在了桌上,但不知成效如何,是否死亡。 外面的同学见扫杀告了一个段落,有几个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进去,结果有人来了句“还不知道死没死”“而且……桌内,估计更多”,把那几个愣是吓在半路,又猛然刹车跑出教室,引来一大片哄笑。 云起努努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和楚依云两个人担心地看着教室里的情况。 封殇此时也有些后悔了,没想到那东西繁殖得这么快,本意只是教训吓唬一下陈懿,哪成想陈懿也只是怕了一会,反倒是班内的其他人受到了惊吓,还给云老师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盯着云巧灵几人,目含歉意,瞥向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陈懿,心里的厌恶愈发增多,瞧着她一旁的许兮,也多了几分愧疚,刚刚那个尴尬的处境虽是陈懿造成的,但如果不是自己弄这么一出,许兮也不会受到那般对待。 惩戒陈懿的目的是达到了,但给其他这么多的无辜人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 封殇望着那一桌的黑色细虫,眸里迷惘罩雾,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九十二章 她笑了 教室里。 “云老师,这些东西好像被凝住了,但是看不出来死没死…”站在侧左方的男生说道。 侧右方的男生也搭腔道:“是啊,云老师。这么黑乎乎的一大片,我们应该不会用手捉吧?”如此说着,望着桌上那一方密密麻麻的黑虫,想着用手触碰,瞬间心头一阵恶寒。 云巧灵秀眉轻蹙,眼带挣扎,一脸为难。 “这……用手还是不用的吧,确实怪恶心的。”云巧灵吁叹一口气,又继续道:“但也不能放任不管,万一这虫子只是被凝住了一时,那就难搞了。” “还是要尽快处理。” 云巧灵有些心累,怎么搁上自己一个女老师碰上这样的事?女孩子,本来就对这些东西比较惧怕,还真是凑巧。 满脸的无可奈何,又不得不想办法来处理。 作为一个老师,在自己的课上发生这样的事,无论是教师职业素养,还是个人道德良知,都预示着:自己不可能独善其身,亦或是袖手旁观。 哪怕是一个女老师。 哪怕害怕这些东西。 哪怕没有好的工具。 云巧灵抿唇沉思,不再说话。 两个男生相视一眼,明白这是老师在想办法,也乖巧地闭口,只一脸警惕地盯着课桌,以防这期间细虫猛然突变。 教室一时清静如水,外面的小声议论能清晰地钻入三个人耳朵里,但谁也没去理会。 “你们说,老师她们这一脸僵持是什么意思啊?”刘强东开口朝哥儿几个问道。 李晨和元浩鑫摇摇头,三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落在王帆身上。 被这样几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好似他能立刻解决这个问题似的。 王帆轻嗤一声,“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是那些虫子,我怎么知道?”一副“我不知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的模样。 三人顿时一头黑线,均想着,自己刚刚也是魔怔了,居然期待王帆能有不一样的见解?他不捣乱都算好了。 王帆看出他们的心思,冷哼一声,继续观察着教室内的情况。 我解决不了,不代表别人不行啊。 王帆瞧了第一个窗口的云起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云起能有办法处理。 封殇注意到他的视线,眸光一暗,活跃的脑细胞霎时飞快地运转起来。 如果只是用袋子把这些东西装起来,拿东西擦拭都会恶心许久,并且自己在里面放的那块小饴糖和其他的一点小东西,保不齐会被查出来。 自己之前就被记过了,现在如果又出现这摊子事,估计到时候就是权叔也不好说话了,面子里子也都可能会因为自己而丢了,还有云老师、方老师她们,说不定也都会多多少少受到牵连。 封殇眼眸幽光一闪。 看来,只有那样了…… 封殇突然走上前同李晨耳畔悄悄私语了几句,李晨听完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尔后点点头。 李晨进去教室,正准备拿纸巾,突然瞥见一旁的打火机,灵光一现。 眼眸蹭的一亮,可以放火烧啊! 王晨高兴地将纸巾递给封殇,封殇唇角微勾,礼貌地回以一笑并道谢。 瞥了眼他手中的打火机,和眼里微绽的星光,心下了然。 目送着王晨走向云老师,又看到他们几个一脸的惊喜,然后小声地继续说着什么。 封殇薄唇轻翘,转身,不再关注,漫步悠悠走向楼梯口。 路过云起站着的地方,余光瞟了一眼,心里微微一喜。 她笑了。 第九十三章 老子不伺候了 只听得她开心而激动地同楚依云说道:“想到用火烧,好聪明啊!” 他行走的脚步忍不住轻轻一顿,唇边的弧度不自觉愈发扬高,再次起步,似乎脚步更加轻快起来。 心情好,走过许多遍的路,似乎今天格外好走。 嗯,挺好。 脚步生风,一眨眼已走远。 陈懿收回视线,又撇向正言笑晏晏喜不自胜的云起。 总是这样,都不是自己想出来,是别人的聪明,搞不懂为什么她还会这么开心。 看着她洒落在半阳下欢喜的侧颜,清澈的眼眸隔这么远,那湛湛星光却仍然熠熠生辉。 看她笑得这么开心,陈懿却只觉得莫名刺眼。 自己的课桌出现那种东西,现在还要被火烧掉,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是觉得没必要再伪装,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嘲笑自己了? 陈懿觉得自己不能让云起如意。 一把推开后门,冲进教室,朝云巧灵四人大吼道:“我不同意!干嘛要烧了我的课桌,我的书、我的包都在里面呢,你们就不能直接把这些东西用手抓起来吗?” “你们不是拿来了灭火器,一脸神气的模样,难道不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为什么现在要烧我的桌子?就不能用手帮我弄掉吗?” 声音急切而坚决,尖锐而讥讽。 插着腰,大有你们敢烧,我就能泼妇骂街的架势。 言毕,还挑衅地撇了云起一眼。 云巧灵几人脸色顿变,从之前的能马上解决的欢喜,到此刻听闻陈懿的话,渐如菜色,如哽便秘。 什么叫拿了灭火器那么神气,居然都解决不了? 潜台词不就是你们怎么这么没用,有工具都解决不了? 干嘛要烧我的课桌? 潜意思不就是难道只能想出这样的损招,牺牲我的东西才能解决? 就不能用手抓?可以用手,为什么不用手?你们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烧我的课桌,就是不愿意动手。 四人想及此,脸色变得更差。 特别是云巧灵,她没想到自己这么费尽力气来想办法处理这件事,陈懿却埋怨上她们,怪她们不用手,拖这么久,有灭火器也还是解决不了。 云巧灵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吞了半只蚊子,卡在这不上不下,分外难堪。 不感激就算了,还如此言说? 侧左方的男生愤怒了,“你什么意思?说我们没用?那你自己来弄啊!” “我还不想管呢,恶心死了。” “也不知道桌子里面装了什么脏东西,这么多毒虫。” 陈懿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哪里?你才藏了什么脏东西呢?” 梗着脖子涨得通红,言辞也愈发厉茬,“本来就是你们没用,搞了这么久,那东西还没祛除掉,现在还发火发在我身上!” “你们自己在弄的,怎么可以弄到一半不弄了?” 四人被陈懿这不要脸的发言给气笑了,之前开口的那男生,讥笑一声,“呵!你当你是谁呢?你他妈的,老子不伺候了!” 说着,把灭火器往旁边重力一掷,气愤不平地同云巧灵道:“云老师,我能力不足,不能胜任你分配的任务,我先出去了。” 说完,微微一歉意致意,转身,重重地侧擦过陈懿,沉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教室外,一片哗然。 第九十四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天,陈懿要不要这么不要脸?”苏安震惊了。 不只是他,在外面的同学也都惊呆了。 怔愣之下,各种议论纷纷。 “也太自私了吧?怎么自己不去用手抓?”一女生激愤道。 “是啊是啊!还说云老师她们没用,搞这么久都没搞好,她自己的课桌凭什么让别人帮忙?就因为她是班长吗?”其他人附和道。 “‘班长’?之前尹焕几个不是说云起的班长职位是求来的吗?呵,怕她自己的才是吧?听说方老师是她家远方亲戚嘞!”一女生颇为不屑,斥口爆料道。 “啊?还有这回事?”这大八卦一出,大家都站不住了,纷纷围了过来。 “西西,你这事准确吗?” “方老师……不会吧?” “这事很少人知道吧?” “我就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不相信?”被质疑,西西觉得自己的“四班小灵通”的位置在动摇,轻抱胳臂,哧声一笑,“尹焕她们几个不是在那里吗?你们可以去问问啊。” 转身背过脸,不想再跟她们几个说话了。 自己的爆料,岂是谁都可以质疑的? 不信,那就找别人求证去啊。 那两个女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去质疑西西了?她爆料的八卦这么多次,那次是假的? 都怪陈懿,平时伪装得那么好,让自己今天都反应不过来。 两个女生瞬间把陈懿记恨上了。 众人见西西不再说话,把那两个惹怒她的女生瞪上了,两个女生讪讪不知所措,忙拉着西西的胳臂道歉求恕,希望她能她们解惑,好缓解一下众人的斥责目光。 西西这次却不想这么轻易地原谅她们,不然以后自己再爆料,岂不是都可以这么简单地来质疑自己? 西西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但也不想弄得太僵,只说道:“你们去问尹焕她们啊,她们肯定也知道。” 见西西如此拿乔,两个女生的脸色不大好看,但人家也这么说了,大家又还看着,只好转头问向在那边懊恼陈懿的尹焕几个。 尹焕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回答,谁知道陈懿是个这么蠢的,居然这样直接把自己给暴露出来,还拖累她们。 尹焕几人愤愤不平,可又碍于大家都看着,最终几人推推搡搡,尹焕黑着脸回答了这个问题。 “陈懿自己说的云起的职位是求来的,方老师确实是她的远方堂舅吧。” “我们也不清楚,我们也被她骗了。”说着,还不忘把自己摘录出来。 其他几人见此,也连忙附和,“对,我们都被她骗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居然这么会装。”“我么也被瞒着,都不知情。” 这话一出来,瞬间在众人心里掀起一片波澜大浪。 “天哪,陈懿居然这么坏!” “我就说昨天的事方老师怎么就那样处理呢?原来是亲戚。” “尹焕几个不是跟陈懿玩得很好吗?怎么连她们也瞒?” “这你就不知道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以前陈懿不是跟云起也玩得很好?” …… 尹焕几人连忙点点头,众人又立以围观起她们来,想要知道更多的“内部消息”。 尹焕几人见此高兴极了,嘿,这样做果然抛锅了,立马一副“知而无不言”的模样为大家一一“演说”起来,好不欢快。 云起心中只觉一阵恶寒,听到这么多的爆料,内心有些受不住,想要走到一旁的栏杆处醒醒神,同楚依云说了一声,楚依云点点头。 依云倒是兴致昂昂,心里微叹一口气。 滋味莫许。 不经意一瞥,看到了站在远处栏杆上一脸惶然的许兮。 云起心中一痛,忘记所有的人当中,最难过的莫过于许兮了。 云起走上前,不忍心轻声唤道:“兮兮……” 第九十五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许兮轻声应了一句,“嗯。”却没有回头看云起。 显然知道来人是云起。 云起知道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叫了一句后,就只怔愣地盯着许兮的侧脸。 娃娃脸瘦了,显得更精致了,却隐隐透着一股苍茫的病态白。 大病初愈,脸色都不大好。 此时,云起却分不清,许兮是病得这般惨白,还是被事累的这般苍白。 那边絮叨言说的人还在继续,教室里也传来几许争吵声。 云起和许兮这处,却好似被隔绝开了。 寂静,在喧嚣更深处。 两人却不觉得尴尬,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云起望着许兮,许兮仰着天,天看着她们。 这一刻,云起突然想起了诗人顾城的那首《远和近》: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你、我,云,远、近。 乍然一瞬,好似把许兮与自己的距离拉开了。 可许兮不曾看自己,她看着云;自己不曾看着云,看着许兮。 似乎,又更像另一个诗人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云起望着许兮的侧脸恍了神,周围的喧嚣仿佛是天外音,专注,迷离,思绪早已飞远。 九霄云外,是另一片天。 那里没有喧嚣,没有许兮,亦没有陈懿,只有一袭浮云,一弯明月,一叶窗帘。 你站在楼上,站在桥下,站在窗前。 浮云在上,明月在上,窗帘在旁。 眼前有云,眼中有月,眼下有窗。 云是月中云,月是窗前月,窗是人间窗。 你,站在窗前。 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天。 看天时,有云和月;看我时,瞳影有你。 云,是窗外云;月,是窗前月;我,是窗前眼中人。 云很远,月很远,我很近。 云很近,月很近,我很远。 云、月,近、远,我、你。 云近,月近,我近,你近。 云远,月远,我远,你远。 云近,月远,我近,你近。 云远,月近,我远,你远。 云近,月近,我近,你远。 云远,月远,我远,你近。 云近,月远,我近,你远。 云远,月近,我远,你近。 …… 排兵布阵般,云起搭起了这座桥梁。 不是句读成诗,不是概率化数,也不是字骈成伏。 只是思索着,考虑着,冥想着,好似在拼凑着。 傻愣在原处,呆怔其中,眼神空洞,失了魂。 许兮自己想清楚了,微叹口气,偏头看向云起,就见着这样一番模样。 明亮的双眸,凝滞,痴騃,全然无光,色彩皆殁。 这是谁?这是云起吗? 许兮摆着手在云起眼前晃了几晃,又使劲晃了几晃,仍无反应。 ? 这是怎么了? 许兮懵逼了,只好使出杀手锏,逼近她的耳朵,大吼一句,“呆……云……起……!” 云起恍然惊神,嘴里却不自觉呢喃出一句,“眼前人,是心上人。” 封殇恰从旁经过,脚步顿了几顿。 他本来走得这般慢,只是想多看几刻怔愣呆萌的她,哪曾想,听到这句话。 脚步猝然加快,心里却重复了一句话。 “眼前人,是——心上人。” 嘴角微勾。 第九十六章 还是自己惹出来的 “眼前人,”许兮指着自己,讶异地问道:“是——心上人?” “噗~”许兮扑哧一笑,半掩嘴,“呆云起,这么久没见我,你这是想我了?” 满是揶揄的口吻,眉梢眼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云起话一出口,才恍然惊神,自己这是直接念叨出来了? 神情颇有些懊恼。 抬头迎上许兮欢笑如靥的小脸,大大的杏眸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是啊,眼前人——”云起半眨着眼,俏皮一笑,“是,心上人。”说完,还调皮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兮,示意这人便是眼前人。 许兮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得教室内一声极为激动的尖锐高喊:“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就是不同意!” 又听得一温柔声线耐心交涉,但明显那女尖细声根本听不进去,只听得她继续重复自己的反驳:“我不同意,我就是不同意!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同意!” 这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两人不禁狠皱了眉。 女尖细声显然是陈懿,温柔声线俨然是云老师,还夹杂几声劝,可听出是其他几个男生。 云起和许兮两人相视一眼,一同疾步走近窗边。 窗边已然围满了人,人头攒动,全在探头注意着教室内的情况。 里面的争执声不断,陈懿还是不同意,云老师几人的语气也隐隐有些不耐烦了。 前面的同学交叠踮脚,议论纷纷,教室里的说话内容听得不甚清晰。 只隐约断续传来几句,“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啊”“这么多密密麻麻的,都看着恐怖恶心啊”,还有较愤怒的开口,“要用手你自己去啊”“你不想我们也不想啊”,以及陈懿尖利的控诉和讽刺,“怎么不可以”“你们既然已经动手,为什么还要我动手”。 零零碎碎,却让人听得心惊。 许兮还在努力地挤着,想要靠近些窗台,无奈人太小,身高又不够,在攘攘人群里压根占不上优势,直急得盲目串梭。 云起眉头蹙得更紧,张望着两边的教室门,果不其然都反锁着。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她们里面也难以解决啊。 云起来回踱步踮脚观望,仍只见高高的人头争先游动。 根本看不到啊! 里面急躁的争吵声越来越大,隐约听见几句咒骂声。 云起心里一咯噔,这不会要打起来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云起急得双脚直战栗,双手更是不住交叉摩挲。 时不时瞥一眼人群,又烦躁得不可方物。 封殇在教室门后头,看得眉宇紧褶,心里也明白她的焦躁不安,又奈何不能上前安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内心也是一阵煎熬。 侧眸看向不分男女,交相拥挤的同学,眉心一跳,平时冷淡的面容也罕见几分怒气。 为了这么个热闹,至于如此吗? 听着室内传来的陈懿几人的声音,更是怒意横生。 不一会,又立如气球般泄气,说来说去,这一切都还是自己惹出来的。 再回眸,已然不见云起的身影。 第九十七章 或许眼睛就可以看出 嗯?怎么眨眼之间,人就不见了? 封殇心内疑惑,面上却是不显。 默了几许,心想云起估计是想到办法了。 瞥了一眼还是吵闹着的走廊,莫名有些心烦,独自走到走廊看风景去了。 算了,眼不见为净。 …… 云起站在那干着急了一会,突然想到,有什么事还是找班主任方老师来解决的好。 脑子里还转着这件事,身体已经极快地跟上反应,如顺滑的泥鳅般片刻便溜到了办公室,结果没找着。 不经意撇了一眼贴在不远处的新课表,嗯?方老师会不会在上课啊? 走近一看,周一的三四节课,方老师在七班有课。 接着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了楼梯,毕竟教室里的争吵不等人啊。 待云起急冲冲地赶到七班门口,正遇上方言志要走下讲台查看同学们的做题情况,冷不防撇了一眼教室外的动静,就看到了气喘吁吁的云起。 方言志有些意外,现在这节课不是云老师的数学课吗?云起不是最喜欢数学吗?怎么会在上课的时间跑到这里来?而且神情还这么焦急?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想及此,方言志心上也不禁担忧起来,跟七班的物理课代表说了一声,忙走出来慰问直在教室门外一脸歇气的云起。 云起好不容易喘过来气,舒缓了一会,尽量用平缓客观的语气把班上发生的一系列意外事件跟方言志一一述说了出来,包括后面陈懿跟云老师差点吵了起来,也尽力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一口气平淡讲完。 方言志越听,脸色越差,听到最后陈懿拒绝用火烧时,眉头更是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 以前觉得陈懿是挺乖巧懂事的,怎么现在这么不讲理?还尽给他惹事呢? 昨天的事,他就已经警告她了。 想到这,方言志下意识看了一眼云起,云起刚刚虽然讲得很急促,但也可以听出在尽可能地客观陈述,又想到昨天陈懿当着班上同学在自己面前的告状,声泪俱下还无尽抹黑云起,明明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还好昨天云起没有特别计较,不然自己最后都会下不了台。 心胸宽广和心胸狭隘的人,是真的不一样啊。 方言志摇摇头,抬头就看到云起眼眸清亮而着急地望着自己,满脸都是写着“方老师你觉得该怎么处理的”表情。 人与人的心性,或许从眼睛就可以看出来。 方言志微叹口气,嘴边挂上一个柔和的弧度,轻声安抚云起道:“没事的,云起。现在方老师知道了,就让老师来处理,你别着急。” “陈懿那里—”方言志眼里几不可查闪过一分坚决,正色道:“我来跟她说。” 云起心上松了口气,点点头表示好。 方老师来处理这些再好不过了,方老师是陈懿的远方亲戚,他说话陈懿总还是会听的吧,那样的话,那一桌小黑虫就能直接用火烧,不用用手抓了。 用手什么的,真的怪恶心的。 云起想起那个画面,还是有点起鸡皮疙瘩,身子不禁抖了一抖。 第九十八章 又是云起 “有那么害怕?”方言志问道,身子都发抖了。 云起点点头,又点点头,“是的。”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不是不是,方老师,是太恶心了,密密麻麻的,你等下看到了就知道了。” 光是这样想着,云起心理上就是一阵恶寒,赶紧甩甩脑袋,把那些抛到一边去。 方言志咧咧嘴,还是什么都没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惊异,到底什么东西这么使人恶心?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便到了四班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边围观的那一众同班同学。 不知谁喊了一句,“班主任来了”,大家立马迅速让开一个口子,紧张兮兮地道了一句“方老师好”,尔后,不住用眼神观察着云起二人。 方言志微蹙了蹙眉,点点头,没说话,直接朝让出的开口处走去。 由于方言志的到来,大家立马寂静下来,教室里的争吵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云起瞧见大家的做法,撇撇嘴,拉过楚依云一同跟上方言志。 教室里已经吵得日趋白热化,陈懿臭着个脸抱胳膊杵在一旁,对云老师和几个男生的劝充耳不闻,云老师几个急得眼睛都快红了。 可奈何这是学生自己的桌子,也不好强硬动手,有好几瞬间,云巧灵都不想管了。 “陈懿,过来开门!”方言志颇具穿透力的清亮嗓音,从窗外直达室内,仔细听,还能察觉出几分怒气。 听到这个声音,陈懿的身子不自觉抖了一抖。 他不是在上课吗? 僵硬着身子调头看向声源处,一眼就瞥见了站在窗外的方言志,以及云起几人。 又是云起! 肯定是她把方言志叫来的。 爱打报告的小毛病,还是这样! 陈懿愤恨地瞪了云起一眼,遇上方言志严厉的目光,又立马怂了下来,“堂…方、方老师……” 挺直的身子立马耸拉下来,活像一只失了斗志的攻击。 云起把她的变化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是眼里的淡漠又深了几分。 陈懿不情愿,却还是兢兢战战走过来开了门。 门一开,方言志冷冷地瞥了一眼陈懿,然后快步走向云老师那边。 “云老师辛苦了!”方言志一脸歉意地向云巧灵说道,“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管我在不在上课,也让我来处理吧!” 云巧灵略带疲惫地点点头,方言志又吩咐云起几人扶着云老师先行去办公室休息,剩下的他来处理。 云起看了一眼远处的课桌,和楚依云相携扶着云老师去了办公室。 一出走廊另一头,就听见方言志怒吼地训斥,大发雷霆,这么远的距离也能隐约听见,还有一个惨烈的哭声,云起猜是陈懿。 没想到,方老师这次没给陈懿面子,竟然直接在班上就这样教训陈懿。 不过一想到陈懿刚刚那一系列过分的举动,云起又觉得陈懿算是活该吧,那样执拗的固执,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云起和楚依云二人在办公室里,又是给云老师端茶捏肩,又一边讲着几个小笑话逗着云老师,一顿安抚下来,云老师心里的怒火渐近平复下来。 第九十九章 要不要这么嫌弃? 云巧灵心里舒心了不少,笑着向云起她们道谢,“谢谢你们啊,云起、楚依云。” “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办公室找老师!” 云起笑着点点头,楚依云倒是有点小拘谨,她成绩不怎么好,一直以来对办公室都比较敬畏,不过云老师这么说,也不好拂了她的心意。 反手回握小云起的手,也笑嘻嘻地表示好。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但谁也没提陈懿的事情,直到下课,云起和楚依云才同云巧灵告别离开。 一下课,各个班里的走廊上站着或多或少的男女同学,或几人嬉笑打闹,或几人望着天空放松心情闲聊,亦或是偷偷观望楼下路人的行踪,亦或是仅仅站立看看风景……各人心中所想不同,走廊却成了一个常驻的欢乐地。 四楼的教室,一共有六个。最左侧和最右侧的两个小房间,一个是一班、二班、三班主要任课老师的办公室,一个是四班、五班、六班主要任课老师的办公室。以最左侧房间的第一个教室开始,依次为一班、二班、三班……六班,直至排列到最右侧的办公室。在一班和二班的交界、五班和六班的交界处,分别有一个从下至上的楼梯,而三班和四班就在最中间的部分。 要从四班走向楼梯,就会经过五班;要从四班走向四班老师们的办公室,则要途经五班、六班。 此时,下课时间,五班和六班的走廊上,零零星星站了不少人。 有几个楚依云还认识,一路走过,楚依云就在不断地打着招呼,云起也遇到了几个有些熟识的女生,是上学期云起担任班长时结交的两个班的一些班干部,也聊了一会。 等到两个人走到自己班的教室附近,已经过了五六分钟,走廊外居然没看到几个自己班上的同学,云起和楚依云有些意外。 两人走近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方言志清亮而带训斥的声音,才明白班主任估计是在开临时班会。 除却方言志清亮透彻的声音,别无他声传来。 两人心里一怵,方老师不会是把要发泄在陈懿身上的火,转移到班上的同学了吧?不过,那些细虫那么快就处理了? 两人相视一眼,均有些犹豫,这时候推开门好吗? “小云起,要不咱俩等会再进去?现在进去的话,还不知要听多久方老师的碎碎念,无聊还不能说话,太憋屈了。我们还是站在外面吧,望望风都舒服些!”楚依云笑嘻嘻地说道,忙拉着云起走向了近处靠近五班这边的栏杆。 云起笑着点头,脚步忙不迭地跟着楚依云的步伐。 走到栏杆,悄悄透过四班第一个窗口略微的空隙看向班里的众人,结果被正偷瞄的苏安看个正着。 怎么看到他了?楚依云撇撇嘴,当即转回目光。 苏安眼眸却是一亮,结果一瞬就看到楚依云嫌弃的转头。 苏安:“……”我惹谁了,要不要这么嫌弃? 第一百章 说错什么了 “怎么了呀?”怎么一脸嫌弃的表情?跟苏安斗嘴似的。 莫非……云起眼眸晶亮,闪闪发光地凝望着楚依云。 “依云,莫非……你又跟苏安‘舌战了几百回’?”说完,又立觉不对,都没有开口说话呢,忙改口,“不不不,你俩眼神‘厮杀’了多少回合啊?” 话说,每次依云跟苏安斗嘴都很好玩啊,特别是自己围观的时候,不不不,还有一个于辞行……哈哈哈…… 正当云起臆想得出奇,嘴角忍不住抿唇偷笑时,楚依云一个爆栗子砸在她头上,“小云起,你乱想什么?” “啊—”云起呼痛一声小叫,心里一阵憋屈,这不是苏安的待遇吗?什么时候也轮流到自己身上了? 云起半揉痛处,半抬眼控诉地看向楚依云,“依云,你这个坏人……” 楚依云冷哼一声,不予理睬,自己下手的力度她还是控制的,根本就不怎么痛,小云起就是想骗取自己的同情心,才不要被她骗了呢。 但左眼余光瞥见云起还在揉着小脑袋,心里又不禁嘀咕起来,难道自己下手太重了?小云起怎么还揉着啊? 楚依云不禁对自己有些懊恼,正打算要说话跟云起“和解”一下,就听得身后不远处的教室门“吱呀”一声响,两人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是方言志。 被班主任抓住在外面傻站不进去,两人面面相觑,云起吓得手抖,揉着痛处不禁垂了下来。 最后,还是楚依云率先反应过来,讪讪开口,“方老师,好巧啊!我们正要进教室,你就出来啦!” 云起也回神过来,悄悄撇了楚依云一眼,立马接口道:“是啊,方老师。教室里的细虫,这是都处理好了?” 还是赶紧转移话题的好,云起在心里为自己比了个小“耶”,嘴角不自觉也翘起几分。 殊不知,她俩慌忙的小动作,都被方言志尽收眼里。 忍住心头的一丝笑意,假装没看到,一本正经开口道:“嗯,还真是好巧啊!”眼睛却明晃晃地盯着她俩,活似抓到了做坏事的熊孩子。 云起和楚依云心下一紧,这方老师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这样说话可怎么聊? 两人相视一眼,眼里均是无奈,只好都尴尬地一笑。 方言志见状“噗嗤”一笑,“好了,不逗你们了,不就是在外面偷听了一会嘛,老师知道啦,没事的啦。” 两人一脸不信的表情,古怪地盯着方言志,脸上明晃晃地显示着“方老师,你确定?” 方言志被她们盯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哎呀,刚刚是有一点啦,但现在不是没有了? 方言志不自在地咳了几声,赶紧转移话题,“那些细虫老师都处理好了,现在教室里已经没事啦。对了,云老师好些了吗?” 见状,云起和楚依云偷笑了一下,氛围也和缓了许多,两人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云起和楚依云点点头,两人一人几句说明了云巧灵的状况,得知云老师好了很多,方言志心下也轻松了片刻。 没想到陈懿居然那么顶撞云老师,方言志心上又禁不住怒火焚烧,这么不尊重老师,怎么还适合做班主任? 要是刚刚没回去,方言志还想再狠狠训斥她一顿,想着这些,面上也不禁有几分皲裂,自己这是哪瞅上的亲戚啊? 云起和楚依云见此,均有些不解,难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不然方老师怎么突然这么不高兴? 两人相视不解,想着彼此刚刚说过的话,好像没说错什么吧,方老师这…… 第一百零一章 公允? 方言志怔愣在自己的思维片刻,低头一看,见两人一副“我们说错了什么”的表情,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情绪外漏,恐怕吓到自己的学生了,连忙调整好状态。 “你们没说错什么。”方言志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又不想提及陈懿的事情,便说道:“马上要上课了,老师要先走了,你们也快进教室吧。” 云起和楚依云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听到方言志这样说,也不好再细问,便点点头说好,然后同方言志说了再见。 方言志一走,楚依云便一把拍向自己的小胸脯,庆幸般地大口呼吸道:“呼—,方老师刚刚那模样太可怕了,活像要吃了谁似的。” 突然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眸问向云起,“小云起,你说方老师刚刚是不是在生陈懿的气啊?不然,谁后面还惹他啦?” 楚依云眼睛一眨一眨,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和事会使得方言志一想就这么生气。 云起摇摇头,表示也不知道,“可能是吧。” “不过我更关心那些黑色的细虫是怎么被处理的。”云起突然说道:“依云,你说方老师是直接一把火烧了吗?” 问到这个问题,楚依云也很好奇,“我觉得可能是。” “噢,我知道了。”楚依云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肯定是这样。方老师想要一把火把陈懿课桌上的黑虫烧了,然后陈懿死活不同意,最后班主任还是以强硬的态度把陈懿课桌里的黑虫烧了,陈懿就生气了,两人吵了起来。作为一个学生,居然顶撞老师,肯定还傲慢无礼地说了很多狠话,所以方老师刚刚才一想到她就禁不住怒火中烧,遮都没遮住。” “一定是这样!”楚依云一脸肯定道。 “哎呀妈呀,这样看来我楚女侠也是聪明绝顶,明察秋毫啊!”楚依云高兴地一把又拍向自己的小胸脯,望向云起的目光是止不住的骄傲。 云起一头黑线,上前一把摁开楚依云的小脑袋:“依云,你还真当自己是福尔摩斯啊啊!” “你要知道陈懿和方老师可是远方亲戚的关系。”云起按着自己的思绪分析道:“我觉得陈懿还是不敢顶撞方老师的,就是方老师烧了她的课桌,她顶多不高兴,然后再加上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方老师可能会觉得她有些不成器,‘恨铁不成钢’,对她会比较失望吧。”毕竟还是有层血缘关系在,再怎么不悦,方老师也不会太过严苛吧。 楚依云想了想,好像也是这样,但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公道,“陈懿她这样,方老师好像都怎么不太好处理,总感觉有些失了公允。” “公允?”云起没想到依云也会说到这个词,“人心都是肉做的,并不是事事都能公平公正地对待的吧。我小伯说,现在是人情社会,基本上什么事情都离不开人情关系的打点。虽然我感觉不太懂,不过我觉得方老师肯定也受到了家里长辈亦或是陈懿爸妈的打点,让他对陈懿多多关照些吧,所以有的时候,在处理某些事情上,方老师也很为难吧。” 第一百零二章 惊得吓掉牙 说到这个人情的打点,楚依云不禁皱了皱眉,自己当初在四小好像父母也给自己在教书的堂姑说了声,这样看来,当时堂姑的处境和现在方老师的情况好像也差不多,只不过自己在四小还挺乖的,没有陈懿这么作…… 呃,好吧,是堂姑看得太严了…… 楚依云抿抿嘴,这样的情况,貌似在梧溪很普遍吧。 只要是自己的小孩子在哪里上学,父母亦或其他亲人总会不自觉担忧,要是有亲戚亦或是其他关系在,基本上都会提前亦或是托关系打点一番,甚至还有直接找学校老师亦或是管理职务的人员送礼的。虽然梧溪明面上对这些都是严申禁令,但止不住大家暗地里假借各种借口偷偷进行。 “恩吧。”楚依云最终这样应了一声。 想起小伯说的这个,云起脑海里突然迸现出了两年前在姑姑家的那个画面。 那时候,自己已经被姑姑说服留在了梧溪镇上,姑姑也跟自己的爸妈商量了让自己留在镇上读书的事情,就只剩下自己转学上来去哪里读书的问题。当时姑姑本来就是看中自己读书很努力成绩还不错,相处的那十多天又对自己的性格习性都比较满意,才想着留下自己在梧溪镇上读书好方便辅助堂弟学习。 最开始,姑姑是想让自己去三小读书,堂弟在那里,又距离姑姑家近,就让跟三小校长关系不错的堂姐夫去游说了一番,结果正赶上梧溪当时教育局某些政策的严格勘察,三小校长不敢冒险,藉而没能成功。 姑姑又退而求其次,想把自己安排进堂姐夫教书的二小(因为二小不怎么好,对这些政策相对宽松一些),但还是进行了入学考试。云起当时是正好上完五年级上册,下学期五年级下册。堂姐夫担心刚从乡下转回来的她赶不上梧溪镇上的教学进度,特意让她把四年级和五年级的入学考试卷都给做了,这样即便五年级的试题没达标,还可以降班至四年级,结果却出乎她们的意料,云起五年级试题的成绩排在了那一批包括外省转回来的学生里的第三名,四年级试题的成绩反而不尽人意些。 云起根据排名最终进了二小当时的实验班,还因为堂姐夫的原因,受到了各科老师的大力关照,尤其是受到了得知云起数学很不错的就任数学一科的班主任的格外关怀。当然,云起自己也很争气,好学,勤奋,又刻苦,一下课便爱跑办公室问题。如果是放学亦或是双休,遇到不懂的,则喜欢跑去堂姐夫家亦或是打电话询问,不管怎样,总要问个明白才行。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和“势必求真求知”的韧性,使得云起更受各科老师的喜爱。 当然,也有例外。 云起对英语就格外不对付,哪怕跟英语老师私底下玩得很好,可在课堂上一遇到英语还是丝毫没办法的那种,但由于云起的其他科目非常的好,她的成绩在班上还是中等偏上,哪怕英语考试每次都是半靠懵半凭运气。 这不,小升初就栽了个大跟头。 想到这,云起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当年那个死活跟英语杆上不对付的女孩,如今在通过一年的勤奋努力下,英语成绩竟然也慢慢赶上来了。 以前的小学同学看到,估计会惊得吓掉牙吧。 第一百零三章 孤独 云起转头拉向楚依云的小手,眉笑颜开,“依云,不管这些了,我们先进去吧,估计等会就得上课了。”毕竟也耽搁了这么久了。 “好啊。”楚依云伸手回握道,边走表说:“我俩还真是奇葩诶,站在自己班教室门口就是不进去。哈哈哈~” “哈哈哈~”云起也大笑,“估计是想当门神。”云起偏头向着楚依云俏皮眨眼。 楚依云一把摁开她的小脑袋,颇为嫌弃地道:“哼,本女侠才不会呐~” 云起伸回自己被摁开的小脑袋,古灵精怪道:“你确定?” 楚依云调皮地吐吐小舌头,“小云起,你管我哟~” “略~略~略~” 做完鬼脸,立马一溜烟地逃回自己的座位。 云起:“……”依云也真是的! 认命地追回了座位。 两人又打闹了一会,嘻嘻哈哈玩闹地很开心,虽然两人也不知道做了啥,好像就是你挠我痒痒,我挠你胳肢窝,插科打诨,没一会,上课铃声就响了。 坐在座位上,心里却美滋滋。 还是数学课,云老师依旧是出了一些题让大家来做,班级里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上课途中,云起突然想起陈懿来,朝第三大组斜眼一看,她和许兮的桌子都不见了,地上一些细黑的点微碎屑,再加上教室里蕴含的一股清淡的焚烧味,云起心里猜到了些什么。 苏安瞧见了云起的目光,偷摸摸小声地跟她们解释了一番,原来在她们走后,陈懿受到了方老师的严厉批评,陈懿立马龟缩着脑袋不敢再吭声(苏安原话,说这时还止不住地大笑),方老师也不再管她的意愿,直接吩咐李晨他们锁好门窗后,自己亲自用打火机点火开烧。在这期间,陈懿居然哭哭啼啼起来,但是方老师根本没理她,后来不知怎的,她居然晕倒了,方老师让几个男生把她背去了医务室,自己却留下来处理那个桌子。听说桌子里面的黑虫更多,烧了挺久才把那些都给烧死的。 “你们不知道方老师当时那个脸黑的呀,都快气炸了!后面,好像方老师给陈懿的妈妈打了个电话,语气也是屌炸了,好像都快骂人了。我们也没听懂,不是我们这边的方言。”苏安边说还边幸灾乐祸地偷笑。 楚依云这次没有再怼她,两人居然还不约而同地偷笑上了。 云起没笑,反而问了一句许兮的情况,“那许兮呢?”她的桌子和人怎么都不在? 楚依云也颇为好奇,眼眸晶亮地偷瞧向苏安。 苏安看着她这样,有点小开心,又悄咪咪地探头小声跟她们聊了起来,结果这节数学课几个人都没怎么去关心做题,聊了好一会。 云巧灵也不知什么原因,看见了她们的小动作,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叫她们几个上去做题。 这节课大家都过得比较煎熬,也没什么心情听课,看那些答题的效率就知道。 云老师自己好像也有些心不在焉,就这样,一节课很快过去了。 回去吃午饭的路上,云起一直回想着上课期间苏安说的话,他说许兮后面好像脸色发白,很不舒服,再加上烧陈懿桌子的时候,她的桌子也被殃及池鱼,方老师就直接让她回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之前的病又复发了。 “不过当时陈懿晕倒的时候,许兮好像很紧张,但是却没跟去医务室,反倒是回家了。” 很紧张,却没跟去,反倒是回家了。 回家了。 云起小叹口气,拉着背包细肩带的双手紧了一紧。 她们两个这样,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兮兮估计是病情还没有完全痊愈,才没有跟去医务室吧,好像这种病情初愈的时候,身体的抵抗力和免疫力都还很差,不能去接触那些病原体密集地区。 后面方老师还给陈懿妈妈打了电话,估计陈懿父母来接了吧。 云起瞧了瞧医务室的小门,好像关着的,回想着上课时班上缺不缺人,好像也没有,那就是她爸妈把她接回去了。 再说,没接,在医务室里,也有方老师去探望。你瞎操心什么,难道还跑去看她吗? 云起抿抿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陈懿真的还在医务室,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去看看她。 中午放学回家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云起因为跟楚依云她们住的地方远,她跟林鞠鞠又要等三班的雷子他们,上学期开始大多时候云起就一直是一个人走,云起还以为自己都快要习惯了。 今天看着旁边三三两两结队而伴的人,莫名有了几分孤寂。 好像就自己一个人,一个孤家寡人。 还真有一点小孤单啊。 云起这般想着,自己却不禁笑了起来。 瞅了一眼附近零零碎碎相互打闹的男生、女生,心上莫名有几分羡慕。 真要说起来,自从自己辞去班长职位之后,自己在班上好像就没几个玩得好的朋友了,算上依云、鞠鞠、苏安、于辞行几个,其他人好像都不怎么说话啊。 轻咬唇角,面上不自觉晕染了几分悲凉。 整个人突然瑟缩几分,小肩膀抖了几抖,垂眉敛目,微低着头,步伐不自觉加快,好似要把所有人都给抛开,才能让自己逃脱这突如其来的孤独感。 封殇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很明显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却也不知具体的情况,只感觉云起好像有点难过。 还低着头走路。 这是封殇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云起。 不是因为什么挫折,有了挫败的耸拉了脑袋。 而是没有任何原由,忽然而至的难过和不开心。 任封殇想破脑袋,也不得而知,云起居然是感到孤独了。 孤独,云起会感觉孤独? 那个脸上总洋溢着笑容,一脸元气满满,精气十足的女孩,某一天竟然也会觉得孤独? 如果不是云起自己发来短信,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封殇真难以想象。 小傻子12:42:13 “谢谢你的书,我很喜欢。” 小傻子12:49:44 “你说人,为什么会觉得孤独?” 第一百零四章 转角,有美景 封殇怔怔地拿着手机看了许久,本来很开心地收到她的短信,结果看到后面那一句,封殇沉默了。 “孤独”这个词,封殇一点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说陪伴了他从小到大,几乎每一个自己在家、在学校,以及走在路上的时光。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哪怕偶尔与人陪伴着、欢笑着,能得几分快乐,可心里总有各种想法。 他也笑,他也闹,他也哭,他也悲伤,他也难受,他也烦躁,他也豁达……每个人该有的情绪反应,他都有。 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孤独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呢? 爷爷去世后吧。 爸妈一直忙于工作,说是要赚钱养家,给他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和未来。 独生子的他,爷爷去世后,家里莫大的房子就空旷得很。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爸妈两人还会轮流回来照顾他一段时间,后来看他好像慢慢恢复过来了,工作又越来越忙,陪伴他的时间,一天、一个月、一年里,居然可以用手指头数过来了。 两人的生意越做越大,自己家的房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可两人出差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渐渐的,居然从最开始的几天回一次,衍变为几周、几个月、甚至一年才见几次面。 熟悉而又简短的问候声,大多在电话里。 少而又少的见面,也总是被匆忙而急切的电话铃声打断。 “小殇,抱歉啊,爸爸(妈妈)有急事要……”每次都是一脸歉意。 “你走吧……” “我没事……”男孩总是倔强地表示理解,别过头装作不在意,“有事你先去忙吧。” 男人,或女人,总是一脸歉意而感动地离开。 后来,就连这样的见面,也是奢侈而又奢侈。 更别说,两人一起的相聚,那简直是比过年还让人开心。 辗转外婆家,权叔家,姑姑家,大姨家,舅舅家,好像都是常事。 他跟她们都相处不错,除了自己越发不爱开口,渐近冷淡的性子,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好的。 学习也是一直一边倒,时好时坏,反正这些她们也不大担心,父母都不在意,自己在意什么? 难道还像学校时候一样,努力学习,考了满分,眼巴巴等着她们的夸奖,和渴慕的相聚,却只得到一个敷衍的电话祝福,和一串冷冰冰的银行卡存款提示? 然后待在莫大的房子里,一个人孤零零地抱着自己,开着幼稚的动画片,眼泪直流地吃着水果蛋糕? 后来好像生日,权叔、外婆她们也会记得了,她们也会不远而来爷爷的这栋房子里给自己过个生日,或者偶尔来跟自己聚聚,哪怕每次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总要破坏一次家里的摆设,亦或是玩具、游戏机、电脑总要丢那么几样,但总归人一多,房子里也有些人气了呀。 他脸上的笑,也总淡含着几分,哪怕不明显。 封殇回过神,扫了一眼周围的摆设,看着已经熄了屏的手机,盯了好一会。 还是没有回复这条,他貌似最有发言权的信息。 起身,走向不远处的阳台。 双手放松地支撑在大理石雕刻的栏杆上,放眼望去,云染的篮球场和阔大的操场,尽在眼里。 天气还有些微凉,即便此时正值晌午,日头还是带着几分羞涩,铺洒在云染境内,疏疏淡淡,稀稀释释,像是裹了一层淡金色的笼纱,柔和了冒尖的新树芽,也潋滟了斑白半旧的几坪地。 莫大的视野里,却几无几人。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低着头行走的人看不见。 封殇嘴角轻翘一抹弧度,不仔细瞧,你会觉得那只是他本身便拥有的,微带几分柔和,也那般薄凉。 何必囤困于烦恼里,自我磋磨,饱受苦难? 人生本就是进行时,与其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甚至不知从何而来的烦恼,倒不如享受当下眼之所及,心之所向之事。 “人生本就苦短,总想着那些不开心,你还能有些什么乐趣啊?”爷爷之前不经意谈及的那句,好似又回旋在了耳畔。 又有点想念爷爷了。 封殇背过身,身心放松下来,惬意地半靠着栏杆,享受着清风拂面的舒爽,有如蝶羽轻颤,在这个早春的午后,几缕凌乱的刘海,肆意地恬卷。 半打洒落的暖阳,映照在他瘦削的肩头、柔顺的短发上,半掩着日光,勾勒出他挺俊流畅的身形,整个人仿似镶嵌进了这如斯画卷里,歆羡了流年,忘却了光阴。 偷得浮生半日闲。 静止,仿佛在这片刻瞬间。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惊醒了眯眼的少年。 阳台上,除却不锈钢材质的防盗网,并未安装其他消音设备,站在这,下面的喧嚣声直抵耳边。 封殇起身站好,半拍了下衣裳,整理片刻,撇了一眼楼下的喧闹,转身,漫不经心地走向了室内。 推拉门一关,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却有些诡秘的寂静。 封殇随意坐在了书房的一张椅子上,翻开随手放置的一本书,随便看了几页,颇觉无趣。 半靠在椅子上,想要做些什么,好像又没什么要做的。 双手侧搭在靠椅上,左手轻敲,眯了眼,耳畔只剩下这半静半响的敲打声。 半晌过后,猛然起身。 手机在客厅的几案上,还没有回复云起的消息。 等手上拿到了手机,侧躺在沙发上,又莫名不太想按键。 拿着手机惬意翻转了片刻,还是划开屏幕,轻触“信息”框。 指尖轻轻拂过置顶着的信息,一字一句,又默默捻度了几遍。 随手把手机扔在了侧边,半凝着眼,右手肘在脑袋上,腿侧搭在几案上,交叠,忖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正坐起身子,捡起一旁的手机,低着头,认真地回复了几行字。 13:12:10 “你喜欢就好。” 13:13:47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13:15:36 “孤独一直在,转角,有美景。” 轻敲片刻,点击发送。 第一百零五章 鬼使神差 嗯,就这样吧。 封殇摁灭屏幕,随手又把手机扔在了一侧,半搭着沙发闭了眼。 昨晚找到那些东西偷溜进云染再回来已经很晚了,洗完澡看了会书居然睡不着,今天早上又醒来特别早,在学校那几堂课也没怎么睡,这刻,放松在沙发上,困意也连绵而来。 不消半刻,封殇睡着了。 偌大的房间里,唯有屾屾呼啸的空调运转声,和起伏平缓的呼吸声,交织奏鸣,却也静谧安宁。 *** “叮-叮-叮-” 云起睁眼,是床边的闹钟声。 盯着天花板怔愣片刻,耳边喧闹的闹铃声还在响个不停。 好一会,云起舒了口气,认命地起身,反手把床边的闹铃摁了下去。 世界宁静了。 云起坐在床上,盘腿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今天中午并没有睡多久,早上又起得较早,再加上上午那么一闹,回到家心情一直有些烦躁。 匆匆吃完饭,便自个儿回了卧室,想要睡一会,却着了魔似的,躺在床上,盯着泛白的天花板,目光空洞,脑子里一片纯白。 两眼无神,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 后来奶奶进来,瞧着云起这神游天国的模样,觉得有些不太对,便说拿着手机给云起放歌听。 奶奶的老人机是有“媒体”这个功能,但由于没有sd内存卡,里面仅有的内存只能容纳手机自带的电话铃声: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云起在家看书,奶奶闲着无聊时,云起就会给奶奶循环播放这首歌,哪怕只是经典高潮部分,也足够奶奶乐呵很久。 后来,只要云起坐在客厅里看书,奶奶就拿着一张小凳板坐在一旁,老人机静静躺在餐桌上,邓丽君清脆而动听的美妙歌声,就这样,伴随着云起莎莎的翻书声,余音绕梁,缠绵婉转。 云起认真的眉,奶奶陶醉的眼,邓丽君柔情的歌,是那些平淡而普通的假日里,云起和奶奶最喜欢的惬意事。 云起转头朝奶奶温婉一笑,稍微起身接过奶奶的手机,摁键切换至“媒体”,点击歌曲,播放。 邓丽君温暖而动人的歌声,顷刻响彻整个房间。 云起看了下时间,13:05,皱了皱眉,“奶奶,一点多了,别人也要午休,我把声音关小一点啦。”灵活的五指快速摁键切换页面,声音渐近变小。 “奶奶,你要不要也睡会?”云起侧身挪向内侧,转眸询问坐在一旁胶椅上的奶奶。 “奶奶再坐回。云起你先睡吧,等会下午还要上课。”云韵柔和了眼,弯着腰挪了挪椅子,语气却轻缓得很。 “嗯,也好。”奶奶刚吃完饭,还是先坐会消化再睡的好。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侧身问道:“奶奶,我能用你手机给我同学发条短信吗?”颠了颠手机示意。 “没事啊,你发吧,反正奶奶也用不上。”云韵眯着眼享受着音乐,随口回答道。 云起一声小欢呼,嘴甜地感谢,“谢谢奶奶,就知道奶奶最好了。” 云韵眯着眼也不禁被逗笑,听着歌更乐呵了。 “哎哟,我家孙女嘴是泡了蜜糖,这么甜?”嘴里还是娇嗔一回。 云起嗤嗤地笑着,不作回答。 手中的动作却不停,欢快地摁键切换到短信栏,找到备注“诗”的一框,轻敲慢摁,发送了第一条感谢短信。 12:42:13 “谢谢你的书,我很喜欢。” 发完这一条,停顿了片刻,脑海里却突然迸现出中午回家时,在学校那不得而知的酸涩。 清眸流转,指尖紧秉,几分钟之后,鬼使神差又发了一条。 12:49:44 “你说人,为什么会觉得孤独?” 摁了发送键,慌忙放下手机,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一滚。 脸莫名不成器地就红了。 紧蒙在被窝里,呼吸有些急喘,心却砰砰砰跳个不停。 抓着枕头一角的手,沁出了薄汗。 脑海里却只想着一件事,后面那句话,会不会被他当成神经病来问候啊? 唔唔唔,真的就是鬼使神差就打出了那句话,还摁了发送,这下好了,删也删不了了。 云起不禁抱着被子又在床上滚了一滚。 床板屡次的震摇声,惊醒了闭眼的云韵。 怎么了?怎么听到了床板的滚动声? 睁眼一看,就看到云起在床上诡秘地滚动着,期间还伴着一声声奇怪的吱唔声。 ??? 这孙女是怎么了?怎么自己才这么眯会眼,不会孙女就被人换掉了吧? 云起一抬头,就接收到云韵“发现新大陆”的奇特眼。 云起欲哭无泪,尴尬得不行,自己怎么忘记奶奶还在一旁呢。 赶紧拿被子缩了缩头,留出一个圆溜的小脑袋,小喵咪般讪讪地开口,“呃,奶奶……” 声音小的几乎可以被人忽略,特别是一旁的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还在播放时。 好尴尬啊,这怎么解释啊? 难道说自己给同学发了消息,整个人有些诡异的兴奋和羞愧,茫然不知,然后就抱着被子和枕头在床上滚动? 怎么解释怎么尴尬的份,根本就解释不通啊。 什么消息这么诡异的兴奋,又感到羞愧? 难道要说自己孤独? 那自己孤独什么? 这样说自己都不信,更遑论奶奶。 一老一少,静谧得奇怪地大眼瞪小眼,愣是没出个所以然。 云韵一头黑线,自己这小孙女难道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就说今天回来怎么这么奇怪,这不小时候的滚床游戏都玩上瘾了呢。 云韵停顿了片刻,盯着她看了一会,随后说道:“嗯…孙女,你喜欢玩就玩吧,奶奶…不阻止你。”如果你能开心点。 现在家里经济这么紧张,都不能像别人那样有手机、电脑什么的可以玩。 如果这样滚床可以开心一点,又不花钱,似乎也不错。 奶奶的话音一落,转身又闭眼坐在了胶椅上,享受得听歌。 啊……就这样……? 云起当场石化,喜欢玩……不阻止…… 呃……奶奶脑补了什么啊…… 第一百零六章 理解 这下轮到云起一脸懵逼,神色变幻,好不精彩。 最终看到奶奶又陶醉在了邓丽君的歌声里,云起嗫了嗫嚅,想说的话还是哽回了喉咙里。 她知道奶奶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但是她要说什么吗? 心里都知道,开口,怕也只是一片苦涩。 苦在心口,与谁辩说? 世人皆苦,各有各苦。 只是大多人都潜埋在心,不为人知罢了。 这样迷迷糊糊地思考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自己居然那样也可以睡着? 可能今天真的太累了吧。 转头看了一眼被摁灭的闹钟,13:30。 现在还是去年的作息表,下午还是14:00上课,该起来了。 连忙起身,梳好头发,整理好衣被,不一会,一切收拾妥当,背好背包准备出发。 不经意撇了奶奶的枕头一眼,奶奶的手机还在这里,奶奶人还是在客厅看电视,那给她拿过去吧。 顺便摁键看了一眼时间,13:37,还早,顺手把锁屏解了,结果三条新消息的提示直接弹跳了出来。 他回复了? 云起点击查看选项,三条新消息依次出现。 诗13:12:10 “你喜欢就好。” 诗13:13:47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诗13:15:36 “孤独一直在,转角,有风景。” 云起行走的步伐一顿,手指轻抚过每一条短信,仿佛在心尖一字一句默念着。 刹那芳华,也不过咫尺一现。 云起心里暖暖的,他的每一条回复似乎都有浸蕴人心的效果。 今天一早,和昨日稽留在心上的烦闷,仿佛顷刻尽散。 “你喜欢就好。” 没有须臾的客套,也没有刻意的伪示,只是轻飘一句,你喜欢就好。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这是出自李白的《将进酒》,是诗仙自比,所谓圣贤因其才名高于众人,而不为人所理解,借酒浇愁,似乎能以酒解独,方不寂寥。 单单这样看,好似只是一句劝解。 可他后面还发了那一条,“孤独一直在,转角,有风景。” 既承上句所言,不同于旁人的思想者,都会有普通人不为知不为解的烦恼,暗自夸了自己一句,又表明他对自己的理解。 后以“转角”一词,劝慰自己换个角度来看问题,或许,会收获不一样的美景。 换个角度吗? 上个学期一个走在路上时,自己为什么没有这种孤单和寂寥之感? 好像是自己,要么在想着题目,要么在思考着问题,对周遭的环境和人群,反倒没有那么关注了。 而今天,是自己想事回想到了跟陈懿许兮玩的很好的时候的一些事情,两相比较,才有了这种感觉吧。 这样一想,好像又想通了。 与其身边拥有的是你无法捉摸,没有走到心里的朋友,反倒不如只有一两个知心好友,却实诚交心,更让人觉得快乐和轻松。 之前班上一些因为自己的职位而跟自己走近的人,因为不曾交心,只是牵扯着一层外在的假象之皮,一旦自己辞职,便随风倾倒,孤立自己。 可是,你并不是别人心里认可的人,你凭什么要让别人在面对真假不定的情况下,让别人一定坚定地站在你这方呢? 她们对你并不了解,也不知晓你根正的品性,一切都是浮在面上,一场狂风暴雨必将摧折。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如果是你,面对一个不知根底的陌生人,那些评判也不一定可以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吧。 即便你可能不会随便发言,不像她们依风使舵,可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样一想,好像去年累积的郁气,也尽然一散而尽。 云起眉间似聚起了一缕浮云,云雾萦绕,灵光潋滟,好似承起了一方静淡。 雅正清泊,明眸善睐,浅笑嫣然。 指尖轻摁,回复了一条很简短的信息。 13:41:28 “嗯,风景如画,尽在眸间。” 点击发送,然后还给奶奶,转身,走向门外,脚步却分外轻快。 云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这个孙女睡了一觉醒来,好像精气神更好了。 放眼望去,好似眉梢眼角更惹人喜爱了。 云韵摇摇头,庆幸般地叹息一声,“这样的家境变化,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快乐而开心的成长就好了。” 现在她妈妈回来带她了,之前那些创伤,应该能好很多了吧。 要不是在这样的家庭,云起必定能变得更好吧,像她姑姑家那样,云起或许会更优秀。 即便现在也很好,但终究,跟以前不一样啊。 云韵有些泛白的眼珠,一眨不眨盯向窗外,希望这个家庭越来越好吧。 老头子当初怎么就那么突然地就走了呢…… 云韵伸出枯枝般的手,轻轻携开脸上的湿润。 几滴泪珠,因情而生,又终随风飘散。 *** 封殇一听到短信铃响便醒了。 他向来浅眠,易睡也易醒。 睁眼摸索到一旁的手机,身子不动,半斜眼看了看回复。 小傻瓜13:41:28 “嗯,风景如画,尽在眸间。” 呵! 她还真是上道啊。 本还有些困顿的睡意,悄然退散。 不禁抬头望向天花板,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刚睡醒,口渴异常,起身走向一侧的柜台,倒了杯水,晃悠几下,心间似乎也在荡漾。 收拾好物什,转身走向阳台。 等了一会,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也转身锁门下楼。 不远不近,依旧跟在身后。 不过感觉,她好像精气神好了很多,午间所见的颓然仿佛是幻觉。 一想到,这可能是自己那几条短信的缘故,封殇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一个季度。 悠哉信手背立的身姿,好似更显俊朗。 脚步,似乎愈发明快。 心情好,果然世界都更明亮了。 身侧匆匆而过的人儿,似乎也有了各自的鲜活。 惬意凝望着,前方那抹娇小的身影,越发显得娇俏可爱。 明明是个小短腿,快频率而紧凑的步伐,却使得她好似脚尖生风,如飘渐远。 封殇嘴角微翘,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自发加快。 第一百零七章 画风不对 云起进入教室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第三大组,发现陈懿和许兮的位置上已经搬来了新桌子,但是座上无人。 那晚上回去再给兮兮发条短信问候一下吧。 她还以为她们下午就来了呢。 云起抿抿嘴,不再作他想,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下午两节物理,两节英语课。 物理课,方言志直接用来分发课本和作业本。 这一次,方言志没有让人自愿下楼搬书,而是直接叫了上学期上任,这学期也继续继任的班干部们帮忙。 云起是新上任的宣传委员和团支书,也被叫了去。 楚依云在座位上直为她叫屈,上学期不是班干部也去了,这学期被方老师坑着当还是要去,总归就是逃不过要去搬书的命。 云起笑笑,没说什么,拍拍楚依云趴在桌上的小肩膀,跟着身为副班长的苏安走了。 嗯,上学期云起辞职后,陈懿升为班长,副班长就落到了苏安身上。 “等会,还有我!”于辞行急忙忙放下东西跟上。 云起挑眉,有点意外。 “他是生活委员。”苏安解释道。 “啊?是吗?我印象不深了。”云起有点小尴尬地摸摸头发,“说实话,我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太记得了。” 还真的没什么印象,毕竟自己上学期那件事后,对这些都不大关注了。 于辞行赶了上来,“没事啊,有几个我也不记得了,哈哈。” “你也不记得了?”云起信以为真,有些诧异地问道。 于辞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毕竟大多数人都没什么交集,而且一寒假过去了,就记得不太清了。” 理由还说的有模有样。 要不是你之前是跟我一起去办公室的,我也还真信了。 苏安怪异地看了一眼于辞行,又瞥了一眼有些好奇和欢喜的云起,最终还是决定不拆穿他。 收到云起“原来你也不记得”的表情,于辞行终于忍不住破功地笑了出来。 苏安才反应,我天,这家伙,连云起都忽悠! 云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笑,眼神询问苏安,于辞行笑得更厉害了。 “云起,他故意骗你呢!你看他笑得那么开心。”苏安不再客气地揭穿他。 “于-辞-行-” 云起恼怒的一声大叫。 他怎么可以这样? 云起恼怒地跺跺脚,于辞行笑着赶紧跑着下楼。 云起气不过,顺着楼梯就往下追。 徒留苏安一个人在原地幸灾乐祸地偷笑。 “哈哈哈哈~” 苏安悠哉悠哉地走下楼梯,就看到一楼快接近办公室门口,于辞行被云起拖着衣袖跳着暴打,于辞行也不还手,就一个劲地大笑用手躲着。 ? 这画风不太对啊。 难道不是云起追着于辞行,于辞行直接逃脱吗? 怎么还给云起逮住了? 难道于辞行故意让着云起? 想想还有这个可能,苏安自顾点点头。 故意让着的于辞行:我也想让啊,但为毛云起可以顺着楼道滑,力气还挺大,自己怕她摔着就慢了一会,没想到就被她抓着了,更没想到的是抓着了就甩不掉她了…… 呜呜呜┭┮﹏┭┮ 说多了都是泪啊! 谁能告诉他,云起这么个小个子,为毛战斗力这么强?他都要给跪了。 虽然他不是很高,但好歹也比云起高半个头吧,怎么就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呢? 好吧,也可能自己心里想跟她闹一会吧。 于辞行偷瞄还在用手拍他头的女孩,这么近距离接触,他都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好像是沐浴露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还怪好闻的。 云起“欺负”了于辞行好一阵,见他一直笑着躲着不还手,气终于消了许多。 喘着气停在了一旁,斜睨了一眼于辞行,松开了他的衣袖。 “好了,放过你了。”云起搓了搓有点小红的双手,看着还在一旁傻笑的于辞行,嘟了嘟嘴说道。 她打的一点都不痛,手劲小小的,就跟在泄愤似的。 于辞行点点头,瞧着她有点痛红的小手,还是说了句,“嗯呐。” 两人就和好了。 苏安在一旁看得一脸懵逼。 ??? 搬完书后,苏安悄悄问于辞行她俩什么情况,于辞行就是笑笑不说话。 长得颇为清秀的小脸,眉目里只含着一抹淡笑,尔后,被苏安逼得太急了,他才说了一句,云起太温柔了。 苏安:???你确定? 明明云起刚刚动手的模样,比着楚依云都不諻让。 苏安悄悄地远离了几分于辞行,望着云起娇小的身姿,莫名也有了几分畏惧。 云起也是个雄的! 云起压根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当时只是打着手有点小疼了,而且于辞行一直不还手,还一个劲地傻笑,她也是有些无力,姑且算他是知错了吧。 不然怎么不还手。 不过于辞行还是有点皮糙肉厚啊,那么打他居然也不痛。 想了一会,云起也不再纠结这事,跟楚依云一起预习起了新教材。 封殇偶尔看一下云起,发现她大多时候都在看书,或者在新书上发现了些什么好笑的指给楚依云看,两个人再一起大笑。 看了一会,封殇发现大家都在新书上唰唰唰地留下自己的大名,云起也是一本接一本地写了。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给每本书开始签名,虽然他一直觉得这样做很傻,还浪费笔墨。 很久以后,云起有次见他发了的新书基本上都没写名字,有些意外,她们都还要特意去买包书的封面还装潢自己的课本,封殇居然连名字都不写。 封殇只说了三个字,懒得写。 云起好生无奈,只好拿着自己的笔给他写。 封殇肘着胳臂侧看着她,一笔一划认真地书写。 他不太喜欢自己的东西上留着多余的字迹,亦或是别人的图画。小时候,那些亲戚家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跑到他家就爱这样捣乱,他就很烦,发过一次很大的脾气,至那后,就很少有人惹他了。 今天云起自作主张帮他,他却没有想要发脾气,心里甚至还有点小小的甜蜜。 他想,可能是她的字比较好看,写在自己的课本上都像添了一笔锦上之花。 第一百零八章 是该受到谴责 封殇现在写了一会,就只留了一个“殇”,立马停笔了。 太傻了,不写了不写了。 反正有没有人偷他的。 即便是丢了,班上其他人都写了,那没写名字的那本就是自己的咯。 没毛病,封殇趴在桌上无聊地翻起了新书。 李晨瞅了他一眼,想着他可能等会才写名字吧,也继续写起了名字。 由于才发新书,方言志也没开始上课,只是随意回顾了一下上学期的内容,发现大多数人又把学的知识基本上还给了他,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抱怨了几句,尔后,又继续开始简单地回顾了一番。 云起记忆力还不错,很多东西都还记得,在课堂上回答了好些个问题。 方言志颇为欣慰地表扬了下云起几个,还鼓励班上的其他同学要向她们学习。 云起笑了笑,没说什么。 只是心里有点美滋滋,觉得以后要更努力学习,不辜负方老师的美意。 两节课很快过去。 英语课,因为发了新书,秦老师就只花了一节课的时间简略回顾,还着重点名表扬了上学期英语成绩进步明显的同学,云起又赫然在列。 一个下午下来,云起连着被表扬了好几次,本来就比较喜欢读书的她,现在对学习又更热情了。 晚自习,还是班主任方言志坐镇,把明天的课程念了一遍,让大家自主预习,又吩咐苏安把课表和作息表粘在教室门的侧边的墙上,方便大家观看。 等到晚自习放学,云起还是一个人回家,不过经过中午的思想斗争,她俨然已经不再在意这回事。 一路走回家,脑子里全是预习了新知识后产生的一些疑问。 洗完衣服躺在床上,才消停了会。 奶奶还在洗澡,手机放在枕边,云起爬过去拿了过来。 他没有回复。 云起心里不知为何,有点淡淡的失落,不过转念一想,好似那句话之后,也没什么好聊的了,心情又好了一点。 想了想,切换到电话页面,找到许兮的电话拨了过去。 下午和晚上都没来,不知道她好点没。 响了十几声,还是无人接听。 看了下时间,21:37,可能去洗澡了吧。 把手机放在一旁,下床翻开专门用来放置物品的柜子,找到昨天收到的书,半躺在床栏上就着灯光看了起来。 云韵洗完澡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把衣服浸在桶里,收拾了一番卫生间,才缓缓地步入卧室。 云笙和云秋霞已经睡了,她们这一层楼,只有她们的卧室还亮着。 云韵推开房间门,一眼就看到了半靠在木床栏上看书的云起。 不甚明亮的白炽灯光,因为云起那头直面光线,把她光洁的额头照得愈发透亮。 手上的书背着光,有些字迹有些暗淡,但不妨碍云起微凑近认真地观看,以致额前掉落了几缕丝发,也未察觉。 云起听到声响,微抬头看了一眼云韵,叫了一声,又继续低着头看了起来。 云韵应了一声,把手里的衣架子挂在了缆线支撑的挂带上,才折回床上。 对云起看书的事习以为常,躺回床上说了句“早点休息”,也不再打扰她。 云起“嗯”的应了一声,又继续看书。 之后,房间里寂静得只听得见细微的翻页声,有些泛青白的光线,洒落在这一老一少身上,却是少有的安宁。 偶听得窗外传来一两声汽车、摩的的鸣笛声,喧闹一阵,又很快恢复宁静。 一老一少都没被影响。 不一会,床边已传来了奶奶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映着规律的翻页声,合奏起了一首云起很是熟悉的静心曲。 静谧而安宁,伴着奶奶平缓的呼吸声和自己规律的翻页声,云起沉浸在了歌德笔下维特的世界里。 云起看书比较慢,但是很细致,偶有遇上喜欢的句子总忍不住默读一遍又一遍,这样,即便她很少用本子做笔记,这些句子也能深刻地印象在脑海里。 但是这样的习惯,也拖慢了她看书的进度。 从昨晚到今天,云起也才看到《五月十三》这封信。 现在正看到《五月十五》这封信,看到其中一句,云起暮地停了下来。 那句是: “对此我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对我从前提到的事有了更真切的感受:中上层的人跟一般平民冷漠地保持距离,好像接近他们会有失身份;有些轻薄子弟和喜欢恶作剧的人,故作屈尊谦卑,反而使贫苦百姓更明显地感到他们的高傲。” 云起想到了之前在姑姑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时候,被堂弟直叫“乡巴佬”,后来因为长了虱子剃了光头,更被堂弟嘲讽。 即便后来两人关系有了缓和,但堂弟身上那种“城里人”似在骨子里刻着的高傲,还是时不时刺着云起。 也就是那时候,云起知道这世上是分着阶层,不同的阶层也有着不同的生活。 这里维特所写到的“是贫民百姓更明显地感到他们的高傲”,云起觉得自己也是深有体会,的确是如此,即便后来两人玩闹,也总充斥着阶层的分明。 因为这事,云起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但后来慢慢地,云起越来越适应梧溪镇上的生活,甚至很多东西比自小生长在梧溪的堂弟还要精通灵活应用后,这种因外在事物存在的表象就慢慢被打破了。 然而,云起心里也还是有一个心结。 现在看到这句话,云起潜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丝隐晦,又开始重新冒头。 一几一米,小心探头。 云起咬咬唇,又继续往下看。 接连而来的这句,云起却看笑了。 “我知道,我们是不平等的,也不可能平等;”,因为出身的限定,的确是不可能平等。 云起默了默,又接着往下看。 “但我的看法则是:谁以为必须与所谓的贱民保持距离,才能维护自己的尊严,他就应该像一个怕吃败仗而躲避敌人的胆小鬼一样受到谴责。” 维特真可爱! 的确是如此啊,这种因外在条件而导致的疏离,本身就有缺陷,是该受到谴责。 第一百零九章 乍然回顾 云起忽然就想到了某次跟小伯散步时,小伯说过的一句话,那时候云起因为刚转到梧溪有很多不适,特别是跟堂弟两人的矛盾,那次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姑姑虽嘴上说堂弟,但心里却还是更心疼堂弟,私底下悄悄地跟堂弟说自己,却被去上厕所的自己不经意听到了。 云起有些难受,就自个儿跑去了小伯家,跟小伯去散步,一股脑地也把心里的委屈捣了出来。 小伯是在所有梧溪里的亲戚里,云起觉得他是最懂和理解自己的。 那次说完后,小伯跟她聊了很多,关于姑姑、堂弟的性格,姑姑家的情况,云起自己家的情况,亲人们都如何看待的情况,都做了个分析给云起听。 后面,还特意说了一句,哪怕云起并未提到她敏感的自尊心和突如其来的小自卑,但显然小伯是感觉到了。 “云起,你不必自卑,你身上有很多自己的发光点。至于家境,至于未来,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谁家祖上翻上几代,不都是农民出身?这些都是一时的,只要你肯努力,好好学习,这些东西,未来你都可以改变。你堂弟也只不过就是出身比你幸运些,但其他的磨砺,显然都不如你。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云起突然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又不自觉流了下来。 云起放下书,小心地跨过奶奶的身子,轻带上门,一关上卫生间的门,打开水龙头,眼里的泪珠就如断线的珍珠般,不要钱的拼命往下落。 云起蹲在地上,脸埋进胳膊里,肩膀一抖一抖,难受的嚎哭与激荡的水流声,搅拌在一起,仿如争先比斗的电闪雷鸣,分不清到底谁先谁后,谁猛谁更烈。 只是肆意地宣泄,孜然洗礼了一番云起的小脸,湿哒哒的睫羽皱巴巴地黏糊在卧蚕下。 唯有眼角微润的淡红,更为透亮清澈的双眸,已然吮吸的鼻子和咬得有些泛白的唇角,才证明了这个女孩刚刚哭过。 撩起一大把水,直扑脸面,凛冽的寒意有如利齿,打在脸上,疼在皮骨,冷在心头。 收拾好一会,又寻着卫生间里的脚凳坐,双眼紧紧盯着旧白掺杂已然失了原色的半自动洗衣机。 盯在那,焦距重心却不知跑到了哪。 神情涣散,面目空洞,双手肘在腿上,掌心齐撑着下巴,泛淡的白光被头发、物什阻挡,落在她身上,只剩一圈零星的光晕。 随风晃晃荡荡,眸里的光也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鬓角黏着微湿的发丝,已然分不清是被泪水打湿的,还是被清水扑湿的。 如今泛着淡淡的热意,似火烧燎原般,不知从脸颊的哪个毛孔开始,一焗一焗,缓缓泛热。 冷热交加,别有一番滋味。 云起摸摸自己的小脸,觉得有些小烫,心口的酸涩却在渐渐结痂。 冷静下来后,脸上的几滴流连不舍离去的水珠,一并被云起粗鲁拂去。 白皙柔嫩的面孔,泛着润红的光,透过墙面的瓷砖反射在瞳孔内,一刻的聚焦,似自己把自己刻在了脑海里。 凌乱的发,水润的眸,微红的脸颊,蜷缩的身姿,周围隐约倒映的物什,折着迂璇的光,面对面,与自己打了个照面。 云起沉默地看了一会。 许久之后,终于起身移开装了半桶污水的废桶。里面漂浮着黑灰不杂的物质,桶身也疮孔绫罗,还散发着一股洗衣粉、洗手液、肥皂等气味浓蕴的恶臭香。 云起已然有些习惯,此时却不知心境问题,还是气温原由,云起觉得蓦然有些难以忍受的刺鼻。 云起突然就想到了时歆老家的茅厕,只是简单的几根粗壮的木头搭在上面用来蹲脚,底下是赤楞楞的粪便,各种气味夹杂其中,夏天甚至蚊虫成群。 以前的时候,自小在时歆都是这样过来的,闻着闻着也就习惯了,尽管也有些恶臭,但很快上完厕所出来,甚至有时忘记洗手,也不觉得没什么,因为那些茅厕大多周边几户人家一起共用,附近也没有水井,有时回到家已然几分钟,再做些其他的,早已忘却手似乎干净与否,也几乎没有这个概念。 而今,在姑姑家的时候学会和适应了冲水式的厕所,在室内,卫生间内亦或出来侧边都有水龙头,饭前也好,吃东西之前也是,都会不自觉洗手。后来就是遇上其他人上厕所时,水没冲干净,或是没洗手,心里还有一点嫌恶,还觉得这人不太爱干净。 乍然又回到时歆,老家还没重修厕所和装水龙头时,还是去别家共用的厕所等着。再一面对时歆那样直愣的茅厕,竟然会杵在门口,盯着里面群飞乱舞的蚊虫,和看起来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倒塌或断落的木头架,犹豫不决,迟迟不敢动身进去。 后来终于憋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步踩进了粗木架上,亦是屏气凝神丝毫不敢乱动,也不敢盯着底下各种废渣沉积,不知名的蚊虫穿梭的粪便纸张观看,一边催促着身体速战速决,好让自己赶紧逃离那看起来不忍直视,颇具脏污恶臭的地方。 完全忘了小时候,有时上厕所急了,口里含着糖,还可以一边跟在外等着的小伙伴聊天,一边慢慢悠悠地上厕所,甚至会盯着底下的粪便观察,有没有大人掉的钱,如果看到有,还想着考虑和小伙伴们要不要捞上来。 现在一进去,却只觉得恶心,不忍观看,不忍直视,觉得这种茅厕已经很大程度上地拖延了现代化建设的脚步,而且还是各种苍蝇蚊虫的聚集地,即便可以偶尔用来浇灌农作物,可如今也有更好选择的废料,这些茅厕就应当慢慢被淘汰,像化粪池那样埋在地底下。 可却忘了,即便是现在单独隔间的卫生间,人体的排泄物也是通过冲水的管道暂时排除到了化粪池内,一旦化粪池积满,几年一次的清污,还是需要重新挖开,尔后清理。 那样堆积一起,再次重见天日的人体排泄物,实际上比当初直愣观看,更让人触目惊心,和不堪忍受。 第一百一十章 无形中,她……在依赖他 云起以前也不知道,直到那次亲眼见证姑姑家化粪池的清理,才恍然明白,卫生间也还是茅厕,这些自己自认为的脏污也并没有因为被水冲走就消失了,只是暂时埋藏在了另一处。 那次之后,云起对这些看起来很脏,甚至蚊虫密布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反感了,大抵是明白了这些都是世间各项链接的存在,恰巧那时科学课正学到有关生物圈和生态平衡的知识,云起也就渐渐释然了。 哪怕再次回到时歆,闻到那些刺鼻恶臭的气味,也是忍一时也便过去了,已然不再左右云起回到时歆的美好心情。 就连路边垃圾满堆,恶臭夹杂,蚊虫扑棱的各色垃圾桶,云起也能面不改色地从侧旁经过,也不必故意地捏鼻冲过。 即便,还是会忍不住皱皱眉头,生理上的刺激还是难以控制,但是心理上的调节,却已在心态变化后,悄然改变。 云起蹙着鼻,拎着桶将它推移进了里面,这样即便味道仍然充斥在室内,但距离它的空间,还是隔了一块,心理上还是能好受很多。 当然,这只是云起自己的想法。 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又稍微整理了下头发,把坐过的脚凳移到一边,各色的桶排叠好,将脚下的积水扫入厕所内,才打开门,施施然回到了卧室。 轻手轻脚,把书小心地锁进了柜子里,看了一眼奶奶的手机,时间已是22:12,许兮并没有回电话。 也幸好没有回电话,不然得把奶奶吵醒。 可是没回电话的话,那是不是代表兮兮根本没看到电话,之前拨过去是无人接听,难道那时候就睡了? 不过也有可能吧,大病初愈,今天又不舒服,估计就睡得比较早。 压根没有考虑,许兮会不会是不想接听,亦或是手机不在身边。 云起想了想,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 或许不是没往这方面想,只是潜意识便排除了这两种可能。 云起拿着手机等了一会,见还是没有回复,便不再等,给手机充好电,在床边的胶椅上,出奇地盯着奶奶安详的睡容好一阵,好一会,才关了灯上床睡觉。 轻微地覆侧翻身几转,又害怕吵醒奶奶,便僵着一个身姿不再动弹。 眼眸里晶亮的瞳仁,还在迎着天花板上外处点进的五彩星点,闪闪透光。 不知看了多久,也不知窗外不远处的马路又有多少车辆疾驰而过,更不知那些刺耳滋滋鸣响的笛声又呼啸了多久,只是在几转浑思里,云起的眼皮子终于打起了架,一睁一闭,一睁一闭,再闭不睁。 漫长的黑夜,伴着徐长的呼吸声,渐深渐远,渐寂渐长,直至天亮。 6:30 “叮…叮…叮…” 熟悉的闹铃声响彻整个房间。 窗边,初晓的曙光,透过半皎呈白的纱窗,洒落在满屋潋滟的尘灰里,跳落在集堆的杂物上,轻泛起浮光的斑辉,溢彩萱花,别样朦胧。 云起半惺忪着眼,入目便是这杂驳的流光。 乍一眯眼,还有些刺眼,云起挥手轻轻携了携,娇柔的睫羽,迷蒙的睡眼,终清醒过来。 挪着身子,半抬手直接熟练地摁灭了柜上的闹钟。 世界又清静了。 云起松了口气,又轧躺回床上,扩字外八,给自己心理一个缓冲的时间。 好半晌,坐起身姿伸了个懒腰,外加一个小声的呼叹,整个人终于清爽起来。 摸摸一侧的床,已无余温,冰凉泛寒,说明奶奶已经起来了好一阵了。 云起打了个哈欠,连忙起身换衣叠被,洗漱好,吃完早餐,云起收拾书包就准备去学校。 结果被奶奶云韵叫住了。 “云起—” 云起转身,“奶奶,怎么了?” “奶奶的手机好像又来信息了,你帮奶奶看看?”自从那次云起跟她解释了电话的铃响和短信的铃响之后,云韵已经分得清两者的区别了。 云起抬步走了回来,接过奶奶的手机,摁键一看,是许兮的回信。 22:14:44 “许兮,你好些了吗?” 许兮7:01:26 “我昨晚睡得早就没接到你的电话。” 许兮7:03:44 “今天我已经好很多啦,呆云起,你不用担心我。” 许兮7:05:14 “不过,我妈妈还比较担心,又给我请了两天假,我可能还要过几天才去学校了。” 许兮7:09:23 “忧伤o(╥﹏╥)o,等下要起来吃药~” 云起看到时,已经是7:10。 也就是说兮兮也是刚刚才发过来,一次性发了四条,奶奶不奇怪才怪。 云起有些想笑,便跟奶奶解释边摁键回复了她的短信。 7:12:22 “没事那就好。不过,你妈妈给你多请几天假也好,反正还是开学,前面的课也容易赶上来。至于药嘛,医生吩咐还要吃,那一定是对身体恢复有好处的,那就还是要吃。好好在家休息,来了学校再找我要笔记。我去学校啦,拜拜~” 云起本来也想着分条发送,但是一想到一个月只有三十条短信,还是决定省着点。而且,她发现一条短信它有固定的字数,好像你只要不超过这个字数,它就只是算一条短信。 这样的规定还挺好的。 早知道跟他发的时候,也几条合一起就好了,那样估计还能多聊一会。 啧啧啧,怎么又想到他啦? 云起觉得自己有点奇怪,现在好像很多时候,在做某些事情时,总不自觉地会想到那个人,即便根本就不认识他。 云起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 一个连姓甚名谁,哪个班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人,却在无形中,特别是自己心里烦躁不知所措之时,就忍不住想到他。 想找他倾诉,想跟他诉苦,想告诉他自己的难受,还想把现在心里的各种处境都跟他说。 好像自己说什么他都能理解一样,好似自己轻轻的一句话他都能明白一样。 他似乎已经在无形之中成了他的树洞,成了一个她觉得可以依靠和给他力量的人。 哪怕,她们不曾见过面。 哪怕,只是一通电话的相聊。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几句话。 无形中,她……在依赖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希望她一切都好吧 云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处理这样的关系。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很陌生,也没有人……可以教她。 她不知道这种在无形中被聚起的壁垒叫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情感是处于什么界位,甚至不知道……她这样总是想到他,到底好不好。 都太陌生,都没有明确的分明。 这种情感,这种关系,这种行为,她在父母身上,亲人身上,朋友身上,陌生人身上,都没有出现过。 即便,她看过那么多的电视剧、电影、综艺,听过那么多的音乐、戏曲,看过各种各样的报刊杂志、小说、散文,却没有哪里,曾出现过她现在所处的这种状态。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是正确的,也不知道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更不知道以后又会如何发展。 她很困惑,也好茫然。 耳边听见奶奶的呼唤声,云起有些恍神,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摁到了他的短信上了。 他跟她回复的短信,她一条都没删,甚至有段时间,她还拿着重看了好几遍。 入眼处,那个大大的备注:“诗”,有些惊心。 云起似乎突然福至心灵,“诗”,她们可不就是因诗相识的?基本上可以说是诗友、书友,可不就是朋友的关系。 虽然没见过面,自己不认识他,但他认识你,也把你当朋友的啊。 那既然是这样,当然是可以倾诉和理解你的啊。 因为你们是朋友嘛。 朋友嘛,可不就是可以相互倾诉,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相互鼓励,真心对待的人? 云起突然觉得自己好似找到了这种状态维持的支撑点了,那些刚刚还好似茫然无措,犹如迷失海雾里的航船,好似一下找着了方向。 心,好似突然静止了下来。 这样的朋友,真的,挺不赖的。 云起眼眸好似撒上了一层星光,晶晶亮亮,在可爱的卧蚕上,笑得眉眼弯弯。 云起摁键把手机调至主锁屏,再一并交给云韵,“奶奶,没事啦,之前是我朋友发来的短信。她昨天不舒服请假了,今天她回短信告诉我她身体好些了。” “是那个长着娃娃脸的女孩子吗?” “咦,奶奶,你还记得啊。”云起有些意外,“对,就是她。她现在病好了,可以来上课了。” “嘿嘿,”云韵笑了一下,“这不是你之前说她请了半个学期的假嘛,又跟你玩得好,奶奶当然还记得啊。” “好了那就好啊。云起,你等人家回学校要帮别人补补课啊,她缺了这么久的课,肯定很多都不怎么会了。”云韵不禁嘱咐道,“你们是朋友,而且她生病了那么长时间,身体又这么不好,真的怪可怜的。” “跟你差不多大,也才十一二岁,哎哟,还这么小哦,还搞那种化疗,动手术,当时你爷爷都没这么折腾。” “云起,你如果能帮忙的,要多帮帮她……” 云起有些无奈,奶奶真的是,要么不念叨,要么念叨就是念念叨叨一大堆。 云起扶了扶额,连声应道:“嗯嗯嗯,奶奶我知道了。你去吃早餐吧,我先去学校啦~” 不等云韵再说话,直接溜走了。 “哎哎哎,这孙女……” 不过也知道云起是听进了心里,也知道即便她不说,她自己也会去做,就是不太喜欢听她念叨,但自己又总忍不住。 微叹口气,云韵起身拐角进了客厅。 云秋霞抬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 跑下楼梯后,云起松了口气。 “呼—” 真不怪她。 奶奶要么不念叨,要念叨起来,那就是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估计孙悟空害怕的紧箍咒也莫过于如此了。 不过该听的,云起还是会听的。 今天要上课,云起还是觉得先趁早溜走的好,不然至少半个小时的长篇大论,还得两人真切讨论谈心,那一起算下来的时间,怕是上课了,两人估计都还没说完。 云起摇摇头,加快脚步向云染走去。 --- 云染门口。 “徐叔叔,早上好啊!” 云起一到校门口,首先就跑到保卫室窗口,同徐永胜打招呼。 “嘿!云起,早啊!”徐永胜也笑着回道,“不上早自习,也来得很早啊!” 徐永胜正坐着在吃卤粉,听见云起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吃了一口。 “嗉~” 嗦了一口粉,抬眸问向云起,“吃早餐没?没吃的话,叔这里还有。要不要来点啊?” 说完,又继续低头嗦了几口粉。 云起瞧着他平时严肃的脸,此时嗦粉,整张脸埋了进去,浸润热气腾腾的蒸汽里,红润得像从前的年画。 云起顿时有些忍俊不禁,笑着回绝了他的好意,“不了,徐叔叔,我吃过了。” “我来早点是想过来提前预习一下,今天要上新课了呢!” “那既然徐叔叔在吃早餐,我就不打扰了,先去教室预习啦!” “叔叔再见!新的一天,工作愉快!” 云起笑着挥挥手,走进了云染。 身后传来徐永胜憨厚的高声,“这孩子还真的爱学习啊!” “再见,下次有时间再聊啊!” 云起远远笑着“嗯”了一声。 背着浅蓝色的小背包,一蹦一跳,活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去年齐耳长的短发,今年已经齐肩。 发丝尾儿,是自然往外翘的梨花卷。如今顺着云起身子的晃动,随风轻扬起一个个俏丽的弧度。 发丝卷角,未曾烫染,泛着细碎的金光,凌光潋滟,却是别样的好看。 小小的个儿,怕是只在自己的胸口。 封殇不自觉用手,将云起的个儿远远地比了过来,似乎还真的只是在胸口。 好像比席梦矮了很多,不过,感觉更可爱呐。 席梦……好像很久没想到她了,有关于她的记忆也有了一点点模糊,隐约还记得一点,她跟云起的侧脸神似。 但云起才是槐花树下的那个女孩。 封殇暗叹了口气,希望她一切都好吧,这么久,新学校应该也都适应了吧。 封殇顿在原地站了一会,眼眸深远,很快,又随着云起的身影跟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懵懵然 接下来的日子,一连几天都很平常。 刚刚开学,班里绝大多数人还有点浮躁,似乎还没从假期里缓冲过来。 班上的纪律,无论是什么课,都有人叽叽喳喳小声地说话,任课老师说了也不怎么管用。 晚自习,刚开学作业不怎么多,做完作业,时间充裕得很,说小话、吃东西、玩游戏等等,全偷偷摸摸地进行着。 远远从别的教室走过,都能听到喧嚣的吵闹声。 当然不只是四班,其他的班也差不多,不过班干部们偶尔几声吼,还是会收敛许多。 四班。 云起正站在讲台旁问题,英语老师秦素梅也在认真地为她讲解。 云起问的是第二天还要讲的内容,她已经预习好了,并且把后面的练习题一并做了。 如今,是再问一个不是特别理解的地方,顺便让秦老师帮忙看看其他答案的正确性。 “这个是另外一个语法……”秦老师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个要这样……” 云起双手背在身后,认真的脑袋不住地点头,心里默记着老师说出的新的知识点。 “嗯……” “还有这一个,它的人称是第三人称he,要用单数……”秦老师指着一处小错误提醒道。 “噢,是哦,忘记了。”云起害羞地惊呼了一声,自己太不仔细啦。 拿着笔,凑过脑袋添了个小s,“好啦!” “你啊!”秦素梅颇有些宠溺地摁了下云起的小脑袋,云起笑着躲开。 云起笑嘻嘻地把第二页也翻开让秦素梅检查,“老师,这边你也帮我看下呗!” 秦素梅略微惊讶,“这边也做了?这里好多还没教呢。” “嘻嘻~”云起开心地回答道:“老师,我用字典查啦,大概的意思还是懂的,不过还是想让老师检查一下!” 秦素梅很满意,不住地点头,“好啊,很有学习的劲头呢!” “不错!不错!”接连说了两个。 云起心里美滋滋地应和着,“哈哈,谢谢老师,我会继续加油的!” 秦素梅看着云起越看越满意了,在接下来的检查和讲解中,也越发耐心和尽心。 云起又在其中学到了很多扩展的知识。 谢谢老师后,一回到座位立马拿出笔记本把这些知识抄写,并开始花时间记了起来。 教室依旧喧嚣,云起却丝毫未受到影响。 以前或许还会跟楚依云偶尔讲讲小话,现在一头扎进英语的学习当中,其他的根本再无暇顾及。 仍旧有人上讲台问题,教室里的吵闹声却随着秦素梅讲解时,声音愈发吵闹。 即使远在六班的教室外站着的方言志都能听到,特别是王帆几个不知说着什么的起哄声,更是格外清晰。 六班窗边的几个人也听到了,小声地询问起旁边的人来。 方言志阴沉个脸,瞪了那几个学生几眼,走进教室让六班的班干部先暂管纪律,起身一脸怒容地走向四班。 方言志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悄悄走到后门,气炸的心情,让他忍不住一脚踢开了门。 “王帆、刘强东,给我出来!”进去就是一声怒吼。 大跨步走近两个人,直接用手拽着两个人的衣领就拖出了走廊。 班里的其他人被吓得打了个激灵,一时间四班内静若寒蝉。 封殇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也被吓了一跳,皱着眉看了一眼,又撇开了视线。 云起也被这突如而来的怒吼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看到方言志如同拽小鸡般把王帆和刘强东拖了出去。 王帆和刘强东还来不及挣扎,方言志就两手强势有力地结束了他们的拖拽。 嘭的一声,教室外的门被关紧。 外面激烈而愤怒的训斥声接连而来的传进室内,班里的众人又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副班长苏安和纪律委员齐明鑫刚要喊安静,讲台上的秦素梅先发话了,“你们也想被拖出去?” 严肃的面孔,微蹙的眉头上挑,冰冷的眼神如盯着猎物的毒蛇扫向众人。 扫过的地方如霜打茄子,冰窖冻寒。 大家顿时禁了声,面面相觑地相视几眼,但不敢再开口。 云起朝后方扫视了几眼,抿抿嘴,没再说话,转身,又埋头记起了知识点。 秦素梅扫过大家,最后停在了云起身上几秒。 纤长的红寇轻敲桌面,在此刻寂静的教室里,却格外引人注目。 大家不知道秦素梅要做什么,一时只得紧盯着讲台,心如雷鼓,蹦跳忐忑。 秦素梅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盯着众人看了片刻。 大家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心里更为紧张,却还是不知道老师到底要做什么。 教室外方言志言辞激烈的训斥声还在继续,室内的众人却如临寒冬,坐如针毡。 几秒钟的时间,大家却觉得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云起一头埋进知识点里,倒是对这些毫无感知。 坐在一旁的楚依云就有些战战兢兢,撇了一眼毫不知情的云起,不知该替她庆幸,还是如何。 刚刚秦老师的眼神瞥向这边的时候,她真的吓得打了个激灵,头盖骨都感觉抖了一抖。 现在又见秦老师的视线停留在云起身上,楚依云有点害怕,正想着悄悄地提醒她,秦素梅开口说话了。 “你们看看人家云起,作业做完了就直接预习了新课。不仅如此,还把新课的课后作业也一起做完了,不懂的就直接查字典或者问老师,刚刚还让我检查了。” “看现在,马上把我刚刚给她讲解的扩展知识记了起来!” 手指又不住“恨铁不成钢”地轻敲起桌面,“再看看你们,你们在做些什么?” “作业做完了吗?新课预习了吗?课后作业做了吗?” “不懂的上来问老师了吗?” “云起以前英语也不好,基础也很差。” “你看看人家上学期,期末进步多大啊?” “进步怎么来的?不就是上课下课努力学习得来的?” …… 云起本来背得好好的,就听到秦老师提到自己的名字,本还以为是要做什么,结果紧接而来的却是一大串的夸奖表扬。 齐齐砸在云起身上,她有些懵懵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 融汇贯通 随着秦老师话语而来的,还有背后越发炽热的目光,云起不用想也知道是大家在看她。 顿时羞红个脸,楚依云躲在一旁偷笑着瞧她,神情更是格外揶揄,但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好像被表扬的人是她一样。 云起只好拿着书遮挡起了脸,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抬头看了讲台上的秦素梅一样。 秦素梅被她这小猫一般的动作逗笑了。 原本紧绷的神情渐近柔和了下来,斜望着云起的目光更是关怀万千。 嘴里那些以云起现身说教的话还在继续。 云起耸拉着脑袋也听了一会,后来实在受不了大家背后炙热的目光,只好又埋头进了书里,随手翻起了书来。 低着的头,柔顺的发丝紧贴的耳尖,却不知何时被染上几朵云彩。 远远望去,甚是可爱。 封殇在后面瞧着,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 听到老师夸她,说她那么努力,封殇心里莫名有着小人也悄然起舞,翩翩飞旋,别样精彩。 手肘撑在桌面,遮挡住他微笑的神情,瞥向门外还在训斥的王帆几人身上。 还未放下的唇角,正被王帆抓着个透。 两人对视,封殇瞬间面无表情撇开了视线。 王帆有些莫名其妙,上一秒,他不还是笑着的吗?怎么转眼就淡若冰霜?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还在想着,方言志严厉的视线打断了他,眼刀子里吐出几个冰冷的词汇,“听清楚了吗?” 王帆视若无睹地点点了头,心里却毫无悔意,还觉得方言志有些大题小做。 刘强东倒是小鸡啄米似的不住地点头。 在接收到他们点头的保证后,方言志终于放过了他们。 教室里,秦素梅的讲话也到了尾声,“你们都要像云起学习啊!” “好了,接下来还是自习,不懂的再上来问我!” 说完,不再看她们,低头开始备课。 方言志刚把王帆和刘强东送入座位,就听到秦素梅后面的几句话。 眼眸淡扫云起,见她还在认真地看书,丝毫不被周围环境影响,心里很是满意。 又朝班内其他人瞥了几眼,留下一句“秦老师说的不错,大家好好学习”便匆匆走了。 六班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班主任一走,大家顿时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再大声喧哗,只小声地嘟哝了几句。 “方老师,这次好像真的发脾气了!” “是啊,也不知道他们后面再做什么!”说着还往后看了几眼。 …… 被看着的四人还在小声地咬耳朵。 王帆郁闷地肘手撑着桌面,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强东则进来就没再说话,觉得这么被训过有点丢脸。 元浩鑫和李晨相视一眼,元浩鑫好笑地手肘碰了碰刘强东,刘强东不理他,元浩鑫又转移到后座王帆身上。 发现王帆居然在神游,他撞他桌子也没反应。 等他还想再撞,结果差点凳椅不稳,扑了个空。 原来王帆直接把桌子前腿腾空后移,元浩鑫傻眼了,去看王帆,就见着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把桌子摆好,直接趴在桌上,谁也不理。 元浩鑫知道他这是不满了,只好悻悻地收手,想说的话也噎在了喉咙里。 看完全过程的李晨,幸灾乐祸地捂嘴偷笑。 一回头,就看到封殇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注意到他的视线,一把撇过头。 李晨捂嘴的手愣在原地,扬起的嘴角也在僵在一处。 李晨:??? 我做什么了?不就偷笑一下吗? --- 很小的一个插曲,云起以为很快就过去了。 没想到,下课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下课,突然有几个女生找上了云起,坐在云起旁边的人也好奇地向她们张望。 本来还在看书的云起,感觉到面前围着的几团阴影,忍不住抬头。 “嗯?你们是……?”云起迟疑一问。 围在桌前的几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推正中央的刘豫西。 云起不知所以,不过见她们是带笑相互推让,还颇有些不好意思,但望着云起的眼神很是友好,只是好像因为不是很熟才相互推搡。 刘豫西看看她们两个,犹豫着还是跨出了第一步,微有些脸红地看向云起,“云起,你能告诉你怎么学英语的吗?” “我们几个英语都不怎么好……刚刚听秦老师那么说,就想着来问问你……” 说完这话更不好意思了,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地揪着自己的小衣袖。 一旁同来的两个女生也眼神颇为躲闪地看了看云起,害羞地点点头,表明她们都是这个意思。 楚依云扑哧一声就笑了,云起原本紧张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楚依云,笑着对刘豫西几个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没事啦,你们也别紧张了。” 楚依云也在一旁友好地笑着,“小云起人很好呐,没事,别紧张!” 刘豫西几个原本有些踌躇不安的心,也刹那静了下来。 惊喜地看着云起,“真的吗?” 云起看着她们仨那期待的目光,露出一个亲切又和善的微笑,“没事啦!如果我的方法也适用你们,那你们可要加油哟!” 几人不跌地点点头。 下课时间很快过去,几人却觉得意犹未尽。 云起也很是开心,说明天跟她们再说,几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楚依云坐在一旁听了一会也觉得获益匪浅。 “不过,小云起,你当时背单词和语法的时候,怎么坚持下来的呀?”楚依云侧头问道,“我上个学期本来也想学,但是每次一记我就想睡觉,之前看你那么轻松,还以为你以前英语就很好呢!小云起的记忆力还真的不是我们能比的呀!真厉害!” 云起戳戳她的小俏鼻,莞尔一笑,“怎么说呢,我觉得更多的是要在理解的基础上背吧,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多记些词汇。词汇量上来了,就好理解文章了,理解文章了,再根据意思去背诵,那样就容易背了,句子也容易融汇贯通啦!”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在坚持 “就这么简单??”楚依云不太敢相信。 “当然不是啦,最重要的是坚持,外加勤奋。背单词,记词汇,背诵重要的短语和小短文以及相应的练习。其实真的学进去了,你会发现英语跟语文很像呢!” “我们汉语的你、我、他、她是有区别的,英语里面这些也是有差别的,但是也有很多相通点,比如你和英语文中的you、我和i、他和he、她和she都是人称代词,区别在于英语不同的人称相应的动词会有不同的单复数,而汉语没有。” “但是却有很多的相似的地方,对照着比较和记忆的话,感觉会更容易呢!” 云起又拿出一本本子,“看,这个是我去年就开始做的笔记,然后自己花时间对照汉语里的某些相似之处做的比较。” “哇,小云起,你好棒啊!”楚依云拿过仔细一看,翻开那工整的页面,心里颇为感慨,“这样一看,真的好像简单很多啊!” “这些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呀!” 后面的苏安和于辞行也被吸引,“给我也看看!” 伸手抢过楚依云手中的本子,收到楚依云一个无语的白眼。 已经抢过来的苏安讪讪一笑,“呃……要不,你先看?”小心翼翼地举着还给楚依云。 楚依云又翻了个白眼,转过头不再理他,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云起见此,忙安慰楚依云,“没事,依云,就给他们看看吧。我俩是同桌,你什么时候看都可以,他们就给他们看一会!” 这下,楚依云笑了,心里美滋滋地臭屁一般朝苏安做了个鬼脸。 云起也笑了,转头对着拿着本子惴惴不安的苏安道:“没事啦,你们看吧,等下还给我就行,反正也没什么秘密。” 说完,拉着楚依云说起了女生间的小话,不知又说了什么,逗得楚依云呵呵直笑,可爱极了。 苏安不再看她们,于辞行凑过身子,跟苏安翻阅起了笔记,越看越惊心。 “靠!居然还可以这样?”身为英语课代表的苏安也被惊呆了。 要知道他可是从小父母就在培养他学英语,特意报了培训班,虽然英语只是其中一个,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云起这样学习英语的方式,不过越翻到后面,苏安发现云起的记笔记方式和记录方式,居然跟他一个很厉害的助教提到的方法很像。 难道云起也报了培训班?不是说云起家里不怎么好吗?培训费还挺贵的,云起家里负担得起吗? 苏安看着在和楚依云说的有声有笑的云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他憋不住话,想到什么就直说了。 “云起,你是不是偷偷报培训班了啊?” “哪个学校啊?也介绍下给我们呗!”于辞行也接话道,他也有点好奇,哪个培训学校这么好啊,上学期云起的英语成绩可是提升得很大。 要是可以,他也想去报一个。 楚依云听到他们这般的声响,特别是苏安那兴致的询问,她也有些好奇了,难道小云起是报培训班,英语才提高得这么快的?去年做的那些练习,也是那些老师布置的作业? 看着她们三个一个个用着好奇而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自己,云起也惊呆了,惊讶地指着自己,“你们不会都以为我报了培训班吧?” 收到一致的点头,云起觉得自己要被笑晕了。 “哈哈哈哈哈~”云起捧着肚子笑个不停,“原来我自己做的笔记,居然都快赶上培训班里的课程啦?” “妈呀,原来我这么厉害吗?” “哦豁,哈哈哈哈哈哈~”云起笑得肚子都痛了,揉着肚子脸上满是惊奇的神情。 我天哪,她们居然以为我是报了培训班? 云起心里的小人都要起来打内战了,一排一排,结果全笑晕了。 其余三人皆是一头黑线,同时心里又是惊讶,难道不是? 云起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就看到了三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正了正嗓子,云起还是说出了那个她们不敢相信的答案,“我没有报,这全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笔记。” “报培训班那么贵,我哪报得起啊?” “别忘记了,我可是个穷人呐!”说到这里,云起开起了俏皮而又实诚的玩笑。 苏安一脸“我想也是如此”的表情,又成功收获了来自楚依云和于辞行一脸嫌弃的鄙视,以及楚依云暗眸下的警告。 苏安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啥,连忙收回那种表情,跟云起道歉,“云起,我——” “我知道,没事啦。”云起打断了他的道歉,直接转移了话题,“你们真觉得我做的笔记很好啊?” 配上她脸上一脸的笑意,让人感觉到她并没有多纠结那个问题。 苏安几个也作罢,又被云起那接之而来的问题给吸引。 因为云起那本笔记真的做的很好,而且这种跟汉语作比较来进行学习和记忆的方法真的很好呐! 三人发自内心的佩服地点点头。 特别是苏安,他本身英语成绩就还不错,看到云起这种学习方法,更能理解和明白其中的明晰之处。 而且居然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一个学期的时间自己摸索出来出来的? 我的天哪,云起要不要这么优秀? “云起,你也太厉害了吧!”苏安崇拜的小星星都要从眼里冒出来了。 于辞行也很是赞同,“是啊是啊,就连我这个学渣,一些简单的我也能很容易看懂诶!” 楚依云给于辞行一个“说到我心坎里去”的表情,看到苏安那个迷弟样,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虽然她也觉得小云起很厉害,可一个男生这么个崇拜脸,这是什么鬼?? 真是惹人嫌弃!!! 云起听到她们这么真诚地夸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捋了捋耳后根的发丝,谦虚地说道:“哈哈,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啦。你们要是仔细发现和对比,你们也可以做到的呢!” 说着,习惯性地翻开本子,找到几个相似的地方,就为她们讲解了起来。 “你们看啊,这个句子里老师提到的主谓宾……”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学生时代的友谊 “还有一些代表一定时态的固定词汇,如longlongago、(数字)+years……” “还有可以替换的疑问词,动词等等,都跟汉语里的用法很像……” “还有一些超级有意思的小句子,如apieceofcake……” …… 有部分的方法,苏安是知道的,但是有些比较奇特的思维方式却是云起独有的,苏安还是觉得收获很大。 更遑论英语并不好的于辞行和楚依云,两人听课有时是听不懂的,但云起这样简单而易懂的学习方法,她们却一听就明白,此时,望着云起的目光,就有如在干涸许久的沙漠里重遇绿洲般,让他们觉得甘饮酣畅。 云起还在为她们介绍,完全毫无保留,讲解时认真而又严谨。 坐在讲台上备课的秦素梅本来在她们开口言笑时,就准备制止她们,结果后面听到云起的相关学习方法的介绍,秦素梅眼眸也是蹭的一亮。 云起很不错啊!汉语确实跟英语有很多相通之处,甚至作为不同语言系统,在两者相译过程中,还有着细微的适应转换,她刚刚在云起的讲解中,稍微感觉到了有这方面的…… 但云起自己好像并没有注意到…… 不过,才一个学期的自行摸索,还没有经过额外的培训练习,仅仅只是听课和自己总结,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她之前也有怀疑过,云起是不是去报了培训班,不过后来听别人说云起的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怎么好,再加上云起那么勤奋努力,又觉得可能是她自己赶上来的…… 果不其然…… 不过自己这样自行摸索,那就很不错了……理解和领悟能力很强…… 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还不能这样吧…… 秦素梅对云起的观感又提升了一大截,觉得以后可以更加关注和照顾她一些…… 而且一点不徇私,做了那么久的笔记,和自己想到的方法,别人一问就直接毫无保留地说了…… 这个心性也很好啊…… 秦素梅自顾地点点头,不再关注她们,让她们这样互相交流也好,大家的英语还能更好地学习…… 想及此,秦素梅又专心地备课和准备这几天的新课预习了…… 这一切都被封殇看在眼里,包括秦老师的神色变化,封殇眼眸转了转,看着云起还在为苏安几个讲着题,脑袋跟苏安凑得很近。 封殇蹙起了眉,手指不住在桌下轻敲,整个人显得有些烦躁。 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还凑那么近。 手指还差点碰到了。 怎么还笑那么开心。 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又笑了。 神情怎么那么认真。 怎么还在说…… 楚依云又被云起这一玩笑解释逗笑,不经意抬头往后一看。 嗯? 封殇……? 他怎么往这里看? 咦……? 噢,原来看向其他地方啊,不经意瞥向这里的啊。 不过,他的侧脸好精致啊,下颌流畅的弧度,看起来好冷峻。 云起注意到楚依云在走神,拍了她一下,“依云,干嘛呢?” 楚依云连忙回神,“噢,还听,还听。” 云起狐疑地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特别的。 诶?那张桌子又有人了?那个人又回来了? 云起眯起眼还是看得不太真切,便放弃了,低头又认真地为她们讲解起来。 封殇在撞见楚依云的目光时,差点慌了神,不过面上还是镇定地装作不经意看到,尔后,随意撇开了眼。 余光瞧见云起拍了下楚依云,便又假装低头看书,悄悄又观察起她们。 没想到云起居然突然也抬头看向了后边,好像是有些好奇,后面视线还在自己这里停留了一会,吓得封殇赶紧埋头遮住了脸。 心里害怕被云起发现,又有点期待她能认出自己。 余光悄悄观察云起的动作,却只见她眯眼瞧了一会,但好像还是没辨别出来,便又低头为她们讲解了起来。 封殇心里真是一波三荡漾,见她没认出自己,有点庆幸,心里又莫名有些小失落。 见她眯眼,封殇才想起来云起有点小近视,估计这么远的距离,还是无法看到自己的正脸吧,而且自己还拿书挡了…… 封殇心里此时是说不清的感觉,只是盯着眼下的文字,觉得哪儿都有点不对。 好像买到了盗版的了,还有错别字…… --- 一连几天,刘豫西和她几个朋友,第二节课一下课便拿着凳子全跑到云起这儿来。 她们最开始只是听闻秦老师那么说,有些感兴趣,后面在楚依云、苏安、于辞行三人对云起笔记的大力推赞下,几人又看了遍笔记,顿时觉得找云起是找对了。 因为她们之前也上过培训班,但是没什么用。 没想到云起自己摸索,有些方法还和培训班里老师总结出来的类似,顷刻对云起的喜欢和敬佩上升到一个高度。 这不,一下课便各自带着好吃的跑到云起这,用楚依云的话来说,就是用零食来“贿赂”云起,算是“交学费”。 云起一开始拒绝得很明确,甚至说她们这样就不教她们了,结果她们反过来用这个来威胁云起,还表示不收这个,那她们就交钱,云起被她们这一手弄得好是无奈,后来在楚依云的劝解下,才勉强收下。 但每一次都在给她们讲课的时候,直接拆掉,大家分着一起吃了。 刘豫西几个感觉很不好意思,后来不知道谁说的,每次也会吃,但还是留下一些算是“学费”给云起。 云起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知道这是她们的心意,只是给她们讲解知识的时候更耐心、更加尽心了。 刘豫西几个人也察觉到这个变化,对云起的喜欢更甚,也更努力地听讲和做笔记了,开始真真正正把云起当做了一个小老师,跟云起的关系也更好了。 学生时代的友谊其实很简单,你对她好,认真待她,给她讲题,关心她,很容易就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几天的相处,刘豫西发现她和云起回家是顺路的,虽然她家远一点,但还是很顺路。 第一百一十六章 知音 云起被她这说法给逗到了,但从那天之后,便两个人一起结伴回家。 两人本来上学期就有交集,只是不在一个组,玩的好又不在一块,但也是点头之交,路上遇上了还是会打招呼的那种。 然而,现在接触下来,刘豫西是越看云起,越喜欢。 好像上个学期,两人开学时还互开玩笑称对方为“知音”。 刘豫西挽着云起的手,笑问道:“云起,你还记得我们上学期开学那个晚自习,我们俩还笑着称对方为‘知音’吗?你还记得不?” “噢,你是说那次晚自习你发笔给我们的时候,接了我后面半句诗,然后我就笑说的那次?”云起回忆片刻,问道。 “对啊,就是那次。”刘豫西捂着小嘴开心笑道,“你也还记得啊!” 云起点点头。 其实不光此事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很多事情,云起也还记得。 不过刘豫西说的这事,云起也是印象深刻。 最开始是因为刘豫西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扎着两个小辫子,面容温婉,嗓音柔和,说自己叫刘豫西。 云起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诗人刘禹锡的刘禹锡?但那好像是个男诗人。 果然,很快刘豫西就否定了这一说法,说自己是河南的别称“豫”的“豫”,东西的“西”,只是梧溪话的第四声通常都读成第三声,所以听起来就跟诗人刘禹锡重名了。 这样一解释,又跟诗人刘禹锡的发音相似,自然而然容易使人记住。 再加上后面那件事,云起对刘豫西更是留下了一个“知音诗友”的别称。 只是两人尔后交集不多,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初步印象,谁也没前进一步,直到搁置到如今。 “对了,你当时是为什么要说那句诗啊?好像还一脸悲伤的神情。”刘豫西突然问道。 说到当时的情况,云起不禁莞尔浅笑,“那一次啊,我是在跟许兮她们开玩笑……” 那时候,云起跟陈懿、楚依云、杨沁儿都才认识不久,但几人都相处得还不错。 当时,晚自习快要下课了,大家经过一晚上的自我介绍也渐渐熟识了。 云起更是和许兮几个打闹成一片。 快要放学了,许兮有些放飞自我,拿着云起她们来逗,云起看着她小脸肉嘟嘟的就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魔爪,掐了一大把,结果许兮这次反应也很快,立马又掐了回来,还朝云起做鬼脸。 云起气不过,也想去抓她,但许兮这次学乖了,连忙躲到窗口那边去,陈懿也还帮着她,云起就吃瘪了。 见着云起吃瘪,其他三人全幸灾乐祸笑个不停,让云起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便一把演起了苦情戏。 立马装作嚎啕大哭,“呜呜呜……你们都不爱我了……都只知道欺负我……” 陈懿几个见她这样,笑得更欢。 “去去去,去你的!眼泪都没有,还在那哭!信你就有鬼了。” 陈懿满脸嫌弃,挑挑眉,对云起这“装哭卖惨”一眼挑破。 “就是,就是,信你有鬼了!”许兮在一旁小心地查看后,发现云起确实是在假哭,心里更有底气了,“哼哼哼!哭怎么眼泪都没有?” 杨沁儿在一旁憋得直笑,眼泪都要出来了,这几个小奇葩一起,真是要笑死人不偿命啊? “你们不知道‘伤至深则无泪’吗?我的小心脏啊,都没有人理解你哦……呜呜呜……我真替你伤心啊……”说着,云起还一把扪着心口哭泣的模样,活像心真的碎掉了。 然后,被路过前来发放方言志奖励的刘豫西听到了,扑哧一声笑,立马接了下半句,“云起,你是不是还想说‘情到甚时则无语’啊?” 愣了一会,云起立马反应了过来,这姑娘是接了她上一句的“伤至深则无泪”啊,那句原句本叫“伤到甚时方无泪”,还顺着自己的稍微给改了下,对仗更工整。 在脑子里转了几转,云起立马乐呵了,直叫“啊!知音啊,知音啊!”就要站起来要跟刘豫西握手。 两人回忆起这个场景,禁不住又笑开了。 云起又学着记忆里的模样,就要给刘豫西握手,“啊!知音啊!知音啊!”边握还边鞠躬感慨叫道,活像许久未见的老乡,重逢只差泪汪汪。 刘豫西也被她感染了,笑个不停,反握道,配合着云起,“是啊!知音啊!” “情到甚时皆无语……”刘豫西念道。 两人像对暗语般,异口同声接了下半句,“伤至深是方无泪……” 两人相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 爽朗的声音直达晴空,几朵天上悠扬漂浮的白云也被惊醒,晃晃悠悠,转眼,移去了别处。 天,却显得愈发湛蓝。 封殇跟在她们不远处,听了两人默契同声的话,目光久久未能从云起身上移开。 “情到深时皆无语,伤至深是方无泪。” 封殇自言般地喃喃道。 无语,无泪。 那得到什么程度才这样啊? 封殇摇了摇头,一恍神,视线里已看不到云起她们的身影了。 咦?今天走得这么快? 看了眼手上的表,时间也不早了。 嗯……那现在打电话让权叔来接吧,毕竟也有那么远,不然吃个饭回来就不能午休了。 从包里翻出手机,又觉得还是别麻烦她们了。 钟点工阿姨请假一天,明明可以直接在外面吃,权叔还是想让自己去他家,人多热闹点。 现在又还要麻烦别人来接,封殇啊封殇,你事儿还真多。 封殇盯着眼前的校门,心里有点窝火。 撇了一眼开着大门的保安室,那个满脸严肃,看起来不太好惹的保安,收到来自自己孙女的带饭,居然笑得褶子都在层层荡漾。 封殇嘴角忽地抽搐了一下,转头拿出了手机。 点击权叔的号码,拨通。 “喂,权叔。” “嗯,是我。” “我下课了。” “现在在云染门口。” “嗯……直接去就好。” “嗯嗯,好,拜拜。” 挂断电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跑到不远处的商店买了箱牛奶和一些营养品。 走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吃饭的徐永胜。 第一百一十七章 英语小补习 徐永胜捧着饭盒边吃,边晙了一眼封殇。 这一瞧,却愣住了。 这男娃儿长得还真的挺好看的啊,云染的学生里进进出出的,长得还可以的也有,但这么好看的,还是头一个。 徐永胜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封殇本来想当做没看到的,但徐永胜这边吃边瞄着他看,他即便再淡定,也不禁被他这行为弄得有些莫名了。 于是,封殇转头看向徐永胜,本想问“你看着我干什么”,一开口,却想到了云起跟他说话的场景。 到了嘴边的话,化为一句,“保安叔叔好!这是在吃午饭了?” 神情还有些柔和,即便面上还是无甚表情。 徐永胜睁大了眼,筷子夹的菜还含在嘴里,连忙咀嚼完。 这娃儿太有礼貌了! 长得好看,又还这么乖巧懂礼,跟云起那个女娃儿一样。 这样一想,对封殇的好感顿时大大提高。 “是啊!”徐永胜笑着接过了他的话,脸上的欢喜直接溢于表面。 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又迟疑一问,“你是在,等人?” 封殇点点头,“我等我叔叔来接我。” “那估计还要等一会吧,我拿张凳子给你,坐着等。”说完,把碗放在椅上就走进了保安室。 “不——”封殇都来不及拒绝,徐永胜就把凳子拿了出来。 这么热情,封殇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人家已经拿了出来,这样好意,封殇也不好再拒绝,只好道谢着接过凳子坐在了一边,但心里却有些暖。 徐永胜本来就只是不说话时,脸上才让人感觉有些严肃和面瘫,可一旦与人交谈起来,止不住的笑意,亲切的语气,和善的态度,再加上话痨的性子,即便再冷淡的人,也能与之很好相处。 等到权叔到来的时候,封殇素来清冷的面孔,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眉眼舒展,远远望去,似是在他的眼角镀上了半圈光晕,浸润在晌午的日光下,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多久了,没能见他笑得这样轻快,即便只是淡淡的笑意。 此前,从他爷爷去世后,他偶尔即使礼貌一笑,可你一眼望去,还是能察觉到他的笑,从不曾直达眼底。 说是假笑吗? 可才是多大的年纪,又是那么彬质有礼,即便是冷淡而疏远的。 权叔把车停在附近,有些不忍打扰这样的他,但熄火的声音还是不小心惊扰了他们。 封殇的耳朵很敏觉,即使是像今天这样难得的聊天,也还是时刻有些警惕四方。 一听这熟悉的熄火声,封殇转头一看,果然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辉腾v6。 封殇露出一笑,起声唤道:“权叔。” 权叔摇下车窗,对他笑了笑,“嗯,小殇。”注意到徐永胜的目光,也对他友好一笑。 徐永胜有些愣神,反应过来也是和善一笑,问向封殇,“你叔叔来了?” 封殇点点头,对徐永胜友好道谢,“谢谢叔了,我先走了,下次聊,再见!” 徐永胜摆摆手示意不客气,看着封殇要提着那么多东西,也起身过去帮忙。 封殇谢绝了他的好意,“叔,再聊!”转身,提着东西走向下车来的权叔,和他一并放入后备箱。 坐入副驾驶,见徐永胜还在微笑看着,又轻笑一声挥手告别。 路上,权叔忍不住开口,“怎么跟门卫聊了起来?”以前不是都不愿意说话的吗? 权叔还记得有次去景一广场接他,旁边几个可爱的小孩子高兴地朝他叫着“小哥哥、小哥哥”,封殇只冷冷地瞥了一眼,半句话都没说。 薄凉的眼神,和自带的冷气,愣是把那几个孩子吓跑了。 远远地哭跑着,好像看到了什么凶神恶煞。 小孩子其实最敏感,封殇那时候确实是比凶神恶煞还可怕的存在。 可如今,他不仅坐在那有些粗粝的凳子上,还同那看起来拙朴的门卫交谈起来,眼底居然还不可思议地带着淡笑。 不是那种笑不达底的笑,而是眸里潋着薄薄星光的笑。 他知道小殇从小就长得好看,即使板着个脸,也让人觉得矜贵清冷。 如今长大,更是越发好看。 但是他知道封殇笑起来更好看。 以前,即便平时不大爱笑,但跟他爷爷相处的时候,还是时常笑的。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 万古春,真有这种感觉。 他侧脸而笑,一对浅浅的酒窝时隐时现,微勾的唇随意而绽,像是由造诣精深的工笔画家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 那一年,他只有五岁。 那个笑,却让当时已有二十一岁的自己,看着,莫名忍不住想要去守候。 后来,即便小殇变得再孤僻,性格再内敛,可在他心里,他还是当年那个轻轻一笑,便极致润雅的小弟弟。 特别是得知他父母的事,权叔更觉得自己应该尽可能地去照顾和关心这个孩子。 “徐叔人挺好的,见我在那等的无聊,便跟我聊了会。”封殇望着窗外一行而过的护道树回答道。 还是一样清冷的声线,却带着他自己未察觉的些微柔和。 权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心里却很高兴。 这是不是说明小殇在慢慢恢复? 他以为席梦那事,又让他开始封闭了,没想到小殇还是在渐渐敞开心扉。 不过席梦那事,或许对小殇来说,也是一种成长的体验吧。 现在席梦那姑娘在那边也还过得不错,或许,她们这么小,当初交往,也只是一种纯真的吸引和欣赏做出的决定? 或许,根本就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严重。 权叔在心里微叹了口气,自己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有些事情还是能理解的,但他爸妈显然就没这么好的同理心了。 也不知道,以后他们这一家子,以后可怎么相处。 而且,还听到那一些风言风语…… 权叔看向封殇的侧脸,眼眸闪过一抹幽暗,希望那些不是真的吧,不然,小殇真的太受罪了…… 父母不和,苦的都是孩子。 权叔面上剑眉舒展,微抿的唇带着温润笑意,“那挺好,你家距离近,有时间可以下去走走。” 不过这个保安是新来不久的吧?他之前好像都没见过。 “嗯。再说吧。” 封殇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半惬意地答了这么一句。 ?? 再说?居然说可以再说? 权叔惊喜地看向他,还想再问他几句,却发现他睡着了。 睡着了? 这么快? 权叔还是第一次见他在他的车上睡着,瞥见他眼底下鸦青的一片,又有些了然。 看来是熬夜了。 也不知道他这个年纪,怎么就开始熬夜了,也没什么需要烧脑伤神的事吧? 好吧,小殇那脑袋也说不定。 看了眼,他恬静而适然的面容,权叔又忍不住松口气。 至少,至少,他这里还是能让他得到些许放松。 抬手把空调的温度调得更适宜些,希望他能稍微补会觉吧。 车速,也不自觉放慢。 --- 第三天,许兮来上课了,陈懿还是没来。 云起跟刘豫西几个组建的“英语小补习”已经初具规模,虽然云起总觉得她们只是在相互交流和学习,但刘豫西几个却在这几天里,被云起的自主摸索的学习方法所折服,连连赞称她为“小老师”。 主要是这几天,她们在云起的带领下,记单词、记短语、记固定搭配、记时态、背小短篇,虽然每天只是一点点,但几人在上课期间,还是感觉轻松很多。 至少,开始对英语感兴趣了。 云起说这是因为刚开学的原因,刘豫西几人却知道,她们是实实在在被云起所影响的。 哪怕上课的内容还是有些听不懂,但是勤做笔记和练习,却已然成了个小习惯。 再加上这几天缠着云起给她们讲解,一知半解的课居然也渐渐开始融会贯通了。 最明显进步的是楚依云,她自从开始主修声乐,英文歌很早就开始接触了,发音是没问题的。 只是楚依云之前比较懒,不太爱记单词,虽然听歌、唱歌,看英文电影,但有字幕和翻译,还有专业老师教,她也就兴趣泛泛。 可这几天,跟云起和刘豫西她们好些人一起学习,她那潜埋在深处的一丝小火花又被点燃起来。 云起也显然发现了这一点,经常性地鼓励她,还在闲暇时候,让她唱歌给她们听,更是给楚依云展示的机会,而她们的赞美和捧场,则让楚依云对英语的兴趣,愈发浓厚。 为什么说云起觉得自己是在跟她们学习和交流呢? 因为云起有一个初学英语者共通的毛病,而且她基本上是通过课外练习和课本识记总结而成,但是发音的练习,少而又少。 云起的发音就不太准。 甚至,她上学期的英语课本后面的词汇表上,以及课本里各种对话和短文,也全是密密麻麻的汉字。 你可能也会误以为是云起做的笔记,可你见过里面,一个单词下,好几个汉字的吗? 难道是翻译? 不,不认识的生字,云起另有笔记本记录。 那到底是什么呢? 刘豫西几个和楚依云都想了好久,最后还是被意外撇过,忽然福至心灵的苏安一语中的,“这怎么……好像发音啊?” 大家惊讶地望向云起,云起忍不住低头涨红了脸,扯着小指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嗯……因为,我之前好多不认识,发音也不大准,所以就……” 她们几个听到这回答,忍俊不禁。 苏安倒松了口气,幽幽的语气里有些揶揄,“原本以为你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原来,云起,你也有不会的啊。” 心里平衡多了,怎么办? 嘻嘻,不能笑,不能笑。 众人再一回想云起的发音,似好像跟自己学的和老师教的有些不太一样,原本以为是美式发音跟英式发音的区别,原来是云起自己的发音的问题啊。 知道了云起的这个问题后,刘豫西几个倒更放松了。 她们其他的可能不行,可是跟着那些补习老师学习,发音这关还是过了的。 几个人和楚依云一商量,便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额外的一点时间,用来教云起英语。 刘豫西甚至把自己的学习机带了过来,本来她还想让云起带回去用,但云起死活不肯答应,她便也就作罢。 只好每次都带到学校,让云起跟她们一起学习。 许兮过来跟她们一起学习的时候,刘豫西几个有一点点排斥,楚依云也是,有许兮请了很久的假不太熟悉的原因,也有陈懿的原因。 许兮挪着凳子过来,对她们友好地一笑,“你们好!” 刘豫西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看看楚依云和云起,最终视线落在把凳子往里移的云起身上。 注意到她们的视线,云起抬眸看向她们,有些不解,“怎么啦?” 突然感觉到许兮稍微靠近一点的挪动,云起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之前跟你们说了,兮兮也会加入我们。嗯,就从这次开始,我们一起欢迎一下她吧!” 刘豫西几个相视一眼,见云起这么热情,之前也确实跟她们打过招呼,虽然没想到这么快,几人还是笑着说了句“欢迎!” 云起捏了捏许兮的手,让她放松点。 却发现楚依云没说话,转头一看,她在喝水。 便用手肘碰了碰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依云~”给我点面子啦~ 楚依云看着她跟许兮的动作,虽然有点不满,但听着耳边云起悄悄的呼声,她还是淡笑着说了句,“欢迎~” 许兮瞧见了云起和楚依云的小动作,微低着头的眼眸,暗色一闪而过,再抬头,眼里又溢满了光彩,“谢谢你们~” 一次小补习下来,云起基本上是在为许兮讲解,她缺了太多的课,很多知识连最基础的东西都不知道,云起只得一点一点地为她标记和指导。 其他几人,云起只能粗略点过,刘豫西几人基本上都是在跟楚依云交流,有时瞥向许兮,发现她听得很认真,即便几人有几个地方不太懂,也不大好打扰她们。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直这样生气好了 “谢谢呆云起!”许兮朝云起道谢,又转头看向刘豫西几个,“再见!” 说完,拿着凳子移走了。 云起笑着挥手跟她说了再见。 刘豫西几个不做声,看看楚依云,楚依云低着头没说话,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跟云起低声说了句就走了。 云起还挺高兴的,乐呵呵地跟她们告别。 转头高兴地对楚依云说道:“依云,我跟你说,兮兮好棒哦,一点就通。虽然她有好多的没学,但是感觉像她现在这样慢慢补回来,那还是很快的呐~” 说着,还双手击掌一拍。 楚依云知道这个是小云起很高兴、很开心的时候,情不自禁会做出的小动作表现。 上一次,她唱英文歌给她们几个听时,小云起就是这么手足舞蹈的捧场的。 现在,是因为许兮的好学。 楚依云抿抿嘴,想起刘豫西几个最后的眼神,又看了看云起现在高兴的模样,还是选择了什么也没说。 只是附和地应了一声,“嗯,确实,我刚刚看到她的确学得很快。” 云起一听,高兴极了。 “哈哈哈~,你们也发现了啊。”云起有些得意地说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这个小老师啦~” “哈哈哈~不接受反驳,让我得意一下~”云起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道。 这话,这小动作,惹得楚依云假装颇为嫌弃地一把摁开云起的小额头。 “啧啧啧,”楚依云抱着胳臂看着云起说道:“原来我们小云起也这么自恋啊~” 云起臭美地扭动一下身子,不以为意。 楚依云被她逗得不行,直哈哈大笑。 --- 日子就这样每天打岔而过。 但是这几天,云起有点小苦恼。 她感觉楚依云,好像对她有点冷淡了,可是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们的日常现在是变成这样: “依云,你觉得这个好笑不?”云起笑指着课本上的一只二哈,微卷的小舌头,看起来又蠢又萌。 “它的舌头看起来,又蠢又萌哦……”云起又继续说道。 楚依云“嗯”了一声,头都不带一抬。 “依云,你看这个小故事,是不是很有趣?”云起问道。 楚依云瞥一眼,“嗯。”又低头看其他的。 “依云,你看这个,好看不?”云起拿着自己画的一只小二哈给楚依云看。 楚依云看一眼,“嗯。” “依云,你看这个……” “嗯。” “依云,你觉得这个……” “嗯。” “依云,你怎么……” “嗯。” …… 云起抿抿嘴,手肘撑着侧望着楚依云。 依云最近是很忙吗?不然为什么我说什么,她都是“嗯”。 云起决定要跟她提一下。 “依云,你怎么每次都说‘嗯’啊?” 楚依云轻飘飘看了她一眼,还是一句,“嗯。” “怎么还是这句啊?能不能换一句啊?”云起觉得自己要抓狂了。 “哦。” ??? 就没了? 楚依云盯了她一秒,又撇开。 云起:“……”。哦,好吧,的确是换了一句。 楚依云还是不多说话,能省略的就尽量省略,就连从前上课两人偶尔讲讲小话,现在也都没有了。 但是她发现依云,上课,好像更认真了。 就连她们几人的小补习,嗯,她也更认真了。 可是,好像就是话变少了。 云起还在想着,许兮又隔着一大组叫她了。 “呆云起!” 云起应了一声,“好,就来。”默了,又看了一眼楚依云。 见她还在低头看着什么,便只好起身走了。 或许,回来依云就好了吧。 云起想着。 云起一离开,楚依云立马抬头看去,果然,又跑去给许兮讲题了。 我都这样不跟她说话了,她还是许兮一叫立马就过去了。 楚依云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刘豫西几个的话。 “依云,云起现在是不管我们了吗?”刘豫西向她抱怨道:“现在小补习,云起基本上都是在给许兮补习,而且许兮还什么都不那啥。” “嗯?什么什么都不那啥?”楚依云有点不解。 “就是我们都会带东西给云起吃啊,虽然云起都不收,但我们也是算交了学费啊。” “许兮什么都没做,就是一到时间就叫云起帮忙。” “平时补习时间占着也就算了,凭什么一下课也总是叫啊?” “我看啊,连你,云起都没有那么不上心了……” “而且,许兮跟陈懿玩得那么好,谁知道陈懿一回来,她又会对云起怎么样?” 楚依云皱皱眉,还是想给云起解释,“不是啦,豫西。你也知道许兮请假了这么久,肯定很多要赶的,她们又玩得不错……” “那许兮可以去问老师啊,老师更详细啊……”刘豫西可不这么认可。 “她跟云起玩得好啊,云起的性格你也知道,她喜欢帮助别人……”楚依云还是觉得只是云起想要帮助许兮而已。 “可是也用不着每次下课都这样吧?”刘豫西愤愤不平道。 最后,犹豫了很久,刘豫西还是决定把她们在路上发生的事说出来,即便这样感觉有点挑拨离间,可是许兮真的有点过分了。 “依云,你知道我现在都是跟云起一起回家吧?”刘豫西说道。 “嗯,你不是说跟云起顺路吗?”楚依云回答道,又有点疑惑地问道:“是不是,小云起怎么啦?” 楚依云问得有点没底,小云起应该没什么事吧。 “不是她。”刘豫西继续说道。 楚依云松了口气,但是又更困惑了,“那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是许兮。她现在也跟我们一起走。” “嗯?”楚依云有点迷惑,但是好像她们现在每次是一起走。 楚依云不跟云起同路,每次也都是跟雷子、林鞠鞠她们一起,但印象中,好像上学期许兮放学回家,她们好像是一起走。 “这个,好像许兮离小云起家很近,她们上个学期也是一起走的。”楚依云想想之前的记忆,好像的确是如此。 “嗯,这个我也知道,所以当时云起说许兮跟我们一起走,我也没意见。”刘豫西点点头说道。 “那你说是许兮是什么意思啊?”楚依云还是不太明白,因为她每次跟林鞠鞠、雷子他们一起,好像没什么事啊。 再说,不就是回家吗? “要只是回家这么简单就好了。”刘豫西咬咬唇,低着头拨了拨指甲,还是决定把自己心中的感觉说出来。 “我总感觉,许兮好像……很排斥我。”刘豫西犹豫着说道,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嗯?排斥你?”楚依云还是不太懂,“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刘豫西皱着眉,“就是有这种感觉。” “好像,好像我抢了她的东西一样。” “就是那种眼神,对,就是眼神。”刘豫西有些激动地,手指定定的指了起来。 “就是你知道吗?”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没什么,反正一起走,也就是多一个人是吧?” “虽然心里是有点难过,就那天我们补习的时候,云起大部分都在给许兮讲题,给我们讲解的时间少了,但是也还是能理解,毕竟许兮缺了那么多的课。” “可那天中午我们回去,我们本来三个人一起聊的,后来我跟云起因为那件事,两个人聊得越来越开心。” “你也知道,我跟云起都比较喜欢诗歌,有的时候也会讨论对吧?” 这个的确是这样,楚依云点点头。 “那天,我就跟云起聊起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两个人对里面的各种意境和蕴意进行了分析,还提到了一些有关的古典文学知识。” “说到这个,云起真的比我厉害,懂的也比我多,她当时说的有一些,我之前都没听过,我就让云起给我普及一下相关的知识,然后两人就聊着聊着,不知道偏到哪去了。”说到这里,刘豫西自己忍不住笑了。 楚依云脑海里也浮现出了一幅当时的画面,也有些忍俊不禁。 “然后呢?”楚依云问道,她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和谐的画面,后面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是啊,这事本来是很开心的事,期间,我们聊的时候,许兮也偶尔插几句话。” “但是后面不知道怎么了,我们分别的时候,许兮家更近嘛,她就先走的,她走的时候,脸色突然就变得很臭。” “我和云起当时就问她怎么了,她自己却说没事,我们也以为她可能自己有什么事吧,她自己又说没事,我们也就没在意了,就只好跟她说了拜拜。” “这本来也没什么事是吧?我们也有偶尔不开心或者难过的事情,但是也很容易一下子就过去了,对吧?” 楚依云听到这里,心猛然咯噔一声,因为她感觉这事跟陈懿当时和云起的事有点像,但她还是没说,决定先听完刘豫西的吐槽,万一并不是那样呢?岂不是冤枉了别人? “但是你知道吗?第二天,中午啊,下午啊,晚上放学,一旦我跟云起聊起来,许兮立马就插话,还是那种有些莫名的话,反正就是给我一种硬要插话的感觉,但是云起好像没感觉到。” 那是云起迟钝,楚依云在心里想。 “我本来就想说许兮的,可是她每次又好像能感觉到似的,我一准备说,她就好像打岔着似的,我每次都没机会说。” “可是我又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而且云起好像没这个感觉。” “我要是跟云起一说,就好像我在挑拨离间似的。” “而且,我感觉云起,好像很重视许兮,两个人也玩得特别好。” “现在,每次跟她们两个一起走,我都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云起后来也好像有点感觉我被忽略了,但许兮一开口,把话题一转移,云起就好像被吸引了,就留我一个在旁边干看着。” “说实话,还真的有点难堪。”刘豫西撅着小嘴,把这几天心里埋着的话,一股脑子说了出来。 “我现在都有点不太想跟云起一起回去了。” “本来跟云起走,就是两个人聊得挺开心,而且又是自己班的。” “之前,我都是跟六班的几个朋友一起走的。” “但是现在,我觉得我都还不如跟我六班的朋友一起回去了,虽然她们也是好几个人。”刘豫西叹了口气。 楚依云拍拍她的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可能是许兮跟小云起很久没见了,所以才话更多吧,你别放在心上。” 但这话一说,楚依云自己心里都不太信,即便就是再久未见,也不见得是许兮这样的做法吧。 那次聊天后,楚依云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对云起和许兮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个疙瘩了? 许兮这样做,是回家路上,针对刘豫西? 那在学校呢,是不是也会慢慢针对起自己? 楚依云有点不太敢确定,特别是,许兮还是陈懿的好朋友,听鞠鞠说她们玩得很久了,也不知道许兮的性格到底如何。 而且两人玩得那么好,说不定许兮身上,也有受到陈懿的影响呢? 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楚依云完全忘了,这里面夹在其中的还有她的小云起,但在她心里,云起是如何都不会被迷惑的吧,虽然她吃过一次亏了。 楚依云望着第三大组,正跟许兮认真讲题的云起,心里是又气又无奈。 如果许兮真是那样的人,她要怎么跟小云起说? 小云起会听她的吗? 就像豫西说的一样,会不会也以为她在挑拨离间? 楚依云自己也是没法,只是每次许兮一叫,小云起就立马就会过去,活似许兮的小丫鬟似的,还随叫随到的那种。 楚依云有点气结,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冷着小云起,小云起到底感受到没? 她好像只是在纠结自己只是回答一个字“嗯”什么的,怎么就不问自己问什么怎么了呢? 怎么突然发现,小云起也有这么笨的时候啊?她不是一直都很聪明的吗? 我这个样子,肯定是有问题啊,怎么都不问自己啊? 楚依云越想越不得劲,心里也越来越委屈和难受。 不管了不管了,这次小云起要是不问我,我就不回答,一直这样生气好了。 然后,云起一回来,就发现楚依云对她好像更冷淡,更不愿意跟她说话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咬牙愤愤又无奈 云起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望着楚依云的侧脸有些不知所措。 呆呆看了几秒,还是没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难道再向上午那样问依云,可是依云好像都不太想搭理我? 难道是心情不好,所以不太想说话? 但是以前依云就算生气,或者是难过,都会跟自己说的。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云起头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对依云还是不够了解,像现在这样的状况,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没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因为她并没有做什么惹楚依云生气的事,而且两人之前也都相处的好好的。 那就只能是其他事了。 云起手肘在桌上,面上在认真地听课,其实心里早已在神游。 楚依云偷偷瞄她,发现她还是在认真地听课,完全没有想要问自己的意思。 一方面为云起的迟钝感到无奈,一方面又为云起的无动于衷,心里越发委屈和难受,也使得她更不想找云起说话了。 这还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就这样僵持了一节课。 坐在后排的于辞行和苏安,一下课,发现楚依云身上的冷气更凛冽了些许,他们俩都要为这可怕的气氛腻出淡淡薄汗来。 于辞行悄悄地用手肘拐了拐苏安,凑到苏安耳边,小声地说道:“楚依云这是和云起吵架了?” 苏安也不敢大声说话,定定地看了楚依云几眼,说道:“好像是。” “我瞧着楚依云身上的冷气越来越重了,再下去,我身上都得起层鸡皮疙瘩了。”于辞行瑟缩着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苏安一巴掌轻拍开他这夸张的动作,但他不可否认,楚依云身上的冷气,是越来越渗人了。 “她们这估计在冷战。楚依云心情不太好。”见于辞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连忙解释道。 “我也觉得她俩的氛围有些压抑。”苏安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楚依云现在这个模样,低着头,独自一个人看书,莫名有几分心疼,就好像感觉楚依云很孤单的那种。 苏安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他想控制自己不去看她,但总忍不住。 偏偏她这模样,又让他觉得难受。 甚至……甚至他还有点恼上了让楚依云生气的云起。 苏安看了看云起又空了的座位,望向第三大组,果不其然,又在教许兮学习。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正笑得一脸欢快。 苏安的眉不禁皱了起来,明显是云起跟许兮交流的太多,把楚依云都给忽略了。 偏偏云起还没感觉出来,还以为楚依云是为什么生气,跟楚依云说话也是那么奇怪而又无聊的问题。 楚依云不更恼火才怪!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不该怪云起,但他一看到楚依云那渐近淡漠,有时又忍不住偷偷难受而委屈的神情,他心中的天平就忍不住开始倾斜。 楚依云从来都是豪爽霸气的大笑,哪有如今这样淡漠,难受,委屈,伤心的时候啊? 她一直都笑得那么豪爽,嘴巴会大大的张开,露出白得透亮的牙齿,可眼睛却笑弯成了月牙,虽看起来有些不拘小节,甚至显得有些不矜持,可是却那么真实可爱,毫不做作。 然而,这两天,她似乎开始愁眉苦脸,渐近板着脸,稍许冷漠起来。 苏安一直默默观察着她,自己的心情也随着她脸上神情的变幻而变化。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观察楚依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情绪会不自觉地随她的心情阴晴而阴晴。 甚至,不论何时,总不自觉地会用眼神偷偷去瞟她。 总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有没有笑啊,她今天开不开心啊……乱七八糟的,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这是怎么了…… 但是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如何让楚依云和云起和好吧。 云起人也挺好的,但太热心了,虽然和许兮之前玩得那么好,想要帮助她,可是她把其他人也忽略得太过了吧。 楚依云心里不难受才怪,估计还会以为云起要抛弃她,不跟她做朋友。 都不知道在家里有没有偷偷哭过。 虽然她平时都大大咧咧,看起来特豪爽,但对朋友一直都看得太重了。 这样的她,面对如今的状况,才会这么无可奈何吧。 脑子里闪过这么多想法,其实苏安也只是怔愣了片刻。 “我觉得是云起一下课就跑到许兮那里去,忽略了楚依云,而且云起还被许兮一叫就过去,楚依云一个人当然心里就难受了。”苏安皱着眉说道。 他心里其实对许兮更没有好感,那一次她跟她们一起补习,她总缠着云起问,都不给其他几个人留些空余时间,他就对她没什么好感了。 况且,她之前跟陈懿玩得那么好,听说是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玩的,陈懿又是那种德行,他觉得许兮也不会好到哪去。 果不其然,这么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云起也是个傻的,许兮一叫就过去,都不带犹豫。 说她善良和热心,可却把楚依云落下了。 “我也觉得是这样。”于辞行看了眼还在第三大组的云起,“许兮总是一下课就叫云起,都不给云起点空闲时间。” 云起平时都一下课就会把课后作业及时做了,亦或是整理和总结老师上课的笔记,现在根本都没时间。 “她太热心了。”于辞行叹口气。 这么善良,这么好地对待别人,也不知道许兮怎么想。 之前刘豫西几个找云起补习都会带吃的,即便云起不愿意要,但起码也有这份心意。 这几天,他就见过许兮给云起带过什么,亦或是做点其他的,也不是需要她干什么,但起码一句正经地道谢也该有吧。 他只感觉她好像认为云起这么对她是理所当然的,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于辞行越想,越看着许兮的目光越发不善。 许兮似有所察觉,抬眸望向他,愣了一下,又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撇开了。 苏安有些厌恶,朝她瞪了一眼。 “我觉得许兮这人不怎么好,反正我不喜欢她。”苏安收回视线,恨恨地跟于辞行说道。 苏安有些惊讶,他怎么也这么说? 于辞行瞧见了他目光的讶异,“你也不喜欢她?” 苏安觉得没什么好遮掩的,点了下头,“我觉得她是故意霸着云起的,想要冷落楚依云。” “云起好像都还不知道。她学习那么好,但是在这些方面真的很迟钝啊。”于辞行说道。 至少他们这旁观的人都看出来了。 苏安知道梳清了原由后,对云起的那点不满也消失了。 他也知道云起这个人很好,对她们也很好,但有时就是太好了,才会让她容易受人蒙骗。 他以前听她们说过她和陈懿的事情,他没想到云起吃过一次亏,但似乎好像还是没能长一智。 不过她之前确实跟许兮玩得很好,可能才不会去深思这些问题吧。 若是她不那么重视这份友情,或许她跟陈懿绝交了,就不会再跟许兮有来往了。 但显然她不是这种人。 苏安一方面赞同云起这种对友谊的珍视,一方面又为她和楚依云现在的境况而感到无奈。 或许,他可以偷偷跟云起说说。 楚依云那,他想让她开心,但他目前还是不知道做什么好。 至于另一边,这一次为许兮讲课,云起颇有些心不在焉。 甚至不自觉走神了,她脑海里都是楚依云今天不理她的情景,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 许兮在叫了她几次,见她还是心神不定的模样,禁不住有些生气。 不就是让她帮忙补补课吗?她不是也帮别人补课吗?自己跟她玩得那么好,不是更应该帮助自己吗? 还有上次跟刘豫西一起回去,她竟然只顾着跟刘豫西说话,自己生气了,她居然都没反应? 许兮觉得云起也变了。 她知道她跟陈懿绝交了,但没想到她对自己居然也变了,而且她身边现在还多了这么多的新的好朋友。 她才刚病愈回来,落下了好多课,跟班里的很多人也都生疏了,唯一,她觉得还是很熟识的就是云起了。 却没想到她也变了。 她上次跟她们一起去补习,她明显感觉到了那几个人对她的不喜,就连楚依云都是,她记得她之前还跟她玩得不错的样子。 所以,她现在一下课就直接把云起叫过来,让她们没时间找云起。 呆云起跟自己才是玩得最好,现在她回来了,她们算什么? 看到她们吃瘪难受的样子,她真的开心极了,谁叫她们那次要这样对自己? 还有刘豫西,想故意让云起忽略自己,自己就故意引得呆云起忽略她,看着她黑沉而尴尬的神情,她都要笑死了。 许兮扬扬唇,心里有些得意。 再怎么样,呆云起还不是站她这边? 可现下瞅着云起又走神的模样,许兮有些愤怒,不禁冷声说道:“呆云起,你要是不想给我讲了,那就先回去吧?” 云起被她这突来的冷眼,惊了一跳。 啊?自己又走神啦? 瞧着许兮好像在生气,云起连忙道歉道:“抱歉啊,兮兮,我刚刚脑子有点浑就不小心走神了。” “我再重新给你讲好不好?”云起温声说道。 许兮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许,语气也软了下来,“嗯,呆云起,那你别走神了好不好?” 云起心下有些感动,忙点头,抛开那些事,又认真地为许兮讲了起来。 许兮眼里闪过一抹得意,这样一哄,云起立马就感动了呢,果然,云起还是对自己最好。 云起给许兮讲完后,没有直接回座位,而是沿着过道朝后面走了过去。 林鞠鞠正在跟她同桌打闹,一眼瞅见了云起走来,心里有些惊喜,云起这是来找自己? 林鞠鞠忙跟同桌停止了打闹,走过去跟云起说起话来。 “云起,你找我?”林鞠鞠问。 两人靠在一边的桌延边。 云起点下头,她这个决定也是刚刚才想到的,或许,她可以试试“曲线救国”。 “有事?”林鞠鞠见她面上有些低落,就觉得可能是有事。 云起这几天貌似跟许兮走得很近。 楚依云那个丑女人会不会“吃醋”了呀? 她随意瞟了眼第一大组的楚依云,发现她似乎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劲。 虽然楚依云现在也没做什么,但凭着她与楚依云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就是感觉她有些不太对劲。 再结合云起现在的模样,不会……真被自己猜对了吧? 林鞠鞠不由撇撇嘴,那个臭女人什么时候也这么矫情了? “你跟楚依云吵架了?”林鞠鞠问。 “没有。”云起想也不想就否定了这个答案,她们并没有吵架。 林鞠鞠有些狐疑,“嗯?那你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云起不禁叹了口气,语词有些艰难地说道,“我们没有吵架……” 云起突然抬头,有些焦急地说:“但是,我跟她说话,她都不怎么搭理我……” “我们好像冷战了……”即便云起很不想承认,但目前她跟楚依云的这个状态,的确就是在冷战。 而且她还不知道为什么。 问她她也不说。 想到这,云起不禁又皱起了脸,整张脸苦闷得跟条瓢苦瓜似的,谁看着都忍不住为她有些难受。 更别说,耸拉个脑袋,跟个被抛弃的流浪猫一般,更是让人有些不忍责备她了。 林鞠鞠看她这模样,一猜就知道楚依云生气是因为许兮的事,云起必定忽视楚依云了,而且这几天,她也看见好几次许兮一叫,云起就跟个小哈巴狗一般立马被她叫走。 楚依云就一个人在那坐着。 她本来就不太喜欢许兮,云起却还那样往她身上凑,甚至忽略楚依云。 林鞠鞠把事情捋清楚后,本来对云起是有些恼火的,有点怨她这样不分轻重,做事不考虑周全,失了偏颇。 现在看到云起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有些埋怨不起来,她就是这样单纯的性子,只知道一味地对朋友好,根本就不带想这些弯弯绕绕的。 这不,连那臭女人为什么生气都还不知道。 真是让人咬牙愤愤又无奈啊! 第一百二十章 纠结 林鞠鞠长呼了一口气,好让心中的郁气先行消消。 走上前,一把拍过云起的小肩膀,“你是小袋鼠吗?这么不禁跳?” “嗯?”云起抬起迷蒙的眼,有些没听懂这话的意思。 林鞠鞠一瞧她这反应,就知道她没懂了。 唉,算了。可能智商高的人,情商都不咋滴吧! 算了,还是别指望云起能懂了。 林鞠鞠深呼吸一口气,有些语重深长地扶着云起的小肩膀,道:“你不觉得,最近,你陪楚依云的时间少了很多吗?” 一下课,便,叫也匆匆,去也匆匆。 上课铃一响,回也匆匆。 许兮的事,她之前就有提过,现在还是不说了吧。 说了估计也是白搭,只有她自己感觉到、体会到了,她才能明白。 不然,任何别人说的,她或许能一时有所感慨,但终究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嗯?”云起一时半会有些没反应过来。 忽而,脑子拐回了弯,眉头轻皱,“你是说下课时间吗?” “恐怕,”林鞠鞠双手轻抱胳臂,淑眉轻挑,“不止吧?” 云起的小脑袋晃了几晃,“还有,午休,晚休……所有课余时间?” “你的意思是,兮兮?”云起终于从林鞠鞠的只言片语中,提取出了这么一个有效信息。 林鞠鞠赞赏地看了云起一眼,道:“孺子可教也!” 云起还想再问些什么,林鞠鞠却直接摇了摇头,只说道:“楚依云那个臭女人,你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格,其实内心很敏感。” 然后,林鞠鞠又给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随后,就把云起赶走了。 虽说这事不怪云起,但林鞠鞠觉得,自己的小胳臂啊,还是向着她们家那臭女人的。 其他的,还是让云起自己去琢磨吧,反正她已经提示这么多了。 她相信,依云起那个智商,要么就不想,要是想明白了,以后估计她对友谊这种东西,又会有新的理解和感悟。 很多东西,别人说,别人讲,即便说得再透彻,讲得太好,也远不如自己亲身体会,更令人印象深刻。 林鞠鞠目送云起远去,又瞅了眼往这瞟的许兮,她轻笑了下,给了许兮一意味深长的眼神。 许兮心里咯噔一跳,林鞠鞠她这什么眼神? 呆云起怎么跟林鞠鞠也有联系,好像关系还不错。 呆云起刚刚给她讲完课,居然没先回座位,而是走去了后面,她一时好奇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竟然发现呆云起居然是去找林鞠鞠。 两人还磨磨唧唧聊了好一会,小云起背着她,看不清神情变化,但是肩膀却颤抖了几次。 她有些不太明白两人是究竟说了什么。 她跟林鞠鞠是小学同学,但因为陈懿的原因,她们并没有怎么接触过。 而且陈懿很讨厌她,好像她对自己也抱有敌意,自己曾经问过陈懿,可是她不愿意多说,只说两人结过仇,她便也就没再问过。 那,现如今,她那意有所指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许兮轻蹙着眉头,想了很多,还是难以猜测。 转回头,瞥向呆云起,咦?怎么没回座位? 就看到楚依云一个干坐在那,低着头,一侧的刘海遮住了脸,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道在那做什么。 许兮收回了视线,看了眼讲台上方的时钟,还有几分钟上课。 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决定眯一会。 于是,便肘着右手撑着脑袋,在桌上眯眼,闭目养神起来。 周围的环境,喧嚣嘈杂,许兮却只觉得静若无声。 喧嚣又如何,自己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也只剩自己了。 --- 云起被林鞠鞠赶着走后,心情有些沉重。 或者,可以说是,心乱如麻。 兮兮?兮兮? 她没从两条过道的任何一处走过,而是直接凛着心神,直接从后门走向了走廊。 途中,好像王帆几个看了她一眼,她没多管,只匆匆走了出来。 此时,是第二节课下课的大课间时间。 往常这个点,大家是要一起去操场做广播体操的。 然而,这才开学的第一周,学校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忙完,还顾不上大家的课间操活动。 估计,第二周,就得正式开始了。 云起寻着的走廊的这处地,在靠近班级后门,三班走廊分界的这块。 其他地儿,或多或少,有几人在那嬉笑谈心。 云起瞅了几眼,对她们笑了下,就撇开了目光。 云起的手搭在了不锈钢的栏杆上,硬邦的材质,久经风吹雨打磨砺的粗粝凹凸,全在这漫不经心的随意触摸下,尽在手中感受。 云起盯着这有些泛黄的栏杆看了一会,心里的烦躁好似随着这冰凉触感,一点点,火热冰搅。 说不上是冰火两重天,只是这初春的风,在这略微显高的四楼,一遍一遍,随心所欲地扑打着云起润红的脸颊。 刘海,右侧微长的发丝,一卷一舒,一圈儿一圈儿拂过脸颊。 有时,调皮地卷在眉毛上,轻扫轻翘,痒儿痒痒;有时,淘气地卷进鼻头边,一抚一捻,好似要钻进里头玩玩,又被阑珊的发丝儿一把儿带过;有时,又乖巧地停留在耳侧,似是告诉主人,微风已歇,可许睁眼…… 云起闭着眼感受这一切,心中好似有睫羽轻扫,细微触碰,格外柔昵。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突然眯了眼,好似是风太大,迷了眼…… 睁眼,云起一把将吹到一边的发丝捋到耳侧,但仍有几根顽皮的细发不肯就此离去,躲过了云起的小手,自顾自玩着。 云起笑了笑,也没再去管它们。 视线落在了云曦楼前的前坪,阔大的场地,偶有人走动来往。 从楼上,直直望去,只见到一团团穿着或蓝或白或红或黑的衣色,徐徐缓缓,慢慢移动。 或许,自己该去配副眼镜了。 云起不想眯着眼,目光便移至了看似很近,实则很远的天空。 三月的梧溪,天空澄净碧蓝,一侧的白云遮了暖阳的半张脸,赤热的金光仍有些灼人,云起有些招架不来。 只好盯着偏头的近处,那儿有几缕白云做的小圆团,几个呼做一块,迎着春风的润泽,仿佛在一动一动。 云起的目光,似透过那皎洁无暇的云,落在了远处的天际。 那里好似有几个人儿,仔细一看,是穿着清凉衣饰的四个女孩。 白t恤的是云起,白色泡沫袖的许兮,浅粉色无袖裙的陈懿,还有天蓝色喇叭袖的楚依云。 四人似乎聊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相互嬉笑着,肆意地打闹。 画面一转,许兮和陈懿两人围转楚依云,好似要拿她“出气泄愤”,云起匆匆赶来,许兮和陈懿得意一笑,楚依云增援,四人闹做一团。 再一换,楚依云和许兮的位置空荡荡的无人,云起小心地轻扯陈懿的衣袖,陈懿轻蹙着眉,就是不为所动。 画面再转动,云起和陈懿两人走廊上对峙,陈懿眼里薄凉的讥诮,和不加掩饰的恶意。 耳边,除夕夜,许兮的嗓音响起,她说:“我要回来啦!”“呆云起,新年快乐!” 一闪,一闪,楚依云揽过云起的肩膀,轻拍,温声哄道:“别哭,别哭,小云起,都会过去的!” 云起埋头英语练习,楚依云本想分享一开心事给她,望着她认真的眉眼,又悄悄静静禁了声。 …… 忽而,云起叹了口气,心里一阵感慨。 明明只是在云染待了一个学期,从前的回忆,却好似着了半本笔墨的书,轻轻一翻,往事,从前,似踏雪寻梅,走马观花,心有清逸,尽数拾遗。 才只是半年的光景,就发生了这么多事,那往后的两年半呢? 以后的高中、大学,再往后推远的工作,婚姻,孩子…… 那又会有多少无法触知的故事?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本书,很小的时候你看不透,大一点你抓不住,老一点你摸不着,它从来只是正在进行时。 要怎么去缅怀?要如何去品读?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知道,就连那些研究许久的哲学家们,她们也只是在探索。 你能做什么呢?你能想什么呢?你能怎么做呢? 或许,就是遇见了遇见的,发现了该做的,亦或,碰巧找到了想做的。 这一切有定数吗?这一切有定论吗?这一切有参照吗? 从不曾有,也从未有过。 每个人所走过的,所经历过的,即便是我们最亲近的父母,近在眼前的爱人、孩子,也是各成个体,并非事事皆知,也就各有差别。 人在心里婉转的想法,千思万念,一瞬间,可闪过几般想法,还可时时改变。 即便是最高明的心理顾问,也只能依靠猜测,而无法读心。 云起突然想起,某次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 当时她不是很懂,但却仍然印象深刻。 是作家廖一梅的名句,她说:“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爱是什么?性是什么?云起不懂。 但对于了解,云起心里感慨甚多。 跟父母沟通,互相理解,能更好地相处;跟朋友交流,相互包容,能更融洽地玩闹;跟老师交谈,敞开心扉,能加深彼此的了解。 就连路上遇到的陌生人,水果店的刘老板,文具店的老板娘,卖包子的柳奶奶,卖猪肉的杨叔叔,卖衣服、鞋子的邝阿姨…… 无不是因为彼此的交流,相互有了一定的了解,才能愉快地谈成生意,完成买卖,亦或,交上一个朋友…… 了解,了解…… 不了解,不了解…… 云起不禁抠起了手指头,眉宇轻蹙,陷入了自我的一个沉思。 封殇侧趴在桌上,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她跟林鞠鞠的对话,虽然小声,但还是传入了自己耳朵。 “你不觉得,最近,陪楚依云的时间少了很多吗?” “嗯?” “你是说下课时间吗?” “恐怕,不止吧?” “还有,午休,晚休……所有课余时间?” “你的意思是,兮兮?” “孺子可教也!” …… 封殇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 这几天,最开始是见她给刘豫西几个办了个补习,几人有说有笑,倒还玩得比较开心。 尔后,许兮回来上课,她把她拉进那个小团体,却基本上都在为许兮补习。 他看到好几次,刘豫西几个想问她题,但瞧着她们说得认真,便不好打扰。 好几次这样,他瞧着刘豫西几个眉宇轻蹙,跟个小结似的,好似对她这样颇有微词。 可云起,毫无察觉。 更甚的是,许兮一叫,她便过去给她补习,跟个免费保姆似的,他家的钟点工还得发工资,他瞧着她只得了个轻微谢谢,她便眉开眼笑,高兴得不得了。 封殇看着是又气又无奈。 更别说,就坐在她一旁的楚依云了。 如此善良和热情,却得不到相等的对待,迟早会出事的。 上学期看着,他以为那许兮会有些不一样,至少和陈懿对比是有点,如今瞧着,或许也是一路人,只是之前没有这种变故,她不曾这样做罢。 现在一瞧,也不见得是个好的。 封殇叹了口气,自己这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还迷着呢。 眼见着她和楚依云渐近冷战,他都想走过去敲敲她的小脑袋,让她能学着长点心。 可瞅着她有些落寞,难受的小眼神,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或许,这种事情,还是要发生的好。 人的成长,从不是一蹴而就的,是环境,某些事,某些人,从而成就的。 所以,他晚上犹犹豫豫前后思虑着打了很多文字,最终还是删了。 短信发过去又如何,她心里还是会有个疙瘩呢。 只有她自己学着去明晰,学着去洞察,这些关系的处理,才能有效地锻炼她。 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也能有相应的方法来处理了。 如今,她已去找林鞠鞠了解和提点了,或许,能慢慢想明白了。 这种事不能急,只有靠她自己来解决。 不过,这林鞠鞠……也还挺不错的,哪怕有点私心,但也是为了朋友。 封殇瞧了一眼林鞠鞠,又望了一眼楚依云,最后视线停留在云起身上。 她还是挺幸运的,还是有几个值得一交的好朋友。 封殇的舌头轻舐了一下唇角,清透的眸,内里,似有点点星光,涟漪潋滟。 第一百二十一章 草莓味冰淇淋 云起在外面站了一会,想了许久,也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默了默,想着也快上课了,便疾步走回了座位。 楚依云见旁边的椅子移动,知道是云起回来了,很想抬头看下一眼。但念着自己还在生气,又按捺住了心。 手上的书稍微翻动了一会,却不曾侧眸朝一旁看过。 云起自回来就一直小心地观察着楚依云的动作,甚至故意把椅子的拖移声弄得很大。 没想到楚依云只是翻了页,听着了声音,眼皮子都没带抬。 这么大声音,不可能没听到的! 看来依云真的很生气,不然早听我这样,就得跟我笑闹起来。 如今,竟连半个眼神都不带给自己。 手下的那本书,就有那么好看了? 云起有点气不过,摊开下节课要用的课本,炸呼呼地翻了好几页,还撇开头不愿再去看楚依云。 脸上就差明晃晃地写着“我很生气我很生气”,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封殇在后面看得直想笑,这气呼呼的小模样,还真是可爱! 瞥了一眼也在偷偷观察云起的楚依云,莫名有些小兴奋。 她俩这冷战吵架也太有意思了吧,跟小孩子要吃糖来哄着似的。 不过真的很好玩啊! 封殇禁不住拿书偷摸挡着了脸,他才不会告诉别人,是因为害怕自己这偷笑的小模样,破坏自己平时淡漠的神情,才这样做的呢! 嗯,才不会告诉别人! 但封殇,你笑就笑,肩膀能不抖不? 李晨不经意地撇见了这一幕,愣神了一会,嘴角不禁抽搐。 ??? 这笑得像个傻子的是谁啊? 真的是封殇本人吗? 不是被人偷偷换掉了? 李晨转过身,急切地对王帆说:“帆哥,你快打我一巴掌!” 说完,拎着王帆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 王帆反应不及,力度被李晨控制,“啪!”一个鲜红的五指痕直接绽放在脸上。 李晨却笑了,“不是做梦诶?” ??? 王帆:“……”,李晨这家伙不会是被傻子上身了吧?不然打得这么重,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接收到众人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李晨冷哼一声,哼!都没有看到我的发现,你们才是傻子呢!! 结果一转头,发现封殇也是一脸“你该不会是个傻子”的眼神。 李晨觉得自己要哭了,呜呜呜~┭┮﹏┭┮ 不该是我看戏吗?怎么都变成大家看我了? 他觉得自己受到伤害了,捂着心口,一把趴在桌上,缩成鸵鸟状。 呜呜呜……┭┮﹏┭┮ 真丢人!! 众人反应过来,这还真是个傻了的! 纷纷侧目,看了一会,又觉得没意思,继续闹着自己的去了。 封殇冷冷瞥了他一眼,心里只是哼哼两声,还想看我的笑话? 你眼神往这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居然还去问王帆是不是真的? 哼哼,我的笑话岂是你能看的? 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嘴角微撇,目光又回到了远处的云起身上。 她们俩还是静静地坐着,互相不经意地偷瞄,但就是谁也不肯拉下脸面来做些什么。 封殇手肘着胳臂撑着脸,好整以暇地瞅着她们,总觉得等下会有很精彩的事情要发生。 --- 苏安和于辞行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里,对视一眼,均有些无可奈何。 要不要这么别扭啊? 两人齐叹了口气,相视无言。 苏安眼巴巴地望着楚依云,又撇了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云起,心里很不是滋味。 平常她俩这时候,要么不是笑着,要么就是闹着,或者转身合着来欺负他和于辞行。 今天倒好,寂静得不像话,两人皆是心神不宁地翻着书,又时不时做贼似的偷瞄对方,搞得他和于辞行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俩这种平衡打破了。 要是两人更尬了,他和于辞行岂不是罪人了? 怎么就没有一个能低头认个错的呢,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两人明显只是心里有气,没有发出来。 此时都闷着,不冷出站来才怪呢! 苏安烦躁地晃着头,看向教室门口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莫名藏着一股气。 瞧着谁,眼神都不大好。 苏安自顾自地生着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可就是控制不住,感觉想要吃个冰淇淋来压压惊,让自己静静! 嗯?冰淇淋? 他一眼瞧见从门前经过的一女孩手中的草莓味冰淇淋,眼里猛然发光,脑里更是灵光一现。 门口路过的女生:? 苏安这两眼狼光似的盯着自己口中的冰淇淋,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吃?可自己这是草莓味的啊? 还不待她想明白这情况,就见得苏安疯了似的,快速从座位往后门窜了出去。 对,就是窜! 门口路过的女生惊呆了,想吃也不带这样吧? 于辞行也是被苏安这风一般的操作,惊住了。 ??? 前一秒还在和自己相视无言,怎么下一秒就风一般地飞飚而出?莫不是脑抽风犯了? 可没见他平时有这个病啊! 于辞行摸摸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封殇也被苏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会,往前一瞧,恰好将门口路过女生那嘴里大张的粉色冰淇淋,尽收眼底。 嘴角抽了抽,但脑子一转,心里就了然了。 苏安莫不是去买冰淇淋去了? 可也不用这么拼命般地往下冲吧? 封殇又瞧了眼讲台上方的时钟,哦,没几分钟了啊,确实需要冲一冲。 可,下节课也可以买吧? 而且那女生吃的是粉色系的冰淇淋,大抵是草莓味的。 他买草莓味的干嘛?难道有那种爱好? 可,也不见得吧? 或许只是看到了别人吃,有点口馋,也想买其他口味的呢? 可,现在还是三月份,虽说这几日天气清朗,但也不至于就适合吃冰淇淋了吧? 肠胃不好的人,若是如此,怕是轻则胃不适,重则引发胃疼、胃痉挛。 封殇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胃,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别说,还真有点羡慕! 不过,现在吃这类生冷的食物,对胃的刺激还是挺大的。 封殇摇了摇头,不再作他想,见云起和楚依云还是保持着冷战的模样,也不再紧紧盯着,翻开今天拿来的课外书,自顾自翻阅起来。 教室依旧喧嚣,嬉笑打闹的在打闹,低头看书的在看书,小声说笑的在说笑……冷战的也在冷战…… 生活一直在继续,无时无刻,不在以某种你不曾经意揣度的细小零碎,以分,以秒,以时,以日,还是以月,以年? 云起不得而知。 只是接过苏安手上的草莓味冰淇淋,起身跟着他走出教室时,下意识看了楚依云一眼,楚依云也恰好抬眼瞧她。 两人愣了一会,楚依云立马慌忙地撇开了视线,心里却慌乱地有些不知所措。 云起匆匆一望,苏安已大跨步走出了教室,云起连忙疾步追去。 教室里各自欢闹的众人被这一幕恍了神,直至视线里的两个主人公接连消失,才各自惊神相问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还是初一,这个小年纪的男孩、女孩,虽然心里有些小萌芽、小暧昧,但还不怎么敢放置台面上来说,特别是在四班这样的班里,基本都没有谈恋爱的。 苏安这突然大胆而送的草莓味冰淇淋,瞬时,好似一块石头扔进了大海里,迅速激起一片细碎浪花,和层层波澜。 “你们说,云起和苏安这是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诶……”在靠近第三大组的几人莫不知情,又想要知晓答案。 熊熊八卦之心,瞬时在这群小男孩、女孩里,烽火点烟一般,绵连起伏。 “我也是……”这样回答的有好几个。 殊不知,大家都不知,好奇心才燃烧得愈发旺盛。 某个坐在苏安附近的男生,定睛一想,好似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大事。 “我天哪!”他大呼一声,似有些不敢相信。 众人纷纷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那男生先是拍了下自己的同桌,“我们刚刚是看到苏安,突然疯了似的跑了出去吧?” 他同桌一被提醒,连连点头,“对对对。” 突然,也定眸一想,“难道……?” 那男生也连忙点头。 吃着冰淇淋的某个女孩,发现,好像自己也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把捂住了嘴,“啊……” 她同桌本来在关注着众人的讨论,此时也被她这惊叫,侧眸看她,“咦?你怎么也在吃着草莓味的冰淇淋?” 她们俩所处的位置较偏,两人的对话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吃着冰淇淋的女孩拿纸擦了擦嘴角,瞅着周围无人关注,才小声地跟同桌说起了刚刚的事…… 然而,那男生和他同桌的对话,却跟打哑语似的,弄得众人一头雾水。 有些急切想要知晓答案的人,忍不住直接开口,“你们这什么意思吗?知道就说啊。” 其他人也这样催促着。 那男生看了他同桌一眼,他同桌示意“你先发现的,你说呗”,他才清了清嗓子。 好整以暇地徐徐开口道:“你们刚刚可能没看见,刚刚苏安本来在自己座位上坐得好好的,突然——” 故意停顿一会,还配上一个动作,“突然就好像疯了一般,飞快地跑了出去。” “本来这也没什么的是吧?我们男生有时急厕,也可能这样飞奔而去。”那男生还打了个比喻。 有些男生还确实有如此现象,不禁点点头,毕竟云染的厕所是在楼下,他们班又是在四楼,有时候憋不住了还真得飞奔下去,甚至恨不得可以从楼上跳下去。 人的三急,还真是能急得不行。 有些人却疑惑那男生说这来干嘛,理解是能理解,可这两者有何关系?便厉声问道:“苏安送云起冰淇淋跟这有关系吗?” 还有不少人点点头。 那男生见不少人是如此想法,也不再卖关子,直接了当说道:“当然有关系!” “我们或许是急着上厕所,人家苏安啊,是急着为云起买冰淇淋!” “天哪,真的是这样吗?” “苏安也太牛逼了吧?” “苏安对云起这么好?不会是在一起了吧?” “不过他们俩,成绩都是前几,而且都长得挺好看的,在一起也蛮般配的啊!” “是哦!是哦!而且还是前后桌……”几个女生你一眼,我一眼,你懂的神情,溜达来,溜达去。 …… 如此一道来,云起和苏安两人的流言蜚语已然在教室里飞快流传起来。 封殇听着,差点想上前将说得很厉害的几个打一顿,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楚依云就先爆发了。 “你们乱说什么?” “小云起才不会谈恋爱呢!” “小云起可是要读大学的人!” 楚依云禁不住连声怒吼道,虽然她跟小云起在冷战,但也容不得别人这样来污蔑她。 即便她心里也还有些疑问,可是她还是相信小云起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她要早恋,之前陈昱那么来追她,她估计早就动摇了,哪里还会跟苏安那个娘娘腔闹出这样的事来? 楚依云气得不行。 于辞行也赶紧帮腔道:“是啊!苏安也是很爱学习的人!” “你们别乱猜好吗?” “而且谁说送吃的就是喜欢了?” “难道就不能是为了答谢?” 虽然他也不知道苏安那到底什么情况,但自己的同桌,他还是要第一时间维护的。 说完,于辞行还瞪了那个传出这些谣言的男生跟他同桌,转过身来,又赶紧安慰起楚依云来。 他心里都很气,更别说楚依云。 连忙安慰地拍着楚依云的肩膀,安慰道:“别管他们,清者自清!”等她们回来就好了。 望了一眼身旁前后空空的两座,心里祈祷着她们快点回来。 于辞行是生活委员,而且经他那一解释,很多人还是相信了他的说辞,但有些人还是保持着疑惑,想要等着云起和苏安回来,好能为她们解惑。 那最开始猜测的男生和他同桌,被于辞行那狠厉一瞪,弄得有些讪讪尴尬。 他也不知道这一切,哪里会那么凑巧啊! 明明是苏安的举动,太容易引人误会了,好吗? 撇撇嘴,赶紧闭嘴,别人再问,只摇头不再多言。 许兮本在眯着眼,可她们那些揣测讨论,因不在上课期间,说话的声音丝毫不曾顾忌,才说了一会,就把她给吵醒了。 模模糊糊,还听见了云起的名字。 许兮立时激灵地醒了过来。 ?? 呆云起怎么了? 谈恋爱? 和苏安? 专门飞跑给呆云起买冰淇淋? ??? 不会吧? 前后桌? 不是吧,她才请了半个学期的假,呆云起都谈恋爱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知道怎么开口 许兮正这样想着,就听得楚依云一句怒吼:“你们乱说什么?” “小云起才不会谈恋爱呢!” “小云起可是要读大学的人!” 许兮诧异地看着楚依云,禁不住撇撇嘴。 又听得于辞行帮腔道:“是啊!苏安也是很爱学习的人!” “你们别乱猜好吗?” “而且谁说的送吃的就是喜欢了?” “难道就不能是为了答谢?” 许兮抿着嘴,没作声,眼睛却直愣愣地望着楚依云和于辞行,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听着那句“谁说的送吃的就是喜欢了?”和“为了答谢”时,许兮精致的娃娃脸上秀气的眉头轻蹙成一团。 谁会无缘无故送吃的给女生?而且是这种女生很喜欢的草莓味冰淇淋。 为了答谢?许兮觉得这只是于辞行想要为苏安和呆云起的举动找一个借口,其实只是欲盖弥彰。 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她们班班长经常给她们学习委员买吃的,还美名其曰“感谢她的帮助”,因为班长的成绩并不好,总让学习委员帮忙补习。 她们一开始也以为是真的,毕竟班长的职位并不是根据成绩选上去的,而是因为班长家境优越,跟她们班主任有关系,班主任才让他当的。班长虽然成绩不大好,但人还是蛮好的,而且长得还挺好看,又经常给她们带吃的,大家也就愿意他当班长。 即便每次最先给的都是学习委员。 可学习委员是总给他补习的啊,两人关系也超好,她们也就没什么不乐意的。 对了,学习委员是她们班的班花和第一名,而且人还超好,好像有好多人偷偷喜欢她,但她好像每个人都玩得很好,大家也就不会说什么嫉妒她的。 不过,陈懿好像跟她有点小矛盾,但后面又和好了。 反正每次啊,她俩一下课就坐在一起,学习委员就边吃班长给的东西边给班长补习,有时她们也去凑凑热闹。 长此以往,她们也觉得送吃的是没什么的。 直到某天,两人爆出在谈恋爱,大家才知道两人在一起了。至于为什么每次都送吃的,就是因为喜欢她,但又怕大家有意见,便全班的人都会给,可是最好吃的东西,和学习委员最爱吃的,班长每次都偷偷留着的呢。 也就是从那以后,她们班的人都说只有喜欢的人,才会送你吃的,她当时还好羡慕。 不过陈懿有提出过疑问,说,好朋友也会送好吃的啊。 可是,好朋友也是互相喜欢,才会成为好朋友的啊。 不记得她们班哪个女孩子说的了,但是她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 她也喜欢把家里带来的好吃的给陈懿,因为她们是好朋友,互相都很喜欢对方。 所以,送好吃的给对方,就一定是喜欢对方。 而且,男生送女生好吃的,可不就是她们班长和学习委员的那种? 她们就是在谈恋爱,在一起了啊,虽然后面好像被老师发现,两人叫了家长,还写了检讨,但他们好像还是互相喜欢的。 这是她们女生说的,她也这么觉得。 所以,苏安送好吃的草莓味冰淇淋给呆云起,那么她们一定是在谈恋爱,肯定在一起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呆云起居然都不告诉她? 而且,她还从未听她说过。 怎么可以不告诉她? 如果不是听到大家这么说,她或许都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呆云起有把自己当好朋友吗? 如果真的当好朋友,会不告诉自己? 而且隐瞒得这么深。 许兮觉得自己好生气,感觉自己被云起给骗了。 是因为她跟懿懿吵架了,就连自己也不相信了?所以这样隐秘的私密才不愿意告诉自己? 可是自己都没有因为这事跟她闹掰啊? 而且,就算是为难,也是她为难吧? 毕竟懿懿跟她是四年的好朋友,即便她有些地方做得不太对,可她还是自己的好朋友啊。 许兮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但总之,心里就是很生气,她觉得云起没有把她当成好朋友来看待,亏她还在她和懿懿之间徘徊。 虽然那次黑虫出现的时候,懿懿抛下她先跑了,可她知道懿懿最怕的就是这些东西,那天甩她脸色,也是因为太害怕了,后来她们俩请假的时候打电话聊天,懿懿跟她解释了,还跟她说了她跟云起的事情,可那都是方老师自己没考虑好,而且呆云起自己辞职,后面又再任职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纵使懿懿有错,但大错不在她。 懿懿还说她跟云起绝交了,不想她为难,说如果她想跟云起做朋友,她也尊重她的选择。 她当时好为难,听着懿懿的话,心里很感动。 懿懿果然还是很懂她的,可是她知道一旦自己选择呆云起,其实懿懿心里还是有疙瘩的。 她本来想找个好时间跟呆云起说说,但每次她们回家,刘豫西总是跟着她们,还一直跟她抢呆云起,弄得她都不好说。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排挤刘豫西,希望她别打扰她们,眼看着都快要成功了,因为她看着这几次一起回家,刘豫西看着她都是一脸尴尬,她心里好高兴。 可是现在,她觉得没必要了。 呆云起居然是这样的人! 难怪会把所有的责任推在懿懿身上,还让大家排斥懿懿! 她也算是看透她了! 或许,这几天每天给自己补习都只是为了让自己站在她那边,和她一起孤立懿懿吧? 呆云起怎么这么坏? 难怪有人说呆云起假,当时懿懿说的时候她还不信,现在想想还是有人看破了呆云起吧!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 何必要这样呢? 骗自己很好玩吗? 每次她给自己补习,自己都会诚心诚意地跟她说“谢谢”,亏自己心里还那么感谢她! 原来她这样帮自己都是有目的的! 呆云起这个骗子! 呸! 她哪里呆了? 明明心机这么重。 亏自己还一直以为她是呆萌呆萌的,原来都是装的! 她突然记起,这几天她们弄的那个英语小补习,好像刘豫西她们几个一直都有给云起送吃的。 呵呵,原来她真的不是那么善良可爱,原来都是装的,只是她现在才发现而已。 呵! 呵! 呵! 只是她现在才发现而已。 而已! 许兮只觉得心里积着一盆怒天大火,胸口几趋起伏,呼近呼出的呼吸,好似极力控制着什么,脑子里只剩下无由来的激愤。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 许兮的心跳一阵急搐,心里又难过,又愤怒。 放在桌下的手,抓着衣角,指尖揪得泛白。 如若此时有人关注到了许兮的脸色,准会吓一跳。 那张平时精致而可爱的娃娃脸,此时仿若恶魔缠身,小巧的脸扭曲得像是地狱里来的凶煞,狠戾逼人,平时乖巧稍显狡黠的双眸,也阴鸷透红,活似从深渊里爬上来的鬼魂,要找谁报仇。 许兮眼眸阴暗地扫了一眼,云起还是空荡的座位。 于辞行还在安慰着楚依云,小心温声地哄着,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忽而笑了起来。 许兮觉得很讽刺,更加确定她俩刚刚是故意辩驳,其实是想要欲盖弥彰。 心里一阵冷笑,呵!真当大家都是眼瞎? 云起啊云起,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 许兮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了。 她只想到,当时懿懿跟她说,她被云起故意孤立,全班的人都排斥她,为难她,给她使绊子,甚至辱骂她,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她。 但刚刚云起的“流言蜚语”才只是被人猜测了几句,楚依云就出来反驳和控诉众人,于辞行更是以生活委员的职位来以势压人,瞪那几个说了实话的人,还眼神威胁他们。 呵!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 凭什么别人就不能说了? 许兮看着楚依云和于辞行两人,只觉得一阵恶心。 “狼狈为奸”,莫不过如此! 两人还聊得这么开心,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气得不行的模样,特别是楚依云,笑得那么灿烂? 许兮觉得她的笑刺眼,和讥讽得不行。 还有于辞行,人长得眉清目秀,清雅干净,嗓音也如炎炎夏日里温凉的清泉,那几次她跟云起补习的时候,他偶尔逗一下云起和楚依云,侧颜笑着时,似有暖阳拂面,心房霎时繁花万绽。 可如今,如今,他的笑,许兮看着只觉得呼吸紧搐,窒息难慕。 他,跟楚依云也是……前后桌…… 而且每次,他都喜欢逗她们。 至少她见到的每次都是。 难不成…… 许兮桌下手紧握成拳,心莫名地一阵抽搐。 不会的……不会的…… 定是楚依云跟云起一样,很会伪装,他才会被骗的…… 再说,也没见他送好吃的给楚依云,所以他一定不喜欢楚依云…… 许兮如此想着,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拽紧的指尖终于松了几松。 她艰难地把头撇开,不想再看着他的笑,而且还是对着别人。 许兮突然觉得自己好孤独,班里还在喧嚣,可她却知道,热闹,是她们的。 而她,什么也没有。 她不禁整个人蜷缩起来,无力地趴在桌上,脸埋进臂弯里,好似这样看不到,有手臂挡着,她与这喧嚣,便自隔一室。 她便听不到,她便看不到。 她的心,便不会这般难过了…… --- 小楼亭。 云起有些气喘地停了下来,男生真要急着快走,女生跟着也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云起好几次楼梯转弯,差点把手中的冰淇淋甩出去。 她还真想甩出去,冰冰凉凉握在手上,还妨碍了她携着扶手下跳。 苏安也在喘气,他自己本来去买冰淇淋就是飞奔而下,刚刚带着云起又是急切下楼,绷紧的心跳就不带停过,此刻更是砰砰地直跳。 苏安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心脏病,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呼吸,好能使心脏徐徐减缓下来。 云起歇了好一会,终于缓了过来。 见苏安还在那捂着胸口,一脸气喘的模样,忍不住一声轻笑,“你……你这体力不太行啊,我都缓过来,你还在这喘着啊……” 还挑眉一瞅,往苏安那小身子骨细细打量了一番,嘴里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苏安那气啊,直打不上来,心脏又还狂跳,差点弄得自己窒息,捏着喉咙,难受得直眯眼。 云起忙上前轻拍着他的肩膀,慌忙地说道:“你没事吧?我只是开个玩笑啊。” 苏安艰难地咳了好一会,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没看到自己难受的吗?还故意促狭他? 见他渐渐缓了过来,云起才连忙退了几步,悄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回想起刚刚轻拍他背脊的触感,似在拍打着一块排骨,不禁皱眉道:“你也太瘦了吧?背上都没什么肉。” 苏安:“……”,脚下一阵踉跄,手中的草莓味冰淇淋差点打滑掉落。 苏安一把紧抓,才没有使它掉落,却被这紧紧一锢,外壳的包装不禁有些变形。 这可是给楚依云的冰淇淋! 苏安脸色一沉,转身忍不住想要训斥云起,但看着云起那一脸关心而略带心疼的神情,他的气又默然消了下去。 明明是自己抓成这样的,还怪在云起身上? 苏安觉得自己越来越会推脱责任了,这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寻着近处的一处靠椅坐了下去,拍拍一旁宽敞的地方,示意云起也坐。 云起抿抿嘴,快步走过去坐下。 “你给我冰淇淋,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云起把冰淇淋放在一旁,手心里冰凉冰凉,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细细摩挲取暖。 苏安见状,咬咬唇,也放下了手中的冰淇淋,但他并不觉得手冷,只是觉得拿着不太好的样子。 结果冰淇淋一放下,他发现他的双手更不知给如何摆放,只好放在腿上,不住地摩挲。 其实,他是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好。 当时看到那冰淇淋,是突然脑子灵光一现,可如今买好了,也把云起叫出来了,他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眼神瑟微闪烁了几许,又是摸摸头,扯扯衣角,嘴里吱唔着,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祝你们早日和好 云起盯着他看了半晌,从未见过苏安如此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清的模样,她有些好笑和好奇,愣是直面欣赏了好一会。 苏安被她盯得有些发毛,本还有点别扭的事儿,终于忍不住在这关口当上,气呼着直说了出来。 “你看什么看啊?没见过好看的人啊?” “不就是想问问你和楚土匪怎么了,要不要我帮帮忙,你这样盯着我做甚?”苏安本有些躲闪的眼神,在说出这句话后似有了什么底气,憋着红脸直面云起。 眼睛瞪得老大,好似要跟云起比着谁的更大,一脸的不服输。 但耳后根和细长的脖颈,却奇异地泛红。 虽说跟女生玩,亦或是说话、打闹什么的,都没什么关系。 可这样直勾勾地被一个女孩,用一脸稀奇的表情看着,便是苏安平日里很是厚实的脸皮,也不禁有些燥得发慌。 能让云起知道这事吗? 当然不行!不然,他这男子汉大丈夫被一个女子瞧得脸红,传出去,他的脸面何存?尊严何在? 他也很要面子的好吗? 不过,这云起怎么都不害臊啊?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好看,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不对,她明明是一脸稀奇的意味! 把自己当什么来观赏了? 苏安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云—起—” “你——” 云起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哈哈哈~苏安,你居然才反应过来~” “我要打你——”迅疾起身,前跨几步,手作势到一半,又立马气急败坏地放下,不能打女生! 算了,这次还是饶了她,看在楚依云的面上饶了她! “哼!”气愤地撇开了头,又坐了回去,但还是一脸黑沉,气得不行的模样。 云起本眯着眼,准备接受他这“暴怒一扇”,可连扇风都未感受到,就听得他如此气愤停手。 云起半睁眼瞧他,见他真坐回原来那处,才讪讪地也挪了挪屁股坐好。 “呃……嗯……”云起也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化解如今这局面。 眼瞅着两人的气氛,较之刚刚,更趋诡异和寂静。 云起咬咬唇,也自知刚刚那样直勾勾望着他,是有点孟浪和放肆,毕竟,怎么来说,男生和女生也是不太一样的。 只是他刚刚那个模样,实属太过难见,云起不由得玩心大起,这才眼里止不住的稀奇样。 可,那对于男生来说,是有些放肆和恣意了。 并且,苏安长得有些男生女相的精致,他一直都比较反感别人盯着他的脸。 而自己刚刚还那么…… 云起抿抿唇,不禁低头揪着自己的小指甲,有些小愧疚地低声说道:“对不起……” 小心地瞧了他一眼,又立马低头,眼神闪烁着,不太敢看他。 苏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感觉彻底无法言状。 他知道云起刚刚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比较好奇,可他还是一个忍不住,还差点想打她。 幸好最后的理智拉住了他。 云起,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自从她搬过来,坐在他们前面,她聪明活泼,又可爱俏皮的性子,使得他们相处得很是融洽。 甚至最开始,他和楚依云一直处于“互相拔毛”的“敌对”,是云起一次又一次巧妙地化解,并且还能让他和楚依云毫无芥蒂,直至如今,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楚依云。 虽然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不否认,她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好朋友。 即便家境不好,却不自卑,还努力勤奋,又善良勇敢。 不卑不亢,不矜不燥,即便偶尔跟楚依云玩闹时,眼里有些狡黠的小性子,或偶尔得意傲娇一下,但那都是在朋友面前。 对待不熟的人,不论成绩好坏,性格各异,始终保持着一份适当的分寸,不远不近,也不疏不淡,礼貌而不觉尴尬。 是个很能处事的人。 可如果是别人遇到困难或麻烦,即便平时交集不深,也依然愿意伸出援手,有颗很古道热肠的善心。 很爱笑,也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她当班长的时候,即便管纪律管得很严,却也从不肆意以权谋私,亦或滥用职权,但却谨守职分,别人让帮的忙,总是尽力帮着,如果没能帮上,还会自责。 他一开始也不大相信,如果不是那次恰巧撞见,他也可能被陈懿放出的那些流言蜚语所迷惑吧。 那时候,他就觉得她这个人有些不一般,但无甚交集,仅仅点面之交,他便也不会为此做出如何表示。 后来,她跟陈懿决裂,毅然辞职,搬到他们的前面来,说是要好好学习英语。 嗯,这个语文、数学,以及其他科目好到一个境界的女孩,英语,却差得要命,甚至最开始连26个字母都记不全。 可她,却用实力证明,肯努力的人,上天从不会辜负。 当时她担任班长,其他科目好得令人只能仰慕,可英语,却时常让她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 可她,却不被别人那些异样的眼光,那些无由来,甚至说她就是没天分,什么天赋都给了其他科目,什么上天必定不会让人完美,什么其他科目好就好了干嘛还要英语也这样,什么故意大放厥词……总之,很多人都不看好她。 然而,却直接被事实打脸。 他,也是其中一个。 他和她有点相反,他是英语很好,其他科目偏弱,没有她那么偏科严重。 当时听到别人说,她英语小学就没有及过格,唯一一次及格,还是因为小升初,科学、思想品德和英语一起算分,她才勉强拿了个六十的及格,然后来了云染。 后来又听到别人说,她自己向班主任立下军令状,和她爸爸的要求,她要在一年之内把英语赶上来。 那时正当云起有次被秦老师叫上去,给句子接下句,简单的填空(刚开学的第二个礼拜),用到了应该是小学三年级学的简单的单词,云起居然不会! 不只是他们惊呆了,老师也愣住了! 那次云起丢了很大的脸,她下去的时候,脸上也是愧意难羞,不过却很直白地告诉秦老师,她基础很差。 不要问为什么他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他当时是英语课代表,而且从小爸妈就培养的兴趣,所以他在课上一直很活跃。 当时听到云起那不以为羞,还直言道出的话语,苏安一时对云起的观感直线下滑,后又听得她的军令状,也觉得她是大放厥词。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她的不同。 最开始的两周,秦老师是有点在带她们回顾小学里一些简单知识的感觉,新课并未正式开展。 然而,这两周一过去,秦老师开始正式上新课,从头开始教的那种,可以说上学期的课程是在从最基础的字母和知识教起,云起就变了。 秦老师为了提高大家对英语的兴趣,特意在英语早自习上创立了一个背后面的小短文对话和固定短语的小比赛。通常,秦老师会先带她们读个好几遍,尔后就开始自由背诵时间,但会为最快和又准确先背出的前三名用红笔签上一个no1、no2、no3,并在每次课前着重表扬。 这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小菜一碟,基本都不需如何尽心背着,只需读个一两遍,一会儿他便记下来了。 可他没想到,云起居然也是这样,还经常跟他和杨沁儿抢第一、第二的位置,有几次,她居然都是第一。 杨沁儿拿第一,他是不觉得有什么好好奇的,毕竟他知道她和他一样,英语基础都是很扎实的人。 可云起这样一个,一点底子都没有的人,居然也能这样快地背诵? 他当时也是被她刺激了,跟杨沁儿开始尽心去背诵,力求抢回她的第一来。 哪知晓,好像她们越是这般,云起内在的潜力好似就被她们这种竞争激发了一样,她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 直至后来,她们已经麻木。 不过,这还是震惊了班内一大众人,使得她的班长职位更受人热捧。 后来的,书本里的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生词,后面的单词表,包括页数,第几行,她都能随口报出。 甚至有时秦老师忘记的长单词,提前查过字典的她,也能立马为老师提点。 惊呆班内,包括他的一大众同学。 秦老师对她,亦是愈发喜欢。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她偶尔也会犯错,还会跟老师争执,被老师在课堂上、班级下、办公室里骂过的次数,嗯……也令人叹观。 总之,她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女孩子。 曾经说过的英语一年逆袭,一个学期就已经快要完美翻盘。 但她过来那段时间,他见她上课做的笔记,和下课自我的总结,以及专门花时间来攻克英语的练习,好似可以摞成一大捆来了。 即便是那么努力地学习英语,其他功课的作业和练习,也从不曾落下。 该玩的时候,也从不曾不让自己不放纵过。 杨沁儿之所以是她们班的第一名,是下课从不曾随意跟别人玩耍,和一直不曾停刷的课题,一直周末的家教。 杨沁儿的情况跟他比较相似,她们家境都很不错,自己也肯努力,又有专业的老师教导,他们可以很是稳定地发挥,不偏科,也不会各科差距略大,只会以一个绝对的优势统筹各科,甚至,她们的记忆力都不是特别好。 对比之下,云起跟她们是不太一样的。 她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自行摸索,和虚心请教,以及从不曾觉得自己会学不好的那份自信心,一步一个脚印,从最开始的二三十、四五十、六七十,然后及格线徘徊,尔后,跳跃到八九十,再到期末成绩的112。 她真的是一个很令人惊喜的女孩。 苏安不经意回忆起这些,转头看向还在低着头抠着指甲的女孩。 侧耳的黑发,柔顺而飘逸,此时随风轻轻扬起,为她俏丽的侧脸,增添了一分可爱。秀气的鼻子似乎还在一蹙一蹙,粉嫩的小嘴儿还嘟着,仿佛有些难过和委屈。 苏安突然就想到了楚依云,她今天有些难受地垂眸敛神时,樱红的唇珠似乎也很是潋滟。 苏安不禁就笑了,她们两个是好朋友,就连这样的小动作,似乎也如出一辙呢。 苏安暮然之下,好似平日的那份状态又回来了。 “好啦,没事啦。不怪你了。”苏安换了一副轻松的口气说道。 “真的?”云起抬头,有些惊喜。 对上云起清亮而饱含期待的双眸,苏安郑重地点了点头,“不过说好,没—有—下—次—” 云起一声惊呼,立而保证,乖得像是跟在鸭群后面的小鸭子一般。 苏安也不禁有些失笑。 其实,刚刚苏安沉默的那段时间,云起也在反思,反思自己跟苏安的对话,也默然想着她和楚依云的冷战。 “你和楚依云,你打算怎么办?”苏安问道。 他觉得还是直接跟云起说吧,在其他方面,云起或许很是通透,但在这些事上,她似乎比较迟钝。 “嗯……”云起默了一会。 苏安没有打扰她,只是满以期待地看着她的发窝。 云起人这么小,发窝好像在最中间旋着,居然都没发现什么头皮屑。 保养得还不错啊,看来经常洗头,苏安自顾自想着。 “我打算,等下跟依云道歉。”云起没有问苏安为什么知道,毕竟她们俩那么明显的冷战,他坐在后面肯定看得出来。 何况,他还是她们的好朋友。 现在叫她出来,也只是希望她跟依云快点和好吧。 苏安本来在肚子里打了将近一箩筐的腹稿,就想着云起如果还是无法想通,他便一点一点地分析着给她听。 但现在,似乎用不上了。 “那,祝你们早日和好!”苏安笑着祝福道。 云起也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冥顽不顾嘛,至少,对待好朋友,不怕丢链子。 至于许兮的事,他相信等会云起跟楚依云和好,楚依云自己会说的,或许,那样,她们两个经过这次冷战,关系会更进一层,愈发深厚。 楚依云那个女土匪,虽然平时看着有些骄纵,还爱骂人,可是在这些事理上,特别是对待朋友,她却比云起更谙此道,看得更为透彻。 他在楚依云身上,有看到从前的自己。 “这是给楚依云的。”苏安拿起一旁的冰淇淋递给云起。 云起感激一笑,“谢谢,我替她谢谢你。” 说完,两人都笑了。 气氛,不由而然,变得轻松、欢快,两人边走边聊,踏着响铃声走回教室。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昏厥 楚依云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紧抿了嘴,瞅了他一眼,立而小声地同云起说起了刚刚那事。 听完,云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眉扉都是止不住漾着笑意,她瞧了一眼苏安,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突然说了一句: “见者不曾见,闻着不曾闻。只是听闻听闻,便成了听闻,孰知听闻,不是听闻?” 以一种细调轻缓的语气道了出来,若是配上一身戏服,颇有在台上摇头晃脑说书一般。 这节是数学课,正是云巧灵背身板书之际,班内众人也在顾着抄题,只余下一阵唦唦的笔尖摩挲页面声。 云起这不大不小的声音,霎时显得突兀。 只是她的声线,徐而缓,仿似诵着一首名篇,基调悠长,听着别有一番滋味。 大家循声而望,被她的声音所吸引,甚至有人小声道了句“好”,旁人立而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抬头一看,见云老师目光炯炯瞄了他一眼,他心间一跳,连忙讪讪低头,不敢再放肆。 云老师也回身盯了云起好一会,可云起好似无意之间念道这句一般,手下的笔还在认真地抄着,遇上云老师探究的目光,还认真地回以一笑,使得云巧灵都要以为刚刚那是错觉。 楚依云、苏安和于辞行三人,则差点被她这举动吊了半个胆,云巧灵目光扫来的瞬间,背立而绷得笔直,手下的笔唰唰唰地直写,好似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在认真抄题一般。 云老师目光一撤,包括云起,四个人全然松了口气。 苏安小声嘀咕了一句,“云起,下次你这样,好歹也跟我们通通气啊?” 楚依云和于辞行也点点头,老师那上帝般的审视目光,真的太可怕了,就跟一把激光枪在比着你一般。 云起往后扫了她们一眼,本是严肃认真的表情,瞬间破了功。收到她们控诉集体控诉的目光,只好忍着笑意点头同意。 转身笔直着身抄题,小肩膀还是止不住地抖动,使得楚依云都忍不住给了云起一轻肘。 云起只咯咯咯地憋笑着,也不管她,自顾自抄着题。 然而,题一抄完,讲台上的云巧灵扫视了全班一眼,目光定在第一组: “嗯——” 云起有种不好的预感,云老师应该不会这样对她吧……虽然,她刚刚的确…… 云起还未想完,就听得讲台上方传来云老师亲切的呼叫: “就云起吧!” 大家立马笑出了声,包括楚依云、苏安、于辞行三个,也是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云起捂了把她的小羞脸,罢了罢了,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 叹了口气,放下笔直接上了讲台。 封殇在后面看着,侧边微翘的唇角,也显示着他的心情颇好。手肘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盯着讲台,静静地欣赏着云起认真冥思,紧而行云如水,粉笔流畅书写的过程。 好似只有这时候,无论他用怎样的目光去看她,如何发现她被窗外的春风飞扬的发丝,还是一侧偷偷扬起的唇角,亦或是轻步移动书写的模样,都无人能够如何说他。 只当他在看同学写答案,只当他也在纠结这个题,只当他也是想偷师看看学霸的思路。 无人知晓,他只是纯粹在看她,纯粹想看着她。 三月的云染,窗边已然绿意盎然,去年不知什么时候脱了旧装的木槿,此时,在这微润的空气里,新芽儿齐齐冒尖,几缕曙光透映着泼洒,仿似在照拂着哪来的碧绿小仙子。 茕然迎风,倏然而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教室里依旧静得可以闻到彼此的呼吸声。 数学课,好似从来都是如此。 知道做的人在起笔唰唰,不知道的人则举目无聊得到处张望。 会做的,思路一条清;不会的,半步难攀援。 楚依云在台下细细地观察着云起的步骤,半个字也不放过。 哇,居然是这样! 哇,小云起又是直接口算诶! 哇,小云起居然又偷偷省略步骤! 哇,竟然条理如此清晰,哪怕省略了一些步骤! 小云起不会被扣分吗? 她给她们讲解的时候,好似还是分解步骤教得她们,是怕她们也这样偷懒? 小云起当时好像是说,是因为她们还不熟练,怕容易算错。 好像也是如此哦,不过,小云起真的好厉害啊!都是直接一步省略,答案即出。 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一眼就看穿了答案,是为了其他人能看得懂,老师方便讲解,才这样的呢! 楚依云还在想着,云起笔下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很快她走回了座位。 落座片刻,转头就收到了楚依云眼里发光的星星,而且还都是捧心状的那种。 云起无奈一笑,伸手弹了一下楚依云光洁的小额头,“依云……” “她现在是楚fans一枚!”苏安见此打趣道。 于辞行和苏安都笑了。 楚依云瞅了一眼苏安,翻了个白眼,“光你什么事?” “你刚刚还在偷吃我的冰淇淋,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楚依云竖目瞪眼,但是又舍不得桌下的冰淇淋。 算了算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跟他计较,不跟他计较! “哼!”苏安傲娇地转头。 楚依云见此又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再反驳他。 云起和于辞行在一旁憋笑得不行,又碍于是在上课,只能低头假装是在看题,但肩膀皆是摇晃得不行。 这俩活宝啊! 气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好似流光未曾远离过,绽在青春的果实,一颗比一颗饱满,也一颗比一颗鲜嫩欲滴。 云起盯着课本上的一颗草莓,看了好半晌。 呜呜呜……┭┮﹏┭┮…… 真想吃…… 楚依云仿佛都见着了她的哈赖子,一把推开即将吃货上身的云起。 下课了好一会,小云起还在那盯着,也真是太喜欢了! 楚依云摇了摇头,有些为难地想到,要是小云起以后把赚的钱都用来买草莓可怎么办?草莓管饱吗?她会不会饿死啊? 像是预见了那奇迹性的一面,楚依云忽然有些同情和伤心地看着云起。 上前一把抱住她,“呜呜……┭┮﹏┭┮……” 云起:“……”,??? 依云到底又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这次抱着自己就哭? 云起看着自己身上这熊抱得像袋鼠口袋里装着的人,表示无力负担啊。 “依云,我要倒啦——” “你再不下来”这几个字还未说出口,云起和楚依云就齐齐摔在了地下。 旁人都还来不及扶,云起一把就拎着楚依云起了来。 她刚刚是还没反应过来,椅子又是坐着一小块,楚依云又是以飞抱的姿态挂在她脖子上,一时间,重心悄然就不稳了。 楚依云耸拉着脑袋,如一只偷吃的小老鼠被人抓到般,可怜兮兮地凝望着云起。 “小云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楚依云表示。 云起深呼吸一口气,拨开她的小脸,使劲蹂躏了一把,才堪堪放过她。 “下次别再这样了。”楚依云点头如捣蒜。 许兮在第三大组看着,心里莫名很是刺痛,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抢了一样。 云起刚刚在课上那一句,“见者不曾见,闻着不曾闻。只是听闻听闻,便成了听闻,孰知听闻,不是听闻?”,她琢磨了一节课。 好不容易想清楚,想着下课找云起聊聊,就见得她跟楚依云那般打闹,宛若两只可爱的小兔子在互相追逐玩闹,笑声、打闹声惯做一团。 远远望去,让人艳羡不已。 班里对之前课间操下课的事情,上课在侧耳偷听了后面林鞠鞠和刘豫西几人的解释,大多数人已然明白那是一场误会。 许兮心中的那一大场面的种种猜测,真的只是猜测。 许兮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同时又莫名有些失落。 如今,望着楚依云和云起的打闹,许兮心里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 或许,她和她们已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云起被人污蔑,楚依云即便是在生气,也还是起身先维护的云起。 而她呢? 她在想什么? 她自己居然只是信以为真,还胡乱猜测云起是故意瞒着她,装着跟她做朋友,其实内里并非如此! 我,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许兮心里忽然闪过一阵恐慌,她突然对这样的自己莫名地有些陌生。 她掏出桌里的小镜子,有些害怕地盯着镜中的人。 可她脸上是害怕的神色,镜子里的人也是跟着一脸害怕。 然而,越看到如此,许兮心里越害怕。 直至镜子里的人,茫然的大眼睛撞入她的视线,她才明白,那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在臆想。 如同她刚刚对着云起和苏安的流言蜚语,心中那臆想出来的荒唐想法一样。 其实,或许,更让她心中恐慌的—— 是,陈懿。 是陈懿口中的那些话。 是众人无心之间讨论的话语。 陈懿居然骗了她? 在她以为那一切都让她为难之时,原来在中间挣扎的,从来都不是她。 而是,那个被她予以虚伪、做作,甚至有些恶心的云起。 云起!云起! 许兮一脸难受地吁叹呼吸,再次看着云起和楚依云的打闹,以及如今刘豫西几个笑着拿东西给云起,说着班里其他人故意乱说的事,她只觉得脑里蜂鸣般嗡嗡作响。 她突然眼前一片恍然,心里也是一阵茫然和空落落的感觉。 胸腔忽然一阵剧烈疼痛,头瞬间难受得似要炸裂。 她知道自己这是动了手术的后遗症出现了,在自己快要晕过去之际,她高声撕裂般大声呐喊了一句, “云起——” 身子立刻倒了下去,头“嘭”的一声撞在桌上,昏厥过去。 云起本来正跟刘豫西几个还在玩闹,忽听得一个尖声厉叫,“云起——” 是许兮的声音。 下意识望了一眼第三大组,就见着许兮毫无意识般立刻晕厥在桌上,即便隔着教室喧嚣的吵闹声,云起仿佛还是听见了那嘭的剧烈撞击声。 云起疯一般地立刻跑过去,班里的其他人也被那巨响声吸引,全然注目。 楚依云几个也看到了这一幕,也全然被吓到了。 反应过来,也立马跑了过去。 云起扶着许兮的身子,摇晃着她,“兮兮,你醒醒,你醒醒,你怎么了?” 云起的哭声差点要出来了,见摇不醒,立刻一把把许兮背在背上。 幸好许兮和她差不多大小,云起虽然觉得有些沉重,可这刻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背着冲其他人喊道: “让让!让让!大家都让让!” 云起急得眼睛都红了,楚依云等人也被她感染,也着急得不行,想紧跟着云起而去,被上完厕所赶回来的苏安和于辞行刚好碰上,连忙拦下她们,让她们去跟老师请假,她们陪着云起过去。 楚依云急得不行,眼睛都哭红了,不肯留下。 苏安只好直接拉着她的手就跟于辞行一起快步地追着云起而去。 云起虽然背着人有点沉重,可心里的急切,好似让她爆发出了强大的魄力,身后仿佛是背着一个小包,一路急下楼梯的人群,被她疯一般背着人狂跑的举动吓住了,立马让开道路让她先走。 不一会,四班云起疯一般背着人走,那个女孩子好像昏迷了的举动,就在各班迅速流传起来。 疾步跟来的苏安几人还听到了不少传言,但几人跑下楼梯,居然就没看到云起了。 “小云起怎么不见了?她们去哪了啊?”楚依云是真的被云起刚刚那个举动给吓坏了,现在没看见她们,急得直接哭出了声。 苏安见此,立马拉着她轻声安慰,巡视周遭的路况。 “她们肯定是去医务室了!” 几人又迅速追去。 终于气喘吁吁地到达医务室,就看到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的云起。 几人停脚相互喘息,苏安还紧紧拉着楚依云的手,但两人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事。 可,一旦这样停下脚步,楚依云一看到云起,立马急切地想要上前询问,直接大跨步就准备上前。 结果一走,就发现不对劲。 “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她错了 楚依云霎时红了脸,连忙挣脱苏安拉着的手。 于辞行也错愕地望着他们,心里一阵疑惑,这……这什么情况啊? “嗯?”直到手中的柔软被挣脱,手里的余温也渐近发散,苏安才反应过来,脸颊顿时如火中烧。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苏安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刚刚……刚刚是事出太急……” 自己也知道是这样,但……但自己还是抓了人家的手啊…… 苏安心里脸上一阵泛热,说着低下了头,躲闪着瞄向楚依云。 平时大大咧咧的楚依云,虽然爱玩、爱闹,也有很多男生好朋友,但这样被牵着手暧昧的事,还是头一回。 她心里乱糟糟的,即便自己的左手已然抽回,可似乎仍然烫得发慌,脑子里也是混沌一片,慌乱得只是自顾自地点着头。 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听着他说了些什么。 此时杵在原地,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心乱如麻。 站在一旁观望已久的于辞行,瞧着她们两个这个囧相,自个儿不厚道得笑了。 嘿嘿嘿,她们俩这个要是没情况,怕是瞎子才没发现…… 呸呸呸,什么瞎子…… 反正,不管是谁看着这场面,都绝逼不会信…… 嘿嘿嘿,他同桌啊…… 望着站在那,如被定身的望夫石,不,望妇石般,看着楚依云无措之间便飞逃一般跑向云起的苏安。 他发现,以前可能是没仔细看,才不曾发觉,原来,他同桌看着人家楚依云的眼神,就很不一般呢! 水润如秋水,即便是此时眼里仍带着少许的羞涩,眼头深邃的离线,依旧衬着眼尾略微上翘,密而纤长的睫毛似勾似引,目光里迷离之中,又神采飞扬。 于辞行微勾唇角,上前一步一把拍向他的肩,挤眉弄眼道:“哟哟哟,不得了啊!” 刚刚还是一脸迷离不舍的神情,此时,被于辞行这么一说,侧眸立变,直勾勾地望着于辞行。 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望着。 似是要勾走他的魂,好让他自觉地闭嘴。 于辞行受不了他那一双亮闪闪的电眼,且还如此直勾勾地望着他,身上立起鸡皮疙瘩。 忙摆手走开,眉宇皱成一团,似靠近苏安都觉得有些难受。 苏安见此,只是笑笑,跟在于辞行的背后,一脸淡然地前行。 好似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阳光正好,风光正媚,手心里似沁着一股清香,从日光弥漫的因子里,他似乎看到了一颗颗甜美的大草莓。 颗颗饱满,颗颗鲜嫩欲滴。 苏安一声轻笑,心情格外灿烂。 或许,这几天都不想洗手了。 若是前头走的于辞行突然回头,定能看到他这一副莫名而来的痴汉相,必然嘴角抽噎得不行。 云起低着头看着近处的一片瓷砖,听着前方的声响和愈发靠近的急切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楚依云她们几个。 “你们怎么来了?”脸上还留有明显的泪渍,眼角微红,大大的杏眼似是水润过一般,直视相看,只觉撞进一番清潭里,明亮澄澈,此刻,却隐约掩着淡淡的哀伤和倦意。 于辞行不知道楚依云几个人是怎么想的,只是他看着这一幕,莫名就显现了这些感触,心,隐隐被细微的触角轻轻抽着丝。 于辞行默默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话,只是轻抱着胳臂,倚在门栏上,静心地听着他们三人交谈。 “你跑得那么急,我担心。”楚依云俯身把云起拉起,又给她拍衣修整了一会,才探头看向医务室,却发现里头的小门是反锁的。 “怎么锁着的?” 云起顺从着站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一送进去,医生观察和询问了一会,就把我赶出来了。”她现在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楚依云皱起眉头,“那,是很严重吗?”居然不让小云起在一旁看着? 刚从一侧的窗台查看,如今寻步回来的苏安,听着这句,又瞧着她紧蹙的秀眉,不禁答道:“没有,只是可能是不太方便。” “我刚瞧着里头还拉了帷幕,看不到什么。” 楚依云瞄了他一眼,还是有些不自在,但人家明显是说给她听的,不回答又不太好。 而且,瞧他如今这神色,刚刚的事……貌似,已过去了…… 楚依云在心里努力为自己做着建设,尽量也让自己看起来坦然些。 不就是拉个小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等下回去也拉雷子的手就好了,这不就是不是没拉过了? 嗯,就是这样。楚依云在心里这样想着后,面色果然正常了很多。 “嗯,估计是这样。”楚依云对着苏安比较坦然地点点头,又上前拉起云起的手,连声安慰着她,让她别担心。 云起也知道自己在外面急着也没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安还想在说些什么,但看着云起两人皆是心神不宁,又频频瞧门,张了张口,还是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里。 他只好走到于辞行的身边,两人相视一眼,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样寂静,又饱含拘谨,担忧的分子,在空气里肆意聚兴的时刻,似乎,容不得任何的打扰。 略微声响,仿佛都不应出现,不应在此刻猖狂。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行进,云起的手心却在紧拽又松缓之间,腻出一滴滴薄汗,她却不太想管,只是时刻迫发如疾里,视线紧盯着那道美心实木门。 心里不停地祈祷着,没事的,没事的,肯定只是件小事! 这等待的七八分钟里,云起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比如电视剧里急诊室中那些被急切推进手术室的病人,那些突然昏厥病发的病人,那些因时间太紧急没能赶上而错过最佳救治时间的病人…… 云起心里犹如万条麻绳齐拧乱连,她系开一个,解开一个,下一个结,下一团拧巴又全然接上。 她系啊系,她解啊解,好似就是没个出头,下一刻,立马又是乱成一团,下一面又是拧巴一片。 她绝望得快要哭出来,手下的动作却不曾停,边哭边系,又边哭边解,后来,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乱绳终于开始以肉眼所见的速度递减,她高兴坏了,眼角,又不自觉流了泪。 楚依云看着云起这情况有些不对,抬起她的小脸,发现她已然又是泪流满面。 她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心里也担心,可是却还没有到这种程度,况且之前…… 楚依云抿抿唇,轻抬左手缓缓地为云起拭去眼里的泪,看着云起那一脸茫然的模样,又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真的不知道怎么说许兮好。 她这一昏厥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后遗症,毕竟上学期请了那么久的课。 不过,这好端端地怎么就突然昏厥了呢? 楚依云心里疑惑重重,轻揽着云起的肩膀安慰时,感受到云起背脊的薄弱和瘦削,想问的话,瞬间又咽回了喉咙里。 所幸,她们没再等多久,就听得实木门转手“啪嗒”一声响,门开了。 “好了,你进来吧!没事了。”抬头一看,咦,怎么多了几个人啊? 把门打开到最大范围,让她们进来。 那开门的女医生愣了一会,又迟疑一问,“你们,都是她的同学?” “嗯。”几人同时点头答应。 云起走在最前头,随着医生边走边问道:“医生,兮兮她怎么样?没事了吧?” “没事了,别担心,之前只是昏了过去,身体比较虚弱,好好休养就好了。”女医生笑着回答道,明媚的笑容如一缕春风,安抚了云起不安的心。 那病床上的帷幕也在慢慢被拉开,床上的许兮已然醒了过来,听着云起急切的询问声,内心一汩暖意缓缓流淌,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扩大。 她侧着头,偏头看向正往这边赶来的云起几人,看到楚依云几人有些意外,转念一想,估计是她们几人一起帮忙送她过来的,脸上的笑瞬间又带上了几分感激。 许兮的小脸还有些苍白,可此刻这带着暖意的笑,却让云起几人仿佛在享受着清风般的吹拂,心里的那些担心、一些芥蒂,在此刻,全然被治愈。 许兮本就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大大的眼眸时刻都装着一汪清水,前几天只是心里似乎有些郁结,面上带着些颇不自在的神情,导致小脸有些黯然失色。 此刻浅笑着,眼眸清亮,两个小小的梨涡,漾漾轻缀,霎时显得可爱无比。 云起瞧着她这一嫣然浅笑,也知道她是没事了,只细心地掖好被角,让她好好休息。 “没什么不舒服了吧?” “嗯。”许兮想自己大概是休息一会就好了。 “那你好好休息。”云起看着点点头的楚依云,心里放下心来。 她没有问许兮是什么原因晕倒,也没有如何多说话,毕竟医生说了是兮兮身体比较虚弱,那还是让她先好好休息吧。 云起起身走到一边的内侧室,想要问问许兮这个需不需要拿些什么药之类的。 剩下楚依云三人站在那,几人相视,略微有些尴尬。 楚依云几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说道让她好好休息,至于上课之类的事情,她们已经让刘豫西她们帮忙请假了,让她别担心。 许兮点点头,笑着感谢。 几个人又随便聊了一会,云起拿着药走了出来。 见许兮还没睡,便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处冲了药拿了过来。 云起把许兮扶起来,边给许兮递药,看着楚依云几人,适才想到,她们和她一起都是逃课出来的,好像。 不过,刘豫西几个应该也替她们几个请了假了。 估计等会方老师都会过来。 不过,她刚刚问过医生了,兮兮这个也只是躺着休息一会,喝喝药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想及此,云起便说道:“依云、苏安、于辞行,要不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我刚刚问过医生了,她说兮兮没什么大问题了,在这喝了药睡一会就好了。” “我留在这就行,你们还是先回去上课吧!” 云起瞧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笑着说道:“现在回去,你们可能还能听半节课哦!” 楚依云几人其实不太想回去上课,但是杵在这又挺尴尬的,想了想也还是回去算了,便点点头。 楚依云临别时看了云起好一会,但还是跟着苏安几人走了。 待她们几人一走,医务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云起一脸温柔地看着许兮,许兮也是暖心一笑地望着她。 吃完药,云起又扶着她睡下,给她掖好被角,让她好好睡一会。 许兮听话地点点头,心里只有满满的暖意,胸口也不痛了,而且心里似乎还一阵舒畅。 此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全然不翼而飞,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 真好。 呆云起这样关心自己真好。 此时,她的心里只被这样两句话全然占满,闭着眼睛的睡容,一脸恬静。 她很放心,觉得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可过了一会,她又忍不住睁开眼,悄悄瞄向云起,见她还在,又安心地眯眼。 反复好几次,都确定云起是在的,再加上药效渐渐发挥,许兮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云起松了口气,本来想出声告诉她自己在,可感觉那样好像只是说说而已,倒不如每次兮兮一睁眼,自己就露出一个笑容让她安心。 事实证明,这样确实很好。 云起看着已然恬淡睡去的许兮,心里思绪万千。 两边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她无论看着谁远离,她都舍不得。 之前和林鞠鞠几人的谈话,云起心里有些难受,因为她从中感觉到了她们对兮兮的些些不满,她自己也在不断地反省着这几天自己的行为,兮兮的举动,依云她们的反应。 似乎真的是她太过自我了。 只关注着如何让兮兮快速赶上空缺的课程,只顾着帮她,却差点忘记了依云她们。 即便时间分配出来了,但对她们几人的关系和情感的交流,似乎一直不曾如何诠说过,只以为聊着聊着,一起交流着,便很快就能熟悉了。 但,明显她错了。 她,作为中间这根纽带,她做错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后遗症 是的,她错了。 她没有把握好其中的尺度,虽两端偏向,可时常摇摆,偏偏还不自知。 她以为下课之后尽心为许兮补习,原本几人弄得小团体也让她加入,回家放学又与她和刘豫西一起,那许兮的成绩定能很快赶上来,许兮同她、同楚依云她们应当能很快友好相处,让许兮不至于孤单、难受。 可预计是预计,几次下来,好似效果非但不好,还起了反作用。 她的好,许兮好似当成了一点理所当然。 她在补习时、下课时,给依云她们补习的少了,她们几人心里也有些不满和难受。 自己,本是一番好意,可因为自己不恰当的方法,和不能及时察觉的锐利,还差点酿成大错。 虽然,她现在已经跟依云道歉,可两人对于兮兮的事情,她们和兮兮之间的关系问题,她还是没能如何处理好。 方言志到达医务室时,云起正坐在许兮床前发呆,床上的许兮睡得是一脸恬静。 他不好突然出声,怕贸然吵醒许兮,不过瞧着许兮睡熟的模样,估计是吃了药还是打了针什么的了。 他上前轻拍了下云起,云起乍然被打断,回首一看。 “方——”云起急忙捂住了嘴。 方言志见此无奈一笑,示意出去说话。 云起见之前的几个医生似乎在配药,看了眼睡得正熟的许兮,起身跟着方言志走了出门。 “方老师,你来啦!”云起先打起了招呼,抿抿嘴就先说了这么一句。 方言志闻此不禁宛然浅笑,答道:“嗯,老师才接到云老师电话就直接赶过来了。” “许兮……是吃了药睡着了?”他探头瞧了一眼室内,“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需要通知许兮父母吗?” 许兮才动完手术不久,怕是还没怎么痊愈好。 “对。” “方老师,也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是兮兮是身体太过虚弱,然后才会昏倒的,开了一点休养的药,让她喝了先睡着歇息,很快就能好了。”云起回答道,“至于,告诉爸妈嘛,等下兮兮醒了,我就带着她一起回去。如果她下午回家后,她爸妈想要让她在家再好好休息休息,我再让她打电话告诉老师你吧。” 方言志一听这个,皱起了眉,不过,他知道云起不会说假话,那就可能是许兮跟医生说了什么,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大概是不想云起她们担心吧。 见此,方言志点了点头,又想起云起危机奋起背许兮来医务室,连声夸赞了她一番,心里对这个重情重义,又能如男孩子一般背着朋友来看病,说她是“巾帼不让须眉”。 云起都被他夸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连声表示只是许兮跟她的身材比较相近,当时的事情又太过紧急,她才如此…… 逗得方言志哑然失笑,表示这样的事下次还是尽早报告给他,或是叫班上的男生帮帮忙…… 方言志记起,好似苏安、楚依云和于辞行也一起请了假,不过现在没看到,或许是回去了,也还是问了一句,得到云起确切的答案,他才连声嘱咐云起好好照顾许兮,这节课下次云老师说帮她们在办公室专门补课,说是被她那奋力一背的临危不惧的奖励。 “哈哈哈~这样的吗?”云起禁不住捧腹大笑,为云老师这一可爱之举,内心也是充满感谢,“那谢谢云老师了!” “没事没事,你们可都是‘云家人’呢,云老师在办公室还经常夸你呢。你呀,好好努力学习,就是对我么最大的感谢啦!”方言志笑着答道。 “嗯嗯,我会的,谢谢方老师!”云起冲方言志感激道。 方言志只是会心一笑,看了眼手中的表,等会他们老师还有个会议,他也要走了。 “那,云起你好好照顾许兮,有什么问题在给老师打电话就好。老师等下还有个会议,有些东西要整理,我就先走了!”方言志歉意一笑道。 “没关系的,兮兮这边有我就好。” “方老师,你有事你就先去忙吧!再见!” “再见!” 云起目送方言志离去,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许兮还是在睡着,依旧一脸恬静的模样,似乎还做了什么好梦,嘴角还微微上扬着。 云起见此不禁悄然一笑,兮兮小嘴巴似乎还在吧唧吧唧什么呢,该不会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吧? 云起又坐在一旁观察了一会,还侧耳凑近想听听许兮会不会说什么梦话。 不过,让他有些失望的是,许兮只是小嘴砸吧了一会,之后虽也笑着,但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只是见着她很开心,浓密的睫羽轻轻颤动了一会,可爱的樱桃小嘴唇角轻翘,两旁的小小梨涡也映之一颤一动,衬着她细嫩白皙的皮肤,当真是可爱又俏丽。 云起不禁上手轻轻戳了戳,发现依旧弹性如初,触感柔滑。 兮兮的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好呐。 云起忍不住也上手轻弹了弹自己的小脸蛋,好像自己的也是很有弹性诶。 捏捏许兮的,又弹弹自己的。 唔,好像两个人的都挺好摸的呢。 对,那个叫什么来着,噢,满脸的胶原蛋白,弹性十足,尽显年轻。 年轻? 想到这里,云起忍不住失声一笑。 自己和许兮还这么小,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啊? 不过,什么叫年轻呢? 似乎云老师和秦老师,都可以用年轻貌美来形容,年纪大多在二十上下到四十以下。 是这样吗? 还是专门有人规定了?以方便大家的划分? 日后的某一天,云起在逛某个相关理论的论坛时,突然发现还真有这种划分,想起少年时期的猜想,不禁宛然一笑。 少年时期,总有许多对于各种未曾见闻,亦或自己断然猜测的东西,若真是细细发现和勇于探索,总会有那么些许的收获,给我们日后的自己啊,也带来些悄然惊喜的回味。 云起想了好一会这个问题,琢磨着来,琢磨着去,还是没能得到自己的满意的答案。 不经意瞥了一眼一侧的台柜,见上面似乎有一本《读者》,云起顿时眼前一亮,情不自禁拿着它,靠在床椅,随手翻了起来。 那本是2005年7月的月刊,距离如今已是好几年之时,也不知是谁随意放在的这。 页脚已然起皱,页面也有些泛白,配上它扉页的日期,倒也正应了流光的痕迹。 云起轻轻翻着,如平常的月刊一般,它里面仍是搜囊了许许多多的故事,有真实的,有自撰的,有作者自己投稿的,也有转载的。 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书中的一个个故事,一个个地点,一个个人物,一个个小小的道理,似乎在这悄然静声地阅读中,在知识的海洋里,在故事独有的小世界里,云起重新认识了一群新朋友,见证了她们的欣喜悲欢,在一个个作者大大的叙述下,那些由故事里新交的朋友们,演绎出来的或片刻或漫长或短暂或悄然……沉寂的岁月,全然,活了过来。 她们在跟云起说话,同她对话,同她讲道理,同她谈往事引以告诫,同她就从前的故事一起共情体会一番…… 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翻阅古今,听闻从前的往事,即便自己未曾亲临,可在别人的笔下,栩栩如生,如临亲境地描述,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行走”呢? 云起不知看了多久,一头沉迷进去,即便是许兮醒来,她亦不曾发觉。 直到许兮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在恍然中惊醒。 “嗯?” “咦?兮兮,你醒啦!”云起一脸惊喜,忙放下手中的书。 “嗯。”许兮感觉自己还有些虚弱,本打算自己起身倒水,但药效似乎还在生效,她头还是有些昏昏然。 瞧着呆云起那书迷样,她本不该打扰她的,但她的嘴唇实在太过干裂,头又还是晕着的,便只好出声叫了她。 “呆云起抱歉啊,我头还有些晕,但是实在太口渴了,你能不能帮我倒杯水啊?”许兮对着云起虚弱一笑,连声解释道。 “没事没事!” “头还有些晕,是后遗症吗?那我再去问问医生。”云起起身给许兮端来水,扶着她喝了,不等她再说话,便起身进了隔壁的医药室。 几个医生正坐在一旁唠嗑,瞧见云起进来,还有些惊讶,她不是还在陪着那个女孩子吗?那药效还得一会才能消吧?这么快就醒了? 见几个医生盯着自己,云起毫无感知,只是急切问道:“医生,我朋友醒来了,但是她头还有晕,这是什么情况啊?后遗症吗?” 几个医生瞧着她这急切样,笑得不行,又听得她如此问道,更是笑得前仰后翻不已。 “后遗症?什么后遗症?”那之前同云起说了许兮的情况的女医生不禁微微挑眉,细长的眼尾里盛满了笑意。 什么都不懂,就这样乱说,可还真有意思。 几个医生笑作一团,相视一眼,望着云起的眸里,是止不住的揶揄。 这下轮到云起困惑,难道自己说的不对?兮兮不是头晕吗?难道不是后遗症? 瞧着云起那满脸疑惑的目光,那个女医生轻笑出声,不忍再逗她,笑着道:“小同学,后遗症在医学上啊,是指某种疾病痊愈或主要症状消退之后所遗留下的一些症状。后遗症有的消退得很慢,有的则终生不消。” “你同学啊,只是吃了药,如今药效还在,才会出现昏沉的感觉,不是什么后遗症呐~”她一说完,自己先笑出了声。 其余几个医生见此又是笑个不停。 云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闹了个这么大的乌龙,医生姐姐们不笑自己才怪呢。 “啊?这样的吗?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啊。”云起有些讪讪地说完,尴尬地逃一般地快步走了出来。 路上还能听到几个医生姐姐们还在她互相打趣,她禁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小脸,一脸小囧。 原来后遗症是这个意思啊! 她一直以为那什么就叫后遗症呢,原来它是指某种疾病痊愈或主要症状消退之后所遗留下的一些症状啊。 虽然被医生姐姐们笑话了,但自己也算是长知识啦,不然一直都会以为后遗症是动了手术才有的。 动手术?某种疾病痊愈或主要症状消退? 兮兮才动完手术不久,也算是某种疾病痊愈的情况,那兮兮她会不会有后遗症啊?而且听那个医生姐姐说,有的消退得很慢,有的还可能终生不消?兮兮会不会也这样啊? 嗯?不过,好像动手术都是因为某种疾病需要治疗而采取的一种方式,那说动手术之后才有后遗症,那是不是也是对的呢?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云起没有深究,快步前行的脑子里,如今只剩一个担忧:兮兮会不会也有后遗症啊? 云起一靠近许兮,脸上愁容密布,满脸担忧又小心地向许兮询问道:“兮兮,你动了手术之后,是不是有后遗症啊?” 许兮在被下的手紧张一揪,自己不是让医生不说了吗?难道呆云起还是自己问了? “呆云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啊?”许兮有些不自在地反问道,“我没事啦,我已经好啦。” “你听谁说的啊?哪来的后遗症嘛。”许兮还是决定隐瞒,她觉得那医生估计是说了句什么,但自己的隐私,作为病人,她们有权利为她们保密,想及此,她脸上的神色又瞬间自然起来。 只是还是虚弱得恍白,小脸只是泛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有些病态白。 不像她刚刚睡着时的模样。 云起盯着她看了许久,还是没发现异常,看样子兮兮的手术是很成功的,并没有什么后遗症。 “那就好。”云起放下心来,笑着说道:“你不知道啊,你刚刚说头晕,我以为你是之前动了手术的后遗症,就跑去问了医生,结果被她们笑话了,才知道后遗症指的是某种疾病痊愈或主要症状消退之后所遗留下的一些症状啊。” “丢脸丢死了,不过你只是药效还在的原因,真是太好了啊!”云起一边捂脸表示自己的尴尬,又一边为许兮没有后遗症而高兴。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爷爷 许兮闻言不禁扑哧一声笑,原本有些昏沉的头竟因她这逗趣一说,倒是清醒了几分,但终究还是有些困顿。 云起也瞧出了她眼里的困意,两人又笑说了几句,不一会,许兮又睡着了。 看着许兮面上的那份苍白,一抹病态,半点憔悴,几分清减,此前虽也有瞧着她的脸色,却不曾看出什么,脸上还偶见一两丛桃花红,乍一看着,只觉俏丽可人,并不似大病初愈之人。 如今细细一观,却仿若重识于她。 不知为何,她心内暮然染上几分焦郁,好似什么东西在悄然出现,而她,却看不见。 眼睁睁,静观诸物,却毫无所察。 就如当年五年级时,爷爷那突然而至的噩耗。 小小年纪的她,还在专心写着课后作业,任吴梅奶奶如何急着叫唤,她都不曾察觉什么,如若不是吴梅奶奶直接进来抢了她的笔,她还是会继续写下去吧。 即便被叫到客厅,看到平时高大厚壮的爷爷,被几个邻居家的爷爷奶奶扶着,蜷缩在那红木沙发上,一动不动,嗓子眼吼着却未曾听清半字,只能发出“咿唔咿唔”的乱吱唔声,云起疾步跪至地上,心慌地叫着爷爷。 可她的眼里没有人,她甚至还什么都不懂,只是被人推至那里,慌乱地叫着爷爷。 又在几个邻家爷爷奶奶的断续叙述中,她得知,爷爷是在跟几个爷爷奶奶们打牌时,打着牌,正要抽出手中的牌放下,那张牌兀然停在半空,还未打出,整个人连牌带人齐齐从凳子上摔了下去,然后几个爷爷奶奶吓坏了,连忙上前去扶他,爷爷却半点力气都没有,嗓子也好似失声般,只能吼出几个“唔唔唔”的声响,半个字眼都听不出来。 后来几人瞧着他这模样,瞬时吓得惊慌失措,连忙举着两根手指问着他是几,爷爷却怎么努力也答不出来。几人没法,连忙合力把爷爷送回了家,又打电话借车。 家里只有自己在卧室里坐着小板凳写作业,太过认真,听着呼唤声都没反应,而奶奶也不知到底去谁家喝茶唠嗑去了。 几个爷爷奶奶又急忙去找人,云起还跪在地上那试着叫着爷爷,想让他发声。待奶奶一回来,借了隔壁一叔叔的车,急切切地赶着去梧溪镇上的医院,时歆里的乡村医生根本就不敢治。 之后的记忆,云起渐渐模糊了。 依稀只记得爷爷住进了梧溪的人民医院,各种检查,各种诊断。 云起还太小,和弟弟一起被放在了离医院很近的堂姑家。 接着,许久不曾见的爸妈、大叔、三叔全回来了。 还有只有走亲戚时才能见到的住在镇上的大伯、小伯、堂姐一家,也全都在堂姑家齐聚一堂。 大人们脸上挂着满满的担忧,偶有几句玩笑话,也是说着云起优秀的成绩和懂事的性子,倒也让这有些些许压抑的氛围缓了一会。 紧接着,各家孩子成绩的对比,各家孩子的状况,各家家里的情况,话闸子一打开,好似所有的热闹都出现了。 彼时,久居乡下的云起,还不懂那些话里话外藏着的玄机,朴素而单纯的性子,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话语只在脑子里停留一会,想到什么便说了。 大人们听着她的回答,往往高兴地给她好吃的东西,说这个好吃,肯定没吃过,这个很贵,多少钱多少钱来着,是什么牌子的,谁谁打过广告,就买了一点,亦或是不停地夸她,让家里的孩子向她学习,成绩好又还懂事,是小孩子的榜样。 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懂,给好吃的便高兴地说谢谢,夸奖她便笑得眼睛都要没了。 就连那久居乡村晒得黑红的皮肤,也在一颤一颤里发着光。 爷爷被诊治出是脑血管破裂,什么由于长期酗酒导致了什么什么的症状,直至如今,悄然爆发。 云起已不记得能不能治了,只知道好像医药费很贵,后来住了半个多月,爷爷就出院回了时歆。 在姑姑家的那半个多月,除了每天给爷爷奶奶送去饭菜,偶尔去看看,云起好像每天还是在无忧无虑地玩着,她对于生病,全然没什么概念。 即便后来回了家,云起也只是可惜一声,才没来多久就要走了,她似乎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还没去看过,不过即便只是这么一小些,也足以她几翻捣鼓出来,同邻居的小伙伴炫耀,那些谈资也足以够小伙伴们羡慕嫉妒了。 随着爷爷转回家休养,开始一段时间,父母和两个叔叔请假的时间还没过,悉心照料爷爷的事都包在了她们身上,云起偶尔被唤去同爷爷讲话。 她有时正玩着,或小伙伴来叫着她出去玩,便被爸妈勒令先去照顾爷爷,她当然不肯去,闹着要出去玩,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直至被父母用棍棒教训,才抹着眼泪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去。 一开始,只是几次,她自己反应过来,也知道爷爷病了,自己应该收敛收敛,多照顾爷爷,帮爸妈奶奶分担些,可次数一多,小伙伴们见她总是不出去,也不再叫她,她几乎都很少再跟小伙伴们玩耍,她听着他们在外面的欢声笑语,心里居然渐渐地有了怨艾。 有一次,爸妈再次如此吩咐,她心中的不满就全部爆发了,和爸妈争吵了起来,爸妈又想拿着棍棒教训她,她见此直接跑出了家门。父母在后面一边咒骂一边追赶,她心里又急又气,只能让自己越跑越快,直至父母不再追来。 她也没去找小伙伴们玩耍,只是一个人跑到村里的后山山上,使劲地大哭,大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宣泄什么,可就是想哭,想哭,想使劲地大哭。 她不敢跑到有人的面前,就朝着一些树木密集的林子里钻,里面的不知名的花草长得茂盛而细密,如若不仔细上前查看,基本上都不知道里头藏了人。 她就蹲在里头哭,大哭,嚎哭,眼泪哇哇哇地直流,好似泪腺里住着一只泪水怪,怎么也哭不完,怎么也哭不干。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渐渐转黑,远方的夕阳逐渐西沉,只余下一渠渠各色红金白紫相织的晚霞,在那交映幻化。 天色,渐近变晚。 云起才开始觉得害怕,奶奶们都说天黑了的山里有吃人的妖怪,她们常常幻化成各种吓人的模样来哄骗小孩子,然后再一口把她们吃掉。 云起望着周遭也渐近不再明朗的花草,心里开始打鼓,里头会不会也在藏着各种怪物,只等天一黑,就开始准备拿她开吃。 云起蜷缩害怕地卷成一团,可又觉得自己不能待在这里,这里一点都不安全,因为完全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就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云起看着前方的缺口似乎还有一点点五彩的光晕,缩着身子就急窜着往山下跑,其间脚下碰到一两个不知名看不清的东西,她都忍不住害怕得直叫,深怕那就是不知名的小怪物,跑着下山的速度更快了。 终于在她这一惊一乍中,担惊害怕的心,在看到山下那靠近山脚的人家家里亮着的炽光灯,心才渐渐平缓下来。 可她也不敢再在外面待着,也顾不得自己跟爸妈吵架着,便飞跑着回了家。 直到看着家门口的泛出的光亮,听到家里传出来的一两声熟悉的说话声,她的心,才全然有了安全的着陆地。 靠近门口,她才开始胆怯起来,不敢进去,在门前不住地徘徊。 渐渐地,听着家里传来的新闻联播熟悉的播报声,和闻着里头飘来的浓郁的饭香味,她的心和眼都不住地开始往里头瞟,可又还是不敢。 肚子在呱呱呱的开始叫,她摸着肚子蹲在了门侧。 仅仅只是几步之远,可她却固执地不肯进去。 她知道,她一旦进去,迎接她的必定是一顿狠厉的打骂,棍棒的疼痛,似乎还在她身上隐隐作响。 她心里还不禁有了些许不满,自己跑出来这么久,她们就没有出来找过自己吗?就不怕自己丢了?还自己先吃了起来?就不怕她到饭点也开始饿了? 她心里不住地开始泛酸,更加不愿就这般进去,只整个人蜷缩在一旁,无声地掉着眼泪。 随着肚子的饥饿感愈发扩大,她心里也开始有了一丝丝后悔。 爷爷本来就病了,自己作为孙女是该多陪陪爷爷的,而且爷爷躺在那床上,几乎一动不能动。自己只是一时不能出去玩,心里就难受得不行。爷爷他呢,是几乎走都不能走,就连上厕所,都要奶奶来帮忙,是直接困在那屋里,一个人睁眼闭眼,连电视都不能看。除却偶尔自己或邻居过来看看他,他好像就一直躺在那床上,要么打针吃药,要么就闭眼睡觉,要么就只能睁眼望着一处,可里头除了那一块泛白的墙壁,其他的根本什么都看不了。 以前的爷爷这个点,要么在看电视,要么就吃完饭去别人家打牌,要么就几家人一起喝茶唠嗑,要么几个爷爷奶奶一起研究着买点码,要么就……上山砍柴或种东西还没回来…… 好像不论是哪一种,似乎都比现在强的多。 现在,只能躺着。只能躺着。 别人在打牌,他躺着;别人在喝茶,他躺着;别人在看电视,他躺着;别人几个人讨论买什么码数,他也只能躺着…… 除了躺着,他只能躺着,甚至,还说不出一个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想到这里,云起心里莫名开始泛酸,不是觉得自己委屈,而是为爷爷如今的处境开始难过……而且爷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坏,好不听话,也好不懂事。自己的爷爷都变成这个样子里,自己心里居然还只想着要出去玩?让自己去看一下爷爷,心里还觉得委屈? 爷爷以前对她多好啊!爷爷承包的果园里头的果子一结果,首先吃的都是她。三天一次的赶集,别人家里是几天才吃肉、吃水果,她家里,一旦她要吃,爷爷就会买,而她还时常抱怨爷爷买的少……每天去时歆中心小上学,别人都是一块钱早餐买包子,爷爷却时常会多给她一块零花钱,哪怕家里并不比别人好多少,可总不会少她的吃……她喜欢数学,遇到不会的,总会问爷爷,当别人只能数着手指头时,她爷爷会为她特意削出细小的竹签,还细心地打滑,只因怕伤她的手…… 还有很多很多…… 以前那些被她不自觉忽略的事情,如今在她执意地回顾下,直如倒放的电影,一幕幕,一帧帧,全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面…… 爷爷,爷爷,爷爷多好啊…… 而如今,那个爷爷,只能躺在床上…… 她的孙女,还在门外闹着脾气,还不肯认错,还不愿进家门…… 也难怪爸妈要打她,也难怪爸妈不出来找她,也难怪不等她就开始吃饭…… 她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执起袖子,一把抹干脸上的鼻涕眼泪,起身,低着头,走进了家门。 一进去,家里正在吃饭的亲人齐齐注目着她,她什么也没看,只是抬起哭的狼狈的小脸,哑着声音道,“对不起。” 刚说完,眼泪就哗啦呼啦地大掉起来,只夹杂着哽咽得说道,“对不起……是我不懂事……唔……是我不听话……呜……” 奶奶立马察觉到云起的不对劲,一把拉过云起,云起埋在她的怀里,终于失声大哭起来。 好似有了主心骨,好似有了依靠,好似有了宣泄口。 眼泪,哗啦哗啦;哭声,嚎叫嚎叫。 持续了好久好久,直至在里间卧室里的爷爷都开始急得“唔唔唔”的大叫,大家急着赶了过去,云起才渐渐禁了声。 顶着一双红肿的潴泡眼,慢慢,缓缓,缓缓,慢慢,走了进去。 大家给她让开路,她缓缓靠近。 与爷爷一同,眼里摩挲着泪水,似要述说着千言万语。 最终,只汇成她的一句,“爷爷……” 两人却同时流下了泪…… 第一百二十九章 如果没有学地理 想及此,云起也不禁湿了眼眶。 人,都是在成长的,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历经各种各样的事。一步一步,一点一滴,犹如滴水穿石,月华磨刀,总以时岁的见长,累事的积兀,半步澄空。 流光的沉淀,令人心惊。 如果没有从前的自己,哪来的如今的自己? 云起轻轻拭去眼里的湿润,小声地吸了会鼻子,一抬头,就看到许兮眼眸清亮地看着她。 云起有点不太好意思,“兮兮……你醒啦?”嗓音带着点鼻酸后的嘶哑,却有些好听。 许兮什么也没说,只是直起身抱住了她,紧紧地抱着,什么也没说。 云起身子一僵,面上也有些羞赫,怀里柔软的身子,和耳侧温热的气息,以及那双紧紧搂着她的手,都给她带来莫名的感触,鼻头又是一酸。 云起也回抱了她。 医务室很静,两人也不曾说话,只是静静地抱在一起,像是寒冬里抱团取暖的恒河猴,紧紧拥抱,又莫名心酸。 风从一侧的窗帘,轻轻飘入室内,帘子吹得卷角滚圈。不远处的高台,有几棵云染上了年头的老树,此时那茂密的枝叶,也被春风打闹着,讪讪作响。 云起听着这风声,鬓前的发丝拂了面,一片半青半红的絮叶就在此时映入她的眼瞳。 几经辗转,几经翻越,最终还是停留在一角的窗前。 落叶,而无法归根。 半青,还不到成熟的时节。 在春风的暴掠下,一举湮灭。 在大自然面前,生物都多么的渺小,特别是还未成熟的事物。 如风一般的自然灾害,于叶;如疾病一般的不可抗力因素,于人。 这是世间万物运转的自然规则,谁都不曾例外,谁也不曾幸免。 只是有的扛住了考验,有的不幸在磨练中逝去。 幸运存活的,又继续面临着新的考验和磨练,又或是生存,又或是毁灭,只是早晚问题。 早一点,早点摆脱这些磨难;晚一点,多看看这世间几多风景。 可无论如何,最终的尽头,也终将生老病死。 植物如此,动物也如此。人,不过是高等动物罢了。 到头来的宿命,从来都是同样的归宿。 只是有的动植物,不肯就此消失,总会以另类的方式尽力存活着下一代,说是另一种方式的长存。 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智慧。 自生命存活的几十亿年来,一代一代的繁衍,一代一代的积累,一代一代的沉淀,用尽各种方式,直至如今的成果。 你要怎么去评价这一切呢? 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一代代人类的生命,却是无穷的。 云起想起《愚公移山》里的几句话,“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智叟嘲笑愚公太不聪明,想要凭借自己的年迈之力来移山。愚公却长叹说,是智叟的思想太顽固,不知道他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做这个事,还有他后代的子子孙孙,子子孙孙无穷尽,而山不会增高变化,那总会有完尽移山的那天。 如果没有学地理,只是普通的就某个角度分析,云起或许也会如从前一样,也会觉得愚公的做法很聪明。 可学了地理,云起对愚公的这种做法,只能赞叹其精神可嘉。 第一百三十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兮兮,我们应该多学些东西。这样,看待事物的时候,就不会单单只看表面了。”云起把脸搁在许兮的肩上,忽然开口说道。 许兮的身子一滞,不太清楚云起的意思,便开口问道:“为什么?” 云起把刚刚自己想到的事,都同许兮说了一遍,最后还加了一句,“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大自然也是在不断变化的,一定数量的炸弹便能使得大山山崩地裂,一次巨大的火山爆发山川也可沉没海底,哪还需要什么人力担肩?”可不是个蠢的? 许兮被她逗笑,一下松开抱她的手,捂住了小脸,眼弯成好看的月牙,说“照你这么说,这世上的所有事,岂不是都是没有定数的?都有变数?” “但‘愚公移山’本来就是个神话故事,主要是赞叹他的精神,你这解读……都偏到哪里去了啊?”许兮颇为好笑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嘴边的笑意却止不住地,自发得越翘越高。 云起装作不满的撅了撅嘴,俏鼻一倨,“哼!”了一声。 “哪有这么简单的吗?”云起也知道许兮说的是对的,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就是不想这么轻易地承认。 “明明可以用马车,明明天上有神仙,明明周围有邻居,用其他的工具,或者叫其他的人帮帮忙,岂不是更快?”云起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可那小眼神却认真地好似在说着一件天经地义、十分权威的大事。 许兮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开,整个人笑得前翻后仰,“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呆云起你还会做这事呢?”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弄得跟真的似的呢!” “估计,你现在去弄块‘百年老字号’,去老街摆个摊,再戴上一捋长长的大胡子,一本正经地摸着大胡子说,‘这位兄台,我看你印堂发黑,不日是有血光之灾啊!’……”许兮想着那副场景,模仿着云起那个模样的动作,顿时被自己这臆想笑得半死。 “哎哟,哎哟,我肚子都笑疼啦……”许兮揉着自己的小肚子,毫不客气地还继续发笑着。 云起心里也笑成了花儿朵朵开,面上还是一本正经,伸出手捋了捋下巴下不存在的大白胡子,状似十分认真地打量了许兮上下许久,还沉思了片刻,接着学着电视剧里江湖骗子的那副语气,“这位施主,我看你眼若桃花,嘴若桃红,鼻翘若稚桃,看来……最近是命犯桃花啊……”一说完,自己毫不客气得大笑了起来。 边笑还边挤眉弄眼地瞧着许兮,那模样,要多揶揄就有多揶揄。 “好啊你……”许兮作势连忙掀被起身要打她,“呆云起,你居然……居然戏谑起我来啦……”穿鞋就要追着打她。 云起在说完那话,立马便跳开了坐着那凳,兔子一般逃开,边跑边笑,心里乐得不行。 这家伙…… 哼! 原以为是学着自己那话语的,哪知居然用来取笑自己啊? 该打!该打! 越想越气。 许兮一穿好鞋,立马起身追向云起,两人立刻闹作一团。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触目惊心 两人追了一会,许兮率先喘气停了下来,云起连忙跑过来,边拍着她的背,边有些自责道:“都怪我,你才休息不久,身体还是很虚的。” 等扶着许兮重新躺在床上,又掖好被角,云起才全然松了口气。 全程中,许兮很是听话地顺从云起的动作,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得望着她,认真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即便是皱眉,自责,和小心地扶着她上床。 许兮也眼不带眨地望着。 “呆云起,”许兮躺好后,许久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谢谢你。” 眼眸紧紧看着云起,认真而郑重的语气,仿佛是在同最敬爱的人说话。 “之前…,因为……懿…陈懿说,是你故意针对她,还害得大家都不理她,孤立她……”,自己做错了就应该承认错误,妈妈一直都是这么教她的。 许兮垂着眼,忽又抬起头,她要勇于承认,“我…差点相信……她,然后…然后,就差点误会你了……” 她说得磕磕巴巴,“可是,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是我误会你了……” “我向你道歉……”,尽管心里一团乱,许兮还是逼着自己抬头直视云起的目光。 妈妈说勇于认错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她应该道歉。 道歉就应该认认真真,真诚实意的道歉,要看着人家的眼睛,那样才有诚意。 即便可能会看到一双很愤怒的双眼,可是本来就是自己错了。你错了认错是一回事,别人原不原谅你,又是另一回事。 许兮不是很懂,但她知道妈妈的话绝对都是为了她好,她想即便是会看到云起冒火的双眸,她也要抬眸直视她。 被下的小手紧揪着衣角,却还是视死如归般,猛地抬头望向云起。 却不料撞进一双满是笑意的眸里。 那眸里清澈见底,又隐约透着几分无奈,可更多的,是包容和释然。 那种感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淡然里的释然。 是的,释然。 许兮有些不解,揪着衣角的手也一时凝在那,明亮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云起。 呆呆的,傻傻的,全然忘了反应。 云起在许兮低着头,不敢看她,小心翼翼地叙说着她的歉意时,她心里是有一团火焰焗焗燃烧的。 她对许兮这么好,一直都在顾虑她的感受,甚至都不敢跟她说她和陈懿的事情,却没想到她其实早已经知道这件事情,而且听信陈懿的说辞,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 云起捏着被角的手霎时冷在那,脑中如晴天霹雳,明明是在春风吹拂,暖意渐生的初春,她却如坠寒滘,整个人冻在那刻。 她,真的这么不好吗?之前别人误会也就算了,她没想到许兮……也是这样。 她愕然地盯着许兮的小脑勺,垂密的发丝遮了脸,只露出一侧病白如霜的半边脸,浓密的睫羽随着她满是磕巴的话语,不安得挣扎着。 那一刻,云起的心,却奇艺地静止了下来。 她仿佛只能看到,许兮垂着眸,那脆弱的眼眸前,那层薄薄的肌肤下,那青筋纹络,血管红丝,齐然暴露在云起眼下。 那样清晰,那样近在眼前。 也那样让人触目惊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倒打一耙 许兮小心翼翼的道歉还在继续。 语气,愧疚而自责,不安而忐忑。 那随着话语断断续续落出,而不断轻颤的睫羽,黛青色的血管,愈发刺眼。 当年爷爷的手,也是如此。 脆弱而好似不堪一击。 云起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有点小刺痛,又有点小轻缓。 如是遇见路过的细蚊,不经意被咬了一口。 不算疼,不算痒,就只是缓痛了一会。 却触感细腻。 耳边那些因心里极度难受,十分自责,无法面对她,而声线逐渐变小的字眼。 在那刻,突然被盗号大。 即便许兮低着头,即便半侧的发丝遮了眼,即便浓密而纤长的睫羽还在不安地轻颤。 云起却仿佛透过了这所有表象,看到了许兮心里那颗比表面,更卑微,更难受,更压抑,更无法原谅自我的,已然在故作坚强中,渐近破裂,分崩离析的心。 此前,它是多么的坚固,多么的不可摧毁,多么的剔透玲珑。 即使是偶尔有人,试图从外面来挑拨亦或欺辱它护着的人,即便它力量微小,不能立即反击,也必定会挥出一爪子予以示威。 从前,多么可爱,多么惹人喜爱啊。 即使是,在医院里动着风险极大的手术,看着来往虚伪寒暄的亲戚,瞧着各侧路过的病人或出院或离去或转院,甚至突兀消失……大家的唏嘘,亲人的倒吸声,医生护士们的无奈……它,好似还是在无端成长,依旧炽热。 即便,内里已然不断发酵,忍不住自顾胡思乱想。 可,最本质,最薄弱,最稚嫩的一处,那一抹小小的良善啊,它依旧存在。 只是暂时糊了眼,只是暂且为了所惑,只是一朝迷了心。 骨子里散发的良善,那颗金子般的赤子之心,依旧还是在闪闪发光呢。 人生这么长,世界这么大,谁就能一直保证自己初心不忘,始终不渝呢? 定数一直存在,内心的柔软也一直在重建。 遇见不同的人,发生不同的事,经历不同的境况,曾经那些引以为矢志不移的信念,也总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 只是有些很幸运,依旧存在着童年的乐趣。 只是有些很惨淡,细心张顾是在毁童年。 例如,那被小孩子奉以为幸福美满的童话故事。《丑小鸭》,曾经以为只要努力,不放弃自己,找到自己的闪光点,那么就能变成美丽的“白天鹅”。后来才知道,丑小鸭本来就不是鸭子,即便它先前如何丑陋,也改变不了它本身就是天鹅的基因…… 云起当时看到这则故事的另类解读时,惊愕得不想说话。好似心里那个“天鹅梦”,也在悄然破灭。那时,还恰好是在云起最不适应梧溪,经常被堂弟嘲笑的时节。她差点,也就此窝了心。 好在,她读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为读书而读。 兮兮的心性本来也在变化,而陈懿,她们是四年的朋友。 比起她这个半路相识的朋友,即便一见如故,但两者的差距和心头的分量,自然是难以比较和掂量的。 因而,她才那么犹豫。 哪知,陈懿早把这一切告诉了许兮,甚至……还倒打了一耙。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这什么眼神啊 云起心里思绪万千,滋味百种,最后全化为一声叹息。 能怪谁呢? 怪陈懿那样扭曲事实,哄骗兮兮? 怪兮兮不辨真假,陈懿说什么便信什么? 怪自己先前不说,此时让兮兮全然听信“假说”,暗地里责怪自己? 都有错,去怪谁呢? 云起望着许兮浓密的睫毛,许久不曾说话,眸中的神色却不断变幻。 难受,自责,心疼,不知所措,愤恨,怼怒,泄气,无奈……直至叹息声里的包容。 许兮傻愣在那,呆呆的,黑白分明的瞳孔清晰地倒映着眼里含笑的自己。 杏仁弯弯,唇角漾漾,面容恬淡,发丝轻扬。 云起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许兮柔顺的长发,手感很好,像是在捋芭比娃娃的假发。 她忍不住卷起几根发丝儿挲了挲,又别有一番滋味,“兮兮,你的发质很好呐~”全然没有提到之前的事。 就像是忘了一样。 许兮睁大了眼,努了努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啊…是吗?”干巴巴的,嗓音还有点嘶哑。 两只大眼睛眨了又眨,闪闪烁烁,她还是没弄清楚状况。 只好紧紧地盯着云起,眼里有几分窘迫和苦涩,小嘴抿成凸型,指甲儿捏了又捏。 好看的眉形蹙就一线,整张小脸看起来苦巴巴的,好似云起再不说话,她转眼就能放声哭出来。 云起咬了咬唇,被人这样盯着,即便是块木头,怕是都得出个洞,更何况还是个心软的。 原本想差过这一回,之后再讨论,哪只她自己好像搞砸了。 云起的杏仁儿也眨了又眨,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迸发出一抹狡黠,“你等会请我吃东西,我就原谅你。” “不对,要大台北最贵的奶茶才行。” 说着,跟偷油儿的手的小老鼠似的,捂起小嘴儿笑了起来。 许兮:“……” “就这么简单…?”许兮有些不敢相信。 懿…陈懿那天,可是对她多番耳提面命,屡加强调,才踽踽说完…… 怎么,呆云起…… “……好。”许兮笑着点了点头,背过身假装眼睛不舒服,擦了一下眼角的湿润。 她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又怎么会做相同的事呢? “哈哈哈哈……”云起有些小夸张地嗤笑道,“那我可赚了咯~” “怎么赚了呢?” “不用去上课,还可以喝奶茶啊~” “喔,学霸也不想上课啊……” “不不不,是个学生就不喜欢上课……嘿嘿嘿……” “……”警察叔叔,这里有个傻子,快来把她抓走啊! …… 许兮起身穿好鞋,走向药室交了钱。 云起在一旁看着,没声话。 两人走出医务室,还没到下课时间,路上人行稀少。 出了校门,转去不远处梧溪二中附近的大台北,许兮看了眼云起,点了两份大份的原味奶茶和十块钱卤味。 坐在店里,云起挤眉弄眼地看着许兮,好似一条盯着金闪闪的钻石的黄金龙。 就差两眼发光,口水流荡。 许兮被她看得有些发怵,“呆云起,你这什么眼神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的不吃? “嘿嘿嘿~”云起贼笑两声,揶揄道:“以前怎么不知道,我们家小兮兮这么有钱呢?”还半眨眼搞怪。 许兮睨了她一眼,“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两杯奶茶和卤味上桌。 云起帮忙打开着一旁的手套和一次性筷子,许兮却拦住她,并把两杯奶茶推给她。 云起眨眨眼,不解,“你不喝吗?”怎么两杯都给我? “我刚好,还不能吃,也不能喝这些东西。”上手撕了一副筷子,把手套放到了一旁。 见云起还在那半眨眼,懵然懵然,又解释道:“还有一杯,给云笙。” 云起拿着她递过来的筷子,一时有些食不知味,吃一口,看一眼许兮。 这家伙居然只纯粹请自己?还有一杯还让自己带给云笙? “谢谢。”云起说道,“等你好了,我再请回来。” 嗯,这样最好了。 许兮笑了笑,“没事啦,本来就应该请你的,帮我补习那么久,今天还背我去医务室。” “呆云起,”许兮突然莞尔一笑,“这样看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说着还调皮一眨眼。 云起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几个人相处的时光。 嘴角的笑意爬到了眼尾末梢。还未等云起回答,一旁吧台的老板笑着插了句话,“那不是得‘以身相许’?” 大台北的老板一家三口是广东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迁至梧溪这里,虽来了五六年了,但还是不太会说梧溪话,但是大致的意思还是能听懂。 此时,说着这句成语,带着一股浓重的粤语腔,“身”的声母sh果不其然变成了s,再夹杂一点普通话的语气,最后融汇成一句梧溪话的“以身相许”。 听到这句话的感觉,就好比你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要用普通话来说英语,然后带上一股浓重的东北腔的那种感觉,可以自行体会一下。 本来老板的这句话就比较逗,此时再配上老板这“特殊”的腔调,云起一口奶茶差点喷出去。 就连引起这事本身的许兮,也被老板这“飞来戏语”给逗到,与云起相视一眼,两人不禁捧腹大笑。 老板以为她们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整个人也乐呵呵的,做事的动作都轻快了很多。 见此,两人忍俊不禁。 颇有一种回到上学期,她们几人一起偷笑方老师的时候。 许兮也是这样,整张小脸眉开眼笑,两侧的梨涡浅浅荡漾,樱桃红的小嘴儿翘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时不时转过头看看云起,两人瞬时笑得更欢。 待云起开吃卤味,藕片、土豆、海带、千张、毛豆、木耳、豆笋……直至夹到许兮最爱吃的海白菜。 云起抬眼,夹起一块,“真不吃?一块都不行?” 说实话,她一个人吃,许兮看着,真还有点怪怪的,特别是兮兮还点了这么多。 云起诱惑道,“嚼劲十足,辣味适中。真不来一块?”半眨眼,将筷子上的海白菜夹在许兮眼前晃晃。 许兮咽了咽口水,眼睛紧紧盯着海白菜,嘴里又还是不舍地拒绝,“不吃。” “真不吃?”云起又夹近许兮嘴边,“这么辣味适中,嚼劲十足,新鲜可尝的海、白、菜,确定不吃?”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感情还是很纯粹的 许兮难耐得咽了咽口水,又深吸了一口香气,还是狠心地别过头,“不吃。” 不能吃!不能吃!不能吃! 云起夹着一口吃掉,然后躲在一旁边吃边偷笑。 “呆!云!起!”许兮咬牙切齿,“你居然,故意诱惑我!!”好讨厌啊! 明明知道我不能吃,就是故意的!! “哦豁!”云起才不怕她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模样,继续逗她,“这么又香,又脆,又好吃的海白菜啊,看来只能我一个人吃咯!”边吃边嚼,还故意发出美滋滋的啧啧声。 许兮感觉自己要气炸了,“呆!云!起!”一字一句,念叨得牙齿咯嗝咯嗝得直响。 云起眼光心不跳,特爽快得答了句,“到!”还行了个不称职的军礼。 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许兮的怒火。 做完这一切还乐滋滋得使劲嚼着剩下的卤味,再时不时配上几口奶茶,那滋味,那模样,仿佛尝到了人间独一份的美味,看得许兮更想打她了,咬牙恨恨又无奈。 老板在吧台这边瞧着,也是乐呵乐呵得不行,这两个小孩子也太可爱了,特别是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子,也因此,老板记住了云起。 某次,云起再过来,老板直接叫出她的名字,并说“奶茶对吧?卤味几块钱?”云起是一脸惊奇。 待云起吃饱喝足,云起拎着另一杯奶茶打算就此离开,许兮却停在了吧台附近。 “兮兮,你不是付钱了吗?”见许兮又掏出小钱包,云起疑惑,老板也想这么问。 许兮没回答,只是朝老板说道:“老板,我再要九杯原味奶茶,等下午,”她指着云起,“下午,她来上课的时候,再来取,我先买单。”说完,把钱递给老板。 ??? 云起一脸问号,指着自己,又望着许兮,“我?为什么?” “我这次回去,估计我妈又得让我请几天假在家休养。”许兮扣好钱包,“我下午就不来了,这些奶茶就麻烦你帮我给楚依云、苏安她们了。” 老板拿着钱,愣愣得望着她们,“下午来取?”虽然不太明白,但这么一大单,他还是不想错过。看这架势估计是这女孩请客,现在的小孩子也喜欢这样,他也还是能理解。 云起一把拦住,“等等,兮兮,就算你要请客,九杯也太多了吧?” 云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一方面,她知道许兮这样做是为了答谢苏安几个陪护她到医务室,这个她理解;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许兮这样太费钱了,而且她们几个也没做什么,好像从家里拿点水果送他们也挺好的,专门请,还花这么多钱,感觉有点不太划算。 请她,她是会回请回来的,但其他的人,她们跟许兮也并不太熟悉,而且有几个对许兮也不怎么友好。 云起有些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只是隐隐之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难以描述。 “没事哒,呆云起。”许兮拉住她的手,另一只小胳膊搭在她肩上,“我够钱。”而且,这也是我该请的。 但是她没有对云起说出来。 只是又说了一句,“她们都是你的好朋友,我也想跟她们友好相处的呐。” 云起轻蹙了下眉头,她本来想说,她下午会带些水果替她答谢的,但似乎兮兮这样做又更好。 或许这样,她们会把之前对兮兮的成见也一举湮灭呢,再加上她到时候再好好跟她们聊聊,多说说兮兮对她的好,那样,她们或许都会一起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想及此,云起又放心下来,眉心舒展,冲许兮莞尔一笑,说道:“好。” 两人接过老板的订单条,边说边笑走了。 老板在一旁的吧台看着她们走远,不知想到了什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又继续了自己手上的活。 这样的小姐妹啊,他也见多了。 还是希望她们好好的吧。 才初一,感情都还是很纯粹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施了魔法的奶茶 四班,下午时间一点四十。 云起拎着一个大袋子,九杯奶茶齐齐整整码在一堆。 来的路上,行人便纷纷侧目,一进四班,班上的注目礼更是不遑多让。 云起提得手都酸了,一放在桌上,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肌肉,才一杯一杯分发给兮兮提到的人。 楚依云还没有来,苏安和于辞行也还没到。 云起没有理会别人的目光,却不代表别人不会继续注意她。 附近几个来了的女生小声地开始议论起这事。 “云起怎么买这么多的奶茶啊?起码有七八杯吧!”一个女生观察说道。 “不止吧!我看云起自己那还留了一杯,估计有八九杯。”一个女生指出,“不过真的好多啊!” “你们说,云起为什么买这么多啊?”还没等及别人回答,女生一声惊呼,“咦?云起怎么又走向第三大组啦……”“咦?那不是林鞠鞠吗?” 那几人还在同大多数人一起猜想,云起却已走到了林鞠鞠面前。 “鞠鞠,给你喝!”云起笑着递着奶茶和吸管,眉目间潜含一分不舍,但还是坚定地送了出去。 “嗯?给我的?谢谢啊。”林鞠鞠有些意外,但还是一脸欣喜地接受了云起的好意。 林鞠鞠也看到了云起之前的举动,见她没给自己,心里还是有点点失落,不过想及云起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才送的,毕竟云起家不怎么好,她也从来不轻易请客,这次却买了这么多…… 哪知,现在云起居然还给自己留了一杯。 说不高兴,真是假的。心里对云起的喜欢又增多了几分。 “嘿嘿,没事啦。”云起笑了笑,“这是兮兮请我们的,因为之前我们送她去医务室,还有帮忙补习。她不能来,就让我帮忙送给大家了。” “我之前兮兮请了我一杯了,但她还是又送了一杯给我。” 嗯,本来八杯就够了,但许兮点了九杯,还是后面走的时候才告诉云起的。云起当时心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又向许兮道了谢,那一刻却希望许兮早点好起来,这样她就可以好好地回请她,她也能吃自己喜欢的了。 “我想自己已经喝过了,她们又都有,就鞠鞠你没有,那就给鞠鞠你喝好了。”云起笑着解释道。 此前心里还是有点不舍,因为她也并不经常能喝到奶茶,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鞠鞠脸上那个欣喜的笑容,说这句话时,心里却突然间更开心了。 好像比自己喝了还开心。大概,这就是朋友之间分享的快乐吧。云起心想。 本来听到是许兮请的客,林鞠鞠拿着奶茶的手一僵,面上的神色也有一瞬间不自然。 后面听到,许兮那个人居然买了这么多,她瞧了下云起送的人,的确都是当时帮忙和跟她一起补习的人,而且她请了云起了,还贴心多买了一杯,一时之间,林鞠鞠握着奶茶的手,突然有些无措。 没想到,云起又把这杯给了自己。 林鞠鞠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许兮是担心云起看着她们喝心里会想喝会不舒服,云起却又想及她是所有人当中没有的又转过来送给了自己。 啧,她低着头看了眼手上的大台北原味奶茶,心里莫名有点暖暖的。 这杯带上一层小小“担忧”的奶茶,喝起来,还挺好喝的啊。 大抵,是这上面,被一种名叫“友谊”的东西施了魔法,使她这个平日更喜欢冰原里的奶茶的人,也莫名有点喜欢了。 连带着,那个真正送奶茶给她们的人,好像也不那么讨厌了。 她跟陈懿还是不同的吧,至少懂得感恩,也还把云起当朋友了。 林鞠鞠吸着珍珠时默默想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很久没有这么玩过了 “什么?许兮送的?”刘豫西几人都很诧异,瞧了眼自己桌上的大杯奶茶,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嗯。”云起笑着点点头,大大的杏眼眯成月牙状,“是为了感谢你们哦!” “可是她这几天都要请假,因为身体还没怎么好,就只好拜托我给你们送过来了!” 云起耐心地同她们每一个人解释道,还把许兮的情况跟她们说了一声,让她们放心。 刘豫西几个一听,果然心里舒服了很多,病刚好还不忘挂念她们,哪怕她们根本没做什么,只是跟老师说了一声。 几人笑着感谢了许兮和云起,不过,刘豫西走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云起,那个神情有些复杂,似乎想说着什么,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哇~好好喝啊!”刘豫西的同桌吴怡捧着那杯大杯原味奶茶尝了一口道,她转头看向刘豫西,“豫西,你怎么在发呆啊?怎么不喝啊?” “啊?”刘豫西回神过来,皱眉看着桌上的奶茶,抿了抿嘴,还是拿过来插了吸管。 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微凉,并不适合喝冷饮,所以云起问老板全买的温度较高的热奶茶。 云起人小,但走得够快,而且奶茶套了好几个袋子,提到教室还是比较烫。 刘豫西几个也在云起来了没多久就来了,因而奶茶还是比较温热。这样的天气喝着,胃有些暖暖的。 刘豫西摸着底杯余温不减的奶茶,手心也被一股热度浸润,感觉到温热的气息也似乎随之渐渐包围,心里某个地方仿佛塌了一块,她小小地叹了口气,低着头,没让同桌发现。 好一会,她才抬起头,朝同桌绽放了一个微笑,“嗯,我也觉得挺好喝的,为暖暖的。”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呢。”她同桌也有同感,捧着奶茶的手,和喝着奶茶的小嘴,散发着满满的愉悦。 “我觉得看在奶茶的份上,以后许兮跟我们一起补习,也挺好的呢,至少她也没有觉得云起给她补习是理所应当的!”她同桌猛呡一口奶茶,突然说道。 刘豫西有些无奈,“你啊,这么容易就被收买啦?”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同桌的头。 “难道不是?”她同桌侧头看她,“唔~豫西,你怎么又摸我的头?不知道会长不高的吗?” 炸毛得有点小可爱。 刘豫西笑着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作怪的手,嘴上还是要跟她杠,“那还不是你的头好摸?” 她同桌一把放下奶茶,“那我也摸你的咯!” “不行!” “我要摸!” 一个躲,一个努力袭击,一场摸头杀大战正式开启,最后两人都落得个“鸡窝”的模样,看着彼此的“丑怂”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远处观望的云起,也有些忍俊不禁。 本来只是想看看刘豫西的,因为她最后那个眼神,让云起有些疑惑不解。 云起想了许久,也还是没想通,朝想着看看刘豫西,兴许能得到什么提示。 不过,两人眼神没有相交,倒是让她看了一场“摸头杀”的鸡飞狗跳。 远远望着,好似两个小朋友在互相打闹,却又格外好玩。看得云起不禁心头痒痒,好似她跟楚依云、许兮她们,很久都没这么玩过了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暴力起跳 “看什么呢?”,一个轻拍肩和熟悉的声线惊醒了云起。 “嗯?”,云起回头,并没有看到有人在。 明明是依云的声音啊,还有那个拍肩的力度,都证明刚刚是有人在的。 云起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眼眸里还全是不解。 可是,左看,右看,侧看,侧边看,都没有人啊。 难道兮兮躲教室门前了? 那还真有可能看不到诶。 就在云起打算起身去教室外“捉人”,她的课桌前一个人影猛地跳出来,“surprise!”还捧成一朵花心状。 可爱是可爱,云起还是被吓了一跳。 “依云,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可是会吓出人命来的?你吓死我啦!”云起惊魂未定地拍拍自己的小胸口。 楚依云“嘻嘻嘻”地笑着,脸上还满是揶揄,“小云起的胆子会这么小?才不信呢。” “不过,”楚依云捂嘴偷笑,“小云起居然没发现我哦,居然还被我吓到了(*^▽^)★*☆” “哈哈哈哈~”楚依云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居然这么厉害诶*罒▽罒*!” 瞧着她那得瑟脸,云起不禁点了点她淘气的小额头,还颇有些不服气。 看着自己的小凳子,又瞧着楚依云肩上的包,鬼点子悄然而至。 云起一把把桌子挪近,椅子放进桌下,身子呈“顶天地立”的金刚般,两脚扒开,双手插腰,正好把进去座位的路堵上。 楚依云还不明所以,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戏。 云起刚想把那段经典台词说出来,又发现自己的姿势太不雅观,且身子太小容易堵得不严实。 瞥了一眼身后苏安的桌子,见于辞行、苏安都未来,计上心来,拿过苏安桌上的奶茶齐齐推到于辞行桌上,然后一把借力坐上苏安的桌子,紧接着,一只腿搭在自己座位上,一只脚踩在自己椅子上,右手支在自己微屈的腿上。 望着还在那看戏的楚依云,终于帅气地说出了那一句经典台词,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话音一落,还配合着轻扣几声课桌,示意“买路财”放至此。 周围安静了几秒,片刻,一阵哄笑声从旁侧传来。 坐在最后侧的封殇,本来见云起那些小动作就有点猜测,哪知她居然真真如此做,小小的身子做着那动作,又配上那脆生生的小嗓音。 绕是他坐在后面,也有些忍俊不禁。 又怕被别人看到,只好拿着书挡了半边脸,那一端高高扬起的唇角,却还是泄露了它主人那愉悦的好心情。 云起听见了她们的笑声,侧眸瞧了一眼,没管她们。 眼睛紧紧地凝望着楚依云,好似天大地大,只有眼前的事情最值得她关注。眸里戏谑、逗弄的火花,却只增不减。 目睹了一切的楚依云:“……”。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眼前这个奇奇怪怪,念叨着古代强盗台词的家伙,居然跟她同桌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她同桌被人换掉了? 楚依云也是瞬间戏精上身,凑近云起,眼里满是关怀地问道,“小云起,你莫不是发烧了吧?” 还伸手探了探她的体温,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自顾自呢囔,“差不多啊!” “那怎么……?”楚依云立刻化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着她,“傻掉了呢?” “莫不是,”楚依云突然抿嘴一笑,一揽额前的碎发,“被地主家的傻儿子上身了?” 附近的几个女生一听,立刻捂嘴偷笑起来,这也太好笑了吧!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是教室实例啊! 云起瞬间秒懂红了脸,颇有些恼羞成怒一把跳下桌子,楚依云早已经在说完之际直接遁走,云起暴起追去。 一旁的几个女生被她这暴力起跳给吓了一跳,几个人抱躲一旁,听得前后两张桌子摇晃动荡,最终还是笔直了身姿,继续鼎力在地上,几人才堪堪舒缓过来。 几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云起,原来…也…这么暴力啊……还以为只有楚依云这样呢…… 莫不是跟着楚依云学坏了? 几人目光随着云起走远,相视而望的眼里,全是这么一个疑问。 不过,真的……很,惊悚!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席梦? 封殇目送云起远去,侧眸,便看到那几个女生惊悚而恐吓的抱成团,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有点小邪恶的表情。 也太不经吓了吧,这只是桌子晃了晃呢,要是看到那一堆细虫……封殇撇撇嘴,不再看她们。 云起这会,已经从四班追着楚依云跑到了一班后门口,就在楚依云想逃到办公室躲一躲时,云起终于逮住了她的书包带子,也连带着“捉”到了楚依云。 云起一手拎着带子,一手扶着腰不住地喘气,脸上却全是抓住楚依云后的开心,“依云,你再跑啊?跑啊,跑啊!”还恶狠狠地揪了揪楚依云的书包带子。 楚依云还是不肯放弃,还是试着想往前跑,奈何“主力根”被逮住,想跑也跑不了。 后背,阻力太大啦! 又听得云起如此一说,楚依云转身,不禁怒目一瞪,“那你倒是放开我的带子!” 云起笑得欢快,颇为嘚瑟,“我就是不放!”小嘴还傲娇得上扬。 依云这模样,颇像只偷油被逮住的小老鼠,还这般恼羞成怒,云起心里笑开了花。 “你不放还让我跑?”也太坏了! “我就是不放!”依旧傲娇。 “那你还让我跑?”楚依云有些生气了。 “就是不放!”依旧坚持,还加大了拉扯带子的力度。 楚依云要被她气坏了,“你干嘛不放?小云起,你学坏了!”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哼哼哼,就是学坏了呐~”云起瞧着楚依云真被她气到了,眼珠子才一转,瞄准她的胳肢窝,手猛地放开书包带子,对着楚依云就是一团乱挠。 楚依云还在生气,猝不及防,被云起挠得一阵发笑。 “啊~哈哈哈~小~云起~哈哈哈~” 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恼怒,不过,云起显然放了水,楚依云立马又反攻回来,两人在一班的后门口,从靠近办公室不断转移战场,一直到一班的教室中间。 欢声笑语,夹杂着一两声恼羞,亦或是得逞的兴奋,在一班的窗外,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肖思祁本来戴着耳机在玩着手机游戏,一连通过了好几个关,赢了好几个“binggo”,开心不已,哪知窗外就传来好一阵喧嚣,耳机都盖不住。 他本来就是暴躁的性子,此时,高兴碰上这样一通玩闹,声音还这么大,他心里的狂暴因子更是热血激昂,连带着一个通关,好几次都过不了。 “烦躁,干嘛呢!”他这样的“不良学生”都知道要戴着耳机,窗外那几个,怎么就不知道不能“扰民”呢? 他有些生气地朝窗外望去,正打算要走出教室找那几个女生理论,却发现周遭的同学都在看着窗外,甚至眸光里带着一点歆慕,他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怒火占了上风。 他刚打算朝着窗外大骂一通,然而,看到窗外那抹熟悉的欢笑的倩影的侧脸,终于知道为什么没人制止,还带着那样一种神情。 他心里咯噔一响,之前想要说的话,早已忘在了脑后,眸里溢满欣喜和惊讶,“……席梦?” 第一百四十章 和自己侧脸,很像? “真的……,真的……,是你吗?”,他有点不太敢相信。 他如风一般地跑出教室,定定地站在门口,近乡情怯般,却不敢再靠近。 那张如梦似幻的侧脸,那欢笑时微微上扬的明眸,那灵动又可爱的俏鼻,那红粉白嫩的小嘴,却明明白白在告诉他,那是她,那是她,她回来了。 可是,她怎么会回来了呢? 她不是转学了吗? 听别人说,她在那边也过得很好,怎么可能还会回到云染?怎么还会跑到一班门口来打闹? 可是,那侧脸,那明眸皓齿,那俏鼻琼唇,分明就是席梦! 不是她,还有谁是长这样? 姐姐,或妹妹,可能吗? 席梦并没有姐妹。 那或许是流落在外多年,不曾找回的姐姐或妹妹? 更不可能。 就在肖思祁这样魔怔着,胡思乱想时,云起和楚依云闹腾到有些疲态,也终于注意到了一班教室内的不寻常,和教室门口那个紧盯着她们,仿佛陷入回忆的男生。 “小云起,他好像一直在看着你诶……”楚依云皱眉看着很是奇怪的肖思祁,他好像认识小云起,好像很激动,拽着拳头的手一直在克制得发颤,可那神情又很是迷离,又仿佛在透过云起,回想着、记起什么。 那眼神有些炽热,好似歆慕,又带着一丝奇怪的惑乱,并且还在不停地变化,让人难以理解。 云起也有些奇怪,她并不认识这个人啊,可是这个人却一直用这种,她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组织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有一点点难受。 同时,她又在这变化中,感觉到他的一丝压抑的痛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心里有个奇怪的直觉,那个人,好像,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我不认识他。”云起在说着这话时,身子从最开始的侧偏,转移至正面着肖思祁,因为她想更清晰地感受一下那种奇怪的感受。 可是她越看越迷惑,越想探寻,似乎愈发不解。 柳眉不禁轻蹙,小嘴也掬成一个微小的弧度。 “不像了……不像了……”那男生喃喃自语道,像是说给别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之前那说不清的神情,转眼,如冰坠寒池,顷刻结集,又好似眸光里最后一丝火花也被熄灭,整个人瞬时变得失魂落魄。他也不再看云起,全身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伤悲,踉踉跄跄着走回教室。 云起看着他走远,也亲眼见着他的眼眸,从一开始的有如星光万绽,虽时有星火湮湮灭灭,可至少依旧存在半点星光,可刹那,她不知是自己做了什么,好似她转了个身,皱了眉头,嘟了小嘴,似乎,他的神情就变了。 还有那句,“不像了……不像了……”,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什么不像了? 是她吗? 他,难道……,真的,是在透过她,看着别人? 那人和自己很像? 自己和依云打闹,他们看到的,大多是侧脸,而自己刚刚转身,蹙眉,嘟嘴,他就说不像了。 难道,那个人,和自己的侧脸很像?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无声地哭了 云起撇了撇嘴,和楚依云相视而对,又相视无言。 云起:“……”。 楚依云:“……”。 “他有毛病……”,“吧”字却截在半空,没发出音。因为,楚依云似乎突然认出那个人是谁了,只是这穿衣风格的改变,让她差点没能认出,但刚刚见着他走进教室的那个背影和熟悉的动作,又让她一瞬间认出了他。 居然是他?这也太不像他了吧! 这文艺清新的打扮,和以前那个炫酷拽帅的少年,仿若判若两人。 不过,她倒是听说了上学期,他好像追过一个女孩很久,但是那女孩最后好像跟别人在一起了。 不就是那什么叫……席……席梦的吗? 席梦? 楚依云睁大眼睛,终于想起了那件事情。 本来那事已经过去好久,都是上半个学期的事了,她都要想不起来了。 印象中,是有人说过那个女孩子跟小云起的侧脸长得很像。刚刚,他不会就是,误以为是席梦了吧? 楚依云下意识转头看向云起的侧脸,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又回忆起记忆中那个娴雅淑静的女子,这么看着,还真的很像。 “嗯?”云起见楚依云转头看她,愈发迷惑不解,怎么依云也拿着她的侧脸来瞧?难道她也发现了那个人是因为她的侧脸像那个人,才那样说话的? 可是,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依云看她的这个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啊,好像也是……在拿,记忆里的某个人同她作对比。 云起说不出此时心中是何滋味,心中对那个女孩很好奇,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情愫在里面。这种和别人相像的滋味,让她觉得既新鲜,又奇怪。因为,依云和那个男生,都是在拿她们作对比。 就像是在货物对比,类似货比三家,又好似不是。 很久以后,云起学到了两个词,她才觉得似乎那两个更贴切地符合她们的情况。 即“卖家秀”和“买家秀”。 她当时得知整件事情的缘由经始时,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买家秀”,毕竟肖思祁和楚依云都是拿她在和席梦比,说像,亦或不像。 后来,直至她某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封殇这件事,当然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知道,自己其实是“卖家秀”,在封殇心里,席梦是“买家秀”,一度还曾让他误解,不过最终还是循着这“秀”找回了真正的“卖家秀”,他还是很高兴。 云起嘴上说他是花言巧语,心里却还是美滋滋的,原来是这样。 此时,云起只是觉得心里微微有点不舒服,哪怕真的相似,但被别人这样认错,亦或是当成另外一个人,就好似从小到大,妈妈们总爱拿着“别人家的孩子”来比较一般,她感觉此刻自己就是那种心情。 但是云起从来都是被比较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哪怕还有许多不完美,但在学习成绩和某些方面,她确实总是被街坊邻里拿来给孩子“做榜样”和“比较”。 她几乎不曾品尝过这种滋味,因为里头含着淡淡苦涩,一定程度上,还会让人难以接受。 她只能蹙眉,接受了楚依云的这种“审视”,哪怕她是有点不舒服的。 可是,依云并没有恶意啊,只是她这种观看的姿态,不是她所习惯和喜欢,让她心里有点难以忍受。 可是,这能怎么办呢? 云起心头莫名有些伤悲,她脑海里,仿佛已经把自己幻想成那个去参加歌舞后,心口似乎碎了一块的维特。 那是云起最近读了不下十次的《六月十六日》的那封信: “ 如果我就这样往下写,你会自始至终都不明白我在讲些什么。你就听着吧,我决定强迫自己一个细节不漏地把我最近的经历告诉你。 前次我写信告诉过你,我结识了当地的法官s先生,他请我尽快到乡下去看他,他在乡下的隐居地简直算得上他的小小的王国。因为疏忽,我没有去。要不是我偶然发现了隐藏在这宁静地方的宝贝,恐怕我永远不会到那里去。 这里的年轻人在乡村举办舞会,我也答应去参加。我表示愿意做此地一个姑娘的舞伴,她很善良,也很美,此外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了。我们商定由我雇一辆马车,陪我的这个舞伴和她的堂姐到舞场去,顺路再接绿蒂·s同往。 “您就要跟一位漂亮的小姐相识了。”我的舞伴说,这时我们的马车正穿过一个大片砍伐过的树林,向猎庄驶去。 “您要当心啊,”她的堂姐插话说,“别被她迷住了!” “为什么?”我问。 “她已经订婚了,”我的舞伴答道,“同一个老实正直的青年。因为父亲去世,他外出料理后事去了,同时也在为自己谋一个好的职位。” 这些话我一点儿也没有放在心上。 我们到达那个庭院大门口时,差不多再过一刻钟太阳就要下山了。天气非常闷热,可怕的灰白色的云在天边聚集,姑娘们都担心遇上雷雨。我虽然也预感到我们的舞会将要遭殃,但我却装出很懂气象知识的样子哄骗她们,让她们不要恐慌。 我下了车,一个女仆来到门口,请我们稍候,说绿蒂小姐就来。我穿过庭院,向那所造得很讲究的房子走去。当我踏上屋前台阶,进了屋门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了一幕我从未见过的最动人的场景。在前厅里,有六个从两岁到十一岁大小的孩子簇拥在一个姑娘周围。那姑娘长得极美,中等身材,穿一件朴素的白裙,袖子和胸前装饰着浅红色的蝴蝶结。她正拿着一块黑面包,按照各人的年龄和饭量切成片,亲切地分给周围的孩子们。轮到每人应得的那份时,面包片还没有切下来,孩子们的小手就伸得高高的,很自然地喊:“谢谢!”等到享用各自的晚餐时,孩子们或是蹦蹦跳跳地跑开,或是随性慢腾腾地离开,到大门口去看陌生的人和绿蒂要乘坐出门的那辆马车。 “请原谅,”她说,“有劳您进屋来,还让姑娘们久等。因为料理了我该做的一切家务后,我忘了安排孩子们的午后点心,别人切的面包他们不要,只要我切的。” 我随便说了几句客套话,我的整个心灵被她的容貌、语调和举止所震撼。她跑进里屋去取手套和扇子,这时我才摆脱惊异,恢复常态。孩子们都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从侧面望着我,我朝那个可爱的最小的孩子走去。他却直往后退,这时绿蒂正好从里屋出来,便说:“路易,跟这位表哥握手呀。” 于是,他就大大方方地跟我握了握手。我则不管他的小鼻子上还挂着鼻涕,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他。 我又跟绿蒂握手,同时问她说:“表哥?您认为我有福气配做您的亲戚吗?” “噢,”她调皮地微微一笑说,“我们的表兄弟多极了,您要是其中最差的一个,我会感到遗憾的。” 临行时,她又嘱咐她的大妹妹索菲,一个大约十一岁的小姑娘,好好照看弟弟妹妹们,等爸爸骑马散步回来,都要向他问候。她对其他弟弟妹妹们说,要听索菲姐姐的话,就像对她本人一样,几个孩子满口应承。只有那个大约六岁的乖巧的金发小妹说:“绿蒂姐姐,索菲不是你,我们更喜欢你。”这时,两个最大的男孩已经爬上了马车,经我讲情,绿蒂才容许他们坐上马车行至森林边上,但要他们答应坐稳,不淘气。 我们在马车上坐好,姑娘们相互打起招呼,然后就品评起彼此的服装,尤其是帽子,对于大家期盼参加的舞会也很有分寸地议论了一番。这时,绿蒂喊车夫停车,让两个弟弟下去。他们要求再吻吻她的手,吻手时年长的那个举止很文雅,正符合他十五岁的年龄,另一个则显得更热烈更随便。她再次让他们问候其他弟弟妹妹,然后我们才继续往前走。 那位堂姐问绿蒂,新近寄来的那本书读完了没有。 “没有,”绿蒂说,“这本书我不喜欢,您可以拿回去了。前一本也不见得好。” 我问是两本什么书,听了她的回答,我很惊讶……14我发现,她的言谈很有个性,她每说一句话我都能从她的面部表情看出新的魅力、新的精神的光辉。她好像是渐渐地容光焕发、喜形于色了,因为她从我这里感觉到我是理解她的。 “前几年我还很小的时候,”她说,“我最爱看的就是小说。天晓得,每当我星期天坐在一个角落里,全神贯注地与珍妮小姐共同经历她的幸福和苦难时,我的心情是多么愉快。我不否认,现在这类作品还很吸引我。但我很少有时间读书了,要读就读那些我真正喜欢的书。我最喜欢的作家是:我在他的作品里能重新找到我的世界,作品里一切情景好像就发生在我身边,它的故事那么有趣,那么贴近我的心,和我自己的家庭生活没有什么两样,这生活虽然不像乐园,但整个说来总是一个不可名状的幸福的源泉。” 我竭力掩饰我听了这些话产生的激动心情,但怎么也掩饰不住:我听到她怀着那样的真情实感谈起《威克菲尔德牧师》,谈起……15时,我高兴得忘乎所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讲给她听了。过了一会儿,当绿蒂转向别人说话时,我才发觉,在我跟绿蒂谈话时她们都瞠目结舌地坐在那里听。那位堂姐不止一次以嘲讽的眼神看我,我竟一点儿也没有在意,好像她们并不存在似的。 话题转到跳舞的乐趣上来。 绿蒂说:“即使说跳舞这种爱好是一种错误,我也愿意向你们承认,我还不知道有什么比跳舞更美好的。我不痛快的时候,只要在我那架旧钢琴上弹奏一支舞曲,心情就好起来了。” 在说话的时候,欣赏着她的黑眼睛,是多么惬意呀!那动人的双唇和鲜艳快活的面颊是怎样吸引我整个的灵魂啊!我完全沉浸在她的言谈所蕴含的崇高精神之中了。我有多次竟没有听见她倾吐心声的话语!——这一切你是想象得到的,因为你了解我。简短地说,当马车停在会场门前,我走下车时简直就像是在做梦,我完全迷失在暮色苍茫的世界里了,连从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对着我们演奏的音乐都没有听见。 奥德兰和n.n.两位先生——谁记得住所有人的名字啊!——到车前迎接我们,把他们的姑娘带走了,我也带着我的姑娘走了进去。 我们相互交叉跳起法国古代的小步舞;我一个又一个地邀请姑娘来跳。不过没有一个姑娘跳得令人满意,你跟她跳了一曲握手道别后就不想再请她跳了。绿蒂和她的舞伴跳起了英国舞。轮到她跟我对舞时,我是多么高兴,你完全可以感觉得到。看她跳舞,那真是最大的艺术享受!你瞧,她是用整个的心和整个的灵魂在跳啊,她的整个身体是那样和谐优美,她是那样的无忧无虑,那样的无拘无束,好像跳舞便是一切,好像她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感觉不到;无疑,此时此刻,除了跳舞,其他一切都在她眼前消失了。 我请她跳第二轮四人对舞,她答应跟我跳第三轮,并以世上最可爱的坦诚态度对我说,她最喜欢跳德国舞。 “这里有这样一种习惯,”她继续说,“跳德国舞时,原来搭配的每一对,要自始至终一起合跳,我的舞伴跳不好华尔兹,如果我免去了他的这个苦差事,他一定会感谢我。您的那个姑娘也不会跳,而且不喜欢跳华尔兹舞。我看您在跳英国舞时华尔兹跳得很好。如果您愿意跟我一起跳德国舞,您就找我的舞伴商量,我也去找您的姑娘说一声。” 随后我跟她握了握手,我们商定,跳华尔兹时让她的舞伴和我的姑娘去跳。 开始跳舞了。我们俩喜滋滋地做了各种各样钩臂旋转的动作。她的动作多么轻盈,多么迷人啊!这时我们才真正开始跳起华尔兹来,每对跳舞者都相互环抱着像流星一样地快速旋转。因为会跳的人很少,开始时难免有些混乱。我们很机灵,先让别人乱跳个够;等那些笨手笨脚的退场,腾出地方,我们便开始毫无阻碍地翩翩起舞,与奥德兰和他舞伴那一对一起,毫不畏怯地坚持到舞曲终了。我从来不曾感到我跳得如此轻松愉快。我简直已经飘飘欲仙了。臂中轻轻地拥着最迷人的尤物,带着她像风,像闪电,满场飞舞,周围的一切全都化为乌有——威廉啊,老实告诉你吧,当时我心中暗暗发誓,除了我,我决不让别人跟我所爱的、我有权得到的这个姑娘跳华尔兹,为此我宁肯粉身碎骨。你是理解我的! 为了喘口气,稍稍休息休息,我们在大厅里慢步走了几圈。随后她坐了下来,我带来放在一边还剩下的几个甜橙,倒真有解渴的奇效。只不过她出于礼貌把切好的一片片橙子分给邻座一位毫不谦让的姑娘,我见了不免心疼。 跳第三轮英国舞时,我和绿蒂是第二对。当我们翩然穿过队列时,天晓得我是多么喜悦。我挽着她的胳膊,时刻不离地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再真实不过地流露着最坦诚最纯洁的欢乐。我们从一个女子旁边经过,她那不太年轻的脸上现出的卖俏表情十分引我注意。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绿蒂,在我们飞快地经过时,她伸出一个手指,以威胁的口吻,语意闪烁地提了两次阿尔贝特的名字。 “恕我冒昧问一句,”我对绿蒂说,“阿尔贝特是谁?” 她刚要回答,恰巧我们必须分开,去做一个大“8”字交叉队形。当我们彼此交叉而过时,我看出她在思考着什么。 “我没有必要瞒您,”在她伸过手来让我牵着她漫步向前时,她说,“阿尔贝特是一个老实厚道的人,我跟他可以说已经订婚了。” 这在我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因为在马车上姑娘们就告诉过我了),但我觉得这还应该算是全新的消息,因为当时我并没有把这层关系与此时此刻的绿蒂联系在一起想,在几次短暂的接触以后,此刻的绿蒂于我已经变得无比珍贵了。总之,我心乱如麻,失去了自制,竟错插到另一对舞伴中间去,搅乱了整个队列,幸亏绿蒂镇静,赶忙拉我拽我,才很快又恢复了队形。 舞会还没有结束,电闪雷鸣越来越急,隆隆的雷声压倒了舞会的音乐。那闪电我们早就看到它在天边闪过了,当时我还一直把它解释成远方没有雷声相随的电光呢。三位姑娘从队列里跑出去,她们的男伴紧随其后;秩序大乱,音乐也停了。不用说,在尽情欢乐时一件不幸或令人震惊的遭遇,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总是比平时更加深刻。一是因为情况正好相反,两相对比,人的感受一向栩栩如生;再则,是因为我们的感官尤其变得更加敏锐,能更快地接收某种印象。我看见不少姑娘脸上突然露出怪相,一定就是这个原因。那个最聪明的坐到角落里,背对着窗,捂住耳朵。另一个姑娘跪在她面前把头藏在她怀里。第三个钻到她俩中间搂着两个姐妹哭了起来。一些人想回家。另一些人更差劲,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她们吓得只顾向上帝祈祷,无心去管那些青年的鲁莽行为,任他们在她们诵读祈祷词的嘴唇上亲吻。有几个男客到楼上去休息,趁机吸几口烟。其余的人都不反对女主人的好主意,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到一间有百叶窗的屋子里去。我们刚走进屋,绿蒂就忙着把椅子摆成一个圆圈。等大家应她之请坐下以后,她便提议玩一种游戏。 我看见有的人努起嘴,伸展四肢,希望在游戏中赢得一个结结实实的吻。 “我们来做报数游戏,”绿蒂说,“请注意了!我从右到左绕着圆圈走,走到谁跟前谁就依次报数,数必须报得像野火蔓延一样快,谁要是停顿了或者报错了,谁就得挨一记耳光,一直报到一千为止。” 这回真有热闹可看了!她伸着胳膊转圈走。头一个人开始报一,第二个报二,然后报三,依次报下去。随后她就加快了脚步,越走越快;这时,一个人报错了,啪的就是一记耳光,下一个人大笑起来,啪的又是一记耳光。她越走越快,我自己也挨了两个大嘴巴子。我心里非常高兴,因为我发现她赏给我的两记耳光比赏给别人的重。还没数到一千,全场便大笑不止,喧声震天了,游戏只好告终。这时雷雨已经过去,我随绿蒂走进大厅。她对我说: “挨了耳光,他们就把雷雨和别的一切都忘了!” 我找不出什么话来回答。 “我本来是最胆小的一个,”她接着说,“为了给大家壮胆,我故意地装出胆大的样子,结果我倒真的变勇敢了。” 我们走到窗前。雷在远方滚动低鸣,大雨哗哗地打在地面,清爽芬芳的气息通过温暖的空气向我们袭来。绿蒂把臂肘撑在窗台上,凝视着窗外的景色。她抬头望望天,又低头看看我,我看见她眼里满含着泪水。她把手放在我的手上,说了一声:“克洛普施托克!”我立即想起浮现在她心头的那首壮丽的颂歌16,并沉浸在因她这一声呼喊而涌来的感情激流里。我忍不住伏下身来,热泪盈眶地吻了吻她的手。我又抬起头来凝视她的眼睛。高尚的诗人17啊!但愿你能在这目光里看到她对你的崇拜,但愿我永远不再听到别人亵渎你名字的声音! ” 脑海里关于这一段的描绘,又清晰浮现在眼前。 云起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都快看不清楚依云的脸,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只剩下一片汹涌。 肆意的,波涛的,不知名的,莫言的……齐然拾遗,让人摸不着背。 但云起就是哭了。莫名的,就哭了。 在一班教室门口,无声地哭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晚安,云起 但是,她还是觉得小云起,更好看,更可爱,也更符合她的审美。 小云起,是清丽秀美中独见余韵。 那个席梦,更像是精雕细琢中偶有秋华。 很久以后,楚依云看到网上和当时特别流行的一个词,也莫名想到了这个席梦。可能是在她所见过的女性里,这个叫席梦的女孩,即便是在那时候,就已经初具雕琢的“蛇精脸”。所以,某次在网上看到已经是个小网红的“席梦”,有人说她是整容成那个模样时,楚依云心里是有点下意识的反驳。 毕竟,她此刻,就觉得席梦就是那般的模样。可就是因为自身见识、自我的眼界和本身的阅历的缘故,她此时是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只是下意识的,对此不太欢喜。 相反,云起这种更舒适的气质,更让她着迷。 即便,那个叫席梦的女孩,身上携带的磁场,总让人感觉娴静舒雅。她还是有些不甚欢喜。 可能,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再好,别人觉得更契合,你自己就是觉得不好,不喜欢。这并不是特立独行,而是人本身一种气场的相合吧。所幸,也不用硬要相融。 楚依云虽然不知如何表述,可心里还是隐隐对此,有些自我感触,哪怕,还不是如此深悟。 她扯眼瞧了肖思祁一会,最终不知为何撇了撇嘴。 转眸看向云起,就看到那豆粒大的泪珠,滚珠似肆意从她清丽的面容掉落。却不曾发出半分声音。 然而,此时无声,胜有声。 楚依云秀眉蹙成一抿,樱唇轻启,可莫名,却觉得自己还是别去打扰她的好。 云起的身上,似乎弥漫了一种忧伤的气质。 哀伤,一种祭奠式的流泪。 想要轻拍肩膀安慰她,只感觉无从下手。 甚至,这种迷离的忧伤,还感染了楚依云,她的鼻头也不禁有些酸涩,即便眼眶不曾湿润,可也溢着几颗滚珠,似落不落。 最终,她只在一旁,无声地陪伴着她。 有时候,即便什么都不说,可用无声的行动证明的“我一直在”,甚至,胜过那妙语连珠,辞藻华丽的千言万语。 过了许久,云起终于转过了头。 给了楚依云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神色,却明显好了几分。 楚依云轻轻用指腹擦去她脸上遗留的清痕,细细晕开,渐近洗礼成“芙蓉出水面”的效果。 她不知道,那更像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般的作用,只觉越看越好看。 喜欢,就甘愿。 喜欢,则胜过碧霞万里。 喜欢,则每刻都觉得你美不自禁。 云起感受到脸上那轻柔的动作,指腹的恒温,透过表皮,混合泪珠后的遗迹,融合成莫名的柔光。静静挥洒在楚依云周遭,让云起感觉到朋友的美好。 好似一束光,瞬间冲淡了心间的阴霾。 晴天弥散,心空朗明。 她轻轻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给此时温柔得不行的楚依云。 楚依云感受到她脸颊那刻细微的变化,什么也没问,只是回以一个更璀璨的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有时候,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会有自己独特的小空隙。我要做的,就是陪着你一起守护。等哪天,你已然释怀,而我依旧还在,那就愿闻其详吧。 --- 云起回到家,洗漱好后,又坐在床边那个熟悉的位置,轻轻拿出旁侧的一本书。 她并不着急打开,而是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得以摈弃其他杂念。如今日一班门口那一场哭泣,就是将书中的东西触发了自己的那一个点,那个她最不想掀开的画面。 ——替代品。 ——堂弟学习陪伴的替代品。 ——只比物品好一点的那种。只是,一个活物,一个禁声。 “她只不过是我找来陪伴儿子的替代品,不过是我同情她,才好心把她接到镇上。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白眼狼’。真是苦费心思让她上来!” “替代品?” “是啊!不过比那些玩具好一些,一个是活的,一个是死物罢了。这活物,还不如死物呢!” 不经意听到这番对话的云起,霎时皲缩在一侧的墙角,死死捂着嘴,无声中,让自己哭成一个泪人。 那一年,她还没满十岁。 云起叹了口气,甩甩头,把脑子里过往那些阴暗的东西快速赶回角落,自个儿又开导了自我。 她终于静好了心,能继续往后翻阅了。 “七月十三日 不,我不欺骗自己!我在她的黑眼睛里看到了她对我和我的命运的真正同情。是的,我感觉到了,我相信我的心没有弄错:她爱我!——噢,我可以,我能够用这句话表达我最大的幸福吗? 她爱我!自从她爱我,我觉得我自己变得多么有价值,我开始多么崇拜我自己啊!——我可以把这话说给你听,因为你的心跟我的心是相通的。 这是自我陶醉,还是真情实感?我不认识那个人,但因为有他存在,我实在害怕绿蒂真的爱他。她谈起她的未婚夫,是那么热情,那么充满爱意——这时,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被夺去了一切荣誉和尊严,被夺走了一切,除了死别无出路。 七月十六日 噢,当我的手指无意中碰到她的手指,当我俩的脚偶然在桌底下相触的时候,我全身的血液就沸腾起来!于是我把手或脚缩回来,像避开火焰一样;但一种神秘的力量又让我把手或脚伸出去,我的感官完全失去了理智的支配——噢,这种微妙亲近使我多么痛苦啊!她因为心地天真无邪和精神不受束缚,对这种亲近简直丝毫没有感觉!当她说到兴头上时把手放在我的手上,说得兴奋时更把身子凑近我身旁,她口中的香气都能喷到我的嘴唇上,我简直像遭了雷击一样要跌倒在地——威廉呀,假如我一旦敢于……那么这最大的幸福,这亲密的关系就会……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我的心还没有这样堕落!只是懦弱!十分懦弱!难道这还不是堕落?…… 在我的眼里,她是神圣的。在她的面前,一切欲念全然静默。在她身边,我始终不知道我的心是怎么了,好像我完全神魂颠倒了——有一支曲子,她以天使般的力量在钢琴上弹奏出来,是那么纯朴,那么风趣!这是她最喜爱的歌,她只要弹出歌曲的第一个音符,我便摆脱了困扰我心绪的一切痛苦、迷惘和忧郁。 关于古代音乐魔力的话,我觉得没有一句不是真的。那单纯的歌是怎样叩击我的心弦啊!她的弹奏多么善于把握时机,常常在我恨不得用一颗子弹射穿我的头时,音乐响了起来。我内心的混乱和阴暗随之全部消散,我又能更自由地呼吸了。 七月十八日 威廉,假如世界没有爱情,那算一个什么世界呀!假如一盏魔灯没有光,那算什么魔灯!你一把这盏小灯拿进来,你洁白的墙上就会映现出色彩斑斓的图像!尽管这只是转瞬即逝的幻影,如果我们能像活泼可爱的孩子站在那前面,为这些奇迹般的现象所迷醉,这些幻影也会使我们感到幸福。 今天,我必须去参加一个集会,不能到绿蒂那里去了。怎么办?我派我的仆人去了,只是为了让我身边能有一个今天接近过她的人。我现在是多么焦灼地等待着他的归来!再见到他,我又是多么高兴呀!要不是因为怕羞,我真想捧着他的头亲吻。 都说有一种波洛尼亚之石25,它白天能在太阳照射下吸收阳光,夜间能在黑暗中短时间放光。我看我的男仆就像这种电光石。我想,她的目光曾经在他的面庞、两颊、纽扣和外衣领子上停留过,我便感觉这使他的这一切部位变得那么神圣,那么宝贵!此时此刻,哪怕给我一千塔勒,我也不会把他转让。有他在眼前,我就感到愉快。上帝保佑,你别笑我。威廉,如果这幻影能使我们愉快,那它还是幻影吗? 七月十九日 “我要去看她!”早上醒来时,我欢快地望着美丽的太阳大声说,“我要去看她!”一整天我都再也没有别的愿望。一切一切都交织在这希望中了。 七月二十日 你让我与公使一起到某地去,但我与你想法不同。我不愿意做别人的下属,何况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位公使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你说,我母亲希望我找个事做,一听这话我禁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我不是也在做事吗?不管我是数豌豆,还是数扁豆,不都一样吗?说到底,世上的事一概微不足道。一个人没有热情,也没有个人的需要,只为追逐金钱荣誉或别的什么东西劳心费力,就永远是一个傻瓜。 七月二十四日 你常常记挂着嘱咐我不要荒废了绘画,我宁可对此避而不谈,也不愿意告诉你这段时间里我很少作画。 我从来不曾如此幸福,我对大自然,乃至对一草一石的感受,向来没有现在这么丰富,这样亲切。但是,我不知道该怎样表现这一切,我的想象力实在太差,一切都在我眼前浮动,我却把握不住一点轮廓。不过,我想,假如我手中有黏土或蜡,我也许会把这一切塑造出来。如果黏土保存的时间长,我就取黏土来揉捏,哪怕捏出来的是一块糕饼一样的东西! 绿蒂的肖像我动手画了三次,三次都很失败。我心里烦恼极了,因为前些时候我画肖像总是很像。后来我只好做了一幅她的剪影,聊以**。 七月二十六日 是啊,亲爱的绿蒂,我愿意为您去服务,去做一切;您尽管多让我做,常让我做好了!我只求您一事:不要再往您写给我的字条子上撒沙子了。今天我飞快地把您的条子按在我的嘴唇上吻,我的牙齿里便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七月二十六日 我已经几次下决心,不再这样频繁地看她。是啊,我要能信守这个诺言该多好!天天我都屈服于诱惑,天天我又暗自许下神圣的诺言:“明天不要去了!”可是一到明天,我又找到非去不可的理由,我还没想好,就已经在她身边了。要么晚上她对我说:“您明天还来,是吗?”——她这么说,我能不去吗?要么她托我办一件什么事,我认为最好还是亲自去给她个回话。要么就是天气太好,我到瓦尔海姆去;到了那里,离她家也就只有半小时的路程了!我离她实在太近了——于是,眨眼间,我就到了她那里。我祖母曾讲过一个磁石山的童话:船如果离磁石山太近,船上一切铁制品就突然被吸出来,铁钉纷纷向山上飞去,船板重重叠叠相压相撞,可怜的行船人就遇难了。 七月三十日 阿尔贝特回来了,我要走了。倘使他是最好的最高尚的人,倘使我在各方面都比不上他,那么,看着他具有如此完美的品格,我怎么受得了啊——具有完美的品德!——不要多说了,威廉,她的未婚夫就在这里!那是一个诚挚可亲的人,谁都不能不喜欢他。所幸迎接他时我不在!否则我会心碎的。他很注意礼貌,我在场时,他一次也没吻过绿蒂。愿上帝奖赏他!他很敬重绿蒂,所以我不能不喜欢他;他对我很友好,我猜想,这多半是由于绿蒂的周旋,而不是出于他个人的感情,因为在这方面女人总是十分机智而且自有道理:倘使她们能使两个倾慕者彼此友善相待,从中受益的总是她们自己,虽然能办到的极少。他外表沉静,这与我毫不掩饰的容易激动的性格完全不同。他深知绿蒂对他的价值。他似乎很少情绪不佳,你知道,心绪不佳是罪过,我恨它甚于恨人身上的其他毛病。 他认为我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我对绿蒂的依恋,她的一切举止行为在我心中唤起的暖融融的欢乐,更增加了他的胜利感,从而他越发爱她。他是否有时出于狭隘的嫉妒心理而使绿蒂感到苦恼,现在我还不能断定,至少我要是在他的位置上也难保完全摆脱嫉妒这个魔鬼。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管他呢!待在绿蒂身边便是我的快乐,这种快乐已成为过去。我该把这叫作愚蠢呢,还是痴迷?——叫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的处境。事实本身最说明问题!我现在知道的一切,在阿尔贝特回来之前我就知道了。当初我就知道,我不能向她提出非分的要求,我也从未向她提过这种要求——就是说,即使有可能,即使跟她关系密切,我也不去追求她。如今另一个人真的来了,我这个傻瓜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这个姑娘夺走。 有些人会说,我应该死了这条心,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我则把牙咬得直响,两倍三倍地嘲笑他们。你们这些没有感情的稻草人啊,离我远点儿吧!我漫无目的地在树林里游荡,当我来到绿蒂家,看见阿尔贝特陪着绿蒂坐在小花园的凉亭里,我不能再往前走的时候,我就很放肆地说了许多傻话。“看在上帝的分儿上,”今天绿蒂对我说,“我请您别再耍昨天晚上那种把戏了!您那种开心的样子,真吓人。”——跟你说句心里话吧,我是在等待时机,等他一出门,我就奔过去,只要我发现她身边没有别人,我就特别高兴。 八月八日 有些人要求我们向不可避免的命运低头,我总是毫不留情地谴责他们。亲爱的威廉,请你相信,我这些话绝不是针对你说的。从根本上看,你是对的。我的挚友,我只说一点!世上的事,很少可以用“非此即彼”的选择法来确定;感情和行为形形色色,正如鹰钩鼻与扁平鼻千差万别。 如果我承认你的全部论点正确,却又企图钻“非此即彼”的空子,你不会怪我吧。 你说:“要么你对绿蒂抱有希望,要么你对她不抱希望。好了,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你就要力图把希望变成现实,设法满足你的愿望;如果是第二种情况,你就要振奋精神,竭力摆脱消耗你全部精力的痛苦不堪的情感。” 我的挚友!这话说得好,也说得很及时。 你能要求一个连生命都在被慢性疾病渐渐耗尽的不幸者一刀就砍掉自己的苦痛吗?难道这种蚕食他精力的病魔不是也同时夺走了他摆脱苦痛的勇气吗? 诚然,你可以用一个类似的比喻来回答我:“与其踌躇畏缩,以生命为赌注,不如当机立断,断一手臂。” ——我不知道!——我们还是别在比喻上纠缠了。够了。威廉,有时,在一瞬间里,我也会鼓起摆脱苦恼超脱一切的勇气啊。这时,只要我知道方向在哪里,我就会向哪里奔去。 八月八日傍晚 我的日记本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记了,今天我又拿起了它。我真惊诧,我竟会如此有意识地一步一步陷进这个境地!对我的处境我一直看得非常清楚,但我的作为却像一个孩子。这种状态至今不见好转。 八月十日 假如我不是傻子,我一定会生活得最好,最幸福。我现在所处的这样优美这样喜人的环境,是很难得的。 啊,一点儿不错,只有我们的心才能创造我们自己的幸福。我成了这个可爱的家庭中的一员,老人爱我像爱他的儿子,孩子们爱我像爱他们的父亲,此外绿蒂也爱我!再就是纯朴的阿尔贝特,他从来不耍什么怪脾气干扰我的幸福,他总以真挚的友谊待我;在他看来,世上除绿蒂之外我是他最亲爱的人!——威廉,要是有人能听到我们散步时怎样谈论绿蒂,那才令人喜不自胜呢;因为世上再也找不到比这种关系更可笑的了,然而我却常常因此而泪眼模糊。 他给我讲了她的为人正直的母亲:她临终前把家和孩子交给了绿蒂,把绿蒂托付给他保护。从这时起,就有一种完全不同的精神在绿蒂心中萌生了,她细心地管家,严肃地照料弟弟妹妹,几乎成了一个真正的母亲。尽管她没有一刻不怀着积极向上的爱心,没有一刻不辛勤操劳,但她始终没有失去快活的心态和无忧无虑的性情。 我和他并肩行走,一边采摘着路旁的野花,非常细心地结成一个花束,然后抛进从身边流过的河里,目送着它向下漂去。我记不清我是否写信告诉过你,阿尔贝特将留在此地,他在侯爵府里谋得一个报酬丰厚的职位,他在那里是很受欢迎的。他办事有条不紊,勤劳刻苦,我很少见到像他这样的人。 八月十二日 无疑,阿尔贝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昨天同他演出了一幕奇妙的戏。我到他那儿去辞行,因为我兴致一来,要骑马到山里去。现在我就是在山里给你写信。我在他的房间踱步时,突然看到他的两把手枪。 “把手枪借给我吧,”我说,“我旅行时备用。” “可以,”他说,“不过得麻烦你自己装火药。它们挂在我这里,只是摆摆样子罢了。” 我取下一把枪。 他又继续说: “自从我的小心谨慎跟我闹了一次恶作剧以后,我就再也不愿意摆弄这玩意儿了。” 我很好奇,想听听这个故事。 “在乡下,”他说,“我在一个朋友那里大约住了三个月。我带了几把小手枪,都没有装火药,可我也睡得很安稳。有一天下午,正下着雨,我闲坐无事,不知怎么突然想到:我们可能受到袭击,我们可能用得着手枪,我们还可能……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情景——我把手枪交给仆人,让他擦好,装上弹药。他却拿手枪跟女仆闹着玩,想吓唬吓唬她们,天晓得怎么搞的,枪走火了,当时通条还在枪膛里。这一走火,就把通条射进了那个女仆右手虎口上,打烂了她的拇指。我不仅要听她的哭诉,还要为她支付医疗费。从此以后,我的手枪就通通不装弹药了。亲爱的朋友,小心谨慎有什么用?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预见得到的!虽然……” 你现在知道了:我已经很喜欢这个人了,除了他所说的“虽然”,任何一般的定理都有例外,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个人太注意自己言行的正确了!如果他以为什么地方说得有些轻率,说得太一般或者不够准确,他就没完没了地加工、修改或增删,不说到离题千里决不罢休。由于这个原因,他总是详详细细、不厌其烦地讲这件事。后来我就根本不再听他讲述,陷入自己忧郁的思想中。在他的视野内我突然一举胳膊,把枪口顶在我的右太阳穴上。 “嘿!”阿尔贝特说,同时把我举枪的手拉下来,“你要干什么?”“枪里没装弹药。”我说。 “就算是这样,那你又要干什么呢?”他不耐烦地说,“我想象不出,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傻,竟然要开枪自杀;单单这个自杀的念头,就让我反感。” “你们这些人啊,”我高声说,“一谈到什么事,你们就要立刻说:这是愚蠢的,那是聪明的,这是好的,那是坏的!这些话究竟要说明什么?你们研究过行动的内在联系吗?你们能确切地说明事情的原因吗?它为什么发生,为什么一定会发生?如果你们已经心中有数,你们就不会这样匆忙地做结论了。” “你会同意我的看法的,”阿尔贝特说,“某些行为,不论动机是什么,总是罪恶。” 我耸了耸肩,同意他的看法。 “不过,我的朋友,”我接着说,“这里也有例外。确实,盗窃是一种罪过,但是一个人,为了使他自己和他的亲人不致很快饿死而去抢劫,是应该得到同情,还是应该受到惩罚?一个男人在愤怒中,正义凛然地杀了他不忠的妻子和她卑鄙的奸夫,谁能向他抛出第一块石头?一个少女坠入了情网,在无比喜悦的时刻,忘我地沉溺在无法控制的爱的欢乐里,又有谁会第一个向她抛出石头?即使我们的法律和那些冷血的道学先生,也会感动而不加惩罚。” “这完全是另一回事,”阿尔贝特说,“一个被激情冲昏头脑的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应该把他看成醉鬼,看成疯子。” “啊,你们这些有理智的人啊!”我微笑着高声说,“激情!醉酒!疯狂!你们站在一旁,竟然这样冷静,一点儿同情心也没有,你们这些有道德的人!你们责骂醉汉,憎恶疯子,像祭司一样从旁边走过去,像法利赛人一样感谢上帝没把你们造成醉汉或疯子。我不止一次喝醉过,我的激情也近似疯癫。不论大醉还是近于癫狂,我都不后悔,因为按照我的理解,一切出类拔萃的人,一切建立过伟大业绩的人和一切做到看似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的人,总是被人骂作醉汉和疯子。 “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也是这样。每当一个人做出一件高尚的、不受约束的、出人意料的事,几乎总会有人指着他的后背说:这个人是喝醉了,这个人是傻子!你们这些清醒的人呀,你们应该感到羞愧!你们这些智者呀,你们应该感到害羞!” “这又是你的一些怪念头,”阿尔贝特说,“无论谈什么,你都爱夸张,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你是必错无疑。我们现在谈的是自杀,你倒好,竟把它与伟大的业绩相比。至于自杀嘛,那只能把它看成一种懦弱行为,因为寻死自然比坚强地忍受充满痛苦的生活要容易。” 我想中止谈话了。原因是:我是把我的心里话全都讲了出来,他却冒出了这么一大套陈词滥调,这真使我恼火。但我克制着自己,因为我常常听到这种论调,我也常常因此而怒不可遏。于是,我多少有些激动地对他说: “你说这是软弱?我请你不要被表面现象蒙蔽。一个民族,在专制暴君的压迫下呻吟,最终奋起反抗,砸碎了脚上的锁链,你能说这是软弱吗? “有一个人,家里起火了,大惊之下,竟突发猛力,轻而易举地扛走了他平时搬不动的重物。又有一个人,因受侮辱而大怒,与六个人搏斗,还胜了他们。能说这些人软弱吗?我的好朋友,如果说‘尽力’也是坚强,为什么‘过度紧张’就是软弱呢?” 阿尔贝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说: “别见怪,你举的这些例子,好像根本不对题呀。” “也许是不对题,”我说,“常常有人责备我,说按照我的联想引出的结论,往往都跟空话差不多。还是看看,我们能不能换一种方式想象一下吧。当一个人决心抛弃自己的宝贵生命时,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对于这一件事,我们只有心有同感,才配去谈论它。” “人的天性是有限度的,”我接下去说,“快乐,悲伤,痛苦,他只能忍受到一定的程度。一超过这个限度,他就忍受不了啦。这里谈的,不是坚强还是软弱的问题,而是他对苦难的忍受能不能超过他所能忍受的程度的问题。不管这痛苦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我认为,说自杀者是懦弱,实在奇怪,这就像把一个死于恶性热病的人称作懦弱者一样。” “真是奇谈怪论!太荒谬了!”阿尔贝特高声说。 “未必像你所想的那么荒谬吧,”我说,“有一种疾病,它侵害人的机体,使机体的一部分力量被耗尽,另一部分力量失去作用。没有什么好法子使机体恢复生命的正常运转——我们管这种疾病叫绝症。我的这个看法,你该同意吧。 “亲爱的朋友,让我们把这个道理应用到精神方面来。请看看那种固执己见的人,看看外界的思想对他有什么影响吧!他的思想观念已经定型了,到头来,是一种不断膨胀的激情夺走了他全部冷静思考的能力,把他彻底毁灭了。 “冷静的、理智的人看到了一个不幸者的状况,对他给予劝告,也是白费力气!正像一个健康的人站在病人的床前,不能把一点一滴的力量灌输给病人一样。” 阿尔贝特觉得我的话太笼统。我向他提起一个姑娘,人们不久前在河里找到了她的尸体。我把她的故事向阿尔贝特复述了一遍: “那是一个好姑娘。她是在一个操持家务的狭小圈子里长大的,每周都有固定的工作,只在礼拜日悠闲地打扮起来,跟同伴一起到郊外去散步,有时适逢盛会去跳跳舞,此外就是跟一个邻家女子快活地闲聊几个小时,聊人家吵架的理由,聊某种流言的起因。除了这些以外,她就再也不知道有什么别的娱乐和消遣了。她活泼的天性渐渐感到了内心的要求,这要求因男人的恭维而变得更加强烈。她渐渐感觉从前的乏味了。最后,她遇到了一个男人,于是,一种说不出的感情把她吸引到他的身边,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她忘却了周围的世界,除了他,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她只想着他一个人。她想要成为他的人,她想要在同他的永恒中得到她所缺乏的种种幸福,享受她所渴望的一切欢乐。一次又一次的海誓山盟,使她相信一切希望必定会变成现实。她变得精神恍惚,沉湎在欢乐中。她的心神兴奋到了极点,她伸出双臂,要把全部心愿抱住不放——不料,她的情人竟把她抛弃了。她惊呆了,神志不清,她面临着深渊,周围是一片黑暗,没有希望,没有安慰,没有感觉!因为她赖以生存的那个人抛弃了她。她看不见她面前的广阔世界,看不清怎样弥补她的损失。她感到她孤独无助,感到被世界遗弃了——心的剧痛紧压在胸,她盲目地纵身跳到水中,以求环抱一切的死神消除她的一切苦痛。瞧,阿尔贝特,这就是某些人的遭遇啊!你说,难道这不是一种病吗?在混乱而矛盾的各种力量交织的迷宫里,天性一旦找不到出路,这个人就只有一死了。 “那些袖手旁观的人可能会说:‘真是个傻丫头!假如她能等一等,让时间发挥医治的作用,绝望就会自然消失,就会出现另一个人来温暖她受伤的心。’让这种人遭报应吧!——这正像有人说的:‘这个傻瓜,他竟然死于热病!假如他能等到他的精力得到恢复,他的体液状况好转,血液的骚乱平静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会活到今天!’” 阿尔贝特觉得我的这个例子还没有把问题讲清楚。他又提出了一些异议,其中之一是:他说我讲的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姑娘;假如是一个有理智的人,生活环境不是这样受局限,又很有阅历,这种人自杀了反倒会得到谅解,这他就不明白了。 “我的朋友,”我高声说,“人毕竟是人,当热情膨胀到极点,人性的界限被冲破时,一个人可能具有的那一点点理智,也就不大管用了,或者说根本不起作用了。再说……下次再谈吧。”我一边说,一边拿起帽子。 哦,我真是感慨万千啊!我们分手了,没有达到相互理解。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理解另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啊。 ” 这一次,云起一气呵成,从《七月十三日》看到了《八月十二日》。 那把枪,她有个神秘的预感,可还没来得及继续翻看,云秋霞高声嘱咐的“关灯睡觉”,如一道霹雳,将她从书海中,那个少年的维特的日记里拉回。 云起轻轻应了一声,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扯眼瞥了会边上的闹钟,发现时针居然指向了23:00,分针也逗留在六点钟方向。 将近23:30了呢。 是该睡觉了。 她轻轻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困顿的哈欠,即便仍觉意犹未尽,可身体发出的信号,已然显示,她确实不能再继续了。 明天还可以继续呢。 云起轻手轻脚跑到客厅喝了水,才悄悄熄了灯。 闭上眼,心里轻轻呢喃了一句: ——晚安,云起。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一次 一夜无梦。 醒来,云起自己都不敢相信。 头一次,看了这么着迷的小说,也猜到些许情节,却不曾做梦。 然而,昨晚一口气看完的那些信,里头,包括一小个细节,还始终在云起脑子里萦绕。 第一次,有偷偷想带一本小说到学校的想法。 云起盯着手上那本,此前扉页神秘,此刻全然有趣的书,犹豫不决。 要带吗? 不能带的,万一被发现看闲书,估计得被老师批评,被责骂的。 可是真的很好看,真的很想知道后面的情节。 维特拿着那把枪,维特见到阿尔贝特,维特面对绿蒂,他的心情到底是如何的呢?他最后到底会怎么择决呢?绿蒂又是怎么做的呢?阿尔贝特又怎么想呢? 尽管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可终究不是后文。 第一次,云起想迫切地知道一本书后续的内容,第一次想要如何偷偷带到学校,甚至想好怎么藏起来,以及如何应对老师。 都已经想到这个点了,云起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纠结,那就带一次好了,小心一点,偷偷地看,偷偷地了解后文,偷偷地去证实自己的猜想。 就像是,如鱼得水,迫切相交。 等不及,等不及,云起觉得自己半刻都不太想等了。 她悄悄把卧室的门关上,然后把窗帘拉下,又一再确定不会有人来敲门,才偷偷摸摸地把书放进包里。 背着包走出家门,家人丝毫未察觉,她顿时舒了口气,如一只偷腥的猫儿,傻傻地,嗤嗤地笑着。 走了好远,还是在笑。活似中了千万大奖,那么高兴,那么高兴。 可步伐却轻快而迅速,仿佛要去赶着什么重要的会议。其实,却只是想早点到学校: ——好早点看后面的情节。 一放下书包,她就迫不及待地翻开书,孜孜不倦,神情专注地看着。 打铃了都没有听到。 封殇今天来得有点晚,因为他爸妈回来了,也就没跟着云起一起来学校了。 路过四班的窗边,侧眸装作不经意一瞟,就看到某个人拿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的,连楚依云叫她居然都只是随意地应答了几句。颇有一种,“别吵我,我还要看书”的气场,让人都不忍打扰。 那种专注,那种对书本知识的渴望,那样对书里奇妙世界的欢喜,恰好,是封殇最爱的。 很久以后,封殇却恨死了云起这个一看书,就自成一界的习惯,因为他感觉自己被忽视了,在云起心中都不重要了。那么一本破书,居然还把云起注意力给转移了,还是那种半点都不给他的那种。他觉得自己好委屈,每次都要让云起抱抱亲亲来哄哄(其实是趁机谋福利),云起也知道了,但心里有愧,又还有点心虚,也就每次都默认了。唔,真是被封殇吃的死死的! 此时的封殇,当然只是纯粹的欢喜。 他心里对读书的界定,也是自成一世界般,只与作者,与书里的人物,书里的小天地,自成一方。尽情地翱翔,尽情地游览,尽情地欢悦,在书海的浩瀚世界里,自习自乐,自悲自苦。是书里的某个角色,也可以是书里的多个角色。是书里的主角,也可以是书里的配角。什么都可以,那种精神共享的过程,什么都有可能。 只是,会有一个小结尾。但同时也是新开始的启程,当然,那是在你自己的脑海里完成的。 然而,并非每本书都会带给人如此这般的感受。 封殇不禁有些好奇,什么书能让云起也如此喜爱,甚至不惜带到教室里来观看? 他装作上厕所,假意从窗前经过,又装作漫不经心般,谁也不曾看出的神情,撇了一眼云起手中的书的封面。 他眼睛很尖,即便只是一眼,他也看清了书名。不过,那本书让他有些意外。 然而,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那本书……他至少也看了不下五遍。 嘴角悄悄扬了一下,一种隐秘的欢喜,从胸腔溢到心口。 砰,砰,砰,心脏跳得巨快。 好似要从胸腔跳出来,手舞足蹈,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欣喜。 一离开四班的教室,那种欢悦终于掩盖不住,嘴角渐渐绽放的微笑,就是最好的证明,并且,还在不断地扩大。 五班窗外的某个女生,难得一见此种状态,顿时被某人迷了眼,封殇走了好远了,她还在直呼“好帅”。 封殇是没有注意到,他已然沉浸在那隐秘的欢喜里。 不过,从小被培养着要喜乐不显于形的封殇,在厕所前头的水龙头洗手时,即便他什么也没做,瞬间又调整好了表情。 脸上又恢复了高冷面瘫,至于心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早自习上课的铃声响了,云起听见了,但是她根本不想管,想着老师估计还要等会才过来,还可以再看几分钟。结果老师一进来,她想法又变了,悄悄拿课本盖住,放在里面观看,好似是不会被发现的。于是,她又继续看着。 已然到了高潮情节,她也看得愈发专心。 “《第二部》”: “ 二月二十日 愿上帝赐福你们,我亲爱的朋友!愿上帝把我的幸福日子收回,统统赐给你们! 阿尔贝特,谢谢你瞒过了我:我一直在等待你告诉我你们举行婚礼的日子,而且打算在这一天,郑重地把绿蒂的剪影从墙上取下来。现在,你们已结为伉俪,她的剪影却仍在墙上!那就让它留在墙上吧!为什么不呢?我知道,可以说我也是留在你们那里了,我对你毫无损害地留在绿蒂的心中,我在她心中占据着第二位置,我愿意,我一定要保留这个位置。哦,如果她一旦把我忘记,我真会发疯啊。阿尔贝特,我这么想,心里是充满痛苦的。阿尔贝特,再见!再见,天使!再见,绿蒂! 三月十五日 我遇到一件倒霉事,因为这件事,我将被赶走。我恨得咬牙切齿!真是活见鬼!事情已经到了无法补救的地步;这只能怪你们呀,是你们鼓励我,催逼我,折磨我,要我接受一个不合我意愿的职位。现在我算尝到苦果了!你们也一样!亲爱的先生,你只要听我像一个编年史作者,简明扼要地说一说事情的原委,你就不会再说:都是我的偏激的思想毁掉了一切。 大家都知道,c伯爵喜欢我,赏识我,关于这我已经讲过一百遍了。昨天我在他家接受了一次宴请,恰好当天晚上,在他府第有一个高贵的老爷太太们参加的聚会;这个活动我事前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想到我们这些职位低微的人不该跻身这类场合。我在伯爵家里吃饭,饭后我们在大厅里踱步,我跟他谈话,又跟来参加聚会的b上校谈话。这样一来,聚会的时间就临近了。天晓得,我什么也没有去想。这时,傲气十足的封·s夫人进来了,同来的有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那是一只孵化得很好的小鹅,胸脯很平,腰也束得很紧,他们从我面前走过时,完全是一副傲慢贵族惯有的姿态:眼睛向上挑着,鼻子翘得很高。这类人我从心眼儿里厌恶。我本想立刻向伯爵告辞,只等着他从讨厌的应酬中脱身。就在这时,我的b小姐走了进来。见到她,我心中不免有些高兴,也就留下来了。我站在她的椅子后面,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她跟我说话不像往常那样坦诚,而且略带窘态。她的这种表现引起了我的注意。难道她也和这些人一样吗?这么一想,我仿佛受到了伤害,我又想走,但还是留下来了,因为我不相信她会是这样的人,而且希望从她嘴里听到一句使我欣慰的话,还有……随你怎么想好了。正当我思前想后的时候,厅内已经挤满了宾客。其中有f男爵,身穿弗兰茨一世27加冕时的全套服装;有宫廷顾问r先生,现在称作有贵族头衔的封·r大人了,他带着他的耳聋的夫人;那位衣着寒酸的j也不要忘记,他那件老式服装的破损处完全是用时新的布片补缀起来的。这类家伙聚到一起了。我和几个熟人说话,但所有的人都是三言两语,不爱搭理。我想……我是只注意我的b小姐了,所以没有觉察到那些女人在客厅的一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没注意到这耳语也传到了男人们那里,封·s夫人同伯爵说了句什么(所有这一切都是b小姐后来告诉我的),最后伯爵朝我走来,把我领到一个窗口前。 “您知道,”他说,“我们这里的环境很古怪。我发现,客人们见到您在这里,都很不满意。我本人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阁下,”我插进来说,“我请您千万原谅。我本该想到这一点。我知道您会原谅我这种冒昧的行为。我早就想告辞了。”临了我微笑着补充了一句,同时鞠了一躬。 伯爵同我握手,那深情厚谊全在不言中。我不为人知地悄悄地离开这个所谓“高贵者”的聚会,走到外边,坐上一辆双轮轻便马车,驶向m地去。在那里,我站在山上看日落,同时读我的荷马的华丽诗篇,奥德修斯在优秀的牧猪人那里受到款待的一章。一切都很美好。 傍晚我回去吃饭,餐室里还有几个人。他们在角落里掷骰子,台布被撩了上去。 诚实的阿德林走了进来,他摘下帽子,看见我,就向我走来,小声说:“你遇到窝心事儿了?” “我?”我说。 “伯爵把你从聚会场合赶出来了。” “让他们见鬼去吧!”我说,“我宁愿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的空气。” “好,”他说,“你倒一点儿也不在乎。可是事情已经到处传开了,真叫我生气。” 这时我才开始恼火。我想,所有进来用餐的人都在看我,他们都是因为这件事才看我呀!我的肺都要气炸了。 今天,我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人同情我;我也听到了那些嫉妒我的人扬扬自得地说:“瞧,这就是那些狂妄自大的家伙的下场!他们不过稍稍有点儿才智,就以为高人一头,可以把一切尊卑等级都不放在眼里了。”类似的像无赖嘴里才说得出的话,还很多。 我真恨不得拿一把刀捅进我的心窝。不管你标榜什么“人要有自己的独立判断”,但是那些议论你的无赖一旦占了上风,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忍受得了。啊,要是他们的议论毫无根据,你倒可以不去管它。 三月十六日 事事都让我生气。今天,我在林荫大道上遇见了b小姐,我忍不住先跟她说话。离开路人稍远一点儿,我对她说,我感到她最近的态度伤害了我。 “哦,维特,”她用亲切的语调说,“您是知道我的心的,您怎么能这样来解释我当时的神不守舍?从我一踏进客厅,为了您我心里是多么痛苦呀!一切我都预见到了,要对您说的话上百次来到我嘴边,但我又咽了回去。我知道,封·s夫人、封·t夫人和她们的丈夫宁可退场,也不愿意跟您一起参加聚会。我知道伯爵也不肯得罪他们,现在外面议论得可厉害了!” “怎么议论呀,小姐?”我说,同时掩饰着内心的惶恐;此刻,阿德林前天告诉我的一切又像沸腾的水一样流过我的血管。 “当时我吃了多少苦啊!”这个可爱的人儿说,眼里含着泪水。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真想跪倒在她的脚下。 “那就请把您心里的委屈说出来吧。”我高声说。 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流下来。我激动得不知所措。她擦干了眼泪,一点儿也不想掩饰。 “我姑妈您是认识的,”她开始说,“那天她也在场,哦,她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那种局面哟!维特,昨天我强忍了一夜,今天一早就因为我和您的交往,挨了姑妈一顿训斥,我不得不听着她贬低您,侮辱您,我只能为您做一半的辩解。”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剑,刺穿我的心。她感觉不到,要是不告诉我这一切,那是对我多大的慈悲。接着她又谈到,人们又散布了哪些流言蜚语,什么人因此而拍手称快。那些人早就指责我狂妄自大,低估他人,现在我受到了惩罚,他们自然幸灾乐祸,心中窃喜了。威廉,所有这一切都是b小姐用极富同情心的声调说出来的,我听后愤怒极了,现在仍然怒气难平。我恨不得有一个人胆敢当面数落我,我好一剑刺穿他的身体。见到血,我也许才会心情好一些。啊,我已经不下百次地拿起刀来,想让我这烦闷难忍的心透透气了。据说,有一种宝马,要是它被赶急了,浑身难受,它就会本能地咬断血管透气。我又何尝不时常如此,我愿割断血管,求得永恒的自由。 三月二十四日 我已经向宫廷递交了辞呈,希望得到批准。恕我冒昧,事先没有求得你们的允许。现在,我是非走不可了。你们一定会劝我留下,这我全明白……请你尽可能婉转地把这事告诉我的母亲。我都自顾不暇了,如果我实在帮不了她,那也只好请她先忍一忍了。当然,她一定很难过。因为她看到,她的儿子正策马奔向枢密顾问和公使的高位,现在却突然中断了这个美好的进程,又牵着马退回了马厩!应该留下来的种种理由你们尽管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是要走了。同时我要告诉你们,我要到侯爵的庄园去。侯爵听说我要走,就邀请我跟他一起到他的庄园去过一个美好的春天。他已经答应我,在他那里一切都听凭我的意愿。因为我们彼此都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所以我想碰碰运气,跟他一起走。” “《补录》……” 云起刚要翻开,发现手中的书突然脱离了控制,她的视线禁不住跟着上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标准的放大的国字脸: ——方老师。 云起被吓了一跳,回头一望,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她耳后根不禁有些发烫。 “跟我来办公室!” 方言志抽出书,率先大步走向了办公室。 云起低着头,涨红了脸,小媳妇般,唯唯诺诺着,还是跟了上去。 脑子里,却不是一片空白。 她还在想,维特,最后到底如何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小的惩罚 等她走到办公室时,方言志戏精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 坐在办公椅上,也不说话,只是眼眸晶亮地望着她。 可这样,却更让云起心颤。 她低着头,不敢直视方老师的目光,只是抿着嘴,说道: “方老师,——对不起。” 很诚恳的态度,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她更担心后文的结局。 被老师这么一抽,这书…不会回不来了吧? 想到这,她忍不住偷偷抬眼喵方言志,正撞上方言志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惊慌了神,忙又低下头,纤细的手指绕成指扣,指尖不住泛白。 方言志轻笑一声,她的小动作都尽在他眼下呢。 如小动物般遇到陌生物,偷偷探视,一被发现又迅速而缱绻地逃离。 如今云起,就好似那只好奇的小动物。 正当方言志准备开口说话,匆忙从教室赶来的语文老师田老师来了。 她急忙打断他的话,“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太喜欢那本书了。并且,那本书也不是什么杂书,是一本名着呢。孩子有这看书的心,我们应该鼓励,可不能就这样掐死摇篮里。不然,我,可得跟你急啊!” 半劝谏半威胁的语气,让方言志不禁有些好笑。 他本来就没打算要怎样,只是打算跟云起说说这事,主要也是说,看书是好事,但要注意场合,支持阅读,可要学会合理阅读。 他都还没开口,这话就被田老师说了一通,这可让他怎么接? 方言志:“……”。 “说得好像我要把云起吃了一样!”,方言志调侃道,又半是有些埋怨的模样,“我有那么可怕吗?” 你说呢? 田老师撇撇嘴,没说话。 “好好好好,那交给田老师您来处理好吗?是您的早自习上发现,您来处理或许更好。”方言志耸耸肩,几跨步便走出办公室,他还急着吃早餐。 再说,“甩手掌柜”,他也挺乐意的。 云起:“……”。 被田老师和方老师这么一弄,云起忐忑的心跳,终于渐近恢复正常。 她抬眸看向田老师,眼里的内疚深了几分,还多了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此刻,她只是望着田老师,干巴巴地望着。 好似等待投喂的小狗狗,莫名惹人怜爱。 本就比较欢喜她的田老师,对她观感愈发深切。 “田老师……”云起望着田老师,犹犹豫豫叫出了声。 “我不该、早自习偷看课外书。” “我、我对不起。” “辜负了您的期望。” 云起也不知怎的,遇上田老师那关爱无比的眼神,她就忍不住先自我检讨起来。 刚刚对着方老师未曾说出的话,此刻全然吐出。 田老师嘴角的笑意愈发加深,她走上前,十分怜爱地摸了摸云起的头,“好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能主动承认错误,老师很开心。” “不过,看课外书啊,尤其是这种名着,是容易被吸引住,可还是要注意场合。” “你能跟老师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本书,就连是早自习,都忍不住继续偷看呢?” 田老师拉着云起到一旁坐下,亲切地同她问道。 手里摊开云起熟悉的那本书,一副愿意促膝长谈,听她畅言的模样。 许是老师太过亲切,许是想要证明为何自己这么着急观看后文,云起在田老师的鼓舞下,把她对维特这一书的小小想法,齐齐道出。 一个想法独特,一个听得有味。 这七八分钟的交谈,两人是欢快而享受的。 说到最后,田老师已经明白了云起的想法。 ——谁还没有一本特别想看的书呢? ——从前的自己也有过呢! 聊到最后,田老师已然静声失笑。 一个这么有想法的孩子,真不应该被其他戒律所埋没,可还是要跟她说道说道。 不过,更重要的是,要鼓励她。 这样一颗金子般,在渐近发光的心,也要小心呵护呢! “噢,原来是这样啊!”谈话的最后,田老师有了这么一句感慨。 “不过,在早自习的时候偷偷看课外书,还是不对的呢。所以,老师给你一个小小的惩罚好不好?” “罚你在早自习之前,把剩下的《补录》和《编者致读者》迅速看完,并在这几天之内,写出一篇观后感给老师。” “这个惩罚可以吗?”,田老师笑着问道。 田老师怎么可以这么好? 居然是这样的“惩罚”? 老师也太好了! 云起高兴地忙不迭点点头,深怕下一秒老师自己就会后悔。 逗得田老师几声欢笑。 田老师把书还给云起,嘱咐她在办公室里继续观看,自个儿先回到教室继续欣赏其他孩子的背诵。 独留云起一个人在安静的办公室里。 云起心里一阵暖意。 她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翻开书,愈发用心地观看起来。 近处六班背课文的声音,浅浅淡淡,稀稀落落地掉进云起的耳廓。 云起却仿佛听不见,唯有那唦唦的翻书声,陪伴着她,一同进入维特的世界。 《补录》: “ 四月十九日 谢谢你的两封来信。我没有回信,是因为我把写好的信压在那里,等待宫廷批准我的辞呈。我怕我的母亲去见部长,打乱我的计划。现在好了,辞呈得到了批准。我不想告诉你们,他们多么不愿意批准我的辞呈,部长又给我写了什么样的信,因为说出来,你们就又要埋怨我了。临别时,王储赠给我二十五枚杜卡登28,我感动得流泪了。上次我曾写信向母亲要钱,现在不需要了。 五月五日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的出生地离途经之路只有六里,我想再看看那个地方,我想重温往日那些如梦度过的幸福时光。我要从母亲当初带我乘车驶出的那个大门走进去;父亲去世以后,她就离开这个亲切可爱的地方,把自己封闭在她出生的那个城市里了。再见,威廉,你会听到我旅行的消息的。 五月九日 怀着朝圣者的虔诚,我完成了故乡的巡礼,一些意想不到的感情攫住了我的心。在出城去s地还有一刻钟路程的地方,有一棵高大的菩提树。我让车停在树旁,下了车,让邮车继续往前走;我要徒步前往,以便随心所欲地回忆,让每一件往事重新栩栩如生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站在菩提树下,从前,小时候,这棵树就是我散步的目的地和界限呀。变化多大呀!当时,我生活在幸福中,没有生活阅历,一心渴望走进陌生的世界里去,想让我的心得到更多的养料和享受,让我那奋发向上、憧憬未来的胸怀得到充实和满足。现在我从广阔的世界回来了,噢,我的朋友,我带回了多少被击碎的希望,带回了多少化为泡影的梦想啊!——我望着那座横卧在我面前的高山,它曾千百次地成为我的愿望目标。我能一连好几个小时坐在这里渴望越过这座大山,让我整个心灵神游在那些如此亲切朦胧地显现在我眼前的森林和山谷中。每当到了时间必须回去时,我是多么恋恋不舍,不想离开这个可爱的地方啊!——离城越来越近了,我向所有熟悉的旧日房屋致意,而新建的房屋,以及一切改变,则叫我反感。进了城市,我立刻完全回复到了童年时代的我。亲爱的朋友,我不想一一细说了。尽管一切都使我异常兴奋,但细说起来却难免单调乏味。我决定,在市场上紧靠我们老宅的地方投宿。在往那儿走的时候,我发现,我们在一位可敬的老太太管束下度过童年的那间教室,现在已经变成一家杂货店。我回想起了我们在这间简陋的教室内所忍受的不安,悲伤,迷惘和恐惧。往前走,每一步都深有感触。一个圣地的朝圣者也不会遇到这么多引起虔敬回忆的地点,他的心灵也很难产生这么丰富的神圣激情。我沿着河流向下走,来到一个庄院。这也是我从前常走的路,我们这些小孩子常在那些地方用扁平石片打水漂。我的回忆鲜明生动:当年我常常站在那里,目送远去的河流。我脑海里的奇妙的想象追随着河水,想象着流水经过的地方多么离奇古怪。很快,我的想象力就用尽了,但我还在想下去,想下去,直想到眼前展现看不见的远方。我亲爱的朋友,那些令人尊敬的先人,也都是见识不广,却生活得非常愉快!他们的感情,他们的诗歌,是这样的单纯!奥德修斯谈深不可测的大海,谈无限广阔的大地时,那言语是这样的真实,动情,亲切,是这样神秘!人,在大地上享受生活,只需要很少一点儿土地,在地下安息则需要的更少。 现在,我就在侯爵的猎庄里。同这位侯爵相处,可以说相当愉快,因为他又真诚又纯朴。他周围有一些怪人,我简直理解不了他们。他们并非寡廉鲜耻的坏人,但看上去又不像正人君子。有时,我觉得他们是正派的人,但我又不能信任他们。使我觉得遗憾的还有:侯爵议论什么事,往往都是听来的和从什么书上读到的,而且所持观点都是别人灌输给他的,从来没有自己的见解。 他很重视我的智力和才干,但不重视我的心。要知道,我的心才是我唯一的骄傲。只有我的心才是一切力量、一切幸福和一切痛苦的源泉。啊,凡是我知道的,人人都能知道——只有我的心,为我独有。 五月二十五日 我有一个打算,在它变成现实之前,我本不想告诉你们。现在,事情已经成不了啦,所以说说也无妨。我本想从军,这个意愿早就活跃在我的心头了。我追随侯爵来到此地,主要就是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是某驻地的将军。在一次散步的时候,我向他透露了我的打算,他把我劝止了。他说,只要我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真心实意地想从军,才可以不必听他的忠告。 六月十一日 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能在这里久留了。要我在这里做什么呢?现在我真感到度日如年啊。侯爵待我极好,简直不能再好了,但我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我和他根本没有一点儿共同的地方。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但他的智力平平。同他交谈,还不如读一本好书。再过一周,我就又要去四处浪游了。我在这里所做的最有成绩的事就是绘画。侯爵很有艺术感,要是他不受不当的科学概念和习用术语的束缚,他的艺术感还会更强。有时,我热情地展开我的想象,同他畅谈自然和艺术,他会突然不适当地冒出一句陈词滥调,还自以为说得不错,实在叫人生气。 六月十六日 是的,我只是这尘世上的一个流浪者,一个进香的过客!你们难道就不是吗? 六月十八日 我想到哪里去?现在可以私下透露给你了。我还得在这里待十几天。然后,我准备去参观某地的矿山。说实话,我的真实想法并非如此;我只是又想离绿蒂近一点儿。对我这颗心我真感到可笑,不过,我还是按照它的意志去做了。 七月二十九日 不,那样才好!那样才万事美好!……那便是我能成为她的丈夫!噢,上帝呀,你创造了我,假如你能赐给我这样的福分,我会一生向你祈祷。我不想争辩,宽恕我为此流泪,宽恕我徒劳无益的愿望!……那便是她能成为我的妻子!假如我能把这个天底下最可爱的人搂在怀里,那该多好啊!——威廉,当阿尔贝特搂着她那纤细的腰时,我全身都感到震颤。 我可以这么说吗?威廉,为什么不可以呢?她跟我在一起,会比跟他在一起更幸福!哦,他不能满足她所有的心愿。他缺乏某种感情,他缺乏……随你怎么想吧。每当读一本心爱的书,就某些段落我和绿蒂在心里产生共鸣时,还有上百次我们谈论对某人行为的共同感受时,他都没有一点儿心灵相通的表现。亲爱的威廉!尽管他对她倾情相爱,但做不到心灵相通,也就谈不上是倾心的爱! 一个讨厌的人打断了我。我的泪干了。我的心乱了。再见吧,亲爱的朋友! 八月四日 这样愁肠百转的,不止我一个。谁的希望不曾落空,谁的期盼不曾无望?我去看望菩提树下那家的善良女人。她最大的男孩一边朝我跑,一边快活地叫喊。他母亲闻声走了过来。不过她看上去非常沮丧。 见了我,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好心的先生,唉,我的汉斯死了!” 汉斯是她的小儿子。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男人从瑞士什么也没有带回来。要不是遇到了好人,他非讨饭不可。在路上他得了热病。” 我对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只给了那个小家伙一点儿钱。她请我接受几个苹果,我收下了。随后,我就离开了这个令我悲伤的地方。 八月二十一日 眨眼之间,我的心情又变了一副样子。有时,生活的欢乐之光又会闪现,啊,可惜只有那么一瞬间!当我沉湎在梦幻中时,我会忍不住这样想:假如阿尔贝特死了,会怎么样呢?你会拒绝那种想法吗?她随后就会跟我幸福地生活!我追随着这个幻觉,直到被领到深渊边上,我才胆战心惊地退缩回来。 我走出城门,踏上我第一次乘车去接绿蒂参加舞会的那条路,一眼就看到景物全都改观了。一切,一切都已成为过眼云烟,昨日的世界没留半点儿踪迹。我当时的感情也不存丝毫生机。我好像一个幽灵回到自己那座已被破坏、被烧光的城堡!这座城堡是侯爵当年权势显赫时建造的,装饰得金碧辉煌,侯爵临终时曾满怀幸福地把它留给了他的爱子,现在却成了一片废墟。 九月三日 我有时真不明白:我这么专一,这么真挚,这么满腔激情地爱她,除她以外,我什么也不了解,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另外一个男人怎么能像我这么爱她! 九月四日 大自然转向秋天,我的内心和我的周围也是秋色正浓。好比一棵树,我的叶子黄了,邻树的叶子也落了。刚到这里时我不是在信里谈到过一个青年农民吗?现在我又在瓦尔海姆打听他;听人说,他已被解雇,被赶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后来的情况。昨天,我到别的村庄去,路上偶然碰到了他。我跟他说话,他向我讲了他的故事,我大为感动。只要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你就不难明白我为什么感动了。然而,我干吗要把这一切讲给你听呢?我为什么不把这件使我忧虑叫我伤心的事藏在心里?为什么我总给你创造机会,让你怜惜我、责骂我?也许我命该如此吧! 他回答我的问话时,表现出一种默默的哀伤,我好像看到他多少有些害羞。但他很快就十分坦白地向我诉说他的不幸。我的朋友,我恨不得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向你复述,让你来判断!他承认,他甚至用一种重温欢乐和幸福的口气承认,他对女主人的恋情一天比一天强烈,最后连该干什么、说什么、想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的咽喉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弄得他不能吃也不能喝;他连觉都睡不着了。他像中了邪似的,精神恍惚。直到有一天,当他摸清楚女主人待在楼上的小房间里时,他随后也去了,确切地说,他紧紧地尾随过去了。她对他的请求听也不想听,他差一点儿没对她使用蛮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说:上帝可以做证,他对她的愿望始终是真诚的,他只想跟她结婚,同她白头偕老,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说了一阵子,他的话顿住了,就像一个人本来还要说点儿什么,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最后,他羞怯地向我坦白,说她容许他做一些什么样的亲热表示,让他怎么样亲近她。叙说时他中断了两三次,一再激昂地辩白,他说这些话不是要败坏她的名誉,他说他像以前一样爱她,尊重她。这些话他从来没对别人说过,他对我说,只为让我相信他绝不是一个离经叛道的蠢人——我亲爱的朋友,写到这里,我又要重弹我将永远弹下去的老调了:我恨不得让这个人活现在你面前,就像他曾站在我面前、现在仍然浮现在我脑海里一样!要是我能原原本本地把一切讲给你听,让你感受到,我是怎样同情他的命运,该多好啊!不过,我说了这么多,也就足够了!你了解我的命运,也了解我这个人,因此你非常明白,我为什么关心一切不幸的人,为什么特别关心这个不幸的农民。 把这封信重看一遍以后,我发现忘了讲这个故事的结局。不过结局是不难想象的。她开始防备他,她的弟弟又来插手干预。她弟弟对他早就怀恨在心,早就想让他离开这个家了。弟弟害怕姐姐结婚将使他的孩子失去遗产继承权,因为姐姐没有子女,现在继承她的遗产是孩子们的美好希望。于是,她的弟弟立刻就把他从姐姐的家里赶出去了,而且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弄得即使姐姐愿意,也不会再收容他了。现在,她另外雇了一个长工。为了这个新来的长工,她又跟弟弟闹翻了。大家都斩钉截铁地说,她会跟他结婚,但她的弟弟坚决不答应。 我对你讲的这些,没有夸张,也没有粉饰。甚至可以说,我讲得太平淡,有些轻描淡写,因为我的叙述用的是传统的符合道德规范的词句。 这样的爱情,这样的忠诚,这样的激情,没有半点儿文学的虚构。它活灵活现地存在着,它就存在于我们称之为没有教养的粗俗人的最纯洁的心灵中。而我们这些有教养的人,反而在错误的教育下,变成了一无是处的人!我请求你细心地阅读这段故事。今天下笔讲述这个故事时,我的心情十分平静。你会从我的笔迹看到,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匆忙潦草,胡抹乱涂。我亲爱的朋友,请你读吧,读时要想着,这也是你朋友的故事啊!是的,我过去的遭遇是这样,我将来的命运也将是这样。不过,我的勇气,我的决心还不如这个可怜的不幸者的一半,我简直不敢跟他相比。 九月五日 阿尔贝特因公滞留在乡下了,绿蒂给他写了一张便条。开头的字样是:“最好的人,最亲爱的,尽快回来吧!我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等待着你。”一个朋友到这里来,他带来的消息是:丈夫因为某些事的羁绊不能很快归来。这张便条就放在那里,它晚上落到了我手里。我读着它,同时微微一笑。她问我笑什么。我高声说:“想象力真是神赐的礼物啊,我的心里竟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个假象:好像这个便条是写给我的。”她不说话了,好像有些不悦,于是我也就沉默不语了。 九月六日 我好不容易才下决心,把那件朴素的蓝燕尾服收藏起来;我第一次跟绿蒂跳舞时穿的就是这件衣服,但它现在终于旧得不成样子了。我又做了一件新的,式样与旧的完全相同,衣领和袖口也没有改变,另外也配上了黄色的马甲和裤子。 但总觉得不如原来的那一套。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过一阵子我也许会更喜欢它。 九月十二日 为了去接阿尔贝特,她外出了几天。今天,我走进她的房间,她迎着我走来,我特别喜悦地吻了吻她的手。 一只金丝雀,飞离镜台,落在她的肩头。 “一个新朋友,”她边说边把小鸟招引到她的手上,“这是准备送给弟弟妹妹们的。它实在是太可爱了!您瞧!我给它面包,它就扑扇翅膀,乖乖地啄食。它还会吻我,瞧啊!” 她把嘴伸给小鸟,它就用喙亲切地在她甜蜜的嘴唇上碰一碰,好像它能感觉到它所享有的幸福。 “要它也吻吻您。”她说着,把小鸟递过来,小鸟的喙筑成了一条从她的嘴通向我的嘴的路,小鸟啄我的嘴唇,我就好像感到了她心怀爱意的呼吸,领略到了她的爱的暗示。 “它的吻,并不是没有任何欲求,”我说,“它是在寻吃食,只有空空的亲热,它就会失望地缩回去。” “它也从我的嘴里吃东西呢。”她说。她噘起嘴唇把一点儿面包渣递给它;她的两片嘴唇天真地带着充满幸福的微笑,笑脸中透着怜悯之爱的欢乐。 我转过脸去。她不该这样做!不该用这些无比纯真无限幸福的情景来刺激我的想象力,不该把我的心唤醒,我的心常常被人生毫无意义的思想摇得昏睡过去!——为什么不应该呀?——她是这么信赖我!她知道我是多么爱她! 九月十五日 威廉,我气得都要发疯了,世上有价值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现在偏偏有人对这些东西没有感情,不知鉴赏。那两棵胡桃树,你是知道的。当初,我同绿蒂去拜访那位正直的牧师时,曾在那两棵树底下坐过。上帝知道,这两棵美丽的胡桃树,始终使我感到内心充满最大的欢乐!这两棵树让牧师的院落变得多么可亲,多么凉爽!那粗大的树枝又是多么优美啊!它们使人忆起许多年之前栽下这两棵树的可敬的两位牧师。这里的乡村教师常常在我们面前提到其中一位牧师的名字,这是他从祖父那儿听来的。那位牧师是一个老实厚道的人,每逢来到树下我总是怀念他,心里有一种神圣的感觉。我告诉你,我们昨天谈起这两棵树,说到它们已经被砍伐了的时候,那位牧师的眼里满含着泪水——被砍伐了呀!我简直要发狂了,我恨不得把砍第一斧子的那个混账东西杀了。假如在我的庭院里有那么两棵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中的一棵老死,我会难过死的。亲爱的朋友,这里幸亏还有一件东西:那就是人的真情!全村都在悄声抱怨,我希望,新来牧师的夫人能从黄油、鸡蛋和其他敬品的减少上感觉到,她给当地带来了多大的伤害。砍树的正是她,这位新来牧师的夫人(我们的老牧师已经死了)。她是一个瘦骨嶙峋、疾病缠身的女人。她心理扭曲,对世人没有半点儿同情心,世人对她也无好感。这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她装作很有学问,涉足研究《圣经》,花了很多精力去从事基督教道德批判的时新改革活动,对拉瓦特尔热嗤之以鼻,结果是她损害了健康,因此对上帝创造的尘世感觉不到丝毫的欢乐。唯有这样一个令人鄙视的人才有可能砍伐我的核桃树。你瞧,我心中的怒气实在难以平息!你想象得到吗,她竟然说落叶弄得她的院子又脏又有霉味,大树遮得她见不到阳光,核桃一熟,孩子们便用石头去打果实,这一切都影响了她的神经,搅扰了她深思,而她正在考虑肯尼科特、塞姆勒和米夏艾利斯这些神学家谁优谁劣。我看到村里的人,特别是老年人,都很不满,我就问:“你们为什么容忍她这么做呀?” “在我们这里,只要村长答应了,你能怎么样啊?” 但是,有一件事倒也很公平。牧师夫人的怪念头对牧师没有一点儿好处,牧师只想和村长平分卖树的收益。没想到侯爵府的管理部门得到了消息,就说:“把砍掉的树运到这里来!”因为当局对牧师的庭院拥有产权,院里的树自然包括在内。随后当局便把树卖给了出价最高的人。现在这两棵树还放在那里!哦,假如我是侯爵,我就要把牧师夫人,村长和当局……侯爵!唉,我要是侯爵啊,我领地上的树要我去操什么心啊? 十月十日 只要看见她的那双黑眼睛,我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高兴。使我烦恼的是,阿尔贝特似乎不那么幸福,不像他希望的,不像我以为的——如果——我本不愿意使用这么多破折号,但在这里我无法用别的方式表达——我想这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 十月十二日 在我心里,莪相把荷马挤出去了。这位光辉的诗人引我走进的,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呀!我的神魂漫游在旷野上空,四周盘旋呼啸的暴风在浓雾和朦胧的月光中把祖先的鬼魂呼唤出来。我站在高山上,从森林急流的涛声里,听到来自洞穴的鬼魂缥缈的叹息,听到一个悲痛欲绝的少女,在杂草苔藓覆盖的那位高贵阵亡者的墓前,哀婉地呼唤她的情人。随后,我找到了他,这位白发苍苍的行吟诗人,他正在辽阔的荒野里寻找祖先的足迹。啊,他找到了祖先的墓碑,于是便悲伤地抬眼远望那颗在滚滚云海中隐藏的金星,往昔的岁月在这位英雄的灵魂里活现,那时,亲切的星光照耀着勇士们遭遇的艰难险阻,月光洒满挂满花环的凯旋的战船上。我从诗人的前额上看出那刻骨铭心的忧伤,看到这位仅存的英雄精疲力竭、步履蹒跚地向坟墓走去,在已故者朦胧再现的影子中吮吸混杂着痛苦的欢乐,俯视冰冷的大地,注视那高高的随风飘摆的杂草,喊道:“那位浪游人会来的,会来的,他在我风华正茂时就认识我。他会问:‘那位歌者,芬格尔的杰出的儿子29,在哪里?他的脚步将踏在我的坟头上,在人世间徒劳无益地寻找我。’” 噢,朋友!我真希望我能像一名高贵的武士,把宝剑一挥,就把我的侯爵解救出来,使他免受生命缓慢消亡的痛苦折磨,然后把我的灵魂献给这位被解放了的半神。 十月十九日 但是这个空白,这个可怕的空白,我在心里已经感觉到了!——我常常想,如果你仅仅一次,仅仅一次把她拥在怀里,这整个空白就会填满。 十月二十六日 是的,亲爱的朋友,我相信,而且越来越相信,一个人的生命并不重要,完全无足轻重。一个女友来看绿蒂,我走进邻室;我拿起一本书,但读不下去;于是我便拿起一支笔来写东西。我听到她们在小声地说话。她们彼此讲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城里的新闻:无非是说这个人结婚了,那个人病了,病得很重。 “她老是干咳,颧骨都突出来了,而且常常昏厥过去,我看活不了多久了。”那个女友说。 “n.n.的病情也同样糟糕。”绿蒂说。 “他都浮肿了。”另一个说。 我的活跃的想象力使我来到这些可怜人的病榻前;我看见他们多么不愿意告别生命,我看见他们……威廉呀!我听两位女友交谈,简直就像谈一个将要死去的陌生人一样。我环顾四周,仔细观察这个房间,我周围挂着绿蒂的衣服,放着阿尔贝特的文件,还有我很熟悉的家具,连我熟悉的那个墨水瓶也在。我想:“你看,你在这一家人的眼里是怎样的一个人呀!总而言之,你的朋友们都尊敬你!没有他们,你也不可能快乐;但是……假如你走了,假如你离开了这个圈子,他们会感到因失去你而在内心产生这样的空白吗?这种感觉将会持续多久?持续多久啊?——啊,人生真是短暂的一瞬!即使在他真正相信自己存在的地方,即使他的存在在他意中人的思念和灵魂里留下了唯一真实的印象,他也必将泯灭,消失,而且这一时刻很快就会到来!” 十月二十七日 人对人竟然如此冷漠,我常气得想撕开我的胸膛,打破我的脑袋。啊,爱情,欢乐,温暖,幸福,我不给别人,别人也不会给我。即使我怀着一颗充满幸福的心,如果站在我面前的人是冷冰冰的,毫无生气,我也不会使他感到幸福。 十月二十七日晚 尽管我很理智,但是对她的感情却吞没了一切;尽管我很清醒,没有她我便觉得一切都化为乌有。 十月三十日 我上百次地想去拥抱她!伟大的上帝知道,一个人看见面前有那么可爱的东西,却不能伸手去拿,是多么痛苦!伸手去拿,本是人类的天然欲望,婴儿不是见到什么都伸手去抓吗? 但是我呢? 十一月三日 确实,我躺在床上常有这样的心愿,有时甚至怀着这样的希望:一睡不再醒来。可是早上我一睁开眼,又看见了太阳,便很难过。要是我的情绪变化无常,我把过错推给天气,推给第三者,推给事业失败,那么我心中这难忍的不满的重负就会减轻一半。 我很痛心,我当真觉得,一切罪过全在于我一个人——不,不是罪过!总之,现在隐藏在我心中的一切痛苦的源泉,正是从前的那个一切幸福的源泉。从前,我精神饱满,四处游荡,总觉得所到之处全是天堂,我的心会深情地拥抱整个世界,难道如今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吗?可是现在这颗心死了,再也不往外迸发欢乐,我的眼睛干了,再也没有清凉的泪水滋润我的感官,我的额头也不安地紧蹙起来。我痛苦极了,我失去了我生命中的唯一欢乐,失去了用来创造世界的充满生机的神圣力量,现在这力量已不复存在了! 我从我的房间的窗口望着远处的那个山丘,但见朝阳穿透山丘上空的云雾,照耀着宁静的河边草地,一条平缓的河流在两岸凋零的柳树间蜿蜒着朝我这个方向流来。哦!这壮丽的大自然像一幅漆画凝然不动地展现在我的眼前,任何欢乐都不能把点滴的幸福送入我的内心,而面对上帝,我整个儿简直就像一口枯竭的井,一个空水桶。我常常跪倒在地,求上帝赐予我眼泪,就像一个农夫头顶无云的天空,跪在龟裂的土地上求雨。 但是,啊呀!我觉得,尽管我们苦苦地祈求,上帝也不会赐给我们雨水和阳光。我一想起来就感到痛苦的那些时光,为什么是那样的幸福?那时,我是耐心地期待着圣灵的降临,怀着一颗无限感恩的心接受他倾洒给我极大的欢乐。 十一月八日 她责备我没有节制!啊,她是怀着多么深的爱心说我呀!我没有节制,我往往端起一杯酒,就要把一瓶酒喝完。 “您不要这样!”她说,“您就想想绿蒂吧!” “想!”我说,“这还要您跟我说吗?我想!我不用想!您无时无刻不在我的心里。今天,我在您下车的地点坐着等过您……” 她谈起了别的,把我的话题引开了。亲爱的朋友,我的意志已经被制伏了!她简直可以任意摆布我啊。 十一月十五日 威廉,谢谢你对我真诚的关心,谢谢你善意的劝告。请你放心。就让我忍到头吧,我虽然已经心力交瘁,但我仍有足够的力量实现我的意愿。我尊重宗教,这你是知道的。我觉得,宗教是好多疲惫者的手杖,是好多口渴待毙者的清凉饮料——然而,宗教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可能或一定是手杖和饮料吗?你只要看一看广大的世界,就会看到:对成千上万的人来说,不论他们是不是教徒,宗教过去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手杖和饮料,难道宗教就一定是我的手杖和饮料吗?上帝之子不是自己就说过,他周围的人都是天父交给他的吗?假如我不是天父交给他的呢?假如正像我的心对我所说,天父想把我留在他身边呢?请你不要误解我的这些话,不要把这些思想纯洁的话看作是嘲讽。我是把我整个的灵魂都袒露在你面前了,否则我宁肯沉默:人的命运不就只是受尽苦难,饮尽杯中苦酒吗?既然天上的上帝尝了这杯酒觉得太苦,我又何必妄自尊大,硬说我觉得酒是甜的呢?当我整个的生命在存在与不存在之间颤抖,当往昔像闪电一样照亮未来的黑暗深渊,当我周围的一切都在沉落,世界正随我一起走向毁灭,就在这可怕的一瞬间,我干吗要羞于喊叫呢?我干吗要羞于喊出:“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为什么离弃我?”这难道不是耶稣的声音吗?他受尽排斥,自甘清苦,不可阻挡地走向毁灭,这不就是他挣扎无效时使出全部气力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叫喊吗?我干吗要羞于喊出这句话呢?他能像卷起一块布一样把天卷起来,却无法逃过这一瞬间,我又干吗害怕这一瞬间? 十一月二十一日 她看不见,她感觉不到,她是在酿造使我和她毁灭的毒酒;只要她把这杯能毒死我的酒递到我手里,我会高高兴兴地一饮而尽。她那常常——不,不是常常,而是有时凝视我的亲切目光,是什么意思?她对我无意中流露的感情所表现出来的心态,是什么意思?她额头上显露的对我所忍受的痛苦的同情,又是什么意思? 昨天我临走时,她把手伸给我,说: “再见,亲爱的维特!” 亲爱的维特!这还是她头一次称我“亲爱的”,这个字眼真是透入我的骨髓,我感到无比喜悦。我把她的话重复了上百遍。昨天夜里我上床时,连续不断地自言自语,突然脱口说道:“晚安,亲爱的维特!”说完就不禁笑起自己来了。 十一月二十二日 我不能祈求上苍:“让她属于我!”可是我常觉得,她就是我的。我不能向上帝祷告:“把她赐给我!”因为她是别人的。我嘲笑我的痛苦,如果放松自己,迁就个人愿望,我就会说出一大套自相矛盾的话。 十一月二十四日 她感觉得到我隐秘的痛苦。今天,她的目光直刺我的内心。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我不说话,她只凝视着我。我看到,她身上再也没有从前那种喜人的美,再也没有那种优异精神的光彩了——所有这一切都在我眼前消失了。一种远为深邃的目光打动了我,那目光蕴含着发自内心的同情和暖人心房的怜悯。我为什么不可以跪倒在她的脚下?我为什么不可以在她的脖颈上亲吻千百次作为回答?为了避开我,她赶忙跑去弹起了钢琴。她用甜美轻柔的嗓音,和着钢琴,哼出和谐的歌。我从未见过她的嘴唇如此迷人,双唇好像是充满渴望似的自动开启,吸进那钢琴喷涌而出的美妙的音调,然后从她纯洁的小嘴里发出了美妙的回声。是啊,我要是能把这一切活灵活现地讲给你听,该有多好!——我再也无法抗拒了,我低下头,发誓说:“双唇啊,天上的精灵贴着你们飘游,我永远不敢跟你们亲吻!”——但是……我渴望……哈哈!你瞧,我的灵魂前面好像有一道隔墙……这份幸福啊……然后就毁灭,去赎罪。难道这是罪过? 十一月二十六日 我有时对自己说:“你的命运是独一无二的,尽管赞美别人的幸福吧!还没有一个人受过你这样的痛苦。”说完,我就去读古代一位诗人的诗,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的心。我必须忍受这么多的痛苦!唉,难道在我之前有人遭受过这样的不幸? 十一月三十日 我呀,我可能无法恢复理智了!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遇到使我心神不定的事情。今天就是这样!噢,命运啊!噢,人啊! 中午,我不想吃饭,便沿着河岸走去。处处一片荒凉,湿冷的西风从山那边吹来,灰色的雨云飘进山谷。我从远处看到一个身着绿色旧上衣的人在山崖间爬来爬去,好像是在寻找什么花草。我走近他,他听到我走路的声音,转过头来。这时,我看到一张有趣的面孔,他脸上是静静的哀愁,此外还透着一种诚实和善良。他的黑发卷成两个发髻,用饰针别着,余下的头发编了一条粗辫子拖在背后。从服装上看,我觉得他是一个地位卑微的人;我想,要是我很关注他做的事,他可能不会见怪。因此,我便问他在找什么。 “我在找花,”他边回答边深深地叹了口气,“但没有找到。”“现在可不是开花的季节呀。”我微笑着说。 “花还多得很呢,”他下了坡,向我走来,说,“我的花园里有玫瑰花和两种忍冬花,一种是父亲给我的,长得像野草一样茂密;我找这种花已经找了两天了,但怎么也找不到。这里的野外,也总是有花,有黄花、蓝花,还有红花,矢车菊开的小花可好看啦。我一种花也没有找到。” 我觉得他说的话有点儿怪,就转弯抹角地问:“您要花干什么?” 一种奇怪的微笑浮现在他抽搐的脸上。“您可不要把我的话泄露出去,”他说,同时把手指按在嘴唇上,“我答应送给我的心上人一束鲜花。” “太好了。”我说。 “哦,”他说,“别的东西她有的是,她很富有。” “不过,她喜欢您送的鲜花。”我接下去说。 “哦,”他接着说,“她有很多宝石,还有一顶王冠。” “她叫什么名字?” “假如联合省荷兰政府肯雇用我,”他说,“我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是的,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的日子过得很好!现在我是完了。我现在啊……” 面对天空噙满泪水的眼神表明了一切。 “那么说,您的确有过幸福了?”我问。 “我希望,我还能那样幸福!”他说,“那个时候,我是那么舒适,那么快活,像水里的鱼一样自由自在!” “海因里希!”一位沿路走来的老妇喊着,“海因里希!你藏在哪儿了?我们到处找你,回来吃饭吧!” “那是您的儿子吗?”我边朝她走边问。 “是啊,我可怜的儿子!”她答道,“是上帝让我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十字架。” “他成了这个样子,已经有多久了?”我问。 “他这样安静,”她说,“已经有半年了。感谢上帝,他总算好到了这个程度。这以前他疯了整整一年。当时,他是被关在疯人院里,身上还锁着铁链。现在他对谁都不会有什么伤害了,只是念念不忘什么国王和皇帝。他本来是一个很善良很文静的人,挣钱养活我,还写得一手好字,后来突然情绪低沉了,得了一场严重的热病,就疯了。现在,他就是您看见的这个样子。如果要我详细地讲给您听,先生……” 我打断了她的话头,问道:“他说有一段时间他很幸福很愉快,那是什么时候?” “这个傻瓜!”她露出怜悯的表情,微笑着高声说,“他那是指他精神失常的那段时间,他动不动就夸耀一番。那时他被关在疯人院里,他的精神完全错乱了。” 我觉得这句话实在非同一般,就像晴天的一声霹雳;我把一枚银币塞到她手里,就匆匆地走了。 “那时你是幸福的!”我独自快步向城里走,失声喊道,“那时你像鱼在水里一样快活!” 天上的神呀!你安排的命运竟然是这样的:人只有在理智萌生之前,或是在失去理智之后,才是幸福的。可怜的人哪!我多么羡慕你的精神失常和折磨你的神经错乱啊!你充满着希望走出家门,在冬天为你的女王采摘鲜花,因为没有找到而悲伤,而且不明白为什么找不到。而我,我则毫无希望全无目的地走出来,随后又像来时那样回到家里。你在臆想中,认为如果当初联合省荷兰用了你,你就将成为何等样的人。真是幸福的人啊!你可以把你缺乏幸福归因于尘世的障碍。那样你就感觉不到你的不幸全是因为你的心破碎了,你的头脑损伤了。人世上的任何国王都救不了你。 一个病人到远方的温泉去治病,洗温泉澡反而加重了他的病情,增加了他死亡的痛苦——谁要是嘲笑这个病人,谁就不得好死。一个人为了摆脱良心的谴责和内心的痛苦,去朝拜圣墓——谁要是蔑视这个良心不安的人,以为自己比他高明,谁就死了也没人同情。这个朝圣者在未经开辟的道路上每迈出一步都会划破脚掌,但这每一步却都是他不安的灵魂的一滴缓解剂,每天走过一段路程,他内心的压力就减轻了一点儿——你们这些坐在软垫上卖弄词句的人,能说这是妄想吗?——妄想!噢,上帝!你看我在流泪呀!你创造的人本来就够可怜的了,你为什么又让他有一些兄弟,让他们去夺走他那一点点原本就匮乏的东西,夺走他对你这位普爱众生者的那一点点信任?我们相信能治病的草根,相信葡萄美酒,不就是信任你吗?因为正是你把我们一刻也不能缺少的治疗疾病和缓解痛苦的力量,赋予我们周围的万物。天父!我没见过面的天父!天父!往日充满我整个心灵的天父,现在却转过脸去不再理我了!请把我召唤到你身边吧!不要再沉默不语了!我的焦渴的灵魂实在忍受不了你的沉默了。儿子意想不到地归来了,抱着父亲的脖子喊:“我回来了,父亲!”一个父亲能生气吗?“不要生气了!”儿子又说,“按照你的意愿,我的旅程本该坚持得更久一些,但我现在却中断了我的旅程。世界到处都一样:靠辛劳和工作获得报酬和欢乐。但这对我有什么意义?唯独在有你所在的地方,我才感到幸福;在你面前,无论受苦还是享福,我都愿意。”仁慈的天父呀,难道你会把他赶出家门吗? 十二月一日 威廉,昨天我在信中给你描述的那个人,那个幸福的不幸者,曾经是绿蒂父亲的文书。他对绿蒂暗怀恋情,小心地培育这感情,把它藏在心里,后来暴露了,便被解职了。就是这段暗恋使他发疯了。正像你现在所读到的枯燥的词句一样,当初阿尔贝特给我讲这段故事时也是同样的无动于衷,你就在我这些词句里体会体会这个故事是多么奇怪地打动我的心吧。 十二月四日 你瞧,我完了,我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今天,我坐在她身旁,我坐着,她弹钢琴,弹着各种各样的曲子,所有的曲子都是那样的情意缠绵!所有的曲子都这样!全都这样!你有什么感想?她的小妹坐在我膝头上打扮她的布娃娃。泪水涌进了我的眼眶。我低下头,看见了她的结婚戒指,我的泪珠便成串儿地流了出来——她突然弹起那支无比甜蜜的古曲,我的心也同样突然得到了安慰。我忆起了种种往事,忆起当初听到这支曲子的时光,忆起中间那些忧郁烦恼的日子,忆起那些破灭的希望,还忆起……我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我的心在这一切回忆的冲击下,都要被窒息了。 “看在上帝的分儿上,”我说,同时情绪激动地冲到她跟前,“看在上帝的分儿上,请您不要弹了!” 她停下来,呆呆地望着我。 “维特,”她面带微笑说,这微笑渗透我的灵魂,“维特,您的状态很不好啊,对您心爱的曲子您都厌烦了。您回去吧!我求您安静下来!” 我立刻抬腿离开了她。上帝呀,你看到了我的不幸,你快把它结束吧。 十二月六日 她的形象无时不在跟随着我!无论醒着还是睡梦里,这形象都充满我的整个心灵!我闭上眼睛时,她那双黑色的眼睛就出现在凝聚着我的内视力的前额里。她就在那里!我简直没法儿向你表达。只要我闭上眼睛,她的黑眼睛就出现在这里,这对眼睛像大海,像深渊,横在我面前,停留在我心里,充满在我头脑里。 人,这个受赞美的半神,究竟是什么呀!他在最需要力量的时候偏偏缺乏力量吗?当他在欢乐中飞腾、在痛苦中沉落时,他不是同样受到阻拦而留在原处吗?当他渴望消失在丰富多彩的无限中时,他不是又被拉回冷淡麻木的意识中去了吗? ” 第一百四十五章 耍流氓? “ 我多么希望,我们的朋友在他最后那令人注目的日子里能给我们留下足够的亲笔材料,以免我用叙述的文字中断他的遗书的连续性。 我竭尽全力,从比较了解他情况的人口中搜集确凿的材料。这些事迹倒也简单,所有的叙述,除个别细节外,都完全相同。只是关于几个当事人的思想状况,意见不同,判断各异。 留给我们的任务,只是把我们一再努力所得知的情况认真地叙述出来,在叙述当中插入死者的遗书,就连所找到的那些最小的字条也不忽略。事情是发生在一些非比寻常的人中间,因此想要揭示哪怕一个行为的独具的真正的动机,也很困难。 烦恼和不快的根在维特的心里扎得越来越深,相互缠绕得更加牢固。于是,烦恼和不快便渐渐地占据了他的整个灵魂。他精神的和谐完全被破坏了。内心的狂热和焦躁削弱了他天赋的全部力量,带来种种恶果,最后竟使他完全心力交瘁了。为了摆脱这种虚弱的身心状态,他在苦苦地抗争,但他这一次比他以往要怯懦多了。他内心的这种惊恐不安耗尽了他所余的精神力量,毁了他的快活和机智,他变成了社交场里一个悲伤的青年。他越来越不幸了,唯其愈加不幸才变得越来越不公正。至少,阿尔贝特的朋友都这样说。他们断言,阿尔贝特是一个纯洁、沉静的丈夫,他现在终于得到了盼望已久的幸福,从他的行为和态度上看他是想把这份幸福保持到永远,而维特却像一个每天都把自己的全部财产荡尽、到了晚上只好受苦受难的人,因此不能正确评价阿尔贝特。他们说,阿尔贝特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依然是维特当初所认识、所看重、所尊敬的那个人。他爱绿蒂胜过一切,他因为有她而感到骄傲,他希望人人也都把她看作最美丽的女人。即使他希望避免任何微小的猜疑,即使他绝不愿意与任何人在短暂的一瞬间以最纯洁的方式共享这无价之宝,你能责怪他吗?他们承认,维特在她身边时,阿尔贝特便离开妻子的房间,但这不是出于对朋友的憎恨和厌恶,而只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有他在场维特就很不自在。 绿蒂的父亲病了,只能在家休息,派了马车来接绿蒂,绿蒂便乘车去了。那是一个美丽的冬日,刚下了头一场大雪,皑皑白雪覆盖着整个大地。 第二天早上,维特也随后去了,心想:如果阿尔贝特不来接她,他就可以陪她返城。 晴朗的天气对他阴郁的情绪也没有发生什么影响,他的内心又沉闷又压抑,众多悲伤的景象时时浮现在他眼前,他的情绪只能随着一种又一种念头起伏不定。 他对自己永远都不满意,同时他又觉得别人的境况也更可疑,更混乱。他相信,阿尔贝特和他妻子之间的美好关系已经被扰乱了,他对此很自责,同时也对她的丈夫暗暗不满。 走在半路上,他又想到了这件事。“是啊,是啊,”他暗暗咬着牙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夫妻间的亲切、友好、体贴、富有同情心的关系!这就是稳固持久的忠诚!不,这是厌倦和冷淡!难道任何一件无聊的公务比这位宝贵的妻子更吸引他吗?他懂得珍视她的幸福吗?懂得给她以应得的尊重吗?他得到了她,好得很,他得到了她……这我知道,就像我也知道别的事情一样,我已经习惯于这样想了,他还会使我发疯,他还会杀了我。他对我的友谊靠得住吗?他不是已经把我对绿蒂的依恋看成对他权利的侵犯,把我对她的关心看成对他的无声责备了吗?我清楚地知道,我也感觉到了,他不愿意看到我,他希望我离去。我在,他觉得很麻烦。” 他快速地走着,时而放慢速度,时而停住脚步,似乎想反身回去。不过,他还是一再往前走,一边那样思前想后,那样自言自语,最后违心地来到了猎庄。 他一进门,就询问老人和绿蒂的情况,他发现家里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最大的男孩告诉他,在瓦尔海姆那边出了不幸的事件,一个农民被打死了!——听后,他并没有怎么留意——他走进房间,看见绿蒂正在劝老人,老人不顾有病在身决意到现场调查那个案子。凶手是谁,还不知道。被害者是早上在大门口被发现的。人们猜测:死者是一个寡妇的长工,此前她还雇过另一名长工,那个人离开她家时十分不满。 听了这话,维特受到了很大的震动。 “完全可能!”他大声说,“我必须到那边去,我一刻也不能等。” 他赶快奔赴瓦尔海姆。往事活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丝毫也不怀疑这个案子就是那个农民犯下的。他曾经跟他谈过好几次话,而且很喜欢他。 尸体停放在一家小酒店里。要到那儿去,必须经过那两棵菩提树。那个小广场,以往是那么可爱,现在一见,他的心不禁一惊。那个门槛,从前邻居的孩子常在上面玩耍,现在竟溅满了鲜血。爱情和忠诚,人间最美好的感情,变成了暴力和凶杀。高大的树矗立在那里,没有树叶,披着霜;在教堂墓地矮墙上拱起的树篱,叶子已经落光;从树篱空隙隐约可以看见白雪覆盖的墓碑。 全村的人早已聚集在酒店门前。当他走近小酒店时,突然传来一阵叫喊。原来是一队武装人员从远处走来,每个人都在高喊:“凶手抓来了!”维特望过去,心里不再怀疑。一点儿也不错!就是那个长工,那个对寡妇主人爱得死去活来的长工。不久前,维特还碰到过他,那时他正默默地怀着一腔怒火,心灰意懒地四处游荡呢。 “你干了什么呀,不幸的人!”维特喊道,一边朝被捕者走去。那个犯人静静地望着他,一言不发,最后相当镇定地说:“谁都休想得到她,她也不会得到任何人!”押解者把凶犯带进小酒店后,维特便匆匆离去了。 经过这次令人惊愕的巨大震动,维特的全部心思都乱了。霎时,他便被拉出了悲伤、抑郁、自暴自弃的泥潭。同情心不可抗拒地占了上风,要救那个人的不可言状的欲望油然而生。他觉得那个人非常不幸,他认为他即使犯了罪也是无辜的,他如此深切地设身处地地为凶犯着想,深信别人也会被他说服。他一心一意地要为凶手辩护,生动的辩护词源源不断地涌上唇边,他急急地向猎庄奔去,途中便忍不住把想对法官陈述的一切低声地说出来。 他走进屋里,发现阿尔贝特在场,一时间十分不快,但他很快就镇静了下来,慷慨激昂地向法官陈述自己的意见。法官则三番五次地摇头。纵使维特说得极其生动、热情、真切,竭尽辩解之能事,法官也不为所动,这是不难想象的。他甚至不让我们的朋友把话说完,就激烈地驳斥他,责备他这是袒护杀人凶手!他指出,照此办理,就是废除一切法律,彻底破坏国家安全。他又补充说,对这样的事他负有重大责任,一切都必须按部就班地照章处理。 维特不肯让步,他请求法官高抬贵手:一旦有谁帮助那个人逃跑,就要装作视而不见。这个请求也被法官拒绝了。阿尔贝特最后也插话了,他站在法官一边。维特孤立了。法官一再说:“不行,他没救了!”于是,维特只好心情沉重地走了。 我们从一张字条可以看出,对法官的这句话维特多么在意。这张字条是从他的字纸堆里找到的,那肯定是当天所写: 不幸的人啊,你没救了!我看明白了,我们都没救了。 对阿尔贝特最后当着法官的面所说的有关被捕者的话,维特反感极了:他认为其中一些伤人感情的话是针对他的。不过,经过反复的思考,他这个聪明人也不是没有觉察到,法官和阿尔贝特二人的看法是正确的。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如果他承认了这一点,如果他同意了那种看法,似乎就是放弃了他灵魂深处的信念。 在他的字纸堆里,我们又找到了一张与此有关的字条,它也许表露了他和阿尔贝特的整个关系: 我对自己说,一再地说,阿尔贝特为人正派,是一个好人,这又有什么用呢!这话简直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撕碎了,为人公正我做不到! 傍晚,天气温暖,冰雪已经开始融化了。绿蒂和阿尔贝特徒步回城。途中,绿蒂不时左顾右盼,好像因为没有维特陪伴而深感遗憾。阿尔贝特谈起了维特,指责了维特几句,同时也为维特说了几句公道话。他提到维特不幸的热情,希望绿蒂尽可能疏远他。 “我希望你能够疏远他,这也是为我们自己好,”他说,“我请你,”他接着说,“力求让他改变对你的态度,让他少来看你。别人会注意到的,你知道,闲话已经四处传开了。” 绿蒂没说话,阿尔贝特对她的沉默已似有所感。此后他就再也没有当着绿蒂的面提到维特。她提到维特时,他不是不跟她谈,就是把话头岔开。 维特为了救那个不幸的人所做的徒劳的尝试,是即将熄灭的烛光的最后火苗的颤动。他变得更加痛苦,更加不想有所作为了。特别是当他听说,那个凶手死不认罪,官方可能要他去做证时,他几乎要给气疯了。 他往日生活中所遇到的一切不快,他在公使馆里所经历的种种烦恼,他所遭到的所有的失败,他所受到的伤害,都在他心里上下翻腾。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他无所作为的根源。他觉得他已失去了一切希望。日常生活的事,别人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他却连处理的办法也找不到。最后,他竟变得感情古怪,思想荒诞。他为无休止的激情所左右。总是一成不变地与那个可爱的意中人伤心地交往,扰乱她的安宁,毫无目的毫无希望地疯狂地耗尽自己的力量,越来越接近悲惨的结局。 在这里,我们想插入几封遗书,这些信足以证明他的迷惘,他的激情,他不间歇的欲求和努力,以及他对人生的厌倦。 十二月十二日 据说,有些不幸的人总被恶魔四处追赶;亲爱的威廉,我现在就是处在这种不幸者的境地。有时,我心神不安,可那不是恐惧,也不是欲望——而是一种无名的内心狂乱,它几乎要撕裂我的心胸,扼住我的咽喉!痛苦啊!好痛苦啊!于是,我便在这与人为敌的季节里跑到可怕的夜幕下去漫步。 昨天晚上,我不得不跑到外面去。冰雪突然开始解冻了。我听说,河水泛滥,溪流骤涨,大水从瓦尔海姆下泻,淹没了我那可爱的山谷!夜间十一点多钟,我跑了出去。真是一片可怕的景象:借着月光,只见滚滚的洪水从山崖上直泻而下,翻卷着浪花漫过田野、草场、树篱和一切,伴着狂风的呼啸声,宽阔的山谷上下变成了一片波涛汹涌的汪洋!当月亮又出来,停留在乌云的上面时,大水便映着壮丽的月光,在我面前呼啸着滚滚流去:这时,我感到一种惊惧袭上心头,同时又生出了一种渴望!啊,我面对深渊张开双臂,急促地呼吸,真想跳下去,跳下去!消失在巨大的喜悦里,我的痛苦,我的磨难,也一起跌落下去!像波浪一样咆哮着流去!哦!我竟不能让我的双脚离地,把所有的痛苦结束!——我觉得:我的时辰还没有到!噢,威廉!如果我能驾暴风去撕碎乌云,锁住洪水,我情愿牺牲我的生命!哈哈!那个被囚禁的人不是总有一天也会分享这份喜悦吗? 我伤心地俯视,只见我和绿蒂曾在那里兴致勃勃地散过步、曾在那里的一棵柳树下休息过的地方,也被淹没了。那棵柳树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威廉!我又想到她家的草场,她的猎庄的周围地区!我们的凉亭不知被湍急的流水毁成了什么样子!我想着,竟然觉得往日的阳光照进了心里,像一个囚徒似的梦见了羊群、草场和各种各样的名誉职位!我站在那里!我不再责骂自己,因为我有了死的勇气——我如果真的…… 但此刻,我却坐在这里,如同一个老妪,拾树下的枯枝,沿门乞讨面包,让这即将入土的毫无欢乐的生命苟延片刻,快活一瞬。 十二月十四日 这是怎么了,我亲爱的朋友?我竟怕起自己来了!难道我对绿蒂的爱,不是最神圣、最纯洁、最亲如手足的爱?我何曾感到我的心灵应该受到惩罚?——我不想做什么保证——现在,只有梦!有些人认为,所有这些与动机相矛盾的结果,是因为有超凡的力量作怪,他们的感觉多么正确!昨天夜里——我现在讲这事还有些发抖——我在梦中把她抱在我怀里,让她紧紧地贴着我的胸脯,把千百个吻印在她那蜜语呢喃的嘴唇上;我的目光在她醉眼蒙眬的目光里游移!现在我还觉得无比幸福,那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热情洋溢的欢乐又回到我心中。上帝呀!难道因此我就要受到惩罚吗?绿蒂呀,绿蒂!——我是完了!我的头脑里乱得很,几天来什么事也不能想,两眼总是泪流不止。既然我在什么地方都不快活,也就可以说在什么地方都很快活。我没有任何愿望,也没有任何要求。我觉得,还是走了的好。 离开人世的决心,此刻在这种环境下已从维特的心灵获得越来越多的力量。自从回到绿蒂身边以来,告别人间一直是他最后的出路和希望;不过,他对自己说,不要太急,不要仓促行事。他想怀着最美好的信念,尽可能平静地、坚定不移地迈出这一步。 他的疑虑,他的内心斗争,可以从一张字条里看出。这张字条也是从他的字纸堆里发现的,上面的文字大概是他写给威廉的一封信的开头,没有日期。 她的出现,她的命运,她对我的命运的同情,在我几近枯竭的脑海里浮动,还能从我的眼睛里挤出最后几滴泪。 拉起幕布,到幕后去!收场结束了!为什么还犹豫,还畏缩?是因为不知道幕后的情景,还是因为一去不复返?我们的精神的特点便是:把我们一无所知的地方想象成一片混沌和黑暗。 最后,他与这个悲伤消极的想法越来越亲近,他的决心变得坚定而不可动摇,下面写给他朋友的这封语义双关的信就是一个证据。 十二月二十日 感谢你的厚爱,威廉,感谢你这样来理解我的那句话。是的,你说得对:我觉得还是走了的好。你建议我回到你那里去,不过这不大符合我的心意。至少我还想绕路走走。你想要来接我,我非常高兴。只是请你再推迟十几天,等收到我介绍其他情况的信之后再来。果实没熟,千万别摘。十几天左右时间是能办许多事的。请转告我母亲:请她为她的儿子祈祷,说我求她原谅我,她的一切烦恼都是我造成的。我本该给他们带来欢乐,却使他们悲伤,这就是我的命吧。别了,我最宝贵的朋友!愿上苍赐你幸福!别了! 在这段时间里,绿蒂的想法有什么变化,她对自己的丈夫,对她的这个不幸的朋友感情如何——关于这一切,我们虽然可以根据对她性格的了解暗自做出大概的判断,但是我们仍然无法用语言加以描述。只有一个美丽的女性的心灵才能与她心有同感。 千真万确的是,绿蒂本人已经决心想方设法疏远维特,如果说她有些踌躇,那也是出于一种真诚友好的爱护,因为她知道,维特将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甚至维特根本不能做到。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迫于世态也只好严肃对待了。她的丈夫对她和维特的关系沉默不语,绿蒂对此也始终只字不提。因此,绿蒂就更觉得应该离维特远一点儿,从行动上证明她多么珍视丈夫的感情。 就在那一天,即我们刚刚插叙过的维特给他朋友写信的那一天,圣诞节前的礼拜日,维特晚上到了绿蒂那里。他发现只有绿蒂一个人在,她正在忙着整理那些预备在圣诞节送给弟弟妹妹们的玩具。她谈到小家伙们将会多么高兴:到时候,门突然开了,他们看见一棵用蜡烛、糖块和苹果装饰一新的圣诞树时,就像到了天堂一样,一定会欣喜若狂。 “只要您听话,”绿蒂说,同时嫣然一笑,以掩饰她的窘迫,“您也可以得到一件圣诞节礼物,得到一支小蜡烛和其他什么东西。” “您说的‘听话’是什么意思?”维特高声说,“我怎样才算听话?我怎样才能做到?我的好绿蒂!” “礼拜四晚上是圣诞夜,”她说,“那时孩子们都来,父亲也来,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一份礼物。到时候您也来吧——但这之前您不要来。” 维特一听,怔住了。 “我求您了,”她接着说,“事已至此,我请求您,为了我的安宁,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维特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他在室内走来走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不可能再这样下去了!” 绿蒂感觉到,她的这几句话让维特陷入了难以忍受的境地,便向他问这问那,转移他的思想,但她白费心机。 “不会了,绿蒂,”他高声说,“我不会再见到您了!” “为什么不会?”她说,“维特,您可以,您必须再来看我们,只是您要有节制。哦,为什么您生下来就是这么个禀性:您一旦抓到了什么,就这样激动,这样热情,毫无克制,决不罢手!我请求您,”她继续说,同时握住他的手,“您要克制啊!凭您的智慧,您的学问,您的才干,什么样的快乐您得不到呢?您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要再苦苦依恋一个女人了,她除了同情您,什么也不能做。” 维特强忍着悲愤,忧郁地凝视她。 她握着他的手,说:“维特,请您冷静地想一想!您就不觉得,您是自己欺骗自己,成心毁掉自己吗?维特,您究竟为什么要爱我?我已经是别人的人了,您为什么还偏偏爱我?干吗偏偏要这样?我怕,我怕您仅仅是因为不可能拥有我,才使想得到我的愿望有这么大的诱惑力。” 维特把手从绿蒂手中抽回来,只是用嗔怪的目光呆呆地望着她。 “聪明!”他大声说,“真聪明!这种说法大概出自阿尔贝特吧?外交手腕!纯属外交手腕!” “任何人都会这么说,”她答道,“世界这么大,难道就没有一个姑娘能合您的心意?您下决心去寻找吧,我保证您一定会找到的。这段时间以来,您一直把自己束缚在个人的小天地里,我早就为您为我们担忧了。您就下决心吧,外出旅行一次!这将会、一定会使您消愁解闷!去寻找吧,找到一个值得您爱的姑娘,回来后让我们共享真正的友谊和幸福!” 维特冷笑一声说:“这一套话倒可以印成小册子,推荐给所有的家庭教师用。亲爱的绿蒂,您还是让我的心稍稍静一静吧,一切都会好的!” “只是要记着,维特,圣诞夜以前请不要来!” 他正要回答,阿尔贝特走进屋来。二人冷冷地相互说了声“晚安”,便并肩在室内尴尬地踱起步来。维特开口讲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很快就没词儿了。阿尔贝特也一样,于是就向妻子询问一些交办的事。等阿尔贝特听说,她还没办妥,便数落了她几句。维特觉得阿尔贝特的话不仅冷冰冰,甚至很严厉。他想走,又不能走,一直迟疑到八点钟;这时,他越发不快和气恼,见摆好了晚饭,便抓起帽子和手杖。阿尔贝特请他留下吃晚饭,但他认为那只不过是一文不值的客套,冷淡地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维特回到住处,仆人想为他照亮,但他从仆人手中把烛台拿过来,就一个人走进自己的房间,放声大哭,愤怒地自言自语,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和衣倒在了床上。将近十一点钟,仆人才敢进来,发现他和衣而卧,便问要不要替他脱靴子,他让仆人脱了,并叮嘱明天早上不唤他不要进屋。 十二月二十一日,礼拜一,早上,他给绿蒂写了一封信。他死后人们在他的写字台上发现了这封信,就送给了她。信本来是封着的。从内容上看,信是断断续续写成的,我现在就按原样把它分段插在这里。 决心已定,绿蒂,我决定去死。我写信把这个决定告诉你,头脑十分冷静,绝没有半点儿浪漫主义的夸张。今天早晨我将见你最后一面。当你读到这些话的时候,最亲爱的人儿呀,冰冷的墓石已经盖住了这个不安者——不幸者僵硬的遗体。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除了跟你倾心交谈,这个不幸的人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大的幸福。我度过了一个可怕的夜,啊,这也是一个慈悲的夜。就是这一夜加强并坚定了我的决心:离开人世!昨天,我头脑发昏,火气太大,断然离开了你,于是万种思绪涌上我的心头,我看到我在你身边已经没有希望没有欢乐可言了,这个念头牢牢地抓住我,使我不寒而栗。我刚走进我的房间,就发疯似的跪在地上。哦,上帝呀!你是把苦涩的眼泪作为使我提神的饮料赐给我了!上千个计划,上千种希望,在我的心里起伏波动,临了留下来的只是这个坚定不移的、不可改变的唯一念头:离开人世!我躺下睡了,早晨醒来,心情平静时,我心里的这个念头,还是那么坚定,那么强烈:离开人世!——这不是绝望,而是确信我已做了最后的抉择,我要为你牺牲。是的,绿蒂,我为什么要瞒着不说呢?我们三个人里必须有一个人离去,我情愿成为这一个人!哦,我最亲爱的人儿!有一个念头曾经不时在我这破碎的心里狂躁地浮动,这个念头就是:杀死你丈夫!杀死你!也杀死我自己!——归根到底,只能杀死我自己!当你在一个美丽的夏日黄昏走上山来,你可要想着我呀,想着我也常常从这山谷爬上来。然后请你遥望教堂墓地里我的坟墓,看坟头上那高高的杂草在落日的余晖里随风摇摆——我开始写这封信的时候,心绪十分平静,可是现在,现在我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生机盎然,我不禁像一个孩子似的哭了。 将近十点钟,维特喊仆人进来;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对仆人说:几天内他要外出旅行,因此要仆人把衣服刷干净,把一切都整理停当,装入旅行箱。维特还命他结清各处的账目,取回借出去的几本书。有一些穷人,维特每周都照例接济他们的,他让仆人预先付给他们两个月的周济金。 他吩咐仆人把饭送到房间里来。吃完饭,他就骑马到法官家里去了。法官不在,他扑了个空。他在花园里来回踱步,陷入沉思,仿佛最后想让一切伤心的记忆一股脑儿地聚集在心头。 孩子们没让他安静很久,他们紧紧地跟着他,跳到他背上去,告诉他:明天,又一个明天,再一天,他们就要到绿蒂家里去拿圣诞礼物了。还向他讲了他们凭着自己稚嫩的想象力臆想出来的种种奇迹。 “明天!”他高声说,“又一个明天!再一天!”然后深情地吻了吻每个人。维特正想离开,最小的男孩还要凑到他耳边说点儿什么。他向维特透露,大哥哥们已经写了美丽的贺年卡,有这么大呢!一张给爸爸,一张给阿尔贝特和绿蒂,还有一张给维特先生;他们要在元旦的早晨送给每一个人。听了这一席话,维特十分感动。他送给每个孩子一点儿东西,上了马,让他们向老人转达他的问候,就眼含泪水骑马走了。 将近五点钟,他回到住处,命令女仆看好炉子,让炉火保持到深夜。他又吩咐仆人把书和内衣装进箱子,把外衣缝在护套里。大概随后他写了致绿蒂最后这封信里的下面一段: 你料不到我会来吧!你以为,我会听话,到了圣诞夜才来见你。噢,绿蒂!今天不见,就永远见不着了!到了圣诞夜,你将会把这封信拿在手里,哆哆嗦嗦地让你可爱的泪水滴湿信纸。我情愿如此!我必须这样做!哦,我的决心已定,我感到多么舒畅! 这时,绿蒂的心境也不同寻常。跟维特那次最后的交谈以后,她感觉到,跟维特分开在她是多么难,要维特远离她,他又是多么苦。 她像是很随便似的当着阿尔贝特的面说,圣诞夜之前维特不会来了。为了把几件公事办完,他骑马到邻处的一位官员那里去了,而且必须在那里过夜。 她一个人枯坐家中,弟弟妹妹一个也不在身边。她任凭自己的思想围绕着他们之间的关系静静地遨游。她看到,自己现在已经与丈夫永远结合在一起了。她了解他的爱和忠诚,她也真心实意地爱慕他。他的稳重和他的可靠,好像是上天所赐,让一位贤淑的女子借此建造自己的终生幸福。她感到,他永远是她和她的弟弟妹妹们的依靠。另一方面,她觉得维特也十分宝贵,自从他们相识的第一刻起,二人就意气相投,与他长时期的交往以及那些共同的经历都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所感到和想到的一切有趣的东西,她都习惯于同他分享。他的离去将在她的整个心上撕开一个永远无法补上的缺口。噢,她要是能在顷刻之间把他变成她的兄弟,她将多么幸福啊!假如她能促成他与她的一个女友结婚,她就可以指望,他跟阿尔贝特的友谊完全恢复如初! 她依次把她的女友想了一遍,发现哪个女友都有缺点,没有一个配得上他。 这样反反复复地考虑之后,她虽不肯承认,却深深地感到,她心里暗暗地由衷地希望把他留给自己,同时又对自己说,不能也不许把他留给自己。她的纯洁、美丽的心平时那么轻松,那么善于自解,现在也感到了忧郁的重压,幸福的希望已不复存在。她的内心无比压抑,一团愁云飘浮在她眼前。 已经六点半了。这时,她听到维特走上楼来,她立刻辨出他的脚步声和他探问她的说话声。维特到来时她的心跳动得这么剧烈,这还是第一次。她心想,真该叫仆人告诉他,她不在。他一走进房间,她就激愤而慌乱地冲他喊道:“您没遵守诺言!” 他答道:“我什么也没有答应过呀。” “那您至少也该满足我的请求呀,”她说,“我请求过您要考虑我们俩的安宁。”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于是就派人去邀几个女友来,以免跟维特单独待在一起。他把借走的几本书放下后,又问还有什么别的书。而绿蒂,则一会儿希望女友快来,一会儿希望女友不来。女仆返回,带来消息说,两位都来不了,请她原谅。 她想让女仆到隔壁房间去做自己的活,但随即又改变了主意。维特在房间里踱步,她则走到钢琴前,弹起小步舞曲,但总也弹不流畅。维特已在那个老式沙发上他习惯坐的位置坐下了,绿蒂克制着自己,镇定自若地坐在维特身边。 “您没带来什么东西可以读一读吗?” 他什么也没有带来。 “在我的那个抽屉里,”她说,“放着您翻译的几首莪相的诗,我还没有读呢,因为我总希望听您自己读。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这个心情。” 他会心地一笑,走过去取来诗稿。当他把诗稿拿在手里时,不禁打了个寒战。一见这些诗歌,他便泪水盈眶了。他坐下来,读道: ” 读到这里,云起已然泪湿满面。 且,她有些猜到后面的内容了。 她捧着书盖住脸,让泪滴不暴露在日光下,一个人悄悄地,悄悄地,小心抽泣着。 单薄而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毛茸茸的小脑袋也把书顶得一拱一拱。 正被借着上厕所跑来看她的封殇看个正着。 他本来就走得急切,此时看着这一幕,手心直接拽成拳,差点没忍住砸在窗台上。 却还是不敢打扰她。 只是,心,揪成一团。 他比云起,还要更心痛。 也更心疼她。 他好想走进去一把抱住她,想把肩膀借给她,想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安慰。 他握成拳的手一紧一松,又松,又紧。 最终没忍住,一把上前连着书盖住云起的脑袋,抱在怀里。 他不甚宽厚的怀里,却刚好容纳一个她。 他伸手把她眼睛上的书撤掉,用手轻轻蒙住她的眸子。 更加凑近,让云起的背紧贴他温热的胸膛。 他的脑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用那仿佛能柔出水的声音,轻轻哄她道:“别哭。” 声音是他本音的清润,再加上他特意放柔,云起那恸哭的情绪仿佛霎时平缓下来。 耳尖更是红得滴血。 云起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背后温热的身躯,即便单薄,却在此刻,奇异地使人安心。 像是小时候不小心受伤,被爸爸抱在怀里轻声哄着的触感。 即便她很害怕跟男生接触,即便是第一次跟男生如此亲密接触,即便是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的男生抱在怀里。 但神奇的是,云起润湿的眸,睫羽轻轻颤动,可她却不想睁开。 她想她可能是在做梦。 她不想睁开。 背后那极具安抚性的温热胸膛,和耳畔那柔情似水的轻哄声,以及笼罩鼻息的淡淡莲花香。 都奇异地,想让她留恋。 心生留恋。 第一次,心间似乎有一股暖流潺潺流淌,以她看得见的模样,在感官中肆意放大。 都说,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会被无限延伸。 此刻,她的嗅觉、听觉和感觉,似乎如蜗牛的触角般,轻轻触碰,自然弹放。 她的身子,奇异地在慢慢放松。 直至软软圈在他的怀里。 可眼睛,她还是一直禁闭着。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不要醒来,让我多感受一下这个温暖的怀抱吧。 许是是他的声音,许是知道是他,许是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又许是昨晚看书太累…… 她听着他快速跳动,明显不规律的心跳声,却不自禁悄悄闭上了眼。 睫羽颤动,平缓。 颤动,平缓。 再颤动,平缓。 平缓。 许久不再见她动作,他一听,居然听到了她平缓的呼吸声。 他又再抱了她一会,看了看时间,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轻轻将她放在了一旁的办公椅上。 清丽的小脑袋小心安置好,仔细瞧着,也还有几缕泪痕。 淡淡遗留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是浅浅清痕。 格外惹人注目。 他十分怜爱地用指腹缓缓拭去,目光不住地停留在她恬静的面容上。 纤白的手指不住从眼睛往下,直至抚摸到樱红的秀唇。 水蜜桃般可口,使他唇角不禁有些干裂。 舌头轻舔,却似乎不解渴。 鬼使神差,他低下了头。 唇角相触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惊慌了神,不敢再看云起,急忙冲出了办公室。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个似是落荒而逃。 狼狈得不行。 踉跄前行间,他忍不住轻舐唇角,好似还能感觉到那轻微的草莓香。 如他所想的清甜。 恍神中,他才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 面容不禁有些皲裂。 自己,这、是,对云起……耍了流氓?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几页 “云起!云起!”一道耳熟的温柔慈音,在耳畔,似远即近,飘忽而来。 可又在耳旁,仿似轻声呼唤。 迷迷糊糊中,云起不自觉循着这声音,这使得尚在混沌中的意识也应声踽踽而去。 等着云起似迷离又似茫然地睁开眼,她才恍神惊醒。 映入瞳孔的,是田老师那温柔慈祥的面容: ——一头黑白相间的利落短发下,是一双满载柔意又不失慈爱的炯炯星眸。 一刻凝望,仿佛就落入了漫天星辰。 即便田老师总说自己要退休了,老了……可那神气十足的双眸,却总让人觉着——她还是宝刀未老,她还是正值芳华。 难怪大家都说,老师都不老。 大抵是有一颗永远年轻的心。 云起睁着迷蒙的大眼睛,软糯糯地叫了一声,“田老师……”,突然又想起什么,不禁探头往田老师身后瞧去。 田老师误以为她是在找方言志,不禁温柔一笑,开口解释道:“你们方老师去吃早餐了,还没有来。” 云起怔愣,卡了半刻,才反应过来。 “噢。”知道田老师误会了,也没有解释,只是也柔柔笑了一下。 田老师特喜欢她这乖巧文静的模样,总觉得有种在看自己软软糯糯的乖孙女的感觉,且还长得可爱恬静,就是单单看着,也是讨人欢喜的。 良好的面相,总是很容易让人加分。 “刚刚是不是困得睡着啦?”田老师不禁上前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发丝顺溜而柔软,触感很好。 好似在给家里的黄黄(大黄狗)顺毛,她忍不住又揉了揉。 有些粗粝而宽厚的大掌在头上“作怪”,云起本来是有些不舒服的,但那个轻缓、柔和的力度,又让她感觉很舒服。 她眯了眼,脸颊有些泛红,还是小小地辩解道,“看得太困了……”所以没忍住…… 田老师乐呵两声笑,又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哟~” 她对着田老师甜甜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田老师也不意外,再次揉了揉她的小发窝,说道:“那你继续看吧,等会记得写观后感给我就行。” 温柔地睨了她一眼,瞧着她拿着书又在看,田老师还真觉得拿她没办法。 不过,她认真看书的乖巧样,却让人有些不忍打扰。 她眉目柔和中无奈地摇了摇头,拿着书起身走向门外。 待田老师脚步渐渐远去,云起才抬头瞿了一眼,嘴角轻轻上扬。 其实她的心都还不在书上,只是信手翻了一会,并未翻到先前的页数。 此刻,倒是又来了兴致。 可翻到那前刻,突然又想起某个声音,心猛然砰跳几秒。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种情绪,只是在将近翻到那几页诗时,下意识便想躲着过去。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嗯,那里反正已经看完了,那就先看其他的好了。 实际的情况到底如何,或许只有云起自己知道了。 心间几番辗转,手却比眼快,目光也不住跟随。 这一注目,就是许久。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难忘的初恋》 其实早已看完,可云起却还是停在最后一页,许久未动。 迟迟,迟迟,不肯翻页。 她的心在滚烫的燃烧,似有一团热火,从星光点大,直至燎原。 滚烫,滚烫,滚烫。 她不知道,此时,心里该如何形容是好。 只是,似乎是想流泪的,眼角又似沾上了粘糊,腻腻弥弥,不肯湿润。 只是,粘,粘糊得很。 心,还在滚烫。 滚烫。 滚烫。 焗行到最后,又似乎增添了几分酸涩。 她不知道她该如何描述此种状况。 如今这样,算什么呢? 她心里也没有答案。 她开始有些烦躁了,将页面翻至一半,又不愿意就此作罢。 她又翻了回去。 如此,几番“折腾”,还是未下定数。 她终于放开了,闭了会眼,想等会再决定这个问题。 却听得“啪嗒”一声脆响,好似什么东西掉在了桌上。 她低头一看,是一个素锦纸折的爱心。 她很小,大抵只有她的大拇指大,却很精巧。 她轻轻翻转一看,在它的正面,看到两个小小的草字:潋滟。 字迹飞扬,却又颇具章法。 一看,便知是他的。 云起嘴角微扬,信手折开了它,果不其然,巴掌大的纸张里头,是一幅字迹密集的小书法作品。 即便字很小,但是笔法乖张,还是很容易辩识。 最开头,应是一个标题,叫《难忘的初恋》。 ??? 什么意思? 难忘的初恋? 他有初恋? 还是难忘的? ??? 什么意思? “ 歌德是比较早熟的。这个法兰克福市37岁的参议员同法兰克福市市长的17岁的女儿结婚后第二年生下的孩子,在还不满十五岁那年就尝到了初恋的甜蜜和失恋的酸苦,而这早来的恋情又是跟早来的才情联袂而至的。没有上学校的歌德,由几个家庭教师专门教他各门课程,从小培养他对文学的热爱.温柔乐观的母亲用娓娓动听的神奇故事发展了他的想象力,博学而严格的父亲使他向往辉煌的意大利文化,当市长的外祖父给了他-.张长期使用的戏院免费票,在他面前打开了法国优秀戏剧的世界.但歌德最爱好的还是诗,他常把自已写的诗拿给少年朋友们看。就在歌德十四岁那年,一个朋友告诉他,当他把歌德写的诗念给另外几个新伙伴昕时,竟没有一个人相信那是歌德写的。为了试试歌德的才学,一个怀疑者竟出了这样-一个题:要歌德当场“用诗体写一封很绮丽的情书,当作是一个含羞的女郎写给-一个少年,.吐露她的爱慕之情.”歌德感到“没有比这再容易的事了!“当即拿过纸笔,很快写出了使伙伴们惊诧赞叹的情诗。那一伙少年竟利用这情书去作弄另一个自负的青年,假作是那青年倾心的一个少女的字体和口气,把这信抄了交给他。那个青年得信后喜不自胜,但苦于自己缺乏诗才,无法用诗体作答,便通过同伴也来央求歌德替他写一封诗体情书。如此一来往,其实都出于歌德一人手笔,而那所谓“钟情的少女”根本还一无所知。但那被情书弄得神魂颠倒的青年为了感谢歌德,在歌德的那位少年朋友家设晚宴酬谢.就在这里,歌德遇见了一个少女,叫格里琴,她是少年主人的堂妹,从外地来到这里。歌德感到她“可以说漂亮到难以置信“,‘“她的一切都象是超凡绝伦“,“这个女郎的容貌,从这一瞬间起,无论我到哪处去都紧跟着我s那是-一个女性给我的最初的持久的印象.“ 那个被作弄的肯年确信回信已转交到他的心上人手中,于是日夜不宁地期待少女的回信。于是那少年朋友又来请求歌德以少女的口吻再写一封诗体情书。歌德本来很不想参与这出恶作剧,但想到这一来可以有机会再见到格丽琴,.便尽量运用诗才,写一封更绮丽热情的复信,在写时,歌德尽情地设想这是格丽琴在给自己写信,因此,想开玩笑来骗别人的歌德意识到他自己也是在骗自己了. 歌德把这信送去给少年朋友时,正好格丽攀也在场,于是歌德应少年的要求,把信高声念了出来,一面怀着怦怦的心动留意美丽的少女的神色,发现她也心神不安,两颊绯红.念完后朋友建议歌德修改几个地方,这大概是因为有些话语只跟格丽琴相称而并不符合那个托名的女郎。朋友因事要出去一下,便把歌德留下来修改。这时,格丽琴用严肃的口气劝歌德,叫他不要参加这种胡闹,因为结果会把被作弄者搞得狼狈不堪.她还谈到她自己是个贫穷的女孩,来投靠这家亲戚,但当他们要求她用自己的字体代抄那假信时,她坚决拒绝了.歌德听了她的话,对她的爱慕难以置信地增长了,觉得她不仅容貌漂亮,而且精神和天性也跟自己和谐--致。歌德不禁说:“我虽不象你这样倚靠他人,但我所企求的最宝贵的东西得不到,又有什么意义呢?“那女郎拿过歌德写的那封信,低声念着,亲切而含羞地说:“这信的确写得好,只可借没用在更好的真正的用途上。”歌德说:“一个人如果真的能从他无限爱恋的女郎那儿,得到这样的信,才真幸福呀!“女郎说:“这的确不容易,但仍然很可能。”歌德鼓起勇气问:“如果有一个崇敬您、恋慕您的人,献给您这样的信,深情地、迫切地追求您,您会怎么办呢?”说着一面把她已交还的那信又递到她面前。只见女郎嫣然一笑,沉吟半响,拿起笔来,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信后。歌德沉醉于狂喜中了,两人约定互相“挽救到底“,紧握着双手,两人的眼眶都幸福得泪汪汪的.为了赶在她的堂兄弟回来时离开,歌德拿起她的手亲了一下,就急忙走了. 歌德曾谈到:这是“一个未曾腐化的纯洁青年的最初的恋爱,是完全循着一种精神的方向进行的.”这种初恋使歌德进入了一个“在异性中具体发现善和美”的“优美的新世界”(《诗和真》第5卷).那封诗体的假情书一下变成了格丽琴的真情书了,歌德把这“诗体的情书从头到尾读过千百回,凝视着她的签字,吻它“,把它紧压在胸间.他无法忍耐分离的痛苦熬煎,冒着被她的堂兄弟责难和纠缠的危险,托故去见她,而两次见面之间的分别,歌德都“觉得那--天无限的长“。“与这个可爱的女郎会见和留在她的身边,不久就成为我的生命的不可或缺的条件.“这是在1764年春天,法兰克福市正进行着一桩轰动全国的大事一一神圣罗马帝国国王的选举和加冕典礼在此举行,帝王侯爵、达官贵人云集市内,热闹非凡。.乡村长大的格丽琴看得眼花缭乱,却对这些国家大事一无所知,而她的求知欲又比谁都旺盛,于是见多识广的十四岁的歌德正好充当她的教师,并特别留心地“把一切好好地看,好好地把握,以便能够对格丽琴复述和解释清楚“.这种关系当然只会成倍地增长两人的恋情,歌德甚至学着卢梭,将这种关系比喻为阿贝拉跟哀洛伊丝的关系。他写道:”对于一对天性上有点和谐一致的青年男女,如果那女的好学好问,而男的又能为人师;便再没有更好的和谐-一致能够使他们契合无间了.从这儿发生一种根深蒂固而又愉快的关系。她视他为她的精神生活的创造者,而他则视她为-一种创造物,这种创造物之完成不是靠造物偶然或单方面的愿望之赐,而是靠双方的意志之赐;双方这种相互影响的关系是那么甜蜜,怪不得自从新的、旧的‘阿贝拉’以来,男女两性的这种结合会发生极强烈的情爱和带来许多幸与不幸的命运.“(《诗与真》)他们常常一起游玩、戏嬉,促膝喁喁私语,有一次歌德在格丽琴的堂兄弟家与伙伴们一起玩得太久,最后大家都被睡意征服,格丽琴的头就枕在歌德肩膀上过了一宵。特别是1764年4月3日罗马皇加冕大典那天的璀璨的夜晚,歌德与格丽琴手挽着手,在张灯结彩的街市上满城穿来穿去,两人都象在极乐园中逍遥。当深夜歌德把格丽琴送到她的门口行将告别时,她第一次吻了歌德的额头。歌德感到无比的幸福。他们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会是最后的告别. 意外的打击的发生,是因为当局发现了一伙青少年假胃字迹、伪造借据、伪造遗嘱之类重大.违法案件,格丽琴和她的堂兄弟都被牵扯和嫌疑,在那天夜里被抓了.这事也涉及了歌德.但由于家庭的关系,当局只通过歌德家的一个老朋友来讯问歌德。歌德由于见不到格丽琴,更由于为她和她善良的堂兄弟的命运担忧,便处在极端痛苦的境地3而每当想到要把自已跟格丽琴之间本来完全天真纯洁的关系原原本本地陈述于审问者之前,以至托出于刑事法庭面前,而那些人必定会对少年的这种纯真的相互恋慕和珍贵友谊去作别一番解释,歌德更感到痛苦倍增.他不禁倒卧地上伤心痛哭,连地板也被眼泪浸湿了.精神的痛苦终于使肉体无法支持,歌德大病了一场.后来,人们对他说,他所认识的那些人都受到极宽大的处理,差不多无罪释放了,格丽琴巳离开本地,回她家乡去了.歌德看出,这决不是她自愿离市返乡,而是被当局驱逐出境了,因此他的忧伤和失去她的痛苦更加剧了,然而,他继续无时不思恋着她,打听她的境况,直到有一天,他所敬爱的一个监护人的话给他带来了更加绝望痛苦的打击。那监护人说:格丽琴确是自愿回乡的,她完全清白无罪.监护人并说他亲自从法庭秘密记录中看到她所签名的供词,在谈到她跟歌德的关系时,她说:“我--直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我对他的爱慕的确是姐弟一般。在好些场合,我曾好好的劝告他,我不但没有引诱他做暧昧的勾当,而且劝阻他参加一种会使他受累的恶作剧。”歌德听了她这“家庭女教师口吻说的话“,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完全是另-一个人了:“我为一个女子的缘故牺牲了睡眠、安静和健康,而这女子却喜欢把我当作一个乳臭小孩,俨然以乳母自居,我觉得这未免太可怕了.”他虽还时常想着她,但“在理性上,我已经完全死心了.” 歌德是非常强调初恋对人的意义的,甚至隔了四十五年后,他还说“初恋是唯--的恋爱“,因为他给人“恋爱的永恒性和无限性的概念”(《诗与真》).因此初恋的失败在歌德生活中留下的痛苦影响就可想而知了。无论是这次初恋的幸福经历或痛苦感受,都成了他创作《维特》的最早的重要“准备”和基础,在作品中留下许许多多痕迹。包括一些细节(如两人促膝喁喁低语;格丽琴谛听时常把手臂搭在歌德肩膊上;歌德把那情书看个千百遍,吻她的签名;把信压在胸间.....等等),也被应用和移植于绿蒂和维特的关系描写之中. ” 这…… 好像是见解…… 还很不错。 她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 再次快速阅览了几遍,才反复开始推敲。 哲理,意蕴,都很深厚。 似乎,还有些特定的用词。 比如,那个“旧的阿贝拉”,他是谁?指的是什么? 用在这里,似乎有点难以理解。 她蹙眉翻开背面,却柳暗花明般,凑巧有个有关的注释。 “ 1阿贝拉(1079--1142)是法国中世纪哲学家;他同他的女学生爱洛伊丝恋爱的事,流传甚广.卢梭的着名小说《新爱洛伊丝》,在1761年出版,写的就是当代的“阿贝拉式”的爱情故事.歌德对此书十分推崇. ” 云起:“……” 好吧,原来是和爱洛伊斯有关的那个“阿贝拉”。 第一百四十八章 直觉 云起有种直觉,兴许她再仔细找找,兴许还能找到第二封。 果然,在书封折角的一侧,她发现了。 还是一张拇指大小的爱心,不过,它是黑色的。 同之前的那个相较,还真有“黑白配”之感。 名字也让云起眼前一亮。 “ 诗似的爱和“诗的忏悔” 1770年10月,歇德随友人访问斯特拉斯堡附近的乡村萨森海姆的一-个善良好客的牧师之家.在这里,他和牧师的小女儿弗莉德丽克发生了热烈的恋情。歌德这样描述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印象: 剃那间,她走进门来,这时,真好象在这个田舍的天空升起了一颗最娇美的明星。两姊妹都还是所谓德国式的打扮,而这种已过时的民族装束同弗莉德丽克却特别相称。一条不到脚踝的镶边的白色简裙下面,露出她那双特别秀丽的小小的脚;加上一件白色紧身马夹,一条黑绸短裙,使她打扮得既象乡村姑娘又象城市小姐。她身材苗条,步态轻盈,显得无挂无碍;她那分外纤柔的脖子,托着那俊俏的脑袋,上面扎着一条金黄色大辨子.她那乐滋滋的蓝眼睛认真地顾盼着,美丽而微低的鼻子自由自在地在空中嗅着,仿佛世上不可能有任何叫人发愁的事存在。她的手:臂上挂着一顶草帽。这样,在最初相见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她的全部幽雅和娇美而心花怒放了.(《诗与真》第10卷) 吃饭时,弗莉德丽克坐在歌德身旁,象小喜雀一样以喃喃细语向歌德描述各种有趣的事物,晚上,他们又手挽手地在月光下的旷野里散步谈天.歌德不断地把她及她一家同英国作家哥尔斯密1766年出版的小说《威克菲牧师传》中的人物作对照,后来并和她谈起这部小说。两人情投意合,难舍难分。玩了几天后歌德回到斯特拉斯堡,接着就开始了频繁而热情的书信来往.歌德不断地造访萨森海姆,无拘无束,谈天说地,接吻戏谑,跳舞狂欢,结伴出游,陶醉于乡间自然之美,“享受那儿清澄天空的光辉,肥沃大地的壮观,和煦的黄昏,温暖的夜。”歌德在开初曾担心那个跳舞师的大女儿鲁仙德的诅咒会应验,怕自己的吻会给弗莉德丽克造成灾难,但沸腾的恋i情很快使他打消一切顾虑,他说:“在弗莉德丽克身边我感到无限的欢说,我谈笑风生,意兴洋溢,机智幽默,踌躇满志,而对她的情感、尊重和倦恋又使我的举止很有分寸.她也一样,坦率,爽朗,体贴,健谈,同时向我吐露真情。我们似乎只是为了聚会而活着,只是为了对方而活着.”他们真挚地发誓相爱不渝。 这欢乐的恋情,加_上赫尔德尔的文艺观的影响,使歌德在这段时间写出了着名的抒情诗《萨森海姆之歌》和脍炙人口的《五月之歌》.正是在《五月之歌》里,歌德把对自然的美的歌赞和对人的美的歌赞,把爱情的渴求和事业的追求统一在一起了: 在我眼前, 大自然何等灿烂!阳光普照!原野欢笑! 在每个枝头上,花几竞相开放,从灌木丛里, 无数的声音歌唱. 人人喜悦,,个个欢畅。 啊,大地,啊,太阳!啊,幸福,啊,希望! 啊,爱情,啊,爱情!美如黄金,有如清展那山上的云! 你庄严地祝福这清新的原野,这繁花似锦的整个世界。 啊,姑娘,姑娘,我是多么的爱你!你的眼睛多么明亮!你又是多么的爱我! 就象那云雀, 喜爱歌唱和穹苍.就象那朝花 喜爱大气的芳香。 我爱你爱得 热血沸腾, 你给我带来了青春,欢乐和英勇。 去谱写新的曲调,去编排新的歌舞。只要你爱我,就永远幸福! 然而,“谱写新的曲调”的事业追求同“美如黄金的爱情”却未必能始终统一,要拥抱“整个世界”的诗人毕竟不能永远满足于情人的拥抱,萨森海姆乡间的天空也渐渐无法容纳感应着狂飙突进的呼唤而展翅飞翔的苍鹰。弗莉德丽克-家的斯特拉斯堡之游,更使歌德体会到农村田舍长大的弗莉德丽克姊妹同城市文化的距离。歌德竟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情:“我终于看见他们动身回去了,我的胸中象是落下-块大石那样。”他为自已和弗莉德丽克的爱情关系而渐渐不安了,他心中产生了“这种使人陶醉的爱情....会领我们到何处去”的疑问,他想道:“这样的盲目地灌注的青春的爱情,可用黑夜里发射的炮弹为喻,弹丸循着一条轻柔发光的直线上升,直至天空的星辰之间,甚至象是在那儿停留一会,然后循着同一的路线,只走相反的方向,落下来,到末了,破坏了它落下的场所。...我对于未来已昏昏然看不清楚,而光阴的流转和种种迫切的事务的压力又使我无暇分心顾及.”(《诗与真》第11卷)终于,理智促使歌德中断了这场恋爱,虽然:感情上“依然醉心于过去的风流韵事“,仍然频繁地互相通信。1771年6月歌德在弗莉德丽克家中跟她痛苦地告别。8月他通过博士学位论文答辩后,就回到法兰克福家中,回家后歌德才给弗莉德丽克写了诀别的信。这给弗莉德丽克造成极大的创伤,这个无辜的可爱的姑娘终身未嫁. 这也是歌德第一次完全由于他自己方面的原因而给爱他的人带来痛苦,他为此深深自责,痛;悔不已。在近半个世纪后,当他已六十岁时,他还写道:“弗莉德丽克对于我向她诀别的信的复信使我心碎了,...我这时才第一次感觉到她所遭受的损失的严重,总找不到弥补它、甚至减轻她的痛苦的办法.她始终在我的心目中出现,我老是觉得我是失去她了,最糟糕的,就是感到这回的不幸是由于自己的不可饶恕的薄幸.格丽琴是给别人逼走,安妮特是她自己抛开我,而这回却是我破题儿第一遭要负疚了。我创伤了那最美好的心,直刺到它的最深处,这样子,一种享受惯了的欢畅的爱情失去之后,阴郁的懊悔的日子是极其苦痛的,极难堪的。” 于是歌德又把这种爱情经历和感受化为文艺形象,进行“诗的忏悔”(poetischebeichte).他说;“与弗莉德丽克的诀绝使我痛苦不安,这时候我又照向来的做法,乞怜于诗歌艺术。我继续做我习惯的诗的忏悔,为的是通过这种自责的惩罚来得到内心的赎罪。在《葛兹》和《格拉维果》中两个玛丽和两个充当她们恋人的负情郎,可以说就是我这种悔恨反省的结果。”1773年10月歌德托友人把一本《葛兹》捎给弗莉德丽克,并.附言说:“可怜的弗莉德丽克看到薄幸郎被毒死时,会得到些许安慰.”歌德写的被许多音乐家谱成百种以上歌曲而成为世界名歌的《野蔷薇》--诗,也正是这种忏悔之作: 少年看到一朵蔷薇, 看得非常欣喜., 蔷薇,蔷薇,红蔷薇,荒野的小蔷薇。 少年说:“我要采你,荒野的小蔷薇!” 蔷薇说:“我要刺你,让你永不会忘记,我不愿被你采折.“蔷薇,蔷薇,红蔷薇,荒野的小蔷薇. 野蛮少年去采她,荒野的小蔷薇;蔷薇自卫去刺他,她陡然含悲忍泪,还是遭到采折。 蔷薇,蔷薇,红蔷薇,荒野的小蔷薇。 . 如果说这些作品,再加上《浮士德》中浮士德导致甘泪卿悲剧的描写,主要表现了歌德对弗 莉德丽克的负疚和忏悔,那么,在《维待》中,作家把弗莉德丽克化为了可爱的艺术形象永志纪念。这也是与《维特》有关的所有女性真人中除夏绿蒂外唯一以真名进入作品的形象,而且《维特》中的弗莉德丽克也是乡村牧师的女儿。不仅如此,在绿蒂的形象中,在关于维特对绿蒂的爱情的描绘中,都随处可以感觉到歌德同弗莉德丽克相爱的影子。歌德是在同鲁仙德和埃米莉两姐妹的恋爱瓜葛后,离开城市去到农村认识了弗莉德丽克的;小说中,维特是在同两姊妹发生瓜葛后,离开城市去到农村才结识绿蒂的.歌德同弗莉德丽克相见的农村即她家的所在地叫萨森海姆,维特所去的农村则是绿蒂的家的所在地,叫“瓦尔海姆”,歌德在写到这个地名时专门加了一-个注:“读者不必费力去寻找这里提到的地方,我认为有必要把原来的真名改换了。”很显然,“瓦尔海姆”就是“萨森海姆”的更名。维特同绿蒂的爱情就是在这个乡村的环境中发生的,歌德在《维特》中描写的维特同绿蒂相爱时陶醉于其中的良辰美景,春花秋月,清泉浓荫,山林原野等大自然的美妙,多是歌德同弗莉德丽克共享的萨森海姆农村景物。更妙的是,小说中维特第一次看见绿蒂时,她穿的是“白净朴素的衣服“,同歌德第一次,见到弗莉德丽克的白色农家衣着相:似。同时,歌德与弗莉德丽克谈到的《威克菲牧师传》,也被移作绿蒂同维特的话题。此外,无论是夏绿蒂●布甫的丈夫当时的描述,还是留下的照片本身,都说明夏绿蒂●布甫的外貌是并不十分美丽的,《维特》中对绿蒂的风姿绰约的迷人美貌的描写,在很大成分上与弗莉德丽克才更相称。因此我们可以说,《维特》中的绿蒂形象在相当程度上也来自弗莉德丽克,歌德同这位农家少女的爱情,同《维特》的创作有十分密切的关系。歌德把维特同绿蒂交往的环境放在乡村决不是偶然的。 ” 云起一挑眉,巧眼撇了她们一眼,又想起什么。 自顾自,在书封中,又找了起来。 “ …… 苍茫暮色中的孤星啊,你在西方闪耀着美丽的光,你从云中抬起你闪光的头,庄严地走向山冈。你眺望荒野,在寻找什么?狂风已停,远处传来山间激流的轰鸣。滚滚波涛,在远方的巉岩上嬉戏。黄昏的蚊虫,成群地飞在田野上,嗡嘤作声。你在寻找什么,美丽的星光?你微笑着缓缓而行,快乐的波涛围绕着你,冲洗着你的秀发。别了,宁静的光!显现吧,你莪相心中壮丽的光! 莪相之光辉煌地显现。我看见我已故的好友,他们聚集在洛拉平原,像在往昔的日子里一样——芬加尔来了,像一根雾气蒸腾的柱子;周围簇拥着他的英勇的武士。瞧!那些游吟歌人:白发苍苍的乌林!魁伟的利诺!可爱的歌手阿尔品!还有你,柔声怨诉的米诺娜!——当年,在塞尔玛城堡30举行赛歌,我们个个一展歌喉,那歌声好似阵阵春风拂过山冈,吹得那窃窃私语的小草不时地低头哈腰,自那以后,你们,我的朋友们,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呀! 这时,娇艳无比的米诺娜走出来了。她目光低垂,泪花盈眶,浓密的秀发随着不停的山风飘动。英雄们听到她优美的歌声,无不感到忧伤;因为他们常常看到萨尔迦的坟墓,他们常常看到白净的珂尔玛幽暗的住房。珂尔玛孤独地留在山冈上,唱着悦耳的歌。萨尔迦答应前来却不见踪影,四周已笼罩在茫茫的夜色中。 珂尔玛独自坐在山冈上,请听珂尔玛的歌声: 珂尔玛 夜已降临!——我独自一人,被遗忘在狂风暴雨的山上。风在群山中呼啸。激流咆哮,从山崖上直泻而下。没有一间茅屋可供我避雨,我这个被遗弃的女子被困在了山上。 月亮啊,从云里出来吧!黑夜的星星啊,显现吧!让一道光,引我走到那个地方,我的爱人狩猎困倦后就在那里休息,他那松了弦的弓就放在他身边,他的几只犬躺在他周围喘气。我只好在杂木丛生的河畔,独自坐在山崖上。激流在轰鸣,狂风在怒吼,情人的声音我一点儿也听不到。 我的萨尔迦呀,为什么迟迟不来?难道他忘记了他的诺言?这儿就是那块山石,这儿就是那棵树,那儿是哗哗流淌的激流,正是我们相会的地点。你答应,天一黑就来到这里,唉,想必是我的萨尔迦迷了路,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愿随你逃离,离开高傲的父亲和兄弟!离开这些高傲的亲人!我们两家是世仇,但是,哦,萨尔迦,你我却不是仇敌! 哦,风啊,请你稍停!哦,激流啊,请你静一静!让我的声音越过山谷,让我的浪游人听到我的呼唤。萨尔迦!我来了,我在呼唤你!树和山石就在这里!萨尔迦,我的亲爱的!我在这里,你为什么迟迟不来? 看哪,月亮已升起,洪水在山谷中闪闪发光,灰色的巉岩在山上矗立。但我看不见他站在山巅,他的猎犬也没有给他报信。我不得不孤零零地坐在这里。 下边,在荒野上躺着的,到底是谁?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兄弟?——哦,你们说话呀,我的朋友!他们不回答。我的内心是多么恐惧!唉,他们死了!他们的剑,在格斗中,已被鲜血染红!哦,我的兄弟呀,我的兄弟!你为什么杀死了我的萨尔迦?哦,我的萨尔迦呀!你为什么杀死了我的兄弟?你们二人都是我的亲人呀!在山上比武场的数千人中,你是最英俊的豪杰!在战斗中,他是令人丧胆的武士。你们回答我呀,你们听着我的呼喊呀,我的两个亲爱的人!唉,他们永远也不会再作声!他们的胸膛像泥土一样冰冷! 哦,从山上的巉岩,从暴风雨肆虐的山巅,说话呀,你们死者的灵魂!你们说话呀,我决不会害怕!——你们已去哪里安息?在大山的哪个岩洞里才能找到你们?——在狂风中,我听不见微弱的语声;在山间的暴风雨中,我根本听不到缥缈的回应。 我坐在这里悲叹,我以泪洗面,等待天明。我的死者朋友,你们挖掘墓穴吧,但我不来,不要把它填平。我的生命正在消失,像一场梦,我怎能留在世上,苟且偷生!我愿和我的朋友们住在此地,傍着山岩,日夜倾听激流的轰鸣。每当夜幕笼罩这山冈,风掠过这荒野,我的鬼魂就要伫立在风中,为我朋友的死哀号。猎人将从他的小屋里听见我的声音。这哭诉他们怕听又爱听,因为我的声音甜蜜,我是在哀悼我的朋友,我的两个亲人! 这就是你唱的歌,噢,米诺娜,托曼的柔媚艳丽的女儿。我们为珂尔玛流下了眼泪,我们的心悲伤难忍。 乌林怀抱竖琴登场,为我们献上阿尔品的歌。阿尔品的歌声美妙动听,利诺的心洋溢着热情。但是他们已经长眠在斗室里。在塞尔玛已经听不见他们的歌声。曾有一次,乌林打猎归来,那时英雄们都还健在。他听到他们在山上赛歌。他们的歌声婉转悠扬,但哀怨忧伤。他们悲悼这最杰出的英雄莫拉尔的阵亡。他的心灵像芬加尔的心灵一样高尚,他的剑像奥斯卡尔的剑一样无敌——但是,他倒下了。他的父亲痛不欲生,他姐姐的眼里泪如泉涌,崇高的莫拉尔的姐姐米诺娜泪水盈眶。她在乌林歌唱之前下场,犹如西方的月亮在预感到暴风雨将临之前,把它美丽的头脸隐藏到一片乌云的后面——我弹起竖琴同乌林一道伴随这悲伤的歌唱。31 利诺 风过雨停,天已放晴。云儿正在消散,时隐时现的中午太阳匆匆照着那座山。山上的河流,映射着红光,在山谷里向下流淌。流水啊,你潺潺的声音,实在甜美,但我听到的歌声更动听。这是阿尔品的歌声,他在哀悼死者的英灵。他的头因衰老而低垂,他的眼睛已哭得红肿。阿尔品,杰出的歌手!你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沉寂的山上?你为什么哀歌如号,那歌声像林中的风,像远方拍岸的浪? 阿尔品 利诺呀,我的眼泪是为死者而流,我的歌是为墓中长眠者而唱。在山上,你身材魁伟;在荒野的男儿中,你格外英俊。但你也将像莫拉尔一样倒下,悲悼者将坐在你的坟头。山巅将把你遗忘,你松了弦的弓将摆在大厅上。 莫拉尔呀,你奔跑如飞,像山间的野鹿,你勇猛惊人,像夜间报警的烽火。你的愤怒像风暴,你在战斗中挥舞的剑像荒野上空的闪电。你的声音像雨后山洪咆哮,像远方群山的雷鸣。多少人死在你的剑下,多少人在你愤怒的火焰中丧生。但是,当你从战场上胜利归来时,你的额头看上去又是多么平和。你的脸,像风雨后的太阳,像静夜里的月亮。你的心胸,像风停后的湖水一样平静。 现在你的居室那么窄小!你的住处那么阴暗!我看你的墓穴长短只有三步,哦,你呀,你以前多么伟岸!青苔遍体的四块墓石是对你的唯一纪念;一棵落叶的树,一根高高的在风中低语的枯草,向猎人的眼睛指明,这就是膂力过人的莫拉尔的坟墓。没有母亲为你哭泣,没有少女为你洒下爱的眼泪。生你养你的人不在了,那个莫格兰的女儿已经死去。 拄手杖的人,这是谁?他白发苍苍,已经年老体衰,他的两眼哭得通红,这是谁呀?噢,莫拉尔,这是你的父亲!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他曾听说你在战斗中的威名,他曾听说敌人已四下逃窜。他已听说莫拉尔的光荣!啊,他就没听说儿子身负重伤?哭吧,莫拉尔的父亲!哭吧!但你的儿子再也听不见你的哭声。死者已经沉睡,低低地枕着泥土。他永远也听不见你的哭声,你的呼唤永远也不能把他叫醒。哦,什么时候才是墓穴里的清晨,向沉睡者发出命令:快苏醒! 别了,最高贵的人,你战场上的征服者!但战场上永远也见不到你的身影!你那利剑的光再也不会照亮昏暗的森林。你没有留下儿子,但你的名字永远留存在歌唱中。世世代代的后人都会听到你的英名,都会听到战死沙场的莫拉尔的英名。 英雄们放声哀鸣,最凄厉的是阿明肝肠寸断的哭声。他想起,儿子死的时候正当青春年华。卡莫尔,那位遐迩闻名的加尔木尔的统治者,坐在阿明的身旁。 “阿明你为什么哭得这样悲伤?”他说,“这里有什么让你泣不成声?这悠扬的歌还不够温暖人心、愉悦灵魂?这歌声如薄雾,从湖上升起,笼罩着山谷,滋润盛开的鲜花。但太阳又显出了它的威力,薄雾消散无余。阿明,戈马岛的统治者,你为什么这样悲伤?” “悲伤!我的确万分悲伤!我悲伤的原因层出不穷。卡莫尔呀,你没有失去儿子,你也没有失去正在花季的女儿。柯尔加勇士还活着,最美丽的姑娘安妮拉也安然无恙。哦,卡莫尔,你的家族繁荣兴旺;但阿明却是我家的最后一条根。哦,道拉,你的床是那样幽暗!你正在坟墓中昏睡不醒!——你什么时候醒来,唱起你的歌,让你美妙的歌声回荡?刮起来吧,秋风!劲吹吧,呼啸着掠过这昏暗的原野!咆哮吧,林间的激流!在橡树的梢头怒吼吧,暴风雨!哦,月亮呀,穿过断裂的云层,不时地现一现你苍白的脸吧!让我忆起我的儿女遇难的那个可怕的夜吧,勇猛的阿林达尔倒下了,可爱的道拉也离开了人世。 “道拉,我的女儿,你多么美!美如富拉山上的月,白如飘落的雪,甜如维系生命的空气!阿林达尔呀,在战场上,你的弓无比强劲,你的长矛快如闪电,你的目光如波浪上的雾,你的盾如暴风雨中的火云。 “战功显赫的阿马尔来了,他向道拉求婚;不久道拉就爱上了他。朋友们满怀希望,等待着他们的佳期。 “埃拉特,奥德加尔的儿子,愤怒了,因为他的兄弟死在了阿马尔的剑下。他来了,扮作一名船夫。他的小船在波涛上飘荡,他的鬈发因年老而变得灰白,他的脸严肃而安详。‘最美的姑娘,’他说,‘阿明可爱的女儿!在不远处海洋里的一座陡峭的岩岛上,红红的果实正从树上向这里张望;阿马尔就在那里等待着道拉。我到这里来,就是要带着他的爱人越过白浪翻滚的海洋。’ “道拉随他去了岩岛。她呼唤着阿马尔。但除了山岩的回声,她听不见一声应答。‘阿马尔,我的爱人!我的爱人!你为什么让我这样害怕?听着,阿尔那特的儿子!听着,我在这里,呼唤着你的是道拉!’ “叛逆埃拉特抛下道拉,狞笑着逃向陆地。她扯着嗓门,呼唤她的父亲和兄弟:‘阿林达尔!阿明!难道你们谁都不来救你们的道拉?’ “她的喊声从海上飘过来。阿林达尔,我的儿子疾步下山。他追捕猎物一向凶猛,现在,箭在他腰间响,弓紧握在他手中,五条青灰色的猎犬紧随在他身边。阿林达尔看见那个胆大包天的埃拉特正在岸上,便擒住他,把他捆在橡树上,紧紧地勒住他的腰身。从风中不停地传来被缚的埃拉特哀哀的呻吟。 “阿林达尔驾起孤舟,破浪越海去救道拉。阿马尔也愤怒地赶来,他拉弓射出一支灰翎的箭,箭声响处,已射中你的心脏,哦,阿林达尔,我的儿子!丧命的,不是埃拉特那个叛逆,而是你!小舟到了岩岛,他却倒在岸边断了气。哦,道拉,你兄长的鲜血就流在你的脚边,你呀,你呀,大哭一声,几乎窒息! “海浪击碎了小船。阿马尔跳进大海,不知是去救道拉,还是自寻一死。山上刮来一阵狂风,霎时海上波涛澎湃,阿马尔沉了下去,没有再浮上来。 “我独自一人,站在海浪拍击的山岩上,听着我女儿的哀号。她大声呼号,连连不断,但她的父亲无力救她回岸。我在岸上站了整整一夜,在朦胧的月光里望着她,我听见她整夜都在呼喊。狂风大作,暴雨拍打着山坡。黎明来临之前,她的声音业已十分微弱。她去了,如同晚风在山崖荒草间消散。她死了,是巨大的悲痛导致她气绝身亡。留下来的只有我阿明一人。逝去了,我那战火中的英豪!倒下了,我那少女中的骄傲! “每当山间暴风雨来临,每当北风掀起恶浪,我便坐在雷雨轰鸣的岸上,望着那块可怕的山岩。我常常在月落时看见我的儿女的幽灵:他们时隐时现,和睦而悲哀地一起徜徉。” 绿蒂泉涌般的泪水,稍稍缓解了她心头的压抑;但她这一哭,却使维特的朗诵停顿下来。他把诗稿抛在一边,抓住绿蒂的手,哀伤地痛哭起来。绿蒂把脸俯在另一只手上,用手帕捂住双眼。二人的心情万分激动。 ……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您…真的很好 正当云起看得正在兴头,田老师那爽朗温悦的慈音,忽然在办公室里响起。 “云起,老师给你找了点好东西,你可以拿着一起看看,说不定…后面写出来的观后感啊,铁定跟你之前所想,大不相同呢!” 急切而欢快的脚步声,也逐渐由远及近。 待田老师走近,云起侧头看她,才看到田老师献宝似的递给她两张打印出来的a4纸。 云起疑惑地接过,触感虽不及素锦纸柔软,却带着一丝热热的暖意。 “田老师,你不会……是刚刚特意去帮我找来打印的吧?”云起诧异地睁大了眼,她没想到田老师居然会这样做,太意外了。 本来不责怪她,让她继续看书,只是“惩罚”她写观后感,就已经让她很感动了。 没想到…没想到,田老师居然还这么细心地去把有关维特这部作品的主题和艺术特色以及当时下的作品影响,一起打印了出来。 还这么……不声不响的。 云起不禁鼻头一酸,看向田老师的眸中,眼眶处几缕湿润在齐齐打转,握着纸张的手也不自觉用力。 “哎呀,你这孩子……” “这没什么啦,老师刚好要去办公室弄点东西,就顺便啦。” “不要哭呢,你只要好好地写观后感,那就是对老师最大的感谢啦,” “好不好?”田老师用她特有的温润嗓音哄着云起,就像对自己的小孙女一样。 揉了揉她柔顺的短发,让她继续看书,等会得上课了呢。 云起努力地吸了吸鼻头,尽力让自己克制着这种情绪的显现,因为…她,真怕自己会哭。 她抬眸对上田老师温和慈祥而隐含期待的目光,慢慢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的。” 谢谢田老师。 您…真的很好。 见此,田老师唇边的笑意也渐近扩大,点着头回以一笑。 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加油,便轻步走出办公室。 云起目送她离去,直至田老师的身影消失在六班的转角处,才转回头看向自己手里的a4纸。 只见那两纸上,打印着: “ 1、作品主题 《维特》虽然描述的是一个少年的爱情故事,但是其本质体现的是对封建势力的反抗,这是对歌德所生活的时代的生活本质最真实的反映,同时还体现了狂热突进的时代精神,是德国绝大多数进步青年的心恋体现。 在维特身上体现了歌德的世界观、宗教观、审美观,以及他对德国新兴资产阶级的期望。维特所向往和追求的正是人性的解放和自由。维特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定向了悲剧的结局。他的悲剧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悲剧,同时还是阶级的悲剧和社会的悲剧。《维特》所描述的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悲剧爱情故事,而是深刻地揭露了18世纪德国的封建统治阶级对德国普通阶级人民的压迫和摧残,人们的精神和思想都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苦闷的内心渴望获得解放,但是又由于自身的软弱性而普遍存在的消极、颓废情绪的生活状态。而维特就是这个时期德国的觉醒青年,他对人生和社会都有着深刻而清醒的认识,对现实的不满和憎恶让他充满了攻击性,但是斗争力量的缺乏又使他感觉力不从心,这种矛盾深深的折磨看他,让他的情绪从激愤、焦虑逐渐转变为忧郁和苦恼,直至最后感到绝望,通过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与这个丑恶腐朽的社会做了彻底的决裂。他的死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对自己和社会的关系没有认识清楚。《维特》以一种特殊的艺术方式对社会的腐败现象进行了揭示,并对造成这种社会弊病的根源进行了揭露和抨击,是整个时代的痛苦和憧憬的缩影体现。 在爱恋绿蒂的过程中,维特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作为人性弱点与自我内心不可逾越的纠结。他醒悟“要是人不那么孜孜不倦地驰骋自己的想象力,追忆以往的不幸,而是漠然地看待眼前的境遇,他们的痛苦就会减少。”发现了人人固有的与他人比较着寻求幸福最终失落在自己的妒忌之心中的弱点,直到受尽爱的折磨,维特看尽了一个人生的必然:“人生不过是受苦受难,饮尽杯中酒罢了。”这一系列发现的过程,都是主人公爱中探索自我、探索人性的过程,对自我的重新思考和认识。又一次彰显了作品对于自我和精神的发掘这一主题。 维特之死,是主人公实现自我、升华自我的一个最终途径。维特说“但愿我能够享受到为你去死,为你牺牲的幸福。”维特之死,是对于自我的坚持,对自然性情以及自我挚爱的终极追求。在理性与节制的时代,维特的爱情与理性背道而驰;维特之死,是对理性的一句抗议,也是主人公实现自我的唯一途径。 作品中的“外界”有两重,一是广阔的自然,一是自我难以融入的理性社会。关于自我与外界的关系,歌德认为内心应当回归自然,两者相融合,不是将自我眠灭与违背自然的理性中。在作品的开篇,维特沉浸在村庄优美的自然风光以及人情风物中,怡然自得。然而作为现实中的,文明社会中的人,完全摆脱世俗生活而全然投身于自然怀抱却不现实,维特面对世俗与理智的冲撞,无论在政治事业还是感情生活中都难以融入适应。 作品中另外两个重要人物,阿尔贝特和绿蒂,是理性人的象征,也是不同程度失去自我意识的象征。作者对阿尔贝特内心情感的抒发却鲜有着墨。读者看到了他对绿蒂的占有对维特的谦和有礼,却看不到他的内心世界,塑造阿尔贝特这个人物某种程度上讲是对时代主流以及失去自我的不完全人性的控诉。而绿蒂,象征了一种精神处于中间状的人格,在理性的社会中,她无力反抗其实也无心反抗,然而她并没有完全失去天真,美丽,热情,这是她之所以吸引维特的重要原因。这里,歌德对于绿蒂的潜意识有一定描写“她思来想去,觉得哪个女朋友也配不上他,或许她的心里只是想把他留给自己。”绿蒂的内心处在一种矛盾的状态,但是理性在她的头脑中是占踞上风的。绿蒂的两种特质吸引也伤害着维特。维特普经抱有过幻想,但是他最深爱的两个人却站在了理性的一方与他隔岸远对,幻想破灭,让他再也无法在生活下去。 2、艺术特色 《维特》的一个成功之处在于书信体的运用,作者采用第一人称的形式进行写景、抒情、叙事和议论,通过这种书信体的形式,仿佛走进了主人公的内心,倾听他的言谈笑语和啼泣悲叹,甚至能够窥见他那颗跳动着的、敏感的、柔软的心。在阅读的过程中,往往会让读者产生这封信就是写给自己的错觉,运用浓郁诗意的多重抒情,给读者带来深刻的感受,具有高度的艺术性。抒情主要分为直接抒情和间接抒情两种形式。 在《维特》这部小说中,大多数还是采用的直接抒情的方式,主人公通过内心的独白,直抒胸臆,将自己的奔涌出来的喜怒哀乐直接向读者倾诉、宣泄,如汹涌的洪水一般,让人不禁为其淋漓尽致而震撼、而感动。《维特》中的直接抒情在小说的情感表达中占有至关重要的地位,一方面在维特与作者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有利于作者情感的表达和抒发,揭示作者内心深处的秘密,另一方面在维特和读者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让维特能够直接与读者进行交流,有利于读者更加深入的体会维特的思想和情感。 另外,小说中,还有以“编者语”的形式进行直接抒情也是小说抒情手法的一个突出的特点。鉴于日记和信件内容的局限性,作者在文中穿插了编者语,以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同时也进行了抒情描写。编者语以细腻的笔调对维特的情感进行传递,形成维特借助编者进行情感抒发的真实效果,不仅能够对维特的内心世界的变化进行客观深入的描写,还能以外观者的角度对其心理变化对未来所产生的巨大影响进行预测和铺陈。 《维特》中作者采用的间接抒情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是寓情于景,二是寓情于事。寓情于景是通过对环境或者景色的描写来进行情感抒发的方式,这种抒情方式中的景物描写起的是烘托的作用,主要表现的是人物的心理活动,往往充满诗意。 3、作品影响 《少年维特的烦恼》被视为狂飙突进运动时期最重要的小说。这部小说获得了那个时代相当高的印数,并且是引发所谓的“阅读热”的因素之一。 为了记录所谓的“维特热”,在韦茨拉尔,除了一本珍贵的第一版《少年维特的烦恼》外,被展示的还有它的戏仿作品、模仿作品、争鸣文献和多种语言的翻译本。 这部小说激起了批评家和支持者们极为热烈的反应。其中的原因在于,歌德以维特作为他小说的中心人物,而这个人物完全违背了市民社会的规则。市民大众将维特视为一个和睦婚姻的破坏者,一个反叛者,一个无神论者,他与市民大众的观念完全相悖。他们期待的文学,更多的是“实用的东西”和“娱乐的东西”,而歌德的小说在他们看来并不是上述两者中的任何一种。他们直接在故事中寻找“实用的东西”,他们希望有一个他们能够认同的人物,并从他的行为中得到学习。特别是小说充满了优美的抒情格调,文字洁净明快,很值得称道。但这部小说却是以自杀告终的——从市民的价值标准来看这不可想象。许多市民批评这部小说仅仅因为它的主要人物不符合他们的观念,还威胁到他们的价值标准。他们认为《少年维特的烦恼》是一本和传统文学决裂的书,这种决裂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他们认为这本书颂扬了与他们的利益相悖的价值标准,赞美了自杀的行为。 针对这部小说对自杀的赞美的批评在很大程度上也来自于教会和一些同时代的作家,因为,据说许多青年模仿了自杀行为。实际上的确有模仿性的自杀行为,但其数量远远低于教会宣称的数量。在一些地方(如:莱比锡、哥本哈根、米兰)这本小说甚至受到了封禁。歌德的反驳大意如下:他以自己的生还给出了最好的例子:人们必须写出内心的痛苦。歌德对指责自己诱惑他人自杀的冯·戴尔比(vonderby)主教和布里斯托(bristol)爵士做出了辛辣、讽刺的回应: 现在你却把一个作家托来盘问,想对一部被某些心地偏狭的人曲解了的作品横加斥责,而这部作品至多也不过使这个世界甩脱十来个毫无用处的蠢人,他们没有更好的事可做,只好自己吹熄生命的残焰。 《维特》一出版,很快译成英、法、意、西等二十多种文字,有些国家还出版了几种不同的译本。在青年中间掀起了一股“维特热”,他们穿上维特式的蓝色燕尾服,黄色背心,讲着维特式的话,模仿维特的一举一动,极少数人甚至仿照维特的自杀方式,一枪结束自己的生命。这股热浪不但在德国流行一时,还波及到英国、法国、荷兰和北欧诸国。在各个阶层都产生了巨大影响。 在中国,郭沫若所译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在1922年出版后,马上引起巨大的反响,当时正值“五四运动”之后,参与反封建斗争的中国青年在《维特》一书中发现与中国现实有很多雷同之处,产生了共鸣,这本书在国内广泛流传,仅就抗日战争以前的情况而言,到抗战前夕,由泰东、联合、现代和创造社四家书店先后再版重印,共达37版之多。 ” 云起眉头轻蹙,一次性看完……心境,不由有些复杂。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从荷马到莪相》 云起看完后面那几句,一头黑线。 呵!“感谢编辑热情恳挚的敦促与支持,使这本小说得以面世。” 她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颜,心里颇有些想笑。 田老师是从哪里打印来的啊?怎么把这几句也一起打印出来了呢? 不过,从这里可以看出,这明显是对《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另一译文版的序吧! 可是,给自己看…合适么? 云起撇撇嘴,嘴角微抿了会,心情却好了起来。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还有…… ——“铃……铃……铃……” “……” 还真是及时。 云起无奈地摇了会头,拿着书和那几张资料起身,又把办公椅移至原位。 侧眸再瞧了一眼办公桌,便信步朝教室走去。 她走得悠哉,脑子里在不断地回顾着书里的内容和刚刚查看的资料,思考着自己的今日要写的观后感。 想着标题,想着内容,想着观点,想着评价。 眼眸不住地盯着眼前,却好似目空一切,仿佛什么都不在意,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楚依云匆匆赶来,就看到一幅这样的画面。 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她的脚步不禁放慢下来,比起匆忙而来的快步,此刻,更像千斤重般行走半步。 呼吸紧摒,她猜不出方老师和田老师会如何惩罚小云起,只是看着如今这模样,怕是……凶多吉少…… 而且,一去就是一个早自习…… 早知道那杯豆浆就不喝了,那么就不会才上课就想去厕所,不去上厕所,方老师来检查,她铁定能第一时间通知小云起的…… 毕竟……,她这个号称班里的“顺风耳”和“千里眼”,可不是白当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她紧抿着嘴,还是走上前,一把揽过云起的小肩膀,“小云起,没事啦,我陪你一起抄。” “???” 云起诧异转眸看她,脑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这、这,什么情况啊? 什么抄啊? 她怎么不知道? 维特要抄? 嗯??? 她赶紧甩甩头,让思绪抛空些,这关维特什么事? 不对,依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抄?抄什么?”云起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思绪,还是不自觉转向维特上。难道是田老师反悔了,还是打算用其他的方式惩罚她? 但是,不太可能啊。 田老师向来说话算话,就连那次自己生病才好,便急匆匆地赶回来给我们上课,就因为她说了要给她们上“语文展览”,便拖着病体直至讲完后摔在讲台上。 那次事情闹得有点大,学生们在台下都吓呆了,不过,也是自那次起,大家对田老师是愈发尊敬,也为其“说到做到,绝不食言”的品行所感动。 那种情况下,田老师说过的话都完全可以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她却仍然坚守着诚信为本的良知。我这样一个小小的错误,田老师还为我向方老师求了情,怎么可能还会反悔呢? 如果不是这样,难道是……方老师?可是他不都答应田老师自己处理,然后跑去吃早餐了吗? 怎么还会管自己的事? 那如果不是这样,那是怎样呢? 云起有些疑惑,眼眸里也自然闪现出一抹迷茫,恰巧落入楚依云眼里,直接变成,是心里难受委屈,却有些不知如何办的模样。 她不禁有些心酸,更加肯定云起在办公室受到了什么委屈,可能还落下比罚抄还要的惩罚,看,这不是眼神都这般迷离了。 她暗叹一口气,轻抱云起,“没事的啦,就算是其他更不好的惩罚,也还有我在呢。我帮你!” 眼神坚定,话语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很是有力。 听到这,云起才堪堪明白,感情,依云是以为她在办公室受委屈了哪。 恰如一汪清泉从心间浅浅淌过,霎时甘甜润口,分外怡人。 她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没有呐,依云,我没有受委屈,老师也没有给我很严重的惩罚。” “那刚刚……”,她突然想到小云起平时思考时,貌似…也是刚刚那种状态。 “小云起,你…刚刚是在思考问题?”她睁大眼一问。 云起笑着点点头,“是呀!”别担心。 “噢…那就好!吓死我了!”楚依云瞬时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面上又不禁紧张起来,“没有很严重的惩罚,那还是有惩罚咯?” “小云起,你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啊,你要跟我说啊,我实在不行,也还有鞠鞠她们呢,肯定能帮上你的!” 云起看着她这样,心里暖意连连。 她赶紧上前拉过她,让她放松,“没有啦,就是老师让我要写观后感给她看,刚刚啊,我是被老师留在办公室看书呢,我现在都看完了哟!”说完,还扬了扬手中的书本示意。 “所以…,你刚刚是在想这个观后感?” 云起点头如捣蒜。 “噢噢,那真是吓死我啦!”楚依云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担心了。就小云起你那作文水平,怕是十篇都不在话下呢!”她撅嘴傲娇地上扬,以示她对云起骄傲的认可。 云起也笑弯了嘴,“就对我,这么放心?” “当然啦!”楚依云哈哈一笑,“写作文,这纯粹就是老师放水了嘛。” “放水?” “刚刚不是还在说担心更重的惩罚呢?” “怎么现在就说是放水啦?” “夺命三问”。楚依云一囧。 “这,这,这不是小云起太优秀了嘛!”楚依云眼珠子咕噜转,好一会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真的是这样……?”云起还是不肯放弃逗她,因为她发现这样的依云,好可爱呐! 呼呼呼,真可爱呐! 嘻嘻嘻(?˙︶˙?) “是的是的……”这下轮到楚依云点头如捣蒜,见云起还想说什么,赶紧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快步走向教室。 边走还边说道:“要上课了呐,我们快走快走!” 云起抿笑开,还是忍不住调侃,“那……” “快走!快走!要迟到啦!”楚依云直接打断催促道。 怎么走这么快还堵不住小云起的嘴呢? 云起闻言哈哈大笑,还是顺从着楚依云走向教室,只是看着楚依云的侧脸,是止不住的戏谑。 “咦?小云起,你这怎么又多了几张a4纸啊?” “我也不知道。”云起看着也不解。 拿过一摸,嗯?素锦a4纸? 她眼眸晶亮看向教室里的每个人,是他,是他! 但是还是没找到他。 心,却还是忍不住地砰砰直跳。 她忍不住快速往下阅览,迫切地想要知道那是什么。 题目有些奇怪,叫《从荷马到莪相》。 “ ”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荷马与莪相的作品频繁出现,不少引用都暗示了主人公的命运并推动了情节的发展。荷马的作品以庄重、明朗为特色,而莪相的作品大多显得沉郁、哀婉。从荷马到莪相,一方面代表维特情绪与观念的转变:他一步步由变化多端的快乐少年转变为为情所困的感伤主义代表,另一方面意味着绿蒂形象象征的流动,从荷马笔下的珀涅罗珀转变为莪相笔下的岛拉。本文选取了作品中与荷马、莪相相关的部分加以分析解读,希望由此一窥,探究《少年维特之烦恼》的魅力。 一、从荷马到莪相,维特精神世界的重构 在整部作品中,荷马被提及多次,这些对荷马的解读、引用、回溯代表着维特对绿蒂幻想世界的一次次构建、崩塌、重建直至牺牲自我的彻底摧毁。 作品中第一次提及荷马是维特五月十三日的书信,在他拒绝威廉寄书的书信中,维特这样解释道:“我不愿意在被指导,被鼓舞,被激励;我这颗心本身已够不平静的了。”1他所唯一需要的是那些催眠他心灵的荷马诗歌,使他沸腾的血液冷静下来。荷马的第二次出现时,是一种维特抵御现实世界的精神陪伴。维特所在的瓦尔海姆,是一个被农房、场院和仓房围绕,相对封闭、接近于纯粹自然的地方,与此时提及的荷马古典诗作一同,构建维特心目中的世外桃源。由此可见,遇见绿蒂之前,荷马的作品是维特崇尚自然,展现生命本真的精神依托。 在遇见绿蒂后,荷马的作品更成了维特精神世界的主要构成,歌德以荷马作品为切口,将维特的情感文本化又满含暗示。此时的维特已经坠入爱河,唯有荷马的诗歌能够表达他明亮的内心,在六月二十一日的书信中,他写道“我过着极其幸福的日子”2。他居住在瓦尔海姆,采摘豆荚,阅读荷马,沉浸在对爱人的思念中,荷马带给他的是满怀欣喜的好时光。除此以外,荷马的诗歌还成了维特重建精神世界的避风港。在遭遇种种打击时,维特选择的都是在荷马的诗歌中寻求开阔的心境,以求自我救赎。当情敌阿尔伯特回来时,维特心情好转的原因在于阿尔伯特赠与了他袖珍版的《荷马选集》;仕途不顺,辞去公职的时候,选择的是“我一边从山上观赏落日,一边读我的荷马”。荷马的诗歌与维特的心境处于同轨变换的状态,从某种程度上说,荷马的诗歌是维特与绿蒂情感萌发前期的重要线索,是那段明亮热情的爱恋的集中表现。 在次年十月十二日的书信中,得知绿蒂结婚的维特陷入了一段彻底的黑暗,他提到“莪相已从我心中把荷马排挤出去”3。在这封书信中,“漂泊”、“哭泣”、“墓碑”等莪相诗歌的常见意象不断出现。死亡与哀悼的主题代替了那些英雄的壮举与忠诚,信中弥漫的满是虚幻无力的苦闷与灼痛的孤独。面临着与绿蒂关系紧张的关键阶段,维特实际上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他所爱恋的主体:绿蒂,将会在他日后的生活中完全缺席。维特选择了暂时离开绿蒂与阿尔伯特的生活,在莪相取代了荷马在维特心中地位之时,也意味着维特对绿蒂快乐、明亮的爱恋走到了尽头,绝望和无力替代了一切。他在莪相的诗歌里寻找到了同样苦痛的自我。在本篇的最后,维特甚至萌生了让自我的灵魂追逐这位获得解放的半神的想法,其中的虚无与空虚,也标志了维特精神世界的濒临崩塌。 莪相的诗歌不仅影响维特转向了阴郁的情绪,更定义了其对于死亡的态度。在维特与绿蒂相处的最后一晚,一共朗诵了《可尔玛》、《利诺》和《阿尔品》三首民谣。这三首民谣无论从内容还是层次上,都与维特当时的精神状况紧密相连。第一首是关于萨格尔和穆拉尔之死,这时绿蒂和维特还没有与诗歌中的人物建立情感的勾连。第二首是关于穆拉尔与第一首的歌唱者弥诺娜之死,第三首则是关于阿尔品对这些亡灵的哀悼。这三首民谣相互联系,营造的都是死亡的忧郁,这一切都指向了这些诗歌的翻译者和读者——维特。这些莪相的民谣实际上只是维特书信的另一种变体,或者说对于编者而言,是对于维特当前心境另一维度的展示。至此,维特与莪相的界限进一步模糊,莪相的作品成了维特的声音,阿尔品的哀歌成了维特的哀歌,维特的自杀几成注定。 二、从珀涅罗珀到岛拉,绿蒂形象意义的转变 珀涅罗珀作为《奥德赛》的主人公,苦等丈夫奥德修斯二十年,拒绝了无数求婚者,是忠诚、贤淑、冷静的象征。最终与丈夫团聚,获得完满幸福的结局。而莪相笔下的岛拉则完全不同,她忧郁、悲伤,从一开始就陷入复仇与死亡的角力。她因为见证爱人和哥哥的死亡过度悲痛而死,结局凄惨悲伤,而笼罩着岛拉的还有无可回避的悲剧命运,是上一辈的仇恨带来了她悲剧的根源,既没有对婚姻的渴望,又没有对爱情的追求,一切都是挣扎和虚无。从珀涅罗珀到岛拉,也是绿蒂从活泼快乐走向忧愁绝望的转折。 绿蒂与珀涅罗珀的相似性出现在维特遇见绿蒂的一周后。在这封六月二十一日的书信中,维特提到《奥德赛》中的一个场景“珀涅罗珀那些高傲的求婚者们屠猪宰牛、剔骨碰肉的情境,便栩栩如生地让我感觉到了”4。 将这封书信与《奥德赛》比照阅读,包含三个惊人的巧合。第一,阿尔伯特,正如奥德修斯一样漂泊在外;第二,绿蒂在维特心中的形象是如此的美丽善良,恰与珀涅罗珀类似,而她也如同珀涅罗珀一样在家中等候着丈夫的回来。第三,此时的维特正满怀喜悦地准备着晚餐,与《奥德赛》中热闹的享用晚餐的求婚者们达成了惊人的巧合。这使人不得不联想到《奥德赛》第二十二卷“奥德修斯威震厅堂杀戮求婚人”,只是此时的维特与那些珀涅罗珀的求婚者一样,沉浸在感情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意识到注定的悲剧命运。 在维特选择自杀的前夜,他选择了朗诵莪相的诗歌给绿蒂。莪相彻底取代荷马,成了维特纾解感情的出口,这样的情绪转变也给绿蒂提供了新的角色象征:从珀涅罗珀到岛拉。在编者引用的最后一部分莪相诗歌中,美丽善良的岛拉被仇人埃拉德绑架,丢弃在荒芜一人的小岛,她的哥哥杀死了埃拉德,却又被岛拉忠诚勇敢的爱人阿尔玛误杀,岛拉未能救出,阿尔玛的船也被风浪打翻,丧生海底。只留下岛拉,遭遇了失去哥哥与爱人的双重打击,在悲痛的重压下死去。读完后,两个人都热泪盈眶,情绪激动。“这相同的感情和留在一处的泪水,使他俩靠的更紧了”5。绿蒂的泪水、喘息、哽咽等种种反映,展现的是岛拉的命运给她情绪带来的深刻影响,进一步说,是岛拉让她重新认识了一部分的自我。当维特灼热的嘴唇和眼睛,全靠在她的身上,她猛然惊醒,心里想着站起来离开,又因为悲痛和怜悯动弹不得。此时绿蒂经历其实是成为珀涅罗珀还是岛拉的两难挣扎,是挣扎着做一个忠诚的妻子,等待丈夫的归来,还是任由内心的激情,沉沦无可避免的一段命运里。“明天,有位旅人将要到来,他见过我的美好青春;他的眼儿将在旷野里四处寻觅,却不见我的踪影……”6读完此句,维特陷入了绝望的激情中,他选择狂吻绿蒂的时候,也逼着绿蒂选择了成为岛拉。那些先前对阿尔伯特的忠诚、等候全部沦为虚无,她再也不如“水晶般晶莹透明”,陷入了维特与阿尔伯特的情感漩涡之中。从快乐转向忧郁,在维特火一样的激情与对丈夫的忠贞面前难以抉择,岛拉式的命运悲剧又一次降临。在维特自杀前,他写道:“是你,绿蒂,是你把枪交给了我;我曾经渴望从你手中接受死亡,如今我的心愿得以满足了。”7其中暗指他的仆人是从绿蒂颤抖的手里接过手枪,是绿蒂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这何尝不是维特的复仇。正如埃拉德对岛拉的复仇一样,维特也逼着绿蒂陷入了岛拉的境地,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从珀涅罗珀到岛拉,也是歌德重塑和丰满绿蒂形象的过程。绿蒂从一个“那么聪敏却那么单纯,那么坚毅却那么善良,那么勤谨却那么娴静”,简直像块无瑕美玉,保存了所有少女自然本性的形象,变为陷入两难抉择的忧郁少妇,这样的转变让绿蒂的形象愈发立体,营造出浓厚的感伤主义氛围。 歌德在作品引用的大量莪相与荷马的作品,不仅仅是为了增添文章的特色抑或是彰显自我的品位,透过这些引用,读者同维特和绿蒂共读同一文本,经历着与他们同步的转变,也更能体会到诗歌的感情色彩。这或许是《少年维特的烦恼》引起时代的共鸣,被誉为“揭开了沉睡在那个时代深深激动着的心灵里的一切秘密”8的一大原因。除此以外,歌德对荷马与莪相的引用,也是一种对人物形象和情绪的文本化尝试,将维特的情绪转化为荷马到莪相的诗作,将绿蒂的两难抉择象征为珀涅罗珀到岛拉的转型,这使得情绪的流动自然而丰盈,又让人物形象的勾画充满诗意,具有巨大的艺术魅力。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蔓莲 “诶?苏安?云起?你们可总算回来了!”于辞行正在跟楚依云聊天,一抬头就看到你和苏安从门前进来,忙欢快地叫住你们。 “嗯!”云起和苏安相视一笑,齐着点了点头。 殊不知这举动落入班内众人眼里,尤其是许兮眼内,云起和苏安这默契一笑,分明是默认在谈恋爱,实证她前不久的猜测并非臆想,霎时间,许兮的脸黑得发沉,盯着云起的眼神,犹如看到一只恶犬。 班里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此前被楚依云和于辞行那般说辞压下去的谣言,又霎时纷纷乱传。 只是碍于主角正在不远处,声音却不敢大声说道,且铃声已响,然而,那频频偷看的目光却仍然表明众人心中的好奇和疑虑。 云起没顾得上其他人的视线,侧眸直勾勾地盯着楚依云,笑得一脸如春花初绽般,明媚温婉。 坐回座位,云起将手中那一只未曾变形的草莓味冰淇淋递给楚依云,看着楚依云的眼睛,真诚地道歉道:“依云,对不起。” 楚依云盯着云起那明亮如水润般的眼眸,感觉到云起心中那份真诚,顿时泫然欲泣,一把感动地捂住了脸,“小云起……” 云起连忙抱住了她,将冰淇淋放在桌上,揽过她的肩轻拍安抚,“依云……” 楚依云听着她的声音,顿时泪如雨下,这几日内心的难过和委屈霎时找到一个倾泻口,全数尽发。 云起心里顿时着急起来,忙不迭地安慰起楚依云,“依云,没事啦,没事啦……”一边轻拍她的肩膀。 楚依云霎时如风铃清响的哭声,混合着上课铃中悦耳的女主播声,在四班议论的人声里,齐奏着一曲浑然不知名的琴瑶。 本来就很是疑惑的四班众人,在听闻楚依云那突然嚎哭的声响,更是疑惑重重。 嗯?这究竟是何码戏?怎么还把楚依云掺入其中了? 封殇在后侧见云起进门一笑,又立而同楚依云讲话,他渐近明白:苏安买的那冰淇淋是给云起和楚依云的,叫云起出去是为了让她们和解。 封殇啧了一声,心里有些不知该为苏安这主意赞扬,还是该为他突然拉走云起而惹得班内众人流言乱飞打他一拳? 封殇心里默默揍了他一顿,决定还是原谅他,至少云起和楚依云这不是和好了? 本来他心中也有了一个法子,可以让云起和楚依云很快和好,不过现如今也是不需要了。 瞧着她已然笑颜重绽,那些刚刚准备的东西,也留着吧当做一纪念也好。 许久的某一天,云起随封殇来到他爷爷家这栋别墅里小住几天。 云起听闻此处,封殇藏了不少他少年时期收藏的“珍宝”,霎时玩心大发。趁着封殇去卧室午睡,一个人跑去他少年时的小宝库书房里去。推门而进,只见里头珍宝罗列,有当时他们初中、高中时很是时新的书籍、玩具、各种笔包括一盒盒的奥博笔头、各类的照片等等。 忽而,云起转头瞥见一旁的书柜里,有一道柜锁需密码解锁,她心里更是趣味丛生。 云起好奇地走进书柜,见那是旋转式的数字密码,一时不由手痒。 可是,封殇会设置什么密码呢? 云起心里思绪万千,四字数字,难道是生日? 云起立马转动着,按照顺时针旋转,快速将四个数字调至:0721。 云起按置中间的条盘,如何使劲,仍是不动。 显然,那并不是正确密码。 不是他的生日? 那会是谁的? 我的吗? 云起一时心神所致,调了自己的生日,再次拨动条盘,仍旧毫无所动。 也不是? 那封殇爸爸的? 不是。 那封殇妈妈的? 不是。 那封殇爷爷的? 依旧不是。 云起拨动得满头大汗,心里也顿生焦虑,都不是,那到底是什么密码? 看着这书柜颜色,应是有些年头了。 云起凑上前一把细细察看,想瞧瞧外头是否有其他线索,细细按摸几许,仍无所获。 却不小心摸到了下头一个挂坠,状若令牌,质如薄玉,隐在一侧的缝卡里,如若不是云起细细摸索,或许都会难以发现。 云起扯起细细把弄,前侧的云图如一耸云塔作冲天状,笔法有些凌乱,甚至依稀泛彩,她还是一眼认出这是云天塔,且是封殇的笔迹。 云起翻至后面,只见后里,自上而下,四字狂草繁体:云起风散。 靠近尾尖部分,几笔连书的日份:3.12。 云起?风散? 自己的名字?他的谐音? 云起愈发好奇,侧头望了一眼柜前的密码锁。 灵机一动。 他是个不太按理出牌的人,莫不是…… 云起将其物归原位,挪着指针依次调至0312。 按下条盘。 听得叮咚一声响,柜台锁开了,瞬时弹出一朵小小碧莲,里头还散发着阵阵清香。 鼻息间,闻得清香余韵,甚是清爽。 云起不由得眯眼轻嗅片刻,再睁眼,望着这犹如刻雕在柜头的碧莲,心里一阵惊奇。 禁不住伸手抚摸,一袭润玉沁凉的触感,直抵掌心。 云起面上不禁眉目清亮,再忍不住连声赞叹:“真是好生神奇!” 又细细察看,愣是不曾发现其奇妙之处,只是那清香因凑近,尔后愈发浓郁。 云起不得所出,难得不再研究,转眸瞧向柜子里头的物什。 那里头放置着大小不一的檀盒,外纹均是各姿各态的莲花,皆是传神有韵,使得云起又是一阵惊异。 光是这些盒子,怕是价值就不菲吧? 不过,他买这么多干嘛? 还大大小小,形状不一? 还设锁关着? 不过,他的东西也向来皆是如此。 云起随意拿起其中一方小檀盒,将其打开,只见里头是一把折好的蔓莲,细细数之,竟发现有数十朵。 纸质是特殊的素锦,一朵朵折叠,远看近瞧,神态各异,却很是逼真。 一折一叠,犹可看出折叠之人的用心。 蔓莲? 多肉蔓莲? 那个象征友谊的蔓莲? 这折叠的东西,细心之处,很似女生所折。 可,从未见有谁送过他啊? 难道,他是背着她偷偷收下的? 而且,这纸张渐近泛黄,应是年数已有,恐是许久之事。 云起将其细细翻看,查看至底部,竟见得一小样纸张,画着几朵姿态各异的蔓莲,是封殇所画。 熟悉的笔法,云起一眼即可瞧出。 云起看着这淡墨纸张,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万一,这是……他回以别人之物…… 如今,自己观看,又有何用处? 且年代甚远,难道还要与之追问? 岂不是徒增烦恼? 若是二人意见相左。 云起低头,看着这清香围绕的物什,纤白的手指不禁有些泛白。 迟迟不肯掀开。 “打开吧!”熟悉的嗓音,从后侧突然传来。 云起吓了一跳,心里有些慌乱,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封殇见此,哪里不知她心中所想。 大手一拉,她被他抱入怀中,鼻息间都是馥郁清香的莲花香,较之柜台里头的香味,却更让云起觉得安心。 他宽厚而清凉的大手,领着她的小手细细摸向檀盒底部的信箴,云起心里一阵紧张。 “别怕。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云起耳畔响起,一阵忽热的气息霎时笼罩着云起,她的脸不禁热了起来。 心也在砰砰砰地直跳。 即便两人已确定关系许久,云起还总是会被他不经意的一些动作撩得心头泛甜。 他的轻笑声,霎时响彻在整个书房里。 云起连忙一把推开他,封殇但笑不语,将手中的信箴递给她。 云起抬头嗔怪地瞧了他一眼,封殇却笑得愈发欢畅。 云起不再看他,一把接过信箴,背着他看了起来。 小心打开,里头却什么都没有。 不,有一滴水墨,像似因为什么原因,动笔之人突然戛然而止。 云起转身,不解地望向他,“你怎么什么都没写啊?”语气里还有点嗔怪。 甜甜糯糯,封殇听着只觉得他家姑娘在向他撒娇,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 “当时,你不需要了。”他笑着答道。 “我?当时?”云起被他说懵了,“你什么时候要送我蔓莲了?”我怎么不知道? 瞧着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封殇上前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柔声回答道:“你是不知道。”都是我偷偷折的。 “可是,这看起来像女孩子折的啊……”云起说不下去了,小嘴嘟成果冻状,有些小委屈。 瞧着她这有些委屈的小神情,封殇心里霎时软作一团,禁不住低头亲了一口她的小嘴。 还是那么清甜可口。 “不是,是初一下学期开学那会,我给你折的。”还伸手轻翘了一下她的小俏鼻。 云起被他偷亲,本就是猝不及防,现下又被他偷勾鼻翼,不禁有些气呼呼的。 结果,突然就听得他这样一句话。 “啊?”云起霎时就傻在那,抬眸望着他,眼睛一闪一闪,缓不过来。 封殇不禁又是一声浅笑。 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封殇一把捧住云起的小脸蛋,俯身凑近,直至望见她水汪的杏眸里只剩下自己,才悄然开口。 “嗯,初一下册,开学的第四天,2011年的3月12日。”他吐出的热气,全然萦绕在云起鼻息间。 云起的脸,霎时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得桃红,如酌饮一杯的小酒,眼眸涟漪泛滥,醉酒恍然。 心,在瞬间,轻若飞扬。 云起慌然,只好立而闭上眼。 果然下刻,云起的唇被封殇予吻封缄。 好一会,封殇才放过云起。 云起立而大口呼吸,小腿一阵泛软,差点打滑。 封殇连忙一把接住了她,望着她有些红肿若成熟的水蜜桃般的小嘴,一把轻勾她的小俏鼻,“这么久,还是学不会换气。” 云起被他说得腿间又是一阵软意,伸手,有些恼羞成怒得想推开他,结果自己又是差点摔倒。 “笨蛋。” 封殇笑着一声责怪。 一个公主抱,直接将云起抱起,将她手里的檀盒随手扔在一旁书桌,大跨步,抱着她走回卧室。 云起没法,只好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小脸却埋进他的臂弯里,任封殇如何挑逗,她就是不肯冒出头。 直到卧室的床上,封殇轻轻将她放下,挣脱她的鞋子,一把抱着她滚至床上。 云起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制止了他。 封殇轻笑一声,“你干嘛呢,我只是抱着你睡一会。”顺便跟你聊聊以前没跟你说过的事。 云起红了脸,知道自己想差了,也不再闹他,只是转身看着他。 封殇见此,心里又是一阵潋滟,一把将她勾至怀里,却什么也没做。 只是凑在她的耳畔,轻轻跟她诉说起了那一年的故事。 如此一番下来,云起才知其中缘由。 听完他的话语,云起侧头,快速亲了他一口,“谢谢你,殇。”原来你那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 云起心里只有满腔的幸福,望着封殇的眼眸,眼里是止不住的情意。 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封殇只是将那些东西悄悄收了起来。 他的手很巧,也喜爱这些东西,不过不太敢放桌上,是低着头悄悄折的。 云起在前方全然不知。 然而,云起跟楚依云却很快和好了,就连在中间拉了“和解线”的苏安也收到了楚依云喜笑颜开的感激一笑。 苏安心里美滋滋的。 旁内的其他人确实愈发疑惑,于辞行这才悄然同苏安说了班内其他人的那些谣言。 这时,老师已经在上课,苏安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说的些什么——” 于辞行一把捂住他的嘴,歉意地朝老师露出一个微笑。 苏安也反应过来,但心里还是一阵气恼,回头狠狠地瞪了几眼那几个开口乱猜的男生和他的同桌。 甚至,想着,要不要来一次“以权谋私”地“教训”一下他们。 苏安望着云起的后背,心里一阵歉意,他也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无意之间的举动,大家居然会这般臆想? 第一百五十二章 加油 她抿了抿嘴,再次瞧了眼班内的其他人,尔后,自顾自坐好在座位。 脑子里不断地在回顾,书里的故事情节也好,田老师给的资料也罢,亦或是他偷偷放的,也在旋转着。 如一只被鞭策的陀螺,鞭子不停,抽打不止,技术够好,它就能一直打磨着,打转,直至愿意让它停下。 上午的四节课过得超快,上课时云起还是在认真听课,不过思绪还是不自觉飘飞,猛然蹦出那么一两句“金句”,便急急忙忙记录下来。 楚依云笑说,她这是入魔了。明明在上数学课,她能一边算题,一边想着然后记录,关键是,那个题还没做错。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毕竟一心二用,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直至中午放学,她还只是扯清一点点思路,还是不曾把大纲列出来。 吃午饭时,胃口明显地不见好,还老是走神,就连奶奶叫了她好几次,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听不见。最终还是云笙看不下去了,一把拍她,她才茫然抬头。 一家人,其他三人均是无奈,又无可奈何,毕竟在想作文。 云起躺在床上,平时到这个点,早已午睡。此刻,却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脑子里,算是:维特、歌德、绿蒂、阿尔贝特、狂飙运动…… 旋转,旋转,旋转…… 不知谁困住了谁…… “叮咚——” 一声响,暂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侧眸一望,是奶奶的手机。 ——这似乎是手机短信吧? ——会是谁啊? 心里隐隐有个答案。 爬过去捡起来,解锁打开。 “诗来了一条新短信。” 云起不知怎么,脸上就是一红。 咬咬唇,犹豫一下,还是打开了信息。 诗12:44:28 “给你找了些东西。” 诗12:44:55 “1824年1月2日(莎士比亚的伟大;《维特》与时代无关)” 诗12:46:39 “ 我们谈到英国文学。莎士比亚的伟大以及生在这位诗坛巨人之后的一切剧作家的不利处境。 歌德接着说,“每个重要的有才能的剧作家都不能不注意莎士比亚,都不能不研究他。一研究他,就会认识到莎士比亚已把全部人性的各种倾向,无论在高度上还是在深度上,都描写得竭尽无余了,后来的人就无事可做了。只要心悦诚服地认识到已经有一个深不可测。高不可攀的优异作家在那里,谁还有勇气提笔呢! “五十年前,我在我亲爱的德国的处境当然要好一点。我可以很快就把德国原有的作品读完,它们够不上使我长久钦佩乃至注意。我很早就抛开德国文学及其研究,转到生活和创作上去了。这样,我就在我的自然发展途程上一步一步地迈进,逐渐把自己培养到能从事创作。我在创作方面一个时期接着一个时期都获得成功。在我生平每一发展阶段或时期,我所悬的最高理想从来不超过我当时的力所能及。但是我如果生在英国作一个英国人,在知识初开的幼年,就有那样丰富多彩的杰作以它们的全部威力压到我身上来,我就会被压倒,不知怎么办才好。我就会没有轻松而新颖的勇气向前迈进,就要深思熟虑,左右巡视,去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我把话题引回到莎士比亚,说,“如果以某种方式把莎士比亚从英国文学的氛围中单抽出来,假想把他作为一个孤立的人放在德国文学里来看,那就不免要惊赞那样伟大的人物真是一种奇迹。但是如果到英国他的家乡去找他,而且设身处地地把自己摆在莎士比亚时代里,对莎士比亚的同时代的和后起的那些作家进行一番研究,呼吸一下本。琼生。玛森格。马娄。博芒和弗勒乔(这五位都是莎士比亚时代的着名剧作家,其中本。琼生擅长喜剧,马娄擅长严肃剧,以《浮士德博士的悲剧》闻名。)等人所吹的那股雄风,那么,莎士比亚固然仍显得是个超群出众的雄强而伟大的人物,可是我们却会得到一种信念:莎士比亚的许多天才奇迹多少还是人力所能达到的,有不少要归功于他那个时代的那股强有力的创作风气。“(爱克曼很少发表反对歌德的意见,但是当他发表不同的意见时,他的意见往往是比较正确的。这是一个例子。他对歌德的颜色说也提出过一些比较合理的批评。同时值得注意的是,歌德在发现批评中肯时,他也就马上采纳。) ” 诗12:46:17 “ 歌德回答说,“你说的完全对。看莎士比亚就象看瑞士的群山。如果把瑞士的白峰移植到纽伦堡大草原中间,我们就会找不到语言来表达对它的高大所感到的惊奇。不过如果到白峰的伟大家乡去看它,如果穿过它周围的群峰如少妇峰……玫瑰峰之类去看它,那么,白峰当然还是最高的,可是就不会令人感到惊奇了。 “再者,如果有人不相信莎士比亚的伟大多半要归功于他那个伟大而雄强的时代,他最好只想一下这样一个问题:这样令人惊奇的现象在一八二四年今天的英国,在今天报刊纷纷闹批评。闹分裂的这种环日子里,能否出现呢? “产生伟大作品所必不可少的那种不受干扰的。天真无瑕的。梦游症式的创作活动,今天已不复可能了。今天我们的作家们都要面对群众。每天在五十个不同地方所出现的评长论短。以及在群众中所掀起的那些流言蜚语,都不容许健康的作品出现。今天,谁要是想避开这些,勉强把自己孤立起来,他也就完蛋了。通过各种报刊的那种低劣的。大半是消极的挑剔性的美学评论,一种''半瓶醋,的文化渗透到广大群众之中。对于进行创作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妖氛,一种毒液,会把创造力这棵树从绿叶到树心的每条纤维都彻底毁灭掉。 “在最近这两个破烂的世纪里,生活本身已变得多么孱弱呀!我们哪里还能碰到一个纯真的。有独创性的人呢!哪里还有人有足够的力量能做个诚实人,本来是什么样就显出什么样呢?这种情况对诗人却产生了不利的影响;外界一切都使他悬在虚空中,脚踏不到实地,他就只能从自己的内心生活里去汲取一切源泉了。“ 接着话题转到《少年维特》,歌德说,“我象鹈鹕一样,是用自己的心血把那部作品哺育出来的。其中有大量的出自我自己心胸中的东西。大量的情感和思想,足够写一部比此书长十倍的长篇小说。我经常说,自从此书出版之后,我只重读过一遍,我当心以后不要再读它,它简直是一堆火箭弹!一看到它,我心里就感到不自在,深怕重新感到当初产生这部作品时那种病态心情。“ 我回想起歌德和拿破仑的谈话(参看第五〇〇页。),在歌德的没有出版的稿件中我曾发现这次谈话的简单记录,劝过歌德把它再写详细些。 ” 诗12:47:33 “ 我说,“拿破仑曾向你指出《维特》里有一段话在他看来是经不起严格检查的,而你当时也承认他说的对,我非常想知道所指的究竟是哪一段。“ 歌德带着一种神秘的微笑说,“猜猜看吧。“ 我说,“我猜想那是指绿蒂既不告诉阿尔博特,也没有向他说明自己心里的疑惧,就把手枪送交维特那一段话。你固然费大力替这种缄默找出了动机,但是事关营救一个朋友生命的迫切需要,你所给的动机是站不住脚的。“ 歌德回答说,“你这个意见当然不坏,不过拿破仑所指的究竟是你所想的那一段还是另一段,我认为还是不说出为好,反正你的意见和拿破仑的意见都是正确的。“ 我对《维特》出版后所引起的巨大影响是否真正由于那个时代,提出了疑问。我说,“我很难赞同这种流传很广的看法。《维特》是划时代的,只是由于它出现了,并不是由于它出现在某一个具体的时代。《维特》即便在今天第一次出现,也还是划时代的,因为每个时代都有那么多的不期然而然的愁苦,那么多的隐藏的不满和对人生的厌恶,就某些个别人物来说,那么多对世界的不满情绪,那么多个性和市民社会制度的冲突〔如在《维特》里所写的〕。“ 歌德回答说,“你说得很对,所以《维特》这本书直到现在还和当初一样对一定年龄的青年人发生影响。我自己也没有必要把自己青年时代的阴郁心情归咎于当时世界一般影响以及我阅读过的几部英国作家的着作。使我感到切肤之痛的。迫使我进行创作的。导致产生《维特》的那种心情,无宁是一些直接关系到个人的情况。原来我生活过,恋爱过,苦痛过,关键就在这里。 “至于人们谈得很多的''维特时代,,如果仔细研究一下,它当然与一般世界文化过程无关,它只涉及每个个别的人,个人生来就有自由本能,却处在陈腐世界的窄狭圈套里,要学会适应它。幸运遭到阻挠,活动受到限制,愿望得不到满足,这些都不是某个特殊时代的。而是每个人都碰得着的不幸事件。假如一个人在他的生平不经过觉得《维特》就是为他自己写的那么一个阶段,那倒很可惜了。“(《少年维特之烦恼》是一部书信体和自传体的爱情小说,一七七四年出版,继剧本《葛兹。冯。伯利欣根》(一七七一)之后,使歌德在西欧立享盛名,特别是青年一代人,多由于“维特热“而弄得神魂颠倒,穿维特式的服装,过维特式的生活,甚至仿效维特自杀。歌德也因此而受到当时保守派。特别是天主教会的痛恨和攻击。一般西方文学史家把维特所代表的颓废倾向称作“世纪病“。歌德在这篇谈话里却否认维特与时代有关,说产生《维特》的阴郁心情只涉及个人的特殊遭遇。这当然是错误的。个人不能脱离一定的时代。社会和阶级而超然悬在真空里。歌德的看法,正代表着西方资产阶级上升时期正开始流行的个人至上的自我中心观点。同时他还认为《维特》在任何时代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也就是说它是不朽的作品。这种看法的基础还是“普遍人性论“。维特是“垮掉的一代“的前身,就连“垮掉的一代“现在也不会为《维特》发狂了。) ” 诗12:49:22 “这是节选自艾克曼的《歌德谈话录》。” 诗12:52:46 “还有一个,跟维特没关系,但是特有意思,也一起发给你。” 诗12:54:58 “ 歌德责怪我没有去访问这里一个有声望的人家。他说,“在这一冬里,你本可以在那家度过许多愉快的夜晚,结识一些有趣的陌生人。不知由于什么怪脾气,你放弃了这一切。“ …… 我说,“我通常接触社会,总是带着我个人的爱好和憎恨以及一种爱和被爱的需要。我要找到生性和我融洽的人,可以和他结交,其余的人和我无关。“ 歌德回答说,“你这种自然倾向是反社会的。文化教养有什么用,如果我们不愿用它来克服我们的自然倾向?要求旁人都合我们的脾气,那是很愚蠢的。我从来不干这种蠢事。我把每个人都看作一个独立的个人,可以让我去研究和了解他的一切特点,此外我并不向他要求同情共鸣。这样我才可以和任何人打交道,也只有这样我才可以认识各种不同的性格,学会为人处世之道。因为一个人正是要跟那些和自己生性相反的人打交道,才能和他们相处,从而激发自己性格中一切不同的方面使其得到发展完成,很快就感到自己在每个方面都达到成熟。你也该这样办。你在这方面的能力比你自己所想象的要大,过分低估自己是毫无益处的,你必须投入广大的世界里,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它。“ 我细心听取了这番忠告,决定尽可能地照着办。 傍晚时歌德邀我陪他乘马车出去溜达一下。我们走的路穿过魏玛上区的山岗,可以眺望西边的公园。树已开花,白桦的叶子已长满了,芳草如茵,夕阳的光辉照在上面。我们找到带有画意的树丛,流连不舍。我们谈到开满白花的树不宜入画,因为构不成一幅好画图,正如长满叶子的白桦不宜摆在一幅画的前景里,因为嫩叶和白树干不够协调,没有几大片面积可以突出光与影的对比。歌德说,“吕斯德尔(吕斯德尔(ruysdael,1628—1682),十七世纪荷兰最大的风景画家。)从来不把长满叶子的白桦摆在前景,他只画没有叶子的。光秃秃的而且破烂的白桦树干。把这样的树干摆在前景完全合式,它的光亮的形状可以产生雄强的效果。“ 接着我们随便谈了一些其它问题,然后又谈到某些艺术家想把宗教变成艺术的错误倾向。对他们来说,艺术就应该是宗教。歌德说,“宗教对艺术的关系,和其它重大人生旨趣对艺术的关系一样。宗教只应看作一种题材,和其它人生旨趣享有同等的权利。信教和不信教都不是我们用来掌握艺术作品的器官。掌握艺术作品需要完全另样的力量和才能。艺术应该诉诸掌握艺术的器官,否则就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得不到它所特有的效果。一种宗教题材也可以成为很好的艺术题材,不过只限于能感动一般人的那一部分。因此,圣母与圣婴是个很好的题材,可以百用不陈,百看不厌。“ 这时我们已绕了树林一圈,在从梯夫尔特转到回魏玛的路上,我们看到了落日。歌德沉思了一阵子,然后向我朗诵一句古诗: “西沉的永远是这同一个太阳。“(据法译者注:诗作者是公元五世纪住在埃及巴诺波里斯(panopolis)的希腊诗人侬努斯(nonnus)。) 接着就很高兴地说,“到了七十五岁,人总不免偶尔想到死。不过我对此处之泰然,因为我深信人类精神是不朽的,它就象太阳,用肉眼来看,它象是落下去了,而实际上它永远不落,永远不停地在照耀着。“ 这时太阳在厄脱斯堡后面落下去了,我们感到树林中的晚凉,就把车赶快一点驰向魏玛,停在歌德家门前。歌德邀我进去再坐一会儿,我就进去了。歌德特别和蔼,兴致特别高。他谈得很多的是他关于颜色的学说以及他的顽固的论敌。他说他觉得自己对这门科学有所贡献。 他说,“要在世界上划出一个时代,要有两个众所周知的条件:第一要有一副好头脑,其次要继承一份巨大的遗产。拿破仑继承了法国革命,弗里德里希大帝继承了西里西亚战争(西里西亚战争即三十年战争,对德国破坏很大。),路德继承了教皇的黑暗,而我所分享到的遗产则是牛顿学说的错误。现在这一代人固然看不出我在这方面的贡献,将来人会承认落到我手里的并不是一份可怜的遗产。“…… ” 诗12:59:22 “好好休息。期待你的佳作!加油(^-^)”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理由地笑 心如夏花,灿若繁星。 仿似有点点细碎的光,织成迷蒙的夜,于那最低处绽放。 一个人观赏。 一个人知晓。 一个人明朗。 明明刚刚还是面无表情的小脸,此刻,嘴角上扬,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弧度不大,然而,怎么也不想放下。 就那样,傻傻,傻傻,笑了许久。 无理由地笑。 乐呵呵。 美滋滋。 诗13:10:26 “又看到某些,想着你可能还没有写出来,还是一起发给你吧。” 诗13:12:33 “ 1825年1月10日(谈学习外语) 由于对英国人民极感兴趣,歌德要我把几个在魏玛的英国青年介绍给他。今天下午五点左右,他等候我陪同英国工程官员h先生来见他。前此我曾在歌德面前称赞过这位h先生。我们准时到了,仆人把我们引进一间舒适温暖的房子,歌德在午后和晚间照例住在这里。桌上点着三支烛,他本人不在那里,我们听见他在隔壁沙龙里说话的声音。 h先生巡视了一番,除画幅以外,还看到墙上挂着一张山区大地图和一个装满文件袋的书橱。我告诉他,袋里装的是许多出于名画家之手的素描以及各种画派杰作的雕版仿制品。这些是长寿的主人毕生逐渐搜藏起来的,他经常取出来观赏。 等了几分钟,歌德就来到我们身边,向我们表示欢迎。他向h先生说,“我用德文和你谈话,想来你不见怪,因为听说你的德文已经学得很好了。“h先生说了几句客气话,歌德就请我们坐下。 h先生的风度一定给了歌德很好的印象,因为歌德今天在这位外宾面前所表现的慈祥和蔼真是很美。他说,“你到我们这里来学德文,做得很对。你在这里不仅会很容易地。很快地学会德文,而且还会认识到德文基础的一些要素,这就是我们的土地。气候。生活方式。习俗。社交和政治制度,将来可以把这些认识带回到英国去。“ h先生回答说,“现在英国对德文都很感兴趣,而且日渐普遍起来了,家庭出身好的英国青年没有一个不学德文。“ 歌德很友好地插话说,“我们德国人在这方面比贵国要先进半个世纪哩。五十年来我一直在忙着学英国语文和文学,所以我对你们的作家以及贵国的生活和典章制度很熟悉。如果我到英国去,不会感到陌生。 “但是我已经说过,你们年轻人到我们这里来学我们的语文是做得对的。因为不仅我们德国文学本身值得学习,而且不可否认,如果把德文学好,许多其它国家的语文就用不着学了。我说的不是法文,法文是一种社交语言,特别在旅游中少不了它。每个人都懂法文。无论到哪一国去,只要懂得法文,它就可以代替一个很好的译员。至于希腊文。拉丁文。意大利文和西班牙文,这些国家的优秀作品你都可以读到很好的德文译本。除非你有某种特殊需要,你用不着花时间和精力去学习这几种语文。德国人按生性就恰如其分地重视一切外国东西,并且能适应外国的特点。这一点连同德文所具有的很大的灵活性,使得德文译文对原文都很忠实而且完整。不可否认,靠一种很好的译文一般可以学到很多的东西。弗里德里希大帝不懂拉丁文,可是他根据法文译文读西塞罗(西塞罗(cicero),公元前一世纪罗马的政治家和演说家。),并不比我们根据原文阅读来得差。“ 接着话题转到戏剧,歌德问h先生是否常去看戏。h先生回答说,“每晚都去看,发现看戏对了解德文大有帮助。“歌德说,“很可注意的是,听觉和一般听懂语言的能力比会说语言的能力要先走一步,所以人们往往很快就学会听懂,可是不能把所懂得的都说出来。“h先生就说,“我每天都发现这话是千真万确的。凡是我听到和读到的,我都懂得很清楚,我甚至能感觉到在德文中某句话的表达方式不正确。只是张口说话时就堵住了,不能正确地把想说的说出来。在宫廷里随便交谈,在舞会上闲聊以及和妇女们说笑话之类场合,我还很行。但是每逢想用德文就某个较大的题目发表一点意见,说出一点独特的显出才智的话来,我就不行了,说不下去了。“歌德说,“你不必灰心,因为要表达那类不寻常的意思,即使用本国语言也很难。“ 歌德接着问h先生读过哪些德国文学作品,他回答说,“我读过《哀格蒙特》,很喜爱这部书,已反复读过三遍了。《托夸多。塔索》(歌德的一个剧本。)也很使我感到乐趣。现在在读《浮士德》,但是觉得有点难。“听到这句话,歌德笑起来了。他说,“当然,我想我还不曾劝过你读《浮士德》呀。那是一部怪书,超越了一切寻常的情感。不过你既然没有问过我就自动去读它,你也许会看出你怎样能走过这一关。浮士德是个怪人,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对他的内心生活感到同情共鸣。靡非斯托夫(靡非斯托夫,即靡非斯托非勒斯,是引诱浮士德的恶魔。)的性格也很难理解,由于他的暗讽态度,也由于他是广阔人生经验的生动的结果。不过你且注意看这里有什么光能照亮你。至于《塔索》,却远为接近一般人情,它在形式上很鲜明,也较易于了解。“h先生说,“可是在德国,人们认为《塔索》很难,我告诉人家我在读《塔索》,他们总表示惊讶。“歌德说,“要读《塔索》,主要的一条就是读者已不是一个孩子,而是和上等社会有过交往的。一个青年,如果家庭出身好,常和上层社会中有教养的人来往,养成了一种才智和良好的风度仪表,他就不会感到《塔索》难。“ 话题转到《哀格蒙特》时,歌德说,“我写这部作品是在一七七五年,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力求忠于史实,想尽量真实。十年之后,我在罗马从报纸上看到,这部作品中所写的关于荷兰革命的一些情景已丝毫不差地再度出现了。我由此看出世界并没有变,而我在《哀格蒙特》里的描绘是有一些生命的。“ 经过这些谈话,看戏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就站起来,歌德很和善地让我们走了。 ” 诗13:29:12 “你快来学校了吧?” 诗13:31:47 “还有一点关于《浮士德》的,你也看看吧,可以借鉴。下次把这本给你看。” 诗13:33:29 “好像又不好。” 诗13:33:55 “还是给你看《维特》的吧。” 诗13:35:01 “ 歌德说,“……我在读《拿破仑征埃及记》,这是天天随从他的布里安(布里安(bourrienne),法国传记作家,写过从拿破仑执政到复辟时期的《回忆录》十卷,一八二八至一八三〇年出版。)写的……可以看出,拿破仑之所以进行这次远征,是因为这段时期他在法国没有什么能使自己成为统治者的事可干。他起初还拿不定主意,曾到大西洋法国海港检阅军舰,看看可不可以去征英格兰。他看出这不行,于是决定去征埃及。“ 我说,“我感到惊赞的是拿破仑当时那样年轻,却能那样轻易地。稳当地在世界大事中扮演要角,仿佛他早有多年实践经验似的。“ 歌德说,“亲爱的孩子,那是伟大能人的天生资禀。拿破仑摆布世界,就象洪默尔(洪默尔(hummel),德国音乐家,莫扎特的徒弟,魏玛宫廷乐队指挥。)摆布他的钢琴一样。这两人的成就都使我们惊奇,我们不懂其中奥妙,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确实如此。拿破仑尤其伟大,因为他在任何时候都是一样。无论在战役前还是在战役中,也无论是战胜还是战败,他都一样坚定地站着,对于他要做的事既能看得很清楚,又能当机立断。在任何时候他都胸有成竹,应付裕如,就象洪默尔那样,无论演奏的是慢板还是快板,是低调还是高调。凡是真正的才能都显出这种伶巧,无论在和平时期的艺术中还是在军事艺术中,无论是面对钢琴还是站在大炮后面。“ …… 歌德接着很高兴地说,“可是你得向我致敬。拿破仑在行军时携带的书籍中有什么书?有我的《少年维特》!“ 我说,“从他在埃尔富特那次接见中可以看出,他对《少年维特》是仔细研究过的。“ 歌德说,“他就象刑事法官研究证据那样仔细研究过。他和我谈到《少年维特》时也显出这种认真精神。布里安在他的着作里把拿破仑带到埃及的书开列了一个目录,其中就有《少年维特》。这个目录有一点值得注意,所带的书用不同的标签分了类。例如在政治类里有《旧约》。《新约》和《古兰经》,由此可知拿破仑是怎样看待宗教的。“ ” 诗13:35:25 “这是一点点他说道的,对维特的重视。” 诗13:35:59 “还是给你看看《浮士德》的简介吧。 我最近在读。” 诗13:36:09 “《浮士德》是一部长达行的诗剧,第一部出版于1808年,共二十五场,不分幕。第二部共二十七场,分五幕。全剧没有首尾连贯的情节,而是以浮士德思想的发展变化为线索,以德国民间传说为题材,以文艺复兴以来的德国和欧洲社会为背景,写一个新兴资产阶级先进知识分子不满现实,竭力探索人生意义和社会理想的生活道路。是一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结合得十分完好的诗剧。 《浮士德》(faust)是歌德的代表作,是他毕生思想和艺术探索的结晶。《浮士德》的构思和写作,贯串了歌德的一生,1768年开始创作,直到1832年——前后一共64年,即歌德逝世前一年才最后完成。 《浮士德》构思宏伟,内容复杂,结构庞大,风格多变,融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于一炉,将真实的描写与奔放的想象、当代的生活与古代的神话传说杂糅一处,善于运用矛盾对比之法安排场面、配置人物、时庄时谐、有讽有颂、形式多样、色彩斑驳,达到了极高的艺术境界。” 诗13:36:22 “我还在看第二遍。 第一遍没太看明白。” 诗13:36:48 “ 《浮士德》是用诗剧形式写成的,全书共有行,题材采自十六世纪的关于浮士德博士的民间传说。浮士德原是个真实人物,生活在十五世纪(198”年是他诞生五百周年,西德为他树立了纪念碑)。他博学多才,在传说中人们添枝加叶,说有魔鬼帮助,才使他创造出那么多奇迹。这些传说后来成为文学家们经常利用的创作素材。 刚出场的浮士德满腹经纶,久负盛名,但是却对长期的生活状态感到迷茫和不满,不知道应该向什么地方去。学术上的成就不能使他收获内心的满足,理性和感性在这里发生了极大的冲突,在这时理性占据上风,压制了他的感性需要。极端的迷茫和苦恼状态下浮士德想到的第一中解决方案竟然是自杀。当然事情并没有真的这样发展,否则剧情就没法往下写了。随着耳边传来的复活节的音乐,浮士德少年时期的美好生活记忆被唤醒,熙熙攘攘的复活节人群帮助他完成了思想上的转变。 魔鬼和上帝之间打了一个赌,作为赌注的浮士德自己却尚未知晓这件事。魔鬼引诱浮士德与他签署了一份协议:魔鬼将满足浮士德生前的所有要求,但是将在浮士德死后拿走他的灵魂作为交换。体现出了文艺复兴之后的人们所追求的精神状态得到了最真实的展现:我生前当及时享乐,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当摩非斯特与他签约时,他说“思想的线索已经断头,知识久已使我作呕”。借助摩非斯特的帮助,久居书斋的浮士德开始了世俗生活,进入爱情生活阶段,尝试与体验另一种生活。浮士德到达的第一个的地方是“酒吧”,返老还童后的浮士德在大街上追逐少女玛甘蕾。一开始见到玛甘蕾,他就对摩非斯特表示:“你给我把那个小姑娘弄来”,“如果我今夜不能搂抱她,我们在午夜就分道扬镳。”对此,甚至连魔鬼摩非斯特也无法看下去:“你开口象登徒子之流”。 可是甚至连玛甘蕾也无法满足浮士德对享受尘世生活的渴望,他又开始了新的追逐。通过魔鬼摩非斯特与酒室小伙的饮酒作乐,歌德肯定了人类自身的现世享受。然而又通过玛甘蕾肯定了爱情的无私与纯洁。浮士德之所以既不满足于书斋生活,又不满足于享受,正好是精神需求和肉体需求之间的冲突造成的。浮士德有两种冲动。他感叹“我们精神的翅膀真不容易,获得一种肉体翅膀的合作,可是,这是人人的生性”。浮士德的痛苦,来自这两种需求无法达到完美的平衡状态的痛苦。之后,他又经历了 政治生活阶段与对古典美追求的阶段。随着与玛甘蕾的爱情生活以悲剧结束,浮士德逃离现实,返回到以追求人性完美为目的的古典美,回归希腊。作为一种受到羡慕的古典美的典范,18世纪德国古典美学家希望让人性重新回归到古希腊“和谐”与“静穆”的境界,以克服人性分裂、克服困难。人们认为人应该在婴儿时就回到古希腊,接受古典美的熏陶,形成完善的人格,成年以后将这种人格带回以完善自己的民族。 主人公与海伦之间的结合生产出了欧福良,表现出歌德希望18世纪的人们能够找回古代那种完美的人格。歌德饱学的形象代表着近代社会科学的极大发展给人们带来的理性思维追求。而海伦则代表着历史中那种无法通过理性逻辑推理了解的部分,无法征服。然而欧福良很快就夭折,以及海伦的离去表明了近代科学并非万能,理性强行超越自己的应用领域将无可避免的遭到失败。最后通过“填海造陆”,浮士德,或者说歌德感受到了理性的力量,或者说弥补了理性无法触及某些领域的遗憾。至于与魔鬼的协议,歌德让天使用爱火把魔鬼打败,上天将浮士德解救,最终结束全篇。 ” 诗13:36:58 “加油!”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手抄的锦书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走了,毕竟已经将近四十,而她到学校,按照一般的步速,至少得二十分钟。 她下意识抿唇,根本来不及把所有的短信再仔细查看,只粗略浏览一会,就把手机放下准备出门。 走了几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 解锁,点击至短信栏,一气呵成,几乎没思考,便顷刻回复一条短信。 13:39:48 “谢谢你,不过我得回来再仔细看了。” 一键发完,她立马转回主屏幕,摁到接听键,长按,直至听到: ——“佰灵通……” “嗯?” ——关机? ——我做了什么? 她凝神望了眼自己的手,面上一惊。 ——我什么时候摁到这来啦? ——这是自己摁的吗? 手瞬时松开,但关机的响声依旧在颤动。 佰灵通的logo,随着声响,在半屏格里一闪而过,绚丽灿然。 云起一时有些恍神。 “云起,你走了吗?” 云韵在客厅里,远远地似乎听见了自己手机的声音,心里一阵嘀咕。 ——莫不是没电了? ——好像还是早上充的电吧? ——电池不行了? …… “还没有。” “奶奶,你手机我不小心摁到关机键了。” “我这就开机。” “我这就走。” 云起急急忙忙摁着重新开机,待它时间一显示,果不其然,已经四十一。 ——果然,耽误了几分钟。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不过发呆,确实是走得最快。 脑子里迅速闪过这几个思绪,然而,不容她再思考,放下手机,背着包便迅速跑出门。 “奶奶,我开好机啦!” “快迟到啦,我先走啦!” 云韵刚把直下的身子坐好,就看到侧卧出来,如风般闪过的云起。 “咦——” 她来不及说完,云起便打断她,并急速落下这几句话,等云韵回神过来,说道慢点走,已然不见云起身影。 她便快步行至右侧的窗前,恰巧看见云起出铁门,高声一喊:“路上注意安全!”别跑那么快! ——后面那句,说了,估计她还是得用跑的哟! ——云起还没有迟过到呢! “……这孩子哟!” ——怎么也还是有分寸的。 云韵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面上有些柔昵的无奈,衬着那岁月风痕的皱褶,倒是慈穆祥和,格外吉润。 十四分钟后,伴着预备铃的长鸣,云起气喘吁吁地赶至教室。 她站在自己的座位旁,整个人不住地呼着气,嘴里念叨着,“十四。” ——十四分钟! ——我居然十四分钟赶到了! ——!!! 她眯着眼,大口喘气,大口呼吸着调整,心里的小人却在此刻跳起了舞。 小巧的脸上,两腮润红,似是新嫁娘般害羞。 洁白的额头,沁着几滴汗珠,若清露滚动,却映着肌肤如瓷似玉。 像是刚摘的新鲜红苹果,格外喜人。 仿似,那淡淡的清香也随之而至,从远处,从晃动间,隔空传来。 封殇忍不住舌尖轻舐,喉头一动,莫名有些干涩。 目光下移,瞧着眼下手中的扉页,横眉一挑,视线又追逐至前方。 他忽然拳头一攥,猛地低下微抬的头,左手似轻挽,半遮了面。 一直隐动的唇角,却在无意识间,自个儿稍扬了弧度。 ——就知道她喜欢,不枉费他中午没睡抄了那两篇。 云起眉目柔成水,娇娇地扫了班上众人一眼,心里化成絮絮柳叶,屾风阵阵。 瞄了眼墙上的钟,和一侧的课表,塞好书包,便如获珍宝般拿着那锦纸一阅。 ——还有三分钟,语文课,不急。 ——他的手写诶,好开心啊。 ——《献词》?这是什么呢? “ 《献词》 轻轻地,你们缥缈的身影缓缓走近, 曾经的影子慢慢浮现在我迷蒙的眼前。 这一次,我是否应该将你们握紧? 或许我内心还向往着曾经的梦境? 来吧,来将我紧紧拥抱。 你们从云雾中涌现在我的四周, 我胸中的情感如青春般跌宕起伏, 交织着你们带来的快乐时光。 在那些快乐的影像中,你们的身影不断浮现, 连同青春年少时的初恋和友谊也一齐浮现。 痛苦重生,哀叹那挥之不去的悲伤, 或叹人生无法摆脱歧路迷津。 我的那些朋友都先我而逝, 只留我在人世悲泣往事, 是多劫的命运夺走了我们那些美好的时光。 那些听过我前部诗歌的人们, 再也无法听见我续写的诗篇。 知音不在, 我们的友谊已化作云烟消散, 当初的回响也已寂然无声。 我的悲歌将为陌生的人群而唱, 他们的赞美勾起了我心中的哀怨。 那些曾经喜爱我诗歌的人们啊, 纵然活着,也已四散飘零! 忽然间,我心中有种久违的渴望, 令我神往那庄严、安寂的幽冥世界。 我的低吟浅唱如风神之琴,摇曳不定。 我浑身战栗,泪流满面, 纵然心若磐石,亦能化为柔情。 忽然,我眼前的一切渐渐远去, 而那遥不可及的过去却重现眼前。 ——选自歌德的作品《浮士德悲剧》 ” 底下还有一个小小的草书签名:逸之。 “逸之?”云起轻哝着这两个字眼,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这,是他的字吗? ——沐之,逸之,知…… 眼底闪过一抹奇彩,又迅速褪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本本暗戳戳记下 ——不过,原来这就是《浮士德》吗? ——那本被誉为是他毕生思想和艺术探索的结晶,横跨64年,直至他去世的前一年才完成的作品吗? ——这几幕,应当是前几幕,介绍一些相关的背景和原由。 ——然而,真不愧是歌德花费如此长的时间才写出来的心血,仅仅只是前面的《献词》,便让人惊艳不已。 ——“轻轻地,你们缥缈的身影缓缓走近,曾经的影子慢慢浮现在我迷蒙的眼前。”,“轻轻地”、“你们”、“飘渺的身影”、“缓缓”、“走近”,“曾经的”、“影子”、“慢慢”、“浮现在”、“我”、“迷蒙的”、“眼前”,这里拆开来看,似乎哪个词被更换,都无法达到这种效果。静静地闭上眼睛一想,好似有那么一个飘渺的身影,隐隐约约地浮现在眼前,我可能已然有些年老,视物模糊,也可能看到的是“曾经的影子”,我触景生情,泪水不住模糊了视线。那个身影,不是快步前行,而是“缓缓”、“慢慢”,既是前后对应,又是一种环境的渲染。这样字字句句的斟酌,恐怕也是大作家他逐字逐句一一精心琢磨,挑选和打磨无数次,才能使之“句句经典”。 ——真的好欢喜呢,虽然大作家歌德已然逝去,可他留下的作品,留下的影响,留下的精神,是不朽,和永存的! 云起猛然感觉鼻头一酸,内里感性的一面,好似全然被谁触动。 ——还是这般感性,只是简单地琢磨了一句话,自己便忍不住又是鼻头一酸。 ——眼眸也有些湿润,可自己似乎还是克制住了。 “叮——叮——叮——” “上课铃声响了,请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云起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头,咬了咬唇,又把在眼眶里打滚的泪珠憋了回去。 她小心地把它们折叠好,然后郑重其事般装入书包。 做好这些,她才发觉今天自己的右边安静得过分,似乎都无人喧闹。 要是平时,依云估计早就跟她闹作一团,还得说她又“沉迷书籍,无法自拔”啦! 她侧身一瞧,发现她同桌并不在座位,此时语文老师田老师已然跨进教室。 目光询问瞧向云起,“依云同学呢?” 云起快速瞄了眼楚依云的抽屉,发现书包在内,灵机一动,答道:“田老师,依云去上厕所啦,等下就回来。” 田老师一副了然地点点头,起身走向讲台。 后桌苏安轻轻地踢了踢云起的凳子,云起装作翻课本,应声后靠。 苏安望了眼楚依云的桌子,左手肘在桌上,瞄了眼田老师,趁着她书写标题,小心而小声地问道:“云起,楚依云怎么还没来?” “上厕所去啦!”云起随口一答。 “这种话,你跟老师说还行,”苏安挑眉,“跟我,还这么说?” “真的!”云起不承认,好整以暇地憋着笑。 小肩膀却不住地一抖,一抖。 苏安撇撇嘴,“你这样说的时候,肩膀能不能不抖啊?” 他用右手拿笔戳了下还在发笑的云起,示意她的“谎言”已经被揭穿了。 于辞行在一旁瞧着,也不住地憋笑,捂住嘴,眼睛里的促狭却遮也遮不住。 “哪有?”云起还是“鸭子嘴硬”,死不承认,“明明就是去上厕所了好吗?” “难道你还要去女厕所,瞧瞧?”狡黠的杏眸,回头揶揄地瞅着苏安。 “去你的!”谁有那种癖好啊?苏安一时气急,右手扔下笔直接一把推向云起的背,“你才有那种癖好呢!” 要不要这样污蔑我? 即便他长得秀气,也不带这样说他的吧? 苏安别过头,再也不看云起一眼,即便是抄录笔记,也是昂着头,不肯看云起一眼。 好似,瞄一眼,都是对作为男生的他的一种侮辱。 于辞行笑得更欢,苏安忍不住给了他一拳,于辞行笑着躲开。 见此,云起撇撇嘴,为苏安这“小生”似的生气不以为意,然后还是小声地解释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依云去哪啦。” 说完,也不再言语,专心开始听课记笔记。 苏安默了默,觉得云起这是用另外一种方式给他示意的和好,他该不该接受呢? 那楚依云的话,谁也不知道她去干嘛了咯! 那云起说楚依云去上厕所,就是给她打掩饰。 看在她这么“助人为乐”的份上,就原谅她好啦。 反正她也先“说话”,先“示好”了。 不过,自己本身还是有点小傲娇,只是撇了一眼云起,装作不在意般回了一句,“哦。” 哼!我还是高冷的,还是没那么快原谅你的。 于辞行见此摇了摇头,觉得他同桌已经没救了,那傲娇的小嘴唇,能不能先放下咯? 不过,他以前怎么没觉得他同桌的唇形,很好看呢? 就像,女孩子的一样。 他再次偷瞄了几眼,眼里不住地发光。 嚯嚯嚯,还真的很好看诶*罒▽罒* 苏安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不耐地问道:“你干嘛呢?”怎么老是奇怪地看他?他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老是盯着他的嘴巴,难道是有饭粒? 苏安摩挲了一下唇角,并没有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目光再次疑惑地望向于辞行。 于辞行偷瞄着,眼珠子转了转,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呵……,我以为你唇上有东西,我看错了呢!” 再次瞥了眼苏安的唇部,“没有呢,没有呢,我看错了!” 一把揽过苏安的脖子,说道:“哎哟,哎哟,赶紧抄笔记吧!” 目光却不自在地闪了闪,感觉苏安的挣扎,赶紧松开手,讪讪地开始抄写笔记。 哎呀,他一个大男生的,怎么去注意另外一个男孩子的唇部?有毛病吧? 苏安还是觉得他同桌有些怪怪的,即便他如此说,可他还是觉得他之前的眼神不太像看他唇上有没有脏东西,但不是这样,又是看什么呢? 他自己又说不上来,只好努努嘴,还是继续写起自己的笔记。 云起倒是没再关注这边,她的心神都被田老师给吸引住,正笑意洋洋地抄着笔记。 “报告!” 一声甜美的嗓音打断了教室的和谐,大家应声望去。 楚依云也不在意,只是撇了一眼云起,悄悄一个眼神示意,便认真地行了个礼。 田老师柔和一笑,“回来啦,快去坐好,我们已经上课啦。” “好,谢谢田老师。”楚依云心里一暖,直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依云,你去哪啦?”云起抄着笔记,悄悄靠近楚依云,身子在动,头却还是看向黑板。 “我去上厕所啦!”楚依云边拿出课本边回答道。 “哈哈哈~”云起得意一笑,“还真被我猜对了。” “刚刚老师那么问我,我就这么说的,没想到你还真是诶!” 云起心里美滋滋的,抄着笔记都感觉更有动力了。 “美的你!”楚依云一把摁向云起光滑的小额头,“我明明就是从你身后出去的!” “你自己在看那什么,理都不理我呢!” 说到这,楚依云还有些还气,“难道,我都比不上你那书?”手肘撞着云起,好似她不说个清楚,她就不会罢休。 “哪里?哪里?”云起赶紧笑着求饶,“有个这么美丽大方,可爱迷人的同桌,书什么的,哪有你重要呢?” 云起右手肘又轻轻地撞回去,“不过呀,书中自有颜如玉哦!” “嚯嚯嚯,还颜如玉了咯?”楚依云不服气,又一把撞回去,“难不成,你还能娶回家?”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怎么不能?”云起又撞回来,“不就在我旁边吗?”傲娇地撅嘴,瞄向楚依云。 “美的你!”楚依云这次直接用身子撞了过来。 “嚯嚯嚯,难道不是?”云起继续“调笑”道。 “才不是呢,”楚依云被她说的脸红,忽而眼眸一转,手肘撞向云起,笑嘻嘻地回道:“嚯嚯嚯,我家小云起才是呢!” “云如玉啊,云如玉!” 楚依云觉得自己说得太对了,要不是在上课,她真想豪迈地大笑三声。 “不不不,是楚如玉啊,楚如玉!”云起也不甘示弱,又一把撞了回来。 “云如玉!” “楚如玉!” “云如玉!” “楚如玉!”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上瘾了,小板凳摇来晃去,手肘撞回来,又撞过去,玩的不亦乐乎。 苏安和于辞行:…… 苏安:这也能说这么久?牛逼。 于辞行:这也还不打起来?厉害。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语。 一起摇了摇头,也不管她们,继续抄起自己的笔记。 前面两个还在不住地发笑。 “云起!”田老师突然一叫,指着黑板上一个词语,柔声说道:“你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好不好?” 云起的笑立即止住,撇了楚依云一眼,心里咯噔一声,糟糕,忘记在上课了! 楚依云也不再闹她,正经坐好。 苏安和于辞行见此,跟偷了腥的小老鼠一般,贼兮兮地相视一笑。 见到对方眼里的“幸灾乐祸”,都欢快极了。 云起站起来,仔细地看了看黑板上那个词语,见是自己预习过,心里顿时也不慌了。 “嗯,”她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记下的意思,“杼,织布机的梭子。” “那这个呢?” “辔头,马辔,是为了驾驭马、牛等牲口而套在其颈上的器具,一般由嚼子和缰绳组成。”云起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田老师慈眉一笑,“很好。那这个呢?” “鞍鞯,马鞍和马鞍下面的垫子。” 田老师又指着一个,云起也不慌不忙,从容答道:“啾,动物细小的叫声。” “那朔柝呢?” “这个,”云起有些为难,如果要两个词一起,好像不太好解释啊。 “老师,这个词,我能分开解释吗?”云起轻声一问。 “分开解释?”田老师有些意外,不过也很惊喜,“好,你说。” “朔,又称新月,也就是每月初一,故又称朔月。” “柝,则是旧时巡夜打更用的梆子。” “如果两个要合起来解释,那就是初一时巡夜打更用的梆子。” 云起眨了眨眼,一双清灵的杏眸直汪汪地望着田老师,眨呀眨呀,好似摇着小尾巴的博美,跟着主人邀功呢。 “很好。”田老师赞赏地看着云起,“本来老师是要批评你的,不过看你预习得这么好,就功过相抵,算了啦!” “不过,在预习方面,大家可要向云起学习哦!” “她刚刚可是一点都没看书,直接说的呢!” “而且,除了朔柝,其他基本一字不差,也是下了不少功夫吧?”田老师问向云起。 云起本来想说只是看了一会,又联系了上下文,所以很容易就记住了。 可是,又觉得这样好像显得有些自大,转眸一想,就直接点了点头。 “好厉害啊!云起是都背下来了吧?” “是啊是啊,有几个我都还不认识,她是张口就能解释了呢!” “学霸就是学霸,厉害啊!” “就是,就是,我估计花了时间,也记不下来哦!” “那是!你是谁啊?人家云起又是谁啊?” “找打是吧?” …… “难怪云起的语文那么好,这字词我们都是看着记,人家那是背着记呢!” “原来云起是这么学习的呀,又学到了!” …… 有羡慕赞美的,当然也就有嫉妒看不过眼的。 “不就是几个字词嘛,有必要这么夸张?” “就是,给我时间,我也能记住。” “老师也是偏心,明明云起上课玩闹,她回答对了就不管了。真是偏心!” “成绩好了不起啊?” “就是,就是!” …… 其他人看了她们几眼,虽然没说什么,但眼里的鄙夷、不屑,和悄悄在心里划上的“远离”符号,怕是多而又多。 逞嘴皮子厉害,怎么不实际行动? 嗤! 封殇在背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瞧了那几个一眼,心里已经在想着怎么“治治”她们。 这么心胸狭隘,怎么能好好学习? 该“治”,该“治”! 小本本暗戳戳记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 ??? ——不过,云起,还真的不错。 即便那些他也记了下来,但有人也如他这般,还是很让他欢喜。 至于那几个苍蝇,封殇眯眼横撇了她们一眼,不知好歹,心胸狭隘,那就让老师多多管教好了。 晚自习结束,四班各科老师的办公桌上都收到一封无名“建议”信,信中对四班的某几个女生各种“不良举止”大行评议,同时又委婉提出某些“意见”。 第二天,各科老师看到这封信心里是又惊又喜,然而信中的语词却恰当又没触到老师的怒点,只是信里提到的某几个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各科老师都开始无意有意的“重点关注”,使得四班的学习氛围都有所改善,学习更加勤奋刻苦,就深怕自己也被老师这样“关照”。 一段时间后,大家发现老师只是对“某几个人”是如此,也就开始放宽心,同样也有些“幸灾乐祸”起来,虽然不知道老师为何“针对”她们,倒也觉得老师做得很对。 有人猜测是那天她们的“大话”被老师听到,然后各科老师听到“如此壮志豪言”,便开始着手“重点帮忙”。 当然,这都是后话。 “小云起,你好棒啊!” 云起刚坐下,楚依云便一脸捧心十分崇拜地望着她。 “明明早自习你都没预习,怎么这时候老师一问就能回答出?” “就算是昨晚预习好,今天没有温习,也不会记得这么牢靠吧?” “还是那种,上秒还在跟我玩闹,下秒就能出口成章,还不带看书的那种!” “天呐,小云起,你越来越厉害啦!” “呜呜呜(┯_┯)” “学霸就是学霸,即便不认真听课,做题也还是一看就会。” “呼呼呼,还让不让人活了咯?” 楚依云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模样,要不是云起一直看着她,还真要被她骗了。 云起:…… “依云,你能不能先把你那傲娇的小脸和高昂的下巴先放放啊?”你这样,谁敢相信你的话? 说反话,也能不能认真脸.jpg 云起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赶紧拉拉她的小衣袖示意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 楚依云还想继续“呜呜呜(┯_┯)”,结果一抬头就撞见苏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瞬间脾气就来了。 这家伙是什么眼神? 楚依云一个眼神瞪过去,叫你笑话我,瞪死你,瞪死你! 苏安:…… 苏安:我没干嘛呀,她怎么就瞪我啦? 苏安:不过这样好像更可爱咯! 微嘟的小嘴,灵动的眼眸,呜呜呜~好好看么! 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苏安完全沉浸在这个小眼神里,楚依云的白眼自动被忽略,只看到她的灵动可爱,禁不住露出一个傻傻的痴笑。 楚依云:??? 楚依云:这人莫不是一个傻子吧? 楚依云:我瞪他,他怎么还笑啊? 楚依云愈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跟一个傻子计较,悻悻地转回身。 于辞行却是暧昧一笑,哦豁!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见苏安还在那回味,于辞行的挤眉弄眼完全没注意到。 于辞行只好伸出手肘撞了撞他,“行啊你,深藏不露啊!” 苏安被他这一撞得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还装傻?”于辞行一个眼神示意楚依云,一副“我早就看透”的模样。 苏安顺着目光望去,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却扭捏着不肯承认,“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别开头,眼神闪烁,不敢再看他。 “哦?是吗?那你结巴个什么?”还看都不敢看他。 眼神闪烁个鬼哟! 苏安脸红得更透,脖子上都润了一圈。 “哪、哪有!”苏安还是梗着脖子不肯承认,拳头却紧张得不住摩挲。 我信你个鬼哟! 脸都红成这个鬼样子了?还跟他说哪有? “哦……”于辞行把音故意拖长,“那是不喜欢楚——” “唔——” 话还没说完,嘴就先被苏安死死捂住。 “你乱说什么?”苏安被他吓死了,捂着的力度愈发加大。 “唔(本来)…唔(就)…唔(是)…”,于辞行挣扎着,奈何苏安这次却好像是“兔子急了要咬人”,手劲大的不行。 在苏安“三申五令”的警告下,于辞行被逼着“屈辱”地点头表示不再乱说,苏安这才放开了于辞行的嘴。 “呼……呼……呼……” “你……”手劲怎么这么大?话还没说完,苏安又一个劲地捂住了他的嘴。 这次的声响直接把云起和楚依云给吸引,两人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俩。 苏安顿时心虚地把手松开,低下头,看都不敢看云起和楚依云一眼。 还特意把右手肘在桌上挡住自己右侧的视线,盯着书,假装认真地看书。 于辞行的脸抽了抽,天!这是他同桌吗? 原本还想调侃一下他和楚依云,却不料收到苏安一个警告的眼刀,于辞行只好讪讪地闭嘴。 啧啧啧,这都是什么人啊? “有异性没人性”啊! 难道自己就是那种会故意暴露朋友的隐秘的人? 好吧,他刚刚是想着调侃他来着。 对着云起和楚依云,嘴抽搐地笑了会,见两人还在望着他们,只好尴尬地打个哈哈,“呵呵,呵呵,我俩闹着玩呢!” “学习吧,学习吧,还在上课呢。” 楚依云和云起撇了他一眼,相视一望,都摇了摇头,也还是没有追问。 楚依云:呵!这么明显的敷衍,明显有鬼! 云起:苏安那扭捏的怪态,和于辞行讪讪的言辞,都表明他们刚刚肯定干了什么?但是他们不说,也不好问啊。 算了算了,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吧。 男生跟女生,还是不同的。 于辞行和苏安都以为揭过了这一节,哪成想一下课楚依云就逼问着他们。 “说,你俩上次偷偷摸摸地在干什么?”楚依云越想越有些不服气,又实在想不通,可不知道又太难受了。 一下课她便转身叉着腰来“追问”着。 云起本来想再看看《浮士德》诗剧的,可被楚依云这么一吼,她的好奇心也顿时被激发出来。 伸着进书包的手也不动了,一个转身,好整以暇地望着苏安和于辞行。 一副看戏的表情,眼眸晶亮晶亮,神气十足。 封殇悄咪咪地一望,就被她这小眼神吸引住了。 瞳墨黝黑,却不深邃,只如清泉般透彻干净。眼尾微微上翘,明明是狡黠的眸光,偏偏她做着,却只显得清纯而可爱。 如今淡淡一笑,柔唇轻扬,整个人如春风般温暖,又如蓬勃葳蕤的粉色百合,俏丽而可人。 他的心跳,悄然慢了一拍。 桌里的锦纸一铺,钢笔一动,不出片刻,一张写实的钢笔速写画跃然纸上。 那抹淡笑,也与许久之前在槐花树下的侧脸而笑融合在一起。 这才是她!这才是她! 之前他怎么就搞错了呢? 封殇自己心里也疑惑不已,但既已再次相见,我必然不会再错过。 自己和她还是有缘分的吧? 不然,怎么兜兜转转,还是要注定相遇呢? 面上也不禁柔和了几分,若是此时有人从窗边经过,定要为他这分浅笑所惊艳。 原来一个平时不苟言笑的人,真要微笑起来,竟可以如此美好! 再加上他那张清冷俊逸的脸,一笑不说万古春,倒真真有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之感! 特别是一旁那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当当是极致润雅,风逸迷人。 云起也似有所感,可距离太远,再加上封殇注意到她的目光特意撇开,她这个轻微近视眼也就还是没能看清。 两人又这样悄然错过。 封殇是不想这样让她认识,而云起则是淡淡好奇,不过,眼神迷蒙,也就只能作罢。 也就只是一个视线相撞,她也没放在心上,却不知那就是她找了许久的某个人。 然而,她的注意力此时却集中在苏安和于辞行这边。 即便这“哥儿”两个一直在打哈哈,还真当她和依云是废的呢,那小眼神一瞅一瞅的,真当她们看不见? “本来就没什么的吗?是你俩要在这问吗?”于辞行颇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话一说完,小眼神却一个打给苏安,“看吧,你哥们没出卖你吧”。 苏安桌下紧张地揪着拳头,见于辞行这样撇开,倒也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太敢看楚依云。 “对,就是这样!”苏安也装作若无其事般,想着楚依云就不会再继续“逼问”了。 却不曾想,楚依云一声嗤笑,“嗤!鬼才信你们的!”一脸不信服的模样。 见楚依云不上当,于辞行和苏安都有些为难,特别是苏安,桌下的拳头指骨都经结暗凸,手心更是泛热泛汗。 耳尖也悄悄红了,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如坐针毡。 苏安:刚被同桌发现暗恋女同学,就要被暗恋的女同学发现,这可怎么办?在线等,急! 于辞行眼珠子一转,看向平时很好说话的云起,目光不住求救。 云起却不为所动,但视线瞥到苏安的颈背,发现似乎僵直隐颤,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她才觉得有些不对,看看于辞行,又看看目光有些闪烁的苏安,再看看一副“追问到底的”楚依云,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可看着苏安那僵直的颈背,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便拉拉楚依云的衣袖,“依云,他们可能是要去厕所了,他们不愿意说,那就等下次他们愿意说再问好了。” “你们快去厕所吧!”云起转眸看向两人。 两人瞬时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我们要去上厕所了。” 话音刚落,便一个两个捂着肚子跑出教室,直接“尿遁”。 “哎,你们……”怎么就走了? “小云起,你怎么就让他们走了?他们那明显没说实话啊。”楚依云还是不服气,怎么就让他们跑了,都没有说实话呢! “哎呀,依云,让他们去吧!”见楚依云还想追去,云起赶紧拦道。 等两人身影远去,云起才小声地开始解释,“依云,我刚刚看到苏安好像不太舒服,颈背僵直得不行,好像在忍耐着什么。我估摸着他是不是怎么了,然后被于辞行发现了,又不太好意思说,毕竟我俩是女生嘛。” “所以才一直打着哈哈,不让我们知道,怕尴尬。”云起又压低声音,凑到楚依云耳旁,“你想啊,之前老师也不是跟我们说了我们女生来的例假吗?如果是我们来了这个,也肯定不太方便跟男生说啊。” “我估计苏安那个也是,所以他俩才一直瞒着。”云起若有所思地总结道。 “啊?男生也有来那个啊?”楚依云好生惊讶,那怎么没听老师讲过呢? 班上好像有几个在来了,每次拿姨妈巾也好像是有些扭扭捏捏,很不自在的。 但是她刚刚并没有看到苏安和于辞行带那些东西啊,还有,男生那个是怎么来啊。 想到这里,楚依云不禁有些害羞,她见过有个女孩带的姨妈巾是像那种纸尿裤的感觉,还说是直接贴在内裤里,难道男生也是? 那他们是怎么贴啊? 楚依云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没有吧,例假只有女生才来吧。我记得老师说过来例假是因为**官已经成熟,然后子宫内壁才会定期开始脱落,例假就是这些脱落的东西。子宫只有女孩子才有吧,所以男孩子应该是没有例假的。”云起皱着眉头,仔细地捋了捋。 不过,如果男生也有……额,那个画面好像有些难以想象呢。 自己怎么也这么恶趣味了?云起甩甩脑袋,把这些念头抛掉。 转头,却发现楚依云根本就没在听她说话,好像也在想些什么,脸红得不行。 “依云!依云!依云!”云起叫了三声,她还是毫无反应。 云起:??? 依云这是想到了什么啊?怎么都没有反应啊? 云起一个拍肩,终于震醒越想越歪的楚依云。 却不料楚依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小云起,男生不会也能生孩子吧?” 云起:??? 什么?什么?生孩子? 男生生孩子? 依云这是哪冒出来的奇思妙想? 生物不会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可明明同一个生物老师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美丽的误会 “男生,”云起顿了顿,“生孩子?” “嗯。”楚依云不假思索,继续问道:“不可以吗?” 云起一个爆栗子敲过去,“依云,你的生物老师真的跟我是同一个吗?” 楚依云吃痛一声叫,捂住小头,委屈巴巴,“艾玛,我们刚刚不是提到了男生也可能是青春期成熟了?怎么就不可以?” 云起还想一个爆栗子飞过去,可看着她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脑中只剩一头黑线。 “谁跟你说男生青春期成熟是这样的啊?” 虽然很无奈,但还是耐着心重新复述了一遍,“你忘记去年老师跟我们说的啦?” “例假是子宫内壁成熟脱落的原因。子宫只有女孩子才有吧,所以男孩子应该是没有例假的。” “啊?是这样吗?”楚依云一脸懵逼,才记起来上次老师召集女生大会的时候,她好像因为听得太久直接睡着了。 楚依云:无奈脸╮(╯_╰)╭ 云起也想起来了,扶了扶额,觉得自己要带自家同桌走上“学霸”的道路还遥遥无期。 “好嘛,好嘛,我明白啦。”楚依云拉着云起的衣袖撒娇道,“话说,不是这个的话,那他俩是去干嘛啦?” 楚依云指了指苏安和于辞行的桌子。 “这个……”,云起刚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侧头转向楚依云,“依云,你刚刚注意到苏安的脸色吗?酱紫得很不正常。” 楚依云眼睛一眨一眨,“啊…?……有吗?”酱紫???猪肝色吗? 楚依云回忆起刚刚两人的神态,好像……还真有点不正常,还真有点猪肝……色…… 要是苏安在此,准得被两人给气疯: ——我害个羞,糗个脸,正常个脸红,咋就成猪肝色啦???(黑人问号脸jpg.) “好像、还真是诶。”楚依云挠挠头回想着,“可,这跟他们急着跑厕所有什么关系啊?” 脸色是不对,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楚依云根本没意识到这两者的关联,还反过来满脸疑惑地望向云起,一副“小云起,你为什么要说这个”的表情。 云起不住扶额,这、这,这不应该很容易想到吗? “……有时憋得很难受的时候,神色、不就这样难受吗?”看楚依云那副表情,云起又有些不确定了。 “咦,”楚依云惊讶,“好像也是哦~”自己那次吃榴莲,好像也是这样的表情…… 楚依云一脸后知后觉。 云起也懵然着点点头,“是、是吧……”虽然她也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解释清楚了没。 两人却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尽管离真相似乎越来越远了。 “所以,我刚刚是,耽误他们时间了……?”楚依云后觉道。 她歪头想起某次自己早上起来的场景,前天晚上着凉了,早上醒来肚子胀得不行,就一骨碌爬起来想上厕所,结果家里三个厕所也全都是人,她当时是急得脸涨得绯红,幸好后来有人很快出来了,才不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的三急,确实是很急很急的。 也难怪他们两个的脸色差成那样了,估计是很急吧。 那自己,岂不是、很不应该? 楚依云难得有些难为情,与云起相视而望,眸里也带着几许窘迫。 唔,好像丢大发了…… 苏安,于辞行……还真有些对不住了,楚依云捂脸。 想通这个事,两人心情好了不少,只是看着苏安和于辞行,云起和楚依云总是忍不住“关怀”着他们,毕竟让他俩难受了那么久,她们两个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第一百五十八章 顺其自然就好 苏安和于辞行也感觉她俩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好像更热情了。 比如,苏安上课的时候转笔,一不小心就笔甩到楚依云的凳子下了,要是往常苏安让楚依云帮忙捡一下,楚依云总得怼他一回才不耐烦地捡起,今天却奇了怪了,楚依云直接就捡了起来,还柔声地说了句,“小心点。” 苏安被那句轻飘飘的关怀砸傻了,整个人如沐春风,身心荡漾。 楚依云,居然,居然,会关心他了? 这还是那个他认识的“楚土匪”吗? 不过他真的好开心,结果就是一下午的课他都不在状态,也让云起和楚依云误以为他是真的不舒服,同时意识到“男生来那个的时候,也是苦不堪言的呢”,使得她们对苏安也愈发同情和“关爱”。 于辞行却是贼笑得不行,瞧着楚依云和苏安,如今是越看越“有戏”,还考虑着要不要把云起也拉进她们的“阵营”来。 苏安跟于辞行一出去,两人就找了个隐蔽的好地方说开了,于辞行也知道了苏安的确是喜欢楚依云,虽说苏安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但是他觉得每天如果不跟楚依云斗个嘴,心里好像就不舒服。 于辞行笑得不行,想起他之前看过的一本小说,说他俩可能就是书里的“欢喜冤家”,天天不吵吵闹闹,或许就过不下去。 苏安还是让于辞行帮忙保密,即便楚依云就坐她们前面,但还是不想就这么让楚依云知道,毕竟学校查早恋查得很严,再说他爸妈也会同意。 于辞行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那个封殇和席梦不就是一个例子,也理解苏安这种害怕他俩成为“下一个席梦”的感觉,就点点头答应了。 其实他能知道这件事,他就已经很开心了,毕竟这是两人作为好哥们的“象征”,于辞行也表示如果他有喜欢的,他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不过,你平时,需不需要我帮你们多制造点机会啊?”于辞行笑着拍了下苏安的肩膀,“即便要防着老师、父母,但是也可以平时多跟她聊聊啊。”感情会更好嘛。 苏安脸又红了,比女生更精致的五官,此时泛着淡淡的光彩,透过零碎的稀影,更显得雌雄莫辨,却更吸引人。 苏安自己没感觉到,一直观察着他的于辞行倒是有些闪了神,很快又反应过来,苏安真的长得很精致,带有一点女气的那种,如果是个女生,他倒是可能喜欢上了。 突然,他脑海里展现出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她淡然而笑,她悄悄跟别人咬耳朵偷笑的,她抿唇不语的,她认真回答问题的时候的……悄然静静闪过,如一桢桢裁剪好的幕片,却丝丝缕缕萦绕在他的心间,让他忍不住地想扬唇而笑。 那个女孩啊,真的很好,很优秀,也……很好看。 “这个,”苏安沉思一想,“还是不要这么明显吧?顺其自然就好,如若她也喜欢我,我肯定也高兴。如若她没有意识到,那我就一直喜欢她好啦。”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沐之 “要是真让她知道啦,我看她不得上天呢!平时就总不住地损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怎么个得意呢。” “还是就这样吧。”苏安笑着说道。 每天能看到她,每天能跟她说说话斗斗嘴,即使偶尔拌起嘴来各自“生气”,可不一会还是就和好了,还真有点像于辞行说的“欢喜冤家”呢。 苏安心情颇好地想着。 好似真的把对楚依云的感情说出来了,他的心里就好似喝了一罐蜜,甜甜腻腻,却格外喷香。 “你哟!”于辞行看他这“痴汉相”,忍不住给了他一拳。 很久之后,于辞行才知道,那是叫“恋爱的酸腐味”,难为他那时候就开始面对了。 思绪拉回如今的场面,于辞行越看楚依云和苏安,越觉得“有戏”,便忍不住悄悄观察,一面“欣赏”了。 至于,拉云起进……他们的“阵营”,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云起那么爱学习的人,又跟楚依云关系那么好,先不说不会同意,指不定还会把这事告诉楚依云,他可是答应苏安暂时不能让楚依云知道的,一说,他可不就失信了? 他可不是这样不信守承诺的人。 其实他心里也还有个其他的“小九九”,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就只好自己跟自己这样解释了。 这些云起和楚依云都不知道,特别是云起,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浮士德》的诗剧和维特的观后感里,即便对这些有点点感觉,但也没怎么注意。 这也导致她后来一得知,整个人懵逼得不行,当然那都是后话。 18:01:28 “谢谢你的“笔抄”。” 18:02:47 “你的字真好看。” 18:03:56 “我,可以叫你逸之同学吗?” 云起才刚发过去,顷刻便收到回复,好像那个人就专门在等着她一样。 云起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点开一看,果不其然是他的回信。 心,扑通扑通地直跳,好像失水的鱼突然跳回鱼塘一般,整个人舒爽得不行,便恨不得在塘里尽情地跳个无数回。 狂欢般肆意,又如狂风般凌虐。 骤雨初歇,春风又绿江南岸。 血液倒回,脉搏狂乱。 闭上眼缓了一会,云起才敢打开手机。 诗18:04:01 “不客气。”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云起抿唇一笑。 诗18:04:39 “你不觉得我的字很乱,看不清楚?” 乱吗? 嗯…,好像还真是。不过她认得出来啊,而且他觉得那是他写字的风格,可能换个人来就写不出那么风逸的字迹呢。 诗18:05:26 “可以。沐之。” 可以?可以?可以? 居然可以诶……*罒▽罒* 嗯?等等,“沐之”。他怎么知道我的字是“沐之”的? 云起睁大了眼,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圈。 不对啊,我看周围干什么呢? 旁边又没写我的字…… 可是,在学校里,她好像也没怎么说过吧。 完全忘记某天在课上不经意说了句,却被某人记住了。 第一百六十章 都好听 放在课本里的《献词》。 一眼就瞧见右下方个性十足的草书签名:逸之。 明明前面的内容更引人注目,偏偏一眼,首先落入眼帘的——却是他的字。 云起抿抿唇,不明所以,可内心,却奇异地,起了些莫须有而又隐秘的欢喜。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自己有些高兴,有些开心。 沐之。 逸之。 逸之。 沐之。 嗯,还真好呢。 好听。 都好听。 眸光闪过几许潋滟,低着头,嘴角浅含一抹自己都未注意到的淡笑。 如若那不胜凉风娇羞的水莲花,刹那温柔。 只是握着锦纸的力度,轻缓得好似捧着一尊宝物。 不敢捏得太紧,不敢抓得太重。 轻缓,轻缓,收入屉中。 随后,手肘在桌上发着呆,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封殇在座位上看得只想笑,眼睛不经意瞥到楚依云座后的于辞行,神情一下暮沉下去。 他怎么也在看着云起?还笑得一脸柔意? 关他什么事?笑什么笑? 嘴角轻翘,眸光顿时有些危险。 于辞行一瞬间感觉背后有些发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不自觉朝后望去。 封殇掩去眸中的暗沉,假装不经意对上他的目光,一脸清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于辞行没发现什么,只以为自己感觉错了,背过身的瞬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再次回头,封殇早已低下了头。 ……嗯? 不对,刚刚那是封殇? 难怪,怎么说刚才觉得不对呢? 还是有点想不通。 不过一想,自己好像都跟他没什么关联,也没怎么讲过话,估计真的是错觉吧。 呵,他也还真的是高冷。 铃声恰巧在这时响起,于辞行挑挑眉,也不再作他想。 偷瞄了一眼云起,见她在准备上课,他便也低头从抽屉里拿出课本来。 上课了。 目视这一切的封殇面上无甚表情,心间却暗暗叹了口气。 于辞行和苏安都坐在她身后,一个转头就可以同她说话,同她聊天,就是平常还可以一起说笑打闹,上课回答问题,讨论答案也很是方便,就连偶尔悄悄地偷看观察一下她,也方便得不行。 做什么都方便。 不像他……,只能远远地观望。 还,……害怕别人的目光。 封殇俯首趴在桌上,盯着云起的后脑勺,不住发呆。 神色颇为颓靡。 恹恹的,好像什么都失了兴致。 但是……,她似乎——很高兴。 这都是她这节课回答的第十一个问题了吧? 虽说以前也举手,至少五六个,但今天更像是打了鸡血般,格外积极! 就连回答有些偏差,甚至错了,那几个人嘲讽她,她好似也不受到影响。 虽说往常也不怎么受影响,可今天仿佛格外得不受影响,不怎么在乎的那种。 是什么事让她这么高兴啊?封殇忍不住想。 好像……,是书里夹着的那个东西。 有点像卡纸。 她还很郑重其事得收入屉内。 于辞行还开心得看着她笑。 难道……,是情书?还是于辞行的?并且云起还答应了? 不然怎么他会笑得那么开心? 可是也不对啊。 如果真是情书,她根本都不会收的。之前陈昱那么来暗示她,她都没有答应,一心只向圣贤书,换成于辞行,她就答应了? 可如若云起喜欢的就是于辞行这一种成绩好,待人温和,又满腹诗书的小白脸呢? 陈昱那种爱运动,四肢发达的家伙,爱学习的学霸怎么可能喜欢? 成绩好的只会喜欢成绩好的,学渣什么的,别人根本都看不起的。 这还是当时在走廊上听三班的几个差生说的。 他也不是故意去听的,只是刚好在走廊上透气,与他们隔了一根石柱,又恰好那几个时常是被批评,几乎全校都文明的家伙。 所以,成绩好的,都真的只喜欢成绩好的? 云起之前拒绝陈昱要学习,只是一个借口? 这个想法刚出炉,就被封殇摈弃掉。 云起才不会这么肤浅。 哼!封殇对着于辞行远远得冷嗤了一声。 云起才不可能喜欢他。 诶……,那张纸……浅蓝,右上角……好像还有一个很像……对,莲花的标志! 诶……,等等,那不是自己的专用纸张吗?那个符号还是自己亲自设计的,莲心有一处是独有的微卷,可是自己特殊处理的,不可能有别人模仿的。 既然别人模仿不了,那……岂不是自己的? 可是今天,自己根本没写啊! 难道被别人偷了? 他下意识望了一眼桌子,看到零星的几本书,才想起来他这几天根本没带。 嚯,那是怎么回事? 不对,不是今天写的,那可以是以前的啊! “脑子怎么卡壳了啊?”封殇一把拍向自己的脑袋,然后瞬间变得高兴。 是自己写的,那就说得通了! 望着前面元气满满的某个人,封殇突然觉得很是满足。 嗯,她是因为自己的字才开心的呢。 才不是那什么于辞行,也才不会那什么成绩好只喜欢成绩好什么的呢。 嗯,就是这样。 封殇满意得点了点头。 李晨:?这拍自己脑袋,还说自己卡壳的,是封殇? 李晨:怎么打了自己,还笑得这么开心?莫不是把自己打傻了? 李晨:怎么突然又不开心了?脸色还这么差?还盯着……咦,……于辞行? ??? 封殇这什么情况? 嗯?怎么盯上自己了? 李晨还在呆愣,“我……” 话还没说完,封殇扫了他一眼,只撂下一句:“傻。”刚好揍不到于辞行,你撞上来,那就拿你出出气好了。 云起看我写的东西,你笑什么笑? 哼!真是的,生气! 说完,一把撇开头,手支着脑袋嫌弃得盯着于辞行,哼!用眼神来鄙视你! 李晨:??? 瞄见封殇那傲娇的撇头和嫌弃的盯梢,李晨:“……”为什么感觉于辞行好像比我更惨? 停,封殇为什么对于辞行这么大的怨念? 他们俩平时有说过话吗? 哦,收作业的时候说过。 其他时候呢?没有。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那他俩怎么结怨的噢? 李晨觉得有点神奇,看了一会也没个头绪。 啧啧啧,他们的事他们自己管好了。 看半天也没个由儿,还真无聊。 打个哈欠,还是继续趴着睡好了,反正总会知道,李晨眼神迷离的想。 --- “小云起,你今天好厉害啊!”楚依云一下课立马拍手欢呼,“都打破以往回答问题的次数啦!” “之前最多的一次,我记得还是跟其他组抢答呢,你答了最多的九次。” “今天你居然连着答了十三次欸!” “学霸不愧是学霸,我等学渣只有崇拜的份啊!”楚依云一脸“了不得、了不得”的拱手作揖膜拜道。 苏安和于辞行也来凑热闹,有样学样,连连作揖。 她们周围的几个同学看着也觉得很有意思,也学着过来作揖膜拜,还美名其曰:沾沾学霸的“仙气”。 云起哭笑不得,“你,你们……”她不就高兴多回答了几个问题,她们怎么就…… 见周围的“膜拜队伍”越来越大,云起也有些慌乱,“我……” “不用说,不用说,我们都明白的……”楚依云偷笑着继续调侃她,还朝于辞行几个眨眨眼,示意一块儿配合。 小云起这个样子,可不常见呐~ 嘿嘿,调戏~调戏~ 苏安和于辞行会意,悄悄点点头,跟着起哄:“对嘛,对嘛”“学霸~学霸~” 其他人见此也跟着乱喊,一时间班上很多人都到这边围观起来。 云起好生无奈,怎么就回答个问题还这么多事儿呢? 瞧了一眼“罪魁祸首”——同桌楚依云,眸光一转,狡黠立现,突然学着古人拱手客气道:“小女子不才,各位——” “过奖——过奖——”还有模有样得朝四周道谢,一副谦虚有加的姿态。 封殇从后面远远望去,莫名就想到了古时新科状元在盛宴上受追捧时的场景,春风得意,百官祝贺,众人嘉奖,而带着新科状元服侍的某人,只拱手谦虚:“哪里,哪里,都是各位过奖了!” 脑海里的新科状元的脸渐渐与当前处于人群正中央的某人合在一起,封殇仿佛看到了她一脸矜贵,由一开始的有些惶恐,渐近适应,尔后,从容应对四方的模样。 ——还真是有些像。 封殇在心里默默想道。 定神继续观看,只听得前方一阵喧闹,几个尖锐的女生,言辞讥讽。 “呵!神气什么,回答那么多次还不是有错的?” “再说,陈懿马上就回来了,看你还怎么嚣张!” “就是!人家杨沁儿第一名都没你这么张扬!我看她是想出风头吧!” “结果呢,呵呵……还回答错……” “哈哈哈哈哈……” “嗤!”另外几个直接哈哈大笑,夸张的哄笑在一群愠怒的神情下,显得妄为而无知。 “啪!”一本书直接砸中开头说话的女生。 “啊!痛!”那女生捂脸,厉声看向砸书的方向,“谁?” “你太聒噪。”林鞠鞠冰冷的眼神,如冰锥一般刺向女生。 “林鞠鞠,你——” “要打是吧?出来啊!”一脚踢开椅子,直接站起来,撸好袖子就准备动手。 她同桌和周围几个人吓了一跳,一脸诧异得看着她。见她异常认真的模样,她们知道——林鞠鞠生气了。 那后果…… 众人不自觉后退几步。 林鞠鞠虽然平时很好说话的样子,可一旦生气起来,那可是暴跳如雷,不摔椅子,不砸凳子,都是小事!听说还和三班、五班和六班的男生一起打过群架,并且还很厉害的那种。 对,对,对,报过跆拳道的人! 惹不起!惹不起! “正好我最近想松松筋骨,昨晚也没睡好,可以陪我好好练一会!”林鞠鞠拳头摩擦得“咯咯”响,扭动颈部,伸展四肢就准备开干。 朝那几个女生勾勾手指,“来啊~来啊~”不是说得很厉害吗?身子骨也给我厉害些啊! “你、你、你…,这里还是学校,你不能动手的……”几人从林鞠鞠摩擦拳头就吓得不住后退,直到退到墙壁,拉着旁边人的衣角才哆嗦得好些。 此时,口齿都不甚清晰,几个人面露惧色,还真怕林鞠鞠就这么打过来。 一想到还是学校,胆子又大了点,口水不住惊惧往后咽,“对,还是学校,你不能动手的!”其他几个只躲在一边不住惊恐得点头,显然她们也听闻过林鞠鞠当时的大名,尽管至那后她不曾在班上动过手。 “再说,我们说的又是云起……”讲到这,越发理直气壮,“跟你、跟你,没什么关系啊!”你这不是多管闲事吗? “哦?”林鞠鞠撸开袖子,其他人自动为她让路,步步靠近,“你的意思是,——” “不在校内,”林鞠鞠几步跨一步,一把上前,右手直接拎过她的衣袖,“就可以吗?” 左拳作势就要打她,“你不知道,” “云起,”拳风袭来,“是我的朋友吗?”而且,我很讨厌——陈懿。 林鞠鞠的眼神眯成一道缝,一丝厌恶从里头闪过。 “啊!”那女生真以为林鞠鞠要教训她,猪叫般刺耳的尖叫声从她嘴里传出,还立马双手捂住脸,结果,林鞠鞠的拳头停在与她脸颊间距一厘米的地方。 云起挣脱楚依云的桎梏,准备上前拉住林鞠鞠,就见到眼前这样一幕。 忽而,有些郁愠的脸突然就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有这样好的朋友,这些无关联之人的风言风语,又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呢?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愿意我动手,所以我停住了。”林鞠鞠突然转头面向云起,见到她那理解的温暖一笑,心里也是一暖,自己没有做错。 再调头看向那几个女生,脸上又是一份恶狠狠的模样:“下次再跑到云起面前乱吠,我的拳头可不会再刹车了!” “滚!” 那几个女生早已傻眼,她们根本没想到林鞠鞠跟云起这么玩得好。 林鞠鞠这种成绩不好,性格恶劣,又爱跟男孩子玩的人,云起这种成绩好的也会愿意和她玩?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单纯的缕孩纸 听到林鞠鞠怒气冲天的“滚”,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从危险边缘脱离回来。 直到林鞠鞠粗暴的松开她的衣领,她才堪堪反应过来,还来不及说声什么就被身后的几个小伙伴一溜烟地拉走了。 待她们消失在视线之内,林鞠鞠才感觉心情舒畅许多,果然还是要眼不见为净。 再一回头,就对上楚依云朝她挤眉弄眼的目光,“不赖啊!早知道学跆拳道这么好用,我就该跟着你去!” 云起只笑着道:“谢谢。”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眼眸晶亮,闪耀着感激的光芒。 或许,很多时候都应该讲理,可有时简单的暴力,往往收效最快: ——即便,这不是最好的方法。 林鞠鞠一挑眉,傲娇十足,一个轻飘大佬姿势摆手,“不客气~” 走近云起,一个勾脖,将云起娇小的身子往怀里带,歪头,轻佻而言:“你是我朋友嘛~” 头一次被人这样保护,云起有些不太适应,撞进林鞠鞠柔软的怀里,一股淡淡的清香袭来,让她有些怔了神,鼻子微动,嗅了嗅,脱口而出:“好香啊……”有点像桂花的味道~ 林鞠鞠被她逗笑,微低头才凝视着她秀妍的小脸,“桂花香~” 猜对了o(* ̄︶ ̄*)o 云起眯眼笑,神情很是愉悦。笑了一会,忽然,又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可不能出手了啊。” “啊…,不对,是不能动手!”云起再一次纠正道。 林鞠鞠懵了,这个方法很奏效啊,“为什么不行?” “你,”林鞠鞠松开云起,睁大眼睛看着她,“质疑我的能力?” “我都练了五年的跆拳道了,都拿到了,难道还怕我对付不了她们?”林鞠鞠想起那几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人,觉得自己一脚估计就能把她们踢飞。她们那种,一看就没经常锻炼,十个都不够她打,还只是三个人。哼! 云起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想差了,刚准备解释,一直在看戏的楚依云开口了,“臭鞠鞠,小云起哪是怕你打不过啊?” “你上次的‘威名’,小云起不在现场,我可是,很是好好,好好地跟小云起说了呢!”楚依云咬着字眼,意味十足的说出了这句话,“你说小云起会不知道?”你是在质疑我的“爆炸级信息”的“还原”能力? 自己不就不小心质疑了一句云起嘛,这家伙,这么快就来质疑我了啊?林鞠鞠笑得有些嗔怪,眼里却溢满了笑意。 “嗯?”遇上楚依云越发有些羞怒的眼神,林鞠鞠却笑得愈发开怀。 她几乎都可以想象出当时她描绘自己时的场景,定然神采飞扬,骄傲十足,好似那个很厉害的人是她一样。 从小到大啊,都是这么过来的。 云起望着她俩的互动,心里有些羡慕,即便是经常斗嘴,吵闹,也明显能看出两人对对方的在意和关怀。 云起慕了慕,转念一想,这样好的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好朋友,突然又更开心了。 人生几经辗转,一生遇到那么多人,过客也不知凡几,真正能相知相待的人,又有多少? 从小就一块长大,随着年岁渐长,时光渐长,有多少人又流失在时光的洪荒,一去不回呢? 还有一些流散在各地,最终再难相见。即便相见,也不知何时。 云起叹了口气,再回眸,其他人早已散去,四双眼睛直愣愣得望着她,好似集体被抛弃的小狗,相似的眼眸是同样的控诉。 “呃……”云起无言。 “……”这浓浓的抛弃感是什么原由? “小云起,你又走神了!”楚依云率先“恶狠狠”地控诉她,她们都说了这么多话,结果一看,小云起毫无反应,凑近一看,才发现她又神游太虚去了。 敢情,她们说的都是废话嗱,正主儿都不管呢?楚依云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她一向不喜欢憋着,直爽着就说出了口:“小云起,你这个习惯不好。别人在说话的时候,你要仔细听,不然对别人不尊重。” “今天是我们几个,要是别人啊,你哟,形象早就没了~”到后面反而是浓浓的调侃了。 云起霎时脸涨得绯红,她没想到自己又突然开始走神,还把别人晾了那么久不回复,估摸要是脾气不好的,估计得骂人了! “对、对不起。”云起结结巴巴得道歉,“主要是你俩的互动太友爱了,让我太羡慕了,一时不察就又陷入回忆了。” 楚依云:“……” 林鞠鞠:“……” 苏安:“…这,这也可以?” 于辞行狂点头,表示同等问号。 云起挠挠头,不明觉厉,无辜点头道:“还,还真是……”虽然有些匪夷所思…… 楚依云一把捂脸,小云起越来越萌了怎么办,感觉更喜欢她了。 面上还是一副被雷到的模样,私下里四个人却相视贼贼一笑: ——云起,真的好呆萌啊! 云起还真以为他们几个等了很久自己,自己却还在沉思没有理他们,真的打算开始自责反思一下,结果一不经意瞥眼,就瞧到了楚依云那抖动的无处安放的小肩膀,再定睛一看,竟然看到了楚依云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笑意!笑意!浓浓的笑意! 楚依云还在偷偷笑得不行,然而下一刻,“啊”尖叫声惊恐,小云起发现啦! 楚依云左看右看,一瞥,果然见着云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也不管那边好逃,踩开凳子立马就窜离。 边跑还大声呼喊,企图救助还在“幸灾乐祸”的某些人,“小云起发现了,快逃啊!快逃啊!” 其他人一见形势不对,早已闻风作鸟兽状逃开。 云起的脸黑得不行,她感觉自己好生气,她忍不住尖叫起来:“啊啊啊!小依云,你们居然骗我!!” !!! 人影早已不知所踪…… “!!!” 好生气啊! 她们怎么能这样? 呜呜呜┭┮﹏┭┮ 就欺骗自己这个单纯的缕孩纸!!!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心软 云起觉得下一秒自己就可以跳起来了,尖叫声吼完,她才后知后觉周围的人全捂着耳朵惊愕得望着她。 云起的耳朵根瞬间晕红,脸上也感觉在滴蜡,只得尴尬地呵呵笑,“呵呵呵…,误会……” 随即,立马鸵鸟般趴在桌上。 啊啊啊!无脸见人啦!!! 众人:“……”我们眼瞎,什么都没看见!! 封殇失笑,本来还担心她会有些伤心,现在林鞠鞠和楚依云这一闹,倒是会让她忘掉这些烦恼吧。 垂眉敛目,一切情绪尽收心中,面上再看不出一丝一毫波动。 只是深深的望向不远处的几张座,眸光闪过一抹暗色,又很快消失。 ——那个讨厌的女生居然也要回来了。 ——是教训不够吗?看来得好好盯紧她了。 ——上次的方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失策了…… 封殇陷入了思考,与周围嘈杂的环境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好似格格不入,又仿佛更凸显出沉思着的男生的俊逸,和自带的一股清冷。 好几个附近的女生见此,纷纷跟自己的小伙伴窃窃私语讨论起来,言语带着易显而见的激动和兴奋,小眼神更是止都止不住地朝那边瞟去。 就差走上前直接捧脸做花痴状了。 --- “小云起~”楚依云装作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叫着,祈求唤回云起的一点小心软。 云起这次被她们弄得心里苦兮兮的,即便觉得那近在眼前的小脸,软萌可爱,也还是让自己硬着心肠先不这么快败阵。 不看不看,什么都看不到!云起捂住脸。 不听不听,什么都听不见!云起塞住耳朵。 小脑袋不住的摇晃,就连发窝都好像表示出了满满的拒绝感。 明明是这么严肃应该认真对待的场景,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这么想笑呢? 啊哈哈哈,忍不住,实在忍不住,楚依云一不小心笑出了声,赶紧一把捂住,紧接着就对上云起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哀怨控诉的小眼神。 明明是应该严肃郑重的认真反思的,啊啊啊,为何,我还是这么想笑呢? 楚依云一个没憋住,还是笑出了声,憋都憋不住。还想捂住,结果肩膀却抖动的不行,无不显示她此时憋笑得不行。 云起:“……”以为捂住,我就不知道了吗?能不能肩膀别抖,至少也装得像点啊? 幸好没捂脸,云起想。 不然更是掩耳盗铃,还是自相欺骗。 “小依云……”刚说出口,突然又不想说了,挪开椅子,让她进来。 “唉,”云起叹口气,“还是算了。”只是自己太“好欺负”啦! 楚依云见她不理她,彻底着急了,她们只是逗逗云起让她开心点,可不是要让她生气的啊。 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想起什么,又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小云起~” “小云起~” “小云起~” “你的小依云最爱你啦,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 …… 楚依云又采用以前的“老招数”——对云起进行泼爬打滚,小脸也是一副泫泪欲滴,强行“卖萌”,企图让云起又一次心软。 虽是“旧技故施”,但是屡试不爽啊。 小云起啊,就算表面做出多么心狠,冷硬的模样,见着自己那:可怜、弱小、凄惨、冷清的模样,也还是屡次心软,哪怕总说那是最后一次心软。 果然,不一会,云起还是“拜倒”在楚依云这样一副惨兮兮的小模样下,撇见苏安和于辞行暗中比着的大拇指,楚依云只悄悄露出一个挑衅而得意的笑容。 “不能再有下次了!” 一听到云起严肃的警告,楚依云立马怂怂地点头,苏安和于辞行幸灾乐祸一笑,结果下一秒云起就点到了他们。 “还有你们两个,下次再合伙骗我,就……” “就,就什么?”苏安瞧见云起憋红的小脸,坏心眼趁机调侃。 “就,就不理你们了!”云起鼓着小脸,敲认真地说道。 苏安和于辞行两个忍着笑,无奈地点点头。 相视一眼,就不能来点新意的惩处吗?每次都是这句话。 两人耸耸肩。 “你们两个姿态要摆正!”见着云起被他们随意敷衍,楚依云不乐意了。 她的“小可爱”,要被“欺负”,也只能她来啊,其他人可不行! “哎,不是你也有份吗?”咋这么来说?还有姿态,是用“摆正”吗?苏安好笑又无奈。 于辞行笑笑不开口,作壁上观。 这么“好的戏”,他掺和啥?一边看,明显要欢快多了,于辞行心里暗暗想。 “小云起是我的人是我的人。我能调戏她,你俩就不行。特别是,你们还敷衍她!”楚依云瞪着苏安,一点都不考虑此前不久几人还联过手。 “你这是双标!”苏安不服气,“而且,明明我们还一起‘联手’过!”后面几个字说得颇为咬牙切齿,还有一股股恶狠狠的意味。顺带,还意味不明得撇了云起一眼。 只是闻着,还似有一丢点的酸味。 苏安os:我的人,我的人,云起哪是你的人?明明人家是陈昱的!还这么来“维护”!哼! 瞧着那暗示性十足的眼神,楚依云慌了,连忙对着云起解释:“小云起,你别听他胡说!我当时真是脑袋一时发昏。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可不能被他几句话蒙蔽了啊!” 说完,怒气冲冲地瞪向苏安,眼里一片嫌弃,“苏安你这个兔崽子!果然就不安好心,当时就不该跟你们一起!现在你居然还打主意在小云起身上。” “哼!看我不打你!”抄起一本书就对着苏安一阵乱打。 “小云起,让让!我要找他算账!” 一本书的“武器”,硬是让楚依云挥舞出了“鸡毛掸子”的功力,两人的战场从几人前后的课桌间扩大到整个四班教室,再到班外走廊,全程——苏安只有上蹿下跳的份,根本不敢回手,只得一个劲的躲。 “唔”“啊”“痛”“可怕”的哀怨声响彻四方,全班陷入一片愉快的“哄笑”声中。 云起,也忍不住笑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如果云起是个男生 距离云起的观后感已过去三天,班上还在热议不绝,不少人更是突然又想起初一上册云起当班长时提出的“小书展”。 陈懿一直没回来,并且由于上次的事情,她的能力已经受到大部分的人的“质疑”,班长之位进而毫无着落。这几天,云起的那篇《对维特的颂歌》被田老师当众在班上念了之后,大家看云起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虽说以前云起的作文也经常被语文老师当做范文来念,可这篇尤其感人,好几个甚至忍不住哭了,特别是听到那句“以己之身,为爱祭奠”,好多人望着云起的目光都感觉是泪眼朦胧,就连前几天跟云起作对的那几个,都悄悄跑来找云起借原稿来观摩。楚依云不愿意,云起却还是给了。 第二天,云起一进教室,楚依云就笑嘻嘻地朝她跑来,然后接过她的背包,单单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此时十分高兴,一副“喜事临门”的样子。 云起想拒绝,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麻烦她。但楚依云完全不给云起拒绝的机会,一把欢快的抢过。 “有什么喜事啊?这么开心。”云起只好递给她也边问道。 莫名觉得自己的好朋友撞上派大星了怎么办? 楚·海绵宝宝·依云开心的接过,然后惊讶的望着云起:“小云起,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云起:“……”是看出来的啊,太明显了。 云起觉得没眼看楚依云了,她总觉是派大星把她家依云带去海底世界环游了一圈,一回来,她就拥有了一只——楚·海绵宝宝·依云。 “……你,不都写脸上了?”云起回答。 “咦?真的吗?”楚依云摸摸自己的脸,发现还真有些发烫。 估计是太高兴了,温度都感染在脸上了,楚依云美滋滋的想。 谁让她是真的替云起开心呢? 之前不明不白的跑去办公室自请辞职,明明不是她的锅,她自顾自的背自己身上,还不愿让其他人知道,结果班上还真有脑残,即便过去挺久,也还是有人拿此事来非议云起? 你说云起冤不冤啊?这下好了,大家一致的意见——自请老师让云起当班长,并且还偷偷写了张“请愿书”,上面还签了名,好像就之前跟云起闹得不可开交的王帆那一伙,也都签了字呢。这都是对云起多大的肯定啊! 今天一早就听到大家说方老师同意了,准备早自习的时间找云起来谈话呢。 这么好的事情,她能不高兴? 可是,还要瞒一会啊,和大家约定的给云起一个惊喜的,不能说啊! 楚依云傻愣拊着自己的脸,决定装傻,“呵呵,这不是天太热,给热乎的吗?” 两眼晃悠朝天看,一看就是心虚。 云起瞅了班内众人一眼,收到大家好似训练过的统一笑容,总觉得今天早上的班级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是那里奇怪。 “真的吗?”云起伸手摸了一下楚依云的脸,发现还真像热乎出来的烫,尽管有些狐疑,又找不出其中的原由,也只好作罢。 而且,她跟楚依云是那么好的朋友,如果是真有什么事,楚依云一定会跟她讲的。 于是,云起又放心的认真看书,准备早自习的读书背书事宜了。 楚依云在一旁看着她很快进入状态,一边庆幸云起没追问,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她;一边又有些心虚,刚刚云起摸她的脸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毕竟真的是没有说实话——“骗”了云起。 可是已经答应了大家,并且这对小云起来说又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应该会像大家所说的那样,开心的又可以带着大家去操场上跑一圈了吧? 她想起很久以前当班长时的一次不开心,大家得知她喜欢跑步,结果全班女同学全陪着她去操场跑圈儿了,还记得那次云起笑得那个灿烂—— 站在草坪旁与沙砾跑道的交界上,嘴角高高扬起,大大的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晚霞的余晖调皮的斑驳在她身上,她好似悄悄偷乐零嘴儿吃的小朋友,瓷白的牙那么透亮,开怀得仿佛落入了夏日的怀抱。 纯真,而美好。 让她一眼,便想将这个笑容守护到底。 也是那一次,让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跟这个可爱的女孩成为好朋友,把那个笑啊,持久保留,直至未来。 越接触这个女孩,越发现,她不远只是笑容美好,她的言行,她的举止,她的为人,她的处事,都让她着迷。 人们常说,异性相吸,同性相斥。 但她,却只让她越发喜欢。 喜欢到,如果可以,真想跟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想到这里,楚依云莫名就湿了眼眶。 刚刚还喜不自胜的小脸,如今,倒挂上了几滴晶莹的玉珠,似落未落,却更吸引人。 苏安好想偷偷跑上去用指腹轻轻为她拭去,可他不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里不住的猜测着她莫名落泪的原由。 于辞行看着这奇怪的三人组合: ——楚依云睁着兔子般红润的大眼睛望着云起,眼里神采不住变幻,一下泪珠欲落,一下唇角飞扬,而云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书海世界里。 ——苏安则假装看书,却时不时的瞄向楚依云,眼里的心疼此起彼伏,一会好似下定决心,一会又萎缩不敢向前,而楚依云毫无察觉。 于辞行看看云起,又看看楚依云,再望望自己仿佛傻了般的同桌,莫名觉得这世界越发玄乎,前不久才在小说里看到的狗血三角设定,嘿,居然让他在现实生活中遇上了。 那谁说的,什么“艺术都是来源于生活,但是又高于生活”,呵!还真的有点道理啊! 好像就差一个,云起是个男生了。 如果云起是个男生,又是学霸,长得也好看,文采也好,为人处世也独具风格,嘿!还真别说,喜欢“他”的姑娘啊,估计可以从班上门口排到校门口了,哈哈哈…… 第一百六十五章 隐瞒 这样想着,于辞行不自觉挪过椅子,伸手拍向云起的肩,傻乎乎的冒出一句话:“嘿!云起,如果你真的是男生就好了。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他就开始哈哈大笑,结果肚子直接笑胀气,只得不停的揉着,脑海里的那个场景却在不停,不停的放映,笑声肚子痛着也停不下来。 被吓醒的楚依云、苏安:“……”这哪来的制杖啊?警察叔叔快来人,快把他拖走,我们不认识他! 谁不知道云起是女生啊?还说你是男生就好了,能变性吗?就算可以,云起小云起会愿意? 制杖!苏安和楚依云同时对着他翻了个不雅观的白眼。 云起背得好好的,一声拍肩打断了她,她一回头,结果就听着这么一句,所以:“???” 于辞行想回答,可肚子笑得真的不得停儿,他只好呵呵着笑个不停,让云起自个儿猜去。 云起:“???”这笑而不答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个哑谜? 可哑谜不是也会悄悄提示一下吗?可于辞行这,除了笑,还是笑啊?哦,对,还有捂着肚子笑! 可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联? 云起觉得她好像钻进了《十万个为什么》的书海里,头上有如慢羊羊村长的小草儿已经越长越大,越长越高,直至成为参天大树。 就还缺一个喜羊羊走过来一把拔掉,然后吃掉。 所以,到底是什么? 目光循着苏安和楚依云身上溜走了一圈,见她们也还呆愣的不行,想着恐怕她们懵懵然不明所以。 目光继续流转在于辞行身上,希望借此能得出一丝丝线索来,然而盯上许久,也没什么发现。 只觉得: ——于辞行,好像快笑傻了…… 再瞅一眼苏安和于辞行的眼神,发现她们也是一副看“制杖儿童”般的眼神望着他,她突然就放心了:看来,真不是她的错觉…… 云起得知这个“真相”,整个人感觉被雷外焦内嫩的,好像错过了什么……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如果她是男生就好了…… 男生吗?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这么大以来,她都是女生。 男生吗?下辈子吧。或许,这辈子当个女生玩累了,下辈子就投胎做个男娃来玩玩了。 况且,女生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可以穿裙子,可以披长发,可以留刘海,可以买可爱漂亮的小发夹,可以买好看清新的小本子,可以买萌蠢可爱的卡通贺卡,还可以美美的小辫子……虽然,她基本上没怎么做过,可这些更像是女生与生具有的特权啊。换个男孩子来,估计就会被说成“娘炮”了。 即便,男生也有男生的好,但显然,如今的她,更倾向于对女生的喜爱啊! 所以啊,她还是更适合做女生,男生啊,就让他们男生来当好了!反正这世上有那么多的男生,他们也更乐意不是? “小云起,你别管他。你继续看书吧!”楚依云瞪了一眼还在笑的于辞行,劝着又陷入魔怔的云起,使劲着摇晃她的肩,好让她清醒过来。 “啊?”感受到肩上的剧烈摇晃,云起怔愣一秒,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嗯,好。那我继续看书了!” “你们也加油!” 撂下这句话,云起又头也不回的,开始聚精会神的准备着今天自己的任务。 铃声很快响起,于辞行的肚子终于好了点,刚想找云起细说,上课铃立马响了,见云起已经钻入只是的怀抱,那认真,那虔诚,让他不忍打扰。 嘴微张,手微动,还是收了回来。 语文老师田老师在班上说了几句一些该背的语句,然后围绕着教师转了好几圈,见大家十分认真的在背书,嘱咐课代表稍微管下纪律,自个儿就走了。 不一会,教师门口出现一个人,整个教师都欢呼起来。 就连坐在云起旁边的楚依云,也高兴的好似待会方老师马上要给她发一大杯的原味奶茶的感觉。并且,总感觉这会自己身上的目光,灼热得仿佛可以把她烧个洞出来。 她朝四周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大家的炯炯眸光,一眨也不眨的带笑望着她。 好似,她拯救了整个银河,使大家的眼里全落满了星光。 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方老师不会…… 果不其然。 “云起,你出来一下。”方言志在门外站了一会,把大家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总算明白这“民愿”有多大了。 他也看过云起的那篇观后感,之前他就觉得这孩子很有书香味儿,亲眼看了那篇佳作,才真正体会到这孩子身上的魅力所有: ——什么叫文采俱佳?这就是。 ——什么叫有内涵,有深度?这就是。 ——什么叫文艺范儿?句句可斟酌,句句成经典,这就是。 …… 连他这样教理科的老师都觉得好,更别说那些本身就颇具水平的语文老师们,居然还劝着田老师给孩子拿去评奖,他差点要笑死。 田老师更是春风得意,就差拿着这作文贴学校公告栏上去宣传了。在班上虽有夸奖,但也在尺寸之内。在办公室里啊,简直就要尾巴翘上天了。看在她年纪已大,性格又比较孩子气,再加上那作文又实在写得好,大家也都只是撇撇嘴“嫌弃”,又眼巴巴“羡慕”,回班上就把自个儿班上的学生批了一顿,完了,又好声好气的鼓舞,期盼她们也能写出像云起这样的佳作来。 这样一来,初一整个年级,就连高年级,也都知道了四班云起的作文写得好,文采好了。幸得那天之后就是周末,才不至于大家都跑四班来围观。 云起看了楚依云一眼,意味不明的丢下一句话,“小依云,你不是瞒了我什么事?”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 “啊?”楚依云被她吓了一跳,莫名就有些心虚,还不待她说什么云起就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座位上不知所措,然后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这,这……算隐瞒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请愿书 楚依云眼巴巴望着云起的背影离去,从走路的速度来看,根本无法判断小云起是否生气了。虽说这事是为她好,还是与大家一起商量约定的,但确实还是隐瞒了云起。 云起刚刚那个意味不明的反问,楚依云只感觉自己心脏要跳出来了,咯噔一声响,她觉得自己的脸上估计都写满了心虚。 幸好云起很快就走了,她又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怎么跟云起说清楚这件事。 欺骗和隐瞒,果然不是她能做的,楚依云想。 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稍微聪明的人就能猜到,更别说云起这种对她很是熟悉的人。 楚依云一把抚脸,突然觉得自己好似做错了。 希望方老师那边能跟云起沟通顺利,这样的话,再跟小云起解释清楚,她应该就不会怪她了吧,毕竟她也不是故意的,楚依云暗暗的想。 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渐渐熄灭,大家不约而同的拿着手中的书,眼睛却时不时得往门口瞟去。 那个结果,太让人值得期待了。毕竟,这还是四班第一次大规模的“民愿”。此前,虽也有大大小小的“报告”,告状的内容也可大可小,诉状的人也可多可少,但真正意义上,算得上是唯一一次大规模且统一“口径”的活动啊,只算得上这一次。 书虽在眼前,心却早已飘飞到教室门口,翘首以盼,只待归来。 --- 方言志挪开一张办公椅,让云起坐下,还起身去泡了一壶茶,给云起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后,他才坐下。 云起有些诚惶诚恐,这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是她犯了什么错吗?还是全班都知道,就自己蒙在鼓里的那种。 云起想起楚依云那心虚而讶异的表情,心有一瞬间的刺痛,难道从前的历史,是又要重演? 班里众人的目光倒不像是恶意,相反似乎还有一种隐隐的期盼,再结合楚依云一早的那个高兴劲,云起怀疑这事应该不是件坏事,并且还是全班同学都乐成所见的事。 方老师这又是挪凳,又是倒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明显没有什么不好的苗头,还隐隐是对自己有利的。 依云那样瞒着自己,会不会……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云起在心里暗暗地想到。 方言志喝了一口茶,润了润润嗓,然后轻声开口问道:“云起啊,知道我叫你过来的原因吗?”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叫来办公室,不是因为上课的事情,也不是作业的原因,即便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云起也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毕竟,顾虑的事那么多。 云起咽了咽口水,嗓音有些颤抖得问道:“跟我有关的?” 说出来的话,好像是肯定句,又好像是反问句。好像是知情了,又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方言志一瞬间被迷惑了,下意识以为她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方言志问道。 云起使劲摇摇头,她还是一头懵,即便猜测到与自己有关。具体什么事情,她还真想不出来。 她原先想着,早上楚依云的那股高兴劲儿兴许是身上出了什么喜事儿,结果她等了又等,看着书的同时一部分余光撇向楚依云,仍然没等到。反倒是看书看得越发入迷,楚依云还是支支吾吾不知在隐瞒些什么,云起也就作罢,兴许她还真是有什么事,只不过现在还太方便说。 此前虽然约定过,好朋友之间要互相坦诚,并且愿意分享彼此之间的一切秘密,可约定并非是死的,是可以根据具体情况进行改变的,但该来的坦诚,也永远不会迟到。 那就等着她的解释吧,要多给她一些信任,她肯定是有原因的,她绝对不会突然食言的。 “我说呢,吓我一跳。”方言志面上一喜,那这确实是“众望所归”啊。 “那给你看看这个。”方言志翻开自己右下角的第二个抽屉,把一张写满签名的纸张递给云起。 “什么东西啊?”云起接过边问道。 “你的‘请愿书’。” “什么啊?我没写啊。”云起看着纸张上那大大的三个“请愿书”,斥口反驳道。 “这好像是打印的啊。” “对啊,专门为你打印出来的,然后再集体签了字。”方言志点点头。 “啊?”云起吃惊一叫,“为我?为我写什么?还这么多人的签名。” 不会是集体对我有意见,找老师来解决吧? 看到那满满一版面的签名,熟悉的,不熟悉的,全签在了上面。 “尊敬的方老师: 您好! 我们四班全体同学经过慎重而认真的思考,觉得班长陈懿同学的品行欠佳,再加上久假未归,已不适合再担任班长职位,请求撤去陈懿同学的班长一职,并集体请愿让品行优良,成绩优异的云起同学来担任本班的班长! 希望方老师能考虑一下! 此致 敬上 请愿人:四班全体同学 2011年4月23日” 云起念完,感觉胃里刚喝的茶水都要翻滚出来。 底下还是大家整齐划一的亲笔签名,原本龙飞凤舞的手写,全规规矩矩得聚拢在了一块。 看到这里,云起的眸光闪了闪,大家真的很暖……这么多人签名请愿,足以说明对自己的肯定。 但是,她……不能答应。 云起盯着这份请愿书,握着纸张的手在发抖,她毫无察觉,只是定定的失神着,好似要把它看出一朵花来。 她心里的坚持是肯定的,但大家的诚心,也是……摆在眼前的。 她突然想起初一时辞职那天的场景,也是进了趟办公室,她真诚得向方老师提出辞职,并推荐了陈懿予以担任班长。 还记得那天一下课,陈懿从办公室出来,脸上满面春风,眉梢眼尾的得意,即便,她已经尽量让自己逃离这一切,低调施行,也还是没逃开班内八卦的流散。 讥讽的,幸灾乐祸的,暗暗同情的,看笑话的,满不在意的,冷漠以对的……虽只是短短一下午,她却好像度日如年,不,度分如年般煎熬。 即便,楚依云她们在身旁不住的安慰,可那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和扭曲丑恶的嘴脸,让她本就破碎的玻璃心,彻底……分崩塌西。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愿意 她害怕楚依云她们会担心,面上还是假装在从办公室离开那刻后,把桌子从第三大组换移到第一大组起,她就已然云轻云淡,不再为此而烦恼。 想通了的: ——一心只读圣贤书,为英语努力奋战! 真的是这样吗? 内里鲜血淋漓的口子,交予谁来舔舐? 夜里又是谁在枕边无声落泪,湿了半边枕? 那些在心里汹涌澎湃,休斯歇地挣扎的东西,又有谁曾听闻? 有谁是天生的坦然?不历经坎坷,又怎知这风浪的壮阔? …… “你知不知道,昨天陈懿去了你家里后,跟我们班其他女生说了你多少坏话?” “说你家很穷很穷,电视机只有这么点大。” “还说你家的地板是水泥的,硬邦邦,床是那种木架子堆的……” “客厅里沙发也没有,都是些木凳子;桌子也是那种木桌,还摇摇晃晃的,又烂又破;喝茶用的是胶杯,吃饭的碗也是很差的瓷碗,还差点划伤她的嘴了……” “还说你家的厨房和卫生间又小又脏……还有蟑螂和老鼠……总之各种不好……” “还说你的班长职位是你跟老师求来的……” “还有很多很多,反正都是你的坏话,好多人都听到了!” 这些鞠鞠跟她说的。 …… “班长都迟到!” “呵!她那算哪门子班长?求来的嘞!” “也是!” “她身上那件白t恤穿了很久了吧,真穷,衣服都买不起。” “还有她那双白布鞋也穿了快半个学期了吧!鞋底都磨出皮来了。” “哦?已经破成这样了?她还敢穿来?要笑死我,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是那次迟到,几个女生的讥讽。 …… “一番话算什么,听了就过了。” “可多次重复,每天灌输一点点,日积月累,那一番话,你说会汇成什么?” “你就是因为我是班长,总压着你一头,就故意这样诋毁我?” “说了又如何?”觉悟也不过如此,从前的自己怎就那般安居在她之下呢? “你也不过如此,我就那么一说,她们就全信了。”嘴角那抹讽刺又上浮,眸光淡漠直望云起。 “呵!那群傻瓜全信我呀!” “你在她们心里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天天跟你笑脸相迎是多么喜欢你呢?” “也不过如此!” 这是辞职后对陈懿的质问时,她的回答。 …… 过往的一幕幕画面,如一幅幅剪辑好的幕片,一帧一帧,从脑海里缓慢放映。 云起闭上眼,一滴泪从阖上的眼眶流出,在脸上几番滚动,最终滴落在请愿书上。 嘴角沾湿了一点点,热乎的咸味,却扩展在整个口腔里,不住发酵,直至充斥在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 泪,还是这么咸吗?跟那一夜的,味,丝毫未曾变。 呵!味还是那个味,人也还是那些人,可曾经的态度,与如今相比,为何如此卑微呢? 谁能早知今日?谁又曾悔恨当初? 伤害就是伤害,再弥补,它依然存在。 何况,这还是块不知道裹了多少层糖的姜,表面上,甜丝丝的,可里面呢? 味,足得烈多了! 云起的脑海里已几经辗转,但在方言志看来,她只是失神了好一会,最后居然还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方言志对云起愈发喜爱,众望所归,却没有被冲昏头,眼里饱含感动,却并不着急接受,而是在做思想斗争,决定着到底要不要同意。 她本来就是他班长人选里最中意的一位,当初同意她辞职,也是因为考虑到她当时的状态问题,如今,经过一学期的接触,居然让班上的其他同学都接受了她,并且还自愿书写了请愿书来这“请愿”,这孩子啊,多好啊。 她现在再担任班长职位,也更合适。 虽然她已经是宣传委员和团支书,但大家明显对此毫无意见,今儿个,还听见有个班上学生说云起是能者多劳,倒也是这理由。 方言志看她睁开眼,便问道:“怎么样?做好决定了吗?” 并不觉得她会拒绝。 毕竟整个班的同学都为之请愿,这是一件多么自豪的事情啊!就是说出去,都倍有面儿。 “方老师,”云起放下手中的请愿书,捧起方言志倒的茶,平淡地说道:“我不愿意。” “很感谢大家对我的肯定,但是……我本人没这个意愿!” 方言志以为自己耳鸣听错了,忍不住再次确定,“你说,你……不愿意?” 他不明白这么好的事,云起为什么拒绝。 难道就因为本人没这个意愿? 他还是不太相信。 “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经是宣传委员和团支书了,所以就想把机会让给其他同学?”方言志想到的,目前估计就只有这一个可能。 云起是一个很不愿意麻烦别人,或者随意背负责任的人。她心智比较成熟,整个人都很稳重,做事从来也是负责到底。 要么不担事儿,一旦承担,那就是无论如何艰险苦难,她都会努力做到百分百的效率!责任心,满满的。 按照一般的推理,的确可能是如此。 可这次,方言志却推测错了。 “不是。”云起放下杯子,一口焖散了他的猜想。 “那倒无所谓。” “只是,班长嘛,陈懿回来再说吧。” “我会跟她们说清楚的。” 云起站起身,朝方言志鞠了一躬。 “方老师,谢谢您的赞赏!” “但是,还是很抱歉,让您失望了!” 方言志的神经还没缓过来,看着云起的眼睛,也不知道具体该说些什么。 云起打算告别就走,毕竟,她今天的早读任务都还没有完成,但在这边,又待了这么久的时间了。 方言志的反射弧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把上前拉住云起,一脸惋惜的模样,双眸还眼带零碎的心疼,表情复杂到不行的,“你,真的不愿意?” 云起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拒绝。”方言志还是无法理解。 “没有这个意愿。” “担任宣传委员和团支书就够了。”还都是自作主张决定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没有那个意愿 “真的?” “不是其他的原因?” 云起坚定地摇了摇头,方言志半信半疑,见她这不似作假的模样,心下又信了几分。 只是,真的不愿意吗? 看着云起远去的背影,方言志若有所思。 云起刚跨进教室,教室便迎来一阵欢呼,甚至有人直接大喊着“老班长回来咯”,还有的直接改口叫“班长”的。 听着那一声“老班长”,云起有些触动。 上学期虽然她辞职了,还因为陈懿对她的污蔑和谣传,使得很多人误会了她,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特别是英语成绩不断地提高,以及在各方面的优异表现,很多人也渐渐释然,与云起再度交好。一次围观云起和苏安的对弈时,不知谁喊了一声“老班长”,这个称呼就传开了,后来更是大家都以此称呼云起来显得亲切。云起纠正过,但无用,且确实也是“前班长”,也便随之不管,权当默认了。 这学期因为之前的团支书身份,补缺瓷砖后,方言志又让她担任了宣传委员,叫她老班长的人也慢慢变少,很难得再听到一声。 此时,在这个时刻,再次听到这个“亲切的称呼”,云起的内心不禁有些复杂。 走进教室的步子顿了一刻,眸光暗了暗,还是走近了教室。 云起站在讲台上,平静地扫视全班人,大家的欢呼,兴奋,好奇,期盼,开心……全在她的眼下。 双眸有泪光在闪烁,却最终不曾在众人前有一丝的显露。大家只看到云起静静地望了她们一圈,澄澈的眼眸,似乎要把她们此刻的笑容铭记在脑海里,以致仅仅只是一眼,也让人有些动容。 难道是她们的“请愿书”太过感人,把云起感动了?所以此时才会这般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们? 大家都露出了开心而满意的笑容,从云起进门而来的举止,她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云起重新作为她们的班长站在台上,并且目光柔和而动情的望着她们,是在竭力地思考着如何表述才能把此时心中的所感所想表达出来。 她们做得很对,并且也很幸运地达到了她们之前的期盼。 所有人都静静期待这一幕,在云起说“大家安静一下时”,目光尽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唯有封殇,在看进门时那个不同以往的表情,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后面听到别人喊到“老班长”时,云起步伐那片刻的停顿,更是让他心生疑惑。 他知道云起以前是班长,也知道上学期大家叫她老班长的事儿,但他想不通的是,云起为何对此会突然有些敏锐,甚至是一种抵触的感觉呢。 云起站到讲台上环视台下的众人的时候,更是让他心生一种怪异感。 云起刚一走,在众人的讨论中,他得知到云起跟请愿书的事情,甚至还知道李晨帮他代签一事。李晨还跟他道歉,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真的让他自己来签,他必定也是同意的,李晨还晶眸一亮,说,没想到我居然也是欣赏云起的,还叽叽歪歪地把云起跟陈懿几人的“往事恩怨”一并托出。他虽然也曾听闻一些,但并非这般细致,也就勉强着自己没有打断他这拖拉的叙述。 能让他更加了解云起,拖拉便拖拉一点,也是可以的。 虽然,他最不喜欢这种婆妈的拖拉和啰嗦。 可越听得细致,越了解四班的人在她们纠纷扮演的角色,他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 云起这样的性子,身处那样的环境,这样一个人,会愿意为一封“请愿书”——低头? 瞧着云起那平淡的面容和音色,他心里仿佛有了一个答案。 这样的女孩儿啊,心里自有杆秤的。 谁能动摇? 听到她那句安静,然后准备说话的模样,他唇角却不禁微扬起一个弧度。 在普遍兴奋里,这样的神情并不突出,却莫名的,为此增添了一分亮色。 众人皆欢,我也……自笑笑。 “大家安静一下:我说几句话。” 云起的声音,是那种带有春光潋滟的柔和,静静淡淡,即使平时听着,也让人觉得很温柔,很舒服。 音量一直不是很大,却有一种莫名抚慰人心的力量。 此时,落在偌大的教室里,犹如一汩清泉,潺潺淙淙,于众人的心间流淌而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他们不自觉地停下此刻的兴奋和欢呼,目光一瞬间齐刷刷落在云起身上。 她也没有惊慌,眼神异常的平静,好似无悲无喜,也无担无忧。 只是静谧地,静谧地,与大家静静对视着。 宛如一方极其深幽的古井,在这一瞬间,把人吸入其中,难以自拔。 整个教室噤若寒蝉。 只有炽热的目光,在无声的碰撞,然后发酵,发酵,直至沸腾,又归为一片死寂。 大约过了十秒,云起终于开口说话。 “谢谢大家对我的肯定!” “我也看到了大家的请愿书。我很感动,”云起顿在此刻,“但是,” “我不能接受!” “谢谢大家的好意!”云起虔诚一鞠躬,然后不再看众人的目光,也不理会大家的反应,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入座,拿书,开口读道,一气呵成。 丝毫不理睬落在身上的灼热眸光。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云起就已开始努力学习。 有几个开口准备问她,也有眼神不断示意楚依云、苏安、于辞行几个,眼神询问原由,但毫无疑问都不知道。 她们三个无奈摆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同样震惊。 楚依云小心翼翼靠近云起,离着一个小小的距离,她吞吐地开口:“小……小云起,你,你这什么原因啊?” 云起停下手中的动作,定定地看了一眼楚依云。 楚依云被看得有些神色不自然,云起叹了口气,还是开口道:“没有那个意愿。” 说完,云起又瞬间埋首书中,嘴里不住念叨,好似刚刚那一幕未曾发生。 楚依云傻眼了,这……这,什么意思?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相信未来》 楚依云还想再问,云起却没有再回答,只是一心仿佛沉浸在书海里的模样。 她张张嘴,明白云起是不愿再开口的意思,只好对那些意思询问着的人摇摇头,表示没听出来什么原由。 一直到下课,两人都没在说话。 楚依云便想着下课时把云起叫出去偷偷地询问一番,结果一下课云起便径直走了出去,她刚想跟过去,就听得她一声说: “我想一个人静静。别跟过来!” 她只得作罢,眼睁睁看着云起快步离去,也没再跟上。 云起一起身,封殇便跟着起了身,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后面。 他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反常,隐隐的是在压抑着什么。专心致志的朗读,更像是一种心慌的掩饰。 云起快步走出教室,又快行走下楼梯。走到教学楼的门口时,面对着厕所、小花园和楼亭三个方向的路向,她却茫然了。 早自习与第一节课间隔三十分钟,目的是为了让大家有时间去吃早餐,或到操场上锻炼一下。 如此充裕的时间,云起站在那里,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选择哪个方向。 厕所,此时是人流高峰期,来往人群频繁,根本不好久待。 小花园那边,花园、梧桐树下和操场,更是大家特别喜爱的地方。平时跟着楚依云她们,她们也爱往那边跑。 反倒是小楼亭那里,通常寂静少人,很是适合独处。 想了片刻,云起决定向小楼亭走去。 封殇在后面断续地跟着,一群人从他眼前蜂拥而至,他再走上前,云起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地。 他落寞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眼前的三个方向,同样陷入了选择的困境。 如果是去上厕所,那她肯定走得很急,毕竟此时人多,都要跑去占位置。她刚刚走得也很急,有一定的可能。 小花园那条路,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喜欢往那边聚,喧闹,是肯定的。按照她刚刚的情绪来看,她应该是不会去的。 pass! 楼亭……,应该就是楼亭了。他想都没有再想,就朝着楼亭走了过去。 即便厕所也有可能,但直觉告诉他——云起更有可能在楼亭。那里更寂静,也更适合她现在的情绪的调节。 如果是猜测错了,那就再倒回去找好了。说不定,还能假装偶遇她。 走下三步台阶,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坐在楼亭里,面着墙壁,背对着他这边的云起。 小小的一团,抱腿坐在楼亭的长椅上,目光涣散地注视着远方。 全身笼罩着一层忧郁而让人不忍打扰的伤悲。 在这个稍微有些清冷的早晨,周围的寂静似乎把这份浓郁充斥在整个小楼亭里。 郁悒,无声的凄凉好似要把她埋没。 他终于冷静不下来,快步跑下楼梯,一个快跑,从背后抱住了她,并蒙上了她的眼。 云起吓了一跳,眼睛还被蒙住,身体也被禁锢。 陌生而温热的怀抱,让她害怕又莫名地想要惦记。 鼻尖,忽然就闻到一阵淡淡的莲花清香,熟悉的感觉也悄然而至。 云起身体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她拖着有些沙哑的鼻音,问道:“是你吗?” 封殇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心里很是高兴,环抱着她的身子的手不禁又紧了些,还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酥绵的声音才在耳畔响起。 他“嗯”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朵上,使得她不自觉地将头微微一躲,身子也软了几分。 她的心一颤,想要拂开他的手,然后推开他。 他伸手拉过她的手,微用力禁锢住她,不让她动。 “别闹。”酥酥绵麻感又在耳边呼出。 她的耳尖即刻红得宛若滴血,小脸也滚烫起来,被他这哄小孩的清音唬住,不敢再动。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给你念诗好不好?” 云起有很多想问他。 可在这一刻,却什么也问不出口。 听到他如是说,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击散一点点她刚刚一个人发呆结成的薄冰。 他好像是来拯救她的,她这样想。 突然就不想问他,也同样低低的“嗯”了一声。 察觉到她的情绪的细微变化,他面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那,我给你念食指先生的那首《相信未来》好不好?” 她颔首。 他会意,有如大提琴般低沉而又缓重的声音,从耳侧,静静传来: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 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 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 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 不管人们对于我们腐烂的皮肉 那些迷途的惆怅、失败的苦痛 是寄予感动的热泪、深切的同情 还是给以轻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讽 我坚信人们对于我们的脊骨 那无数次的探索、迷途、失败和成功 一定会给予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 是的,我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评定 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 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 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 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他似乎也被这首诗所感染,最后的一句“相信未来、热爱生命”,几乎是擦着她的耳侧而过。 他语音一落,好似所有眼前,曾经经历过的种种苦难,尽拨尘而去。身子一瞬间放轻,脑海里是一幅明朗的未来的蓝图。 她禁不住勾唇一笑,虽然知道过往不可湮灭,在此刻,她却仿佛与从前,勾销殆尽,再无瓜葛。 “真好。”她喃喃吐出这两个字。 尾音已带上一种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欢喜,莫名地就缱倦柔情。 封殇突然凑上前,在她的右脸庞落下轻轻一吻,道:“好。” 第一百七十章 你,亲了我? 眼睛被蒙住,看不见视线,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异常敏锐。 他呼吸突然靠近脸庞,她就有些预感,有些期待又有些想躲开,最终还是被封殇偷袭成功。 轻柔的触感,一碰即离。 像是一片羽毛,从耳侧轻轻一扫,微有些冰凉的触感,碰触在脸庞上,微热与微凉的碰撞,在一瞬间完成。 她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那是他的唇啊! 第一次被一个人这么亲切的碰触脸庞,还是带着一种珍视感。 像是故事里说到的,她们在日风清朗的午后,他蒙着她的眼,轻轻缱绻一吻,柔情似水。 她们也很像吧,即便是在这样清冷的早晨。 云起笑了,她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依旧没有回头地问道:“你,亲了我?” 是反问句,却是肯定的意味。 他刚刚是情不自禁,此时反应过来,心里不禁有几分恼怒,对自己的,在她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亲了她。 和轻薄之徒,有何区别? 哪怕是情难自禁,却也是没尊重她。 他脸有些红,刚刚那个短暂的触感,似乎还在唇上萦绕,柔昵的轻碰好似遇到了世界上最清甜的,仅仅只是半秒的碰触,他却宛如飘在了云端之上。 周围的一切早已自动摈离,只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与柔软交融,让他如梦似幻。 他有些紧张地望着她的脸,害怕她会露出厌恶的表情。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却是笑了。哪怕只是淡淡一笑。 水润的樱唇,唇角微勾,唇边似有星光万绽。 此刻,在他的眼里,胜过万千烟火。 令他喜笑颜开。 好看的眸子,也被星光点亮。 听着她轻轻道出的那句话,他把头再次搁在她的肩上,靠近她的耳边,轻轻一“嗯”。 毫不犹豫,直接承认。 听到回答,她又是一笑,却没有再开口。 两人都静寂下来,空气在一瞬间碰触,却只无人知晓,从何而来的淡淡暧昧气息,在空气里发酵。 封殇心里甜甜的,头一次,他不是因为父母要回来,而心里不住地开心。 现在也是开心,却明显与那时候不同。 就在云起以为她们一直不会再开口时,封殇说话了。 “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我很想唱歌给你听!” 还不待云起回答,他便率先唱了起来。 “今天我 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今天我 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 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 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好听吗?”他在她耳畔调皮地呼出一口气,问。 她还沉浸在他刚刚的歌声,余音绕耳,亢奋绵长。 听到他这一问,下意识想要回头看他,忘记他的手还蒙在她的眼睛上,微转头,也还是什么也没看清。 “能让我,看看你吗?”她只好问道。 他沉默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同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云起没想到他还是拒绝了。沉默那么久,她以为他是要同意。 “很快了。” “为什么?”她不明白,现在为什么不行。 他又沉默了。 她的心也一瞬间沉了下去,背后的温热,好似也变得冰凉起来。 下一秒,他却突然把她抱紧,云起有些排斥,挣扎着。 他紧张而慌乱地解释道:“现在的我,让我没有信心告诉你我是谁。” “你再等等好不好?” “等我变得更好一点,我亲口说出我是谁好不好?” 手禁锢得越发紧促,好似下一秒她就会离开。 听着他这样慌乱而紧张的举动,她的心莫名就软了一块。 不忍再逼迫他。 只温声说道:“你放开我些好不好?” “我不放!”他还箍得越紧,“我一放你就会跑!” “我不想让你离开。”最后竟隐隐带了一点哭音。 爷爷走后,就再不曾有人使他这般欣愉,这般留恋。说什么,他都不愿再放弃。 “云起……”他颤颤的音里竟显得一丝丝可怜。 “疼……”他箍得太紧,使得云起本就有些酸麻的脚,愈发酸痛,最终不禁呼痛而出。 “啊?”只是轻轻的一声,封殇还是听见了,哪怕他此时心里很难受,还是下意识看了云起的小脸一眼。 小小的脸颊,竟皱成了一团。 好似痛苦得不成样。 他的心在理智和情感两端徘徊,最终还是被云起皱成一团的脸蛋打败,轻轻松开了力度,却还是没有放开。 “能让我先放下腿吗?” “腿麻了。”云起有些难受地问道。 “那我还能抱你吗?” 云起显然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问,脸微红,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帮你放下来!”他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丝丝愉快,小心翼翼地拉扯着云起的双腿放下,一只手还是蒙住了她的眼。 “……”他是有多不放心她? 她的心里滋味百杂,轻柔的按压却在顷刻传入她的触感。 “我帮你按按。” “定然是蹲抱得太久,血液不循环了。” 他心疼的语气,又在此时传入耳畔。 云起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瑟缩着,想要闪躲他的按摩,他却顷刻按住她的两条腿,不让她乱动。 她一动,结果,整个人不禁倒吸一口气。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声控 虽然他很快按住了她的脚,但还是让丝麻的痛处传入了神经末梢。 “才说了血液不循环,还乱动。” “现在知道痛了吧?” 他有些恼怒地重重一按,“啊”,她又痛地呼出了口。 “你!”她狠狠倒吸一口气,有些生气。 “就是让你痛一下,你才能记得!”指下的力度,却悄悄减弱,渐渐调适到最适宜的力度。 “哼!”╭(╯^╰)╮她不服气。 她傲娇地撇过头,不再理他,腿却没再乱动。 她只是想遮掩一下他的指骨按压她的双腿时带来的酥麻,没想到就这样了。 还真的痛,那个地方好像更涨麻了。 呜呜呜┭┮﹏┭┮把自己坑了!!还是自己作的!! 之后,无论封殇再如何逗她,她都不再理他。 他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 “那我给你接着念诗好不好?” “你不是喜欢荷马的吗?我就给你念他的《奥德赛》行不行?” 他望着她的脸庞,又看向不远处的教学楼,视物渐近变得模糊,他仿佛成了真正的诗人,正站在古老的希腊大地上: “当年轻的黎明重现天际,垂着玫瑰红的手指, 他们套起驭马,登上铜光闪亮的马车, 穿过大门和回声隆响的柱廊,奈斯托耳之子 扬鞭催马,后者撒腿飞跑,不带半点勉强。 他们进入盛产麦子的平原,冲向旅程的 终点——快马跑得异常迅捷。其时, 太阳西沉,所有的通道全都漆黑一片。 …… ” “这是第四卷的一部分节选。”念完一段,他轻声向她解释。 “全部呢?” “其他的不是记得很清楚了……”他微微有些羞赫,毕竟当时他自己偷懒了。 现在好了,难堪了。 “哦。”云起轻声一应,察觉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还是补充一句,“也很厉害啦,我都不知道呢!” “那有还记得的吗?”她还想继续听他念。 好听的嗓音,只想丝丝萦绕耳畔,音不绝响。 “还有的。”幸好其他的感兴趣部分,他也下意识记住了。 “那给我继续念好不好?”她还想继续听。 她居然还想继续听?封殇的小酒窝仿佛被风轻轻咬了一口,竟顷刻风雅。 好不好?当然好啊,封殇美滋滋地想。 面上还是佯装镇定,淡淡地应了一句,“好。” 他润润嗓子,接着念道: “信使阿耳吉丰忒斯(赫耳墨斯)谨遵不违, 随即穿上精美的条鞋,在自己的脚面, 黄金铸就,永不败坏——穿着它,仙神跨涉沧海 和无垠的陆基,像疾风一样轻快。 他操起节杖,用它,赫耳墨斯既可迷合凡人的 瞳眸,只要他愿意,又可让睡者睁开双眼; 拿着这根节杖,强有力的阿耳吉丰忒斯一阵风似的启程 向前,穿越皮厄里亚山地,从晴亮的高空冲向 翻涌的海面,穿走大洋,像一只燕鸥, 贴着苍贫的大海,贴着惊涛骇浪疾飞, 捕食鱼鲜,展开急速振摇的翅膀,沾打着峰起的浪尖。 就像这样,赫耳墨斯穿越峰连的长浪, 来到坐落在远方的岛屿, 踏出黑蓝色的大海,走上 干实的陆地,行至深广的岩洞,发辫秀美的 仙女的家居,发现她正在里面。 炉膛里燃烧着一蓬熊熊的柴火,到处飘拂着 劈开的雪松和桧柏的香气,弥漫在整座 岛间。仙女正一边歌唱,亮开舒甜的嗓门, 一边来回走动,沿着织机,用一只金梭织纺。 ” “这是第五卷。”他又解释道。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乖巧地微笑,表示只想继续听。 他悄然一笑。 果然,他还是适合念诗的。 这把嗓子,也是有些用的。 他继续念道: “话音刚落,一峰巨浪从高处冲砸下来, 以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打得木船不停地摇转, 把俄底修斯远远地扫出船板,脱手 握掌的舵杆。凶猛暴烈的旋风 汇聚荡击,拦腰截断桅杆, 卷走船帆和舱板,抛落在远处的峰尖。 俄底修斯埋身浪谷,填压了好长一段时间, 无法即刻钻出水头,从惊涛骇浪下面, 女神卡鲁普索所给的衣衫把他往下压扯沉淀。 终于,他得以探出头来,吐出 咸涩的海水,成股地从头面上泼泻。 然而,尽管疲倦,他却没有忘记那条木船, 转过身子,扑向海浪,抓住船沿, 蹲缩在船体的中间,躲避死的终结。 巨浪托起木船,颠抛在它的峰尖,忽起忽落, 像那秋时的北风,扫过平原,吹打 荡摇的蓟丛,而后者则一棵紧贴着一棵站立; 就像这样,狂风颠抛着木船,忽起忽落,在大海的洋面: 有时,南风把它扔给北风玩耍, 有时,东风又把它让给西风追击。 ” “这还是第五卷。” 她乖巧点头,颔首,继续!继续!还想听! 还用小胳臂碰了碰他的手臂。 他又是一声轻笑,用鼻尖轻触她的脸颊,吁了一声:“真是个小声控!” 她用小胳臂继续肘他,快点!继续!继续! 不要打扰她听诗!净捣乱!云起心里腹诽道。 完全忘了,念不念诗,全在某人的一念之间。也不怕他不念! 封殇被她这类似撒娇的小动作挠到了,心有些痒痒。 察觉到她对他的期盼,便又念道: “其时,高贵的俄底修斯在前厅里动手备床, 垫出一张未经鞣制的牛皮,压上 许多皮张,剥自阿开亚人杀倒的祭羊。 他躺倒皮面,欧鲁诺墨(女仆)将篷毯盖上。 俄底修斯只躺不睡,心中谋划悲难, 给求婚的人们。这时,一帮女子走出宫门, 说说笑笑,嘻嘻哈哈,喜气洋洋, 求婚者们的情妇,早已和他们睡躺。 俄底修斯见状,胸中极其愤烦, 一个劲地争辩,在自己的心魂里头, 是一跃而起,把她们尽数杀砍,还是 让她们再睡一夜,和骄狂的求婚人合欢,作为 最近,也是最后一次同床?心灵呼呼作响,在他有胸膛。 像一条母狗,站护弱小的犬崽, 面对不识的生人,咆吼出拼斗的狂莽,俄底修斯 愤恨此般恶行,心灵在胸膛里咆叫。 但他挥手拍打胸脯,发话自己的心灵,责备道: “忍受这些,我的心灵;你已忍受过比这更险恶的景状: 那天,不可抵御的库克洛普斯(巨人)吞食我 强健的伙伴,但你决意忍耐,直到智算 把你带出洞穴,虽然你以为必将死亡。” 他如此一番说道,发话自己亲爱的心灵, 后者服从他的训示,默然忍受,以 坚忍的毅力。然而,他的躯体却辗转反侧, 像有人翻动一只肚膜,充塞着血和 脂肪,就着燃烧的柴火, 将它迅速灸烤黄熟一样。 俄底修斯辗转反侧,思考着 如何敌战众人,仅凭一已之力,击打 求婚的恶棍…… ” “恶棍”余音一了,他便想继续解释着,这是二十卷。 结果说完,还是没人回应。 他再低头一看,某人已然睡得十分香甜。 轻缓的呼吸,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得徐徐清晰。 “……”敢情,他念得那么动情,她却听地困得睡着了? 催眠曲吗? 封殇好气又好笑,放下遮住她眼睛的手,也停下手中的按压,一起轻缓地为她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又忍不住用手描摹起她的脸庞。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外套 小巧的脸庞,圆圆的,即使这般睡着,也总带着一份娇俏。 清澈的双眸紧闭,细长而浓密的睫毛,如一把小刷子颤微地动了动,却不曾醒来。 额头,瓷白如玉,几缕调皮的丝发遮了几侧,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拂去。 封殇温柔地用指腹捋在她的耳侧,露出娇俏的小脸。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脸庞,从丝发,额头,眉毛,睫羽,鼻子……直至樱唇。 他多想时间停在此刻,指腹轻轻拂过,如似永远。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见她呢? 下学期吧! 那时候,至少,他已有勇气。 他瞧了一眼手上的腕表,还有七分钟得上第一节课。 他的手臂也有些微麻,轻轻把云起抱至长椅上,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盖上。 又瞧了一眼腕表,还有五分钟。 买一瓶牛奶的时间还是够的。 买回来后,把牛奶放在一侧,又定定地望了她好一会,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起身走向不远处的一个不起眼的教室。 脚步虽然还是轻轻的,却显得有些慌乱。 仔细一看,才能知道——原来害羞了。 耳根,都在发红。 “叮—叮—叮—” “上课铃声响了,请各位同学有序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悦耳的女主播声,通过巨大的喇叭,从教学楼顶端向四方扩散着。 还在外面晃悠的学生,也纷纷急急忙忙地从四方往教学楼赶去。 云起也被吵醒,揉揉惺忪的眼眸,起身四望,才发现自己还在小楼亭。 他已不在,腿上倒是盖着一件衣服。 她拿起一摸,仔细一看,凑近一闻,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莲花清香。 ——这是他的外套。 她说不清此时心里的滋味,朝周围看了一圈,确定他真的不在,揉揉眉心,更清醒一些,才拿起衣服站起身。 一瞥眼,就瞟到了一侧的草莓味真果粒。 ——嗯?哪来的牛奶? 环视了一圈,发现还是没人,又瞟了一眼折放在手上的外套。 ——估计是他买的吧。 ——人走了,留下一杯牛奶。 ——还是草莓味的。 “咦,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味的?”云起拿着牛奶喃喃自语道。 封殇躲在房间的窗户旁,听到此言,心里一乐:还不是因为你身上都是淡淡的草莓清香,就连……唇上也是。 想到这里,他的脸又是一红。 “算了,还是先回教室吧!”都上课了,待会二道铃也得打了。 拿着外套和牛奶,再回头望了一眼刚刚的长椅,不再留恋,转身朝教学楼走去。 待窗上已看不到云起的身影,距离二道铃也只剩下一分钟,封殇才打开门,走出教室。 站在原地,同样朝长椅看了一会,才快步走回教室。 以后,肯定还会再来的。封殇相信。 --- “小云起,你可算回来了!”楚依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坐了很久,又跟许兮、林鞠鞠、苏安以及于辞行四个人说了好一会,几个人终于决定:不管云起最终的决定是怎样的的,她们都支持她! 小云起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云起坐回座位,朝着楚依云笑着点头,“嗯。” 这模样,是没事了欸,那好诶! 楚依云同样也回以一笑,转头瞥见她手上的衣服,咦? 疑惑一问:“咦?小云起,你还带了外套?” 云起握着外套的手一紧,正想着怎么解释,楚依云却继续说道:“我也带了一件,你这件和我的好像啊。” “姐妹装!哈哈哈~” “小云起,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要穿白色的外套,所以故意跟我穿很像的啊?”楚依云拿出自己的外套拿她手上一比,故意坏笑地看着云起。 “我……” “你不用说了。”楚依云接过她的话,“我知道哒,你就是故意想要跟我一起穿的!” “谁叫我们两个是好朋友呢?” “不……”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楚依云自信一笑,“小云起啊,你就是再解释,也说明不了你没跟我穿姐妹装啦!” 说完,还勾住她的脖子,朝她可爱地眨眨眼。 “……”好吧,你可爱,你说什么都对! 本来她也还不知道怎么跟楚依云解释,而且……那个吻…… 她的脸不住开始发烫,甩甩头,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 那就这样吧! 她点点头。 楚依云以为她这是同意她的说话了,高兴地又是呵呵一笑。 看完两人互动全过程,以及认出那是男女皆可穿的某个牌子的外套,两人沉默了。 两人眼神示意: ——我怎么觉得那是个男生穿的! ——我也这么觉得。 ——而且云起早上来的时候,传了外套吗? ——好……好像没……我也不太记得清了…… ——额……我也不记得了…… ——但,这件,白色款的,女生也可以穿吧…… ——那么贵,云起会买?你不想想云起家的…… ——也是,但万一亲人什么的帮忙买的呢…… …… 两人眼神“厮杀”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讨论出来……毕竟那件还真是男女可穿…… 云起也没说,谁知道呢? 到了晚自习,方言志在班上宣布:班上班干部暂且不动,等期中考试之后再作考虑! 大家心里面猜测各异,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云起确实也担任了两个职位了,再多确实也忙不过来。 反正那个陈懿一时半会也还回不来,那就这样吧。 大家热潮一退,也渐渐失却原本炽热的心。再加上期中考试也快到了,便渐渐被方言志那个解释说服,不再管这些事…… 也还有些比较“赤热分子”,下课专门围着云起来问,云起还是那个说法:没有那个意愿,而且两个已经很多了,再加一个,她肯定会忙不过来,她还是要好好努力读书的,不然成绩怕又得掉下来了…… 见云起还是那个说法,她们也没法,而且云起说的也很有道理啊,她们便也不再纠缠,还给云起加油打气,让她继续努力,别退步的…… 云起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说:“好。” 她们一离开,楚依云在一旁差点笑喷,她们也太可爱了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不过,小云起说得还真的很对。一个职位,事儿就很多了,两个更多,而班长是属于所有的班干部里,最忙的一个,除非她有三头六臂,否则怎么平衡学习和职位工作的啊? 她们都还是学生,最重要的还是以学习为重的。 要是因为管理班级,而让自己的成绩退步,那肯定是得不偿失的! 想到这里,她也想通了,真的觉得云起做得很对。 “小云起,还是你想的周到!”她当时只觉得小云起当班长很适合,而且还是大家一起联名上书的,觉得很酷。现在想想,还真没有站在小云起的立场来看。 当时的宣传委员,她就是一头懵,就不大愿意。 如今,还来个班长,云起怎么会因为就班长职位更大而同意担任呢? 还真是自己魔怔了。 云起扬唇一笑,答道:“我只是从自身出发的啦!” 这是她自己在早上跟他相处时,她想通的。 如今她已是班里的团支书和宣传委员,分别负责团委那边和黑板报等方面的职责,本身还要努力学习英语,按时完成各科的学习任务,本身就已经算是职务比较繁重,再加上一个管事职责最广,也事儿最多也最累的班长之位,那她得几头几臂才能做好这一切啊? 况且,她真的还是有心结的吧…… 就这样吧,现状就很好,不要再去逞强去做更多的事,做好当下该做的事吧!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距离期中考试只剩下五天。 陈懿回学校来上课了,大家还唏嘘感叹了一回。 但陈懿不知是不是回家休学了一段时间,好似变了很多,听到别人对她议论纷纷,也只是看她们一眼,转头还是笑脸相迎。 最开始大家以为她又是装的,但好几天过去,发现她还是这样,好像真的变了的感觉。 最后有人忍不住问道:“陈懿,你是不是在家被父母教育了,然后改了啊?” 这话说的有点不客气,但大家心里面也有点这个想法,便很多人也悄悄往那边看去。 想看看陈懿是不是变了,毕竟都是一个班的,如果真的变好了,也还是可以一起玩的啊。 听到这样的话,要是以前的陈懿,别人敢这样讥讽她,铁定一个冷眼便杀去,甚至要走上前一巴掌打过去了。 可这次,陈懿却只是笑了笑,好像还特别谅解的那种:“是啊,以前做的是不对,我爸妈在家说了我好久,也知道错了。”还冲周围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连连道希望大家能原谅她,她以前是做错了…… 众人见她态度这么好,还跟她们道歉,也不生气,有几个心软的当场就原谅了,连连说知错能改就好,以后还是好同学…… 但也有不信的,毕竟此前陈懿的形象是大打折扣,现在示弱更像是迫不得已的原因…… 然而,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后,陈懿的形象,还是在班长好了一点…… 刚回来的时候,基本上谁都不跟她说话,这次之后,跟她说话的人也渐渐有了…… 快到期中考试的前一天,她原本的同桌许兮也跟她和解了的样子。 原因是有人看到她们两个说话了,陈懿还教了许兮不会做的题。 看到这样的情况,大家又突然觉得:陈懿,好像也没那么坏……看,都愿意教别人做题…… 其实,听到陈懿那天那样跟大家说,许兮虽然有些动容,但还是不打算原谅陈懿,因为她觉得她骗了自己,也没有道歉,即便改了,也适合做朋友了…… 结果,第二天,陈懿突然开口跟她说话,还买了一大杯她以前和她一起玩时最喜欢喝的奶茶。她最开始还是淡淡的,结果,陈懿却向她道歉了,看到陈懿忍不住流泪地说着她们以前的事,还说是自己的嫉妒,害怕云起会把她抢走,整个人陷入魔障才做出那些事……也不期望她原谅她,只希望以后能别不理她就好,当普通同学也行…… 看她那一脸真诚的模样,还给她买了爱喝的奶茶道歉,又说当普通同学也可以,许兮还是心软了。毕竟她们一起玩了那么多年,拥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她做出那些错事,也是当时自己的一些行为也有关吧。 并且,陈懿还表示明天要去找云起道歉,希望她能帮忙。许兮看到她如今这样的情况,又愿意给呆云起道歉,她想了想,就同意了。她觉得陈懿是还欠云起一个道歉,云起应该也很希望能听到的。 于是,便有了上课时,陈懿给她讲题,她也不再排斥的这一幕…… 楚依云在第一大组看得直咬牙,一脸愤懑地望着许兮,对云起说道:“许兮果然叛变了!” “也是,她们本来就是好朋友,怎么可能不和好?” “也就是小云起你啊,傻傻地还把别人当成好朋友!”楚依云之前对许兮升起的一些好感,在看到这一幕后,又瞬间掉回最低值。 果然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还差点因为她和小云起闹翻,冷战了那么久,她倒好,陈懿一回来就把云起抛弃了! 哼!真是个不该交的人!当初就不该给她好脸! 楚依云愤愤地想。 看着楚依云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云起觉得好笑,心里又是一暖。 转身给她一个拥抱,又说道:“这几天,她的情况,你也在我耳边说了,她在改变,许兮和她又是好几年的好朋友,她要是真心改变,许兮会跟她和好,也是迟早的事!” “你啊,这么愤恨干什么?我都没这么生气呢!”虽然,就几天的时间,许兮就原谅了陈懿,让她确实有些意外,因为她觉得再怎么样,她和她……也有那么好的…… 就是看在自己的……那还是会久一点的吧…… 说不失落,也是假的…… 楚依云注意到,云起叫的“许兮”,而不是说“兮兮”,再看她微低着头,猜到她还是有些伤心的…… 她抱紧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她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我绝对不会原谅。” “我会永远都站在你这边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道歉 云起心间似有百花绽放,繁华万千。 该在的都在,要离去,也是留不住的! “谢谢你,小依云!”云起抱着楚依云的力度加重,说出的话语明显可以听出她的高兴。 “嗯!”楚依云也回以紧紧一抱,“没事啦。” 两人相视一笑,突然那些突然而至的烦恼好似就不见了。 有时候好像就是这样,上一秒还难受伤心得很,结果和朋友一说开,一疏导,下一秒,三千烦恼丝就好像立刻被剪断。 开心、快乐,立马又回来了。 该怎么形容那时单纯而挚真的快乐呢?大抵就是,有了朋友的安慰,天大的事仿佛也不是事啦。 年少,真好。 --- 期中考试倒数第二天。 晚自习。 云起和楚依云刚把桌子移到外面,两个人乐呵呵地商量着等会放学早要去大台北喝点什么,正美滋滋地讨论着,许兮和陈懿并排着从教室门口朝着这边走来。 楚依云率先看到她们,一把挡住云起的视线,不让她看到她们。 她们怎么来了?真糟心! 不是在里面坐着复习吗?跑到外面来干什么?厕所又不在这个方向。 楚依云撇撇嘴,眉头也不禁微微一皱。 苏安和于辞行相视一眼,瞥眼看了眼正走来的两人,也是一脸的不欢迎。 云起正跟楚依云聊得好好的,就见她眉头一皱,偏头一看,恰好与陈懿和许兮的眼神撞在一起。 云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然后撇头装作没看见,笑容却从脸上渐渐消失。 楚依云拉住她的手,云起摇摇头,还是跟楚依云凑一起小声地讨论起刚刚的话题。 许兮见云起立马撇头,还有那瞬间消失的笑容,知道她误会,跨步就要走上前。 陈懿却拦住了她,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我来吧!” 许兮甩开她的手,看云起没往这边看,心里不禁有些失落,但想到这时是陈懿要找云起道歉,便还是等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陈懿看见她的动作,嘴角扬过一抹讥讽,呵!不是玩得很好了吗?也不过如此。 但立马又收起,在别人没看到的地方,迅速又扬起一抹诚真的微笑。 陈懿是特意循着这个点过来的,还有一分钟下课,她跟许兮说是等会直接就下课了,也好给云起道歉。 心里真的想着的却是,这个点过来,大家都看见了,等会一下课,按照云起那个“虚伪、伪善”的模样,这么多人面前,肯定会原谅她的。 即便不原谅,这么多人看着,她那么真诚地向她道歉,定然也能大大改变自己此时在大家心里的“形象”。 云起刚刚撇头视而不见的模样,她也瞧见了,心里还是有些恼火了,她都这样向她走来,她凭什么装作视而不见? 陈懿心里犹如火烧,不过,瞧见许兮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她心里又觉得很开心,哈哈,让她们这样误会也好,不然,她怎么趁虚而入? 都不用她挑拨,她们这样的信任就有问题啊。 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立刻装出了一副满腔歉意的模样。 陈懿走上前,声音有些颤抖,犹豫但还是坚定地叫出了声,“云起!” 听见熟悉而又陌生的叫唤,云起身子一僵,朝楚依云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她眼里的担忧。 楚依云扯过云起的小手,小声道:“不管她!” 云起怔怔地低着头,突然,就听见下课铃声一响,铃声悠长,却还是没抵挡住她后背那灼热的目光。 云起叹了口气,拍了拍楚依云的手心,还是转过了身。 一脸神色淡淡,语气也平淡如水,就如同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问道:“有事?” 陈懿的小脸微僵,似被她这个陌生的语气给震住了,但又想到自己之前的做过的事情,又好像能明白云起这样做的原因。 她的脸瞬间变得更加羞愧,抬头对视着云起的视线,又迅速惭愧低头,似不知如何开口。 余光却向四周的人群看去,见大家基本都被这边的事情吸引过来,心里瞬间变得更有底气。 心里想着回家后被爸妈关在房里,回家时被劈头盖脸咒骂时的场景,眼泪“哇”地就来了,瞬间哽咽起来。 回家三个礼拜没怎么出门,皮肤比起从前,明显白皙不少。 此时,抬起头的瞬间,泪眼朦胧,一脸羞惭,原本立体却十分平淡的五官,在晕白的光线下,竟折射出一种奇异的柔和,尤其是脸上的那份悔意。 她直直地望向云起,如同在家时对待父母时,脸上流露出“悔不当初”的难受,直直地望着云起,脸上、眼里,无不明晃晃地显示着心里的后悔、难受、歉意、伤悲。 眼里的泪珠似落未落,欲说的话不住哽咽,最终一咬牙,拳头紧紧一握,还是勇敢地说了出来。 毕竟是她的错,她道歉是应该的。 “云、云起,对不起!”千言万语,好似最后只汇成这一句真挚的道歉。 结巴而紧张地说完后,迅速低下了头,身子还猛地一颤抖,好像十分害怕云起后面对她的回应。 微抬头,又不敢,最后还是颤抖地低着头。 背鞠成一个弧度,从侧面望去,就好似那被丢弃在雨夜里的小猫,可怜而悲惨地等着人来救赎。 云起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她哽咽着哭泣,看她眸上的泪珠似落未落,看她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 许久未见,她好像瘦了。 从前那么偏执而骄傲的一个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道歉,还一脸悔恨地哭了。 她定定地看着,又好似透过眼前的她,看到了从前的模样。 最开始来的时候,三个人一起的嬉戏欢笑,如遇许久未见的知己,打闹着一起回家…… 自我介绍时相互之间的调侃,下课后三人一起在教室里、操场上、小花园里的欢闹…… 两人相约着互相加油跑去找方老师说要当班干部,听到方老师说让她当班长,便一脸高兴地说让她当副班长,这样两人的职位更近……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兴许,是看错了吧 轮到四班升旗仪式,身高更高的她和身高相当的苏安作为主持人,她作为四班的演讲人,一首四班的宣誓词,大家的称赞,各班的惊艳,她们几个的真心祝贺…… 她心情不好,跟她们说了,后来不知被谁告诉了班里其他的女生,她去操场跑圈散心,她们跟着她一起跑,说是陪着她让心情变得更好…… 她组织的“小书展”,她们一起帮忙,她也跟着她一起忙上忙下,几个人终于弄完,累死累活的,然后跑到大台北去喝奶茶吃卤味,乐呵乐呵着仿佛找到了人生最大的乐趣…… 后面越玩越好,越玩越觉得合拍,然后带着对方回家……陈懿先带她去了自己家……她便也带着她去自己家玩了……结果这一去,就出了问题…… 大家的嘲讽……她的讥诮……她们绝交……她辞去班长职位推荐她……她质问她时她的偏执……她们装作陌路人,互不相看…… 直至……她们大扫除,她故意栽赃陷害她,被她拆穿……她的课桌出现黑虫……她被责备……然后休假回家……到如今,她回来…… 回来四天,期中考试的前一天来找她道歉…… 前三天,她听着班里人说她变了,变好了,不再是以前那么偏执,骄傲,目中无人,看谁都不顺眼…… 变得越来越好……收敛……温柔的笑…… 直至眼前,她在她面前流泪,悔不当初,为曾经道歉…… 云起莫名地有些心酸,双眸渐渐湿了眼眶,如果……她真的变好了,谁又愿意丢失一个朋友呢…… 还有许兮,她应该是知道她会来道歉,所以两人才和好的吧…… 云起轻轻用手拭去脸上的湿润。 陈懿等了许久的,在自己身子觉得快要僵硬的时候,在她觉得云起都不可能会原谅她的时候,她准备说出另外一番早已打好草稿的话时,她余光瞥见云起动了…… 她知道她在盯着她,又好似在透过她回忆着从前的时日……居然,看着看着她,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是有一丝的惊愕的,但后面想到自己都可以在她面前流泪,她也可以想着伤心的事装作此刻流泪啊…… 心里那微微的动容,在想起自己在家时的那个境况,还有在学校被她拆穿,被方言志骂,被同学讥讽,愤恨,嫌恶…… 那一点点马上迅速的消失…… 都怪她,要不是她,她当时的名誉就不会那么差…… 在遇到那些事情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愤怒失措,从而闹出那样的状况来…… ……还闹得她跟许兮绝交…… ……孤苦无依……那么难受的时候,许兮这么个傻子也不在旁边安慰她…… 这样想着,心里的愤怒感觉都要溢出来了,但她还是控制着,不能现在表露出来! 不能现在!不能现在! 腰都酸了,不能功亏一篑! 泪都流了,不能白流! 好不容易选定这个时机,不能丢了…… 她的身子不住颤抖,在外人看来就是被云起的冷漠拒绝给伤到了…… 看她们僵持了那么久,场外围观的人群,早已分成几大派…… ……有人觉得陈懿在变,也越来越好了,如今向云起这么真挚道歉,云起应该原谅她…… ……有的人觉得陈懿当初做了那么多错事,就想这样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哭几声就得到原谅,云起确实要把晾一下再原谅…… ……还有的就站在旁边看戏,看她们“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她们就远远远观…… 云起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眸奇异地有点红,在晕白的光线下,好似被小兔子的爪子挠了挠…… 楚依云站在旁边没出声,只是一直直勾勾地望着云起,陈懿的表现,她瞧都未瞧一眼…… 拙劣的演技,哭声也很假,即便她也忍不住看了一眼……但想到自己是站在云起这边的,还是坚定了内心的抉择…… 只是望着云起,作为朋友,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这是小云起跟她说的…… 许兮看着她们两个,什么也没说,她们的事情还是要她们自己来决定的…… ……呆云起眼眶都红了,明显是陷入了以前的回忆…… ……是啊,她们之前多好啊……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的模样的呢…… 许兮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苏安和于辞行站在不远处,两人小声地咬着耳朵说话: ——你觉得陈懿这是真的悔恨了吗? ——天哪,居然跑来跟云起道歉…… ——是啊,我也觉得好神奇…… ——会不会是装的……但是那哭……好像不似作假…… ——……看着是有点可怜…… ——但她当时对云起做得更过分好吧…… …… ——云起居然也哭了…… ——为什么也哭了啊…… 苏安弄不明白,他觉得自己更迷惑了,果然女生的世界,跟他们就是不同…… ——云起是想到了她们之前玩得很好的时候吧…… 后面的一句话,于辞行没说,但苏安也猜到了,毕竟曾经也玩得很好…… ……谁能想到当初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众人都在自我猜测着…… 唯有封殇立在拥挤的人群后方,看见云起晕红的眼眶,心里叹了口气。 她啊,心里还是放不下啊…… 还是心软了…… 不过,陈懿会找云起道歉,还流泪了,倒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仔细一看,发现她的表情真假参半…… 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他当初……不想了…… 他继续抬头,果然瞧见云起红着眼眶原谅了陈懿,然后两个人失控大哭,抱在一起不顾众人的目光痛哭流涕…… 肩膀不住发抖…… 他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这样或许也好…… 他抬眼一瞥,嗯?陈懿那手,发抖,好像看似是不敢碰云起的肩膀,又好像是抵触云起的衣服…… 但再看,好像又是错觉…… 他心下觉得有些不对,但围着的人群,早在看到她们握手言和时,鼓起了掌…… ……不少人纷纷表示和好真好…… 他被挤出人群,再看了一眼,还是转身走进了教室。 ……兴许,是看错了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还是想说声对不起 今天是云起和陈懿和好的第一天,也是期中考试的第一天。虽然两人没有立刻像从前一样要好,但两个人比起从前互不搭理的模样,终究好上许多。 临考之前,两人还互相打过招呼,还互相加油打气,然后笑着进入了各自的考场。 云起一天都很兴奋,拉着楚依云的小手开心地不行。 反倒是楚依云,心境比较复杂。 她昨晚和林鞠鞠说了下当时的情况,两人说完后,又双双沉默。 两人已把云起当成很好的朋友,但她们对于陈懿曾经所做的事,特别是小学时候的那些事,仍旧耿耿于怀。 而且,林鞠鞠有点不太相信陈懿的改变,一个人变化再大,也不会短时间内判诺两人。 但,如果是装着的……那还有可能…… 可是昨晚云起和陈懿的状况,明显云起已经在放下芥蒂,试着和陈懿重新做朋友了…… ……何况,这还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一时猜测…… ……她怕云起不会相信,甚至还可能因此和她们间生嫌隙…… 林鞠鞠最终只和楚依云说了自己的猜想,云起那边,她还是暗暗叮嘱楚依云先别告诉她,还是先观察一下的好……毕竟,世事无常,万事也说不定…… ……万一,陈懿是真的变了,她岂不是成故意挑拨离间,不明是非的恶人了? “小依云加油!”两人分开前,云起好心情地朝楚依云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姿势。 楚依云看着这和陈懿同款的加油方式,眸光暗了暗,最终还是笑着回了一句:“你也加油!” 云起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句,然后笑着和她挥手离去。 楚依云在背后看着她开心地朝着自己的考场走去,眸色十分复杂。 小云起,怎么这么快被她影响了? 两天的考试很快结束。 云起考完后一身轻松,她都有仔细认真地复习,刚好考的也在复习之内,不出其他状况,她这次应该考得不错。 如往常一般,云起叫着楚依云、林鞠鞠两人准备去大台北喝喝奶茶、吃吃卤味放松一下,结果被告知两人家里有事不能在路上耽搁,必须要马上回去,云起只好恋恋不舍地同她们告别。 因为最近妈妈给她的零花钱她都基本没用,云起想着还是自己去大台北吃东西。 想到还是能喝到大台北的奶茶、吃到大台北的卤味,云起瞬间又开心了。 走回教室,把自己和楚依云以及林鞠鞠的桌椅移回原位(两人走得急就拜托云起帮忙),她的书比较多,有一部分就放在了地下。 等她把桌椅都移回去,她才回去拿书,结果一出教室,就碰见了拿着一捧书进来的陈懿和许兮。 “咦?”云起惊喜一叫,眼尖发现名字是自己的,“是我的书啊!” “谢谢啊!”说着云起就要接过陈懿手中的书。 陈懿微微一笑,躲开了她的动作,“没事,不重!我帮你吧。” “是啊,呆云起,我和懿懿两人就好啦,反正也不多!”许兮捧着几本书也笑着说道。 “呆云起,没想到,你桌里还是这么多书啊!每次考试还是会把书放地下欸!”说完,她和陈懿又是相视一笑。 两人刚刚走来时,看着云起还是如从前那样搬着书,地下也放着书,两人不禁又是一笑。 “呵呵,”云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办法,还是一眼的书多嘛。” 这话一完,又是惹得两人一笑。 “也行!那待会我请你们喝奶茶吧!”云起见她们都不愿意给自己,想着自己等会要去喝奶茶,钱也还够,便如此提议道。 “真的吗?好呀好呀!”还不待陈懿回答,许兮首先欢呼起来。 云起请她们喝诶,多好啊! 而且,“请喝奶茶”这寓意可不一般,男女生之间代表的是对你有意思,女生之间呢,则是一种好朋友、好闺蜜的意味! 呆云起这么说,是不是代表她和陈懿真的和好啦? 她怎么能不兴奋呢? 陈懿的眼眸暗了暗,最终也笑着道:“好啊!” 很久没再相聚的几个人,在这样一个意外之举,几人又齐聚在大台北里。 云起和许兮以及陈懿,三人都不禁有些感慨。 “呆云起,你还是喜欢大台北的奶茶欸!”许兮瞧着云起还是如往常一杯奶茶,不禁有些感慨。 “你也还是喜欢烧仙草啊!”云起又歪头看向陈懿,“你也还是喜欢双皮奶!” 话一完,三人又是哈哈一笑。 这么久,彼此的喜好,还是不曾变呢! 陈懿盯着眼前的双皮奶,眸光闪了闪,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云起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吧台位置上的老板看见了,看了几眼,还是什么也没说。 话题从这里被打开,然后再也止不住,回忆起从前上学期几人的相识相知,还有那些几人一起玩得十分愉快的事情…… 从搬书,小书展,升旗仪式,宣传报……说到两人吵架,绝交…… 谈到绝交时,云起和陈懿一时还是有些尴尬,许兮见此便把自己在医院里住得“惨不忍睹”的生活说了出来,两人瞬间被这个话题吸引,气氛又一下子和缓下去。 直到几人吃吃喝喝许久,一切东西都快消耗完了,陈懿突然又叫住云起。 “云起,我当时确实挺嫉妒你的,明明自己也不比你差,为什么大家就只看到你的好而看不到我的好?” “所以当时,各种情绪的失控下,内心又嫉妒又难受,就做了很多蠢事。” “现在想想,自己跟个傻子似的。”陈懿说到这里,眼泪又从眼眶里出来打转。 但是她很快还是恢复好失控的泪水,望着云起的双眸,又是一阵愧疚,“即便已经说过一次了,还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很抱歉,之前的我太不懂事了,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 “还心有不甘,不知悔悟,使我们的友谊也受到牵连。” 如此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如春风拂过,一夜白头的梨树,带雨娇怜,我见心软。 第一百七十七章 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如今,我已知错。” “你,能原谅我吗?”望着云起的双眸,满满的愧疚,坐在陈懿一旁的许兮都被感染,被她的回忆不禁带出了泪,只泪眼朦胧地看着两人的对话,眼里也是满满的期待。 和好吧!陈懿是真的知错了。 懿懿既然已经变好了,那她以后还是要对她像从前一样好,不,比从前更好! 以前她都没有流过泪,现在三番五次地流泪,显然是真的悔悟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她要好好地补偿她,让她变得更好! 想及此,许兮盯着云起的目光更加炽热了,仿佛要把云起当成一把火焰,使得如今的火花更加的燎原。 云起咬咬唇,心里又是一番震撼。 其实她和陈懿之间的问题,她自己何尝没有责任呢? 是她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光芒太过热烈,居然把陈懿的光芒都给掩盖,要是她早点发现,陈懿还会像之前那样心有嫉妒,而做了错事吗? 如果她能早些发现这些问题,跟大家解释清楚,让陈懿不被她的光芒“埋没”,是不是她们就不会发展到如今的一步了? 虽说是陈懿自己没有平衡好自己的心态,但终究还是有责任的。 陈懿都已经几次如此“真情实意”地同她道歉,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和接受她的歉意呢? 虽然她确实也受到了伤害,甚至那些还成为了她身上的一个“阴影”,但如今一切都已解开,何尝不是对那些情形的放过呢? 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难道还要拿这些继续耿耿于怀,直至老时还在毕生遗憾和终生忌恨? 到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吧…… 云起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讲,好似在姑姑家的那些心结,也在一瞬间有些松动,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抬起头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如春光明媚般洒落在陈懿和许兮的心上。 “好!” 她清脆的嗓音在大台北狭小的店子里响起,如一颗珍珠落进瓷白的玉碗,珠圆玉润,婉转悠长。 却听出了一种,洒脱的释然。 “你好啊,我叫云起,很高兴认识你!”云起突然站起来,伸出手,朝陈懿一笑,还调皮地眨眨眼。 许兮和陈懿一愣,陈懿很快反应过来,也同样笑着站起来,伸出手开心地握住云起的柔荑,道:“你也好啊,我叫陈懿,也很高兴认识你!” 相视一眼,两人均是哈哈一笑。 许兮终于反应过来,见她们这么好玩,也伸着手加入。 “我也来!我也来!” 许兮站起来伸出两只手,握住她们相握的手,激动地说道:“你们好啊,我叫许兮,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云起和陈懿两人见此,相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失笑,尔后,望着许兮又是默契一笑。 愉快的氛围真正落实在这个圈子里,此前一直存在的壁垒好似突然被打破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轻松、亲密的关系。 三个人的对话也更加自然、和谐了,站在吧台上的老板摇头失笑,又是一对这样的姐妹花啊。 希望她们能一直保持下去吧。 年少时的友谊啊,说纯粹也纯粹,说易碎啊,也易碎。 自那天两人说开后,两人的关系忽然又变得亲密起来,虽然不如从前般形影不离,但也好似开始和好如初了。 甚至两天的周末,三人还约着去了宝塔山玩了一次。 哦,对了,还有那天的奶茶卤味钱,本来云起是打算自己请客的,结果去付款时被告知陈懿已经付了,云起直呼她“不仗义”,说好了她来请的居然偷偷付了,说什么也要给她,而陈懿则说什么也不接,直说她才说好的好朋友,立马又变卦了,是不是不把当好朋友了?如此这般,云起才没有继续给她,只是对着陈懿心里有了一份“亏欠”,她不喜欢欠别人的。 就是这样,许兮约她们出来时,云起想到可以“偿还”的时刻到了,又确实几个人好久没玩过了,就拒绝了楚依云的邀约,跟楚依云她们几个说清楚原因后,答应了许兮这边的,三人也就这样来到了宝塔山。 一路上,云起都在寻找机会把对陈懿的这份“亏欠”还回去。 于是,就有了以下的对话。 几人刚到广场,云起看见一个卖东西的小摊贩,便笑着朝两人问道: “要喝水吗?”拿着几瓶营养快线就准备付钱。 两人摇头。 “那吃零食吗?”拿着几包鱼,几包卤味就准备付钱。 两人还是摇头。 云起失望地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到不远处一家卖的小贩,又高兴地跑了过去。 “那吃吗?”“红糖、白糖、蓝糖都可选哦!”云起盯着摊子的眼睛在发光,又回头满怀期待地望着她们。 许兮和陈懿相视一眼,还是摇了摇头。 “那臭豆腐呢?”“章鱼小丸子呢?”“烤面筋、烤鱿鱼、烤鸭、烤鸡呢?”…… “很多很多哦,你们就没有什么想吃的?”云起把摊子上有的全一口气数了一遍,她就不信她们俩没有想吃的。 许兮和陈懿咽了咽口水,但一想到某些原因,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云起挫败了,怎么什么都不想吃??? 这样她怎么偿还??? 看到云起一脸失落的模样,陈懿的眸光暗了一暗,一抹奇异的光彩一闪而逝。 云起一脸失望地跟在她们后面,眼巴巴地瞅着她们,不明白:那么多好吃的,她们怎么就没有什么想吃的呢? 难道,是为了给她省钱? 可她有钱啊! 但她们不知道啊。 肯定以为她没钱,所以才不愿意买的。 想到这,云起眼眸一亮,肯定是这个原因。 她几跨步跑到两人面前,拦住两人的去路,大声地说道:“你们两个不想买,是因为觉得我没钱吗?” “我有的,”云起傻乎乎地还拍了拍自己的小口袋,怕她们不相信还想掏出来。 陈懿连忙拦住她,看到旁人一闪而过的失笑,眼眸闪过一抹嫌弃,又很快遮掩而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扇子 抬起头的瞬间,陈懿很快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无奈的表情,唇角浅含一抹笑:“云起,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吃完饭刚出门,还很饱呢。再说,宝塔山都还没有爬,也不口渴的。” “真的,是这样吗?”云起疑惑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陈懿还是含着那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眉眼弯弯,真诚得不的了:“真的。”还点了点头,表示她真的是这样想的。 “好吧……”云起看她真是这样想的,只好抿抿唇表示她知道了。 见她这“委屈”的小模样,许兮和陈懿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陈懿还耸耸肩,摊手示意她的无奈。 经过这么一闹,云起倒没有再像刚刚那样跑着往各处小摊子凑,反而跟着许兮和陈懿在广场里转了起来。 她们是一点多出的门,此时的太阳还在烈头,三个人愣是一个人都没打伞出门。 此时走了这么一会,还真的开始出汗,细密的汗珠从脸上、脖子上、手上滴落,最开始几个人还往阴凉处躲去,后来直接躲在了一棵巨大的花坛桂树的座椅下乘凉。 “真该带把太阳伞出门的!”许兮边用手扇着风边抱怨道:“这太阳也太毒了!” 陈懿瞧了许兮一眼,微微一笑,“哎呀,谁知道太阳会这么热啊?” 她转过身跟云起搭话,“你说是不是,云起?” “啊?”云起被惊醒,很快回神过来,“嗯。” “这天气确实很热,现在是正午时分,地理老师的说这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 “我们是应该带把伞出来的。” “那样我们就不用了这么热了。” “哈哈哈,没事,你带了也还是热的,只是不晒了!”许兮接话道,她被云起一本正经的话逗到了。 带伞就能不热了吗? 明显不能啊。 风扇还差不多! 陈懿也被逗到了,也开始笑起来。 云起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说了什么啊?脸瞬间发烫起来。 她赶紧低头,又悄咪咪抬眼瞅许兮和陈懿两个,恰好被她们抓个正着,她的脸霎时红熟虾色。 捂住小脸,心里不住骗自己:看不见!看不见!都是假的! 但知道这一切确实是真的,云起深呼吸一口气,潮红褪去,立马恢复成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 小脸认真而严肃,朝四周巡视,“嗯……” 自顾自站起来,嘴里不住喃喃:“我要去趟卫生间!我要去趟卫生间!” 那严肃而认真的模样,好像她真的很急躁一样。 就在云起这样误打误撞的四处瞟时,许兮终于心情颇好地指了一个云起一直没看的方向:“洗手间,在那边!” “哦,对,就在那边,我说怎么没看到呢!”云起还装作一脸正经地回复道。 陈懿终于没憋住:“噗!” 云起急忙走去,听到这声笑脚底差点打滑。 尴了个尬,脑子咋这时候卡壳了? 望着云起好似落荒而逃的背影,许兮和陈懿终于没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云起也太逗了吧!” “要笑死我哟~” “哈哈哈~” …… 云起跑到广场的公厕里洗了个脸,凉水泼在脸上,红润的脸颊终于舒爽许多。 瞧着脸上细密的水珠簌簌滴落,云起愣住了: ——自己是凉快了,可她们两个呢?许兮和陈懿还热的荒呢。 ——难道给她们装点水过去?可也没瓶子啊。 ——这方法不行啊! 云起黝黑的眼珠子咕噜一转,咦,有啦! 她欢快地跑出厕所,好似一身轻松,像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一般飞向马路对面的超市。 在附近乘凉的路人惊奇地看着这一幕,这小孩子怎么了?上个厕所出来怎么这么开心? 他那个很熟悉广场的同伴解释了:“这会天气这么热,只有厕所里面的水龙头凉快呢,你要不要进去洗个头?” 路人眼眸一亮:“咦?我怎么没想到啊?可以啊!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 就这样,两人相携着同样开心地走进了公厕。 …… 云起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如果看到了,她估计也只是会觉得神奇! 她此时拿着三瓶冰镇的农夫山泉正准备付款,一眼瞥见了收银台前的小纸扇,一小纸箱里装的都是满满的纸扇, 价格也不贵,标着单价:¥3。 云起随手拿起一把打开看了下,咦,做工还可以啊,不是特别劣质! 店家看着这小姑娘眼睛一亮,就知道生意又来了! 他果然很聪明,这大热天的,就需要一把扇子! 再说,他这扇子也不贵,一般人看到都会随手买一把的! 嘿嘿,他真聪明! 心里笑开了花,面上还是温和一笑,“还不错吧?不贵,就三块钱一把!” “要不要来一把啊?这天气啊,这么热,你试试,这扇的风还不小呢!” 云起打开着试了试,发现风力大小也还不错,心下有些动容。 店家一看她那表情,知道生意要成了,又往盒中抓了一大把让她来选,“来来来,多看看,多看看,还有更好看的呢!” 都看上了,舍不得,那肯定的就一起买了!店家美滋滋地想。 之前的那一大盒就是这样被他卖掉的。 他觉得这次肯定也是。 面上的笑容更加真诚,瞅着云起的小身板,在想着他待会又能赚多少毛收入! 云起还真摊开盒中的扇子仔细选了起来。 她自己身上原本有20块钱,她说要出来跟同学玩,奶奶又给了她十块,如今她身上有三十块钱。 三瓶农夫山泉,一瓶2元,三瓶就是6元。 扇子是3元一把,两把就6块钱。 加起来也就是12块钱,兴许还能跟店家讲讲价,减个2块钱,十块钱,那就还是20块钱。 如此想着,云起手下选着的动作更快了。 许兮比较喜欢小动物,这只蠢萌的当康,她应该会喜欢。 陈懿嘛,她比较喜欢鲜艳一点的颜色,那就这幅百花图好了。 再找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其他的比较好看的扇子了,才拿起两把扇子和水一起付钱。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昧良心的钱不能能赚 “小姑娘不再看看了?”店家见她只选了两把,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云起笑着摇了摇头,“两把就够了。”如果是她自己,她或许会看一下,但是肯定不会买的。 店家有点失望,不过两把也可以赚两把的利润,也不亏! 店家很快算好钱,“6+6=12。” “一共12块钱!” “老板,9块钱!”云起脆生生地说道。 “什么?”店家以为自己听错了,9块钱?赚个屁哦! “12块!不讲价!”店家一口回绝。 “8块!” 怎么越来越少?店家的脸都黑了。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我明价标码3块钱一把,你买了两把,就是6块钱。” “农夫山泉,2块钱一瓶,三瓶,也是6块钱。” “加起来就是12块钱,怎么就8块钱了?”店家有理有据地反驳道。 “你这扇子,下面有标签:¥1.5。” “你外面贴个3块钱,价格抬高了一倍,我还没说你呢。” “还有这扇子,看似做工比较好,细细一摸,其实材质一般,很容易折断,顶多就是图案好看了一点。” “可能成本价就是5、6毛钱。” “你真看我是个小姑娘,就好欺骗我是吧?” “八块,你说行不行,不行我就不要了!”云起也不甘示弱,直接怼回去。 惹得外边的路人和店里的买家也纷纷侧目。 店家被她说个正中,有点恼羞成怒,结果一抬眼就看见其他的买家也全看着他,他心里那个憋屈,偷偷瞪了一眼云起,连忙道:“误会!误会!这是之前放一个巧克力的盒子,标价3块钱一块,我图方便就没换了,哪知道直接把扇子放错了。” “是一块五一把,是我直接看了这标价,记错了!记错了!”店家被众人这样看着,冷汗直冒,还想瞪云起,结果被众人撞见,忙道歉。 “抱歉!抱歉!小姑娘火眼金睛啊,你这两把扇子啊,就算一把的钱吧,另一把就当我送你的!”店家擦擦冷汗,直冲云起说好话,只希望这一茬能过去,不然他这店子被污蔑成“黑店”,往后可怎么做生意? “不用,只是你以后不要再这么‘不小心’了吧!其他人,可能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云起掏出10元递给他,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毕竟做生意肯定还是要赚钱的,只是也不能太“黑”了!而且还被她撞见,她肯定要好好说道一番! 其他人听着也纷纷帮腔:“这小姑娘说得对啊!可不能昧着良心赚黑钱!” “是啊!看人家年纪小就骗别人,那可是不道德的!” “店子这么昧着良心,这种店以后谁还敢来啊?” “就是!”“就是!” …… 店家忙不迭地哈着老腰道歉:“是是是!这是我的疏忽!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说得对,店子是不能赚黑钱,不能昧良心,重在守信!” 店家说着这话,感觉自己的心在冒血,这被拆穿了,以后可还得了? 呜呜呜┭┮﹏┭┮,这哪里来的小姑娘,眼睛怎么这么尖,之前的小孩子都没看见,他还赚了好几笔。 现在好了,被拆穿了,这招铁定是不能再用了,得换新招了! 面上还是不住地哈腰道歉,一脸歉意。 云起想着许兮和陈懿估计都等急了,这么久还没回去。 她付好钱就急忙忙地走了。 匆匆赶到马路对面,就碰到迎面而来的许兮和陈懿二人。 一见到她,陈懿便开始调侃她:“你再不回来,我们都以为你掉厕所去了呢?” “就是!就是!”许兮也是一脸地赞同。 瞧着她手里拎着的袋子,许兮眼尖瞧见了,“你买了水啊?” “真好!我正口渴呢。”手直接伸到云起提着的袋子,率先拿出一瓶打开喝了。 云起失笑,拿出一瓶递给陈懿,“给,你也喝!” “谢谢!”陈懿接过一声笑,也不矫情,拧开瓶盖就喝! 谁让这日头这么晒? 三个人又拎着水走到了附近的一个亭子里乘凉。 待三个人喝完水,明显感觉自己清爽许多,许兮和陈懿忙不迭夸奖起来,尤其是陈懿,那彩虹屁一个接一个,许兮在旁边都自愧不如。 云起笑呵呵的,一脸美滋滋。 突然,她又神秘一笑,让许兮和陈懿两个人闭上眼睛,说是要给她们变个魔术。 “噔噔~见证奇迹的时刻到啦!” “睁开眼吧!” 两把小巧的扇子出现在云起手上,一手一把,许兮和陈懿接过一看,打开一扇,满心欢喜。 “虽然小了点,但好歹也能扇会风哈~”云起打哈哈道。 “你在哪买的啊?真可爱!” “这个当康太蠢萌了,我真喜欢!” “我爱死你了,呆云起!”许兮凑过云起的脸上,就是激动地亲了一口。 云起的耳尖霎时泛红,许兮居然亲了她?啊,她想捂脸,最后还是十分淡定地说了一句:“嗯,你喜欢就好。”目光转向陈懿,躲避起许兮的灼灼目光。 陈懿看着这一幕,眸光闪了闪,摸着手里这把做工粗糙,除了图案比较顺眼的扇子,还是违心地朝着云起道了声谢:“很好看。谢谢啊,我也很喜欢!”说着还扇起了风,一脸的喜欢模样。 这小扇子虽然废了点,至少还能扇风,倒是也能解解暑! “我们都有了,云起你的呢?”许兮走上前,左瞧瞧,右看看。 还是没看到她在其他地方还藏了扇子。 “我就买了两把,你们一人一把就好。”云起解释道。 “我在路上捡了张赶紧的广告,可以折纸扇,风也不一定比你们的小哦!”云起掏出小口袋里的广告,拿出来翻开,然后很快折成了一把小纸扇。 “看,好啦!你要不要来试试风啊?也很大哦!”云起扇着风一试,朝许兮问道。 许兮和陈懿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里的暖心。 许兮笑着接过一试,“嘿!还真是诶!” “那我要这把了!”说着把手中的扇子往云起怀里一递,扇起了云起手折的那把,还一副“自己占了便宜”的模样。 第一百八十章 可真会装 云起失声一笑,接过她手中的扇子,看着许兮在那自顾陶醉,心里汩汩暖流缓缓而过。 陈懿看着她们打闹,只是笑着。 手扇着扇子,扇坠不小心碰到了衣裳,她用手往下一扯,结果碰到了一块小小的凹凸面。 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 ¥1.5. 1.5元? 她扫过三人的水,又瞄到扇子。 3+6,9块钱,也不贵啊,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一把? 何必要用手折呢? 陈懿细细摩挲着那一张标价,看着还在和许兮一脸嬉笑的云起,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真的穷到这种程度了吗?那为什么还给她们买水? 难道是自己想喝,又不好意思只买一瓶,所以只好打肿脸充胖子? 买了水就没多少钱了,所以那个扇子才不买自己的份,只给她们买? 那也太那啥了吧? 果然还是那个样。 也不舍得买把好的给她们,才一块五而已,这也舍不得? 呵!陈懿心里一声嗤笑。 可真会装。 刚刚还让她们闭上眼,说要变个魔术,敢情就一个这么劣质的东西? 穷就不要装啊,之前还拍着自己的小口袋,示意自己有钱,怕不是故意装富吧? 呵!可真会装。 选在人多的地方,知道我会碍于面子不敢揭穿她,所以才那么故意着吧? 口袋那么鼓,怕是装了些零票子? 嗤!还真搞笑。 许兮还傻乎乎地亲了她一口,她们好朋友这么多年,都没见她这么激动开心过。 果然,装的人才是赢家。 太直白的人啊,都得不到好。 瞧她,之前不就被弄回家里去了?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那样了。 陈懿的眼眸闪过一抹阴狠,一种不符年纪的老辣在她身上一闪而过,又很快消失在人前。 云起和许兮还在闹着抢扇子,根本没顾及这一边。 直到许兮躲在陈懿的背后,陈懿的那些情绪才很快收好,又是浅含一抹宠溺而无奈的笑容望着她们两个。 被两人遮挡来,拉扯去,她也始终只是笑着,其实指甲早已抓得泛白,脸上的笑也有些僵硬。 她终于拦下她们,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弥坞山,一眼望去,好似近在眼前,其实真正走过去,还得跨桥越路。 就连景一广场,也是看着小,走着远。 但若是几个人一边玩闹一边前行,那滋味,又是别一番感觉。 看陈懿静下来,云起和楚依云也停下了打闹,不自觉随着她的目光一齐望向不远处的弥坞山。 炽热的太阳光,一团团如金光闪闪的珠宝般四射在弥坞山上。 青葱的树木也有些发光,唯有那好似与天相接的云天塔,藏在那浓郁的日光下,好似吸收日月精华的宝物一般,耀眼夺目。 云起看了一会,便收回了视线,如今她的视力有些下降,不能直视太阳光太久。 小时候不懂事,还跟邻居家的小伙伴比赛,看谁能直视太阳光不眨眼且坚持时间最久谁就最厉害。那时她争强好胜,不肯示弱,硬是撑着眼皮直视着太阳超过一分多钟。再之后,她每次看刺眼的日头,都好似跟着团影子,直到很久以后,她坐在第一排看不到反光的另一边黑板,一检查,她才知道——她近视了。 近视的原因很多,用眼姿势不规范,用眼时长太长,看电视离得太近,还喜欢在昏暗的灯光下视物……多种原因,导致她近视了。 六年级的时候,姑姑带她去一个有点亲戚关系的姐姐那里配眼镜。没有去正式的医院检查,直接去那里测了视力,不测还好,测出来还真吓了人一跳。 两百多度。 拿到配好眼镜的那刻,那个姐姐跟她说,要一直戴,不要摘一会,戴一会,视力很容易上升的。 她还记得她的第一副眼镜——300元。 比爸妈给姑姑的一个月的生活费,包括给她的一点零用钱,还少了20块钱。 姑姑说给她记账,她打电话跟她爸妈说了,还让她接过电话继续跟她爸妈再说一遍。 她没什么反应,在姑姑家的那一年半,学费、文具、衣服就连内衣内裤买的,姑姑都会有一个小本子专门记着,每个月爸妈要打钱过来的那天,她就让她拿着本子念给爸妈听。 除了必需的花费,她丝毫没有一分钱的零用钱。 那一年,她刚上梧溪镇上,一切充满好奇,什么都喜欢,什么都想要。 看到别人喜欢的,看到自己想买的,她都想要。 可是兜里空空,没有一分钱。 她就开始特意起很早,不让姑姑给她煮面的机会,使劲儿要让姑姑给她早餐钱。 每天吃着便宜的挂面,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佐料,很是乏味。 爷爷还在世时,她不在家里吃早餐,爷爷从来都会给她一元钱用来买包子什么的,而她通常会再撒泼也好,拜求也罢,再向爷爷讨来一元钱。 通常买五毛钱的包子,剩下的一块五,全进了卖零食的小摊贩账房里。 一开始,姑姑不肯,硬是要起来给她煮面,后来实在是被她折腾得烦了,就丢给她五毛钱,说她爸妈只给她每个月那么一点的伙食费,而她吃喝拉撒全在她那,还想要多,甭想,要么就老老实实继续吃面。 她哭了,闹了,甚至还在争吵中跪了,也没有让她心软再给她多五毛钱。 后来,还是她妥协了。 她开始不吃早餐,就为把那每天的五角凑着,好那一天和同学去玩时她能拿出一块钱跟她们一起买。 那时候,二小还有一毛钱、两毛钱的东西。 特别是一种绿色的一片一片的辣条,老板娘把一大包拆开,一片1毛钱1毛钱的卖。 云起就特别喜欢吃。 她不吃早餐,就把五毛钱拆开买一片那种辣条来解馋。 小小的巴掌大一片,却陪着云起度过了将近一年的日子。 偶尔,她也会去花“大钱”买一个“奢侈”的饼——南瓜饼,一种用面粉和南瓜做成的小学生的胶布大小的饼。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卖的饼,她每天卖得不多,就限量手推车那么大小,去得早还有,去得迟就只剩下八块钱一斤的红豆饼和糙米杂粮饼,那种是很大一张的,通常一刀下去,就要好几块钱。 第一百八十一章 相信自己 云起每次都要赶早,还要提前凑好钱,才敢跑过去买一个心心念念的“奢侈”小饼。 即便那才五毛钱,即便她几口就能吃完根本就吃不饱,她还是甘之如饴地算着钱赶早去买。 人,总有那么几份喜爱的东西。有的人随手可得,多之如山;有的人念念不忘,恋之如瘾。前者时常能吃到,心里总怀几份惬意,习以为常;后者时常见之念之,却总难吃到,心有所想,念之如珍。 同样是一份喜爱,在不同的人面前,却是两种不同的境遇。 自然,心境也不一样。 后来她去的多了,每次又总是买一个,那个老板娘也记住了她。 每次一来,还会跟她唠唠嗑,她也不敢多讲,只是多聊着学校里的事儿。 后来,有一次老板娘大抵没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心,问她为什么每次只买一个,她不敢说自己只有五毛钱的早餐钱,就装作很阔气地说,她就只想吃一个,吃多了其他的早餐就吃不下了。 老板娘笑了笑,不知怎的还真信了她的话,后来也就再没问过。 那一段时间,她很忐忑,说了谎,还装得一本正经。 后来,她就每次都凑够好几块钱才去买,买的时间也改在了放学后,经过,说口馋,就买点回家吃。 其实一过那条街,她就狼吞虎咽起来,还会仔细检查,把口气都要呼干净,才敢走进姑姑家。 那一段胆战心惊而又胆小如鼠的日子,她过得战栗,她过得艰难,也很快成长,学会自我疗伤。 人总爱把过去的苦难用来舔舐伤口,遇到更悲惨的处境,再想想以前,哭是常事,可哭完后呢?事情还是要自己解决的。 胃痛,就是那时候慢慢拖延下来的。 即便中餐和晚餐准时吃,可早餐,基本不守时。 骨瘦如柴,干瘪发育,是那时她最好的象征。 可也是在那段困苦而艰难的日子,她变得更加独立,坚强,遇事不再慌忙,学会了沉着冷静。 熬,煎熬,如一锅粥,只是清水些许米粒,经过几个小时的苦苦熬制,出炉后,那就是一锅香甜的米粥。 那个最茫然,恐惧的日子,正如这一锅清粥的熬制,时候到了,香味也就自然而然出来了。 她也曾想向谁述说,却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无法感同身受。 世上哪有感同身受?除非她他也正在经历。 可哪有那么多相同的境遇,即便有,几率也是少而又少,哪里来的让你们相遇? 云起叹了口气。 她转身打量起正望着弥坞山目不转睛的陈懿。 她的身子挺得笔直,从前总会歪歪扭扭,亦或有些驼背,此刻却力挺如一棵古松,好似无人呼唤,她便会与这周围的天地融为一体。 人啊,都会成长的。 以不同的方式,以不同的境遇。 好,或坏,都只有自己知道。 她真的在改变。 朝着她自己的方向,以另一种生命蓬勃的方式,恣意生长。 她盯的时间有些长,不小心发了呆的陈懿也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结果再看,云起的目光明显是透过她在回忆着什么。 让她胸口一时有些不适,甚至恶心,反胃。 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只好假装急厕,一人走向了不远处的公厕。 在进公厕的拐角,陈懿又回头看了一眼云起,就是这一眼,她起身吐在了水龙头上。 来往的路人见到这一幕皱了皱眉,有人甚至小声地喃喃道,就说公厕不干净,看都什么人在做什么事啊。 陈懿已有些脱力,在呕吐出那股恶心后。 听到那人小声的这一句呢喃,她的眼眸瞬间好似充了血,阴寒的湿气泛滥在四周,使得路过洗手的路人都不禁抖了抖自己的胳臂。 出了公厕,燥热又袭来了,路人只觉得邪乎,又说不清原由就匆匆走了。 云起和许兮坐在亭子里等着陈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明显有些心猿意马。 后面的活动,登上山后,日头太烈,三个人很快又下山。 喝了六瓶水,聊了一会,很快还是各自分开回了家。 那天以后,云起和陈懿在班上的交集也还是多了些,但是也没变化很大。 再加上云起本是个不愿与太多人多言,时常与楚依云几个闹闹外,其他时刻其实都安静得不行。 那句话说得很对,你觉得我不好相处,那只是因为你可能不是那个我愿意接纳相处的人罢了。 期中考试所有成绩出来的那刻,全班沸腾了,原因是有个人居然挤掉了杨沁儿的第一名的宝座,位列在了年纪第二。 要知道她们班可不是实验班,就只是个普通的平行班。 此前也一直是由成绩挺不错,听说周末还有专门家教的杨沁儿长时间位列第一,没错,各科小测试或许不是第一,但总在第二、三名,不偏科,总分也就稳稳拍在那儿。 一年半的时间,四班的人已经习惯了杨沁儿长居第一名的宝座,就连她自己也是习以为常了。 谁又能想到,这个位置会突然被人挤掉? 不过,大家又觉得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就连杨沁儿本人也是,她甚至还想收回曾经对云起说的那一系列高傲的话语。 是她自己太自以为是了,没想到这四班的许多人都是卧龙藏虎,只是因为个别的偏科,而使得成绩两极分化。 有个人却是个奇葩,最开始时那偏科成绩惨不忍睹。 那个人却不曾放在心上。 她还记得她撞见她傻乎乎地拿着自己五十多分的卷子说自己很棒,进步很大时的场景,她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没有打断那人的自我迷恋和盲目自信。 可后来的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说明:一直给自己自信的那个人,后来也终将会成为那个拥有自信的人! 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你还期待谁来相信你? 谁又能相信你?谁又敢相信你? 除了自己。 她的不经意,在篝火面前,耀了眼。 灼热的火花,也远远不及你美丽。 第一百八十二章 借卷子 方言志在晚自习公布答案之前,大家其实隐隐就有些猜测,因为已经出来的五门成绩里,云起全是那个最高分,其中语文是全年级最高分,数学是与一班和二班的四位同学一起并列满分。 语文老师则是在讲试卷时,拿着云起那篇将近满分的作文在班上念了一遍还不够,还把试卷抽去拿到办公室里向其他语文老师炫耀,尤其是一班的几个老师面前。 田老师拿着试卷,一脸骄傲地走在一班的几个老师面前,说道:“看,这就是我们班云起同学的试卷,她太粗心,不然啊,这作文分数估计更高!” 一班的几个老师嘴角抽了抽:“……”就差两分了,你还要怎样? “云起已经很不错了啊,要是没有不小心写错的那个错别字,这两分都不会扣!” “是啊是啊,选择题和客观题基本都是满分,除了阅读题酌情扣了几分,这孩子这试卷都可以直接当模板!” “是啊!还有她那手行楷,我当年这时候可比她差太多了!” “岂止啊?现在有些老师的字也是不如她!” 某些中枪的老师:“……” 正在开会的主任:“……”能不能好好开个会啦? “哪里,哪里,这孩子这字也一般呢!” “没有,没有,这孩子很粗心的!” “客气,客气,你们班上那钱娇也很不错的,不过就比我们云起少个十分而已!” …… 客气的钱娇老师:“……”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嘴角的微笑收一收? 众老师:“……”那是粗心,那是一般,那我们班上那一群是什么? 主任终于咳了咳嗓子,看向还在那不停地“谦虚”的某个人:“老田啊,你们班云起是考得不错,但能不能……先让我好好开个会啊?” 众老师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意。 快点开会吧,快点让她走吧,她们不想再听某个人不停地“谦虚”了!再下去,她们也要暴走啦! 回去一定要好好地督促班上的那群兔崽子,这样下去还得了? 自己受的,也要让她们好好“感触”“感触”! 谁叫她们考不过别人? 一门也就罢了,科科分儿也不如别人高,关键是那人还不是实验班的! 田老师终于停下,扫了一圈众人,瞧见她们眼里的“羡慕嫉妒”,终于停下了她的“金口”! 末了,还是添了一句,“哎呀,我哪里是谦虚啊?只是这孩子自己争气,一考就考了个最高分!” 众人:“……”闭嘴!闭嘴!快闭嘴! 再不停下,我们群起而愤之了!!! 田老师瞧见众人眼里快化为实物的“哀怨”,终于舍得闭上了嘴。 结果,还是来了一句:“我们可以开完会再继续!” 众人:“……”谁还要继续跟你说?你自己留个跟自己说吧! 自己班里的小兔崽子等着,有你们受的! 众人没有回答,只是目光齐刷刷地落向主任:主任,你快点开会吧!我们要疯啦!! 主任嘴角抽了抽,眼神示意田老师:行了,到这儿就够了! 田老师挑了挑眉,不过没再说话了。 仇恨值拉到这就够了,太高了就不好了,反而起反作用了! 那原本的“刺激”可就要打折扣了! 一开完会,众人挪开椅子就跑,深怕某个人会缠上她们! 主任:“……”懂不懂礼貌,都不跟他这个主任打个招呼? 不过他也理解她们,瞧了眼还在坐着的田老师,也默默地跑了。 “主……”田老师话还没说完,主任就跑了。 田老师:“……”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她还没说什么吧,怎么就跑了? 众人:你不是洪水猛兽,你是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的洪水猛兽!! 众人:不跑?当然要跑,谁要留下来和你“谦虚”?怕是吃饱了没事干! 就这样,这一天的语文题,各个班的同学都明显感受到她们老师的激愤变化,虽然考得很差,但也不至于被她们骂得狗血淋头吧? 吃错药了?? 莫名其妙的众年纪同学就被自己的语文老师开启了不得了的“魔鬼训练”,整整后半个学期都有些苦不堪言。 当然,随之而来的,则是期末考的“集体进步”,某主任笑开了花!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又一个跑来向云起借卷子的人,最开始还是自己班的,后面则是各班的都有,托上个学期各班的“班干部”前来,借了是一波又一波。 云起:“……”这卷子莫非是被田老师开了光?不然怎么多人前来“膜拜”? 云起还是默默递上了卷子,看着已经有些褶皱的卷子,云起嘴角抽了抽。 至于吗?大家不都有试卷吗? 云起郁闷地趴在桌上,背着班里的众人朝向楚依云的那侧。 楚依云在旁边笑开了花,她也侧身趴在桌上,头凑近着云起:“小云起,这是第24个外班人了吧?” “你就告诉我,刚刚那个你认识吗?” 云起:“……” 云起嘴角扯了一扯,回想了一下,她好像……还真不认识…… 楚依云瞧见她那反应,要笑喷了。 终于笑完以后,反射弧才反应过来,瞧着已是一脸生无可恋的云起说道:“小云起,你都不认识,要是他不还你了怎么办?”你找谁去要? 云起一个鲤鱼打挺,瞪大眼睛看着楚依云:还有这种操作? 云起一脸懵逼,“应……应该不会吧……”毕竟刚刚可是有这么多人在场的! “你刚刚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楚依云一脸惊呆地望向云起。 “没……没有……”她真的是已经麻木了,哪会想这么多? “那你还借?”楚依云已经无语了,她没想到云起借别人都没过那个人认不认识! 不过,好吧,她也是刚刚才想到! 看到楚依云一脸的惊愕,她心里也有些没底,不过还是觉得那人不会不还的吧,毕竟前面那么多人借了也都还了! “应该……会还的吧……”云起停顿了一会,又道:“前面的人都让还了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要失控 楚依云:“……”那是前面的都认识好吧,虽然大都是她认识,云起不认识…… 到了晚自习结束,云起黑黝黝的双眸紧盯着楚依云。 楚依云被她看得一脸神色莫名。 眼眸乱转前,突然想起,那试卷好像还真的没被还! 她赶紧一把捂住自己的小嘴,望着云起的眼眸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云起还是盯着她,什么也没说。 楚依云:“……”她真的是乌鸦嘴,怎么一说就中呢? 再看着云起的目光,莫名就有些心虚。 眼神躲闪来,躲闪去,后面看着没用,只好拉着云起的手一个撒娇。 “哎呀,小云起,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都怪那个借试卷不还的王八蛋,居然还真不还了!”楚依云一脸的义愤填膺,就希望云起能看在这些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她。 其实云起压根没怪楚依云,她看着楚依云只是想通过看着她,回想起那个男生的长相,以此来确定当时的对话。 好能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 好找出那个男生是哪个班的。 结果楚依云这一“求饶”,一“打岔”,云起就忘记了。 云起:“……”记性咋这么差,根本没多大印象了? 要是楚依云知道她内心所想,估计会想打她,今天来借试卷的那么多人,你还能回忆起那是谁? 那真是翻了天了! 这次云起真目光炯炯地看向楚依云,刚刚你又说了什么? 楚依云见她这样,以为她还没有原谅她,便又继续“求饶”道。 “小云起……” “美云起……” “美美云起……” …… 楚依云说了这么多,见云起还没有回应她,抬头一看,人家已经歪头在思考了。 这时,林鞠鞠带着“雷子”几人过来了。 “臭依云,走啦!”又对着云起笑了笑。 “云起,你好厉害啊,作文写得那么好!”三班的“雷子”几人恭贺道。 云起笑了笑,“没有的啦,运气好而已。” “谦虚!” “下次也把这好运气传给我呗!” “好啊!”云起还是笑着,如果可以的话,也挺好的。 “话说,云起你语文试卷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呗!让我见识见识,看真有没有我们老肖(三班班主任)说的那么夸张啊!” “是啊是啊!”一群学渣均默默地看着云起,期待那惊天一幕。 云起:“……”田老师到底做了什么?? “还没有还回来。”云起答道。 楚依云插话了,直接道:“丢了。” “啊?”一群人惊讶。 咋就丢了呢? 云起看了楚依云一眼,只好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天哪,那个兔崽子啊!” “被我逮到,我得打他一顿!” “就是,也太缺德了吧?” “明天我们去帮你问问吧!” “是啊是啊,我们认识的人多!” “别看我们读书不行,‘狐朋狗友’可不少的啊!”其中一个说道。 一群人都笑了。 云起看了看楚依云,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也不客气,直接答道:“好。” 她知道他们这群人虽然读书都不行,但各有各的爱好,而且为人仗义,她相信他们。 “谢谢!” “哎呀,跟我们说什么谢呀?” “就是!”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又笑了。 跟楚依云几个说了再见,云起转头看向许兮那边。 陈懿还在给许兮讲题,见此,云起收起了桌上的书,整理好东西,拿着刚借到的一本课外书看了起来。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陈懿和许兮过来敲桌,云起抬头,把书收进抽屉就准备起身和她们回家。 这时,陈懿突然又敲了敲桌,云起疑惑地转身看她。 “陈懿,怎么啦?”云起问。 “你……你卷子借我看看呗!”陈懿说道。 “啊?老师不是都讲了吗?”云起还没反应过来,只想到老师都讲了。 闻言,陈懿眼眸暗了暗,但还是没放弃,“语文卷子,看看你的作文。” 说到这里,许兮也笑了,探个头过来也来凑热闹,“我也要看,我也要看看!” 云起苦笑:“呃……” “其他的都可以,就语文试卷借出去了,现在都还没还回来……” “又借出去啦?”许兮惊讶。 她今天看到云起桌前来了好多人借着看,没想到现在还没还回来。 陈懿神神在在地望着云起,又看了一眼许兮,“又?” 她今天关顾着整理错误,都没怎么注意这边。 许兮就把今天看到的场景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陈懿:“……”要不要这么夸张? 陈懿深深地看了云起一眼,没再提这个事,只是一起回去的路上明显话少了很多。 到了横桥,陈懿和她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和她们分开走了。 许兮和云起继续往新华西路走去,快到了两人分开的小巷,许兮突然叫住了云起。 “呆云起,你试卷真的借出去了吗?” “还是说只是不想给陈懿看?”怕刺激她。 “啊?”云起呆住,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借出去了啊。”云起傻傻地回答道。 听到真是借出去了,许兮松了口气。 见状,云起才反应过来。 “不是,”云起有些不知所措,“你这,你这怀疑我是不愿意给你们?” 云起眼睛闪了闪,呵气好几声,才看着许兮,“我藏着试卷干什么?” “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啊?” “别人都可以给,为什么不可以给你们?” 云起感觉自己有点气急,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她自己感觉自己有些要失控。 她几跨步走到石廊边,望着桥下被霓虹灯照射得有些五彩斑斓的河水。 凉风习习,把她一边的发丝吹到了眼前,她也没管,只闭着眼深呼吸了好一会,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没想到,许兮居然会这么说话。 同样的一件事,之前“雷子”他们也问了,他们是听说她的没找到要帮她找回来。 许兮居然是以为她不愿意给? 云起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临走时陈懿的表情,心里立马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懂事 “呆云起,我不是那个意思!”见云起那副好似有些被气急的模样,许兮赶紧跟过来解释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云起口气不是很好,心中好似闷了一口气。 “我……”许兮被云起这突然而至的口气吓到了,一时僵硬在那,不知道该怎么样。 云起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这口气太冲了。 云起深呼吸一口气,也明白她刚刚是钻死角了。 “抱歉。”云起对许兮说道。 “刚刚情绪有点失控。”以为你也不相信我。 “啊?”许兮又一阵恍惚,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好像是有点容易让人误解。 “没事啦,是我说的有点误解啦。” “我以为……你可能因为陈懿的原因,而没有给我们看……”怕陈懿的嫉妒……又出现…… “啊?这样吗?”云起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她完全没考虑这个问题啊。 她们两个的这个沟通,还真的容易误解啊…… 许兮看着云起那惊愕的模样,知道她根本就没有这么想过,再想到两人刚刚的模样…… 两人都忍不住失声一笑…… 怎么这样都能误解…… “以后还是要说清楚啊!” “是啊,不然又得误会!” 说完,两个人又忍不住一阵傻笑,为两人刚刚那突然而至的误会…… 讲开后,两个人心情都好了很多。 很快告别,各自回了家。 云起自己拿钥匙打开了门,自从那次被楼下的姜奶奶说了晚上大喊会吵到她们后,云起都是自己开门,而且尽量小声,就怕吵到早睡的她们。 刚打开,云韵就走了过来,接过她的书包,让她先去洗澡。 等云起洗漱好,回到卧室,发现奶奶还是没睡,好像是在等她。 云起才想到自己好像没跟奶奶说期中考试的情况,想到这里,她瞬间又变得开心。 “奶奶,我这次进步了!”云起开心地爬上床,然后跟奶奶聊了起来。 “进步了?你上次是全班第四吧,这次前三了?很厉害啊!”云韵并不担心她的成绩,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孙女读书很厉害,也很聪明,自己也会学习。 但并不妨碍她喜欢她告诉她每次的成绩,她还是会很欣慰。 她们家自从老头子去了以后,家境也越发不好,很多方面都不能给她更好的条件。 就比如,衣服,以前都是会定时给她买新衣服,现在是很久都不会怎么买,更多的都是别人送来的,她堂姑送来的啊,她大姨那边的姐姐送来的啊,或者其他亲戚或朋友的女儿穿的留下的,也会送来给她……除了第一次的时候,她心里的别扭,此后,都只有感谢,其他的再没说过。 她很懂事,从她爷爷走后,就很懂事。 去了她堂姑家的那一年半,她也变得越发懂事,即便她们后来知道她在那过得不好,但也基本没怎么跟她们说。 “报喜不报忧”,从她离开自己家开始,好像就突然长大了很多。 如今,更是。 那样不好的情况,好似也没有把她引向歧途。 她们也很感谢生活了。 “哈哈,你猜~”云起打了个哑谜,想让奶奶自己先猜一下。 云韵瞧着她那笑眯眯的模样,猜她应该进步很大。 “难道,是第一?” “哇~奶奶,你好厉害啊!一猜就中!”云起哈哈大笑,心情也开心得不得了。 这一次,她其实还是挺意外的。 也可能心情比较好,又或者复习比较充分,基本上考的内容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过,她也知道这次也是一次幸运,以后又说不定了。 这一次,她的英语也帮了她很大的忙,除去听力部分,她的后面部分都写得不错。 “那很不错啊!”云韵也有点意外了,没想到她这次考得这么好。 毕竟之前云起的英语一直拖着后腿,即便其他几科都很不错,但一科还是很容易拉开距离的。 她是知道云起在努力赶着英语,但毕竟那是一场“持久战”,用***的话来说,是不能急的。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会考得这么好。 “那是英语也考得不错吧?”云韵问。 “奶奶还是那么厉害,一说就对。”云起笑眯眯的,继续说道:“这次运气比较好,考得内容都在复习的内容里面,所以考得还不错。” 要是四班的同学听见了,估计会在心里暗暗吐槽:哪里是不错啊?明明是很不错好吗?除去听力部分,后面就扣了四分,作文还是满分。这样还算不错,那她们这些八九十分的,可情何以堪? 毕竟之前都是差不多的分数,这次你却悄悄地提高那么多! 哼!! “那很好啊!”云韵摸摸云起的头表示很欣慰,云起被摸头也感觉很幸福,被肯定,就是她最大的幸福,毕竟她也努力了那么久。 努力得到回报,努力得到肯定,这些都会成为她日后更大的动力。 “不过云起啊,***说‘骄傲使人落后,我们可要警惕自傲’,你也是一样啊!”云韵摸着云起的头,满目慈爱地看着她。 奶奶每次都是这么说,每次也喜欢引用***的话,云起虽然有些无奈,但她也知道奶奶是为了她好。 唠叨虽唠叨,但也是奶奶关心爱护她的一种表现,细细听取,她们身上所表现,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其实也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好!”云起把奶奶的双手握在自己的小手里,感受到里面的枯干,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感触。 她慢慢长大了,奶奶却渐渐老了。 她变得爱唠叨,变得格外关心她的所作所为,甚至会因为一些小事跟她说上半天,她有时也会觉得她啰嗦,但后面回想过来,也知道奶奶是为她好。 就即便不太爱听,但也绝对不会说“好好好,我知道了,您老别说了”,那样太伤人了。 她现在都是让奶奶说,她自己也听,实在觉得听不下去了,就自己想着什么,但也时不时回应一番奶奶,但不会打扰奶奶想说的,让她把她想说的说完,再给她倒上一杯开水,毕竟她讲了那么久了,也口渴了。 这时奶奶总会摸摸她的头,说她懂事,说她很听话。 第一百八十五章 魂不守舍 日子总是这样平淡而平凡地过着,不见得有多么令人动魄惊心的故事,但总归这么过着,带着一份平淡,带着一份舒心,静静地过着。 --- “叮-叮-叮---” 云起一听,知道奶奶的手机又来短信了。 会是他吗? 其实也有几天没有聊天了,因为都在为考试复习。 她打开一看,果然是他的。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卫生间,觉得等奶奶洗澡出来再告诉她自己拿着她手机在用。 诗22:05:29 “恭喜啊!” 并没有说其他的,但云起莫名看见这句话就有些开心。 他也知道自己进步了。 22:06:23 “哈哈,谢谢!” 诗22:06:58 “你应得的。” 诗22:07:34 “继续加油!” 应得的? 难道他也看到了她的努力?知道她平时的辛勤学习? 云起忍不住又是一笑。 看到那句“继续加油”,仿佛看见透过手机,看到某个人很高兴地让他继续努力。 心,好似被蜂蜜沾了边,甜滋滋的。 22:09:57 “好。” 发完后,她莫名有些羞涩,她也说不上为什么,拿着枕头蒙住头,在被子上滚来滚去。 脸上的笑容却不曾退过。 刚出来走进卧室的云韵懵了,她孙女这是怎么了?这么滚来滚去干什么? 感觉到有股灼灼目光看着她,云起拿着蒙头的枕头悄悄下移,一看,就看到奶奶那懵逼的模样。 云起差点叫出声,一把捂住嘴,这可是在晚上,可不能叫,不然得把一整楼的人都吵醒。 她看着奶奶,眼珠子咕噜一转,说道:“奶奶,我看这枕头你好像替我洗了,就想着闻闻……” 这么蹩脚的借口,云起自己说完都感觉不太信…… 她有些心虚地看着奶奶,握着枕头的手有些发抖。 云韵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让她早点睡觉,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云起听话地躺进了被窝里。 奶奶床头那边的手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也没再传出信息的叮咚声。 不过也让云起心头落下一丝紧绷,但不知为何面向床内的墙壁时,莫名心里又有一点空落落。 她也说不清那种思绪,只是带着一点点惆怅,让她有些不知其味。 一夜无梦。 云起很早就醒来,趁着奶奶去厕所,偷偷摸向奶奶床头拿到手机。 打开一看,并没有新信息的到来。 她忍不住打开信息栏继续查看,发现还是只孤零零地躺着昨天的那几条信息。 她叹了口气,心情有点不是很好。 她在床头坐了一会,见还是没有新信息发来,最后还是起身去洗漱了。 吃完早餐,云起又匆匆忙忙跑到卧室这边来瞧了一眼手机,发现还是没有。 她只好先去把碗放了。 去客厅喝了杯水,又坐了一会,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背上书包准备起身。 走到门口,突然又倒了回来。 “怎么啦?有东西落下了?”怎么感觉一早上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呢? 云韵看了云秋霞和云笙一眼,她们摇摇头,表示也不清楚什么情况。 云起只胡乱点了点头,又匆忙跑回卧室,看到手机还在床头,松了口气,又把卧室的门悄悄锁上,再打开手机一看,发现还是没有新消息。 云起有点烦躁,差点把手机一扔,还是小心地把手机放在了奶奶的床头。 唉,算了,兴许他是有事吧。 还是先去学校吧。 一家人目送她貌似失魂落魄般离去。 云秋霞抬头问她婆婆云韵,“她这是考试没考好?”但也不至于吧?云起的学习,她从来就没担心过。 云笙也炯炯目光看向奶奶,“我姐真没考好?”语气带有点幸灾乐祸。 “她也有没考好的时候啊!”总是考得比她好,这一次也终于有没考好的时候了啊? 云笙心里有点暗生欢喜,但也有一点点担心,不过想到她每次都考那么好,偶尔一次也不至于吧? “考得多差啊?”这么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云笙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云秋霞一个爆栗子敲了过去,“再不好,也肯定比你好,看你自己这次又考了多少?” 云笙挨着痛苦憋,哼!还不是那个样?但他至少没退步啊! “但我至少没退步啊,你看姐退步了多少啊?”云笙不服气地反驳道。 “你保持个二三十分,你还有理了啊?又是倒数第三,你还很光荣?”云秋霞又想一个爆栗子敲过去。 云笙赶紧就跑,嘴里还不住喃喃,“那不是有人还比我更差!” “嘿!你还真有理了啊!”云秋霞抄上边上的东西准备去追他,结果云韵的一句话让她停了下来。 “云起这次考了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二。”意思就是不是这件事。 “诶,可以啊!”云秋霞突然就高兴了,又坐了下来。 “她们好像有八个班吧?四五百人,考前几,也很不错了啊!”刚刚被云笙那气的,也不气了。 云笙:“……”不是说退步了吗?怎么还进步了?好气哦! 四班的同学:我们也好气哦! “……那,她不高兴什么?”云笙突然开口一问。 云秋霞和云韵的视线齐刷刷全看了过来,云笙立刻去自己卧室背好包就跑出了家门。 听见门剧烈的“哐当”一声。 云韵:“……”这孩子干什么? 云秋霞:“……”还跑得挺快啊,不然真要敲一爆栗子! 再说,她们真有那么可怕吗?? 云韵和云秋霞相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不明所以。 云秋霞赶紧起身,边拿自己的包,边说道:“还是等那孩子回来再问吧!” “我先上班去了啊!”紧接着,门又是“哐当”一声。 云韵:“……”都关这么大声,万一楼下姜奶奶又来投诉了怎么办? 真的是,这么大个人中年妇女,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云韵吐槽归吐槽,还是把桌上的碗先收了,然后又擦了桌子。 擦完后,才想起来,她儿媳妇好像刚刚是说,回来再说云起的事。 这事这么严重了?还要回来再说? 第一百八十六章 沟壑 封殇今天来晚了。 刚进教室,发现云起早已来了。他放下自己的包,准备把书拿出来,就听到旁边的李晨他们在说些什么。 李晨和王帆几个凑在一块,几个脑袋靠得很近,像是约着放学后要去打架,秘密协商着什么。 “听说云起的卷子丢了!”几个人正说着,李晨突然神秘叨叨地说出这么一句。 “丢了就丢了啊,这有什么好奇的?”刘城东正为其他一件事烦着,听他这么一说,不以为意,只觉得李晨在大惊小怪。 “什么啊?云起的?”王帆倒是有些震惊。 他们这些学渣丢试卷,甚至撕试卷都是正常。云起那可是学霸,试卷向来保管得好好的,好端端地哪会丢啊? 难道是有人偷了? 李晨瞪了刘城东一眼,听见王帆的话,才觉得找到了可诉说的人。 “你以为是你啊?试卷整天找不到!”李晨还是开口怼了他一句,转头笑嘻嘻地看向自己的同桌,“还是帆哥有觉悟!” “到底怎么回事啊?”王帆没有理他那句话,继续问道。 刘城东被怼,当然不服气,刚想怼回去,被王帆那视线一盯,瞬间怂了。 只闷闷的趴在桌上,看着他们,倒要停停他们要说些什么。 “诶?” “你刚刚是说云起?”刘城东突然又激动了,云起这次不是考了全班第一吗?她的卷子突然丢了? 见到刘城东那震惊的模样,李晨终于觉得被掰回了一局,给了他一个“你现在才明白”的眼神。 刘城东:“……”我哪知道你说的是云起啊?我还是以为又是你呢,是你那还有什么惊讶的? 要是得知刘城东此时的内心,李晨估计得暴走,我明明说的很大声的云起好吗?是你自己没听清好吗?怎么锅又往我身上背? 李晨:不曾做坏事,锅倒是往身上飞!!委屈!!! “怎么回事啊?”元浩鑫也被这个话题吸引。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李晨倒没有害羞或慌张,而是淡定地指着云起那边的方向。 封殇虽然没有看他们,但耳朵还是悄悄竖了起来。 “你们看,云起现在坐在那,是不是感觉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 三人顺着视线望去,发现云起好像是趴在桌上,一脸怏怏的模样。 “往常这个点啊,云起要么在看书,要么就在做笔记记录什么了,哪会趴在桌上啊?” “听说就是试卷丢了。” “好不容易考得那么好,那试卷都还没高兴着捂得热乎,结果第二天就不见了。” “你说是你,心情会高兴吗?” 三个人齐刷刷摇了头。 “而且啊,你们知道云起丢的是哪张试卷吗?”李晨故作悬念地说道。 三个人还是齐摇头。 他们有张试卷能考她一科高,他们估计就会开心死,哪还会让试卷给丢了? “难道是,语文?”元浩鑫灵光一现,主要是语文老师田老师那个高兴劲,还有他昨天好像看见很多人向云起借卷子来着。 自己班的很多,好像其他班的人也不少。 而且,他听他其他班的几个兄弟说,他们班语文老师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昨天使劲着狠着骂了他们了一顿,还说都是普通班,怎么就没别人云起那么厉害,导致他们班现在对云起都挺好奇的,听说还有几个女生还蛮不服气的,还讥讽了云起几句呢。 莫不是,云起这次考得太好,又被田老师在各班语文老师那样炫耀,使得某些人心生嫉妒,故意找云起借卷子,然后趁机撕了或者毁了云起的卷子? 也不至于这样吧…… 元浩鑫忍不住把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 其他几个人震惊了,李晨尤其激动,“不至于这样吧?不过就是一张试卷……”而已…… “怎么没可能?我听说实验一班就有这样的人,别人考得好,偷偷地就去举报别人作弊,结果人家根本没作弊!”说到这儿,刘城东倒也想起了这件事。 “永远不要小看嫉妒心,很可怕的!”末了,刘城东还总结了一句。 三人一脸怪异地看着他,这家伙怎么突然感悟起来了?早上出门没吃药?? 瞅着他们仨那一脸看“制杖”的模样,刘城东生气了,“我说得很严肃的好吗?” “拜托,这真的是真的!” “当时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当时还蛮庆幸自己是学渣的,根本都没有这个想法。” 其他三人闻言,也沉默了。 听到这里,封殇倒是朝着刘城东看了一眼,没想到还挺有觉悟的嘛! “他还说,‘不要看着第一名、第二名面上玩得不错,其实都是面和心不和,倒是真正学渣的人,反而相处起来更真诚。’”刘城东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我觉得他,还是说的有点道理的。” 听到这里,三个人更加沉默了。 “也不一定啊!”元浩鑫突然打破这份沉闷,“不过,差生跟差生之间,的确会更容易沟通些吧!” “比如说我们。” “学霸那什么,都是高智商的人,讲话完全都听不懂好吗?哈哈哈……” 听到这,大家都笑了。 原因是大家都想起了某次课上的组队合作,那时候老师对她们还不是很了解,就随机给她们分的配,结果恰好就有一个学渣和一个学霸组一块了。开始两人还其乐融融,毕竟谁也对谁都不太了解,随着合作的进行,两人的差距很快体现出来了。其中一个词是叫“异想天开”,学霸当时说了句“天方夜谭”,他觉得他应该很容易能联想到的,结果另外那个同学说他听都没听说过。后面提到了游戏里的一个经典词汇,学渣张口即来,学霸倒懵了。导致合作完成后,两人尴尬地不行,同时也让大家理解到: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尤其是学霸和学渣之间。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术业有专攻罢了。 但总归,学渣和学霸之间,学霸身上好像有一种傲气,即便学霸没有这么觉得,学渣却总感受得到,继而避而远之。 沟壑,也就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四班的确是有这么一条比较明显的经纬线,学渣普遍和学渣玩,学霸压根不会跟学渣玩,都是学霸团里扎根。 就好比有些父母总会问孩子交的朋友的成绩,如果很差,有些则会直接让她们不要再来往,甚至还会在孩子面前诋毁那成绩差的孩子,说什么没出息什么的,跟着他们会学坏,继而两个孩子便也不再来往。 导致,彼此之间的差距和沟壑也变得更大了。 不仅仅是四班,其他的班也基本是这种状况,成绩好的鲜少跟成绩差的会玩一块。 如果说有,大抵云起就是那根“独苗儿”。 她虽然自己学习很努力,也很爱读书,但从来没有歧视过成绩差的同学的感觉。 无论是她在当班长的时候,还是她后面没再当班长的时候。 别人找她帮忙,如果她能帮忙,她铁定会帮;即便帮不了,也会帮忙想想办法。因而,即便云起当时被误会,有人拿着她来说,但还是有很多人心里默默地还是挺喜欢云起的。 她的成绩很好,特别是数学。作为一个女孩子,数学那么好,其实挺令人惊讶的。就连杨沁儿的数学也只是在中上,而她的数学却能一直稳稳居在全班前二的位置上,偶尔变动,也是因为几个不小心的小错误,基本没出现什么其他的大问题。 由于这个原因,平时来问她数学题的人特别多,她却从来不会觉得不耐烦,细心讲解,声音温和,思绪也清晰,甚至还会当场给你举一反三,让你再巩固一下。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任谁,谁都很难讨厌。 倒是常年霸占班上第一名的杨沁儿,听说过很多人说她不喜欢跟差生玩,也讨厌那些人来烦着问她们题的。 几相对比之下,虽然云起做事有时比较慢悠,总不着急,虽然不是第一名,但她的这种“名声”,无论是在差生那边,还是成绩好的同学那边,都是很受欢迎的。 云起虽然跟她们班上成绩好的也玩得好,但成绩不好的,好像还玩得更好。总的来说,不走寻常路的她,倒更像是个另类了。 “云起就不是吧!我感觉她好像更喜欢跟成绩不好的玩诶!虽然说她跟成绩好的同学也玩得好。”李晨有些感慨地说。 王帆远远望了一眼,彼时已在跟楚依云有说有笑的云起,心里也有些感慨:她确实有些不一样,或者是说,她压根就没怎么在意过成绩,虽然说她读书很努力,但对待很多人,她还是很公平的。 王帆想起他们初一的时候,云起那么个小个子管他们纪律,其实挺多人挺不服的,结果她拿着根教鞭,遇到他们这些调皮捣乱的,并没有先打他们,而是跟他们讲道理。最开始,他们还觉得她有毛病,居然跟他们这群混不吝的讲道理,结果真的斗上嘴,他们顿时被云起折服了,虽然其中几经波折,但最后还是挺服她的。 他想起,有一次,好像他气得太急,还扬扬说等初中毕业要找人来打她来着,结果她根本不怕,还直接答应了他,说到时候都可以叫人。他们那群男生当时都被她这话逗笑了,结果她一个过肩摔把其中一个男生摔了,他们倒安分些了。 可惜的是,……她根本都没当多久……就被传出那些谣言……后面就辞职了…… 如今,倒成了班上的团支书和宣传委员,好像也挺好的。 王帆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黑板报,莫名心上的笑意更大了。 李晨几个还在讨论,一时倒没有注意王帆失神的这几秒,倒是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封殇看到了他瞟向云起的视线,以及下意识往后望去看黑板报的目光。 他神色暗了暗,深深地望了王帆一眼,没再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拿出自己带来的随声听放起了歌。 手随意肘在桌上,目光却不自觉望向了不远处正在有说有笑的某人身上。 嘴角也不经意挂上了一抹笑,淡淡的,却如半缕三秋的清风,极致润雅。 忽然,封殇想起什么,嘴角上的笑僵硬在嘴上。 他昨晚好像忘记了什么…… 昨晚爸妈突然回家,他惊喜地直接跑到客厅,后面又跟她们聊了好久,再后来好像就直接洗漱睡着了。早上醒来,一家人难得吃了一顿团圆饭,她们又匆匆地走了。 从头到尾,好像……他再也没碰过手机了…… 话说好像他是说了让她继续加油来着,那……应该没什么事吧。 她早上的那一丢丢不开心,……应该是试卷丢了的缘故吧…… ……可为何,心里隐隐有点不安呢…… 他,他,好像忘记跟她说……晚安了…… 那一句,她们这段时间形成的默契话语,他昨天……好像忘记了…… 昨晚那么晚了,云起估计也该睡了吧,可能她也有事,也没看了呢…… 心里得到一点点的安慰,但这一节节的课,好像有点度日如年。他迫切地想回去拿手机看看,但逃课吧,要是被抓到,他估计也得有顿批……尤其是他爸妈那…… 哎,她们也才走,还是不了吧…… 再等等,再等等,也就四节课而已了…… 封殇无聊地趴在桌上,用手和衣服挡住了耳边的耳机,听着听着歌,不知是歌太入迷,还是他太无趣,模模糊糊间,他很快睡着了。 再醒来,他是被班上一片热烈而持久的掌声吓醒的,梦里的书还在翻阅,就听得一阵雷鸣般的声音,他吓得立即睁开了眼,蒙在耳边一侧的耳机差点露馅,幸好他及时捂住了他。 大家的视线也被讲台上的某人夺去,才没有注意到他这角落里小小的失误。 封殇有些懊恼地朝四周扫了一眼,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和眉心,才顺着大家瞩目的地方望去。 这一看,吓得他打了一个激灵,后背一阵清凉直泛,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阴恻恻的眸光 因为云起的目光正炯炯地望向他这边,他赶紧低下头躲避。 就在他以为他要被认出来时,他抬头一望,云起早已笑意悠悠地看向了别处。 刚刚那一眼,好像只是个意外。 他眉心一跳,心间却是松了口气,同时又忍不住有些丧懊,这么久……,她还是没能认出他……啊…… 窗外的清风徐徐吹过,目之所及处,一阵落叶随风飘起…… 似像谁,丢失的心…… …… 早上到来的时候,云起还是有些在意某个人还没有回消息的事的,但随着上课时间的到来,就比如现在上着的这堂课,英语老师秦老师出乎意料地给她颁发的进步奖: ——一枚小小的奖章,上面刻着“进步”二字。 秦老师用红绳穿好,说是让她可以随身带着。 全班同学热烈而诚挚的掌声,如雷鸣般在耳畔响起。 她面含笑意,朝着四方,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经意的一瞟,却注意到自己组后方那一个桌儿,好像并没有抬头。 似乎刚被这掌声吵醒,还惺忪地揉着眉眼,好似才从梦里刚魂回教室。 可能真的是个“睡神”吧,云起心想。 算上这次,她已经在讲台上撞上他四次在课堂上睡着了。 可惜,距离有些远,她瞧着那人只是模模糊糊,看不大清。 不过,上学期时,她管着纪律那会,班上也有几个挺爱睡觉的。 王帆啊,刘城东啊,吉盛啊……他们喜欢坐角落里,也爱睡觉。 不过,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但她跟他们也都不大熟,要去确定是谁,好像也没多大必要。 因而,看了一眼,她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握着手里这小小的一块奖章,云起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有些高兴吗?有些开心吗?有些欣慰吗?有些庆幸吗? ……好像都有。 她定定地看了许久,猛然感觉背后的某个目光有些灼热。 她凭着感觉朝后望去: ——第三大组那边,陈懿、许兮的那边。 但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陈懿和许兮明显是在很认真地听着课做着笔记,丝毫不像是有闲心做这种事的人。 那是其他人? 她再侧后一看,竟撞见了杨沁儿的视线。 杨沁儿对着她甜美一笑,好像很意外会看到她看到她的感觉。 她也回以一笑。 心里却不禁有些迷惑,难道是她自己迷糊了? 毕竟是真看不出是谁在看她。 或者说,是错觉? 她歪头想着还是想不通,索性撇在了一头。 反正这种灼热目光也很常见,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所以,她为什么要大惊小怪? 云起:??? 实在想不明白,也不再管它,安心沉浸在秦老师动听的讲述下,然后分析起了自己试卷扣分的地方。 丝毫不知,在她稍微侧头瞧向杨沁儿之时,认真听课的陈懿很快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一闪而逝,却蕴藏着很复杂的东西。 眸里好像有点阴沉,又好似有些不屑,随后陈懿不知想到什么,竟还阴恻恻地笑了几声。 坐在她旁边认真听课记着笔记的许兮被她吓了一跳,讶然抬头望了她一眼,没想到陈懿对着她也是一笑,只是这笑却莫名有些诡秘,但许兮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只是觉得有点瘆得慌。 她忍不住肘胳臂往陈懿那一撞,似嗔怪又似埋怨地说:“怪渗人的,怎么笑成这样?” 陈懿还是一笑,仍然笑而不答。 许兮见此,“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有些无奈。 不过,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就这么点大的事。 直到后面出的事,许兮才发现,原来冥冥中,一切都早早地自有安排。 如果她能早点注意,或许…… …… 中午刚回到家,云起便忍不住偷偷跑向卧室去**奶的手机。 在她拿起准备查看的那一瞬间,手机居然“叮-叮-叮”地突然响了。 云起吓得差点没把它拿稳,蒙住声孔,一阵狂点乱按,终于把那声音拦了下来。 即便没再响了,云起也没有立即打开。 而是偷偷地跑去把卧室门关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确定奶奶在炒菜,不会突然回来,她才放心地打开了手机。 那声音果然是短信的“叮-叮-叮”声响。 还是某个一直不曾回消息的人,刚刚发来的。 还吓了她一跳。 云起有些心跳加速,不是高兴的,而是气的。 虽然她真的是跑过来看他有没有回短信,但也不要他在这个时候回啊。 一天那么多时间,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回呢? 不知道她是刚刚偷偷跑过来偷看的吗? 好吧,他确实也不知道。也不能怪他。 云起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为自己这莫来的恼怒感到有些无奈。 算了,不管其他的,先打开看看他怎么回复的吧。 应该是要跟我解释昨天为什么没回消息吧! 诗12:17:09 “英语进步真大,很棒!” 没了?就没了? 云起打开短信再从头到尾,找了个遍,发现他还真就回了这么一条信息。 没有解释,就只是又一句祝贺。 就真的没什么解释吗? 或许,他现在是在编辑吧,可能有点长。那她再等等吧。 云起就等啊等啊,等到了奶奶叫她洗手去吃饭,她还是没能听见那熟悉的“叮-叮-叮”声响。 云起给气的啊,洗手的时候,水珠哗啦哗啦地直往下甩,云笙站在一旁看着,如同看傻子般注视着她。 云笙:这是我姐?这绝对不是!肯定是从哪个幼稚园里冒出来的假货,就跟那六耳猕猴一般。 可为何如此相像呢?莫非是幻觉? 云笙盯着眼前这个云起,眼神一阵抽搐,好似眼皮蛰了蜂刺一般,搐得一跳。 云起刚甩完,抬头就看见云笙那糗样,顿时笑疯了。 “嚯!你这妥妥的‘小斗鸡眼’啊!”云起边笑边凑近他道,“你这什么时候练成的啊?” “别说,还真练的不错啊!” 尔后,云起自顾自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的笑声,一楼的姜奶奶都听见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冲厕桶 “三楼又在笑了。”正在盛饭的姜奶奶说道,她老伴看着电视,点了点头,说,“你到时候交水电费的时候,记得再说说啊!” “也确实是,这要是大晚上的,得不把大家都吵醒哟!”姜奶奶也意以为然。 云笙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匹疯狗跑过,扬了一层灰,还全扑他脸上了。 他脸黑了一大块,泛青又泛紫,最终还是很无语。 云笙:“……”这姐姐绝对被掉包了!他不要跟这个假冒货玩。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转身,走了? 云起笑得停不下来,就在她以为云笙会转身怼她时,结果,他转身走了。 云起:“……”神奇!今天居然没有怼她? 她嘴角扯了扯,最终还是快速地来到走廊上的石廊上,用上面垂挂着的帕子麻利地擦干了手。 天大地大,还是吃饭最大! 其他的事等会再说,吃饭再了事! 先吃饭! “怎么这么久啊?”已经盛好饭正准备要吃的云韵开口道,“又在看书?” “不是跟你说了,不管在干什么,一旦开始,就一定要先吃饭的吗?” “怎么又不记得了?”谈到跟吃饭有关的事,云韵总会秒变严肃。 “***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也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怎么就没有这个自觉呢?” “要是胃饿坏了怎么办?” …… 奶奶的“唐僧念”又开始了,云笙见此,趁机打起了“小报告”。 “奶奶,姐姐根本没在看书,她是在卫生间里玩水!” “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这么幼稚,居然还在卫生间里玩水?”一边说着,云笙一边还用嫌弃的眼神瞅了云起一眼。 夹了一大块瘦肉,一口进嘴里,好似在吃着云起一般,以此来显示他的“不齿”。 要知道他现在七岁都不玩了,她比他大四岁,居然还好意思玩? 羞不羞啊?一层老皮哦! 云起:“……”原来刚刚不怼她,是在这里等她啊? 就说呢,怎么突然不抽风了?果然她还是没想太多。 云起努了努唇,嘴角一扯,立刻反驳:“我洗个手,你还管上是吧?” “本来就该管的!”云笙很是有理的样子,“过几天马上就要交水电费了,你要浪费着玩,有本事那你来交水费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浪费水了啊?”云起火了,“你怎么不交?凭什么叫我交?”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又不是我浪费的!”说完,还“略略略”地朝云起扮了个鬼脸,把云起给气的啊,饭都不想吃了。 “就你这‘小斗鸡眼’?怕是眼冒金光吧?”云起嗤了一声,立刻反唇相讥。 “那你总比你这近视眼好啊!”见云起无话可说,甚至想打他,云笙更欢快了,果然建立在他姐的痛苦之上的快乐,就是让他这么爽! 看到云笙脸上那得意而嘚瑟的表情,云起拿着筷子的手一拽紧,差点一筷子飞出去。 最终云起还是什么也没做,只是饭碗扒得直刮刮响,好似在啃着云笙般泄愤。 云笙见此笑得更嚣张了,觉得他终于又掰回了一场。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云起快速地吃完饭,不再听奶奶念叨的和解,把饭碗丢到厨房的盆里,一个快步就走回了卧室。 门差点被她哐得直响,幸好在最后一刻,她用手挡住了。不然,楼下的姜奶奶又得说她们了。 之前云笙每次吵架之后就爱摔门,门摔得哐当哐当直响,楼下的姜奶奶听得直要骂人,警告的话语已不是一两次了。 因而,她们都稍微注意着来了。 云起虽在气头上,还是勉强控制住了情绪。 只是把门锁好,一把躺上了床,鞋都没脱,脚躺在外头,一个枕头蒙住脸。 云起的眼神,无声地就流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心里特别委屈。 很委屈,很委屈,熟悉的枕头蒙上脸的瞬间,她顿时忍不住了。 小声的抽泣,把小枕头拱得一顶一顶的。 好似颤抖着的地里的小白菜,风雨收刮,无人理睬。 她就很想哭,莫名地想哭,眼泪忍也忍不住,反正他们也看不见,我就自己一个人哭了好了。 期间,奶奶云韵跑来敲门,云起委屈地哭泣着,理也未理。 敲了许久,未见来开,以为她睡着了,也就走了。 云起哭了好久,她也不知道多久,只是那枕头的被套,湿了一大片,在那一片干燥的红色,只是颜色更显深些,不是很显眼。 哭到云起自己以为,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她才停了下来。 水汪汪的清澈杏眸下,睫羽一片湿润,眼圈不红,但眼角有一丝丝润红。 泪痕还残留在卧蚕下,要是露出一个笑,铁定也是勉强得不行。 云起拿着没有柄端的红色老式圆镜照了照,看着自己这一脸好似“大汗淋漓”的模样,还是打开门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五月的天气,阳光赤热,中午的水温,自来水的第一抔水,都有点泛热。 扑在脸上并不清爽,甚至还有点烧。 云起的心情因此显得更加烦躁。 她拿起水龙头套管引流到一边的桶上,看着流进专门用来冲厕所的那个深棕色的桶,她莫名视觉上有些不适。 深棕色的桶,好像是上一个住这层楼的租客留下的,桶的内壁和外部都有着坑坑洼洼的痕迹,像是上了百年历史斑驳着的老墙,饱受岁月的沧桑,使它的面容有些不忍直视。 特别是里面经常浸泡着各色洗东西的液体,拖了地的拖把也经常在里面搅着洗,通常一桶下来,里面是各种脏污渣滓,关是看着就有点恶心。 云起刚开始时,是有些看不惯的。她在姑姑家住了那么久,虽然和堂弟、姑姑不怎么合得来,但至少姑姑是个有洁癖的人,家里各处的卫生还是打扫得很干净的,尤其是厕所,瓷砖那通常是光洁如新。 云起刚搬过来,看到那装水的桶时,心里是十分拒绝的。 她不敢用手去直接提那桶倒,甚至还把它踢远,不在眼前,她才能好受些。 为此,她还受云秋霞和云笙诟病了许久。慢慢还是克服了,因为真的没那个条件。 第一百九十章 去治 如今,这会,她在再看着,莫名觉得那种似久远又熟悉的恶心感,又出现了。 “呕~”云起胃一阵犯恶心,嘴里吐出一丢丢渣滓。 她赶紧拿桶冲掉,洗干净手,再洗了次水龙头,才把水龙头给关好。 还未滴干的水,赶紧在脸上拍了几下,云起赶紧走出了卫生间。 走出的瞬间,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顺畅了许多。 一阵热风吹过,似有热浪扑来,拂过她沾着几滴水的脸颊,瞬间脸又变得火热起来。 这天气,热啊!云起摸了把脸,感慨道。 …… 心情,却莫名变好了很多。 最终,云起还是只回复了一句: 12:51:56 “谢谢!” 没有质问,也没说别的,就好像是普普通通那样,别人对她祝福,她回以感谢。 其实说起来,她们也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还没到那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不见都要报备的境界。 普通朋友吧,还是一个没见过面的。 何必呢…… 短信发出去的瞬间,云起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们何尝不是素昧平生,他跟她说等他,却不曾说为什么。 给她发短信,送东西,他从不曾提过为什么。 只是送便送了,何时送的,怎么送的,他从不曾说。 她是从未问过,但她心里真的没有疑问吗? 或许是心里有那么一丝隐晦的想法,不愿她们这小小的联系,因她一个质问而失去。 又或心里藏着一份晦涩的心思,她自己知道,可就是不愿说破。 譬如他第一次抱她,他第二次抱着亲了她。她都在顺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见不到丝毫的反抗呢? 那样隐秘的事情,适合她如今的年纪吗?适合她当时的情形吗? 她还是没有拒绝。 第一次也许是意外,那第二次呢?难道是“有了一,自认而然便有了二”? 她是个那么随便的人吗? 那为什么没有拒绝呢? 甚至在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在回味当时的场景,他虽瘦削却宽厚而温热的胸膛,他身上泛着的莲花清香,他清亮而干净的嗓音,他体贴而温暖的言行举止……都如一张魅惑而诱人的大网,她深陷其中,自愿入瓮。 与他偷偷回短信、打电话、悄悄写信的时光里,在每一天的时间里,其实短而又短,可就是那短暂的几分钟、半小时、几小时,却是她每天最开心的时刻。 她说不出那种滋味,她描绘不出那种感觉,她只知道:跟他说话、同他聊天、偷偷摸摸回信的那些时刻,她很开心,她很快乐。 像是久违的池鱼,一入故时的旧渊。 可兴奋是有时限的,遇上那些很实际的问题, ——一把打出原型。 也许那可以让她暂时忘记所有,可最终,还是不能让她一直快乐。 就比如这次: ——她担惊受怕,左思右想,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他呢,只是说了他想说的,并不愿意或者打算解释。 ——你的那些担忧,难过,是不是很像在自作多情? ——或者,还是说,她本来就是在自作多情? ——以为,已是朋友,其实,别人并非如此所想? 既然,是自己想当然了,那,那就这样吧…… ……我,也退回普通朋友的界限…… 云起躺回床上,仿佛一切都已不再在意,也没了什么烦恼。 再醒来,是闹钟把她闹醒的,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收拾好一切再出发,明显整个人的情绪好了很多。 她是谁呢?她可是云起啊,那个乐观向上的云起,怎么可能被这些烦心事轻易打倒呢? 即便有坏情绪,洗把脸,哭一场,睡一觉,铁定就好啦! 加油! 云起的脸上又洋溢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步伐轻快而迅速,朝着云染的路,步步远去。 封殇在特定的时间走到阳台,等了好久,还是没看到云起的到来。 看到剩下的最后五分钟,他想了想,还是狂奔着走向了教室。 最后一分钟跑上教室,他喘着气在经过第一大组的窗口时,假装不经意从窗里看过: ——她来了,没迟到。 ——还正笑得开心,跟于辞行和苏安几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气喘吁吁地坐到座位,边缓气,边放包,目光还是忍不住地望她那瞟去。 明明她没迟到,他应该很开心的,可此时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还是跟两个男生,他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愤怒。 明明他为了等她,差点迟到,她倒好,早就来了,还跟他们说得那么开心? 就那么开心了?有那么值得高兴的事? 封殇还在不住地缓气,眼睛却不住盯着他们,眼里的雾气好似要溢出来。 李晨凑过来,一脸稀奇地看着他,“封殇啊,稀罕啊,你今天居然差点迟到了?”平常都来得那么早,虽然家里很近,也还是很早就到。 稀罕的是,今天居然差点迟到!! 封殇撇了他一眼,寒气直冒:“关你什么事?” 冷冰冰的几个字,好似把午时的暑气都凝住了。 李晨噎住,他没想到封殇居然会这样回答,平常虽然也冷,但至少也还有点人气。 如今这一句,让他忍不住打个战栗。 一旁的王帆听见这句,心里不平了,他兄弟只是开个玩笑,至于这么说话吗? 封殇:当然至于!谁叫他要撞枪口? 李晨:呜呜┭┮﹏┭┮,我哪知道是正在靶上啊?冤枉! “你特么这口气,吃了火药啊?”火气这么大,不知道还以为是被太阳晒傻了,果然就爱装冷酷。 哼!假高冷!真冷漠! 王帆这一声吼,他们那附近的都转头看了过去。 见大家都转头围观,封殇眉心一蹙,面上有些不耐烦,只落下两个字,掉头拿书遮头上趴桌了。 “去治。” 妥妥的无视,面都不愿瞅。 这话好似没有逻辑,大家明显都愣了一会,很快有人反应过来,立刻笑出了声。 还有几个女生花痴着说:“好帅啊!”“真高冷!” 王帆被他这话回的二愣子摸不着头脑,他转过来问元浩鑫:“他这话什么意思啊?” 周围的人笑意更大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皱皱巴巴的试卷 王帆一脸疑惑地扫了一圈,还是懵逼。 元浩鑫见此,只是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膀说:“要上课了!” “不是,这话……” “铃-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请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王帆的话还没说完,铃声便响了起来,王帆只好作罢。 嘴里却不住喃喃了这一句: ——去治。 ——去治。 ……等等,有病就去治啊! 好啊,居然说我有病!王帆气急得就要站起来打封殇,结果这时方言志正好进来。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李晨一看他这架势不对,赶紧拦住他,幸好那一刻大家都站了起来,也就不突兀。 “你干什么啊?”李晨揪着他的衣角道:“班主任来了!” 王帆的凶狠劲立刻弱了下去,只是瞪向悠悠站起来的封殇的气势却不弱。 嘴里一个唇形示意:下课你给我等着! 李晨以为封殇不会理他,毕竟这根本就是没事找事,却没想到封殇一眼冰冷地看向他们这边,薄唇一动:放学打! 王帆见他这么嚣张,瞬间差点又要拦不住,方言志的眼神扫向这边,他才堪堪收手。 放学就放学!反正打就行!不然出不了这口恶气! 居然这么嚣张!打架,他还整不了他了! 还怕治不了他? 到时候看看到底是谁治谁! 哼! 王帆还是恶狠狠瞪了封殇几眼,封殇却只是盯着前方,根本没再理他。 身上的寒气,明显还在发酵。 李晨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王帆直接拿着后脑勺对着他,想让他改变,绝不可能! 李晨又看看封殇,瞧见那明显外冒的寒气,他还是退缩了! 又怂又懊恼的李晨:封殇今天是怎么了呀?怎么寒气外冒,居然还答应了王帆的约架!! 他想来想去,又看看封殇瘦削的身板,又望望一旁健硕的王帆。 虽然,他们俩差不多高,但明显王帆看起来更胜一筹。 而且王帆跟着他们四个经常打架,他是见识过他的厉害的。 而封殇,他从来就没听说过他会打架,会不会一下就给王帆撂倒了啊! 李晨想想那场景,觉得很有可能发生! 都怪他多嘴!很明显封殇今天心情就不好,他还往前凑,那不是妥妥的惹火上身? 现在倒好了,帆哥跟他记恨上了。 这两人…… 李晨呜呜┭┮﹏┭┮,就没有人看看他这个无辜可怜的小可爱吗?伤心,伤心o(╥﹏╥)o 想了很久,李晨还是决定冒险给封殇丢纸条,决不能让封殇跟帆哥打,他肯定会输的! 刚刚肯定是在气头上,这会说不定都后悔了。 气·封殇·头:我怎么不知道? 封殇正神游着,一张小纸条“噗”地一声落在他的桌上。 封殇撇头看了一眼李晨,李晨笑得一脸,手指指着自己,表示:我扔的!我扔的! 封殇捡起,扬手就要扔到垃圾桶里。 李晨连忙双手合十,做“拜托”状:看看!看看! 封殇一脸嫌弃,还是打开了那张揉皱的纸条。 只见上面很潦草的字写着: “你别跟王帆过不去!他说的是气话,一会就忘记了!你打不过他的!” 封殇看完,瞅了他一眼,眼里的嫌弃更深了。 瞧着李晨那一脸嗷嗷待哺望着他的模样,即便心里嫌弃得不得了,也还是快笔回了一句。 “不用!”修长的大拇指和食指戳成一团,一个漂亮的弧度,很快飞回到李晨的桌上。 李晨见此,还以为他答应了,一把开心地打开,结果就看到那飘逸霸气的两个字,脸瞬间成了苦瓜状。 一脸苦兮兮地瞅着封殇,结果封殇根本不再搭理他。 还以为他答应了呢!没想到就这俩字。 看着封殇还是那清冷的模样,李晨努努嘴,知道自己劝不了,只好又趴回桌上。 突然又一想,兴许,帆哥等会就忘记了呢! 眼里冒光地看了一眼王帆,突然又不担心了。 反正帆哥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对,肯定是这样,等会估计就忘记了!他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又还是继续趴着听起了天书。 封殇又看了他一眼,低头戴上一侧的随身听,还是什么也没说。 心里: ——这家伙估计又脑补什么了…… ——管他的,他正好也想发散一下情绪,正好打一架好了! ——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封殇唇角扬上一个弧度,又很快悄然消失。 课间休息。 “小云起,去上厕所吗?”楚依云拉着林鞠鞠一同问道。 云起头也未抬,但一猜就知道是她们俩,“你们去吧,我这里还要写一会儿!” 把最后一笔,她才抬头看她们。 “那好,我们走啦,拜拜!”楚依云拉着林鞠鞠就走了。 云起也笑着挥了挥手,“拜拜!” 待她们身影远去,很快又低下头,继续起刚刚的记录。 结果才记到一半,桌前一大片阴影遮住了光线。 怎么突然变天了? 云起抬头一看,是许兮和陈懿两张笑嘻嘻的大脸。 “嗯?怎么有时间来我这边啊?”见是她们,云起放下了笔。 虽说这几天晚上都是一起回家,但白天各自忙着各自的,其实说话的时间都不多。 陈懿却笑着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唇边浅含温润的笑意,双眸温和地望向云起:“看,这是什么?” 许兮看着只在一旁贼笑。 云起瞅了她一眼,顿时对陈懿手上的东西好奇了。 “什么呀?”云起递过一看,一阵惊喜:“诶?这不是我的试卷吗?” “怎么在你们那了啊?” 云起铺展开来,虽然没有缺角什么的,但明显有些皱皱巴巴得不行。 云起的眉头不禁一蹙,怎么皱成这样了? 见此,陈懿和许兮都有点不好意思。 许兮连忙说道:“不是我们啊,那个人给我们的时候就好皱好皱了,我们俩在路上还帮你舒展了下,但……好像作用也不大……” “这样啊,谢谢啦。” “还能回来就很好了,皱了就皱了吧!”云起铺展了很久,见作用不大,便如此道。 闻言,陈懿的眸光闪了闪,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试卷的啊?” “你们刚刚是说别人给你的,是谁啊?哪个班的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淡淡的 陈懿眸光一暗,果然如此。 面上仍是不显,装作迟疑一顿,许兮插话进来:“是我们走在二楼的时候,遇到了懿懿以前班的一个男生,他说是不记得还给你了,恰好知道跟你一个班,就让懿懿帮忙给一下你。” “还说,卷子之所以会变得这么皱,是因为抢着看的人,太多了……” 云起望着那一张皱得不成型的卷子,听着许兮这话,有些无奈,太多人抢了…… ……还可以这样啊…… 她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抬头看了一眼陈懿和许兮,道谢道:“那算了,谢谢你们啊……” 说完,低下头,继续舒展起了卷子,然后叠整齐放进了抽屉里。 陈懿的眸光一闪,看着云起那无奈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她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奇异的弧度,又很快噙成一抹温和的笑意。 同许兮一般,表示没关系,只是顺手之事罢了。 跟许兮一起回到座位上,陈懿刚坐下,不自觉又看了一眼还在座位上学习的云起。 见她丝毫不再见早上的那般失落,心里莫名又有些烦躁。 早知道,应该让他晚点送来的,试卷也应该撕几半,揉皱顶多只是让她皱眉,她更想看到那张伪善的面孔上留下伤心的泪水。 即便这样想想,都觉得很过瘾呢。 刚刚许兮询问她是否要去找那个男生问问,云起那假温和的性格果然就上线了,眼里有些无可奈何和挣扎,最终还是懦弱地选择不去。 呵!就只是问句话,又不是少他一块肉。 不过,即便是去了,铁定也问不出什么,她都提前打好招呼了,还怕出错? 嗤!不去也好,省得还要对口型。 在注意到四周无人看着时,狠狠地朝着云起瞪了一眼,很快又收敛好面部表情,下一秒,立马假装在跟许兮说话。 不知聊了什么,还真把许兮逗笑了。她也在说着时跟着笑了。 --- 云起做好之前的笔记后,忍不住又把刚才叠好的语文卷子拿了出来。 被那么多人拿去看,其实她心里是有一点点的不愿意的,人太多肯定会把试卷弄皱的,弄皱了再平展,也是不好看的…… 她甚至还想着要不要手抄一份给别人,结果她这个想法还没执行,别人就问她来借,而她向来又是不会拒绝的人……试卷就被借了出去…… 有了第一个,就又第二个……后面其他班的也跑来向她借,还是上学期认识的几个,也算是半个朋友,见到会打招呼说说话的那种……她也不好拒绝……又借了出去…… ……直至那个不认识的男生……来借……她也麻木一般,借了出去…… 依云跟她说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根本不认识那个人…… 后面还真如依云所说那样,可能不记得还了,甚至丢了…… ……等了一晚上,她都以为那个会找不到了……结果,陈懿和许兮给她找了回来…… ……一个还是昨晚以为她故意不借她的,结果别人帮她拿了回来…… 所以那一刻,接过卷子的那一刻,她心情是有些复杂的,欣喜若狂的同时,对陈懿的观感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听到兮兮说陈懿还特意在路上帮她舒展了一些的时候,她心间好似有块冰块悄然破裂,迅速春融…… 她看着陈懿脸上始终温和的笑意,突然也就笑了…… 人,真的还是会变的,比如在经历过某些事情之后,是会变得成熟的…… 长大,总在那不知名的疼痛里,悄然发芽…… 浸润着黑暗日子的挣扎,我们变得更加的坚韧和顽强,待一日曙光破晓,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你我脸上必将都扬着最美好的微笑,那属于光明的日子,也即将来临…… 如今的她,真好…… 云起忍不住朝着第三大组望去,恰好撞上陈懿不经意的目光,云起忍不住露出一个开心的表情,她的开心她藏不住,心情一变,脸上的“刮风下雨”,立马也随之而变…… 陈懿是坐在座位上实在无聊,又不太愿意跟从前那一堆人玩,听说她回家的那段时间,她们还说了她不少坏话,是她们巴结她的,她才不会去理她们…… 不经意左撇右瞄,就撞见了云起的目光,她明显是开心一笑,带着一种真诚的感激在里面…… 她愣了一会,连忙也扯出一个十分假的微笑,算是予以回应,云起的笑容又扩大了一分…… 这一次,直至云起回过头去,她还是没能反应过来,直至许兮拍了一下她,她才回魂。 “啊?”她扶了扶额头,防止自己再胡思乱想,即便她觉得刚刚那个微笑是很真诚,可一想到自己在家时和之前所受的遭难,她心里的动摇立马又停止了。 还有,云起惯会装的,或许刚刚就又是装的…… 居然把自己都给骗了! 陈懿扬起手给自己打了个耳刮子,响亮的声音惊醒了她们周围几个正在打闹的同学,似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不禁有些侧目议论。 陈懿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迅速向她们含起一个温和的笑,然后小声道了句歉,表示她是在玩,不小心打扰她们了…… 众人:谁在玩会打自己巴掌啊? 即便心里腹诽,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都颔首示意了一下,也没再管她。 周围那几个对她的风评,还是如常,最近一直淡淡的,别说这样的事,就是她晕倒在地,她们几个铁多也就是看一眼,打个救护车,其他的,半句都不会多说…… 冷漠也好,孤傲也罢,她们就是不愿意同她们发生联系…… 就连云起,她们如今也是淡淡,不过遇上之时,还是可以微笑着打个招呼的,前提是没有陈懿在旁…… 云起是原谅她了,她们可不会…… 公道自在人心,没必要跟着扯那些有的没的,虚的假的…… 长的短的,不过是没身处其中…… 她们心里的各中滋味,自行体会即可,无需他人来予以揣定…… 第一百九十三章 搭讪 见陈懿没事,她们很快又收回视线。 陈懿倒是反应过来,转身看向许兮,温声问道:“兮兮,你怎么啦?” 许兮近来很喜欢陈懿如今的声线,温温和和,好似悦耳的大提琴声,没有丝毫攻击力,听在心里只觉得酥酥柔柔的,甚得心意。 见到许兮脸上的那抹开心,陈懿眸中的嫌弃一闪而过。 许兮一脸花痴迷妹样看着陈懿,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如今的陈懿了,好似她们如今的状态又回到了两人刚坐位朋友时的场景,甜腻而有味…… 那时的陈懿也是如今这般温和,脸上总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说话的性子不急躁,遇到什么事情总能很好地解决,每次在她遇到不会做的题目时,她总会如同天神降临一般来救赎她…… 即便后来两人分班岔开了,她心里记着的仍然是那个很好的陈懿,哪怕她在新班也教了新的朋友…… 可都不是她…… 后来,不知是天意,还是什么,陈懿休学了半年后,很快转到了她们班,好像还发生了什么,她也感觉到了她的一些变化,但她没有说,她也还是没有故意去打听她的隐私,直至陈懿渐渐恢复,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变化,又好像没有……两人又好像和好如初了…… 有时候,她在想,为什么她能和云起那么快成为好朋友呢?可能就是无论是性格,还是气质,她都和从前的陈懿很像,所以,才会忍不住亲近的吧…… 许兮抬起头,看着陈懿的视线,忽然变得更加柔和,小巧精致的面容好似渲染了秋枫的斑斓色彩,脸上的笑意更是璀璨迷人。 落入陈懿眸里,却像是一种挑衅: ——说明她比她更好看。 陈懿嫉恨地看了她一眼。 许兮还沉浸在从前的回忆里,丝毫未察觉陈懿脸上的变化。 “懿懿,真的好庆幸一直都有你在……”许兮突然有些煽情地说道,趴在课桌上,用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她,好似把她装进了心里。 陈懿身子一顿,很快又放松下来,她伸出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黑发,同样温和地回道:“我也很幸运……” 如果不是你叛变,和云起来往……本来我们还可以更久的…… 陈懿收回手,望着窗边的那一轮仍然赤目的太阳,似感慨又似纪念什么:“要五年了啊……” 声音淡的几乎要听不见,飘在空中,似被炽热的日头,转瞬蒸发了…… “你说什么啊……”许兮没听清。 陈懿没再说什么,摸了摸她的头发,摇了摇头。 --- 期中考试的表彰大会很快在操场上举行。 云起和一班、二班的三位同学一起上主席台接受了奖状本子,年级主任也在标章大会上特意表扬了她,云起还作为一个优秀学生在上面发表了讲话。 第一节课,云起又收到了学校下发的奖金,是一笔不少的数量。 一时之间,云起的风头日盛。 宣传栏上也贴上了她们三位同学的领奖照片,据说是她们这次的成绩和其他几个实验中学也有得一拼,所以校长斥了一笔资金用来奖励和鼓舞她们。 旁侧的宣传报,还有一角把云起的作文收录了进去。 当时田老师让她拿a4纸抄录之时,云起是懵的。 后来听说要放到学校的宣传栏里,她高兴坏了,抄的时候字字小心,生怕哪个字一不小心就写错了。 考试时太急,不小心写错的那几个字,她也认真纠正了过来。 重新抄录的那一遍,活生生的就是一篇高分佳作。 再加上她那飘逸灵秀的行楷,更是让她的作文熠熠生辉。 围观的人只增不减,叫好的人只多不少。 就连对她不喜的陈懿,也不得不佩服云起在写作上的造诣。 同样也是写作,她确实不如她。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好长一段时间,云起上下楼梯,上个厕所,来校回家,路上遇到的同学都会忍不住看她,或是小心翼翼地说着:“那就是四班的那个云起……” 一开始,云起是不习惯的,后面次数实在是多了,她也就习惯了,甚至可以直接无视。 若要说这几天唯一不是很顺心的事情,大抵就是她跟……他,已经有几天没联系了…… 自从那天两人发完那句话之后,晚上他还是发着祝福的话语,她就淡淡地回复了句感谢后,他再发那差不多的祝贺,她就真的麻木了…… 或者说,心空落了…… 两人的界限,一下子就拉开了…… 已经有好几天,云起都没有再去看奶奶的手机,回到家里,她更多的是拿着班上同学借来的书来看…… 日子这样过着,好似也没什么不可以…… 心里是有一处,有一小块沃土在叫嚣着,可两个人就好像较上劲了,怎么都没有一个人出来说些什么……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某个下午。 四班的体育课。 恰好和六班一起上课,但体育老师不是同一个。 两个班离得很近,热身跑完步后,体育老师王老师让体育委员刘茭拿来体育器材后,很快自由活动。 恰好六班也在差不多的时间结束了活动。 云起莫名地有些不太爱动,也就没有去抢体育器材,一个人坐到了离高中部很近的篮球场旁。 那里有栏杆围成的简单座椅,云起坐在那打算休息。 闭着眼,享受着清风舒朗的时光,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落在她的发上、脸上、手上,好像披上了一层潋滟的光晕,使得她瓷白的脸庞,好似更加秀丽。 不只是封殇一人注意到了这番美景,有人也注意到了。 封殇为了不被云起发现,特意选了个偏僻比较狭隘的位置,结果这个位置却害苦了他。 他恨不得直接冲过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云起被搭讪。 是几个打球的男生。 有一个打着打着球,看见坐在那的是云起,不禁频繁往那边看去,不停地走神,使得跟他玩着的几个小伙伴有了意见。 几个人推推搡搡,就有了那个男孩拿着饮料来接近仍在闭目的云起的一幕。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想跟你做个朋友 “去啊!快去啊!”其中一个推着那个男生往云起那边走。 那个男生三步一回头,踉踉跄跄,想靠近又不敢的那种。 扭扭捏捏,又怂又孬。 封殇握着栏杆的手,筋骨突显,指尖泛白。 盯着那几个男生,尤其是正在向云起靠近的那个男孩。 黑眸凛冽,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莫名就让人感觉到一种杀气。 男孩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拿着饮料的左手不住地发抖。 还回头不住地向自己的小伙伴望去。 那几个全在一旁怂恿打气,“上啊!就在这都不敢靠近。” “主动才会有故事啊!” 有一个直接上前推了他一把,把他跟云起的“安全距离”打破,男生差一点撞向云起。 男孩一个定脚,才让自己不至于摔向云起,面上一阵羞窘。 云起微眯着眼,舒服得差点睡过去。 忽然感觉一阵风好似要向她扑来,还带来一股热浪。 几个轻轻的嘟囔也在不远处响起。 怎么了? 云起第一时间睁开了眼,抬头便看到一旁刚稳好身子的男孩,以及不远处几个对着她一脸似笑非笑,很是戏谑的男生。 她眉头微蹙,有些不太喜欢这种目光的注视。 而且,那个男生靠的有些近,身上的盐酸汗味,随着风吹一股脑扑进云起的鼻尖。 她不禁挪了挪身子,看了看身旁的座椅,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起身准备离去,另寻一安谧之处。 从头到尾,除了一开始扫了他们一眼,此后再不曾搭理。 封殇握着栏杆的手松了松,面上也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就该这样。 那个男孩站在那里看傻了,直至云起要离去,他想追上去又还是不敢,迟疑犹豫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其中一个男生,也是最开始推男孩的那个,和男孩玩得最好,同时也知道男孩对云起的喜欢。 看到他如今的这副怂样,叹口气,又不忍为他这样恨铁不成钢,最终他做出了一个让某人记恨很久的事情。 “你站住!” 云起不以为意,以为不是叫自己的,毕竟那么恶狠狠的语气。 她也没什么男生朋友,听声音也是个不认识的。 所以肯定不是叫她的。 云起便还是走着往四处瞧着,企图找到另一个可安身之处。 “那个穿白衣服的!” “云起,你给我站住!” 怕说穿白色的,云起还是没反应,最终气急之间,直接叫出了云起的名字。 这时,云起终于有反应了。 她回头,转身疑惑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那个男孩低着头紧张地拉扯自己朋友的衣角,想让他不要再叫了,但心里又期待云起能停下。 这样矛盾而纠结的神情,促使他想抬头看云起,又不敢看。 只好继续拉扯着男生的衣角,扭捏的神态颇像在同父母撒娇的孩子。 云起真正停下来了,那男生反而愣住了。 好一会,还是没说话。 云起:“……”他这是干嘛→_→叫了我,怎么又不说话? 难道叫错了? 这样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三秒,见他还是不说话,果断又转身。 那肯定是叫错了。 见她毫不犹豫的转身,似要离开。 那男生终于又急着叫住了他,语气颇有些慌张。 “云起、云起,我就是叫你!” “你先别走,等一下!” 啊?还真是叫我啊? 云起回头,满脸疑问。 仿佛在说:你找我什么事啊? 见云起转过来,男生又有些尴尬了。 被云起那清澈的杏眸望着,他莫名有些不自在。 但想到一旁的朋友,他又还是假装镇定地搭起了话。 “那个、那个,云起,我、我朋友想跟你做个朋友!” “对、就是这样的。” “我朋友列轶,很好、很厉害得一个男生。” “你、你一定能跟他玩得来的!” 手也紧张得无处安放,但为了朋友,他还是尽量完整地把话讲完。 一旁的男生不知何时松开了他的衣角,颇有些羞涩,又有些期待的眸光看向云起。 “列轶?”云起顺着目光望去,是一个很是清秀的男孩,此时怯怯地望着她,好似在期待她的怜惜。 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云起低头沉思了一会,终于记了起来。 这不是2班的那个写《遗失的云梦泽》的那个男生吗? 当时班级手抄报评比时,每个班都有同学把自己班里的佳作抄录上去,列轶就是一个。 云起之所以注意到,是因为那个题目的名字。 ——云梦泽。 ——还是叫《遗失的云梦泽》。 她六年级的时候偶然在书店读到了一本有关中国地理历史的书,不经意翻阅间就看到了这个很雅致的名字,便饶有兴趣地看了下。 结果就记住了。 因为那个曾经宏域辽阔,遍布山湖的地方,由于人类的过度开发和利用,以及长江和汉水带来的泥沙沉积,使得它的面积不断萎缩,从广阔无垠到星罗棋布,直至最后的渐近消亡,令人唏嘘不已。 她还很是感慨了一番,想起老家奶奶葡萄架旁与邻居姐姐家相隔而开的小池塘。 很小的时候,大人都不会让她们靠近,因为积水很深,还很脏。 可随着天气的变换,还是其他的原由,池塘底下的淤泥被挖了出来。 一个在下雨天时会经常担心积水太深,流入家中的池塘,在某天某次回去,发现上面的淤泥都积了路,甚至另一个邻居还用上面的部分地方建了个小房子。其他的地方,也成了菜园子。 如今,即便是跨脚一迈,也丝毫无需担心会踩进污水中,底下结实的淤泥,干旱而又坚固,就是往上面一跳一跳也不需要担心会深陷淤泥,但可能踩到丝瓜…… 云起:“……”菜太多,伤不起,一脚可能就是半个丝瓜…… 沧海桑田,她一直觉得只是个成语,直至学习了部分地理,了解了很多新的知识,她才知道:沧海桑田,原来是真的存在。 甚至,你如今脚下踩着的这块土地,曾经……可能就是在海洋里飘荡……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云梦泽 头脑风暴一过,云梦泽便被云起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那次忽然一现,又是那样的题目,她便停下来仔细看了看。 一看,发现还挺有趣味的,讲的是他在某次和家人外出游玩时,偶然经过那个曾经叫做“云梦泽”的地方,尔后的所感所想。 文笔细腻,还颇具趣味性,文理结合,过往的历史穿插其中,有点类似梁秋实的笔风。 是一篇不错的游记。 没想到会遇到本尊,嘿,还挺有意思的啊。 想及此,云起的双眸亮了亮,有些惊喜地问向那男生:“你是2班的那个列轶吗?” 男生似没想到云起居然知道她,看着她的眼睛睁的老大,一脸不可思议。 他朋友倒是替他回了句:“是的,他就是。” “云起,你是认识列轶是吗?” 那男生听着朋友这句话,也忍不住抬头期待地看向他。 “不认识。” 男生眼中的眸光一下暗了下去。 “但是我看过你的那篇作文:《遗失的云梦泽》。” “写得挺好的呢!” 得知真的是本人,云起瞬间亲近了很多,还朝他们走了过来。 男孩慌张得手脚不知如何摆放,甚至还想后退,幸好他朋友在背后托住了他。 “你是真的去过遗址吗?” 云起却是一脸笑意,当时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那里好看吗?” “有哪些证据能够证明那是云梦泽啊?” “对待这种泥沙沉积,国家现在有没有采取什么有力措施啊?” …… 那男生也没想到云起会这么多疑问,并且还是跟自己的游记有关。 还那么真诚,明显就是认真读过的。 男生:明明自己也写得很好,居然还会细心地观察别人的。真的好好啊(^-^)好想跟她做朋友!! 那群男孩:真不愧是学霸!这么“健谈”的吗?还一来这么多疑问!! #震惊!高冷学霸原来是个话唠!!!# 其他几个人听着无趣,并且看着两个相谈甚欢,也不愿打扰,便跟列轶打了声招呼先走去还球。 如果说一开始列轶还有些拘束,在跟云起聊起了云梦泽后,他便彻底放松了。 他没想到当时随心所写的一篇游记,居然会有人这么认真观看,并且也还对云梦泽有些了解。 越深入的了解,列轶越发钦佩云起了,两人在聊天中不自觉引入了历史、地理等知识,没想到还聊到了相和的观点上。 知己啊,相逢恨晚!! 如果说云起这边是欢乐收边,封殇这里简直就是风暴现场。 看着云起和列轶随着聊得越发深入,而不小心凑近或欢快的气氛时,他简直要爆炸了。 他甚至想直接冲过去,让她们不要在说话。 就算说话,能不能别靠那么近? 还对他笑,他说了什么这么好笑? 还笑得这么灿烂,一看就被骗了!…… …… 如果说体育课的几十分钟,云起是欢快而开心地度过的,封殇那就是脸色黑沉得可以积云,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黑云压境,层层挤压,活似把全世界的阴暗都搬来了。 就等着某个导火线一拉,狂风暴雨,如凤来袭。 …… 口哨的吹响,云起和列轶还有些“依依不舍”,总感觉还可以继续聊下去。 但无奈时间紧迫,两人只能“依依惜别”。 分别是,列轶终于勇敢了一次,因为再见还不知又是何时。 他问云起要企鹅号。 云起懵了一下,有些尬,因为她没有。 她顿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实话。 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啊,我没有。”没创…… 早知道可以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人,还真的可以创一个,平时聊一聊的…… 男生不相信,误以为她是不想给,打断了云起想要继续说的话:“好,我知道了……” “不过,我还是很开心能跟你聊了一次。” “可惜我们不是一个班的。” “那,祝你初心依旧,往后安好!” 男孩扬起了一个清澈干净而又释然的微笑。 云起以为他是相信自己没有企鹅号,在跟她道别呢,便笑着应下了。 走时,列轶让她先走,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步步远去,好似心里那个迤逦的梦,也正在悄然消散…… 愿你往后安好…… 我不会在关注你了,你也要好好的…… 从身后静静经过的封殇,脸上的黑气在一瞬间莫名消散了。 或许是被他身上的那份释然和洒脱,又或是被他刚刚的那番话有所打动……明白自己误会了…… 总之,后面回来的封殇,一直在神游…… 神魂不稳的那种…… 虽说此前也是…… 王帆率先察觉出来,敏锐地问了句:“封殇,你怎么了?” 要是以往,王帆估计理都不会理,甚至还会觉得他又在装假清高了…… 但那天晚上两人放学的约架后,王帆臣服了。 两人pk,他直接被压着打,结果封殇狠狠发泄了一番,把他往“死里揍”,后来他终于认输。 停下后,两人在学校的顶楼吹风。 夜晚顶楼的风有些大,封殇孑立在那,丝毫没有刚刚动手时的狠戾,相反冷静而清逸。 与刚刚那个人,宛若两人。 王帆最开始还以为自己铁定被打的很惨,因为打得他痛得嗷嗷大叫,结果他掀开衣角裤腿一看,半点伤痕都没看见。 他傻眼了,他刚刚是真的很痛啊,是真实的触感啊,为什么却是半点痕迹都没有呢? 这也太奇怪了吧? 难道封殇身上有诡秘,他一下子警惕起来,危险地盯着封殇的身影,深怕他做出什么坏事出来。 甚至开始后悔不该约架到顶楼,还是放学后这种时间,他还一个人没叫…… 万一,万一封殇真做了违法的什么事,他连反抗都反抗不了啊! 他开始害怕和后悔了,看着四周黑洞洞的一切,腿脚开始打颤,一丝细小声动,他都开始草木皆兵…… 特别是前面那个,站着一动不动的封殇,更是让他倍受恐慌…… 就害怕他一个不高兴,一个不开心,一个愤怒,就真的把他废了…… 结果…… 封殇只转头说了一句话。 第一百九十六章 假的的封殇 “冷吧?” 王帆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会说这一句。 懵了一会,后知后觉被讪讪吹响的风声唤醒了单薄的身子。 他猛然感觉有些冷,看着面前仿佛在静处望风的封殇,莫名觉得这个人似清冷,身上更像是流淌一抹孤寂。 那一刻,那句听似无由头却隐隐带着一丝关怀的话语,骤然钻进了王帆的心里。 他突然就笑了。 因他这句笑,封殇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最后不知是谁话匣子打开了,两人寻着一处稍微避风的地方,坐下聊了起来。 有人说男生的友谊很奇妙,也许就是一次约架后两人的酣畅淋漓,棋逢对手间,友谊暗生。 也许是杯酒辗转,你来我往,豪气冲天,一见如故。 又或许是谋略相似,三观相合,志趣相投,如英雄所见略同般,进而结交。 …… 一个晚上的聊天,第二天再见,两人都是相视一笑。 王帆是带有一点敬佩和尊敬的,封殇则是淡淡的脸色上浅含一抹淡淡的笑。 说不上什么神色变化很大,但一眼看着,还是会觉得他有些许变化。 王帆瞧着,更觉得他很好,也对他观感更好。 从之前的动不动小白脸,直接变成了“封殇”。 上课前问一句封殇,下课后也要问一句封殇,出去玩也叫他,吃饭也叫他。 其他三人都觉得他魔怔了,整天封殇长封殇短的,虽然没有直接叫哥,但明显也是把封殇当兄弟了。 李晨最为疑惑:他们两个不是昨晚才约架打了一场吗?怎么回来反而感情变好了?敢情约架能增加感情?改明儿,他们哥儿几个也出去打一架?→_→ 对此,王帆只有一个解释:他很厉害。以前是他误会了,以后他就是他们的朋友,甚至哥们。 几个人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点懵的。 李晨倒是乐在其中,他本来也觉得封殇挺好的,就是性子冷了点,但是他又拉拢不来,只好自己跟他交好。 如今帆哥也认可他,其他两个人即便有些意见,但还是会听从的。 不过,他相信:封殇一旦跟他们玩了,他们肯定也会觉得他好的,毕竟当时他们素不相识,他便肯伸出援手,真正成为朋友了,必定也会真心相待的吧? 何况,如帆哥那般此前对他偏见颇深的人,也是一次的相处,两人便相见甚欢,想必其他人更是。 李晨暗暗地想。 几天相处下来,一开始封殇仍是淡淡的,但是王帆说的话,他还是会答几句。刘城东还是有些不怼。 后来遇到一些事,按照他们之前的行事,必定大打出手。 封殇倒好,三言两语边解决了。 解决后,也并没有如何得意或嚣张,反而好似什么也没做,如平常般同他们相处。 实际上,封殇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情,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让他放在心上的事,也还轮不到他如此解决。 刘城东几个却觉得他是真心待他们,还这般仗义,这正不是他们把别人当兄弟的表现吗? 甚至还开始检讨起来此前自己的所作所为,面对如此不计较从前他们做那些的蠢事的封殇,心里的好感更是节节高升。 连面上淡淡笑意,也被他们解读成已被认可,心里的内疚更深,望着封殇的目光,更是掩上了一层浓浓的羞愧。 去哪里玩啊,即便封殇不曾表明要去,也还是先告知他一声,还会再三相邀,直至看出他是真心无意,才惋惜放弃;上课的时候,如果封殇在睡觉,则会让旁边的人声音小点,不能吵到他睡觉,封殇睡醒后,又会贴心地告诉他老师讲到了哪里多少页,即便自己没听,也要去问清旁人再告诉他,让他可以很快地跟上老师的进程…… 周围的同学:学渣提醒另一个学渣要注意听课?真没搞错,确定不是恶作剧??? 天边是在下红雨吗?怀疑人生的周围同学心想。 封殇自己其实也是两眼懵。 他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得罪了他们,要这样悄悄地瓦解掉他的防备心,再予他最重一击?让他痛不欲生,悔恨当初? 不带这么狠吧…… 封殇心里臆想道。 他们对他越好,他心里疑惑越大,对他们也愈发客气,深怕一个不小心,那条本来就不沉稳的友谊小船啊,还真的说翻就翻。 瞧着封殇那屡次三番难为情的拒绝和谨慎,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害怕被什么东西盯上。 三个人疑惑了,难道他们看起来很坏,即便如今浪子回头,改过自新,也还是为他不喜吗? 可实在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羞惭和敬佩之情,只好对封殇更好,让他在他们的行动中感受到他们对他真挚的喜欢,而非虚假。 封殇还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直接吓跑他们,让他们不敢再同他靠近。 他们仨却仿佛看不见,反而更加粘糊他,更加拼命地对他好,好像要把心中蓬勃跳动的心脏拿出来给封殇看一看,好表明他们心中的善意,而非恶意。 封殇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终究心还是肉长的,被他们持久耐心的“感化”,倒真的对他们愈发温和了。 至少会淡淡一笑了。 即便对待其他人,不熟悉的陌生人,还是冷冷的一张脸,面无表情。 这对王帆几个而言,已是莫大的欢喜。 相处之后,他们也才知道:封殇此前并非装高冷,而是真的不愿与别人交流、相处,才显得那么清冷,高傲,仿佛格格不入的。 相处以后,他们才知道人真的“不可貌相”,表面所看到的并不是一定就是某个人的全部。 比如某个在学校里一脸高冷,谁也不搭理的某人,在家里玩起游戏来,那真的疯了一般。 如同一匹脱缰的骏马,谁也管不了的模样。 王帆等几人:目前这个在玩游戏的某人肯定不是封殇,他们以前一定遇到的是假的封殇!!! 一定是这样!!! 一百九十七章 独有建树 见识了封殇私底下的另一面后,王帆几个人同他更是相逢甚至知己,还真有些相恨甚晚。 男生玩不来怎么办?打盘游戏,铁定约上。 下次再来看,还真的就是勾肩搭背了。 如今封殇冷气全开的入队,王帆几个人也是一脸关心。 “封殇,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这是总转不过弯的李晨。 “哪个班的啊?约架吗?找我啊!”这是一言不合就想打架的刘城东说的。 “嗯?”这是一脸疑惑,略带关切的元浩鑫问的。 封殇只觉得心里闷着口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就是堵在那胸口,让他很烦闷。 几人的关心也没让他有丝毫好转,但心里也有淡淡温馨流淌而过。 比起从前的悲欢苦乐,总是独自一人舔舐,如今的几人关怀,更像是寒冬腊月里,漫天白雪下,暗香自来的半段梅。 冷气悄然丝丝消散,面上也柔和了一分。 “没事,就遇到一点烦心事。” “我自己很快就能好的。” 你们不用担心。 李晨不明觉厉,有些不是很相信,主要是他身上的寒气,虽有锐减,但仍有余威。 冒着凛冽寒气,他还是大胆询问:“真的吗?”真的会自己好? 封殇有些哭笑不得,难道他以前就没有过烦心的时候,那时候没有他们,也是他一个人静静扛过的啊。 怎么跟他们一起,他反倒对他这么不自信了? 或许是真的关心则乱吧。 还真是有点甜蜜的负担。 虽然觉得他这个想法有点蠢,封殇还是觉得有必要回答他一下,毕竟这么脆弱的友谊,也是由这些小小的关怀分子构造的。 没有他们,他们会在意关心你? 对待陌生人最多只是淡淡柔情,真正的诚情实意,是只有在在乎在意的人面前,才能放下盔甲,脱下保护色,予以坦诚一言的。 “嗯。” 王帆、元浩鑫:“……”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结果就这么简单一句??? 刘城东:不愧是是封殇,连回答都这么霸气!! 李晨:就这么一句???他简直难以置信!!! 瞧着几人的反应,封殇嘴角不禁翘起一个弧度。 有几个朋友,其实也挺好的。 莫名的周身的寒气直线下降,五个人站在一块,倒有些其乐融融的。 封殇侧身朝云起望去,见她也正在高兴地同许兮她们说着什么,几个人甚至还不住地在比划。 这就是朋友吗? 很简单的那种朋友,很简单的那种快了吗? 他已经多久没感受到了…… 之前看到云起同那个男孩相谈甚欢的一幕,好似也没有急躁和难受了。 云起似乎是拒绝了他。 他经过时,故意慢慢靠近,听到云起唤那个男生“列轶”,又听到一些有关“云梦泽”的东西。 莫非是两个人正在讨论云梦泽? 云梦泽…… 列轶…… 这两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等等,上学期的那手抄报二班的那个叫列轶的写得就是《遗失的云梦泽》吧? 他当时陪着席梦一起去看,两个人看到还聊了一会,因为写得还可以。 如果是这样,那就解释得通了。 云起必然也是注意到了,两个人聊着才会看似靠近,实则眉飞色彩地在聊着地理…… 枯燥的地理,并不如历史亦或文学那般引人入胜,甚至还会感觉乏味和无趣。 他当时也是无聊才看的,没想到云起对这个方面也有了解。 列轶,好像也很是喜欢。 他的那篇游记虽然有些稚嫩,但在字里含间,明显带着一丝对云梦泽这个曾经隆冠全城的地方带有好感。 还记得他里面引用了《望洞庭湖赠张丞相》,是唐朝诗人孟浩然的: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又提到:“云梦泽(yun-menkes),又称云梦大泽,中国湖北省江汉平原上的古代湖泊群的总称。南以长江为界。先秦时这一湖群的范围周长约450公里。后因长江和汉水带来的泥沙不断沉积,汉江三角洲不断伸展,云梦泽范围逐渐减小。魏晋南北朝时期已缩小一半,唐宋时解体为星罗棋布的小湖群。此后有的小湖逐渐淤平,有的则有扩展,洪湖就是在清中叶以后迅速扩展成的大湖。如今,云梦泽古代湖泊群,已消褪为一些相互分离的湖泊。” 仅仅是如此也就作罢,偏偏还把它的来源也写入了其中。 “据《左传》、《国语》、司马相如的《子虚赋》记载,先秦时期楚国有一名为“云梦”的楚王狩猎区。云梦地域相当广阔,东部在今武汉以东的大别山麓和幕阜山麓以至长江江岸一带,西部当指今宜昌、宜都一线以东,包括江南的松滋、公安县一带,北面大致到进随州市、钟祥、京山一带、南面以大江长江为缘。其中有山林、川泽等各种地理形态,并有一名为“云梦泽”的湖泊。“云梦泽”因“云梦”而得名,二者并非指同一概念。春秋时,梦在楚方言中为“湖泽”之意,与漭相通,由于长江泥沙沉积,云梦泽分为南北两部分,长江以北成为沼泽地带,长江以南还保持着浩瀚的水面,称之为洞庭湖,洞庭湖亦古称云梦。 江汉平原地势低下,河道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素有“九曲回肠”之称的荆江贯穿其中,构成典型陆上三角洲景观。在地壳下降时期形成巨大洼地,加上江水累积而成巨大湖泊。春秋时代云梦泽的主体位于今荆州市以东、江汉之间,南部以长江为界。 先秦时期,由于汉水和长江所带来的泥沙填充,原始地貌开始改变,云梦泽演变为平原─湖沼的地貌景观。当时云梦泽两侧有两大平原。这两大平原在春秋时代已有村落出现。秦汉时期云梦泽汉江北岸部分已化为平陆。云梦泽西部接纳了大量江水带来的泥沙,不断向东发展,形成汉江陆上三角洲。随着三角洲的扩展,土地也大量被开辟。云梦泽主体被压缩在当时的华容县境内。其东其北虽属于云梦泽,但已退化成为沼泽。随着荆江三角洲不断扩大,云梦泽整体东移,至《水经注》时代云梦泽主体已移到华容县以东,南云梦泽已被新发展的三角洲平原取代。” 令人读之,只觉此人胸有丘壑,独有建树。 第一百九十八章 犹豫 这样的人,或许他遇上了,也会想结交吧。 前提是,他没有先去招惹云起。 招惹云起…… 云起自己本身就是个独立的人,我为什么要限制她的交友范围呢? 就算是朋友,也好像不对吧…… 可为何,我会那么不高兴呢…… 特别是两个人凑得很近的时候,他胸口好似有团火要跑出来,恨不得一把上前就拉开他们。 还好,尚存的理智还是制止了他。 否则,真跑上去,粗暴拉扯,云起根本就不认识他,估计会把他当成奇怪的人吧。 封殇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目光有些飘忽,没有定性。 一下课,集合好的同学都像被放出笼子里的鸟,鸟兽状散开。 王帆几个约他去打球,他拒绝了。 看了一眼还在跟楚依云玩着的云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后还是跟着大部队回了教室。 没什么想做的,也无聊,还是回去看课外书睡觉吧。 也最安心了…… 他匆匆迈步走向教室,目光却还是不住往后看了一会。 当真无需他,才让他很是挫败。 还是一个人走了回去…… …… 晚餐回家。 云起跑回去便偷摸着进了卧室,结果没在奶奶的那边床头见到手机。 摸了一圈,发现还是没有看到。 嗯?居然没有? 云起忍不住大喊道:“奶奶,你手机去哪里了啊?” 在厨房里的云韵有点耳背,不是在耳旁对着说,远着喊就会有点听不见。 果然听见她这么说,云韵问:“你说什么啊?充电器?” 云起:“……”谁说了充电器啊? 奶奶又耳背啦ヽ(*′3`*)? 云起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无奈地走向厨房,近距离地说道: “不是。是问奶奶你的手机,我想拿着看一下。” “手机?”云韵狐疑地望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她拿来干什么。 “我、我,我的东西不小心和同学拿错了,所以想跟她说一声。等下好跟她换回来。”云起半结巴,半撒谎的感觉。 她眼神忍不住有些飘忽,虽然是跟许兮拿错了“标本”,但她好像不仅仅只是想跟她联系啊…… 所以,也算撒谎吧…… 云韵深深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忍不住深追问:“什么东西啊?” 云起目光侧了下,刚想到要给他也发一条,结果奶奶就来这么一句,她忍不住低头抿了一下唇。 还是决定不跟奶奶说,只说许兮的事。 想到这里,面上终于正常了一点: “许兮,就是上学期休了病假的那个女生。” “今天我们课间休息的时候捡到了树叶,想着把它们用来当标本,但是后面拿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拿错了。她把我的带回家了,她的也被我带了回来。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要跟她说一声。” 云起目光恳切地看向奶奶云韵,希望她能同意。 云韵还以为她是要干什么,结果是这么一点小事。 她是知道云起喜欢拣树叶的,好多书啊、本子里啊,总会夹那么几片。 她给云起整理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东西那么坚硬地夹在中间,打开一看:一片风干的树叶,不,或许可以叫枯叶。 干干燥燥,夹着一点也不好,稍不小心,还可能把书弄坏。 她之前就拿这事说过云起几次,云起还是不听。 所以,刚刚是害怕她又会让丢,说话才那么吞吞吐吐? “诶,那个女孩啊!” “你要就给你吧,直接说啊……” “不要这么慢吞吞的,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坏事呢!”云韵边拿出手机递给她,边打趣道。 云?干?坏事?起:“……”我就这么不靠谱?(* ̄m ̄) “嗯嗯嗯嗯,好。”云起接过,边点头如捣蒜。 拿完赶紧麻利地溜走,生怕云韵会再叫住她。 ——因为,很明显,那是奶奶的“唐僧念经”又要开始的标志…… ——此时不走,何时再溜? 果然,云起刚走。 云韵就开始念叨起: “这孩子,拿着就走了,也不跟我说些话……” “等下要吃饭了啊,你快点啊!” “我这边菜也快熟了,你等会要记得洗手啊!” …… 云起已经走远,云韵还是忍不住念叨了几句。 早已关上门,锁好锁的云起一脸庆幸:幸亏早点进来了,不然估计又得继续…… 虽说奶奶是因为年纪大了爱唠叨,她也不愿意反驳她,但每天都听着,还真的挺唠叨的…… 和尚念经一般…… 消停……也消停不下来…… 真难以想想一群老人家一起唠叨的样子,难怪以前在时歆,奶奶总喜欢找邻居家的奶奶们来喝茶,自己这边也好,别人家也是,一喝通常就是一下午…… 每天都会见面,都会一起喝茶的人,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好聊的…… 奶奶她们倒是乐此不疲,家常长家常短的,怎么说也说不完…… 也或许是那时候娱乐活动少,就是每家带点东西来喝茶,一起看看电视,一起对着剧情聊上那么几句,好像一下午就过去了…… 当然是在忙完之后……平时还是有农活的…… 喝茶……晚上的时间更多…… 或许也真的是可以喝茶讲话的人少了,奶奶的重心全在她们几个身上,念叨的对象也就变成了她们,所以她们才觉得她变啰嗦了吧…… 奶奶一直都想回时歆,但又放不下自己跟弟弟,毕竟爸妈工作忙,洗衣做饭做菜清扫…都离不开奶奶,奶奶也不放心离开,也就使得她每天都记挂着…… 念叨长……念叨短…… 也是关心才会念叨…… 无关的人,谁会想着呢…… 云起叹了口气,还是打开了手机。 先给许兮发了一条。 18:02:25 “兮兮,我俩的枫叶拿混啦,等下回学校我们再换回来啊!” 后面又很快跳到另一个号码,脑海里想起体育课上,与列轶相处的一幕幕,他……是他吗? 她很想问。 如今看着他的手机号码,她又犹豫了。 她在列轶身上,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盐酸味,她知道是因为他打了球的原因。 第一百九十九章 笑死我了 她开始以为是汗水冲淡了那股莲花清香,她在跟他聊着云梦泽时,也下意识忘却了这一茬。 可在说着再见时,她猛然想到,就是那一股味道,让他觉得他不像他。 可他的才华…… 不对,她怎么忘了,他们的字并不一样啊,即便性格有些相像,可她记得《遗失的云梦泽》是很正经的正楷啊…… 还有,最开始的时候,列轶那么害羞,要是他,他会这样? 莫名,她觉得他们的相处,他肯定不是这样的表现。 即便类似,但绝不相同。 她莫名地就是笃定:列轶并不是他。 即便很像。 他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 高还是矮?胖还是瘦?爱干净还是不爱干净? 爱看书?那还会爱运动吗? 听说安静的人,是不太爱运动的。 从与他每次相处都闻到的莲花清香来看,他应当是个爱干净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 难道是沐浴露是莲花清香的? 那她是不是也该换着用沐浴露,她一直都更喜欢用香皂的——舒肤佳。 是一种很淡淡的清香,没有很多泡沫,但洗完之后,全身清爽。 是她喜欢的那种感觉。 自己身上有香味吗? 她忍不住抬手凑近鼻梁闻了闻,好像没有什么味道啊,不臭,但也没什么香味。 云起不禁有些挫败,好像身上没有什么特殊的香味,就跟他不一样似的。 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吧! 他身上的莲花清香很香,是因为每天至少洗两个澡吗?所以香味停留得更持久? 那时候,她没有想过: ——在现代,居然也还有人衣服是要熏香的,房间也是。 所以,即便他只是每天洗一个澡,没有特意用什么沐浴露,身上也还是随身染上了莲花清香。 正在云起胡思乱想之时,手机忽然“叮—叮—叮”地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许兮回她消息了。 许兮18:03:45 “?_?” 许兮18:04:21 “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刚刚一看,果然是你的那片。” 许兮18:05:55 “你这片更好看呀,呆云起,我不要跟你换了,哈哈哈……” 许兮18:06:15 “反正你也抢不回去(?)” 云起:“……”脸呢,脸呢?脸给谁了? 云起扶额,不想理这个不要脸的。 不要脸→_→ 18:07:22 “羞不羞?明明是我捡的。” 许兮18:07:58 “略略略︿( ̄︶ ̄)︿” 许兮18:08:23 “在我这,就是我的啦?(●′?`●)??(●′?`●)?” 云起:“……”来人,快拖出去打死这个厚颜无耻之人! 18:08:48 “老不羞,厚颜。” 无耻! 哼! 许兮18:09:23 “貌美如花的我,怎敢当老不羞呢?” 许兮18:09:56 “你要骂我,也要找个好词呀!” 仿佛看见了许兮无情的嘲笑,和搞怪的鬼脸。 云起心气难平,又好生无奈。 论耍无赖,谁能赢过许兮? 不要脸→_→ 不对,她自己好像也是一个~ 哦豁,不小心骂到自己了→_→ 云起:“……” 行吧,山不就我来,我就山去。 18:10:25 “兮兮小宝贝,当然是世界上最可爱、最美丽、最漂亮……最最最最最好的女孩子啦。” 18:11:35 “肯定不会要我的东西啦,是不是?” 许兮:“……” 哼! 别以为这么夸我,我就会给你! 好吧,看把我夸得这么好的份上,就勉强勉强给你好啦! ?^▽^? 许兮18:12:35 “哼!别以为这么夸我,我就会给你!” 许兮18:12:56 “好吧,看你这么实诚,就还给你啦!” 许兮18:13:25 “等下记得把我的叶子给最最最最美丽可爱大方又漂亮的我哟!” 云起仿佛看见了一只漂亮的牧羊犬在傲娇犟嘴。 (*?︶?*).?.:*? 想想那张可爱的小脸,那个浅浅的梨涡,唔,太可爱,太萌啦!!! 犯规,犯规!!!! 捂脸(*?\*) 18:14:58 “许仙女美美哒!” 许兮18:15:13 “算你识相!” 云起微微一笑,刚准备放下手机,发现上面一格电的样子了,赶紧找来充电器充电。 充好后,心情颇好地走向客厅,经过厨房时,还哼起了小曲儿,把云韵看得一个咋呼。 这是中奖了?这么高兴?云韵摇摇头继续炒菜,然后吆喝道:“云起,给我拿个盘子过来,菜好了!” “好!” 云起拿着盛好的菜端了过去,又跑去找还在卧室里玩的云笙过来吃饭。 吃了好一会,云韵才记起来自己的手机,她孙女还没还给她,等下楼下的李奶奶估计要来找她散步了,不带手机可不行。 便边吃边问道:“云起,奶奶的手机呢?用完了就给奶奶吧!” 云起小嘴吧唧吧唧个不停,边嚼边搭理云韵:“在充电,快没电了。”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话!” “含着饭跟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 云韵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云起:“……”不是您问我的吗?怎么又怪我了? 云起傻眼,张大嘴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好吧,“食不言寝不语”,她不说话了。 云笙见她模样,忍不住在旁边偷笑。 “你笑什么笑?好好吃你的饭!” “饭还堵不了你的嘴是吧?” 云韵立马呵斥他。 云笙:“……” 云起毫不犹豫地嘲笑起他来,但很聪明地没有笑出口,而是看着云笙的眼睛里,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 ̄▽ ̄~)(~ ̄▽ ̄)~ 活该!让你笑我。 云笙瞪了她一眼,又不好出口顶嘴奶奶,便把气撒在了饭碗上,筷子使劲地在碗里扒拉,直趴得碗“啪啦啪啦”地响。 “碗跟你有仇啊?” “趴拉得这么响干什么?” “碗要是给你趴拉坏了,你给我去买个回来啊?” 云笙:“……”还能不能好好发个脾气了? 云起瞧着奶奶嘴里的念叨,和云笙一脸想怼回去又不敢开口的模样,忍俊不禁。 憋笑了好一会,感觉自己要憋不住了,赶紧快速吃完逃到厨房。 “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第二百章 一言不发 云笙听见厨房里传出的哈哈大笑,气的要死,但又无可奈何。 难道要跟奶奶顶嘴? 可是不说,心里又很憋屈,只好快速地吃完饭后溜回了自己房间。 路过云起的卧室时,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被骂了不帮就算了,居然还笑他? 还是不是亲姐姐?→_→ 好吧,也是他先笑话她的。 但是她是姐姐啊,不应该让着点他吗? 想到这,云笙又委屈了,奶奶天天唠叨,姐姐也不帮他,还幸灾乐祸,这个家还有没有爱了? 真伤心(t^t) 他还是回房间好好睡一觉,暂时躲避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家吧…… 呜呜呜o(╥﹏╥)o “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地里的小白菜~” 云笙哼着这伤心的小曲儿来慰藉慰藉自己的小心灵,果然啊,他就是那颗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啊…… 呼,还是去梦里见周公吧~ 云笙脱鞋一把躺床上,不拘小节,不顾形象,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不一会,还真的睡着了??…… 云起:“……” 听见那小曲儿和吱呀的床板声,以及不久后平缓的呼吸声,路过要去上厕所的云起惊了。 这么快就睡着了?这个弟弟真不是属猪的?→_→ 好吧,他确实属马。 那可能是匹懒马! 不管心里如何腹诽,云起还是走上前轻轻为他把门带上了。 这么大个人了,睡觉居然都不关门? 好吧,是木门的锁坏了,拴不上。 可不是旁边有胶椅吗?也可以用来堵门啊。 而且万一有贼人跑进来,门一开,胶椅的“呲呲”声立马会响,他也好警戒啊。 啊,算了,就他睡成那个死猪样,不是被人揪着领子扯起来,估计都不会醒吧? 云起无奈地摇摇头,心想以后还是让他多长点心吧,毕竟家里由于楼下有道铁门才能进来,自己家三楼的门通常都敞开着透气,大家都睡死了,估计小贼跑进来都无人知晓。 听说楼上四楼前不久不就是丢了东西吗? 没来我们家,或许也是看着太寒酸了,觉得没什么好偷的吧? 可万一遇上一个丧心病狂的呢? 云起觉得不能大意,又走到门口把门关了,还上了反锁,才感觉家里安全了一点点。 云韵听见她关门的声音,好奇地看了一眼,发现只是关个门,视线很快又转移到了电视剧上。 正是抗战时期,改编的某场战役的关键时刻,可不能分神,不然一会儿没看到,她得难受死。 不知道那个里面那个男主角能不能活着回来,不然在等着消息的女主角会哭死。 还是会回来的吧,她孙女说男女主是绝对不会死的,死了的话,后面故事还怎么播? 虽然知道他不会死,但看到他这副受苦受难的模样,看着也真是难受啊…… 云韵拿纸擦干眼角的泪水,眼睛又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精彩剧情错过了。 那才是罪过,她得哭死! 诶,不对啊,云笙那兔崽子呢,通常吃完饭就跑过来看电视了,今儿个怎么不见人了? 云韵才后知后觉。 如果云笙知道了,铁定要说:还不是被你骂走的?我都累了,当然是先睡会啊→_→ “云起,你弟呢?” “又跑出去鬼混了?” “大晚上的还跑出去啊?又跟谁去玩了?” 云韵边盯着电视剧,还是边扯着嗓门吼了几句。 云起:“……”我刚刚不是关门了吗?他怎么跑出去啊?跳窗啊?我们是三楼好不好?走正门你会看不到? 云起无力吐槽,把水杯带上,然后跑去电话机旁看了看还在充电的手机,发现不要了,便带着东西走向了客厅。 目标是门口,路过客厅门口时,还是跟又沉浸在抗日剧里的云韵说了一声: “云笙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玩得太累了。” “奶奶,快六点四十了,我先去学校了!” “拜拜!” 说完,不等云韵说话,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门口,活似后面有什么猛虎相追。 云韵:“……”她干了什么,她这孙女怎么跑这么快干什么? 她是洪水猛兽吗?会咬她? 云韵郁闷不已,嘴里又不住念叨了几句。 不过,既然知道云笙在睡觉,她也不管了,正好可以好好看剧。等会李奶奶来叫了,她又得散步去咯! 刚好看完,就听到楼下一声叫喊: “韵姑,去跑步咯!” “来了!”云韵跑到窗口跟李奶奶一示意,两人相视一笑。 云韵一把把电视关了,反锁好门,就欢欢喜喜跟着李奶奶去广场那边散步了。 虽说,电视剧,小看怡情。 但是嘛,“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还是健康最重要啊,大不了下次再看其他的抗战片好了! 要是云起知道了,估计得说:之前那个盯着电视剧不放的人又是谁?还真是“利落干脆”,谨遵主席优良传统啊! 云起跑出门口,顿时松了口气。 她也不想跑,但又害怕奶奶的“唐僧念经”,所以先遁走为上。 到学校,第一道铃刚好打响。 楚依云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 “小云起,你还真是准时啊,这铃踩得真准!” “厉害!厉害!” 边笑着看她进来,边竖起了大拇指。 云起很是平静地撇了她一眼,坐下拿出书来,才回答道: “老师要来了!” “老师要来了关我什么事?”楚依云下意识接口道,“啊,不对,老师要来了?” 云起又轻飘飘示意了一眼门口。 楚依云回头一看,就撞上方言志神情严肃的目光。 她浑身打了个颤抖,嘴角一扯,还是瑟瑟地喊了一句: “方老师……” 方言志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然后直接走上讲台。 眼神轻轻地往台下一扫,刚刚还在说话的同学也立马噤了声。 全班霎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方言志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们。 一言不发。 不发一言。 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了,身子更是一动不敢动。 屏着呼吸,仿若身处在一起严肃的刑事案件法庭上。 第二百零一章 权也 好一会,就在大家僵直身子想动又不敢动时,方言志终于开口说话了: “上课!” 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好似新兵训练兵营里的教官所喊的口号。 口号一发,振聋发聩,把刚刚还在说话的学生都震得一抖。 全身热血好像都被这句话点燃,整个懒散的身子不自觉站得笔直。 陈懿也被方言志这一激情昂扬的一吼所感染,平时稳重的一句“起立”,此时也被她喊出了新兵班长的意味。 大家也被影响,脸上笑着,好似要用尽全力般把“老师好”喊出来来回应。 “起立!” “老师好!” 只是两句简短的话,此刻却愣是被四班的学生喊出了一种冲破天际的热血上涌。 隔壁上课的三班、五班,甚至更远处的二班、六班,也被刚劲有力的声音吓了一跳。 好几个正在上课的老师,刚准备书写板书,也被这吓得一抖,全班人不住笑场。 荡气回肠的笑声在各班里也响起,不知道从那个班开始,好像都被这种氛围所感染。 先是三班、五班,接二连三的二班、六班……一波一波“起立”“老师好”,此起彼伏响彻在各个班级里。 声音更是一班盖过一班,一班的声音更比另一班的声音大,心照不宣地在声音里没有硝烟的“较量”了一场。 四班所有人,包括方言志都被她们的“起立声”弄得想笑又不敢出声。 最后,方言志见她们实在憋笑得太辛苦,其实自己也是。 便一本正经地道:“想笑就笑吧!” 自己却第一个没憋住笑,率先笑了场。 见此,大家也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四班的教室里欢声笑语一片,有几个甚至眼泪都笑出来了。 还有几个直接捶胸顿足,有的甚至把桌子成鼓,双手化为锤,然后敲锣打鼓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方言志瞧见,眉头一蹙,抬眼看到的却是她们笑得酣畅开怀的纯真脸庞,他愣住了。 她们才是多大的孩子啊,现在这样笑着多好啊,即便很是激动,甚至做出捶胸顿足,拍桌敲棍的“过分”举动来,这不正是她们最真实的表达吗? 不带任何遮掩,不加任何修饰,最纯真,最本真,最朴实的表达。 这样的她们,不正是孩子们最本初的心吗? 他出手阻止,不就好比亲手掐死这颗还未成形的嫩苗一般。 幼小的种子,最纯粹,同时也最脆弱,他要扼杀它们在摇篮吗? 不说其他的,就拿此时他站在的这个地方,也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 更遑论,于礼、于德、于义? 他怎能因为这与课堂纪律“不合”,就直接加以否认呢? 孟子都说:“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于手,权也。” 在不同的场合,即便于当时的礼法不合,具体情况却是可以依据具体情况而具体对待的,这就是所谓的“权”,即变通。 他释然一笑,望着那几个情不自禁那样做的学生反应过来时面对他那瑟缩害怕的模样,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该反省一下。 或许,严格要求是可以的,在某些原则问题上,是绝不能动摇的。 但平常这样,一些小小的犯错,他是不是该听听他们的意见,从而判定该做如何的“惩罚”呢? 那几个男生本以为他们如此“放浪形骸”的行为,铁定要受到方言志严厉的呵斥,甚至惩罚。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方言志居然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要责怪的意思。 随后,看着方言志一脸深思的模样,他们心底顿时又没了底了,不会是刚刚是没反应过来,此时是正在想什么新的“惩罚”方式吧? 那几个人霎时没了刚才的高兴,脸上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担忧。 他们不怕被骂,或者骂习惯了,却害怕方言志会打电话告诉家长,那到时候就糟糕了。 几人紧张地看着方言志,结果方言志只是一脸似顿悟又似深思的表情,却没再看他们一眼。 但是几个人还是没放心下来,万一是等下才发作呢? 然而,一节课下去了。 方言志的脸上都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好似笑容在他脸上扎根了,只开出一朵朵温和的笑意来。 下课铃一响,于几人而言,好似在被凌迟时,终于愿意给他们果断干脆的一刀,心提的紧紧的,瞬间又落了下去。 原因是: ——方言志走了。 走了、走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傻眼了。 这几个人恰巧就是王帆四个。 不过方言志一走,他们顿时松了口气,手心一摸,发现全是虚汗。 封殇见到他们这样,只是淡淡一笑。 “方言志,这么可怕?”封殇脸上扬起一抹怪异的笑,神情有些意味不明。 “当然!”四个人异口同声。 整齐划一的声音,惹得封殇不禁眉头一挑:是吗? 四人瞧着他那一脸仿佛在说“你们至于吗”的表情,只能说没有亲身尝过,那都是难以想象的。 王帆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说道:“就拿我来说吧!” “我的性格,很桀骜不驯吧?” 封殇眉头一挑,不置可否。 “当然,是在你没来之前。” “当时刚到四班的时候,也就是上学期,那时候我们班的班长还是云起。” “你有听说过吧?四班的‘老班长’——云起,就是你们这组最前面矮矮的那个。”怕他不认识,王帆特意还用手指了一下。毕竟他太懒散,说不定班上的同学现在都还认不全。 封殇没说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好似真的不认识一般,点了下头。 见此,王帆又继续说道:“她很好的,当时管我们的时候,特别认真,特别负责。” “但是我这人啊,向来不服管教,越是想要用大道理来说服我,我越会反着来。” “当时我和她总是在课上吵,虽然每次都是云起说得我哑口无言。”说到这里,王帆忍不住老脸一羞。 封殇听着,仿佛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第二百零二章 灾祸现场 “但我还是很跳的,总是能混不吝地继续跟她吵下去。”见封殇笑了,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云起也被我那无奈样无语至极,但又无可奈何……”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啊,还真的挺浑的……” “有时候脾气上头,还直接拿着云起叫骂过。” “她那听过这些,有一次好像差点被我气哭了……” 听到这,王帆突然觉得身上的压力立凛,好似谁一脸不愉的盯着他。 他顺着视线一看: ——封殇…… 啊,啊? 看他脸上无多余表情,只是一脸的不悦。 难道是自己刚刚说到自己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封殇也觉得我做错了,所以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以示谴责? 王帆嘴角抽了抽,实在是顶不住封殇这清冷冷地眼神杀,又加上如今的他也有些悔意了,于是他说道: “那个,我也知错了……”你也别老是盯着我啦啊…… 王帆吞了吞口气,底气十分不足。 封殇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没有老是盯着他,还薄唇轻启,少见地说了两个字: “继续。” 语气仍然很平静,好似刚刚那些都是错觉。 李晨几个望着这样的封殇,莫名有些害怕。他们也说不清为什么害怕,就是莫名感觉此时的封殇很不好惹,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似要把他们压得缓不过来。 好生可怕…… 三人退坐一旁,椅下的腿脚更是已然瑟瑟发抖。 只是封殇没声话,他们也不敢乱动。 王帆见封殇不再那样盯着他,身上的紧张顿时一缓,连那句毫无音色起伏色彩的继续,好像也格外惹人喜爱。 他又继续说道:“反正我当时那个情况,就是很拽很拽……” “刚进四班,还真以为自己最高就是打架最厉害的那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印象很深的一次是,我有一次好像还很中二地在盛怒之下,指着云起的鼻子骂着说:‘信不信我初中毕业后,一定找人打你?’”王帆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现在回想,发现那时候的自己还真的挺中二病的。 封殇差点要无力地翻个白眼了,他还是没有,仍是深深地望了王帆一眼。 王帆误以为是让他继续说,他便又开始继续道,即便此刻他觉得有些心虚和尴尬,仍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反正当时云起挺懵逼的,愣了整整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 “我开始还以为她又要说些什么大道理,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还是神色看上去特别认真思考了一会,才做出的答案一样。” 封殇眉心一蹙,那场景莫名出现在她脑海里: 云起拿着根教鞭,在老师不在之际,和几个班干部一起巡视班上。 云起为人认真仔细,很是负责,或许这是老师让她当班长的原因之一。 这样的性子,在差生和爱捣乱上课讲小话的人眼里,却更像是云起十分刻板,不懂变通,十分较真的模样。 好比看着她们那稍微一点点的不对,就跟那什么恶犬一般,闻着香味而来,必须要从他们身上刮块肉下来,她才会满意……当然,这是他们单方面想的。 云起并非如此,只是太过负责较真地对待他们,在他们眼里,云起这个形象,就真有些深入人心了。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其实挺不服云起管教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跟她的关系铁定是水火不容的,甚至还可能对他们有点歧视,会觉得他们是差生,上课又还这么不认真,甚至有点不喜…… 在这样的状况下,他们似乎是站在了一个对里面: ——差生铁定爱捣乱、爱说话、不守规矩、混日子、动不动粗口约架…… ——优等生很喜爱学习,以他们为耻,不屑与他们为伍,甚至不曾想过要动手来打架…… 所以,云起当时听到王帆画的那个久远的“危险”的“饼”,下意识怔住了,懵了好一会。 然而,反应速度和处理方法得当的她,很快就估算了实际情况和可实性,一把答应了王帆那看似久远而“恶狠”的坏主意。 这样一来,震惊的反而不是云起,反倒是他们那些人了。 她、她,她居然答应了?? 他们说得可是真打啊,几人咽咽口水,以为她是闹着玩的:“我们可说的是真的,可不是骗人的啊……”你这样逞强,真打起来,肯定得吃亏! 结果云起丝毫不怕,除去一开始的那一会怔愣,反应过来的她,预估起具体的情况,还真对待这些丝毫不曾怕过。 那一脸的无畏,眼神格外坚定,好像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觉得此事可行,并且一脸认真的模样。 封殇仿佛看到了当时其他人被他们这一操作弄得一脸懵逼的模样,好好地读个书的,怎么变成大型约架现场了? 有一个居然还是班长!!! 震惊!震惊!封殇几乎都可以猜到当天云染里面的小道消息的最新消息: ﹟震惊!四班班长居然敢答应差生的约架邀请!!!﹟ ﹟他们约架三年后,是人性的毁灭,还是人性的败坏??﹟ ﹟可怕!一班之长竟敢答应差生的约架?是气急之下的血气上涌还是硬着头皮答应的勇气可嘉???﹟ …… 霎时间,局面得到一个程度上的混乱…… 思及此,封殇忍不住笑了。朝着臆想对象望去,想笑又不想笑出来,只有面上那嘴角上扬的弧度,表明:他也被云起神操作,逗笑了! !!! 他们几个瞧着封殇脸上那抹笑,越看越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他们当时懵逼了好一会,但好歹还是接受了,这一会也是一脸戏谑地望向云起处,叽歪歪地想:云起还记得吗?日后的他们到底要不要履约呢? 可是现在他们跟她也没多大联系了吧? 云起都没当班长了,他们还想着这干什么的啊? 再说,比起云起当班上时的场景,他们现在才是“灾难现场”呢,还是那种丝毫不敢乱动的那种。 第二百零三章 忒恶心了 “哎呀,我怎么越讲越偏了啊?”王帆揉揉脑袋,表示都不理解自己的脑回路了。 李晨几人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哥们,你才知道啊? 封殇倒只是笑着,只是意味尽在其中的感觉,也让王帆觉得脸上有些“烧”,毕竟他一直在讲自己的“丰功伟绩”(自卖自夸),他咋可以这么不要脸呢? “哎呀,哎呀,反正就是那样咯……” “很霸道,很拽,目中无人……” “一开始换班干部的时候,我还觉得陈懿也没什么好怕的,依旧我行我素的。” “结果,我有一天跟她闹,不小心得罪了她。” “我还以为,她跟云起一样,没什么值得她敬畏的,对她也是一脸嘲讽,讥诮不已。” “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了:女的都是不好惹的,特别是爱记仇、特小心眼的女生。” 说到这,他小心看了眼封殇的表情,仍旧是毫无情绪波动,他只好又继续道: “至那次后,我开始莫名其妙成为各科老师的‘重点管教对象’,稍有一不好的地方,就总是被针对、挤兑,莫名其妙地被扣上那些锅。” “更绝的是方老师,他更是对自己格外‘关注’,各种惩戒手段更是花样百出。” “什么一口气一百个俯卧撑,不能间断,不能不标准,否则又重新做……” “什么一口气连跑圈儿,一口气多少个蛙跳,一口气单手直立……” “就连冷天都不放过我……” “忒冷漠!忒无情!” “上课时时不时的打手板,时不时的责骂和诘难……都基本是常事……” “如此持续了好久,我都快弄崩溃了……” “他终于也收手了……” “因为我学会收敛了,不是被骂的,而真的是怕了……” “你不知道,方老师真的是丧心病狂,那段时间我身上真的是伤口不断,这边还没好,那边的新惩罚又到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就算是现在想起那些事情,仍觉得心有余悸。 他现在说出来,并不觉得他这样就是害怕了,或者什么变胆小了,而是学会收敛锋芒,沉寂在课堂上了。 “可气的是,后面我才知道,方老师和各科老师之所以那么关注他,居然就是陈懿在各科老师面前天天说他的坏话,甚至恶意诋毁他,黑白颠倒,不论是非。” “真忒么绝了!” “是啊!”说到这,李晨几个也特别赞同,因为他们也深受其害。 就是如今这样想着,盯着陈懿的背影仍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愤怼,即便听说她如今在改变,但当时那个模样,真让他们“大开眼界”,到如今,还是根深蒂固的存在。 “反正我忒么就是不喜欢她!” “太假了!” “也太会装了!” “比起她来,我更喜欢云起当班长了,虽然那时候也总是跟她各种吵,但好歹她说话都是直白的,豪爽,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并且基本上就没见她向老师告状过!” “我也是,宁愿云起当班长!” “她忒么太恶心了!”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显是讲到各自的痛点上了。 即便,你言我语,却莫名的“一致”和“和谐”。 封殇拍了拍王帆的肩,看了一眼还在学习的陈懿,眼里的厌恶,也几乎可以化为实质了。 “出去走走吧!”封殇瞥了眼墙上的钟,突然开口道。 几人也看了一眼,见时间还足够充裕,便欣然同意了。 几人站在走廊上,一字排开,立在栏杆旁。 封殇忽然开口打破沉默:“我给你们念首诗吧!” “ …… 高拱顶的哥特式房间,狭窄、拥挤, 浮士德不安地坐在书桌旁的圈椅里。 浮士德 如今,唉!哲学、 法学和医学, 遗憾还有神学, 我全已努力钻研。 可到头来仍是个傻瓜, 并未比当初聪明半点! 枉称硕士甚至博士, 转眼快到十年, 牵着学生们的鼻子 左右东西原地打转—— 最后却发觉一片茫然。 我因此真叫忧心如焚, 虽然比所有蠢货,比博士、 硕士、作家、牧师都要聪明; 虽然我没疑虑、内疚的困扰, 地狱啊、魔鬼啊我全不担心—— 然而欢乐也被完全剥夺, 不敢自诩有任何真知, 不敢将民众教育指引, 或以青年的导师自命。 我既无产业也无金钱, 也没有荣耀没有盛名; 这么活下去啊连狗也不肯! 所以说我才潜心魔法, 尝试假的力量和口舌, 把一个个的奥秘探明; 希望不用再流着臭汗, 去强不知以为知地胡扯; 还希望我能够发现 世界核心的凝聚力, 看清所有动力和种子, 不再咬文嚼字胡扯蛋。 朗朗的月光哦,但愿今夜 你最后一次看见我的烦恼! 多少回了,我中宵难眠, 在书案旁迎接你的来到: 于是忧郁的朋友你便 将我的典籍和素签照耀。 唉!真想披着你的银光, 漫步在高高的山顶上, 随精灵们绕着山洞飞旋; 在洒满你幽辉的草地徜徉, 扫净知识的雾障,沐浴 你的清露,还我身心康健! 唉!难道我仍要困守牢狱? 这该死的墙洞幽暗霉烂, 透过它有色玻璃的阻隔, 连日光月华也黯然惨然! 一直到高高的拱顶低下, 尘封虫蠹的书本堆积如山, 四周围着烟火熏黄的纸罩, 人陷入其中转身也艰难; 周围散乱着试管烧杯玻瓶, 还塞满形形色色的仪器, 它们全是老祖宗的遗产—— 这就是你的世界!这也能算世界! 谁想你竟然问,为什么 你的心在胸中闷得可怕? 为什么一种难言的痛楚 会把你所有的生机扼杀? 上帝创造生气勃勃的自然, 原本为让人类生存其间; 可你却将它远离,来亲近 烟雾、腐臭和死尸骨架。 走!快!快逃向广阔天地! 这部神秘的着作,它出自 诺斯特拉达姆斯的手笔, 难道它还不足以引导你? 一当你得到自然的指点, 就会看清星辰的轨迹, 顿时获得心灵的力量, 把神灵间的对话洞悉。 要想弄懂这些个灵符, 在此苦思只白费心机。 身边飘浮的神灵啊,你们 听到了就请回答我的问题! (翻开大书,看见大宇宙的符记) 哈!才这么看上它一眼, 我便突然觉得心旷神怡! 年轻而神圣的生命的幸福感 忽然沸腾、激荡在我血脉里。 写下这灵符的莫非是位神灵? 它平息了我胸怀中的躁动, 使我可怜的心里充满欣喜, 让我怀着神秘莫测的激情, 去揭示周遭自然力的奥秘。 我也是神吗?如此心明眼亮! 符记的线条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间悟出了造化的玄机。 这下我才真懂了先哲之言: “神灵的世界本未关闭; 只是你闭目塞听,心已死去! 弟子啊,快振作,别懈怠, 用红色朝霞将胸中尘埃荡涤!” 宇宙万物交织成一个整体, 相互依存,才富有活力! 宇宙之力在不断消涨, 把黄金的吊桶相互传递! 鼓动着散发福馨的灵翅, 从空而降,渗透大地, 有和谐的天籁响彻环宇。 何等壮观哦!唉,也只壮观而已! 无尽的自然啊,我在何处把握你? 丰乳——众生之源,天地之根, 我枯萎的心胸对你们无限渴慕, 可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哪里 涌溢、滋养,却把焦渴的我抛弃? …… ” …… 王帆几人:“……”还真的念完啦? “为什么你分开念的每个字我都认识,组合在一起,我怎么就不懂了呢?” “是啊是啊,封殇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一人说话,三人认同。 “还有啊,你念的真好!这么多字,你居然都背下来???” “天呐,你也太厉害了吧!” “你这样根本都不比云起差了啊!” “太厉害了,平时都深藏不露啊!” …… 三人都被他露的这一手惊到了,他却没有听到一个有营养的回答。 封殇:“……”还真是“高处不胜寒”,不在一个频道上,根本就无法交流啊? 要是是云起,两人估计都开始讨论内容了→_→ 这群憨货! 封殇嘴角抽了抽,他能说他很嫌弃他们吗? “再不努力,连我说话,你们日后都会听不懂了!!”封殇突然语气颇为恶劣地说道。 王帆四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打击人? 元浩鑫这时却弱弱地插了一句话,却让封殇差点原地暴走。 “那个,你学习成绩……咳,咳……好像……”也不是很好啊…… 封殇:“……”他怎么忘记这茬了? 封殇脸不红心不跳,傲娇一扭头:“那我还是比你们厉害,单论语文,你们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不是我吹→_→ 王帆四人:“……”要不要这么不要脸?封殇你的脸皮呢?去哪了啊?是被狗吃了吗? 要不要这么扎他们的心?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封殇眉毛一挑,轻飘飘又冒出一句。 王帆四人:“……”扎心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戳他们胸口!! !!! 四人无力翻天,果断不搭理他,转身走回教室。 他们还真是自找虐!!! 见此,封殇面上仍只是淡淡一笑,心情却格外清朗。 望着楼下那密密层层的人群,都没了往日的烦闷,意外地竟觉得很有意思。 第二百零四章 《高拱顶的哥特式房间》 这已经是两人越聊越平淡的第五天。 云起握着手机,盯着亮着屏的短信栏,手指按着下调键,心里很不是滋味。 怅然若失……? 云起自己也说不出,嘴角努力扬起一抹笑意,却硬生生看出了一份勉强的凄凉。 “叮—叮—叮——” 一条新信息来了。 诗21:25:46 “ 《高拱顶的哥特式房间》 高拱顶的哥特式房间,狭窄拥挤和浮士德当初住在这里时一样,毫无改变。 糜非斯托: (从帷幕后走出来。在他掀开帷幕回顾之时,可以看见浮士德仰卧在一张古式的床上。) 你就躺在这儿吧,不幸的人哟! 只怪你被引诱,深深坠入情网! 谁要被海伦钩去了魂魄, 谁的理智就难恢复正常。 (环顾四周。) 前后左右,我四处观望, 一切完好,全保持老样; 只觉彩绘的玻璃窗更加浑浊, 头顶上增加了一些蜘蛛网; 墨水凝结了,纸张已泛黄; 不过一切仍然摆在老位置; 甚至那支鹅毛笔还在这里, 他用它画了押,在卖身契上。 是啊,笔管下端凝着一滴血, 一滴我从他身上诱出的鲜血! 这样一件珍宝哦,举世无双, 我祝伟大的收藏家有幸珍藏。 还有钉子上挂着那件旧皮袍, 它使我回忆起当初的瞎胡闹: 我曾经对那小后生循循善诱, 他今天也许还在品其中味道。 真的,我心中油然生出欲望, 想把这温暖的袍子披在身上, 堂而皇之地重新充一回导师, 并要完完全全符合人们理想。 学究们十分地精于此道, 咱魔鬼却早已不大在行。 (取下皮袍来抖动;从皮袍里飞出来蛐蛐、甲虫和蛾子。) ” 诗21:42:18 “ 昆虫合唱: 欢迎!欢迎!欢迎你—— 我们旧日的保护人! 我们嗡嗡嗡飞鸣, 早已经把你认清。 当初你只悄悄地 一只只培育我们; 如今我们成千飞舞, 为报答你养育之恩。 奸诈之徒总是 内心深藏凶险, 虱子们却宁肯 早些露出原形。 糜非斯托: 这些新的造物真个叫我惊喜! 谁下了种,谁就有收获之期。 我再抖搂抖搂手中的旧皮袍, 这儿那儿又飞出虫子一只只。 飞上来!转过去!宝贝儿们啊, 快在千万个角落中躲藏隐蔽。 藏到那边摆着的纸盒中, 藏到这边发黄的古书里, 藏到尘封的破旧罐子内, 藏到骷髅头的眼眶里去。 在这些腐烂发霉的所在, 必定永远有蟋蟀加怪癖。 (套上皮袍。) 来吧,来披在我的肩上! 今儿个我再把主人当当。 可自吹自擂全然没有用, 那买我帐的人现在何方? (他拽铃铛。铃铛发出尖锐、刺耳的声浪, 震得房间全都颤抖起来,门也弹开了。) ” 诗21:50:58 “ 助手: (从黑暗的过道里蹒跚走来。) 什么响声啊!真正叫可怕! 楼梯在抖动,墙壁快摇垮。 透过哗哗响的彩色玻璃窗, 我看见阵阵闪电,亮华华。 大地迸裂;从头顶天花板, 落下来石灰、土快、碎瓦。 房门本来闩得牢牢的, 不知啥神力给启开啦?—— 那儿!好吓人哟!一个巨人 穿着浮士德的旧皮袍! 他瞪着我,向我招手, 我吓得差点儿没跪倒。 我该逃走?还是留下? 我会怎么样,鬼知道! 糜非斯托: (招手。) 过来,朋友!——你叫尼科得穆斯。 助手: 这是我名字,大人!——俄瑞穆斯。 糜非斯托: 咱们别来这一套! 助手: 很荣幸,你了解我不少! 糜非斯托: 我知道,你大把年纪还当学生, 成了老油条!只不过即使学者 也无他法,只能活到老学到老。 要是马马虎虎用纸牌搭建楼房, 即使伟大天才也不能完全造好。 你的老师,他可是位饱学夫子: 高贵的瓦格纳博士,谁人不知, 当今学界头一个数他威望崇高! 是他一人维持学界的团结, 是他每天给学术添加养料。 渴求全知的莘莘学子 齐集他门下听讲受教。 他独立教坛,光芒四射, 开天上地下的知识库房, 如同圣彼得执掌着宝钥。 他名震四海,光彩夺目, 再没谁能比他荣名显耀; 就连浮士德也声名黯淡, 只剩他还有所发明创造。 ” 诗22:07:06 “ 助手: 大人,请原谅,如果我 提出异议,如果我对您讲: 所有这一切全不是事实, 我老师乃是谦虚的榜样。 对那位夫子的神秘消失, 他总是不能够理解释怀, 仍日夜祈求,盼他归来。 这间浮士德博士的居室, 他走后就保持原封原样, 一直等候着它的老主子。 我几乎不敢踏进这房门, 今儿个想必是良辰吉日?—— 墙壁似乎曾经哆嗦颤抖, 门框歪斜了,门闩已蹦开, 否则您自己也没法进来。 糜非斯托: 你的老师跑哪儿去了? 领我去找他,叫他来! 助手: 唉,他严禁我将他打扰! 去叫行不行,我不知道。 几个月来,他闭门谢客, 专心致志完成那大事业。 身子骨羸弱得一塌糊涂, 不像书生倒像个烧炭夫, 耳朵鼻子全糊得漆漆黑, 老是吹火所以两眼充血—— 如此孜孜以求,一刻不停, 火钳叮当在他美如音乐。 糜非斯托: 这么说他要让我吃闭门羹? 我可是能加速他成功的人。 (助手离去,糜非斯托大摇大摆地坐下。) 刚刚才等我在这儿落座, 那后边已出现一位熟客。 如今他成了超级摩登人士, 定会趾高气扬,信口开河。 ” 诗22:15:59 “ 学士: (从过道冲进来。) 大门小门全都开着! 这回总算有了希望: 他不再埋首故纸堆, 活人变成个死鬼样, 枯萎憔悴,可悲可怜, 不死不活,苟延残喘。 外墙内壁全已倾斜, 最后难免都会倒塌, 咱们要不马上躲避, 肯定将会遭压挨砸。 我虽胆量比谁都大, 仍旧不愿往门里跨。 今天我又会有何遭遇! 许多年前不也在这里, 诚惶诚恐,虚心求教, 只因我刚刚上一年级? 对老头子我满怀信赖, 从他的胡扯寻找教益? 从那故纸堆中知道多少, 他们就塞多少进我耳里, 有的连他们自己也不信, 就这样将彼此生命耗去。 怎么?——那边斗室里面, 仍坐着谁,光线倒明不暗? 走近一看真吓我一跳: 他坐在那儿,穿着皮袍, 真的,和我离开时一样, 他仍披件灰色大皮袄! 当时他尽管能说会道, 我还是听不怎么明了。 今天老一套完全不灵, 我该大胆去和他聊聊! 如果忘川的激流,老爷子, 没有冲昏你这歪斜的秃头, 那就张大眼瞧瞧我这学生, 他如今已不用把教鞭忍受! 我看你呀仍旧老模老样, 这次我却另有一番景象。 糜非斯托: 你听见铃声就来,我挺高兴。 即使当初,我也未把你看轻; 蛹和幼虫已经向我预示 一只花蝴蝶儿即将出世。 卷曲的头发和花边领子, 曾使你喜欢得像个孩子。—— 你看来从不曾留过小辫? 瞧今天你梳着瑞典发式。 看上去你果敢而有决断, 只望别变得武断又极端。 学士: 老先生!咱们是在旧地相逢; 可得考虑时代已经大大不同, 趁早收起你模棱两可的屁话; 如今咱们眼光也得变化变化。 当初您愚弄忠厚老实的青年, 而且成功用不着讲什么才艺, 可今儿个谁还有这样的勇气。 糜非斯托: 向年轻人传授纯粹的真理, 黄口小儿永远不觉得惬意, 然而经过了许多年, 他们有了亲身体验, 却认为一切出自自己脑袋, 于是宣称:师傅是个笨蛋。 学士: 或许是个骗子!——须知老师 哪能径直将真理对我们宣示? 谁个不懂得要么增,要么减, 对弟子时而严肃,时而调侃。 糜非斯托: 做学问自然是耗费时日, 我看你已够资格做教师。 自那以后过了许多岁月, 你想必已有丰富的阅历。 学士: 经验阅历不过泡沫尘埃! 哪里能与精神同等看待! 承认吧,人历来的知识, 根本就没有认知的价值! 糜非斯托: (稍停。) 我早有此预感。我是个傻瓜。 如今我更觉自己浅薄、呆傻。 学士: 我很高兴,听到你的明达之言! 第一位白发智者,终于被我发现! 糜非斯托: 我寻觅秘藏的金银宝藏, 却将肮脏的煤炭往回扛。 学士: 干脆承认你这秃头,这脑瓜, 不比那边那些个骷髅值价! 糜非斯托: (从容地。) 你准不知道,朋友,你多粗暴。 学士: 在德国只有撒谎才会礼貌。 糜非斯托: (将轮椅摇到台口,冲池座里的观众。) 我感到又憋又暗,在这台上, 到你们那儿藏身,我真希望。 学士: 原本已一钱不值却硬想有价值, 把昨天当今天,真叫狂妄至极! 人的生命仰赖血液的循环流动, 唯有血气方刚的青年充满朝气。 青年们蓬勃向上,浑身是精力, 由生命创造新生命靠青年自己。 这儿活动着一切,也有所作为, 羸弱的倒下,强悍的出人头地。 眼看我们已将半个世界征服掉, 你们却干了些啥?点头,思考, 做梦,斟酌,计划个没完没了。 说实在的,老年是一场寒热病, 一边浑身哆嗦,一边头脑发昏! 人生在世只要一过了三十, 与其说还活着不如说已死。 最好把你们干掉,而且要及时! 糜非斯托: 高见,高见,魔鬼也没说的。 学士: 根本没魔鬼,要是我不愿意。 糜非斯托: (冲着旁边。) 可魔鬼这就叫你小子摔一跤。 学士: 完成这崇高使命靠青年一代! 我不创造它,世界便不存在。 是我引导太阳从大海里升起, 月亮的盈亏运行也随我心意; 白昼辉煌灿烂,装饰我旅途, 大地花红草绿,为叫我欣喜。 在那最初的夜晚,我一招手, 天穹中便缀满亮晶晶的星斗。 除了我,还有谁能帮助你们 冲破狭隘的市侩思想的樊篱? 而我却按照自己精神的指引, 自由快乐地追寻心中的明灯, 快步朝前迈进,斗志昂扬, 把黑暗抛身后,面向光明。 (下。) 糜非斯托: 好个怪人,得你的意去吧!—— 会惭愧的,一旦你认识到: 不管是愚蠢或是聪明想法, 没有不已被前人反复思考。—— 不过对这小子不必在意, 过不几年他准有所改变: 美酒最终还是会酿成的, 尽管发酵的葡萄汁难看。 (冲池座里没鼓掌的青年观众。) 对我的一席话,你们表现冷淡, 孩子们啊,我现在随你们的便; 想想吧:如今的魔鬼已经老迈, 你们上了年纪,才能将他明白! ” 诗:22:36:15 “ 注释: 1指他在第1部第4场戏弄一个来向浮士德请教的外地学生。 2德文中grille一词同时有蟋蟀和古怪念头的意思。 3他是已经当上教授的瓦格纳的助手。 4“俄瑞穆斯”:基督教教会内用的拉丁语,意为“让我们一同祈祷”。助手感到糜非斯托有些邪乎,想以此语镇住他。 5典出《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16章:耶稣把天国的钥匙交给圣彼得掌管,让他负责开关天国和地狱之门。 6即曾经被糜非斯托戏弄的学生。他已取得学士学位。 718世纪至19世纪初,欧洲男子时兴在后脑勺留一小辫,法国大革命开始后逐渐有所改变。瑞典人带头剪掉辫子,蓄新式短发。 8原文这后两句用了resolut(决断)和absolut(武断、极端)这一对同根谐音词,既有文字游戏的意味,也暗示这个青年是个哲学上的绝对主义者,并通过他讽刺当时德国以费希特、黑格尔、谢林为代表的绝对主义哲学。 9学士否定感性认识和经验的意义,也不承认知识的价值,是一个极端主观唯心的虚无主义者。 10希腊哲学家菲德鲁斯(phaedrus)说过类似的话,其后成为广泛流传的俗语典故,意即收获极少,大失所望,等等。 [11]语出古罗马喜剧家泰伦斯。 [12]费希特曾在着作中写道:“人们活过了三十岁,为他们的名誉着想,为了世界的利益,我们都唯愿他们死去……”在歌德时代,此话常被魏玛和耶那的一些狂妄青年所片面理解和滥用。 [13]歌德用这位学士塑造了一个视一切为自己意识的产物的主观唯心主义典型。 ” 云起:“……”怎么这么长? 这时,已经洗完澡正在擦拭头发的云韵出来,进了卧室。 一眼瞧见自己的小孙女还在捣鼓她的手机,立马心生不悦了。 她洗完澡,把衣服洗了,刚刚还把头发给洗了,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了。 她出去洗澡那一会,就看她拿着玩,现在她出来了,居然还在拿着玩? 这都是干什么啊?本来眼睛就不好了,再多看手机岂不是更加近视? 云韵很生气,把擦湿的帕子往旁边一放,也不管云起现在拿着手机在干嘛,直接一把抢了过来。 嘴里还不住念叨: “还看什么看?” “都这么久了,什么事都搞完了吧?” “怎么还不做作业或者看书?” “就是要在这玩啊?” “你干什么呢?” “手机就有那么好玩了?” “你妈妈的手机还是智能机,去拿她的玩啊,里面游戏还多些呢!” “你怎么不去拿?” “可以更好玩啊?” …… 越说越气愤,越到后面甚至带着一脸的阴阳怪气来了。 听得云起一阵头大。 本来看那个东西,她就觉得有点烦闷,无缘无故那么一大堆文字,那是干什么呀? 也不说清楚,没头没尾,谁知道是干什么? 现在倒好,她还没研究透,以及发消息询问他原因。 云韵这一连串“嘴炮”下来,她直接失去了兴致。 瞅了一眼自己床头的闹钟,莫名有些心虚。 云起:“……”怎么这么快就十点多了? 为什么她感觉才过了一会儿? 云起嘴角抽了抽,刚想要反驳和抢回手机来举止,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心虚。 看着看着那长句,居然时间都忘了。 废寝忘食?不分日夜? 云起:“……”莫名想到这两个成语,又莫名觉得特不符合她。 云起觉得自己可以去洗把脸来缓解下自己此时已经有些死机的大脑了。 明天还有小测试,她要是在今晚傻掉了,明天考砸了,该找谁去算账? 他吗?→_→ 怕是想多了。 还有,……那么多字,他怎么打过来发给自己的? 也太恐怖了吧! 还真的没什么必要啊,其实像以前那样把打印好的给自己,那样也不错的。 还可以收藏起来,日后可以慢慢看。 短信呢,奶奶的内存不足了的话,她肯定会帮忙删些的,那就保存不下来了。 该怎么办呢? 难道不删,那肯定不行啊,后面再发消息,估计都收不了了。 内存太小,你能怎么办?→_→ 那删掉?后面可就再看不到了。 那到底删不删呢? 咦,或者偷偷存钱去给奶奶买张大的内存卡? 现在奶奶里面这张都还是送的,内存太小了,根本不够用啊→_→ 但内存卡应该很贵吧,特别是想要内存大一点的。 ……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发什么呆啊?”云韵忍不住推了推云起,好让她回神。 第二百零五章 《浮士德》 “啊?”云起抬头愣住了。 奶奶说了啥? 云韵:“……”敢情自己说了那么多,这孙女都没听啊?走神走到哪去了! “手机,不能老是玩手机。” “现在都十点多了,先去洗澡吧!” 说了那么多,云韵嘴巴都干了,无奈地劝了云起几句,就跑到客厅喝水去了。 云起还在自己一团浆糊的思绪里没出来,奶奶说让她干嘛,她就很听话地干嘛。 直到把洗澡水打好,用水淋着身子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洗澡啦??? ……什么情况? 好像是奶奶让她去洗的吧,好吧,那就还是继续洗吧。 刚刚到底在想着什么,她自己也忘记了。 那应该就不是很重要,不然不会那么容易忘记的。云起心想。 封殇:“……”我呀我呀,我这么大个人,居然都给忘了?? 封殇等了一晚上,发过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音信全无。 一直到他困得眼皮子直打架,躺在床上的他,瞄了一眼床边的手机,发现还是黑屏的。实在撑不住了,台灯都来不及关,整个人便昏睡了过去。 心里有事,即便前晚很累,第二日仍旧很早便醒了过来。 睁眼的瞬间,封殇第一想法是去看手机,摸到亮屏,发现并无新消息,时间也还很早。 6:00am。 封殇眉头微皱,又揉了揉仍旧困顿的眉眼,稍微清醒些,但精神还是有些萎靡。 他叹了口气,还是半惺忪着眼,将手机滑至信息栏,发现还是只有昨晚他发的信息,心里烦躁,忍不住把手机往里床一扔,随手关了床头的灯,被子一拉,又继续睡。 身子却不住地辗转反侧,最终还是败给了疲惫不堪的身体,又睡了过去。 云起一觉醒来倒没什么感觉,如同无数个清晨一般,起床,洗漱,吃早餐,然后上学。 就连上着课,新课、复习课或巩固课,同昨日相似,又好像有些不同。 与许兮、陈懿,或是苏安、于辞行几个讨论问题,在学习新知识,探索新发现的过程中,时间如同漏斗里嘀嗒的细沙,此前还是一大瓶,眨眼间再看,已是一点余光。 云起并没有觉得同往日有何不同,甚至忘记了其他的什么事,她心里也没什么印象。 中午一放学,她便高高兴兴同许兮、陈懿几个一起回家。 若说此时,她心里有什么想着、念着的,那大抵就是想这步子迈得再快些,路再短些: ——她好回家吃饭。 ——实在是太饿了。 “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云起揉着自己的小肚子,颇为无奈地说道。 云起的小肚子似要验证她这个消息,立马成精似的应景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许兮和陈懿被她这笑声逗到了,捂住嘴还是笑个不停。 “它居然还真的叫了!” “云起,你的小肚子好听你的话啊!” “看来是真的饿了啊!” 云起嘴一扬,并不以肚子饿得呼噜叫为耻,而是一脸骄傲,道: “那是我肚子关心我,知道我这个主人饿了,再发预报提醒我呢!” “你们就没有呢!”一脸臭屁地说完,居然还意有所指地瞄了许兮和陈懿的肚子一眼。 两人一头黑线,立马撤离她的视线区,甚至拿手挡住,就怕云起那个小眼睛咕噜咕噜一转,又打什么馊主意了。 云起瞧着她俩那戒备的一幕,得意地笑了。 ?乛v乛?嘿嘿,她明明只是开个玩笑,她们也太好玩了! 她笑得舒心,不顾两人在身后叽叽歪歪,步子迈得更轻快,步步生风般,惹得许兮两人也赶紧追上来。 三人你快我追,你慢我也慢,你停我也停,你动我也动,游戏般走走停停,很快回了各自的家。 云起回到家时,还很早,云韵还在厨房里炒第一个菜,云笙还没有回来。 见此,云起主动进厨房帮奶奶洗起了菜,只是没等云起高兴一会,她便被赶了出去。 原因是: ——她洗的菜不够干净。 云起洗完,她还得重洗,那还不如她自己做。 况且她才刚放学回来,在家玩会放松也好。 云起还想留下来,云韵却不同意,把云起推出厨房后,只说等会快上菜时让她拿碗好了。 云起:“……”好吧,她居然这么废?? 行吧,她自己觉得也是。 洗芹菜,只洗着外面的污泥,不知道它的根茎相连的叶子部分,得翻开才能看到里面的淤积。 云韵把芹菜叶子掰开给她看,云起顿时傻眼了,也知道自己没做好,刚想补救,她便被“撵”出了厨房。 云起觉得自己要在角落画个圈圈诅咒自己。 为什么这么笨,这么简单的常识,她居然一窍不通? 云起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羞愧。 在客厅看了一会电视,发现没什么看头,便还是打算转回卧室看书。 拿书坐在床边,正想静静地看着,一眼就瞥到了奶奶那红色喜庆的老人手机。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看到这红色手机,她才记起来……昨晚,她居然忘记回复他消息了? 这记性,她无奈捂脸,为自己这粗心大意感到无语。 只好又放下书,打开了手机。 结果打开一看,好几条新消息累积在了短信上。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整个人又傻眼了。 诗12:19:05 “ 《古典的瓦普几斯之夜》 法尔萨洛斯旷野。一片黑暗。 厄里克托: 我忧郁的厄里克托,和以往多次一样, 今晚又来参加阴森可怖的瓦普几斯节; 讨厌的诗人们对我肆意丑化、诽谤, 我却并不那么可憎——赞扬和指责, 他们永远忙个不停——我似乎觉得, 漫山遍野有如海浪起伏的灰色营帐, 构成这充满忧惧和恐怖的夜的景象。 这一切已经一次次重演!而且仍将 无休无止地演下去——谁也不愿意 将帝国拱手让人;也没有谁会乐意 把它让给以武力夺权和掌权的君王。 要知道没有能力控制自己内心的人, 太容易心高气傲,太喜欢驾驭他人—— 这儿就曾殊死战斗,留下伟大范例: 对暴力统制,曾经以暴力进行抗击, 千万朵鲜花编结的自由花冠扯碎了, 刚硬的月桂枝绕着暴君的头颅弯曲。 这边,马格努斯梦想着昔日的光荣, 那边,恺撒彻夜倾听着命运的消息! 较量就在眼前。世人知道谁已胜利。 篝火炽烈燃烧,腾起来红色的火苗, 大地泛着红雾,是无辜的血光映照, 被这暗夜中罕见的奇光异彩所吸引, 希腊神话传说的魑魅魍魉纷纷来到。 围绕着一堆堆的篝火,古代的精灵 或舒舒服服坐着,或飘飘摇摇—— 月亮虽然还没圆,却清朗明亮, 它冉冉升起,把柔辉洒遍周遭; 营帐的幻影消失,遍野是蓝色火苗。 可是在我头上,突然飞来什么彗星! 它光芒耀眼,照着蜷成球状的人身。 我嗅到了生气。这可对我很不相宜; 只要我一接近就会给生命造成损害, 因此也叫我背上恶名,我实不乐意。 彗星已经在下降。我趁早小心回避! (离开。) (空中出现飞人。) ” 诗12:20:23 “ 荷蒙库鲁斯: 我又盘旋了一圈, 在篝火和魔怪上边; 只见原野和山谷, 鬼影憧憧妖雾弥漫。 糜非斯托: 我像透过昔日的窗户, 窥见北方的混乱和恐怖, 幽灵一个个面目可憎, 这儿那儿我一样蛮舒服。 荷蒙库鲁斯: 瞧,一个高大女鬼 大步地走向我们! 糜非斯托: 看见我们飞过空中, 她好像胆颤心惊。 荷蒙库鲁斯: 随她去!快快放下 你的骑士,他马上 就会重新获得生命, 好把神话之国探寻。 ” 诗12:21:58 “ 浮士德(触及地面。): 她在哪儿? 荷蒙库鲁斯: 纵然咱们不知她在何处, 却可以在这儿将她打听。 你不妨趁白天尚未到来, 去一处处篝火旁边搜巡。 你既有胆量寻找“众母”, 就不会再畏惧任何事情。 糜非斯托: 在此我也该尽一份力量, 然而不知其它妙计良方, 只能说:那一处处篝火, 各人都不妨去闯上一闯。 随后作为会合信号,小鬼, 让你的灯再发出亮光声响。 荷蒙库鲁斯: 就这么闪烁,就这么震响。 (烧瓶发出轰鸣和闪电。) 快快去把新的奇迹寻访! ” 诗12:22:02 “ 浮士德(独自。): 她在哪儿?——现在别再打听…… 纵然这地方她不曾驻足流连, 纵然这儿水波不曾朝她飞溅, 这里空气却传递过她的语音。 这里是奇迹领我来到的希腊! 在此我立刻感觉着脚踏实地, 酣睡者又充满了热情和朝气, 仿佛安泰重新回到大地怀里。 我发现这地方真是千奇百怪, 在篝火的迷宫中我认真寻觅。 (慢慢走远。) ” 诗12:23:09 “ 注释: 1古典的即古代希腊罗马的,在书中有时也被称作南方的,系与歌德当时生活的北国德意志地区相对而言。古典的瓦普几斯之夜也就带有希腊罗马色彩,人物、典故也多取自希腊罗马的神话和传说,气氛也凝重、庄严,与诗剧上部布洛肯峰上的群魔乱舞、荒淫无耻的情形大异其趣。 2厄里克托是古战场法尔萨洛斯荒原的魔女。路卡努斯和奥维德都在诗中写到过她,说她形象可怖,性情乖戾凶暴。 3每年6月6日为法尔萨洛斯战役的纪念日。相传在此前夜,战死者的幽灵又要在此出没、相聚,重演当年的情景。 4四处弥漫的夜雾看上去像是战场上连绵起伏的营帐。 5庞贝实际上是维护元老院的贵族统治而与恺撒作战,结果失败了。魔女厄里克托所言与史实不符。 6马格努斯为庞贝的别名,意即伟大的人。 7盛着荷蒙库鲁斯的烧瓶闪闪发亮,被厄里克托误以为是彗星。 8根据诗人路卡努斯的描述,厄里克托不仅面目狰狞,而且住在墓穴里,敌视人类,嗜血成性,故有害于生命。 9浮士德仍念念不忘海伦。 10三者虽同行却各有所求:浮士德寻找海伦,荷蒙库鲁斯寻找生命的实体,糜非斯托想与魔女寻欢作乐。 [11]罗马神话中的巨人安泰是海神波塞冬和大地之神该亚的儿子,所以只要一接触到大地,便力大无穷,不可战胜。 ” 云起:“……”怎么又是这些东西?居然还是刚刚她在洗芹菜时发的。 还这么长,也没有跟她解释跟什么有关。 她怎么去看啊?看天书一样看吗? 云起扶额,表示要让自己缓缓,不然等会再重复观看研究时,头特定又得疼了。 还没等她继续消化,一条新消息又来了。 云起:“……”给几分颜色,就要开染房了是吧? 满心无奈,却又还是打开了。 诗12:26:36 “ 说不完的《浮士德》 德国大文豪歌德(johannwolfganggoethe,1749~1832)的诗剧《浮士德》,是一部旷世不朽的巨着和杰作。它在问世后的近两个世纪里,先在德国、继而在欧洲乃至全世界,引起了越来越大的重视,不仅一再被翻译成世界各国的其它文字,每一个文化稍微发达的国家和民族都有不只一种译本,研究它的着作、论文也成千累万,汗牛充栋。人们不断地从不同的角度,在不同的时代和文化背景中,带着不同的审美眼光对《浮士德》进行观察;而这部杰作呢,就如同一块硕大的水晶体,随角度、背景和审美眼光的变化而变化,永远闪射着美丽迷人的异彩。正如研究《红楼梦》有“红学”,研究莎士比亚有“莎学”,在世界范围内研究《浮士德》也已形成文学领域里的一个独立学科,被称为“浮学”。 ” 云起:“……”还真是浮士德啊? 原来《浮士德》是一本歌剧啊?她还以为是一本书呢。 他这样断断续续地发给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几章的啊。 手却很诚实,拿着放在家里的笔记本和笔立马抄录起来,边抄还不断思考记笔记。 等到云韵叫她吃饭,她还是不愿停下来,即便她感觉她好像也没怎么看懂。 第二百零六章 不回信息 近来,云韵发现她家孙女云起特别喜欢看手机,还拿着本子对着边看边抄。 刚刚吃饭也是,昨天晚上睡觉前也是。 她不明白了,手机里有什么东西让她这么着迷。 居然连平时最爱看的书也不看了,这真的是奇了怪了! 难道是里边的游戏?云笙倒是玩过,说挺无聊的。 云起向来不爱玩游戏,何况是这样无聊的游戏,她应当不会玩的吧? 那会是干什么呢? 云韵想了一上午也没想明白,云起回来这会她又在炒菜,也没时间问。 这会儿吃饭了,她倒可以好好问一问了。 “云起啊,你这几天老是看着奶奶的手机干什么啊?”云韵也不打算直问,而是换了一种口吻:“是里面有什么吸引你的,让你这么喜欢?” 云起听得前句,本来心里咯噔一响,听到后面,反而笑了: “是同学给我发的一些东西,我正在看。” “东西?”云韵还是有些狐疑,手机上有什么可以看的? “就是,就是一本书上的内容,不好打印,他就用短信发给我了。”云起觉得还是要解释清楚些,看奶奶那表情估计是产生疑问了。 “哦,这样啊。”云韵还是不是很相信,但是如果是跟书有关的事情,这又说的通了,毕竟她孙女还真的爱看书,说是“书呆子”也真的不为过。 云韵突然又想到她那有些近视的眼睛,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 “眼睛要紧。可以看,但时间不能太久了。” “这几天的时间就有些长了,晚上也睡得太晚了。” “不行,不行,”云韵说着说着,自己又否定了之前的想法: “你还是要我监督着的好,不然自己总管不住自己。” “书,其他时候都可以看,但是眼睛坏了啊……那可就没了哦……” “我们家就你一个近视眼,你这呀,要我说就是小的时候看电视离得太近造成的……” “那时候跟你说看远点,你还要搬条凳子坐到前面去……” “怎么说,也不听……” 被奶奶云韵翻起陈年旧事,云起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最终还是没说话。 静静听奶奶吐槽好了,她年纪大了,爱念叨以前的事。 何况也是自己以前不注意用眼,看电视也的确爱凑近看,造成如今近视的状态,也算是自找的吧。 云起叹了口气,双眸闪了闪,努努嘴,还是把想说的咽回了肚子里。 说了一会,云韵也口渴了。不等云韵起身,云起倒先为她倒了一杯水过来。 奶奶念叨不爱听是一回事,奶奶想说又是另一回事。 云起认不认真听是一回事,云起起身为奶奶倒水又是另一回事。 云笙每次看云起这样做,感觉就在看怪物,明明都被奶奶说得那么惨了,居然还有心情给奶奶倒水?莫不是听得耳朵出茧变聋了? 瞧着云笙那一脸“你莫不是有毛病”的模样,又看看一旁一吐为快后心情明显变得更好的奶奶云韵,云起突然觉得自己好冤。 云起:“……”原来她是个这样的人吗?专为她们快乐而服务? 怎么搞个机器人一般? 还是保姆那种类型的!! 饭桌上一谈,云起反倒有借口拿奶奶的手机了。 云起还生怕奶奶不相信,还把自己抄的东西一并予奶奶看。 这下,云韵不再阻拦她,只是还是念叨着要让她注意眼睛,注意用眼,切不可再过度用眼,导致近视更加了。 云起当然点头答应。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一幕: ——云起又拿着奶奶喜庆的老年手机边抄边琢磨起来。 早已忘记,这短信根本没回复人家。 封殇这边等了许久,仍未见云起回消息,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他想着是不是那几章云起不太喜欢,所以不太想搭理他。倘若他再多发几章其他有趣的地方,是不是她就会回消息了呢? 于是,云起还没待把原来的先抄完,新消息便一条接一条地接连而来。 诗13:07:28 “ 《书斋》 浮士德带着狮子狗上。 浮士德: 我离开了城郊和旷野, 沉沉暮色已笼罩着那里, 它用神圣的预感和恐惧, 把我们向善的心灵唤起。 经过一次次莽撞冒失, 狂暴的欲求已经安息; 胸中萌发出仁爱之念, 还有对主耶稣的爱意。 安静点,狮子狗!别乱窜! 你在那门槛上嗅些什么? 去乖乖躺在那火炉后面, 我将给你我最好的靠垫。 你为让我们开心、高兴, 曾经在山道上跑跑跳跳, 我也要给你很好的款待, 只要你这客人不吵不闹。 啊,每当这斗室里边 重新点燃柔和的灯盏, 我的心里便豁然开朗, 整个胸中也光明一片。 希望的蓓蕾重新绽开, 理性的金口重新发言, 于是啊我们又开始渴望, 渴望生命的溪流、源泉! 别叫,黑犬!神圣的乐音 正缭绕回荡在我心灵, 不容参杂进狗的吠声。 我们习以为常:人们 对不懂的真理大加讥嘲, 对难于把握的善和美 嘀嘀咕咕,心怀怨恨; 未必狗儿你也愤愤不平? 可是,唉,尽管我十分希望, 却再无满足的快感涌出胸膛! 为什么巨流会迅速干涸, 害得我们重又忍受焦渴? 这情况我已是多次经历。 不过缺陷还可弥补代替: 我们学习珍惜超凡的事物, 我们渴望获得上天的启示, 从《圣经·新约》里面, 它的光辉最高贵、美丽。 我急着翻开这古老的 宝典,怀着一片至诚, 要把它神圣的原文 翻译成我亲爱的德语。 (翻开一部大书,着手翻译。) 我写上了:“太初有言!” 笔已停住!没法继续向前。 对“言”字不可估计过高, 我得将别的翻译方式寻找, 如果我真得到神灵的启示。 我又写上:“太初有意!” 仔细考虑好这第一行, 下笔绝不能过份匆忙! 难道万物能创化于“意”? 看来该译作:“太初有力!” 然而正当我写下“力”字, 已有什么提醒我欠合式。 神助我也!心中豁然开朗, “太初有为!”我欣然写上。 要我留你与我同住, 黑狗啊,你可不能狂吠, 你可不能乱叫! 像你这么讨厌的伙伴, 我身边真是容不了。 你我当中总有一方 必须离开这小小书房。 我不愿,却得下逐客令, 门开着呐,快请快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自然界怎会有这种事情? 只是影子?还是原形? 黑犬变得多长多大了啊! 它仍在飞快上长,上升! 哪儿还像一只狗的样子! 我把何方妖孽带进了屋子! 它看上去已像一头河马, 火红的眼睛,尖利的牙齿。 噢!我清楚你了! 对你这未成气候的小鬼崽, 所罗门的咒语蛮合适。 ” 诗13:11:58 “ 众精灵(在走廊上。): 里边已有一个被困住! 呆在外边!别跟进屋! 像狐狸戴上了铁锁链, 那魔头好不心惊胆颤。 注意!注意! 他窜上,窜下, 荡来,荡去, 已经挣脱出来。 你们要能救他, 就别把他抛弃! 要知道为我们大家, 他也出过不少力。 ” 诗13:13:13 “ 浮士德: 要对付这个畜生, 须先念四大咒文: 火精快燃烧, 水精快涌迸, 风精快飘散, 土精快使劲。 谁不了解 四大元素, 不识其力, 不谙其质, 就休想把 精灵降服。 借烈焰隐身吧, 火精! 喧嚣着汇流吧, 水精! 像流星闪烁吧, 风精! 保家宅安宁吧, 英苦布斯!英苦布斯! 快来把事了清。 这畜生身上 没四大元素, 它静静躺着冲我狞笑, 我还没击中它的痛处。 现在来更厉害的, 你给我听着。 你小子可是 地狱的游魂? 瞧瞧这道符记, 它能降服一切 鬼魅和幽灵! 它身体已经膨胀,毛也竖了起来。 该死的东西! 可识这字迹? 它从未萌芽, 它没被表达, 它流贯宇宙, 它横遭刺扎! 被镇压在了火炉背后, 这畜生膨胀得像头大象, 渐渐地塞满整个屋子, 欲化作烟雾流散逃亡。 别长到天花板一般高! 大师脚下是你躺的地方! 你瞧,我并非虚张声势。 我还可用圣火烧你! 用三位一体的圣火, 你该不希望! 用我最厉害的法术, 你该不希望! ” 诗13:15:03 “ 糜非斯托: (烟雾散去,穿着漫游学者的服装从火炉后踱出。) 干吗吵吵? 先生有何事要小的效劳? 浮士德: 原来这就是狮子狗的实质! 一个浪荡学生?叫我笑破肚子。 糜非斯托: 我向博学的先生您致敬! 您可害得我浑身汗淋淋。 浮士德: 请问你怎么称呼? 糜非斯托: 对于一个藐视言语的学者, 这问题我看真是微不足道。 他远远地避开所有的表象, 一心探寻事物本质的奥妙。 浮士德: 可是对于你们这种角色, 名字通常已把本质反映。 人若称你们蝇神、破坏者、说谎者, 你们的本质便已经分明。 够啦,你到底是何幽灵? 糜非斯托: 老想做恶却总是把善促成, 我便是这种力量的一部分。 浮士德: 你这哑谜有什么含义? 糜非斯托: 我即是那个精灵,它惯于否定! 但也有理;因为万物既然生成, 理所当然也有毁灭; 所以最好全然无所生成。 你们所谓罪过啊、破坏啊, 简言之,被称为恶的一切, 正是我的本质特性。 ” 诗13:17:59 “ 浮士德: 你自称一部分,站在我面前不是挺完整? 糜非斯托: 告诉你一些实际情形: 人类是一群井底之蛙, 爱把自己的世界无限夸大—— 我乃构成太初万有的那部分的一部分, 也即黑暗的一部分,是我生育了光明; 光明忘恩负义,背叛黑夜母亲, 竟想夺取她的特权,把空间全占领, 然而费尽心机仍旧徒劳, 因为光永远不能和物体离分。 它源于物体,因物体而显得美丽, 却也被物体阻挡不能前进, 因此我希望过不了多久, 光将随着物体走向沉沦。 浮士德: 这下我算弄清了你的职责! 对大宇宙你无可奈何, 于是动手来把小宇宙毁灭。 糜非斯托: 自然也没取得多少成就。 凡是与虚无对立的存在, 比如眼前这愚蠢的世界, 我虽然已经费尽了心机, 也没能将它损害,不管是用 地震、风暴或是火灾、水灾—— 到头来陆地和海洋依然如故! 对人和畜生这些混蛋, 我简直就叫一筹莫展: 他们被葬送的还少吗! 然而总有新鲜血液在循环。 长此以往我真会发疯! 从地里、从水里、从空中, 不管是干是湿是冷是热, 总有无数的胚芽在萌动! 如果我没把火焰留给自己, 那我就完全没有武器可用。 浮士德: 你可冲着永远活跃的、 伟大神圣的造化之力, 挥动魔鬼冷酷的拳头, 然而仍旧是枉费心机! 你这混沌所生的怪胎, 你该改弦易辙,另寻高就! 糜非斯托: 这咱们确实该细加思考, 不过可以留待下次再说! 今天让我告辞,好不好? 浮士德: 我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咱俩今天可不已相识, 啥时想来都悉听尊便。 这儿是窗,这儿是门, 烟囱你也清楚在哪里。 ” 诗13:19:08 “ 糜非斯托: 对你明说吧!我想跑, 还有一个小小的障碍, 就是你门槛上的魔脚—— 浮士德: 原来是五角星令你难堪? 嘿,告诉我,地狱之子, 它既能镇住你,你又如何 骗过它,混进了书斋里面? 糜非斯托: 您仔细瞧!它没画好; 那只冲着外边的尖角 有个豁口,你该看到? 浮士德: 这真是再巧不过! 你成了我的俘虏, 全因偶然的原故! 糜非斯托: 黑狗进屋时无所察觉, 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 魔鬼没法从屋里逃脱。 浮士德: 可你干吗不跳窗户? 糜非斯托: 魔鬼和幽灵有条规矩: 从哪儿进,打哪儿出。 进可随意,出受束缚。 浮士德: 连地狱里边也有法律? 这倒不错,可以放心 和绅士们把契约订立。 糜非斯托: 答应你的一定让你享受, 保证不会打丝毫的折扣。 不过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下次咱们可以好好合计; 眼下嘛我求您多多原谅, 高抬贵手放小的我出去。 浮士德: 请再呆上个一时半会, 先给我讲个有趣的故事。 糜非斯托: 先放我走!我很快回来, 到时候问什么随您喜爱。 浮士德: 可并非我设的圈套, 是阁下你自投罗网。 有一回难再有第二回, 抓到魔鬼哪能随便放。 糜非斯托: 您既喜欢,我也准备 留在这里把您陪伴; 不过条件是得让我 变变魔术供您消遣。 浮士德: 乐于领教,敬请自便; 只是你的戏法变得真好看! 糜非斯托: 在这一个钟头,朋友啊, 你的感官所得到的收获, 将把单调的一整年胜过。 精灵们将唱柔媚的歌儿, 还让您观赏美丽的景致, 全都并非空虚的幻术。 你的鼻子会嗅到香气, 你的嘴巴会尝到美味, 舒服安逸得真没法说。 事先还不用什么准备, 我们已经到齐,开始! ” 诗13:23:09 “ 众精灵: 阴暗的拱顶 快快地消散! 让蓝天灏气 更加和蔼地 向室内窥探! 乌黑的浓云 快流失隐遁! 星星亮闪闪, 太阳送进来 柔和的光线。 天国的孩子, 美丽的女神 冉冉地降临, 飘过你身边。 你满怀渴慕, 紧跟在后面; 衣襟和裙带 猎猎地飞舞, 掠过了平野, 掠过了亭园; 相爱的人们 在默默思考, 结一世情缘。 凉亭挨凉亭! 藤蔓绕藤蔓! 葡萄沉甸甸, 木桶已盛满; 倒进榨汁槽, 酒浆泡沫翻; 下泄如小溪, 刷刷流淌过 洁净玉石滩; 让巍峨群峰 俯卧身后面; 绕青葱丘陵, 汇聚复蔓延, 成平湖一片。 成群的水禽, 尽情吮甘霖; 振翅迎红日, 奋飞向光明; 降落岛屿上, 环岛波浪涌, 岛影漾湖心。 但听船过处 歌唱夹欢声; 处处绿野中, 翩翩跳舞人; 民众聚郊野, 寻乐驱劳顿。 这儿有人在 攀越过山丘, 那儿有人在 湖面上游泳, 还有的滑翔飞行。 人人都热爱生活, 人人把远方憧憬, 憧憬那儿可爱的星辰, 憧憬那儿仁慈的女神。 糜非斯托: 他睡着了!真行,你们这帮轻飘的 小东西!你们唱得他酣梦沉沉! 为这场音乐会我会给你们报偿。 他先生还不是逮得住魔鬼的人! 用甜蜜的梦影将他迷惑, 让他沉溺在痴妄的海洋; 可要破除这门槛的灵符, 我还有劳一只利齿硕鼠。 勿须我长时间念念有词, 已有只窸窸窣窣跑来听吩咐。 我乃大老鼠和小老鼠的主子, 还管苍蝇、癞蛤蟆和虱子臭虫, 现在命令你大着胆儿往外走, 去替我把那条门槛啃坏, 就像它刚刚抹上了猪油—— 你一下已经跳到跟前来! 抓紧干吧!那碍事的犄角 在最前边的棱上,朝着室外。 再咬一口就会大功告成。 浮士德,继续做梦吧,咱俩暂时拜拜! 浮士德(苏醒过来。): 怎么,我又上了当受了骗? 蜂拥的精灵已经烟消云散, 梦里我明明看见那个魔鬼, 谁料却逃走了一条卷毛犬。 ” 一开始,云起还傻傻地等着,只听得“叮—叮—叮”,隔个几分钟又是一响,隔个几分钟又是一响。 云起:“……”有完没完? 后来索性没再管,只关顾着眼前抄录的,更别说忙着回信息了。 第二百零七章 不管 结果,云起越不管,信息来得越猛。 似要把整本剧全发过来的节奏。 只听得:“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诗13:24:25 “ 浮士德: 有人敲门?进来!是谁又来烦我? 糜非斯托: 是我。 浮士德: 进来! 糜非斯托: 你必须叫三遍。 浮士德: 进来呀! 糜非斯托: 这样嘛你才讨我欢喜。 希望咱俩能相处和睦! 为了打消你的怪念头, 我特意扮成年轻贵族, 身穿滚金边的红衣裳, 外披挺括的锦缎大氅, 帽子上插着雄鸡羽毛, 腰间挂把锋利的长剑, 现在就直言把你相劝, 劝你同样地打扮穿戴, 以便你也能自由自在, 去把人生的滋味体验。 浮士德: 我不管穿什么样的衣服, 都感到尘世生活的痛苦。 我太老啦,没法玩世不恭, 又太年轻,不能无动于衷。 世界究竟能给予我什么? 要知足克己!克己知足! 就是这支老掉牙的旧曲, 永远喧响在每个人耳畔; 就是这沙哑的歌声, 把我们的终生陪伴。 清晨醒来我总心惊肉跳, 忍不住要痛苦哀号, 眼见着光阴一天天逝去, 却一事无成,夙愿难遂; 就连一点点欢乐的预感, 也难免吹毛求疵的干扰, 心中的任何创造冲动, 都遭受万种丑恶的阻挠。 夜幕降临,我即将就寝, 可同样感到心神不宁; 睡眠不能带给我休息, 噩梦一次次将我惊醒。 神灵虽然寄寓在我胸中, 能深深激动我的内心, 他主宰我的所有力量, 却无力造成外界感应。 因此活着对我已成累赘, 我渴望死,痛恨生。 ” 诗13:25:58 “ 糜非斯托: 可死神从来不真受欢迎。 浮士德: 幸福啊,谁能在凯旋时头戴 死神的桂冠,即使它鲜血淋淋! 幸福啊,谁能在狂舞后被他 送入少女的怀抱,长眠不醒! 唉,只要能从神灵的伟力获得 振奋鼓舞,我甘愿灵魂沉沦! 糜非斯托: 可那天夜里有杯褐色液体, 某人端在手里却并未真饮。 浮士德: 窥探他人看来是你先生的爱好。 糜非斯托: 咱不全知道,却了解许多事情。 浮士德: 每当熟悉而甜美的声音 带我离开混乱可怕的现实, 每当有欢乐时日的余响 诱使我把童年的情感忆起, …… 先要诅咒种种傲慢的思想, 精神用它们把自己困扰! 还要诅咒光怪陆离的世象, 感官被它威逼,无处逃避! 也要诅咒那梦中的诱惑, 它哄我们相信声名之不朽! 也要诅咒占有欲,不管它 是妻子儿女还是奴仆犁头! 我还要诅咒玛门,他既能 用财富使我们铤而走险, 也能为我们的好逸恶劳 铺设好软绵绵的褥垫。 诅咒葡萄的甘美液汁! 诅咒爱情的忘我痴迷! 诅咒希望!诅咒信仰! 特别要诅咒忍耐谦让! ” 诗13:26:15 “ 众精灵合唱(不露形迹): 唉!唉! 用重拳的一击, 你破坏了 美好的世界; 它正坍塌,倾圮! 一位半神将它摧毁! 向彼岸的虚无, 我们清扫它的废墟 并且哀叹 美好世界已经失去。 你尘世之子啊, 强大有力, 要重建世界, 在你胸中, 并且更加壮丽! 要耳聪目明地 开始新的 人生之旅, 要让新的歌儿, 响遏云霓! 糜非斯托: 这一帮子只是 我的小伙计。 他们劝你去享乐、创业, 说得多么聪明在理! …… 抛弃使你 心灵枯槁的孤寂。 别再咀嚼烦恼忧愁, 它像秃鹰咬噬你的生机; 最下流的聚会也使你感到 人与人在一起。 然而拖您下水 也不是我的本意; 我虽并非伟人, 但只要你肯结交我, 和我一道把人生经历, 我就心甘情愿 立刻属于你。 我将做你的伙伴, 将满足你的心愿, 做你的仆人,你的奴隶! ” 诗13:27:45 “ 浮士德: 要我怎么报答你? 糜非斯托: 报答还早,不必着急。 浮士德: 不,不!魔鬼无不自私, 上帝明鉴,他绝不轻易 为别人谋什么利益。 干干脆脆提条件吧; 这种仆人会把危险带进家里。 糜非斯托: 今生今世我保证做你奴仆, 听你差遣绝不偷懒含糊; 可在彼岸世界重逢的时候, 你得对我尽同样的义务。 浮士德: 彼岸世界我不大在意, 你先把这个世界砸烂, 随后才能有一个新的。 这大地涌溢出我的欢乐, 这太阳照耀着我的忧郁; 只要和它们分道扬镳, 以后不管怎样都没问题。 在将来,在另一个世界, 人们是不是也爱也恨; 是不是也分上下尊卑, 对此我一点不再感兴趣。 糜非斯托: 既这么想,就可放大胆子。 签约吧,用不了多少天, 我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欣赏到还没人见过的东西。 浮士德: 可怜的魔鬼你想耍啥花招? 一个抱负远大的人的精神, 何时曾被你的精神领会到? 你有的不过是充饥的画饼, 不过是水银一般的赤金, 抓到手里便会从指缝流掉。 一场永远不会赢的赌博, …… 或者不过是耀眼的荣誉, 像一颗流星从长空划过。 让我看看未摘先腐的果实, 让我看看天天新绿的枝柯! ” 诗13:28:56 “ 糜非斯托: 这样的差使休想把我吓倒, 我能大量贡献这样的珍宝。 不过,是时候啦,朋友, 咱俩静下心来把条件聊聊。 浮士德: …… 你要能甜言蜜语哄我, 使我自满和孤芳自赏, 你要能使我沉溺享乐, 那我的末日就已到啦! 这就是我打赌的筹码! 糜非斯托: 好啊! 浮士德: 一言为定! 当我对某一瞬间说出: 你真美啊,请停一停! 就随你把我套上锁链, 我心甘情愿走向沉沦! 那时就可以敲响丧钟, 你就满了服役的期限, 钟会停止,针会坠落, 我的寿数便算已耗完! 糜非斯托: 想好了,咱是不会健忘的! 浮士德: 对此你享有充分的权利, 我行事大胆却并不冒失。 我一旦停滞便沦为奴隶, 不管是听命他人或是你。 糜非斯托: 在今天博士们的宴会上, 我就要当个称职的仆役。 不过有一点!好也罢歹也罢—— 我恳求先生给我个字据。 浮士德: 你这迂夫子,还要字据干吗? 你不知道,大丈夫说话算话? 我一旦承诺,必定终身信守, 这难道还不足以使你满意吗? 世界化作万千洪流奔腾向前, 难道我能被一个诺言所阻拦? 然而这虚妄已深入我们心里, 我们谁又乐意挣脱它的纠缠? 有福啊,忠诚而又坦诚的人, 他永不后悔,不管作何牺牲! 只是那写上字盖上印的羊皮 谁都厌恶,就像可怕的幽灵。 言语在鹅毛笔底下奄奄一息, 起支配作用的是羊皮和蜡泥。 你这恶魔,你要我给你什么? 是金属、大理石、羊皮或纸? 是要我用錾子、凿子或用笔? 我让你挑选好了,尽管随意。 ” 诗13:29:30 “ 糜非斯托: 瞧先生您怎么嗦嗦, 信口开河,实在太性急? 任何一张小纸片都行啊, 只是签字得用鲜血一滴。 浮士德: 只要使你称心如意, 那就不妨照此办理。 糜非斯托: 血真是一种很特殊的液体。 浮士德: 别担心我会撕毁这契约! 我用尽全力追求的东西, 它正好是我对你的承诺。 过去我把自己估计过高; 实际上却与你相差不多。 伟大的地灵它将我藐视, 自然之门在我眼前紧锁。 思维的线索已经被扯断, 对所有知识我早就憎恶。 让我们在感官的深渊里, 去解燃烧的……的饥渴! 请在神秘莫测的魔罩中, 立刻准备好奇迹一个个! 让我们投身时间的洪流! 让我们卷入事件的漩涡! 任痛苦和享乐相互交替, 任成功与厌烦彼此混合, 真正的男子汉只能是 不断活动,不断拼搏。 糜非斯托: 对于您既无目标也无限制。 您喜欢在哪儿都啃上一嘴, 喜欢把飞逝的东西抓取, 就尽量吃吧,只要对口味, 就赶快抓吧,别冒傻气! 浮士德: 听着,这儿讲的并非什么享乐。 而是要陶醉于最痛苦的体验, 还有由爱生恨,由厌倦转活跃。 我胸中对知识的饥渴业已治愈, 不会再对任何的痛苦关闭封锁。 整个人类注定要承受的一切, 我都渴望在灵魂深处体验感觉, 用我的精神去攫取至高、至深, 在我的心上堆积全人类的苦乐, 把我的自我扩展成人类的自我, 哪怕最后也同样地失败、沦落。 ” 诗13:30:37 “ 糜非斯托: 噢,相信我,这硬饼子 我已经啃了好几千年, 从摇篮到棺材,还没谁 能消化掉这老面坨坨! 相信我吧,只有上帝 才能把整个世界把握! 他存在于永恒的光明, 却把我们驱赶进黑暗, 给你们的不过昼和夜。 浮士德: 可我仍要试试! 糜非斯托: 悉听尊便! 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 生命苦短,艺无止境。 我想,您该学习学习, 去结识求教一位诗人。 让他先生把幻想驰骋, 搜集一切高贵的品质, 堆在您光荣的脑顶门: 雄狮的勇猛, 牡鹿的灵敏, 意大利人的热血沸腾, 北方人的沉着坚定。 让他给你揭示那秘诀, 如何既大度又奸猾, 怀着青春火热的激情, 按计划爱上一位美人。 我自己也想与他结识, 并且称他小宇宙先生。 浮士德: 我打心眼儿里企盼 能得到人类的王冕, 如不可能,我又算啥? 糜非斯托: 到头来你是啥——仍旧是啥。 不管你头戴发卷无数的假发, 不管你脚蹬底厚盈尺的靴袜, 你本来是啥——将永远是啥。 浮士德: 人类的精神财富,我感到 徒然地聚敛于自己的身上, 如果到头来我仍坐在这里, 内心没任何新的力量增长; 比从前我未有丝毫的提高, 与无尽的自然仍相距遥迢。 糜非斯托: 我的好先生啊,你的见解 也并不比一般人来得高明; 咱们必须更加聪明地行事, 要及时享乐,别让生命逃遁。 拉倒吧!双手和双脚,还有 脑袋和屁股,自然全是你的; 可我得到的一切实在享受, 难道不同样也为我所拥有? 比如我能花钱买六匹骏马, 是不是拥有了它们的力气? 我纵横驰骋,我风光得意, 不就像有了二十四条腿似的。 所以说抓紧呀!快快抛开 所有空想,径直闯进世界! 一个瞑思苦想的家伙,告诉你, 尤如一头牲口碰见了恶灵, 只会在那荒野里转去转来, 全不见身旁有青青牧场存在。 ” 诗13:31:09 “ 浮士德: 那咱们怎么开始呢? 糜非斯托: 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儿真是一间刑讯室! 折磨自己,折磨学生, 你究竟算过的啥日子! 让胖胖的邻居接着干吧! 干吗劳而无功白费力? 你掌握的知识的精髓, 可不能告诉那班孺子。 听,已有一个在过道里! 浮士德: 我不可能这时候见他。 糜非斯托: 可怜的孩子已等了很久, 不该让他离开时空着手。 来,给我你的袍子和便帽; 穿戴着它们我想必很妙。 (更换衣帽。) 喏,现在就让我露上两手! 我充其量只耽搁一刻钟; 你抓紧准备去作逍遥游! (浮士德下。) 糜非斯托(穿着浮士德的长袍) 别理睬什么理性,什么科学, 休谈这是人类的最高权力, 只管沉溺于奇幻迷人的魔法, 让诳骗的精灵给你更多力气, 这样我已无条件地将你驾驭—— 命运曾赐予他一种精神, 使他好高骛远,桀骜不驯, 他匆匆忙忙只顾往前闯, 对人间的欢乐不问不闻。 我要拖他进放荡的生活, 经历平庸而无聊的人生, 让他无所适从,惶惶不安, 让美酒与珍馐飘飘摇摇 悬挂在他不知厌足的嘴边; 让他乞求振作而不可得, 就算不曾委身于我魔鬼, 遭到毁灭却一样是必然! (一个学生上场。) 学生: 不久前我才来到贵地, 想要拜访和请教先生, 对先生我满怀着敬意。 四海之内谁不仰慕您! 糜非斯托: 我很高兴,你这么讲礼! 其实我并不比常人高明。 敢问你可曾在别处学习? 学生: 恳求先生,千万把我收留! 我怀着最大的决心和希望, 钱也够用,而且血气正旺; 我妈妈她原本挺舍不得我; 为学真知,我仍来到远方。 糜非斯托: 那你算找对地方啦。 学生: 坦白说,我已经准备离去: 这样的墙壁,这样的房间, 实在是一点儿不合我的意。 地方这么狭窄,这么憋气, 没有树或任何绿色的东西; 呆在这房里,坐在这凳上, 我会失去视力听力思考力。 糜非斯托: 这嘛只是个习惯问题。 …… 可马上他就乐此不疲。 同样你也会一天比一天 …… 学生: 我十分乐于投入智慧的怀抱, 告诉我,如何才能达到目标? 糜非斯托: 暂且别谈那么许多, 先讲你选什么系科。 学生: 我希望自己学识渊博,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成为一个大科学家, 能窥破自然的奥秘。 糜非斯托: 你的路子算是走对了, 但还要集中精力才好。 学生: 我将投入整个的身心, 可在夏天美丽的假日, 自然呐,我希望也能 消一消遣,解一解闷。 糜非斯托: 光阴似箭喽,时间真得抓紧, 想节约时间,唯有有条不紊。 亲爱的朋友,因此我劝你 首先选修逻辑学。在课堂, 你的精神将受严格的培训, 恰像穿上西班牙的长统靴, 一旦将来上了思维的跑道, 就不会东倒西歪,昏昏沉沉, 就不会胡跑乱跳,闯鬼迷路, 而是迈起步来更稳重、谨慎。 随后还要对你反复训练, 养成你按部就班的习惯, 比如吃喝这种一下就成的事, 也必须来它个一!二!三! 须知思维工场如像纺织厂, 出好的产品得有能干工匠; 要脚一踩就牵动万千纱线, 梭子来而复往,急如飞燕, 棉纱悄悄流动着,流动着, 万千经纬交织只在一瞬眼。 哲学家随后登上讲堂, 向你证明必须这个样: 假设甲如此,乙如此, 那么丙和丁只能如此; 假如甲不存在,乙不存在, 丙和丁也就永远不会存在。 这理论深受各地学子的赞扬, 只不过还没谁成为能工巧匠。 谁要生动地认识和描述事物, 就首先得把其中的精神驱逐, 这样子才能将各个部分把握, 只可惜精神的联系就此失落。 化学家称之为“自然处置”, 他哪里晓得是在自我讽刺。 ” 诗13:33:58 “ 学生: 您的教诲我不完全明白。 糜非斯托: 我的话将来你定能领会, 只要你知道把一切还原, 然后再把它们分门别类。 学生: 您的话我是越听越糊涂, 脑袋里好像转着车轱轳。 糜非斯托: 修完逻辑,最要紧的是 还得好好去弄形而上学! 这样,不适合人脑的东西, 你仍然能把它深刻把握。 不管能还是不能钻进去, 反正有派用场的漂亮术语。 至于嘛刚进校的头一学期, 要尤其重视按部就班学习。 你们每天排的都是五节课, 铃声一响就应该在课堂里! 你还得认认真真作好预习, 把要讲的章节先钻研仔细, 为的是到课堂更好地发现, 老师讲的一切已印在书里; 尽管如此你还得勤作笔记, 就像圣灵在亲口传授圣喻! ” 第二百零八章 拿块豆腐撞一撞 诗13:34:01 “ 学生: 您的教诲我一定牢记! 我明白作笔记何等有益; 须知黑字写在白纸上, 才能放心大胆带回家去。 糜非斯托: 不过我得请你选个专业! 学生: 法律我可不高兴选学。 糜非斯托: 你的想法我不认为不好, 对这门课我是太了解了。 它承袭过去的法令条律, 就像永远治不好的痼疾, 一代一代地向后世遗传, 从此地传染蔓延到彼地, 淆乱理性,颠倒善恶, 倒霉啊,你这当孙子的! 至于我们与生俱来的权利, 遗憾啊,它却根本不提。 学生: 您的话使我更加讨厌法律。 哦,能受您教诲真是幸福! 眼下我几乎想把神学攻读。 糜非斯托: 至于说到神学这玩艺儿嘛, 我也不想把你引入迷途; 然而叉道、歧路没法避免, 里边还藏着许多的毒素, 而且极难与真药区分清楚。 学这门课最好认准一位老师, 并要把他的话当金科玉律。 总的看来——要死扣字面! 这样就包你能经过安全口, 踏进那坚定的信仰的神殿。 学生: 可文字总不会没有意义呀! 糜非斯托: 得!得!只是不能过分拘泥。 要知道正是缺少意义的地方, 用文字及时弥补越发地必须。 用文字可进行精彩的辩论, 用文字可建立完整的体系, 对文字你可以坚信不疑, 抠文字你可以不爽毫厘。 学生: 请原谅,我问了您这么许多, 不过呢,还劳驾您再讲几句。 对医学我也想听听您的高论, 就不知老师您是否还乐意? 三个学年实在是太短太短, 哦,上帝,多宽广的领域! 先哪怕只有先生一些儿点拨, 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摸索。 糜非斯托(自言自语): 我已讨厌讲得这么平淡委婉, 现在得重新好好把魔鬼扮演。 (提高嗓门) 领会医学的精神很容易, 先把大小世界研究一番, 到头来是医活还是医死, 全看上帝乐意或不乐意。 你为求学四处奔波,白费气力, 人只学得会他能学的东西; 一个人只要能抓住时机, 他就已经算是大有出息。 你小子身材长得倒不错, 再说嘛也不缺少勇气; 只要你有足够的自信, 其他人也就会信赖你。 特别要学会对付娘儿们; 她们永远在叫苦连天, …… 学生: 这听起来好多了!总算让人摸着了头脑。 糜非斯托: 朋友啊,理论全是灰色的, 只有生命的金树常青。 学生: 我向您起誓,我如大梦初醒。 您要允许我改天再来叨扰, 我将透透彻彻恭听您教导。 糜非斯托: 只要做得到,乐意效劳。 学生: 可我不好空着手离去, 必须再捧上这纪念册, 劳驾您惠赐亲笔题词! 糜非斯托: 好的,好的。 (写好后交还。) 学生(朗读): 尔等即如神,能辨善与恶。 (毕恭毕敬合上本子,退出书斋。) 糜非斯托: 好好遵循这古训和我蛇姨的教导, 你自以为像神将来总不免懊恼! (浮士德上。) 浮士德: 咱们去哪里? 糜非斯托: 去哪里全随你的意。 咱们先看小世界,后看大世界。 你将优哉游哉地修完学业, 真是既有益处,又快活安逸! 浮士德: 只不过长着这么大把胡子, 我已经缺少放荡的勇气。 任何尝试我都必定失败, 永远没法适应这个世界; 在人前我总是自惭形秽, 总是感觉十分地狼狈。 糜非斯托: 我的朋友,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只要你懂得生活,只要相信自己。 浮士德: 可咱们到底怎么离开这房子? 马在哪里?车和车夫在哪里? 糜非斯托: 咱们只需要打开这件斗篷, 它便会托着你我飞到空中。 只是你迈出这勇敢的一步, 没必要带上个大大的包袱。 我只须准备一点儿火气, 就能够飘飘然离开大地。 我们轻装上路,迅速飞升; 祝你开始新的人生旅程! ” 诗13:34:59 “ 风景优美的野外 浮士德躺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疲倦、不安、昏昏欲睡。 黄昏时分。 成群的精灵翱翔在空中,体态玲珑、优雅。 爱丽尔(由风鸣琴伴奏着歌唱): 当百花如同春雨, 在众生头顶飘洒, 当原野祝福众生, 闪烁着绿色光华, 小小的爱尔芬便四出 扶危济困,胸怀博大; 不幸者受到怜悯, 圣洁也好,邪恶也罢。 你们绕着他的头颅在空中飞行, 请在此显示爱尔芬高贵的本性, 平息他胸中无边的懊恼, 消解他钻心的内疚苦闷, 净化他充满恐怖记忆的内心。 一夜可以分解成四个时段, 别迟疑,要好好利用它们。 先把他的头枕上清凉的软垫, 再汲忘川之水沐浴他的身心, 等他睡到明早上一觉醒来, 僵硬的肢体便又灵活有劲。 爱尔芬们于是就大功告成, 让浮士德重见神圣的光明。 合唱队(轮流交替着独唱、二重唱和合唱。): 习习的和风一阵一阵 吹遍绿树环绕的草地, 黄昏垂下雾霭的纱幕, 空中弥漫甜蜜的香气。 轻轻唱起催眠的歌儿, 让心胸像婴儿般安息; 于是乎这疲惫的男子 对白昼将他双眼关闭。 夜幕已经沉沉地落下, 夜空中星星挨着星星, 大大小小,远远近近, 闪闪烁烁,圣洁晶莹。 这边湖上有星光倒影, 那边的夜色更显清明, 一轮浩月朗照着大地, 确保酣眠者幸福安宁。 随着时光一刻刻流逝, 痛苦和欢乐也会消失; 预先体验吧,你即将康复! 要信赖新来到的白日! 幽谷凝翠,丘陵披彩, 茂林绿荫将供人憩息; 起伏的麦浪银光闪闪, 等待着人们收割获取。 为了实现一个个心愿, 请仰望那明亮的天边! 睡眠只是轻轻裹着你, 抛开它,像外壳一般! 群众经常是迟迟疑疑, 莫犹豫,得勇敢大胆! 高贵的人无往而不利, 他会干而且说干就干。 (磅礴的轰鸣,宣告太阳已临近。) 爱丽尔: 听!听!时序女神的狂飙 震荡着精灵们的耳鼓, 崭新的一天业已诞生。 山岩的巨门嘎嘎分开, 日神的金车辚辚驶来, 光明的声响何等怕人! 大小的号角一齐吹奏, 令你目眩,令你耳鸣, 闻所未闻之声不可闻。 快快钻到那花萼中去, 越深越好,为了安宁; 要钻到叶下的岩洞里, 远离那震聋你的声音。 浮士德: 生命的脉搏活泼地跳动, 向太空的曙光温柔致意; 大地啊你也静止了一夜, 又在我脚下焕发着朝气, 又开始用欢乐将我包围, 又激励和坚定我的决心, 向最高的存在不断进取。—— 晨光中世界已豁然开朗, 茂密的林间正百鸟欢啼, 轻雾在幽谷间飘飘渺渺, 可天光已沉入深深谷底, 千柯万枝一齐吐露新芽, 栖息之地一片芬芳馥郁, 花叶之上珍珠摇摇欲坠, 看周遭,身已在天国里。 抬头仰望!山峰似巨人, 正宣告庄严的时刻来临, 永恒的天光他们先享用, 然后才照到下边的我们。 阿尔卑斯山青葱的牧场 眼下又获得光明的馈赠, 光影逐级下移层次分明;—— 太阳出来了——可惜太耀眼; 双目刺痛,我背转开脸面。 世事本如此:渴望企盼 一旦努力达到最高境界, 实现之门便会豁然洞开; 可眼下永恒的光源喷射出 大片火焰,惊得人直发呆。 诚然我们想点燃生之火炬, 但包围我们的是一片火海! 多么炽烈地围绕着我们啊! 是苦乐交替的恨?或是爱? 真受不了,只好回首尘寰, 在清晨的雾幔里藏起身来。 就让太阳呆在我的身后吧! 那从悬崖绝壁飞泻的瀑布, 望着它我真个叫欣喜难耐。 它翻卷着一层层落进深渊, 随后分解成千道万道急流, 把浪花水沫激溅到云天外。 于是从飞瀑中衍生出虹霓, 似拱桥却有着缤纷的色彩, 它变幻莫测,它时现时隐, 在周围飘洒着清凉的香霭。 这景象反映人的努力进取, 细加玩味,你会更加明白: 生之意义就在反射出光彩。 相关注释: 1爱丽尔(ariel)是莎士比亚戏剧《暴风雨》里的空气精灵,歌德借用它来作为乐于助人的小精灵爱尔芬的首领。风鸣琴是当时欧洲流行的一种借风力使琴弦振动而发出悦耳音响的乐器,多置于窗口和庭园中;此地为爱丽尔伴奏的应该说只是风声这种天籁。 2爱尔芬(elfen)是北欧神话中的空气精,形象玲珑小巧。 3古罗马人把傍晚六点至次晨六点的一个夜晚分为四时:黄昏,夜间,拂晓,日出。以下精灵们的合唱便依次描述浮士德在这四个时辰中的经历,即入睡、遗忘、恢复和新生。 4忘川(lethe)又称迷魂川,是希腊神话冥界里的一条河流,据说人死后喝了这条河的水便会忘记生前的一切。 5时序女神(horen)为希腊神话主神宙斯的三个女儿,职掌季节顺序的安排和天门的启闭,以便放日神阿波罗的火焰金车出来。 6在瀑布这一磅礴奇幻的自然景观面前,诗人常会进行关于人生宇宙的玄想,歌德还有一首着名的抒情诗《水上精灵歌》,也表达了与这节诗类似的思想。 《皇城》 金殿 内阁大臣们正恭候皇帝上朝。 号角齐鸣。 盛装的内侍和卫队上场。 皇帝登上宝座。 占星术士侍立于皇帝右手边。 皇帝: 我欢迎各位忠于朕的大臣, 你们老远从四方前来朝觐;—— 明达的占星家已立在身旁, 却为何不见弄臣他的踪影? 近侍: 适才他紧随在陛下的身后, 不小心在台阶摔了个跟斗, 人们已抬走这头大胖猪仔, 不知他是死了还是喝醉酒? 近侍二: 奇怪的是才一眨眼工夫, 就有另一个来顶他职务。 穿戴打扮得实在叫漂亮, 可鬼模怪样直叫人发怵; 门外的卫士不准他入内, 他面前横挡着月牙利斧—— 可瞧,莽撞家伙没被拦住! 糜非斯托(跪在宝座跟前。): 什么遭诅咒却总受眷顾? 什么被渴望却总遭驱逐? 什么时时刻刻受着庇护? 什么遭受痛骂还加怨毒? 什么人陛下您不可召来? 一唤谁人人听着乐开怀? 谁常走近您宝座的御阶? 谁常把自己驱逐出门外? 皇帝: 今儿个你给我少说废话! 在廷上岂容你问这问那, 出谜语本是老爷们的事。—— 猜呀,我乐意听你解答! 那老小丑怕已魂飞天外, 就让你来我身边接替他。 (糜非斯托登上御阶,立于皇帝左侧。) 众人低声议论: 新来的小丑——新添的灾难—— 他从何处来——怎么进的殿—— 老的摔倒了——已经喊完蛋—— 那个粗酒筒——这个刨花片—— 皇帝: 再次欢迎忠于朕的众爱卿, 欢迎你们从四方前来朝觐, 在这良辰吉日聚集于一堂, 空中星象预示着吉祥幸运。 在这样的时日该释忧开怀, 戴上面具开一个化装舞会, 让咱们玩儿他个痛快尽兴, 却干吗要来伤脑筋议朝政? 不过尔等既认为非议不可, 那就快发言,把时间抓紧。 宰相: 最高的德行,一如圣者的灵光 围绕着皇上的头颅,也只有您, 吾皇陛下才能够将它付诸实行: 他就是正义!——人人热爱的, 要求、企盼而又不可少的正义, 它全靠陛下您把它赏赐给臣民。 可是,唉!如今国中一片狂热, 罪恶在罪恶中繁衍、滋生, 理智对精神哪有什么补益, 善良、勤谨又何益于人心! 站在高高的殿堂纵目遥望, 你仿佛正在做着噩梦一样; 坏蛋在坏蛋中称王称霸, 非法凌驾于法律的头上, 一个颠倒世界正在发育成长。 盗匪抢人牛马,夺人妻室, 还把祭坛的圣杯、十字架 和吊灯抢,却长久逍遥法外, 安然无事,得意扬扬。 法庭里一片怨声,人满为患, 法官却神气十足,高高在上, 愤懑的情绪似波涛汹涌, 骚乱的气氛在不断增长。 作奸犯科之徒肆无忌惮, 因为有共谋者作为倚仗。 判你有罪!你可听好了, 无辜自卫者就这个下场。 整个国家即将分崩离析, 情势注定了它必然灭亡; 唯有理智能够拨乱反正, 可又不知如何将它发扬。 说到底,即使正人君子 也总把阿谀行贿者偏向。 身为法官不能惩处罪犯, 到头来自然与罪犯结党。 我描绘的情景漆黑一团, 其实真想涂抹得更明亮。 (稍稍停顿。) 必须赶快做出决断, 救万民于苦难深渊, 否则将会损及皇权。 国防大臣: 当今之世真叫兵荒马乱! 你打我杀,我刺你砍, 对我的号令全不闻不管。 市民们藏身在高墙后, 骑士们盘踞着险峻高山, 誓与咱官兵对抗为敌, 为保存实力死抱成一团。 雇佣兵们已急不可耐, 要求发饷几乎闹了翻天; 如果不是欠他们的债, 他们肯定早已逃光跑完。 谁拗着众人发布禁令, 等于捣马蜂窝定遭报应; 帝国原本该士兵保卫, 却惨遭他们劫掠、蹂躏。 要听任他们胡作非为, 半个帝国肯定损失殆尽; 虽说外边有诸侯王公, 可谁都不认为事关自身。 ” 云起写着写着,眼睛逐渐糜盹,头一搭一搭,开始还在看着,后来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模糊,模糊,她便睡了过去。 中间手机“叮—叮—叮”地响个不停,她困得睁不开眼,趴着一个手摸索着,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直接盖住了。 像是书,又像本子,云起迷糊着感觉声音小些也就没再管了。 小声的“叮—叮—叮”,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吵,后面慢慢习惯了,倒像是催眠曲般,让云起睡得愈发安稳,直至睡过去。 而封殇这边,整个人越打字,好似喝了咖啡提了神,劲儿一块一块往上使着,可有干劲了。 不知不觉,他自己也不知道发了多少条消息过去,但书页一翻: ——咦,这两章《书斋》《风景优美的野外》已经完了? ——居然还发到《皇城》了? ——字数居然还满了? 恰好刚发完,手机设的闹钟响了。 “ ……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谁没在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心里爱谁明白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ohno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 封殇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身子,才好整以暇地把闹铃关了。 嘴上却不自觉接着唱了起来: “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 “诶,不对,”封殇愣住了,“怎呢就这个点了?” “难怪云起一直没回消息,怕是睡着了吧?” 想到这个事实,封殇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还一个劲地埋头打字,敢情她都睡着了? 封殇无以言对。 刚刚……自己可是发了很多消息,会不会吵到她啊? 不要没让她理自己,反而惹她生气了啊! 封殇终于忍不住扶额苦笑,想起自己刚才沉迷于打字的状态,很想拿块豆腐来撞一撞。 说是发给云起,他自己何尝不是沉迷其中了呢? 进而连什么时间点都忘了…… 扰人清梦,多不道德啊! 但事已至此,封殇也无可奈何,只祈祷他没有打扰到云起的午睡才好。 第二百零九章 掉不落的笑 等云起醒来,已是一点四十。 只是十多分钟的时间,云起睡得不是很熟,熟悉的闹铃一响,她很快便醒了。 惺忪着眼,睁开一看,入目的便是那有些褶皱的本子和掉落到一旁的笔。 云起揉了揉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是很快动手整理着眼前凌乱的东西。 一掀开本子,里头的手机便出现在云起的视线内。 她忍不住打开看看时间,还未解锁,就被显示的十几条信息未读吓了一跳。 天,全是“诗”的来信。 才短短十多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打开一看,全是有关《浮士德》的东西。 云起:“……”他这是要干嘛,不会想整本都发过来吧? 她不知道的是,某人还真有这个想法,只是后面碍于一些原因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云起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无奈,小声地叹了口气。 他这是觉得自己生气了,才把这些章节发过来赔罪吗?那为什么其他的又半句话都没有呢? 他这到底算知道错了,还是没有知道错啊? 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啊,自己有还在生气吗? 云起自己也迷糊了,突然又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没有给他回条消息哦,只是任由他一直发着来…… 想到这,云起又忍不住笑了。 她们这是“有来有回”,扯平了吗? 手上的动作倒是很快,不待仔细思考,两条信息便发了出去。 13:41:56 “我会好好看的。” 13:42:45 “有来有回,扯平啦~” 手指按键发送,云起看着已经发送的两条消息,嘴角忍不住微勾,一丝甜滋滋的美味不禁在心头萦绕。 她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只感觉刚刚还有些疲态的身子好似也轻松了许多,更奇异的是脸上的这抹笑,怎么怎么也甩不下了。 如同被蜂蜜精亲了一口,全身都美滋滋的啦。 楚依云看着同桌那抹挂在嘴角就不曾掉落的弧度,觉得有些惊奇,这是路上捡钱了?而且是那种额度很大的那种?不然,怎么这么美滋滋的呀? 简直比她喝着大杯奶茶的那抹荡漾的笑,还要甜蜜。 可是也不对啊,依照小云起那率真,不爱占便宜的性子,铁定会“拾金不昧”的,哪会有捡到钱的快乐? 那不是这个的话,难道是捡到了,然后等着给了失主,失主特别开心地赞美了小云起一番,她才这么高兴? 就在楚依云顾自猜测时,云起突然转过头来对着她,还扬起了一个特别灿烂的微笑。 楚依云眨巴眨巴眼,感觉自己要被云起这突如其来的笑容闪了眼,这么、这么,这么高兴吗? 楚依云觉得自己猜不到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云起,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云起完全不自知,摸摸自己的脸,嘴上的微笑还是遮都遮不住,“我有这么高兴吗?” “真的,真的,遮都遮不住!”楚依云看着她唇上的那抹笑,使劲地点点头。 “真的吗?”云起唇边的那抹笑扬得更高了,她说话的声调莫名也在相信着楚依云说的话。 高兴的情绪,不言而喻。 楚依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啊,啊,啊,小云起,你居然耍我?” 楚依云气得“啊啊”嗷叫,云起笑得哈哈大笑,一点都不顾忌形象。 楚依云长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发现根本冷静不下来,气得直一把扑向云起,要掐她的小脸来给自己“报仇泄愤”。 云起预感她要这么做时,便一把捂住了小脸,然后伺机躲开,尔后逃跑。 在楚依云边追边跑的时候,爽朗而毫无顾忌的笑声响彻在整个四班和班外的走廊。 封殇迷糊睡了会,醒来发现某个没有良心的人居然舍得给他回消息了。 面上仍是撇撇嘴,表示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原谅。 结果一看到那句,“有来有回,扯平啦~”,猛然想起前不久他爸妈好不容易回来那次,他确实也没有准时回复消息,所以,她是生那次的气…… 封殇禁不住哑然失笑,摸着手机的手一顿,原来女生生气,这么久的吗…… 不过,她说扯平了,是原谅他的意思吗? 还有那个“啦”,“~”,仿佛她是在他耳畔,说着那句话,尔后尾音上翘那般的俏皮。 扯平…… 扯平啦~ 封殇禁不住躲开手机短信里的某行字,一侧不经意露出来的白嫩耳尖,却悄悄地红了。 嘴角的那抹弧度,怎么平展,怎么平复,也不见得下消。 他闭上眼冥思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回复了一个字:“嗯。” 姗姗来迟着走在走廊上,眼瞧着云起和楚依云打闹着往他这边来,不知怎的,他突然就停了下来。 他心里计算着距离,默数着: 一。 二。 三。 “哐!” 某个人直接摔进他怀里。 他两手扶住她的身子,踉跄着几步才停稳,没有责怪的话语,只一句: “小心!” 怀里熟悉的温热身躯,让他心有余悸。 面上仍是平常的冷淡模样,语气也只是比起平常多了一分稍急的关怀。 云起刚想说句对不起,还未抬头,上课铃声便响了,后面的男生立马抽身,她还想说什么,楚依云便上来一把拉住了她,急切地关怀道:“没事吧,没事吧?” 云起摇摇头表示无事,回头便要去看是谁扶住了她。 只见着一个清冷瘦削的背影远去,不一会便钻进了门后,很快消失不见。 云起怔怔地望着这远去的一幕,空气里仿佛还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 ——嗯……,这好像……莲花清香,是他吗? ——还有……那个声音,也好熟悉…… ——会是他吗…… “怎么啦?”看着云起这怅然若失的模样,楚依云问道。 难不成,刚刚撞疼了? 咦,也不对啊。 直愣愣地望着前方,尤其是那扇门,那不是刚刚那个男生离去的地方吗? “哦?”楚依云突然一坏笑,“我们小云起,这是‘思春’了?” “英雄救美,然后,打算以身相许?” “想什么呢?”云起手一肘她,眼睛却闪了闪地下瞟。 第二百一十章 幸好,她撞进了怀里 楚依云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在心虚,要找借口,毫不客气地戳穿道: “哼!小云起,你又想骗我?” “说来,我刚刚还没掐你的脸呢?”趁云起愣神,楚依云一把“雪仇前耻”,使劲地蹂躏了一把云起的小脸,然后赶紧逃跑。 这会,轮到楚依云边跑边哈哈大笑起来。 “小依云,你!你!” 伴着第二道铃,两人打闹着跑回了座位。 本来还在“干着架”的两人,田老师一进来,立马规规矩矩地坐好。 要不是田老师刚刚看见了两人“相互掐脸”的“恶纪”,还真会以为两人是认真坐着等着上课的乖乖好学生呢。 瞧着两人一脸紧绷的模样,仿佛刚刚是错觉,田老师忍不住嘴角一翘。 瞥了她们两人一眼,还是继续上课。 铃声一打,两人立刻又闹腾起来。 直到有些累了,两人才趴在桌上休息了一会。 云起心里还是有着那个疑惑,忍不住对着楚依云问道: “小依云,刚刚那个男生你认识吗?” “哪个男生啊?”楚依云心大,一节课基本把那件事都给忘了。 云起嘟嘴望着她,楚依云眨巴眨巴眼,在云起越发幽怨的目光下,她才突然记起,“你说,你撞到的……那个?” 云起只盯着她,也不说话。 楚依云回忆起之前的场景,她还在后面追着,刚跑出门口,就看到那个男生扶住了云起,然后转身离开了。 至于,长相什么的,衣着打扮……好像也没看出来是谁。 是进的三班还是自己班来着? 她也没看太清。 于是,楚依云便摇了摇头,“我过来的时候,他都走了,看背影,像个不太熟悉的。” 啊,小依云也不认识啊。云起拨了拨手指,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感觉像他,又不像他。 “小云起,你、你,不会真看上人家了吧?”楚依云惊恐问道。 是有很多人会因为这种“英雄救美”而心有所许,小、小云起也不会这么狗血吧? 云起一头黑线,哪有这样? 她只是觉得有点像他…… 可万一真是呢? 可万一又不是呢? 云起一会舒眉,一会展眉。楚依云在一旁跟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不,会真的吧?” “不是……”云起摇了摇头,“没那么狗血啦……” 这样想着,云起又一脸丧气地趴在了桌上。 楚依云摸了摸脑袋,发现自己更糊涂了。 这突如而来的丧气又是怎么回事? “那你这是怎么了?”其实这样的事,对于楚依云来说,真不算什么事儿。 她们之前跟雷子他们玩时,还经常推来推去的,更别说之前打架什么的,被别人推一把,说句谢谢就好了,所以还真不太明白云起这一脸丧丧的模样。 在她的理解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其实她也知道刚刚臆想的那么狗血的事也是不可能发生在云起身上的,所以云起肯定是在纠结其他的事,可是她又没跟她说,所以她根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事。 如今,她望着云起,只是一头懵。 想等云起自己告诉自己,又有点看不下去她如今的模样。 突然,灵光猛然一现,会不会……是,小云起忘记道谢啦? 那她刚刚问自己认不认识,那就说得通了! 毕竟小云起从来都是一个不愿欠别人人情的人,更何况还是别人的无意之举,但对她而言,怎么也得说声谢谢。 所以,小云起……是,在纠结这个? “小云起,你是忘记跟他说声谢谢了?”楚依云问道。 “啊,”云起的思绪被打断,眼睛一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好像还真是哦…… 想及此,云起脸上一抹歉意忽现,“当时打铃了,他又走得那样急,我也没反应过来,还……还真的忘记了……” 看着云起这一脸惭愧的模样,楚依云就知道自己真的猜对了。 她禁不住一扶额,就这么一点小事,估计那个人都不会放心上吧? “放心,别人估计都不会放心上……”楚依云拍拍云起的肩膀安慰道。 “真的?”云起还是有些不放心地一问。 楚依云一把转后,拍向于辞行和苏安的桌子,“你们来说?” 苏安和于辞行在写着什么,乍然被楚依云这一敲,一头雾水: “说什么?” 楚依云便把云起和她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苏安和于辞行皱皱眉,苏安认真思考了一会,说道: “这还真没什么吧。要是我接着了,作为同学,我也会扶一把的。” “道不道谢什么的,还真无所谓。” 于辞行也对着云起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说法。 两人还安慰着云起让她别多想,于辞行却在云起转过去时,突然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于辞行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些觉得云起好像不是因为这事而这样的。 瞥了一眼自己的同桌,见他又在继续写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封殇倒是心里还是有些乐呵。 特别是他进门那会,王帆几个在那取笑他说是故意站在那“等着别人投怀送抱”,原因是他们几个瞧见了他突然停下来的举动。 说原本还以为他干嘛,哪知道是等着别人云起呢。 他轻声呵斥他们瞎闹。 他们几个却笑得更欢了,连连拿着他跟云起来开玩笑。 他装作懒得理他们,耳朵却很诚实地听着他们几个取笑他的话。 手肘在桌上,悄悄望着当时在打闹着的云起,嘴角的弧度也禁不住遮掩。 别说,他还真是故意的。 温热入怀的那一刻,他还真想直接抱上去。 理智还是拉住了他的那根弦,让他克制着只是扶住了她。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那一刻,会突然站立。 默数的那三句,其实他自己的心也在提着。 万一,她没有撞上来,万一,她认出了他,万一,她摔倒了在他面前,万一,其他人突然过来,万一,她只是从他身旁擦肩跑过…… 那短短几秒,他却设想了很多万一。 幸好,她撞进了他的怀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书 午间休息。 楚依云刚进教室,发现苏安、于辞行几个正围着云起的桌子似乎在做着什么,还不住地笑着,好像里面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她秀眉一蹙,不明白她们是在干嘛。 楚依云快步过去,一把拍向临近的苏安肩膀,“在干嘛?” 苏安冷不丁被她这么一拍,吓了一跳,拍拍胸脯缓缓气,正要生气,回头一看见是楚依云,立马又喜笑颜开: “你来了啊。我们正在看云起桌上的‘情书’呢!” “情书?真的假的啊?” 楚依云被吸引了,一把揽开他的身子往前凑去。 苏安也不恼,甚至还笑得一脸傻气,瞥一眼刚刚被楚依云碰过的地方,心里美得不行。 他还特意把空间让开给楚依云进来,就连于辞行手中正要研究的“情书”也一把抢了过来递给楚依云。 于辞行:“……”我都还没看好吗?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难道我就不能先看了? 于辞行瞪了他一眼,然而某人毫无感知,只傻傻地盯着拿着东西在研究的楚依云。 于辞行:“……”严重鄙视他同桌,他不是个人了是吧?还有没有他这个兄弟了? 瞧着根本没有丝毫察觉的楚依云,于辞行又幸灾乐祸起来,人家楚依云理都没理他,看他怎么办? 让你忽视我,看你怎么搞?于辞行在心里默默地嘿笑了三声,面上还是淡淡地观察他们,看他们如何进展。 可惜了那封信啊,他还在研究前面的画啊,居然就被楚依云拿走了。 其实就算楚依云没拿走,估摸他们两个也不会打开,但铁定会守着云起到来,等她打开,然后,嘿嘿嘿~ 就可以偷窥啦~ 楚依云研究了好一会,只觉得很像某个人的杰作,可这又是另一种风格。 她很想把信拆开了,然而,一想到这是云起的东西,她并没有资格动,就连偷看前面的画也是有些不应该的。 她就又不敢动了。 三个人就静静地守着这封信,盼星星,盼月亮,盼啊盼啊地等着云起的到来。 云起刚进教室,三个人呼声大叫,活似迎接什么重大人物般,热烈欢呼。 云起咂咂舌,又退回去看了一眼教室门口的牌子,确定真的是自己班才又走进来。 “你、你们这是打激素了?”这么欢呼?云起禁不住问道。 “哪有啊?”三个人都欢快地摇摇头。 云起一脸不相信地缓缓走进教室。 等云起一走进,楚依云趴在桌上手一戳一戳地指着不远处的信封,想让云起解惑。 光顾着她们三人奇怪的举止,云起压根儿没朝自己的课桌望去。 如今,顺着视线一看: ——咦,这清新而淡雅的信封哪里来的啊? 云起疑惑地望向其他三人。 “情书!”三人欢呼起哄。 “我们一来就有了呢!” “快打开看看!” “对对对,我们都等了好久了!” 云起一头黑线,在听到“情书”二字时,更是眉头一皱,啥玩意儿?情书? 盯着那一封清新淡雅的信封好一会儿,云起都没有去动它。 楚依云几个也被她这愣呆的神情感染,只静静地看着,等待着云起拆开。 就在这时,说那时迟,说那时快,云起如风一般,迅速捏起信封拔腿就跑。 ???什么情况? 等反应过来,云起早已没了影儿。 楚依云:“……”天,这腿…… 苏安:“……”这风…… 于辞行:“……”有、有这个必要吗? 好吧,他们几个在这,还真要逃走,可能才会有一丝清静。 三个人沉默了好一会了。 苏安还想着拔腿去追,于辞行拉住了他,“云起早跑了!”你抓不住的! 楚依云也深以为意,“小云起要躲,你找不到的!”想那次她们玩捉迷藏,半天都找不到她的人! 除非她主动出来,否则绝对找不着人! 苏安瞅瞅于辞行,又望望楚依云:“……行吧。”他也见识过,可就是想追去看看! “云起太狡诈了!”还以为她是愣住了,哪知道是故意来迷惑她们的! !!太可恶了! 这次连楚依云也没站她这边,对苏安和于辞行的控诉,她也深以为然。 她、……,她也这么觉得!太可恶了! 三人控诉了好一会,决定等着云起回来上课时再来“集体控诉”她。 到时候……还怕她不招! 三个人一起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这边,云起风一般地飞跑出去,刚要下楼梯差点就撞上正要上来的陈懿和许兮二人。 两人惊吓着往两边闪开,云起只能着急地说着“对不起”,刹车一会,又立马向前冲去。 陈懿伸手想抓住她,没给拦住,便大声喊道:“你要干嘛去?” 其实是她眼尖瞧见了云起手里的信封,想趁机抽出来,结果被云起躲开,云起还快速跑了。 云起急匆匆跑下楼,三四步扶着栏杆一跳,压根儿来不及回头,在迅疾的风声里,只隐约回喊道: “有事!” 没一会,云起便跑向了一楼。 陈懿两人在凑近栏杆看,早已没了她的人影。 两人又跑到走廊的栏杆朝下望,只见着云起迅速往小花坛方向拱去,很快又消失不见。 两人倒吸口气,“赶着去投胎啊?”陈懿冷笑一声。 “后面也没人追啊!” “呆云起跑得好快啊!”许兮惊呆在云起的速度上,没听清陈懿的这两句嘀咕。 “你说什么啊?” “没。”陈懿在心里骂了句云起,面上还是温温柔柔的,“或许是有急事吧!” “那我们去问问楚依云吧!她肯定知道。”许兮拉着陈懿就要跑着去教室。 陈懿不太想跑,看了一眼走廊上其他人的目光,心里对许兮又呸了一口,但又不能拒绝,只好轻柔地叫着许兮慢点,不急。 好让别人一听就知道不是她非要这么跑的,而是有人拉着她这样做。 她还是很淑女的,只是被人拉着,不得已做这么男人婆般横冲直撞的事。 不要误解她,要理解她被拉着的不得已。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静嚣处 岂知,压根儿无人关心。 两人急火火地跑到楚依云座位前,陈懿皱眉收拾起自己跑得有些凌乱的衣角。 楚依云挑眉看了她们一眼,没声话。 许兮根本没注意,只高兴着朝楚依云问道: “依云啊,呆云起是去干嘛了啊?她跑得好快啊!” 楚依云趴着撇眉看了眼一脸兴奋的楚依云,余光又瞧了眼同样也在关注着这个答案的陈懿。 她本来不想回答的,但突然想到,或许可以“气”一下某个人,她不是爱跟小云起比吗? 现在小云起有人给她送情书,她可没有,那不是又可以“气气”她? 想及此,楚依云一改趴着的颓废,鲤鱼打挺一般挺直身子,慢悠悠地半带炫耀口气地说道: “哎呀,小云起啊,看情书去啦!” “也不知道是哪个男生,花那么多心思,给我们小云起写了那么长一封情书呢!” “那真情实意啊!” “那优美文笔啊,我自愧不如啊!” …… 说得就跟她真的看过一样。 于辞行嘴角抽了抽,苏安却是一脸歆慕地望着她,原来她喜欢这样的情书吗?那要不要下次他也写一封? 一定要文笔优美,真情实意,还要感天动人,肯定能把楚依云给感动的! …… “真的吗?真的吗?” “哇,好羡慕啊!”许兮信以为真,小手一挥一挥,差点要开心地跳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收到情书了呢。 陈懿用制杖般的眼神撇了许兮一眼,她想走可以吗?她不想跟这个制杖的人有关联! 注意到楚依云特意一脸欢乐,且有意炫耀的眼神,陈懿脸上一脸表示为云起高兴,心里一把火燃着就要烧出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封情书吗? 想要,她也能让别人给她写啊? 切,有必要炫耀成这个样子吗? 云起还特意一脸见鬼般跑开,还真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 真不愧是乡下来的,这么怂? 刚刚就该拦下她,看看她到底收到些什么? 估计就是那些歪瓜裂枣写得些什么煽情的烂话,也就云起这种乡巴佬当成宝了! 要她啊,看都不得看一眼! 切! 心里嫌弃地要死,面上还是为云起感到高兴。 见楚依云还在吹,陈懿实在忍不下了,她怕自己真会吐出来,找了个借口立马离开了。 见她走远,楚依云在背后露出一个讥笑,呵!继续比啊,怎么不装了?还真怂! …… 这些情况,云起完全不知道。 她瞧见那封面上的画,又听见那“情书”二字,她确实愣住了。 她第一反应是他送的。 情书。 连起来,他,送的,情书。 她也说不出为什么,想到是这样,她的反应是拿着东西赶紧溜走。 让她在她们面前拆开,她真的没有勇气。 明明之前的那些书什么的,都没有关系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一听,居然是情书。 她拿着拔腿就跑。 她不想跟别人分享,也不愿意被人围观。 因而,下意识里,她便一个人拿着便拔腿溜出教室。 楼梯口遇见陈懿和许兮,她其实有些惊慌。 说不清那种感受,就好像得了一笔不义之财,恰巧被熟人撞见,她必须不慌而逃的那种。 所以,陈懿伸手要来拉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她是要来抢她的信,所以她立马刹车闪开,然后躲过她的突击。 尔后,压根儿不带停的,直接冲着往下跑。 就连陈懿在身后大喊,她也是没回头的回喊了一句。 呼啸的风声在耳畔,她其实都没带听很清楚,只是按照自己要表达的,大声喊了回去。 那一句,更像是对她自己这份心思的遮掩。 又像是找到了一个缺口。 今天她来得挺早,因为中午饭吃得早,再加上发给某人的询问,她不愿意看到,便早早来了学校。 哪知,到来,居然收到了他的亲笔信。 或许是这个原因,她跑了出来。 就为偷偷看这封信。 一种隐秘的欢愉,在她快速拿着信封跑时,在她心间萦绕回旋。 她自己也说不清,就是心里在不住地砰砰跳着。 像是因为快速飞奔而产生的心绪加快,又像是心中的某个东西在急速消融,热量的快增,导致心跳狂蹦。 她什么也不愿再顾,什么也不愿再想。 只想跑到一个无人处,待她停下,待她蹲下,待她杵着,尔后,轻轻,轻轻,轻轻拆开——某个信封。 她就这样跑着,她就这样飞奔着,她就这样狂乱着,好似周围的一切都被她抛开了。 她的眼前只剩下一个远方,她的心中只想着一个未来,一个目标,一个静谧处。 她跑啊跑啊,她飞奔啊飞奔啊,她狂跳啊狂跳啊。 把世间其他的事物都抛在了脑后,世间所有都被甩在云霄之上。 那里有浮云遮万眼,那里有黑云沉沉压境,那里甲乙丙丁谁顾路,那里有十二干支十二地支来释闲。 只余下她眼前的这一片海阔天空,一个人畅游,一个人翱翔。 无人打扰,无人观赏,无人一同前往。 只她一个人,静静地一个人。 默默地,静静地,悄悄地……前行,前行,前行。 像是被世外桃源隔开的独处。 豁然开朗,独成洞天。 只余她一人在此,只余她一人独享,只余她一人静默。 她哪怕只静静地坐在那,静静地站在那,静静地躺在那,静静地一人在那,那都是美好而静谧的。 静,到了极处。 成了一方冥想之地。 与外界的喧嚣处取静不同。它就是在最静谧之处,一个无人知晓之处。 它在她跑的过程,它在她狂奔而来的路上,犹如古时的仙人予以点化,使得她坐地成仙。 她没有,她还在跑着,她还在飞奔着。 路上还有行人,路上还有人在观望,路上还可能被打扰。 她只能继续跑啊跑啊,继续跑啊跑啊,跑啊跑啊,跑啊跑啊。直至两腿酸痛,体力受限,而前方的路已至糊口。 除却那风吹梧桐,枝叶摇摆,相互翩飞。 于此,再无它物。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命之重 她终于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背靠着高大的法国梧桐,静蹲着,抬头望向头上广茂的密叶。 风,吹得枝叶蹁跹起舞。 心,才在这刻许以最静。 沉默了好一会,脸上闪着几抹胭脂般的晕红。 手颤颤巍巍着拆开了信封。 “ 《爱琴海的岩湾》 浩月当空。 美人鸟塞壬们(在礁石上四处坐着,吹着笛子唱着歌。): 趁着这恐怖的夜晚, 忒萨利亚的魔女们 放肆地引诱你降临, 那就请从夜的穹庐, 将颤动的柔波流眄, 看千万点银光闪烁, 将这从海里拥出的、 熙熙攘攘的一群照映! 我们随时听从你差遣, 美丽的路娜,请予我们青眼!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充作海怪。): 发出更加尖厉的叫喊, 将这茫茫的大海震撼, 从海底把众水族召唤! 我们逃出风暴的巨口, 来到这静悄悄的海湾, 受着柔婉的歌声引诱。 瞧咱们多么得意扬扬, 脖子上饰着黄金项链, 钻石的王冠戴在头上, 金簪、宝带闪闪发亮! 一切全都靠你们实现。 大海吞没了许多珍宝, 是你们海湾边的精灵 用歌声为我们来打捞。 塞壬们: 我们知道大海很清凉, 鱼儿在里边生活舒适, 优哉游哉,无忧无虑; 可今天我们但愿知悉 你们喜气洋洋的一群, 你们原本不只是些鱼。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 在动身来到这里之前, 我们就已经明白这点; 兄弟姊妹们,快快游! 咱们确实比鱼胜一筹; 为了给予充分的证明, 今天得作这小小旅行。 (离去。) 塞壬们: 它们转眼就去远了, 直奔萨摩特拉刻岛! 在顺风里踪影顿消。 在高贵的卡柏洛之国, 它们想成就什么事业? 那是些奇异的尊神! 他们不断自身繁衍, 从来缺少自知之明。 留下吧,温柔的月神, 请慈蔼地流连空际, 别让白昼驱赶我们, 要使夜晚持续下去! 泰勒斯(在岸边对荷蒙库鲁斯说。): 我乐意领你去找涅柔斯老头, 到他洞窟已不要多久, 只是老家伙脾气古怪, 长着一颗死顽固脑袋。 在他这乖僻的人眼里, 人类从来全不是东西。 然而只有他洞悉未来, 因此得到人人的爱戴; 他在宝座上接受膜拜, 也没少对人施恩垂爱。 荷蒙库鲁斯: 咱们去试着敲一敲门看! 未必就毁了烧瓶和火焰。 涅柔斯: 泰勒斯: 谁说啊!世人信赖你,海神; 你是位智者,请别驱走我们! 瞧瞧这火焰,虽然已经像人, 却听从你指导,为了能长成。 指导!指导何曾被人类看重? 在愚钝的耳里忠言不起作用。 人们尽管也常常将自己痛斥, 到头来仍如同当初刚愎固执。 我不曾苦口婆心劝告帕里斯, 可情欲仍使他迷上异帮女子! 那时他昂然挺立在希腊海边, 我对他宣告了我心灵的预见: 彤云翻卷,天空弥漫着红光, 有人类的声音传来我耳际? 一下子我已打心眼儿来气! 俗物们拼着老命想要成神, 岂料命中已注定永远是人。 多年来我便乐享神的清福, 却总忍不住把善良人帮助, 可最终去观察完成的业绩, 我又好像完全在白费气力。 涅柔斯: 房屋燃烧,遍地是杀戮死亡: 特洛亚的末日永远留在诗里, 惊心动魄,千万年不会消逝。 老人的忠告被狂妄者当戏言, 只求满足私欲,任伊利俄斯沦陷—— 受尽折磨,巨人的遗体僵直, 平多斯的山鹰可真有了美食。 我也警告尤利西斯,要当心 那阴险的巨人和狠毒的女妖! 他犹豫不决,部下轻举妄动, 如此等等,还能带给他成功? 直到受尽飘泊,却为时已晚, 海浪才仁慈地把他送上海岸。 这样的行径真正令智者伤悲, 不过善良的你不妨再试一回。 一点儿感激会使你心满意足, 忘记那无数个背信弃义之徒。 要知道我们求你的并非小事: 这孩子想长大,且符合理智。 泰勒斯: 涅柔斯: 请你别破坏我少有的好心情! 今儿个再说我得干别的事情: 我召来了多里斯生的女儿们, 她们乃是海洋里的美惠女神。 她们的相貌俊俏,举止文雅, 贵地和奥林帕斯找不出这等娇娃。 从海龙身上她们优美地一跃, 就骑在了海神波塞冬的马背, 她们与海水完全融为了一体, 就连泡沫也像在将她们托举。 维纳斯的贝车真叫五彩缤纷, 载来了伽拉忒亚这绝色美人; 自打那库普里斯背弃了我们, 在帕福斯城就将她尊为美神。 这温柔的女子她早已经继位, 接管了那辆贝辇和神庙之城。 去吧!在我享天伦之乐时, 不宜心生怨恨,口吐詈词。 去,去请教普洛透斯这位异人, 问人如何演变,怎样产生。 (说完向大海走去。) 这一趟我们叫做毫无收获, 普洛透斯会马上逝去,即使碰着。 就算他停下来并终于发言, 也只会叫人惊讶而又茫然。 不过既然你需要他的忠告, 就不妨试一试再走这险道。 泰勒斯: (同下。) 美人鸟塞壬们(在岩顶上。) 咱们快瞧那远方, 是啥在劈波斩浪? 顺着风吹的方向, 一片片白帆飞扬, 形态圣洁又鲜亮, 好似我海国女郎。 咱们快爬下岩岸, 歌声已传到耳畔。 内海女神涅瑞伊得斯和海神特里同们 我们手捧的东西 令你们大家欣喜。 刻罗涅龟甲闪光, 映照出威严神像: 我们领来的神, 该将赞美诗高唱。 塞壬们: 个头小不点, 法力大无边, 常救覆舟人, 自古尊为神。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 我们请来卡柏洛, 欢度和平的节日; 有他们圣驾在此, 海神也不敢放肆。 塞壬们: 我们不及你们; 每当大海船沉, 你们法力无比, 能将船员救济。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 已请来三位神灵, 第四位不肯屈尊, 自称他才是真神, 得替大伙儿操心。 塞壬们: 这神瞧不起那神, 也是可能的事情。 请敬重所有神恩, 请惧怕一切灾星。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 卡帕洛原本七位。 塞壬们: 还有三位又在哪里?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 这事我们没法说明, 得去奥林帕斯打听; 那里或许有第八位, 还没谁想到这位尊神! 虽然已在赐福我们, 他们却未全部长成。 这无比杰出的神灵, 他们渴望不断长进, 如饥似渴地在追求 那不可企及的佳境。 塞壬们: 不论是何方神道, 只要有日月照耀, 我们总虔诚祈祷, 相信会得到偿报。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 主持这迎神大礼, 我们真荣耀无比! 古代的那些英雄, 也不及你们光荣, 不管多么了不起, 他们只赢得金羊皮, 你们领卡帕洛来这里。 塞壬们: (全体反复合唱。) 他们只赢得金羊皮, 我们你们领卡帕洛来这里。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走过去。) 荷蒙库鲁斯: 我看这些个怪物, 活像粗糙的瓦壶, 智者不小心撞着, 脑袋也会被碰破。 泰勒斯: 这正好是世人的贪求, 铜钱要值价得先生锈。 普洛透斯(未现形。) 这样的老哥我也欢喜, 越是古怪,越更稀奇。 泰勒斯: 普洛透斯,你在哪里? 普洛透斯(用腹语应答,忽远忽近。) 这里!在这里! 泰勒斯: 我原谅这老一套玩笑; 可是对朋友别讲废话! 你未张嘴,这我知道。 普洛透斯(像是从远方。): 那就再见! 泰勒斯(轻声对荷蒙库鲁斯。): 他近在身旁。快放光明! 他好奇得像一条鱼; 总是会被火光吸引, 不管变什么,在哪里。 荷蒙库鲁斯: 我马上就放出大量光明, 可是也当心别弄碎烧瓶。 普洛透斯(变成一只巨龟。): 什么亮光,这般优美? 泰勒斯(遮掩住荷蒙库鲁斯。): 好!如有兴趣,可走近瞧瞧。 不过请你别偷懒,别嫌烦, 要使用你那人类的腿和脚。 谁想看我们遮掩着的东西, 就必须令我们高兴和乐意。 普洛透斯(显露高贵形象。): 你还没忘记处世的诀窍。 泰勒斯: 变幻莫测始终是你爱好。 (露出荷蒙库鲁斯。) 普洛透斯: 发光的小人儿!从未见过! 泰勒斯: 他来请教,渴望真正成活。 他只算一半降生到人世, 非常奇怪,据他告诉我。 尽管并不缺少精神品质, 他却没有实体可以捉摸。 迄今只是烧瓶给他重量, 有个身体是他迫切愿望。 普洛透斯: 你是一个真正的私生子, 还不该诞生,已经出世。 泰勒斯(低声。): 其它方面似乎也成问题, 我觉得他像是雌雄一体。 普洛透斯: 真这样情况倒更加好; 到时候问题便解决了。 可眼下不用多加考虑, 倒必须投身大海中去! 在那儿先从小处着眼, 乐于吸取丁丁点点儿。 如此这般慢慢地长成, 最终变为更完美的人。 荷蒙库鲁斯: 可这岸边有和风吹拂, 绿草如茵,芳香馥郁。 普洛透斯: 这我相信,可爱的孩子! 但再往前走会更加舒适, 在那狭长狭长的海滩上, 空气更加说不出的芬芳; 那前边能看见一队精灵, 正飘然到来,已经很近。 走,一块儿去! 泰勒斯: 我也同往。 荷蒙库鲁斯: 仨精灵走一道,真叫奇妙! (罗得岛的忒尔喀涅斯族骑着海象和海龙, 手持着海神的三叉戟到来。) 合唱: 手中这三叉戟是我们铸造, 尼普顿用它平息怒海狂涛。 雷神让天空弥漫乌云, 海神回应以恶浪翻滚; 天空掣动着道道闪电, 海潮汹涌,向上激溅; 众生在其间惶恐挣扎, 受尽拨弄被深渊吞下; 既然他今天授予我们权杖, 就该轻松快活地飘行海上。 美人鸟塞壬们: 你们日神的信徒, 得享晴天的幸福; 此刻仍欢迎你们, 来一起敬奉月神! 忒尔喀涅斯族: 可爱的女神,高居苍穹! 你多喜欢听人称赞令兄。 请朝幸福的罗得岛倾听, 那儿的赞歌永不会停顿。 他一上路就将伟业完成, 注视我们用火热的眼睛。 山岳、城池、湖滨、海浪, 都得他欢心,都欣荣向上。 没浓雾笼罩;它即使潜来, 一有阳光和风岛上便晴朗! 日神于是看见他的千百个化身, 有青年有巨人,或伟大或温顺。 是我们将神们的堂堂威仪, 塑造、体现于尊贵的人形。 普洛透斯: 让他们歌唱,让他们炫耀! 对于太阳神圣的生命之光, 僵死的作品只会滑稽可笑。 他们不断冶炼,不断塑造, 不倦地用金属把形象铸浇, 然后就自以为大功告成啦。 这些自负的家伙下场怎样? 神像固然都威严高大—— 可一遇地震立即倒塌; 早都已经被回炉熔化。 尘世的活动不管多好, 最终不过是自找烦恼 水波对生命更为适宜, 我普洛透斯变作海豚, 好把你送入大海波涛。 (说变就变。) 这就成啦! 在那里你定心满意足; 我这就把你驮在背上, 让你与海洋结为眷属。 泰勒斯: 按照这值得嘉许的心愿, 把生命的历史从头体验。 你要作迅速行动的准备! 但仍须遵循永恒的规范, 经过千千万万次的变形, 到变成人还需相当时间。 (荷蒙库鲁斯骑上普洛透斯变的海豚。) 普洛透斯: 让你的精神随我去海洋, 那里生活空间又宽又广, 你的活动可以随心所欲; 只是千万不可跳档越级, 须知你只有已先变成人, 才算完成了充分的发育。 泰勒斯: 等到那时节想必很痛快, 作个奇男子不辜负时代。 普洛透斯: 多半会成为你一样的人! 为此可得持续相当时辰; 在众多苍白的精灵里面, 我几百年前已将你发现。 美人鸟塞壬们(在岩石上。) 哪儿来的一朵朵祥云, 围绕着路娜形成月晕? 是一群白鸽满怀情爱, 光洁的羽翼雪一般白。 这情意绵绵的鸟儿们, 它们来自帕福斯圣城; 我们的节日十分圆满, 兴致勃勃,纵情尽欢! 海神涅柔斯(走向泰勒斯。): 一个夜游者将月晕 也许称为气候现象, 咱们精灵却有异议, 坚持唯一正确主张。 那是些鸽子正在将 我女儿的贝车护送, 左右盘旋上下飞翔, 和古时候一模一样。 泰勒斯: 明达之士既喜爱此说, 我也认为十分的正确: 那鸽窝里宁静又温暖, 确是神物生活的处所。 普绪罗族和马耳西族(骑着大小海牛和公羊。): 塞浦路斯的原始洞窟, 未经海神的汪洋淹没, 未遭地震的暴力颠覆, 四周永远有大气保护, 我们就住在洞窟里面, 自在逍遥仍如同远古, 护卫塞浦路丝的车辇, 顶着夜风的嗖嗖吹拂, 穿过交织起伏的柔波, 瞒过那新崛起的种族, 护送可爱的少女赶路。 我们静悄悄地往前行, 不怕雄鹰和狮头怪鹰, 不怕十字架和新月旗, 不管王公们高高在上, 称雄称霸,颐指气使, 你追我逐,相互杀戮, 捣毁了多少田园城池—— 我们护送可爱的公主, 一往无前,来到此处。 塞壬们: 动作轻盈,不急不徐, 一圈一圈将车辇围起, 时而一排排渗透交织, 时而如长蛇向前逶迤, 涅柔斯之女矫健结实, 多里斯姑娘活泼调皮, 请你们送来伽拉忒亚, 她和母亲是一个样的: 体貌端庄恰如同天神, 气质高贵足以为永恒, 却又像凡间绝色美女, 妩媚温柔实在是迷人。 多里斯的女儿们(全骑着海豚,合唱着打涅柔斯身旁走过。): 月神请借我们光和影, 使我们的青春更光明! 我们领着可爱的夫君, 前往拜见我们的父亲。 (冲涅柔斯。) 从那恶浪涛天的巨口, 我们救出了这些青年, 放在芦苇和苔藓上面, 使他们身体重新温暖, 而今他们用热烈亲吻, 真诚地表示感激我们; 请开恩瞧瞧这些好人! 涅柔斯: 一举两得,好大的成绩: 既搭救他人又取悦自己。 多里斯的女儿们: 既然你夸女儿有成绩, 就请让女儿称心如意, 赐予他们不朽的躯体, 好紧紧偎在我们怀里。 涅柔斯: 随你们享用这美丽的猎物, 将青年调教成你们的丈夫; 可我没法使他们永生不死, 这种福份只有宙斯能赏赐。 就连颠簸摇荡你们的波浪, 也不会让你们的爱情久长, 一旦恋慕的深情变得虚妄, 就该把他们轻轻放回岸上。 多里斯的女儿们: 可爱的青年,我们的宝贝, 和你们分手,我们将心碎; 我们渴望永生永世的忠诚, 这样的离别天神也难容忍。 青年们: 我们这些好样的船家后代, 希望继续得到你们的眷爱; 我们从来没有像这样幸福, 也不希望比现在更加幸福。 (伽拉忒亚乘贝车而来。) 涅柔斯: 是你啊,我的宝贝儿! 伽拉忒亚: 哦,父亲,真幸福! 等一等,海豚!我已迷了眼目。 涅柔斯: 她们过去了,已经走远, 欢蹦乱跳着,兜着圆圈; 对内心的激动不顾不管! 唉,真想她们带我同往! 只要有一瞬间快乐时光, 就能将一年的离别补偿。 泰勒斯: 万岁!万岁!万万岁! 美和真渗透我的全身, 我感觉无限快慰—— 万物都起源于水! 万物都靠水维系! 海洋,请永远统治! 你如不使云雾翻滚, 你如不使溪水丰盈, 你如不让河流延伸, 你如不让大江奔腾, 山野田原会是啥情形? 是你啊,使生命之树常青。 回声(四周一同应和。): 是你啊,孕育新鲜的生命! 涅柔斯: 她们飘飘然从远处回返, 却不再如刚才左顾右盼; 组成一个个更大的圆圈, 举手投足合乎庆典规范, 聚成一大群在舞蹈飞旋。 可伽拉忒亚的贝辇, 已让我不时地发现。 它从人群中间驶过, 如同明星闪闪烁烁: 是可爱的人儿光芒耀眼! 虽仍相隔遥远, 却已真切清楚, 历历如在目前。 荷蒙库鲁斯: 在这温柔的水里, 我所照见的一切 全都迷人而美丽。 普洛透斯: 在这生命的水里, 你的光才更明亮, 声调更美妙清晰。 在一大群多里斯的女儿中间, 是什么稀罕东西展现在眼前? 像火焰绕着伽拉忒亚的贝辇和脚 在时明时暗地、可爱地飞旋, 好似爱情的脉搏掣动、流贯。 涅柔斯: 泰勒斯: 是人造人受普洛透斯指引…… 他象征着热情奔放的憧憬, 我似乎听到了惊惧的呻吟; 他已撞碎在辉煌的贝辇上; 已在燃烧,在闪烁,在流浸。 什么样的怪火照亮了海浪, 使它们汹涌、闪烁、碰撞? 是什么东西亮闪闪地漂来, 像夜行的航船散射出亮光, 使周围的一切被烈火包裹? 是爱神作主,将万物开创! 大海万岁!波涛万岁! 海涛有神圣爱火包围! 万岁海水!万岁火焰! 万岁罕见的惊险场面! 塞壬们: 全体: 万岁轻轻拂动的和风! 万岁神秘莫测的岩洞! 我们欢呼这儿的一切, 欢呼四大:土水火风! ” 云起:“……”这就是他们说的“情书”? 云起觉得自己要自闭了,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似猜测在情理之中,心里又禁不住有一点淡淡的失落。 她那样飞奔着逃到这般来,结果看到的,却是他的亲笔抄录的《浮士德》的续章。 她本来没有往这方面想的,但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比如波塞冬,比如路娜,比如塞壬。 她可以确定加肯定,这肯定是《浮士德》里的。 他呀,估计也没想其他的,就是想着把剩余的给自己吧。 云起整个人放松地背靠在梧桐树干上,瞧见眼前那几片被微风吹拂,似落未落的梧桐树叶。 如同两只相互追逐的蝴蝶。 在振翅戏舞着。 于这满片的梧桐茂林,它们不过其中沧海一片。 可同样有着欢欣的愉悦,在生命游荡的尽头,它们还在轻风飘趿着,如满霜的枝干,承受不住生命之重,便扑嗒陨落。 要不是她在此时见着,又有谁,能知道这么几片掉落的絮叶,在生命之终: ——它们也曾快乐过。 如回光返照,刹那永恒。 有时,甚至只是一个淡淡的笑意。 云起觉得自己也被它们带笑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灼热 云起起身,站在梧桐树前,极目眺望。 午时的日头还有些灼热,空气里凝固着几分烧燥。 然而,从此处望去的天,一望无际,却幽蓝得令人心境畅叙。 仿佛,灼热也不灼热。 云起眯着眼瞧了一会,忽然就想起一部同样很是燃爆的诗集: ——郭沫若先生的《女神》。 是她六年级在新华书店无意间翻到的。 里面全是近代的新诗。 一点也不晦涩,易懂。 尤其是感情色彩,热情而激烈。 里头复咏很是常见,也是感情基调升华的几个部分。 云起最喜欢的是那一首:《凤凰涅盘》。 一年将近过去,那首诗却仿佛还近在眼前。 她手里还捧着那本诗集,嘴里好像还在轻轻地念叨什么: “ 凤凰涅盘 [现代·郭沫若] 序曲 除夕将近的空中, 飞来飞去的一对凤凰, 唱着哀哀的歌声飞去, 衔着枝枝的香木飞来, 飞来在丹穴山上。 山右有枯槁了的梧桐, 山左有消歇了的醴泉, 山前有浩茫茫的大海, 山后有阴莽莽的平原, 山上是寒风凛冽的冰天。 天色昏黄了, 香木集高了, 凤已飞倦了, 凰已飞倦了, 他们的死期将近了。 凤啄香木, 一星星的火点迸飞。 凰扇火星, 一缕缕的香烟上腾。 凤又啄, 凰又扇, 山上的香烟弥散, 山上的火光弥满。 夜色已深了, 香木已燃了, 凤已啄倦了, 凰已扇倦了, 他们的死期已近了。 啊啊! 哀哀的凤凰! 凤起舞,低昂! 凰唱歌,悲壮! 凤又舞, 凰又唱, 一群的凡鸟, 自天外飞来观葬。 凤歌 即即!即即!即即! 即即!即即!即即! 茫茫的宇宙,冷酷如铁! 茫茫的宇宙,黑暗如漆! 茫茫的宇宙,腥秽如血! 宇宙呀,宇宙, 你为什么存在? 你自从哪里来? 你坐在哪里在? 你是个有限大的空球? 你是个无限大的整块? 你若是有限大的空球, 那拥抱着你的空间 他从哪里来? 你的当中为什么又有生命存在? 你到底还是个有生命的交流? 你到底还是个无生命的机械? 昂头我问天, 天徒矜高,莫有点儿知识。 低头我问地, 地已死了,莫有点儿呼吸。 伸头我问海, 海正扬声而鸣(口邑)。 啊啊! 生在这样个阴秽的世界当中, 便是把金刚石的宝刀也会生锈! 宇宙呀,宇宙, 我要努力地把你诅咒: 你脓血污秽着的屠场呀! 莫悲哀充塞着的囚牢呀! 你群鬼叫号着的坟墓呀! 你群魔跳梁着的地狱呀! 你到底为什么存在? 我们飞向西方, 西方同是一座屠场。 我们飞向东方, 东方同是一座囚牢。 我们飞向南方, 南方同是一座坟墓。 我们飞向北方, 北方同是一座地狱。 我们生在这样个世界当中, 只好学着海洋哀哭。 凰歌 足足!足足!足足! 足足!足足!足足! 五百年来的眼泪倾泻如瀑。 五百年来的眼泪淋漓如烛。 流不尽的眼泪, 洗不净的污浊, 浇不熄的情炎, 荡不去的羞辱, 我们这飘渺的浮生, 到底要向哪儿安宿? 啊啊! 我们这飘渺的浮生, 好像那大海里的孤舟, 左也是漶漫, 右也是漶漫, 前不见灯台, 后不见海岸, 帆已破, 樯已断, 楫已漂流, 柁已腐烂, 倦了的舟子只是在舟中呻唤, 怒了的海涛还是在海中泛滥, 啊啊! 我们这飘渺的浮生, 好像这黑夜里的酣梦, 前也是睡眠, 后也是睡眠, 来得如飘风, 去得如轻烟, 来如风, 去如烟, 眠在后, 睡在前, 我们只是这睡眠当中得 一刹那的风烟。 啊啊! 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 痴!痴!痴! 只剩些悲哀,烦恼,寂寥,衰败, 环绕着我们活动着的死尸, 贯串着我们活动着的死尸。 啊啊! 我们年轻时候的新鲜哪儿去了? 我们年轻时候的甘美哪儿去了? 我们年轻时候的光华哪儿去了? 我们年轻时候的欢哀哪儿去了? 去了!去了!去了! 一切都已去了, 一切都要去了。 我们也要去了, 你们也要去了。 悲哀呀!烦恼呀!寂寥呀!衰败呀! 凤凰同歌 啊啊! 火光熊熊了。 香气蓬蓬了。 时期已到了。 死期已到了。 身外的一切! 身内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 请了!请了! 群鸟歌 岩鹰: 哈哈,凤凰!凤凰! 你们枉为这禽中的灵长! 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从今后该我为空界的霸王! 孔雀: 哈哈,凤凰!凤凰! 你们枉为这禽中的灵长! 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从今后请看我花翎上的威光! (氐鸟)枭: 哈哈,凤凰!凤凰! 你们枉为这禽中的灵长! 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哦!是哪儿来的鼠肉的馨香? 家鸽: 哈哈,凤凰!凤凰! 你们枉为这禽中的灵长! 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从今后请看我们驯良百姓的安康! 鹦鹉: 哈哈,凤凰!凤凰! 你们枉为这禽中的灵长! 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从今后请听我们雄辩家的主张! 白鹤: 哈哈,凤凰!凤凰! 你们枉为这禽中的灵长! 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从今后请看我们高蹈派的徜徉! 凤凰更生歌 鸡鸣 听潮涨了, 听潮涨了, 死了的光明更生了。 春潮涨了, 春潮涨了, 死了的宇宙更生了。 生潮涨了, 生潮涨了, 死了的凤凰更生了。 凤凰和鸣 我们更生了, 我们更生了。 一切的一,更生了。 一的一切,更生了。 我们便是他,他们便是我, 我中也有你,你中也有我。 我便是你, 你便是我。 火便是凰。 凤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新鲜,我们净朗, 我们华美,我们芬芳, 一切的一,芬芳。 一的一切,芬芳。 芬芳便是你,芬芳便是我。 芬芳便是他,芬芳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热诚,我们挚爱。 我们欢乐,我们和谐。 一切的一,和谐。 一的一切,和谐。 和谐便是你,和谐便是我。 和谐便是他,和谐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生动,我们自由。 我们雄浑,我们悠久。 一切的一,悠久。 一的一切,悠久。 悠久便是你,悠久便是我。 悠久便是他,悠久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欢唱!欢唱! 我们欢唱,我们翱翔。 我们翱翔,我们欢唱。 一切的一,常在欢唱。 一的一切,常在欢唱。 是你在欢唱?是我在欢唱? 是他在欢唱?是火在欢唱? 欢唱在欢唱! 欢唱在欢唱! 只有欢唱! 只有欢唱! 欢唱! 欢唱! 欢唱! ” 在诗中,郭沫若先生还说过一番话: “凤凰每500年自焚为灰烬,再从灰烬中浴火重生,循环不已,成为永生。引申的寓意:凤凰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与幸福。同样在肉体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磨练后它们才能得以更美好的躯体得以重生。” 很多人一直以来,凤凰凤凰,是一种鸟,象征吉祥瑞意。 云起以前也是这样误解的。 看电视剧时,古装大剧中的皇后啊,头戴凤冠,身穿凤袍,袍绣凤凰,代表皇后的尊贵身份。 后来,看了一些相关的资料,才知道凤和凰其实是两种神鸟。 还是一公一母。 的确有些滑稽。 然而,郭沫若先生中的凤凰,并不是我们国家的凤和凰,恰巧是西方的一种不死鸟。先生翻译时,也用了“凤凰”二字。大抵两者有很多相似之处。 除了凤凰,还有朱雀。 描写朱雀的近代诗很少,古诗倒是很多。 但大多较短,反而是另一个也带“雀”字的鸟,倒是有一首长诗。 那就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部长篇叙述诗:《孔雀东南飞》。 云起也读过,连着看了五遍。 读第六遍时,她禁不住边读边记起来。 此时猛然想起,默然也轻声朗诵起来: “ 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 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着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 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 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 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 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 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 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 讲述的是一个很凄惨的封建悲剧的爱情故事。 此诗续写出来,是为了给后人予以警示。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祈祷不贵吧 只是,这样的故事,从古至今,已然少许? 并非吧,只是适应了各个时代,呈现出来的方式不同了。 云起也说不清,她心里就是这种感受。 一个人站了会,发现天气实在太燥热,往厕所前的水龙头洗手顺便扑了扑脸,才神情淡淡地走回教室。 楚依云几人一见云起进来,如饿了许久的狗突然见了肉骨头般扑上来。 云起一个淡淡的眼神,摇了摇头,然后坐下,翻出课桌里的英语书,准备着下午即将到来的新课。 楚依云给他们俩一个眼神示意:我悄悄地来问,你们等着! 苏安和于辞行微不可查地眨眨眼,表示知道:害羞嘛,女孩子也好问些。 楚依云悄悄朝后比了个“ok”的手势,苏安忽而就笑了,于辞行颔首。 两人见她悄悄地凑近云起的耳朵,说起了窃窃私语。 “小云起,是谁给你写的情书啊?”楚依云咬耳朵般,在云起耳畔轻轻吐出这句话,微扬的语气,明显听出一声雀跃。 云起就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这不,她才刚拿出书来,楚依云就悄悄过来“打探”啦。 她有些无奈地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由于灼热的气息靠近,她微微侧仰,有些热。 “不是情书。” “一些章节,就那之前跟你说的《浮士德》。” “哈?”谁写情书抄这个东西啊?脑子坏了吧,楚依云心想。 可是最近几天小云起是在拿着那几章节看得仔细,而她又从来不撒谎……所以,真的是章节? 那干嘛拿个那么清新的信封啊?脑子做什么去了?不是平添误会吗? 云起不再言语,她相信楚依云会想通的,又专心看起新课来,昨晚都忘记预习了。 楚依云盯着云起好一会,默默消化了这个消息。 面对苏安和于辞行两人殷切的目光,她只能摇摇头,尔后颓妥一般趴在桌上思考人生。 有谁会在信封里写章节啊?还是那样的信封。 --- 晚上回家时,陈懿似随口般,笑着问了句:“谁给你写的情书啊?” 她今天在赶一套测试卷,加上有些心烦,并没有关注云起那边的事。 许兮下午请假回了家,今天到了她病情复查的时间,她不愿意把一天的课都旷掉,直到点了才坐着爸妈的车走的。 陈懿更加没顾虑那事了,如今晚上一起回家,她倒是想起来了。 云起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如同平常一般开口:“没,送错了。” 她莫名不太愿意把自己和他的事告诉陈懿,并不是说觉得她们不是好朋友,而是心里也有些奇怪,就不大愿意到处讲。 楚依云,她是一开始知道的,她也就随便了。 陈懿和许兮她们,苏安他们也是,她还是觉得保持沉默吧。 她在心里默默说了句“sorry”,面上还是如常。 陈懿见她脸色正常,也“哦”了一句,没再继续追问。 跑急观看,结果是送错的,楚依云还那么嘚瑟,呵! 她侧眸瞧向一旁楚依云的桌子,嘴角微不可察地一讥笑。 路上,同云起还是平常一般讨论问题。 分岔路口一分开,她实在忍不住了,畅快地哈哈一笑,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她立马又恢复成唇角淡笑,十分温丽的模样。 内心,好似有个小人在炸火,又几不可查地高兴的蹦跳。 --- 回来后,云起觉得有些累。 把那封信锁进柜子后,起身放下背包先奶奶之前洗了澡。 换上睡衣,搬了张小板凳在卧室的床边写作业。 不远处红色的手机在不停地闪烁,在一床红被里,连枕头套也是红色的床上,并不显眼。 云起掀开被子,准备写作业。 侧头一歪,便一眼瞧见。 她握笔的手微顿,她刚刚好像也听见了铃声,还以为是电话。 在怔愣的刹那,她再抬头一看,没亮了。 只余下一个大红的老人手机,与周围的红色被单,融为一体。 她转回头,握紧笔开始写作业。 总有点心不在焉。 在写了三道题后,她还是忍不住朝手机那边瞧去。 没听到铃响,也没看到灯亮。 她的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失落,又松了一口气。 再写作业时,心思明显更加集中和专注了。 卫生间里倾倒的水声透过木门,如在耳畔清响。 远处马路上,汽车、摩托车的“呲啦”声,也隐隐约约传来。 如墨的夜色,一轮圆月挂在天上。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前,还能把楼下邻居家的瓦片照得清亮。 写着作业的人,却毫无察觉。 她已走进另一个精彩的世界。 身体保持一个频率地律动,偶尔前倾或后仰。 手上握着的笔,只“唦唦唦”地在纸上跳跃。 内里的魂灵,随着某些文字的组合,一些基本常识的链接,一步远飞。 无人知晓在何处。 如若你与她一起讨论,或许还有百分之几十的可能跳跃在同一个国度。 甚至,也可能南辕北辙般,恰好落入两个敌对国家。 一切未可知,一切正在进行中。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而熟悉的响铃,一个“叮-叮-叮”直把两个世界的屏障打碎。 无声中,好似听到“啪”的一声。 云起身子抖了一抖,哪里来的声音? 她揉揉眉心,顺着声源望去,入目是一台红色的老年手机。 在边响着边颤抖。 她微叹了口气,丢下手中的笔,起身走了过去。 按下手机,就近坐在了床边。 摁键解锁,如她所料,果然又是他发来的消息。 诗21:32:15 “给你写的看了吗?” 诗21:55:34 “ 《巫厨》 矮灶里燃着火,上面蹲着一口大锅。锅中热气腾腾。蒸汽里幻化出各种形象。 一只长尾母猿蹲在锅旁边撇打浮泡,防止锅内漫溢。公猿带着幼猿围在灶旁取暖。四壁和天花板上挂满了女巫的种种奇形怪状的用具。 浮士德和糜非斯托上。 浮士德: 巫术邪法只令我反感; 在这狂乱荒诞的所在, 你保证我能重获康健? 要我来求教一位巫婆? 说她这脏兮兮的汤药 能使我变年轻三十年? 倒霉,如果你就这两下子! 我已经不存希望半点。 难道自然和某个高士 没发现任何妙药灵丹? 糜非斯托: 朋友,瞧你又在夸夸其谈! 确实有办法叫你再变青年; 只不过它写在另一本书里, 而且自成一章,奇妙非凡。 浮士德: 我希望知道究竟是什么。 糜非斯托: 好的!这种办法不用花钱, 也无须找医生或巫婆神汉; 你只须马上跑到地头, 开始挖土,动手耕田, 把身体和精神的活动 限制在狭小的圈子里, 饮食同样要非常简单, 和牛马同甘共苦,心安理得, 自己收获,自己把肥料增添。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我相信, 它包你活到八十岁仍像青年。 浮士德: 我过不惯这样的生活, 双手也不肯紧握锄头, 狭隘的环境不适合我。 糜非斯托: 既如此就只好求教巫婆。 浮士德: 可干吗非这老婆子不成! 魔汤难道你自己不能做? 糜非斯托: 这真是消磨时光的好办法! 有工夫我不如多多把桥造。 熬魔汤不仅要技术和学问, 还有耐心同样一点不能少。 必须长年累月地潜心从事, 时间越漫长药效才会越好。 而且需要的原料各式各样, 没有哪一样不是稀罕怪异! 尽管是我魔鬼教会了巫婆, 可要亲自动手我却不乐意。 (看见了长尾猿。) 瞧,多么机灵的种族! 这是男佣!这是女仆! (对长尾猿。) 好像女主人不在家? 众长尾猿: 她正在赴宴, 飞出了烟囱, 还未见返还! 糜非斯托: 通常她要耽搁多久? 众长尾猿: 要等我们把脚爪暖够。 糜非斯托(对浮士德): 你觉得这些机灵的畜生如何? 浮士德: 这么讨厌的东西我从未见过! 糜非斯托: 哪里话,像刚才这样交谈, 真使我感到无比快乐! (对众长尾猿) 喏喏,快告诉我,宝贝儿, 你他妈的在锅里搅些什么? 众长尾猿: 咱们在熬周济叫花子的稀粥。 糜非斯托: 那来光顾的人一定很多很多。 公猿(凑近糜非斯托,设法讨好他。): 哦,快来掷骰子, 让我捞上一笔, 从此变得富裕! 我手头太拮据, 只要弄到了钱, 活着就有意义。 糜非斯托: 猢狲只要能中彩票, 也会感觉幸福美妙! (这时候幼猿们玩弄着一只大球,把球滚到了台前。) 公猿: 这就是世界, 它时升时降, 滚去又滚来; 响声似玻璃, 破碎何其快? 内部空荡荡, 表面多光彩, 这儿更明亮, 我还活着在! 爱儿要小心, 快快地走开! 不走准丢命: 球本陶土造, 说炸就炸坏。 糜非斯托: 这只筛子有什么用处? 公猿: 你要是一个小偷, 我能立刻认出你。 (跑到母猿跟前,让它透过筛子窥视。) 用这筛子透视透视! 要认出一个小偷来, 不妨直呼他的名字! 糜非斯托(走近火炉。): 这个罐子呢? 公猿和母猿: 好个乡巴佬! 罐子不认识, 锅也不知晓! 糜非斯托: 放肆的畜牲! 公猿: 拿走这拂尘, 坐在椅子里! (强按糜非斯托坐下。) 浮士德(刚才一直站在一面镜子跟前,时而靠近,时而退开。): 我瞧见什么?在这魔镜里, 好一位天仙般的美女! 爱神哦,把你的劲翼给我, 让它托着向她的仙宫飞去! 唉,我要能脱离这地方, 我要有向她走近的勇气, 我要能见她,哪怕在雾里! 这是一个女性最美的形象! 女性怎么可能竟这般美丽! 瞧魔镜中横卧着她的玉体, 难道这不就是天国的化身? 如此姿容尘世间何处寻觅? 糜非斯托: 自然喽,造物主六天辛劳, 临了儿自己也忍不住喝彩, 他必定会玩出一些个高招。 眼下嘛你尽可以瞧够看饱; 我有法给你找这么个宝贝儿, 谁走运就会当上新郎官, 把心里的漂亮妞儿娶回。 (浮士德一个劲儿地瞧看镜子。糜非斯托仰肢八叉地躺在圈椅中,手里摇着拂尘,接着说。): 咱坐在这儿像金殿上的国王, 手持王笏,只差把王冠戴上。 众猿猴: (在此之前做出种种稀奇古怪的动作,这时便大声吆喝着给糜非斯托抬来一顶王冠。) 哦,请行个好, 用汗水和鲜血, 把王冠粘粘牢! (它们行动笨拙,把王冠摔成了两半,抱着它跳来蹦去。) 祸事已经闯下! 我们说,我们看, 我们听,我们叹…… 浮士德(冲着镜子): 我完啦!我已经快要发狂! 糜非斯托(指指猿猴。): 我也被闹得来晕头转向。 众猿猴: 只要运气好, 只要碰了巧, 办法不用找! 浮士德(如前。): 我已经心急火燎! 咱们得赶快逃掉! 糜非斯托(姿态同上。): 好,你至少得承认, 它们是诚实的诗人。 (这其间,母猿没注意搅拌,锅里溢了出来;灶中蹿起熊熊火焰,从烟囱冲了出去。女巫惊叫着穿过烈火,从烟囱中降落下来。): 女巫: 嗷!嗷!嗷!嗷! 该死的猢狲!该死的猪! 不管好锅子,烧伤主妇! 该死的劣畜! (看见了浮士德和糜非斯托。): 这儿出了什么事? 这俩家伙搞啥的? 你们想要干什么? 怎么溜进咱家的? 小心遭我魔火烧, 一直烧进骨子里! (把汤勺伸进锅里,将火焰泼洒到浮士德、糜非斯托和众猿猴身上。猿猴一齐呜咽啜泣。) 糜非斯托(把拿在手里的拂尘调转头来,用柄敲打坛坛罐罐。): 打碎!打碎! 流出汤水! 瓶儿叮叮! 真叫开心! 这节奏,老妖婆, 与你合拍。 (女巫愤怒而又惶恐,连连后退。): 认得我么?你这骷髅,你这臭女巫! 竟然不认得你的主子和师傅? 谁和我作对,我就狠狠揍他, 定把你和你的猴儿精全打趴。 对这红褂儿你竟不再有敬意? 还有这雄鸡毛你也不知来历? 难道我已藏起我的本来面目? 难道还用我自报姓名、家族? 巫婆: 哦,原谅我失礼了,主师! 要知道我没见你的马蹄子。 还有你那俩乌鸦又在哪里? 糜非斯托: 这次就算是便宜了你, 毕竟咱爷儿俩不见面 已经有相当的时日。 文明把世界舔遍了, 舌头也把魔鬼触及; 北方之魔早已隐遁, 哪儿还有角、尾和爪子? 马蹄嘛我是少不了, 却会让我在人前遭嫌弃; 我装假腿肚已有多年, 就像某些个摩登少年。 巫婆(手舞足蹈。): 在舍下与撒旦老爷您重聚, 我高兴得快要把理智失去! 糜非斯托: 不许直呼我的名讳,巫婆! 巫婆: 为什么?它对你有啥问题? 糜非斯托: 这名字早就写进了神话传说; 然而人类的情形仍旧差不多, 摆脱一个撒旦,又来许多恶魔。 你称呼我男爵老爷就挺不错; 咱堂堂骑士,和别的骑士一样。 你该不会怀疑咱高贵的血统; 瞧这儿,可佩戴着家族的纹章! (做一个下流动作。) 巫婆(纵声大笑。): 哈哈!哈哈!瞧您这德性! 您是个流氓,永远老模样! 糜非斯托(对浮士德。): 我的朋友,这门道你得掌握! 有了它,能够对付众多巫婆。 女巫 说说吧:,二位老爷需要什么。 糜非斯托: 一大杯你那着名的饮料, 不过我要的是陈年货色; 年代越久远,效力越好。 巫婆: 好的!这里就现存有一瓶, 我自己也时不时把它啜饮; 而且已经一点儿没有臭味, 我乐意给二位爷满上满斟。 (压低嗓音。): 可这汉子一旦贸然喝下, 您知道,他就活不长啦。 糜非斯托: 他是咱好哥们儿,得殷勤伺候; 我要你献上丹厨的上等美味。 快画你的魔圈,念你的魔咒, 给他斟上满满一杯! 巫婆: (动作怪异地画了个圆圈,放些奇怪的东西进去。这时玻璃杯开始叮当作响,锅子也发出音乐声来。她又搬来一部大书,把众猿猴推进圆圈里,让它们当的当祭台,掌的掌火把。她示意浮士德,要他走过去。) 浮士德(对糜非斯托): 不不,告诉我,这是干什么? 这荒唐的玩艺儿,疯狂的动作, 无聊透顶,纯属骗人的把戏, 在我真是既熟悉又讨厌不过。 糜非斯托: 嗨,胡闹!不过为了逗笑; 只是别那么一本正经才好! 充医生她不得不装模作样, 为的是让汤药对你真有效。 (强推浮士德跨进圈中。) 巫婆(装腔作势地大声念书。): 你必须记牢! 将一变成十, 二可以不要, 随即得出三, 你于是富足。 四可以舍掉! 由五再由六, 女巫我言道, 弄出七和八, 功德圆满了: 九九归于一, 十等于零蛋。 这便是女巫的九九表! 浮士德: 我觉得老婆子胡言乱语发高烧。 糜非斯托: 这才开头,结束还很早很早, 我了解,整本书都是这腔调; 为念它,我浪费过许多光阴, 要知道一部自相矛盾的怪书, 聪明人和傻瓜同样莫名其妙。 朋友,艺术永远新鲜又古老。 任何时代都遵循这不二法门: 通过由三归一,再举一反三, 以谬误充当真理,进行说教。 如此地喋喋不休却无人干涉; 要知道谁又肯和傻子打交道? 话听在耳里,人便习惯认为, 这里边的含义必定真是不少。 巫婆(继续念叨。): 知识的伟力 寓于全世界! 不加思索者 将得到赠予, 于无所求中 自然地获取。 浮士德: 听她胡说些什么呀? 我脑子简直要炸掉。 耳畔像有万个傻瓜, 在齐声地胡说八道。 糜非斯托: 够啦,够啦,我说大仙! 快取来你的神奇药汤, 把杯子斟的满得不能再满。 这饮料不会将我朋友损伤, 他是条汉子,头衔多的是, 已喝过不少上等酒浆。 (女巫做了许多过场,把药汤倒进一只杯子里;浮士德举杯到嘴边,杯中冒起朵朵火苗儿来。) 糜非斯托: 抓紧喝下去!喝!快喝! 它将使你心中充满快乐。 你既已和魔鬼称兄道弟, 未必对火苗儿还有畏惧? (巫婆除掉了魔圈。浮士德走出圈外。) 糜非斯托: 赶紧出来!你可不能呆着。 巫婆: 但愿这饮料使您感觉不错! 糜非斯托(对巫婆): 你希望我给你什么报答, 只好等瓦普几斯节再说。 巫婆: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可是不缺少特殊效果。 糜非斯托(对浮士德): 快过来,让我给你指导指导; 你绝对有必要出一通大汗, 药力才能把浑身内外渗交。 随后我教你爱好游手好闲, 你很快会感到由衷的欣喜, 当爱神在你心中活蹦乱跳。 浮士德: 我只想赶快再看看那镜子! 那女性的身体实在太美丽! 糜非斯托: 不!不必!这女性的典范, 她将会活生生地走向你。 (低声地): 瞧着吧,肚里灌了这碗药汤, 看任何娘们儿都跟海伦一样。 ” 云起读完后默了默,又忍不住再读了一遍。 撒旦,是恶魔的意思。 所以,糜非斯托是恶魔? 她在前面的几章读着,一直以为他们是朋友关系。 即便,总感觉他在引诱浮士德堕落。 如今,知晓他是恶魔,这倒也说得清了。 可这原本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云起忽然记起,他给她的第一章,那个《献词》。 里面提到了幽灵,还有回忆,所以……是回忆录吗? 为这短暂的一生而作? 里面的隐喻太浓烈,字字斟酌总有种在回望自己的感觉。 有些场景,有些描述,又像是在对某些见过或听过的现象的阐述。 像是哲学,又像是小说。 如话剧,又如生活般精彩。 似荒诞,又似在照射自己。 她没有看完所有,只是这一点点的拼凑,还分不清前后顺序。 阅读起来增加了困难。 也不知道他给她发完没有。 实在不行,找他借借书?或者周末去一趟新华书店? 不知道贵不贵,她动了心思,想要买一本。 其实也可以去新华书店抄录一下,但如果太长,时间上怕是赶不及。 再说,偷偷抄,好像也不大好。 祈祷不贵吧,她好买下来。她在心里默默地做下决定。 第一百一十六章 牵扯不清 “叮—叮—叮—” 又是三条信息发来。 诗22:05:02 “ 《街头》 浮士德上。 玛格莉特走过。 浮士德: 美丽的小姐,可容我冒昧 挽着你的手,送你回家去? 玛格莉特: 我不是小姐,生得也不美, 无须谁护送,也能把家回。 (脱身离去。) 浮士德: 天啊!这小妞儿真叫俊! 这样的美人我见所未见。 如此端庄,如此文静, 却又矜持得叫人爱怜。 红红的嘴唇,光鲜的脸庞, 我在世之日一定不会遗忘! 那低垂着眼睑的模样儿, 也深深铭刻在我心上; 还有回绝得如此痛快, 也实实在在逗人喜爱! (糜非斯托上场。) 浮士德: 听着,你必须把这姑娘给我弄来! 糜非斯托: 噢,哪一个? 浮士德: 她刚才走过去了。 糜非斯托: 那个么?她刚去过神父那儿, 请神父为她彻底办了告解; 我曾偷偷从忏悔间旁走过, 知道这姑娘真是无邪清白。 她去办告解实在是多余, 对这种女子我无能为力! 浮士德: 可她已经满了十四岁呀。 糜非斯托: 你这口气真像个花花公子, 巴不得好花朵朵都属于你, 自以为想摘什么就摘什么, 不管它是贞操,还是荣誉。 可是啊并非总能随心所欲。 浮士德: 我说尊敬的假正经先生, 别再给我搬这清规戒律! 干干脆脆告诉你老兄吧: 如果这甜蜜可爱的人儿 今夜我不能搂她在怀里, 咱俩到子夜就各奔东西。 糜非斯托: 行不行得仔细考虑! 仅仅为了瞅准机会, 至少也需两个星期。 浮士德: 我只要能安静七个钟头, 就用不着劳驾你这魔头 去把那可爱的人儿引诱。 糜非斯托: 你这话讲得真像个法国佬; 不过呢请你也不要不耐烦: 想摘就摘的果子哪会可口? 好事多磨,只有克服困难, 经过捏弄撮合,逃跑追求, 你才把那小娘儿抱在怀中, 那乐趣便会巨大而且长久, 如威尔施小说里常写的有。 浮士德: 不用这样我已馋涎欲滴。 糜非斯托: 你别责骂,我也不开玩笑。 告诉你吧,对这小美人儿, 操之过急只会把事情搞糟。 莽撞冒失将会是一无所获; 咱们得耐心地用点儿技巧。 浮士德: 快给我弄些那天使的饰物! 快把我领到她歇息的所在! 给我弄条戴在她胸前的围巾, 或是一根撩我的袜带! 糜非斯托: 为了表明我理解你的痛苦, 愿帮助你把它减轻、消除, 我不再浪费一分一秒时间, 准备今天就领你去她住处。 浮士德: 能见到她?得到她? 糜非斯托: 不! 她将去邻居家里窜门儿。 你呢完全是独自一人儿, 可以提前满足一切愿望, 在她的香氛里尽情陶醉。 浮士德: 可以去了吗? 糜非斯托: 还早着呐。 浮士德: 替我准备点送她的礼物。 (下。) 糜非斯托: 一来便送礼!行!能如愿以偿! 我知道一些好地方, 埋藏着古代的宝藏; 我得去搞上它几样。 (下。) ” 诗22:07:13 “ 《黄昏》 狭小而整洁的卧室 玛格莉特(梳辫子,并在头顶上盘起来。): 要知道今天那人是谁, 我不怕付出一些代价! 看来倒是仪表堂堂, 必定出身高贵人家; 从他的额头我已能断定—— 不然他哪儿会这么胆大。 (下。) (糜非斯托和浮士德上。) 糜非斯托: 进来,轻点儿,快进来呀! 浮士德(沉默片刻。): 请你让我一个人呆着! 糜非斯托(四下窥探。): 并非每一个姑娘都这么整洁。 (下。) 浮士德(环顾室内。): 柔美的暮色啊,我欢迎你! 是你将这圣地弥漫、充溢。 甜蜜的相思咬噬着我的心! 你用希望的甘露维持生机。 小小的居室处处都流露出 宁静、整洁还有自满自足! 哦,贫穷中的富裕充实! 哦,局促中的人间福地! (倒在床边上的皮圈椅里。) 接住我吧,椅子!你曾张开手臂, 接纳先前的人们,在乐时或苦时! 多少次啊,曾经有一群群的儿孙 在这老爷爷的宝座旁倚靠、环立! 没准儿就在此地,为了一点圣诞礼物, 我那还长着丰满的娃娃脸的小爱人 吻了祖父干瘪的手,虔诚地表示感激。 哦,姑娘,你那充实和贞洁的精灵, 我仿佛感觉,它正围绕着我鼓动羽翼。 像一位慈母,它每日每时给你教导, 教会你把桌上的台布铺得整整齐齐, 甚至还有如何在脚下撒垫白色砂砾。 哦,可爱的小手,能和天使相比! 陋室因为你而变成了天国, 天国就在此地! (撩开床帏。) 突然间啊我是多么欣喜! 恨不得久久流连在这里。 自然哦,你在轻梦之中, 便将一位天使造就培育; 姑娘就躺卧这张床上, 酥玉充溢着温暖的生机; 神圣而纯洁的纺车啊, 织造化育出人间的仙女! 可你啊!是什么领你来此地? 我感觉,你已经心醉神迷! 你想干什么?为何心情沉重? 可怜的浮士德,我已不认识你! 此间有迷人香氛将我包围? 我欲占有她是如此的情急, 好似沉溺在爱的梦中! 或者只是气压玩的把戏? 倘若此刻她突然进房来, 你将如何向她认罪赔礼! 大丈夫,唉,一下变渺小! 在她面前你将五体投地。 糜非斯托(上。): 快走!我见她已到了楼下。 浮士德: 走吧!走吧!从此不再来! 糜非斯托: 这儿有只分量不轻的匣儿, 我从别的地方弄来了它。 只管把它放进橱柜里去, 我起誓,准乐坏那小姣娃。 我为你放进去一件宝贝, 好把另一个宝贝儿赚回。 赌博归赌博,钱不能白花。 浮士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糜非斯托: 你就问个没完? 也许你想把宝贝留给自己? 要这样我就奉劝你这色鬼 不如把大白天的光阴珍惜, 也省得我再为你奔来跑去。 我希望,你千万别吝啬! 我抓头搓手,好生焦急—— (把匣儿放进橱柜,重新锁起来。) 走啊!赶快赶快!—— 都只为这甜蜜的妞儿 能让你随心所欲去爱。 可你先生的嘴脸神情 却像是正要走进课堂, 面对着灰扑扑的课本, 把物理学和玄学宣讲! 快走呀!—— (下。) 玛格莉特(端着灯。): 房间里真是热,真是闷, (推开窗户。) 可刚才外边不是这情形。 不明白我怎么会这样子—— 真希望妈妈快回到家里。 我浑身上下感到寒栗—— 真是个胆小的蠢东西! (一边脱衣服,一边唱起歌来。) 从前图勒有一位国王, 他忠诚地度过了一生; 他有一只黄金的酒杯, 是他爱人临终的馈赠。 他视金杯为无上珍宝, 宴会上总用它把酒饮; 每当一饮而尽的时候, 他都禁不住热泪滚滚。 国王眼看自己快死去, 便算计他有多少座城; 他把城市全赐给太子, 单留金杯不给任何人。 海边耸峙着一座宫殿, 殿内有座祭祀的高台, 国王在台上大张宴席, 把周围的骑士们款待。 这时老酒徒站起身来, 饮下最后的生之烈焰, 然后举起神圣的酒杯 扔向汹涌的海潮里面。 他望着金杯往下坠落, 见它沉入深深的海底。 随后他阖上他的眼帘, 再也不沾那琼浆一滴。 (打开橱柜放衣服,看见了首饰匣。) 这漂亮的匣子从哪儿来的? 这衣橱我可明明锁好了的。 真怪!匣子里可能有啥? 也可能有谁为了借钱, 把它送给妈妈作抵押。 瞧,带子上挂着钥匙, 我想,我完全可以打开它! 上帝啊,快看,这是什么! 我真是一辈子没见过, 珠宝首饰满满地一匣! 贵夫人戴上好过节赴宴。 这项链由我戴起来可好? 到底是谁的,这些珠宝? (用首饰打扮起来,走到镜子跟前。) 这耳环要真是我的就好啦! 戴上它我马上换了容颜。 姑娘哟,美貌能帮你干啥? 你生得再美,长得再俊, 世人也一样地视若等闲, 多半出于怜悯才把你夸。 人人追逐金钱, 样样依赖金钱, 咱们穷人,唉,可怜! ” 诗22:09:35 “ 《散步》 浮士德若有所思地踱来踱去。 糜非斯托向他走来。 糜非斯托: 屁个爱情!真他妈的头脑发昏! 只可惜不知道怎样咒骂才更狠! 浮士德: 怎么啦?干吗发这么大的火? 你这副嘴脸我一生从未见过! 糜非斯托: 恨不得让魔鬼马上把我逮走, 如果我自己不就是魔鬼头! 浮士德: 你脑袋里究竟什么不对劲? 哇哇乱嚷,活像发神经病! 糜非斯托: 想想吧,送给格莉琴的首饰, 竟然让一个神父给弄走!—— 她母亲发现了你的礼物, 心里面立刻便感到发怵: 这娘儿们嗅觉十分敏锐, 呼吸惯了祈祷书的气味, 屋里的家什,她全要嗅一嗅, 怕有不洁之物,味道不对头。 她心里明白,那些首饰 不会带来幸福而是祸事。 不义之财啊,孩子,她叫道, 将把灵魂束缚,把血液消耗。 我们把它献给圣母玛利亚, 却会得到上天赏赐的曼那! 小玛格莉特撇撇嘴,心想, 对别人送的礼有啥好挑剔, 可不是么!人家如此慷慨, 哪儿能坏心肠,不信上帝? 母亲立即请来一位神父, 神父还没听完这件奇事, 已急不可待,欲饱眼福。 他道:这考虑确实挺好! 要想占有,必须能镇住。 教会的肠胃真十分强大, 能整吞下一个个的国家, 从来没啥时候叫吃不消; 所以只有教会,信女们啊, 能把这不义之财消化掉。 浮士德: 这就叫天下乌鸦一般黑, 犹太佬和国王同样贪财。 糜非斯托: 镯子、项链、戒指通通收去, 好像只是些破烂玩艺儿, 表示感谢也叫勉勉强强, 跟拿了一篮核桃差不离, 答应给她们上天的报赏—— 母女俩因此放心又满意。 浮士德: 格莉琴现在怎样? 糜非斯托: 她坐卧不宁,惶惶不安, 不知自己想干什么,该怎么干, 白天黑夜想着那些首饰, 更思念那位送礼的男士。 浮士德: 爱人苦闷叫我心里难受。 马上再去给她弄一些来! 前一次的实在还不大够。 糜非斯托: 行啊!对老爷您一切不过儿戏! 浮士德: 那就动手,按照我的吩咐, 还要想法勾搭上她的邻妇。 魔鬼做事本不该拖拖沓沓, 快快去弄一只新的首饰匣! 糜非斯托: 好,我的老爷,一定遵命。 (浮士德下。) 糜非斯托: 这样一个痴情的大傻瓜, 为了逗他的小爱人开心, 不惜炸毁太阳、月亮和星星。 (下。) ” 看完这三章,云起的心情有些不知所谓。 通常来说,见色起意,是登徒子所为。 可在浮士德这里,更像是不知所谓的小毛头。 糜非斯托倒如“是非知晓”的“旁观者”。 浮士德“猴急”般表现出来的“色急”,是他的内心真心所想吗?是他最本真的需求吗?还只是只是有所想,如糜非斯托所言,他真的是“色鬼”? 此前,在女巫的镜子里瞧见绝世美人走不动路,看见现实旁边的那些丑的动物心里厌烦。这样两种事物的描述,是为了对比衬托吗? 云起看过雨果的《悲惨世界》,那里面美与丑的对照是十分明显的。而《浮士德》这里,只是在某些方面瞧着,浮士德的确“恶迹斑斑”,不是个“好人”。可为何他是个这样的人? 他是个教授,还是在各种学科上均有建树的老师。 可他在为人处世,亦或是言论上,好像都欠缺了些什么东西? 浮士德真的是这个样子? 那最开始的一章里,那充满回忆而厚重的悲伤色彩,难道是假的? 所有的章节,除了有些有章节序号,其余的都只是发了章节名。难道只有章节名?可总得有个前后吧? 要问问他吗?还是自己先抄录好再问?他等会会不会又给自己发? 他之前发过来的问题,自己也好像还没有回复? 回复些什么呢? 现在的感受吗?还是这紊乱的章节?亦或是他可不可以借书? 好像都必要问问。 云起总感觉她们越来越牵扯不清了。 这好,还是不好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身高 云起正在抄录,又听得熟悉的“叮—叮—叮”响,又是几条信息。 诗22:35:17 “ 《邻妇家》 玛尔特独自一人。 玛尔特: 求主宽恕我亲爱的丈夫, 他实在是有些对我不住! 一个人满世界东游西荡, 丢下我在家中做活寡妇。 我可从来没给他添烦恼, 真心地爱着他,上帝知道。 (哭泣。) 没准儿他已死啦!—— 我好命苦!—— 真那样,至少也该有张死亡证书! (玛格莉特上。) 玛格莉特: 玛尔特太太! 玛尔特: 什么事,格莉琴? 玛格莉特: 我差点儿没有跪下去! 我又发现了一个匣子, 紫檀木做的,在衣柜里, 匣内东西比上次还多, 而且都好贵重好精致。 玛尔特: 这次可千万别对你妈讲, 要不她会马上送去教堂。 玛格莉特: 哦,你瞧瞧! 哦,你瞧瞧! 玛尔特(替玛格莉特戴首饰。): 嗨,你呀真是个有福的姑娘! 玛格莉特: 可惜我既不能戴上街, 也不敢去教堂赶礼拜。 玛尔特: 你只管经常上我家来, 悄悄把这些首饰佩戴; 对着镜子走上个把小时, 咱们同样会心情愉快。 等到将来有过节的机会, 你才慢慢儿让人把眼开: 先戴条项链,再加对耳环。 你妈准不注意,注意到也好交待。 玛格莉特: 可送两匣首饰的究竟是谁? 这事总叫人觉得不怎么对! (有人敲门。) 玛格莉特: 天啊!可能是我妈妈? 玛尔特(从窗帘缝中窥视。): 是一位陌生的先生——进来! (糜非斯托上场。) 糜非斯托: 这么冒冒失失来到府上, 一定得请二位太太原谅。 (对玛格莉特敬而远之。) 我是来找玛尔特·施韦德兰夫人! 玛尔特: 我就是,先生您有啥事情? 糜非斯托(低声对玛尔特。): 能够认识您,已很荣幸; 府上眼下正好有贵宾。 请原谅我的唐突冒昧, 我准备下午再来拜会。 玛尔特(粗声大气): 哈哈,你猜怎么着,姑娘, 先生他把你当成一位千金! 玛格莉特: 我只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 先生心太好啦,哦,上帝! 这些首饰珠宝可不是我的。 糜非斯托: 嗨,并非仅仅因为这些首饰; 还有敏锐的目光,高贵的举止! 真是高兴啊,能够留在这里。 玛尔特: 先生到底有什么事?恳请…… 糜非斯托: 真希望带来的是好消息! 但愿您别因此见我的气; 您丈夫死了,他让问候您。 玛尔特: 死了?我的心肝宝贝!天啊! 我的丈夫死啦!我还活什么哟! 玛格莉特: 唉!好姐姐,不要太难过! 糜非斯托: 听我讲讲他悲惨的情况! 玛格莉特: 我宁可一辈子不谈恋爱, 免得生离死别痛断肝肠。 糜非斯托: 乐中定有苦,苦中定有乐。 玛尔特: 请把他临终的情形告诉我! 糜非斯托: 他安葬在了帕多瓦, 紧靠圣安东尼墓旁, 他安息的凉爽卧榻 就在那神圣的地方。 玛尔特: 您别的什么也没带给我么? 糜非斯托: 带啦!一个大大的、难于兑现的 请求:得为他做三百场弥撒! 除此我兜儿里啥东西也没有。 玛尔特: 什么?没点看得的?没件首饰? 哪怕是讨口叫化,哪怕饿肚皮, 为了给自己未亡人留一点纪念, 任何小手艺人也会省下点啥子! 糜非斯托: 夫人,我打心眼儿里为您遗憾; 不过呢,他也真没胡乱花钱。 而且对自己的过失很是悔恨, 是的,他比你更怨命运的不幸。 玛格莉特: 唉,人活在世上太不幸了! 我一定为他多做几次祈祷。 糜非斯托: 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似乎已该马上找位新郎。 玛格莉特: 噢,不,眼下根本谈不上。 糜非斯托: 即使不嫁人,找个情人无妨。 能把心爱的人儿抱在怀里, 实在是老天最大的奖赏。 玛格莉特: 我们这地方可没这种风俗。 糜非斯托: 什么风俗不风俗!反正我行我素。 玛尔特: 还是请您讲讲我丈夫的事吧! 糜非斯托: 我站在他临终的卧榻前, 那是一堆腐草,只比垃圾稍好, 他身为基督徒,临终时才发觉, 在这尘世他欠的债实在不少。 “天哪,”他大叫,“我真恨自己, 竟这样把我的事业和老婆抛弃! 唉!回首往事,心痛欲碎! 但愿她今生别再把我怪罪!” 玛尔特(哭泣。): 我的好人啊!我早已原谅他。 糜非斯托: “可上帝知道,她比我有更多罪过!” 玛尔特: 他撒谎!哈!快进坟墓还打胡乱说! 糜非斯托: 自然喽,他奄奄一息说着胡话, 我呢只勉勉强强明白意思是啥。 他讲:“我也并没有虚度光阴, 先给她搞出些娃娃,再把面包挣; 所谓面包,是从最广义上讲, 我自己却未把应得的一份安享。” 玛尔特: 他竟忘记了所有恩爱,所有忠诚,还有我的日夜操劳和艰辛! 糜非斯托: 也不是,这些他对你衷心感激。 他说:“当我离开马尔他岛, 我曾虔诚地为老婆和孩子祈祷; 那一天赶上天公也还算作美, 我们的船截获了土尔其运输队: 满满一船献给大苏丹的珍宝, 勇敢者自然便不会没有犒劳。 我也得到了自己应得的一份, 公平合理,要说真不少。” 玛尔特: 什么什么?在哪儿?没准儿埋起来了吧? 糜非斯托: 鬼知道在东南西北的哪旮旯。 不过一位漂亮女郎挺关心他, 当他在那不勒斯飘泊、流浪; 她给了他许多的恩爱和情义, 他临终之时还痛感在心上。 玛尔特: 这个恶棍!忍心抛弃亲生骨肉! 我们的一切困苦,一切不幸, 都不能阻挡他去堕落、鬼混! 糜非斯托: 是嘛!他把命都给玩掉。 要是我处在您的地位呢, 我会为用一年把他哀悼, 然后便留心另把爱人找。 玛尔特: 上帝哦!再找第二个人, 像我这故去的前夫那样! 很难再有如此痴心的傻瓜。 他只是太喜欢东游西荡, 迷恋外国娘们儿和外国酒, 还经常进出该死的赌场。 糜非斯托: 好啦好啦,就这么拉倒, 要知道从他那一方面, 对您恐怕也包涵不少。 以此为条件,我起誓, 我愿与您换订婚戒指! 玛尔特: 哦,先生您真爱开玩笑! 糜非斯托(自言自语。): 到时候我自然会溜之大吉! 这婆娘甚至想魔鬼守信义。 (对格莉琴。): 小姐您现在心里怎么想? 玛格莉特: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糜非斯托(自语。): 这丫头真是无邪又善良! (提高嗓门儿。) 再见了,二位太太小姐! 玛尔特: 哦,请先生马上告诉我! 我希望有张证明,写出我的心肝 何时、何地、何因亡故并且安葬。 我这人办事一向讲究个规矩, 想把丈夫的讣告登在《周报》上。 糜非斯托: 好的,太太,有两个证人讲话, 事实真相便能取信于大家; 我还有一位很风雅的伙伴, 为了您我愿带他去见法官。 我这就去找他。 玛尔特: 哦,拜托拜托! 糜非斯托: 这位姑娘呢是不是也来一下?—— 挺不错的小伙子,见过世面, 对小姐们总表现得温文尔雅。 玛格莉特: 见到那位先生我会满脸绯红。 糜非斯托: 即使见任何国王也不用激动。 玛尔特: 那么我们今晚恭候二位, 在我房子后边的花园内。 ” 诗22:39:47 “ 《森林和岩洞》 浮士德(独自一人。): 崇高的精灵啊,你并没有 白白在火中向我显露容颜, 而赐予了我请求得到的一切。 你把壮丽的自然给我作王国, 赐给我力量去享受和体验。 不只让我冷静而惊讶地探访, 还准我深入造化幽邃的胸怀, 就像窥探一位挚友的心田。 你领芸芸众生从我眼前走过, 你指点我,教我在静静林丛、 在空气和流水把同类发现。 当狂飙咆哮林中,嘎嘎地 把参天巨松撼倒,随带着 挤压塌周遭的枝桠和树干, 引出山冈沉浊、空洞的呼喊, 你就领我走进安全的岩洞, 让我反躬自省,于是我胸中 邃秘的奇境豁然展现眼前。 随后我眼前升起一轮皓月, 遥遥地给我抚慰:在岩壁间, 从湿润的林莽里便飘飘渺渺, 呈现出古时候的银色姿影, 缓解了我静观内省的渴念。 我终于领悟,人生没有什么 十全十美。你让我享受到 与神们越来越接近的欢乐, 却给我个再也离不开的伙伴, 给我个冷酷而放肆的家伙。 他使我自惭形秽,还用空话 把你给我的恩赐彻底抹煞。 他忙不迭地煽起我胸中烈火, 让我一心把那个美女牵挂。 我踉跄在渴慕和享乐之间, 享乐中又心生更强的谷欠念。 (糜非斯托上。) 糜非斯托: 这样的生活你大概已过腻? 老这么下去你怎么会欢喜? 偶尔试一试自然倒是挺好, 不过随即得来点儿新东西! 浮士德: 我希望,你有更多的事可干, 上好的日子,干吗惹我心烦! 糜非斯托: 得!得!我乐意让你一人清静, 只是说起话来也别一本正经。 你这位伙伴刻板、粗暴又任性, 离开了实在也没什么好伤心。 一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 老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你叫人永远也捉摸不定。 浮士德: 听一听,你这是什么口气! 你惹我讨厌,还要我感激。 糜非斯托: 可怜的凡夫俗子,没有我, 你的日子过得像什么样? 不是我把你治愈,恐怕你 还沉溺在乱七八糟的空想; 没有我,你说不准儿早已 从这个地球上销声匿迹。 你干吗像只猫头鹰一样, 整天枯坐在山洞和岩缝里? 你干吗要学习那癞蛤蟆, 从湿岩和霉苔把养料汲取? 这么个消遣法真叫不坏! 看来呀博士你旧性未改。 浮士德: 流连在荒野,你哪儿理解, 给了我何等新鲜的生命力? 是啊,要对我的幸福稍有预感, 你鬼滑头哪会再领我来这里? 糜非斯托: 真是幸福快乐如在天堂! 彻夜地露宿在高山顶上, 把大地和天空拥在胸膛, 妄自尊大,以神灵自居, 深入地心,凭借着空想, 感受六日之伟业于方寸, 傲然鬼知道将什么乐享, 转眼间来他个泛爱万物, 干净而彻底地超凡脱俗, 最后把那高尚的本能—— (做个猥亵动作。) 我不便说怎么样——根除。 浮士德: 呸,恶心! 糜非斯托: 这么讲当然叫你不高兴; 你有理由正经地呸上一声。 须知正经的心里念念不忘, 却不便对正经的耳朵点明。 总之我给你这享受的机会, 让你好不时地想入非非; 不过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你已经又变得疲惫不堪, 要再拖下去一定不耐烦, 不忧心忡忡也发痴发癫。 够啦!你宝贝儿呆在家里, 百无聊赖,郁郁寡欢。 她对你真个念念不忘, 爱你实在是非同一般。 你开始爱她爱得发狂, 如解冻的溪流汹涌泛滥; 你已把爱情注入她心中, 自己却熄灭了爱的火焰。 我想大老爷您最好别再 稳坐林中,装神充王, 而是去找那年轻的妹子, 把欠她的相思债偿还。 可怜她真是一日三秋, 整天价呆立在窗户旁, 仰望浮云飘过古老城垣。 “我要是只小鸟儿!” 她夜以继日唱个没完, 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悲伤, 一会儿更两眼泪汪汪, 随后好像是平静下来, 可仍旧深情地把你想。 浮士德: 你这条毒蛇!毒蛇! 糜非斯托(自语。) 行!我又把你逮住了。 浮士德: 该死的东西!给我滚开, 别再提起那美丽的女郎! 别让我贪恋她甜美的驱体, 我的知觉本来已近乎疯狂! 糜非斯托: 这咋行?她认为你已逃跑, 未必你真让她说准了。 浮士德: 我近在她的身旁;就算远离, 也永远不会把她抛弃、遗忘。 是啊,她的唇就算吻主的躯体, 在我心中也会燃烧起妒忌。 糜非斯托: 对啊,朋友!我也常心怀嫉妒, 嫉妒你那玫瑰花下的双生小鹿。 浮士德: 滚!你这皮条匠! 糜非斯托: 好!你骂吧,我只觉得可笑。 上帝一造出男人和女人, 立刻认定这最崇高的职业, 并亲自为他们把机会创造。 快走啊,你真他妈要命! 是要你去你宝贝儿的卧室, 不是要你去忍受死刑。 浮士德: 躺在她怀抱里真是令人销魂! 我偎依着她的酥玉温暖身心! 我不是一直感觉到她的痛苦? 难道我不是逃兵?亡命徒? 不是一个永远飘泊的无赖? 不就像一挂愤怒狂奔的瀑布, 从峭岩到峭岩,落进深谷? 一旁的她却天真而又懵懂, 住着阿尔卑斯山间的小屋, 生活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 终日忙着各式各样的家务。 我这个上帝厌恶的坏蛋, 我冲垮、卷走岩石, 把它们摔打成碎沫, 却仍旧不感到满足! 还非得葬送她、她的安宁! 还要把她当牺牲送进地狱! 快帮我缩短这可怖的时光,魔鬼! 必须发生的,就让它马上发生! 我愿承担她不幸的罪责, 随她坠入深渊,走向毁灭。 糜非斯托: 又热血沸腾,又情焰高烧! 快进去诓诓她呀,你这呆鸟! 小可怜儿的一旦看不见出路, 马上就会想到一了百了。 愿勇敢坚持的人长命百岁! 平素间你可算是已入魔道。 身为魔鬼竟然也灰心丧气, 我看世间没啥比这更糟糕。 ” 云起:“……”又发了??? 还是断层的。 云起停下手中的笔,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迅速摁键打开看了一遍。 云起:“……”还真是断层啊→_→ 他待会会不会再发?她要不要先回复他?他等会会不会睡了? 22:40了。 奶奶都准备入睡了。 云起瞥了眼在外面用撑衣架晾衣服的云韵,抿了抿唇,还是觉得明天再继续了。 又瞅了眼被落在一旁的作业,决定先写完作业。 于是,便回了条信息给他。 22:41:09 “你也早点睡吧。” 22:41:48 “我都有看。不过,我作业还没写完,等下得先写作业了。明天再继续看啦。” 指尖微顿,又发了一条。 22:42:35 “晚安,你早点休息~” 发完,脸上莫名有些烫。 那边回复得很快。 诗22:43:26 “好。那你也加油写作业。” 诗22:43:51 “这个不着急,还有一点点我就全部发完给你了,到时候我再把具体章节序号发给你。” 诗22:44:10 “不要学习太晚,也要早点睡。” 诗22:44:45 “好好长高。” 诗22:45:02 “晚安~” 云起:“……”为什么要单独强调好好长高? 云起低下头目测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好吧,还是需要长高的…… 只是,他……很高吗? 那次和自己发消息,他好像说……他不需要长高了? 那就是已经很高了,觉得不需要再长高了? 云起实在无法想象,不用再长高是多高,毕竟……她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身高,默默地叹了口气。 小萝卜头,还是小萝卜头。 自己这小身高,呼,他们上学期叫的那个“绰号”——apple,其实也没有错。 毕竟,常年占据第一排座位和第一排站位的人,会有多高呢? 想及此,云起嘴角不禁挂上一抹无奈之笑。 第二百一十八章 愿你醒来即能看到 早上醒来时,晨光微熹。 云起没有惊动奶奶,没有掀开被子,只是半起身坐在床上。 望着窗外曙光微亮,朦胧的纱窗不甚透彻,一缕缕微光撒进房内。 如星星盏盏的萤火,伴着空中浮尘的飘扬,呈现一种奇异美。 云起湛湛坐着,身子微动,眸中闪过点点星光,又转瞬一闪而逝。 红光的闪烁,在有些暗黑的房间,显得有些耀眼。 她轻轻起身,爬出床外,赤着脚走到窗边附近。 拿过闪着的手机,轻轻摁键打开。 看着发来的时间,他起得很早。 诗6:00:00 “早安!” 诗6:00:45 “醒来想着发给你,不知,你可醒来?” 诗6:01:05 “应是不曾,毕竟天还未亮透彻。” 诗6:01:53 “那便愿着你醒来即能看到。” 诗6:02:42 “ 《格莉琴的卧室》 格莉琴独自坐在纺车旁。 格莉琴: 我已失去安宁, 我的心儿烦闷; 我再也找不回 失去了的宁静。 没了我的爱人, 死一样的冷清; 世间所有一切 通通叫我寒心。 我可怜的头脑 已经狂乱颠倒, 我可怜的心儿 已经破碎枯槁。 我已失去安宁, 我的心儿烦闷; 我再也找不回 失去了的宁静。 我伫立在窗前, 翘望着心上人; 我奔出了家门, 一心将他找寻。 他的步履豪迈, 他的仪态高贵, 他唇边常带笑, 他眼里闪光辉, 他的谈吐优美 如同潺潺小河, 难忘啊他的吻, 和他手的紧握! 我已失去安宁, 我的心儿烦闷; 我再也找不回 失去了的宁静。 胸中充满渴望, 催我去他身旁。 要是能找到他, 一定抱住不放! 我要将他亲吻, 吻个心满意足, 即使吻得窒息, 我也全不在乎! 《玛尔特的花园》 玛格莉特和浮士德 玛格莉特: 答应我,亨利! 浮士德: 什么都行啊! 玛格莉特: 告诉我,你怎么看待宗教? 你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 可我想你对它看法不好。 浮士德: 别谈这个,宝贝儿!你知道我对你好; 为了爱人我可以流血牺牲, 也不想破坏谁的感情和宗教。 玛格莉特: 这还不行,自己还必须有信仰! 浮士德: 必须? 玛格莉特: 唉!我真希望能说服你! 你竟然不屑于参加圣礼。 浮士德: 我对它们心存敬意。 玛格莉特: 可不存在渴望。 你久已未去赶弥撒,办告解。 你到底信不信上帝? 浮士德: 我亲爱的,谁又敢讲: “我信仰上帝”? 不妨去问教士或圣贤, 他们的回答呀,看来 只会是对问者的揶揄。 玛格莉特: 这么说你是不信喽? 浮士德: 别误解我,可爱的人! 对他谁敢直呼其名? 谁能自以为: 我对他虔信? 谁能有所感悟, 并且敢于说出: 我就是不信神? 这包容万物者, 这维系万物者, 他不是包容维系着 你、我和他自身? 头顶,天不是浑然穹隆? 脚下,地不是平稳凝定? 不是有永恒的星辰升起, 慈蔼地将人间照临? 我不是凝视着你的眼? 万物不都在涌向 你的头,你的心? 不都永远神秘地, 有形无形地活动在你左近? 让它们充满你的整个心胸, 当你完全陶醉于这种感受, 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 称之为幸福!心!爱!神! 对他我却无以名之! 感情即是一切; 名称不过是声响, 是环绕日光的云影。 玛格莉特: 道理嘛都说得十分美妙; 和神父讲的也不差多少, 只是言词不一样罢了。 浮士德: 在充满阳光的尘世上, 善良人无处不这么讲, 但谁都用自己的言语; 干吗我又不能不一样? 玛格莉特: 你的话听起来也差不离, 可是我总感觉还有问题; 要知道你毕竟不信上帝。 浮士德: 可爱的宝贝儿! 玛格莉特: 我早已感到心里不舒服, 看见你和那样的人经常相处。 浮士德: 怎么啦? 玛格莉特: 那个你常带在身边的人, 他叫我打心眼儿里感到厌恶; 一生中没有任何东西 如此刺痛我的心, 像此人那可憎的面目。 浮士德: 宝贝儿,别担心他! 玛格莉特: 他一来我便心神不宁, 平素间我可善待所有人; 然而每当我渴望见到你, 对他的恐惧便油然而生, 并认为他一定是个坏蛋! 上帝饶恕,要是我冤枉了好人! 浮士德: 这样的家伙也肯定有。 玛格莉特: 和他们交往我从来不肯! 他每一次跨进门来 就东张西望,含讥带讽, 而且有些个盛气凌人; 显然对什么都不抱同情。 他的额头上分明写着, 他不喜欢信仰虔诚的人。 在你的怀抱里我感到 如此快活、自在、陶醉, 他一来我立刻心中发紧。 浮士德: 你呀,真是个敏感的小天使! 玛格莉特: 这感觉已完全把我控制, 只要他一朝我们走来, 我甚至觉得不能再爱你。 一见他我便没法祈祷, 心灵深处仿佛被咬噬, 你呀,亨利,想必也如此。 浮士德: 那是你对他反感! 玛格莉特: 现在我必须离去。 浮士德: 唉,难道我就不能 安安静静在你怀中躺一小时, 和你紧紧地心胸相偎相依? 玛格莉特: 唉,可惜我不是独自就寝! 今夜我乐意为你打开房门; 只是呢我妈妈睡得不沉: 咱俩要是让她给碰见了, 我会立刻没有了小命儿! 浮士德: 我的天使,这不要紧。 这儿有一小瓶安眠药! 只要倒三滴进她的饮水, 管叫她一觉睡到天明。 玛格莉特: 为了你我什么不能干啊? 但愿不会对她健康有损。 浮士德: 要那样我还会劝你,心肝儿? 玛格莉特: 亲爱的,只要看见你, 不知怎么我便百依百顺; 我为你已做了许许多多, 再没什么不能做的事情。 (下。) (糜非斯托上。) 糜非斯托: 那小妞儿,她走啦? 浮士德: 你又偷听了吗? 糜非斯托: 我听了,而且听得详细分明, 博士先生接受了教义的考试; 希望这也没使您觉得扫兴。 姑娘们全非常注意,想知道 你是否循规蹈矩,是否虔诚。 她们想,虔诚的男人肯定温顺。 浮士德: 你这怪物没办法洞悉, 这忠诚而可爱的人儿 唯有一个信念在心里。 只有这信念使她幸福, 她又因它自苦,总以为 会把自己的心上人失去。 糜非斯托: 你这超肉欲的纵欲的追求者, 一个小姑娘已叫你心醉神迷。 浮士德: 你这火焰和粪土合成的怪胎! 糜非斯托: 姑娘她对相面术倒真是很精, 在我跟前不知怎的总不自在, 是我的嘴脸泄露了我的隐情; 她感觉出,我准是一位天才, 或者甚至就是魔鬼本人呐。 喏,今天夜里…… 浮士德: 与你有什么相干? 糜非斯托: 我嘛自然也感到欣喜! 《井旁》 格莉琴和丽丝馨带着水壶。 丽丝馨: 压根儿没听见芭芭拉的事吗? 格莉琴: 一点儿没有。我很少和人往来。 丽丝馨: 肯定喽,西碧勒今天才告诉我的嘛! 她到头来一样也上了当。 还自以为多了不起! 格莉琴: 怎么啦? 丽丝馨: 发臭啦! 她现在吃喝都喂养着俩。 格莉琴: 唉! 丽丝馨: 活该她到头来受这报应。 跟那小子一直纠缠不清! 让人家陪着散步, 赶舞会,逛乡村, 在哪儿都出风头, 喝的是葡萄酒,吃的是肉饼; 自以为是个大美人, 脸皮厚得来毫不害羞, 竟然接受他的礼品。 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一朵花儿终于凋零! 格莉琴: 可怜的丫头! 丽丝馨: 瞧你还同情她! 当咱们整天蹲在纺车旁, 到晚上母亲也不让出门, 她却跟情郎甜甜蜜蜜地呆在 黑暗的过道,门前的长凳, 一点儿也不感到时光难混。 这下活该她抬不起头来喽, 只好穿着囚衣去忏悔罪行! 他肯定会娶她的。 他有那么傻!机灵小伙儿 到别处照样海阔天空, 他也早溜的无影无踪。 格莉琴: 丽丝馨: 格莉琴: 真坏! 丽丝馨: 就算她嫁给他,也没什么好。 青年们会扯烂她的花冠, 咱们会在她门前撒碎草! (下。) 格莉琴(走回家去。): 往常别家的姑娘有失检点, 我责骂起她们来多么大胆! 舌头从来没打结的时候, 对人家的过错毫不留情面! 黑的总嫌它还不够黑, 恨不得再给添油加醋, 以示自己清白和幸福美满。 现在自己也丢人现眼了吧! 然而——实在可爱,实在美好, 主啊!那让我铸成大错的根源! 《内外城墙之间的巷道》 壁龛中供着一尊痛苦圣母像, 像前摆着几只花瓶。 格莉琴(插鲜花于瓶中。): 你苦难深重的圣母, 请俯下你的圣颜, 垂怜我的痛苦! 你利剑穿心, 怀着千般哀伤, 仰望儿子殉难的惨状。 你仰望着天父, 发出声声的哀叹, 为了他的和你的苦难。 可对我所受的 彻骨的痛楚, 谁又有同感? 只有你知道,唯有你知道, 我可怜的心儿为何惶怵, 为何颤栗,有什么期盼! 我无论走向何处, 都难受,难受,难受, 在这心胸里边! 只要一人独处,唉, 就痛哭,痛哭,痛哭, 哭得来心碎肠断。 今天清晨, 我在我的窗前,唉, 为你采摘这些鲜花, 曾用泪水把花浇洒! 一大清早, 朝阳刚照进我小房, 我已坐在床上, 悲伤又凄凉。 救救我!帮我摆脱 耻辱和死亡! 苦难深重的圣母啊, 请垂怜我的不幸哀伤! 《夜》 格莉琴家门前的街道。 瓦伦廷(士兵,格莉琴的哥哥。): 我常常参加朋友的饮宴, 没少听众人吹牛扯淡; 他们一个个在我的面前, 起劲地把少女之花称颂, 同时一个劲儿地把杯干—— 我胳臂肘支撑着餐桌, 沉着冷静地一旁坐着, 笑眯眯地捻着胡须, 听凭小子们胡乱说; 随后端起一大杯酒, 说道:谁爱怎么活怎么活! 不过呢,全国有哪个女子 比得上我亲爱的妹妹? 配给格莉琴她端茶倒水? 于是嗵嗵当当!举座喧腾! 一些人喊道:说得对, 她使全体女性感到荣幸! 这一下夸夸其谈者全哑啦。 现在可好!——我恨不得 扯光自己头发,不再见人!—— 任何无赖都可以谩骂我, 讥讽我,对我嗤之以鼻! 我就像个赖债的家伙, 听人说什么都冷汗直沁! 我恨不得给他们一顿饱打, 却没法把他们的话否认。 是谁过来啦,那么蹑手蹑脚? 一行两个人,如果我没看错。 是那小子我定立刻抓住, 管叫他别再想把命活! (浮士德和糜非斯托上。) 浮士德: 就像在圣器室的彩窗前, 有长明灯向上忽闪忽闪, 越往两旁光线越见黯淡, 黑暗步步向前方进逼, 我胸中也如黑夜一般。 糜非斯托: 我焦躁虚弱像只小猫, 偷偷地爬过了救火梯, 然后再悄悄把院墙绕; 偷一偷嘴,交一交尾, 这在我完全符合节操。 须知后天又是瓦普几斯之夜, 我已经是肢痒难熬, 预感到过节的美妙, 准备要狂欢个通宵。 浮士德: 我看见那后边华光闪闪, 莫非有宝藏正冒出地面? 糜非斯托: 你即将从地下取出那钵儿, 并因此感到意外的惊喜。 最近我往里边瞟了一眼, 它盛满着漂亮的银狮子。 浮士德: 没有首饰,没有指环, 让我把心爱的人打扮? 糜非斯托: 这种玩艺儿我发现有一件, 好像是那么串珍珠项链。 浮士德: 好啦!去会她不带礼物, 我心里实在感到痛苦。 糜非斯托: 其实你不用于心不安, 能占的便宜为啥不占! 让我贡献一件艺术真品, 趁眼下满天繁星璀璨: 我要给她唱首道德之歌, 好更有把握地把她蒙骗。 (抱着齐特尔琴自弹自唱。) 一大清早啊, 小卡特琳, 你干什么 来到情郎的家门? 不行哦,不行! 他放你进去 还是少女, 出来已变成妇人。 你千万得当心! 一成好事, 便道再见, 女孩儿啊真可怜! 你们要自爱, 就别给任何小偷 献出一点真情, 除非戒指已戴稳。 瓦伦廷(冲出来。): 该死的家伙!骗子! 你在这儿勾引谁? 先砸烂你这鬼琴! 再打肿你的臭嘴! 糜非斯托: 琴碎成两半!整个已完蛋! 瓦伦廷: 这下轮到你的脑袋被砸烂! 糜非斯托: 博士先生别跑!振作精神! 紧紧跟上我,我有办法。 快拔出你的拂尘来呀! 只管冲刺!由我招架。 瓦伦廷: 你就招架吧! 糜非斯托: 我干吗客气! 瓦伦廷: 再看这个! 糜非斯托: 没问题! 瓦伦廷: 我看这家伙是个魔鬼! 怎么?我的手麻木啦! 糜非斯托(叫浮士德。): 快刺啊! 瓦伦廷(倒下。): 哦,天啊! 糜非斯托: 这小子现在老实啦! 赶快!咱们得马上离开: 有人已在叫抓凶手,抓凶手。 我尽管善于对付警察局, 却逃不过血腥的制裁。 玛尔特(探出窗口。): 来人啊!来人啊! 格莉琴(在窗口。): 快拿灯来! 玛尔特(同前。) 只听见在吵,在骂,在打,在杀。 众人: 那地上已死了一个! 玛尔特(走出家门。): 凶手呢?逃走了吗? 格莉琴(走出门来。): 谁躺在那儿? 众人: 你妈养的儿子。 格莉琴: 万能的主啊!这是造的什么孽! 瓦伦廷: 我要死了!很快, 很快就要死了。 你们这些娘儿们喊啥?哭啥? 还不过来,听我给你们讲! (众人把他围住。) 我的格莉琴,瞧,你还年轻, 还远远不够聪明, 把自己的事情弄糟啦! 我老老实实地告诉你: 你已经成了个婊子, 而且是自作自受啊。 格莉琴: 哥哥!上帝!怎么这样骂我? 瓦伦廷: 别把上帝牵扯进来! 可悲的事情已经发生, 结局怎样已由不得你。 一开始你勾搭上一个, 很快他们便蜂拥上门, 要是开头已经有一打, 马上嫖客会挤满全城。 一旦结下了耻辱之果, 你只好将它偷偷养活, 还得扯起黑夜的纱幕, 将它的头脸掩藏包裹; 是的,你真想把它杀死。 纵然它能活下来长大, 也终将暴露身世形迹, 面目决不会变得美丽。 偏偏它样子越是丑陋, 倒越是喜欢出人头地。 我真已经预见到未来, 正派的市民全鄙弃你, 都将你这个妓女回避, 像回避带病毒的尸体! 当他们盯着你的眼睛, 你心中便不由得颤栗! 再不会让你戴金项链! 再不准你在祭坛旁站立! 再不许你穿着挑花衣裙, 到舞会上去春风得意! 你只能在阴暗的角落, 和乞丐残疾人混在一起。 即使是上帝将你饶恕, 这世上也没你容身之地! 玛尔特: 快求上帝饶恕你的灵魂! 你难道想遭更大的报应? 瓦伦廷: 你这拉皮条的无耻婆娘, 我真想扑到你干瘪的身上! 我要狠狠给你一顿饱打, 好把我的罪过通通清偿! 格莉琴: 哥哥!我好命苦啊! 瓦伦廷: 我说,别哭眼抹泪啦! 一当你抛弃自己的清白, 就给了我的心致命一击。 我作为堂堂的一个军人, 不惜一死,为走近上帝。 (死去。) 《大教堂》 安魂弥撒,管风琴伴着合唱 格莉琴站在人群当中。 恶灵立于她身后。 恶灵: 格莉琴啊,你大大地变了, 不再像从前那样纯洁无邪, 你来到这祭坛的面前, 手捧翻得破损了的经书, 一半出于戏耍之心, 一半怀着对主的信仰, 口中喃喃地把经念! 格莉琴啊! 你的头脑哪儿去了? 你的心中怎么会有 如此深的负罪感? 你为你母亲的灵魂祈祷? 是你害得她痛苦长眠! 谁的鲜血洒落你家门槛? ——而且你的腹中 不是已经在蠕动膨胀, 不是已使你和它恼火, 因为预感到眼前的灾难? 格莉琴: 唉!唉! 这些萦绕我脑中的思想, 这些内疚自责, 我真恨不能抛到一边! 合唱: 等天怒之日来临, 世界将化为灰烬。 (管风琴声。) 恶灵: 怒火将你攫住! 喇叭发出哀鸣! 坟墓纷纷震颤! 而你的心 从死灰中 被重新震醒, 去经受炼狱中 烈火的非刑! 格莉琴: 我真想逃离这里! 那管风琴的鸣响 叫我快要窒息, 那唱诗班的合唱 叫我胆寒心悸。 合唱: 一当末日审判开庭, 一切隐私都将暴露, 一切罪行都被严惩。 多么憋闷啊! 墙壁的列柱 将我紧逼! 穹隆的屋顶 将我压抑!——闷气! 躲起来吧!罪孽和耻辱 终将暴露无遗。 想要空气?想要阳光? 可悲啊,你! 可怜的罪人有啥可说? 我该求谁来替我开脱? 正义之人也难免咎错。 格莉琴: 恶灵: 合唱: 恶灵: 你的嘴脸会使 圣洁者转身规避。 与你握手会使 清白者恐惧胆寒。 可悲啊! 合唱: 可怜的罪人有啥可说? 格莉琴: 高邻,您的药瓶…… (晕倒。) ” 诗6:03:35 “ 《晦暗的日子》 旷野 浮士德。糜非斯托。 浮士德: 身处困厄!完全绝望!长时间凄惨地飘泊在人世,如今却遭逮捕!被当做罪犯关进监牢,受着可怕的折磨啊,这可爱而不幸的姑娘!竟糟到这地步,这地步!——背信弃义的、卑鄙的精灵,你竟对我隐瞒了真相!——只管站着发呆吧!只管让你的鬼眼睛恶狠狠地东张西望!只管站着,面对我执傲地站着,使我讨厌你如同眼中钉!抓起来了!处于没法挽回的悲惨境地!落进了恶魔和没心肝的审判官的手掌!与此同时,你却诓我参加无聊的消遣,不让我知道她与日俱增的痛苦,让她无助地挣扎在毁灭的路上! 糜非斯托: 她并非第一个喽。 浮士德: 狗!可恶的禽兽!——你巨大无比的精灵啊,把这蛆虫变回狗的原形,就像它夜里喜欢溜来我跟前的那个样子,在漫不经心的旅行者脚下打滚,等人一跌倒就攀上他的肩膀。这该诅咒的东西,请把它变回它喜欢的原形,让它在我跟前的沙土里爬行,我好将它踩死!——并非第一个!——天呐!天呐!哪个有良心的人能理解,为什么竟将不止一个无辜者推进苦难的深渊,为什么在那位永远宽恕世人的神眼里,有了第一个备受死的折磨,还不足以补赎所有其他人的罪衍!仅仅这一个女子的苦难已令我心如刀绞;你却对千万人的不幸发出狞笑,冷眼旁观! 糜非斯托: 眼下我们又到了智慧穷尽的边缘,你们人类则会神经错乱。如果你不能坚持始终,又何必当初与我们结成伙伴?你想飞却害怕晕眩,对不?是我们硬攀上你,还是你硬把我们攀? 浮士德: 别对我那样翕露你的狗牙!我讨厌得要命!——伟大而庄严的地灵啊,你洞悉我的内心,曾惠临我的书斋,为什么让我和这幸灾乐祸的无耻家伙作伴,使我与他难解难分? 糜非斯托: 说完了么? 浮士德: 救救她!否则叫你倒霉!让你受到最可怕的诅咒,千万年不得解脱。 糜非斯托: 我解不开复仇者的锁链,拔不掉他的门闩。——救救她!——可到底是谁推她进了火坑?是我还是你? (浮士德怒目四顾。): 你想用雷劈我?好在没有打雷的本领赐予你们这些可悲的凡人! 击碎持异议的无辜者,暴君难堪时就以这个办法泄忿。 浮士德: 带我去!让她恢复自由! 糜非斯托: 你想铤而走险么?要知道在城里你还欠着血债。在杀人现场的上空,复仇的精灵正守候着凶手的归来。 浮士德: 你还说这种话?全世界的杀戮和死亡都归罪于你这凶神!带我去,我说,快将她搭救出来! 糜非斯托: 我带你去;听我告诉你我能做什么!你以为天上人间全由我大权独揽吗?我乐意使狱吏神志不清,好让你弄到钥匙,用你这人的手牵她出来。我放风!在外边备好魔马,把你们俩载走。我能做的就是这些。 浮士德: 那就快动身!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骑士厅》和《实验室》 诗6:04:59 “ 《骑士厅》 光线朦胧幽暗, 皇帝和廷臣已进入厅中。 司仪官: 我的老差事是为演戏报幕, 这装神弄鬼勾当真难为我; 一切都如此地混乱和荒唐, 想合理解释准得把头想破。 椅子、凳子一一都已备齐, 陛下的座位应该正对墙壁; 这样他能舒服地欣赏壁毯: 毯上绣着伟大的古代战役。 大臣长老在这儿坐成一圈, 无背长凳密密地挤在后面; 在这招神请鬼的阴森时刻, 情侣仍有情侣依偎在身边。 成,大家已经按礼仪入坐, 已准备好,请幽灵把形现! (大喇叭吹响。) 星士: 一场好戏马上就要开场, 皇上有旨:墙壁快退到两旁! 再没障碍,魔法好就此施展: 壁毯消失了,如被大火席卷; 墙壁裂成两半,一齐转向后面, 变得像座戏场,场景异常深远, 冲着我们射来神秘的亮光, 这会儿已该我去舞台前方。 糜非斯托(出现在提词人的小洞里。): 从这儿我希望获得众人的青眼, 悄声耳语乃是魔鬼的口才特点。 (冲着星士。) 你老兄精通星座运行的节奏, 我的悄悄话自然也能理解透。 星士: 展现这儿的一切,全靠法力: 一座古老的庙堂,宏伟无比。 一行一行排列着粗大的圆柱, 活像当初阿特拉斯把天扛起; 它们两根便可支撑一幢大厦, 全部一起足以托举大山一匹。 建筑家: 古典风格!意即臃肿而笨重, 我真不知该怎样来将它赞颂。 粗糙叫高雅,笨拙称伟大。 我情有独钟的却是轻灵挺拔。 尖峭的拱顶能使人神思飞驰, 这类建筑总令我们心向上帝。 星士: 怀着敬畏迎接这吉日良辰, 用魔术的咒语束缚住理性; 让远古奇异而大胆的幻景 自由自在地向着我们靠近。 张大眼睛满足你们的渴望吧, 正因为不可能所以值得相信。 (浮士德从另一侧登上台口。) 头戴花冠、身着法衣的异人, 正将已大胆开始的奇迹完成。 跟随他从深渊中飞出来宝鼎, 鼎里似乎已飘出阵阵的香氛。 他振作精神,祝福伟业成功; 从此以后只可能是一帆风顺。 浮士德(庄严地。): 请允许我以你们的名义,众母, 你们永远孤独却又群居的女神, 无涯之境的主宰。生命的意象 围着你们头颅飘荡,却无生命。 在那儿活动着似曾辉煌的一切, 为求永恒。你们分配光和伟力, 或给白昼晴空,或给夜晚穹顶。 有的人生活得淡泊而又安宁, 有的人被大胆的魔法所吸引: 后者才获得人人渴望的厚赠, 充满自信,让奇迹当众发生。 星士: 闪光的钥匙刚碰着宝鼎, 厅内立刻弥漫袅袅烟雾; 它们如同祥云冉冉飘来, 聚集复分散,舒卷自如。 快瞧这召唤幽灵的杰作! 它们一边游荡一边奏乐。 无名的音响涌溢自空中, 一起汇流成绝妙的乐曲。 列柱和三陇板也在鸣响, 我相信整个神殿在歌唱。 烟雾下沉处,踏着节拍, 轻纱中走出英俊少年郎。 我在此住嘴,无须道他的名讳, 美少年帕里斯谁不认识、钦仰? (帕里斯走到台前。) 贵妇人: 哦,瞧他青春焕发,满面红光! 贵妇人二: 像一只鲜桃,充满甜蜜的汁浆! 贵妇人三: 瞧他的嘴唇,线条细腻又丰盈! 贵妇人四: 你恨不得捧着这杯儿猛吸猛吮! 贵妇人五: 他真太漂亮,虽说还不算高贵。 贵妇人六: 还该多点儿矫健,我这么以为。 骑士: 我只觉得他像是个牧童, 丝毫看不出王子的雍容。 另一骑士: 可不!光着膀子小青年倒漂亮; 须穿上盔甲才显得出男人本相! 贵妇人: 他坐下了,姿态大方、舒展。 骑士: 坐在他怀中,你准称心如愿? 另一贵妇人: 头倚着胳臂,多优雅的姿势。 内侍: 这样没坐相,实在是太放肆! 贵妇人: 你们男人对什么都吹毛求疵。 内侍: 当着圣上哪能这样摊开四肢! 贵妇人: 他只是表演!自该旁若无人。 内侍: 就算表演,也得守宫廷礼仪! 贵妇人: 睡眠温柔地控制了美男子。 内侍: 他已经在打鼾;真自然主义! 年轻的贵妇人(着迷地。): 圣香中混合着什么芬芳气息, 我感觉神清气爽,沁人心脾? 年长的贵妇人: 啊!一缕芳馨直入心灵深处, 芳馨来自他的身体! 年老的贵妇人: 这是生长发育之花, 变作香膏形成在少年体内, 将气息散布于周围的空气。 (海伦上场。) 糜非斯托: 这就是她!对她我感觉冷漠; 她美是美啊,却不能打动我。 星士: 这下子我叫再也无所施展, 身为正人君子,我可坦言。 美人到来,只恨我没如簧妙舌!—— 对于美貌,从来都要百般颂赞—— 它青睐谁,谁都会陶醉销魂, 它属于谁,谁就会幸福无边。 浮士德: 我还有眼珠么?我心灵深处, 美的甘泉已经在喷涌不息? 恐怖旅程带来幸福的收获。 过去的世界何等闭塞、空虚! 自我成为美的祭师,它变了, 变得坚实、持久、富有价值! 美啊,啥时候我要再离开你, 我将丧失掉生存的呼吸能力!—— 从前,反映在一面魔镜当中, 这完美的肢体也曾使我迷醉, 可那只是这美人的虚影而已!—— 你才是真美啊,我要献给你 全部的生命力,全部的激情, 以及渴慕和爱恋、追求和痴迷。 糜非斯托(从提词箱中。): 控制住情绪,别离开角色! 年长的贵妇人: 身材魁梧、匀称,只是头太小。 年轻的贵妇人: 快瞧那脚!真叫粗大的不得了! 外交官: 这样的贵族小姐我曾见过, 觉得她很美,从脑袋到脚。 廷臣: 她踅近那酣睡者,狡黠而温柔。 贵妇人: 站在纯洁少年旁边,多么丑陋! 诗人: 她的美丽将他照耀、辉映! 贵妇人: 恩狄弥翁与路娜,与画不差毫分! 诗人: 完全正确!像女神从天降临, 俯下身来吸吮他呼出的气息; 真羡煞人!——还吻他!——幸福绝顶。 侍女头儿: 大庭广众!太不成体统! 浮士德: 给了这小子太多的恩宠! 糜非斯托: 静!安静! 幽灵干啥就让她干啥。 廷臣: 她轻轻儿溜开;他苏醒啦。 贵夫人: 她回首望他!这我能想象。 廷臣: 他惊讶,奇迹竟出现在自己身上。 贵妇人: 可她不觉得,眼前出了什么奇迹。 廷臣: 她从容地向着他转过身体。 贵妇人: 我已经发现,她比他经验老道; 这种场合男人们通通都很愚蠢, 他还相信,是第一个把她弄到。 骑士: 得啦吧!她秀丽而又端庄! 贵妇人: 破烂货!我说她一副贱相! 侍童: 那个小子,我真愿把他替换! 廷臣: 堕入这样的情网,没谁不愿! 贵妇人: 就算她是金珠宝贝, 众手捏拿也会褪色。 另一贵妇人: 从十岁起,她已全无贞洁。 骑士: 瞅准时机,人人各取精华; 眼下我就抱紧这败柳残花。 学究: 她我能看清楚,可得坦白承认: 我怀疑啊,这确是海伦的真身。 眼前的景象常诱使人想入非非, 我最坚信的是写在纸上的诗文。 我在书中确实读到:美女海伦 为特洛亚的老爷们儿特别欣赏; 我觉得,这儿的情形也是一样, 我已不年轻,却仍旧把她迷上。 星士: 不再是少年!是一位英雄 抓住她,她难以挣扎反抗。 他使足臂力将她高高举起, 大概要掳她去远方? 浮士德: 大胆狂徒! 你竟敢!你听着!站住!太无礼! 糜非斯托: 是你自己搞来的呀,这幽灵闹剧! 星士: 再说一句!根据发生的所有事情, 我想把这出戏称为《掳走海伦》。 浮士德: 什么掳走!难道我不在这里! 难道我手中不握着这把钥匙! 是它带领我闯入那寂寥之境, 踏平惊涛骇浪,回到这陆地。 我在此扎根!此乃现实世界, 精神可以与幽灵在这里较量, 努力把伟大的双重王国安排。 她离我多远,就能靠我多近。 我若救她,她会加倍将我爱。 干吧!众母,众母!允许我! 谁认识了她,没她再不能活。 星士: 你干啥,浮士德!浮士德!—— 他使劲抓住她,她形象变得虚幻。 他掉转钥匙去打年轻的帕里斯, 一碰到他——完蛋啦!全完蛋! (一声爆炸,浮士德倒在地上。 幽灵们化作青烟散去。) 糜非斯托(把浮士德扛在肩上。): 瞧见啦!和傻瓜拉扯打堆, 临了儿魔鬼自己也得倒霉。 (黑暗中一片混乱。) 《实验室》 中世纪风格,塞满笨重、粗大的器械,可用于种种想入非非的试验。 瓦格纳(在火炉旁。): 铃响了,传来可怕的声浪, 震撼我这烟火熏黑的石墙。 实验不能这么一直拖下去, 我难耐无止境的企盼渴望。 黑暗终于转化为光明; 在这曲颈瓶的最里面, 已燃烧着炽热的生命, 似炭团,更像红宝石, 在暗夜中闪烁、辉映。 看,出现明亮的白光! 哦,但愿我这次能成! 上帝啊!谁在砰砰砰打门? 糜非斯托(走进室内。): 欢迎!多谢你的好意。 瓦格纳(胆怯地。): 欢迎,在吉星高照的时辰! (压低嗓门儿。) 可是请闭紧嘴巴,屏住呼吸, 眼看就要完成一桩辉煌业绩。 糜非斯托(低声一些。): 到底搞的什么? 瓦格纳(更加低声。): 在造一个人。 糜非斯托: 造人?难道你把一对情侣 关在了这冒烟的窟窿里? 瓦格纳: 上帝保佑!那种生殖方式, 我们认为既荒唐而且过时。 那产生生命的柔弱的质点, 那迸发温柔的力量的源泉, 它们互相授受而得以成形, 吸取养分,由近及远—— 这种搞法如今已显得粗俗; 尽管各种动物仍乐此不疲, 可人类原本具有伟大天赋, 必须能找到更高贵的来路。 (转身朝着火炉。) 闪光啦!瞧!——真有希望, 通过数百种物质的混合, ——重要的就是得混合—— 从容地调配成人的元素, 然后将人素密闭进烧瓶, 再加热蒸馏到一定程度, 工作便不声不响地完成。 (再次转向火炉。) 快啦!那一大块越加清亮! 我的信心也在增强,增强: 世人常把自然的奥秘颂赞, 我们却大胆而理智地实验; 自然产生出不少的有机物, 我们以结晶方式将其析出。 糜非斯托: 寿命长的人阅历定然丰富, 世上对他再没有新鲜事物。 鄙人早在漫游四海的年代, 就亲眼见识过结晶的种族。 瓦格纳(一直注视着烧瓶。): 在上升,在闪亮,在聚积, 转眼之间你就会见到成绩。 伟大抱负开头总显得狂妄, 随后我们又会把侥幸笑话; 制造这样善于思维的脑子, 在将来也要靠一位科学家。 (欣喜地盯着烧瓶。) 神秘的力量使玻瓶叮当作响, 先浑浊,后澄清;成功在望! 我看见小小一个男孩, 动作优雅,仪态大方。 我们和世人还有何奢求? 造化之秘已揭示于眼前。 请认认真真倾听这妙音, 它正变成人声,变成语言。 荷蒙库鲁斯(在烧瓶中呼唤瓦格纳。): 爸爸!怎么样?这可不是儿戏。 来呀,把我亲亲热热抱在怀里! 只是别太紧,免得压碎玻璃瓶。 事物的特性原本如此: 自然的宇宙已经拥挤不堪, 人造的就必须被关闭隔离。 (冲糜非斯托。) 你,滑头伯伯,来这里 多么赶巧?我要感谢你。 是好运气带领你到这里来, 我也得活动,既然已存在。 我想立刻穿上工作的制服, 你挺精明,能教我抄近路。 瓦格纳: 再说一句!从前我没法不羞愧, 老老少少都来请教,问题成堆。 举个例吧:还没谁能够解释, 灵魂和肉体何以会天衣无缝, 紧密结合,好似永远不分离, 然而呢又老是有扯不完的皮。 再如—— 糜非斯托: 等等!我倒想问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男女之间搞不好关系? 朋友,这问题你永远扯不清。 处理这事,小家伙正好乐意。 荷蒙库鲁斯: 处理什么事? 糜非斯托(指着侧门。): 显示你的才能吧,就在这里。 瓦格纳(仍然盯着烧瓶。): 确实,你这孩子再可爱不过。 (侧门开启,可以看见浮士德仰卧在床上。) 荷蒙库鲁斯(惊讶。): 真有意思! (烧瓶从瓦格纳手里滑脱,飘到浮士德头顶,照耀着他。) 周围好美!——茂林沃野, 清清湖水!少女们宽衣解带, 千姣百媚!——一个赛一个。 可仍旧有位美人最最出众, 必是出自英雄或神的族类。 她把脚浸进透明的湖水中, 吸取水晶般的柔波的清凉, 将高贵躯体的如火谷欠念抚慰。—— 然而是何剧烈的振翅鼓翼声, 泼喇喇搅乱了湖面的平静? 少女们含羞躲避;唯有王后 从容举目观望,带着女性的 自豪和快意,看着天鹅之王 偎依到她膝间,温柔而性急。 天鹅渐渐习惯了新的安乐窝。—— 可是突然间腾起一片烟雾, 像用一面密密实实的帷幕, 将这最最动人的场面蒙起。 糜非斯托: 瞧你小子真会胡说八道! 大幻想家,年纪虽很小。 我什么也没看见—— 荷蒙库鲁斯: 这我信。你来自北方, 在蒙昧的世纪里成长, 混在骑士和僧侣堆里, 哪里会有开阔的目光! 你只配主宰黑暗世界。 (环顾四周。) 石墙发黄,霉臭刺鼻, 尖拱蜗饰,低下粗鄙!—— 这位如果醒来又会有难, 会当场倒下,立刻完蛋。 林中湖泊、天鹅、果女, 全都出现在他的酣梦里; 这地方他如何呆得下去! 我尽管随便也忍受不了。 现在就得带他去那异地! 糜非斯托: 我很喜欢这个办法。 荷蒙库鲁斯: 只要命令战士去打仗, 只要带领女孩上舞场, 立刻便会万事大吉。 转念一想:眼下正值 古典的瓦普几斯之夜, 运气真好得无以复加。 去那儿他定称心如意! 糜非斯托: 这样的聚会我从未听说。 荷蒙库鲁斯: 它哪儿能传进你的耳朵? 你仅只知道浪漫的精灵, 真正的还得是古典才成。 糜非斯托: 可到底咱们要奔向哪里? 一提古代同行我就有气。 荷蒙库鲁斯: 西北方,撒旦,是你的乐土, 可这一次咱们要奔向东南方—— 珀涅俄斯河在大平原上奔流, 葱茏的森林环抱宁静的海港; 大平原一直延伸到山脚底下, 法尔萨洛斯新城老城都在山上。 糜非斯托: 哎哟!去去去!别再烦我啦, 用有关暴政和奴隶制的争议。 它使我觉得无聊,这儿刚完, 那儿又从头扯开,永无止息; 没谁察觉:他只是受了挑唆, 在背后捣鬼的原是阿斯摩狄。 他们都自称为争取自由而战, 细加观察却是奴隶在斗奴隶。 荷蒙库鲁斯: 反抗是人的秉性,你就别管。 人人从小儿都必须进行抗争, 只有这样才能终于长大成年。 眼下问题却是如何治好此人。 你要有办法,就赶快试一试; 你要没本领,就交给我来办。 糜非斯托: 布洛肯山的某些玩艺儿倒是行, 可异教的世界却对咱闩着门。 希腊民族从来都是些窝囊废, 然而却以恣情纵谷欠迷惑你们, 诱使人一个心眼儿贪欢造孽, 而嫌我们的一套黑暗、阴森。 喏,现在怎么办? 荷蒙库鲁斯: 你嘛原本也不愚蠢; 我只要一提忒萨利亚的魔女, 我想,我已经无须再加说明。 糜非斯托(色迷迷地。): 忒萨利亚的魔女!真的! 我早就把这些娘儿打听。 一夜一夜地和她们同居, 我不相信会有多么安逸; 不过去走走,试试—— 荷蒙库鲁斯: 斗篷递过来, 用它把这位骑士裹住! 这块毡子将一如既往, 把他和你托起在空中; 我在前边照路。 瓦格纳(胆怯地。): 我也去吗? 荷蒙库鲁斯: 也好,也好, 你留在家里干你的大事。 翻开你的那些羊皮古书, 按照方子搜集生命元素, 把它们小心地合在一处。 既想好干什么,更想好怎么干。 等我周游周游世界归来, 想必会发现i字头上那个点。 随后就算是已大功告成, 艰苦奋斗本该获得偿还: 黄金、荣誉、声名、健康长寿, 学问和德行——也许还有。 再见! 瓦格纳: (抑郁地。) 再见!这叫我心中好生难受。 我担心,要再见你永不能够。 糜非斯托: 果然迅速向珀涅俄斯河飞去! 真不可轻视哩,这位小兄弟。 (朝着观众。) 搞来搞去还是得依靠 咱们自己的小小创造。 注释: 1指前一场糜非斯托猛力拉铃,发出震撼屋宇的响声。 2这四句概括了受孕和胚胎发育的过程。瓦格纳视这自然的生殖方式为过时和粗俗。 3表明他是一个脱离实际的幻想家。 4糜非斯托讲起话来常常一语双关,他所谓“结晶的种族”(kristallisiertesmenschenvolk)和瓦格纳理解的并非一码事,更多的是指那种僵化、刻板的人。他出此言意在讽刺瓦格纳,说他搞的事情已不新鲜。 5荷蒙库鲁斯(homunkulus),中世纪西方炼金术士给他们妄图用人工的方法制造的人取的名称。歌德在剧中大致采用了帕拉塞尔苏斯(para-celsus)关于这种人造小人的说法:他身子细小、透明,没有肉体,却具有超人的智慧和追求的毅力。正因此,他一开口就显出一种非一般小孩所有的机灵劲儿,口齿清楚,用词准确而且通达世情。 6荷蒙库鲁斯已看见浮士德睡梦里的景象。 7典出希腊神话:宙斯变成天鹅,飞临人间,与在湖边脱去衣服准备沐浴的斯巴达王妃丽达**。丽达后来因此生下了绝代美女海伦。 8魔鬼糜非斯托乃北欧中世纪迷信的产物,对他来说,古希腊的神话世界自然是异己和陌生的,因此也看不见。 9高高的尖拱和蜗卷形浮雕花饰,是哥特式建筑的特征。 10根据传说,古希腊的精怪于每年六月六日(恺撒战胜庞贝纪念日)的前夜,都要在忒萨利亚平原上聚会。 [11]浪漫的指北方德意志的,古典的指南方古希腊罗马的。 [12]法尔萨洛斯城是恺撒战胜庞贝的地方。 [13]糜非斯托听见这个古希腊城名,便想起与其有关的争论和战事,故如此说。 [14]阿斯摩狄(asmodeus,亦译亚斯马提)原系后期犹太教传说故事中的恶魔,后来在西方的民间传说中成了专事挑拨离间的魔鬼。 [15]在西方习惯以“骑士”称呼对妇女殷勤有礼和有风度的男人,浮士德曾为救助海伦挺身而出,所以也这么称呼他。 [16]德语成语里所谓i上的那个点,意即我们所说的画龙点睛的一笔,是大功告成的最后之举。 ” 第二百二十章 《插剧》和《夜、旷野》以及《监狱》 诗6:06:08 “ 《插剧》 舞台监督 米丁的能干的孩子, 咱们今天休息休息。 用苍山幽谷作舞台, 来搬演咱们的戏剧! 报幕人 结婚须经过五十年, 才配称作为金婚礼; 可要是能和和睦睦, 这金婚我更觉可喜。 奥伯龙 若有精灵在我近旁, 此时此刻就请现形; 仙王他和他的仙后, 夫妇俩相爱又相亲。 蒲克 蒲克旋转着凑上前, 款步悠悠舞姿翩翩; 随后跟着成百舞者, 和他一道尽情狂欢。 爱丽尔 爱丽尔放声来歌唱, 悠扬婉转天籁一样; 歌声引来许多丑类, 也引来美丽的女郎。 奥伯龙 夫妻要想和和睦睦, 就应该向我们学习! 想要夫妻恩恩爱爱, 只需要使他俩分离。 蒂坦妮娅 丈夫发火妻子埋怨, 那就只管抓住他们, 把妻子打发到南方, 把丈夫送去最北边。 管弦乐队一齐奏响(最强音) 蚊子嘤嘤,苍蝇嗡嗡, 青蛙蟋蟀藏在草丛中—— 至爱亲朋一道把乐奏, 鼓号齐鸣能把天地动! 独唱 瞧那边过来一只风笛! 像肥皂泡一般鼓鼓的。 鼻子长得来又平又扁, 只听它一个劲哒哒嘀。 还在修炼的精灵 蜘蛛脚杆蛤蟆肚皮, 小翅膀配上小身躯! 虽说凑不成小动物, 却可以凑成歪诗句。 一队小伙伴 时而跳跃,时而细步, 穿过芳馨,踏过甘露; 你纵然脚步急匆匆, 却也到不了天空中。 好奇的旅行者 未必不是化装舞会? 难道我看花了眼睛? 今天在此竟见到他—— 奥伯龙美丽的天神! 正统教徒 既没利爪也没长尾! 不过仍旧毫无疑问, 就像希腊的那些神, 他也肯定是个魔鬼。 北方的艺术家 我今天所把握住的 确实只是一些素描; 但已在及时作准备, 去意大利游历求教。 道貌岸然者 到这儿来我真不幸: 这场面实在叫荒淫! 一大群巫女的中间, 仅仅两人扑了发粉。 年轻魔女 发粉如同鱼骨撑裙, 只适合白发老婆子; 所以我赤身骑着公羊, 展示我结实的躯体。 老年贵妇 我们生活重视礼仪, 不好和你们斗嘴皮; 尽管你们年青娇艳, 但终归会腐烂如泥。 乐队指挥 苍蝇的嘴,蚊子的鼻, 别缠住我的裸体美女! 叶间青蛙,草中蟋蟀, 要注意始终合着节拍! 风信旗(转向一方。) 高朋满坐,济济一堂: 女的真漂亮得像新娘! 小伙子一个真顶一个, 都是前程远大少年郎。 风信旗(转向另一方。) 真希望大地出现裂口, 吞掉这伙无耻之尤, 不然我宁可加快脚步, 立刻跳进地狱里头。 克塞尼恩 在此我们化成了昆虫, 长着一对锋利的小钳, 来向咱老爷子表敬意, 他并非别人正是撒旦。 亨宁克斯 快瞧!他们挤挤挨挨, 何等快活,何等热闹。 到头来他们甚至还说, 他们的心肠实在太好。 穆萨格特 我真乐意沉湎迷失 在这欢乐魔女之群; 须知她们我更了解, 懒得再把缪斯援引。 过去的时代的守护神 要发迹得紧跟上正派人。 来,快抓住我的衣襟! 布洛肯乃是德国的神山, 它有着特宽阔的峰顶。 好奇的旅行者 告诉我那倔强汉子是谁? 他趾高气扬,盛气凌人。 他伸长鼻子,东嗅西嗅, “他嘛正把耶稣会士搜寻。” 鹤 在清水里捕鱼我喜欢, 在浑水中捕鱼我欢喜; 因此你瞧那虔诚信徒, 他也厮混在魔鬼堆里。 凡夫俗子 对于那些虔诚的先生, 一切不过手段,我相信; 即使在这布罗肯峰上, 他们还在把密会举行。 舞蹈者 那边像新来个合唱队? 远远已听见咚咚鼓声。 别吵!那是芦苇从中 一群苍鹭在齐唱合鸣。 舞蹈教练 谁都使劲儿踢脚抬腿! 谁都拼命地想出风头! 驼子在跳,胖子在蹦, 哪管它好看还是丑陋。 提琴师 这帮无赖相互憎恨, 斤斤计较绝不饶人; 他们被风笛引到了一起, 像野兽听见奥尔福斯琴。 教条主义者 批评也好,置疑也好, 我不被吵吵嚷嚷迷惑。 魔鬼一定为某种实体; 否则怎么会存在恶魔。 唯心主义者 充斥我意识中的幻想 今儿个实在过分专横。 可不吗,我要真是一切, 那今天我不成了痴人! 唯实论者 事物的本质太伤脑筋, 我没法不讨厌得要命; 这叫做破天荒头一回, 我在此竟站不稳脚跟。 超自然主义者 在这儿我是非常快活, 可以和他们共同作乐; 须知我能从这帮魔鬼 推论出天使很多很多。 怀疑主义者 他们追逐着小小火苗, 自以为快把财宝寻获。 只有疑惑与恶魔押韵, 在此地我叫适得其所。 乐队指挥 草中蟋蟀叶下青蛙, 滥竽充数真该咒骂! 蚊子鼻孔苍蝇嘴巴, 你们也算是音乐家! 随机应变者 我们这些快活的人们, 拿sanssouci当作诨名, 用脚既然已经走不通, 所以倒着用脑袋行进。 走投无路者 我们曾靠拍马讨生活, 而今日子却十分难过! 我们赤着脚跑来跑去, 我们的舞鞋已经跳破。 鬼火 飘飘然来自沼泽, 刚刚在那儿形成; 眼下已翩翩起舞, 煊赫风流的一群。 流星 带着耀眼的光芒, 我倏然从天而降, 如今横卧在草里, 谁帮我再回天上? 大胖子 闪开闪开!让路让路! 脚下小草纷纷倒伏, 咱们精灵来了,咱们 腰圆膀大腿杆子粗。 浦克 别趾高气扬,大模大样, 活像一群鲁莽的仔象, 今天最壮实的不是别个, 还是鄙人蒲克才叫胖。 爱丽尔 要是亲爱的自然和精灵 给了你们翅膀能够飞行, 那就紧跟我轻快的步伐, 飞向那边玫瑰山的山顶! 管弦乐队(最弱音) 彤云流徙,夜雾飘散, 天顶已是曙光初现; 叶下的气,苇中的风, 一切幻象全无影踪。 《夜,旷野》 浮士德和糜非斯托骑着黑马急驰而来。 浮士德 那些人围着刑场干什么? 糜非斯托 不晓得她们在煮啥,忙啥。 浮士德 飘飘荡荡,弯腰打躬,忽上忽下。 糜非斯托 那是一伙女巫。 浮士德 她们在撒灰,在作法。 糜非斯托 过去啦!过去啦! 《监狱》 浮士德(拎着一串钥匙,端着灯,立在铁门前边。) 久已忘记的悚惧向我袭来, 我体验到人类所有的悲哀。 她栖身在潮湿的大墙后面, 善良的痴迷使她获罪遭灾! 你迟迟疑疑,怕去她面前! 你畏畏缩缩,怕与她再见! 快!她的死会来自你的拖延。 (他抓住门锁。门内传来格莉琴的歌声。) 我母亲,这娼妇 她杀死了我! 我父亲,这无赖 他吞食了我! 我的小妹妹 她在一个阴凉处, 埋葬了我的骸骨; 突然我变作美丽的小鸟, 向林中飞去,飞去! 浮士德(开锁。) 她料想不到,爱人在倾听; 锁链叮当,铺草嘁喳有声。 (走进牢房。) 格莉琴(躲避在草铺上。) 唉!唉!他们来啦。死真痛苦! 浮士德(压低嗓音。) 别响!别响!我救你来了。 格莉琴(滚至浮士德跟前。) 你要是个人,就能体会我的苦难。 浮士德 你会把看守吵醒的! (抓住锁链想要打开。) 格莉琴(跪着) 谁给你刽子手的权力, 让你这么对待我! 还在半夜就来提我。 可怜我,让我活下去吧! 未必明早上时间不够多? (站起身来。) 我还如此年轻,如此年轻! 然而已经得送掉性命! 我也美丽,恰好是我的不幸。 亲密的朋友如今远在天边; 花环扯碎了,花朵四散飘零。 别这么粗暴地抓住我! 行行好吧!我哪儿得罪了您? 别让我白白将你哀求, 我可一辈子没见过您! 浮士德 这悲惨的场面我实难忍受! 格莉琴 我完全攥在你的手心里。 只求先让我喂喂这婴儿。 我把它整夜紧抱在怀中, 他们夺走它,还辱骂我, 说什么我已把孩子溺毙。 我再也不会有我的欢乐。 歹毒的人还编歌讽刺我! 那老故事就这么收的场, 怎能容许他们随意胡说? 浮士德(扑倒在地。) 爱人已经伏在你的脚下, 决心打开你脚上的锁链。 格莉琴(扑向浮士德。) 哦,让我们跪下来哀告圣徒! 瞧,这些台阶下边, 这道门槛下边, 就是沸腾的地狱! 那恶魔, 正暴跳如雷, 怒不可遏。 浮士德(提高嗓门。) 格莉琴!格莉琴! 玛格莉特(留神地) 是朋友的声音! (跳起来。锁链脱掉了。) 他在哪儿?我听见他在呼唤。 我自由了!没谁再将我阻拦。 我渴望飞到他的怀中, 偎依在他的胸前! 他唤格莉琴!他站在门口。 在地狱的喧嚣和嘈杂中间, 透过魔鬼刻毒的嘲讽声, 那甜蜜可爱的音调仍能分辨。 浮士德 是我啊! 格莉琴 是你!哦,再说一遍! (抓住浮士德。) 是他!是他!痛苦全到哪儿去了? 哪儿去了,牢狱和枷锁的恐惧? 是你!是你来搭救我啦! 我已得救啦!—— 面前又出现了那条街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街道。 还有那座欢乐的花园, 我和玛尔特等待你的花园。 浮士德(急欲离去。) 跟我走!跟我走! 格莉琴 哦,等一等! 我真想呆在你在的地方。 (爱抚着他。) 浮士德 快!快! 如果你拖拖拉拉, 咱俩会付出沉重代价。 格莉琴 怎么?你不再会亲吻? 我的朋友,短暂地分别, 你就丧失了亲吻的热情? 偎在你怀里我为何惴惴不安? 想当初听你言语,受你青睐, 我就整个进了天国里边; 而且你总是吻得我快要窒息。 现在吻我哟! 不然我吻你! (搂住浮士德。) 天啊!你嘴唇冰冷, 迟钝麻木。 你的爱情 现在何处? 是谁给我夺走了? (背转身去。) 浮士德 来!跟着我!宝贝儿,鼓起勇气! 我无比热烈地拥抱你; 只管跟我走! 我就这点请求! 格莉琴(转专身来。) 真是你吗?确实是你吗? 浮士德 是我是我!快走吧! 格莉琴 你除掉了我的锁链。 你又把我搂在怀里。 朋友,你知道你解救的是谁? 怎么你竟然对我不觉畏惧? 浮士德 走!走!黑夜已快消逝! 格莉琴 我毒死了我的妈妈, 我淹死了我的孩子。 他不是被赐给了你和我吗? 也赐给你——是你!我真怀疑。 握着我的手!不是在做梦! 你这可爱的手!——可它是湿的! 把它揩干净!我觉得 它鲜血淋漓。 上帝啊!你干的好事! 快把剑收起来, 我求你,求你! 浮士德 让过去的过去吧, 你急死我了! 格莉琴 不,你得活在世上! 我想说说坟墓的事, 明天你就得 将此事料理: 把妈妈葬在最好的位置, 让哥哥紧挨着她, 我则靠边一点儿, 只是别与她远离! 小家伙呢在我胸脯右侧, 除此再没谁和我躺一起!—— 我曾紧紧偎在你身旁, 真感觉幸福又甜蜜! 可如今我再也无此福份, 想靠近你似乎很不容易, 好像你把我从身边推开; 可你还是你,目光仍然亲切、和气。 浮士德 既然感到是我,就走吧! 格莉琴 到外边去吗? 浮士德 出监狱去。 格莉琴 要是外面有坟墓, 有死神等候,我就走! 从此地走进长眠的寝床, 再远一步也不去—— 哦,亨利,你要走了?我也可以! 浮士德 你可以!下决心!牢门开着哩。 格莉琴 我不敢走;我无所指望。 逃有啥用?时时受到监视。 逃出去讨饭也很可怜, 加上良心还受到咬噬! 飘泊异乡实在太悲惨, 他们迟早会捉我归案! 浮士德 我不离开你! 格莉琴 赶快!赶快! 救你可怜的孩子! 快走!沿着小溪, 一直往上走, 跨过小桥, 深入树林, 左边立木板的地方, 在水池子里。 马上抓住他! 他要浮起来, 他还挣扎着! 快把他救起!救起! 浮士德 你可以!下决心!牢门开着哩。 格莉琴 我不敢走;我无所指望。 逃有啥用?时时受到监视。 逃出去讨饭也很可怜, 加上良心还受到咬噬! 飘泊异乡实在太悲惨, 他们迟早会捉我归案! 浮士德 我不离开你! 格莉琴 赶快!赶快! 救你可怜的孩子! 快走!沿着小溪, 一直往上走, 跨过小桥, 深入树林, 左边立木板的地方, 在水池子里。 马上抓住他! 他要浮起来, 他还挣扎着! 快把他救起!救起! 浮士德 清醒清醒啊! 跨出一步就得自由! 格莉琴 只怕我们过不了那座山! 我母亲坐在一块石板上, 冷丁儿里抓住我的发辫! 我母亲坐在一块石板上, 把脑袋一颠一颠; 不是打招呼,不是点头, 是睡着了头变得沉甸甸; 她长眠不醒,让我俩幽会, 度过那多么幸福的夜晚! 浮士德 求也没有用,劝也没有用, 我只好大胆把你抢走。 格莉琴 放开我!不,我受不了暴力! 别像个凶手似的拽住我! 从前我可是样样依着你。 浮士德 天快亮啦!亲爱的,亲爱的! 格莉琴 天亮!是快天亮!最后一次天亮; 它本该是我举行婚礼的日子! 别告诉谁你来看过格莉琴。 可惜我那花环呀! 我刚刚才数过的! 我们还会见面啊, 但不是在舞会上。 那儿人群拥挤,但不闻声息。 大广场和一条条胡同 全挤得水泄不通。 钟声发出召唤,刑签已折断, 我被捆得好紧,抓得好牢! 我已被推到了断头凳前。 砍向我脖子的闪闪钢刀 吓得围观者缩起了颈项, 世界死寂如墓穴中一般。 浮士德 哦,真希望世上没我这个人! 糜非斯托(出现在门口。) 走!否则你们都没命。 犹豫拖拉!废话连篇! 我的马儿已浑身颤抖, 曙光眼看出现在天边。 格莉琴 什么从地里冒了出来? 他!是他!让他滚开! 他来这神圣的地方干吗? 想把我捉拿! 浮士德 你得活下去! 格莉琴 上帝裁判!我全由你啦! 糜非斯托(冲浮士德。) 走!走!不然我把你和她一起丢下。 格莉琴 天父啊,我属于你!救救我! 你们神圣的天使之群啊, 请庇护我,在我周围扎营! 亨利,在你面前我胆颤心惊! 糜非斯托 她已遭到判决! 天上的声音 他已获得拯救! 糜非斯托(对浮士德。) 跟上我! (带着浮士德消逝。) 牢房内的喊声(渐弱。) 亨利!亨利! ” 第二百二十一章 《瓦普几斯之夜》 诗6:07:36 “ 《瓦普几斯之夜》 哈尔茨山中,施尔克和厄伦特的附近。 浮士德与糜非斯托: 糜非斯托: 你可想骑上一把长长的扫帚? 我希望有强壮的公羊当座骑。 还远着喽,离咱们的目的地。 浮士德: 只要觉得两腿还有气力, 这根拐杖就够令我满意。 缩短路程有啥意义!—— 在迷宫似的山谷中徐行, 然后再攀上这些个峭岩, 看崖头涌泉似珠帘倒挂, 倒使崎岖山径无限风情! 白桦林间已经春意融融, 甚至松树也感到了春天; 我们的腿脚该也有感应? 糜非斯托: 对春天我确实毫无感觉! 我体内还像冬天般寒冷; 倒希望一路上雪压霜裹。 天空中升起红色的残月, 那么悲凉,那么暗淡冷清, 赶路的人难以迈开脚步, 不时地撞着岩石和树干! 容我召来一朵鬼火吧! 我见那边有朵燃得正欢。 喂,伙计!能不能来这边? 干吗白白在那儿燃烧? 劳你驾,照着我们往上登攀! 鬼火: 敢不从命,只希望能克服 区区这天生的轻佻习性: 我啊总是弯来拐去地前进。 糜非斯托: 哎,哎!你想向人类学习; 照直走吧,看在魔鬼份上! 否则我把你的小命儿吹熄。 鬼火: 我看出您是咱家的主子, 乐意遵从您的调遣指使。 不过请想想今天的乱劲儿, 要我鬼火在山中给您带路, 就请别要求太苛刻严厉。 浮士德,糜非斯托,鬼火 (交替歌唱。): 我们好像已经进入 梦幻和魔法的领域。 好好带路,争取荣誉! 让我们迅速地前进, 到达广阔荒凉的去处。 看树林紧接着树林 飞也似的向后退去, 峭崖纷纷弯下腰背, 长鼻岩好似鼾声大作, 山风呼呼如同喘息! 漫过石滩,流经草地, 大小溪流向山下奔去。 是水声潺潺?歌声袅袅? 还是呢喃的爱的怨诉, 还是极乐天国的音调? 是我们的爱和向往, 如同那些古代的传说, 在持久地共鸣回响。 呜呼!唿呼!声音渐近, 是野枭、田凫和松鸦 彻夜不眠地在那儿啼鸣? 是腿杆长肚子大的蝾螈 在茂密的草莽中穿行? 树根如像一条条长蛇, 在砂石岩壁间盘绕蜿蜒, 伸出一根根怪样的带子, 要吓唬我们,束缚我们; 粗壮的枯树像活了过来, 把乌贼似的长长触手 一齐伸向旅人的头顶。 成群的形形色色的老鼠, 在苔藓和荒冢中逡巡。 还有密密麻麻的萤火虫 挤挤挨挨地在空中飞旋, 为的是把旅人诱入迷津。 请告诉我该如何行事, 是止步呢,还是前进? 眼前的岩石和树木 全在旋转,在扮鬼脸; 还有鬼火也不断增多, 不断膨胀,没了没完。 糜非斯托: 大胆地抓牢我的衣襟! 我们已到了中部峰顶。 瞧那山间的闪闪金光, 我想你定然又喜又惊。 奇异的光焰闪烁谷中, 浑浑然如红色的晨曦! 光华逐渐向深渊渗透, 一直射到了谷底里去。 这儿雾气腾腾,浓烟滚滚, 那儿云蒸霞蔚,光华灿烂, 随后渗流出一条细细火线, 随后迸涌出一道金泉。 它蜿蜒曲折流了一段路程, 让千百条支流在谷中弥漫, 眼下到了一处逼窄的犄角, 又突然汇聚成一条大川。 于是附近火星四射, 好似金沙飞洒九天。 快瞧啊!那整个一面峭壁, 仿佛都已经被点燃! 浮士德: 糜非斯托: 财神爷为过瓦普几斯节, 宫殿装饰得多辉煌漂亮? 你能目睹它真叫做幸运; 我已感受到宾客的狂放。 浮士德: 旋风多么猛烈地刮过空中, 抽打得我这后颈好生疼痛! 糜非斯托: 你得抓紧岩壁老朽的肋骨, 不然会跌进无底的深谷。 雾霭使夜色变得更加浓重。 听,林中的怪响震耳欲聋! 猫头鹰被惊得四处飞窜。 那长青的宫殿的圆柱 也噼噼啪啪纷纷折断。 碎裂的枝叶嘁喳低吟, 倾倒的树干声似雷鸣! 拔断的根须吱嘎作声! 混乱可怕如天翻地覆, 断树残枝堆叠在一处, 狂风呼啸着,咆哮着, 掠过废墟一片的峡谷。 你可听见来自高空的声音? 在远方?在左近? 是的,在整个山中, 荡漾着狂野的魔怪的歌声! 众魔女(合唱。): 残梗黄黄,幼苗青青, 魔女们便来到布罗肯。 那儿正举行盛大聚会, 高踞上首是乌良先生。 乱石枯枝被踩在脚下, 魔女屁臭,羊骚难闻。 保婆老母独自前来, 胯下的母猪已怀幼崽。 当尊敬者就该对他尊敬! 保婆夫人快请!请先行! 老母她骑着一头肥母猪, 一大群魔女紧紧随后跟。 声音: 合唱: 声音一: 你来走的哪条路? 声音二: 我越过伊尔森岩! 曾瞅了瞅猫头鹰的窝, 见它一双眼瞪得贼大! 声音三: 哦,见鬼! 跑这么快干吗? 声音四: 我被擦破了皮, 你只看看好啦! 众魔女(合唱。): 道路宽广而又漫长, 干吗挤得疯了一样? 扫帚戳加上叉子刺, 憋死婴儿,弄破肚肠。 众魔男(半数合唱。): 咱爷们儿行进慢如蜗牛, 娘儿们全都赶到了前头。 须知每次去魔头府造访, 捷足先登总是这些婆娘。 另一半: 我们对此并不怎么在乎, 就算娘儿们超出一千步; 不管他们如何紧走快跑, 到达目的咱们只须一跳。 声音(在上方): 快走,快走,快从湖里上来! 声音(自底下): 我们愿意一起飞到空中。 我们洗啊,洗得一身溜光, 可惜永远不能接代传宗。 双方合唱: 风儿无声,星儿隐去, 朦胧的月儿乐意回避。 群魔齐声呼啸, 火星喷溅如雨。 声音(自下方): 等一等!等一等! 声音(自上方): 谁在那岩缝里呼唤? 声音(在下方): 带我同行!带我同行! 我已经苦苦攀登三百年, 却没法子爬上这峰顶。 我渴望和同类一起向前。 双方合唱: 要么骑扫帚,要么骑拐杖, 要么骑叉棍,要么骑公羊; 谁今天要是飞不起来, 那他就永远没有名堂。 半吊子魔女(在下方) 我步履急促,久久追赶; 其他人已跑出老远老远! 我呆在家中心神不定, 来这儿却又拉在后面。 魔女合唱: 油膏给魔女壮胆, 破布权当做风帆, 是木槽尽可作舟; 要飞腾只有今天。 双方合唱: 一当绕过这个山巅, 我们已经飞临地面。 让魔女们纷纷散落 在一片辽阔的荒原。 (群魔降落。) 糜非斯托: 挤挤撞撞,扯扯拉拉! 唧唧咕咕,嘁嘁咔咔! 闪光喷火,发臭发烧! 魍魉世界,妖魔天下! 抓紧我!否则咱俩各分东西。 你在哪儿啊? 浮士德(远远地): 在这里! 糜非斯托: 什么!已被拖去那边? 这么说我得行使家族的权利。 闪开!福兰老爷驾到!小子们都滚一边去! 这儿,博士,抓住我!好,用力一跳, 咱们就可摆脱这推攮拥挤; 即便对于我辈也疯狂得过了火。 那边有什么闪着异样的光芒, 那灌木丛有什么将我吸引。 走吧!走吧!咱们快钻进林子里。 浮士德: 矛盾的精灵!走吧!我随你指引。 可我想这真叫聪明得无以复加: 在瓦普几斯之夜来逛布罗肯峰, 为的是避开尘世,寻觅宁静。 糜非斯托: 快瞧那些五颜六色的火焰! 定是有谁在快活地联欢。 圈子虽小,可并不孤单。 浮士德: 可是我更乐意去那顶上。 那儿已见火与烟升腾飞旋。 魔男魔女正蜂拥向魔王; 有些个哑谜定然会被揭穿。 糜非斯托: 可也会产生一些新的哑谜。 你就让大世界驱驰奔忙吧, 我们不妨从宁静中得到安逸。 在大世界中营造众多小世界, 人类的传统历来便是如此。 瞧那儿年轻的魔女一丝不挂, 只有年长者聪明地遮住身体。 看在我面上,要和和气气; 花力气不多,却大有乐趣。 我听见仿佛有乐器在奏响! 吵得要死!不习惯又能怎样? 走吧!走吧!没有别的办法, 我在前边开路,领你进去, 帮你重新结识一位美娇娘。 说什么,朋友?这场面不小。 往那边瞧瞧!几乎无边无际。 成百上千的篝火一字排开, 跳舞闲聊,烹饪痛饮,加上做爱; 告诉我哟,哪儿有什么更痛快? 浮士德: 为引荐我们,你眼下打算 以魔术师或是魔鬼的身分? 糜非斯托: 虽然我十分习惯微服出行, 可过节谁不愿拿勋章示人。 我尽管没有表功的箍袜带, 这马脚在家族却荣耀十分。 你可瞧见那蜗牛?它正慢慢 爬向我们;已用它的触手, 嗅出了我的某种非凡身分。 即使想否认我也否认不了。 快走吧,从篝火走向篝火, 我当保媒者,你做求婚人。 (走到几个围着快燃尽的炭火坐着的老魔身旁。) 诸位老先生,干吗远远呆在边上? 我啊真希望你们被围在中央, 和青年们一块儿饮宴、狂欢; 想独自呆着谁都有的是地方。 将军: 谁还能对民众心存信赖? 你对它贡献再多也没用; 须知民众就像那班娘儿们, 永远只把年轻小伙儿青睐。 大臣: 而今眼下世人太不成体统, 所以我把善良的古人赞颂; 那可是真正的黄金时代呀, 不是吗,咱们说啥全管用。 暴发户: 当年咱们也真的不愚蠢, 常干些原本违法的事情; 眼下而今可全调了个个儿, 咱们想安分守己也不成。 作家: 当今之世内容好些的作品 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肯读! 要说那些可爱的青年们啊, 真是自以为是得一塌糊涂。 糜非斯托(突然变得老态龙钟。): 我觉得世人已快受末日审判, 因为我是最后一次来登魔山; 既然我的酒桶已浑浊不清, 这个世界也眼看快玩儿完。 卖旧货的魔女: 先生们请别急着走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仔细瞧一瞧我的货色, 那真称得上丰富多彩。 要说我店中的存货嘛, 没哪件不是举世无双, 没哪件不曾把人类戕害, 没哪件不曾叫世界遭灾。 没一把匕首不鲜血淋漓, 没一只酒杯未盛过毒汁, 割断健康人的命脉; 没一件首饰不曾引诱淑媛, 没一柄宝剑不曾斩断盟誓, 不曾从背后将对手狠刺。 糜非斯托: 我说姑奶奶,你太跟不上时代! 发生的已过去!过去的已发生! 要改弦易辙,花样翻新! 新玩艺儿才能把咱们招徕。 浮士德: 唯愿我别忘记了自己! 这场面我看像是赶集! 糜非斯托: 整个人流一齐往上涌, 你以为在挤人实际被人挤。 浮士德: 那到底是谁呀? 糜非斯托: 好好看看她! 她就是莉丽蒂。 浮士德: 谁? 糜非斯托: 亚当的前妻。 要留神她美丽的头发, 她这独一无二的饰物。 年轻人休想很快逃脱,一旦她用它把你缠住。 浮士德: 那边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看样子舞已跳的十分尽兴。 糜非斯托: 今天晚上可别指望休息。 走,咱们抓紧!已奏起新的舞曲。 浮士德(带着年轻女子跳舞。) 我曾做过一场美梦, 梦见了一棵苹果树; 两只苹果闪耀枝头, 引诱我向树上爬去。 美女: 打从在乐园的时候起, 你便对苹果馋涎欲滴; 因为高兴我十分激动: 苹果也长在咱园子里。 糜非斯托(带着老婆子跳舞。) 我曾做过一场噩梦, 梦见一棵裂开的树; 树上有一个大窟窿, 窟窿再大我仍受用。 老婆子: 对于你这位马脚骑士, 我要致最诚挚的敬意; 你要是不嫌弃窟窿大, 就请把粗塞子准备起。 臀部见鬼者: 该死的东西!竟敢胡为妄行? 鬼怪的腿脚永远正常不了, 我不是早就向你们作过证明? 你们竟跳起舞来,像我们其他人! 美女(跳着舞。): 这人到底来舞场干吗? 浮士德(舞蹈着。): 嗨!这家伙无所不在。 别人怎么跳,得他来评价。 要是他不能把每一步评到, 这一步就干脆算是没跳。 他最气的是咱们跳向前方。 他认为差强人意的是 你们一个劲原地打转, 就像他的那座老磨房; 特别高兴你们对他表示景仰。 臀部见鬼者: 你们还在跳!真是闻所未闻! 快滚!经过启蒙咱们眼亮心明! 魑魅魍魉一概不问任何法规。 咱们很聪明,特格尔却仍在闹鬼。 我可早已开始清除迷信愚妄, 但总除不干净,真太不像样! 美女: 那就住嘴,别再叫我们厌烦! 臀部见鬼者: 我可当面告诉你们妖魔鬼怪, 我很不喜欢精神领域的独裁; 它不是我的心灵所能够忍耐。 (其他人继续跳舞。) 今天我看不会有任何收获: 不过也总算是到此一游, 希望在最后离开这里之前, 能够制服那些诗人和恶魔。 糜非斯托: 他马上就会去坐到水潭里, 这是他减轻痛苦的老办法; 一当蚂蟥在他屁股上猛吸, 他的精灵和精神都会痊愈。 (对离开了舞伴的浮士德。) 干吗丢下那美丽的少女? 你与她边舞边唱多惬意! 浮士德: 唉!唱着唱着,从她嘴里 蹦出一只红色的小老鼠! 糜非斯托: 这挺不错!不用计较细节; 只要不是灰老鼠就够好啦, 寻欢作乐时哪管什么颜色。 浮士德: 我还看见…… 糜非斯托: 什么? 浮士德: 糜非斯托,你可看见那远处 孤零零地站着一个美丽的少女? 脸色那么苍白,步履那么缓慢, 脚上好像戴着沉重的刑具。 我不能不承认,我觉得 她像是我善良的格莉琴。 糜非斯托: 别理睬她!否则谁都不好办。 那只是没生命的影子和虚幻。 与她接触绝对没有好处; 她凝滞的目光会使人血凝固, 使人整个变成一尊石像; 像你知道的美杜萨那样。 浮士德: 她的眼睛确实跟死人一样, 没有爱人的手去将它闭上。 那真是格莉琴曾献给我的酥胸; 那姣好的驱体我确实曾经受用。 糜非斯托: 那只是魔法,你这容易上当的傻瓜! 要知道谁都会把她当做自己的娇娃。 浮士德: 何等地幸福啊!何等地痛苦! 我怎么也避不开她的注目。 奇怪,竟用一根细细的红绳, 一条宽度不超过刀背的红绳, 装饰着她这美丽的脖颈! 糜非斯托: 完全正确!我看也是这样。 她还可以把脑袋夹在腋下, 因为帕耳修斯已将它砍下。—— 别只管在这里痴想! 让咱们去那座小山冈; 那儿闹热得像普拉特游乐场。 如果我没有受蒙骗, 那儿确实有好戏看。 可到底有何剧目上演? 剧务总监: 戏马上又要开幕。 一出新戏,七部中的最后一部; 此地已习惯上演这么些剧目。 编剧是位业余爱好者, 也是业余演员参加演出。 诸位原谅我这就失陪, 因为已该我拉开大幕。 糜非斯托: 很好,在布罗肯山上与你相遇, 要知道啊这个地方正适合你。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斯巴达,墨涅拉斯的王宫前》 诗6:11:49 “ 《斯巴达,墨涅拉斯的王宫前》 海伦上,特洛亚女战俘合唱队紧随其后。潘塔利斯指挥合唱。 海伦 海伦我常受赞扬也常遭诽谤, 而今从登陆的海岸来到这里, 心神恍惚似仍在颠簸的海洋, 蒙波塞冬之恩和欧洛斯之助, 海涛高耸起桀骜不驯的脊背, 托负我从特洛亚回到了祖邦。 在下边的入海处,墨涅拉斯 正和最勇敢的战士庆祝凯旋。 你该欢迎我啊,巍峨的宫殿! 是我父廷达瑞俄斯从异乡归来, 在帕拉斯山的陡壁旁将你修建。 你比斯巴达所有屋宇都壮丽辉煌, 在此我跟姐姐克吕泰涅斯特拉、 兄长卡斯托耳和波路克斯欢度过童年。 你们铜铸的宫门,我向你们致敬! 当初你们大大开着,为迎接嘉宾; 墨涅拉斯便穿着新郎的盛装走来, 喜气洋洋地迎娶我这绝代的佳人。 重新对我开启吧,好让我去完成 王上的紧急差遣,尽妻子的责任。 放我入内吧!把其余全关在外边, 让我摆脱迄今纠缠我的一切厄运。 要知道自打我无忧无虑地跨出门槛, 去尽神圣的义务,朝拜库特拉神殿, 谁料想却遭到佛律奎亚的强人虏掠, 从此就祸乱丛生,四面八方的人们 对此都津津乐道,没有谁愿意考虑 传言如何添枝加叶,变成神话奇闻。 合唱队 煊赫的夫人啊,别轻视 你拥有的最宝贵的财富! 须知美的荣耀高出一切, 唯你享有这最大的幸福。 英雄凭借着盛名开路, 于是他们便高视阔步; 但面对征服一切的美色, 再倔强的汉子也得认输。 海伦 够啦!我和丈夫一同乘船归来, 现在他却打发我独自先进京城; 我猜测不出,他究竟有何居心。 带我回来作他妻子?作他王后? 还是作为牺牲,以弥补他这君王 心灵的巨痛和希腊人的长期不幸? 我被夺回来了;不知是否当俘虏! 真的,神们注定我的名声和命运 模棱两可,是好、是坏难以分明, 让它们作我绝色之姿的可虑伙伴, 到家门口仍将我阴郁地威逼紧跟。 要知道我的丈夫在船舱里已对我 不屑一顾,也不说一句宽慰之言。 他默坐在我对面,像是居心险恶。 可是一等我们驶进欧洛塔斯港湾, 几艘先行船的船头刚刚靠上河岸, 他便像受着神的指示一样开口道: “我的战士都要在这里依次下船, 为让我检阅,队伍将排列在海滩; 你呢坐船继续前进,沿着神圣的 欧洛塔斯河丰饶的河岸继续前进, 然后骑着马越过水足草茂的牧场, 大胆前行,直到那片美丽的平原, 那儿巍巍群山包围着肥沃富庶的 旷野,京城拉刻代蒙就建在上边。 抵达后你就走进塔楼高耸的王宫, 把我的侍女清点清点,我把她们 留在宫里,还有那聪明的老总管。 让她领你看宫中的无数金银珠宝, 它们是你父亲留下,还有我亲自 在平时和战争中不断聚敛、积攒。 你会发现一切都井井有条,因为 这本是王侯的特权:他远行归来, 应当看见一切的一切仍原封未动, 就好像他刚离开自己家的那一天。 要知道下属没权利改变任何一点。” 合唱队 用那不断增多的金银珠宝, 娱悦你的眼睛,你的心田! 晶莹的项链,华丽的冠冕, 静静陈列着,何等地圆满。 可你只管进去与它们比美, 它们也会马上将自己打扮。 我喜欢观看美色和黄金、 珍珠以及宝石争妍斗艳。 海伦 随后陛下又发出如下的指示: “你在依次察看过一切之后, 就取来你认为足够用的铜鼎, 以及献祭者为举行神圣祭典 手边随时需要用的各种器皿。 锅子、钵子以及平底的圆盘; 还要用长颈瓶取来圣泉净水, 还要备好柴薪,且干燥易燃; 最后,一把磨得飞快的钢刀 也不可缺少;而余下的一切 我留给你考虑,你准能想到。” 陛下一边说,一边催我快走; 但对宰杀什么样的牺牲祭祀 奥林帕斯众神,却守口如瓶。 可虑可疑啊,但我不再操心, 一切都听凭神们去安排决定: 他们做起事来不顾世人感觉 是好是歹,完全随自己高兴; 咱们凡人没法子,只好忍受。 已有几次,献祭者举起利斧, 对准匍伏在地的牺牲的头颈, 可是都未砍下去,因为不是 敌兵来犯,就是惊动了神明。 合唱队 将来的事没法预料; 王后,放心进宫去, 别再烦恼! 不论祸福吉凶 都将不期而至; 我们岂能相信预兆。 特洛亚不是烧了,咱们不是 目睹过死亡,屈辱的死亡; 我们不是在这里 陪伴你,愉快地为你效劳, 仰望天空灿烂的太阳, 面对地上最美的京城, 还有你和幸运的我们? 海伦 随它去吧!不管面前是吉是凶, 我一样得毫不迟疑地走进宫殿; 长期离别、挂念和几乎丢失的 一切,不知怎么又回到了眼前。 这些我儿时曾跳上跳下的台阶, 如今双腿却没勇气送我到上面。 合唱队 姐妹们啊,咱们 悲惨地沦为俘虏, 且抛开一切苦恼, 分享主妇的幸福, 分享海伦的幸福! 她虽说归来嫌迟, 毕竟接近了故居的 炉灶,而且欢快地, 以更坚定的脚步。 赞美吧,赞美那些 赐福于人的神灵, 是他们指点了归途! 获救的人们 像长着翅膀, 能飞越艰难险阻, 不像囚徒望眼欲穿, 徒然张开手臂, 在高墙内忍受痛苦。 可这背井离乡者, 她被一位神抓住, 从伊利俄斯的废墟, 带回到这儿的旧居, 带回到装饰一新的 祖上的古老住屋, 让她经历了难言的 欢乐和痛苦, 再来回忆、重温 少女时代的幸福。 潘塔利斯(充任合唱队长。) 姐妹们,快离开欢乐歌唱的幽径, 转过眼来,看看那进宫去的门户! 瞧见了吗?王后她不又脚步匆匆, 激动地踏上了走向我们的归途? 怎么回事,伟大的王后,你怎么 在宫中没受到应有如仪的欢迎? 是什么使你惊怵?你没法隐瞒, 额头上刻着的厌恶一眼能发现, 有什么使你既惊讶又深为愤怒。 海伦(让门开着,激动地。) 一般的惊恐宙斯之女不会在乎, 悠忽的恐怖之手休想将她摸触; 可太初的古老黑夜腹中生出的 恐怖,形态千变万化如同火云, 从正在喷发的火山口滚滚涌出, 能使英雄心惊胆颤,毛发倒竖。 我今天也像有地狱的鬼魅跟踪、 威逼,害得我下决心再次远离 这渴念的熟悉的家门,仿佛是 不速之客,遭到了主人的斥逐。 可是不行!我已避到了阳光下, 任它是何魔怪也绝不再退一步! 我想应该去斋戒净身,到那时 炉火会迎接主人一样迎接主妇。 合唱队长 高贵的夫人,你到底遇见什么, 请对你恭谨谦卑的侍女们述说。 海伦 我看见的你们也将会亲眼看见, 只要古老的黑夜不把它的造物 马上吞回那深深的怪异的肚腹。 为了让你们明白,我这么说吧: 我庄严地走进王宫肃穆的内堂, 边走边思考紧接着应该干什么, 感到奇怪的是过道寂静又荒凉。 没任何声响传入赶路者的耳鼓, 也不见有谁在她眼前操劳忙碌; 我不见一个侍女,一个女管家, 她们平时总是热情地迎接来客。 可是当我慢慢走近厅内的火炉, 却冷不丁儿看见快熄灭的余烬旁, 一个高大的蒙面女人席地而坐, 不像睡着了,倒像在沉思默想。 我于是以主人的口气将她差遣, 猜想她或许就是那管家的老妇, 我细心的丈夫留她在家伺候我。 谁料她仍蒙头盖脸,一动不动; 我喝斥她,她才终于抬起右臂, 像是要赶我离开那厅堂和火炉。 我愤怒地转过身,匆匆地奔向 通我们夫妇的华丽卧室的台阶, 在上边紧邻卧室有我们的宝库; 可那怪物迅速从地上跳了起来, 盛气凌人地当住我去路;只见 她个子瘦高,充血的眼珠凹陷、 浑浊,模样怪得使人神思恍惚。 我这是白费口舌;语言再努力 也枉然,没法再现这奇异造物。 自己瞧吧!她竟敢来到阳光下! 在圣上到来前,这儿咱们作主。 美之友福玻斯,将把这可怖的 黑夜的产儿逐入地穴或者降服。 (福耳库阿斯出现在宫门的门槛上。) 合唱队 青春年少,卷发覆鬓, 可我已经历许多事情! 我见过许多恐怖景象, 战争苦难,伊利俄斯城的 沦陷之夜。 攻城的战士气势汹汹, 呐喊声中听得见神们 可怕的呼声,听得见 厄里斯的铜嗓子响彻战地, 飘向围城。 啊!伊利俄斯的城墙 依然屹立,可是烈焰 已经从东邻冲向西邻, 一处处迅速蔓延开来, 随着自身激起的风暴, 席卷黑夜笼罩的围城。 透过烟、火和翻卷的 烈焰,我匆匆地瞥见 狂怒的群神降临人寰, 奇形怪状,硕大无朋, 高视阔步,出入来往 在火光中的浓烟里面。 那混乱景象是我目睹, 还是恐怖的心所妄想? 这事我永远说不清楚; 然而眼前的可怕情景 却是我自己亲眼所见, 确实知道,毫不含糊; 我甚至能伸手抓住她, 要不是恐惧将我阻拦, 使我不敢向危险趋附。 福耳库阿斯的女儿们, 不知你是其中哪一个? 要知道我只能够将你 媲美于这个丑陋家族。 你也许就是天生白发、 仅有一只眼和一颗牙、 只能轮流用这牙、眼的 格赖埃中的某一个吧? 你这个丑八怪竟敢 和美人儿并肩而立, 在福玻斯的慧眼前 抛头露面显示自己? 你尽管往前挤好啦; 须知福玻斯的神眼 从不注视丑陋之物, 如对阴影永不在意。 可是我等凡人,唉, 却遭到命运的逼迫, 受难言的眼目之苦: 生而爱美却得正视 这永远不祥的怪物。 好,你既然放肆地 靠近我们,那就听 我们的威胁、诅咒 和谩骂;它们都出自 神们创造的福人之口。 福耳库阿斯 有句老话,含义始终实在、深奥, 说的是节操美艳永远不能同行, 手携手一起走世间的葱绿小道。 它俩间存在着根深蒂固的怨恨, 相互总是背道而驰,分道扬镳, 也不管它和它在什么地方碰着。 随后就各自加快步伐奔向远方, 节操忧心忡忡,美艳心高气傲, 直至冥府空虚的黑夜将它包围, 设若美艳还未事先屈服于衰老。 你们这些放肆的女人,我发现 你们来自异邦,真是傲慢透顶, 就像我们头上嘎嘎啼叫的雁鹅, 嘶声哑气,宛如长长一溜白云; 它们用叫声吸引沉静的漫游者 将它们仰望,最后仍自行飞去, 他也走他的路;我们是同样情形。 你们究竟是谁,竟在王宫重地 醉醺醺似的撒野,活像女酒神? 你们究竟是谁,竟敢对女总管 大呼小叫,像吠月的狂犬一群? 你们真以为我不知你们的门第, 你们战争里出生长大的小妖精? 你们勾引人、也被勾引的**, 战士和平民的精力被你们耗尽! 见你们成群结队,我觉得好似 飞蝗铺天盖地,危害绿色生命。 你们是一帮寄生虫,馋嘴婆! 繁荣的萌芽已被你们吃得精光, 你们是被抢、被买、被换的下贱女人! 海伦 谁当着主妇的面谩骂她的使女, 就狂妄地侵犯了她治家的权利; 只有她有权给受谴责者以惩罚, 只有她有权给受赞扬者以奖励。 再说当强大的伊利俄斯遭围困 和攻陷之时,她们竭诚地效力, 也令我十分满意;还有随后在 千辛万苦、颠沛流离的归途中, 她们同样耿耿忠心,不顾自己。 在这里我仍指望这些快活的人; 主子不管仆人是谁,只要他尽心。 因此别再喝斥她们,给我住口。 在此之前你很好地管理这王宫, 为主妇操劳,这理应受到尊敬。 而今她本人归来,你就该撒手, 切无越俎代庖,敬酒不吃吃罚酒。 身为蒙受神宠之君的高贵王后, 多年来治家贤明,你理当拥有、 并永远拥有呵斥家奴们的特权。 既然你又获得承认,重新登上 原来的宝座,充作王后和主妇, 那就快快抓住久已松弛的缰绳, 掌管好宫中财富以及我等家奴。 可首先得维护我老太太的尊严; 在美如天鹅的你身旁,她们只是 一群羽毛难看、嘎嘎乱叫的母鹅。 福耳库阿斯 合唱队长 在美女身旁丑婆娘更丑陋无比! 福耳库阿斯 在智者旁边无知者越显出无知! (自此合唱队员一个个走出来反驳。) 合唱队员一 先说你的父亲厄瑞玻斯,母亲黑夜。 福耳库阿斯 且说斯库拉,她是你的嫡亲堂姐。 合唱队员二 在你的族裔中出现过许多的怪物! 福耳库阿斯 下地狱去吧!那里有你众多亲属! 合唱队员三 地狱的居民比起你,一个个太年轻。 福耳库阿斯 忒瑞西阿斯那老头,你倒可去勾引。 合唱队员四 俄里翁的乳娘,她只是你的玄孙女。 福耳库阿斯 我想啊你是哈耳皮埃用屎养大的。 合唱队员五 你这么皮包骨头,靠吃啥东西保养? 福耳库阿斯 我所吃的,不是你贪得无厌的血浆。 合唱队员六 你贪吃死尸,自己就是发臭的死尸。 福耳库阿斯 在你的臭嘴中,闪着吸血鬼的牙齿。 合唱队长 我若说出你是谁,就会堵住你臭嘴。 福耳库阿斯 你若通报出姓名,哑谜会不猜自明。 海伦 夹在你们中,我不恼怒也心烦, 因此禁止你们吵个没了没完! 忠诚的仆人在暗中钩心斗角, 是一家之主最怕遭遇的祸患。 真这样他的命令不会迅速执行, 和谐地传来众口一词的回音; 不,他周围只会有固执的吵嚷, 吵得他昏昏然,责骂也白费劲。 还不只此。你们没廉耻的怒骂 会召来一群不祥的妖魔鬼怪, 他们挤在我周围,我像被拖进 地狱,尽管置身在故乡地界。 这袭扰我的是幻想?还是回忆? 那毁灭城邦的可怕的女人形象 整个是我?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侍女们个个颤栗,可你老婆子 处之泰然;那就给我说个道理。 谁回想起多年来享受的种种幸福, 最大的神恩临了儿也似春梦一场。 可是你却获得了无边无际的神恩, 一生中遭遇的净是些痴情少年郎, 爱火一烧便铤而走险,不分西东。 忒修斯如赫拉克勒斯一样强壮魁梧, 很早就迷上你,将你劫持到远方。 福耳库阿斯 海伦 遭劫时我才十岁,如幼鹿般弱小, 被关在阿菲德诺斯的阿提卡城堡。 福耳库阿斯 不过很快被卡斯托耳和波路克斯救出, 从此受到众多杰出的英雄追逐。 帕特洛克罗斯他毕肖珀利得斯, 我乐于承认,他最合我的心思。 可父亲作主把你嫁给墨涅拉斯, 嫁给这位治国者和航海的勇士。 他招他为婿,而且传给他王位; 我俩在婚后生下了赫耳弥俄涅。 他远赴克里特岛,勇敢争夺遗产, 孤独的你面前却出现一位美少年。 海伦 福耳库阿斯 海伦 福耳库阿斯 海伦 干吗提起那我守活寡的不幸时光? 可知它给我生出来多可怕的祸殃! 福耳库阿斯 也因那次远征,我克里特岛的自由民 沦为了俘虏,遭受到长期的奴役。 我跟即招你来作女总管,让宫中 事务和勇敢争得的财富归你总揽。 你离开自己王宫去到围城特洛亚, 享受那无穷无尽的爱情的欢乐。 海伦 福耳库阿斯 海伦 别提欢乐!贯注于我身心的 是不绝的辛酸,无尽的苦涩。 可是人们传说,你有两个身体, 一个在特洛亚城,一个在埃及。 福耳库阿斯 海伦 请别把我迷乱的心搅得更糊涂, 就算现在,我也不知我为何物。 福耳库阿斯 人们还说:阿喀琉斯从空寂的 冥府逃出来,急欲要和你团聚! 他早就爱你,不顾命运的裁处。 那是我的幻象和他的幻象结合。 春梦一场罢了,传说也如此讲。 我即将逝去,对自己也成幻象。 (快要昏倒,被半数合唱队员扶住。) 你贼眉鼠眼,一派胡言! 丑嘴里长着颗龅牙齿, 喉咙好似可怕的深潭, 吐出气来真臭味熏天! 海伦 合唱队 住嘴!住嘴! 须知披着羊皮的恶狼, 有着善人面目的坏蛋, 在我看比三个头的狗 更加可怕,更加凶险。 我们提心吊胆,不知 这心怀鬼胎的怪物 何时、何地和怎样 将凶恶的本相呈现? 如今你不是善言抚慰, 让她忘记眼前的愁烦, 而是翻出陈年的老账, 专拣倒霉事大谈特谈, 不但使她的今天 失去一切的光彩, 也使她无所指望, 前景是一片黑暗。 住嘴!住嘴! 王后本来已经 快要魂飞魄散, 得让她坚持住, 让这绝代芳容 永远留驻世间。 (海伦恢复过来,又站在侍女们中间。) 福耳库阿斯 从浮云中走出来吧,你高悬空中的太阳, 云雾缭绕楚楚动人,喷薄而出灿烂辉煌。 亲睹世界繁衍发展,用慈蔼温柔的目光。 尽管她们骂我丑陋,对于美我却会鉴赏。 海伦 蹒跚走出包围着我的晕眩的荒原, 我仍渴望休息,因为身体太疲倦: 然而王后理应神情镇静、精神振作, 民众也如此,即使突然面对危险。 福耳库阿斯 而今你站在我们的面前,美丽而又威严, 目光似在吩咐什么;说吧,你有何心愿? 你们的争吵误了许多事,得进行弥补; 赶快备办好牺牲,按主上给我的吩咐。 锅、鼎、利斧,还有烹炙用的水与火, 宫中全已备齐;只请指出牺牲用什么。 海伦 福耳库阿斯 海伦 这个主上未曾明言。 福耳库阿斯 未曾明言?哦,可悲可叹! 海伦 是什么使你感到悲伤? 福耳库阿斯 王后啊,这意味着将把你献上! 海伦 我? 福耳库阿斯 还有她们。 合唱队 真可悲!真不幸! 福耳库阿斯 你将在利斧下丧命。 海伦 太可怕啦!但在意料之中;我真可怜! 福耳库阿斯 这样的结局我看难以避免。 合唱队 唉!还有我们?结局会怎样? 福耳库阿斯 她倒可以高贵地赴死, 你们却挨个儿吊上支撑山墙的大梁, 在高空中挣扎,像鸫鸟陷进了罗网。 (海伦与合唱队又惊又怕, 站成了预先安排好的意味深长的队形。) 幽灵!——呆呆立着如僵死的木偶, 害怕与原本不属于你们的白昼分手, 世人也全是些幽灵,就同你们一样, 他们都不情愿失去庄严崇高的日光; 可没谁能为他们求情,将他们挽救; 他们全明白,却很少有人甘心忍受。 总之,你们完了!喏喏,赶快动手。 (拍手;一群蒙面的侏儒应声来到门边, 迅速地执行福耳库阿斯下的命令。) 过来,你们这帮阴郁的、滚圆的怪物! 滚过来吧,在此使坏可以随心所欲。 这镶着金角的活动祭坛得使它就位, 那亮华华的斧头要放在银盆上才对; 还把那些罐子全部灌满,因为洗去 可怕的黑色血污,需要不少的清水。 在此处的尘埃上,将地毯铺放整齐, 好让作牺牲的王后体面地跪在那里, 然后裹她在毯中,即使已身首异处, 接着就将她安葬,可是仍应有如仪。 福耳库阿斯 合唱队长 王后站在旁边,在那儿默默思考, 侍女们垂头丧气,像枯萎的野草; 可作为她们中的长者,我却觉得 与老祖宗你交谈乃是我神圣职责。 你世故又聪明,对我们像有好感, 虽然她们有眼无珠,曾冒犯尊颜。 是否还可能有解救之法,请明言。 说来也容易:要救她自己和你们, 这件事全系在王后她一人之身。 需要的只是当机立断,决心坚定。 至尊的命运女神,最聪明的魔女, 请收起金剪,将白昼和光明赐予; 我们已感觉吊在空中,摇摇荡荡, 全身好不难受,可它原想去跳舞, 舒舒服服地倚靠在爱人的胸脯上。 福耳库阿斯 合唱队 海伦 随她们害怕去!我虽痛心却无畏惧; 不过你要真有办法,我倒衷心感激。 真是哩,在见多识广的智者的眼中, 不可能常常显得可能。请快快言语。 合唱队 说吧,快说吧:可怕而讨厌的绞绳 我们怎样才能逃脱?这最坏的饰物, 它就要勒住我们脖颈!可怜的我们 已经感到憋气、窒息,如果瑞阿你, 众神灵高贵的母亲,不把我们怜悯。 你们可有耐心,静听我慢慢地报告? 这中间有许多故事,你们应该知道。 耐心有的是!只要听着能把命保。 谁要能坚守在家中,管理好宝藏, 而且懂得用泥灰修补华屋的高墙, 并把屋顶封严密,不让雨水下淌, 谁就可以一辈子平平安安把福享; 反之则不然,谁要轻率而又冒失, 跨越自己神圣的家门,背井离乡, 他在归来之时也许还能找到故居, 然而面目全非,要不就满目荒凉。 福耳库阿斯 合唱队 福耳库阿斯 海伦 这已是老生常谈,干吗在此说起? 你要讲故事;别扯这种讨厌话题。 福耳库阿斯 我讲的是事实,绝无意将谁责备。 墨涅拉斯驾着海盗船去一个个海湾, 一座座岛屿,到哪儿都抢掠一气, 然后带回来战利品,深藏在宫里。 在围城特洛亚前他度过整整十年, 在返家的途中,又不知多少时间。 可如今在廷达瑞俄斯,他的宫殿 成了啥样?他的王国又成了啥样? 难道谩骂世人在你已成瘾、成癖, 你不斥责什么人,就翕不开嘴皮? 在斯巴达的后面,多年来一片荒芜, 是一道道向北方升高的峻岭峡谷, 背靠塔伊革托峰,有条小溪欢快地 流下来,变成浩荡的欧洛塔斯河, 再流经谷地和苇岸,养育你的天鹅。 在那边的深山里,静静居住着一个 勇敢的种族,他们来自铿墨里人的 黑暗国度,建起了难以攀登的城堡, 从此肆意将临近的国家和人民骚扰。 海伦 福耳库阿斯 海伦 他们能干这种事?看来完全不可能。 福耳库阿斯 他们花了许多时间,约二十年光景。 海伦 可有个首领? 可是许多强盗结帮成群? 福耳库阿斯 首领倒有一个,但他们并不是强盗。 我不责骂他,虽然他已经把我侵扰。 他原本能掠夺一切,却满足于获取 少许自愿馈赠,而不把它称为贡物。 他生性快活、果敢,且仪表堂堂, 希腊人中少见,善于把女性体谅。 人们骂这种族蛮子,我不以为然, 真野蛮是那些围困特洛亚的英雄, 他们中竟有人残忍地将人肉生啖。 我敬重他的伟大,对他怀着信任。 还有他的城堡,你们该目睹亲临! 它不同于你们这粗陋笨拙的墙垣; 海伦 他看上去怎么样? 福耳库阿斯 不错!已使我很欣赏。 你们的祖先胡乱地堆砌起这城堡, 把粗糙的原石径直垒在原石上面, 就像独眼巨人似的蛮干;反过来, 人家那儿却横竖有度,规矩谨严。 从城外看:城墙高耸,直插云霄, 坚固、牢实、平整如同钢铸一般! 从那儿爬上去——想一想也会吓破胆。 城堡里边宽广高敞,各式各样的、 不同用途的厅堂围绕着座座庭院。 你们看见大大小小的圆柱、拱顶, 以及可以内外眺望的阳台、回廊, 还有纹章图案! 合唱队 什么叫纹章? 福耳库阿斯 埃阿斯不是在盾牌上 画了条盘着的蛇,你们也曾看见。 攻打忒拜的七位将领各自给盾牌 画着不同的图样,无不意味深长。 它们要么是夜空中的月亮和星斗, 要么是女神、英雄、云梯、宝剑、火把, 以及其他令和平城市惊恐的形象。 我讲的异邦英雄也带着这种图案, 它们色彩鲜明,是祖宗代代相传。 你们将看见雄狮、鹰隼、鸟爪、鸟喙, 还有牛角、鸟翅、玫瑰和孔雀翎尾, 以及各色条纹,如金、银、红、蓝、黑。 这样的纹章饰物一排一排悬挂厅中, 那些大厅如世界一般宽广,可以作 你们的舞场! 合唱队 请问城堡内可有男性舞伴? 福耳库阿斯 净是高手!年轻活泼,满头金发。 洋溢着青春的芳香!只有帕里斯 当年走近王后时带着这样的气息。 海伦 你已经离题万里; 快对我讲最后那一句! 福耳库阿斯 这得你讲,快认真地大声地说“好”! 我立刻就让你置身于那一座城堡。 合唱队 快说出这个词, 好救你自己,连同我们! 海伦 怎么?难道我畏惧墨涅拉斯国王, 未必他会狠心而残忍地将我损伤? 如此说,你忘记了你的代福玻斯, 忘记了战死沙场的帕里斯的兄弟, 他被你丈夫碎尸万段,割去耳鼻, 真是惨不忍睹,闻所未闻,只因 他曾固执地追求和宠爱独居的你? 他那样处置他,都是为我的缘故。 可他会同样处置你,为他的缘故。 须知美色不可分享,独占它的人 宁肯毁掉它,也誓不把部分转让。 (远处传来喇叭声;合唱队的女子惊慌失措。) 听喇叭声声震人耳鼓,撕心裂肺, 就像嫉妒的利爪把丈夫心胸抓碎, 他永远不会忘记曾经独占的至宝, 可而今失去了它,再也不能挽回。 福耳库阿斯 海伦 福耳库阿斯 合唱队 你没听见号声嘹亮,没看见刀斧闪光? 福耳库阿斯 欢迎主上凯旋,奴仆我伏乞禀报。 你们心里明白,她将死在你们眼前, 你们也会死在宫里;不,在劫难逃。 眼前该作何决断,我已经想好。 你是个捣蛋鬼,我已清楚感到, 因此担心你会把好事弄成坏事。 不过无论怎样,我随你去那城堡; 下一步我心里有数;王后胸中 能将秘密深藏,不容许任何人 进入堂奥。带路吧,老婆子! 合唱队 可我们? 福耳库阿斯 (稍停。) 海伦 合唱队 哦,我们多希望 加快步伐前往; 死亡在后追赶, 前面却耸立着 巍峨的城楼, 难越的高墙。 愿它能保护她, 如同特洛亚城; 可是最后的诡计 弄得城陷人亡。 (突然浓雾弥漫,遮没了背景; 也可让近处有一些雾气。) 怎么?怎么? 姐妹们,快看看四面! 刚才不还晴天么? 雾气却袅袅升起, 从欧洛塔斯圣河中间; 芦苇丛生的可爱河岸 已从视线里消失; 还有那自由而高傲地, 那优美而悠然自得地 浮游河上的一群天鹅, 唉,再也看不见! 可是,可是啊, 我听见它们在鸣叫, 在远方嘶哑地鸣叫! 这叫声传递着噩耗。 唉,到头来它该莫 不带来获救的福音, 却预告我们的沉沦! 可悲啊,可悲啊, 我们也是天鹅苗裔, 王后也有雪白秀颈! 周围的一切一切 全已被浓雾遮掩。 我们相互看不见! 怎么啦?我们在走? 还只是踮着脚尖 在地面上飘飘然? 你没看见么?可真是赫耳墨斯 飘来面前?他的金杖闪闪, 是在示意我们,命令我们 返回讨厌的、黑暗的地狱, 返回空虚的、挤满不可捉摸的 憧憧鬼影的冥间? 是的,突然一片黑暗,雾散了却没亮光, 只见灰黑与暗褐,一道高墙耸峙在面前。 它挡住视线,是一座庭院?还是道深堑? 反正可怕至极!姐妹们,啊,我们已经 被俘虏,比什么时候都更悲惨! 第二百二十三章 《阴暗的走廊》和《一排灯火辉煌的厅堂》 诗6:08:59 “ 注释: 1斯巴达在古希腊时代又名拉刻代蒙,是除雅典外最重要的城市,位于欧洛塔斯河畔。斯巴达国王墨涅拉斯也叫墨涅拉俄斯,他为夺回被特洛亚王子帕里斯拐走的妻子海伦而围攻特洛亚城十年之久,终于凯旋而归。 2潘塔利斯是海伦的贴身侍女。 3波塞冬是希腊神话里的海神;欧洛斯是东风之神。 4廷达瑞俄斯是海伦之母丽达的丈夫(海伦为宙斯变成天鹅与丽达野合所生),斯巴达的先王;墨涅拉斯为他招赘并继承了王位。 5帕拉斯原为海神特里同之女,被雅典娜所误杀。后来雅典娜自称帕拉斯或者帕拉斯·雅典娜。位于斯巴达城的山命名为帕拉斯山,因为山上建有雅典娜神庙。 6库特拉是一个隶属斯巴达的小岛,海伦就是去岛上的阿尔特弥斯神殿祭神时被佛律奎亚(即特洛亚)王子帕里斯拐走。 7参见注1。 8伊利俄斯或称伊利翁,即特洛亚城。 9福玻斯即希腊神话里的太阳神(一说为阿波罗)。 10此处丑陋无比的福耳库阿斯系糜非斯托的化身。 [11]厄里斯是希腊神话中专事挑拨离间、制造纠葛和争斗的女神,特洛亚战争就是她所挑起。 [12]格赖埃是希腊神话中海神福耳库斯的三个女儿,生下来便白发苍苍,如福基亚斯似的三姐妹共用一只眼睛和一颗牙齿,其丑无比。也如福基亚斯似的三姐妹共用一只眼睛和一颗牙齿,其丑无比。 [13]厄瑞玻斯是希腊神话中太古的黑暗的拟人化身,黑夜是他的妹妹,两者都为混沌所生。 [14]斯库拉是荷马史诗中的女海妖,叫声似犬,有六个脑袋和十二只脚。 [15]忒瑞西阿斯是希腊神话中的盲预言家,宙斯赐予他七代人的寿数,活了约两百多岁。 [16]俄里翁是希腊神话中的猎人。他高大如巨人,死后成了天上的猎户星座。因福耳库阿斯苍老而身材高大,故有此讥讽说法。 [17]哈耳皮埃是希腊神话里的鸟身女妖,饥馑的化身。她好夺取他人的食物,并用污秽之物把吃不完的毁掉。 [18]忒修斯是雅典王子,生长在异乡,曾接受人马怪刻戎的教育,力大无比,在返回故乡继承王位的途中历尽艰险,如赫拉克勒斯一样除掉了许多强人和妖魔,终于登极并统一全国,被认为是雅典的开国之君。 [19]阿菲德诺斯是忒修斯的朋友。 [20]卡斯托耳和波路克斯是海伦的两位异父兄弟。 [21]珀利得斯意为珀琉斯之子,即希腊英雄阿喀琉斯。帕特洛克罗斯是他的好友,且面貌相像;在特洛亚战争中,他便穿着后者的铠甲代其出战,结果被赫克托尔杀死。说海伦属意于他,是歌德的自由发挥。 [22]墨涅拉斯的外祖父克瑞透斯生前为克里特岛的统治者。墨涅拉斯就是在去继承其遗产时,帕里斯来拐走了他的妻子海伦。 [23]此系变作福耳库阿斯的糜非斯托随口编造。 [24]在古希腊后期果有这样的传说。 [25]相传阿喀琉斯在特洛亚的城头上看见海伦就迷恋上了她,遂请母亲忒提斯帮助。忒提斯只好为他造一个海伦的幻象,让他与她在梦幻中相会。还传说他俩死后在冥府结成了夫妻。 [26]指看守冥府入口的恶狗刻耳柏洛斯。它长着三个脑袋,尾巴是一条蛇。 [27]典出荷马史诗《奥德修记》卷二十二:忒勒玛科斯用绳子将十二个不忠的使女捆起来,并排吊在厨房的梁柱上,让她们像陷入罗网的鸫鸟一般在空中挣扎。 [28]希腊神话中有三位命运女神,其中最年长的阿特洛波斯手执剪断生命线的金剪。 [29]瑞阿是大地女神和宙斯的母亲。侍女们为了活命,不惜认魔鬼的化身福耳库阿斯为大地女神。 [30]典出荷马史诗《奥德修记》卷十一:铿墨里人居住在终年浓雾弥漫和不见太阳的黑暗之国。歌德以此隐喻在北方的德意志,因为那儿也经常天气阴沉。 [31]在文明古国的希腊人眼里,开化较晚而尚武的德意志人自然是蛮子。 [32]暗指围困特洛亚的英雄阿喀琉斯声称要吃敌人赫克托尔的肉。 [33]在攻打特洛亚城的希腊英雄中,有两位埃阿斯:小埃阿斯又称罗克里斯的埃阿斯,是俄琉斯的儿子;大埃阿斯是忒拉蒙的儿子。此处执画着蛇的蚊章的盾牌者当为大埃阿斯。 [34]典出希腊神话:堤丢斯等七位英雄带兵攻打有七座城门的忒拜,以失败告终。埃斯库罗斯以此题材写了着名的悲剧《七将攻忒拜》。 [35]据传帕里斯战死后,其弟代福玻斯娶了海伦。特洛亚城陷落时墨涅拉斯捉住了他将他残酷地杀死。 [36]赫耳墨斯为希腊神话里的神使,负有接引亡灵去冥府的使命。 ” 诗6:10:39 “ 《阴暗的走廊》 浮士德糜非斯托 糜非斯托 干吗拖我来这阴暗的走廊? 那里边不是挺快活挺欢畅, 混在穿红着绿的宫人队里, 不有的是机会逗乐、撒谎? 浮士德 别对我讲你过去如何如何, 说什么为我已把脚掌磨破; 可是如今你这么奔来跑去, 只为的是不向我兑现承诺。 现在来受大臣和内侍驱遣, 倒成了我不堪忍受的折磨。 突然间皇帝陛下心血来潮, 要我使海伦、帕里斯复活; 让他目睹这美男子的典型, 让他亲眼见着绝色的娇娥。 赶快呀!我可是答应了就得做。 你真叫胡来,竟轻率许诺! 伙计啊,是你自己考虑不周, 没充分估价你那把戏的后果; 既然咱们已经使他富裕起来, 就不能不给他声色犬马之乐。 你想入非非,以为说到做到, 哪晓得面前的坡坎又陡又高; 你已插手最不该插手的地方, 结果会背上新债,糟上加糟! 你以为海伦那么容易招来么, 就像这些个充金币的纸钞票?—— 要收拾男魔女巫,魑魅魍魉, 大脖子侏儒,我立刻便遵命; 然而魔鬼的情妇即使很妖娆, 仍没法冒充古代的绝色美人。 糜非斯托 浮士德 糜非斯托 浮士德 听听,这不是又在重弹老调! 跟你交往我常不知如何是好。 一切障碍都出自你的头脑中, 随便施个手段又得另加酬劳。 要办成我知道只须念念有词, 一眨眼,你就能把他俩带到。 那异教民族与我毫无关系, 他们都栖息在自己的地狱; 不过呢办法倒也还是有的。 糜非斯托 浮士德 快说,别拖延迟疑! 糜非斯托 泄露天机我真叫不情愿。 女神们端坐在岑寂中间, 周围既无时间也无空间; 要我谈论她们实在为难。 他们就是“众母”! 浮士德(惊诧。) 众母! 糜非斯托 吓坏你了吧? 浮士德 众母!众母!——听起来好怪! 糜非斯托 确实怪。这些女神非你们凡人 能了解,也讨厌我们呼喊她们。 她们栖居在深深的地表的底下, 去挖吧,都是你自己找的事情。 全没有路!入无人涉足之途, 不可涉足;临人所不求之境, 不可乞求。你准备去么?—— 没锁须开启,没闩须拔掉, 寂寥将会把你团团围困。 荒凉寂寞的含义你可知晓? 我想你还是少念这种咒语为好; 它们让我嗅到了巫厨的气息, 让我闻到了往古时代的味道。 我难道不曾被迫与世人周旋? 浮士德 走哪条路? 糜非斯托 浮士德 不曾把玄虚的学问学并且教?—— 我理智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反对者倒加倍提高了声调; 我厌恶世人种种可耻行径, 于是逃进寂寞,遁入荒郊, 却又不愿孤独地虚度此生, 到头来只得和魔鬼打交道。 就算是你曾经横游大洋, 见过那茫茫无际的景象, 眼看海涛一浪一浪涌来, 感受过没顶的恐怖惊惶。 然而你到底还见到些什么, 见到碧波之间有海豚穿梭; 见到云、月、日、星当空掠过—— 可是在那永远空虚的深处, 你连自己的足音也听不见, 你根本没有实地可以立足。 你说起话来像密教大宗师, 一味地想诓骗新收的弟子; 只不过反其道:送我入虚无, 让我在那儿提高技艺和法力; 你待我就像那只小猫崽, 你指望我为你火中取栗。 糜非斯托 浮士德 只管来吧!让咱们穷根就底, 我要发现万有,在你那虚无里! 糜非斯托 你离开我之前,我要称赞你; 我发现,你了解魔鬼的意义。 这儿钥匙,拿去吧! 先接着,对它可不能小觑。 它在我手里长大!亮似闪电! 浮士德 就这小玩艺儿! 糜非斯托 浮士德 糜非斯托 你该已看出,它多了不起? 这钥匙将为你探找出捷径, 紧跟它,它领你找众母去。 众母!我每次听着都心里发怵! 这我害怕听的究竟是个啥词儿? 你好保守,听见新词就不舒服? 浮士德 糜非斯托 难道你只想听已听见过的事物? 倘若任何的声调你都乐意与闻, 那你早就习惯了最奇异的事情。 僵化麻木不是我要找的幸福, 惊诧不失为人性最可贵之处; 不管世界如何使人情感淡漠, 只要有所感触便会了解深入。 那就沉下去吧!我也可说上升! 反正一样!逃离已定形的世界, 走进那物象不再受拘束的国度! 去欣赏久已不复存在的事物; 扰攘世事如浮云聚集你身边, 要挥动你这钥匙将它们驱逐! 浮士德 糜非斯托 浮士德(振奋地。) 好!紧握着它我又觉得有劲儿, 心胸开阔了,好去把大事进行! 终于有一只烧得通红的宝鼎, 表明你已到达最深处的地心。 借着宝鼎的红光你看见众母, 她们一个坐着,其余的几个 糜非斯托 随意地站或走。造型和变型, 是永恒的意识的永恒的依凭。 周围漂浮着宇宙万物的形象, 它们看不见你,只看见幻影。 要壮起胆子,因为危险巨大; 要径直冲着那宝鼎走去, 伸出钥匙去碰一碰鼎身! (浮士德威严地举起钥匙。) 糜非斯托(端详着浮士德。) 好,正是这样! 它会跟随着你,像忠实的仆人; 从冥冥中召唤出英雄和美人, 成为第一个完成此举的勇士; 而他就是你自己,不是别人。 然后要继续作法,持之以恒, 直到鼎中香烟化作男神女神。 被幸福托举着,你将从容上升, 众母尚未察觉,你已携回宝鼎。 一当你把它带到宫中,就能 浮士德 眼下如何行事? 糜非斯托 潜心下沉; 猛跺脚沉下去,再跺脚往上升。 (浮士德跺脚往下沉。) 糜非斯托 但愿那钥匙能帮他的大忙! 真想知道他能不能回地上。 1对属于中世纪基督教信仰范畴的魔鬼糜非斯托来说,古代希腊传说中的人物海伦和帕里斯死后自然也栖身于异教的冥间,是他的魔力所达不到的地方。浮士德执意去寻找他们,在他看来难上加难,只会自讨苦吃,“背上新债”。 2“众母”(muetter,德语母亲mutter一词的复数),可否理解为化育宇宙万物的母性、“阴”或者《道德经》中的“玄母”?1830年10月1日,歌德对艾克曼说:“关于‘她们就是众母!’我只能向你透露一点:我曾在普鲁塔克那里发现,古希腊人是把母亲当做女神看待的。来自于传说的仅此而已,其余皆为我自己的创造。”这里的“在普鲁塔克那里”,实指歌德曾读过的《马尔凯路斯传》。在这本书中,普鲁塔克写到了古代西西里人对“母亲女神”的崇拜。 3“反其道”指尽管都力图诓骗新收的弟子,却不像密教大宗师那样许诺一切,而是否定一切。 4“那只小猫崽”“火中取栗”的故事出自《伊索寓言》。 5“在虚无中寻找万有”,“有生于无”——又一个与中国古典哲学命题的绝妙“巧合”。 6指浮士德对于“无”的理解,因为魔鬼自视为否定的精灵,为“无”。 7惊讶、好奇确实是探索的动力,认识的源泉。1829年2月18日歌德告诉艾克曼:“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是惊异,如果原始现象令你惊异,你就该满足了。” 8以上糜非斯托在描述冥界景象时所讲的两段话,看似作者驰骋想象,信口开河,不尽然。其中关于上与下、意识与形态、定型与变形、存在与虚无、限制与自由等等的表述,都同样富于哲理,颇堪玩味。 9在这一场里,歌德从教义、神话、传说、寓言中借用了许多富有象征意义的事物。对它们诸如钥匙、宝鼎等等的解释,在《浮士德》的研究者中也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我们只要揭下其艺术的神秘纱罩,在理性的指导下发挥各自的想象,同样可以作出独具只眼的新的解释,体会到研读这部对于欧洲人来说也很难读懂的经典的新的意趣。 ” 诗6:12:55 “ 《一排灯火辉煌的厅堂》 皇帝和诸侯,廷臣们来来去去。 内侍(对糜非斯托。) 您还欠我们幽灵现形的场面; 快动手吧!主上已经不耐烦。 宫内大臣 刚才圣上还问这事来着;您啦! 别再犹豫迟疑,叫圣上难堪。 糜非斯托 我那伙计已经去办这件事; 他知道该如何着手、处置, 正独自一人守在实验室中, 为不辱圣命而在加紧努力; 须知谁想获得美丽的宝藏, 必须会法术并且十分在行。 宫内大臣 使用什么法术完全无所谓; 陛下只希望看见万事齐备。 金发女郎(冲糜非斯托。) 喂,先生! 您瞧我这光光的脸蛋, 然而它会变样,在讨厌的夏天! 那时会出现许多红褐色的斑痕, 遮掩住白净的面皮,十分难看。 想个办法吧! 可惜哟!如此娇艳的人儿, 五月一到就变成了金钱豹。 去弄些青蛙卵和蛤蟆舌头, 在满月之夜给好好地煎熬, 等到月亏再匀匀涂在脸上, 春天一来雀斑就自会脱掉。 糜非斯托 褐发女郎 为巴结您,众人直往前挤。 我患冻疮,也来向您求医! 它既妨碍散步又妨碍跳舞, 使我甚至没法儿行屈膝礼。 糜非斯托 允许我踩一踩你的脚吗? 褐发女郎 喏,这本是恋人间的游戏。 糜非斯托 我踩啦,宝贝儿!它大有意义。 用脚治脚,所有毛病全这么医。 过来!听好了!你可不准反击。 褐发女郎(喊叫。) 唉哟,唉哟!你这脚硬得像 马蹄子,痛得人火辣辣的! 糜非斯托 却也治好了你的老病痼疾。 从此你可以痛痛快快跳舞, 和情人在桌子下相互钩踢。 贵妇人(挤上来。) 让开,请让开!我真痛苦难当, 心窝里像有钻在钻,有火在烫: 到昨天他还以我的青睐为幸福, 如今却背弃了我,和她拉扯上。 糜非斯托 情况是严重,不过告诉你, 你得静悄悄靠近他身边去, 拿这木炭在他身上画根线, 袖子、外套、肩膀都没关系; 随后他便生出悔恨和内疚。 可木炭你得马上吞进肚里, 不准喝酒和水,只能硬咽; 今夜他就会在你门前叹息。 贵妇人 你这不会是毒药吧! 糜非斯托(愤怒。) 夫人您必须、务必对咱尊重! 为找这木炭我几乎把腿跑断; 它是从行刑的柴堆上拣来的, 为使它烧旺盛,咱从没偷懒。 侍童 我害相思了,可人说我没成年。 糜非斯托(脸转向一旁。) 真不知该听谁的才好。 (冲侍童。) 年纪太轻的,不可去碰运气。 上了年纪的,才真会宝贝你。—— (挤过来许多其他人。) 又新来这么多!真叫受不了! 为解围,只好露出真实面貌; 这虽下策!但情况实在太糟。—— 哦,众母,众母!快放回浮士德! (环顾四周。) 大厅里的灯火已经变得昏黄, 宫人们突然间开始来来往往。 只见他们排成了整齐的队列, 穿过长长的过道,远远的回廊。 瞧!他们聚集在古老的骑士厅, 人多得几乎容不下,厅虽宽敞。 厅内的壁上饰着彩色的挂毯, 各处的壁龛陈设着盔甲刀枪。 这地方我看用不着施法念咒, 幽灵们定会自动地登台亮相。 1此处系讽刺和戏拟1810年由哈涅曼(samuelhahnemann)医生发明的所谓“类似疗法”(hom-opathie)。 2指从处死女巫、异教徒的人犯的火刑堆中取来的木炭。西方人迷信与执行死刑有关的东西均具有魔力。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城市内院》 诗6:10:39 “ 《城堡内院》 周围是一些华丽、怪异的中世纪建筑。 合唱队长 你们轻率、痴傻,地道的女流! 你们只顾眼前,不论幸与不幸, 都甘作时运的玩偶!祸福当前, 全不能处之泰然。相互间总是 意见相左,没完没了辩论争斗; 乐叫苦也叫,笑起来同一声调。 快些住嘴吧!且洗耳恭听王后 为自己为我们有何决断、良谋。 皮托尼萨,随你叫啥,你在何处? 快快出来吧,从幽暗的城堡穹庐! 你要能去通报杰出而英雄的堡主 我已到来,让他殷勤地将我迎接, 我会感激你,迅速随你去他跟前; 我渴望宁静,只求快将漂泊结束。 海伦 合唱队长 王后啊,您四处张望,白费气力; 那丑八怪已经不见了,或许她还 呆在我们刚摆脱开的滚滚浓雾里; 我不知怎么一步未跨已到堡里来。 这由许多个部分组成的奇异城堡 宛如迷宫,也许她也在里边徘徊, 正想去求堡主给予您王侯的接待。 可瞧啊,那上边已经是人群聚集, 回廊上,窗户边,大门旁,到处 都见仆人侍女在迅速地奔来走去! 显然正将隆重的迎宾礼准备安排。 合唱队 真个心花怒放!瞧那边, 一群年轻人文质彬彬, 排着整齐的队伍走下来, 气宇轩昂,步履沉稳。 这些青年精英队列整齐, 早早到来,是谁之命? 最可爱是那优美的步伐, 是光亮额头上的卷发? 抑或是细绒绒的小胡髭, 和那红如鲜桃的脸颊? 我恨不得咬咬却又害怕; 因为我咬过,真难堪, 到头来弄得满嘴的灰渣! 可最美的人儿 已款款走过来; 他们抬着什么? 登宝座的引阶, 还有地毯、椅子, 还有椅披以及 帐篷似的华盖。 华盖飘扬拂动, 围绕王后头顶 形成云状花带; 她已受到邀请, 登上华丽宝座。 你们快快跟上, 严格保持队形, 步步走上高台。 如此盛情迎接, 赞誉原本应该,应该,应该! (合唱队所言逐一得到实现。 由长长的侍童和近侍队伍开道,穿着中世纪骑士宫廷盛装的浮士德出现在高台上,然后庄严地缓步走下台阶。) 合唱队长(注意打量着他。) 如果天神不是像经常那样, 只是短时间把魁梧的身躯、 高贵的举止和可爱的气质 暂借给此人,那他一定会 无往不胜,不论是与男人 交战,还是遭遇绝色美女。 我亲眼见过许多杰出之士, 唯有他出类拔萃,无人可比。 瞧他迈着徐缓、庄重的步子, 威严地走来;王后啊,向他行礼! 浮士德(走过来,身边有个带着锁链的人。) 我本该给您最隆重的欢迎, 向您表示我最崇高的敬意, 却给您领来这带枷锁的人, 他是一个玩忽职守的奴隶。 快跪在这高贵的王后脚下, 如实招认你的过失在哪里。 这个人,我崇高的夫人啊, 他有世所罕有的敏锐视力; 我命他驻守在高塔,望 浩瀚长空,监视广袤大地, 将四面八方的情况来秉报, 从丘陵地带到谷中的城堡, 不管是有畜群移动,还是 有敌军开到;我们保卫畜群、 抗击敌军。今天却误了大事! 您光临,他没及时来通报, 致使对您这贵客礼数不周, 有失迎迓。他犯了滔天大罪, 原本该叫他在血泊中倒下; 现在单请您来处置这罪人, 您可随意决定是赦还是罚。 海伦 让我行使法官和主妇的权力, 你以此赐予我崇高的荣誉; 我斗胆猜想这只是考验我—— 可我仍履行法官的首要职责, 听听罪人申诉。快讲,你! 让我下跪,让我观看, 让我丧命,让我生还, 这天神派来的女子啊, 我命运握在她手里面。 清晨我凝目望着东方, 等待出现幸福的霞光, 突然之间真是奇妙哦: 在南边升起一轮朝阳。 它把我视线吸引过去, 我不再注视峡谷、山冈, 不再望大地和天空, 眼中只见您这位太阳。 天生我目力敏锐犀利, 如那山猫高踞在树上; 可而今我得拼命挣扎, 活像是梦魇紧压胸膛。 守塔人林扣斯 难道我已经神不守舍? 城堞呢?塔呢?锁着的门呢? 只见雾气缭绕、消散, 一位女神出现在眼前! 眼盯着她,心系着她, 吸吮着她温柔的光芒; 如此耀眼迷人的美艳, 可怜我眼前一片迷茫。 我忘记了守望的职责, 全然没有把号角吹响; 你就请赐予我毁灭吧, 为美而死我无怨无怅。 灾祸由我带来,我怎能将你 惩罚。可悲啊,命运太严酷! 它四处紧跟着我,让我迷惑 男人,使他们拼命将我追逐, 不爱惜自身和其它可贵之物。 抢夺,勾引,争战,东奔西走, 半神、英雄、天神甚至恶魔, 他们带我从此处飘泊到彼处。 我单体已搞乱世界,双体再 加倍,三体四体更祸患无数。 快带走这好老人,将他释放; 被神迷惑者不应该遭受耻辱。 海伦 浮士德 女王哦,我真惊讶,同时看见 箭不虚发者和这个被射中的人; 我看见那张弓和它发出的箭矢, 将这人射伤。箭翎紧追着箭翎, 也射中了我。我只觉城堡里边 箭羽横飞,到处响起嗖嗖之声。 我是怎么啦?转眼之间,你使 最忠诚的奴仆背叛我,使城堡 不再安宁。我已担心我的军队 会对常胜不败的夫人俯首听命。 我还能做什么,除了把我自己 和我自以为拥有的一切献给您? 让我自愿而诚恳地拜倒在您脚下, 您一到来便赢得了财产和王位, 我心甘情愿承认您是我的主人。 林扣斯(扛来一只箱子,跟在后面的一些人同样扛着。) 女王,我回到您眼前! 富人也乞求您的青睐, 他见到您,就自以为 富敌王侯,贫如乞丐。 我曾怎样?现在怎样? 我想干啥?该当干啥? 目光的闪电无所作为! 一碰你宝座就被弹回。 我们来自遥远的东方, 为了在西方开土拓疆; 我们的队伍人多势众, 排头不知排尾是怎样。 一个倒下另一个跟上, 第三个紧握手中长枪; 人人鼓起百倍的勇气, 死者千万没有谁在意。 我们进攻,我们扫荡, 征服一个又一个地方; 这里今天我发号施令, 明天再换成另外一帮。 我们匆匆地四下搜寻; 这个强抢最美的女性, 那个牵走健壮的公牛, 还有骏马一匹不准剩。 可我喜欢的却是发现 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 别人已经拥有的东西, 在我眼里真贱如枯草。 我的目光无比地犀利, 探宝只须循着它走去; 它能看穿任何的宝箱, 它能射进所有钱袋里。 大堆的金子归我所有, 钻石珠宝更美不胜收: 特别是这一颗绿宝石, 它唯独配挂在您胸口。 还有在您的耳口之间, 该晃荡着晶莹的珠串; 红宝石却将自惭形秽, 面对着红颜神色暗淡。 就这样我把无数珍宝 放置于此地您的座前; 这一次次血战的收获, 请让我在您脚下奉献。 我于是扛来许多木箱, 铁柜我有的比这还多; 请允许我跟随您上路, 以珍宝装满您的仓库。 要知道您一登上王座, 智慧、财富以及权势 都立刻向您膜拜顶礼, 臣伏于您绝代的美女。 这一切我曾牢牢据有, 而今为给您却放开手。 我曾视其为无价之宝, 而今只觉得虚无飘渺。 我曾拥有的已然消逝, 如断茎枯草意义尽失。 哦,请用您明目观览, 还它全部原有的价值! 浮士德 快弄走这些大胆抢来的贼赃, 你虽不受惩罚,却也没奖赏。 这城堡里所收藏的一切财物 已经归女王您所有;再献上 别的毫无意义。把财宝搬走, 并好好垒放,让罕见的豪华 呈现崇高景观!让堡内穹顶 如朗朗晴空熠熠闪亮,造成 无生命之物充满生机的天堂。 赶在她之前铺好一幅幅地毯, 再撒上花瓣,用柔软的地面 迎接她的脚掌;用只对女神 不刺眼的豪华迎接她的目光。 主人吩咐的很是容易, 仆人做起来如同儿戏: 绝代的美女心高气傲, 统治着财产连同血液。 整个大军都对她驯顺, 所有刀剑也柄寒锋钝; 在壮丽耀眼的形象前, 连太阳也显暗淡阴冷; 对着美不胜收的脸庞, 万事皆空,万物皆亡。 林扣斯 (下。) 海伦(对浮士德。) 我希望和您说一说。请您走上来, 紧紧挨着我就座!这儿的空位子 呼唤主人,您坐下我心里才踏实。 浮士德 先让我跪着向您表示我的忠诚, 高贵的夫人;您伸出手来扶我 到您身边,让我先将它吻一吻。 您让我一同治理您的无边王国, 我深受鼓舞;请容我为您效力, 集崇拜者、奴仆、卫士于一身。 我看见、听见太多太多的奇迹, 真惊讶莫名,心中有许多疑虑。 我想弄明白,为什么这人讲话 在我听来异样,既亲切又希罕。 一个音和另一个音显得很和谐, 这一句说出来,刚刚飘向耳边, 另一句接踵而至,对它好亲昵。 咱们的人民的谈吐已叫您高兴, 哦,他们唱起歌来一样的美妙, 会深深打动您,使您悦耳赏心。 为了万无一失,咱们立刻练习; 用对答的方式,定能引来歌声。 告诉我,我如何也能谈吐动听? 海伦 浮士德 海伦 浮士德 这挺简单,话语必须出自内心。 一当您胸中充满着热烈的渴慕, 您便会回首四顾,问—— 于是心灵既不前瞻,也不后顾, 唯有眼前的现实—— 它就是珍宝、奖赏、财富和保障; 在何处获得证实? 谁还责备咱们王后, 海伦 谁是知音。 浮士德 海伦 才是幸福。 浮士德 海伦 我们手上。 合唱队 怪她对城堡的主人 表现出脉脉的温情? 老实说,我们大家 从特洛亚可耻地陷落, 已无数次沦为俘虏, 在迷茫的飘泊途中 内心充满惊恐苦闷。 妇女惯于被男人爱, 虽然不具挑选眼光, 却有着识别的本能。 不管是金发的牧童 或黑毛刚硬的法恩, 只要碰巧机会到来, 她就献出丰满躯体, 对待他们一律平等。 他俩坐得越来越近, 相互紧靠彼此偎依, 肩并着肩膝贴着膝, 手牵着手儿摇啊摇, 在柔软而又华丽的 宝座上,我我卿卿。 身为王者同样不肯 拒绝享受男欢女爱, 当着臣民恣意纵情, 恰似身在无人之境。 我感觉远在天涯,却又近似咫尺; 却只想讲:我确实在这儿!确实! 海伦 浮士德 我呼吸困难,浑身哆嗦,语无伦次; 好像在梦中,时间空间全已经消失。 我好似既已衰老,却又十分年轻, 与陌生的你融合,对你一片忠心。 用不着老是考虑独特奇异的命运! 存在乃是义务,哪怕就这么一瞬。 海伦 浮士德 福耳库阿斯(急急忙忙跑来。) 二位在此拼读发蒙爱经, 边打情骂俏边深思熟虑, 在深思熟虑时说爱调情, 可知道眼下全不是时候! 难道没感觉到风声很紧? 只听听那阵阵喇叭声吧, 你们的毁灭已经在临近。 墨涅拉斯率领大队人马, 正浩浩荡荡地开向你们, 快穿好戎装,准备苦战! 等你被胜利者团团围困, 像代福玻斯一样遭肢解, 你才会后悔胡乱姘女人。 先吊死那些轻浮的贱货; 夫人特殊对待:祭坛旁, 新磨的斧头真个亮铮铮。 放肆!大胆!胡冲乱闯太讨厌; 情况再危急我也不容慌张鲁莽。 再英俊的使者报凶信也变丑陋, 你奇丑无比,专欢喜将噩耗传。 可这次你却失误啦;你这叫做 无事生非活见鬼,哪儿有危险! 危险倒也有,它出自你的妄念。 (从各处城楼上升起信号,接着便炮声隆隆,号角齐鸣,在军乐声中,行进着一支大军。) 不,我马上让你看见 勇士们汇集成的铁阵: 只有善于保护妇女者, 才配得到她们的宠幸。 (对走出队列来的指挥官。) 同仇敌忾,沉毅冷静, 这将使你们无往不胜, 你们,北方的青年俊杰, 你们,东方的壮士精英。 浮士德 浮士德 身披钢甲,刀光剑影, 你们踏平一个个帝国, 齐步行进令大地震颤, 驰骋疆场如狂飙雷霆。 在皮罗斯我们靠岸登陆, 老王涅斯托耳已经亡故, 我们的大军势不可当, 摧毁所有的小邦王族。 事不宜迟,快从这儿 把墨涅拉斯赶回大海; 随他在那里游荡抢掠, 那是他的命运和喜爱。 我在此向统帅们施礼, 秉承斯巴达王后的旨意; 请将山河献在她脚下, 新拓疆土归你们自己。 日尔曼人,科林斯港湾 由你们前去筑城镇守! 阿凯亚沟壑纵横,我让 哥特人你去大显身手。 弗朗克军团开向厄里斯, 萨克森人命定上墨塞涅, 诺曼人去清剿海上流寇, 扩大阿耳戈利斯的基业。 事成后你们各自安居, 对外邦显示强大武力; 却对斯巴达俯首称臣, 因为它是女王的故地。 她乐见你们个个封侯, 享有一方的无尽福利; 你们可放心来她跟前, 觅取封赠、恩典、权力。 (浮士德走下来,诸侯们围上去,听他进一步的命令和安排。) 合唱队 谁想占有这绝世美人, 最重要的是精明干练, 及时地募集一支大军; 靠阿谀逢迎固然也能 获得这人世间的至宝, 可没法与她长享太平: 奸人会用计谋拐走她, 强盗会冒险将她抢占; 得多加小心防患未然。 我因此赞美咱们主上, 对他的尊重超乎寻常, 他集勇敢智慧于一身, 好汉们对他唯命是听, 他指向何方奔向何方。 个个忠实执行他命令, 人人为自己争得报偿, 既赢得主上嘉奖感谢, 也可为双方添彩增光。 从这强悍的主子手里, 现在谁还能将她夺取? 她属于他,该他拥有, 我们的心愿加倍如此; 因为他庇护她和我们, 外拥大军,内凭城池。 浮士德 每人都得到一大片封地, 我们给在场诸位的赏赐 真是慷慨丰厚;让他们 去征战!中原咱俩镇守。 丘陵起伏蜿蜒的半岛啊, 你承欧罗巴的高山余脉, 欢跳着的碧波将你环抱, 勇士们争相把你来保卫。 这太阳最先升起的国土, 愿它给所有的部族赐福, 它如今属于我们的女王, 须知它早已将女王仰慕。 欧洛塔河的芦苇飒飒响, 女王随之破壳来到世上, 光芒刺伤了兄弟们的眼, 高贵的母亲也满目迷茫。 我们这地方唯独归顺你, 献出它的鲜花绝顶美丽; 你纵有世界,哦,还是 应该最眷恋祖国的土地。 它在山脊上的齿状头颅 还受着阳光的冷箭袭击, 可是岩石已泛青,山羊 正在贫瘠大地上将食觅。 山泉跳跃,汇聚成小溪, 峡谷、山坡、草地一片碧绿。 在绵延不断的万千丘陵, 毛绒绒的畜群漫过大地。 遍野的牛群犄角长又长, 缓步走向陡峭的崖边上; 岩壁穹隆为成百的洞穴, 是牲畜们避风雨的地方。 潘恩保护它们,活泼的灵芙 在蓊郁清凉的谷中栖身, 挺拔的树木向往着蓝天, 挤挤挨挨,枝叶多茂盛。 原始老林!橡树真粗壮, 密集的枝桠倔强地延伸; 枫树柔婉,饱含着蜜汁, 亭亭耸立,轻摇着倩影。 宁静树荫下,温泉涌溢, 似母乳等待羊羔和幼婴; 已熟透的野果伸手可摘, 蜂蜜从空树干直向外渗。 这地方自古就舒适安闲, 脸颊嘴唇同样明朗红润, 男女老少全都健康、满足, 人人各得其所,不老长生。 纯真的男孩愉快地生活, 不觉已成为强壮的父亲。 我们惊讶不置,总想问: 他们到底是人,还是神? 所以阿波罗变成牧人模样, 他们最俊那个和他真像; 在自然统治的纯净境界, 人神万物都能亲密交往。 (坐到海伦身边。) 如此你我一样称心如意; 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 你原本属于第一个世界, 须知啊你乃尊神的苗裔。 别让坚固城池将你束缚! 紧邻斯巴达有一片乐土, 阿尔卡狄亚能使人永葆青春, 等我俩去那儿幸福同住。 应召唤去居住在乐土上, 你逃脱厄运,无比欢畅! 让我们的宝座化作凉亭, 乐享阿尔卡狄亚式的幸福! 1皮托尼萨是在希腊得尔福地方的阿波罗神庙女祭司。相传阿波罗杀死了为害当地的凶龙皮托,那儿建立的神谕宣示遂以皮托命名,此地作预言的女祭师也就叫皮托尼萨。海伦不知变成福耳库阿斯的糜非斯托是谁,故猜想她可能为皮托尼萨。 2典出《圣经·旧约》:滨临死海的古城所多玛的居民荒淫无度,罪孽深重,被神所毁灭。相传那儿长着一种苹果,外表光鲜喜人,一摘下却就变成灰。此处以所多玛苹果比喻年轻人的漂亮脸蛋儿,意蕴颇为丰富深刻。 3希腊神话里就有一位长着“千里眼”的英雄林扣斯,歌德在这儿借用了他的名字命名守塔人。 4半神、英雄、天神和恶魔分别指忒修斯、帕里斯、赫耳墨斯和福耳库阿斯。 5据信海伦有多个化身。她在单体时即引起特洛亚战争;随后又以化身出现于埃及和斯巴达,造成纷争和不幸,现在则来到了浮士德的城堡中。 6这儿所谓的神和下文中的“箭不虚发者”,均指希腊或罗马神话里手持金箭的爱神阿摩尔或丘彼得。 7以上这一段战争描写可能影射十字军东征和匈奴西侵等历史事件。 8这一段对于美的赞美,表达了整个一幕剧的中心思想。下文中的“无边王国”也即美的王国。歌德和他的挚友席勒本身也曾把美看得至高无上,抱有过以美育改善人性和世界的理想。 9来自古希腊的海伦对林扣斯用的格律音韵感到新奇。 10以上的三次对答,说明海伦与浮士德已心心相印;也可理解为希腊文化和北欧的日尔曼文化发生了共鸣、融合。 [11]法恩(亦译法翁)为罗马神话中的农牧神,半人半羊,生性好色。 [12]以上四句对答表明浮士德和海伦已完全陶醉在爱情中,忘乎所以。 [13]糜非斯托骂的贱货指组成合唱队的特洛亚女俘虏。 [14]皮罗斯国王涅斯托耳是远征特洛亚的希腊英雄中最年长的一位。 [15]阿凯亚位于伯罗奔你撒半岛滨临柯林斯海湾处,地势多山。歌德在此将日尔曼人与下边列举的哥特人、法兰克人、萨克森人、诺曼人并提,不妥;因为他们都是组成日尔曼民族的一个个部族。 [16]厄里斯、墨塞涅、阿耳戈利斯分别位于伯罗奔尼萨半岛的西部、西南和东北部。 [17]海伦是斯巴达王后丽达与宙斯变成的天鹅在欧洛塔河畔野合而生,故出世时须先破卵。 [18]潘恩为希腊神话中的林神和牧神,灵芙为住在山林和水泽中的仙女。 [19]阿波罗年轻时曾在忒萨利亚平原上放牧。 [20]阿尔卡狄亚在伯罗奔尼撒半岛中部,自然环境如上边浮士德所描写的富庶优美和平宁静,在西方人的想象中一如我们向往的世外桃源。 ” 第二百二十五章 《阿尔卡狄亚》 诗6:12:29 “ 《阿尔卡狄亚》 场景彻底改变。紧靠着一排岩洞,是几座关着门的凉亭。 树影婆娑的林苑一直延伸到四周的岩壁边。不见浮士德和海伦。合唱队员东一个西一个地憩息在地上。 福耳库阿斯 姑娘们睡了多久,我不知道; 她们是否梦见我历历在目的 景象,我同样也无从知晓。 我唤醒她们。目睹眼前奇景, 不只叫年轻的女子惊讶不止, 你们后排的诸位长者也一样。 起来!起来!快摇摇脑袋! 睁开睡眼!别发愣,听好了! 合唱队 快讲,快讲,发生了什么奇妙的事情! 我们最爱听奇闻异事,哪怕难以置信; 须知老看见这些岩石,我们实在烦闷。 福耳库阿斯 刚揉清睡眼,姑娘们,你们就叫闷? 听我说:这些个洞窟,这些个凉亭, 将给我们的堡主和王后提供荫蔽和 保护,就像给予牧歌中的一对情人。 合唱队 怎么,在那里面? 福耳库阿斯 在那儿与世隔绝, 只我一人被唤去,静静侍候他们, 荣幸地呆在一旁,如同贴身亲信, 我总主动找事做;总在这儿那儿 寻觅我熟知效用的苔藓、树皮、草根, 洞中于是单独留下他们。 合唱队 听你讲来,那洞里仿佛是个广阔的世界, 森林、草地、溪流、湖泊全有,净胡扯瞎掰! 反正你们缺少阅历!那地方实在深邃莫名: 广厅连广厅,庭院接庭院,我已留神探查。 福耳库阿斯 谁料突然响起阵阵笑声,在洞内回响共鸣; 一抬头见有个男孩,从妈妈怀中跳向爸爸, 又从爸爸身边跳向妈妈;无尽的亲昵逗弄, 痴迷的抚爱戏耍,诱发出狂喜的嘻嘻哈哈, 反复震撼我使我脑袋发麻。 果体男孩像天使却没翅膀,像羊人少野性, 他一跳跳到硬地上;然而地面发生反作用, 把男孩弹回到高空中,他又一次一次跳起, 直至快要碰着头上的穹顶。 母亲担心地呼喊:你可反复跳,直到尽兴, 只是千万别飞啊,你缺少自由飞翔的本领! 忠实的父亲也同样警告:大地富有反弹力, 它能把你抛到空中;你只要脚趾一碰大地, 就会像大地之子安泰一样,浑身充满活力。 于是男孩跳上巨岩,从这个边缘纵身跳向 那个边缘,像被拍打的皮球似的跳来蹦去。 可是突然他滚进了一处深涧的岩缝,仿佛 我们已经把他失去。母亲哀泣,父亲劝慰, 我害怕地耸耸肩。他却又安然出现在那里! 深涧中埋着宝藏不成?他怎么换上了一件 花条子的体面上衣? 他胳臂上摇晃着流苏,胸口上飘荡着丝带, 手捧着一把金琴,俨然一位小小的福玻斯, 得意扬扬地走到峭崖边上;我们好不惊讶。 父亲母亲喜出望外,高兴得不断相互拥抱。 须知他脑袋周围闪闪发光!说不清是什么, 是金首饰,还是超强的精神力迸射的火花? 这便是他的行事举止,虽然还是个小男孩, 却已经显示出能创造一切的美的大师端倪, 永恒的旋律在他体内回荡;只要一听见他, 一看见他,你们定会惊讶赞叹,五体投地。 合唱队 你把这个称做奇迹, 克里特岛生的女人? 那富于教益的诗句, 你大概从未曾聆听? 还有关于爱奥尼亚 以及关于赫拉斯的 天神和英雄的传说, 那祖先的丰厚遗赠? 今天发生的一切, 都不过是先祖们 辉煌灿烂的往昔 留下的凄凉余音; 你讲的这个故事, 与迈耶之子的传说 没法相比,它虽属 虚构,却可爱可信。 这小家伙刚刚出世, 胳膊腿儿已蛮有力, 一帮饶舌的保姆们 心中生出荒唐念头, 用华丽的饰带把他 紧扎在鸭绒襁褓里。 可强壮的小淘气儿 已狡猾地伸出他那 柔软灵活的胳膊腿儿, 将使他憋闷难受的 紫色襁褓轻轻褪去; 就像已长成的蝴蝶 蜕出僵硬的茧壳儿, 轻快地鼓动着羽翼, 勇敢地翩跹飞舞在 阳光灿烂的太空里。 他的手脚极为灵敏, 因此成为了一切的 小偷扒手和骗子们 永远仁慈的保护神, 并且马上出手不凡, 给了世人一个明证。 他很快偷走海神的 三叉戟,还狡猾地 窃取了战神的宝剑; 又盗走日神的弓矢, 以至于火神的火钳; 连宙斯的闪电也会偷, 要是他不怕天火焚。 在一次角力比赛中, 他使绊子摔倒小爱神; 趁美神与他亲热时, 他抢走她的束胸巾。 (洞中飘出青脆、动人的琴声。众人侧耳倾听,好像顿时深受感染。 从此开始至下文标明“休止”之处,一直回响着嘹亮的乐音。) 福耳库阿斯 快听这美妙的音乐, 好把那些神话摆脱! 你们的神全老掉牙, 早已过时不用再说。 没谁还肯理解你们, 我们已经提高标准: 须知想将人心打动, 言语就得出自内心。 (退回到岩石旁。) 合唱队 连你这可怕的怪物 也爱软绵绵的乐音, 我们有如大病初愈, 更感动得涕泪淋淋。 可让太阳失去光辉, 只要心中晴朗光明; 全世界缺少的东西, 都存在于我们内心。 (海伦、浮士德、欧福良上,后者服饰同前。) 欧福良 你们听见孩儿唱歌, 胸中立刻充满快乐; 你们看见孩儿舞蹈, 慈心随之欢呼雀跃。 爱情要赐给凡人幸福, 便使高贵者成为夫妇; 为给予他们天神之乐, 让一家三口和和睦睦。 事实上已经如愿以偿: 我属于你,你属于我; 我们如此结合成一体, 不容许过别样的生活! 海伦 浮士德 合唱队 多少年的恋慕之情 在这夫妇身上凝聚, 从孩子的容貌表明, 这结合啊实在动人! 现在让我跳吧, 现在让我蹦吧! 冲进高高天空, 飞临九霄之上, 欧福良 这是我的渴望, 我已心驰神往。 浮士德 别急!别着急! 不能鲁莽行事, 免得你掉下来, 免得你被摔死, 叫失去爱子的 我们活不下去! 欧福良 我再也不情愿 滞留在地面上; 放开我的双手, 放开我的卷发, 放开我的衣裳! 它们归我所有。 海伦 想想哦!想想 你属于什么人! 如果你遭不测, 我们会多伤心, 我的、你的、他的 幸福全会毁灭! 合唱队 我担心这一家 很快就要分手。 海伦和浮士德 克制!快克制 你激烈的欲望, 你过分的冲动, 为父母想一想! 何不静处田原, 煊赫于跳舞场。 欧福良 为遂你们心意, 我克制住自己。 (在合唱队中穿来绕去,拖她们跳舞。) 围绕快活女性, 舞步格外轻盈。 这曲调可合拍? 这姿态可动人? 海伦 好,真太好啦! 快带这些美人, 跳起美妙轮舞。 浮士德 我看不如休息! 对这骗人勾当, 我根本没兴趣。 (欧福良与合唱队员们跳着唱着, 围绕成一圈又一圈。) 合唱队 你只须优雅地 摆动你的双臂, 只须在阳光里 让你卷发飘起, 只须让你的脚 轻轻滑过地面, 并适时让手脚 或穿插或交替, 可爱的孩子啊, 你就达到目的; 我们所有姐妹 都将倾心于你。 (暂停。) 欧福良 你们是一群 敏捷的牝鹿; 为玩新游戏, 从近旁跳出! 我本是猎人, 你们是猎物。 合唱队 你想逮我们, 无须跑太快, 因为到最后, 我们自会来, 热烈拥抱你, 漂亮小乖乖! 欧福良 快奔进丛林! 快越过障碍! 轻易弄到的, 我实在不爱; 奋力夺得的, 我才喜心怀。 海伦和浮士德 放肆轻狂!横冲直撞! 要他节制已毫无希望。 然而好似吹起了号角, 在山谷和森林间回响; 胡作非为!狂呼乱嚷! 合唱队(一个接一个匆匆上场。) 他跑过我们面前, 轻蔑地嘲笑我们, 从我们队伍里面, 拖走最浪的那名。 欧福良(抱着一个少女上场。) 拖来这小蛮丫头, 强迫她供我消受; 紧贴着她的酥玉, 快乐幸福似梦中; 吻她倔强的嘴唇, 表明我无所不能。 少女 放开我!在这躯体里面, 也有精神的力量和勇气; 我的意志和你一样顽强, 不会轻易忍受他人压抑。 你大概以为我一筹莫展? 你是过分相信你的臂力! 抱紧吧,我这就烧一烧 你这傻瓜,权当玩玩游戏。 (她燃烧起来,火焰往上直冲。) 有本事跟我去缥缈太空, 有本事跟我去僵硬墓冢, 攫住猎物,她快无影无踪! 欧福良(抖落身上的余火。) 在这丛林之间, 乱石挤挤攘攘, 可我并不在乎, 照样年轻欢畅。 狂风飕飕吹刮, 巨浪哗哗激荡; 它们俱在远处, 我倒想去近旁。 (一个劲儿地向更高的崖头跳去。) 海伦、浮士德与合唱队 难道你想学那羚羊? 我们真怕你会摔伤。 欧福良 我得往上再往上, 让眼界更加宽广。 我看清了在何处! 我身处半岛中央, 伯罗奔尼萨中央, 紧邻陆地和海洋! 合唱队 难道不能平静地 在山林里边逍遥? 我们去为你找寻 成行成排的葡萄, 还有金色的苹果 和无花果满山坳。 在宁静的大地上, 你呀也宁静才好! 欧福良 你们梦想宁静和平? 梦去吧,谁要高兴。 战争!这就是口号。 胜利!这就是回应。 合唱队 谁身处和平环境 却盼望战争再起, 谁就与幸福决裂, 谁就被希望抛弃。 欧福良 这座岛屿出生的人 经常在危险中出入, 自由自在、勇敢无畏, 惯于洒热血抛头颅, 神圣的志愿和激情 难以压抑—— 愿战士一个个 从它得到助益! 合唱队 往上瞧,他爬得好高! 在我们眼中他并不小: 身披铠甲,志在必胜, 寒光闪闪似钢铸铁造。 欧福良 壁垒不要,墙垣不要, 人人都只将自身依靠; 男子汉铁一般的胸脯 才是御敌的坚固城堡。 你们要想不被人奴役, 那就快快轻装上阵去; 妇女全变阿玛宗女杰, 儿童个个都成为勇士。 合唱队 神圣的诗歌, 请升上天庭! 遥远而又遥远, 灿然一颗明星! 它却照耀我们, 总被我们与闻, 人人爱把它听。 欧福良 不,我出世已不是个儿童, 而是一位披坚执锐的青年; 我在精神上已经长大成熟, 伙伴们都强壮、自由、勇敢。 前进啊! 在那边, 荣誉之路宽广平坦。 海伦和浮士德 刚刚被召唤进尘世生活, 明媚的日子几乎还没过, 你便从令人晕眩的高台, 向往着战场的痛苦折磨。 难道你的心中 全然没有我们? 难道美好姻缘只是梦影? 欧福良 你们可听见海上的轰鸣? 那边道道峡谷也在回应, 大军过处掀起烟尘激浪, 向前向前,奔赴痛苦牺牲。 纵然死亡, 不过天命, 这道理何须说明。 海伦、浮士德与合唱队 多么可怕!多么残忍! 夭亡乃是他命里注定! 欧福良 难道要我远远地观望? 不!要同把苦难担当。 海伦、浮士德与合唱队 心高气傲带来危险, 送死丧命不可避免! 欧福良 丧命何妨!——我定要张开翅膀! 我必须!必须前往!前往! 请允许我高高飞翔! (他奋力飞到空中,被衣服托着飞了一会儿, 脑袋放射出光华,身后曳着光芒。) 合唱队 恰似伊卡洛斯!伊卡洛斯! 好不叫人悲伤! (一个美少年坠落在父母亲脚边,大家对死者似曾相识; 可尸体很快便没有了,只见一束光芒如彗星冲向天空, 舞台上只剩下了衣服、披风和里拉琴。) 海伦和浮士德 紧随着欢乐后边 就已是痛苦折磨! 欧福良的声音(从舞台深处传来。) 在黑暗王国,妈妈, 别抛下我,让我孤独! (稍停。) 合唱队(唱起挽歌。) 不会孤独!——须知不论在哪儿, 我们自信总能将你认出; 唉!在你匆匆辞世之日, 没谁的心不和你在一处。 我们几乎已把怨尤忘记, 只唱你的命运,怀着嫉妒: 你无论日子晴朗或阴沉, 总是勇敢雄壮,浩歌一路。 你出身名门,气壮力大, 生来该享受世间的荣华, 叹只叹你早早迷失自我, 像才开放就凋零的鲜花! 敏锐慧目善于观照世界, 博大心胸能将众望体察, 众多绝代美女把你热恋, 你的诗乃世间无二奇葩。 你无拘无束,纵横驱驰, 陷入了不能自主的网罟, 你和风化礼俗格格不入, 你与法律规章激烈冲突; 你崇高的理想最后裁定: 纯粹的勇气才价值无数。 你渴望获得辉煌的胜利, 可实际却没有赢只是输。 谁赢了呢?——可悲的问题, 连命运也对此沉默不语; 就在这万分不幸的时日, 全民缄默,血泪洒遍大地。 可得振作精神,重新歌唱, 别老低头弯腰,神情沮丧: 须知大地不断创造新歌, 正像它从来所做的那样。 (完全停止。不再有音乐。) 海伦(对浮士德。) 可惜在我身上应验了一句古语: 幸福和美貌不能长久结合为一。 生命与爱情的纽带已同时扯断; 我痛惜它俩,含悲忍泪道再见! 请允许我再一次投入你的怀抱。 冥后啊,请把我和孩子接回去! (她拥抱浮士德,形体消失了,只留下 衣服和面纱在浮士德怀中。) 福耳库阿斯(冲浮士德。) 快抓紧她留给你的一切。 别把衣服放开。恶灵们 已经在曳衣角,想把它 拖入冥界。快将它抓紧! 它不再是你失去的女神, 却富于神性。它会给你 大恩大德,托着你飞升: 它会使你超越一切凡俗, 翱翔太空,你只须忍耐。 我们会重逢,远离这所在。 (海伦的衣服化作云朵,裹住浮士德, 将他托到空中,冉冉飞去。) 福耳库阿斯 (从地上拾起欧福良的衣服、披风和金琴,高举着走到台口。) 能有这些也算是幸运! 天才的火焰纵然熄灭, 我不为世界感到痛心。 有这些足以加封诗人, 使得同行们顿生嫉恨; 我尽管不能借给天才, 却至少有行头供租赁。 (靠着台口的一根柱头坐下。) 潘塔利丝(合唱队队长) 赶快,姑娘们!我们已经摆脱魔法, 摆脱了古忒萨利亚妖婆的精神钳制, 以及叮叮当当乱作一团的吵嚷喧哗, 这些声音不只刮耳,对内心更可怕。 快前往冥府!咱们的王后正急匆匆 走下去,迈着沉重的步伐。忠实的 侍女们当亦步亦趋,紧紧将她跟随。 在神秘莫测的后座旁我们会找到她。 合唱队 女王们自然去哪儿都乐意, 在冥府里她们也高高在上, 骄傲地与她们的同辈交往, 和珀耳塞福涅也十分亲密; 我们侍女却只能呆在 长阿福花的草地后边, 与高挑挑的白杨以及 不结果实的垂柳作伴, 有什么好用来消遣呢? 幽灵的絮语如蝙蝠叫, 吱吱吱吱实在太没趣。 潘塔利丝 谁要既不能成名又无高尚志向, 他就只能回归元素,快快滚吧! 和王后在一起是我热烈的向往; 立身不只靠功勋,忠诚也一样。 (下。) 合唱队全体 我们重新回到了人寰, 虽然不再有人格实体, 这我们感觉到,也知道, 却再也不愿回地狱去。 大自然永远生机勃勃, 有全权支配我们精灵, 我们对她也有充分权利。 合唱队的一部分 我们千棵万枝飘摇、颤动,细语, 或挑逗或引诱,从根吸取、向枝输送 生命汁液;时而花满树,时而叶繁密, 为装点秀发似的柔枝,助它伸向空际。 但等蒂熟果落,立刻便有欢乐的人群 和牲畜跑来,挤挤攘攘地拣拾或吞食, 并围着我们躬身低头,如对神灵顶礼。 合唱队第二部分 紧贴着平滑如镜、光耀远方的岩壁, 我们像微波荡漾般柔媚地蠕动身体; 倾听万籁,不管是鸟啼或是芦苇萧萧, 即使潘恩可怕地怒吼,同样立刻回报; 沙沙之声应以沙沙,隆隆雷鸣应以雷鸣, 且要有两倍、三倍、十倍的震撼力。 姐妹们!我们生性活泼,随着小溪奔流; 因为远方有吸引我们的风姿绰约的山丘。 蜿蜒如迈安德洛斯河,一直流向山谷深处, 滋润草地、牧场,于屋前屋后灌溉园圃。 那儿有一片柏树,亭亭的梢头直插蓝空, 绿野、河岸和明镜似的水面全在树荫中。 合唱队第三部分 合唱队第四部分 你们诸位可随意飘流;我们只绕着山丘 永远不缺,总是盛满皮囊、罐子、木桶, 时时存放在阴凉的地窖,叫他取之不尽。 可只要所有的天神,特别是日神阿波罗 送来和风、湿润、温暖、炎热,让丰收之角满盈, 那平日默默耕耘的地方便顿时热闹起来, 每座凉亭下唰唰作响,每株葡萄边沙沙有声。 箩筐轧轧叫,木盆嘭嘭响,背桶一步一呻吟, 一齐运往大黄桶,让榨酒人在上边尽情蹦跳; 发出喧嚣,看葡萄遍山冈,藤曼绿杆头; 每日每时,葡萄园展现着种园人的辛劳, 每时每日,显示他对辛劳的结果的担忧。 时而锄草、锨地,时而培土、剪枝、压条; 他求所有神灵保佑,最常向太阳神祷告。 酒神稀里糊涂,很少关心他忠实的仆人, 只在亭中和洞里歇息,和年轻的法恩厮混。 为了半醉半醒,如在梦中,他需要的酒 于是生来清白而多汁的神圣果实遭到践踏, 被挤压得泡沫翻翻,一片稀糊,形容可憎。 随即便传来扬琴、铙钹刺耳的金属声响, 须知酒神狄俄尼索斯已脱去神秘的外衣, 带领长着羊蹄的男女,歪歪倒倒地来临; 在他们队里,塞勒诺斯的长耳兽嘶声狂叫。 一切全不顾忌!风化礼仪净遭分趾蹄蹂躏。 人被搞得来神经错乱,头昏、目眩、耳鸣。 醉汉摸索寻大杯,不管脑袋肚子已经灌满, 也有清醒者设法劝阻,却引来更大的闹腾; 须知要誊出革囊盛新酿,陈酒得快喝干净。 (幕落。福耳库阿斯巨人似的立起在台口,脱下厚底半筒靴, 把面具、面纱倚放到身后,露出糜非斯托的本相,按需要作个收场说白,解释这一幕的剧情。) ”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连绵的群山》 诗6:14:22 “ 《连绵的群山》 一座座高峻、峭跋的山峰。 一朵白云飘到峰前,落在一块 突出的平台上,分散开来。 浮士德(从云中走出。) 俯瞰着脚下深不可测的寂寥, 我小心翼翼踏上峰顶的边缘, 抛开这驮负我的云朵,是它 带我飞越陆海安然来到此间。 它慢慢离开我,却不肯消散。 它向东方飘去,聚集成一团, 我目送着它,胸中满怀惊叹。 它聚散、汹涌,不停地变化, 像要塑造形象。——我没看花眼!—— 可不,在阳光映照的卧榻上躺着个 女巨人,气宇轩昂如同女神。 看清楚啦!像朱诺、丽达或海伦, 我眼前晃动着她高贵可爱的身影。 唉,已经飘开!散漫,耸峙,无型, 停歇在东边,像遥远的冰山, 将易逝的伟大往昔炫目地反映。 然而仍有一条莹洁、纤细的雾带 环绕我胸和额,轻快、凉爽、温馨。 它缓缓地、迟疑地升高,再升高, 又聚拢。——我恍然如见迷人姿影, 我久违的宝贝儿,我初恋的爱人? 内心深处初次涌溢出宝贵的情感: 向我显示奥洛拉的爱正轻盈飞临, 那最初的一瞥虽未理解却已感到, 一当捕捉住,比任何珍宝更晶莹。 温柔的姿影如美的灵魂冉冉升起, 它没有消散,一直飞到了太空里, 并已把我内心最宝贵的情感带去。 (一只七里靴踏上舞台,另一只紧跟其后。 糜非斯托从靴上跨下。七里靴迅速跑远。) 糜非斯托 这一趟我跑得可真正叫急! 说呗,你到底打的啥主意? 干吗降落在荒凉的群山中, 降落在张大嘴的怪石堆里? 这景象我熟,但不在这儿, 须知它原本是幽深的地狱。 浮士德 你啥时候都没少胡说八道; 现在又开始玩你那老一套。 糜非斯托 当我们的主——我自然知道为什么—— 把咱们逐出天堂,赶进地狱, 地狱中央烈焰熊熊,四周围 也被永恒之火燃遍,使我们 一直呆在刺目耀眼的亮光里, 处境十分难堪,真是不舒服。 猛可里魔鬼们一齐咳嗽起来, 一个个活像要咳出五脏六腑。 地狱充满硫磺的恶臭和硫酸, 能够产生气体,并无限膨胀! 即使世界各地的地壳再厚实, 它也很快轰隆隆从地下冲出。 于是我们来到了另一个极端, 从前的深渊如今变成了山巅。 人们也就据此创立正统理论, 硬把最底下的翻到了最上面。 我们逃脱灼热的地底的奴役, 来到这自由的空中当家作主。 这个公开的秘密得好好保守, 只有等将来才能向世人公布。 (《以弗所书》第6章第12节。) 浮士德 群山对于我始终是庄严肃穆, 我不问它为什么和来自何处。 当初大自然自行发育和造化, 已将地球纯粹而完美地捏塑, 它高兴地造成了山峰、深谷, 它让岩石连绵,让群山起伏, 然后让丘陵徐缓地向下倾斜, 曲折蜿蜒地融入幽谷的底部。 在那儿绿树婆娑,花果繁茂, 不需要激流狂涛,漩涡起伏。 糜非斯托 瞧你说的!好像你一清二楚; 其实并非这样,如我所目睹。 我曾身临其境,当地底熔岩 沸腾,熊熊烈焰弥漫、奔突; 摩洛抡起大锤将山岩锻在一起, 群山的碎屑被打得飞到远处。 眼下到处兀立着异域的巨石, 是哪位力士抛来的你可有数? 即使哲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它们立在这里,只好听其自便, 我们想破脑袋仍没任何解答。—— 只有忠厚纯朴的民众能领悟, 不会受到干扰,因此变糊涂; 他们早已经具有成熟的认识: 要显示奇迹,定非撒旦莫属。 漫游者拄着信仰之杖长途跋涉, 为寻找魔岩、魔桥不惧艰苦。 浮士德 魔鬼怎么样把自然观察, 倒也值得人留心、审视。 糜非斯托 与我无关!自然界反正这样! 荣幸的只是:魔鬼当时在场! 我们本是能成就大事的伟人; 混乱、暴力、疯狂!瞧这象征!—— 不过呢,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咱们这地球就没啥叫你称心? 你曾经遥望远方,曾经纵观 世间的无数国度和富贵荣华。 (《马太福音》第4章。) 可是生来就不知道满足的你, 难道对它们全然没有占有欲? 浮士德 怎么没有!欲望大着。 你猜一猜! 糜非斯托 这还不容易。 我挑选一座大大的都城, 无数食品店开在市中心, 弯弯的小巷,尖尖的屋脊, 白菜萝卜洋葱全都丰盛; 肉摊周围苍蝇嗡嗡飞舞, 争着把肥腻的烧烤咬吞; 在那城中你时时找得到 喜欢的气味,爱干的事情。 宽宽的广场,长长的大街, 十分的气派,硬是叫带劲, 最后,没有城门的阻拦, 郊区一直向着远方延伸。 我喜欢那些滚动的车辆, 爱看它们辚辚来往穿行, 还有似蚂蚁麇集的民众, 在碌碌奔走,永远不停。 我经常地乘车或是骑马, 出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接受千百万市民的尊敬。 浮士德 这不能令我心满意足。 人口繁殖固然是可喜, 加之他们还丰衣足食, 你甚至想给他们教诲—— 谁料只教出来些叛逆。 糜非斯托 既这样我就去找一片乐土, 好好儿建一座行乐的华第。 山丘、草地、树林和田野 全改建成花园,美丽无比。 绿色的树墙前草坪如绒毯, 小径笔直,树荫错落有致; 一道瀑布漫过一级级石阶, 还有各式喷泉在漱珠吐玉; 水柱飞向空中,光彩耀眼, 溅落四周,咝咝流满遍地。 随后再为那些绝色的姣娃, 修建幢幢幽静舒适的香居; 你和她们卿卿我我地独处, 打发掉漫漫的黑夜和白日。 我说那些个姣娃,是因为 她们成群出现在我脑子里。 浮士德 萨达那巴!低劣又时髦! 糜非斯托 看来已猜中你的欲望? 它确实是勇敢又崇高。 你飞得离月亮已很近, 莫非渴望把乐土寻找? 浮士德 才不!这地球宽广无垠, 足以供我将伟业完成。 我要做出惊人的成就, 我感觉能勇敢又勤奋。 糜非斯托 这么说,你想要赢得声名, 看来啊你有一位英雄母亲。 我要赢得统治权连同财富! 事业是一切,声名乃虚无。 然而也会有一些诗人, 向后世宣扬你的荣名, 用愚蠢再去点燃愚蠢。 浮士德 糜非斯托 浮士德 特别是你毫无一点收获。 你可知人究竟需要什么? 你生性可憎,尖酸刻薄, 怎知道什么是人的渴慕。 糜非斯托 那就让我满足你的愿望! 但请把怪念头全告诉我。 浮士德 我的目光已经被大海吸引, 见它激涨汹涌,滔天入云, 随即又落下来,洪涛翻滚, 冲向那平缓、宽广的海滨。 我真是厌烦:大海像一个 心高气傲的家伙,在践踏 珍视一切权利的自由心灵, 实实在在叫它难堪、扫兴。 我当这是偶然,遂凝目审视。 洪涛停下来,又滚回海上, 离开它已傲然达到的目的; 等时辰一到再重玩这游戏。 糜非斯托(面向观众。) 这现象在我一点也不新奇, 千万年来我对它已很熟悉。 浮士德(激动地继续讲。) 海水偷偷潜来,弥漫天涯, 自身贫瘠,还把贫瘠播撒; 眼下它激涨、翻滚、汹涌, 将大片不毛之地淹没冲刷。 它一浪胜一浪地逞威撒野, 在退回去时什么也没干成, 这情景足令我绝望又惊吓! 狂暴的元素,盲目的力量! 我抖起精神,要超越自身, 要在此战斗,要在此获胜! 完全可能啊!——潮水再湍急, 在任何小丘旁也流得柔顺; 尽管气势汹汹,浊浪淘天, 高地仍可骄傲地与它对峙, 凹地仍可有力地将它吸引。 我心中迅速生出许多计划: 把狂暴的潮水从岸边驱走, 让无垠的大海变成为有垠, 甚至逼它退回去老远老远, 这样的幸运值得奋力一争。 我知道一步步地考虑策划; 这是我的心愿,你快促成! (远远地,从观众背后和右侧传来战鼓声和军乐声。) 这太容易!可听见远处战鼓声急? 糜非斯托 浮士德 又打仗啦!这声音聪明人不欢喜。 糜非斯托 战也好和也好,真正聪明 是拼命从中间把好处捞。 快抓住稍纵即逝的机遇。 它来啦,浮士德,快抓牢! 浮士德 别用你这些破谜语折磨我! 干脆讲怎么开始吧!你说。 糜非斯托 一路之上,我已时有所闻: 那位老好皇帝正忧心如焚。 你也认识他。咱俩曾变出 虚假财富,供他消遣解闷, 使他自以为是世界的主人。 要知道他早早地登上皇位, 喜欢胡思乱想,妄下结论, 以为治理国家和声色之娱 并行不悖,能够兼而有之, 乃是最美、最难得的事情。 大错特错。发号施令的人, 必须感觉这是天赐的福份。 在他胸中充满崇高的愿望, 他之所欲,不容他人探明。 他只须对亲信们低声吩咐, 命令便执行,叫举世皆惊。 如此他才能永远至尊至大; 耽于享乐却使他成为庸君。 浮士德 糜非斯托 他不是这样。他纵欲无度! 国家分裂,政府名存实亡, 大小诸侯相互征讨、攻击, 兄弟阋墙,彼此杀戮损伤, 堡寨对堡寨,城邑对城邑, 为反对贵族市民结成行帮, 主教跟教士会和教区为敌, 谁见着谁全变成仇人一样。 教堂内谋杀凶杀层出不穷, 城门外再不见游人、客商。 无论什么人都敢铤而走险; 想活就自卫。——喏,也行。 行——一瘸一拐,跌倒又爬起, 然后一跟斗摔下去,滚作一群。 浮士德 糜非斯托 这样的情况谁也不好咒骂。 不管什么人,全想充老大。 连最弱小的也都不可一世, 最强大的最终也容不下他。 有为者凭实力站出来发言: 谁能安天下,谁才配当家。 皇帝不能又不愿——于是只好 另立新皇,领导帝国振新, 让黎民百姓不再担惊受怕, 共同缔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让和平正义结亲,共度年华。 浮士德 一副牧师腔调。 糜非斯托 牧师就牧师, 只要保证能仍旧大腹便便。 他们比别人有更多的牵连。 暴乱蔓延,并且变得神圣; 我们曾逗他开心的皇帝已 撤退至此,怕要最后决战。 我可怜他;他那么善良,老好。 走,去瞧瞧!活着就该有望。 让咱们救他出这逼仄峡谷! 救他一回抵得上救人千回。 眼下可以讲还叫前途未卜, 他命好,就会有臣仆相助。 浮士德 糜非斯托 (他们翻过中部的群山,俯瞰谷中大军的阵形。 从下边传来战鼓声和军号声。) 糜非斯托 这阵形,依我看,摆得不错, 再有咱俩参加,定胜券在握。 浮士德 在哪儿能对你抱啥希望? 骗术!魔法!虚影幻像。 还有打胜仗的战术谋略! 你考虑实现自己的目的, 就得牢牢把大方向掌握。 一当为他保住皇位社稷, 你就可跪倒在皇帝跟前, 将无边海滩当封地求索。 你已经完成了许多任务, 再替我打赢这一场战役! 不不,取胜这次靠你本人, 糜非斯托 浮士德 糜非斯托 你可是全军的总司令。 浮士德 这叫我真正无所适从, 指挥打仗我一窍不通! 指挥的事交给参谋部, 当大元帅舒服又保险。 糜非斯托 我早已嗅到硝烟战火, 预先用林中的原始人 组建成了一个参谋团; 有他们你定稳操胜算。 浮士德 瞧,那边来了武装人群? 莫非是你煽动的原始人? 不,从破烂堆里挑出些精英, 就像当年彼得·斯昆茨先生。 (三勇士上。《撒母耳记》下篇第23章第8节。) 那边可不来了我的小兄弟! 你瞧,他们年龄相差很大, 穿各色衣服,持不同武器; 有他们当伙计,你还怕啥。 时下小年轻没一个不欢喜 身穿铠甲,再套上骑士衣; 这仨小子原本是寓意形象, 因此只会令你更加的满意。 糜非斯托 (面向观众。) 好斗崽(年轻,武器轻便,着五彩花衣。) 哪个敢正面瞅咱一眼, 咱立刻给他脸上一拳, 如果碰上逃跑的懦夫, 定拽住他脑后的发辫。 长手汉(已成年,全副武装,衣着讲究。) 那么搞纯属无谓胡闹, 只白白把光阴糟蹋掉; 只有获取才永远带劲, 其余一切可事后探讨。 第二百二十七章 《前山顶上》 抠老头(上了年纪,武装笨重,没穿衣服。) 这样干也没多少收获! 巨额财产将如同逝水, 哗哗哗流入生命长河。 获取是好,抠住更不错。 让我这白发人当总管, 谁也甭想把什么抢夺。 (三人一起下山去了。) 奥洛拉为希腊神话中的曙光女神,此处以她暗喻浮士德“初恋的爱人”玛格莉特(格莉琴)。1 2七里靴是德国民间传说中的魔靴。歌德在这里特意用到它,和上边对初恋的爱人的回忆一样,都意在表明主人公已从梦幻中的古希腊,回到了现实的德国。 3指解释地球成因的所谓火成论。 4原文中这个注释为歌德的秘书李默所加,用以说明糜非斯托的所谓“我们逃脱灼热的地底的奴役,来到这自由的空中当家作主”的出处。《圣经新约》的原文为:“因我们并不是属于血气的争战,乃是与那些执政的、掌权的、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魔争战。”(引自南京中国基督教协会1994年版)。 5摩洛为《圣经旧约》中腓尼基人信奉的火神。在英国诗人弥尔顿的《失乐园》中,他演化成了富于反抗精神的魔鬼,被逐出乐园的撒旦的同类,为抵御耶和华的攻击,曾在地狱周围垒筑石山。 6自然界中形状怪异的岩石在老百姓的迷信中具有魔力,并且常常被认为系魔鬼所创造,因而受到膜拜。 7混乱、暴力、疯狂等等现象的存在,都表明这世界受到魔鬼的影响。此为歌德自注。 8《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4章的原文为:“恶魔又带他上了一座最高的山,将世上的万国和万国的荣华都指给他看。” 9萨达那巴是公元前七世纪的亚述王,以荒淫无度为人不齿。 10这是一句颇能表现浮士德精神的名言,常常被人引用。它意味着浮士德在追求虚幻的美失败后,又把目光转回现实世界,决心开始新的、对于事业的追求。 [11]“狂暴的元素”指海水。 [12]彼得·昆士(peterqince)原为莎士比亚喜剧《仲夏夜之梦》中的木匠和一个手工业业余剧团的领导人,他手中掌握着一个名单,自以为能从名单上的平庸演员中挑选出剧坛精英。德国作家格吕菲乌斯借用这个人物形象写成一部喜剧《彼得·斯昆茨先生》,以讽刺德国17世纪时流行的低劣戏剧表演。 [13]《圣经旧约·撒母耳记》下篇第23章第9节(不是第8节)记述了三勇士帮助大卫击杀非利士人的经过。而歌德描写的所谓三勇士的形象,则包含着对人生世态的深刻讽寓。 ” 诗6:16:29 “ 《前山顶上》 山下传来战鼓声和军号声。 皇帝的营帐。 皇帝,元帅,近卫军多人。 元帅 这决断看来仍旧不错: 为了据守有利的山谷, 让大军一起往后收缩; 我希望咱们胜券在握。 皇帝 错或是不错终会见分晓; 我反正讨厌退让、逃跑。 请主上瞧瞧咱们的右翼! 这样的地形真兵家福地: 元帅 山丘不太陡却不便行进, 对敌人麻烦于我军有利; 我们埋伏在起伏的丘陵, 敌人骑兵不敢前来袭击。 皇帝 真这样我只有极口称赞; 力与智将在此经受考验。 这里,平整开阔的牧场中央, 您瞧,咱们的方阵斗志昂扬。 枪和矛刺破早晨的薄雾, 被日光辉映得闪闪发亮。 黑压压的队伍威风凛凛! 千万颗心怀着建功热望。 可见众志成城威力无穷, 相信能瓦解敌军的力量。 这样的场面我见所未见, 这样的军队实在不一般。 对咱们左翼我无须细说。 陡峭的岩壁有勇士据守, 嶙峋的山石间刀光闪烁, 元帅 皇帝 元帅 峡谷险隘已经布下奇兵。 我料定这儿有一场血战, 敌人将在这儿全军覆没。 虚伪的亲戚们纷纷跑来, 称呼我御弟、皇兄、叔伯, 全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欲占我御座,夺我皇权, 随后内战不休,帝国遭难, 眼下却在一起共谋造反。 民众心无定见,摇摇摆摆, 将随大流,倒向强者一边。 我曾派出亲信,侦察敌情。 他正奔下山岩,愿他走运! 皇帝 元帅 第一个侦察兵 机智、勇敢又干练, 我们确实身手不凡, 往来敌阵出生入死; 却难博主上的青眼。 衮衮诸公貌似忠良, 发誓赌咒效忠圣上; 袖手旁观倒有道理: 内乱将起,人心惶惶。 皇帝 坚守利己信条,事事明哲保身, 不思忠君报国,不顾职责声名。 你们何不想想,一当坏事做尽, 邻家失火,是否也会殃及自身? 第二个侦察兵正慢慢下山, 他浑身颤抖,已疲惫不堪。 元帅 第二个侦察兵 起初他们相互混战, 我们乐得袖手旁观; 突然冒出个新皇帝, 叫我们完全傻了眼。 民众沿着指定路线, 越过田野走上战场; 顺驯得像一群绵羊, 队前叛旗高高飘扬。 出了个伪帝对我倒有裨益, 现在我才觉得自己是皇帝。 从前顶盔披甲只为充战士, 而今穿铠甲为更高的目的。 每逢庆典虽说也兵甲辉煌, 什么都有只心中缺少危机。 皇帝 照你们谏劝参加挑环比赛, 我曾呼吸急促,心跳不已; 若不是你们叫我息兵罢战, 我早已经建立辉煌的业绩。 曾记得是那一次置身火海, 我胸中才感到独立的期待; 那火焰扑向我,煞是可怕, 虽只是幻像,幻像却伟大。 胜利和荣誉之梦令我迷惘, 轻率放过的,我就要补上。 (派出使者去向伪帝挑战。 浮士德身穿铠甲,头戴遮住半个面孔的金盔。 三勇士装备、穿戴如前。) 浮士德 我们不请自来,望主上勿怪; 即使未雨绸缪,作用仍存在。 山民们好沉思默想,您知道, 对自然和岩石文字真正通晓。 精灵们老早已经逃离了平原, 比从前任何时候更留恋高山。 他们默默工作,在山涧迷宫, 那儿有金银的高贵气体弥漫; 一个劲儿地挑拣、试验、熔合, 一个心眼儿渴望发现新结果。 灵巧的手指,强有力的精神, 他们制造出的物体晶莹透明; 随后在这永远沉默的结晶中, 他们观察人世间发生的事情。 皇帝 你的话我听见了,并且相信; 可勇士在此说它,不知何因? 浮士德 诺尔齐亚的巫师,萨比尼人, 他是陛下您忠诚可靠的臣民。 他曾受命运威胁,险遭不幸! 柴薪噼啪燃烧,火舌袅袅升腾, 他周围已一圈一圈架起干柴, 柴堆上还撒了硫磺浇了沥青; 在这人、鬼、神莫救的危急关头, 是陛下的洪恩使他免遭火刑。 这事发生在罗马。他无比感激, 始终惦记着陛下的行止安宁。 从那时起他就完全忘了自己, 观星象问吉凶,只为陛下您。 眼下他交给我们这紧急任务, 偕大山的伟力来将陛下帮助; 自然的行动自由而不受限制, 却被愚蠢的牧师斥之为邪术。 皇帝 欢乐的日子我们欢迎嘉宾, 他们欣然而来,尽情享受, 熙熙攘攘,挤满一个个大厅, 我们看着他们心里真高兴。 可最受欢迎的是忠诚的人, 当命运的天平出现了倾斜, 我们在一天清晨面临厄运, 他赶来作我们的有力支撑。 可在这个十分危急的关头, 还望壮士们暂时放开剑柄, 且等千军万马开到的一刻, 再投身护驾与叛逆们拼争。 男儿当自立!欲得皇冠皇位, 就应该亲自表明当之无愧。 那谋反称帝、潜取社稷者, 那篡夺兵权、自充霸主者, 不管他是何样的精怪鬼神, 我也要亲手把他赶进地狱! 浮士德 不管怎么说,要大展宏图, 您还是不该用脑袋去打赌。 军盔可不饰有鸡冠和羽翎, 给脑袋保护,将勇气鼓舞? 没有脑袋靠什么驱动脚手? 脑袋瞌睡了四肢也会疲乏; 头颅一负伤全身也喊难受, 头脑一康复便又精神抖擞。 胳臂马上会行使它的权力, 为了掩护头颅将盾牌高举, 宝剑立刻会履行它的职责, 有力地招架,接连地还击; 机灵的脚也同样不甘落后, 猛地向败北者的脖子踩去。 皇帝 我义愤填膺,正想这样惩治他, 恨不得用他傲慢的头颅当脚榻。 使者们 不被尊重,横遭藐视, 是我们在那边的遭遇。 我们严正的交涉通报, 被讥笑为浅薄的胡闹: “你们的皇帝不知去向, 似空谷回音无处寻找; 一定要我们将他回忆, 只好借童话开头,道: 从前有个……” 浮士德 事态发展正合勇士们的心意, 他们忠诚而坚定地扞卫着你。 敌军逼近,勇士们渴望战斗, 快命令进攻,抓住有利时机。 皇帝 在此地我愿放弃我的指挥权。 (对元帅。) 侯爵,我把它交到你的手里。 元帅 好,右翼部队马上出击! 左翼敌军正将山顶夺取, 不等他们完全爬上山顶, 忠勇青年就要赶他下去。 浮士德 请把这位生龙活虎的好汉 毫不迟疑地编进队伍里面, 让他与战友们变成一个人, 和大伙一起,他会更勇敢。 (指指右手边。) 好斗崽(走上前。) 谁要与我照面就别想回返, 除非脸颊下巴全被我捶烂; 谁要背朝着我也立刻倒霉, 脑袋会扭歪,脖子会折断。 你的士兵可趁机挥剑抡棒, 大砍大杀,等到我一恼怒, 敌人就会一个一个倒下去, 淹死在它自己的血泊里面。 (下。) 元帅 我中央方队正缓缓跟进, 迎击敌军,强大又机警; 朝右一点血战已经开始, 我军即将打乱敌方阵形。 浮士德(指着中立者。) 让这位好汉也来听你的提调! 他眼尖手长,可把一切卷跑。 长手汉(上前。) 皇家将士不只有英雄气概, 还必须懂得拼命捞取钱财; 让大家都看清眼前的目标: 伪帝帐中金银财宝真不少。 他小子在宝座上已呆不久, 看我这就冲在方队最前头。 快手婆(随军女贩,紧偎着长手汉。) 我虽没有与他结婚, 他却是我头号情人。 眼下正是收获季节! 女人动起手来更狠, 抢夺掠取毫不留情; 快放手干吧。前进! (二人同下。) 元帅 正如所料,敌军的右翼 已经扑向我左边的阵地。 为了守住山道上的隘口, 战士们一个个争先御敌。 浮士德(向左边招手。) 大人,这一位也请您关照, 锦上添花嘛没有什么不好。 抠老头(上前。) 左翼一点儿用不着忧虑! 有我在阵地绝不会失去; 老汉我就这样露上一手, 抓住了什么死也不放弃。 糜非斯托(从山上下来。) 各位请瞧一瞧那后面, 一道道峡谷曲折蜿蜒, 武装人员从谷中涌出, 狭窄的山道已被塞满, 盔甲、刀剑、盾牌无数, 在我们背后形同墙垣, 一声令下就可以出战。 (悄声告诉知情人。) 不要问他们从何而来。 自然我是一刻没耽误, 搬光了四周的兵器库; 瞧他们或徒步,或骑马, 好像世界仍由其作主; 虽曾是骑士、国王、皇帝, 而今却蜗牛壳般空虚; 不少幽灵藏身在壳内, 上演一场中世纪活剧。 登台的妖魔尽管渺小, 搞出的效果这次蛮好。 (提高嗓门儿。) 听吧,他们好不气势汹汹, 兵甲撞击,像敲打白铁桶! 骑兵队的破旗也猎猎飘动, 焦急地等待吹来清新和风。 请注意,这是古人跃跃欲试, 巴心不得参加今日的战事。 (从上方传来可怖的大喇叭声,敌军阵线出现动摇迹象。) 浮士德 地平线渐渐变得昏暗, 只在这儿那儿见得着 神秘的红光一闪一闪; 刀剑已经被映得血红; 山峰、森林和整个天空 全部笼罩在红光里面。 糜非斯托 我军的右翼岿然不动; 只见好斗崽鹤立鸡群, 敏捷矫健,左突右冲, 好像进入无人之境中。 皇帝 先只见抬起一条胳臂, 转眼间便挥动着一打; 这情景可是反常悖理。 浮士德 难道您压根儿没听说过 西西里海岸的奇异景象? 当雾絮游移,日光明朗, 蓦然间便会有罕见景观 出现在半空,摇摇荡荡, 如流云投影于海面远方: 只见座座市镇来回晃动, 只见片片园林沉下浮上, 真美不胜收,引人遐想。 皇帝 可眼前的情形实在不祥! 长长的矛尖全闪着电光; 在我军密集的方阵中间, 明晃晃的枪头火星跳荡。 我恐怕那是些魑魅魍魉。 第二百二十八章 《伪帝营帐》 浮士德 请原谅,陛下,那是些 已然逝去的灵魂的遗迹, 是狄俄斯库里回光返照, 船夫们遇险总求他兄弟; 他们在此汇聚最后之力。 皇帝 可告诉我:是谁使我们 幸运地得到自然的偏袒, 让它为帮助我们而显灵? 糜非斯托 除了这位大法师还有谁? 他时刻关心着您的命运。 得知陛下受到强敌威胁, 他心里深深地感觉震惊。 怀着感激,他誓死救驾, 哪怕为此牺牲自己生命。 皇帝 想当初朕出巡万民欢腾, 于是想试一试朕的威信, 一找着机会没再多考虑, 帮一个老头子逃脱火刑。 这一来倒了教士们胃口, 从此再得不到他们欢心。 许多年前做的这件好事, 难道眼下终于有了报应? 浮士德 自觉行善定会得到厚报; 请陛下用目光往上面瞧! 我预感到他会送来信息, 注意,天空马上有征兆。 皇帝 一只雄鹰高高翱翔在天上, 一头格莱弗对它紧逼不放。 浮士德 注意:我觉得兆头很吉利。 格莱弗只是头幻想的猛禽, 怎么忘记了自己是啥东西, 竟敢来与真正的雄鹰为敌? 皇帝 瞧,瞧,它们绕着大圈, 相互包抄;——一眨眼, 它们已凶猛地冲向对方, 撕咬对方的胸脯和颈项。 浮士德 快看啊,可恶的格莱弗 已羽毛凌乱,遍体鳞伤, 垂着狮子尾巴落荒而逃, 消失在密林覆盖的山上。 但愿结果真如这个兆头! 我虽惊讶,却乐于接受。 皇帝 糜非斯托(冲右方。) 经不住我军反复地冲击, 我们的敌人不得不退避, 他们稀里糊涂乱打一通, 并且争先恐后向右转移, 如此一来也就自乱阵脚, 影响到自己主力的左翼。 我军的方阵向右方猛突, 锋利似钢刀,迅猛如霹雳, 直插进敌人的软肋中去。—— 一场恶斗正在两翼展开, 看,敌我双方势均力敌, 都气势汹汹如怒海狂涛; 场面之壮观真难以想象, 我军肯定获得战役胜利! 皇帝(对左手边的浮士德。) 看!那儿情况令人担忧, 我们的部队有可能失手。 我再看不见石块满天飞, 敌军已夺占下边的崖头, 上边的阵地也没人据守。 完啦!——敌军蜂拥而至, 一步一步逼近我军阵地, 或许已经将那险关夺走, 这就是装神弄鬼的下场! 你们的那一套白费气力。 (稍停。) 糜非斯托 此刻飞来我的一对乌鸦, 可是有什么信息要传达? 咱们情况不妙哦,我恐怕。 皇帝 这讨厌的鸟儿想干什么? 它们来自那激战的崖头, 翅膀如同黑帆似的张着。 糜非斯托(冲乌鸦。) 快快降落在我的耳朵近旁。 谁有你们保护定平平安安, 须知你们的预言屡试不爽。 浮士德(对皇帝说。) 您一定了解鸽子的情形: 它们从遥远的国度飞来, 到窝里孵化和养育幼婴。 不过这儿有个重大区别: 鸽子只传递和平的信息, 乌鸦却为战争通风报信。 糜非斯托 果真带来了特坏的消息: 瞧那边!情况多么紧急, 我军的崖头眼看要失去! 敌人已登上邻近的高峰。 他们一旦夺取那道隘口, 就将置我们于危险境地。 皇帝 我到底还是受到了诓骗! 被你们拖进了罗网里面; 身遭束缚,能不心惊胆颤。 糜非斯托 勇敢点!事情还没有完。 得耐心机智,坚持到底! 最后关头大多局面凶险。 我这两个信使十分可靠, 下旨吧,授予我指挥大权。 元帅(适才已来到旁边。) 陛下和这号人搅在一起, 叫微臣时刻难过又惋惜, 装神弄鬼哪里会靠得住! 眼下我已无力挽回败局。 他们捅的漏子他们收场, 这权杖我奉还给陛下你。 继续掌着权杖,等待时机, 没准儿它能给咱们好运气。 我讨厌这家伙与乌鸦亲近, 在他面前我感到不寒而栗。 (冲糜非斯托。) 把权杖授予你我不情愿, 看起来你不是适合人选; 去指挥呀,设法救我们呀! 你能干什么,都请随便。 皇帝 (和元帅走进帐中。) 糜非斯托 让那死木棒将他保护! 它对于我们毫无用处, 就像十字架也是废物。 浮士德 现在怎么办? 糜非斯托 现在还不好办!—— 黑哥们儿,快快替我效力, 飞去山上大湖,向水精致意! 请她们借给我洪水的虚影, 娘儿们的伎俩不容易识破, 可她们能辨别虚影与实体, 还都信誓旦旦,指虚为实。 乌鸦去讨好水精小姐, 一定深得她们的欢心; 请看那边已水湿淋淋。 在几处干燥的秃岩间, 已可见泉水迅速涌现; 敌军的优势就此完蛋。 浮士德 糜非斯托 这样的欢迎真正叫希奇, 勇敢的登山者没了主意。 浮士德 一条条小水沟潺潺流泻, 汇集成小溪向山下奔去, 小溪激涨,水急似箭羽; 落到开阔处便放慢脚步, 弥漫开来,向四壁涌溢, 随后一级一级跳向谷底。 勇敢顽强又有什么用处? 洪涛激流将把一切荡涤。 目睹如此狂澜我也惊惧。 糜非斯托 这莫须有的水我全然不见, 它只能把凡人的眼睛欺骗。 这奇妙的情景真令我快意: 敌人们一堆堆向山下滚去。 那些傻瓜硬以为快要淹死, 各自趴在干坡上张嘴喘息, 还可笑地拼命蹬腿儿划手。 无处不是乱糟糟的。 (乌鸦们飞了回来。) 我要向高贵的大师称赞你们; 如果你们自己也想显显本领, 那就快去炉火熊熊的铁匠铺, 在那儿侏儒们永远不知疲倦, 敲打矿石生铁,火星溅满屋。 你们请求他们借给一把火种, 哔啵响、闪闪亮,如所希望, 为此要把话讲得耐心又从容。 说什么电光不断在天边闪烁, 还有流星从高空向地面坠落, 这情景纵然每个夏夜看得见; 可是迷乱的丛莽中电闪雷鸣, 潮湿的地面上陨星咝咝作声, 这可是难得一睹的稀罕事情。 就这样,你们用不着太劳神, 但是得先请求,然后下命令。 (乌鸦飞去。结果如所述。) 让敌军陷入浓重的黑暗! 他们如履薄冰,举步艰难! 只见四面鬼火忽闪忽闪, 突然一道亮光令人目眩。 这一切已经叫美不胜收, 没恐怖声响仍然是缺点。 出自墓穴山洞的虚假武器, 在光天化日之下倍增威力; 那上边早已打得乒乒乓乓, 是多么奇妙的虚假的声响。 糜非斯托 浮士德 糜非斯托 可不!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那声音似来自美好的往昔, 当骑士们以兵器撞击兵器。 捆绑好腕甲,胫甲也一样, 没完没了地争斗紧接争斗, 一方教皇党,一方保皇党。 怀着世代相传的深仇大恨, 双方势难两立,誓不相让; 战争的喧嚣来自四野八荒。 就像魔鬼们每次大摆宴席, 朋党间的冤仇已天高海深, 直闹到末了儿的可怖结局; 一阵阵刺耳、可厌的惊叫, 夹杂着鬼王尖利的呼啸声, 令人毛骨悚然地响彻山坳。 (乐队奏出战地的喧嚣声,最后过度为欢快的军乐曲。) 1欧洲16世纪时流行于骑士中的一种演武活动:参加者纵马奔驰,用枪矛挑悬空铁环。 2皇帝回忆起诗剧上部在御花园为糜非斯托变出的虚幻火灾所惊扰时的内心感受。 3喻指山精们比凡人熟悉地形,在野外和山间往来自如。 4据西方民间传说,巫师之流能在水晶球中观察人生世象,预言占卜。 5意大利诺尔齐亚城的巫师在受火刑时为新加冕的罗马皇帝赦免,是历史上的真事;可随后他对皇帝感激终生,因此派山精来救驾云云,乃是浮士德自己杜撰,目的是让皇帝收留他和随从于麾下。 6典出《圣经旧约·诗篇》第110篇第1节:“耶和华对我主说:‘你坐在我的右边,等我使你仇敌作你的脚凳。’” 7山精想必也有分身之数,迂阔的皇帝大惊小怪。 8指墨西纳海峡常出现的海市蜃楼现象。 9狄俄斯库里即海伦的两位兄弟卡斯托耳和波吕丢刻斯的合称。他俩被古代的航海者奉为保护神,据信在暴风雨之夜会变成电光球出现于桅杆顶或教堂塔尖上,为临难的海员指路。浮士德以它来解释矛尖上的火光。 10大法师即上边浮士德说过的诺尔齐亚城的巫师。参见注5。 [11]雄鹰象征皇帝,鸟头狮身兽象征伪帝。 [12]西方民间认为乌鸦乃不祥的鸟儿,常为巫婆或魔鬼的化身,故在剧中充作糜非斯托的奴仆。 [13]仍指诺尔齐亚城的巫师。 ” 诗6:17:49 “ 《伪帝营帐》 皇帝的御座,四周的陈设奢华。 长手汉与快手婆。 快手婆 看样子咱俩是捷足先登! 长手汉 连乌鸦也休想快过咱们。 快手婆 哦,这儿的财宝堆积如山! 从何处下手?怎么拿得完? 长手汉 整个营帐塞满金银珠宝, 真不知道该抢什么才好? 快手婆 这条毯子我倒是挺称心, 我的床铺经常很是寒碜。 此处挂着条钢制狼牙棒, 得到它是我很久的渴望。 那件镶金边的红色斗篷, 同样早就是我日思夜梦。 长手汉 快手婆 长手汉(摘下狼牙棒。) 有这家伙我定马到功成, 谁敢来挡道就要他老命。 瞧瞧你捞的实在是不少, 然而没任何值价的珍宝。 快把那些破烂原地放下, 宁可只弄走这样只铁匣! 它是为士兵准备的饷银, 匣子内装着的净是黄金。 快手婆 这家伙真重得来要死! 我提不动,也扛不起。 长手汉 快给我蹲下!把腰拱起! 我放它上你粗壮的背脊。 哎哟,哎哟,真要老命! 脊梁快断啦,这么死沉! (铁箱坠地,箱盖蹦开。) 箱内让赤金塞得满满, 快快动手抓,动手拣! 快手婆 长手汉 快手婆(弯下腰身。) 快快捞一些进我衣兜! 就这么样也已经足够。 长手汉 够就好!咱们得快跑! (她站起来。) 糟糕,你衣兜有个破洞! 你无论走哪儿,站哪儿, 都大把大把用金币撒种。 近卫军(皇帝一方的。) 你们在这禁地搞啥名堂? 皇家的财宝怎么好乱抢? 咱们都是挣卖命钱的人, 对战利品自然也该有份。 抢敌军的营地司空见惯, 咱哥们儿一样也是大兵。 既当兵又兼干强盗营生, 在咱们的部队可是不行; 谁要想在皇上左右守卫, 谁就必须为人正派才对。 你那正派咱早已经领教, 无外乎向平民强索硬要。 你们一伙全是一路货色: 口头禅叫:拿来,该我得! 长手汉 近卫军 长手汉 (冲快手婆。) 快跑,捞到什么算什么, 这地方不欢迎咱们两个。 (下。) 近卫军一 你说,为什么你不马上 给那放肆的小子一耳光? 我不知怎么就浑身无力, 这俩家伙带着阴森鬼气。 我眼睛也突然不对劲儿, 直冒金花,啥也看不清。 我更压根儿不知该讲什么。 一整天都感觉得非常闷热, 只感觉心中非常憋闷、害怕, 见这个爬起来那个又倒下, 大家瞎摸瞎闯,边走边打, 每一次刚动手,敌人已垮, 眼面前活像飘着一层纱幕, 耳里老响着嗡嗡、嗖嗖、喳喳; 如此这般咱们就到了这里, 近卫军二 近卫军三 近卫军四 全稀里糊涂,不知干了啥。 (皇帝率四大臣上。近卫军离去。) 不管怎么讲吧,胜利属于我方! 敌军仓皇逃窜,消失在平原上。 帐中空留宝座,叛逆者的财富, 四周围着毛毯,地方狭窄局促。 有近卫军簇拥,我们何等荣耀, 威严地等待着各国的使节来朝; 从四面八方传来了佳音、喜讯: 帝国恢复平静,天下乐于归顺。 纵然有妖术魔法来为我们助战, 可取胜终究靠咱们自己的铁腕。 不错,斗士有时也会得益于偶然: 天上掉下来石块,敌人头破血流, 一些奇怪的巨响,来自岩洞里头, 使我们士气高涨,敌人怕得发抖。 失败者纷纷倒下,成为千古笑谈, 胜利者得意扬扬,赞颂上帝恩典。 万民齐将赞歌唱,无须君王下令, 主啊,我们赞美你,用亿万嗓音! 可把虔诚的目光转向我的内心, 极力赞美它,却是少有的事情。 年轻快活的君主会将光阴虚掷, 等上了年纪才明白瞬间的价值。 所以我毫不迟疑地和你们结盟, 与四位尊者共同掌管江山社稷。 (对第一个。) 全仗你,侯爵,我军阵容才那么整齐, 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英勇出击; 希望和平时期继续作必须的贡献, 朕封你为大元帅,赐你这柄宝剑。 忠于陛下的军队曾维护国内安宁, 而今还守卫边疆,使您皇位更稳, 因此请恩准在你世居的城堡里面, 为了庆祝平叛胜利,大张庆功宴。 我将手捧明亮的宝剑立在您身旁, 时时刻刻在左右护卫着至尊圣上。 第二百二十九章 《深夜》和《子夜》 大元帅 皇帝(对第二个。) 你是一位勇士,然而又善解人意, 朕封你为侍从长,这差事不容易。 宫中的男仆女侍通通都归你管辖, 他们经常闹内哄,我看太不像话。 你要以身作则,树立光辉的榜样, 他们方知怎样博得君臣们的赞赏。 侍从长 尊从主上意旨,能够带给我恩宠: 给贤明者助益,对不肖者也宽容, 世道清明安定,奸诈欺骗皆清除! 主上洞察我心,我便已心满意足。 对未来的盛宴,可容我驰骋幻想? 陛下走向筵席,我定把金盆捧上; 陛下盥洗御手,好享受口福之娱, 我接着戒指,为得您一瞥而欣喜。 皇帝 我心情沉重,难以想象未来的盛宴, 可也依你们!让它成为愉快的开端。 (对第三人。) 我封你为御膳总监!也就是说, 你统领狩猎、家禽饲养和庄园。 一年四季要选好朕爱吃的菜肴, 各种时鲜美味更要精致地烹调。 御膳总监 严格节食将是我最愉快的任务, 直至奉上佳肴,满足陛下口福。 要让大小厨子们和我同心协力, 拉近远方距离,加速季节更替。 不过您并不以远和早眩耀餐台, 又简单又营养,才是您所心爱。 皇帝(对第四个大臣。) 既然这儿只能把宴会之事商谈, 年轻勇士就权充我的御窖总管。 名为总管,就该保证咱们酒窖 不但储藏充足,而且品质上好。 可你自己得节制,别忘乎所以, 禁不住滥用你眼皮底下的机遇! 御窖总管 陛下啊,年轻人只要获得信任, 你还没察觉,他已经长大成人。 我也想对未来的大典设想一番; 皇家宴席我会布置得无比光鲜, 桌上摆满各式的玉钵金杯银盘, 还为陛下预先挑出只珍奇酒盏: 晶莹明亮,用威尼斯玻璃制造, 它盛的酒喝不醉,味道更美妙。 对这宝贝酒杯,人们常太信任, 可您能够节制,更是安全保证。 皇帝 我在这庄严的时刻给你们封赏, 你们信赖地聆听,我有诺必偿。 御口一言九鼎,本身即是保证, 可我仍须下诏,并且加盖御印, 以增法律力量。为了起草御诏, 我看见有个合适的人正好来到。 (大主教兼宰相上。) 皇帝 穹隆屋顶仰赖收尾的冠石维系, 只有这样它才会永远平安无虞。 你看这四位大臣!我们刚讨论, 什么最能促进王室和朝廷安宁。 可是不管帝国有多少重任急务, 通通都要托付给你们五位台柱。 你们的封邑理当比别人更气派, 我这就来扩展你们领地的边界; 祖先留下封邑,已离我们而去。 对诸位忠良我将加赠肥沃土地, 并授予崇高的特权,一遇时机 就拓宽疆土,可买、可换、可继承; 凡是授予诸侯的一切权力权益, 你们都可尽量享有,无碍无忌。 作为法官你们可以作终审裁判, 不能上诉,你们享有最高法权。 捐税、地租、贡赋、过境费你们收取, 开矿、熬盐、铸币也归你们受益。 为了充分表示我对你们的感激, 我提升你们到仅次于我这皇帝。 大主教 我代表大家对您表示深深的谢忱! 您使我们壮大,帝国也更加强盛。 我还要加给五位爱卿更高的荣耀。 我为帝国活着,也乐意活得更好; 只是高贵的先祖们已引起我思虑, 使我进取的目光正视可怕的定律。 总有一天,我也要与亲人们诀别, 那时你们有义务为我挑选继承者。 然后在高高圣坛上使他加冕登极, 让时局终于稳定,动乱永远平息。 皇帝 宰相 内心骄傲自豪,举止谦卑恭顺, 对陛下效忠的乃世间一等人臣。 只要血管中搏动着忠诚的血液, 我们就是您可随意驱使的躯体。 皇帝 最后再重申,我们刚谈的事情, 要形成文书御笔签发加以确认。 尽管你们对封地享有充分权益, 但有一个条件:不得再分下去。 即使将来你们的封邑得到扩展, 也要把它原封原样交长子掌管。 宰相 我欣然用羊皮纸立刻把它记录, 这重大决定为帝国和我等造福; 誊清盖章随后由秘书处来办理, 陛下的神圣签名会使它更有力。 皇帝 好啦,请诸位退下,以便大家 都把盛大的节日冷静思考一下。 (世俗的臣子们退去。) 神职人员(留下来慷慨陈词。) 宰相算走了,大主教仍然还在, 责任感驱使他要对您发出告诫! 他慈父般的心为您充满了忧虑。 说!在这欢乐时刻你有何担忧? 在这个时候我的心情异常沉痛, 发现神圣的陛下竟与撒旦结盟! 表面上看来您的宝座很是稳固, 可遗憾啊已把尊主和教皇亵渎! 圣座一得知定将迅速给予惩处, 用神圣之光毁灭您罪恶的国度。 对您加冕那天的事他耿耿于怀, 从火刑堆救下那巫师实在不该。 皇冠上射出的第一道仁爱之光 竟危害教会,落到罪人的头上。 皇帝 大主教 为赎罪,您得捶胸顿足进行忏悔, 把不义之财立刻还一些给教会: 您曾扎营下寨的那片广阔丘陵, 恶灵们纠集起来充您保驾之臣, 您竟然对那江湖骗子言听计从, 要悔改啊,把那土地给教廷使用, 连同那延伸开去的深山和密林, 连同高原牧场,那上面绿草如茵, 还有湖泊鱼多水碧,还有那无数 蜿蜒的溪流,急泻进深深的幽谷, 还有谷地、凹地连同草场、平野; 只有这样地忏悔,才能得到恩赦。 皇帝 对自己的深重罪孽我大为震惊, 献给教廷的土地请您随意划定。 首先!那片作孽的土地已被亵渎, 要马上宣布奉献给至上的天主。 迅速地在周围筑起高高的墙垣, 让清晨的阳光很快照耀着圣坛, 把正在扩建的侧堂变成十字形, 正殿也要延长,令信徒们更高兴; 第一声钟声响彻山谷,发出召唤, 教友便诚心诚意涌进大门里面, 钟声回荡在那高耸入云的塔顶, 忏悔者纷纷到来,为求得新生。 隆重的落成典礼—— 大主教 愿早日到来!—— 如果有陛下莅临,将会无比光彩。 皇帝 愿伟大壮举能表现我虔诚心迹, 既赞美主耶稣,也洗雪我自己。 行啦!我感觉受到了振奋激励。 作为宰相,我来收场并办手续。 大主教 皇帝 拟好给教会的财产移交公文, 呈上来,我乐意用御笔签名。 大主教(告退,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 再有,请还在教堂创建的时日, 将它什一税、地租和贡赋免去, 永远免去。认真维护开销巨大, 精心管理一样也要许多的钱花。 想在荒凉的山坡加快建设进度, 您得慷慨解囊,分出一些赃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我不能不讲, 木料、石灰、片石得取自远方。 布道圣坛会动员民众长途运输, 对来服役的人教会将施予祝福。 (下。) 皇帝 我身负的罪孽深重而又巨大, 可恶的巫师们真把我害惨啦。 大主教(又踅回来,深深一鞠躬。) 请陛下原谅!那家伙臭名昭着, 却获赐帝国海滩,他必遭惩处。 你得把那里的捐税、地租、贡赋 通通献给崇高教会,以示悔悟。 皇帝(不耐烦。) 那封地还不存在,还是一片大海。 大主教 谁有权利和耐心,时机总会到来。 愿陛下之言对我们永远管用生效! 皇帝(独自。) 长此以往我怕会把整个帝国送掉。 诗6:20:47 “ 《深夜》 守塔人林叩斯(在宫城的塔楼上歌唱。) 生来为了观看, 了望是我使命, 矢志驻守高塔, 世界令我欣幸。 我遥望那远方, 我俯瞰这近景, 上有月亮星辰, 下有林莽鹿群。 我看大千世界, 永远欣欣向荣, 就像我爱世界, 我也爱我自身。 幸福的双眸啊, 你们所见一切, 尽管变化万千, 莫不美妙悦人! (稍停。) 我奉命伫立塔上, 不仅为自寻欢乐; 何等可怕的景象 从暗处威逼着我! 深黑的菩提树间, 但只见火星飞溅, 劲风煽动着大火, 火势越来越险恶。 哎呀,林中霉湿的茅屋 已经被火焰包裹! 现在急需要救援, 救援者却见不着。 哎呀,那对善良的老人, 平素特小心火烛, 竟会被烟火吞没! 多么可怖的一幕哦! 火焰熊熊,黑色的 茅屋已烧成红色; 愿善良人能自救, 从那炼狱中逃脱! 在树枝和树叶中, 蠕动着条条火舌; 枯枝随即被引燃, 很快地烧红、坠落。 我竟目睹如此惨景! 看得远仅仅为这个! 枝柯折断、落下, 小教堂已被压倒。 一条条火蛇蹿起, 已经把树顶缠绕。 空树干烧得紫红, 从树根直至树梢。—— (停了好一会儿。再唱。) 千百年的悦目风景 一眨眼已化为灰烬。 浮士德(在阳台上,面对沙丘。) 塔上的歌声何等凄惨! 可词曲传来为时已晚。 我的守塔人唉声叹息; 我内心讨厌操之过急。 可是菩提林已经毁灭, 树干烧得只剩下焦黑, 那儿很快将建望台, 让目光遥瞩千里之外。 我还会看见一幢新屋, 里边住着那对老夫妇, 感受着我的大度宽容, 他俩的晚年其乐融融。 糜非斯托和三勇士(在阳台下。) 我们急急忙忙跑了回来, 请原谅不得不使用暴力! 不管我们轻敲还是猛捶, 那道死门始终不肯开启; 我们一个劲地摇呀捶呀, 那破门儿终于躺倒在地; 我们大声叫嚷,严厉告诫, 老家伙仍旧是不睬不理。 这种事情通常就是如此, 人家反正不听也不乐意; 咱们呢可没有拖拖拉拉, 干脆给你把他们扔出去。 老两口也未受多少折磨, 咱们只一吓就丧魂落魄。 有个生人藏在屋子里面, 他想要动手也立刻完蛋。 殊死的战斗短暂而迅速, 火红的木炭随之撒满屋; 被引燃的干草烈焰腾腾, 他们仨于是乎遭受火刑。 浮士德 我的话你们怎么充耳不闻? 我想要交换,不愿意抢人。 我诅咒你们这样莽撞蛮干; 我这个诅咒你们共同分摊。 糜非斯托等合唱 有一句古话说得透彻: 面对强权得服服帖帖! 好勇斗狠,固执逞强, 招灾惹祸,家破人亡。 (同下。) 浮士德(在阳台上。) 群星收敛了光辉, 火势也逐渐衰微; 四周围阴风阵阵, 我眼前烟雾腾腾。 吩咐快,执行更快! 是何黑影向我飘来? 《子夜》 四个灰色女人上场。 第一个 我名叫匮乏。 第二个 我名叫负债。 第三个 我名叫忧愁。 第四个 我名叫穷困。 三个一起 房门紧紧关闭,我们没法进去; 里面住着富人,我们不想进去。 匮乏 我来变成影子。 负债 我来变成虚无。 穷困 阔人见我总转开面孔。 忧愁 姐妹们,你们进不去,不好进去。 忧愁我却能从锁空溜进屋。 (忧愁消逝。) 匮乏 灰色的姐妹,咱们快离开。 负债 那我就来紧紧地跟着你。 穷困 困穷我与你们寸步不离。 三人合唱 乌云飘移,星星消隐! 那后边,后边!从远方,远方, 快瞧他来啦,咱们的兄长——死神! 浮士德(在宫殿内。) 眼见来了四个,却只有三个离开; 还有她们话中的意义,我也不明白。 声调如此沉郁,像在将困厄述说, 只有死亡阴暗的调子能与它应和。 听起来空虚低沉,妖声鬼气。 我努力挣扎仍未入自由境地。 我愿将魔法从我的路上清除, 完完全全忘记掉那些个咒语, 在你面前,自然啊,做个堂堂男子, 只有这样,做人才真有意义。 我从前也是个汉子,在我还不曾 寻魔求道,恶言诅咒自己和世人。 眼下空气中充满着鬼氛妖气, 没有谁知道如何能将它逃避。 白昼理智清明地向我们微笑, 黑夜却仍用梦魇将我们缠绕; 我们从青葱的田野欣然归来, 一只鸟儿嘎声啼叫,预示着祸害? 从早到晚都受着迷信的纠缠: 总是现形,总有预示,总在警告。 于是我们总战战兢兢,孤孤单单。 只听门嘎嘎响,却不见谁进房间。 (惊恐地。) 这儿有人吗? 忧愁 这问题要求回答:有! 浮士德 你?可你究竟是谁呢? 忧愁 反正我已在这里。 浮士德 你给我出去! 忧愁 可我适得其所。 浮士德(一开始很气愤,随后缓和下来,自言自语。) 可得小心点儿,别念咒语。 忧愁 没有耳朵能够将我听见, 可是心灵却会被我震撼; 我的形象可以千变万化, 我发挥的威力巨大可怕。 不论在陆地,还是在海洋, 有我作旅伴,你永远紧张; 从没谁找我,却总遇着我, 谁都巴结我,谁也诅咒我。 未必你从来不知忧愁是什么? 我只匆匆奔走在这世上, 任何欢乐都抓紧尝一尝, 不满意的立刻将它抛弃, 抓不住的干脆将它释放。 我只顾追求,只顾实现, 然后又渴望将人生体验, 用巨大心力,先猛冲蛮干, 而今行事却明智、谨严。 对于尘世我已了如指掌, 对于彼岸我不再存希望; 只有傻瓜才会盯着云端, 以为有同类居住在上面! 强者应立住足,放开眼, 世界对他不会默默无言。 他何须去永恒之境悠游! 凡能认识,便可把握拥有。 他该如此踏上人生旅途; 任鬼魅出没而我行我素, 于行进中寻找痛苦、幸福, 他呀,没有一瞬感到满足! 浮士德 忧愁 浮士德 住口!别给我来这一套! 我可不爱听你胡说八道。 滚吧!你这拙劣的废话, 没准儿能把聪明人变傻。 什么人一旦被我抓住, 世界对他便毫无用处; 天空永远被黑幕罩着, 再也没有日出和日落。 外部感官虽然还健全, 内心却会是一片黑暗; 纵然知道有无数宝藏, 也没法攥进自己手掌。 幸福和不幸俱成妄念, 他将饿死在富足里面; 欢乐也好,痛苦也好, 他都一天天忍受煎熬; 只能将未来视为希望, 可永远没法如愿以偿。 忧愁 不知该来?还是该去? 他已经丧失决断能力; 停留止步在大道中途, 畏缩犹豫,徘徊踟蹰。 他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看任何事物都觉异样, 于己于人俱成了包袱, 胸口憋闷,呼吸急促; 虽未憋死,却少生气, 虽不绝望,却没毅力。 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痛苦放弃,勉强凑合, 时而开朗,时而抑郁, 睡不安宁,醒来萎靡, 周而复始,原地踏步, 如此一天天走近地狱。 浮士德 不祥的幽灵,你们就如此 整治我们人类,千次万次! 你们竟让平和安定的日子 被烦恼、纠葛和痛苦交织。 我知道,摆脱鬼魅很困难, 更没法割断那精神的羁绊; 你的力量,忧愁,虽大而隐蔽, 我对它却不承认,不畏惧。 忧愁 当我发着诅咒,将你离开, 你就会知道,它多么厉害! 人生在世通通都是睁眼瞎, 喏,浮士德,临了儿你也瞎了吧! (冲浮士德吹了一口气。) 浮士德(业已失明。) 夜色似乎已经很暗、很深, 可我心中却豁亮而又光明; 我所想到的必须赶快实现, 真正重要的,是主人之言。 快起床,臣民们!一个接一个! 为帮我大展宏图抓紧干活。 拿起工具,挥动铁锨铁镐! 已圈定的地段得立刻挖好。 严守规章,迅速而又辛劳, 事成之后,自会得到厚报。 万众一条心,人人齐发奋, 让最伟大的事业圆满完成。 1“四个灰色女人”可以理解为四条模模糊糊的幽灵般的人影,象征着人生常有的四种祸患。大概因为它们具有缓和、渐进等一类的特点,所以都是女性;相反死亡来得干脆、激烈,就成了她们的兄弟即男性。 2匮乏、负债、穷困自然与富人无缘,不能靠近富人;而忧愁则不分贫富,人皆有之。 3浮士德面对忧愁的这一番夫子自道,也是剧中可以作为所谓浮士德精神注脚的一个重要片断。 ” 第二百三十章 《宫中宽广的前院》和《埋葬》 诗6:22:10 “ 《宫中宽广的前院》 无数的火炬。 糜非斯托(站在前边,充任监工。) 过来,过来!朝里边走! 你们晃晃悠悠的骷髅, 只剩韧带、肌腱、骨头, 勉强凑合,行尸走肉。 僵尸鬼(合唱。) 一听见你的吩咐, 我们立刻来帮助, 要开出大片疆土, 由咱们当家作主。 已备好尖尖界桩, 还有长绳作丈量, 可唤我们为哪样, 已被哥们儿遗忘。 糜非斯托 这儿用不着斤斤计较; 你们爱怎么搞怎么搞! 最高的给我挺直躺倒, 其他人拔去四周野草; 挖出个长方形的土坑 就像伺候咱们的父亲! 从宫殿往这斗室迁移, 世人终归都如此发痴。 僵尸鬼(动作怪诞地挖掘。) 我曾年轻、活泼又多情, 总觉那么活着特迷人; 只要哪儿热闹又快乐, 那儿我双脚准去得勤。 可是老年却心怀鬼胎, 击中了我用它的长拐; 我颤颤巍巍踅向墓穴, 怪的是墓门已经洞开! 浮士德(走出宫殿,摸索着宫门。) 镐铲响叮当,真令我高兴! 是民众在为我劳苦、辛勤, 新垦地与大陆将融为一体, 给汹涌的波涛把疆域划定, 围绕大海筑起坚固的长堤。 糜非斯托(冲一旁。) 你筑坝修堤,实在是辛苦, 可只有咱哥们儿捞到好处; 要知道尼普顿这海中魔鬼, 他正等着你开盛大的宴会。 无论如何你都已完蛋;—— 四大元素誓与咱结成一派, 正为你把毁灭的结局安排。 浮士德 监工! 糜非斯托 在这儿呐! 浮士德 不管你怎么样干, 招工要多多益善, 利诱、恐吓、逼迫, 吃硬给硬吃软给软! 我要每天听你汇报, 沟渠又延伸了多少。 糜非斯托(低声。) 汇报什么的我倒是已听闻, 可不是说开沟而是讲挖坟。 浮士德 一片沼泽漫延至山麓, 新垦的土地全遭玷污; 伟大事业要圆满完成, 还必须将臭水洼清除。 我为千万人开拓疆土, 不尽安全,却可勤劳而自由地居住。 绿色的田野结满果实; 人畜在新垦地上都感幸福, 勇敢奋发的民众垒起高丘, 移居者会得到它有力保护。 任外边狂潮汹涌,冲击岸壁, 里面仍是一片人间乐土; 一当潮水噬岸,冲入堤防, 便群策群力,将缺口封堵。 是啊,我完全沉迷于这个理想, 它是智慧的最后结论: 只有每天争取自由和生存者, 才配享受自由和生存。 于是少年、壮年和老年人 不惧风险,在这里度过有为的年辰。 我愿看见这样熙熙攘攘的一群—— 在自由的土地立足的自由之民。 那时对眼前的一瞬我便可以说: 你真美啊,请停一停! 于是,我有生之年的痕迹 不会泯灭,而将世代长存。—— 我怀着对崇高幸福的预感, 享受着这至神至圣的一瞬。 (浮士德仰面倒下,骷髅们接住他,把他放在地上。) 糜非斯托 他不满足任何的欢乐和幸福, 一个劲儿把变换的形象追逐; 就连最后这空虚无聊的一瞬, 这可怜虫也恨不得把它抓紧。 他拼死拼活地对我进行反抗, 时间终归得胜,老人倒卧地上。 时钟一声不响—— 僵尸鬼(合唱。) 一声不响!似夜深人静。 指针已低沉。 糜非斯托 指针低沉,大功告成。) 合唱 消失殆尽。 糜非斯托 消失!废话。 干吗要讲消失? 消失与虚无完全一码事! 要这样何须永恒的创造! 把创造物变成虚无更好! “已经消失!”这话如何理解? 它几乎等于说,根本不曾存在, 却煞有介事,将废话颠去倒来。 因此,永远的虚无更为我喜爱。 1古罗马人想象中的邪恶的游魂,近似于我们民间迷信中的僵尸鬼。歌德在研究古代艺术品时接触过这样的形象,并在自己的不止一部作品中加以利用。 2这首死鬼之歌系莎士比亚悲剧《汉姆莱特》第5幕第1场的掘墓人之歌的仿作。 3尼普顿是罗马神话中的海神,在基督教的魔鬼糜非斯托眼里自然成了海鬼。 4这是剧中主人公浮士德最重要的一段独白,常被视为他一生追求的总结,也就是他自己说的“智慧的结论”。因为它们出自即将辞世的歌德笔下——据说其中倒数第三、第四行为诗人临终前数星期的绝笔——也可以说是他自己对于未来人类充满希望的遗嘱。 5和上边的“你真美啊,请停一停!”一样,“指针低沉”也是糜非斯托和浮士德在打赌的时候说过的话。与此相联系,糜非斯托所谓的大功告成就意味着他自以为打赌赢了。 ” 诗6:24:28 “ 《埋葬》 僵尸之一(独唱。) 是谁挥动铁铲和铁镐, 把小屋建得如此蹩脚? 众僵尸(齐唱。) 身披麻衣的阴郁过客, 给你居住真十分适合。 僵尸之一(独唱。) 谁布置厅堂如此寒碜? 怎么见不着桌椅板凳? 众僵尸(齐唱。) 桌椅板凳只暂时借来, 登门索还者大有人在。 糜非斯托 肉体已躺下,灵魂却想逃跑, 我得赶快出示那血写的字条; 可惜如今世人手段很多, 为了与魔鬼把灵魂争夺。 用老办法我们惹人讨厌, 用新办法也不讨人喜欢; 从前我还能够独自完成, 如今少了帮手硬叫不行。 真是什么事情都不顺心! 传统的习惯,古老的法令, 没什么东西你还能信任。 从前一断气灵魂便出窍, 我留神一抓,啪!它就像 蹿出的小老鼠被我攥牢。 而今灵魂却犹豫又迟疑, 不离开腐烂发臭的肉体; 直等到相互仇视的元素 将它粗暴地逐出那破屋。 我一刻不停地苦苦思索, 总弄不清何时?何地?如何? 衰老的死神已动作迟钝, 是否真死?还久久是疑问; 我常瞅着尸体馋涎欲滴—— 谁知又活动起来,只是假死。 (一本正经地做着种种怪诞的召唤死神的动作。) 快来呀!快加大你们的步伐, 不管长的是直角或是弯角, 你们都出身古老魔鬼世家, 请同时捎来那地狱的入口。 虽说地狱之口很不少!不少! 并且还是分等级把人吞下; 可对进入未来的最后一跳, 人们却不多么顾虑、害怕。 (可怖的地狱入口在左边张开。) 獠牙森森;从穹隆的喉腔, 火热狂暴的岩浆往外涌迸, 但见那后边烟雾汹涌翻腾, 烟雾中是永远炽烈的火城。 火红的激浪直冲到獠牙上, 盼得救的罪人游淌至近旁; 不料被狱犬一阵狠狠撕咬, 他们重又在火海惊恐挣扎。 旮旮旯旯可发现的还很多, 空间虽窄景象却狰狞可怕! 为吓唬罪人你们干得不错; 只是被当成了梦幻和欺诈。 (对头上犄角短而直的胖鬼。) 面孔火红、大腹便便的混蛋! 让地狱的硫磺烧成红肉一团; 脖子粗短强直永远不能转动! 瞅瞅这底下,可有磷光闪闪: 要有就是长着翅膀的小灵魂, 拔去蝴蝶翅膀,蛆虫般难看; 我还要给它打上自己的印记, 然后把它带到飞旋的火中去! 好好地盯住底下那些区域, 胖鬼们,你们的职责在这里; 至于灵魂可喜欢藏身其间, 人们可糊里糊涂,心中没底。 它喜欢住的地方乃是肚脐, 当心,别让它从那儿逃逸。 (对犄角又弯又长的瘦鬼。) 你们这些窝囊废,晾衣竿, 总是在空中抓,往空中窜! 你们胳臂贼长,爪子溜尖, 正好把那飞逃的灵魂紧攥。 它呆在老地方肯定怪难受, 这小蝴蝶想立刻飞往天边。 一群天使 走,天使们, 天国的亲属, 从容地飞行: 给罪人宽恕, 还尘埃生命; 徐徐以为伍, 飘飘而行进, 留慈爱印痕, 于芸芸众生! 糜非斯托 随着从空而降的讨厌天光, 难听的嘈杂声传来我耳旁; 是倒男不女的家伙瞎吵吵, 伪善者听着可能觉得美妙。 你们清楚,在造孽的时刻, 我们考虑好了将人类毁灭, 为此发明十恶不赦的大罪, 恰好被他们用去虔诚忏悔。 这些个纨绔子好假仁假义! 从我们手中夺走不少灵魂, 并用的是我们自己的武器; 他们同为魔鬼,却披着羊皮。 这次再输掉你们永远丢人; 快围住墓坑,给我抵抗到底! 天使合唱(抛撒玫瑰花。) 玫瑰鲜艳, 馨香四溢! 飘飘摇摇, 暗度生机, 纤枝添翼, 蓓蕾轻启, 盛开在即。 春啊,让大地 姹紫嫣红! 送安息者 进天国去。 糜非斯托(对众恶魔。) 怎么颤抖、退缩?地狱就兴这个? 快快给我顶住,随他再撒几多。 各人都回到位子上,混账王八蛋! 他们真以为这么撒他妈的花瓣, 就能把咱浑身火热的魔鬼淹没; 岂知你们一哈气,花就熔化萎缩。 吹呀,喷火鬼些!——行!行! 一遇你们的热气,花全苍白失色。—— 别吹太猛!收紧鼻翼,啜起嘴唇! 可不是嘛,你们吹的过于凶狠。 怎么搞的,你们永远不知分寸! 花不但萎缩,还发黄、变焦、燃烧! 已带着毒辣的火焰,向着我飘摇, 快筑起坚固人墙,把它们挡在外面!—— 可他们力竭气虚!士气完全丧失! 魔鬼嗅到了陌生、迷人的灼热气息。 天使合唱 幸福之花, 欣悦之火, 传播慈爱, 创造欢乐, 心所欲得。 真理之言, 灏气澄清, 天光普照, 天使永生! 糜非斯托 该死的草包!丢人现眼! 身为魔鬼竟也双脚朝天, 笨蛋们一个个连爬带滚, 一屁股摔进了地狱里面。 你们活该去炼狱泡个澡! 可我要坚持战斗在此间。—— (扑打四周飞舞的玫瑰花。) 滚开!尽管你鬼火般贼亮, 一被抓住仍不过稀糊烂酱。 飞什么飞?未必还逃得脱!—— 像沥青硫磺粘在我后颈窝。 天使合唱 不属于你们的, 你们必须避开, 叫你们忧心的, 你们不可忍耐。 它若强行侵入, 必须坚决顶住, 只对爱人之人, 爱能指引道路。 糜非斯托 我脑袋发烧,心肝似焚, 这火花竟比魔鬼还凶狠! 竟比炼狱之火更加炽烈!—— 难怪你们,不幸的恋人, 会哭天喊地,回首频频, 不顾人家已经表示不屑。 我也是吗!怎么老向那边转头? 和他们我可是发誓要坚决战斗! 过去一看见他们我就满怀敌意。 什么东西改变了我,如此彻底? 我真爱见到这些最可爱的少年; 想要诅咒嘴不知怎么不听使唤?—— 眼下我要甘心受他们迷惑, 那么将来谁还可以称蠢货? 这些浪荡子,我恨死他们, 然而风度翩翩实在爱煞人。—— 漂亮的宝贝儿,我想请问: 你们与卢齐弗可也是至亲? 你们真俊,我特想吻吻你们, 觉得你们来这里本是缘分。 我心中实在痛快,真是舒坦, 好像咱们已经千万次相见; 我像只馋猫似的心痒难熬, 越看你们越觉得无比娇艳, 哦,过来,让我好好看一眼! 众天使 叫来就来,你干吗要退避? 我们来啦,你敢留在原地! (天使们兜着圈子,占据了整个舞台。) 糜非斯托(被挤到了台口。) 你们骂我们是该死的精灵, 自己却是地地道道的妖精; 须知你们诱惑男人和妇女, 这勾当是何等可耻、可恨! 莫非这就是爱情的元素? 我浑身上下已火烧火燎, 几乎忘记已烧着的头颈。—— 你们飘飘荡荡,何不降落, 像俗人优雅地动一动手脚; 是的,端庄使你们怪好看, 可我更想看你们含笑嫣然! 这模样儿啊叫我永远迷恋。 我是讲像情人传送秋波: 只有一丝笑意挂在唇边。 高个儿乖乖,我最喜欢你, 牧师的嘴脸对你太不相宜, 你的目光得带点淫荡之气! 你们不妨大方地多多裸露, 穿多绉的长袍太过于老气!—— 他们转过身——瞧瞧背后啊!—— 雏儿们真个叫人馋涎欲滴! 天使合唱 愿情爱的火焰, 向着清明转变! 罪人遭受诅咒, 愿真理来拯救; 罪孽获得解脱, 心中充满欢乐, 从此共享天福, 在万众的归宿。 糜非斯托(镇定下来。) 我怎么啦!——倒像约伯似的 浑身起了水泡,自己也觉惊惧, 同时却看透自己,对他的出身 和自己充满信赖,又洋洋得意; 魔鬼高贵的躯体已经获救, 爱的幻像只触到他的表皮; 该死的火焰已经完全熄灭, 我理所当然诅咒你们全体! 第二百三十一章 《歌德笔下浮士德形象的积极意义》 天使合唱 神圣的烈火啊! 你们将谁环绕, 谁就亲近善人, 活得幸福美好。 大家结为一体, 赞歌响彻云霓! 天空已归澄清, 灵魂请来呼吸! (天使们带着浮士德的灵魂飞升。) 糜非斯托(环顾四周。) 怎么啦!——他们飞向哪里? 黄口小儿们搞得我措手不及, 带着我的猎物向着空中逃遁; 难怪他们在墓坑边馋涎欲滴! 我唯一的至宝已被他们夺走: 那个抵押给我的高贵的灵魂, 他们已狡猾地从我手中窃取。 而今叫我去向何人诉苦抱怨? 谁帮我夺回得来不易的权益? 一大把年纪却遭到戏弄欺骗, 自作自受,少不了遭罪怄气。 我行事偏颇,真个丢人现眼, 白花了大笔开销,可耻可鄙! 卑劣的情欲,荒唐的爱恋, 魔鬼老奸巨猾却身不由己。 咱哥们儿也算得精明老练, 可仍旧醉心这幼稚的把戏, 归根到底是他妈个大笨蛋, 发痴犯傻,不识南北东西。 1“桌椅板凳”可视为物质财富的象征,当然不具永恒的意义。 2指浮士德与魔鬼订的契约。 3为了拯救灵魂,人们可以祷告、忏悔、苦修、做赎罪弥撒以及向教会捐款等等。 4指构成世间万物的基本元素“木、火、水、土、风(空气)”,相当于我们所谓的五行;它们“相互仇视”即我们说的相克。 5指永远烈火熊熊的炼狱。 6在希腊文中,灵魂和蝴蝶都是psyche这同一个字。在希腊神话里还有一位被视为人类灵魂化身的少女,就叫这个名字(译作普绪喀,亦作普赛克)。 7此处讽刺基督教内的所谓观脐派。该派迷信长时间地盯住自己的肚脐观看,就会神思悠悠,与神灵交流。 8人死了会化作尘埃,还尘埃生命意味着让人死而复生或者拯救死者的灵魂。 9天使本无性别,形象多为少年,是纯洁的意思;在魔鬼这是令人讨厌的“倒男不女”。 10魔鬼起作反面教员的作用,由恶而引出善,有我们所谓善恶相生之意。 [11]在基督教会中,玫瑰花有着神圣的象征意义。耶稣基督和其他殉道者都是戴着用玫瑰编的刺冠而死。玫瑰花瓣因此象征着纯洁无私的天国之爱。 [12]“喷火鬼”这个形象出自但丁的《神曲》和德国民间传说,为歌德巧妙移植。 [13]天使们唱这一段似乎是为鼓舞自己与魔鬼战斗的士气。 [14]糜非斯托把纯洁的仁爱之火当做了世俗的情欲之火。 [15]卢齐弗原来也是天使,因反叛天主而堕入地狱,变成了鬼王。 [16]典出《圣经旧约·约伯记》第二章第七节:“撒旦从耶和华面前退去,击打约伯,使他从脚掌到头顶长毒疮。” [17]指浮士德博士的灵魂。 ” 诗6:27:29 “ 《歌德笔下浮士德形象的积极意义》 歌德的名着《浮士德》,完整地塑造了一位事业和光明的追求者形象。歌德笔下的浮士德,在追求事业和光明的过程中,有5个显着特点: 一、走出书斋,深入生活,投身时代。浮士;德是一位终日置身书斋的博士,一天,他的仆人瓦格讷对他说:“啊!假使人只这般地囚在书.斋,每逢年时岁节才偶尔出外,对于外界只从老光镜底遥瞻,怎能够用思想指导世界?”天帝也感到浮士德只在书本中遨游有所偏颇,派遣了使者靡菲斯特动员浮士德走出书斋。靡菲斯特是智慧的象征,.又是驱动人类不断前进的“恶力”象征,他对浮士德说:“徒爱空想的只是蠢人,犹如一匹着了魔的畜生,不顾周围有绿草肥美青青,却只在干枯的荒原四处找寻”。“朋友,理论是灰色的,生活之树常青”。“仆人”的劝告,“恶力”的揶揄,,尤其是因长期脱离实际生活而产生出的许多困惑,使浮士德定下了深入生活、投身时代的决心。他在走出书斋时放言:“我要跳身进时代的奔波,我要跳身进事变的车轮!”“地狱的火焰在路口环烧,打通它吧,打通那唯一的出路!”一位战士告诉他:“攻打虽然费功夫,犒赏很贵重”。意思就是,向实践求索不是轻而易得的事情,但实践对真正向它求索的人,终将给予最丰厚的回报。恩格斯分析文艺复兴时代所以能产生许多“在思维能力、热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的原因时说:那时,差不多没有一个着名人物不曾作过长途的旅行,不会说4、5种语言,不在几个专业-上放射出光芒。他们的特征是几乎全都处在时代运动中,在实际斗争中生活着和活动着。因此就有了使他们成为完人的那种性格上的完整和坚强。书斋里的学者是例外,他们是第二流或第三流的人物。恩格斯的话表明:谁无畏地投身“时代运动”、“实际斗争”,谁就有希望获得实践给予的最丰厚“犒赏”;“不顾周围有绿草肥美青青,却只在干枯的荒原四处找寻”的书斋中人,永远不会成为时代的巨人。 二、不论痛苦、欢乐、失败、成功,对事业的追求都不停息。“事业千秋,人生朝露”,是浮士德对事业与人生关系的基本看法。“痛苦、欢乐、失败、成功我都不问,男儿的事业原本要昼夜不停”,是他顽强的奋斗观。他能够辩证地对待奋斗征途上出现的错误,“人在努力时,难离错误”。他能够在遭受挫折后保持乐观情绪,“在这个地球上还有余地做伟大的事情”。他信念既定,誓不回头,“即使妖魔现形,也决不改故道”。他的最终目的是“生命的火炬,我要把它点亮,变成了火焰的大海,一片汪洋!”浮士德这种执着地追求光明、追求事业的精神,是《浮士德》所反映的“文艺复兴”及以后一段时期的时代精神写照。造就伟大的时代,需要有伟大的追求和奋斗精神。但丁受封建专制迫害,在颠簸流离中写出了《神曲》;米开朗琪罗在终生.贫困的情况下,完成了《大卫》雕象、《创世纪》巨型天顶画等大批杰作;哥伦布和麦哲伦历尽艰辛,发现了新大陆;莎士比亚在流浪飘零中,创作了无人企及的悲剧、喜剧、历史剧作;伽里略、马基雅弗利、路德为追求真理、追求光明坐过监狱;伟大的真理扞卫者布鲁诺则被封建宗教势力用火烧死。从文艺复兴时代到《浮士德》出现的19世纪上半叶,几乎所有杰出人物都是在饱经磨难之中创出伟大业绩的。浮士德称这种坚忍的追求精神为“不论遇到幸福或是艰难都要朝前迈进,对于这眼前总是不满”。 三、努力学习,使“自己的小我”扩充成“人类的大我”。浮士德是-一个苦苦追求真理、追求学问的人,.“我要领略尽全人类所赋有的精神,至崇高、至深远的,我都要了解,把全人类的苦与乐汇聚在心中,我的小我便扩大成全人类的大我”。他认识到单凭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经验、自己的思想构成的“小我”,是不能完成对真理的追求的。只有通过追求全人类所有崇高、深远的精神,通过领略全人类的苦难与欢乐来充实自己,完成由“自己的小我”到“人类的大我”的转变,才可望掌握真理。他重视向书本学习,勤奋苦读,成为博士,他对读书有自己的见解,“羊皮古书并不是止渴的甘露,岂能饱饮满腹便把焦渴消除?没有涓滴迸出你自己的灵魂,你将永远地昏沉,得不到清醒”,把读书与思索结合起来,通过思索取舍,再创造。他重视向实践学习,”“取材不在远,只消在充实的人生之中”,是他在长久寻找真理源泉之后悟出的真谛,深奥的真理产生于平凡的事实,这是真理与实践的最本质联系。浮士德深知人生的短暂,追求真理的艰巨,提醒自己“兴致葱笼的创造”不要“为油盐柴米阻碍”,即不要被生活中频繁出现的琐事阻碍,他说:“我要用全部精力搏取人类智慧的冠冕”。 四、认准了的事情就要赶快动手。“是愚人才把眼睛仰望着上天,以为有自己的同类高坐云端。人只须坚定,这世界对有为者并不默然”。浮士德认定,没有生下来就“高坐云端”的伟人,只有在艰辛奋斗中成长起来的伟人。只要坚定不移地执着奋斗,终能从世界深处挖掘出物质的或精神的宝藏。他认为,奋斗成功的关键是紧紧把握“现在”,“凡认识到的便要赶快把握,就这样来把尘世的光阴消遣”,“快拿起工具,拿起铁铲和锄头,认准了的事情就要赶快动手”。浮士德这种“认准了的事情就要赶快动手”的紧紧把握住现在的奋斗精神,至少给人们4点启示: 一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不把握“现在”,即不从“现在”做起并一直做下去,则将万事成蹉跎。 二是你发现了的事物,别人也可能发现,不紧紧把握“现在”,就会在竟争中失败。 三是创造性工作离不开“灵感的火花”,现在出现的灵感火花很可能永不再现,若没有养成紧紧把握现在、不使每一个“现在”出现的灵感火花流失的良好习惯,就不会有丰硕的成果。 四是现在能做并能做好的事业若拖延不做,一旦时间、条件起了变化,“现在”所拥有的有利于创出业绩的主要条件不复存在,后悔是无用的。 五是精神一旦驰靡,就会被恶魔俘虏。在《浮士德》的开篇,天帝在派遣“恶力”的代表靡菲斯特到人间时说:“人们的精神总是易于驰靡,动辄贪爱着绝对的安静,我因此才造出恶魔,以激励人们努力为能”。“恶力”的代表靡菲斯特伴随着浮士德追求真理的全过程,就象狮子监视着奔向大草原的马群,谁没有力量跟上队伍继续向前奔跑,狮子就毫不留情地将落伍者撕碎吞噬。浮士德在追求真理的旅途中也曾数次想停顿下来,每当这时,“恶力”就张着血盆大口向他逼进,迫使他聚集起全部精力继续向前。“恶力”是物质两极中的一极,物质不灭,“恶力”就不会:消失。”“恶力”对历史发展有巨大的积极意义,“恶力”是人类不断进步的巨大驱使力量。“恶力”无情地吞噬没有力量抵御它的事物,这就刺:激着事物不停地壮大抵御的力量,只有敌得过.“恶力”,才有生存的权力。“恶力”犹如恶浪追逐着行驶中的航船,航船一旦在大海中间停下,恶浪就将它掀入海底,只有不停向前,才有生存的权利。不停地追求了一-生的浮士德,最后有些自满、停顿了,伴随着他的靡菲斯特就弄瞎了他的双眼。这给我们以很深的教训,“恶力”是人生的伴侣,无论什么人,无论有多大贡献,精神一旦驰靡,都会被“恶魔”俘虏。“恶力”的最大作用是“逼”着人们永不松懈,永远振奋、向前! ” 诗6:29:27 “这是吕宁青、邢春宁着《求索集》1991年版本的159页的内容。” 诗6:30:36 “基本上《浮士德》全集,我都有发给你了。” 诗6:30:53 “只是编辑有些紊乱,章节序号也易弄错。” 诗6:31:12 “这么多的文字,你……有在看吗?” 诗6:31:46 “实在不行,我还是把书给你吧。” 诗6:32:15 “我自己看着自己发的东西,都觉得有些难以辨别,你还是别再看了吧。” 手机对面的封殇已抓狂,废了一个时辰左右打的字,自己都觉得混乱不堪,还怎么让别人看? 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带上自己的书会比较方便。 他默默叹口气,拾过手边的书瞧了一眼,片刻不禁叹息放下。 封殇揉了揉自己有些惺忪的眉眼,忽然觉得有点困…… ……起得太早了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电影《浮士德》 封殇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诗6:33:28 “ 《浮士德》是1995年上映的美国动画电影,由jansvankmajerernstgossner导演。 《浮士德》讲述上帝在天庭召见群臣。上帝问起浮士德的情况,梅菲斯特说浮士德欲望无穷,什么也不能使他满足,最终必将堕落。而上帝却坚信浮士德虽然在追求中难免有失误,但理性和智慧会让他找到有为的道路。梅菲斯特不以为然,自信能引诱浮士德走向堕落。为此他与上帝打赌,上帝便将浮士德交给了他。此时的浮士德已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闷在阴暗的书斋内,痛惜自己博览群书,却丝毫不能济世救民,想一死了之。梅菲斯特出现并帮助了他,在魔鬼的帮助下,他很快获得了玛格丽特的爱情。后来,国内发生内战,他受到魔鬼的怂恿,帮助国王平息了内乱,因此得到了海边的一块封地。浮士德率领人民着手改造自然,以建立一个平等自由的乐园。最后受到了梅菲斯特欺骗,交出灵魂,却得到天使帮助。天使将浮士德接到天庭,见到了圣母和玛格丽特。天堂欢声四起,众天使为战胜魔鬼,获得浮士德的灵魂而高奏凯歌?的故事。 本片结合了动画与真人,故事主人翁只是街上路人,被诱到剧场后台,一步步扮演起浮士德,和魔鬼达成一宗命定的交易:以灵魂换取智慧与法力的交易。 1.简介 上帝在天庭召见群臣,魔鬼梅菲斯特也如约而至。上帝问起浮士德的情况,梅菲斯特说浮士德欲望无穷,什么也不能使他满足,最终必将堕落。而上帝却坚信浮士德虽然在追求中难免有失误,但理性和智慧会让他找到有为的道路。梅菲斯特不以为然,自信能引诱浮士德走向堕落。为此他与上帝打赌,上帝便将浮士德交给了他。此时的浮士德已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闷在阴暗的书斋内,痛惜自己博览群书,却丝毫不能济世救民,想一死了之。教堂复活节的钟声把他引到郊外,欣欣向荣的大自然和自由欢乐的人群使他深受鼓舞,重新唤回了生的念头。他把一条黑狗带回书斋,黑狗现出人形,那便是魔鬼梅菲斯特。 浮士德向他诉说了受尘世束缚不能有所作为的痛苦,魔鬼答应做浮士德的仆人,让他重新开始人生,条件是一旦浮士德感到满足,说出“你真美呀,请停留一下!”这句话,他的灵魂即为魔鬼所有,死后做魔鬼的仆人。 浮士德根本不相信所谓“来生”,便与魔鬼立下了契约。梅菲斯特把外套变成一朵浮云,载着浮士德周游世界。他们先到莱普齐的一家酒店,参加了一些无聊大学生的胡闹,浮士德对此毫无兴趣。他跟着魔鬼来到“魔女之厨”,魔鬼想用爱情引诱他。面对魔镜中的美女,浮士德心有所动,喝下了魔女的药汤,变成了青春焕发的少年。在教堂前,他邂逅了美丽的少女玛格丽特,立刻爱上了她。 在魔鬼的帮助下,他很快获得了玛格丽特的爱情。为了能享受爱情的欢乐,玛格丽特想用安眠药让母亲沉睡,不料因药量过大,毒死了母亲。浮士德也因幽会受阻杀死了玛格丽特的哥哥。玛格丽特悲痛欲绝,竟发疯了,无意识中手溺死了她与浮士德的孩子,最终身陷囹圄。浮士德前来劫狱,遭到了玛格丽特的拒绝。魔鬼又把浮士德带到了一个皇帝的宫廷里,让他为这个腐败透顶的封建统治者服务。浮士德建议发行纸币,使王朝渡过了财政危机。 皇帝得知浮士德深通魔术,便异想天开要浮士德让古希腊美人海伦的幻影出现。靠魔鬼的帮助,浮士德果真把海伦召来。一见这个绝世美人与特洛伊王子帕里斯谈情说爱的情景,浮士德妒意大发,将魔术的钥匙触到帕里斯身上,引起爆炸,海伦消失,自己也被炸昏。魔鬼将他驮回书斋。对政治大失所望的浮士德转而追求古典美。他的学生瓦格讷制造了一个“人造人”——何蒙古鲁士。 借助小人儿所发的光,浮士德与魔鬼又来到了古希腊的神话世界,和海伦结了婚,并生了个儿子叫欧福良。欧福良生来喜爱飞翔,渴望战斗,却不幸坠地而亡。海伦悲痛万分,不顾浮士德的苦留,腾空飞去,只留下她的衣裳托着浮士德回到北方。在高山顶上,俯视浩瀚的大海,浮士德的心头涌起一个庞大的计划。他想移山填海,造福人类。此时,国内发生内战,他受到魔鬼的怂恿,帮助国王平息了内乱,因此得到了海边的一块封地。浮士德率领人民着手改造自然,以建立一个平等自由的乐园。 但有一对老夫妇不肯搬迁,魔鬼便派人烧了他们的小屋,还干了不少坏事。这让浮士德忧心忡忡。这时,忧愁妖女趁机对他吹了一口阴气,使他双目失明。魔鬼命死魂灵为浮士德掘墓,浮士德听到铁锹之声,以为是群众在为他移山填海。想到自己正在从事的伟大事业,他终于满足了,不由得脱口赞道:“你真美啊,请停留一下!”说完,浮士德依约倒地死去。魔鬼正要夺走他的灵魂,这时天降玫瑰花雨,化为火焰,驱走了魔鬼。天使将浮士德接到天庭,见到了圣母和玛格丽特。天堂欢声四起,众天使为战胜魔鬼,获得浮士德的灵魂而高奏凯歌。 2.演员制表 演员表 角色演员faustpetrcepek--jankraus--andrewsachs--pavelmarek--petrmeissel 职员表 制作人卡尔·鲍姆伽特勒、keithgriffiths、michaelhavas、jaromirkallista、hengamehpanahi、colinrose原着歌德、格拉贝导演杨·史云梅耶编剧christophermarlowe、杨·史云梅耶 3.制作发行 制作公司发行公司1.britishbroadcastingcorporation(bbc)[英国]1.kinointernationalcorp.[美国](czechrepublic)2.pandoracinema[美国]2.zeitgeistfilms[美国](czechrepublic)3.centrenationaldcinématographiec)[法国]3.asociaceceskychfilmovychklubu(acfk)[捷克](czechrepublic)4.lumenfilms[法国]5.athenorproduction6.heartofeuropepraguekproductions7.kominsk 上映日期 国家上映:国家日期加拿大1994年9月10日 美国1995年4月7日 葡萄牙1995年2月 斯洛伐克1998年10月1日 4.影片评价 影片并不是歌德原着的改编,场景穿越现实与剧场,木偶、纸偶与粘土全部用上。魔鬼有着浮士德的面容,过场小丑能文能武,但也受命运播弄,最妙上帝只是不堪一击的纸片。性与食物都变作不堪入目,更不可餐。影片充满超现实的奇思妙想,视觉效果一流,但节奏缓慢,主题有点空洞。 ” 诗6:35:32 “你有空可以看一下。” 诗6:35:56 “我已经看过了,还比较喜欢。” 诗6:36:22 “还有一部,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也一并发给你。” 诗6:38:26 “ 《浮士德的惩罚》 根据歌德的名作《浮士德》而作。共分四个部分,当作歌剧演出时就分为四幕,不过因为原来不是为歌剧而写的,所以场面的变换比较多。演出时间约2小时。 1创作背景 根据歌德的名作《浮士德》对于很多作曲家来说有极大的魅力。歌剧有法国作曲家古诺的《浮士德》以及意大利作曲家博伊托的《梅菲斯托费勒斯》,戏剧传奇有这部《浮士德的惩罚》,序曲有瓦格纳的《浮士德序曲》,交响曲有李斯特的《浮士德交响曲》,交响管弦乐曲有李斯特的《梅菲斯托圆舞曲》(它是为奥地利作家兰诺的《浮士德》所作的两首插曲中的第二首),还有舒伯特的歌曲《纺织女格丽卿》等,可以说使用这个题材的作品非常多。由此可见歌德的《浮士德》确曾给浪漫派音乐家以极为广泛深刻的影响。 这部歌剧《浮士德的惩罚》共分四个部分,所以当作歌剧演出时就分为四幕,不过因为原来不是为歌剧而写的,所以场面的变换比较多。这部戏剧是法国作曲家柏辽兹和宫都尼耶合作,根据《浮士德八景》写成的剧本。起初柏辽兹想在巴黎音乐学院的大厅举行首演,遭到拒绝。为此他不得不花很多经费,1846年10月2日在巴黎喜歌剧院由他自己指挥举行了首演,但是这次并未演出全曲,而且听众也不算多。接着又举行第二次演出,但是听众更少了。因此,他为了支付抄谱费及其它开支而借了债,不得不到俄国去作旅行演出,以填补这个亏空。 直到1877年,克洛纳在巴黎举行音乐会时,在克洛纳的指挥下演奏了这部作品的全曲之后,它的真正价值才为人们所承认。这时作曲家已去世,所以这种成功使克洛纳成为指挥这部作品的独家权威,以后的三十年间竟上演了150场以上。 演出时间:约2小时 2剧中人物 玛格丽特女高音 浮土德男高音 魔鬼梅菲斯特男中音或男低音 布朗德男低音 其余人等 时间:十六世纪地点:德国 3剧情介绍 第一幕第一场匈牙利的平原。引子。这一部分是歌德的原作中所没有的。老博士浮士德一个人在匈牙利的平原上。黎明时候。乐队在奏出描绘太阳初升美丽景色的序奏之后,浮土德开始演独角戏,他赞赏这美景并唱道:“寒冬已经过去,春天即将来临”。 第二场天空渐渐破晓,农民们的合唱和舞蹈打破了沉寂,浮士德在年轻人的合唱声中叹惜自己已经失去的青春。 第三场平原的另一方(走向战场的军队)。 农民们的合唱结束,突然从远方传来了嘹亮雄壮的军号声。在匈牙利进行曲即着名的“拉科西进行曲”伴奏下,走向战场的士兵列队走来。 第二幕第一场开始的场面是浮士德博士的书房。 浮士德面向书桌在歌唱。他用宣叙调唱道:“忧思使我在欢乐的原野上彷徨”。就在这种悲哀的心情中想用毒药自杀,当他把装有毒药的杯子举向唇边时,传来了复活节的歌声。前面的墙壁上出现了教堂的幻影,听到了复活节的合唱“基督复活了”。浮士德对着幻影倾诉内心的悲痛,举杯要将毒药饮下。 第二场这时鬼梅菲斯特忽然出现,他在呼唤浮士德。浮士德吃惊地问道:“你是谁?”魔鬼梅菲斯特说,“我是你的朋友,是来安慰你的,我将会给你世上的幸福、快乐以及在梦境中所能见到的一切”。浮士德开始虽然拒绝他,但终于为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两个人一起向外面走去。 第三场莱比锡的奥维尔巴赫地下酒馆。 一群青年学生举行酒宴在欢快地合唱。浮士德与魔鬼梅菲斯特结伴来到这里。一个叫布朗德的学生站起来唱《老鼠之歌》:“母老鼠在地窖里占据一个巢穴,吃的全是脂肪和奶油,她和路德先生一样都是吃得胖胖的。女佣人向这里投毒之后,老鼠可以活动的范围就缩小了。 梅菲斯特很赞赏布朗德之歌,而且吸引得他也想唱一唱,于是就唱了《跳蚤之歌》:“从前有个国王饲养着一只跳蚤,爱它就像爱自己的儿子一样。有一次国王叫裁缝给它做了一套非常漂亮的服装。跳蚤大摇大摆地在宫中走来走去。不久它又得到勋章,成了一名大臣。无论它刺痛刺痒皇后或贵夫人,也没有谁敢把它捏死。不过若是落在我们的手里,就要把它捏得粉碎。”酒宴欢快地进行着,但浮士德并未沉湎在这种快乐之中,他想追求更为纯真的欢乐。梅菲斯托费勒斯又陪伴着他一起向别处走去。 第四场场面改换成易北河畔的原野。 浮士德变成一个美貌的青年卧在草丛中。这时正是春花盛开的美好季节。梅菲斯特为了更加美化浮士德青年时的梦境,就唤来了仙女。仙女们在安睡的浮士德身边舞蹈。浮士德在梦境中看到了玛格丽特的幻影。浮士德从梦境中醒来,开始追求玛格丽特的幻影。梅菲斯特说:“在梦境之后,将给你以现实。” 第五场从远方传来“士兵的合唱”“学生的合唱”的歌声,不久这歌声消失在远方。 第六场场上是玛格丽特朴素而整洁的房间。 黄昏时候、场上无人。传来了军队归营的军号声。浮士德在梅菲斯特的陪同下走进来,他轻轻地唱起“小夜曲”,倾诉着对玛格丽特的爱慕之情。 第七场梅菲斯特说:“她来了,快藏起来”。两个人隐藏到阴影下边。 第八场这时玛格丽特拿着油灯走来,唱起有名的“图尔王”。这是一首叙事诗,说的是从前在图尔那个地方有一个国王,王后去世前留给他一只金杯作为爱情永远的标志,不久国王也老了,他把一切都传给了王子,只把这只金杯留在自己的手中。一天国王在临海的城上举行酒宴,他把斟在金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金杯扔进海中。于是国王就这样逝世了。唱到这里时玛格丽特有了睡意。 第九场梅菲斯特念着咒语使玛格丽特睡去,又把鬼火精灵召唤出来。这时出现了光怪陆离的鬼火精灵,他们围绕在玛格丽特的身边跳舞。梅菲斯特唱起《小夜曲》,这歌声与鬼火相呼应。待梅菲斯特与鬼火都消失了,这时玛格丽特醒来,发现浮士德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第十场二人倾诉着在梦中早已相识的感情,这是一首很美的二重唱。 第十一场梅菲斯特也上场来,三个人一块演唱三重唱。天渐渐亮了,梅菲斯特催促浮士德离开这里。从外面街上传来人们的合唱声。 第四幕 第一场玛格丽特的房间。 她独自一人,一面精神恍惚地转动着纺车一面用歌声抒发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和焦躁这是一首很有名的歌曲。接着听到军队归营的军号声,学生和军人唱着合唱通过大街。她向窗外望去,但并未找到她所思慕的浮土德。第二场森林与洞穴。向大自然祈祷。场面变换成荒凉的山间景色。浮土德独自一人歌唱着赞美大自然。 第三场梅菲斯特攀登岩石来到这里,他告诉浮士德,玛格丽特因犯有杀死婴儿罪已被宣判死刑,而且对浮士德也要给予下地狱的惩罚。于是梅菲斯特从地狱招来黑马渥尔特与侥尔梅菲斯特和浮士德骑上这两匹黑马向着地狱飞驰而去。 第四场通向地狱的路。 农妇和孩子们在十字架前,向玛利亚为玛格丽特祈祷死后的冥福,然后唱起了赞美歌。这时十字架突然倒了,在远处可以望到的山间出现了令人恐怖的地狱。怪鸟在空中悲鸣,浮士德为恐怖而战栗。梅菲斯特忽然狂呼道:“地狱的号角快吹响!”这时浮士德叫着“啊,毁灭了!”落到地狱中去。梅菲斯特为胜利而欢笑。 第五场恶魔与地狱里怪物的合唱声和管弦乐队的最强奏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但是不久,地狱的景色消失,场面又改换成现实世界,由远方可以听到从天国传来的歌声。 第六场天使在呼唤玛格丽特升天。她们唱道:“来吧,玛格丽特,地上的罪孽已消失,欢乐吧,你已得到了拯救”。幕落。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浮士德》的衍生物 诗6:37:43 “ 除此以外,还有歌曲,也值得一听。 ” 诗6:38:04 “ 也发给你看看。 ” 诗6:39:13 “ 《浮士德》,是由法国作曲家古诺创作的歌剧,由歌德诗剧《浮士德》第一部份改编而成。首演于1859年03月19日的法国巴黎抒情歌剧院。 一、剧情介绍 时空背景:十五、六世纪,德国 第一幕浮士德的书房里 老学究浮士德独自坐在书桌前,在昏暗的烛光下发愁沉思。他感叹花了一辈子时间穷究学问,结果换来的竟然是晚景凄凉!原本他想以毒药了却残生,并且呼唤魔鬼的名字前来索命;但没想到,魔鬼梅菲斯托菲勒斯竟然应声出现!浮士德虽然害怕,但还是坚定地要求梅菲斯托菲勒斯给予他青春与爱情,并且答应以自己的灵魂为条件,作为愿望实现的报酬。浮士德喝下梅菲斯托菲勒斯提供的「毒药」,摇身一变,成为一位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遂与梅菲斯托菲勒斯歌颂起青春。 第二幕市中心广场 大伙儿聚在广场上,饮酒狂欢。军官华伦丁行将出征,他请求众人代为照顾唯一的亲人-妹妹玛格丽特。此时梅菲斯托菲勒斯上场加入众人的狂欢,献唱一首拜金主义的「小金牛之歌」,并且随兴为大家看手相预卜未来;华伦丁不满梅菲斯托菲勒斯语带轻佻,并且以妹妹玛格丽特的名字开起玩笑,原本想上前与他决斗,未料剑尚未出鞘、却已断成两截,众人惊恐梅菲斯托菲勒斯是「魔鬼」的化身! 此时,从广场另外一头涌进大批人潮,大伙在广场上跳起轻快的舞步。梅菲斯托菲勒斯告诉浮士德,玛格丽特将出现在人群中。果然未久,浮士德企盼的美人儿终于出现,但玛格丽特却回拒了眼见这位素昧平生的男子,并转身离去。梅菲斯托菲勒斯要浮士德追上前去,以免错失求爱机会。 第三幕玛格丽特家的花园 (同样爱慕玛格丽特的年轻小伙子席贝尔,独自一人害羞地捧着一把玫瑰花,向花儿倾诉自己对玛格丽特的一份爱意。席贝尔把花放在玛格丽特屋外的门口,随即离去。梅菲斯托菲勒斯带着浮士德悄悄溜进花园,浮士德静静地想着对玛格丽特的爱,而梅菲斯托菲勒斯不知从哪弄来一盒珠宝,也放在玛格丽特房间门口,准备「替」浮士德诱惑少女的心。 玛格丽特走进院子里,坐在纺车边,手里虽然在纺纱,心里却一直对浮士德念念不忘;她唱起「图勒国王之歌」,内容则和一段终生不渝的爱情有关。忽然间,她看见一旁放着一把鲜花、与一盒闪闪发光的珠宝,玛格丽特一时心动,穿戴起珠宝,拿起镜子欣赏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并陶醉在这般如梦似幻的模样(咏叹调:珠宝之歌)。正巧,玛格丽特的邻居玛塔前来拜访,看见一身珠宝的玛格丽特,不免大吃一惊。此时,梅菲斯托菲勒斯带着浮士德上场,并把玛塔引到一旁,好让浮士德与玛格丽特亲密地交谈。 虽然之前玛格丽特曾拒绝过浮士德,不过此时她却慢慢撤离了心里防线,与浮士德相互倾诉爱意。未久,夜幕低垂,玛格丽特差走浮士德,独自回到房内,却又不舍对浮士德的爱情;她望着星空吐露爱意,浮士德在窗外听得心花怒放,他一时激动,冲进屋内与玛格丽特激情拥抱,梅菲斯托菲勒斯则因为自己设下的「情欲陷阱」得逞,而得意洋洋地在窗外窃笑。 第四幕 第一景玛格丽特的卧房 在与浮士德一夜缠绵后,玛格丽特怀了浮士德的孩子,但浮士德却从此失去踪影。玛格丽特独自坐在窗前思念浮士德,一群村姑正好经过,她们语带讽刺地嘲笑玛格丽特:被人骗了贞操,人家都跑了,竟然这么念念不忘!席贝尔登门拜访,他安慰玛格丽特不要太过自责,并且誓言要把浮士德找到,好好教训一番。玛格丽特感激席贝尔的支持,但却婉拒了他的提议;她准备前往教堂。为肚子里无辜的孩子与浮士德祈祷。 第二景教堂 玛格丽特跪在神坛前,祈求上帝的宽恕。梅菲斯托菲勒斯则躲在暗处,率领恶灵不断干扰玛格丽特。梅菲斯托菲勒斯嘲笑玛格丽特不再是圣洁之身,并宣称地狱之门已经为她打开了,要格丽特准备下地狱吧!玛格丽特不堪其扰,终于力竭昏倒在神坛前。 第三景玛格丽特家门前 上前线出征的将士们平安归来,其中也包括了玛格丽特的哥哥华伦丁,席贝尔上前热情迎接。当被华伦丁问及玛格丽特近况时,席贝尔闪烁其辞,华伦丁惊觉有异,决心查明清楚。梅菲斯托菲勒斯带着浮士德前来玛格丽特家门前,不意撞见华伦丁;此时华伦丁已得知妹妹的贞洁被浮士德夺取,决心复仇,浮士德则在梅菲斯托菲勒斯协助下,刺中华伦丁要害,并趁乱逃走。华伦丁倒在血泊中,痛责妹妹为了一时的诱惑、竟失去自己的贞洁,并誓言永不宽恕玛格丽特,之后便气绝身亡,只留下哀痛欲绝的玛格丽特。 受了刺激而发狂的玛格丽特,竟失手杀死了与浮士德的孩子,被判处断头死刑,押在地牢中等候处决。浮士德在梅菲斯托菲勒斯的陪同下前来地牢搭救玛格丽特,但玛格丽特已经无法辨识眼前的男子是谁,任凭浮士德苦苦哀求一起逃走,她都不为所动。在高呼上帝的圣名后,玛格丽特气绝而死,此时天上传来玛格丽特被赦免的歌声,在天使们的伴随下,玛格丽特的灵魂步向天堂。 二、人物介绍 浮士德(老学究) faust男高音华伦丁(玛格丽特的哥哥,valentin) 男中音梅菲斯托菲勒斯(魔鬼,mephistopheles) 男低音玛塔(玛格丽特的邻居,martha) 次女高音玛格丽特(marguerite) 女高音席贝尔(暗恋玛格丽特的男孩,siebel) 女高音(反串) ” 诗6:40:16 “ 还出现了一种名为“浮士德精神”的精神意志。 ” 诗6:40:39 “ 也发给你,你也了解一下。 ” 诗6:43:26 “ 浮士德精神源自于德国着名作家歌德的歌剧《浮士德》。浮士德精神首先是一种笃于实践的入世精神。浮士德在将希伯来文的《圣经》译成德文时,决定将“太初有道”转译成“太初有为”,体现了他实践意识的觉醒。于是他充满自信,敢于与魔鬼订赌,走出象牙塔,最终找到满足与幸福。另外,“浮士德精神”还是一种不甘堕落、永不满足的追求精神。也传说浮士德是德国的传奇人物,为了知识而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一、基本内涵 浮士德精神是一种对自我永不满足,不断进取的精神,正如同中国《易经》所说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种精神反映了人们不断要求突破自我,力争上游的愿望。从形象学来说,他概括了西欧资产阶级从文艺复兴到19世纪,300年来间的精神探索。也是德意志民族一直保持的民族气节。整个一部浮士德给我们的启示是歌德已经把艺术的浮士德上升到了一种精神的浮士德,一种内在的自主驱动力。从小我到大我进取,超越自己的能力和极限,去完成伟大的历史使命。 二、产生背景 正像浮士德所言,“有两个灵魂在我胸中,它们总想分道扬镳;一个怀着一种强烈的情欲,以它的卷须紧紧攀附着现世;另一个却拼命要脱离尘俗,高飞到崇高的先辈居地”。任凭魔鬼百般以恶诱恶,浮士德虽有暂时的踟躇,但绝不栖息止步。他的瑰伟之处在于那不竭的活力总是携着人性的善审判内心的恶,这种审判横亘人类的文明进程,也使浮士德的形象葆有难以言尽的魅力。由于与魔鬼的约定,浮士德不可以对事物有所满足,一旦他说出“停留一会吧”这样的话,他就会堕入地狱。正是由于这样一种精神,浮士德才能不断地突破自我,去追求爱、美、礼、实践,浮士德才因此在精神探求的范围内成长。于是人们将这样一种对事物永不满足的精神视为浮士德精神。 三、精神争议 二战以后,当德国民众再度回首历史时,却对这一精神产生了怀疑:这种永远不对自己满足的精神是不是在任何时候都会是信念、是真理。答案是否定的。人们是担心对于浮士德精神会发展成为无所节制的贪欲的。于是,近年来对于浮士德精神的探索学术界出现一种辩证的思想,即将其探求的精神保留在合理的范围和程度中,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浮士德精神永存光辉,不断地照耀着人们的思想。浮士德精神是对人性的自我辩护。 ” 诗6:43:54 “ 还有一些对浮士德的介绍,也给你看看。 ” 诗6:45:16 “ 浮士德(faust、faustus)是欧洲中世纪传说中一位着名人物。可能是巫师或占星师,学识渊博,精通魔术,为了追求知识和权力,向魔鬼作出交易,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有许多文学、音乐、歌剧、电影或动漫以这个故事为蓝本加以改编,例如歌德的《浮士德》、白辽士的《浮士德的天谴》、李斯特的《浮士德交响曲(英语:faustsymphony)》(faustsymphony)、古诺的《浮士德》、文艺复兴时期英国剧作家克里斯多福·马洛(christophermarlowe)的《浮士德博士悲剧》(thetragicalhistoryofdoctorfaustus)和水木茂的恶魔君。 ” 诗6:45:36 “ 关于浮士德的介绍,现在也有了两种说法。其一在于马洛的《浮士德博士的悲剧》,讲述的是浮士德博士为了追求无限的知识以征服自然,毅然的背叛了天主,以自己的灵魂换取役使魔鬼24年的权力,期满后被魔鬼劫往地狱的故事。其二就是歌德的《浮士德》,讲述的则是浮士德博士为了寻求生命的意义,在魔鬼梅菲斯特的引诱下,以自己的灵魂换得它的帮助,经历了爱欲、欢乐、痛苦、神游等各个阶段和变化,于生命的最后时刻,领悟了人生的目的。参见了两个,分别是魔鬼交易和梅菲斯托费勒斯。 ” 诗6:46:39 “ 甚至还有关于《浮士德》研究的一些总录。。 ” 诗6:46:55 “挺有意思的,把它发给你看看。” 诗6:47:36 “ 它是由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董问樵着;魏育青编。 总目包括: 《浮士德》研究席勒 附录魏玛的东方知音——董问樵魏育青董问樵先生学术年表魏育青 《浮士德》研究 目录 前言 上篇 从翻译到研究 歌德与《浮士德》 关于《浮士德》的翻译和解说浮士德精神 从《浮士德》看歌德的文艺思想和世界观(一) 从《浮士德》看歌德的文艺思想和世界观(二) 《浮士德》诗剧中的诗歌品赏歌德论《浮士德》 下篇西方的《浮士德》研究浮士德题材历史的考察 浮士德人物形象 靡非斯陀形象 葛丽卿、瓦格纳、海伦 《浮士德》戏剧的性质 《浮士德》剧本的统一性问题 《浮士德》戏剧的舞台史结束语 附录 席勒席勒 目录 席勒与中国——代序 前言 上篇生平·诗歌·美学观点 一、生平 (一)青年时期(1759—1787)1.马尔巴赫和洛尔赫的童年(1759—1773)2.军事植物学校——奴隶培训所(1773—1782)3.从符腾堡的逃亡到鲍尔巴赫的避难(1782—1783)4.曼海姆的剧场诗人、导演和时事评论家(1783—1785)5.在莱比锡和德累斯顿的朋友家(1785—1787) (二)中年时期(1787—1795)1.在魏玛的第一次居留和失望(1787—1788)2.在耶拿大学任教,哲学研究和文学活动(1788—1795) (三)席勒与歌德合作时期(1795—1805)1.席勒同歌德的订交经过2.十年合作是求同存异的过程3.席勒之死4.德国古典文学的主要成就 二、诗歌从《欢乐颂》到《钟之歌》 三、美学观点论美育、诗的类型和悲剧下篇戏剧《强盗》《斐斯柯在热那亚的谋叛》《阴谋与爱情》《唐·卡洛斯》《瓦伦斯坦》《玛莉亚·斯图亚特》《奥尔良的姑娘》《墨西拿的新娘或兄弟冤家》《威廉·退尔》 结束语 席勒简表 生平 着作 参考书目 ” 第二百三十四章 代表性事物 诗6:48:02 “还有一个叫浮士德球的运动,虽然名字这么叫,但关联不甚大,你可能也有兴趣,也发给你瞧瞧。” 诗6:48:59 “ 浮士德球是一项非常古老的运动,流行于欧洲、美洲和非洲几个德裔语系移民的国家。faustball是德文,其英文名称为fistball,直译叫拳头球。 一、历史信息 浮士德球是德文直接音译,另一名称为“草地排球”乃是它结合排球与网球技巧在草地上比赛之故。 二、起源说明 浮士德球(faustball)是一项非常古老的运动,流行在中欧洲(特别是德语与意大利语系国家)以及美洲和非洲几个德裔语系移民的国家。faustball是德文,其英文名称为fistball,直译叫拳头球。浮士德球是德文音直译,另一名称叫“草地排球”乃是它结合排球与网球技巧在草地上比赛之故。 历史上第一次提到浮士德球是在公元240年左右,罗马皇帝gordianus提到这种球赛。意大利人antonioscaino在公元1555年以意大利文详述整个浮士德球的规则。到了1786年普鲁士人johannwolfgangoethe旅行至意大利,在其日记中亦提及浮士德球比赛的种种事迹。19世纪末德国人georgheinrichweber(1983-1913)再把意大利版的规则翻译成德文。浮士德球从1893年起即成为最受德语系国家欢迎的运动项目之一,并且在欧洲地区紧临德语系国家地区如奥地利、瑞士、意大利,以及德裔移民的国家如南非、那米比亚、美国、和南美洲国家如巴西、阿根廷、巴拉圭等等。 三、简介与规则 浮士德球是由德文直接音译(faustball),其英文名称为fistball,直译叫拳头球。 浮士德球是一种团队性运动。比赛是由两队队员(每队5人)在球场中相互对抗,在球场中央有一条明显的标线以及悬挂于高度2公尺的球网(男子组)以及高度1.9公尺的球网(女子组),将球场分为两个半场。每个比赛队伍的目标是利用传、接与扣杀等方式,使球越过球网,让对方无法成功回击。比赛双方连续对打到有一方发生失误为止。当比赛队伍发生一次失误时,则判对队获得1分。比赛赛制可采三局二胜制、五局三胜制或以时间终了的比数判定胜负。 四、玩法 浮士德球的玩法相当简单,它的外貌和精神类似排球与网球,它是以网(高仅2公尺)隔开双方,每次下场双方各五人,利用单手握拳,把球击向对方(发球);而同样地,防守一方必须把球以单手握拳,用撩、拨、扣杀等方式传回对方场地,让对方无法有效反击者,则为得分。 浮士德球和一般排球最不一样的地方乃在场地和击球方式。以成人场地而言,它是一个长50公尺,宽20公尺的长方形场地(篮球26x14公尺;排球18x9公尺);中间以一高为2公尺的网隔开(比一般排球2.43公尺矮甚多);而且它击球的方式并非如一般排球在未落地时即要接球,而是允许着地弹跳一次后,再接球(当然直接接球也可以),但是这些接球和回击都仅能以单手握拳(不得以手掌)扣杀。所以,所有发球(不必站在底线,场中前排攻击线后任一位置)、接球、传球、扣杀、吊球等等,都以单手握拳执行之。 五、历届赛事 (一)世界杯(worldchampions) 年代比赛地点成绩 1968linz(奥地利)1西德;2奥地利;3东德 1972schweinfurt(德国)1德国;2巴西;3奥地利 1976novohamburgo(巴西)1德国;2巴西;3奥地利 1979st.gallen(瑞士)1德国;2奥地利;3巴西 1982hannover(德国)1德国;2巴西;3瑞士 1986buenosaires(阿根廷)1德国;2奥地利;3巴西 1990vocbuck(奥地利)1德国;2奥地利;3巴西 1992lianguihui(智利)1德国;2奥地利;3巴西 (二)世界运动会(worldgames) 年代比赛地点成绩 1985伦敦(英国)1德国;2奥地利;3巴西 1989karsruhe(德国)1德国;2巴西;奥地利 1993海牙(荷兰)1德国;2巴西;奥地利 199hti(芬兰)1德国;2巴西;奥地利 2001akita(日本)1德国;2巴西;奥地利 六、存在意义 浮士德球在中欧洲,特别是德、奥、义、瑞四国,是中、小学体育课教材,以及课外体育竞赛项目之一。中欧人利用浮士德球做为青年教育内容之一,一方面锻练年轻人体格、肌力、柔软性、肌耐力和心肺功能的发展;一方面也藉浮士德球比赛认识朋友和结交朋友;同时,也藉助浮士德球训练和比赛培养年轻人忍耐、服从、负责、和独立与积极精神;同时藉团体互动培养年轻人牺牲、合作、团结、和公平竞争美德;另一方面,也教导年轻人从训练和比赛中学习面对失败、挑战目标,以及与教练、裁判、对手和观众互动中,学习尊敬传统社交礼仪、坚韧不拔等精神与美德。 因此,在浮士德球训练与比赛期间,选手和教练必须互相勉励力,一方面藉助浮士德球训练自己在队上的责任(打扫、清理球具、划场地等)、或者牺牲自己休闲或功课时间从事训练;同时,为了培养球员独立自主的习性,球员要学习准时起床,独立起居和盥洗球衣、裤等等,不得耍赖,增添父母麻烦等等。尤其必须要求球员在追逐胜利过程中,服从裁判和行政人员之指导,学习失败和自我反省;而且不管比赛输赢,在赛后一律要求两队教练、管理、球员列队握手,一方面向对方致意,一方面表现风度。 浮士德球比赛不但表扬比赛后胜利之队伍(冠、亚、季军等),也表扬从事浮士德球运动期间,学习态度与绩效优良、服务热诚、才艺杰出,和其它学业进步、参加校内外文艺活动表现优异,或品学兼优之球员或教练。总之,浮士德球所表扬者不仅是运动场上的表现而已,更着重在运动场内外学习与品德等的表现,浮士德球运动是年轻人最佳之教育和道德训练。 ” 诗6:50:25 “还有一个《浮士德的惩罚》。” 诗6:51:58 “ 《浮士德的惩罚》根据歌德的名作《浮士德》而作。共分四个部分,当作歌剧演出时就分为四幕,不过因为原来不是为歌剧而写的,所以场面的变换比较多。演出时间约2小时。 一、创作背景 根据歌德的名作《浮士德》对于很多作曲家来说有极大的魅力。歌剧有法国作曲家古诺的《浮士德》以及意大利作曲家博伊托的《梅菲斯托费勒斯》,戏剧传奇有这部《浮士德的惩罚》,序曲有瓦格纳的《浮士德序曲》,交响曲有李斯特的《浮士德交响曲》,交响管弦乐曲有李斯特的《梅菲斯托圆舞曲》(它是为奥地利作家兰诺的《浮士德》所作的两首插曲中的第二首),还有舒伯特的歌曲《纺织女格丽卿》等,可以说使用这个题材的作品非常多。由此可见歌德的《浮士德》确曾给浪漫派音乐家以极为广泛深刻的影响。 这部歌剧《浮士德的惩罚》共分四个部分,所以当作歌剧演出时就分为四幕,不过因为原来不是为歌剧而写的,所以场面的变换比较多。这部戏剧是法国作曲家柏辽兹和宫都尼耶合作,根据《浮士德八景》写成的剧本。起初柏辽兹想在巴黎音乐学院的大厅举行首演,遭到拒绝。为此他不得不花很多经费,1846年10月2日在巴黎喜歌剧院由他自己指挥举行了首演,但是这次并未演出全曲,而且听众也不算多。接着又举行第二次演出,但是听众更少了。因此,他为了支付抄谱费及其它开支而借了债,不得不到俄国去作旅行演出,以填补这个亏空。 直到1877年,克洛纳在巴黎举行音乐会时,在克洛纳的指挥下演奏了这部作品的全曲之后,它的真正价值才为人们所承认。这时作曲家已去世,所以这种成功使克洛纳成为指挥这部作品的独家权威,以后的三十年间竟上演了150场以上。 演出时间:约2小时 二、剧中人物 玛格丽特女高音 浮土德男高音 魔鬼梅菲斯特男中音或男低音 布朗德男低音 其余人等 时间:十六世纪地点:德国 三、剧情介绍 第一幕第一场匈牙利的平原。引子。这一部分是歌德的原作中所没有的。老博士浮士德一个人在匈牙利的平原上。黎明时候。乐队在奏出描绘太阳初升美丽景色的序奏之后,浮土德开始演独角戏,他赞赏这美景并唱道:“寒冬已经过去,春天即将来临”。 第二场天空渐渐破晓,农民们的合唱和舞蹈打破了沉寂,浮士德在年轻人的合唱声中叹惜自己已经失去的青春。 第三场平原的另一方(走向战场的军队)。 农民们的合唱结束,突然从远方传来了嘹亮雄壮的军号声。在匈牙利进行曲即着名的“拉科西进行曲”伴奏下,走向战场的士兵列队走来。 第二幕第一场开始的场面是浮士德博士的书房。 浮士德面向书桌在歌唱。他用宣叙调唱道:“忧思使我在欢乐的原野上彷徨”。就在这种悲哀的心情中想用毒药自杀,当他把装有毒药的杯子举向唇边时,传来了复活节的歌声。前面的墙壁上出现了教堂的幻影,听到了复活节的合唱“基督复活了”。浮士德对着幻影倾诉内心的悲痛,举杯要将毒药饮下。 第二场这时鬼梅菲斯特忽然出现,他在呼唤浮士德。浮士德吃惊地问道:“你是谁?”魔鬼梅菲斯特说,“我是你的朋友,是来安慰你的,我将会给你世上的幸福、快乐以及在梦境中所能见到的一切”。浮士德开始虽然拒绝他,但终于为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两个人一起向外面走去。 第三场莱比锡的奥维尔巴赫地下酒馆。 一群青年学生举行酒宴在欢快地合唱。浮士德与魔鬼梅菲斯特结伴来到这里。一个叫布朗德的学生站起来唱《老鼠之歌》:“母老鼠在地窖里占据一个巢穴,吃的全是脂肪和奶油,她和路德先生一样都是吃得胖胖的。女佣人向这里投毒之后,老鼠可以活动的范围就缩小了。 梅菲斯特很赞赏布朗德之歌,而且吸引得他也想唱一唱,于是就唱了《跳蚤之歌》:“从前有个国王饲养着一只跳蚤,爱它就像爱自己的儿子一样。有一次国王叫裁缝给它做了一套非常漂亮的服装。跳蚤大摇大摆地在宫中走来走去。不久它又得到勋章,成了一名大臣。无论它刺痛刺痒皇后或贵夫人,也没有谁敢把它捏死。不过若是落在我们的手里,就要把它捏得粉碎。”酒宴欢快地进行着,但浮士德并未沉湎在这种快乐之中,他想追求更为纯真的欢乐。梅菲斯托费勒斯又陪伴着他一起向别处走去。 第四场场面改换成易北河畔的原野。 浮士德变成一个美貌的青年卧在草丛中。这时正是春花盛开的美好季节。梅菲斯特为了更加美化浮士德青年时的梦境,就唤来了仙女。仙女们在安睡的浮士德身边舞蹈。浮士德在梦境中看到了玛格丽特的幻影。浮士德从梦境中醒来,开始追求玛格丽特的幻影。梅菲斯特说:“在梦境之后,将给你以现实。” 第五场从远方传来“士兵的合唱”“学生的合唱”的歌声,不久这歌声消失在远方。 第六场场上是玛格丽特朴素而整洁的房间。 黄昏时候、场上无人。传来了军队归营的军号声。浮士德在梅菲斯特的陪同下走进来,他轻轻地唱起“小夜曲”,倾诉着对玛格丽特的爱慕之情。 第七场梅菲斯特说:“她来了,快藏起来”。两个人隐藏到阴影下边。 第八场这时玛格丽特拿着油灯走来,唱起有名的“图尔王”。这是一首叙事诗,说的是从前在图尔那个地方有一个国王,王后去世前留给他一只金杯作为爱情永远的标志,不久国王也老了,他把一切都传给了王子,只把这只金杯留在自己的手中。一天国王在临海的城上举行酒宴,他把斟在金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金杯扔进海中。于是国王就这样逝世了。唱到这里时玛格丽特有了睡意。 第九场梅菲斯特念着咒语使玛格丽特睡去,又把鬼火精灵召唤出来。这时出现了光怪陆离的鬼火精灵,他们围绕在玛格丽特的身边跳舞。梅菲斯特唱起《小夜曲》,这歌声与鬼火相呼应。待梅菲斯特与鬼火都消失了,这时玛格丽特醒来,发现浮士德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第十场二人倾诉着在梦中早已相识的感情,这是一首很美的二重唱。 第十一场梅菲斯特也上场来,三个人一块演唱三重唱。天渐渐亮了,梅菲斯特催促浮士德离开这里。从外面街上传来人们的合唱声。 第四幕 第一场玛格丽特的房间。 她独自一人,一面精神恍惚地转动着纺车一面用歌声抒发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和焦躁这是一首很有名的歌曲。接着听到军队归营的军号声,学生和军人唱着合唱通过大街。她向窗外望去,但并未找到她所思慕的浮土德。第二场森林与洞穴。向大自然祈祷。场面变换成荒凉的山间景色。浮土德独自一人歌唱着赞美大自然。 第三场梅菲斯特攀登岩石来到这里,他告诉浮士德,玛格丽特因犯有杀死婴儿罪已被宣判死刑,而且对浮士德也要给予下地狱的惩罚。于是梅菲斯特从地狱招来黑马渥尔特与侥尔梅菲斯特和浮士德骑上这两匹黑马向着地狱飞驰而去。 第四场通向地狱的路。 农妇和孩子们在十字架前,向玛利亚为玛格丽特祈祷死后的冥福,然后唱起了赞美歌。这时十字架突然倒了,在远处可以望到的山间出现了令人恐怖的地狱。怪鸟在空中悲鸣,浮士德为恐怖而战栗。梅菲斯特忽然狂呼道:“地狱的号角快吹响!”这时浮士德叫着“啊,毁灭了!”落到地狱中去。梅菲斯特为胜利而欢笑。 第五场恶魔与地狱里怪物的合唱声和管弦乐队的最强奏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但是不久,地狱的景色消失,场面又改换成现实世界,由远方可以听到从天国传来的歌声。 第六场天使在呼唤玛格丽特升天。她们唱道:“来吧,玛格丽特,地上的罪孽已消失,欢乐吧,你已得到了拯救”。幕落。 ” 诗6:53:39 “一种代表性的东西的产生,无论是事或物,便会出现类似的仿照般的模仿性东西,有些是有稍许关联;有些则只是名字相似,实则毫不相关,可一旦打上相似的名称,仿佛也有了相似之处。很奇妙不是么?” 封殇也不知莫名会打出这一段,指尖轻点的瞬间,他莫名觉得头有些刺痛的疼。 侧身躺回床边,揉揉酸痛的头,整个人软在了枕头上。 闭目,周遭静寂。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未到七点整 片刻后,封殇还是睁开了眼。 点开手机屏幕,时间显示:6:55。 还没有七点整。 那再找个东西给她吧,时间没有到整点,他也睡不着。 揉了揉有些疲劳的眉眼,顺手又随意取了侧边的一本书。 诗6:56:49 “ 《黑暗浮士德》 黑暗浮士德,日本圆谷公司出品的特摄剧《奈克瑟斯·奥特曼》中的角色。黑暗扎基(石堀光彦)为了不断挑战并强化奈克瑟斯的力量而制造的黑暗巨人,拥有与奈克瑟斯奥特曼红色青年形态势均力敌的战斗力。 其适能者斋田莉子在认识孤门一辉后便被沟吕木真也(黑暗梅菲斯特一代)杀害并变成受其操控的人偶,变成了黑暗浮士德。后来莉子的意识被孤门呼唤而恢复,为保护被诺斯菲尔攻击的孤门,黑暗浮士德以自己的身体挡下了诺斯菲尔的利爪攻击,重伤身亡。 一、角色经历 突然出现于姬矢准面前并且说“自己是奈克瑟斯的影子,吞噬光明的无止境的黑暗”的黑暗巨人。 就像自己所说的那样,黑暗浮士德有着与奈克瑟斯相同的能力,自身战斗力与奈克瑟斯互角。在战斗中如果遭到意外攻击就立即撤退。 黑暗浮士德的真身是孤门一辉的恋人的斋田莉子。她和孤门相遇后,当晚就被沟吕木真也操纵的诺斯菲尔所杀害,他被认为是“他操纵的人偶”,在无意识的时候变身成浮士德和奈克瑟斯进行战斗。 黑暗浮士德和奈克瑟斯一样,适能者人间体在变身前受伤的地方,对伤害抵抗特别弱;变身成奥特曼后受的伤,在变身解除后也残存在适能者人间体身上。黑暗浮士德就曾因被奈克瑟斯击中斋田莉子在变身前受的腿伤处,疼痛难忍而立即撤退。 最后一战中,异生兽诺斯菲尔的利爪即将击中孤门时,莉子的意识因为孤门的呼唤恢复,黑暗浮士德为了保护孤门而挺身为他挡住了这一击,被诺斯菲尔的攻击刺穿了黑暗浮士德后背原本受十字风暴攻击的伤口,莉子变回人形之后以光的形式消散,完全死亡。 二、角色能力 黑暗领域: 双臂在胸前使之交叉,然后暂停向上延伸,用黑暗时间和空间将奈克瑟斯的美塔领域无效化后展开「黑暗领域」,在黑暗领域中,黑暗的巨人和异生兽的实力倍增,奈克瑟斯力量减半,并且使周围产生电波障碍。黑暗浮士德的黑暗领域,全都是在奈克瑟斯的美塔领域展开中或者展开以后才放出能量进行侵蚀覆盖,没有直接展开过。 黑暗光环: 黑暗浮士德的必杀技,双手伸平拉直聚集能量发射的光线,破坏力和奈克瑟斯红色青年形态的终极光线相当,第11集将奈克瑟斯打伤。 黑暗聚集: 制作出巨大的黑暗光球然后射出,光球在敌人头上分裂成多个小型子弹,像雨点一样打来。第7集和第11集用过。 黑暗粒子之羽: 摇动手臂向敌人放出的黑暗力量,威力略低,主要作用是牵制对手。第7集、第9集、第11集和第12集对姬矢准即奈克瑟斯进行了使用,不过只有第7和12集对其造成了损伤,第7集被奈克瑟斯用屏障防御,第9、11集被奈克瑟斯躲开。可以进行小范围的防御,第11回也对孤门进行了使用,结果被准放出的屏障挡住。 黑暗闪光: 右手发出的冲击波。第9集为了威胁姬矢准进行了连续攻击。 黑暗屏蔽: 从左手放出的圆形屏障。在第10集使用过,挡住了十字风暴。 隐形消失: 在不想或者不能继续作战时,黑暗浮士德可以从身体发出幽紫色的光芒,接着透明化地淡淡消失,离开现场,黑暗领域也会随之解除。黑暗浮士德一般在战斗中遇到意外攻击情况时便会以此招撤退。 光能量吸收能力: 在第12集进行使用,压制奈克瑟斯后打算夺取光的力量,结果因为孤门的呼唤使莉子的意识苏醒导致中断。 三、黑暗适能者 斋田莉子 第一个出现的黑暗适能者。 在孤门一辉加入夜袭队的半年前被沟吕木真也(黑暗梅菲斯特)杀死,然后被沟吕木以黑暗力量做成了一个受他操纵的人偶,成为了黑暗浮士德。 莉子在保留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是莉子,失去意识后就会变成浮士德。 在第12集,黑暗浮士德和奈克瑟斯展开了最后的决战,在奈克瑟斯即将落败、异生兽诺斯菲尔的利爪快打中孤门时,莉子的意识因为孤门的呼唤觉醒,莉子为了保护孤门而挺身为他挡住了这一击,被诺斯菲尔的利爪贯穿后背(原设定是直接攻击),莉子变回人形之后以光的形式消失了。 ” 诗6:58:29 “ 浮士德酒店位于克拉科夫。在浮士德酒店,您可在餐厅享用到传统的克拉科夫美食。 1、酒店地址 ul.szewska21,老城,31-009克拉科夫 2、周围景观 扎托里斯基博物馆、瑞姆犹太教会堂、皇家珍宝和军械馆、老大学、克拉科夫历史博物馆、克拉科夫国家博物馆-主馆、亚当·密茨凯维奇纪念雕像、瓦维尔城堡-国事厅、瓦维尔城堡-东方艺术展览、瓦维尔城堡-失落的瓦维尔、卡齐米日 3、交通信息 酒店交通以各主要景点的距离如下: 皇家珍宝和军械馆:步行15分钟 扎托里斯基博物馆:步行7分钟 克拉科夫历史博物馆:步行2分钟 瑞姆犹太教会堂:步行22分钟,或打车6分钟,车程约2.7公里 老大学:步行2分钟 瓦维尔城堡-东方艺术展览:步行12分钟 克拉科夫国家博物馆-主馆:步行12分钟 卡齐米日:步行23分钟,或打车5分钟,车程约2.5公里 亚当·密茨凯维奇纪念雕像:步行5分钟 瓦维尔城堡-失落的瓦维尔:步行15分钟 瓦维尔城堡-国事厅:步行13分钟 4、房型介绍 酒店的房型有8床宿舍间的1个床位、9床位宿舍间的床、双人或双床间、三人间、每个客房都配有阳台,天井,熨衣设备,暖气,木质镶木地板,衣柜衣橱,共用浴室,共用卫生间,小厨房,冰箱。 5、设施与服务 暖气、吸烟区、无烟客房、携带宠物、酒吧、语言、快速入住、退房、餐厅 6、相关条款 入住时间 从14:00时 退房时间 12:00时之前 不同类型的客房附带不同的取消预订和预先付费政策 选择上述客房时,请参阅客房条款。 所有2岁以下的儿童在使用现有的床铺时不需付费。 所有2岁以下的儿童婴儿床不需付费。 最多容纳:1张额外的床婴儿床。 所提出的任何加床或婴儿床的要求均需获得酒店的确认。 酒店允许客人带宠物入住,但需事先提出请求。不收取额外费用。 ” 诗6:59:22 “ 《浮士德博士》是德国作家、1929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托马斯·曼在1947年出版的长篇小说,讲述的是阿德里安·莱韦屈恩为了追求“真正伟大的成功”而与魔鬼交易,最终堕落败坏的直至疯癫的经历。作者本人也对这部作品青睐有加,另眼相看,视其为“一生的忏悔”,“最大胆和最阴森的作品”,是作家晚年最令人揪心和震撼的鸿篇巨制。 1、内容梗概 小说用并不很多的笔墨讲述了作曲家的故事:1910年在意大利,作曲家遇到了魔鬼,魔鬼允诺给作曲家最高的灵感,让这个渴望写出惊世骇俗之作的作曲家的虚荣心和荣誉和成就感得到满足,但条件是:作曲家应专心创作,冷漠度日,不许爱任何人,并且,24年后必须死去,死后的灵魂归魔鬼所有。作曲家答应了魔鬼的条件后,专注作曲,创作灵感源源不断。他最后的作品叫《浮士德博士的哀歌》(一部交响大合唱),1930年此作品完成后,作曲家召集几十个他的至亲好友到他的家里,准备用钢琴为他们演奏他的新作。演奏前他向大家发表演讲,在演讲将近结束时,他早已埋下的精神病突然发作,昏倒在地。他的母亲从故乡赶来,把他接回家乡。在母亲的护理下,作曲家在故乡患精神痴呆病十年,终于在1940年死于自己的故乡。他死后三年,即1943年(小说一开头),“我”为作曲家写传。 2、创作历程 《浮士德博士》的构思最早可以追溯到1905年前后托马斯·曼记在笔记本上的一个简短计划:“梅毒艺术家形象;作为浮士德博士和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这种毒药具有迷醉、刺激、激发灵感的作用;允许他在欣喜若狂的状态下创作天才般的、神奇的作品,魔鬼向他伸出援手。但他最终还是去见了鬼——脑软化”。不过,这个计划一搁便是三十七年。直到1942年,托马斯·曼才又重新开始考虑它。1943年初,时值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发生不利于**德国的重大转折,德军在斯大林格勒遭受失败,盟军在非洲展开反功,托马斯·曼脑海里再度浮现创作《浮士德博士》的念头。这一次他的创作欲望十分强烈,故而,一俟四部曲《约瑟和他的兄弟们》杀青,作家立即就展开了搜集资料的准备工作。 《浮士德博士》的写作开始于1943年5月23日,结束于1947年1月29日,总共历时三年零八个月。其间,托马斯·曼勤学好问,博览群书,大量涉猎了欧洲中世纪以来直至20世纪的思想史、文化史、哲学史、音乐史、文学史等相关文献和资料。如音乐方面,托马斯·曼不仅熟读了有关莫扎特、贝多芬、赫克托尔·伯辽兹、胡戈·沃尔夫等音乐家的专论和传记,同时也亲自结交了同时代着名音乐家如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阿诺尔德·勋伯格、汉斯·艾斯勒等人,并向他们认真讨教。又如神学、哲学、文学和历史学方面,托马斯·曼对马丁·路德时代的文献、三十年战争时期的史料、传统浮士德题材的多种文本、中世纪文学作品和成语集录以及尼采着作,乃至几乎所有关于尼采的传记作品基本上全都了如指掌,运用裕如。 托马斯·曼在创作这部用语言构成的音乐作品时,曾得到过音乐理论家阿多尔诺的帮助,他经常与阿多尔诺一起讨论这部作品的音乐形象,寻求在一些音乐创作的细节上给读者提供一个可信的音乐画面。浮现在他眼前的是“撒旦般的笃信宗教,恶魔般的虔诚敬神,同时又是紧紧地被约束的但又是放荡罪恶的……等等”。画面的内容全部是矛盾的,反常的,因而是对现代文明的彻底颠覆,是一个“恶魔性”的美学典范。 3、点评鉴赏 主题 从一开始,托马斯·曼就把他的主人公莱维屈恩描绘成一个天才但又极其孤独的人,他的天才和孤独,让我们依稀感受到了二十世纪德意志文化面临的困境以及在困境中依稀闪烁着的跳跃。莱维屈恩具有一种特别敏捷的理解才能,“从童年时起,对任何教育他都是毫不费力地接受——太容易了,以致于那些知识根本就不能够很完全地呈现;太容易了,以致于在接受一件事情并对它理解的过程中,他的天性和感官根本就还不能觉着一点兴趣。”他如饥似渴地吸取着知识,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满足他内心的渴求;但是不停地学习,感受到的总是毫无趣味的东西,得到的总是疲乏、厌烦、恶心,还伴随着头痛等病症。莱维屈恩对此厌倦了,出于一种自我约束的傲慢,他选择了神学作为大学的专业,想让一颗永远无法满足的心在对神圣之事的谦卑中平静下来。但是只过了两年他就“将神学丢在了凳子下”,因为神学同样不能满足他内心的创造渴望。莱维屈恩青年学习时代的经历不是可有可无的,而是反映了他的精神历程的初级阶段,以及他与人类文化的全部关系。他踏遍了当时人文学科的群峦,但得到的只是一种病态的厌倦,因为人文传统和形而上的神学不仅自身已经丧失了鲜活的生命力,而且还重重地压抑了人的创造力。在他遭受到如此的失望以后,莱维屈恩将音乐选作自己最后的安身立命地,他要通过音乐创作来满足他渴望创造的精神追求。但是,凭着他敏锐的洞察力,他很快就发现,历史上流传下来的一切艺术手段都已经穷途末路、毫无用处了,“为什么我觉得几乎一切东西都必然是它们本身的滑稽模仿呢?为什么我总觉得几乎一切,不,是一切音乐创作的手段和传统只能用作讽刺滑稽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刚好整点 所以他只能写一些讽刺模仿性的作品,他的创作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他必须去探索新的出路。于是莱维屈恩就有了第一次遭遇魔鬼的经验。 在莱维屈恩到莱比锡学习音乐的第一天,他就被他雇请的一位导游带到一个妓院,当时他落荒而逃;但一年之后,莱维屈恩却去寻找了那个妓女,并不顾她的劝阻疯狂地与她纵谷欠,结果染上梅毒。托马斯·曼在作品中这样充满激情地写道:“是一种什么样的秘密渴求在起作用?是渴求恶魔性,渴求一种剧烈地突破性来改变他的天性,以至于被警告者蔑视那警告而坚持占有那肉体?”这个秘密渴求就是莱维屈恩内心深处想要突破困境去创作的冲动与渴望。作为一个天才,他不会屈服于平庸的外部环境和传统文化遗产对自己生命创造力的束缚,他意识到,只有将心灵深处中的“恶魔性”充分激发出来,才能找到艺术创作的灵感。因为在这个时代,“天才,是一种刺激人奔向无意识的黑暗的绝望的意识之光。在尼采那儿,这种无意识被表述为狄奥尼索斯的、神话的、神秘的。”于是他甘愿牺牲自己的健康(他感染上了梅毒)而获得对“恶魔性”的体验。从那以后,他的音乐题材有了一些变化,摆脱了纯粹的讽刺模仿,音乐思想达到了一个新的深度,也可以说是“恶魔性”初步激发了他的音乐创作灵感。 莱维屈恩第二次遭遇魔鬼,是通过他的一次幻觉来完成的。发生这个幻觉的背景是,莱维屈恩在第一次遭遇魔鬼以后激发起创作欲望,创作了具有现代精神与民歌相结合的《十三首布伦塔诺歌曲集》等作品以后,又面临着新的困境。这里似乎让人想到音乐家马勒。布伦塔诺是德国海德堡浪漫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与另一位代表人物阿尔尼姆共同收集整理的民歌集《男孩的奇异号角》给许多现代艺术家带来了艺术创作的灵感。马勒就是其中的一个。据布鲁诺·瓦尔特说:“当马勒读到《男孩的奇异号角》的时候,他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根。” 马勒不仅根据《男孩的奇异号角》创作了艺术歌曲,而且还将它们应用于自己的交响乐作品中,如第二、第三、第四交响曲。民歌中原始的画面成了马勒音乐中人对世界的体验的象征。马勒的传记作者曾这样评论马勒的音乐:“他的音乐是对人的生存状态以及新的音乐形式的预言,马勒对人类理想的幻灭、对死亡深刻的恐惧,对命运不安的预感,深深地吸引了二十世纪一代又一代的知识分子。”托马斯·曼对马勒相当钦佩,曾称赞他的作品是“我们时代最真诚的,最虔敬的艺术意志的体现”。莱维屈恩的创作似乎重蹈了马勒的灵感之路——从民间寻找创作的灵感。这是他在“恶魔性”激发的创作激情下走向真正的艺术天才的第一步。但是,作为一种文化形态,民间从来就不是独立地、纯粹地存在着的,它总是被遮蔽着,难以爆发出真正的自由自在的艺术审美精神。因此,要发扬真正的民间精神就必须如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所说的,把“酒神精神看作民歌的深层基础和先决条件”。尼采曾高度评价像《男孩的奇异号角》那样的民歌,认为在那里连续生育着的原始旋律,“在自己的周围喷洒如画焰火,绚丽多彩,瞬息万变,惊涛狂澜,显示出一马平川的史诗闻所未闻的力量。” …… 魔鬼作为莱维屈恩内心深处的“恶魔性”的象征,是比较明显的。魔鬼在小说里代表了莱维屈恩心里的某种无意识。他曾对莱维屈恩自我介绍说,他住的地方,就是凯泽斯阿舍尔恩。这个城市在小说里有特殊的意义,它是一个古老的城市,仿佛还处于中世纪:古老的教堂,介于哥特式和文艺复兴风格之间的建筑,带有屋顶的钟楼,尖项的塔楼,由鹅卵石铺就的树木环绕的广场等等;从整个城市的气氛来看,“在空气中,中世纪的三灵依然在游荡,早已过时的中世纪的神经怪癖症依旧存在,一种潜伏着的灵魂病还在流行”。这是一些不随时间而改变的东西,是“对这个城市来说最为决定性的东西,出于虔诚,即出于对时间的蔑视和对自身的骄傲,为了回忆和尊严而保留下来。”凯泽斯阿舍尔恩不仅仅是一个城市,它还象征着在每个人内心深处都存在着的那个“古老的领域”,我理解这个古老领域唤起的不是一般的“怀旧”,而是无意识。莱维屈恩从小在凯泽斯阿舍尔恩生活过八年,随后就离开了这个古老的城市,但是,“凯泽斯阿舍尔恩曾离开过他吗?无论他走到哪儿,他不是一直与它在一起吗?无论何时,当他以为是自己在做决定时,他不是已经被它支配了吗?”这是暗示魔鬼与莱维屈恩简直是与生俱在,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只不过莱维屈恩没有意识到而已。暗示与象征在这里都成为某种无意识的注解。因此,莱维屈恩与魔鬼签约也就是与自己内心深处的无意识的深度遭遇,从此激起他巨大的创作爆发力。 是否也可以说,在托马斯·曼的笔下,魔鬼也是莱维屈恩某一方面的化身?但是把魔鬼仅仅看作是主人公内在的“恶魔性”的外在投射还是不够的。他毕竟是真实地显现在主人公的面前,具有独立的真实性。正如有一位评论家所指出的,“魔鬼不仅是心灵的怪物,而且还具有真实性,这是曼天才的构思。就这样,他不仅把魔鬼表现为内在的恶,而且还表明了罪恶的现实与内在的恶是相符合的,因此它架起通往德国现实的桥梁。”莱维屈恩是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艺术家,他与现实的关系是通过与魔鬼签约以后的所有艺术追求来体现的,他的艺术创造所展示的德国现代文化的拯救与绝望的主题,生动地印证了卢卡契所描绘的帝国主义时代的德意志文化的危机:“德国面临的危机是这样的:是陷入***的野蛮之中,还是能作为健康自由的民族存在下去。这个危机决定的时刻愈迫近,资产阶级社会的最后危机,以及同这个危机错误地联系在一起的现有的文学形式面临最后危机的抽象理论,也就越来越普遍地被人接受。”所谓“资产阶级社会的最后危机”,卢卡契所指的是既包含了左派知识分子对资产阶级社会的激进批判,也包含了***主义反对英法民主制度的蛊惑人心的言论,与这种危机观念相联系的是形形色色强调形式实验的德国现代艺术。卢卡契说这段话的意思是,当德意志精神面临***主义与民主道路的选择的关键时候,人们往往容易接受关于“资产阶级社会的最后危机”的观念(它主要体现在尼采的“上帝死了”的理论),以及与这种观念相关的现代主义艺术。 虽然卢卡契对德国现代艺术的批评是极有偏见的,但是鉴于我们前面已经对莱维屈恩的现代艺术追求给予了充分理解的前提下,我还是愿意引用这段话来说明莱维屈恩与魔鬼签约的另一层意义,即当他在魔鬼引导下全身心地投入创作伟大的音乐作品的同时,他毕竟走上了一条把灵魂抵押给魔鬼的不归路,这就决定了他一生的悲剧:他追求的现代音乐艺术所反映的德意志精神,正是与***主义相关的德国现代思潮,因为他呼唤出的“恶魔性”,在他不归路的尽头,摧毁了所有的一切——传统人性、爱、欢乐、上帝,就正如德国的现实——在迅速获得经济奇迹般的发展和洗刷战争失败带来的耻辱的同时,又疯狂走向了***主义——一样,这给他带来了新的然而是真正的绝望。他完成了企图自我超越的最后一部作品《浮士德博士悲叹之歌》,随后变成了痴呆,而不是像歌德笔下的浮士德那样灵魂获得拯救,正是现代文化的悲剧所在。 知识渊博、涉猎甚广、又亲自经历了德国这段历史的托马斯·曼,不会不知道一战后德国的处境及20世纪20年代**党兴起和1933年执政并统治了德国12年的社会根源(历史的、社会的、政治的和经济的根源),他也不会不知道**专制统治的血腥和残暴。但托马斯·曼写的终究是一部文学作品,因此,他不会在这部小说中对德国的这段历史做全面的科学总结,他只对它进行文学化的形象总结。《浮士德博士》表达了作者对他祖国的深沉的爱,赞美德意志民族的伟大,全书充满了对德国这段历史的沉思和哀痛,这足以促使德国民族、每个德国人自己去对自己民族的这段历史进行反思,而反思,至今还极有现实意义。 手法 浮士德 浮士德是16世纪的德国民间故事传说形象:魔鬼要求浮士德放弃基督教信仰,然后魔鬼与浮士德订约24年,在这24年里,浮士德可以向魔鬼提出各种愿望,魔鬼都有义务帮助浮士德实现,但24年后,浮士德必须死去,死后灵魂进地狱,为魔鬼所有。浮士德同意,签了约。浮士德在这24年中享尽人间一切可能的感官享受,他还与魔鬼探讨天文地理、宇宙地球等等科学问题。全书最后描写了24年到期前的一天,浮士德约了他的好友们到他家,向他们陈述了他与魔鬼的签约及他对一生的悔恨,全书详细描写了浮士德死亡前的惨象。这部故事书的副标题叫:“给有好奇心并且不信教的人一个可怕的例子及诚意的警告”,这故事旨在宣传基督教。但此书的客观效果与它的目的完全相反,因为浮士德在书中实现的种种人间欲望恰恰反对压抑了欧洲人几百年的禁欲主义,体现了以人为本的世界观;书中浮士德与魔鬼讨论天堂地狱等科学问题,反映了教会禁止了几百年不许人们谈论科学(提倡蒙昧主义、实行愚民政策)后,欧洲人对科学和知识的渴望。 在《德国与德国人》中,托马斯·曼曾经批评歌德的《浮士德》“没有将浮士德与音乐联系在一起,是浮士德传说与歌德诗剧的一个极大的错误。他必须是音乐性的,必须是音乐家。”因为“音乐具有恶魔性,它有着最严谨的规则,同时又是最混乱的,反理性的,富有魔力,是数字魔术。它是艺术中最远离现实,同时又是最富有激情,是抽象和神秘的。如果浮士德是德国精神的代表,那么他就必须是音乐性的,因为德国人与世界的关系就是抽象的和神秘的,即音乐性的。”这里,暂且不去评论托马斯·曼的批评是否中肯,但有一点值得肯定的是,曼对歌德的批评正好是曼超越歌德的地方。因此他把《浮士德博士》的主人公塑造成一个现代音乐家,通过音乐家一生创作中惨烈的生命搏斗,曼写出了“德国精神在它堕落之前的最后的伟大证明。”这也就是现代浮士德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典型意义。 结构 《浮士德博士——由一位友人讲述的德国作曲家阿德里安·莱韦屈恩的一生》,简称《浮士德博士》。这一书名勾勒出小说的基本结构:小说的主人公是个作曲家,即莱韦屈恩(可以把他解读为德国现代的浮士德博士)。从19世纪末(1885)活到20世纪上叶(1940年),享寿55岁。他死后,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就学,后来又一直保持联系的挚友蔡特布罗姆从1943年开始,为这位作曲家写传记,追记他的一生和经历。这位挚友在中学任教,是古语文博士,他是小说中第一人称叙述者,其实就是托马斯·曼自己。传主——这位作曲家,则隐喻19世纪末到20世纪上叶(希特勒上台发动二战并把德国带向崩溃)的德意志民族。 4、作品影响 曼在《浮士德博士》中关于“恶魔性”的探寻,深刻揭示了西方现代文化的生存处境、存在意义以及自我局限。在西方现代文化的形成过程中,德意志文化孕育出了一大批杰出的思想文化精英:思想家马克思、尼采,科学家爱因斯坦,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荣格,哲学家海德格尔,社会学家韦伯,音乐家马勒以及文学家托马斯·曼、卡夫卡、穆西尔、里尔克等,他们在不同的领域里共同创造了极其辉煌的现代文化。曼与这些人的不同之点是,他面对传统文化的危机与现代文化的诞生,抱着极为复杂的态度,尤其是他经历了**上台后的德国文化,亲眼看到现代文化中许多精英的思想与文化被**所利用,所以他通过对莱维屈恩这个艺术典型的塑造,无比生动地写出了现代德意志精神文化的复杂现象:那种生机勃勃的创造力,那种毁灭与创造并存的“恶魔性”,以及在最后的《浮士德博士悲叹之歌》里出现的双重否定,都显示了曼对当代世界的深刻洞察力和他的伟大。 5、作品简介 托马斯·曼(1875—1955),1875年6月6日生于德国吕贝克一个富裕家庭。1929年,他以其形成于19世纪末、20纪初的长篇小说《布登勃洛克一家》荣膺诺贝尔文学奖。1924年他出版了他的另一部伟大小说《魔山》。1933年他因政治原因离开**德国。他首先流亡瑞士,然后又流亡到美国。在1938至1952年生活于美国期间,托马斯·曼完成了他的四部曲《约瑟和他的兄弟们》,继而又一举写下了他晚年最为不朽的巨着《浮士德博士》,并于1947年出版。1952年托马斯·曼返回瑞士定居,1955年8月12日作为一代文豪的他在苏黎世逝世,享年80岁。 ” 封殇:“……”这浮士德博士还挺多的啊? 不过,要整点了吧? 封殇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倾眼一瞟: ——哦,刚好七点整。 完美,睡觉吧! 丢开手机,彻底沉睡过去。 其他什么的,先睡会再说吧,侧边的嘴角还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 莫名的,温暖了整个偌大的房间。 第二百三十七章 活生生的广告牌 云起看的很快。尽管,他发了很多。 蹲坐在地上,透过纱窗略进的浮光,点点散散,跳跃在她的脸上。 特别是,她认真盯着手机看时,好看的侧脸轮廓分明,散光坠落,整个人仿佛被浮光照耀。 耀眼的,如同舞台上最闪烁的那颗星。 不甚凡尘,恐欲登仙。 忽而,她突然低头一笑。 眉眼低垂,琼鼻轻点,红唇上勾,一抹淡笑上浮。却好似把星点浮光收进眸里,唇上,鼻上,整个人如沐春风。 该怎么说他好呢? 光发这个消息,就花了他整整一个小时。 起这么早,就专门为她发了这些? 昨晚,他肯定睡得也不是很早,今天又这么早醒来,等会上课还会有精神? 或者,此时已困得又睡了过去? 不得不说,云起的猜测很正确,可能是曾经她也这么做过。 他不会迟到吧? 应该不会吧,毕竟他肯定会设闹钟。 可万一闹钟失灵,万一他睡得太死,也还是可能起不来而迟到啊! 那自己不就是罪过了? 如果不是为自己起这么早,发这个东西,他明明还可以好好地补会眠的…… 即便如此,他……如果起不来,也应该有人叫他吧。 像她,那次差点起不来,不就是奶奶叫醒的她? 那应该没事吧……? 要不要发个消息给他呢?他可能刚好睡着不久吧? 此时发消息,兴许还会把他吵醒。还是让他多睡会吧。 不打扰他。 等中午回来,再发消息给他也不迟的。 云起自顾点点头同意道。 不再想他,脑子里倒是出现了关于浮士德的一切。 没想到,一个浮士德,居然可以出现这么多相关的东西? 这活生生的“广告牌”啊! “浮士德精神”,云起一声轻笑,为什么让她想起了“维特”呢? 不是他和老师给她的那些介绍,而是自己在书店看到的: “ …… 维特,德国着名作家、诗人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一书的主人公。维特出生于一个较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受过良好的教育,能诗善画,热爱自然,多情善感。偶然结识并爱上了一个名叫绿蒂的姑娘,而姑娘已同别人订婚。爱情上的挫折使维特悲痛欲绝。之后,维特又因同封建社会格格不入,感到前途无望而自杀。 一、内容梗概 整部作品像一篇感伤的抒情诗,坦率、真实,坦露心扉,毫无矫饰,毫不做作,无论是主人公爱的欢愉或痛苦,都跃然纸上,像是捧出一颗跳动的心,激起读者情感上的强烈共鸣和精神上的极度震动。正因为如此,这部小说一出版就使年轻一代如痴如狂,有的与维特遭遇相仿的人甚至轻生而死。这部作品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歌德本人就此解释说:“这主要是因为它的出现适逢其时的缘故。就像爆炸一只地雷只需一点导火索那样,这次在读者中引起的爆炸也是这样。 维特出生于一个较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受过良好的教育。他能诗善画,热爱自然,多情善感。初春的一天,为了排遣内心的烦恼,他告别了家人与好友,来到一个风景宜人的偏僻山村。 这位靠父亲遗产过着自由自在生活的少年,对山村的自然景色和纯朴的生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山村的一切如天堂般美好,青山幽谷、晨曦暮霭、村童幼女……这些使他感到宛如生活在世外桃源,忘掉了一切烦恼。没过多久,在一次舞会上,维特认识了当地一位法官的女儿绿蒂,便一下子迷上了她。他与绿蒂一起跳舞,他仿佛感到世界只有他们俩个。虽然绿蒂早已定婚,但对维特非常倾心。舞会结束后,他们激动地站在窗前,绿蒂含着泪水望着维特,维特更是深入感情的漩涡中,热泪纵横地吻着她的手。 从此以后,尽管日月升起又落下,维特却再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在他心中只有绿蒂。绿蒂的未婚夫阿尔伯特回来了,他很爱绿蒂,对维特也很好,他们学在一起谈论绿蒂。那绿色的山麓、悠然的溪水、飘浮的云再也不能使他平静了,他常感到自身的渺小,感到不自在,夜晚,他常常梦到绿蒂坐在身旁,早上醒来,床上却只有他一个人,他只有叹息命运的不济。最终在朋友的劝说下,他下决心离开心爱的绿蒂,离开那曾经给他带来欢乐与幸福的小山村。 维特回到城市,在公使馆当了办事员。他尽可能使自己适应这份工作,然而官僚习气十足的上司对他的工作吹毛求疵,处处刁难他,他的同事们也戒备提防,唯恐别人超过自己,这一切都使他产生许多苦恼。正当他深感百无聊赖时,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一位令人敬重的c伯爵。c伯爵谦逊老实,博学多才,对维特也很友善和信任,给维特带来一丝安慰。 一天伯爵请他到家中吃饭,不料饭后来了一群贵族,他们带着高傲鄙视的神情看着维特。连和他认识的人也不敢和他说话了,伯爵前来催他赶快离开这里,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嘲笑的面孔,听到讥讽的话语,他一气之下终于辞了公职。 他应一位侯爵将军之邀,去了猎庄,期间他曾想从军,但在侯爵的劝告下,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侯爵待他很好,但他在那儿始终感到不自在。他一直怀念着绿蒂,在心的牵引下他又回到原先的山村。山村的景物虽然依旧,但人事全非。心爱的绿蒂早已成了阿尔伯特的妻子,而善良的村民一个个惨遭不幸。他去拜访曾为他们作过画的两个孩子,但孩子的母亲告诉他,她的小儿子已经死了;他去访问向他讲述过内心秘密的农夫,恰好在路上遇见他,农夫说自己被解雇了,原因是他大胆地向女主人表示了爱情,她的弟弟怕他抢走了姐姐的财产而解雇了他。他不下千百次地想拥抱绿蒂,哪怕把她压在心上一次,内心的空隙也就填满了,可是见到她却不敢伸手。 冬天来了,天气越来越冷了,花草都枯了,一片荒凉。他看到了因爱恋绿蒂而丢了工作并发疯的青年,后来这个青年杀死了一个农夫,维特很同情他,想要救他,竭尽全力为他辩护,结果遭到法官的反对。救人不成,使他陷入了更深的悲痛之中,他也深感自己穷途末路,痛苦烦恼到极点,任凭感情驱使自己朝着可悲的结局一步步走去。 圣诞节前的一天,他又来到心上人绿蒂的身边,作最后的诀别。此时即将熄灭的爱情之火瞬间又放射出光芒,他对绿蒂朗诵奥西恩的悲歌,同时紧紧拥抱着她。两天后,他留下令人不忍卒读的遗书,午夜时分,他一边默念着“绿蒂!绿蒂!别了啊,别了!”,一边拿起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同时也结束了自己的烦恼。 歌德这本以第一人称书信体写成的小说可分为第一编和第二编。 二、第一编 维特是个能诗善画、对大自然无比热爱的青年,依靠父亲的遗产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1771年大地回春之际,为了料理母亲的遗产事宜,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无论是这里的大自然的美景,还是当地农村挚朴的农民,都使他产生了浓厚兴趣,以致留连忘返。不久,他在一次乡间舞会上认识了年轻貌美、善解人意且富有教养的法官的女儿绿蒂。两人一见如故,维特从此以后与她频繁往来,经历了一段令他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美好幸福的日子。但绿蒂已和一名叫阿尔伯特的青年订婚在先。不久,她的这位未婚夫旅行归来,并在此间侯爵府任职,与维特也很快成了好朋友。但他那种老成持重的性格和强烈的事业心则与感情奔放的维特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维特自感追求绿蒂已毫无希望,心灵上蒙上了厚厚的阴影。为了摆脱这种精神上的烦恼和尴尬的处境,他被迫告别了一往情深深爱着的绿蒂和可爱的小山村,到某地一公使馆任职。 三、第二编 维特在公使馆任职期间,经常受到迂腐的公使的百般挑剔。翌年春季的一天,他正在c伯爵家中吃饭,碰巧赶上当地的贵族男女到伯爵家聚会。维特从未想到过像他这样的小人物是无权跻身于他们其间的,因而遭到这些贵族乡绅的奚落,而且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维特忍无可忍,愤而辞去了公使馆的工作,到另一位侯爵的庄园作客。 由于他后来发现,他与这位侯爵也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志趣,加上对绿蒂的思念剧增,几个月后维特返回了原先的小山村。他循着当初去接绿蒂参加乡间舞会的大路,追忆着当年的往事,可此时当地已景物全非,一切成了过眼云烟,绿蒂也已为人妻。爱情上的绝望,世态的炎凉,官场的腐败,这一切使维特再也无法忍受,产生了告别尘世以求永生解脱的念头。同年圣诞佳节前不久的一个晚上,他又一次来到绿蒂住所,在诵读至动情伤感之处,情不自禁热烈拥抱和亲吻了绿蒂。两天后,维特在给绿蒂写完不忍卒读的遗书之后,于午夜时分,用她丈夫的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按他自己的遗愿,当地百姓将他葬在他自己选定的地方,没有任何牧师或教士来给他送葬。因为按照基督教规,自杀者是不能进入公墓安葬的。 四、作品评价 该作品绝大部分的情节是在维特写给朋友威廉的信中叙述的。 作为一个还不清楚自己人生目标的年轻人,维特离开了市民的世界,来到了w城。在那里,他从在自然中游荡和练习绘画中获得享受,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个艺术家。一天他被邀请参加舞会,在这次舞会上,他认识了公务员的女儿绿蒂,绿蒂在母亲去世之后照顾着八个兄弟姐妹。维特先前就知道她已经订过婚,却不顾这些,立刻爱上了她。舞会期间下了一场暴雨。两人想到了克洛普斯托克的同一首诗,并由此意识到了两人间深深的灵魂的亲和力。从此,绿蒂和维特一起度过了很多时光。 绿蒂的未婚夫阿尔贝特出差回来的时候,维特的感情渐渐产生了变化。绿蒂未婚夫的存在使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爱情的无望。尽管阿尔贝特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好心肠的人,他和维特之间的关系仍是紧张的。当维特意识到他对绿蒂的感情因为这种棘手的局面不能继续下去时,他离开了这座城市,以避开绿蒂。维特为一座大使馆工作了一段时间,但事务的死板和礼仪的拘束摧毁了他的希望。他不能认同社会的上层和贵族的生活。他失望地回到了w城。这时绿蒂已经和阿尔贝特结婚了。 圣诞节之前,维特在阿尔贝特不在时拜访了绿蒂,并为她朗读了莪相(ossian)的作品,他们情不自禁,相互拥抱、亲吻。但是绿蒂挣脱了,还发誓永远不再见维特。这次事件后,维特彻底绝望了。他写了一封诀别信,并以要旅行的借口向阿尔贝特借了两把枪开枪自杀。次日早晨,人们发现他身着他标志性的蓝-黄衣服死去了。莱辛的作品《爱米丽雅·迦洛蒂》翻开着放在他的桌上。由于是自杀,人们无法以基督教的方式埋葬他《少年维特的烦恼》是歌德早年时期最重要的一部着作,德国“狂飙突进运动”最丰硕的成果,世界文学宝库中的珍品;它一出版即风靡整个欧洲大陆,掀起了一股“维特热”,并很快成为第一部产生重大国际影响的德国文学作品。 五、作品影响 《少年维特的烦恼》被视为狂飙突进运动时期最重要的小说。这部小说获得了那个时代相当高的印数,并且是引发所谓的“阅读热”的因素之一。 第二百三十八章 杂乱 歌德本人也没有预料到这本书会获得世界性的成功。为了记录所谓的“维特热”,现在在韦茨拉尔,除了一本珍贵的第一版《少年维特的烦恼》外,被展示的还有它的戏仿作品、模仿作品、争鸣文献和多种语言的翻译本。但这本小说的成功并不仅仅是一种流行现象,用歌德自己的话来说: 这本小书的影响是巨大的、惊人的、很好的,因为它产生的正是时候。(《诗与真》) …… 《维特》是赵晓攀律师于1997年在新浪博客发布的一个原创诗歌。 1、作品原文 在期待爱情的日子, 你怎能抑制将人生比作冬天的冲动? 炽热的爱火会温暖寒冷的冬天, 光明的爱火将照亮阴郁的冬天。 但维特啊,你正值人生的春天, 若爱神如期眷顾,春光更明媚; 若她姗姗来迟,春天里, 亦不会有冬天的寒冷和阴郁! (赵晓攀律师作于1997年) 2、创作过程 维特即歌德名作《少年维特之烦恼》的主人公,因失恋而自杀。 此诗系受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18首受启发而作,该诗前两行为:“shalliparetheetoasummer''sday? thouartmorelovelyandmoretemperate.” …… 维特,霹雳布袋戏虚拟人物。 阇皇西蒙的随身总管。人若其名,负责服侍阇皇、宴客招待等大小事,全心为照料阇皇城一脉而努力,一口中英文夹杂的腔调,十足的西洋风味。 1、人物设定 名称:维特 性别:男 初登场:霹雳劫之阇城血印第7集 退场:霹雳劫之末世录第6集(死于茶理王) 等级身份:一阶嗜血者(纯种) 身份:阇城总管 根据地:阇城 2、人际关系 组织门派:嗜血族 上司:阇皇西蒙、禔摩 同伙:希恩 部属:雪飘染、地狱人形师、**阳师 3、人物经历 维特是阇皇西蒙的随身总管。负责督办西蒙交代的一切事情。西洋人打扮,为嗜血者中比较谦虚有礼之人。在前往王者之墓阻止四分之三吸收前任王者灵气蜕变过程中,遭遇红寅擒抓。被茶理王以涂上千年树树液的异能面具试验,遭灰化。 …… 《少年维特的烦恼》因为没有外在的叛逆而使得内心的茫然无处宣泄。“水木年华”擅长的民谣摇滚恰如其分的反映出一代青年人的精神迷失。 1、歌曲歌曲 我的爸爸妈妈很爱我 我的考试成绩也不错 我从不曾缺少零钱过 可我为什么总是不快乐 我会在不错的大学里面 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我正浮涌的理想生活 可我为什么总是不快乐 我不再是玩游戏的年轻人 我想我应该变得懂事了 可我为什么不快乐 可我为什么还是不快乐 那些玩具早应该丢掉了 我想我应该变得成熟了 可我为什么不快乐 可我为什么就是不快乐 我的爸爸妈妈很爱我 我的考试成绩也不错 我从不曾缺少零钱过 可我为什么总是不快乐 我会在不错的大学里面 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我正浮涌的理想生活 可我为什么总是不快乐 我不再是玩游戏的年轻人 我想我应该变得懂事了 可我为什么不快乐 可我为什么还是不快乐 那些玩具早应该丢掉了 我想我应该变得成熟了 可我为什么不快乐 可我为什么就是不快乐 可我为什么总是不快乐...... 可我为什么总是不快乐...... 2、歌手简介 水木年华,中国人文民谣歌唱组合,“水木年华”的名字取自于“水木清华”,前后共有四位成员,均是清华大学毕业生。 …… 《少年维特的成长》raisingvictorvargas,是一部法国爱情剧情类的电影。彼得·苏列特petersollett(导演)指导,维克多·罗塞克victorrasuk、梅罗妮·迪亚兹meloniediaz等主演。2002年5月16日法国上映。 1、剧情简介 18岁的维特老是幻想自己是风流潇洒的男子汉,实际上他却和哥哥、姊姊及严厉的祖母同住在纽约狭窄的公寓内,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当维特成为大众情人的公信力受到打击,他藉由与附近公认最性感的女人茱蒂约会来重振雄风,茱蒂起先不当他一回事,却渐渐被他的温柔攻势所打动。 2、维克多·罗塞克饰victorvargas 梅罗妮·迪亚兹饰melonie 朱迪·马特饰''juicy''judygonzalez altagraciaguzman饰grandma 3、上映日期 国家地区......上映发行日期(细节) 法国france......2002年5月16日......(cannesfilmfestival) 土耳其turkey......2003年5月30日 以下按上映日期先后排序 法国france......2002年9月4日......(deauvillefilmfestival) 加拿大canada......2002年9月7日......(torontofilmfestival) 英国uk......2002年11月20日......(londonfilmfestival) 美国usa......2003年1月16日......(sundancefilmfestival) 法国france......2003年1月24日......(parisnemofilmfestival) 美国usa......2003年3月8日......(southbysouthwestfilmfestival) 法国france......2003年3月23日......(cinémasd''amériqutinedetoulouse) 美国usa......2003年3月26日......(newyorknewdirectorsandnewfilmsfestival) 美国usa......2003年3月28日......(limited) 美国usa......2003年4月7日......(phdelphiainternationalfilmfestival) 土耳其turkey......2003年4月13日......(istanbulfilmfestival) 俄罗斯russia......2003年6月28日......(moscowfilmfestival) 法国france......2003年7月2日 比利时belgium......2003年7月2日 捷克czechrepublic......2003年7月5日......(karlovyvaryfilmfestival) 荷hends......2003年9月7日......(filmbytheseafilmfestival) 英国uk......2003年9月19日 丹麦denmark......2003年9月30日......(busterchildren''sfilmfestival) 瑞士switzend......2003年10月8日......(frenchspeakingregion) 挪威norway......2003年10月16日......(bergeninternationalfilmfestival) 澳大利亚australia......2003年10月23日 美国usa......2003年10月......(tallgrassfilmfestival) 新加坡singapore......2004年2月12日 瑞士switzend......2004年7月1日......(germanspeakingregion) …… 时代背景 18世纪,德国的启蒙运动在文艺复兴成果的影响下,提出了博爱、平等和自由,这对欧洲当时的封建专制统治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在这段时期,封建贵族专横暴虐、腐朽没落,人民的生活非常的困苦,思想也受其压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狂放突进运动”的发生就是对这一点的充分证明。 这次运动的矛头直指封建等级观念和封建制度对婚姻、对个性的束缚,是德国的进步青年对封建专制制度一次最激烈的反抗。他们崇尚自然,追求主观情感的抒发;他们要求个***,思想自由,采取多种形式对社会丑恶现象和专制暴改进行抨击和揭露;他们歌颂生命,歌颂自由,赞美爱情。这次运动具有强烈的叛逆性和反抗性,对德国的社会现状的改善和民族文学的发展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维特》正是受这次运动精神的影响,在作品中极大的表现了具有时代性的狂热突进精神。 个人背景 小说的情节在极大程度上是自传性的:当年歌德的确遇到过一叫绿蒂的女孩,那是他青年时应聘到魏玛共和国做官。并在一次舞会上结识了美丽的少女绿蒂。绿蒂的父母早早双亡,长女娇弱无能,于是家庭的重任便落到了绿蒂的身上。绿蒂相貌动人,勤劳能干,是歌德很快便爱上了她。但是绿蒂早已同他人订婚,她的未婚夫知道歌德喜欢绿蒂,但是他并不嫉妒,而是同情,他甚至还考量过绿蒂和歌德在一起会不会更幸福。但是绿蒂始终没有给歌德他想要的爱,更多的只是友谊。绿蒂也深深地明白歌德的痛楚,并多次劝说他离开自己,即便这样,歌德仍是犹豫不决,而他对绿蒂的爱又一天天的加深。因此,在痛苦不堪的情况下,歌德还是主动离开了。 后来当歌德在韦茨拉尔(wetr)的帝国最高法院实习期间,他结识了年轻的夏洛特·布夫,并爱上了她。但夏洛特已经和一位名叫约翰·克里斯蒂安·凯斯特纳(johannchristiankestner)的法律工作者订了婚。在夏洛特的父亲看来,凯斯特纳显然比年轻、有着艺术方面抱负的歌德更加稳重可靠;歌德在那时就已经更想成为一名艺术家而不是律师。歌德仓促地离开了夏洛特。后来,他又认识了一位枢密顾问的女儿马克西米利安娜·冯·拉·罗歇。歌德把两个女子给他留下的印象融合到了绿蒂的形象中。据歌德本人说,他在四周的时间内写出了这部书信体小说,以抵消爱情的痛苦并使自己从自杀的念头中摆脱出来。 小说中的一部分情节,特别是结尾的部分,不同于歌德的经历。维特自尽了,歌德却沉浸在痛苦与写作中。小说中自杀的情节是受到了一位年轻的同事耶路撒冷的激发而产生的。耶路撒冷确实因为巨大的爱情上的不幸而自杀,他在韦茨拉尔的墓地成了不幸的年轻恋人的朝拜圣地。卡尔·威廉·耶路撒冷(karlwilhelmjerusalem)是歌德的泛泛之交,他于1772年10月自杀。此事是凯斯特纳告诉歌德的。具有悲剧性的是,耶路撒冷用来自杀的手枪是凯斯特纳借给他的。这使歌德把他自己在1772年夏天的经历和耶路撒冷的命运混合起来,而在小说的第二部分,耶路撒冷的命运越来越多地成为叙述的主要对象。歌德将耶路撒冷的许多性格特点和其他特征转移到他的维特形象上。为了更近地了解耶路撒冷自杀的情况,歌德于1772年11月初再次短暂地来到韦茨拉尔。他以与熟悉耶路撒冷的人的谈话,以及他自己对耶路撒冷的记忆构成了小说的基础。他甚至原文引用了凯斯特纳对耶路撒冷之死的报告的一些段落。 维特 维特是一个性格率真、感情细腻丰富、才思敏捷、爱憎分明的青年形象。他热爱优美壮丽的大自然,崇尚纯真的人性,同时才华横溢,追求个***和情感的自由。但维特作为一个“第三者”的形象却与当时的社会格格不入,他厌恶虚荣无聊的小市民、矫揉造作的贵族和保守迂腐的官场,尽管面对无处不在的排斥、指责和打击,以致时时在感情的痛苦和心灵的矛盾中挣扎,他仍义无反顾地反抗世俗和传统,追求纯真的爱情。 绿蒂 绿蒂是个人如其名的妙龄少女。而对比维特的年少冲动、激情四溢,从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绿蒂作为他一心倾慕的对象却显得格外的理智、冷静和内敛。这与她本身的家庭环境和成长经历有着很大关系,绿蒂出身于一个乡村法官家庭,但早年丧母,作为长姊一直担负着抚养幼小弟妹的工作,这使她的性格里具有了异常强烈的道德观念和责任感,这也成为了束缚她本身爱情表达的根源。 作品主题 《维特》虽然描述的是一个少年的爱情故事,但是其本质体现的是对封建势力的反抗,这是对歌德所生活的时代的生活本质最真实的反映,同时还体现了狂热突进的时代精神,是德国绝大多数进步青年的心恋体现。 在维特身上体现了歌德的世界观、宗教观、审美观,以及他对德国新兴资产阶级的期望。维特所向往和追求的正是人性的解放和自由。维特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定向了悲剧的结局。他的悲剧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悲剧,同时还是阶级的悲剧和社会的悲剧。《维特》所描述的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悲剧爱情故事,而是深刻地揭露了18世纪德国的封建统治阶级对德国普通阶级人民的压迫和摧残,人们的精神和思想都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苦闷的内心渴望获得解放,但是又由于自身的软弱性而普遍存在的消极、颓废情绪的生活状态。而维特就是这个时期德国的觉醒青年,他对人生和社会都有着深刻而清醒的认识,对现实的不满和憎恶让他充满了攻击性,但是斗争力量的缺乏又使他感觉力不从心,这种矛盾深深的折磨看他,让他的情绪从激愤、焦虑逐渐转变为忧郁和苦恼,直至最后感到绝望,通过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与这个丑恶腐朽的社会做了彻底的决裂。他的死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对自己和社会的关系没有认识清楚。《维特》以一种特殊的艺术方式对社会的腐败现象进行了揭示,并对造成这种社会弊病的根源进行了揭露和抨击,是整个时代的痛苦和憧憬的缩影体现。 在爱恋绿蒂的过程中,维特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作为人性弱点与自我内心不可逾越的纠结。他醒悟“要是人不那么孜孜不倦地驰骋自己的想象力,追忆以往的不幸,而是漠然地看待眼前的境遇,他们的痛苦就会减少。”发现了人人固有的与他人比较着寻求幸福最终失落在自己的妒忌之心中的弱点,直到受尽爱的折磨,维特看尽了一个人生的必然:“人生不过是受苦受难,饮尽杯中酒罢了。”这一系列发现的过程,都是主人公爱中探索自我、探索人性的过程,对自我的重新思考和认识。又一次彰显了作品对于自我和精神的发掘这一主题。 第二百三十九章 哪个版本 维特之死,是主人公实现自我、升华自我的一个最终途径。维特说“但愿我能够享受到为你去死,为你牺牲的幸福。”维特之死,是对于自我的坚持,对自然性情以及自我挚爱的终极追求。在理性与节制的时代,维特的爱情与理性背道而驰;维特之死,是对理性的一句抗议,也是主人公实现自我的唯一途径。 作品中的“外界”有两重,一是广阔的自然,一是自我难以融入的理性社会。关于自我与外界的关系,歌德认为内心应当回归自然,两者相融合,不是将自我泯灭于违背自然的理性中。在作品的开篇,维特沉浸在村庄优美的自然风光以及人情风物中,怡然自得。然而作为现实中的,文明社会中的人,完全摆脱世俗生活而全然投身于自然怀抱却不现实,维特面对世俗与理智的冲撞,无论在政治事业还是感情生活中都难以融入适应。 作品中另外两个重要人物,阿尔贝特和绿蒂,是理性人的象征,也是不同程度失去自我意识的象征。作者对阿尔贝特内心情感的抒发却鲜有着墨。读者看到了他对绿蒂的占有对维特的谦和有礼,却看不到他的内心世界,塑造阿尔贝特这个人物某种程度上讲是对时代主流以及失去自我的不完全人性的控诉。而绿蒂,象征了一种精神处于中间状的人格,在理性的社会中,她无力反抗其实也无心反抗,然而她并没有完全失去天真,美丽,热情,这是她之所以吸引维特的重要原因。这里,歌德对于绿蒂的潜意识有一定描写“她思来想去,觉得哪个女朋友也配不上他,或许她的心里只是想把他留给自己。”绿蒂的内心处在一种矛盾的状态,但是理性在她的头脑中是占踞上风的。绿蒂的两种特质吸引也伤害着维特。维特普经抱有过幻想,但是他最深爱的两个人却站在了理性的一方与他隔岸远对,幻想破灭,让他再也无法在生活下去。 艺术特色 《维特》的一个成功之处在于书信体的运用,作者采用第一人称的形式进行写景、抒情、叙事和议论,通过这种书信体的形式,仿佛走进了主人公的内心,倾听他的言谈笑语和啼泣悲叹,甚至能够窥见他那颗跳动着的、敏感的、柔软的心。在阅读的过程中,往往会让读者产生这封信就是写给自己的错觉,运用浓郁诗意的多重抒情,给读者带来深刻的感受,具有高度的艺术性。抒情主要分为直接抒情和间接抒情两种形式。 在《维特》这部小说中,大多数还是采用的直接抒情的方式,主人公通过内心的独白,直抒胸臆,将自己的奔涌出来的喜怒哀乐直接向读者倾诉、宣泄,如汹涌的洪水一般,让人不禁为其淋漓尽致而震撼、而感动。《维特》中的直接抒情在小说的情感表达中占有至关重要的地位,一方面在维特与作者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有利于作者情感的表达和抒发,揭示作者内心深处的秘密,另一方面在维特和读者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让维特能够直接与读者进行交流,有利于读者更加深入的体会维特的思想和情感。 另外,小说中,还有以“编者语”的形式进行直接抒情也是小说抒情手法的一个突出的特点。鉴于日记和信件内容的局限性,作者在文中穿插了编者语,以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同时也进行了抒情描写。编者语以细腻的笔调对维特的情感进行传递,形成维特借助编者进行情感抒发的真实效果,不仅能够对维特的内心世界的变化进行客观深入的描写,还能以外观者的角度对其心理变化对未来所产生的巨大影响进行预测和铺陈。 《维特》中作者采用的间接抒情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是寓情于景,二是寓情于事。寓情于景是通过对环境或者景色的描写来进行情感抒发的方式,这种抒情方式中的景物描写起的是烘托的作用,主要表现的是人物的心理活动,往往充满诗意。 五、作品影响 《少年维特的烦恼》被视为狂飙突进运动时期最重要的小说。这部小说获得了那个时代相当高的印数,并且是引发所谓的“阅读热”的因素之一。 为了记录所谓的“维特热”,在韦茨拉尔,除了一本珍贵的第一版《少年维特的烦恼》外,被展示的还有它的戏仿作品、模仿作品、争鸣文献和多种语言的翻译本。 这部小说激起了批评家和支持者们极为热烈的反应。其中的原因在于,歌德以维特作为他小说的中心人物,而这个人物完全违背了市民社会的规则。市民大众将维特视为一个和睦婚姻的破坏者,一个反叛者,一个无神论者,他与市民大众的观念完全相悖。他们期待的文学,更多的是“实用的东西”和“娱乐的东西”,而歌德的小说在他们看来并不是上述两者中的任何一种。他们直接在故事中寻找“实用的东西”,他们希望有一个他们能够认同的人物,并从他的行为中得到学习。特别是小说充满了优美的抒情格调,文字洁净明快,很值得称道。但这部小说却是以自杀告终的——从市民的价值标准来看这不可想象。许多市民批评这部小说仅仅因为它的主要人物不符合他们的观念,还威胁到他们的价值标准。他们认为《少年维特的烦恼》是一本和传统文学决裂的书,这种决裂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他们认为这本书颂扬了与他们的利益相悖的价值标准,赞美了自杀的行为。 针对这部小说对自杀的赞美的批评在很大程度上也来自于教会和一些同时代的作家,因为,据说许多青年模仿了自杀行为。实际上的确有模仿性的自杀行为,但其数量远远低于教会宣称的数量。在一些地方(如:莱比锡、哥本哈根、米兰)这本小说甚至受到了封禁。歌德的反驳大意如下:他以自己的生还给出了最好的例子:人们必须写出内心的痛苦。歌德对指责自己诱惑他人自杀的冯·戴尔比(vonderby)主教和布里斯托(bristol)爵士做出了辛辣、讽刺的回应: 现在你却把一个作家托来盘问,想对一部被某些心地偏狭的人曲解了的作品横加斥责,而这部作品至多也不过使这个世界甩脱十来个毫无用处的蠢人,他们没有更好的事可做,只好自己吹熄生命的残焰。 《维特》一出版,很快译成英、法、意、西等二十多种文字,有些国家还出版了几种不同的译本。在青年中间掀起了一股“维特热”,他们穿上维特式的蓝色燕尾服,黄色背心,讲着维特式的话,模仿维特的一举一动,极少数人甚至仿照维特的自杀方式,一枪结束自己的生命。这股热浪不但在德国流行一时,还波及到英国、法国、荷兰和北欧诸国。在各个阶层都产生了巨大影响。 在中国,郭沫若所译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在1922年出版后,马上引起巨大的反响,当时正值“五四运动”之后,参与反封建斗争的中国青年在《维特》一书中发现与中国现实有很多雷同之处,产生了共鸣,这本书在国内广泛流传,仅就抗日战争以前的情况而言,到抗战前夕,由泰东、联合、现代和创造社四家书店先后再版重印,共达37版之多。 六、作品评论 德国思想家恩格斯:“《少年维特之烦恼》用艺术手法揭露了社会的全部腐败现象,指出了社会弊病中最深刻的根源。”“歌德完成了《少年维特之烦恼》,建立了一个最伟大的批判的功绩。” 丹麦批评家勃兰兑斯:它(《少年维特之烦恼》)的价值在于表现了一个时代的烦恼、憧憬和苦闷。 匈牙利美学家、文艺批评家卢卡契《论〈少年维特之烦恼〉》:“这部小说不仅宣告了革命的人文主义理想,而且同时完整地表现了这种理想的悲剧性矛盾。《少年维特之烦恼》不仅是18世纪资产阶级文学的一个高峰,而且是19世纪伟大的现实主义问题文学的第一各伟大先锋。资产阶级文学史如果把夏多布里昂及其同伙看作是《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文学摹仿者,那么,它是在故意贬低《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意义。继承《少年维特之烦恼》真实倾向的不是反动浪漫而是十九世纪里人文主义理想悲惨的衰亡的伟大描述者者巴尔扎克和司汤达。” 翻译家杨武能:“在表现形式上,《维特》受了一度在德国很流行的英国理查生的小说和卢梭的《新爱露绮丝》的影响。 七、出版信息 历史版本 第一版出版于1774年。 70年代 1774年出现了一部法语译本,此译本拿破仑读了七遍。 1775年德语本重印了七次。 此后出现了荷兰语译本(1776年),英语译本(1779年),意大利语译本(1781年)和俄语译本(1788年)。 80年代 1787年歌德出版了小说的修订版。 中文译本 1955年,《少年维特之烦恼》,郭沫若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75年,《少年维特的烦恼》,周学普译,志文出版社1981年,《少年维特的烦恼》,杨武能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少年维特的烦恼》,侯浚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年,《少年维特之烦恼浮士德》,劳人、董文樵译,浙江文艺出版社1994年,《少年维特之烦恼》,卫茂平译,北岳文艺出版社1996年,《少年维特之烦恼》,黄敬甫译,花城出版社1997年,《少年维特之烦恼》,丁锡鹏译,花山文艺出版社1997年,《少年维特的烦恼亲合力》,韩耀成、洪天富、肖声译,译林出版社2000年,《少年维特之烦恼亲合力》,高中甫、胡其鼎译,北京燕山出版社2002年,《少年维特之烦恼》,仲健译,漓江出版社2002年,《少年维特之烦恼》,白山、江龙译,长江文艺出版社2002年,《少年维特之烦恼》,方华文译,陕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少年维特之烦恼》,成皇译,中国华侨出版社2004年,《少年维特之烦恼》,王传声译,安徽文艺出版社2005年,《少年维特之烦恼》,张佩芬译,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年,《少年维特之烦恼》,林惠瑟译,天津教育出版社2006年,《少年维特的烦恼》,朱华平译,广州出版社2007年,《少年维特之烦恼》,胡庆生译,哈尔滨出版社2009年,《少年维特的烦恼》,王凡译,万卷出版2009年,《少年维特的烦恼》,任宣怡译,华文出版社2010年,《少年维特之烦恼》,王朋译,哈尔滨出版社 八、作者简介 歌德(johannwolfgangvongoethe1749~1832),德国诗人,欧洲启蒙运动后期作家。他生于法兰克福镇的一个富裕市民家庭,曾先后在莱比锡大学和斯特拉斯堡大学学法律,也曾短时期当过律师,但主要志趣在文学创作方面,是德国“狂飙突进”的中坚,1775~1786年他为改良现实社会,应聘到魏玛公国做官,但一事无成,他不但没战胜德国市民的鄙俗气,“相反,倒是鄙俗气战胜了他”(马克思)。于是,1786年6月他化名前往意大利,专心研究自然科学,从事绘画和文学创作。1788年回到魏玛后只任剧院监督,政治上倾向保守,艺术上追求和谐、宁静的古典美。1794年与席勒交往后,随着欧洲民主、民族运动的高涨和空想社会主义思想的传播,他的思想和创作也随之出现了新的飞跃,完成了《浮士德》等代表作。 …… ” 云起小叹一口气,说不出什么滋味。 目光却随着回想,追至不远处床头柜前摆放的某本书。 他的那本,是哪个版本的呢? 第二百四十章 害怕的华灯初下 云起恍神间,已起身走至床头柜前。 一个愣惚,失手碰到了附近的书堆。 “啪、嗒” 书堆如阶梯般逐次跌倒在地上。 云起的心神,却被最先掉落的一张折纸吸引了。 那是一张彩色的锦纸。 那是她不曾见过的,又觉得有点眼熟: ——很像……,他送的锦纸。 手比心快,已然打开了它: “ 《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多重抒情 作者:黄慧红 1774年,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在德国莱比锡出版,真情实感,强烈的时代精神,高度的艺术性,三者融合产生了空前的社会反响,形成了一股强劲的维特热。继而“成为第一部产生重大国际影响的德国文学作品”。《少年维特之烦恼》具有高度的艺术性,歌德非常成功地运用了第一人称书信体的形式,让主人公面对面地向读者诉说自己的遭遇和感受,展露自己的抱负和情怀。“信中时而写景,时而抒情,时而叙事,时而议论,读着读着,我们自己仿佛变成了收信者,听到了主人公的言谈笑语、啼泣悲叹,窥见了他那颗时时在柔弱地颤动着的敏感的心。”带给读者这样深刻的感觉,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文中充满浓郁诗意的多重抒情。 抒情是直接或间接地抒发内心感情的一种表述法。简言之就是“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抒情分为直接抒情和间接抒情两类。本文从《少年维特之烦恼》(后文简称《维特》)中的直接抒情和间接抒情入手,具体探讨本文抒情的多重性。 一.直接抒情 在《维特》一文中,很多情况下都采用直接抒情,主人公直抒胸臆,把自己的喜怒哀乐直接向读者宣泄,把奔涌的感情直接向读者倾吐,让读者也被这种淋漓尽致的情感所震撼。 (一)内心独白式的直抒胸臆 通过内心独白来表现的抒情是最为直接也最为酣畅的,不需要解注外界事物,而只忠于自己内心的想法并且难以抑制地表现出来。在文中,像这样内心独白式的直接抒情占有重要地位,大量运用了内心独白的手法。“借助这一手法可使主人公维特更直接地与读者交流,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以及内心世界的秘密。在维特与读者之间,在维特与自己的灵魂之间,通过倾诉构建一座连接虚幻与真实的桥梁,方便作者更好地铺陈故事情节,同时也使读者更好地理解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与情感。”例如,下面这段内心独白: “一种奇妙的欢愉充溢着我的整个灵魂,使它甜蜜得就像我所专心一意地享受着的那些春晨。这地方好似专为与我有同样心境的人创造的;我在此独自享受着生的乐趣。我真幸福啊.....我完全沉湎在对宁静生活的感受中,结果我的艺术便荒废了。“ 这段内心独白是维特刚来到-个新的城市时,面对当地自然环境所抒发的强烈的愉快心情。运用内心独白的抒情方式我们能直接深刻地体会到维特当时当地的心境,如同我们也切身感受到那份快乐。维特毫不掩饰地向读者传达了这种强烈之喜,我们在体会这份情感时,也开始对维特的性格有了大致了解。 又如,”绿蒂啊,但愿我能够享受到为你去死、为你牺牲的幸福!如果我能够重新给你带来安宁,带来生活的欢乐,我愿意勇敢地.愉快地迎接死亡。“在这一段内心独白中,维特在对爱情和人生的绝望中,努力尝试去告诉读者,死之前他是勇敢而快乐的。进而表明,他对绿蒂的爱的深刻,并愿意为之奉献生命的决心。此时,维特的形象鲜活地映现在读者的心里,维特这份强烈的爱情也震撼着读者。 (二)“编者语”式的直接抒情在《维特》一文中,除了维特在日记和信件中内心独白式的直抒胸臆之外,在编者语中的直接抒情,也是《维特》中抒情手法的一大特点。由于维特日记和信件内容的有限性,作者为了让读者更好地了解故事发展,在文中穿插了编者语。在编者语中,除了大量对事件的直接描述外,其中也不乏编者的直接抒情。例如: “郁闷和不快在维特的心灵中扎根越来越深了,互相交织也越来越紧了,渐渐占有他的全部身心。精神的和谐完全破坏了,内心的激愤和烦躁耗尽了他全部天赋的力量....他变了,变成了忧愁的伴侣,常常郁郁不乐,常常显得不公道,也更加不幸了...” 这段编者语的心理描写,可以明显感觉到一种抒情的意识。它其实是在直接抒发维特的“忧愁“和“郁郁不乐”、“激愤“和“烦躁“的情绪。这种情感是复杂而深刻的。编者用细腻的笔调向读者进行直接抒情,传达维特当时的心境,构成维特借助编者抒发自我情感的真实效果。我们不仅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维特内心的变化,而且可以看到这一变化带来的巨大影响。这种糟糕的心理状况让维特变得越来越悲伤、失落和绝望。 二.间接抒情 在《维特》一文中,除了直接抒情之外,作者更多地采用地是间接抒情,情感虽然不能像直接抒情那样喷涌而出,但是情感在事与景中则更显生动和真实。 (一)寓情于事 寓情于事,是通过事物或事件的叙述来抒发情感。它不注重事物的本身,而侧重于通过事件所带来的情感状态。在文中,抒情的展开常常与事件的发展推动相联系、相融合。在事件的发展过程中,穿插维特的心情变化和情感抒发。例如下面这段抒情文字:“这个可怕的、残酷的经历,猛地震动了他,使他的心完全乱了。霎时间,他像让人从自己悲哀.抑郁和冷漠的沉思中拖了出来,突然为一种不可抗拒的同情心所控制,因而产生了无论如何要挽救那个人的强烈欲望。 通过对维特的邻居一那位爱慕着寡妇的青年长工的死亡事件的描述,紧接着抒发情感,这就是典型的寄情于事的手法,通过事件真实深刻地揭露人物的内心世界。这个事件对维特的影响很大,他对于爱情、人生的想法开始感到怀疑并且逐渐崩塌,对之后维特自杀在情感上起到铺垫的作用。 又如,在编者语中说到:“他在实际生活中遭遇到的种种不快,在公使馆里的难堪,以及一切的屈辱,这时都统统在他心里上上下下翻腾来...结果,他便任自己古怪的感情、思想以及无休止的渴慕的驱使,一个劲儿和那位温柔可爱的女子想周旋....维特所遭遇到种种“不快“、“难堪”、“屈辱”都在前文的日记和书信中一一记录,最后这些事件集中起来,便带来了维特心里的“翻腾”。因为事件带来的心理状态是一个动态的变化过程,使读者也能真实地感受到这份心境并且牵动着读者的心情。 (二)寓情于景 所谓寓情于景,即在景色或环境的描写中寄托情感。在《维特》中,这也是一种常见的抒情方式,并且充满诗意。文中写景始终起着烘托情感,揭示内心的作用例如,“维特初到瓦尔海姆是万物兴荣的五月,离开和重回瓦尔海姆都已是落木萧萧的秋季,等他生命临近结束时更到了雨雪交加的隆冬一时序的更迭和自然界的变化,与主人公由欢欣而愁苦以至于最后绝望的感情发展完全吻合,做到了诗歌所研究的情景交融,寄情于景。”多变的环境描写也意味着维特多变的性格与情绪。 通过对环境景物的描写来烘托人物心理,可以很真切地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使读者深入主人公维特的内心,去感知他交错复杂的情绪,从而让读者更深刻地理解了维特的性格。正如文中这样一段话,“真美啊,我能来到这儿的小丘上,眺望那道美丽的峡谷,那周围的景物是如此地吸引着我。一那儿有-座小小的树林!一你要能到林荫中去多好!一那儿有一座高高的山峰!-你要能从峰顶俯瞰辽阔的原野有多好....”,我们既可以感受到美丽的景物一“树林”、“山丘”、“沟壑”等,也可以感受到维特的心情,他希望朋友威廉也能感受到他的喜悦的心情,他对于瓦尔海姆的环境的喜爱。读者也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份情感,并且随着描写身临其境地想象景物,体会感情,真正实现寓情于景,情景交融。 正是以上所说的多重抒情方式的综合运用,使《维特》一文充满着浓郁的抒情性,其本身也可称为“一首凄婉的叙事诗”。多重抒情方式所传达的真情实感是文章抒情性质的催化剂,使读者能感受到文中蕴含的深刻的情意并且在推动故事情节发展,增进读者与主,人公维特内心与思想上的交流方面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维特自己来向读者倾诉他的经历,他的思索。借此读者更直接地感觉到了他的痛苦、压抑与矛.盾。同时也更好的理解了故事的意义以及作者真实的想法。这也就真正构建起全文的抒情脉络,使整个故事变得鲜活生动,真实可感,这是《少年维特之烦恼》的一大魅力。 注释: 1朱维之.外国文学简编[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1版:143页. 234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译后记(杨武能),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1月第1版:130页. 参考文献: [1]朱维之.外国文学简编[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1版. [2]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q.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1月第1版. [3]聂珍钊.外国文学史(第二卷)[c.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4年1月第2版. [4]张晓晖.独白之哀歌心灵之窗口一-《少年维特之烦恼》心理描写研究[].安徽文学,2008:3. [5]刘为.评《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的维特形象[].高等函授学报,2007:6. ” 黄慧红? 没听过这个名字呀! 那可能是不怎么出名吧! 由直接抒情和间接抒情构成的多重抒情。 直接抒情主要在于:内心独白式的直抒胸臆和“编语式”的直抒胸臆。 而间接抒情则在于:寓情于事与寓情于景。 云起觉得挺有意思,这是进行归纳总结了,里面列举的例句也很具典型。 诗词赋,好像也很喜欢用这几种。 “云起,起来了怎么没去洗漱?” 还不待云起继续思考,奶奶云韵已坐起身穿衣服。 云起才怔怔反应过来,书堆“啪嗒”的声响挺大,估计把奶奶吵醒了。 再加上老人家本来就浅眠,定然不会再睡。 “奶奶,你醒啦?” “刚刚书不小心掉了,我捡起来就去!” 云韵揉揉眼,点点头,“下次小心点。” 云起颔首,迅速把地下的书堆整理码齐,然后放下锦纸便去洗漱。 那什么的,回来也可以研究。再不洗漱,都要迟到了。 云起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发呆了,而且一发呆,思绪必定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颇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感觉,幸好没在上课期间,不然必定会错过老师讲述的重点知识。 云起甩甩头,把那些飘远的思绪拉回,目光看向前方。 十字路口,车水马龙的横桥,她敢走神?怕是不要命了! 其实白天还好,即便云起近视,还是很容易过桥。 最令云起揪心的是下午放学回家吃晚饭,然后来学校上晚自习的这个档口: 如果她在家偷懒,看了一会中央一台的节目,就是那个测试各种“谣传知识”的节目。 恰巧遇上云起感兴趣的,她总要看一会再走。 等到那时候再出门,正当下班的高峰期,马路繁忙,又是华灯初下,各种车辆的闪光灯闪烁亦或鸣笛,云起总会搁着心跳过马路。 无论是出巷口到滨河西路对面,亦或是左拐右拐的的横桥,云起总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命丧当场。 通常,车辆还有一点远,她便会打小跑过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田老师的贴心 并且,历年来,横桥附近的交通事故也屡见不鲜。 然而,还是没有装红绿灯…… 后来,云起才知道是因为路段太窄,梧溪政府“资金”又用于了它处,偶尔也有交警维护,其实也就还好。 当然,那都是之后的事。云起此时只觉得很是危险,便瞅准眼匆匆过了马路。 …… 早自习如平常一样。 云起拿出课本和辅助资料,圈出早上要背诵的范围,便同其他同学一样大声朗读起来。 即便,她通常读个两三遍就记住了。 用云起的话来说,“要在理解的基础上再背”,楚依云她们几个总被她这话气得牙痒痒。 群殴吗? 可以吗? 根本行不通! 因为云起说的是实话啊。人家的一两遍就是为了理解,再一遍就是背诵了啊→_→ 楚依云几个:“……”这手忍不住了怎么办?可确实也是实话啊! 只能说同人不同“脑”啊! 因而,早自习背书期间,无论是楚依云,还是苏安于辞行他们,还是附近周遭的同学,谁都不会去“招惹”云起,不然你“人比人”,气到的只会是你。 云起如平常一般,读了一遍,感觉状态很好,自顾着渐渐投入原文的理解中。 一阵轻声的“叩叩”(叩桌声),却在云起桌上响起。 云起一开始没注意,第二声终于引起了她的关注。 会是谁啊? 也不怪云起纳闷,自从好几次的“打断”,某几个人被云起“完虐”后,大家便识相地不在这个点找云起了。 云起抬眸一看,是田老师那慈祥关爱的笑容。 田老师眨眨眼,放下一叠东西便扬长而去。 其他的什么也没说,不过她相信云起能领会的。 读起书来那么认真,她轻轻叩的那几声都有点负罪感了啊,不行不行,还是早点走不打扰云起的好。 于是,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云起一脸木呆:“???”我是谁?我在哪?我做了什么? 待田老师的身影走远,云起回神过来,想起田老师好像往她桌上放了什么。 视线扫去,就见着楚依云拿着叠东西边钻咕边念到: “《论浮士德的精神》——品读浮士德……” ???这什么跟什么啊→_→ 浮士德是什么? 楚依云满脸疑惑,见云起转了过来,便直接递回给她,还喃喃道: “小云起,这都是啥啊?我每个字都看得懂,为什么连在一起我就不知道啥意思了啊?” 苏安和于辞行也在偷偷关注着,听到她这话立马被逗笑了。 苏安更是眼勾勾地望着楚依云,怎么越看越觉得他家楚依云越可爱呢? 啊哈哈哈哈,真忍不住! 云起也忍俊不禁,接过后又倍感意外,田老师怎么知道她最近在看浮士德啊? 还送上这么一沓相关的资料,也太贴心了吧? 难道是又想看自己的《观后感》? 不得不说,云起真相了。 和楚依云她们解释了几句,瞅了眼墙上的时钟,云起还是先把东西塞回了桌里。 尽管她也很想看,可是今天早上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是先背书吧! 反正下课时间还可以利用。 陈懿嫉恨地瞪了云起一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堆破废纸吗? 还收到桌里? 莫不是,田老师瞧她家里穷。让她带回去卖掉? 又怕伤害她的自尊心,所以才不动声色地递给了云起? 呵!还真是穷鬼,还要田老师这样想办法! 田老师也够偏心的! 眸色一转,你不想被别人知道,我偏要让别人知道! 她并不觉得那一沓东西是资料什么的,毕竟那么乱,一看就像废纸。 陈懿压下心中的一点余悸,瞧了眼后面的黑板报,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 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余光瞥向云起,看你过不久怎么得意! 哼! …… 一到早自习下课,云起便迫不及待打开了这一沓资料。 陈懿经过时,看到她那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的模样,心里更是一阵嗤笑,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这么一堆废纸都这么开心?不会以为能卖很多钱吧? 眸光闪过一抹不屑,暗地里更加为自己的那个决定感到高兴,这样的人,就该付出那样的代价! 到时候,……哼哼,全校攻击,自然会滚出四班,甚至云染……… 哈哈哈哈……真是活该! 想到这里,出走班级的步伐更加轻快,面上也愈发愉悦了。 许兮倒有些受宠若惊,想着可能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倒没怀疑其他的。 …… 云起埋头资料,压根儿没注意眼前走过的一切。 水润的杏眸,流光溢彩。 尽为眼前的资料: “ 一、浮士德的精神根基:奋发向上 我们能将他搭救,他永远奋发向上。 这是歌德诗剧《浮士德》悲剧第二部第五幕中天使的唱词。天使拯救浮士德,不是因为天使的力量强大,而是浮士德那种永远奋发向上的精神. 浮士德,这位老博士,他花了一辈子时间穷究学问,当面临晚景凄凉时,他却与魔鬼靡非斯托签下协议,以自己的灵魂为条件,换取青春与爱情。浮士德从开始便是一个斗士,他与命运斗争,不甘老去,他要重新体验那错失的青春与爱情,而剧终,因为他的这种奋发向,上的精神,魔鬼未能得到他的灵魂。他的灵魂随天使升入了天堂,可以说,浮士德的-生是在奋斗中度过的。 在命运面前,他并不服输,他不愿这样老去,所以他与魔鬼签下协议。当他以灵魂为赌注换取青春与爱情时,他俨然一幅勇敢的斗士模样!他敢于追求爱情,当他在街头看到玛格莉特走过时,直率地对她说:“美丽的小姐,容我冒昧,挽着你的手,送你回家去?”,后来他与海伦的结合何尝不是冒了很大的危险呢?当他的儿子逝去,海伦随子也一并消逝,他又醒悟过来,认为“事业是一切,声名乃虚无”,开始另一段新的奋斗旅程。可以说,他的一生就是-部奋斗史。虽不似牛虻或者保尔那样一生在戎马倥偬间,然而也可谓陵谷一路,奋斗一生. 可以说,浮士德精神的实质是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诗剧很多地方都体现了出来。在《悲剧第二部第五幕)》浮士德与忧愁的对话中,浮士德这样说道: 他该如此踏上人生旅途:任鬼魅出没而我行我素,于行进中寻找痛苦、幸福, 他呀,没有一瞬感到满足! 正是这样一种没有-瞬感到满足之情的浮士德,不停地奋斗向上,浮士德是勇敢的斗士,浮士德精神凝缩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 作者歌德在剧终“神秘的合唱”段中,这样写道: 一切无常象,无非是个比方。人生欠缺遗憾,在此得到补偿;无可名状境界,在此成为现实;跟随永恒女性,我等向上,向上。 这里点出了浮士德精神的根基,便是这样一种向上,向上,积极向上的奋斗精神。 二.浮士德的名利观:视名利为虚无 浮士德是一个专注于事业而轻视名利的人。轻裘肥马的争夺,名利场的钩心斗角,全然与他无关。他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从剧中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出来。 在《浮士德)》悲剧第一部“玛格特的花园”这一篇中,浮士德这样说道: 名称不过是声响,是环绕日光的云影。 这里很容易看出浮士德的名利观,他鄙视名利,看轻权威,认为名称不过响彻一时的声响,或那缥缈的云影。足见.在他的心底,名利是没有什么地位的。浮士德这种虚无的名利观,与庄子《逍遥游》冲“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的观点有契合之处,同样不以名利为羁绊,同样视名利为虚无。 那么,浮士德是怎样看待名利的呢?在悲剧第二部第二幕“珀涅俄斯河下游”中他这样写道: 你是位真正的大伟,人,听不得别人阿谀奉承。 对赞扬总是谦逊回避,好像你原本平淡无奇。 浮士德认为真正的大伟人,是当谦逊回避的,认为自己 “平淡无奇”的,秉持这种虚怀若谷的谦逊,不受名利光环的照耀,不在赞扬的光辉下接受人们的阿谀奉承,即为浮士德心中的伟人形象。这似乎同中国传统儒雅人士的名利观契合。比如韩愈在他的《送李愿归盘谷序》中就说:“与其有誉於前,孰若无毁於其后;与其有乐於身,孰若无忧於其心。”韩愈是不汲汲于名利的,从他与浮士德身上我们可以体会到那-种淡定酒脱之气。 似乎中国从陶渊明先生的《桃花源记》后,中国文士底之里蕴藏一种归隐之气,这归隐之气似离群索居,其实质却更近于淡泊名利的文士之傲骨,而浮士德的名利观与此极为相似,其致一也! 在悲剧第二部第四幕“连绵的群山”一篇中,他这样说道: 我要赢得统治权连同财富!事业是一切,声名乃虚无。 浮士德的名利观很明显,淡泊名利,不以声名为意,他专注于事业本身,而非虚荣的光环。他认为伟人当谦逊回避,自感平淡无奇,而不是在名利的光环下得意忘形夸夸其谈之辈、名利于他,不过那转瞬的声响,缥缈的云影罢了。 三.浮士德的挫折观:直面挫折,不断拼搏在悲剧第一部“夜“这一篇中,浮士德这样说道:虽然我没疑虑和内疚的困扰, 地狱啊、魔鬼啊我全不担心一然而欢乐也被完全剥夺。 这里我们可以管窥浮士德的挫折观。他认为,没有魔鬼与地狱的苦痛,没有疑虑与内疚的困扰的人生,欢乐也没有理由。足见,他是认为人生当有挫折的。这点与中国传统思想观念也有契合之处。所谓“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同尼采的《悲剧的诞生》中提到的“痛苦是人生的必修课”思想契合。 而面对人生欢乐的孪生兄弟——苦痛、疑虑、内疚等,浮士德认为是必不可少的,这是浮士德挫折观的一部分。而我们以何种态度面对这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便是浮士德挫折观的另一部分。浮士德是积极向上的.以他的观念,我们当坚强拼搏,奋斗向上。这点也正符合浮士德精神积极向上的根基。 在悲剧第一部“书斋“篇中.浮士德这样说道: 任痛苦和享乐相互交替,任成功与失意彼此混合,真正的男子汉只能是不断活动,不断拼搏。 浮士德敢于面对人生的苦难与挫折,而不是回避它们,勇敢地面对苦痛,他主张“不断活动”、“不断拼搏“,无疑是我们当持有的正确的对待挫折的态度。浮士德的挫折观里有那样-股子精神,坦然地承认并面对苦难挫折的存在,这份坦然真诚,让我想到苏洵《名二子说》中所言“轼乎,我惧汝之不外饰也”,浮士德的那份坦然与直率,便是“不外饰”的坦然,也即《大学》冲所言的“诚其意”。很多时候我们会遭遇很多挫折,尤其是年轻人,常感叹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殊不知,我们本当明白人生的旅程并不是那样顺利的,只有作好承受苦难与挫折的打算,“不自欺”,我们才有勇气去 面对挫折,并战胜之。如浮士德般“不断活动,不断拼搏。” 浮士德告诉我们,挫折是人生的必修课,屏蔽挫折苦难,快乐也将一并消失。而直面挫折,我们需要的是百折不挠的勇气与毅力。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浮士德的挫折观确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四、浮士德的道德观:正大光明 浮士德在悲剧第一部“夜“这一篇里这样说道:你追求成功必须正大光明!别做头戴铃铛帽子的小丑!“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浮士德的道德观。首先,便是“正大光明”。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浮士德的道德观上也影射其作为一个君子的凛然正气。浮士德是积极向上的,他追求成功,淡泊名利,直面挫折,他又是正大光明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资料之(二) 同时,他又是真情实意的。浮士德疾妄言,如孔子所言:“花言巧语,鲜矣仁“在浮士德看来,任何造作的非出自于内心的“花言巧语”都不过“秋风飒飒吹过落叶,既空洞无物,又索然味!”语言学家说:“语言是表现思想和感情的。浮士德认为真正动听的语言乃出自真情实意。因而,在悲剧第二部第三幕中,当美女海伦问他,她如何也能谈吐动听时,浮士德这样回答: 这挺简单,话语必须出自内心。 可见浮士德必是一个正直的人,他疾妄言.认为语言必须来自心底,真情诚意,才能打动人心。这反映在他的道德观上,便是正直诚意。 浮士德主张正大光明,真情诚意的同时,也认为我们需要“知足克己”。在悲剧第一部“书斋“篇中,他这样感叹道: 我太老啦,没法玩世不恭,又太年轻,不能无动于衷.世界究竟能给予我什么?要知足克己!克己知足!” 实际上,这里浮士德提出了人格面具与真实自我的矛盾,而所谓的“人格面具”(早期的精神分析心理学家荣格的分析心理学中,他提出了人格结构理论。其中他提出“人格面具”的含义)。即一个人在公开场合展现出来的人格方面,使人能够对外部世界作出恰当反应.以得到社会的认可,荣格认为,如果我们过分认可人格面具,会导致对真实自我的过分压抑、因此,从心理健康的意义上看,必须在人格面具和真实自我之间保持平衡。 “我”或“太老“或“太年轻”,都面对着世间的种种诱惑.而面对这诱惑,一方面是真实自我欲望的渴望,一方面又是人格面具下自我的约束。这时候,浮士德感叹道我们要“知足克己”。这种“知足克己”的精神实质便是一种“自律”精神。 浮士德的道德观贯彻了他的积极向上的精神,要求自律,真情诚意和正大光明。 五.浮士德的爱情观:美的冲动与爱的深沉 《大学》中言:“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 好好色。”. 爱美之心,乃人之天性。浮士德的爱情观中,便体现了这一.天性。他的爱情源于一种美的冲动。 在魔鬼靡非斯托带他到莱比锡奥厄尔巴赫地窖酒店时,当靡非斯托与众酒徒玩得兴高采烈时,他却觉得没意思,说“我可是想要走啦”,通观《浮士德》很容易发现,浮士德对俗世的名利喧哗等并没多少兴趣。而当他忽而在巫厨看到镜子里的海伦像时,他不禁如痴如醉,感叹道: 我瞧见什么?在这魔镜里,好一位天仙般的美女!爱神呀,把你的劲翼给我,让它挟我向她的仙宫飞去! 这是一个女性最美的形象!女性怎么可能竟这般美丽!“ 从这里,浮士德坦率地表达他为海伦的美所震撼的倾慕之情,他的爱,源于他对美的冲动。当爱神的箭射向他,他又是那般热情而坦率!在悲剧第一部“街头“篇中,浮士德第一次看见玛格莉特走过时,第一次邂逅,他便坦然而直率地向玛格莉特说道: 美丽的小姐,可容我冒昧 挽着你的手,送你回家去?!“ 浮士德那般直率地对玛格莉特坦言,这主动的表现是爱情的萌发。从浮士德的话中我们就可以看出,他对玛格莉特的追求首先便源于这“美丽”,所以他说,“美丽的小姐”他的爱情观.本是一种对美的冲动。 而浮士德的爱情,虽然源于美的冲动,然而,他也同样爱的深沉。 在悲剧第一部“森林与岩洞“篇中,浮士德这样说道:躺在她怀抱里真是令人销魂!我偎依着她的酥玉温暖身心! ..... 必须发生的,就让它马上发生!我愿承担她不幸的罪责, 随她坠入深渊,走向毁灭。 浮土德的爱,不仅陶醉于情人的爱情中,他也愿随爱人“坠入深渊,走向毁灭”。而浮士德本是一个正大光明、言语出自内心的坦率的人,他的言语反映了他的爱情观.他不仅源于美的冲动去爱,也同样爱的深沉。 在悲剧第二部第三幕“城堡内院“篇中,面对美女海伦,浮士德这样说道:. 我还能做什么,除了把我自己和我自以为拥有的一切献给您?让我自愿而诚恳地拜倒您脚下,您-来便赢得了财产和王位, 我心甘情愿承认您是我的主人。 浮士德为海伦的美而震撼,他的爱情源于一种美的冲动,也是那般深沉。所以当海伦随她与浮士德的孩子欧福良一同归入冥府的黑暗王国,只留下衣服和面纱在浮土德怀中后,他的爱情也一并远去。 在悲剧第二部第四幕中他这样感叹道: 温柔的姿影如美的灵魂冉冉升起, 它没有消散, 一直飞到了太空里, 并已把我内心最宝贵的情感带去。 正因为爱的深沉,所以海伦的离去会让他如此心伤!乃至看透红尘,发出“事业就是-切,声名乃虚无”的感叹!海伦的离去,是浮士德对虚幻的美的追求的失败,所以,在这一场深沉的爱恋后,他对爱情也绝望了,便把目光转向现实世界,决心开始新的,对于事业的追求, 浮士德对玛格莉特的爱情与对海伦的爱情其实是统一的,并不矛盾。因为与玛格莉特的爱情,是在浮士德喝过巫婆的药水之后,借着镜子里海伦的美的冲动而萌发的,其实质仍是对海伦的爱的影射,浮土德经历过的两段爱情都源于在巫厨见过的镜子里海伦的影像的美的冲动,而这两段爱情同样以爱的深沉而终。浮士德的爱情是悲剧的,这悲剧的凄美,终让他对爱情失望,所以海伦离去后,他开始转入事业;的追求。 六.浮士德的哲学观:辩证 在悲剧第二部第一幕中,浮士德这样说道:我要发现万有,在你那虚无里! 通观《浮士德》可以说,这句诗是浮士德的辨证主义哲:学观的最经典的浓缩与外现。于“虚无”中发现“万有”,与老子有无相生的观点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蕴含着辨证主义的哲学观。 关于浮士德辩证主义的哲学观这点,我们可以从很多地方找到印证。比如,在悲剧第二部第五幕中,他这样说道: 强者应立住足,放开眼,世界对他不会默默无言。他何须去永恒之境悠游! 凡能认识,便可把握拥有。 这里反映了浮士德关于“永恒”与“现在”是辩证关系的理解。在浮士德眼里,强者只需“把握拥有”,“应立住足”,而无须“去永恒之境悠游”。这是时间观上他的辩证哲学观的体现。 在浮士德辞世时,他这样说道:人畜在新垦地上都感幸福,勇敢奋发的民众垒起高丘,移居者会得到它有力保护。任外边狂潮汹涌,冲击岸壁,里面仍旧是人间乐土。 这里,浮士德阐述了幸福观上的辩证主义。“外边狂潮汹涌,冲击岸壁”,而人们却感到“幸福”,“里面仍旧是人间乐土”,这是一种辨证主义的哲学观。与范仲淹《岳阳楼记》中提到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豁达有相似之处。这种契合是豁达者辩证的哲学观的体现,亦是-种洒脱大度。而浮士德的这种洒脱大度,正是源于他的辩证主义哲学观。 在悲剧第一部“森林与岩洞”这一篇中,浮士德说道:我终于领悟,人生没有什么十全十美,你让我享受到与神们越来越接近的欢乐,却给我个再也离不开的伙伴, 给我个冷酷而放肆的家伙。 其中,这个“冷酷而放肆的家伙”指的便是魔鬼靡非斯托,魔鬼靡非斯托本是一个化身,是人类自身弱点.欲望、恐惧.苦难、悲伤等的象征,与人性优点、满足.幸福.欢乐等美:好的情愫与人生体验相对,这里面蕴含的便是-种豁达的辨证主义的哲学观,其中,浮士德所说的“人生没有什么十全十美“,“完美“与“缺陷”的同在便是他辨证主义哲学观的体现。浮士德是以辨证主义哲学观来静观人生的。 在悲剧第一部“书斋“篇中,浮士德说道:.听着,这儿讲的并非什么享乐.而是要陶醉于最痛苦的体验, 还有由爱生恨,由厌倦转活跃。 这里,浮士德提到的“享乐”与“陶醉”于“最痛苦”的体验,由“爱“生“恨”,由“厌倦”转“活跃”,本是一种辨证的矛盾的相互转化思想的体现。矛盾的双方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所以浮士德的“享乐”与“痛苦”、“爱”与“恨“、“厌倦”与“活跃“,是他辨证的哲学观的体现。 综观《浮士德》无论是时间上“永恒”与“现时”的辨证主义哲学观,还是幸与不幸的哲学观,欢乐与苦痛同时存在的辨证主义哲学观等,可以看出,浮士德的哲学观中是蕴含辨证主义思想的。而于“虚无”里发现“万有”,是他的辨证主义思想最经典的浓缩与外现。 七、结语 在悲剧第二部第五幕“埋葬“一篇中,浮士德临死前提出的智慧的最后结论: 只有每天争取自由和生存者,才配享受自由和生存。 于是少年、壮年和老年人, 不惧风险,在这里度过有为的年辰。 我愿看见这样熙熙攘攘的一群—— 在自由的土地立足的自由之民。 那时对眼前的一瞬我便可以说: 你真美啊,请停一停! 于是,我有生之年的痕迹, 不会泯灭,而将世代长存。 ——我怀着对崇高幸福的预感, 享受着这至神至圣的一瞬。 这段被认为是浮士德最重要的一段独白,常被视为他-生追求的总结。可以说,浮士德精神融合了勇敢、智慧与感性的幸福观,在他积极向上的精神根基上,他淡泊名利,不为名僵利索所缚。他坦然面对挫折苦痛,不断拼搏;他正大光明,又真情实意,言出自于心底,又知足克己;他的爱情.源于美的冲动,却爱的深沉;他睿智地放弃那些“不满意的“和“抓不住的”,他懂得“任何欢乐都抓紧尝一尝”,他推崇自然赞扬生命之树常青不老,认为理论不过灰色的;他智慧却也感性,他认为感情即是一切,视名称为声响云影,他热烈地赞叹人生的美,怀着对崇高幸福的预感,享受着至神至圣的与世长辞的一-瞬。他的睿智,他的感性,融合着一个具有辨证哲学思想的哲人。他是一个奋发向上的斗土,是淡泊名利的隐士,是拼搏刚毅的勇士,是正大光明的君子,也是一个洒脱大度的明人,也是一个感性幸福的凡人,还是一个睿智的哲人。 这便是浮士德。 [参考文献] [1]杨武能,译.歌德文集(第2卷)[mj.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2]朱光潜.诗论[m.北京出版社,2005. [3]方建移,章洁.大众传媒心理学[m.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 ” 第二篇: “ 《浮士德》的善恶冲突论 尹振球 歌德在《浮士德》中,以“善”与“恶”的冲突来观照世界的矛盾运动来观照人类的进化和人性的发展,建构了善与恶之间的三重冲突;至善与至恶、靡菲斯特与浮士德、浮士德自身的向善性与恶魔性,从而反映了他独特的世界观、历史观和人生价值观。本文试图对此作一些有限的探讨。 诗剧《浮士德》的全部情节结构是建立在两次赌赛——天帝与魔鬼、魔鬼与浮士德一—的基础之上。与此前同一题材的民间传说故事和其它作家的创作相比较,歌德在有关《浮士德》情节结构的艺术构思上所进行的最重要的创造之一,就是在魔鬼与浮士德的赌赛之前,加上了天帝与魔鬼靡菲斯特的赌赛。在作为全剧正式开端的第一场《天上序幕》中,天帝与魔鬼用尘世凡人浮士德来进行了第一场赌赛。天帝是 ” 第二百四十三章 《浮士德的善恶冲突论》 宇宙间至善的化身,是光明之源、智慧之源,是天地万物的主宰.是创造一切的根本;而魔鬼则是天地间一切罪恶的化身。他毁灭一切,破坏一切,否定一切,他是黑暗之本。但是,矛和盾必须通过互相的作用才能产生冲突,通过联系才能构成一个矛盾体。天帝和魔鬼,他们一个高居中天,一个深伏地底,是什么使他们发生联系的呢?是尘世凡人浮士德。魔鬼靡菲斯特认为自己可以把浮土德引上魔路,使他得到满足,不思向前。天帝则认为人在努力追求的时候,虽然难免有迷误,但最终还是会走上坦荡的正途。浮士德只不过是人类的代表和象征,天帝和魔鬼争夺的正是对人类的控制与主宰。他们一个要把光与爱洒满宇宙,酒向人间,把人类引上正道;一个则扇动黑色的翅膀,变化着各种形式,扑向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要用黑暗和罪恶主宰世界。于是,冲突产生了,矛盾体构成了,而矛盾的双方既互相对立,又互相依存,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在上帝与魔鬼的赌赛中,人成了他们手中的骰子。人类如何生存,社会如何发展,历史如何进化,全都取决于他们的谁胜谁负。善与恶的冲突,成了人类社会乃至宇宙发展的根木动力,也是世界运动的最本质的内容,而其它的矛盾,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中的斗争与运动,都只不过是这一一冲突的外在表现形式。这是歌德在《浮士德》中所建构的善与恶的第一重冲突,即至善的天帝与至恶的魔鬼之间的冲突。歌德把这一冲突作为宇宙发展运动的第一推动力,它决定着世界的存在,尤其是人类的精神运动。这是歌德对世界的基本看法。 二 以这种世界观来观照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就有了善与恶的第二重冲突:魔鬼靡菲斯特与浮士德的冲突, 《天上序幕》是全书的总纲,是整个悲剧的情节结构和悲剧冲突得以建构和形成的根本前提。但它仍然还只是“序幕”。天帝与魔鬼演出了这场“序幕“之后,尘世的凡人开始登场。全善与至思的冲突怎样作用于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呢?刚刚与天帝打过赌的靡菲斯特闯进了浮七德的书斋,它能找到对手,形成冲突吗?我们看到疲惫而苍老的浮士德从故纸堆中爬出来,满带着怀疑打量自己的书斋生活,他终于厌倦了这一切,否定了这种生活的价值。 这是浮士德迎向靡菲斯特的第一步。浮士德如释重负地抛弃了故纸堆,感受到外面广阔世界的强有力的召唤,他将《圣经》中的教义“泰初有道”毅然改为“泰初有为”,表现了他对新生活跃跃欲试的渴望。但是,从哪里起步呢?靡菲斯特正手握一把万能的钥匙,它可以开启喧嚣纷闹的世俗生活的大门。于是,浮士德欲借魔鬼之力驶离禁欲主义生活的死港,走出书斋,闯进波涛汹涌的新生活的大海,去追寻真理与正道。而靡菲斯特正是要让浮士德在对尘世生活的追求和享受之中,流连不前。赌约一拍即合:魔鬼靡菲斯特用魔力帮助浮士德去追求一切,但是只要浮士德一表示满足,那一瞬间就成为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灵魂永为魔鬼所有。一个要用种种享受来引诱对方,使之沉迷其中;一个则要走向生活,探索人生的真谛,但又不能为沿途的美景所惑。两人都信心十足。互相对立又互相''依存的一个矛盾体形成了,他们的冲突构成了诗剧的基本内容。 作为至恶的化身,魔鬼靡菲斯特在这里将抽象的恶表现为具体内容,这就是“否定的精神”和这一精神的物质化形式的体现——“作恶造善的力之一体”。“否定的精神”最集中的体现就是靡菲斯特虚无主义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他把世界的一切看得毫无意义,世界的变化、发展,在他看来与“永恒的空虚”完全一样;所以,他否定人生所有努力、所有追求的意义,认为人应满足现状,安心住在黑暗中及时行乐。他不理解浮士德的追求,满带着轻蔑和嘲弄来看待浮土德的努力。这种世界观和人生观的直接表现,就是千方百计引诱浮士德走向堕落,引诱他“作恶”。让他放弃追求,停步不前。与浮士德订约之后,他曾有这么一段内心独白: “我要把他拖进狂放的生活,经历些吃喝玩乐,他将发呆、拘泥、惊惶失措,再把饮食在他那贪馋的唇边扬播,引起他不知餍足的欲火;他将哀求充饥解渴,即使不委身于恶魔,也必彻底堕落!” 果然如此,为达目的,他不遗余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乐此不疲。 而天帝的至善在这里则体现为人类自强不息的追求精神。是满足现状、沉酒于享受,还是努力向前迫求真理,追求光明呢?浮士德勇敢地接受了魔鬼的挑战,怀着火热的激情走进丰富复杂而充满生机的新生活,他不断地否定自己,超越自己,永不满足地追求着。 靡菲斯特首先以口腹之欲相诱,浮士德不屑一顾;恢复青春,追求爱情,浮士德也曾为女性的温情所陶醉,但他很快又不满足了,强烈的求知欲撞击眷他的心灵;靡菲斯特把他带到国王的宫延之中,希望荣华宝贵能让他满足.但浮士德经过政治改革的失败之后,反而因为海伦的出现又进入对古典美的追求;美的悲剧结束之后,靡菲斯特把浮士德带上一座高山,让他放眼看“万国的荣华”,叮是浮士德毫不在意.他心中想的是一件大事:“我要振作精神,大展雄图。与海斗争,将水制服!”靡菲斯特最后希望浮士德能满足于对财富、产业的占有与扩张,可浮士德憧憬的是为广大的人民建造乐园: “我愿看见人群熙来攘往, 自由的人民生活在自由的土地上!” 这是一颗多么不知疲倦的灵魂啊!作恶的魔鬼新招迭出,要让他停步不前;但正是这一个又一个的引诱,刺激他走向生命历程的一个又一个新阶段,直到终因自强不息的追求而获得拯教。 为什么停滞不前就是“恶”,而探索不止就是“善”的体现呢?这是因为在歌德看来,人类社会的历史是一个从低级到高级不断发展的过程,是一个不断地克服恶的纠缠而向着善不停地进步的过程;因此,只有运动,才能发展,只有前进,才能进步。停滞不前就意味着对善的背弃,停止追求就意味着对恶的忍让与接受。所以,人类社会中,运动是第一要义;追求就是善,发展就是善,向前进就是善;只有依靠这不断的追求、探索和发展,社会才能进步,人类才能进化。只有这样才能理解浮士德自强不息的追求精神的价值,才能理解魔鬼靡菲斯特与浮士德之间的善与恶的冲突。用这样的历史观来看待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就成了人不断地克服“否定”、“虚无”和惰性而自强不息地迫求、探索的过程,就成了人通过自身的努力发展自己、拯救自己的过程;历史成了人的创造史。这样,人就成了历史的主人。 这就是歌德在《浮士德》中所建构的善与恶的第二重冲突,也就是魔鬼的“否定的精神”与“浮士德精神”的冲突;歌德把这一冲突作为整个社会历史发展的直接推动力。这是歌德善恶冲突论的世界观在他的社会历史观上的反映。 三 人类的历史,既是社会发展史,更是人自身的进化史。作为本体论的善恶冲突既具体地体现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之中,推动历史的进步,同时也体现在人类自身的发展中,推动人性的进化;这就是《浮士德》中善与恶的第三重冲突,即浮士德身上的向善性与恶魔性的冲突。 歌德不仅是一位伟大的诗人、作家,一位伟大的思想家,而且还是一位了不起的自然科学家。他以先进的思想为指导去研究自然科学,从中得出的科学结论反过来又丰富和发展了他的世界观,并把这些领先于时代的思想渗透在他的艺术创作之中。歌德曾经非常专心、非常勤奋地研究了大量的哺乳动物的头骨,又把到处收集到的大量的人类头骨拿来进行比较研究,终于发现人类同样也有绝大多数哺乳动物都有的颌间骨,只是“在人类身上,颌间骨一般在婴儿时期就已经和腭骨连合起来了,而在胎儿时期则很明显易见,个别的人也有终身保持着颌间骨的”。“在歌德发现人类身上也有颌问骨以前,众多的自然学者都以为人不具颌问骨是他超越于自然之上而区别于动物的主要标志”。 而歌德的这一发现表明,人本来也是属于自然的一部分,“人是自然的最高发展,即由动物发展而来,从低级到高级,人愈是向前发展,就愈进步”。进化论的创始人达尔文因此而称歌德为他的先驱。人类的这种进化既体现在生理体质上,同样也体现在精神领域,体现在人性的发展中;作为一个文学家,一个诗人,歌德更重视后者的进化。一部人类历史,就是人性的进化史,就是善与恶的冲突史。 在人类的进化中,天帝是至善的代表,是光明之源,它开启人类的心智,驱逐笼罩着人类心灵的愚昧与黑暗,使人类走向光明。正是至善的感召和光明的指引,人类才逐渐摆脱动物性,发展成为“人”。在这一漫长的过程中,天帝的至善并不是直接出现的,而是物化成人的向善性,体现在人的进化之中。可以说,天帝是至善的象征,也就是“完人”、“真正的人”的象征,它就象一个终极的价值目标,引导人类前进。这一价值日标本身,也不是静止的,它的本质 和真正的面目,也是处于被人不断地揭示、不断地认识、不断地完善的过程中。浮士德最终因误听到魔鬼的掘墓声而获得满足,这种可悲的虚妄.就是阶段性的个体生命的有限性与人类揭示至善实质的无限性之间的矛盾所造成的悲剧.但是,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流却永远指向这种无限,人类因此而得到发展,个体生命也因此而获得存在的价值。歌德对此充满信心,因而他肯定人的向善性的必然存在。这种向善性一方面指向终极的至善.层层剥开至善的外壳。不断地揭示出至善的本质,另一方面则指向现实的人生,建立一个个具体的目标.使人克服“恶”的纠缠而步步向前。 而作为至恶的化身,靡菲斯特是人的所有的动物性、所有的本能的与后天的罪恶的象征。与光明相反,是黑暗;与积极进取相反,它是消极,是虚无主义,是贪图安逸,满足现实;与爱、同情、无私相反,它是残酷无情,是自私自利;与建设相反,它是破坏,是毁灭;与文明相反.它是愚昧;与美相反,它是丑的极致。它是人“从纯粹的动物直至进化成为至善至美的真正的人”这一无限漫长过程中笼罩在“人”的身。上并始终伴随着“人”的全部黑暗和全部罪恶的象征。同样,它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不断地被人类所克服,所抛弃、但又随时随地变化着具体的表现形式而伴随着人类,如影随形,如呼随吸。靡菲斯特紧紧跟随着浮士德寸步不移,正是人的这种生存处境的象征。 恩格斯说人类从动物界进化而来这一点决定着人类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摆脱动物性,因而人类的进化是一个极其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作为有限的个体生命的人,一方面心灵之中有着向善的感望,努力地去沐浴天恩,一方面又有动物性 第二百四十四章 《浮士德》的善恶冲突论之三 的存在,有着“黑暗的冲动”,于是向善性与恶魔性在人的心灵之中展开了激烈的摩擦、冲突和斗争。浮士德说:“在我的心中啊,盘踞着两种精神,这一个想和那一个离分!一个沉溺在强烈的爱欲当中,以固执的官能贴紧凡尘;一个则强要脱离尘世,飞向崇高的先人的灵境”。这两种精神,一个指向尘世,满足于官能的享受,一个则从不知道满足,一次又一次地摆脱尘世生活的羁绊,追求真理,永无止境地指向未来。这两种精神的冲突,支配着浮士德的自强不息的一生。 有人把歌德对人的这种向善性的肯定,等同于“性本善”的思想,这是一种误解。历史上,东西方(主要是东方)曾出现过不少“性本善”论者。他们认为人从本性来说是“白璧无瑕”的,“人之初,性本善”;是后天的影响破坏了他的善,甚至使他走向恶。而歌德首先承认人是从动物进化而来的,人具有动物性,有恶的一面,但是人又具有向善性.自强不息地追求善,善与恶在人的身上展开冲突,最后善能够取得胜利,使人逐步摆脱恶而走向善。前者把人性的善看作是天生的,是静态的,歌德则把人性看作是动态的,是发展着的,向善的;前者主张避世,以保持其善不受玷污,歌德则主张入世,主张在收造外在世界和内在世界的实践活动中追求善;前者认为人能排斥后天的影响,成为至善之人。成为圣贤,因而号召人人向圣贤学习,以“礼”约束自己,修身养性,时时处处谨慎小心,最后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位列圣贤,因而不能容忍人有“恶”念,有“恶”行,人必须是“完人”;歌德则认为人处于追求善的过程之中,有“恶念恶行”是可以理解的,只要自强不息地去追求善就可以得救,人不是“完人”,也不可能成为“完人”。所以歌德不是“性本善”论者,与之有着实质性的区别。但是歌德对人存在恶魔性”的肯定,也决非是与“性本恶”论者同列。“性本恶”论者或对人性的恶持肯定态度,或是对人性的发展持悲观态度,认识不到人对恶的逐步扬弃,认识不到人对善的不倦的追求,认识不到人性的发展进化,这与歌德显然是大相径庭的。歌德以人自身内在的向善性与恶魔性的冲突来看待人性的发展,把人的生命存在看作一个复杂而又生机勃勃的过程,表现出他对人性存在的伟大宽容和对人性发展的坚强信念。这是歌德从善恶冲突的世界观出发,对人类进化、人性发展所持的独特观点,也是他的世界观在人生价值观上的具体表现。 天帝与魔鬼、魔鬼与浮士德、浮士德自身的向善性与恶魔性,善与恶的这三重冲突,一重比一重具体,一重比--重丰富;前者决定后者,后者体现着包容着前者。它们从一般到个别,从抽象到具体.联为一体,成为歌德独特、系统而又充满活力的世界观、历史观和人生观,在人类的思想史和文学史上闪耀着不朽的光辉。 四 歌德这一思想显然受到基督教世界观的影响。中世纪基督教神学构筑了一个善恶对立的世界。光明、真理、幸福、爱,一切的善都在天堂,而地狱则充满黑暗、痛苦和罪恶,是万恶之源,亦是万恶之归宿;处于天堂与地狱之间的则是人世,它距离地狱更近一步。因为人类自从受邪恶的引诱偷吃禁果被赶出伊甸园之后,愈来愈陷入罪恶的泥坑,上帝就曾因不忍再看人世的罪恶横流要毁灭他亲手创造的人类,幸而还有挪亚为他所垂爱,人类才得以重新繁衍下来。为了救赎人类的罪恶,基督降临人世,走向十字架,以身献祭,人类才有了一座通向大堂的桥梁。那些信仰上帝、赞美基督、能够摆脱“恶”的引诱、“清心寡欲”的人,就可以得救,灵魂就可以超脱尘世的罪恶,升入天堂,与善同在;否则就会永坠地狱,与黑暗同在,忍受因自身的罪恶而应得的惩罚。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基督教思想对歌德有着多么大的影响。首先,基督教神学确立了一个天堂(至善)与地狱(至恶)对立并把人世夹在中间的世界、而歌德也确立了一个“天帝“(至善)与靡菲斯特(至恶)相对立并以凡人浮上德为中间冲突点的构架,作为作品的基本结构,它们之间的渊源关系一望而知。其次,基督教关于人的生存和人生出路的观念也深深地影响了歌德。洪水之后,上帝又让人类繁衍,祝福人类并与人类订约,这多少表现了上帝的悔改之意,表现了上帝对人类存在罪恶的一种默认和他对人类的希望;人世不可能是清平善界,但是人应该追求善;基督的出现,更为人类的得救架起一座通向天国的桥梁。指出人生的罪恶又给人生以希望。歌德的人生观从这里所受到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基督教强调以信仰求救赎,这种人生追求是一种纯粹的精神追求。它强调生命的意义完全在于灵魂因而彻底抛弃肉体;它视人的世俗欲望为邪恶,要人们在内心建立起对上帝、对天国的坚定信仰,以抵制魔鬼的引诱。然而,生命只要存在,就离不开吃与喝,人类要繁衍,就离不开性生活,因而人类的这些基本欲求——物欲与**都是不可能完全弃绝的。“魔鬼”的诱惑是不可抗拒的,因为“魔鬼”就在人们体内,就在人们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之中,每一个生命个体,每一一个洋溢着生命活力的个体,就是一个“魔鬼”。所以,在神学的人生观里,人们对善的追求与人自身本能的生命欲求就形成了尖锐的冲突;这种冲突造成了人性的分裂。 歌德用文艺复兴以来的人文主义思想对他所继承的宗教精神进行了根本的改造。人文主义者反抗神学对人的自然本性的压抑,肯定甚至鼓励人们放纵自己心灵之中的“魔鬼”,享受世俗的感官的快乐。善恶对立的旧世界的秩序被打破了。但是,世俗的享乐、肉体生命力的放纵,就是生命追求的价值所在吗?显然,歌德站在巨人们的肩上又向上进行了可贵的攀登。他的革命性和创造性的最突出的体现,就是把发展观引进基督教善恶对立的世界之中,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善恶冲突的世界。他认为,世界是运动的,社会是发展的,人也处于不断的进化之中,因而善与恶不是静止地对立,而是不断地冲突、碰撞,并产生强大的能量,推动世界的发展。这种冲突,首先是本体论意义上的至善与至恶之间的冲突,这是最根本的宇宙中的第一冲突;在社会的发展之中,则是由至善所体现的浮士德精神与至恶所体现的靡菲斯特的“否定精神”之间的冲突,它 推动着社会历史的前进,其它一切的矛盾和斗争,都只不过是它的表现形式而已;更深入一层的体现是在浮士德一亦即人类自身内部的向善性与恶魔性之间的冲突,它们推动眷人的进化、人性的进化。整个世界,包括人类社会和人自身,就是这样不断地从低级到高级运动着、发展着,时间的存在有了重要的意义。 这一冲突的构成,使善恶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在基督教的善恶对立之中,善是世界的主宰,一切是由它创造,支配的;恶对于世界的存在来说只有纯粹的消极意义。但是在歌德的善恶冲突论中,恶被提到了几乎与善并列的位置上来。在《浮士德》中,正是由于魔鬼向天帝提出挑战,才使善恶之间的冲突得以形成;不是善自身而是善与恶的冲突推动一切,创造一切。歌德对时代精神进行艺术总结,突出了“恶”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作用。天帝与魔鬼进行赌赛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认为:“人的活动太容易迟缓,动辄贪求绝对的晏安,因此我才愿意给人添加这个伙伴,他要作为魔鬼来刺激和推动人努力向前”。的确如此。见到靡菲斯特之前的浮士德,埋首于中世纪的书斋而与世隔绝;对他来说,没有青春,没有欢乐,没有世俗的幸福生活。作为一个学者,他钻研魔术、炼金术,渴望掌握预言的本领,点石成金的能力,这一切使他年华虚度,一无所获。这种生活不正是中世纪那种抛弃现实生活、追求空幻的“永恒幸福”的生存状态的最好写照吗?是靡菲斯特把浮士德引出死气沉沉的书斋,喝了神水,恢复了青春,让他去追求爱情、功名与事业,走向广阔的世俗生活,去领略‘真正”的人生。因此,在《浮士德》中,靡菲斯特是促使人类走出灰暗的中世纪的“天国”,走向五彩缤纷的世俗生活的这种感性生命力的象征,是人类自身这种最生动、最自然、最卑下而又最神圣的生命本能欲求的象征,是人的原始生命力的象征。这种追求官能享受的基本生存欲求,这最初的生命力,始终伴随着人类,是推动人类进步的动力之一。 在悲剧的后半部,浮士德开始追求他的事业。他要围海造田,靡非斯特便利用一场战争为他赢来海边的封地。在浮士德的产业之内,靡菲斯特使用的是经济剥削甚至是超经济剥削的方式: “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命,深夜里响遍了惨痛呻吟”。 他还放火烧死了不愿搬出领地的一对老夫妻。在浮士德的产业之外,靡菲斯特在海上更是干尽了罪恶的勾当: “有强权就有公理!战争、海盗和买卖,三位一体不可分开, 否则就是不懂什么叫航海!” 这正是资本主义发展早期原始积累的秘密!魔鬼刺激人们的欲望,使人们疯狂地崇拜金子,疯狂地追求财富,并不惜伴随着征服、掠夺、剥削和压迫,人欲横流,罪恶横流,但与此同时人类前所未有的巨大生产力产生了,与这种生产方式相适应的政治社会制度逐步确立下来了,历史掀开了崭新的一页。靡菲斯特就是近代以来刺激资本主义飞速发展的各种物质欲求的象征,也是在这一过程中所伴随的各种罪恶的总和。 人类处在一个两难选择面前:让魔鬼来刺激、推动人的努力,文明就向前发展,但社会中的“罪恶”就会增多;害怕这些罪恶的出现,压制魔鬼对人的刺激,人的进化、杜会的发展又会停步不前,显然歌德选择的是前者: “你们这些真正的神于啊,应欣赏这生动而丰富的美!那生生不息的造化, 将把你们纳入爱的幸福花围”。 罪恶并不可怕,世界的真谛,生命的真谛,就在于发展;只有发展,才有进化,只有进化,人类才能在前进中一步步地克服兽性,抛弃罪恶,走向真理与至善。生生不息,这才是生命,才是世界,才是善,才是美! 歌德抛开狭隘的道德评判和浅薄的同情,对历史进行深刻的洞察,强调了恶对善的挑战,使之构成真正的冲突,在此基础上提出世界的运动观、社会的发展观和人的进化观。 善恶冲突论的构成,使善与恶的内涵也发生了质的变化。宗教神学中的善,其中心内容是虔诚的信仰和高尚的情操;与之相对的恶则是信仰的缺乏或在生命本能的驱使下所犯下的罪过。以善恶的冲突来看待世界的发展,看待人类从恶到善的进化,则至善所体现的中心内容就是自强不息的追求和发展,停滞、满足、裹足不前,就是最大的恶;在发展过程中所借助的外在形式只是恶的外在表现,魔鬼是想借助于这些形式达到让人满足并停步不前的目的;人类也正是借助于这些形式扬起追求真理、追求未来的风帆,于是这些具体形式和伴随的“罪恶”,就不再是“恶”的实质性内容。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从浮士德形象看歌德的精神发展》 与此相联系,善恶冲突论的构成,使歌德发展了人文主义的人生价值观。人文主义者反叛宗教神学对世俗生活的否定,肯定人的自然生命力,肯定人对世俗幸福的追求;善恶冲突论则把人生放到一个对于至善的无限追求过程之中,生命的价值自然也就不在于这一个个具体的目标,而在于追求本身—— “不断努力进取者,吾人均能拯救之”。 浮士德正是因此而得救的。歌德为资产阶级,也为人类展开了一个无限广阔的生命空间。 五 几乎是普遍一致的意见,认为歌德把世界的运动归为善恶的冲突,是唯心主义,以这种观点来看待历史的发展,是唯心史观。“当他(歌德)承认事物都是矛盾运动时,他是伟大的。但当他又把这-运动的本源归于天帝(善)和魔鬼(恶)之间的斗争,又是渺小的”。“这里体现了歌德的唯心史观和辩证法思想的统一”。这种机械割裂、分贴标签、而后加以“取舍”、“扬弃”的方法论,当然是比较普遍而且由来已久的,简单明了,可就是于事无补。试述自己一点粗浅的理解,以表示对-位伟大诗人和思想家的尊重。 以善恶的冲突看待世界的矛盾运动,这种世界观的特点首先是强调了人的主体性。至善的天帝正是人所追求的最高理想的化身,而魔鬼则是人自身存在的至恶的象征;所以,是人的活动体现了善恶冲突并决定了一切。于是客观外在世界和主观内在世界都被主体化了,人的位置被推向世界的中心,人是宇宙自然的主宰,也是自身的主宰。 其次,以善恶的冲突来观照人类社会的发展,强调了人的实践性,将人类的历史实践化了。“否定的精神”与“浮士德精神“的冲突,强调了主客体统一的实践主体内部的冲突;世界的面貌、历史的发展,都是由主体自身的实践活动来体现的;努力探索,努力实践,历史就指向善,世界就发展。人成了历史的主人历史成了人的实践史。文艺复兴以来作为价值主体的人终于发展成为实践主体。 以这种善恶冲突论来观照人自身的进化,就将人的个体生命过程化、阶段化。个体生命在人类无限的追求至善的过程中,是一个个渺小而又不可或缺的环节。浮士德最终因为双目失明而产生虚幻的满足,而且憧憬的也只是一个乌托邦式的乐园;许多论者认为这一结局反映了歌德对人类前途的困惑,反映了歌德作为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局限性。这实在是对歌德的误解,同时也反映了他们自身与“发展论”相背的“和谐论”“完美论”的文化观念。浮士德寻找到的是不是最理想的乐园呢?他是不是给我们指出了通向理想未来的最好的途径呢?----也许还没有,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给了我们一个最重要的启示,那就是:探索、追求、向前进。只要生生不息的人类还在不倦地追求、创造,生命就在指向真理、指向光明。 ” 第三篇: “ 《从浮士德形象看歌德的精神发展》 ——陈晓娟 德国大文豪歌德的诗剧《浮士德》是一部不朽的巨着和杰作。它在问世后的近两个世纪里,先在德国,继而在欧洲乃至全世界引起了越来越大的重视,不仅一再被翻译成世界各国的其它文字,而且很多国家和民族甚至发行不止一种译本,研究它的着作、论文也居千累万、汗牛充栋。人们不断从不同的角度.在不同的时代和文化背景中,带着不同的审美眼光对《浮士德》进行观察;而这部杰作,如同一块硕大的水晶体,随角度、背景和审美眼光的变化而变化,永远闪射着美丽迷人的异彩。 我自从接触到《浮士德》后,有一个感受,就是它看似字面简单,但是在字面背后,却蕴涵了作者无尽的思想。也就是《浮士德》作品本身是非常丰富、深邃、复杂而多层面的,所以不同时代和不同民族的读者,都可以从中发现新东西。一个作者的作品,总是与他自己所处的时代背景、生活背景密切相关的,《浮士德》就凝聚了歌德的生活的时代和思想。歌德在他的自传着作《诗与真》里(中译本书名改为《歌德自传》说:“我所写出来的一切,只是一大篇自白的片断这本小书指《诗与 真》)就是想使这篇自白变得完整的一个大胆的尝试。”歌德的每一部作品,甚至一首小诗都有创作的契因和缘起,都是他经历、感受、体验、思想的产物。了解歌德所处的时代,歌德的经历,歌德所受的影响及歌德的精神发展是理解《浮士德》的前提。 从浮士德精神发展的几个阶段中,我们随处发现歌德自身精神发展的影子。《浮士德》就是歌德的精神自传。像浮士德一样,歌德的精神发展同样经历了知识追求,爱情、感官享乐追求,政治权利追求,美的文艺追求,事业、社会理想追求这几个阶段。歌德的最初教育来自于他父亲和家庭教师的亲授。歌德在童年和少年时代便已经学习了多门外语。10岁的歌德已开始阅读荷马史诗、伊索寓言、维吉尔史诗和奥维德的《变形记》等等。但是在歌德16岁进入莱比锡大学之后,他像浮士德一样,经历了“知识悲剧“。《浮士德》中,年过半百的老学者浮士德,毕生都在孜孜不倦地博览群书,钻研各种学问,以求洞解自然奥秘。然而在重垂暮年,他才恍然大悟:这些知识毫无实用,而自己身处其中的书斋实在形同牢狱,使自己和大自然隔离了: 如今,哎! 哲学、法学和医学,遗憾还有神学,我全已努力钻研。 可到头来仍是个傻瓜,并未比当初聪明半点! 枉称硕士甚至博士,转眼快到十年, 牵着学生们的鼻子 左右东西原地打转一最后却发现一片茫然。 歌德虽然在莱比锡攻读法学,但他对这门专业毫不热心,却倾注了许多精力去听文学课程。但是不久,歌德对文学课程日益失望,因为教授的内容多半是歌德已经知道的,或者是很陈腐的东西。而对于当时文坛的新鲜事物和人物,文学教授是不屑一谈的。“固陋的学究气在大学的神学、医学、法学和哲学四个系科已根深蒂固。“《诗与真》“我也曾涉猎各种各样的知识,而这些知识之空虚很早我就已有所认识。我又曾在实际生活中作种种尝试,而每次总是使我越发比以前不满,越发苦恼,而只得废然而返。我带着这些问题以及其它的种种问题,在孤寂之时加以回味,聊以自娱却没有把其中的一些写出来。”这些都清晰地表达出歌德内心已经历了浮士德的“知识悲剧“。 《浮士德》中的浮士德在和魔鬼墨非斯托立下契约后,魔鬼带浮士德到魔女之厨,喝下魔汤,使浮士德成了翩翩少年,恢复了情欲。在一个小镇上,浮士德与平民纯洁的少女格莉琴发生了恋情。格莉琴对浮士德一往情深,为了幽会,她无意中给母亲服了过量安眠药,致使老人死去。他的哥哥又死在浮士德的剑下。慑于社会舆论的重压而亲手溺死了与浮士德所生的孩子后,格莉琴被判死刑。其时浮士德正与魔女欢会,闻讯后赶来营救,但格莉琴已精神失常,甘愿受刑而无意逃走。浮士德在悔恨中离去。这一事件同时折射出歌德自己大学时代的爱情痛苦。歌德在斯特拉斯堡大学学习时期曾与牧师之女弗里德丽克布里翁热恋,歌德学成回乡后,却狠心地写了一封决绝信。这个痴心爱着歌德的少女默默地承受这一精神打击,她痴心无悔,永守海誓山盟,后来终身不嫁。弗里德丽克的痛苦使歌德深感负疚。歌德深沉的负疚心情使这部爱情悲剧产生了如此荡气回肠、感人肺腑的情感力量,使格莉琴这一形象光彩照人,成为欧洲文学画廊中最优美最令人难忘的女性形象之-一。 第二部开始,浮士德在美丽的大自然中治愈了心灵的创伤,随魔鬼来到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宫。其时王朝一片混乱,上层社会荒淫腐败,百姓啼饥号寒,铤而走险。而浮士德获得皇帝的宠信,以多发行纸币之法缓解了财政危机。皇帝异想天开,要求浮士德召来古希腊美女海伦以供观赏。魔鬼施展法术,于是香烟缭绕之中出现了海伦和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的幻影。浮士德对海伦一见倾心,当帕里斯拥抱海伦时,浮士德妒意大发,用魔钥去触帕里斯,幻影立刻消失,浮士德昏倒在地,魔鬼驮起他溜出宫廷。在现实生活中,歌德在1775年应诸侯小国魏玛的18岁的公爵卡尔奥古斯特之邀前往魏玛。歌德到达魏玛之后被邀参与政事,成为魏玛小国的政治核心集团的中心人物,一时歌德热心从政:开发矿山裁减军备、修筑公路、兴修水利、疏浚河流....但是由于歌德在魏玛的10年来的热心从政和改革没有获得理想的成功,反而遭到种种阻碍,这使歌德的精神感到郁闷和窒息,他迫切需要摆脱这无益的宫廷生活,寻求新的精神解脱,追寻一条新的人生道路,从而去发现自己的生命价值和存在的意义。书里书外的政治生活,虽不完全一样,但是同样让人难以忍受。至此,歌德的政治追求告一段落。 官场黑暗令浮士德对政治大失所望,使他转而追求古典美的宁静与和谐。魔鬼将他带回书斋。浮士德的学生瓦格纳在曲颈瓶里造出了人造小人荷蒙库鲁斯,荷蒙库鲁斯领浮士德到希腊寻找海伦。二人结合,生下一子名欧福良。欧福良的形象是以英国诗人拜伦为原型的,他生来喜爱高飞,渴望战斗,听到远方自由的呼唤,他如闻号令,奋不顾身向高空飞去,不幸陨落在父母脚下。海伦悲痛欲绝,不顾浮士德的苦留,腾空飞去,只将她的白色长袍和面纱留在了浮士德的怀中。它们化为云朵把浮士德托到空中,飞回了北方。浮士德对古典美的追求,又以幻灭而告终。《浮士德》中关于浮士德和海伦的结合,是在浮士德帮助气息奄奄的小公国改良失败后,强令魔鬼墨非斯托领他寻觅冥冥之中的海伦。一时之间,浮士德被迷得魂不守舍: 哦,我简直, 要发狂讲:后来又怎样? 她是我心中惟一的渴望啊! 海伦是古典美的象征,是古希腊罗马文化的象征,而浮士德则是德国本土文化的象征。歌德在政事失意后,悄然前往他渴慕以久的文学之都和艺术之乡的意大利。歌德在意大利逗留了两年,他在那里深刻地研究了古代希腊罗马文艺的艺术和文化。歌德认为古希腊罗马文艺的本质和风格特征即在于“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也即纯朴、宁静、和谐。歌德认为这样的艺术才是艺术美的最高理想,是“美“的最高境界。但歌德是清醒的,海伦与浮士德的结合,即古希腊文艺与德国文艺的结合是昙花一现的,他们的爱情结晶:欧福良,也很短命地消失了。歌德想说明,借助古代的艺术,尽管它是美的,去解决现实生活的矛盾,是完全徒劳的。离开现实生活,去追求古典的美,被歌德否定了。 浮土德浮在空中看到波涛汹涌的大海,顿时产生了征服大海的雄心,借魔鬼之力,他帮助一个皇帝平定了叛乱,得到一片海边的封地。按照浮士德的命令,魔鬼驱使百姓为他移山填海,变沧海为桑田。此时,浮士德已是百岁的老人,忧愁使他双目失明。魔鬼命死魂灵为他掘墓,浮士德听到铁锹之声,还以为是群众在为他开沟挖河。想到自己正在从事的伟大事业,他不由得脱口赞道:“你真美啊,请停留一下!“浮士德依约倒地而死。魔鬼正要夺走他的灵魂,这时天降玫瑰花雨,化为火焰,驱走了魔鬼。天使将浮士德接至天上,见到了圣母和已为赎罪女子的玛甘泪。这是浮士德的最后一个追求——追求他自己的事业: ” 第二百四十六章 《浮士德形象与现代人的困惑》 我要赢得统治权连同财富:事业是一切,声名乃虚无。 尽管希腊文明在德国不能成为现实,但是它可以教育人(浮士德)高瞻远瞩,开阔视野。浮士德在追求虚幻的美失败后,又把目光转回现实世界,决心开始新的事业的追求。但是在德国,歌德没有能够像浮士德一样,经历这样一次“事业“,但是歌德很渴望能够建立这样的事业。歌德从政时,一直承受着来自公爵的压力。 他曾渴望通过“君主教育”把公爵改造成与他一样的人道主义者,这个努力最终证明失败了,这就是歌德自己的政治悲剧。在歌德的一生中.歌德的政治悲剧同时也是歌德的事业悲剧。 浮士德是一个永远不知道满足的不断追求者的形象。他对自己的事业不可能感到满足,这正是永远在追求完美的歌德的精神上的一幅自我肖像。浮士德从自己亲身建立事业的过程中体验到他指挥的黎民百姓不是“自由的人民“,这海滨的桑田还不是“自由的土地”。已近百岁的浮士德此时此刻犹如83岁的歌德-样面对未来的理想.呼唤一个未来的理想世界的出现。《浮士德》是歌德的精神自传:浮士德的经历和他的精神发展阶段反映了歌德自己的经历和精神发展经历,浮士德的理想也是歌德自己的理想。 参考文献: [1]余匡复.《浮士德》一歌德的精神自传[m.1999. [2]杨武能.浮士德[m].2000. [3]董问樵.浮土德研究[m].1987. [4]刘思慕.歌德自转诗与真[m].1983. ” 第四篇: “ 《浮士德形象与现代人的困惑》 董新祥 歌德笔下的浮士德形象,其艰难探索的一生中,充满着诸如善与恶、知与行、灵与肉、大我与小我、理想与现实等矛盾。而这每一-种矛盾,都是人类精神发展过程中面临的具有重大意义的课题。歌德通过浮士德形象的塑造,力图对这些问题给出自己的回答,对人类精神的发展提供有益的启示。而在诸种矛盾之中,灵与肉的关系问题不仅是对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发展史的概括和总结,而且与西方现代人的精神困惑密切相连。 一 灵与肉的关系,既贯穿于整部《浮士德》之中,又在“知识悲剧”中得到重点表现。如所周知,浮士德一生的精神探索,经历了五个阶段。在知识悲剧“阶段,他图于书斋,皓首穷经,试图通过知识追求以发现最高真实即把握宇宙与人生的奥秘。但这种只重视精神而忽视肉体的状态导致了精神危机。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的是复活节的钟声和众天使的歌唱。“这歌声宣告青春的欢乐嬉戏,还有春之祭的自由幸福光景:回忆唤起了我童年的情感,使我悬崖收脚,不再轻生。”在此,童年的情感让浮士德弃死恋生,是耐人寻味的,童年象征着人的原初阶段和生命的本真状态。在歌德这里,这种本真状态.....是无拘无束的自然欲望。”浮士德在谈到自己此时的精神状态时也说:“我的胸中,唉,藏着两个灵魂,一个要与另一个各奔东西:一个沉溺在粗鄙的爱欲里,用吸盘把尘世紧紧地抱住:另一个却拼命想挣脱凡尘,飞升到崇高的净土。”他非常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心中所产生的灵与肉的矛盾。 实际上,早在浮士德意识到这一矛盾之前,它就已经预设性地包含在了普遍人性之中。在“天上序幕”中,上帝与魔鬼的赌赛实际上就是建立在人类道德理性与本能欲望共存的基础之上的。虽然赌赛双方各执一词、观点对立,却相反相成的说明了人性的复杂,也寓示着灵与肉对立统一的哲学本质。但这种对立统一-并不是生活和人生的常态,恰恰相反,它是个体生命应该努力追求的理想目标。事实上,浮士德不断探索的一生,就是努力追求灵与肉的统一的一生。 综观整部诗剧,浮士德精神探索的历程是异常曲折的,从“知识悲剧”到“事业悲剧“,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但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坚持着为自己的理想不懈奋斗。他虽然不断追求精神的超越,却总是受到肉体的羁绊。不论是爱情悲剧中明知会给玛甘泪带来不幸仍然引诱其坠入爱河,还是事业悲剧中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葬送他人的性命。他的探索之旅一直有魔鬼靡非斯特伴随左右,形象化地说明了浮士德对真理的追求过程一直与官能欲望紧密相连。 体现在浮士德身上的灵与肉矛盾,是歌德对欧洲中世纪以来的思想史的高度概括。中世纪基督教将官能享受看作万恶之源.千方百计压抑人的肉体欲望。文艺复兴时期,随着古希腊、罗马文化的复兴和新兴资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人们渐渐开始直面自我和基于肉体的自然欲望。但无论是基督教观念还是人文主义思想,无论他们强调灵与肉的哪一端,都机械割裂了两者之间的有机联系,都没有能够真正解决灵与肉的统一问题。歌德在这样的历史总结中,通过浮士德形象的望造,充分说明了人类是一个灵与肉的结合体,在寻求精神的飞升的同时又受到了物质世界的牵引,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官能欲望的纠缠。这几乎形成了一个悖论。康德在《实践理性批判》中提出过“自然欲求与道德律令“之间的矛盾,他认为道德脱离人的动物本能(肉)而诉诸于超人性的纯粹理性,道德与情欲的冲突是绝对的,道德的崇高是在扼制人的情欲中实现的,同样,人欲的实现也必然会消减道德的高度。幸福是人必然要追求的,只是当人们在决定和执行道德法则时,要遵从理性法则,即要保持它的纯洁性、绝对性、崇高性,不容许有任何自私的动机掺杂其中,人只有把德性与幸福结合起来才能达到至善。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德性与幸福却无法取得一致,至善在尘世生活中不能得到实现。人类怎样使个人欲望的自由发展同接受社会和个人道德所必须的控制和约束协调起来,在谋取个人幸福的同时还可以不出卖自己的灵魂成为了现代人渴望解决的问题之一,也是现代人的困惑之一。 歌德并不是仅仅描写人类面临的精神困境,他试图给人类指出一条精神的出路。浮士德在旅行之前就将道路方向定在了用我的精神去攫取至高、至深,在我的心上堆积全人类的苦乐,把我的自我扩展成全人类的自我。浮士德从“主观感受的小世界”走向了“客观存在的大世界“,从满足自我情欲而引诱少女玛甘泪到为一国解除危机再到探索人类艺术瑰宝最后为人类幸福事业奋斗至死,我们可以发现浮士德的探索之路其实也是-个自我实现及飞升的过程。对此歌德作出的解释是:浮士德身上有一种活力,使他日益高尚化和纯洁化,到临死,他就获得了上界永恒之爱的拯救。“在歌德看来,浮士德的活力“之源就是(肉)一个人谷欠望。歌德认为,人的自我的源泉、活力和根本核心仍然是那欲无止境、永葆青春的原始激情。人靠着这种原始激情.保持着丰富完整的个体:同样,也靠这种原始的激情,个人行为才可能是一个不断更新的整体,才能与社会的行为相一致。它是自我实现的真正动力,而正是这无数个体的自我实现,才带动了整个人类的进步。 浮士德在“灵”与“肉“中困惑着,又由于“灵“与“”肉”的相互作用而得到救赎。可以说“灵”与“肉“在浮士德的身上达到了辩证统一。而歌德对浮士德结局的解释正是他对人类“灵“与“肉“关系的回答。 浮士德“灵“与肉“矛盾关系的背后,其实还隐藏着自由与必然的矛盾。从这个意义说,“灵”与“肉“主要是主观绝对自由和客观规律限制间矛盾的表现。它是人类灵魂与肉体间的一种绝对的牵绊。 诗剧之初,浮士德就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学者,他的目标很明确,即:发现世界核心的凝聚力,看清所有的动力和种子。此时的浮士德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探索命运。而纵观浮士德的探索之路,他不懈探求的一生其实是在不断的自我否定中完成的。在否定了死气沉沉的书斋生活后,浮士德怀着不安的激情,投身到了火热的社会生活中。他在享受爱情甜美的同时尝到了自己酿出的苦酒;在政治上要一展鸿图,却不满于为腐朽的封建王朝服务;他狂热地追求古典艺术,并结出了丰硕的成果,但最后也落得硕果天折一无所获的下场:他要在人类幸福事业上有所作为,却将对自然的改造建立在了非人道的基础之上。尽管浮士德最后得到了上界的救赎,但究其结果.他的一生在实践层面还是失败的。这种失败不仅仅是浮士德的失败,也是人类的困惑所在。浮土德的这种不满、骚动、欲求与五个奋斗的悲剧构成了深层的隐喻和象征,它展示的是人类历史发展的现状与永恒的二律背反规律。对于作为人类的浮土德而言,不论是从目标设立还是探索过程来看,他都是无法成功的,而这种不成功,恰好体现出了人类困惑产生的原因。 一方面,浮士德的失败是因为他的目标是虚妄的。诗剧的开始,浮士德将自己称为上帝之子,与地灵媲美,这其实是对人类的错误定位。在与靡非斯托订立赌约时,他将理想放在了炅魂深处体验感觉.用精神去攫取至高、至深,在现实社会的实践与探知中得到世界的真理。这对人类而言,本身又是难以实现的。浮士德借助魔鬼的力量上天入地,在主观感受和客观存在的世界中追寻真理,年老后这样评价自己的一生:“我只匆匆奔走在这世上,任何欢乐都抓紧尝一尝,不满意的立刻将它抛弃,抓不住的干脆将它释放。我只顾追求,只顾实现.然后又渴望将人生体验,用巨大心力,老猛冲蛮干,而今行事却明智严谨。对于尘世我已了如指掌,对于彼岸我不再存希望;只有傻瓜才会盯着云端,认为同类居在上面!强者应立住足,放开眼,世界对他不会默默无言。他何须去永恒之境悠然!凡能认识便可把握拥有。他该如此踏上人生旅途;任鬼魅出没而我行我素,于行进中寻找痛苦、幸福,他呀,没有一瞬感到满足!“在这里,浮士德的不满足实际上代表了他对真理探索的失败,而他的五个悲剧构成的其实就是一个大悲剧。浮士德的大悲剧可以说是一部理性的悲剧,它清楚地说明了人类的悲剧命运:人类由于拥有理性而永远不像动物那样易于满足。在无数的否定和不满足下,人类所得到的只有无止境的探索道路。浮士德形象集中了一切伟大的发展倾向“。四他所走的荆棘丛生、支路纵横的道路就是人类发展本身的一个缩影。但在探索的过程中,人类总是给自己提出难以企及的高尚目标,而靠近目标的每一步,往往都要以错误甚至牺牲为代价。“对于人类而言未来永远是一个不可明喻的幻境而至高的真理同样也不知会在何方。就如靡非斯特所说:只有上帝才能把整个世界把握!他存在于永恒的光明,却把我们驱赶进黑暗,给你们(人类)的不过昼和夜。”人类想要达到全知全能的神境,几乎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浮士德的探索过程又是盲目的。在一生的探索中,浮士德对世界的了解丰富了不少。但他探 ”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试析浮士德的自强不息精神》 索的每一个阶段又是毫无关系的。浮士德的一生一直都是被动地接受,“知识悲剧”中接受先人们的思想成果,对爱情、政治、艺术的探索也是接受着靡非斯托的安排与执行。最后在建立人类幸福自由王国中找到了自己的事业,但在事业实现上,浮士德走的还是一条不知出口在何方的理想道路。浮士德的这种盲目喻示着人类在对理想的追求与未来的创造中所能做的也只是在黑暗中不断摸索。在这样的探索中人类显现出来的是对自身的疑虑。太阳出来了一—可惜太耀眼,双目刺痛,我背转开脸面。世事本如此:渴望企盼,一旦努力达到了最高境界,实现之门便会豁然洞开。可眼下永恒的光源喷射出大片火焰,惊的人直惊呆。诚然我们会想点燃生的火炬,但包围我们的是一片火海!多么炽烈的围绕着我们啊!是苦乐交替的恨?或是爱?真受不了,只好回首尘寰,在清晨的雾幔里藏起身来。浮士德将自己探求的目标比作太阳,描述了自己对理想追求的感受,同样也代表了人类对目标追寻的必然过程。它表现出人类与真理的距离一—目标是不可及的,生命不可能趋向目标,人生本是在目标引领下的反复与回旋。靡非斯托曾说:“到头来你是啥,仍旧是啥。不管你头戴发卷无数的假发,不管你脚蹬厚底盈尺的靴袜,你本来是啥一—将永远是啥“。人类虽然有着找寻世界真理的至高目标,但真理是何形态、如何达到却无从知晓。人们能做的仅是像浮士德那样对任何事物都进行尝试,乞求在某处遇见真理。 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人类不仅受着物质世界的吸引,他本身也是物质世界的一部分。面对无限的真理,人类始终是渺小、卑微的。在对真理的探索过程中,人类会感到孤独与困惑也是必然的。浮士德是人类精神困境的完美阐释者与体现者。歌德在作品最后安排浮士德在双目失明后在想象中实现理想,体验到满足感,这正说明歌德清楚人类存在的困境,清楚双眼完好的浮士德是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的。同时,它也喻示了人类对于自身存在的种种矛盾仍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面对漫无边际的探索道路,人们常演生出来的就是悲观主义和享乐主义,但歌德笔下的浮士德却抗拒了它们。“生命的狂潮,行为的激浪,我上下沉浮,我来而复往!生生又死死,永恒的海洋,往返地交织,火热地生长,傍着时光飞转的纺车,我织造神性生命之裳。”歌德在悲剧的背后同样隐藏着希望的火光。人类一直希冀以有限抗衡无限,于是产生了痛苦,也激发了创造力,就个体而言,这种反抗是失败的,就整体而言则仍在继续。在歌德看来生命是时光织成的,它是无处不在、无所终止的。死只是生的一部分。人类在时间的海洋不断沉浮,但从没停下探索的脚步。启蒙主义者始终对人类的前景怀有乐观的信念。他们试图培养人自身的完整及人与环境的和谐。为实现自己的理想,人类不可避免地要经受苦闷与彷徨,但这一过程同时也是人类不断认识、了解自身的过程,更是让受挫者从中获得启示的过程。浮士德在不断否定自我的过程中也不断确立了新的自我,在-次又-次失败的悲剧中浮士德的生命具有了更高的存在意义。在子夜“一场中,浮士德被忧愁吹瞎了双眼,但还是感到夜似乎已经很暗很深,可我的心中却豁亮而又光明“。在这里,浮士德超越了个人的小我,与人类的大我合而为一。浮士德在这样的欲望升华的过程中,放射出来了无尽的光彩。歌德的浮士德在艺术形象上比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具有更高的价值,哈姆雷特只肯定了人的价值,但对于人生的意义,人的作用只是用怀疑哲学的方式提出存在与不存在''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却并未加以解决;而浮士德则肯定了人的作用,并明白地说出了“泰初有为”的观点。浮士德用自己奋斗的一生向世人揭示着人生的目的在于行动.在于做出有益于社会的实践,通过这些实践来不断追求真理,最终领悟到人生的真谛。 宗白华先生曾分析说近代人失去希腊文化中人与宇宙的协和,又失去了基督教对上帝虔诚的信仰,人类精神上获得了解放.得到了自由,但也就同时失所依傍,仿徨,摸索,苦闷、追求,欲在生活本身的努力中寻得人生的意义与价值,歌德是这时代精神伟大的代表。《浮士德》是人生的全部反映和其他问题的解决。歌德与其替身浮士德一生生活的内容,就是尽量体验近代人生特殊的精神意义,了解其悲剧而努力,以求解决其问题,指出解决之道。所以有人称“他的《浮士德》是近代人的圣经。“ 参考文献: [1]歌德.浮士德[m].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 [2]蒋承勇.西方文学中“人”的母体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3]盖松梅,陈占友.康德自由思想初探[j]社会与经济信息,2002.(2). [4]爱克曼.歌德谈话录[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5]卢卡契.《浮士德》研究[a]卢卡契文学论文选(第一卷)[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 [6]傅守祥.启蒙精神的高度与限度——试论理性悲剧浮士德的启示意义[j]思想战线,2004.(2). [7]傅守祥.理性悲剧浮士德:人类灵魂与时代精神的发展史[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4.(2). [8]宗白华.美学与意境[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 ” 第五篇: “ 《试析浮士德的自强不息精神》 张美云王秀铃 《浮士德》是歌德倾毕生心血所完成的史诗性的巨着。它取材于16世纪德国有关江湖术士约翰乔治浮士德的民间传说。歌德上大学时,就萌生了创作《浮士德》的想法,历经辗转,直到1831年,即歌德逝世的前一年,终告完成。《浮士德》的创作历时六十年之久,其间,世界发生了历史性巨变,歌德自己的思想也在不断地变化,这一切,都反映在这部跨时代的巨着之中。对于时代和歌德本人来说,这都是一部具有总结意义的作品。 主人公浮士德是中世纪的一位学者,他为了追求新的生活和事业,与魔鬼梅非斯特定下合约。在魔鬼的帮助下,浮士德经历了一番对人生意义和宇宙奥秘的探寻过程,最终认识到生命的根本意义和最高目的。 尼采在《查拉图士特拉如是说》的序言中说“人是应当被超越的...一个单独的人,在某种情况下可以弘扬整整一千年的人类生存一-这就是一位在不完全、支离破碎的芸芸众生面前充实、丰富、伟大而完全的人。”在歌德心中,浮士德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形象是全人类的代表。浮士德集所有积极与消极的特征于一身,作为人不可避免的陷入迷误和过失之中。他的追求并非一帆风顺,整个探索与追求的过程处处体现了充满矛盾的精神:既有崇高的理想,又有平庸的欲念。-方面执着尘世、情欲强烈;另一方面又不断反省,不断要求从平庸的个人生活中解脱出来,追求更高远的境界。如浮士德自己所说:“有两个灵魂住在我的胸中,它们总想相互分道扬,遭:一个怀着一种强烈的情欲,以它的卷须紧紧攀附着现世:另一个却拼命要脱离尘俗,高飞到崇高的先辈居地。”(1)在前进的道路上,魔鬼一再利用他性格中恶的一面引他堕落,但他却从不沉酒于此,从不满足,“我只管渴望,只管实行,然后再希望,就这样以全副精神,冲出我的生路“。浮士德有平庸的缺点和卑下的欲念,但他的伟大之处在于他始终焦躁不安地追求、获得、再追求。他身上有一种不断行动、永不满足的活力。 浮士德的形象还有更高的哲学涵义。这主要表现在着名的“浮士德难题”以及面对这种困境所表现出来的“浮士德精神“上。歌德以深刻的辩证法意识揭示了浮士德人格中的两种矛盾冲突的因素,即“肯定”和“善”的因素同“否定”和“恶”的因素之间的复杂关系及其发展历程,更以乐观主义的态度表现了浮士德永不满足,不断地克服障碍、超越自我,不断地向最高的存在奋勇前进的可贵精神。“浮士德难题”其实是人类共同的难题,它是每个人在追寻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时都将无法逃避的“灵”与“肉”,自然欲求和道德灵境,个人幸福与社会责任之间的两难选择。这些二元对立给浮士德和所有人都提出了一个有待 解决的内在的严重矛盾。但是,不断追求,自强不息,勇于实践和自我否定是浮士德的主要性格特征,这使他免遭沉沦的厄运,实现了人生的价值和理想。而“恶”在这里却从反面发挥--种“反而常将好事做成”的推动性作用。歌德辩证地看待善恶的关系,不是视之为绝对的对立,而是把它看作互相依存、互相转化的关系,揭示了人类正是同“恶”的斗争中克服自身的矛盾而不断取得进步的深刻道理。这在诗剧的开头时上帝有关善人须努力向上才不会迷失正途的议论,以及诗剧结束时天使们唱出的“凡是自强不息者,到头我辈均能救”的歌词中都得到了明确的体现。 《易传》中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2)虽然我们可以说浮士德自强不息、追求真理,但是这种自强不息、追求真理的“浮士德精神”和我国儒家的“君子以自强不息”有着根本的差异。正如“浮士德精神”高度浓缩了从文艺复兴到19世纪初期几百年间德国乃至欧洲资:产阶级探索和奋斗的精神历程一样,儒家的自强不息也是民族精神的凝结。 “浮士德精神”的哲学基础是“浮士德难题”,也就是浮士德自己所说的“两个灵魂“。浮士德的自强不息是在“两个灵魂”的矛盾斗争中展开的,最终以“善”战胜了“恶”为目的。而儒家的“自强不息”精神的哲;学基础是“性善论”和生生不息的宇宙观,在儒家思想中,不存在“浮士德难题”,只有一个灵魂一一向“善”,而“恶”只是不应该存在的对立面,矛盾双方力量的强弱是无法抗衡的。 “浮士德精神”所蕴涵的文化底蕴与儒家的“自强不息”也完全不同。中国文化重现世,尚事功,学以致用:西方文化重思辨,尚超越,学以致知。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为“协调的现实精神“,其基本特点是以现世性的人伦关系为核心,通过协调性的伦理意识来实现文化和社会的自我肯定,在文化的显层,几乎是完全否定对诸如情欲享乐之类人的本能的追求;西方传统文化精神则是“超越的浪漫精神”,其基本特点是以神人关系为目的,通过超越性的宗教意识来实现文化和社会的自我否定,人可以按照本能去追求,只要最终超越本能,即达到了至高的境界。这也正是“浮士德精神”和儒家的自强不息的又一不同之处。 “自强不息”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辞典中,不是单独发生作用的,它与“厚德载物”的精神密不可分。《周易》讲:“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3)天道的刚健进取与地道的柔顺退让相辅相成。既强调开拓进取,又希望有像大地一样忍辱负重的品格和宽厚博大、吸纳百川的胸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4)同时还强调,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君子既要不断积善,又必须时刻警惕积恶。但柔弱退守只是手段,刚健.进取才是目的,二者的辩证统一构成传统社会理想人格塑造的中心要求,构成中华民族精神的基本要素。 注释: (1)歌德:《浮士德》. (2)《周易乾》. (3)《周易乾》. ” ”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从浮士徳自身的否定看浮士徳的性格特征》 第六篇: “ 《从浮士徳自身的否定看浮士徳的性格特征》 夏南 [内容提要]歌徳是怎样描写浮士徳的性格矛盾的?促使浮士德性格发生变化的原因是什幺?本文围绕着这个问题从三个方面迸行了论述。首先,歌德把浮士徳的性格矛盾作为一个层迭的过程来描写。其次,指出这是浮士徳不断抛弃旧的自我,走向新的自我的过程,是其自身的不断否定。最后,论述了浮士徳形象的典型性。通过浮士德自身的否定和思想性格的演交,展示了整个新兴资产阶级处于上升时期精神发展的过程,认定了人类在矛盾斗争中オ能求得前进的辨证思想。 《浮士徳》是歌徳用単生的精カ完成的力作。关于浮士徳的性格,教科书和不少专论里都谈到“浮士徳的性恪充满着矛盾”,“歌徳是从发展中描写浮士徳的性格的。“但歌徳是怎样描写浮士徳的性格矛盾的?促使浮士徳性格发生变化的原因是什幺?本文就此作一探讨。 美国作家斐迪曼曾说过要了解歌徳的作品“关键字眼在于变化与发展。“因为“歌徳本身就是一种过程“,终其一生他“不断强调成长、变化、努力、行动、征服世界与理解。1“在浮士徳的徃格中存在着两种矛盾,正象他自己曾经剖析的: “有两种精神居住在我们心胸, 一个要想同一个分离! 一个沉浸在迷离的爱谷欠中, 执扭地固执着这个尘世, 另一个猛烈地要离去尘世,1 向那崇高的灵的境界飞驰。”2 歌徳把浮士徳性格中的这种深刻矛盾,作为一种过程来描写,围绕着这个矛盾,作者安排了浮士徳生活经历的五个阶段: 第一个畍段,浮士徳是以中世纪“饱学多闻”的博士和导师的面目出现在读者面前的。他已年过半百,长期脱离现实的书斋生活,使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知识无助于救世救民,对于包罗万象的自然和丰富的人生,既不能认识,也不能享受。他察觉到自己的虚妄,完全失去了自信,感到只有饮鸩自杀,オ能从苦痛中解脱出来。正当他陷入绝境时,魔鬼靡菲斯特闯入他的生活,想把他引向现实生活,陪他到“小世界”(爱情)和“大世界”(政治)中去享受生活。浮士徳终于同魔鬼订了契约。偕助魔汤的力量,浮士徳恢复了青春,完成了他从精神到肉体的复活。但是,歌徳向我们揭示了一条真理:生活环境的改変,只是促使人物性格矛盾转化的外因,起决定作用的是人物自身的作用。浮士德最终从书斋生活走向现实生活,虽然与魔鬼靡非斯特的引诱等外部因素分不开,但真正使他投身现实生活的根本原因是他领悟到了突践的意乂。他在翻译《圣经》寸,把“泰初有道“一句,改カ“泰初有为。“他认为他需要了解生活,领略生活,体验生活,在生活中寻找出路。纵观浮士徳的心灵历程,这种内在的矛盾运动是贯穿始终的。它推动着情节的展开。 第二阶段,写浮士德与小市民家庭出身的少女玛甘泪的恋爱。浮士德来到市民社会,被玛甘泪的纯洁和美丽所吸引。但由于追求、信仰和出身的不同,这段爱情生活使单纯的玛甘泪因失误毒死母亲、溺死婴儿。她的哥哥也死于浮士德的剑下。玛甘泪自己也被囚禁在狱中,宗教感情和市民舆论使她没有一点反抗的勇气和力量,她拒绝了浮士德的援救,成了封建势力的牺牲品。在这场爱情悲剧中,浮士德经历了爱情的欢乐,同时也在精神上受到了一次沉重的打击。但他没有消沉,阿尔普斯山麓生气盎然的大自然环境提供了促使他重新振奋的外部条件,而使他决心追求新的生活的是他自己内心经历了一场痛苦的理智与爱欲的斗争后,从个人情欲中解脱出来,开始由“小宇宙”进入“大宇宙”,即由个人的私生活发展到对社会政治生活的探索。 第三阶段,浮士德开始了政治生涯,为一个腐朽的封建王朝服务。这个国家“非法的行为穿戴上合法的伪装,一个邪恶的世界居然正正堂堂。”教会掠夺人民,法官枉法贪赃,国王权力都已让光,国家财源枯竭,宫廷寻欢作乐。为挽救王朝的覆灭,浮士德向皇帝建议发行纸币,度过难关。但他这样做只是满足了统治者的享乐,自己并没有什么建树。他自省到:“过去的世界何等闭塞而空虚!”他发现自己的这一一选择又错了。 第四阶段,在“人造人”的带领下,浮士德游历了古希腊神话世界,找到了海伦,并且和她结了婚。海伦被视为永恒的“美”的化身。浮士德热爱海伦,海伦给他生了个儿子:欧福良一“未来的众美的创造者。”但他放纵不羁,不断地往高空飞翔,坠地而死。海伦感叹“幸福与美不能长久地壁合珠联,”也消逝了,只把衣服和面纱留在浮士德的怀抱里。 浮士德生活探索的第五个阶段,作者为我们描写了浮士德的人生理想。海伦的消逝,打破了浮士德对“美”的信念,他又过起了隐居生活。但很快,他就对此作了彻底否定。看看海滨潮汐涨落,他起了雄心,想把海水变成平地。在改造大自然的劳动中,浮士德发现了人生的意义;他把劳动作为生活的最高原则,在改造自然,为民造福中找到了生命的最后归宿。 从以上可以看出,歌德把浮士德的性格矛盾作为一个波澜层迭的过程来描写,并且揭示出这一过程中人物的内心矛盾是推动人物性格发展的动力。在生活道路上,浮士德能不断地对周围的一切特别是对自已进行彻底地否定,他最后之所以投身于改变自然的伟大事业中,是经历了尝试,碰撞、失败的由量到质的变化过程。 以上我们谈了浮土德性格中的矛盾及其发展过程。那么浮士德性格发展的方向是由什么决定的呢?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世界上任何事物的自我“否定”,这是一种辩证的“否定”,即事物的自我“否定”。这种自我否定是事物内部矛盾斗争的结果。生活在社会中的每一一个人,其性格都受着三面撞击:环境、他人、自身。人的性格只有在社会活动中,在与人们的关系中才能最丰富地表现出来。而人的内心意志、目的和要求是造成与社会环境发生矛盾的起因。同时,每个人与环境、他人的撞击所产生的行为又必须,也只能通过自身性格的相互搏斗和碰撞来最后确定。所以,人的性格的自我撞击是其中最关键的一面。歌德在他的诗剧《浮士德》中,正是通过浮士德自身的不断自我否定,向我们展示了浮士德不断追求理想,探索真理和热爱生活的过程,并且以浮士德的性格矛盾为中心线索,描述了他的精神面貌、内心和外界的矛盾,以及他对于人类远景的向往。从而肯定了人类在矛盾斗争申才能求得前进的辩证思想。 在浮士德生活经历的五个阶段中,性格的矛盾斗争过程,正是以否定、否定之否定....的方式进行的。通过这一系列否定的连琐反应,浮士德最终肯定了只有投身于改造世界,为社会谋幸福,才是人的崇高理想这一观点。 浮士德在探索中虽然有时妥协,甚至感到绝望,但是他却总是积极进取的。他的一生不断追求真理,不断抛弃幻想,可以说是一个不断抛弃旧的自我,走向新的自我的过程。歌德在《浮士德》第一部第一场中就寓意深长地安排了浮士德自杀这一情节。固然,浮士德的自杀在逃避现实这一点上与维特是相同的,但维特终究完全绝望,自毁自弃,以此了结了痛苦的生存。浮士德选择自杀,并非要由此结束对理想的追求,而是以自杀为转机,不惜一切重新追求。所以,在诗剧中,浮士德自杀后没有死,而是在“基督复活了”的声音中得到了复活。复活后的浮士德抛弃了因袭的重负,冲破了神学的羁绊,从中世纪的樊笼里走了出来。因而,决心自杀,蕴含着浮士德精神觉醒的契机,表示他完成了与旧生活的彻底决裂。是他对旧我的否定和对新我的肯定。浮士德在其各个生活阶段的转折关头,都经历了与自杀相类似的死而复苏,即由否定而至否定之否定这样的过程,以此实现弃旧图新。这种否定而至否定之否定的方式是标志人物实现生活转折的一个特征,它揭示了人物的性格矛盾得以发展的秘密:这就是不断地抛弃旧的自我,而又不懈地转向新的自我。戏剧最后写到浮士德死后,魔鬼与天使们展开了一场争夺浮士德灵魂的斗争。最后,天使们胜利了,他们高举着浮.士德说:“凡是自强不息者,到头来我辈均能救。”表明代表新的、向上的符合历史发展规律的否定因素,不论在它成长过程中碰到多少艰难处境,总是会取得最后胜利。 歌德一贯主张:艺术决不是自然的简单再现。在《歌德谈话录》里,他认为:“艺术家要仿佛把更精妙的比例分寸、更高级的形式。更基本的特征”3融合到特殊中去,从而使特殊典型化,这样方能显示出一般来。同时他强调“如果特殊表现了一般,不是把它表现为梦或影子,而是把它表现为奥秘不可测的东西在一瞬间的生动的显现,那里就有了真正的象征。”1浮士德的故事虽然来源于中世纪民间传说,但歌德笔下的浮士德比其更具有普遍性。歌德用浮士德作为象征“试图对到达了当时那个阶段的人类的诸发展环节作一个全面的理解,并将它们的内在运动、它们的自身规律性表述出来。”5作者在这里深刻地揭示了上升时期资产阶级的特征。浮士德的一生概括了包括宗教改革、文艺复兴以来,一直到十九世纪初期三百年间德国新兴资产阶级的发展要求和精神苦闷。象征性地表现了这个阶级在社会实践方面的落后状况。 首先,浮士德的性格充满着矛盾的两方面,正是上升时期资产阶级两重性的表现。即作为革命阶级的反抗、进取的一面和作为剥削阶级的软弱、妥协一面的矛盾。固然,浮土德的自杀是一种弃旧图新的手段,但毕竟不能表示他是一个强者。他只是作为一个弱者处于绝望困境中被迫作出的选择。他的自杀和回避终归是一个软弱意志的苦闷的斗争方式,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消极行为。所以,浮士德整个性格中最基本的特征和最深刻的矛盾就在于:它始终交织着对未来理想境界的追求和对当前现实的隐忍妥协。看到宫廷的腐败,他不是反抗,而是尽心竭力地为这个濒于灭亡的王朝服务,设法维持它的统治。尽管浮士德常常慷慨悲歌,毅然决然地奋起,但却又完全缺乏破坏现状,抗击环境压力,敢于咄咄进逼的斗争锋芒。这恰好反映了德国资产阶级对现实的妥协和迁就。是那个时代年青弱小的德国资产阶级与狭隘、鄙俗的社会现状之间悲剧性冲突的产物。 其次,浮士德一生的顽强追求,毕生奋斗所取得的完全是自我精神的发展。浮士德实现理想的方式是回避革命斗争,以个人的道德完善和改造自然来代替社会革命,把杜会历史发展的原因只归结为“永远自强不息”的精神。这同启蒙时期许多思想家一样,回避社会革命,把社会改造归结为个性完善的过程。浮士德最后找到的乐土,似乎说可以不消灭现有的反动制度,就可以在另一个地方建立理想的世界,这只能说是歌德的幻想,也是德国资产阶级的软弱性的表现。 第二百四十九章 在实践中追求——《浮士德》简析 最后,浮士德性格的内在矛盾运动也是歌德本人一生精神探求的写照。歌德在创作中,强调作家对作品的渗入。他说:艺术不仅要揭示事物的本质,而且要揭示出艺术家自己的“心灵深处”。表现出他们特有的思想、感情、理想以及基于现实的幻想。3同浮士德的政治生活,正是歌德自已委曲求全与环境妥协,在魏玛十年宫廷生活的投影。恩格斯说:在歌德“心中经常进行着天才诗人和法兰克福市参议员的谨慎的儿子、可敬的魏玛的枢密顾问之间的斗争,7前者厌恶周围环境的鄙俗气,而后者却不得不对这种鄙俗气妥协、迁就。”而难能可贵的是,歌德能够克服自身的弱点,把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这种切身体验,溶铸在浮士德这个形象中,把他写成了一个理想的探索者。正如他自已所说:“我向现实猛进,又向梦境追寻。”在浮士德这个形象中既有作者向现实突进的成果,又有作者向梦境寻求的收获。他出生在德国现实的土地上,又驾眷浪漫的彩云翱翔于天上人间。这个形象因此也是“特殊与一般的辩证统一,是主观与客观的辩证统一,是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统一。” 总之,通过浮士德自身的否定,通过他思想和性格的演变,作者不仅写出了人物在做什么,而且写出了他怎样做。使得人物形象真实、丰满、深刻。而且让我们看到了整个新兴资产阶级处于上升时期精神发展的过程,以及他们对未来杜会的朦胧理想。而他们奋斗及其悲剧性的结局,使我们看到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和社会制度的不合理。 注: 1费迪曼《一生的读书计划》花城出版社 2引自郭沫若译《浮士德》,以下如不另注明出处,皆引自此书。 346转引自朱光潜西方美学史中引用的歌德谈话录》 5卢卡契《青年黑格尔》第142 7恩格斯《诗歌和散文中的德国社会主义》 ” 第七篇: “ 在实践中追求——《浮士德》简析 余匡复 《浮士德》是德国诗人歌德(1749—1832)的主要作品,它创作于1773至1831年,前后历时五十八年。这五十八年正是欧洲资产阶级革命蓬勃兴起,封建制度垂死挣扎的时代。歌德自己说过,他经历了世界大事纷至沓来、方兴未艾的年代,这是他得天独厚的地方。正因为歌德经历了两种制度交替时代的种种历史事件,所以歌德才能在诗体悲剧《浮士德》中,反映出旧的封建关系的瓦解和新的资本主义制度的确立,并且刻划出两种制度交替时代的种种矛盾。 由于当时的德国长期处于封建分裂状态,德国的资本主义发展受到重重阻碍,所以德国的资产阶级十分软弱,还没有夺取政权的力量。德国资产阶级的这种软弱状态很自然地决定了德国资产阶级文学作品的特点,那就是德国作家的作品缺乏同时代法国作家(如博马舍,伏尔泰等)的作品所具有的那种政治尖锐性,从而也不可能直接为本国资产阶级夺取政权作舆论准备。德国作家只能象梅林所说的那样,“在文学里创造资产阶级世界的理想图象”。《浮士德》就是歌德创造的一幅理想世界的图象。 当时的德国虽不具备资产阶级革命的条件,但法国的资产阶级大革命、启蒙运动却深刻地影响了德国知识分子,迫使他们追求、怀疑和思考。《浮士德》所反映的正是这一点。浮士德的追求与对真理的探索体现了歌德的追求与探索,浮士德的理想也就是歌德的理想。所以车尔尼雪夫斯基说:“谁要不能置身于歌德的《浮士德》所表现的那个追求和怀疑的时代,就会把《浮士德》看成一部奇怪的作品。”(周扬译:《生活与美学》,第59页) 在历史上歌德经历了两种制度的交替,在文学史上歌德则经历了两次大的文学运动,即十八世纪下半叶的启蒙运动和十九世纪初的浪漫主义运动。我们很难把《浮士德》归入那一类作品。如果可以分类的话,我认为《浮士德》在创作手法,思想内容上更倾向于是一-部浪漫主义作品。 《浮士德》取材于十六世纪德国的民间传说。传说中的浮士德和魔鬼订约二十四年,订约期间魔鬼满足浮士德的一切要求,期满后,浮士德就得死去,死后的灵魂为魔鬼所有。魔鬼让浮士德在生时享尽当时基督教所不容许的人间乐趣(意在反对中世纪的禁欲主义),带他上天入地,共同探讨天堂、地狱、宇宙形成等科学的奥秘(意在反对中世纪教会宣扬的蒙昧主义和愚民政策,反映新兴资产阶级的追求)。《浮士德》的一-些情节(包括古代传说中的美女海伦的幽灵与浮士德结合等)即取自这一传说。 《浮士德)内容复杂,结构庞大,情节离奇。全剧长12,111诗行,是欧洲文学史上最长的诗体作品之一。全剧上下两部。第一部不分幕,二十五场,前有“献诗”,“舞台上的序幕”及“天上序幕”。 “献诗”主要表达歌德与席勒订交后,在席勒的敦促下,决心继续创作中辍多年的《浮士德》时,内心的激动情绪。“舞台上的序幕”批评了当时剧坛的庸俗趣味,表明了歌德的艺术观。“天上序幕”则与全剧剧旨密切悠关,它的中心思想贯串全剧,是理解这部作品的一个纲。“天上序幕”的主要内容是上帝和魔鬼靡非斯特的对白,从中表达对人类及其前途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上帝”认为人类会在前进道路上摸索、疑虑、犯错误,但最终不会迷失正途,前途光明。靡非斯特认为入类必然日益堕落,前途黑暗。他还在上帝面前自夸有能力诱使人类堕落。他们把地上的浮士德老博士作为他们天上打赌的对象,企图各自从浮士德身上证明自己见解的正确。上帝之所以要和靡非斯特打赌,一方面出于对人类前途的乐观信念,另一方面他决心让魔鬼降临尘世,“以激发人们的努力为能”。歌德认为事物的发展(剧中体现为浮士德的发展和追求)需要靡非斯特这样的对立面。这是歌德对事物发展很辩证的观点。上帝和靡非斯特在“天上序幕”的赌赛构成整部《浮士德》戏剧冲突的基础。 浮士德的追求和发展经过五个阶段。从第一部第一场的“夜”到第四场的“书斋”是第一阶段一一追求知识的阶段(知识悲剧)。悲剧开始于十六世纪的文艺复兴时期。老博士浮士德在中世纪幽暗的书斋里研究学问,深感自己至今所知的学问均非真才实学,因此他“中宵倚案,烦恼齐天”,在他的面前摆着一个哈姆雷特式的问题。这“夜“意味着中世纪的黑夜,浮士德在“夜”中感到茫然,他的内心痛苦反映了十六世纪萌芽时期的资产阶级对中世纪烦琐哲学,神学等伪科学的绝望,同时也是歌德对脱离实践,在书斋里追求真理和学问的否定。浮士德在书斋翻译圣经在全剧占重要地位。经过几番修改,他把新约约翰福音的第一句从“泰初有道”,“泰初有心”,“泰初有力”改定为“泰初有为”(imanfangwardietat)。“泰初有为”确切地反映了歌德世界观的根本思想。歌德认为创造天地万物的乃是实践(tat),人类的实践活.动才是历史发展的基础。通过浮士德翻译圣经,歌德否定了盛行当时德国的唯心主义哲学。 全剧的第1次高潮在第四场的“书斋”。在这一场里,浮士德濒临绝望的境地。靡非斯特劝浮士德不要烦恼,跟他去享受人生乐趣,并表示愿作浮士德的伙伴,满足他的任何愿望。但一旦浮士德对某一个刹那(这个“刹那”可以理解为某种生活经历,某种生活享受,实现了某种愿望等等)表示满足时,浮士德便得立即死去。浮士德与靡非斯特的赌赛是“天上序幕”中上帝与靡非斯特赌赛的具体化。这两个赌赛的结局实质上将回答两个问题:(一)人类的发展前途怎样?(二)浮士德对之表示满足的“刹那”,就是他追求的理想一一,那么人生的理想是什么,生活的意义在那里?回答这两个问题也可以说便是《浮士德》的主题。 自此之后,靡非斯特和浮士德形影不离,体现事物发展对立面的两个不可分离的方面。读者在紧张地期待赌赛的胜负,形成剧本强烈的戏剧悬念。在靡非斯特带领浮士德腾云驾雾出发追求享乐之前,出现了一个学生来向浮士德求教的插曲。靡非斯特化装成浮士德,戏弄了这个天真的学生。“尊贵的朋友,一切的理论是灰色的,只有生活的金树郁郁葱葱。”这句列宁十分喜欢引用的名言,即出自靡非斯特对这个学生的规劝。这句名言嘲笑-切脱离实践的书呆子,并劝导他们到生活实践中去。歌德常常让靡非斯特说出许多饱含辩证思想的见解,并通过靡非斯特的口来批评当时的教会、唯心主义哲学、反动浪漫主义文学、德国的鄙陋落后、资本主义的罪恶、原始积累的残酷等等,使靡非斯特成为目光犀利、言谈机智幽默的观察者,所以歌德说,靡非斯特是他“本人气质的一部分”。 经过“莱比锡的欧北和酒馆“和“魔女之厨”的过渡,直至第一部结束,是浮士德发展的第二阶段一爱情悲剧(甘泪卿悲剧)。我们可以把这一悲剧独立地看作为一部当时德国流行的市民悲剧。 “魔女之厨”里,浮士德返老还童,并在魔镜里看见了一个美丽绝伦的少女,他立即为之着迷,提出占有这个少女的愿望。这是靡非斯特为诱感浮士德而布设的一个罗网。在魔鬼的导演下,浮士德来到了一一个对当时分裂的德国来说具有典型意义的偏僻小城,并使他在街头遇见了魔镜中的姑娘一市民女子甘泪卿。甘泪卿是欧洲文学画廊里最动人的妇女形象之一。甘泪卿出身于守旧的小市民家庭,受着严格的封建礼教的束缚,单纯无知,纯朴可爱。这位纯洁的姑娘在遇见浮士德之后,勇敢无畏地越出严格的封建礼教的门槛,带着惊怯而又欣喜的心情与浮士德恋爱。可是她刚迈出这个门槛,开始自由呼吸,就立即遭到毁灭。这一段爱情经历是甘泪卿短暂一生中最甜蜜,同时又是最痛苦的时刻。与浮士德的恋爱给她带来了一连串的不幸:为了与浮士德幽会不让母亲知道,她给母亲过多的安眠药,以至药死了她的母亲;她的哥哥华伦亭又为她在与浮士德的决斗中丧生。华伦亭在奄奄一息时对甘泪卿的指责代表了当时的封建宗法势力和舆论对向往自由的年青一代的谴贵。封建宗法制度犹如一个天罗地网,可怜软弱的甘泪卿深知无力脱逃,不得已而杀死了与浮士德的私生子。这一连串的事件都触犯了当时的礼教,她被投进监狱,成了封建宗法制度的牺牲品。浮士德是个十分矛盾的人物。早在“城门之前”,他就说过:“有两种精神居住在我的心胸,一个要想同别,一个分离!一一个沉溺在迷离的爱欲之中,执扭地固执着这个尘世,别一个猛烈地要离去凡尘,向那崇高的灵的境界飞驰。”甘泪卿悲剧充分显示了浮士德的所谓“另一个灵魂”。浮士德深知自已有着远大的追求与理想,与甘泪卿建立一个小家庭决非他所能表示满足的“刹那”。他在剧中虽以贵族身份出场,实际上浮士德自始至终代表着上升时期的资产阶级,所以甘泪卿另一方面,又是新兴资产阶级利己主义的牺牲品,这就是甘泪卿悲剧的全部社会意义。浮士德决定营救狱中 第二百五十章 吾生有崖,学无止境 的甘泪卿,这与其说是出于对她的爱情,不如说是出于对她命运的同情。但甘泪卿坚决拒绝劫狱。她不愿苟且偷生,勇敢地选择死亡,以表示对社会的反抗。这是一个真正的英雄行动,所以当马克思的女儿问马克思:“您最喜爱的女英雄是谁?”时,马克思回答说:“甘泪卿。”(马恩全集,第33卷,588页) 浮士德在发展的第二阶段,经历了爱情和官能的享乐,同时内心经受了极大的痛苦和苛责。但他的追求并未停止,他还没有经历那使他满足的“刹那”。 从第二部起,浮士德从“小”世界进入“大”世界,从较低的追求走向较高的追求。可见甘泪卿悲剧是浮士德发展的重要阶段,它促进了他的发展,使他产生更高的追求。 第二部分五幕。第一幕开始时,浮士德置身于大自然中,已忘却“监狱”一场的凄惨。浮士德这时的一段独白与第一部开始“夜”中.的独白是鲜明的对比。在“夜”中浮士德充满绝望,这里却感到“生命的脉膊鲜活地鼓动”,感到“一一种坚毅的决心,不断地向最高的存在飞跃”。可见,经过两个发展阶段,浮士德是前进了。 靡非斯特化装成弄臣,引导浮士德去紫金城朝觐国王,帮助处理国事。这样,浮士德进入了他发展的第三阶段:为宫廷服务的阶段(政治悲剧)。这个封建宫廷可以理解为当时分裂的德国几百个封建小邦的任何一个。歌德在这一幕中尽情揭露了封建国王、诸侯的荒淫无耻。浮士德入宫这一经历使我们联想到歌德自己的一段历史:1775年歌德曾应魏玛公爵卡尔?奥古斯特之请,前去宫廷供职,帮助公爵处理朝政。但他一切改革朝政的理想均未实现,反而荒废了近十年的光阴。歌德想通过在宫廷服务以改造社会的理想终成泡影。这是歌德自己经历的政治悲剧。浮士德与靡非斯特解救了国王的财政困难后,国王竞异想天开,要求浮士德再现古代传说中之美女海伦的幽灵。浮士德按照魔鬼的指点,冒着生命的危险,终于在宫中再现了海伦的阴魂。与此同时,浮士德本人也迷恋着海伦的美。这一方面意味着浮士德为美的象征和化身所吸引和征服,另一方面意味着浮士德对封建宫廷的厌恶和失望。从此浮士德产生新的追求,进入了发展的第四阶段一一追求美的理想的阶段(海伦悲剧)。这也同样使我们联想到歌德的自身经历。歌德在魏玛宫廷失望地供职十年后,曾化名避走.到意大利研究古希腊罗马文化,进行美的追求。他通过在宫廷服务以改造社会的理想失败后,企图用古典文艺来改造当时的社会。 第二幕的主要情节叙述浮士德为寻求海伦的亡魂前去古希腊。他在梦幻的古希腊国土上遇到了种种妖魔鬼怪,最终探明了寻求海伦的道路。他的真诚热烈的追求感动了冥王之妃,她答应浮士德,复活了海伦的亡魂。第二幕中歌德用大量篇幅探讨自然科学和生命的起源。歌德-一生曾花了很多时间从事自然科学的研究。在科学上,歌德是进化论的先驱,达尔文也承认,歌德是他“精神上的祖先“。第三幕情节展开的地点在古希腊的斯巴达,特洛耶战争刚结束,海伦已被她的丈夫一斯巴达国王梅耐劳斯夺回。靡非斯特成功地把海伦诱骗到浮士德的宫中。浮士德完成了与海伦的结合,并生一子取名欧福良。欧福良最终在学飞时堕崖而死。海伦见子已死,驱体即消失,化成轻烟而去。浮士德追求海伦(美的理想)终成幻灭。海伦象征古典美的理想,代表古典希腊文化,浮士德则代,表德国的浪漫主义。他们的结合意味着古典希腊文化和德国浪漫主义的结合。浮士德通过宫廷改造社会的计划失败后,企图用这样的文艺来改造社会。在欧洲资产阶级上升时期,欧洲资产阶级文学曾一再面向古希腊罗马文化(如文艺复兴、古典主义等),目的是让资产阶级穿上古希腊罗马人的历史外装来表达本阶级的理想。海伦亡魂的消失说明用古希腊罗马文化和德国现实结合的文艺来改造德国社会的失败。欧福良,正如歌德自己说过的,象征他所钦佩的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仑。欧福良的堕崖而死意味着革命浪漫主义理想在德国的现实条件下无法实现,也意味着德国不能产生英国那样的革命浪漫主义文学。 浮士德虽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但每个阶段的追求他都未满足,还多少给他带来了一定的痛苦和失望。第四、五幕是浮士德发展的最后阶段一一-创造事业的阶段。第四幕一开始,浮士德驾着浮云与靡非斯特在高山之巅讨论日后的计划。经过几个阶段的发展,靡非斯特已由第-部中的指挥者变成了被指挥者,由强大而弱小,体现了对立面斗争的双方已向着对方转化。这转化的根据是:浮士德的追求越崇高,目标越脱离自我,靡非斯特对浮士德也越软弱。浮士德在高山之巅说:“有件大事牵引我”。他要-一片海岸边的土地,战胜自然,向大海要良田。恰在这时,靡非斯特打听到浮士德曾服务过的那个封建小邦,诸侯内讧,国王宝座岌岌可危。靡非斯特与浮士德借用魔法帮助国王平定了诸侯叛乱。国王为了感谢浮土德,赏赐他一块海滨土地。于是浮士德进入了自己创造事业的阶段。这个事业就是建立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确立资本主义制度。浮士德建立理想事业的地方竟来自封建国王的恩赐,足见当时德国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及对于封建力量的依附性。 第五幕与第四幕间隔了许多年,浮士德这时已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他与人民一同劳动,与大自然搏斗,使沧海变桑田,筑长堤,开良田,造花园,凿运河,到处是“绿油油的草场,牧地,森林,村庄”,到处出现“繁华稠密的人烟”。浮士德这.一事业表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确立,科学技术和生产力的发展。但歌德指出资本主义是建立在残酷剥削人民的基础之上的,不论筑长堤,开运河都是“以人为牲“的。浮士德是建立这一事业的首领,靡非斯特是他的助手,他们各自代表新兴资本主义制度进步和残酷两个方面。通过靡非斯特远航归来,歌德揭露了资本主义抢劫、殖民发家的罪恶。靡非斯特乘着“富丽的船,载着许多异邦的物质”,他说道:“我们出发时只有两只,带回海港的却是二十.....有强权,自然就有了公道。....三位一体是走私,战斗,海....”.马克思在《资本论》里谈到资本的原始积累时有过十分类似的描写。歌德在第五幕中表明了他对资本主义的看法:它比封建主义进步,但同时给人民带来新的痛苦,它不是最终的理想社会。第五幕中一对老夫妇的住房及教堂象征资本主义初建时期的自然经济残余及封建.势力残余。靡非斯特烧死了这对老人及在他家作客的旅人,焚毁了他们的住房及教堂。这一情节象征资本主义建立过程中出现了歌德所反对的暴力形式。作为资本主义上升时期的人道主义者浮士德(歌德)为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的非人道性和新的罪恶而忧愁。这种忧愁是新旧社会交替时代观察敏锐的作家所常有的。因此,这时一个人格化的“忧愁”向浮士德袭来。尽管浮士德受着“忧愁”(悲观主义)的侵袭,但“忧愁”只能吹瞎他的眼睛,不能阻挡他的前进。浮士德通过一生的实践,彻底否定把理想寄于来世和“彼岸”的宗教说教。浮士德在这时说出了他所追求的理想世界的图象:“这无疑是智慧的最后断案:‘要每天每日去开拓生活和自由,然后才能作自由与生活的享受。’...我愿意看见这样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自由的土地上住着自由的国民。我要呼唤对于这样的刹那....‘你真美啊,请停留一下!’我在这样宏福的预感中,将这最高的一刹那享受。”浮士德这一社会理想已接近空想社会主义。 浮士德说出“你真美啊,请停留一下”后,随即倒地身亡。他并没有真的享受到那一“刹那”,而只是预感中喊出这句话。浮士德在吹瞎双眼后描绘出这一理想社会的图象,寓意是:在浮士德(歌德)生前的历史条件下,这样的理想社会是他所不能见到。浮士德的不死之灵终为天使带着向天上飞升,表示“上帝”和浮士德对于靡非斯特的最后胜利。 我们根据浮士德的发展五阶段,可以总结说:浮士德从中世纪的繁琐哲学和伪科学中挣脱出来(知识悲剧),探寻新的生活道路,经历了爱情和官能的享乐(爱情悲剧),经过为封建宫廷服务的阶段(政治悲剧),与对古典艺术与古典美的理想的追求(海伦悲剧),终于达到一定范围内的经济控制及对大自然的改造(事业悲剧),最后在人类未来的幸福理想社会的预感中得到满足。这--发展体现了从个人到集体,从不劳动到劳动的过程。这是一一个不断在实践中认识生活意义的过程,是对立面(浮士德与靡米斯特)不断斗争的过程。整部《浮士德》从形式到内容浸透着辩证精神。哲学史上公认歌德的辩证思想对黑格尔曾起过积极影响。 任何古典作家都有局限性,歌德也不例外。在《浮士德》中,歌德把人的向光明的追求,把人类社会的发展与进步和社会阶级斗争完全脱离开来,似乎人只要在生活实践中力求精神和内心的自我完善,便能达到理想社会。他把历史的进步寄托在这“理性”之上,这就是歌德历史乐观主义的局限性。正因为歌德把人的向光明的追求与人民群众的阶级斗争相分离,因此,我们始终看见歌德笔下的浮士德是一个孤立的人,是一个独来独往的追求者。 《浮士德》除了认识作用外,至今仍有教育作用。歌德对人类历史的乐观主义,深信人类的美好未来,对事物发展的辩证观点,强调实践,主张在实践中追求真理,凡此一切仍可批判地继承,对我们至今仍有启发。 ” 时间如流水一般逝去,淅淅潺潺,悄然无息。 “哈!” 云起抬头,楚依云笑嘻嘻地凑近。 “看什么呢?” “《浮士德》。” “又是浮士德啊!”楚依云一听是这个,瞬间没了兴趣。 云起无奈一笑,移开椅子,“好啦,你先进来吧!” 楚依云傲娇一扭头,心里却美滋滋的。 楚依云进去后,云起继续看资料。 见她没有理自己,也不恼,楚依云自顾着把等下要交的作业抄好。 毕竟,有小云起这样的“好同桌”,各科作业可“借鉴”,怎么不好呢? 虽然小云起每次都说不懂的可以问她,让她教,但对她们来说,还是直接“借鉴”省事啦! 再说,也不是经常嘛~ --- 上课时间,云起还是很认真地听着课。 一下课,好像又是哪位同学借了她什么好书,一个人埋桌上看得津津有味。 即便,偶尔有同学过来问题,她还是会抬头看上一会,然后接过别人的草稿本人真教别人,别人道谢一走,她又立马投入到手中的“那沓纸”。 好似刚刚那是错觉,眼前那沓“废纸”一般的东西才是心中“最爱”。 楚依云忍不住逗她:“有这么好看了?跟个宝贝似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却没想到,云起竟然点了点头。 嗯嗯嗯,这沓相关的资料,还真让她感觉:“吾生有崖,学无止境。”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科学 “还真点头啊!”本来想逗云起,如今,倒被云起这有些傻愣愣的表情逗笑了。 “书中自有云如玉!哈哈哈哈哈……” “对不对?”楚依云手捧着小脸做可爱状。 月牙弯弯,眉眼昳丽,面如桃红,恰巧与窗外误漏的日光摇曳,迷离的光晕随楚依云可爱的点头,云起忍不住也笑了。 好看的辫子,掩着那背面而至的淡淡流光,都显得那么赋有青春朝气。 其实小依云真的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只是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的“女汉子”模样,才让人容易忽略她秀丽的面容。 “你哟~”云起情不自禁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光洁的小额头,语气里禁不住的带有丝丝可爱的宠溺。 楚依云只是傲娇一笑,嘴一撅。 散漫的日光,透窗折射,映照了一面的晴空碧朗。 云起不知道那一沓资料要不要再还给田老师,琢磨着,还是利用晚自习课余时间把那一些抄了一遍。 这样的结果就是,除了被拉着去上了一趟厕所,其他时间,楚依云怎么叫唤、闹她,云起都百般“不应”。 被路过,恰巧不经意一瞥的陈懿看着,还以为两人吵架了,心里霎时一乐呢。 嚯,好玩啊,居然因为一堆“废纸”吵架? 陈懿看着两人的模样,玩味一笑:也不怎么样吗?还以为玩得多好呢! 心里更是嗤哼一呵。 楚依云百般动作,见云起还是沉浸在那一堆“破烂《浮士德》”里,心里很是挫败。 楚依云os:难道在小云起心里,她还比不上一堆“破烂”吗? 呜呜呜┭┮﹏┭┮,伤心~我要去找臭鞠鞠玩去~ 哼,小云起不理我,我也要自己去玩…… 苏安正想着找楚依云搭什么话,就见楚依云一脸想通一般,瞬间变得愤慨毅然的面容。 苏安:??? 这又是咋啦?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楚依云一脸伤(欢)心(快)难(异)过(常)地投入到林鞠鞠的怀抱。 苏安苦瓜脸:怎么可以这样? 于辞行在旁边瞧见她们这一副模样,喜得扑哧一声笑。 声音一出,心下一句“糟糕”,果不其然侧眸便瞧见苏安的那一脸控诉,他立马捂住嘴。 但苏安心情正不好,怎么可能放弃这么个“好出气”的机会呢? 桌上书本一抄,“啪”、“啪”、“啪”的声响便在嘈杂的教室里响起。 于辞行怎么可能让他打呢? 立即双手交叉躲开他的袭击,奈何心中理亏,也不敢反击,只好一躲、一躲、一躲…… 云起听见了声响也没管他们,课余时间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场景不知道会在班上上演多少回,有的只限于同桌间打闹,有的则从相邻组内追逐,有的则围着班内嬉戏,更有甚的跑到其他班,隔壁班,楼梯间,操场去…… 年少间,同窗时的玩乐,就如同那一串串追逐玩闹里,风里飘荡的风铃声,嘻嘻哈哈,眉间言笑,好不自在。 --- 带着一天学习的欢乐与疲惫回了家。 洗完澡后,照例先做完了作业。 写完后,禁不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本来作业应该在课余时间写完的,今天都用来抄资料了,也就没时间写作业了。 还好,英语晚自习秦老师没讲题,让她们自己写课后作业。 云起和楚依云偷瞄瞄朝讲台上的秦老师看去,发现老师正在写明天新课的教案,两人顿时乐不可支。 原来老师也会担心备课啊。 笑得如同偷了油的小老鼠,秦老师撇了一眼,两人立马背生寒颤,不敢再做小动作,立马低头装作写作业,才躲过一劫。 要知道,秦老师别看平时很温和,在纪律上可是非常严格的,不管你成绩是否优秀,敢在她的课堂上捣乱,一顿训可是一板一眼的。 而且那利刃般的眼刀子,一剜,可是一颤一颤的。 故而,云起和楚依云也很是害怕。 不过也亏得这样,云起才不敢不专心,英语作业还是很快就完成了。还偷偷摸摸把数学剩下的作业也给写了。 就剩下一科地理的,这不,一回来,一会儿不就写完了? 哈哈哈~,写完了真好~ 还有好几篇没抄呢,趁现在还可以抄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云起的思绪也在一时一刻中变化。 沉浸在埋头的时光里,好像与周围的一切井然独立。 分不清,是在书里,还是在哪里。 年少间,会喜欢上看书,没有很多其他的目的,不会像很多时候的大人,为读书而读书。 有时,只是纯粹相看,纯粹好奇。 入了眼,着了迷,便一发不可收拾。 云韵睡了一会,又迷糊醒了过来。房间内刺眼的白炽灯还在亮着,她下意识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小书桌。 果然瞧见她的小孙女还正经坐在上面,认真地写着什么。 云韵眉头一皱,拿过自己的手机摁键看了一眼时间:23:04。 怎么这个点了,还在写作业? 眼睛也不怕越变越坏? “云起,还在写啊?23:00了,很晚了。” “别写了,快收拾好,奶奶关灯了!” 她今天晚上跟下面的几个邻居奶奶去日西河那边散步了一个多小时,脚走得有点疼,人也有点累了,便早早洗了澡漱了口睡了。 中间有听到孙女回来的声音,也只是半睁眼迷糊着说了声“回来了”,没想到今天这么晚还没睡啊。看来以后还是要她来督促她,不然天天看这么晚,眼睛本来就不好,以后变得更不好了怎么办? 眼睛可是心灵的窗口,窗子都没了,还怎么好? 再说,现在才初一,还要读这么多年的书,现在眼睛就坏了,以后可怎么办? “开灯睡晃眼睛。” “明天再写了啊,奶奶关灯了啊!”云韵起身,掀开被子,穿鞋走到开关处。 炯炯的双眼直直看着云起。 云起身子一僵,叹了口气,“嗯”了一声,任命般收起了东西。 就在她把东西放进书包的一刹那,灯“啪嗒”一声关了。 云起:“……”奶奶,你要不要这样啊?我这不是在收拾了吗? 云起扶了扶额,一脸无奈。 为了让自己早点睡,奶奶也真的是厉害了! 云韵:就怕你不乖,当然是直接下手啊! --- 一个礼拜的时间,云起很快把与《浮士德》的读后感写了出来,但是这次格外低调。她直接跟田老师说明不愿意再公开分享,只老师看看就好。 田老师一脸遗憾的模样,可是见云起还是一脸坚持的模样,便退而求其次说能不能给老师们看看,不会拿到班上,就老师间交流一下…… 田老师一脸恳求的模样,云起想着只是老师间交流,那应该是也还好,不会再有其他人来找她交流了吧,便点点头答应了。 回到家,又想到了他,纠结良久,还是拿着奶奶的手机,照着记忆里的原稿给他发了过去。 随后,迅速删除了消息,因为奶奶的内存不足了。 做完这一切,身心轻松。 课间操时间,还跟着楚依云、林鞠鞠她们一起玩了追人游戏,跑得一身汗回来,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楚依云和云起坐在座位上不停地哈气,但又觉得很爽快。 “小云起,你还是那么厉害啊!总跑那么快。” “还跟个泥鳅似的,滑的不得了,抓都抓不到你!” “臭鞠鞠好几次都抓不到你,笑死我啦啊,哈哈哈哈~”楚依云趴在桌上一脸兴奋的哈哈大笑。 眼睛瞅着第三大组的后面,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碰上林鞠鞠的眼神,两人还互相瞪了一眼。 楚依云指指林鞠鞠,“看,她还瞪我!”转头,还“告状”上了。 云起忍俊不禁,侧过身去看,对着林鞠鞠那一瞪一瞪的小目光,也禁不住抚桌而笑。 事情是这样的:课间操之后,前几天云起都是回去写有关《浮士德》的东西,今天刚好写好了,几个人便商量着一起玩。 刚好,跳完课间操,晒着薄薄的日光,心情也颇为明亮。 想来想去,一行七个人便决定玩追人游戏。 在杂色青草草坪里的一块平地里,七个人黑白配,最后输的那一个来追人,其余人自行逃跑。 第一轮是云起输的,大家知道她跑得很快,都万分小心,实在扛不住就喊停,然后暂停在那等着别人碰一下来救。 云起知道谁跑得最慢,首先就跟着她去,等她一喊停,立马追着附近的一个人去,然后一点点、一点点,不知不觉把她们往一个方向去,很快就抓到了一个人,自己胜利了。 就这样,玩了好几轮,除了第一次出拳输了,云起就没有再被抓过,甚至风风火火救了好多次别人。 后来有几次轮到林鞠鞠抓人,她专逮着云起来抓,结果每次都被云起顺滑溜走,只抓到其他人来垫背,其中,楚依云就是其中一个。 虽然,楚依云后面有云起来救她,心里也还是气怼怼的,因为她被抓了好几次…… 呜呜呜┭┮﹏┭┮,臭鞠鞠肯定是故意的…… 不过,后面看她抓云起老抓不到,楚依云也笑得不行。 玩乐的游戏,可能在当时会很是计较输赢,因为年少的我们都有那份气性,但玩玩过后,其实最喜欢的还是在玩时的那份开心。 尽管会被抓到,尽管差一点就要被人救走结果被抓,尽管孤零零站在那难以被人救援,但看着别人玩得那么开心,心里也美滋滋的,尽管在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直接被抓,但轮到自己来抓时,很快又“报了仇”,欢乐的笑声响彻在草坪里,与数百上千的当时的同窗们一起,汇成了课间操时间历史铭记的一刻。 有时,我们每天过着规律的日子会很快忘记昨天,前天或前几天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是那份那时的开心、快乐,却仿佛依旧还在昨日。 让你某天想起,仍会让你觉得怀念。 --- 周日晚上返校,班主任方言志在各科课代表收好周末作业后,立马宣布了即将到来的“班级手抄报”的比赛。 “这一次呢,是整个年级的评比,前三名除了加班分,还有丰厚的奖金。希望各位同学能积极参加!” “这一次还是由宣传委员云起负责,班长、副班长协助。” 这话一出,讲台下立马欢声一片。 方言志拿着教鞭狠拍了三下讲桌,又厉声呵斥,大家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云起上来拿比赛表格,要报名的同学下课期间再去找云起报名!” 朝着好几个喊着云起名字的女生瞪了一眼,才把表格递给云起。 “接下来,拿出我们的基础训练,我们把作业来讲一下!” 底下哀嚎声一片,又不得不拿出基训来听讲。 “叫什么叫,组长现在去给我检查,没写的名单等下交上来报给我!” 有几个刚在庆幸基训不交的,立马慌了,连忙左看右看,希望能现在抄一点…… 作业太多了,以为基训只会讲不会上交,就没写了,哪成想居然要检查…… 呜呜呜┭┮﹏┭┮,方老师太丧心病狂了…… 封殇眼瞧着王帆几个在那急急忙忙地赶基训,淡定地拿出随手乱写却写满了答案的基训。 心里一阵腹诽:真是一群笨的,只是检查做没做,又没有要求正确率,随便乱写写不就好了?现在至于这么害怕? “封殇,你写完啦?”王帆不经意看见封殇那十足的淡定样,不淡定了。 平时也没见封殇上课听课啊,要么看书要么趴头睡,居然写了作业?这不科学啊! 封殇蔑视地撇了他一眼,不说话。 随意让小组长于辞行检查,于辞行翻开整洁如新的基训,怪异地看了封殇一眼。 翻到布置作业的那几页,看见满满当当的字迹有些不可思议,而且这字还……挺好看! ……嗯,天,居然没几个对的?? 写那么多,错误率居然这么高? 但人家也写了啊,即便错误很多,但也还是写了作业啊。 于辞行瞧了一眼依旧一脸淡定的封殇,禁声,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见封殇居然安全地通过检查,王帆几人直呼不可思议! 第二百五十二章 心疼 王帆更是扯过封殇的基训要检查,看见上面满满当当的一版版的答案,几个人惊呆了。 “封殇,你要崛起啊!”王帆感叹道。 “是啊,也太牛了吧!” “就是!就是!” “牛啊!” 王帆又转眸一想,“不对,你不会是拿着谁的来抄了吧?” 其他几人顿时歃言,还真有这个可能。 封殇听后,只轻声一嗤,侧眸淡静无波一哂,“我会抄?”乱写可以,干嘛要抄? 听在几个人眼里却是,我平时都不抄,这次会去抄? 几个人瞬时一噎,还真是,平时都不抄,这次干嘛抄? “那,这、这真的是你自己写的??”蹙眉好一会,王帆干巴巴一问。 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其他几个心里也差不多这个想法。 蠢货! 封殇一看他们那个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实在是被他们的智商卡到了,轻声一哼,还是提醒了一句: “只是让你写,又没要求你全对,自己写怎么了?” 话完,侧身看向前方,不想再跟这群周末回来智商没充费的家伙说话了,会拉低他的智商。 王帆几个:“……”还有这种操作? 说得好有道理哦,我(们)怎么没想到? 元浩鑫却想到,错了到时候不是还要再改,那不是也很麻烦? 正想说时,方言志的训斥声却到了。 “第二大组后面那两排,还在嘟哝什么?” “作业写得很好吗?” “要不要上来讲?” “我正好不太想讲,你们上来给大家说说好了?” 大家齐转头朝那边看去,王帆几人只好低头闭嘴。 方言志心里才好受点,都说了这么久了,还在那哝哝哝,像什么话? 眼刀子瞪了他们好几眼,才正式开始讲基训。 王帆几个人撇撇嘴,脸上带有不甘,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安分了许多。 封殇抬眼看着这一切,侧身看向了窗外。 碧蓝的天,一望无际,唯有几缕薄云似被太阳晒化了,慢慢悠悠,随风浮游。 云是如此,人呢? --- 下课铃声一响,刚被物理糟蹋过的学生们齐声欢呼,当然是在班主任方言志走后的瞬间。 真以为我听不见? 本已走出教室门口的方言志,又倒退回教室,伸进一个头,大家被吓了一跳。 看到她们那倒吸一口气的模样,方言志心里舒坦多了,面上咳了咳嗓子,就在大家以为要训斥她们之时,方言志强忍着笑开口道: “咳咳,那个,云起啊,早点把名单确定好!” 然后,风轻云淡地走出了教室。 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几个已经快走到云起桌前,又倒退回自己教室的女生,赶忙带着自己的好朋友又跑了过来。 霎时间,云起的座位附近围成个大圈。 虽不至于水泄不通,但在陈懿眼里,也很是碍眼。 什么时候开始,云起又这么讨人喜爱了? 不过就是个宣传委员,自己还是班长呢,至于吗? 强抑制住心里的不虞,面上只是淡淡,收回自己的视线,看起眼前的错题。 手中的笔却在指尖泛白的用力下把草稿纸戳了个穿底透。 许兮摇晃着陈懿的手臂,撒娇道: “懿懿,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报名啊?再不过去,人更多了!” “啊?”陈懿被她这一晃,有些懵,没太听清她说了什么。 许兮一阵惊呼,“懿懿,你的本子!”戳透底了!天呐,这得多大力! 许兮诧异地看着陈懿,陈懿回神一看,心里有些慌张,还以为自己被她看穿了。 陈懿嘴角微带,脸上有些不高兴,“不小心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真是聒噪! 许兮嘴一撇,也知道自己太大声,惹陈懿不开心了,忙拉着陈懿手臂继续撒娇道: “好好好,那懿懿我们赶紧过去报名吧!” “不然,人这么多,怕是要来不及了!” 陈懿不太想去,耐不住许兮一直撒娇,强忍住心里的不耐烦和烦躁,又想及如果自己不去,那岂不是自落云起下风,便还是被许兮拖着挤了进去。 “好,下一个!”云起还在埋头填名字和联系方式。 “许兮,陈懿。”许兮欢快地说道。 云起抬头,欣喜,她们也来了啊! “嗯,好。我本来还打算问你们,没想到你们自己来啦!” “哈哈哈,当然会来啊!怎么会少了我们?”许兮展颜大笑。 虚伪! 陈懿面上仍是笑着,心里却止不住的恶心。 既然要来叫我们,那直接写不就好了?有必要她们来了之后再这么说吗? 这样不是虚伪是什么? 心下对云起更不屑。 说虚以为蛇的话,谁不会啊?看谁,更胜一筹。 “是吗?那真的谢谢你啊,云起。”陈懿面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充满感激。 “没事啦,哈哈,我们都是朋友吗?”运气王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手上的笔却一直没停,信息直接填好了,许兮笑得更开心,陈懿心里也闪过一抹异样。 怎么自己的信息,她记得这么清楚,难道…… 怎么可能? 你忘记她记忆力好啦?肯定是故意秀给你看的! 想到是这样,陈懿心里一阵呕血。 真特么恶心,这也要秀? “我填好啦,你们回去吧!到时候开始叫你们!”云起舒眉一笑,摆摆手和她们说了一声。 “好,下一个!” “我我我!” “好,不急。” …… 楚依云在旁边看见陈懿那眉间眼内的变化,在许兮和陈懿走后很想开头,但还是忍住了。 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现在说,小云起估计等会上课都写不完! 况且,别人听见了也不太好。 楚依云只好又趴在一旁当背景板,静静地看着大家上前报名。 苏安和于辞行相视一眼,也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们只是报个名,为班级做贡献,难道他们要拦着? 只是心里还是有淡淡的不悦,也说不清什么原因。 直到上课的最后一分钟,报名的人终于写好了。 云起舒了一口气,整个人趴在桌上,右手一甩一甩,缓解下疼痛。 楚依云趴在桌上暗笑,“谁叫你是宣传委员啊?字还要写得那么好,怎么不写慢点啊!”面上一阵嫌弃,手上却拉过云起的手来帮她细细按压。 指法很是娴熟,一紧一松,力度刚刚好。 云起压着另一只手,趴在桌上对着楚依云傻傻咧嘴一笑,“这不是有你吗?” 楚依云心里一暖,面上仍是一阵嫌弃,“下次才懒得管你!” 云起只嘿嘿嘿地傻笑,心里腹诽:你才不会不管我呢! 封殇在后面盯着云起的座位发呆,想起刚刚王帆几个说的话。 王帆捅捅他的手臂:“你的字那么好看,你也去报个名啊!” “是啊是啊,我觉得苏安的字都没你的好看!” 自己确实心念一动,他们却以为自己不愿意,便离开了。 难道眼睁睁看着云起的字和别人的字并排在一起? 可是自己一去,不就露相了? 不行不行,还是不去的好。 他还在犹豫,王帆几个就走了,就是想让他们帮忙报名,他也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算了算了,不报就不报吧! 自己可以偷偷在手机上给她出主意啊,还不会让自己暴露,多好啊! 心里面一想通,看着前方云起和楚依云的那一幕直直傻笑。 王帆几个心下发怵,这家伙又干嘛了?笑得这么渗人! 手写疼了啊?那么多人让她写干什么? 眼睛朝之前去她那报名的那些人瞪了一圈,心里也懊恼云起自己不会让别人来写。 怎么这么笨呢? 小笨蛋还真是小笨蛋! 其他方面倒聪明得很,怎么自己这就这么蠢了呢? 封殇心下又自己生起自己的气来。 观察着他的王帆几个面面相觑,刚刚还在笑,怎么又感觉好像生气了? 封殇的性格,还真难以揣测啊! 几个人探测无果,果断还是搞起自己的小动作来,还是小心点,免得被淹及池鱼。 --- 班级手抄报有秩有序地紧张筹备起来,因为快临近期末考前测试,所以留给各个班级的准备时间并不是很多。 好在云起在那天填表后的第二天,便以各个板块的分布问了大家各个擅长的部分,和陈懿、苏安商量后,给大家以各个部分的负责地方分了工,如今倒是有张有弛地开始准备起来。 路过一楼各班的板报区,总能在课余时间看到各班或多或少的同学在准备着各自的版块。 头一次在上学期间熬了夜,云起一天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好在上课期间还是勉强撑住,课间操时间总算睡了个足够,不愿意大家有其他的咨询,自己在睡着,云起便在第三节课下课后跑去了厕所。 井水扑面,脸上淋了个畅快,精神也好了许多。 封殇看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容,心里十分心疼。 做这些事情,永远都是那么负责。 自己做了什么也不愿意说出来,有人还因此抱怨她,幸好苏安他们解释了,不然啊,还真会出现什么问题。 封殇有些后悔自己没和她一起参与,不然,怎么也可以帮帮忙,让她不至于这么累。 上课期间,从不曾打瞌睡的她,手扶着脑袋一掉一掉的,他真怕她会摔到头。 本来就变得有些笨了,摔得更笨了怎么办? 也无可奈何,只好在自己回去期间,自己查找各种相关的资料,然后发消息询问她的进度,再予以各种鼓舞。 其他的,他还能做什么? 也只有这么些支持了!封殇叹气,心里心疼。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天看着她们花费课余时间,甚至午休时间来准备,向来要在家午睡的他,也破天荒跑到教室里来。只为在她疲惫之时,偷偷地放些解渴的东西给她们。 为什么不是只她,而是她们? 封殇原本也只是想塞给她的,但想着其他人看着她喝,其他人困得累着休息的,她一个人继续,那还不是只累着她? 如果其他人一起,那到时候她也就不会那么累了。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一杯的话,奶茶店老板不愿意送,加钱也不愿意,他自己送,那不是得…… 于是,便有了每天中午,那一堆集在一起做东西:写字也好,画画也好,剪东西也好,折东西也好,每人人手一杯大杯珍珠奶茶。 其实在第一天,还少了一杯。 封殇故意的,因为实在不想给陈懿那个丑女生,他还耍了点小心眼,告诉了奶茶店老板她们的分布位置,结果哪成想,云起直接把自己的给了陈懿,封殇差点气疯,从那以后,他就还是给那个丑女生也点了,因为他觉得如果不点,云起肯定还是会把自己的给她。 即便那丑女生得了便宜,眼里还是对云起有嫉恨。 封殇心里真要气岔,也还是无可奈何,谁让他看上的就是那么个善良的小笨蛋呢。 多花一杯的钱就多花一杯,就当喂了乞丐好了,还积德。 大家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位小可爱点的,一开始以为是云起,云起否认后,后面又换了好几个怀疑对象,结果在班上问了许久也还是没结果,再加上奶茶店老板守口如瓶,也就不得而了之。 找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谁?怎么办?那不喝,毕竟是别人的心意,要浪费? 那肯定不好啊! 云起一开始也是满满的好奇,她和楚依云还以为是苏安点的,理由:一、苏安钱多,二、苏安人傻,听到这理由,苏安差点气死,还扬扬要和她们绝交,最终还是屈服在楚依云的眼神下,坦白道:真不是他,冤枉啊! 至此,这些奶茶越传越迷。 就连一些没有报名参与的人也羡慕不已,还说早知道自己也参加好了,然而天下从没有早知道这回事! 还有人打上云起手中的奶茶的主意,原因在于云起人软心善好说话,结果被楚依云她们那一怼,还是不敢再做什么。其他人也看不下去,云起那么用心地筹备,每天那么疲惫,直骂那些人没良心,可能也良心发现,后面还自己主动给云起送吃的道歉。 看得陈懿直想打人,不是要讨厌和揭穿她的面孔了吗? 她好不容易才挑起一个人去戳穿她的假面,没想到还是这么失望而归。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像是她 后面还向她道歉? 陈懿真的想骂娘,忒么没出息,就这么点胆量? 幸好她是很隐秘地挑起的,不然,她自己都得被她给卖了! 陈懿嘴角哼哼,也全然没办法。 许兮看到,还以为她是被那个女孩子丑恶的嘴脸恶心到了,才这么愤怒,毕竟她都很久没见过陈懿这么憎恶的表情了。 于是,她拍拍陈懿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的啦,懿懿,她不是道歉了吗?” 心里更为陈懿这种嫉恶如仇的性子感到温暖,懿懿还是没变的,你看,还是和小学那个保护自己的陈懿一样,都还是有一颗嫉恶如仇,善良正义的心。 陈懿的身体一顿,僵硬着转过身,面上的表情也有些破灭,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面上仍是温暖一笑: “嗯,她反省过来就好。不然啊……” 反省二字,格外地加重,许兮还以为她是理解到了那个女孩子,还着重地也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 陈懿感觉自己的喉咙吞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那么恶心。 可面上她还是不能露出一点破绽,许兮,她们一起度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她还是不想失去她。 陈懿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搂过许兮,重重地抱了抱她。 闻着她身上,几年如一日的牛奶香味,她才觉得心下静然。 她还是愿意等她的。 希望不要让她失望,陈懿严重划过一抹厉色,就快到了呢! “痛!”许兮的皮肤有些娇嫩,陈懿手下一重,立马出现一个暗红的痕印。 痛觉也格外敏觉,陈懿连忙放开手,“怎么了?怎么了?” 看见她脖子上那暗红的指痕,心里也颇为歉意。 “对不起啊,兮兮,我不小心抱得太紧了!”手轻轻地帮忙抚平,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稀世珍品,力度丝毫不敢加重。 这一幕,暮然刺激到了许兮,她一把甩开陈懿的手,但甩开后,她就觉得不对,又连忙道歉: “对不起啊懿懿,我又想到了医院的一些事……” “我不痛了,你不用帮我按了,你也是不小心的。” 柔声轻语地道歉,湿漉漉的大眼睛满满的全是歉意。 换个人,可能还真的就被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惹得心怜了,但对陈懿这个遭受过差不多的招数的人,这更像是嘲讽。 陈懿的脸霎时一青,面上更是黑沉。 黑云压境。 空气也瞬间凝固了几秒。 忽然,陈懿却又笑了,气氛一下子被打破。 “吓吓你都不行啊,谁叫你刚刚甩我啊!” 许兮提着的心终于一落,脖子上的暗红也不痛了,恼怒成羞般拍了下陈懿的胸脯: “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吓死我了呢。” “怎么会呢?” “真的吓到我了呢。你瞬间黑了个脸,我还以为你要打我了。” 我还真想打你。 面上却好像被她逗笑了,“怎么可能?” “好了好了,继续写作业吧,下午得交了哦!”说完,转过身,拿起笔低头写起作业。 “哦哦哦,对哦!”许兮也手忙脚乱拿出作业赶紧来写。 在她低头的瞬间,陈懿抬起了头,眸光里射出一种奇异的色彩。 你要仔细一看,一准会被吓到,竟然带上了丝丝狠厉。就如鹰逮住了地下的那条蛇,随时准备逮住撕咬,一口,立吞。 --- “哈哦,终于完工啦!” 楚依云忍不住抱住云起亲了一口,其他人也很是高兴。 云起也回着楚依云抱了一下,心里也止不住地高兴:“是啊!终于完工了!” “多亏云起的奇思妙想和分工,这完工的图形一出来,我们都不敢想象,居然这么美!” “是啊是啊!太好看了!” “我还偷偷去看了其他班的,”一个女生贼兮兮笑道:“我觉得啊,前三铁定没跑啦!” “我也看了,哈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呢!” “哈哈哈哈~”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其乐融融地不行。 “没有的,是大家一起玩的功劳,光我一个人,我怎么做得出来啊?”云起不领这个功劳。 “谦虚谦虚!”楚依云打趣她,突然又跳到自己剪的长颈鹿面前,臭屁道:“不过啊,我还真觉得我剪的长颈鹿很可爱!” “哈哈哈~” 大家都被楚依云那献宝的模样逗笑了,进而也夸起了自己做的小东西。 “我画的云也很好看!” “我做的折叠假花也很不错!” “我写的小楷也很美啊!” …… “哈哈哈哈哈……” 云起听她们说到自己做的东西的那种骄傲感,倍感开心,盯着自己画的竹子,也忍不住轻声一笑,自己画的也很好看呢! 于辞行透过三三两两的同学,不经意瞥见这悄然而绽的笑颜,心里也不知怎的,仿佛看到了繁花盛开的春桃,娇艳如蕊,澄澈似锦。 她,真的很好。 在后面偷偷窥看的封殇,忽然,心里似喝了瓶陈年老醋,胃猛然酸地牙疼。 于!辞!行! 心里咬牙切齿地咬出这三个字,盯着他的背影似要盯出个孔来。 后面又忍不住看向云起,她这么好,又被多一个人发现了…… 呜呜呜┭┮﹏┭┮,不开心! 封殇同学一生气,又自个人跑回了教室,偷偷生着自己也不知名的气,趴在桌上好一阵无力。 云起丝毫不觉,在大家看着,确定没有差落后提议道:“我们去吃卤味吧!” “我请!客!”云起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嘚瑟道。 “哇!”大家欢呼一片,高兴地奔向学校外的奶茶店。 云起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陈懿不在,问许兮:“兮兮,陈懿呢?” 许兮正在跟另外一个女生说话,听到云起的问话,随口答道:“你说懿懿啊,她说都做的差不多了,她有事今天就先回去了!” “噢噢,这样啊!也行!”那到时候周一再给她单独带好了,云起点了点自己的款额。 楚依云和林鞠鞠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霎时一亮,真好!居然没有那个女人! 于是,便不客气地跟云起点起了等会要吃的东西,云起也拿小本本给她们记起。 “大家吃的尽兴哦!”云起以奶茶代酒,跟大家干了个杯,大台北老板在吧台也笑得不行。 “干杯!” 一群人欢快得如在跳着篝火舞般,你言我语,言笑晏晏。 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真诚,笑声那么动听,即便是几个人互怼,如苏安和楚依云,大家也都是善意地揶揄。 等到最后,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才一一同云起道别。 楚依云和林鞠鞠等着云起结了账,又十分欢快地把云起的包递给云起,两个人相视一笑,云起没有看到。 见她们笑得那么开心,还以为是吃得很尽兴,心里也美滋滋的。 自己这钱还是花的值的! 到了横桥,三个人分别。 楚依云突然对着云起眨眼一笑,“回去记得看看书包哦!”林鞠鞠也坏笑,然后拉着同样坏笑的楚依云快跑离开。 “啊?”云起一脸懵,自己的包不就是自己的书吗?还会有什么多出来的东西? 摸摸自己的头,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到回到家,拿出作业准备开始写。 拉开拉链,一个气鼓鼓的大红包从里头掉了出来。 云起:“……”这是啥? 突然又想起楚依云走之前说的那句话,难道是小依云给的? 上面还有一个小便条: “ to:云起 小云起,就猜到你会请我们吃东西。你这个人啊,总觉得自己就该扛起大的责任,大家一起那么用心,做出了这么好的结果,你肯定就该带着大家一起去欢庆。 可是,你自己的付出呢? 熬夜给我们做规划,熬夜想各个板块,然后各种协商,出现问题都是找你,精神状态也一度不好,从来不会在课堂上睡觉的你,居然差一点睡着…… 这么多,这么多的付出,大家怎么可能都没看到?怎么再好意思再要你自己出钱请我们呢?我们请你还差不多吧。 这是大家一起筹集的,你要收下。 怕你不收下,我们特意塞进了你的书包里。 你们家本来也不宽裕,就收下大家的心意吧,我们都爱你~ 5.13 ” 背面全是她们的签名,还有的画了颗爱心。 云起的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她们怎么这么好呢? 云起没去打开那个红包,抿抿唇,心里暖意阵阵。 “这群人,这群人,怎么、怎么、……” 说好了自己请的,怎么就变成了她们了呢? 云起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自从那次以后,多久,多久没这样过了? 她们,怎么,怎么这么好呢? …… 哭过后,云起还是打开了红包。 看着那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人民币,眼泪又差点掉出来。 她数了数,发现比自己花的数额还多了五十。 她叹了口气,又把钱塞进了红包内。 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好,只希望啊,到时候能别辜负大家的心意,拿到一个好的名次吧。 云起跟奶奶云韵说了这件事,云韵让她别告诉云秋霞,说如果告诉她,她这钱就回不来了。 云起抿抿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奶奶这样想也是对的,近来妈妈越来越严格控制她的零钱支出了,就连她的奖金,她也要求她要上交,这一次的请客的钱还是她存在奶奶那里的,妈妈并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估计又是一场灾难现场。 那,又让奶奶保管吗? 还是自己存起来? 奶奶刚刚的意思是,还是让自己收好。 或者,我在周一的时候,给大家请回去? 可是大家的便条里说的很清楚,就是不愿意自己请她们,所以才还回来的,如果自己再请,她们估计还是会还回来,这样一来一往,也没有什么意思啊,估计大家还会哭笑不得。 云起甩甩头,想不出所以然,那就先别想了吧。 跟奶奶说了声,然后把红包锁进了自己用来放东西的柜子里。 周末过得很快,云起把一本借的书给看完了,作业早做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东西,提前两个小时来到学校。 这个习惯,她已经习惯很久了,乍然改变,还真的难以改变。 刚到教室,空无一人。 云起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把包放进抽屉,拿出日记,准备书写今天的日记。 嗯? 有什么东西? 是一行略急的字:“快去看板报!”字迹有些凌乱,似乎在说明着写字之人的急切。 板报?板报怎么了? 云起心下一禀,顾不得包放在桌上,便飞跑下了一楼。 “怎么会这样?” 入目之处,各个班级的板报均被破坏,并且在除了四班的板报之下,都有一行字:丑的要死,就只有我的最好看! 为什么单单拿出四班来,那是因为其他班的是写的大字,四班的,则除了云起自己的,其他人的均写了一行小字:丑死了! 云起自己那一幅,则唯独一句:我的最好看! 最恐怖的不是这个,而是故意搞破坏的那个字迹,跟云起的字迹竟然相差无几! 如果不是云起自己知道,这些字不是自己写的,她还真会以为是自己写的。 虽然云起是提前了两个小时来校,但有一些住宿生其实更早,因而云起下来之时,各个班面前已站着零星几个字,此时正指指点点着议论不已。 忽然,有人发现:“这字怎么跟四班的云起的字,一模一样?” “天哪,也太可恶了吧?” “不会吧?” “你们来看,四班的,你看,她这里还有字,就是一模一样啊!” “天哪,真的是一样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 云起在外面听着这一切,整个人不敢相信这一切。 更有甚者,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她。 “你们看,那是云起!” “去问问她为什么?我们班的做的那么辛苦,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是,就是!” …… 大家齐齐跑过来,云起整个人被吓蒙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看着齐齐跑来的人,她不堪受吓,脑袋一晕,整个人昏了过去。 二班在看的列轶,与自己好朋友相视一眼,看云起那震惊模样,不像是她! 第二百五十四章 昏迷之后 两个人反应过来,赶忙跑过去,在他们跑过来时,已有一个男生率先接住了她瘦弱不堪风折的身子,云起在昏迷之前,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 “滚开!” “不是她!”语气很不好,但却听得云起心里一阵颤抖,还没来得及听他继续说着什么,她自己已然昏迷过去。 “她要有什么事,我跟你们没完!”封殇一个公主抱,冰冷十足地吐出这句话。 “不能走!我们班的板报都被她破坏成这个样子了。” “就是!就是!” “不能走!” 有几个女生很是愤恨,拦住她们不让走。 封殇心情很糟糕,云起都被她们气晕了,这群没脑子的还在这拦着! “我说了不是她写的!” 冷厉的语气咄咄逼向那几个女生,“而且脑子是个好东西,” “希望你们有!” 他一把推开那几个拦路的女生,抱着云起就要走。 云起要是被吓出什么事,他一定要这些人和那个罪魁祸首没完! 女生们被暴力推开,有一个还是不甘心,“那明明就是云起的字!” “自己去看监控!” --- 封殇直接把人抱到权叔那,也没挂号,直接闯进办公室。 “谁啊?这……”么没礼貌? 权叔抬头一看,小殇? 整个人呆住了,小殇怎么跑到了自己这边来了? “权叔,你快看看她!”封殇急切踉跄着把人带到办公室里的小隔间。 自己一身的汗,丝毫无暇顾及。 面上只急切地拉着权叔去看云起,活似云起立马要死了似的。 权叔面上十分惊骇,自己家这个小侄子多么洁癖,他可是知道的,今天怎么丝毫不顾忌形象就冲上了门?还这般着急,失了分寸? 往日的镇定,淡泊,好似都喂了狗。 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手上的动作也颇为急切,看小殇这动作,定是这女孩子得了什么重病! 结果一番检查下来,权叔心里只想骂娘,就这么点事,弄得跟个重症病人那般担心,至于吗? 不过,对这个让封殇如此大颜失色的女孩有了丝丝好奇。 细看,发现长得还不错! 难道…… 看着权叔盯着自己的面容,还以为云起真出什么事了,手心一下紧张起来。 “权、权叔,你别吓我……”话也说得踽踽弱弱。 直到看到权叔眼里的揶揄,封殇才反应过来。 封殇:“……”自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权叔还在这揶揄自己。 心下也放松下来,脑子也恢复正常,明白自己是担心过度了。 他背过身,装作看云起,“她惊吓过度晕过去的。” 你也知道啊?权叔啧啧一声,突然发现这小子耳根上奇怪的疑云,心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只是,席梦那事才…… 权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昏迷过后一脸安详的女孩。 穿着简洁,但十分干净。 长得很白净,面容秀丽,身材娇小,整体看起来就是个正当年龄的小姑娘。 这…… 就被某人盯上了,啧啧啧,权叔禁不住摇摇头。 “睡一觉就好了?”封殇看他这模样,也知道云起并没有什么大事,想着估计只是需要休息。 权叔见他这智商上线的样子,也不再逗他,点点头。 “既然没事,那你继续去工作吧!”还不等他再说什么,封殇清冷的声线又传了过来。 权叔:“……”用过就丢,你这样真的好吗? 权叔按压住内心的郁气,瞟了他一眼,还是决定眼不见为净。 眼里只有那个女孩子,还跟他说什么? “今天打扰你了,权叔!”仍是淡淡的语气,权叔却奇异地听出了一丝不好意思。 权叔心里暗自惊叹,从他爷爷去世后就一直冷冰冰的人,今天居然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心里却颇觉一暖,耸耸肩,示意无事,便走出了隔间,继续他的工作去了。 擅离职守,还是不行的。 走了几步,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权叔看了眼手表:17:10,今天周日。 小殇不是还没上课吗? 那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我们学校班级手抄报比赛,她是我们班宣传委员,专门负责这事。忙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做好,今天一来发现各个班的都给破坏了,就除了她的,而且其他班被破坏,还有人写了一些很脑残的话。” 封殇很难得地出口解释了这一切。 “谁这么无聊的恶作剧啊?” “她很气,然后气晕了?” 权叔很惊讶,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叛逆了吗?别人话那么多心思做好的,还故意搞破坏。 封殇不置可否,拿出拍的图片给权叔看。 “也不全是。” “是有人陷害她,再加上看到自己的成果被破坏,估计就惊吓过度才昏了过去吧。” 尽管封殇的语气淡淡,权叔还是听出了一股怒气和心疼。 这样两种情绪,居然出现在小殇身上? 也是,之前那么惊慌失措都是,更何况是这两种普通人该有的情绪呢? 明明是个小孩子,却跟个老大人一样,他父母…… 唉…… 权叔看着封殇的眼神也变了,但一触及到封殇淡淡的眼眸,他又很快恢复正常。 权叔不自在地撇开了眼,“那现在怎么办?” “你们等下也快上课了吧?” “她醒来后,你带她回教室?” 他其实更想问她们两个什么关系,但一想到之前席梦的事,他还是没敢问出口。 “不了。权叔,你手机借我用下,我给方老师打个电话!” “权叔,你先去忙吧,我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了,我这边我自己能搞定。” 权叔也听到了敲门声,想了想也同意了,把手机递给他后,还是再三嘱咐有什么事还是直接跟他说。 封殇点点头。 等权叔出去后,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封殇并没有第一时间先打电话。 他轻轻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云起,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云起的头。 她躺在那里,一脸安详。柔顺的头发零散在耳旁两侧,露出她一张可爱白皙的小圆脸。 浓密纤长的睫羽遮住了平时总是笑着的杏眸,一缕碎发俏皮地落在了她小巧的琼鼻上,封殇轻轻为她拂去。 娇嫩如果冻般的粉唇,俏生生在封殇眼前展现。 草莓味。 他忽然记起那个偷偷的吻,那个味道,让他一直难以忘记,而如今,令他梦魂萦绕的,就在眼前……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砰砰砰”地乱跳,他抑制不住,也不想再抑制。 他快速看了一眼门口,就在这一刹那: ——“啵~” 还是那么绵软,闭上的眼睁开,近在眼前的是她放大的面孔,他赶紧坐好,仿佛刚刚做了某件坏事的人并不是他。 幸好她还没醒。 胸腔里的心跳差点跳了出来。 现在还在,“砰~砰~砰~”地跳着。 封殇摸着心跳,就这样眼不眨看着她。 忽然,又傻傻地笑了,无声地笑了。 窗外,微风轻轻拂动,汕汕声响,絮叶笙箫。 是一个很普通的午后。 封殇却感觉从没有现在这般岁月静好,一切稳安。 爷爷,我想我明白了你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 “小云起,你醒啦?” 云起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围坐在一旁的众人。 依云、鞠鞠、苏安、于辞行…… “我怎么会在这?”云起起身坐好,发现自己做在一个病床上。 云起摸了摸自己的头,感觉有点痛,像是睡了太久了的那种不太清醒感。 “我……”不是在学校,看到了手抄报被破坏……又听到许多人骂她来讨伐她的那种……然后她好像晕了过去…… 所以,她这是昏迷了,被人救到了医院? 昏倒前的那个声音,那句话…… 云起朝门口看去,会是他吗? “小云起,你是不是昏迷了之后,有什么后遗症啊?”楚依云拉住她的手,有些紧张地问道。 “看…门那边,看那边干什么?”楚依云有些懵,这现在是什么情况? 其他人也是一脸疑惑,云起这是在干嘛? “找你奶奶吗?你奶奶去给你买饭去了。”林鞠鞠反应过来,云起奶奶刚刚不是去买饭去了吗?难道云起是找奶奶?忙解释道。 “我奶奶?”云起揉揉酸痛的脑袋,一脸迷糊。 看到光线明亮的室内,以及窗外冉冉升起的烈日,心里觉得有些不对,下午,晚上快上课了,怎么这太阳跟中午似的? “现在是中午?”云起抬头问她们。 “是啊!”楚依云点点头,不明白云起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其他人也点点头,虽然也不明白云起会这么问。 于辞行和苏安相视一眼,忽然想到云起奶奶刚刚说的云起还没有醒过,难道……从昨天晕倒,到刚刚才醒? 苏安:天呐,云起也太能睡了吧? 于辞行:天,怎么会昏倒这么久? “对啊,不是中午,我们怎么出得来找你?” “中午?今天周一了?”我睡了这么久?云起扶额,这怎么回事? 等下,周一! 手抄报不是今天评比吗? “依云、鞠鞠,手抄报……”云起也不知道怎么问下去,她自己昏迷了这么久……手抄报那里又…… 云起看着楚依云和林鞠鞠,心里有些愧疚,虽然她知道那不是自己做的,但她知道那情况肯定是冲她来的,就跟……就跟当初的那个情况差不多…… 云起低头,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们……依云、鞠鞠她们来看自己了,是……相信自己吗? 云起再抬眸,泪光闪烁在瞳孔里,看着她们几个人,似要说话,又欲言又止。 几个人更是一脸茫然,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小云起,你这,你这到底怎么了啊?”楚依云受不了这奇怪的气氛,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来。 楚依云抬头看看林鞠鞠,又望望苏安和于辞行。 眼神示意:你们说 林鞠鞠:你说比较好 苏安和于辞行点点头,眼睛也还是撇向楚依云。 明明苏安和于辞行的表情一样,楚依云却莫名地想打苏安,朝苏安撇撇嘴,还是转头看向了云起。 云起看到了她们四个人的小动作,心里猜测是不是几个人在推脱,让谁来跟她说。 后面看是依云,她心里也料到,果然如此。 云起的心有些沉下去,难道真的……没人再相信自己…… 她忍不住朝林鞠鞠看去,上一次,鞠鞠那么坚定地表示相信她……会不会…… 她抬眸望去,林鞠鞠以为云起要问她,忙慌乱地错开眼,还是让依云说吧,依云的话,云起会更听些。 云起的心掉到了最底层…… ……果真吗? 嘴角不禁带上几分悲凉,空气的氛围莫名渲染上一层忧伤。 其他人以为云起知道了,也沉默了,这种事还是云起自身明白的好,谁会想到陈懿…… 楚依云看云起这样,心感觉也一同伤心起来,她一把拉住云起的手,满眼心疼,“小云起,她不值得你这样!” “她即便是有病,可还是伤害了你啊!” 她? 嗯? 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什么她?”云起懵了。 “你不是为陈懿伤心吗?”楚依云有些气闷,但是云起那疑惑的神色又不似作假。 楚依云看向林鞠鞠几个,有些没搞清状况,为什么她觉得昏迷后的小云起有点奇奇怪怪啊? “你不知道?”苏安看楚依云求助的神色,好像有些发现了什么。 “我该知道什么?”云起还是懵的,她昏迷之后,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不是认为是她破坏的吗?看大家这情况,好像不是这么认为啊。 这时,几人才反应过来,云起还根本不知道早上的事情,她们好像误会了。 “就是你昏迷之后,有人给方老师打了电话联系了你家里人。” “我们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一进教室就听大家在那说什么你故意破坏手抄报,导致各个班的比赛无法正常进行,然后被其他班的女生气晕过去了。” “我们几个人当然不相信,跑到下面手抄报去看也吓了一大跳,那个字还真的跟你的很像,但是笔风不行。我们都觉得肯定不是你,肯定是有人陷害你的。” “但大家都不相信,因为那个字迹跟你的太像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停下来齐齐看向云起。 第二百五十五章 糟糕的心情 原来是这样的吗? 其实心里也有些猜想,但听得大家这样一说,思绪反而更加清晰起来。 那是谁呢?她(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他)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如果单单是陷害自己那完全破坏自己的,或者假装栽赃给我就好啦,为什么还要破坏其他班的呢?还是说其实并不是一个人,所以才把其他班的也破坏了? 但是整体上,从那天的画面来看,是全部被破坏了,并且还写了一些很狂妄的话语。那字迹,粗略看,好像跟自己的很像,但是,现在细细回想,其实还是有些区别的。那个字迹,比如好几个字“我”、“你”,有点像是自己初学练字时的模样,所以,是有人仿照自己的字,来故意陷害栽赃自己? 现在静下心来,云起倒能细细地来理清这些事情了。 有几个比较迷惑的地方: 一是,这个人,或是好几个人,是怎么想到这样做的,她(他)的动机是什么? 好像又很明确,就是为了栽赃自己。 假如这件事情没有找到真正做这些破坏的人,自己被列为嫌疑人,甚至是被一些人认定为就是做这些事的人,先不说自己的名誉会受到损害,旁外人的指责和辱骂也就罢了,那些与自己一起辛苦弄板报的同学,还有相信自己才把重任交给自己的方老师,以及像依云、鞠鞠她们这样和自己玩得很好的朋友,估计都会与自己产生误会,爆发信任危机,这还只是人际关系反面产生的后果;其次,是这次比赛的情况,其他班也是尽力用心做的板报,在临近比赛前夕得知被别人破坏,那心里得有多伤心,那天指责、诘问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若是自己,或许也可能会做出这种激烈反应吧,进而,自己在全校师生的心里就被打上一个这样的标签,甚至引发众怒;再者,那是比赛,被破坏,学校铁定也会做出相应的惩戒,如若众怒难息,我不只是求学生涯上留下一个污点,学校档案上也必当添上一抹“蚊子血”,甚至会让我退学,接着爸妈来校,其他临近之人也可能会以异色之眸看待自己和家人,到那时,自己或许在内心都会留下一个深刻无比的心理阴影吧,而这一切都是被冤枉的,我的身心健康也必定受到影响,好好的一个好学生,或许就这么被毁了! 云起忍不住叹口气,望着大家欲言又止。 电视剧或许是这么来的,但在自己身上,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也都不会认的! 几个人看着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言说,因为她们当时听到方老师宣布时,心里也是又震撼,又觉得细思极恐。 看到几人眼里的不忍,云起心里此时却很平静,或许是把最坏的结果都想了出来,这样一看,事情好像也还没有那么糟糕,比如昨天背她来医院的那个男生坚定地相信自己,眼前的依云、鞠鞠、苏安、于辞行,也还是这么友好又友善地信任自己。 云起想到这忍不住展颜一笑,“你们能来看我,我很开心。谢谢你们!” “小云起……” 几人看着她脸上温暖的笑容都有些动容,明明被栽赃,自己被气晕过去,此时却还是心怀感谢。 几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是心里都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云起啊,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没事啦~”云起故作轻松一笑,然后问道关于板报的事,“学校,现在什么情况啊?” 已经把最坏的情况都想到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云起在心里不住地为自己打气,面上还是那抹比较镇定的笑。 “嗯……”几个人相视一眼,有些迟疑要不要现在把情况说出来。 云起的心提到一个顶点,看着她们如此纠结而不忍的眼神,心里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决定要知道最坏的情况,这样才好找出背后的人。 “你们说吧。”云起被下的手拽紧了一缕衣袖,指尖快要勒出一道褶皱之痕,面上还是百般让自己冷静。 几个人看她这样,面上愈发纠结。 不知道为什么,看她们这样的表情,云起忽而就不紧张了,进而还不知为何笑了出来。 好像一切真的没那么糟糕了! “说吧,我能接受了。”云起这次是真的轻松地开口了,脸上的笑,也在刚刚看着她们那可爱的纠结下,愈发显得真挚了。 不像强颜欢笑了。 于辞行看出来了,林鞠鞠和楚依云还以为她这是伤心到极致,神经有些紊乱了,跑过去,一边一个把云起抱住了。苏安看着好生无奈,望着云起的目光都有些小哀怨了。 不,他是羡慕,羡慕云起被楚依云抱着的那只手……呜呜呜┭┮﹏┭┮…… 被几个人这样一闹,刚刚还有些凌乱的氛围,顷然变得轻松许多。 云起抱着楚依云和林鞠鞠的手,又拍又轻声安慰哄着,两个人才慢慢相信云起是真的开心了,没有强颜欢笑,是真的因为她们几个人心里不那么紧张那个事了。 云起“左拥右抱”,脸上是无奈又好笑,只好看向病房内,貌似唯一的正常人--于辞行,眼神示意他,让他来说。 于辞行无奈地笑笑,眸里似散了淡淡的星光,目光所及之处,却只在一人身上。 在楚依云和林鞠鞠眼神的威胁下,他还是屈服在了云起的祈求里。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有些微红,因为云起的目光正在直直地看着他,但一想到板报的事,他整个人又变得正经而严肃起来。 他说道:“你昨晚一个晚上没来上课,再加上方老师当时好像也因为你的事和那边板报的情况忙着,也没有顾及到大家当时的情绪,好多人都在骂你,包括当时跟我们一起做板报的几个人,也……也对你颇有怨词……” 他一说,其他几个人都沉默了,因为当时的场景比于辞行说的还要乱,有些其他班的人甚至下课之后,跑来班里骂云起,还是她们那群人拦住的。 “后来,第二节课下课,陈懿突然就被班主任叫走了。” 说到这,楚依云就像插话,因为她当时想的可能就是陈懿做的,但没有证据。林鞠鞠连忙拉住她,眼神撇向云起,示意她后面再说,楚依云看了眼云起的眼神,合上了嘴。 “我们都觉得很奇怪……” 于辞行注意到楚依云和林鞠鞠的小动作,话锋一转,看了眼云起询问的眼神,说道:“其实我们当时有点猜测,因为陈懿昨天晚上的表现太反常了,她居然在别的班来说你的不好的话的时候,帮你说话……” “啊?”云起有点没懂她们的意思,“她帮我说话,难道不是因为我跟她是朋友吗?” “虽然说之前的事情,我跟她的关系没以前那么好了,但还是比普通朋友好一点吧。” “我能帮我说话,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云起挠挠头,“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她能帮我说话,还是谢谢她的。” “那是不是很多人拿她也骂了啊?” “不是,小云起,她是在故意引起大家对你的憎恶。”楚依云看云起此时这个傻样,心里忽然有些愤怒,情绪有些激动,“我开始也以为她转性了,要好心帮你说话,但是你不知道,她越说,大家的情绪越激动,我们几个就意识到了不对了,还差点跟她打起来……”说到后面,楚依云莫名有些心虚了。 瞅了眼苏安,身子不自觉往云起身上靠了靠,因为不是苏安拉住她,她还是真的要被别人打到了。 从没有哪个时候发现,苏安原来也那么猛,直接跟其他班的人抬杠,还说得那些人有些哑口无言,还是那种不带脏字的。 楚依云嘴角微勾,有些不敢触碰苏安的目光,微低着头,往云起身上躲了躲。 “又是她吗?”云起喃喃一句,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你继续说吧,我听着。”云起很平静,平静地让人看不出她此时的神色。 于辞行便又继续讲道:“后面就是听六班的同学说陈懿在办公室里突然大哭大叫又大笑,好几个老师被吓得跑了出来,念叨什么‘发癫痫了’‘发癫痫了’,陈懿还追着那几个老师跑,跑到楼下去,然后好几个男老师才把她制止,结果陈懿很快晕了过去,方老师当时的脸色啊黑得跟块媒似的,之后就是叫家长什么的,陈懿就被送回了家。” “当时那叫声,整栋楼都听见了。大家当时心里更是各种猜测,又听到其他班的人在那说,反正流言碎语各种版本都有,闹得人心惶惶的。” “我们当时也是一脸懵逼,但还是更担心你的事情,因为楚依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借别人的手机打,也没人接,后面你奶奶终于接了电话,才知道你晕倒了。但是还不知道你是在中医院,差点跑到人民医院去,后面太晚了,你奶奶怕我们找不到,就让我们先回家,说她和你妈妈她们会照顾好你的,我们也就等到今天才过来了。” “今天早上不是升旗吗?一开始还是以前的那些程序,后面却校长亲自上台发言,他澄清了你的嫌疑,说在监控里发现是陈懿做的,陈懿自己也在发病之前被老师们套问了出来并且承认了,但是她自己并不觉得有错,几个老师跟她争执之间,才导致昨天晚上那么一通事情。之后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七七八八的,哦,对,还有,说这是一起青春期叛逆期里因为嫉妒而产生的严重事件,由于陈懿的一系列行为导致你的昏倒还有名誉的损失,学校会跟陈懿的家长沟通,协商一下看如何补偿你……” “大家当时在操场里听着都惊呆了,有些人直呼不敢相信,后面听到别人议论说,你那次不是卷子丢了吗?借给那个男生的那次,我们不是差点都以为卷子回不来了吗?后面烂成那个样子还回来啊。” “你都无法想象,那并不是不小心的,而是陈懿做的。”于辞行说到这里,禁不住摇了摇头,因为他也没想到陈懿的心思居然会这么重。 云起努努嘴,其实她一直想说话,但是听着这些消息,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好。 说陈懿很坏吗?说陈懿这人不行,妒忌心太强吗?还是说她有病,才做出这样的事来? 云起莫名就想到了《浮士德》里的靡菲斯特,那个代表世间各种罪恶的魔鬼,浮士德最初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者,因为想要尝试过着现实生活,从书斋的世界里走出,跟随着魔鬼的各种引诱,尝尽世间现实冷暖。 我们每个人是不是也就是一个浮士德呢? 从嗷嗷待哺的孩童成长为少年,再至长大成人,这中间会经历许许多多的磨难和困难,就好比《西游记》里的唐僧四师徒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最终成佛,而我们每个人,却因为各种因素,例如生活环境、家庭背景、个体成长的变化等等,使得我们成为一个个不同的人。有的人,是走在人生的一个关卡,为难了,不知所措了,甚至走上歧途了,可能这一辈子就毁了,好比陈懿如今的状况,她现在这样,又是发病,又做错事,回去之后,她爸妈会怎么对待她?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又怎么看待她?日后,她又该如何生活? 自己设想的那个污点回到了那个原本做错事的人身上,自己身上的嫌疑得到洗清,自己应该很高兴的,可是为什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 是因为把这件事发生的后果预先设想了一遍,自己就觉得她可怜了吗?她就值得原谅了吗? 如果这个嫌疑没洗清呢,这个锅最后是你自己背的呢,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云起现在心情很乱,甚至可以说很糟糕。 糟糕!糟糕!糟糕透顶的那种! 第二百五十六章 矛盾 云起闭眼,想让自己平静些,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已然苍白若雪,脸颊上的红晕也悄然褪去,娇嫩的红唇更像是霎时失了水分,刚刚还笑意灵动的秀眉也紧锁愁云。 枯败的嘴唇微阖,又轻轻翕动着似要说些什么,几人等了好一会,也还是没见她再能说出一句话。 病房陷入一片死寂,好像瞬间落回了冰点,也好像此前的轻松、愉悦根本不曾存在。 云起将被子盖过头,蒙在其中。许久,终于听得她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依云,鞠鞠,苏安,于辞行,你们先回去吧。让我自己好好想想,你们先去上课。” 声线却明显带了些嘶哑,林鞠鞠拉过一旁手脚无处释放,脸上纠结难受,想要掀开被子同云起说话,又还是不敢靠近,怕让她更难过的楚依云。 她们几个见她这样,心里都不好受,但她作为最主要的受伤害者,她们几个不能强硬让云起去接受这一切,或者立马表态。 这本来就是一个有待商榷的事情,她们几个讨论很久,希望能找到一个能比较委婉的说话让云起在这其中不那么感觉受到伤害和难过。 事总与愿违,一进到病房,以及后面的述说,跟后面商量好的计划几乎完全脱轨,只剩全然接近属实的表达。 要怪于辞行直接吗? 怪云起太过想要知道这一切吗? 这件事情,本来不管如何表达,云起都会受到伤害,只是如今这样,让她更直面地面对罢了。 一出病房,楚依云就忍不住埋头哭了。 她不想小依云那么难受,她不希望她这样直面地去面对那个伤害,即便如何还是会知道,但更委婉一点,是不是更好些呢…… 林鞠鞠揽过她的肩,眼里也有晶莹闪烁,但还是强忍着,只拍着楚依云的肩膀无声地给予她安慰。 苏安和于辞行两人此时的心境也很沉重,他们也没想到把原本的事实陈述会让云起反应这么大,刚刚病房里的痛苦气压也感染在他么身上 可是他们是男孩子,不能像女孩子一样这样直接哭出来,他们只能看着两个女生抱在一起痛哭,像是可怜兮兮的两只落水鸭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他们眼里也泯灭着各种情绪,过往的一切也在眼里渐近闪过,如一帧帧剪切好的幕片,让它一一流散。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如此感同身受,只是年少时,好像很多从眼前飘过或身旁人所发生的某些事,我们处在其中,又好像观在局外,可还是禁不住心中所感。 或许,就是因为那是我们认可的一个朋友;或许,是因为我们那时还年少,感性更甚理性,心里总会不自觉感慨良多,为他人,为自己,为那些伤悲的烦恼。 很久之后,再想起,或许,只当是短短的一粒碎糖,却也曾为其尝过淡淡酸甜。 伤悲的氛围也仅仅只是片刻,年少的烦恼与难过,总是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因为总有人能带着我们冲出伤痛。 苏安叹口气,心里百般纠结,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不忍,走上前拍了拍楚依云的肩。 平时那副有些吊儿郎当的语气不见,清秀的面容添了几许柔和和温顺,望着楚依云的脸,声线柔若水般劝慰道: “别哭了。云起是个很坚强勇敢的女孩子,她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的。她……也不希望你这么哭,这么伤心的……” 看着你这么哭,我心里也好难受,恨不得能替你哭。 眼里的心疼和不忍,只差化为实物,灼热的视线不禁让楚依云抬起了头。 苏安眼里的情绪来不及收回,恰被楚依云看个清楚。 太过灼热,楚依云莫名心一发烫,那里头包含的东西太多,她不敢再抬头。 只是微润的情绪渐近收敛,她吸了吸鼻子,轻轻地“嗯”了一声,林鞠鞠用手为她轻轻携去脸上的泪痕,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于辞行抿抿嘴,也还是一言未发。 苏安也低着头,跟在她们后面,一行四人悄静无声地走向学校。 --- 病房内,门关上的瞬间,被子里便传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低声呜咽,一声一声,似要把内心的纠结哭出,又似要把心中的烦恼赶跑。 没有其他人知道她此时心里的痛苦,也无人知晓她此刻内心的纠结。 无人看到,也就无人叙说。 此前来看她的人,也被她说走了。 就剩她一个人了,就剩这被子里偌小的一个空间了。 好似又回到了堂姑家,那床小小的床上那床米色的棉被。 也是这样寂静的环境,也是相似压抑的心境,也是同样复杂的心情。 那时候,她一方面感谢姑姑每天为她做吃食,供她睡供她住,一方面又在心里暗恨姑姑的不公平待遇,即便她对她不是很好,但还不是让她吃住着吗?心理上的难受,吃住上的差别,让她内心颇有怨言,可她同时也知道姑姑也还是帮了她们家,至少还让她住,让她吃,即便不是很好。 寄人篱下,或许,从来就不会有绝对的公平吧。即便是亲戚,也有远疏,对比自己的小孩子,总会更偏爱另一方,哪怕那是过错的一方。 后来她才知道,人的感情就是这般复杂,没有绝对的好坏,你在觉得这个人坏时,只是站在一个角度,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它或许又是好的呢? 就像是姑姑偏爱堂弟,对自己而言不好,但对堂弟而言,那就是好啊,换自己身处这个裁判之位,必定就能那般公平公正? 她知道自己也无法回答,所以她只好自怨自艾,怪自己,也怪姑姑,怪爸妈,也怪这世界,然而,每每怪罪之时,她同时内心又在感谢,两个天平,不断一时倾倒,一时偏袒,谁也无法一直战胜谁。 只这样,一直矛盾,一直矛盾,成为心口的一个结。 如今,又陷入这般两难的境界。 陈懿,她如今已然不知如何形容她是好。 说她不好吗? 她们初一上学期一起玩耍,一起为班级尽力,一起做各种自己觉得好玩的事情:一起背书、一起学习、一起监督、也一同悄悄地休憩、一同捉弄别人也彼此互相捉弄,一起出去玩也一起曾互相欣赏……没发生那些事情时,她们也曾一起度过那么多美好而快乐的时光。 为什么就不能继续那样美好而快乐下去呢? 为什么要发生这些大家都不开心、都会难过、受伤的事情呢? 谁的责任?谁的过错? 是什么让我和她变成如今的模样?是什么让曾经一起愉快玩耍的人变得如今这般两见心烦?是什么让我们变成如今这种彼此难以想象的余地? 是什么,让我们变得陌生了? 嫉妒吗?不甘吗?心有怨怼吗? 为何不说出来,只静静憋在心里,让这团黑暗越滚越大? 谁的责任?谁的过错? 我?她父母?我们这些同学?还是学校? 还是她自身不完善的性格? 谁内心没有灰暗,谁心中不曾有过阴暗,谁一直就是圣贤渡人? 如来吗?唐僧吗?还是耶稣? 云起的泪水从眼窝两旁肆意,汹涌流淌,她却不知自己为何悲伤。 只是想到这儿,心里一阵悲凉。 好似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她知道自己是陈懿做出这些不好的举动的一个诱因,可真的怪她吗? 她努力,用心,尽职,待她们真诚,以自己那份真心和付出换来的大家的掌声和祝贺,难道要因为不能让陈懿不感到嫉妒和不甘,她自己就故意不让自己不去做好? 同样都是做某件事,付出不同,得到的结果才不同,而我,就要因为你的不允许,我就不能那么做? 她能理解她内心的不甘和嫉妒,如果是看到比自己更优秀和做得更好的人,她心里也会有嫉妒和不甘吧? 但这些嫉妒和不甘,不应该成为自己的动力,让自己像那个更优秀和做得更好的人靠近吗? 何曾要因为别人比自己好,就要想方设法去毁了别人的好才好? 那样的做法,本身在源头上就是错的吧。 自己能原谅她几次三番这样故意而为的做法吗? 她能理解她因为家庭环境,自身性格,本身疾病所带来的一切不好的影响,可是她带来的伤痛是存在的,自己能理解,但还能再次原谅吗? 如果她这次真的得逞了,恰好那个摄像头坏了,或者没有找到那些笔记,自己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自己该面对的又会是什么? 上学期朝自己泼脏水,后面故意同自己作对,和自己各种比较,瓷砖那事睁眼说瞎话,如今,又是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虽然没有得逞,但是心里只要一想,仍然会觉得心痛和泛滥的胃酸恶心。 她做这些都是在自己大脑的控制下做出的决定,我自己也只有一个大脑,同样都是大脑,她何曾做过哪些故意针对她,或是出格的事? 何来这样无名的灾祸惹身? 即便她最后的阴谋被揭穿,即便最后校长还了自己清白,可其他人那些流言蜚语和闲话,还有昨天受到的污蔑,也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啊! 即便最后面的,最严重的的结果未发生,自己仍然受到了伤害啊,还是无妄之灾! 我可以轻易地说原谅,可心里面对那些事情受到的阴影创伤,又有谁来抚平? 自己为什么昨天会晕倒,只是因为那些心血被人破坏,又还被人污蔑吗? 或许,还有之前那次受到的打击的存在吧! 她害怕了,她害怕大家又像那次一样无人理解她,她又像丧家之犬和过街老鼠一般,再次遭人嫌弃和鄙夷,那种情境,那种画面,她害怕再次遭受了! 所以,才会这般轻易地晕倒过去吧? 即便于辞行未仔细说,她也可以想象出当时还未洗清嫌疑时,她所遭受的那些画面,这次不单单只是自己班,其他班的也是想群起而攻击自己,如若不是有依云她们,自己……自己,又会陷入何种境界? 这样的劫难,到底为何要让自己遭受? 这样的痛苦,为何还要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自己到底……到底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云起捂住被子,忍不住又是一阵痛哭。 或许,或许,只有发泄出来,才能让她减轻一些伤痛吧! 许久,她才露出一双眼尾红地发亮的杏眸,纤细的睫毛已被打湿,浓密的黏糊着,秀气的鼻子也是一拱一拱,好似鱼儿的泡泡般一吐一吐。 她拉过被子,直起身坐在病床上,眼睛好像直直地望着前方雪白的病床被,其实细看,根本没有一点焦距,如同一个大型的sd娃娃,灵魂早已被掏空。 哭过后,她没有再去想那些让她烦恼的事情,只是露出头来,坐起身来让自己更平稳舒畅的呼吸。 无神的眼眸里,也没有聚焦,更没有平时的那分灵动,只是散漫呆滞一般。 她的灵魂好似已然神游,神游至何方,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她知道她不愿再想那些烦恼的事情。 那就这样吧,那就这样让自己短暂地飘忽一段时间吧。 把烦恼都抛开,把伤悲都丢却,把现实都遗忘,让自己盯着某一个方向,想象,想象自己已然飘去,在一片蓝蓝天空上,向下望是一条清澈的弯弯小河,河岸两侧是齐脚踝般高的青青草地,小河里有相互追逐的鱼儿跳跃冒头,草地上牛羊马骆驼各自悠哉地吃着草,你静静望去,四周一片安宁,偶有悠闲飘过的白云与你耳畔说上几句话,或是星星月亮跟你打个招呼,或是与风起舞,一起飘过山川,越过人海,跨过溪河,走过滚烫沙漠…… 想象着,想象着,好像就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哪还记得那些伤悲、苦痛和矛盾,唯有嘴角一个微勾的淡淡笑容。 眸里有星光,想象皆为挚想,万物也皆为实物。 幻象,也似实像。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出院 云韵推开门,入眼看到的,就是自家孙女盯着病床被子一脸发呆,好像在怀疑人生的模样。 她以为云起是被吓到了,也不敢大声叫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把饭盒放到一旁的柜子上,这才对着云起轻柔地唤了一声。 “云起,吃饭了。” “哦。”云起下意识应了一声,听到自己说出的话,整个人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答话。 转头一看,是自己奶奶来了。 云起连忙笑着接过云韵递来的饭盒,边打开边问道:“奶奶,你怎么来了?” “你妈妈在上班,不是我来,谁来啊?”云韵佝偻着身子打开另外一个饭盒,又觉得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又继续呛道:“你想你弟啊,他自己都管不了,还不是要我这个老的来?” 云起打开饭盒的手一顿,眼睛撇到奶奶略显迟缓的动作,还有额头上的汗珠,心里又是一软,奶奶就是嘴硬。 心肠还是好的。 “嗯嗯嗯,奶奶最好了。” “麻烦奶奶了!” 见云起这样说,云韵心里舒坦很多,面上还是忍不住继续说道:“你好好读书,不要惹出这些其他的事,那就不会麻烦我了!” 心里并不想这么说,可一开口,就又忍不住这样数落她了。 实在是昨天她那个媳妇,说的话,可比这个重多了。这么几句,也不算什么,自己还说的算轻的了! 云起惊愕地抬头,原本想说的话也堵在喉咙,只埋头听云韵在那念叨,自顾抿饭,不再吭声。 看来,妈妈又跟奶奶吵架了。 自己只光顾想着学校的事,却忘了家里人听到自己晕倒,估计也是急得一团糟。 吃着比家里丰盛许多的饭菜,云起却觉得有些味同嚼蜡。 一股寡淡的味道在口中流淌,更让云起难以下咽。 “奶奶,这饭多少钱啊?” “十块钱。”絮叨的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地被打断,云韵的语气不是很好。 提到这个,云韵更气。 “这菜也就多了几个菜样,就这么贵!你妈妈就给了我几十块钱,估计你等下的住院费都交不起啰!”听着像是开玩笑,却隐隐带着几分讥诮。 看来昨晚吵得很凶。 “住院费?” “你睡了一晚上,听说还有做了各种检查,难道不交钱?” “还是你们老师帮你付的啊?不是后面说不是你做的吗?” “我……,我也不知道。”云起听着奶奶这样较真的话顿时有些头痛,嘴下的饭菜更不想吃了。 “奶奶,我自己那里还有点钱,拿我的来交吧!” “老师那边的情况,我现在…,也还不是清楚。”再说,怎么能让老师交钱! “你交?”云韵听着这话气笑了,“你有什么钱?” “你妈不给你交,我还是要给你交的。就是啊,你以后不要再惹出这样的事情了。”再出几回,她估计高血压又要犯了。 “我们昨天晚上接到你们方老师的电话差点急死了!说你住院了,吓得我们饭都没吃就赶了过来。” “一路上你妈妈还在那跟我吵。” “她们厂里昨天要赶货,组长拿着她来骂,她心里窝着一股气,回来就发我身上!” “我又不是她的发气桶,干嘛要受她的气?”我还是她婆婆,长辈也不尊重! “你的钱,她都不想交,丢下几十块钱就急急忙忙走了!” 云起猜想妈妈可能当时身上就那么几十块钱,不过她还是没说话,她自己知道就好。 奶奶其实也清楚,就是现在心里还有气罢了。发出来就好了! “昨天晚上真的气死我了!” “云起啊,你要是以后读出书来了,也要记得奶奶的好。”不要只记得父母! “你妈妈对你那个样子,你自己心里面也要有数!”说到这,云韵也忍不住声线有些嘶哑,还不是家里没钱,穷,才搞成这个样子。 她每天帮忙煮饭、炒菜、搞卫生、洗衣服、洗碗,还要担心小孩子,她自己这么大年数了,背一直驮着,腰也痛,她容易吗? 在她那媳妇眼里,还是个在家混吃混喝的形象,她心里能不憋屈? 要是她老伴还在,她用得着和她们一起生活? 她上班回来就苦、就累,自己在家里做那么多事,难道就不累了? 体谅是互相的,在她眼里,她怎么就不体谅她了?那她就体谅自己了? 云韵觉得自己命苦,苦八字,这孙子孙女大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记得她的好,另外两个儿子年纪这么大了,也还没有结婚,这个结了婚的大儿子呢,又是这么个样子。她命苦噢…… 她家老爷子走的时候,怎么不把自己也带走呢?留自己一个人活这么苦! 云韵越想越难受,越难受就越忍不住在云起耳边念叨。 云起爸妈不赚钱,待她不好,还压榨她的钱,其他两个叔叔也还没结婚,也没什么钱,其他亲戚怎么看她,其他外人怎么说她……又如同一粒一粒豆子一般,捡起一颗说一颗,直在云起耳边一一抖来。 云起抿着嘴,低着头听着,也不说话,也不反抗,也不顶嘴,就如同一个哑了的聆听者。 静静地听着。 除却眼里明明灭灭的光,只揪着眼前的被角,任它被自己蹂躏的褶褶皱皱,也不放手。 封殇在监控里看着这一幕,心里微微泛疼。 监控的视角下,听不到声音。 只能显示着云起奶奶云韵的嘴在不停地张开、闭合,偶尔讲到激动之处,还手、脸同步。 云起只低着头,两侧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视线,只能看到她的手揪着被角,漫不经心地摩挲,又松开,松开,又摩挲。 这样的画面,在封殇看来,就是她的奶奶在不停地数落她,骂得她都抬不起头了,只能缩在被窝里独自舔舐着心里的难过。 封殇揉揉一脸疲惫的眉心,关掉监控,起身走到楼下住院部的缴费处。 交了钱,又去附近的花店买了束花,给一个护士送了瓶饮料拜托她送一下,在门口又偷偷看了好一会,见她们气氛瞬间好了很多才依依不舍地返身走出医院去学校。 护士说是同学送来的,是个女生,云起不太相信,但碍于奶奶在场,云起还是没有直接质疑。 向护士道了谢,云起看向变得有些高兴的奶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但看着那娇艳还有水珠滞留的百合,闻着那淡淡的清香,心情还是愉悦了几分。 “奶奶,我没什么事情了,你先帮我交了钱,等回去后,我再把钱给你,反正我放在柜子里也是放着,还不如给奶奶你那里。”云起知道奶奶是刀子嘴豆腐心,昨晚赶过来估计都没怎么睡好,家里又那么多事,还要来这边看自己,她能理解奶奶心里的那份焦虑。 云韵每次都受不了她这么懂事,虽然她心里也有气,但小孩子晕倒了在医院,自己怎么可能不着急和担心?只是那话每次一说,就忍不住把现如今的烦恼也一块吐露出来。 每次她和她妈妈的关系,都还是要靠云起来调节,即便偶尔孙女也有些做的不好的地方,但大多时候,她都比她们拎得清。 唉,云韵叹口气,点了点头同意云起出院,但没提让云起后面给她钱的事,云起以为奶奶是答应了,便起身准备去换衣服。 云韵却让她先去卫生间洗个澡,反正等会也要交一天的住院费,不用白不用。 听到这话,云起被逗笑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便拿着奶奶带来的衣服去洗澡了。 实在是,睡了一晚没洗澡,身上都有股淡淡的味儿了,即便吹着空调不明显,云起也还是有点小介意。 在家里洗澡也是洗,在这里洗反正也是洗,还不如在这边洗节约一点水电费呢。 云韵就在外面病房里整理东西。 就一个晚上,其实基本上没什么东西,但云起的同学、老师过来看她们时带了不少的水果和礼品,云韵边收拾边觉得自己孙女人缘儿还是挺不错的,这不才一个晚上的事,就有这么多人来看她。 看到放在柜上还很娇嫩的百合,云韵有些犹豫要不要带,因为水果和礼品已经装了三个袋子,再加上原本她带的一个和云起没吃完的饭盒一起算一个,就四个了,而家里也有这么远,她这几天腰部那里又开始隐隐发痛,提回去……,手估计也要跟着痛段时间了…… 可这花,才送过来,还开得这么好,也是云起同学的一点心意,也不好不带啊。 全然忘了云起也可以提,可能也是下意识忘了。 想了想,还是等云起出来,让她自己决定吧。 嗯?住院那个单子怎么不见了? 找不到等下怎么缴费啊?会不会是孙女收起来了?那等云起出来再问问吧。 那再看看其他的,还有没有没拿的。检查了一遍,没有漏掉其他的东西,云韵便坐在歇着等云起出来。 没过一会,云起很快出了来, 见奶奶收拾完了,提过四个袋子准备就走。 “你…,你提什么啊?让奶奶来。”云韵准备抢过她的自己来提,这么一点,她还是可以的,云起才休息好不久,这么重的东西还是她来提比较好。 云起侧开她的手,“没事,奶奶我好了啦,让我来,再说也不重啊,东西都是些轻的。” “怎么不重?我收拾的……”怎么不知道? 云起不想跟她谦让,看到桌上的那束花,连忙打断道:“奶奶,不是还有花吗?等下你还要交钱,提着东西可不好交钱啊!” “你啊~”云韵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眼里却是欣慰。 拿过花,说道:“行,那你把单子给我,奶奶去交钱!” “啊?我没拿啊。” “我也没找到啊。”见云起神色不似开玩笑,云韵便又放下花去找单子。 见状,云起也放下东西找了起来。 两人翻了个遍,甚至垃圾桶都看了下,也没有看到那张红色单子的踪迹。 “这还能丢?”云韵皱着眉头回想自己是不是把它放在哪忘记了,可好像她昨天就没见过啊,她来的时候还是云起的一个同学帮忙带过来的呢,说是方老师拜托他照顾的。 难道在那个男生身上? 云韵跟云起说了这事,云起蹙眉,会是男生帮忙办的手续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人家现在估计是在上课,怎么好意思让别人过来? 或者…,云起想了一会后看向云韵,“奶奶,我们去护士台重新要一份缴费单子就好了。” “哎哟,对哦,当时你爷爷那次不也是……”云韵大掌一拍,为孙女这脑瓜子转得快欢呼,忽然又想到了自家老头子…… 唉,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见此,云起不禁有些担忧,“奶奶……”估计是又想到爷爷了…… 爷爷当时其实还可以再治久一点的,也许不会好转很多,但起码不会走的那么快,可是那时候,一家人都没什么钱,爷爷自己也知道这个情况,强烈要求出院,说早走晚走反正都会走,干什么还浪费那个冤枉钱…… 她那时候不是很懂,可她也知道是家里本来就不是很好,爷爷怕大家再积债,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所以才不愿意在医院里磨着…… 这件事,一直都是大家心里的痛。想及此,云起眸光又是一暗。 斯人已逝,好好珍惜还在的人才是应该做的…… “奶奶,我们去护士台找护士长吧!”眼里望着云韵,目光里透露出的却是“还有我们还陪着奶奶的”坚定,脸上也满是笑意。 是啊,还有孙女她们呢,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云韵笑笑,捧着花束跟云起走去护士台。 “护士姐姐,能重新帮我们打印一份缴费清单吗?我们的不小心弄丢了。准备等会出院,然后把费用缴了。”云起笑着很有礼貌地问向其中一个坐在那里值班的护士。 “签了字了是吧?”护士放下手中的笔问道。 “签了,签了,早上那个权医生说今天醒来就可以走了。”云韵接过话说道。 云起讶然地望向奶奶,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也是,昏迷那么久,那时候估计都还没醒。 第二百二十八章 理清 “权医生签的啊?”听到是他,小护士有点诧异,她突然想起那个36号病床的病人,听说就是权医生那个长得很帅的冰脸小侄子抱过来的,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 小护士抬头不动声色地瞥过云起,发现长得还挺不错的,也很礼貌,这不会是小女朋友吧? 面上没有显露半分,只是眼里隐隐透露出几分兴味。不过,她还是很尽职地先为她们在电脑上调出相关的缴费页面。 “咦,36号床缴完费了啊!” 看云起那一脸讶然的模样,更加觉得有意思了,看来这小姑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自己要不要来个神助攻啊? 这女孩子看着很也不错,跟权医生那小侄子还是很般配的。 嗯,都……长得这么好看!颜控表示很合适,而且那天小侄子抱进来时的那份着急,可是吓坏她们了。 小护士心里乐着,觉得等下可以好好地和其他小姐妹们分享这个趣事了。 现下,还是一脸正经地说道:“那应该就是有人帮你们交了。”想想那个谁啊,说完,还一脸揶揄地朝云起眨眨眼。 两个人都这么好看,可要好好在一起啊。不然,她待会爆的料可就不准了呢。 云起和云韵面面相觑。 “是你们老师帮忙交的吗?”云韵忍不住想道,那这样也不太好啊。 云起摇摇头,随即又想起什么,“护士姐姐,那你能再打印一张单子给我吗?” “这个,可以啊。”小护士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在职责范围内,这个还是可以做到的。 云起在一旁等了半分钟,谢过小护士后,两人提着东西走了。 小护士目送她们远去,眸光里尽是一脸八卦的兴味,嘿嘿嘿~ 一路上,云韵欲言又止,可是一看到云起不时交换双手替换手中的东西时,眼里又只剩下了心疼,想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 上前想要帮云起分担一点,云起不肯,一路上还分神照顾着她这个老人小心两旁的车流。 云韵叹口气,心里只有一汩暖流缓缓淌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好不容易回到家,云起的双手已然磨得发红,红的有些发痛,因为她手上的皮肤也很娇嫩,但她还是一言未吭,还把手藏了藏,自顾拿出自己的衣服去洗了。 也幸好云韵没看到,不然又会怪心疼的了。 云起洗完后,随即给方老师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学校的一些事情,方老师只说让她安心在家休息,其他的事情他那边会搞定,让她休息好了再回去上课,他这边权当是病假处理。 云起谢过方老师,再说了点其他的,很快就挂断了。 云起在电话里只字未提陈懿的事,方老师也没有主动说明。 她想方老师还是顾忌着他和陈懿家的亲戚关系吧。有这样的亲戚,也不知道方老师心里会怎么想。 打完电话后,云起站在走廊独自怔愣了许久,直到天边刚刚还飘在附近的大朵游云也漂移至远方,她才回了自己的卧室。 进去后,又发现自己的书包和书全都在学校,就连借同学的那本课外书,也在学校里。 她还预想着偷偷在课间休息看,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云起想了想,这个点应该正好可以看看电视。 走到客厅,发现奶奶在看《亮剑》,恰好放到深夜秀芹主动找到李云龙表明心迹,并让他娶她当婆娘的这么一个场景。 云起看到:李云龙嘴上说等抗战胜利再说,可还是禁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一把抱住了秀芹。 明明平时看着只觉革命情深,如今瞧着,云起心里却只觉丝丝动容。 秀芹的大胆告白,李云龙的傲娇嘴硬,却口嫌体直正。他其实很想娶她吧,只是当时正值抗战时期,革命儿女还是心怀祖国,以大局为重。 可儿女情长仍在,英雄气也未曾短。 如果自己身处之境,是否也会这般国家大义在前,儿女情长在后?那是不是从前恩怨也皆化,大家也是一心为国呢? 云起忽然就想起了春秋时期的一个故事:祁黄羊的“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出自《吕氏春秋·去私》。 当时正处晋平公在位,有一次,南阳县缺了个县令,晋平公就问当时的大夫祁黄羊,谁比较适合这个职位。祁黄羊举荐了自己的仇人解狐。晋平公大感不解,问他,他不是你的仇人吗?你怎么举荐他呢?祁黄羊回答说,您是问的谁适合担任南阳县县令,并没有问谁是自己的仇人。于是晋平公派了解狐去任职,果然解狐一上任,不出祁黄羊所料,真为当地民众做了很多好事,受到了当地人民的拥护。 后来又有一次,朝廷里缺一名军中尉,晋平公又问向祁黄羊,希望他能再次推举一个合适的人选。祁黄羊推荐了自己的儿子祁午,晋平公问他推荐自己的儿子不怕别人说闲话?祁黄羊还是那一句,您是问我谁适合担任,并未说问及我儿子是谁。晋平公心想也是这样,于是派了祁午担任这个职位,结果如祁黄羊所言,祁午很适合这个职位,并且也干得非常出色,受到大家的称赞。 后来,孔子听到这两件事,感慨说:“祁黄羊真是太大公无私了!对外不排斥仇人,对内又不避讳自己的亲人,是个真正公正无私的人。” 现在更多人把这个故事叫做《内举不避亲》,用来指举荐身边有才能的人,即便是亲属也不回避,用于形容办事公正无私。 想起这个,云起又想起上学期之时,自己辞职将班长职位让与陈懿之事。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是心里有一股气,还是自己生自己的气,还是觉得陈懿既然那么想当,自己便不屑再任于此?故而在方老师面前推荐了她? 或许那时心里也气愤陈懿当时的冷漠和虚伪,可她确实比自己会跟大家打交道,而当时的自己,无论是信誉,还是家境的暴露,其实也让自己那颗敏感自尊的心受伤了吧? 虽然后面渐渐和好,可心里真的能没有一点怨一点恨一点难受? 或许,对比祁黄羊,自己还是做不到那么公正无私的吧,至少对于陈懿的伤害,她心里是有芥蒂的。 再加上这次,她的再三陷害,虽然没有得逞,可也损坏了自己的名誉,也害得自己晕倒住院,同时心理也留下了阴影。其实,这也在身心方面,给自己带来了很多伤害吧? 云起突然想起《一帘幽梦》里的一句话:“你只是断了一条腿,可她失去的是整个爱情啊!” 如若将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是不是陈懿因为自身疾病原因,以及心理也不正常做出这样的事,但自己并没有受到很明确的伤害,就任此一掀而过? 或许,陈懿身心不健全,是值得令人同情的,可同时,她招惹了谁? 她从始至终不曾有想过做任何伤害陈懿的事情,是陈懿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诬陷构害自己,对于这种自始至终,对自己有不怀好意,又以德报怨不曾回以德的人,真的值得自己再三原谅吗? 哪怕,陈懿也是真的很可怜。 可是她的可悲,不是自己造成的啊。她为何要把她的这些嫉妒、不甘、怨恨,全发泄在自己身上呢? 就因为自己比她优秀,她就要毁了自己? 伤害就是伤害,再值得同情,那还是伤害了自己。 她可以理解,但不会再原谅了。 或许,是真的看透了吧。 以后的自己,还是尽量不要再担任任何职位了吧。 这种伤害,受了这么多次就够了。 而且,和那么多人要搞好关系也很累,照顾每一个人的情绪也需要分担她额外的很多精力。 有这些时间,还不如把这些留给身边真正对自己好的朋友,比如依云、鞠鞠她们。 许兮…,她也随意了吧。这么久也没见她打个电话给自己。百合,她之前也看到卡片了,不是她送的。 或许,她现在在关心陈懿吧,毕竟是从小学一直玩到如今的人,对比自己,肯定是陈懿在她心中的分量更重些吧! 陈懿…,可能会回家休养了吧,听今天依云鞠鞠她们的意思。 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父母就是再怎么瞒着,估计,也瞒不住了吧? 方老师再怎么帮忙,也还是抵挡不住全校师生的口水啊。况且,方老师估计也不愿再这么为难了。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她也不会再跟陈懿有任何交集了。陈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桥归桥,路归路。 如果来求得自己原谅,或许也不会,听依云她们说在办公室有证据的情况下,她都斥口否认,还对自己大口大骂,这样的人,怎么会低下头颅再次来求得自己的原谅呢? 上次在班上,现在仔细想想,她估计也不是诚心诚意的,那个时间点,那种情况下,更像是如果自己不答应,估计也会闹出另一翻闲言风暴吧? 同样跟自己这么大的年纪,心机已然这么深沉,她在家里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许兮的性子也挺单纯的啊,或许,也不一定。 生病回来后,自己跟刘豫西一起回家,许兮隐隐对她的敌意,自己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想想,那更像是一种排斥。是当时陈懿不在,她又需要自己的补习,才会出现这样的占有欲吗? 朋友间,或许会吃醋。 像那时候,许兮刚生病回来,自己想着她刚回来落下很多课,便总是在下课期间给她补课,把依云冷落了好长一段时间,自己都不知道。 后来还是苏安的冰淇淋和自己谈话,自己才后知后觉。 这样一看,其实自己的情商挺低的,至少很多东西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透。 还是说太傻,不愿意把人想的那么坏? 她想起有一次跟鞠鞠传纸条,那时候她跟陈懿刚和好不久,鞠鞠特意写纸条跟自己说,即便跟陈懿和好了,也让自己不要防人之心不可无,或许,你没有那么想,可是别人,你总是不知道的,凡事给自己留一线。 也许,在这其中,鞠鞠是看得最透彻的吧。 一开始时,自己被陈懿在班上大肆宣扬自己的贫困家境,她没有嫌弃,反而是主动告知自己这些事情,后面甚至为了自己和陈懿她们对上。 后来,自己跟鞠鞠她们玩得越来越好,她跟依云又把自己的好朋友介绍给自己,让当时遭受班上排挤的自己,又被她们的温暖所包容。 有些薄凉的心,也被她们用火一样的温暖,一点一点的捂热。 即便她们的成绩都不太好,可是每个人却各有特长。 虽然偶尔在一起玩时,雷子他们也会故意耍耍自己,但从来都是很善意的玩笑,也点到为止。 可一旦有外人欺负自己,她们又是一致排外,极度护短。 何曾有幸,能遇到一群这么好的朋友呢? 爱音乐,爱运动,性格幽默开朗,除却有一点点叛逆,成绩不是很好,言行举止可能也更为粗狂,比较豪爽,当真再无其他缺点。 苏安和于辞行,也是两个很可爱的男孩子。 虽然她不太喜欢和男生玩,因为当年六年级的事,可他们俩坐在她们后面,学习不错,性格也还可以,为人也比较仗义,好像还是稀里糊涂地就成了朋友。 还有谁…,对,陈昱。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了,听说因为他外婆的原因,他和乾宇司一起转学了。 可偶尔,还是会想起。 无关风月,无关情爱,大概…,是他的那条围巾吧。 还有……,让她忍不住羞耳的那份温柔。 很多次,站在四班熟悉的栏杆旁,她也会偶尔想起那个让她等他的男孩,他温柔的眉眼,他宠溺的眼神,他教自己玩的那个盖盖棋……,现在班上好多人都会玩了,曾经告诉她玩法的那个男孩子,却……很久未见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怪异的慰问 再相见,又会是何种画面? 也可能,再也不见了吧,毕竟,世界这么大,人山人海,谁知道会不会各自转头就忘了呢? 想想以前在时歆的好多小学同学,她除了那几个印象比较深刻的,不也好多给遗忘了? 或许,她们也会是这样吧。 还有……,他。 诗,锦纸,书,画,还有今天的百合,甚至救自己的那个人,交住院费,都可能是他吧。 他,要怎么说他呢。 他比陈昱更突兀,是突然就闯进了自己的生活里来的。 自己书桌里突然出现的莪相和荷马的诗,自己苦恼时咬牙坚持时不知怎的就会翻阅出来的那几句,那几首,那一篇。 当时有过惶恐,有过困惑,有过不解。 寻找不到那个人,竟也渐渐地默认了。 之后,便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卡片,短信,电话,还有他送的书《少年维特之烦恼》。 还有他那句,让自己去书中找答案。 要不是现在想起来,她差点都要忘了。 维特里面,说的是维特爱而不得最终自杀的故事。 他想要说的意思是,他也爱慕自己吗? 自己呢,也喜不喜欢他呢? 其实,他做的也很明显了吧。 即便他从未直接表明,从不曾为此与自己说过其他相干的话。 更多的是,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间,便渐渐融入了自己的世界。 自己做什么,他都想要参与进来。 自己做了什么,他好像都心中有数。 开心,不开心,总有他在。 也偷偷跟他分享,偷偷跟他发短信,偷偷留卡片,偷偷通个电话。 自己做什么,难以抉择的,难以决定的,总忍不住让他来帮忙做参考。 好似,他已然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他这样,自己算是在跟他谈恋爱吗? 可是,她从未谈过恋爱,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就是恋爱。 她们也会吵架,她们也会冷战,甚至,她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只能自己在梦里留予想象,想象他的眉眼,想象他的身姿,想象他的笑容。 还有他的声音,和怀抱,在梦里,她还是拥抱着那个温暖的怀抱。 还有那个青涩绵软的吻。 她们好像更像是朋友啊,可朋友之间,会吻对方吗? 可除却这些,他的怀抱,他的关心,他的照顾,甚至冷战,打电话,发短信,谈论各种芝麻大事芝麻小事,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像朋友的相处啊。 情侣之间和朋友之间的区别到底在哪,她感觉好像还没有分得太清。 只是好像,她看到他的短信,看到他送自己的东西,听到他的声音,拥抱他的怀抱,好像那种感觉和依云鞠鞠她们之间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同样都是开心,同样都是高兴,同样都是兴奋,可好像就是不一样。 可不一样的,到底是哪里有不同之处呢? 云起挠挠头,想破脑袋,好像也还是没弄明白。 再回神,剧情已然播放至李云龙和魏大勇化妆成商人,进城密会楚云飞的场景。 对比楚云飞,云起更喜欢李云龙这个演员的扮相,虽说话、举止带着一股土匪气,却使人更觉豪爽,即便性格上有些鲁莽,然而却也是粗中有细,对待秀芹,更像是铁汉柔情,也让人更加欢喜。 楚云飞总是一张笑脸,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喜欢的人或许很喜欢,不喜欢倒也真的是无感。 似乎,里面更多的是有关抗战、抗日的谋略,我军胜利,识破日方阴谋,云起和奶奶一起欢呼叫好。 遇上日方阴谋,我军未能识破,甚至被其埋伏,丧失众多士兵性命,云起又同奶奶一起为其忧心。 广告时间,云起和奶奶意犹未尽,又不愿换台,可广告总要播上那么三遍,好像这样循环几次,能让人印象更加深刻,大家就都会去买似的。 只是每次这么三遍下来,大多数的广告词,云起都快要记熟了。 看着广告实在太无聊,云起就跟着广告词在那念白,如果恰好一字不差地说完,她就会高兴得跟个傻子似的,一个劲地乐呵笑。 云韵都没眼看,不过这广告真的是太无聊了,看着云起这样玩,反而还有了那么一点乐趣。 不知不觉,时间如流水般淌过,一下午的时间转眼而逝。 《亮剑》在今日播放的集数也悄然而至,看完最后一集,云起和云韵仍觉回味无穷。 两个人还默默地把广告又等了一圈,发现真的在播其他的节目了,两人才死心。 云起拿奶奶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将近五点半了。这个点,平时自己也要下午放学了,今天,却在家待了一下午。 云起说不出其中滋味,可此时却没有一点想要上学的念头,《亮剑》的剧情一直在她脑子里回放,李云龙、楚云飞、山本之后,到底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她心里一直忍不住默默想着。 煮着饭在想,帮忙洗菜时也在想,坐在客厅上预备看天气预报也在想,还差点忘记天气预报之后是新闻联播,还傻傻地调了好几个台,希望其他台也有播《亮剑》。 迷迷糊糊的,云韵都看傻眼了。 自己这孙女平时那么爱看书,哦,也爱看电视,可大多是在放假时间,今天一次在上课期间看,这是看上瘾了? 新闻联播实在无趣,很快被云笙调到动画频道。 云笙昨晚睡得死,早上没看到自己姐姐,还以为她赖床了,去房间也没看到人,他还有些纳闷,后来一问才知道他姐姐昏迷住院了。 回来想问,但瞅着她好像没什么事了,云笙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这好像是自家亲姐啊,还是要关心下吧…… 云笙在心里别扭地想了好一会,一边看电视,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没事了?” “嗯?”云起正看在兴头上,乍一听到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昏倒住院了吗?”云笙眼珠子还是黏在动画片上,仍是一副不经意问道的模样。 云起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出院的事,他不说,她自己都快要忘了。 “没事了啊。”云起也随口一答,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 云笙瞥了她一眼,见她真的看起来无恙,才“哦”了一句。 云起看着电视也没发现。要看到了,也估计会觉得这个弟弟还是对她挺关心的。 刚把碗筷摆好,云秋霞下班回来了。 一家人难得不是在周末的时间晚上聚在一起吃饭。 云秋霞问了问云起的情况,云起如实回答。 听到医药费有人交了,云秋霞顿了一下,脸有点白,她想起这个月还没发的工资,又默默地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云韵瞥了她一眼,见她只是喏喏地“嗯”了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异样,最后也只是扒着自己的碗筷,保持着沉默。 吃完饭擦干桌子,一家人坐在一起看起了湖南卫视八点档的电视剧。 云秋霞几人很是激动,因为恶毒女配的毒计,男主和女主误会了,留下女主一个人在雨里哭泣,云秋霞几人直骂恶毒女配,纷纷心疼女主。 云起没有看过这剧,乍一看到几人的激动情绪,忍不住撇了撇嘴。 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云起一不小心把心里的吐槽说了出来。 “要的,要的,你不知道她有多坏!”云秋霞立马反驳。 “就是,我也不喜欢。”跟着看了很久的云笙也一脸赞同。 “你妈说得对,是很坏。”就连昨日才跟云秋霞吵了架的云韵,此时也是同仇敌忾拿着云起来谴责。 云起:“……”她不就是吐个槽吗? 这不是没看过吗?哪知道是真是假啊,可这女主演技真的不咋地。 云起嘴角一扯,投降似的点点头,默默地坐在一旁观看不再说话。 看了两集实在没什么味,感觉还不如下午的《亮剑》,就默默地起身去洗澡了。 虽说下午才洗,可这天气真的有些热了,这会又感觉身上有些粘稠,还是洗个澡再睡觉舒服些。 明天还是去学校吧,待在家真的是闲着。 反正,早面对,晚面对,也迟早要面对。 况且马上要期末前测试了,她还是要好好复习的。 --- 昨晚睡得很早,第二天也很早就醒来了。 云起到学校时,路上都没几个人。 保卫室开着,但没见着人,云起看了一眼就走了。 教室里连个人影都没有,空荡荡的。 云起也不惊奇,毕竟今天早上她真的起得很早。 昨天讲了什么内容,她也不清楚,只好把早自习的英语课本和笔记本拿出来。 坐着也实在无聊,想起之前一直念着的那本向同学借的书,随手翻出坐在课桌上看了起来。 窗外的几缕初阳落入教室,丝丝暖色映照着整个教室,教室里一片明朗。 封殇一眼看到了那个坐在前面的女孩,手中刚刚买来的滚烫早餐也很快收回了怀里。 见她还专心地看着书,迅速从一旁走过,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云起没注意到,只觉得一阵清风从一旁淡淡飘过,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微微嗅了一会,但太淡,没闻出什么来。 她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见是坐在她们这组最后面单坐的男生。 微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大致的轮廓很是修长,看起来好像不太认识。 云起很快收回了视线,倒是把身后的封殇吓了一跳。 他差点以为她认出他来了,却没想到她皱皱眉想了好一会,好像也没想起他是谁就撇过了头。 封殇仰头笑了一声,说不清此时心里的感受,似庆幸,又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刚刚还在想,她要真是认出来,他该怎么办。 倒好,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没认出。 封殇肘着胳臂望着又埋头钻进书里的云起,唇角微勾,勒出了一抹有些复杂的弧度。 前天还近在身旁的人,此刻,又只能远远地望着了。 他有时都不想这般下去,想直接告诉她自己就是她想找的那个人。 可是告诉了之后呢? 相顾无言? 自己现在成绩这么差,又坐在后边,她那么爱学习,如果跟自己走在一起,估计又会有很多人说闲话吧? 好不容易,她现在没有那么多人来说她了,自己要一意孤行让她因为自己变得不好吗? 况且自己这么性格懒散的人,她跟自己呆一块,估计会把她带坏。 她那么爱学习,要是成绩掉下来了,估计不知道会怎么难受呢! 还是等下学期吧。 自己现在也在赶了,下学期听夏爷爷说要搞新课改,到时候,自己成绩提上去了,再让夏爷爷帮帮忙,铁定能跟她分一组了,那多好啊! 如今也要临近期末了,他也得好好复习了。 以前是觉得没必要学,如今学着,发现落下了基础,还真的有点难赶啊。 之前还不想叫家教,看来,还是要找几个了。 封殇打定主意后,望着云起的背影,眸光都多了几分色彩。 乖女孩,乖乖等我啊。 拿出自己这几天准备的东西,看一眼云起,自己又写一会,他莫名觉得,这样的状态,好像也挺不错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教室里也陆陆续续有人到来。 大家见云起来了,三三两两有人上前慰问。 云起本来看书看得好好的,一再被人打扰,心中有几分无奈。 嘴角扬起一抹无奈之笑,笑着应付每一个上前问候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自己已然没事,不用担心,谢谢的话语,云起都觉得自己的嘴角有些僵硬了。 虽然大家都是好意,可这样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云起心里真的只剩下淡淡烦躁了。 大多还都是平时没多少交集的人,此时,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前慰问,莫名让云起觉出几分怪异。 又一个不太熟的人上前,云起真的觉得自己脾性要被磨尽了,而且话语还是那几句,真让她感觉……有点假。 还有一些是此前跟陈懿玩得很好的,如今也过来问好,云起真的很想假装没听到。 可是那样又很不礼貌,毕竟这是别人对你的关怀,不理别人真的很不尊重人。 第二百六十章 惊喜 云起只好耐着性子让自己一个个地应付着。 等终于都走了,歇停了,云起觉得做很难的数学题都没有这么累。 她猜想那些女生估计以为陈懿休学后,班长职位又会落到自己身上,才提前过来,期盼能以这样的方式获得自己的一些好感。 刚刚还有好几个拿着陈懿来说,那种苦大仇深的语气,她上学期也在她口中听到过,不过那个时候不是说陈懿,而是自己。 云起没有附和她们,只是笑着感谢她们的慰问,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她不敢多言,害怕一不小心又会冒出什么新的不好的言论来,那真的很可怕。 刚刚其实也可以不理的吧,只是那样自己之后在班上的日子,或许,又会不太好过。 虽然,已经决定不再跟其他人交朋友了,但普通的同学关系还是要保持吧。毕竟,还是在一个班。 云起淡淡蹙着眉,眼前刚刚还很是吸引她的书,忽然之间失了某种兴致。 她把书收进抽屉里,扫了一圈刚刚与自己问候过的那些同学,有些遇上了她的眼神淡淡一笑,有些正几个人凑一起不知道正说些什么。 好像各自有各自的圈子,各自有各自的朋友,也各自有各自的界限。 回想起刚刚打招呼的一些人,有些是很真诚的关心,比如说之前和自己一起参与板报设计的一些同学,有的则是很轻微的一句关怀,普通同学之上的一点感觉。 还有一些则是之前的陈懿玩得好的那一堆,说话有些夸张,还有一点点畏惧和小心翼翼的审视,似乎是害怕她会报复或什么其他的举动。 为什么她会觉得被打扰,不愿多言? 可能是好几种人情淡薄,又是这么直白地展现在她面前,让她来不及有丝毫思考,便把所有的面目收入眸中,像是被迫饮鸩止渴,因而多般不适吧? 也或许是又激起了她那一段不美好的时光的回忆,被排斥,被嫌弃,被背地里说闲话,如若不是自己的努力,她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又会是以何种面貌出现在现在的自己面前。 有人说,如果你认识以前的我,就会原谅现在的我。 的确是以前一步步前进的积累,才得以一步步造就如今的自己。 那时候,她也自怨自艾过,她也伤心难受过,甚至也曾想过自暴自弃。可好像总会遇上那么一些美好的人,让她还是愿意忍不住努力前行。 即便,这些人如今已不在身旁,甚至只会是在偶尔想起她们,可还是会忍不住感谢她们,曾在那时,给与自己一束淡淡的阳光,而那个自己,也是愿意顺着这缕色彩,让自己也同样发光发亮。 她想,她有些明白了。 不管曾经变成了如何,如今又是怎样千疮百孔,其实我们都有一个地方希望能有一束光,就那样刚好照进来,如同接力棒一般,让我们能勇敢前行,让我们可以努力向前。 * 办公室。 早自习时,方言志欲言又止看了她好几次,云起就知道下课自己会去办公室喝一次茶。 “酸梅汁,酸甜可口,很好喝!”方言志亲切地倒了一杯,递给云起。 云起起身接过,“谢谢方老师!”手捧着,并没有喝,敛眉静等着方言志说话。 方言志咳了咳嗓子,见云起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歉意。 “云起啊,就是板报的事情,学校这边已经查清楚了,是陈懿同学做的。学校这边给它的处分是记一次大过和严重警告,但因为她精神和生理上疾病的原因,她的父母已经决定让她先休学,等情况后再决定是否来上学。你这边,学校跟陈懿的父母商量后,她父母的意思是赔偿你的住院费和一部分精神损失费用,然后,还有这个--” 方言志从自己办公桌下拿出一套全新的文具用品,推向云起的方向,“这是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还有就是,她们对于陈懿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陷害你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但由于陈懿和她们家里的原因,无法亲自来跟你道歉,让我转接代替,予你表示歉意!希望你能原谅。” 听到这里,云起抬头看了一眼方言志真挚的面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全新文具用品,抿抿唇,她一时知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懿的爸妈让方老师代替道歉,还说要赔偿自己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最后还送了一份全新的文具用品当做心意。 这是真的很有诚意了吧! 子不教父之过。 如果做错事的是自己,奶奶和妈妈也会像现在这样上学校来赔礼道歉吧。 如果实在忙不过来,也会跟方老师说好,让方老师帮忙吧。 自己现在也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而且别人也赔礼道歉了,态度也很真挚,那就算了吧。 “方老师,礼品和其余的钱,我不收。” “我只拿医药费,其他的就算了吧!”云起抽出其中的医药费,把剩余的推还给方言志。 “方老师,陈懿的病应该很严重吧?不然,她爸妈也不会不能亲自过来。” “而且,学校也给她记了这么重要的处分了,她还要去治病休学,剩下的钱,还是留给陈懿治病吧!” “至于原谅,我只能说我能理解她的行为,但不苟同她对我的伤害。” 方言志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有些意外,又感觉是在情理之中。 “那行,我会把你的回复转达给她们的。”方言志点点头,也没有再劝她,他知道云起其实是个很倔强的人,一旦决定,很难再改变她的想法。 “方老师,麻烦你把这封信转交给陈懿。”云起把上课时准备的东西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递给方言志。 方言志挑挑眉,这是早有准备? “好,我会给她的。”同时看着云起的目光,又更不一样了。 接过后,直接放入抽屉,也没看。 云起很高兴方言志对她的隐私的尊重,笑着道谢:“谢谢方老师!” “不客气!”方言志摆摆手,气氛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平时云起来问问题的那种状态。 “哦,对了,你昨天没来上课,记得要找同学把昨天的内容补一补啊。马上要期末测了,你要好好准备复习,争取考得一个好成绩!”方言志忽然想起这事,虽然觉得云起不需要他念叨也会去做,但还是担心她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忍不住多啰嗦了一句。 云起听他这如“唐僧”般的嘱咐,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嗯嗯嗯,我会的。” 云起忽然想起什么,“方老师,板报是举办不下去了吗?因为那些破坏。” “是啊!虽然大家能理解,可确实是不太好评比了。”方言志说起这个心里还是有一团火,明明都要举办了,陈懿给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发现大家都把板报撕掉了,现在上面只剩下一片片空白。” “马上要期末前测,大家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做了。这确实挺可惜的。” “但方老师,学校里的监控不是一直都开着的吗?那不是之前我们弄好的那个样子,也可以在上面看得到啊?”云起想到这里,杏眸晶亮,“那如果把这些部分截图出来,再放大,做成宣传单那么大打印出来,是不是可以直接贴在各班上再进行评比呢?” “如果大家觉得有些不满意的,可以把明天的时间宽限出来,让大家再进行装饰一下。”云起说着还有些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如果是打印弄成宣传画,应该今天就可以打印出来吧?” “给大家一天时间再装饰一下,然后周四评比,宣布结果,周五期末测,大家估计都会高兴些吧!” “说不定心里一高兴,这次考试都会比之前考得更好些呢!” “方老师,你不是一直跟我们说,心态好了,考试都会考得好些吗?”云起盯着一脸咂舌,不敢相信的方言志,俏皮地反问道。 大大的杏眸一闪一闪,晶亮晶亮,就差后面一条小尾巴在翘着说“我说的是不是很对,快考虑考虑吧”。 方言志双手抱臂,咂咂嘴,一脸怀疑,“我怎么觉得你是专门为了这事跟我来办公室的呢?”看刚刚那话,一套一套的,根本就是之前就想好了的啊! 云起双眸微闪,小脸微红,顾左右说道:“哪里的事?我这是才想起的啊。” “重要的不是这个问题,”见到方言志那戏谑的双眼,云起赶紧转移话题,“是这个方法可不可行嘛。” “方老师可以跟校长说说嘛。” “你看,我们大家这么多人的努力,不能就这么白费了是吧?” “有机会当然要挽救挽救嘛。”云起双手合十,真挚的双眼里,满是祈求,“方老师,你就帮我们跟校长说说呗!” 话都被她说到这样了,不帮她,那不是对不起大家的努力了? 方言志无奈地看了云起一眼,“鬼精灵!” “嘿嘿嘿~”云起双掌一拍,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捧着酸梅汁见好就收,“谢谢方老师,就知道你最好了!” “大家的荣誉可就全交在方老大你身上啦!” “方老大可不能辜负我们人民群众的期望啊!” 说完,就跟脚底抹油一般,迅速溜出了办公室。 隔了老远,还能听到她畅快的笑声。 “跟个假小子似的!”方言志忍不住吐槽道,眼底却全是笑意。 “诶,等等,方老师也不叫了,直接叫方老大啊?” “真没大没小的!”面上一阵嫌弃,嘴角的弧度却要翘到天上去了,显然心里还是乐呵呵的。 * “小云起,你回来啦?” “嗯。”云起对着楚依云几人格外和颜悦色,特别是刚刚跟方言志提的那件事,她觉得铁定能成,但不打算这么早让她们知道。 哈哈,还是要有点惊喜的吗? “这么高兴?”于辞行一眼看见她嘴边高高扬起的笑容。 “嘿嘿~”云起眉眼弯弯笑,“陈懿跟我道歉了。” 陈懿爸妈转告方老师道歉,方老师代替道歉,四舍五入,就是陈懿道歉了。 “真的啊?”几人讶异,陈懿那天状态可不是很好,居然跟云起道歉了? 云起把办公室里的对话复述了一边,当然那个正在被校长考虑的惊喜还暂且没说。 “你怎么不要呢?反正是她的错,她爸妈来承担也是对的啊!”楚依云听到云起没收下礼品和补偿,闷闷为她不争发声。 云起揉了揉她柔顺的头发,“我不要是因为,我觉得以后跟陈懿也没有联系的必要了。我本来也没有其他的损害,她爸妈的歉意也很真诚了,我觉得就可以算了。” “虽然,对陈懿,我还是觉得:伤害就是伤害,我不会再次原谅,但我也理解她的行为。” “每一个人都会有那么一段不愉快的日子,有的人选择奋起,有的人困在了其中。” “也有的人,像陈懿一般,很偏激地做出了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 “这个伤害是伤害,但她的行为也能让人得以理解。” “方老师还跟我说了一些有关病症的情况,还有她的家庭状况,导致她如今性格的变化,可以说,性格使然,造成了这样的一些错误。” “每个人都会放错,只希望她病愈之后,能好好地改变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吧!” “所以,我不追究了。” “也不接受多余的补偿,此事,就此做一个了结吧!”云起像是大彻大悟一般,语重心长地把这几天自己的所做所想做出一个总结告诉了自己的小伙伴们。 看着她们听得一脸懵懂的样子,笑了笑。 “还有哦,明天会有一个惊喜哦!” “这个礼拜之后,这件事一定会有一个了断的。” “期末测要来了,你们啊,要专心准备复习啊!别因为我的事把最重要的事反而给忘了啊!”云起推开眼前的三个小脑袋,一个一个蹂躏过去,笑得跟偷了腥的小猫一样。 第二百六十一章 弥补 几个人一脸控诉地看向她,正想反击,“叮——”的上课铃响了。 云起笑嘻嘻地转身对着苏安和于辞行做个鬼脸,被一旁伺机而动的楚依云一把掐住脸,双手使力蹂躏。 见着这反转,苏安和于辞行差点笑弯腰,嘴更是合都合不拢。 云起瞬间成了苦瓜脸:“……”怎么忘记小依云了? “小依云,你变了,你不爱我了!”杏眸直汪汪地看向楚依云,满脸的控诉。 再配上云起那故作凄惨的声线,活脱脱地把楚依云哭成了负心汉。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真的呢! 楚依云手上的动作一顿,教室里也刹那一片安宁,全班全听见了。 暮然,传出一片哄笑声。 云起听得脸都红了,看都不敢看其他人一脸,直接挣脱开楚依云的手,趴在桌上装鸵鸟。 羞,更是从额角烧到了颈后根。 就连在后面,把这场闹剧从头看到尾的封殇,也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咦,封殇,你也笑了诶!”也被逗笑的李晨惊奇地发现了这一幕。 封殇微勾的唇角的一顿,秒变平时的冷淡疏离样。 淡淡瞥他一眼,“你看错了。” 凉凉的语气,让李晨身子一冻。 又撞上封殇那淡漠的眼神,李晨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根本跟平时一样啊! 还是这个高冷范! 这样的小打闹,人家怎么可能会看上眼。 摸了摸自己的胳臂,又觉得有些奇怪。 窗外艳阳高照,二十几度的高温,好端端地怎么会觉得胳臂发冷? 郁闷地看了一眼封殇,发现还是那个表情。 挠挠自己的头,心想估计是自己真的看错了吧! 封殇余光没有错过李晨的小动作,心里嗤哼一声,我的表情怎么会让你看到? 当然是没有就没有。 大热天,居然觉得胳臂发冷,脑子里尽装些什么! 脑袋一偏,不愿再对着李晨那一边,肘着左胳臂望向前方。 还是看着云起来洗洗眼好些! 被嫌弃的李晨:我冷……还不是因为你……伤心┭┮﹏┭┮哭唧唧…… 教室后方发生的小事并未影响教室前方的人。 不论楚依云怎么逗她,甚至云老师来上课了,云起仍然半边书盖着头,满脸还是羞愤难当。 封殇远远看见,心里乐开了花。 表面平淡如风,心里:啊啊啊,她怎么这么可爱,耳后根都红了!居然楚依云叫她,她还只拿着书挡脸,丝毫不肯露出面!啊啊啊,太可爱太萌了! 萌点突然被戳中怎么办? 好想捏捏她气鼓鼓的红腮帮子啊! 呼呼呼,太可爱了! 封殇眼里全是跃跃欲试的火花,奈何距离远,又是上课时间,他和云起现在也没有联系,这个小小的愿望注定要一场空的。 很久以后的某次吵架,封殇突然对气得腮帮子发红的云起……的小脸出手,云起被捏住脸颊,眼睛瞪得要冒火,抬眼撞见封殇眼里的湛湛星光,暮然又漏了气。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不要以为一句好听的,我就会消气。 可明显的是云起眼里已没了怒火,且腮帮子被某人捏着玩,小脸霎时变得苦兮兮。 晶亮的杏眸咕噜咕噜一转,有了! 趁某人笑得一脸灿烂,一个不注意,她一把摁低某人的脑袋,双手捏住他的腮帮子。 一个蹂躏,“哈哈哈哈哈哈,你掐我的,我也捏你的,哈哈哈哈……” 本被蹂躏脸的封殇身子一僵,听见某人近在呼吸的傻笑声,瞬间眼里又只剩下溺死人的宠溺。 怎么办呢? 自己选的女孩,傻了,也要继续宠下去啊! 于是乎,一人傻笑地捏脸,变成了两人对视傻笑的捏脸。 透过对方明亮的双眸,看见此时自己的傻样,忍不住又一起傻笑起来。 封殇放开她的脸,一把把她抱进怀里,额头蹭蹭云起的小脸,俊美的脸蛋上尽是满足。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他的小小期望会实现,此刻只眼巴巴地望着云起气鼓鼓的小脸,和此时微撅侧对着楚依云娇羞的更加娇艳的小嘴。 真想,拿手戳一戳,不知道会不会破啊! 哎,可是只能看着啊。 和楚依云气鼓鼓的对视,云起都走神了好几回。 楚依云眼底盛满了铖亮的戏谑,小手死死捂住自己因偷笑高高翘起的嘴角。 小云起这样好可爱啊! 害羞的样子太萌了! 腮帮子气鼓鼓的,真像个可爱的小气球呢! 真想抱在怀里玩一玩。 只会眼珠子睁大瞪自己,白眼都不会翻! 怎么可以这么萌呢! 云老师在讲台上往她们这边看了好几次,云起就是瞅见了楚依云眼底的揶揄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睁大眼噘嘴不服气地瞪她,哪知楚依云见此笑得更开心了。 云起只想在心里种蘑菇! 刚刚太丢人了!还被班上其他同学都听见了! 小依云还这么嘲笑她,呜呜呜┭┮﹏┭┮,她要回家自己给自己去画圈圈,不要理会其他人了! 云起就是面上羞愤,也还是知道面对着书,楚依云本来平时也是的。 可这次实在是被云起可爱的小模样逗得有些“得意忘形”,直接把这回事给忘了。 这不,报应直接来了! “楚依云,你上来解下这道题!” 正笑得一脸开心的楚依云身子一僵,要不要这么倒霉? 她课都没听,哪会做题啊? 楚依云求助的眼神立马看向云起,双手在桌下偷偷合十,一脸恳求。 云起只想幸灾乐祸地说声“活该!” 但也知道楚依云刚刚没听课,趁云老师在点其他同学的名,偷偷从桌上抽出自己的草稿本快速在桌下递给楚依云。 也幸好是第一个题,云起刚刚做完。 同时向里边挪自己的椅子,边小声说道:“跟着我的步骤写,全在上面了!” “嗯!”小云起出马,必定做对! 她不担心,拍拍云起的肩膀,一脸自信,拿着草稿本,走路带风。 似乎只要草稿本在手,数学题就不怕搞不走! “……” 云起嘴角微抽,有点后悔给小依云了怎么办? 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低着头又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半旧的草稿本,埋头又把刚刚的题目写了一遍。 不一会,云老师从身旁经过,路过云起的座位,驻足,看了一会,点点头,“写得不错!” 话毕,又往下继续巡视。 待云老师走远,苏安、于辞行边同云起对答案,又不约而同竖起大拇指,“牛!”居然连云老师会过来巡逻,都提前做了二手准备! 要是老师过来,看到她没拿草稿本,估计又会一问,那岂不是很快暴露? 先见之明啊! 瞅见两人眼里的钦慕,云起只眉毛一挑,笑而不语。 坐在后方的封殇一脸痴汉脸,眼里装下的全是云起那自信的神气。 怎么挑个眉,都觉得是一种可爱呢? 他……可能没救了。 楚依云很快下来,将草稿本还给云起后,搂着云起的脖子表示只想亲她一口表示感谢。 一把摁开她的脸,数学课本一铺,指着一道例题:“喏,几字更换的题,先看一遍!” 眼里明晃晃的嫌弃,楚依云隔着半边桌子都觉得近在眼前。 呜呜呜┭┮﹏┭┮,小云起嫌弃她…… 瞥见她要皱成苦瓜的小脸,心里一软,但还是坚定地表示要让她自己做。 这是新的内容,还是要自己掌握的。 平时的练习题,偶尔她可以帮忙,但考试还是要靠真本事的啊! 见卖萌不行,楚依云只好皱着可以夹死苍蝇的秀眉盯向眼前的例题。 刚刚写的时候,她就觉得步骤很多,现在看这个例题,步骤怎么比刚刚的那个还要多啊? 楚依云一脸疑惑地瞄向云起。 “我写的快,省略了一些步骤。” “你看这个例题会更明白易懂。” “先看一遍,不懂的地方再问我。我给你讲一遍,待会再认真听老师讲黑板上的例题,你肯定就能掌握了的!” 云起老神在在地说道。 她一直都觉得依云不笨,只是基础薄弱,平时又不喜欢听课,所以才会对数学苦大仇深的。 毕竟,数学题是需要依据基础来一步步推算的,最基础的不知道,后面的就更难解了。 楚依云看看眼前一脸陌生的例题,又瞧瞧云起一脸相信她,并且一定要督促她看题的模样,她决定还是要看例题。 路过的云老师看见这一幕,眼带赞赏的点了点头,就是要这样,同桌之间互相督促,不懂也可以互相交流,彼此才能更上一层楼嘛。 目睹完全部的苏安和于辞行,表示只想捂住偷笑。 两人相视一眼,撞见对方的好笑,又忍不住小声憋笑起来。 惨哟,上课期间,不能大声长啸喔。 憋得辛苦呐~ *** 云起本以为宣传画出来,至少也要明天。 哪成想,晚自习一进教室,方言志便已站在她的课桌旁,正跟苏安几个说着什么。 “来得正好,你们等会就可以商量一下要不要在上面加点什么。”方言志瞥见云起的身影,让出一个位置让她走近看看。 “这么快啊?” 苏安和于辞行见她一脸不惊讶,只惊叹,有些疑惑。 “惊喜啊!”云起只好解释,这都不用明天,现在他们就知道了。 “……” 就这个?好吧,也是,他们刚刚确实是挺惊喜的。 难道,这办法,是……云起想出来的? 面对他们眼里的惊诧,云起老神在在地点头。 没错,就是我。 这下好了,惊喜真没了。 不过,早知道晚知道,他们也还是要知道的。 云起想了一会,很快就不纠结了。 视线被眼前的宣传画吸引,“这,好清晰啊!跟面对面拍的照片似的。” “嗯,让梧溪有名的一个工作室做的,监控调过去后,听说他们还对着截图部分修饰了一番,又调整了亮度,看起来就跟真的拍出来的一样。”方言志点点头解释道。 云起把它整平放在桌面上,“好厉害啊!” “之前我们叠的假花,还有一些折叠的点缀,在这里都很有立体感啊!” 苏安和于辞行也还没来及细看,如今听云起这么一说,发现还真的是。 “确实挺不赖的!”方言志抿唇一笑,温润的国字脸灿烂如花,“这还是陈懿爸妈请的人,说算是对大家的补偿吧!” 能用这种方式来补偿,也算是弥补陈懿带来的灾难,还让自己在中间不为难,这确实是一个不失齐全的好方法。 而想出这个方法的云起,他心里也记上了她的好,以后各个方面都多照顾一些吧。 虽然云起也可能不需要。 方言志还是很感激地冲云起一笑,这是个很善良聪慧的好女孩,值得更好的呵护。 “这样的吗?” “那陈懿爸妈还是开朗明理的啊!” “她爸妈愿意弥补,应该大家都还是会愿意原谅她的吧。” 苏安和于辞行你一言我一语地道。 “你怎么看?”方言志问向云起。 “我觉得,”云起凝眉一想,答道:“如果只是仅仅宣传画的话,还是有一部分同学会有怨言吧。” “哦?那你的意思是……?”方言志双手不自觉抱拳,面上又恢复了如狐狸一般有些狡黠的笑容。 “我觉得,陈懿爸妈不只是把宣传画给大家办了下来,还给各个班置办了新的板报制作的物什吧?”云起瞥向方言志脚下的那个大袋子,她刚刚走近就注意到了,原来是陈懿爸妈买的啊。 “真聪明!”方言志大赞,“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 此时狡黠的眸子,因他笑成缝,加上他此时笑眯眯的神情,倒给人一种有些狡诈的感觉。 苏安和于辞行睁大了眼,瞳孔微缩,还有? 云起杏眸流转,如若是一半的话,难道是…… “不会是,评比的奖励也更改了?” 收到方言志的确是如此的点头,云起不禁撇撇嘴,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如果说宣传画是因为有这个人脉,置办板报物品和送自己的礼品以及精神补偿是理当承受,那增加评比奖励,就确实是家里有资本,可以来承担和以此来博取大家的原谅和理解了。 也是,自己那次去陈懿家虽没有见到她的爸妈,可确实是见过她家的殷实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告别 位立高档小区五楼,四室两厅,偏欧美冷调装修,各类电器家具应有尽有。 这样一想,对比自己家现在租的房子,还真有种贫民窟的即时感。 那为何现在才有这种想法? 云起不禁摇了摇头,或许是在小伯、姑姑家待惯了,也并没有觉得很是稀奇吧。 那时候陈懿似乎还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反应,可惜自己也没有觉得什么,现在想想,那是不是一种孽缘呢? 想及此,云起嘴角带上了一抹有味的笑,落在其余几人眼里还以为是为陈懿父母这个举动所感触,心里也为此高兴来。 晚自习一上课,方言志便宣布了这个消息,正如云起所料一片欢喜。 封殇越过大家欢呼的笑谈看向了不远处勾含淡淡笑意的云起。 他总觉得她不是很开心,即便也能接受这个结果。 下课铃一响,之前跟云起一起参与板报的同学全围在了她们那两排的课桌旁,还有一些凑热闹的也跑去看方言志口中的宣传画。 当云起缓缓打开同等板报宽大小的宣传画,一阵阵惊叹的倒吸气声此起彼伏。 云起几个与有荣焉。 在此基础上,一群人围在一起又谈论了一些要添加装饰的物品。 一时之间,全班空了一大部分,只剩余少许趴在桌上或外出的。 对于某些东西的装饰,云起有自己的理解,但也尊重大家的看法。 聚在一起,就是为了集众人之智。 此时,一个个轮流发言,其他人不打搅,不插断,先听别人发言,轮到自己发言时可以针对其他人的看法说出自己的见解,这是当时云起在跟她们讨论时提出的建议。 很显然,这一建议得到了所有参与人员的认可。 民主讨论,云起一直在旁边拿本子记录和描绘,并把自己的某些要提出的重点部分做上了双重标记的记号。 等到最后一个人发言完,大家的目光一致看向刚整理好大家的建议的云起。 她很自然地做起了总结的角色,根据大家提到的每一部分,在草稿上提笔演绎。 她的画工是大家见识过,此时看着,就是把她们口头上说的化为了立体的实物应证。 她讲得很认真仔细,大家听得很专注,就连一旁围观的同学也不自觉为她所吸引。 一个个存在脑海想象和口头语言上叙述出来的东西,被她惟妙惟肖的绘画和精准语言的描述,一点点,一部分一部分,被她展现在大家面前。 众人忍不住屏息倾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打断了她清晰的逻辑。 不自觉跟着她的思路走,不自觉一点点把心中所想提点出来。 她好像是大自然的魔法师,带领着一群一群有浓厚兴趣的小精灵走进神奇的魔法世界。 那里有她们心中所想,那里也有她们共同勾画的蓝图。 封殇负手靠在桌边,看似不经意地搭在椅上,余光却不自觉为她所吸引。 此时的云起,全身上下似乎镀了一层光,柔和的声线如春风般度入每一个人的心灵。 认真描述的模样,如梦似幻。 仿佛她在他的心上起舞,舞姿悠扬,神情如眷。 美如画。 他轻轻眯上眼,听她甜软的声线丝丝萦绕,似在耳边低声细语,让他忍不住沉迷。 上课铃打断了这个幻想,也打断了云起的述说。 云起挥手示意下节课再继续,先回座位上课。 大家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可确实是上课铃已响,还是方老大的课,也不敢造次,纷纷有些闷闷然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封殇心里轻嗤一声,嘴角却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极淡,却也暴露了他内心并非面上这般疏漠。 *** 方言志看到手下的期末前测,内心很是高兴。 板报举办得很成功,四班得了一等奖,当天晚自习后一个班跑去奶茶店吃了卤味,高兴得不得了。 第二天考试,各个也兴奋得不行,此前也有用心复习,小小考试自然不下话下。 有七个人明显进步,大多数人稳步保持,也有几个依旧拖后腿。 不过,方言志还是很高兴了,因为云起还是保持在年纪前三的名次上,即便综合平均分她们班还是排在第三,可也进步了一名。 尤其是这次数学和英语,他们班也有三个和一个满分。 比不上实验一班、二班的五个、三个,可对于平行班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方言志觉得自己的大牙岌岌可危,因为他快要笑掉了。 怎么办呢,自己班的学生就是这么优秀。 方言志在办公室里笑开了花,走去教室的步伐都步步生风。 收到告捷战绩的四班众人也是笑得一脸开心。 封殇也有预感自己的成绩的提升,不过对比云起几科成绩的满分,其他几科的优秀,还是有一个遥遥的距离。 他也不气垒,短时间内当然困难,他要打的是持久战。 何况,这才初一,即便马上初二,那也还是有时间够他慢慢追逐的。 封殇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满意,看着周围的众人,视线也微微柔和了几分。 随后几天,各科试卷陆续发了下来。 依旧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哦,这几天还发生了一件事,许兮转学了。 云起回来上课的那天她就没在。 一开始,云起以为她是去医院看陈懿去了,后来板报评选的那天晚上,她给云起发了个消息。 【呆云起,我要转学了。本来以为还有时间跟你们告别,结果发生了懿懿的事情。妈妈知道她的事情后,把我要转学的时间提前了。 其实也不算是,虽然妈妈这么说。是我们家的生意要转到外省去了,也就是我妈妈的老家我外婆她们那边。 我一开始不知道你昏倒了,是后来懿懿病发昏迷,我陪着她爸妈带她去的医院,在第二天我要偷偷去看她的时候,被我妈妈发现了。她朋友的儿子也在云染,以前还跟我和懿懿是四小的,但关系不是很好,所以懿懿的事情,我妈妈全知道了。 她以前就不太喜欢懿懿,可是耐不住我跟她玩得好,她还是允许我和她一起玩。以前的懿懿,真的真的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仗义,聪明,开朗,活泼,和谁都玩得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她做朋友吗? 那时候我刚从外婆家回梧溪,对这边不是很熟悉,新学校,新环境。大家一开始不是很敢跟我说话,我自己也胆小。 懿懿她是班长,也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 有一天放学,我妈妈有时推迟了时间来接我,我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校门口等她。看着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地被家长接走,我其实心里挺难受的,还有点害怕。 我们老师去上厕所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站在那了。 路过几个高年级的学生,突然跑到我面前来,问我有没有钱,要找我借钱。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们推搡我,抢走我的钱就跑了,留我一个人坐在地上大哭。 我很伤心很伤心,心里害怕那些人,也有点怪妈妈没准时来接我,老师又去上厕所一直没出来。我抱着自己心爱的粉色书包伤心极了。 就是这时候,懿懿出现了。她的妈妈很温柔,为我擦干脸上的泪痕,还带着我和懿懿去吃了。 后来,妈妈来了,给老师打电话老师说她肚子痛,就让妈妈先走,不用在她那登记了。 我回去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妈妈。妈妈心疼地哭了,第二天带着我去找了那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让她们道歉。 妈妈也再没有过没准时来接我,懿懿和我也开始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后来,如果有人欺负我,她总第一个为我出头,哪怕是高年级的同学,她自己也害怕,可还是先护着我。 跟她四年的相处,除去五年级那一次的分班,我们没在一起,后来我们一直都在一个班。 后来,我们又在一个班后,一个学期的分别也还是没让我们变得陌生,即便听说她休学了一段时间,即便她后面没跟我说这件事。 我一直以为即便很好的朋友,可能也有隐私还是要有一个空间吧。既然我们是好朋友,我觉得我可以等到她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再陪她一起分担。 最开始,我感觉懿懿变得沉默了一些。可继续接触,发现懿懿还是那个懿懿。 可昨天我才知道,懿懿就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变了的。 她们家人有家族遗传癫痫病史,妈妈一开始就是知道这个事才不让我跟懿懿玩的。 懿懿五年级下册的时候发病了,还伤了一个同学。她爸妈找我爸妈一起把这件事压下去了,懿懿去治疗了一段时间后渐近病愈又回到了学校。 懿懿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就我不知道。 这次懿懿病发,妈妈说懿懿的病,不只是她生理上的病症,心理上可能也有精神疾病。还有当年那件事,还……很可能是她爸妈故意搞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跟我交朋友。 这几年,因为我爸爸这边的关系,对懿懿家的生意颇有关照,她们家也越来越好了。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心里……也很难受。 我妈妈说我很多事情都不懂。现在年纪也小,这些事情就让我别想了。 她还跟我说了很多。 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要走了。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相遇,那我们再继续做朋友好么? 我很高兴能认识你。 呆云起,再见。 珍重。】 那天大家吃得很尽兴,回家已经是比较晚的时间了。 洗漱后,看到奶奶手机上的红灯在亮,她以为是他发的,打开一看,是许兮的。 她当即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已然是关机了。 最后,她看着手机默默地哭了。 云韵过来安慰她,云起就继续抱着奶奶哭。 那是云韵很久以后还记得的一件事,因为云起哭得太难受了。 声线细细的,你只能感觉到呜咽声,可自己肩头上滴落的泪水打湿了大半个肩头,还有抚摸她的肩膀时,她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战栗。 像是丢了刺的仙人掌,叶子消失,它的棱角也散失了一块了。 后来,云起反反复复拿着摁键敲了很多字,最后,也只是化为了短短几句话: 【会再相见的,我相信。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一路平安。】 那天后,她就失去了许兮的消息。 云起心上好像缺失了一部分。 相遇,再消失。 你很难不去介意,除非,它一直都未在你心上存在过。 那,这般,也就无所谓它的来去。 可曾经它就在那,突然消失离去,你就会觉得无缘故的,就是少了某样东西。 她知道时间会渐渐治愈这一切,如曾经她五年级转学,还是不告而别。 现在,时歆的小学同学,她基本上都快要忘却了。 可最初的离别时,还是总忍不住想念。 还好考试时,她还是没怎么受影响,就是语文的作文,她忍不住写了某些东西进去。 自英语成绩提上去后,她的成绩显着提升,如今,在班上,连杨沁儿都跟她老是差十几分。 这几天,杨沁儿都跑过来找她问问题。 云起差点被吓到。 她们初一上册玩过一段时间,后来慢慢疏远,如今又有了交集。 所以说,友谊,其实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不过,两人的交集还是仅限于问题,其他时候,也只是淡淡打个招呼,还是不怎么熟。 可严格来说,比起以前,还是近了很多。 问题目,互相交流,可能在学霸之间,是一种互相进步的表现。 云起也听到班上一些流言,说她比杨沁儿还要厉害了,说她和杨沁儿之间谁谁谁哪些方面更好什么的,她一律不再搭理。 只是,跟那几个说这些闲话的保持了距离,与杨沁儿也没有向以前一样,似乎有了交集就可以慢慢深交。 可以说她性格有些变了,也可以说她学会珍惜真正对她好的人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 日日重复,又日日不相似。 云起只沉迷于学习,还拉着楚依云、林鞠鞠一起,带着苏安、于辞行一起督促她们两个。 最后的一个月,可把她们两个折腾得够呛,连带着雷子来找她们的时间都少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礼物 在临近期末时,几个人中有一个人要过生日了。 云起本来并不想告诉大家的,因为以前过生日都是奶奶在家煮一个鸡蛋,然后多做些好吃的,新的一岁就这样迎接到来。 可是在姑姑家待的那一年半,她知道梧溪镇上的好朋友并不是这样过的。 她们会给好朋友带来好吃的,然后大家会约着一起去店子里吃饭,边庆祝时各自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云起有点犹豫,如果大家送了礼物给她,等她们过生日的时候,她肯定也需要礼尚往来送回去。 怎么这么难呢? 云起叹口气,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 眉头都要拧成一条绳,云韵走过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怎么了吗?” 把茶放在桌上,坐到自己的老位置,云韵不解的问。 难道是学习压力大? 可她孙女学习上向来自有分寸,很少见她为此为难。 云起瞥了云韵一眼,噘噘嘴,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就跟奶奶说出来啊。” “一个人自己愁眉苦脸着也解决不了啊。” 好像,是这个道理。 云起喏喏嘴,双手肘在桌上,有些苦恼地开口:“奶奶,就是明天我过生日,学校里我有好几个玩得要好的朋友。” “镇上过生日是,好朋友都会请吃东西送礼物的。” “我不是不想带些好吃的零食给她们一起开心些,我是怕到时候她们会请我吃东西,然后送比较贵的礼物。” “别人这次送了自己,那她们过生日,作为好朋友,我肯定也要送啊。” “别人送了比较贵的,自己送一个不太好的,那不是……会让别人觉得自己轻视别人吗?” “或者,觉得我们家很穷,连个好的礼物也买不起……” 说到最后,云起低着头,声音越发细小,明显的有些底气不足。 “这……确实也是。”云韵明白她的担心,“你爸爸在外面只能管着他自己,就靠你妈妈这点工资养着我们四口人,要拿出闲钱来准备精贵的礼物,是不太可能。” 云起的头低得更低了。 她也知道是这样,因而才这般为难…… “可是,云起,礼物,是以价格的贵重来论贵重的吗?” 云韵话音一转,微带伤感的情绪秒变正经而严肃。 “这……”确实也不是…… 云起皱皱眉,价格的贵重也是一种贵重,可不以价格…… “古话说:‘礼轻情意重’,这个成语,云起,你应该听过的……”怎么钻牛角尖了呢? 还是这个贫苦的家,给她带来太多压力了。 让她的心里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懂事。 云韵看着陷入沉思的云起,心里一阵愧疚和自责,同时也为这不公的生活感觉到几许苦闷。 没有钱,是在很多时候都会为难的。 可钱啊,它也不是万万不能的啊。 不能为此让一个原本心性良善的孩子慢慢毁掉啊。 希望云起能想明白。 她能点醒的,也只能是这么多了。 精心准备的贵重礼物是心意,价格不显可同样用心的礼物也是同等珍贵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生日 之前存着的钱,云起本来想存着去书店买书的。 昨天跟奶奶谈话后,她突然觉得她有的时候似乎是很在意面子的。 害怕别人说自己家里穷,也害怕被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更害怕自己跟别人比较时的那份羞窘。 或许,这就是她跟很多人不能比较的地方—— 出生。 这也是她那么爱学习,那么爱读书的原因。 或许家境贫寒,衣裳单薄。 这是她不能选择的,是从一出生注定的。 可自己的努力呢,是自己可以让自己去改变这一切的。 即便有时很羡慕。 比如,衣服、鞋子,都是便宜的二三十块钱买的,五六十就已经算得上很贵了。 某一天,被人拉着跑去装潢十分高档的品牌店,站在门口都不自觉有一种萎缩感。 不敢上前,即使是走进去,整个人也腼腆拘束,放不开,心里总会有一种不适应感。 好像不是一个档次,好像不敢评选,也不好意思走上前看看摸摸比比。 那种近在眼前,由心而生的自卑感,是很难一下子改变的。 尤其是在姑姑家的那一年半,每次被姑姑拉着进品牌店,帮忙挑选,她总是捻着脸假装镇定,可每次内心还是不自觉有几分桎梏。 放不开。 后来,慢慢去的次数多了,即便自己不买,自己帮忙看看,也慢慢有些习惯了。 可心里又会滋生另一种情绪—— 心酸。 近在眼前好看的衣服、鞋子、首饰、包包,她从来只能看看,就是上手打量,总会觉得手在不停地发抖。 眼睛盯着,心里又不敢靠近。 因为买不起,因为怕碰坏。 再好看,也只敢敬而远之。 如那精美橱窗里的洋娃娃,她是窗外只能远远观望的穷孩子。 这些她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也不敢给奶奶妈妈她们知道。 她知道她们抚养自己已经很辛苦了,这些是在生存需求后的更高一层次。 爸妈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基本的层次,往上的层次,该是由她自己一步一步地向前攀登的。 云起拎着三袋糖和一大袋散装蛋糕走向教室。 今天开始,她就十一岁了。 美好的一天,微笑前行。 她来的不是很早,教室里已来了零零星星好几个人。 云起微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早!” “云起,生日快乐哦!” 云起有些惊讶,她们怎么知道的啊?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直白,几个人都笑了。 指了指黑板,“我们一早过来,黑板就有啦!” 她刚刚是直接走向座位,没太注意讲台那边。 此时顺着指向一看,“啊?天呐,谢谢!” 墙上是q版的她,捧着一个蛋糕,笑容灿烂,眼里有细碎星光。 周围,则全是大家的祝福。 如,楚依云的“小云起,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啦!”旁边画着好几颗小爱心,还特意用了红色和金黄两种粉笔图画。 如,林鞠鞠的“云起,生日快乐,又老了一岁了!”旁边还有一个“哈哈哈”和一个大气球。 如,苏安的“happybirthday”旁边是一块西式餐点,小小的一块很可爱。 如,于辞行的“生日快乐,天天开心!”旁边有一束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的花朵。 第二百六十五章 是谁 还有雷子他们的一些祝福和画的小东西。 如若不是写了自己的名字,又看到她们几个人的署名,她或许勉强能看出字迹,但是那个q版人物—— 真的,真的,有些惨不忍睹。 云起忍不住捂脸,却不小心被最里边的半块角落所吸引。 那是一小块草莓蛋糕,用小碟子装着,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叉。 特别小巧,却生动可爱。 竖行则是一句简单的:“生辰快乐!” 很熟悉的字,用粉笔写出来却更苍劲有力。 云起的嘴角忍不住绽放了一个由衷开心的微笑。 其他几个同学虽说比云起早来,其实也只是早到了几分钟。 此时顺着云起笑意盈盈的目光,也看到了角落里与那边截然不同的风格祝福,全傻了眼。 自己班什么时候还有一位字写得好看的同学? 没有署名诶,难道是其他班的云起的好朋友? 询问的目光齐齐看向云起。 云起眉眼弯弯,心情很好地摇了摇头,“他,也算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哪个班的,我也不太清楚。” “啊?居然不知道哪个班的,真的太可惜了!” “这个字好好看啊!” “云起,和你的字都有得一拼了哦!” “我说呢,也不太像我们班的。” “我们班字好看的就那几个,没到底不知道是谁啊?” 云起也笑着点了点头,她也倾向于不是自己班的。 可,她也不太确定。 听到别人夸他,她心里也与有荣焉。 “能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么?这个字太惊艳了!” “对哦,是男是女啊?长得好不好看啊?” 八卦接连而来。 嘴角的笑不禁淡了些,摇了摇头,“他……,是个男生。长得应该可以吧!”她也没见过,不过声音那么好听,她觉得长得也不会太差。 “介绍……,我…他可能会不是很喜欢……”心里莫名有点慌怎么办。 其他的话题,忽然之间不太想谈太多。 几个女生还想问些什么,云起果断地转移了话题,微笑着看向她们:“也谢谢你们的祝福!” “我把它画一下,黑板肯定等会要擦掉,我留个纪念。” “你们看书吧!” “这是旺仔糖。”走到座位上抓了一大把糖,“新的一天也祝你们开心!” “哇,谢谢!” “太客气了!” “没事没事,你们看书吧!” “嗯嗯,那你画吧!” 几个女生笑着点点头。 云起笑着走回自己的座位,把座位里备着的速写本拿了出来,一根铅笔,站在讲台前,整个人很快进入了描摹的状态。 其他几个女生相互望了望,眼里均是“还真的画啊”,想及云起的画工,又很快识相地各自“嘘”了一声。 教室里静悄悄,只听见“唦唦”的翻书声和铅笔落在纸上的轻轻描摹声。 各自互不打扰,也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只是简单的描摹,云起行动很快。 只是要把好几个人各自的特点也毫无差别地描摹,还是有一点点问题。 好在,她们写的画的都还比较简单,云起很快收工。 站在台前思考了一会,她把黑板擦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滚烫 “诶,云起,你怎么擦了啊?”有一个听到擦黑板的声音,不禁抬头看去,问。 “不太想太多人知道……”云起有点不太好意思,挠了挠头,看向她们脸微微有些红。 “哦,我知道了,低调……”几个人一副“我懂了”的样子。 云起讪讪笑了笑,麻利地把剩余的部分擦尽,又去外面把黑板擦上的积灰拍掉,透了口气才走回自己的座位。 “嗯?”云起睁圆了眼睛,这些是? 她抬头朝四周看了看,除去刚刚说话的那几个同学,并没有其他人。 一,二,三……九份。 最显眼的是放在最前面的一个小袋子,整整齐齐折叠好,最上方有一个粘合的心形信封。 云起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伸出的手颤颤巍巍,她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在一瞬间不自觉加重。 这,这……是他的吗? 快触碰时,她又不敢拆开了,一把把桌盖盖上。 “啪”的一声响引起了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好奇地看向云起,发现她低着头似乎在发呆,其他人以为她是不小心的,也就没管了。 哪知道,被误以为发呆的某人,脸烧的跟猴子似乎似的。 云起从来没觉得今天的天气会这么热,烧得她的脸跟发烧似的,滚烫滚烫,心里也好像有团火焰在徐徐燃烧。 “呼~呼~呼” 任清凉的井水拍打在脸上,她仍然觉得还有一团热气在周围发酵。 有几个恰巧路过在一旁洗手的男生,瞧见她这奇怪的举动,还微微有些纳闷。 看了一眼,咦,“这不是四班……”的那个云起吗? 话未完,云起注意到别人的视线,快步逃了。 低着头,一边拍打自己仍有些烫的脸颊,一边懊恼自己这奇怪的举动。 把带来的东西跑去自己班和隔壁班,用纸巾包裹分给了依云她们后,云起自顾回了座位。 没管其他人的视线,做完自己的事就走。 她把英语书和笔记本拿出来,趴在桌上发呆。 ——幸好,她现在要好的朋友就她们几个,如果再多些,她估计跑腿都得跑断。 ——刘豫西她们那一堆就算了吧。 ——还是要低调点,反正就是一个生日,依云她们知道就行了。 ——回家,奶奶会给自己煮鸡蛋,买些好吃的。嗯,这样也很好呐。 ——虽然没有生日蛋糕,可好像我也没有特别必要买啊。 ——旺仔糖和散装蛋糕就把自己那一笔“小金库”给去了个七八,那本想买的书……哎,再等等吧。 ——今天收到了小依云她们这么多礼物,以后啊,难还啊…… ——还好,五六年级的时候,菁菁她们是在暑假过,都不需要自己惦记着买礼物,不然啊,那时候估计自己更为难。 ——礼物回家再拆,希望别收到太贵的。 ——还有呀,得拿个小本本记着她们的生日,提前准备好,如果要买贵一点的,也好提前筹好资金。 ——还有他的啊,总感觉还不清了…… ——他说的下学期相见,是……真的吗?还是他的推脱之词? ——真希望是真的(?) ——心里很害怕,又莫名地好期待……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丰盛的午餐 封殇从窗前路过时,看到的就是云起一脸傻笑,却十分开心的模样。 脸颊嫣红,杏眸汪汪若水润,俏鼻泛粉,小巧的樱唇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却胜过平时总是挂在嘴边的笑容。 这个笑,更温婉恬淡,眸里除却笑意,还浅含一份欢喜的期待。 眼睛亮得出奇,侧脸望去,似在眼前有什么值得特别高兴的事,莹润的双手轻捧脸蛋,仿佛开在春日里的雏菊,淡雅如风,言语尽在眸中。 这抹笑,不自觉让他想起了初见她的那个笑。 还是那个侧脸,还是那个笑容。 不同的是,眼底浅含的笑意,并非为同一件事。 却给他同样的欢喜,就是那种你看着,也不自觉的跟着微笑。 可你要他说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可能是这个笑容太具感染力,恰好映入了他心帘。 从此心心念念,一直不忘。 封殇心情很好的走向自己的座位,忽然又想起什么,望着云起的目光更柔和了。 ——她会喜欢的,我想。 果不其然,中午吃饭时收到了某人姗姗来迟的感谢。 小笨蛋12:46:28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纤长的指尖在手机上快速飞舞,他摁键发送,忽然觉得眼前有些凉的饭菜也是那么的好吃。 12:47:03 “不客气。祝开心!” 刚吃了两口,又收到了回复。 小笨蛋12:47:56 “哈哈,很开心~” 小笨蛋12:48:23 “你也是哦~我去吃饭啦,有时间再聊~” 他嘴角不自觉勾起,真是个荡漾的波浪线,他仿佛能透过这个符号看到她开心欢笑的模样。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手指却比想的要快,一句回复转眼发送。 12:49:01 “那好的。去吧!” 她家里人肯定会给她庆祝生日的吧,一家人一起吃一个和和气气的大团圆饭…… 挺好的。 忽然目光又暗淡了下去,她生日还是有父母陪伴,有朋友祝福,而自己…… 嘴边的饭倏然失了口味,嚼了几口,实在吃不下,直接收拾干净。 侧躺在沙发上,眼里有一瞬间的失神。 空寂的房子,又一次让他觉得格外冷清。 不过也只是半瞬之事,很快他又恢复了。 今天没什么事,先玩几盘游戏吧。 眼底又燃烧出一抹炙热的火花,起身,负手走向三楼的游戏厅。 云起刚回完消息,便听到客厅里奶奶她们在叫她。 她欢快地走到客厅,饭桌上已摆好了丰盛的午餐。 飘散着浓郁香气的炖鸡肉,一盘卖相极好、蒜香汁溢的青菜,云起最爱的苦瓜炒肉,以及煎的外焦里嫩的熟鸡蛋。 还有早被云笙倒入红色胶杯里的营养快线。 云起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香气四溢,她感觉自己的胃再反抗,要她赶紧做下拿筷子开动了呢。 “谢谢奶奶,饭都给我盛好了!”云起夹了一大块苦瓜,朝坐好的奶奶感激一笑。 “是我盛的,不是奶奶。”功劳被抢,云笙不乐意了。 “啊?是你啊?”云起有点意外,不过感觉很不赖,“那谢谢弟弟啦!” 云笙傲娇地轻哼一声,“不客气!” “你要天天都这么做就很乖咯!”见两姐弟这样,云韵忍不住打趣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瘪嘴 “你老人家的还差不多!”眼神一撇云起,“她那么大的人,怎么好意思让我这个弟弟盛饭?”还尊不尊老爱幼了? “那你今天怎么给我盛呢?”云起一听他这别扭的话,顿时起了调侃他的心思。 “那,那还不是今天你生日…”云笙扭过脸,撅撅嘴,“拜你所托,我不是可以吃到这么丰盛的一顿,盛个饭怎么了?” “哦?你的意思是,”云起指指自己,“给我盛饭,是因为今天因为我能吃顿丰盛的?” “那可不是!”云笙立马顺着棍子往上爬,“不然,你以为我是专门为你盛的啊?” 云起一脸“难道不是的”模样。 云笙瘪瘪嘴,语气嫌弃,“那你可想多咯~” “你——”要不要这么欠打啊?云起深呼吸,呼气,吸气,呼气,忍住,忍住,今天生日,不宜动气。 云笙瞧着她那敢怒不敢反驳的模样,呵呵呵的笑了,哼哼哼,这么一桌好吃的专为她,不气气怎么能平我心头的不服气呢? 扒着碗筷,肩膀抖个不停。 云起瞪了他一眼,还是忍住了想动手的冲动。 化愤怒为食欲,吃!吃!吃! “这是我先夹的……”云笙不服气地按住云起夹住的一块大鸡肉。 “我是寿星!”云起得意地吐舌,一把夹过放自己碗里。 “奶奶……”云笙撒娇地看向云韵,希望她为自己做主。 “今天你姐生日,让着她点。”又往碗里挑了一块,“这不是还有吗?” 云笙看着碗里这块明显小了不少的鸡肉,心里不服气。 “这么小?” 云起只得瑟地一口一口吃着那块抢来的,活似吃着什么人间美味,看得云笙嘴瘪了又瘪。 “行了!”云韵一把拍向云起的肩膀,“到这就行了。”你可是姐姐。 云起还是嘻哈一笑,却动作飞快地找到另一块又大又鲜美的夹进云笙碗里,不等他说什么,又夹了另一块给云韵。 “好啦好啦,都有啦!” “哼!”云笙不领情,打一棒再给一颗甜枣,才…… 咦,这块怎么这么大呀? 看出云笙脸色转变的云起,忍不住大声地笑了。 “我骗你的,夹的那块我根本没吃!” “你要不要这样啊?”云笙好无奈啊,这老姐怎么这么来耍自己? “谁叫你刚刚要气我的?”云起夹一块自己爱吃的苦瓜,“我当然也要气气你。” “这么记仇吗?”云笙撇撇嘴,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不过还是心情有些好的,吃着这块自己想吃已久的大鸡肉。 “对啊!”云起笑笑,表示就是这么记仇。 云笙:“……”好吧,他自己也是。 不愧是两姐弟! 云韵看出两个人和解了,吃了鸡肉后,举着杯子说道:“好,那祝我们云起新的一岁,成绩更上一层楼,平平安安,健康成长!” “干杯!” 云笙也不情愿地举杯相碰,听到云韵的祝福,心里腹诽:成绩本来就那么好了,还更上一层楼?那岂不是又得甩自己几条街了? 不行不行,还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吧,怎么说也是自己老姐嘛。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认识 班内忽然少了两个人,一开始,大家偶尔还会说说这件事,如同当时陈昱和乾宇司那次。 这次,说的更久些。班长职位的变动,引起了一部分人心里的晃动。 楚依云告诉她,班长由苏安担任,云雅为副班长时,她心里也只是小小的感叹了一句,回过头朝苏安恭贺了一声,此后,再无其他反应。 楚依云见她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没再拿这些事打扰她。 后来的时日,随着期末考试的越发靠近,大家的关注点渐渐转变到期末复习来。 复习的日子是枯燥而乏味的,复习的知识点也是新旧参半的。 用云起的话来说,“就是在查漏补缺。” 楚依云和林鞠鞠却不是这么认为,她们说云起是在复习,她们是在预习和学习新知识。 即便,云起、苏安和于辞行三个人一起督促,仍无法改变她们每天是在知识的海洋里“攀爬”。 期间,两个人一度害怕会耽误她们仨的复习进度,还扬言要拒绝三人的“填鸭式”教学,被仨人一句,“教你们的同时,我就是在巩固复习”堵住了嘴。 楚依云和林鞠鞠差点感动的“泪落”,进而,面对三人的督促更加自觉,就连平时出去玩的时间,也都一并贡献给了各科的学习。 雷子他们叫了好几次一起出去玩,全被一句“学习”拦了路。 进步是明显的,虽然离及格还是有些遥远,然而,比起从前的十多分,如今在三十到四十分之间徘徊,显而易见的,还是有进步的。 或许,对云起她们来说,随便写都会不止这么多分。 可对于两个此前几乎从不曾听课(听也听不懂),基础几乎为零的人来说,从前的十几分考的是运气,而今的三四十分,却是有努力加成的。 何况,这只是短短的半个多月。 语文、道法、历史、地理以及生物,则在三人天天的督促下,起码把课本从头到尾给熟悉了一遍,辅之老师画出来的各个重点,再加之天天的记背,语文和道法已然爬上及格边缘,历史、地理和生物则还在及格边缘踌躇。 两人已然笑开了花,摸着四科的复习试卷,有种“瓜熟蒂落”的成就感,兴致更高了。 即便,总是被历史各个年代的时间、地理的各个山脉的名称位置和生物的动脉静脉等搞混和烦恼,羡慕着其他几人随口即来的娴熟,两人也是默默流泪,又默默愈加发力。 数学和英语,十几分到三四十分的进步,说的就是这两科。 这样短的时间内,这样有着“跨越性”的进步,两人已然感动落泪。 各科,虽不说分数如何大起大落,可也在徐徐缓慢进步。 一科一科的分开,并不明显,可总分汇总,这却是一个质的飞跃。 “我总分420,啊啊啊,我有三科都及格啦,还有两科,一科差三分,一科差五分,啊啊啊啊,鞠鞠,我好激动啊!” “我总分416,就跟你差四分,也是三科及格了,还有一科差七分,呜呜呜┭┮﹏┭┮,我也好开心!” 两个人拿着通知书喜极而泣着跳起来激动相拥。 云起、苏安和于辞行,三个人相视一笑,脸上皆是欣喜。 “恭喜啊,又是第一!”于辞行对着云起笑着祝贺道。 苏安还在望着很是兴奋的两个人,特别是楚依云那又是跳又是手舞足蹈的模样,他忍不住失笑。 听见于辞行的话,他回头看向云起,眼里也是一脸钦佩,“是啊,数学和英语又是满分,厉害了啊!” “嘿嘿,你们俩也不赖啊!” “一个英语满分,一个数学满分。” 三个人失声而笑,显然,对自己的期末成绩都很满意。 这时,云雅和杨沁儿走了过来。 “可以啊,云起,又是第一!”这是跟云起同姓的云雅说的,几个人偶尔讨论题目,云起又得知两人还都是时歆的,老乡,关系也瞬间拉近了很多。 “对啊!看来我是抢不回来咯!”杨沁儿开玩笑道。 “那我还是要坐久一点哦!”云起笑着接过,“毕竟你都坐了那么久了,下来沾沾仙气再回来也没事啊。” “沾仙气,怎么不说人间烟火呢?”云雅捂嘴偷笑。 “人间烟火那怎么符合我们沁儿大美人的气质?”云起转过头面向杨沁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就知道嘴皮!”杨沁儿白她一眼,嘴边却不自觉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显然,还是很受用。 见此,云起哈哈大笑。 苏安和于辞行:“……”还可以这样? 云雅:“……”云起这家伙怎么不上天呢? 几人还想说着什么,就听得一旁几个女生拿着总成绩单在那惊呼。 “天呐,这次语文的最高分居然不是云起诶!”那个女生看了云起一眼。 “也不是杨沁儿、苏安她们……”另一个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杨沁儿她们,颇有些惊讶。 嗯? 云起几人相视一眼,明显也被这个消息镇住了,不是她们几个中的?那是谁啊? 莫名的,云起心里冒出一个人来: ——会,是他吗? 几个人忍不住走近围观,其中一个女生指着一个第十五名的人名,不可思议地说道: “天呐,居然是封殇!” “116!” “比云起还多一分!” “妈呀妈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啊?” 苏安几个人脸上也满是诧异,云起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好一会,眉轻轻蹙起,封、殇,逸之…… 殇字是情殇之殇,离殇之殇。 封姓,也少见。 等等,自己班有这个人吗? 情不自禁地就把这句话问出了口,得到一大片善意的嘲笑。 就连杨沁儿平时笑得一脸淡淡的人,此刻也是忍俊不禁。 苏安忍不住拍了拍云起的肩膀,“云起啊,你真的厉害啊。别人坐我们组后面坐了快一学期,你居然问我们班有没有这个人?”你也太牛逼了吧! 其他人听着这话,更是笑得上俯下仰,把肚子都笑疼了。 偏偏云起还不自知,还傻乎乎地继续问道:“真有这个人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等等,那个模模糊糊,只能看到轮廓的人…… “是那个坐我们组最后面,一个人单坐的那个吗?”云起睁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 “对啊,我还以为你真不认识。”苏安嫌弃地撇了她一眼。 “我近视眼啊,再说我又很少往后面去,哪知道……”那个人就是他啊。 “别人上个学期就转过来了好不?”苏安一脸不相信,鄙夷的语气越发加重。 真想竖两根中指给她。 “什么上个学期转来了啊?” 楚依云跟林鞠鞠跑去隔壁三班跟雷子他们分享了喜讯,美滋滋地又跑回来自己班。 这不,一进来就听到苏安那控诉的话语,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嫌弃意味。 “苏娘子,你别趁我不在,就欺负我家小云起啊!”不管是非,楚依云首先护起了自家好朋友。 “就是,你这浓浓的嫌弃风是什么鬼?”林鞠鞠也为云起不平来。 于辞行只但笑不语。 杨沁儿和其他人早已默默地离去(家人来接了),此时办公室里就剩下她们几个还在这嘀咕。 “他们笑我居然不认识封殇。”见有人替自己撑腰,云起立马委屈告状。 “你怎么可以笑小云起呢?”楚依云说完又觉得不对,掉过头来看向云起,“小云起,你刚刚说谁来着?封、殇…?” “对啊。”云起是真不知道,瞧着楚依云如今这话的哆嗦,她又迷糊了,难道自己是认识的? 这次换楚依云和林鞠鞠傻了眼,“小云起,你、你真不认识封殇?” “是啊。他坐在后面,我又没跟他交流过,如果不是今天她们说,我真的不认识。”云起很实诚地回答道。 “就是那个,跟你说过的因为谈恋爱被迫转学的那个啊?” “啊?就是他啊!”这下轮到云起怔愣住,居然是他?那个听说曾经还为情住院的那个人,那个听说席梦为他转学的那个人。 居然是他!居然是他! 他会是他吗?他会是他吗? 云起心里顿时乱糟糟的。 几个人瞧出云起真的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后,没敢再提,楚依云还为此让苏安挨了几暴栗子,责怪他害云起心情不好。 苏安心里好委屈,他不就是说了实话吗?哪知道云起是真的不认识啊。 这世道居然连说实话都会遭殃,还能不能让人说实话了? 苏安摸着挨痛的地方,歪着脑袋看着前面走着安慰云起的楚依云,眼里有些哀怨,居然打得这么痛?还是不是朋友了? 楚依云:不是!不是!谁跟你是哪门子朋友!! 苏安(奸笑):那女朋友? 楚依云:滚! 云起也不知道怎么跟楚依云她们解释,只表示不是因为苏安的原因,而是自己的缘故。 至于心里的猜测,她自己也还不确定,又还没捋清,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好,自己就憋在了心里。 只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自己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楚依云和林鞠鞠找不到原由,又不知道怎么劝,只好一路上拿着苏安来瞪,连着于辞行也被迁怒。 苏安:今天出门没看挂历,就不该跟云起说那些话的。叫你嘴多,(打) 于辞行:好端端做个背景板,还有人嫌他显眼?他做错了啥? 两人心里苦,欲哭无泪,只能苦兮兮地跟在三祖宗后面一言不发。 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了三个姑奶奶不高兴。 一路走回去的气氛低沉地吓人,几个人走的全不是滋味。 分路后,苏安看了一眼走远的三个人,忍不住开口问向于辞行,“你觉不觉得今天云起有点反常?” “平常就是我们随口开玩笑,她顶多也是把我们噎回来。” “今天就算有点理亏,也不至于刚刚那个样吧!” 跟个失了魂的人似的。 不说也不笑,害的楚依云几个也不敢怎么说话,还迁怒到他们身上。 这样想着,苏安都有点气愤了。 楚依云居然拿着他来瞪?真是的! 不过,她瞪他的时候,眼睛睁得圆圆的,好可爱啊! 苏安不自觉说漏了嘴,嘴边还噙出了一抹荡漾的笑,眼睛也变成了痴汉眼。 于辞行:“……”他能不能转身现在就走?假装不认识这个犯痴汉的某人还来得及吗? “情人眼里出西施。”于辞行忍不住怼他一句。 “你就是羡慕嫉妒恨!”苏安得意一笑。 于辞行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拒绝回话。 “不过话说回来,云起居然真的不认识封殇,还真有些不可思议。”苏安仍觉得匪夷所思。 “云起近视,封殇又很低调,况且那时候云起又不是班干部了,埋头在英语里,怎么可能有闲心去关注一个莫不相识的人?”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八卦啊? “封殇长那么好看,班里那群女生都花痴炸了,没道理云起一点信儿都不知道啊?”怎么说也太巧合了吧? 于辞行好想给他一拳打得他嘤嘤叫,最后还是忍住了。 “你以为谁都是云起这样的女孩子啊?她根本不关心这些好吗?” 他跟苏安也长得不错啊,楚依云和林鞠鞠偶尔还瞄他们一眼,讨论讨论他们的长相,而云起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事。 他猜如果不是他们坐云起后面,云起估计都不会怎么跟他们说话。 云起这个人跟普通女孩子根本就不一样,她眼里啊,大概只有学习和课外书吧。 如果云起听到了于辞行这段心声,估计都会为他鼓掌,这还真神明般地了解她啊。 当然,是以前的她。 如今的她,就连云起自己也不懂自己了。 跟楚依云和林鞠鞠分别后,走在滨河西路的河廊上,云起的心一起一落的。 走着走着,她忍不住在栏杆旁停步驻足。 七月的梧溪,即便是早上十点左右,日头早已爬上了天空正上方。 日西河被照耀得闪闪发亮,波澜上泛滥着荡漾金光,起伏跌宕,颇有些灼人眼目。 偶有几片泛黄的絮叶飘落,也是无精打采般缓慢而又缓慢的滚在河面上。 惊不起一丝波澜,只由着叶片层叠反光,折射出湛湛丝线。 第二百七十章 缘分 即使是站在树下的阴凉处,靠近着桥廊,大理石般光滑的栏杆,触手摸去,仍觉得滚烫炙热。 近处的河面,隔着桥廊错落,加上身高不够,无法看个仔细。 云起只好踮起脚望向不远处的河面,哪成想没有一侧的树枝伸头弯腰遮挡一方刺眼光线,眯着眼也只能瞧个明光锃亮。 不曾看到本来面貌的河面,还差点灼伤了眼。 倏然闭了目,轻轻揉了会,低着头才缓缓睁了眼。 再不敢看那边河面,寻着阴凉,坐在了树下低矮的花坛边。 托着下巴,有些无聊地看向近处从疏漏叶片间跳跃出来的点点光斑。 眼神有些迷离。 明明是同样灼热的光,在河面上刺眼灼目,透过树叶的罅隙掉落出来的反而温顺了许多。 看它点点跳跳,还感觉有些好玩。 可明明是同一个太阳发的光啊! 只不过一个不曾被外物收敛,原来是怎样的光热还怎样散发着光热;另一个有了外物遮挡,层叠削弱,使得它如今的热度不及原本的万分之一。 云起不禁伸出手,想要用手把这光握住。 光斑点散在手上,衬得根根玉指越发纤细、白皙。 高枝的树叶微微颤鸣,隐约折现的光斑也齐齐随之跳动,如同一个个音符在一朵圣洁的白莲上翩跹起舞。 仔细用心听,仿佛还有能听到峥峥的诵经声。 周围闷热的空气,以及心中装着的点微苦闷,似乎也在这咫尺瞬间得到释放。 宛如置身在汩汩清泉旁,耳畔处,传来淅淅沥沥的淙淙流水声。 一片静谧,幽静、阴凉。 心中一阵舒爽之气。 睁开眼,依旧是在炎炎夏日里,没有清泉,亦无铮耳诵经声。 原来只是想想。 手上的光斑也已离去,似乎是日头渐高,它们也换了个位置,自发移去了更远处。 看着手上干净的一片,云起忽而就笑了。 连没有生命的小东西都会与时俱进,更何况是思想复杂的人呢? 是或不是他,其实有那么重要吗? 你结交为朋友的是现在的这个他,以前的一切也只是从前,你难道还能顺着现在的他去遇见从前的他? 那或许,你们最初的缘分就不会是在现在了。 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特殊寓意。 不就是那冥冥中的缘分,恰巧遇见,一句问候,似乎没有其它的隐喻。 此刻忽然记起,莫然觉得这话中听,遇见该所遇到的人,或有微微惊讶,却也只是道一句:“噢,你也在这里吗?” 神奇的缘分,神秘不可捉摸。 好似要遇见什么人,冥冥中,已然早有预定。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就在那个时间,就在那个地点。 遇见了, ——嘿!真巧啊。 第二百七十一章 情绪误人 再坐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 把后背的背包打开,拿出一本奖励的本子,翻到夹层的一页。 一等奖。 一个鼓鼓的,有些厚的大红包。 她正要打开,注意到周围路过的行人的异样侧目,匆匆又塞回包内。 拉好拉链,紧抱在怀里,撒腿往家里跑。 好像下一秒有人来跟她抢似的。 好几个人看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还以为这小姑娘怎么了,跟旁边人指指点点,颇觉有趣。 跑了一段,云起也觉得刚刚自己脑子卡壳了,大大方方拿出来,别人或许还觉得没什么。 这样遮遮掩掩的,匆忙跑走,不知情的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明晃晃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甩了甩头,叹了口气,见身后无人追赶,低着头才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拿了通知书,就是放暑假了! 放暑假了!今天放暑假了! 她忍不住直拍脑袋,那可以好好地跟依云她们玩一会再回家啊! 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哦,好像是她自己想着某人的事情,光顾着情绪失控,压根儿把其他事忘在了脑后。 情绪误人!情绪误人啊! 有奖金可以请小依云她们去吃个东西,再跑去景一广场和弥坞山玩玩也好啊,怎么就回来这么早呢? 扶额长叹,懊悔不已。 甚至在路上,苏安…好像,还提了一句。 是自己情绪低落,见此,小依云还拿着他瞪了一眼…… 想及此,云起不禁有些心虚,对不住了苏安啊,她当时是真的没顾及这些…… 脑回路也太长了,如今反应过来,又有什么用! 依云和鞠鞠都回家了吧,甚至还以为自己心情不好担忧着,这坏情绪害人不浅啊。 不行不行,要赶紧回去给她们俩发条短信把这事解释清楚。 她无奈的叹口气,看来暑假是没有时间再跟她们见面了。 临近考试时,妈妈把厂里的一些小件货物带回了家来做,她和弟弟帮了不少忙,给妈妈增加了不少产量。 暑假这段时间厂里会更忙,妈妈便提议让她们随她去厂里继续做这种小件的货物,到时候得到的工资,分一部分出来让她们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有好几本想买的书,听得妈妈如此说,高兴地不得了,当然是一口答应了。 因而,她打算在没有要跟妈妈去厂里做事的这几天找依云她们好好玩玩,结果,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也是她自己折腾没的。 唉,看来也只能想想了。 不过,也没关系啊,可以开学再聚啊。 自己手脚麻利点,说不定买了书之后,还能多余的,那时候也可以再请她们吃东西啊。 这样一想,云起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 凡事,要多动动脑。 这是爸爸跟他说的。 说起来,六年级的暑假,她还是在爸爸工作那边度过的呢。 而今,妈妈回来了,她要去妈妈厂里帮忙,何尝不也是个新的体验? 也没啥好颓废的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舍不得 “回来了?”这么早? 收到云韵眼神的询问,云起笑笑,吐吐舌。 “是啊!”绝口不提自己犯蠢的事。 云韵只看了她一眼,眼睛又盯向了前方的电视剧。 “那快去放了书包过来坐下吧!”来回跑了一趟也怪累的。 “好!”云起小跑迈向卧室,把红包打开一看: ——嘿!六张五十的。 “……”还以为全是红票子,高兴的不得了。 我说,这红包怎么变厚了呢→_→ 原来是“换汤不换药”,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 唉,等会还要上交。 真想偷偷藏一笔,可妈妈说要留着给来交学费,即便是用了也还是要跟她说。 她真想现在跑去买了那几本书啊。 不行,不行,现在买了铁定要被妈妈骂一顿,最近厂里忙,妈妈老被组长骂,回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自己这时候犯错,岂不是上赶着被骂? 云起纠结的看着手中这一沓估计是学校才从银行兑换来的新票子,感觉手不是自己的手,眼睛不是自己的眼睛。 不想上交啊! 依云她们一个礼拜的零花钱都比自己的多,自己这么点还要上交…… 可确实家里,这三百,都够吃半个月的伙食了,有时候甚至可以一个月。 自己要是像她们那样花,不得心疼死? 而且自己的学费也贵,还有其他的七七八八的也是要妈妈交的。 自己除了发点奖金,其他的全靠妈妈的工资来养活,她不能这么自私。 ……可是,还是好不舍啊。 自己家要是像依云她们那么有钱就好了,这么一点奖金就不用上交了,也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还有很多零花钱,还可以穿漂亮的新衣服…… 哎,……也只是想想而已。 扯了扯自己快要皱成苦瓜的小脸,对着镜子一照,果然发现这样很丑。 为钱发愁,……的小脸,好丑呀! 她赶紧对着手柄镜做了个鬼脸,粉嫩的小舌头一伸,“略~略~略” 呼,可爱多了。 云起看着镜子里脸上恢复笑容的小脸蛋自恋地笑了。 交就交吧,反正暑假去妈妈那帮忙之后也会有钱买书,不过是要去帮帮妈妈的忙而已。 她那么辛苦,能帮帮她,还能赚笔小零花钱,何乐而不为啊! 心情忽然又很好起来,拿着红包和烫金本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客厅。 脸上洋溢着一个灿烂的微笑,将东西递给云韵,坐在一侧的胶椅上说道:“奶奶,我的奖金和奖励的本子。” “这次是第几啊?”云韵接过问道。 “班级第一,年纪第二。” “那很不错啊!” “哎……”云韵忍不住抬头看她,“放手啊……” 云起可怜兮兮地望向云韵,双手扯着红包,还是十分不舍。 “不想……”舍不得…… “到时候还不是要给你交学费!”抢这个干嘛。 “那也可以我来保……”管嘛…… 云韵一脸不信地看向她,眼神似笑非笑,就直直望着她那依旧不愿放弃的双手。 一个用力,“倏”的一声,抢走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教 晚上回来,得知云起又拿了奖金,云秋霞很高兴,当问到云笙的成绩时,又是一阵气闷。 一惊一乍的,云起没说话。 云韵和云秋霞难得又一次统一战线,全是关乎云笙的成绩,让他向云起学习,正好暑假在家,让云起给他补补课。 什么别人特意要花钱去请人家补习,自家有个成绩这么好的姐姐也不知道多跟着学习学习之类的话。 云笙偏着头看电视,云起扫了他一眼,见他嘴角微抽,手下的胶椅微动,知道他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但她什么也不能说。 教他,教啊,很用心地教啊。 奈何某弟要么就不认真敷衍了事,要么就教着做了个题会了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她细心地教导,步骤分明,在他眼里全成了啰嗦。 这样的活儿,谁愿接? 还不如让她看课外书来的自在。 因而,除却偶尔回来检查他的作业,教他做做空着的题,其他时候她也不会再多嘴。 总这样,说了跟没说一样,上课又不认真,下课又爱玩,回来也做作业,根本没个学习的心。 半点自觉都没有,怎么教? 难不成还把刀架他脖子上,逼着他学习? 反正,云起现在对教云笙学习这件事,教的时候用心就好,某人听不听,她也不会特意去逼他。 他现在只想着玩,脑子里根本没要学习要读书这个概念,心思都不在这里,怎么教也难搞的。 好几次,她还被他嘲讽,她更不愿意帮忙了。 就是让她去教别人家的孩子,起码也还有份尊重,自己弟弟,不知道是不是有仇,总之,每教一次,她总觉得自己脑细胞又死了一大片。 不仅如此,还总是乘兴而去,怒火而归。 谁还愿意? 可奶奶和妈妈那么说,她也不可能不答应。 心里窝火就窝火吧,该教的还是得教。 晚上收到某人的短信时,她忍不住把这事给吐槽了一遍。 然而,某人看到后笑的不得了。 说,没想到她那么脾气好的人,又还耐心,在学校里就是零基础的人问题,她都不会不耐烦地教别人,居然也会有不愿意教的人。 联想到她气的不得了,想打人又不能动手的那副模样,禁不住失声而笑。 可想而知,这弟弟……多,皮! 他有些幸灾乐祸的短信发过去后,居然好几分钟杳无音信,这才意识到可能惹某人生气了。 连忙发信息求饶。 诗21:46:21 “我错了,我不该笑你的。” 诗21:46:42 “我应该跟你同仇敌忾,一致对【弟】的。” 诗21:47:03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啊。” 诗21:48:33 “真不理我了啊?” 过了好一会,见还是没有回复,封殇有些着急了,他不会真把人惹毛了吧? 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他刚刚干什么呢,即便再想笑也不能明着“嘲笑”啊。 ……好吧,实在是他没忍住。 哪知道在学校脾性温和的某人,居然也有搞不定的人。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是轻声一笑。 忽然,又想起刚刚的“翻车现场”,嘴角不禁一僵。 第二百七十四章 打一顿 云起出去上个厕所回来,打开信息一看,发现某人居然多了这么多的戏。 “……” 虽说被他笑是有些羞愤,竟然笑话自己。 可当自己也笑了后,她又觉得这是挺无奈的一件事。 学校里再调皮的同学,她可以耐心教导,回家来遇上自己家的“小霸王”,却全然没了辙,这真有些可气又可笑啊。 怎么办呢,只能原谅他啊,毕竟就这么一个弟弟嘛。 气归气,该教的还是得教的。 就在云起思考时,“叮—”的一声,一条新信息又来了。 诗21:49:36 “要不,你把他叫出来,我帮你打一顿?” 拿着水杯边喝的云起,差点一口气喷出来。 咳了好一会,狂拍胸口,才得以喘过气来。 她要笑疯了。 叫出来,打一顿? 云起默默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卧室,门关的严实,灯已关,某弟睡得香甜。 全然不知有人刚刚说要打他一顿。 云起捂着嘴也遮不住肩膀的抖动。 小笨蛋21:50:48 “不用,不用,我到时候拿妈妈来吓唬他就好了。” 封殇挠挠头,这个主意不好吗? 小霸王能被吓唬住? 他还在想着,信息又来了。 小笨蛋21:51:46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自己打他。” 小笨蛋21:52:31 “不用你帮我打……” 发过去后,云起又忍不住一笑。 只要想到他想到的这个主意,她就忍不住乐呵。 哈哈哈哈哈……叫出去……打一顿…… 哈哈哈哈…… 云起伏倒在床上,狂拍被子一阵狂笑。 诗21:53:53 “哦,你还可以自己打他啊?” 诗21:54:19 “就你那个小身板,能打得过?” 封殇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穿着一身家居服的某只云起,拿着书本追着某小只调皮捣蛋的弟弟,上窜下跳地把客厅、阳台、厨房、卧室,跑了个遍。 “呵~” 他不禁摇了摇头,画面太美,只能想象啊。 小笨蛋21:55:29 “这有什么?我们俩都打过好多次了……” 小笨蛋21:56:30 “还是,从小打到大的那种……” 不敢信。 封殇眼里闪过一抹光,募地想起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诗21:57:16 “你弟多大了?” 这跟我弟多大又什么关系? 不过,云起还是很诚实地回复了他。 小笨蛋21:58:35 “比我小四岁,今年八岁。” 八岁啊,小四岁,那确实还是能打过啊。 不是,才八岁,“从小打到大”……,这句话怎么那么奇怪呢? 指尖微动,一条信息很快回复过去。 诗21:58:57 “小四岁,你怎么舍得打呢?” 怎么不舍得打? 太调皮,太得瑟了,起争执,动口只徒惹生气,他打自己,自己当然也会打回去啊。 这样想着,居然就这么发了过去。 小笨蛋21:59:20 “他打我,我当然也打他啦。” 好强悍的理由啊,他居然无可反驳。 “……” 居然真的这么发过去了?他会不会以为她太暴力了啊,云起忍不住拿被子掩面,想挖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羞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心虚 诗21:59:54 “行啊,【柔女子外表女汉子心】。” 云起“噗”的一声笑了。 并且表示就是如此,还很自豪。 小笨蛋22:01:16 “是的,就是这么自豪。” 就差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很厉害,能打过弟弟了”。 封殇失笑,云起还真的是……,嗯,敢作敢当吧。 有一个弟弟陪着从小玩到大,即便偶尔打架,倘若被别人欺负,她定然还是第一时间相护的吧。 那句话怎么来说,要欺负也只能我能欺负,别人就是不行。 ……护短。 他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眼左上角的时间,发现时候不早了。 明天一早得回外婆家,不能和她继续聊了,还真有点遗憾。 不过,她也应该要睡了。 个子还有待长啊,否则他看她都得弯腰啊,嗯,还是长高点的好。 诗22:02:16 “嗯,好。” 诗22:02:43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诗22:03:22 “晚安。” 小笨蛋22:03:44 “好,你也是啊。” 小笨蛋22:04:16 “刚巧我奶奶也让睡啦,哈哈。” 小笨蛋22:05:33 “晚安,好梦!” 真是个乖宝宝。 诗22:05:53 “好梦。” 他嘴角不经意扬起淡淡的笑意,盯着手机屏幕的黑眸眼底盛满了宠溺。 他自己都没发觉,直到屏幕转黑,镜子般照耀出他清俊的面容。 他不禁用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唇角,微勾的弧度顿在半空: ——他,这是在笑? 多久没见过自己的笑了,他看着屏幕里如同黑白照一般自己的倒影,蓦然有些失神。 这,真的是他吗? 叹口气,把手机置在一旁,起身朝浴室走去。 算了,纠结也没用。 早些入睡,明日早点去看外婆吧。 …… 云起说奶奶叫她睡觉了,并未说谎。 她跟妈妈在客厅追剧,可能是想来卫生间上厕所,恰巧撞见门没关正坐在床沿玩手机的云起。 云起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机藏进一旁的被子里。 抬头一看,见是云韵,又松了口气。 云韵瞪了她一眼,让她赶紧上床睡觉。 云起连声应是,想来奶奶并没有看到,有些做贼心虚般连忙躺上了床。 问及奶奶,云韵却说她还要再等会,让她先睡,要长身体云云。 闻言,云起撇了撇嘴,说了句让她们也别看太晚,早点睡,然后匆忙把门掩上,又给某人发了消息过去。 听到门外卫生间木板门的上锁声,连忙蹑手蹑脚轻轻下床,走到有些距离的床旁,借着手机屏幕的淡光找到插座,充好电,又小心翼翼地回了床上。 终于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后,仰望着头顶泛着星点光斑的天花板,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呢? 刚刚见奶奶过来时,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一脸的做贼心虚。 幸好奶奶急厕,没有怎么仔细查看自己的表情,不然一准抓个正着。 她忍不住抓着自己头发挠了挠,她像是在做坏事吗? 不就是回个消息,怎么这么心虚呢。 烦躁地把被子蒙了头,算了算了,不想了,睡觉,睡觉。 第二百七十六章 讨厌 暑假开始的前三天,云起窝在家把暑假作业写完了。 之前发下来的时候,她们那几个人就在比赛谁写的快,还被好几个拿去“借鉴借鉴”。 嗯,她写的语文,杨沁儿写的英语,苏安写的数学,然后……,半个教室把暑假作业给轮流传递“借鉴”了一遍。 苏安还打趣她要不要交换,她看了杨沁儿一眼,见她也是戏谑地望着她,连忙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不要的好。 因而,空闲的这几天,她都待在家写作业,顺便督促云笙一起。 毕竟,真要是去厂里给妈妈帮忙,肯定是妈妈什么时候上班下班,她们也一样是那个时间。 妈妈下班都是下午六七点了,有时甚至加班到八九点,早上也是七点半就要打卡了。 每天去的早,回的晚,可能帮忙坐了一天事,回来定然很疲惫了,洗漱一番估摸就得上床睡觉。 不然,第二天哪起得来。 云起心里有准备,但云笙则没怎么把它当成一回事,照样边玩边写,她说了也不听劝,吼他也没用,她也就先做自己的事了。 以至于,她都要写完最后几页了,嗯,英语的最后几页,某弟的作业还在七八页上徘徊。 你说要是写得满满的,写得慢点那也没事,那说明还挺细致嘛,也还有时间。 可云笙是怎样? 他是跳跃着做,会的就写个答案,不会的直接跳过,你跳过也就跳过,可做了这么久,才写七八页。 对比云起的整本,那真的气的让人想打人。 云起拎着暑假作业丢到正看电视看得特别起劲的云笙身上,火冒三丈:“还看电视?你自己看看自己写了几个字!!” “啪嗒—” 把正看得一脸兴致的云笙砸个正着,云笙微侧头,脸上恼怒地看向云起:“你有病啊?” “我有病?”云起气笑了,掀开暑假作业,“你自己看看你才写了几页?” “还好意思看电视!”走过电视机旁,一把关了电源键。 “我关了,我看你还怎么看?”云起挑衅地睨向不远处脸沉得发黑的云笙。 “你他妈真有毛病是吧?”云笙一巴掌拍向作业,可能觉得心中有气,拿起作业本一把摔向不远处的云起。 “你关什么关?” “我爱做不做,关你毛事?” “多管闲事!”狠狠地瞪了一眼云起,又走上前把电视剧开了。 也不管作业和站在那的云起,径直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看电视。 直接把她们当空气,半点不放在眼里。 云起气的眼睛都红了,拳头的骨骼握得咯吱响。 云笙只当视而不见,任云起在一旁发脾气。 这个姐姐总是多管闲事,他理都不想理。 胸口的气直喘,额头红的发紫,像是要冒出火气。 可是当事人根本置身事外,压根儿不理睬,云起好想动手打他,又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她越逼迫,他越反抗。 委屈的泪珠从白皙的脸颊上掉落,一双润水眸泛着雾气,明眼可见是被谁欺负了。 云起跺跺脚,捡起一边的作业,不再管他,直接愤愤离去。 他爱怎样就怎样,她不会再管了。 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泪水,把卧室门一摔,躺床上自顾发脾气去了。 云笙只当做没听见,他这姐姐就是被惯的,整天管东管西,讨厌死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清晓大酒店 为这事,云起一天都没有再理云笙。 第二天,跟着妈妈一起去厂里,云笙开口搭话,她才跟他说话。 然后,她发现云笙完全不记得这事了,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只有她自己心里还有点气。 导致她一路上瘪了两次嘴,被云笙看到还被问道为什么,还被他告诉了云秋霞。 云起:“……”她能说吗? 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般摇了摇头,面称无事。 接下来的路程,安静了不少。 走到中央桥时,她觉得这路很是熟悉,即便刚刚还在心里说不要跟她们说话,也不由自主问出了口。 “妈妈,你们厂那边要从中央桥过啊?” 闻言,也在沉默走路的云秋霞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也来过这边?” 云笙立马表示也来过,之前晚上跟小伯她们去散步就往这边走过,从这边还可以绕去姑姑、小伯她们家,就是远了点。 云起也点点头。 原来如此。 云秋霞笑了笑,“这样啊。我们厂呢,就在清晓大酒店的对面,就是那个你齐齐哥考上大学后在那庆贺的那个酒店。我们等会还会从它旁边的小路经过。” 云起和云笙睁大了眼。 清晓大酒店,梧溪最大最豪华的酒店,皇家式的风格(云起后来才知道就是欧美那边的巴洛克式风格),占地面积广阔,建筑雄伟,装潢精美。(可以说是梧溪一景) 听说,就是普通的一桌酒席,价格也是不菲。 齐齐哥考上大学的酒席,云起和云笙没有去吃,因为那时候两姐弟去了还在外地工作的爸妈那里。 这个酒席之所以让她们印象深刻,是后来听妈妈她们说是在清晓大酒店,当时她们还问这有什么不同(不都是酒席吗?)。 她们两个一直记得当时她们爸妈那有些羡慕、又有点黯然失色的语气说,那里特别豪华,排面很大,饭菜也特别好吃,也就是小伯有钱,才能在那里给云齐祝酒。 后来,云起才知道,去清晓大酒店,本身便是一种排场的展示。 小伯家,不仅有钱,在电信局里有权,在梧溪也人脉通广。 像他们这类,对她们家而言,如同“上流阶层”的层次,在很多方面,都是完全不同的。 “那里让进?”云起问,一般这种不是应该会有专门的保安把守,防止外人闯入吗? 云秋霞笑笑,边走边回答道,“有什么不可以的?” 扫到云起的表情,看出她的想法,不禁有些好笑,“一开始,妈妈也跟你一个想法,看到那么豪华,占地那么广大,也不敢靠近。” 表情一瞬间似乎又有些嘲讽,“后来,一个同事告诉我,旁边进出的小路,就是清晓大酒店附近的居民经常出入的。没有说不能进出的,就是有车辆时,要避开。” 甚至,那个人说完后还一脸不屑地“没见过猪跑便不知道猪肉”的表情,接着还十分高傲地向她卖弄了一番。 后来,她慢慢不跟她走了,因为没多久便传出她连清晓大酒店都不知道,不知道哪来的乡下土包子的传言。 第二百七十八章 福分 那时候她才来厂里不久,流言蜚语传了一阵,后面一个面善的同事好心地告诉了她,她才知道这事。 她性格直爽,当下便找到那人怼了一顿,怼得那人再也不敢惹她,其他人也瞬间安分了许多。 果然,工厂在哪里都一样,你要让别人知道你不好惹,她们才不敢招惹你。 收回思绪,云秋霞默了默,这些事情,她当然不会跟云起她们说,哪怕当时真的有些委屈。 如今,快一年的时间了,她在厂里也结交了几个还不错的工友,倒也算在厂里过得还不错。 想起此,她嘴角不禁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云起把云秋霞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低着头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心里有些闷闷的。 妈妈刚刚眼里的嘲讽,她看得很清楚,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笑了。 想及之前说到的清晓大酒店,难不成是被人看不起、轻视了? 毕竟,此前齐齐哥去清晓祝酒,妈妈她们那神色向往及眼底的那丝落寞,她都看在眼中。 家里困难,去那种价格昂贵的酒店吃饭,即便听说服务、饭菜和规格都很好,也不是她们应该的选择。 或许,等她读书出来,工作了,家里情况好些了,兴许能让爸妈去那里吃上一顿吧。 眼下,……穷人家的孩子,当自强。 云起走上前,跟云秋霞并排走。 “妈妈,等会我和弟弟会努力‘贴纸’(就是前面提到的做鞋厂小货物件)的。给妈妈多挣点数量!”云起笑着像保证似的对她说道。 云秋霞欣慰地揉了揉云起的头发,“好!云起真懂事。” 又侧头看了看右侧的云笙,也揉了揉云笙的头,“当然,云笙也很懂事!” 云笙轻哼了一声,不过没躲开云秋霞的抚摸。 云秋霞满意地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即便她和他爸挣得钱不多,但起码两个孩子很懂事啊。 婆婆虽然和她在某些事情上时常有分歧,可在大事上还是识大体的,很多事情也都是以自己家为首,也是为这个家着想的。 他爸爸,身体不太好,赚不了大钱。他爸爸却是个会过日子的“文化人”,有他在,她的心情也是乐呵呵的。 她脾气暴躁,性格直爽,容易得罪人。他爸爸却会说话,每次有事和他商量,他总会提出些好点子好建议。 即便家里情况还是不怎么好,可与她而言,穷开心也是一种开心啊。 这样的家庭,除去没钱,穷了点,总是会为钱而烦恼,可就如他爸爸所言“精神上是富足的”,孩子们也是在健康成长的,那么,她们的一切辛苦付出就是值得的。 再说,一儿一女,多大的福分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呢。 她们村里的人,要么全是儿子,要么好几个女儿,要么生了好几个才凑齐有儿有女,像她这样,恰好一儿一女的,少。 今年正月回去看她大姨,以前隔壁的好几个邻居,还酸溜溜地说了好几句呢。 再听到大女儿的成绩,更是羡慕又嫉妒。 自己还是会生的,云秋霞不禁有些得意的想。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右上方 “看那个,那里就是清晓大酒店。” 从中央桥右转拐弯好几处,穿过一条只能过一辆拖拉机大小的马路,云起跟着云秋霞左转拐弯后,她指向了右上方的一处高处建筑物。 此时的地形,如若用一个字来表示,那就是:“丄”。 倘若将此时脚下的公路(能过拖拉机大小的那条)比作横线,云起此时就站在“丄”的横线与竖线的交点处,她从左横线边的马路而来,往竖线处走去,因而是左拐弯。 她拐弯之后,朝云秋霞所指方向望去,便见着“清晓大酒店”五个金光闪闪的大牌匾在右上方的高处遥遥悬挂着。 为何说是右上方的高处? 其一,以“丄”字为路况,竖线处的大略两辆小车过道宽度的“小路”,是由下而上坡度缓增的。左边是一条由交点处向上微有些盘旋的扶梯,近处是几户人家的住宅,渐增往上是一个篮球场,再是一处较高的墙壁,上面则是一个小型公园,有一系列运动设备,右上方后侧是一栋栋欧美风圆顶住房,一直蜿蜒至保安亭,地势渐近平坦。 其二,右上方这处,则是如阶梯田地一般的阶梯花坛,逐层增高,往右边最低处有一倒u型广场,靠近小路这边则是一系列陡梯般的椭圆形花坛。花坛增高至与保安亭齐平(让人有些怀疑是否是将一座小山挖空而凿造),入眼处是格子般栽种的草坪,用于客人的停车。再往远些,便是一眼可见的“清晓大酒店”真身。有一条从小路延伸拐弯的较宽阔的“s”型路,直走可通酒店大门。 从交点处望去,仿若在眺望高处。 确实如妈妈她们那般形容的“金碧辉煌”,装潢宏伟,一眼看去,高贵又上档次,不是她们这种人家能吃得起的。 云起和云笙傻愣在原地,被这难得一见的地方迷了眼。 云笙喃喃:“看起来好贵的样子!”侧头看向云秋霞,问,“妈妈,这里很贵吧?” “即便只是普通一餐,听说也要五六千吧。”云秋霞看着清晓大酒店,语气似平淡,实际也有些急促的回答道。 她一个月工资,连日加班也才两千四,那还要货物繁忙之时,连它的一半都还不到。 而这两千多,可以让她们家吃上好几个月了。 云秋霞不禁叹口气,这人比人啊,真的会气死人。 云起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心中所想,定定地望了望那不远处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地方,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眼睛撇向了近处的花坛。 那里草木林立,郁郁葱葱,即便是在夏季,也还是绿意横生。 那些大概就是老师说常绿型植物吧。 她有些好奇,不禁走上前往前看去。 走了几步,仍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便见着自己的妈妈和弟弟还在远处瞻望清晓大酒店。 她大声唤了一句:“妈妈,弟弟,走了!” 待她们走近,她似不经意地说道:“我们自己努力,以后也能上这来吃的。” 第二百八十章 鞋厂 云秋霞和云笙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云起面不改色,很是淡定,仿佛这是很平实的语言。 “妈妈,你们厂是不是也快到啦?” 云秋霞还在消化云起刚刚那句话,接着就听到云起又问道。 “哦,我们厂啊,”云秋霞从思绪里飘回,“是啊,从这条小路一直往上走。” “看到那前面的那条n型大门了吗?”云秋霞用眼神示意。 “过马路,右走一段,那就是我们鞋厂了。” 云起点了点头,原来距离这边这么近吗? 好像从家里过来也不会太远,半个小时左右吧。 随着云秋霞的步伐,三人很快到达了鞋厂门口。 梧溪福威鞋业有限公司。 一个很是简单的牌匾,对比刚刚过来的清晓大酒店的大门的牌匾,明显小了许多,门也不甚宽敞,仅供一辆货车进出的模样。 云起以为它的规模会不大,毕竟只是这么小的门,无论是需要加工的原材料,还是已经做工好的货品,都是不太好托运的。 进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跃然之间,豁然开朗。 在外面看到的围栏,如普通学校周围的围墙一般,较之却更高更广更阔大。 走在脚下的是一条宽阔的水泥道,道路两侧是一个羽毛球场大小的草坪,里面蜿蜒着几条曲折的鹅卵石板路。草坪内里绿草如茵,相隔几米伫立着几棵橡皮树、白蜡树以及榆树。 再往后看去,原本只是一辆卡车大小的道路,已从草坪的末端起始,变成了三辆卡车般宽阔的大马路。 道路两侧,则是呈中心对称的五层楼高办公楼。 云秋霞告诉她们,那些房子就是她们的厂房,不同的部门所属的厂房也不同。 进门时,已然有陆陆续续从各处往厂里赶来的工人,她们和云秋霞穿着一样的厂服,云起便知道她们也是和妈妈一样在鞋厂上班。 即便单车、摩的、电动车来来往往,急促的刹车、按铃也未曾把工厂里轰隆隆的机器鸣响盖过,她猜想那一大片声响估摸都是不同部门的机器在运作。 急促的人群,或两三成对,或拖家带口,或一人独往,皆是匆匆忙忙,快步向前。 云起最开始以为进门处会有人看守,毕竟妈妈她们都挂了个工牌在胸口。 进来后却发现似乎并不需要,她心想难不成这条道路不只是工人进来?还是说查工作证的不在这里守着? 云起和云笙跟着云秋霞向右侧第一栋大楼走去,果然在最里面右侧一楼的楼梯看到了正在查看工人厂牌的保安大叔。 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她就说一个这么大的工厂不至于这么迷糊,连个保卫的人员都没有,万一物资丢了,找谁去? 云起注意往楼梯周围看,发现还有角落处还有一两个监控,瞬间又放心了些,如此看来,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云秋霞是在三楼的包装部上班。撩开乳白的胶帘,首先冲入鼻翼的当属一股十分刺鼻的胶水味。 第二百八十一章 年轻哥哥 云笙难受地捂住了嘴,云起皱了皱鼻子,屏了屏呼吸。 抬眼朝云秋霞望去,见她面不改色,毫不动容,便知道怕是已然习惯了。 只是…… 这冲鼻的气味,怕是有毒气体在挥发。 她连眼看几个早已到来的女工,发现她们也丝毫无异常,似乎没有问到这个味一般。 知晓这怕是平常之事,素眉蹙了蹙,心间忽有一小刻的刺痛。 大约又走了50米,一个巨大的鼓风机在运作,一下把四周味道冲散了开。 越往部门里面走去,能看到右边是一间间小做工室,普通卧室大小。 左边,一开始进来是一排排堆积得高而多又大的麻布袋子装着的货物,偶有几个工人在里面行走拖着一个手推车,车上有的堆着货物,有的拖着几个大桶,刺鼻的气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再渐渐走近里面,左前方是以三横五竖排列的脚踏织机,中间隔了一张十二坐的置物桌(用于最后包装),一竖排的脚踏织机是十二人为一组,每每六人相对而坐。 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从左边的为第一组,第一横排的位置从左到右为:1-5,第二、三横排依旧从左到右,分别为6-10、11-15。 组内的位置却是从右到左分配,靠近门口这边的右边为第一个位置,左边为第二个,再第二排右边为第三个……依次排下去。 以防位置错乱,还特意在织机上方放置针线和小灯的中间标明了位置和所属人的名字。 云秋霞在五组的第8个位置。 也就是进来的第一个组靠近里面一排的第四个织机。 恰好五组的第十个和第十二个织机坏了一段时间了,负责修理的那边还没过来,那两个人便搬到了其他空缺的位置去了。 听说新的织机要到九月份才能送达,这正好方便了云秋霞和空缺位置对面的人。 第十二位置已经被第十个位置的人占用,第九个位置的人一般把货物放在过道旁边,或者一缝好他负责的线路就送到包装那里去,因而平时用的少。 后面云秋霞跟他说自己要带小孩子来“贴纸”,借用一下第十个位置,他用或不用也没多大关系,他便怡然同意了这件事。 云起和云笙过来时,第十个位置的人已经在工作了。 云秋霞给她们搬凳子过来时,还跟那个看起来二十五六、穿着却有些半旧不新的年轻男孩子打了个招呼。 “小肖,来的很早啊!” “霞婶,早!”那男生边拿着一件单鞋的侧边脚踩着缝着线路边抬头朝她们笑了笑。 见到云起和云笙,兴许云秋霞之前说过,眼里闪过一抹好奇,问:“这就是云起和云笙?” “嗯,大女儿云起,小儿子云笙。”云秋霞一一为他介绍,又转身告诉云起和云笙,“这是肖宇,和妈妈一起工作的哥哥。” “来,叫哥哥!” “哥哥早!”“哥哥!” 两个异口同声的叫唤,一个欢快,一个平淡。 第二百八十二章 贴纸 前一个是云起叫的,她本来看见这个头发有些蓬松,像是刚睡醒,见到她和云笙又是眼前一亮的“小肖”就有些好奇,此时更是欢快得很有礼貌地笑着叫人。 后一个有些不情愿的明显是云笙,这样一个外表有些邋遢的大男孩,显然让他不太感兴趣,便不冷不淡地叫了句。 肖宇眼睛又是一亮,有些憨实的面孔傻乎地应了一声,“诶,你们好!” 云秋霞揉了下云笙的头,似有些生气地恼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叫人。 “没事没事!”肖宇看着长得很是可爱的云起和云笙,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眼里。 “好,那你先忙!” “我带她们去拿些要贴的单品过来。”本来也没有真的要责怪云笙的云秋霞,也顺着台阶走下。 “好,你们去吧!”笑着目送她们走去。 云起回过头朝他笑了笑,跟着云秋霞和云笙走向右边的一间加工室。 门上挂了个:“材料室”的牌子,一推就开。 云秋霞走近两侧的一堆材料,在一旁的桌上登记了一番,便带着云起、云笙提着三个黑色的齐腰高的包装袋往织机那边的座位去。 出来时,云起发现各个组已经来了不少人。有的脱了厂服图方便,有的穿着厂服挡裁线时落下的碎屑,有的边聊天边工作,有的还坐在座位上吃早餐。 见到云起她们回来,那个年轻男孩只是抬头笑了笑,不知道是因为人多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没有再跟她们搭话,只是专注着手下的工作。 云秋霞给她们打开包装袋,让云起和云笙坐在座位上开始贴。 这种活儿难度不大,只要将一个粘的形状贴在固定位置内,不出头,不过线,这就行。 第一次贴的时候,可能需要精确看准,贴的多了,熟练起来后,撕标签撕的快,一贴一个准,往往一打便很快能好。 每次左右两种叠在一起,贴好后拿个皮筋捆好放袋内,撕掉的废纸扔桌边的勾袋上,云秋霞为了方便特意换了很大的袋子,再是坐着的左右两边:一边是未开的货物,一边是贴好的货物,一边各一个大黑袋子。 把相关的事宜告诫了一番,云秋霞便去忙自己工位的事情了。 云起和云笙很自觉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开始“工作”,甚至还不自觉“比赛”起来,譬如比谁的速度更快,又更精准。 一开始云起的更快,撕的快,贴的动作又不慢,自然占了上风。 渐渐的,云笙也找到了撕的窍门,他也慢慢赶了上来,两人逐渐势均力敌,速度不小上下了。 肖宇有时会抬起头看看她们,可能觉得她们很安分,又或许觉得她们比赛很有趣,但也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云起一开始也会看看他,后面渐渐专注眼前的事,根本没有空闲再去观察其他人。 云笙压着耐心跟云起比了一段时间,后来手开始有点小酸,他的速度又跟云起差不多快了,他就开始有些漫不经心起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睡痕 眼睛开始左瞟右瞄,一会儿看看过道上走过的行人,一会儿看看不远处走去打开水的工人,一会儿看看周围人都在做些什么。 看多了,视觉有些疲惫,就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 手下的东西开始慢腾下来,看看前面那个奇怪的“哥哥”,发现他一直在裁线,又看看一旁专注“贴纸”的云起,见她还是那么认真,心下不禁有些郁悒。 她就不觉得无聊吗?都贴了好久了,手难道不酸? 又看了看云秋霞的工作,看了一会也觉得没什么看头,不禁又无聊地转过身。 早上起来得太早,他现在都有些困了,打了半个哈欠,见妈妈和姐姐都没注意,他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周围轰鸣的织机声和其他的机器运作声还在不停地发出声响,却只是为这个睡着的稚嫩男孩奏上了一支别致的摇篮曲。 云起伸了个懒腰,甩了甩酸痛的五指,看了眼对面还在专心工作的那个年轻哥哥,又朝自己的妈妈云秋霞望去。 妈妈也还在认真地工作。 ……嗯? 云笙这是,睡着了? 撇撇嘴,想要叫醒他,又扫了眼他做的那些,发现也做了不少了。 不远处的电子钟上显示:10:46:29。 那不叫也没关系了,也不早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和云笙的,她朝云秋霞走了过去。 侧耳小声说道:“妈妈,我跟弟弟做了一袋半了,我们能先休息一会吗?” 云秋霞看了眼她们做的,又望了眼时钟,发现也快吃中饭了,两个小孩子能安分地待这么久也很不错了,便点了点头。 云起跟云秋霞说了一声后,把一个装满的大袋子拖到了组后的包装负责人那里。 在那边登记后,又礼貌地道了谢,然后去了趟厕所,回来喝了口水后又继续贴。 刚刚跟打包装的阿姨说的几句话,让云起觉得自己有些任性,不太能吃苦,因为那个阿姨听说是妈妈带来的,对她很是友善,还打趣她说“你妈妈很拼,经常带这个回家做呢。” 她看了看登记的地方,发现妈妈从今年就开始自己加班做这个,但让她们帮忙却是因为前段时间她太忙了又不愿意把这个货落下以至于才让她们来帮忙。 就为了多赚一点钱,能让家里的经济负担轻松些,妈妈分明在她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经常加班经常更辛苦地工作,而她们…… 云起的心里忽然有些难过,知道了妈妈所做的一切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偷偷抬眼看向近在身旁半米远的妈妈,稀疏的毛发只简单的绑起来,面容十分憔悴,额头的皱纹也如褶子般有了层叠。 她想起妈妈有一次开的玩笑:“她们好多人都觉得我有四五十岁了,其实我才三十多一点。” 当时她就觉得听得好心酸,此刻心里却感触更大。 没有很好的先天条件,她们只好努力的用自己辛勤的双手尽量地为她们提供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有时候,她其实也有点埋怨自己贫寒的家庭。为什么比别人家就不好这么多呢,明明别人可以轻易用钱买到的东西,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羡慕着。 可就是这样一份现世暂时的安稳,也是自己平凡而普通的父母用她们辛勤的双手创造的。 比起那些衣衫褴褛、无家可归的人,她能有这样一对尽努力让她们过得好些的父母,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想起妈妈和弟弟站在清晓大酒店附近望着久久不动的场景,如果没有她和弟弟的成长要忙活,妈妈和爸爸真的不能去里面吃一顿吗? 并不是不行。 只是她们身上有担子,有责任,有她们需要抚养。 如果她们这样不管不顾地去做了,一时的享受享受到了,可带来的后果呢? 孩子们的学费,房租,水电费,伙食费,这些怎么办? 人啊,之所以如今能有短暂的现世安稳,那是因为有那么一些人啊,在默默地为你负重前行着。 云起忽然有些哽咽,低着头的眼眶里有水花在打转,却仍是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 能做什么呢?能做什么呢? 努力地多做些货物吧,趁现在暑假不需要上学,还有这么多空闲时间。 轻轻用手背携了下双眼,唇轻抿,手下的动作更认真更快了。 对面的年轻男孩似察觉到什么,抬眼瞧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又低下头继续忙活手中的事。 …… “云姐,吃饭去了!”坐云秋霞后面,4组第七个位置的年轻女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如平日一般转过身来叫云秋霞一起去吃饭。 “咦,这是……云起和云笙?”显然也是听云秋霞提起过,此时看到坐在她旁边,一个还在“贴纸”,一个趴在桌上睡得正香,不禁问出声。 这时候各组的人陆陆续续走去了食堂,已经算比较晚,动作再慢一点估计食堂里的饭菜也要没了。 云秋霞把织机的电源断掉,又关了灯,边笑着回复女人的问话:“是啊!就是她们两个。” 走过去给云笙拍了一巴掌,“好了,起来了,吃饭了!” “云起也走了,等会再做了!” 云秋霞很欣慰云起这么认真地对待,但还是招呼着她先去吃饭,毕竟货物不急,吃饭还是要先吃的。 云起听到声音,一边加快自己的动作,一边应声:“好好好,马上!” 很快把贴好的一打用皮筋捆好,麻利地装到袋子里。 云笙乍被拍醒,人还有点懵,揉了揉眼眶,发现是自己妈妈,撇撇嘴还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嘶—” 伸展四肢,整个人清醒了会。 耳畔却传来两道善意的笑声。 原来云笙趴在桌上太久了,虽然没有流口水,但一直固定着侧趴一边,右脸上已然印出红红的睡痕。 他刚刚还活动四肢,一站起来,脸微仰,整个印痕便暴露在人前。 活像一块手掌大小的疤痕胎记,猴子的屁股般红着,在白皙的小脸蛋上格外的显眼。 见状,年轻女人和云秋霞忍不住笑了。 云起收拾好,转身朝她们望去,看到云笙脸上的那一大块“胭脂”也被逗笑了。 她伸手摸了一把,忍不住调侃道:“云笙,你这睡一觉,苹果都长脸上了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 徐阿姨 云笙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右脸,触到一层有些凹凸不平还发着热的印痕,想到了什么,瞬间黑了脸。 居然笑话自己! 他追着云起就要打,云起边跑边笑,迅速逃向楼梯的方向,留下云秋霞和年轻女人在原地看得哈哈大笑。 “这两个孩子感情很好啊!”两人边走边聊,年轻女人感慨道。 云起和云笙边跑边躲,此时人又少,倒也没撞到人。 云起看到那一堆货物架,觉得是个躲藏的好地方,见云笙要追上来,连忙朝里面跑去。 在里头躲藏追逐,倒也有另一番乐趣。 “哪里的话?”云秋霞故作嫌弃的模样,脸上的笑却遮也遮不住,“在家里很跳呢!” “有的时候两个人还打架嘞!” “这么小的时候,哪个小孩子不打架啊?”年轻女人不以为然,“她们现在就是爱玩的年纪!” “咦,怎么跑到货物架那里去了?”注意到两个孩子往里边窜,年轻女人赶紧提醒道:“不要往里面去!怕把货物搞倒哦!”搞倒就不好了! 云秋霞也看到了,笑着的脸也变为担忧,还夹杂着一股浓烈的愤怒,怎么跑那边去了! 太调皮了! 才夸着就掉链子! 她快步小跑过去,有些生气地大声喊道:“快给我出来!出来!” “什么地方能玩,什么地方不能玩,都心里没数吗?” 云起和云笙连忙跑出来,瞄到云秋霞那暴风雨来临前的脸色,两人不禁有些害怕,又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云笙瞪了云起一眼,要是她不跑里面去,他也不会追进去了。都怪姐姐! “不是我的错,是姐姐先跑进去的……”云笙反驳道。 “你还狡辩!”云秋霞听着这话更生气了,一把揪住云笙的耳朵,“错了不知错,还狡辩!” 云笙忍着痛撇过脸“哼”了一声,“我没错,是姐姐的错!” 云起低着头,心里有点委屈,忍不住抬头大声道:“我们都有错好吗?都跑进去了!” “就是你的错,我没错!” “哼!”云起也生气了。 云秋霞不偏袒任何一个,也揪住云起的一只耳朵,教训道:“你是姐姐,你没有管好弟弟,还跟他一起去里面玩闹,你的责任不大?” 云起低下头不说话,泪珠却在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好难受,她是有错,但凭什么她是姐姐就要管弟弟?他这么大个人了,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再说,她即便说了,他就会听吗?说不定还要跟她故意唱反调呢! 凭什么两个人错了,自己作为姐姐,就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云起鼻尖一酸,耳朵被揪住又难受,心里顿时有一万个委屈。 “那么高的货物,万一被不小心你们撞倒,东西坏了是其次,要是把你们砸到了,砸伤了,那怎么办?”云秋霞松开她们,心里好气。 “之前就有大人都被弄伤,那么高,你们都没脑子吗?” “危险的地方要学会避开,我说过多少遍了?” “在这过道这边,我拦着你们玩了吗?” “这会人少,跑跑可以,人多一摔,你摔倒了,痛的是谁?还不是你自己!” 云秋霞叉着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用食指点了点明显还有些不服气的两只。 妈妈的话,向来话糙理不糙。 云起和云笙瞄了一眼那又高又重的货物架,万一真砸下来,来不及跑开,啪嗒一声,她们就被埋在里面了。那多可怕啊! 而且,即便没砸伤,货物架倒了,里头的材料要是坏了,还补是要她们赔! 难怪妈妈这么气! 云起心有余悸,知错了,率先道歉道:“妈妈,对不起!” 云笙没想那么多,只是心里还有点气,觉得以自己的速度肯定能跑出来,但他老姐这个小短腿就不一定了,万一真把她砸成残疾了,那…… 甩了甩这恐怖的想法,他看了眼已经知错的老姐,也禁不住低下头道:“妈妈,对不起!”我也知错了。 后面匆匆赶来的年轻女人恰好听到这话,走过来一手揽过一个,摸摸头,抚慰道:“好了好了,知错了就好啊。” “云姐,你也别怪她们了!”忍不住为两小只求情。 云秋霞扫了她们一眼,见她们态度确实真诚,也是真的知错了,心里已经原谅了他们。 但嘴上还是不饶人:“那下次不能再犯了!” 两小只忙点点头,又好奇地看向给她们求情又安慰她们的年轻女人,发现女人长得一脸温婉,巴掌大的瓜子脸此时笑得一脸柔和,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云起本来不耐别人的靠近,她的摸头却不是那么排斥。 可能是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却有些好闻。 她说话的声音也轻轻柔柔,不焦作,十分耐听。 即便刚刚有些难受,听她一说话缺仿佛瞬间被治愈了。 “这是你们徐阿姨!”云秋霞介绍道。 云起和云笙对她的感触都很好,再加上刚刚的求情,虽然没什么用,但两人还是甜甜地问候道:“徐阿姨好!” “诶!”徐小铃被她们这可爱的小模样逗笑了,又轻轻摸了摸两人的头,一脸宠溺,“真乖啊!”好羡慕啊,她都想生孩子了! 被这样美美的夸奖,两小只又忍不住甜甜地笑了。 云秋霞难得见她们这么乖巧的模样,特别是云笙,不禁有些吃味,“就这么喜欢徐阿姨咯?”才见到不久就这么喜欢了? “嗯。”云笙没听出自己妈妈的话外音,心里觉得好,脸上露出一抹乖顺的可爱,点点头应声。 云秋霞更酸了,云起看看自己妈妈,又看看徐阿姨,感觉自己妈妈好像有点吃味,忙说道:“能跟妈妈玩的好,那肯定是妈妈的好朋友啊!那我们肯定喜欢啊。” 还一副“你说是不是啊妈妈”求表扬的模样看向云秋霞。 再说,徐阿姨看起来也好好啊,摸自己的头好舒服。 “小马屁精!”这话说的云秋霞心花怒放,面上却假带嫌弃地点了下云起的小脑袋。 第二百八十五章 被笑话 夸自己的眼光好会挑人,又还间接赞美了徐小玲人很好,这孩子啊,小机灵鬼! 云起也不恼,只乐呵呵的笑着。 妈妈在夸自己呢! “看你姐姐多会说话!”云秋霞走过去也要点云笙的小脑袋,云笙却不愿让她点,侧头躲开。 妈妈的手太粗糙,点一下,额头会痛的,刚刚被揪过的耳朵就是个教训。 还是徐阿姨的手摸得舒服,云笙往徐小玲身上凑了凑,这动作逗得徐小玲哈哈大笑。 云秋霞却好无奈,自己的儿子这么善变的吗?都会嫌弃自己了,她不禁嗔怪地瞪了眼徐小玲。 自己儿子就被你拐走了! 徐小玲只捂着嘴笑,摸着云笙的头开心极了。 云笙凑近后在她衣服上蹭了蹭,一脸亲昵,让徐小玲更欢喜了。 恨不得直接拐回家! 云起走过来就要拉着自己的妈妈,“弟弟小,让徐阿姨牵着,我大些,我拉着妈妈好了!” “你们姐弟俩啊,太可爱了!”徐小玲有些羡慕,这简直就是两只行走的小可爱,她好喜欢啊。 一只乖巧,一只可爱,多好啊! 听着这话,云秋霞心里的那点小不愉快,彻底随风而散。 小儿子叛变,还有大女儿呢。 云秋霞笑着握住云起伸出的小手,心里满是慰藉,看着云起的眼神格外暖心,“嗯,确实是。”不过大女儿更可爱! “你要是喜欢你也生一个啊!” “我也想啊,要是也这么可爱,我会喜欢死的!” “那赶紧要一个啊!” “哈哈哈哈,那也要我老公努力啊!” …… 一行四人,边走边聊,气氛怡然,其乐融融,很快走到了食堂。 此时过来,时常拥挤的食堂,人流量肉眼可数。 云起和云笙格外好奇,妈妈是给她们带了饭盒的。 把带来的袋子打开,四人人手一个,跟在人群后有说有笑的排着队。 如同学校里的大食堂,类似肯德基、麦当劳般的四人桌,也许是来吃饭的人多,这里是不锈钢材质的八人桌。 三分之二多的面积是齐排着的餐桌,只留着进门右手边一条饭菜供应处。 那里有一排不锈钢材质的长桌,上面放着四个澡盆大小的大钢盆,由右至左,分别为米饭、胡萝卜炒肉、水嫩白豆腐和鲜炒白菜。 而距离打饭菜的地方,平行于长桌,大概半米处远,有一道一米长半米高的不锈钢材质的栏杆。据说是用来维持打饭菜的秩序的。 当云起随着队伍从左至右排队,发现相隔的距离恰好只能容下一人行走时,她才理解到这个栏杆的妙处。 鱼贯而过,而秩序丝毫不乱。 加上打饭菜的师傅有四个,根本无需担心会来不及,就是……都不颠勺,无论是饭,还是菜,都多的可怕! 云起站在那愣了一会,有些欲哭无泪。 她吃不了这么多啊,小鸟胃好无奈。饭菜俱香,又根本不想浪费! 吃饭时,云起向来不会看向别处,只专心对待眼前的饭菜,习惯性的细嚼慢咽。 况且饭菜尤其的好吃,她更是十分享受,也就丝毫未发觉其他人路过时眼底的那丝怪异。 在厂里做事,手脚居然这么慢?也不怕走的慢,等会上班都要迟到咯! 徐小玲和云秋霞吃完后已匆匆先走,她们要急着去打卡,便让姐弟俩慢慢吃,吃完再上去。 少了两个会时刻注意身旁人视线的大人,两个小孩子神经大条,一点未察觉吃得慢些有什么不对。 后面云笙也吃完了,瞧了一眼云起,见她还在吃,便慢慢地等着。 毕竟在家里也是这样,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落在其他人眼里,却又成了两回事。 比如打饭菜的几个师傅,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看到这样一幕,心里就有些不舒坦了,认为这不符合常理,禁不住如同长舌妇般和另外一个说道。 “你看那个女孩子,都吃了好久了!还在吃,还没有走。这动作也太慢了吧!”眼神示意,就差拿手指着云起说了。 “是啊!是啊!要是我女儿这样,非得臭骂她一顿不可!太不合规矩了!”这是在厂里,又不是家里,也不怕别人说! 两个人同仇敌忾,仿佛看到了多么不应该做的事情,脸上满是愤慨。 可惜云起坐的距离比较远,她又专心着吃,压根儿没听见。 她们故意说的话,也都喂给了西北风。 后面云起终于在厂里的广播播报时收起了饭盒,路过那边时收到了两个女人的嫌恶和不屑的洗礼。 只觉得两人眼神有些不对,她有些懵逼,只是吃个饭啊,这么看她干嘛? 云起:???她到底做了啥? 本来这事儿云起也没放在心上,虽然上去后被妈妈说了几句,因为吃的时间太长了。 结果,晚上回家后,云秋霞却意外地发了脾气。 “你长脸了啊?吃个饭,全部人都走光了还没吃完?”骂了她还不觉得解气。 还给云成安(云起爸爸)打电话,一个劲地抱怨:“云成安,你女儿厉害了啊!吃个饭吃的慢,在我们厂都出名了啊!” “我都被人笑话死了,你说这事怎么办?” 语气说到后面都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云笙去洗澡没听见,云韵本来想劝,一听事由经过,是云起吃饭太慢引起“公愤”,在厂里被一传二,二传十,好多人都知道了。 她很快站到了云秋霞那边,对着云起满满的不赞同:“云起啊,你平时在家里吃饭就慢,没想到在厂里你也是不知收敛啊!” “厂里不同于家里啊,那是分秒必争的地方,你吃的慢肯定就有人讲闲话了啊!” “你妈妈被人笑话,你让她怎么在厂里待下去啊?” 没等云韵继续,云秋霞夹枪带棒的攻击又袭来:“书呆子就是书呆子,除了会读书,其他地方真的就是一无是处!” “也不知道让你读这个书干什么,读了还不如没读书来的懂事!” 我没有…… 云起刚想解释,听到云秋霞这话,心霎时凉了半截。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人的世界 泪珠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不敢相信云秋霞居然会这么说。 一层雾霾阴霾在睫羽上,清澈的眼眸似被水润过一般,眼里却丝毫没有悔过,无视其中的震惊,云秋霞只觉一阵厌恶。 居然还不知错! 如同那个贱女人一脸得意嘲讽的嘴角,表面却是一副好心无辜来劝告的模样。 怎么回家看到这个女儿也这样!! 她只觉胸腔有一股怒火直须发泄,见云起还盯着她,气不打一处:“看什么看?不知羞的人!”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那双眼里的震惊变得更大,似不曾想到她嘴里的话竟然还会更恶毒。 云秋霞有些心慌地躲开那抹视线,似掩饰什么,分贝提高了几度,“本来就是没什么用!” “还在这站着,不知道滚过去洗澡啊!” 云韵见此心觉不对,正打算说些什么来挽救这凝固的气氛,云起已猩红着眼难受地跑回了卧室。 听见“嘭”的一声剧烈关门声,云韵叹口气,面向还在生气的云秋霞说道:“孩子是有错,但你刚刚那话—” “关你什么事?”云秋霞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朝云韵怒吼道:“我在管小孩子的时候,你老人家别掺合!” 说完,也怒气冲冲地跑回卧室,“嘭”的一声关了门。 “你——”讲不讲道理啊? 云韵也有些恼火了,她好心相劝,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拿她来吼,还当她是不是长辈了? 真的是反了天了! 气愤的猛坐在凳子上,胸口一喘一喘,显然很是怫郁。 好!好!好!好得很! 以后她们母女的事,她不管了,她爱怎样就怎样!教坏了也是怪她,也怪不到她这个老婆子身上! 云起愤愤地关了门,便直接踢掉鞋子扑在床上。 她好委屈好委屈好委屈。 明明只是吃饭动作慢些,在家也是那样,为何在厂里就那么多人说闲话呢? 那些人那么闲吗? 还有,妈妈之前也说过自己了,为什么回家之后还要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发脾气也就发脾气,为什么要说她除了会读书,其他的……一无是处呢? 还有那句,“读书的还不如没读过书的来的懂事”,这是拿刀子戳她的心吗? 妈妈怎么可以说出这么狠毒的话? 她真的好伤心,刚刚强忍着的眼泪,“哇”的一声趴在被子上呜呜而落。 她只是吃饭吃得慢些而已,以后吃饭快些,不再给妈妈丢脸就好了。 那些人拿着妈妈来说,妈妈心里有气回家拿着她来骂,她呢?被妈妈冲动说出的话伤了心,一个人在床上伤心哭泣。 为什么不是在学校了,也有这么多流言蜚语跟着她? 是真的,她的身上有太多不好的地方,还是她们觉得她太软弱可欺? 当初自己受到谣言所伤时,走到何处都有人指指点点,还遭遇到各种讽刺中伤。 如今,这一切以另外一种方式发生在自己的妈妈身上。 她是个大人,大人的世界更复杂。 第二百八十七章 到底谁的错 妈妈之前就在厂里跟人发生过冲突,现在又出现这样的事,那些跟妈妈有过口舌之争的人,估计都在看笑话吧,甚至还……背地里,或明面上做出了一些特别令人伤心的事情吧。 妈妈那么生气,是有原因的…… 可是,一闭上眼,她的脑海里出现的就是刚刚和云秋霞吵架的画面。 如同一帧帧被剪裁的微电影,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里回旋。 她是有错!她是有错!吃的慢被别人看到,害妈妈被嘲笑丢了面子,可就应该被那样责备吗? 她还是无法做到心无芥蒂,即便她知道这件事自己也有错,可是,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妈妈丢面子啊…… 她那么懂事地想要为她分担一点家里的重担,换来的……,却是一句“读书的还不如没读过书来的懂事”…… ……就因为她害得她在厂里丢了脸,被人说闲话,她以前所做的一切就都被掩盖了吗? …… 泪簌簌地掉落,无声无息,唯有那一大片湿润的被角,显示着某人曾大哭过的痕迹。 听到云笙出来的声音,云起擦掉泪痕,悄然无声地去洗了澡。 云笙出来还有些疑惑,他明明听到他姐姐和妈妈的争吵,还夹杂着奶奶的劝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一出来,啥事也没有,只是几个人脸色有些不对。 有时候几个人小吵也这样,他擦干净头发也没多想,以为几人在冷战,便自顾回了卧室。 今天好累,虽然下午就回了家,但是帮妈妈做了一上午加一下午的活,也很费精气神的。 爬进被窝里,便美美地入睡。 云起见此,什么也没说,表情有些冷漠。 洗漱好,又晾好衣服,她也躺进了被窝。 却一直没睡着,后面云韵慢腾腾上了床,她也知道,但没声话,仿佛睡着一般。 奶奶站在妈妈那边,她也有点生气,不愿意理人。 思绪在脑海里不断飞转,心情忽晴忽雨,脑海里回想起妈妈回来待她后所发生的一切。 如同一块重石压在心口。 有时候,她真愿自己什么也不懂,那样只做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人,每天活的多逍遥自在啊! 像云笙那样。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考虑太多,不愿意做的也直接摆出臭脸,别人说就让她说。 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也不会让自己损失什么,相反还会让那人浪费口舌,徒劳无功。 要是她也能这样,丝毫不在乎这些面子里子,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是不是就会过得更开心,更快乐,更自在些呢?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就是难以做到啊。 原以为经过学校里的“枪林弹雨”,她已经无坚可摧。 可事实上,再次遇到,她的心啊,还是会很痛。 难怪别人总说,“哀莫大于心死”。 云起捂着自己胸口,静寂的房间里,“咚-咚-咚”跳动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她的心,会什么时候死呢…… 五指漆黑不可见的黑夜,眼角似有什么东西,无声中,悄然滑落。 不知,湿了谁家少年的脸。 第二百八十八章 代写 翌日,很晚才睡着的云起起迟了。 醒来时,客厅里坐着云笙和云韵。 气氛有些僵。 云韵抱怨了一句,“昨晚睡得那么早,居然起的这么迟。” 云起盯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平日里慈祥友爱的奶奶,似乎也不全是自己所看到的模样。 她很快收回了视线,一吃完饭叫上云笙就准备走。 即便跟妈妈吵架了,她该做的还是会做的。 “今天妈妈把货物拿回来贴。”顿了一会,又说了一句,“让我们今天别去厂里了。”丢人。 不能见到徐阿姨了,他不想再跟这个姐姐多说一句话。 云笙说完后侧过身不再搭理云起,自顾看着电视。 云起愣了一会,扫了眼装作若无其事的云韵,半晌,“哦”了一声,起身走回卧室。 展开还剩下零星几道题的寒假作业,云起还有些没回神过来。 为了面子,居然直接不再让她去厂里。 多好的法子啊,当事人都不在,谁还会在意这件小事? 原来,在她心里……,面子,这么重要吗? 那她之前做的那些算什么? 一晚上,回来能贴多少东西? 晚上,即便开着灯,一团阴影笼罩,她们是没多大影响,只有自己这个近视眼遭殃。 睁着眼睛,还要努力去贴准,还要保证速度。 呵,要搞瞎她的眼睛直说啊?何必费这么多心思! 云起心里的小人一天都在不停地冒黑气,中午还跟云笙吵了一架,下午又跟云韵斗嘴。 好像以前的那些忍耐全化为泡沫,她只想肆意地表达心中所想。 却在晚上云秋霞回来时,看见她上了一天班疲倦的面孔,还双手背着一堆货物回来,后面洗漱好又拖着疲惫的身躯跟她们一起“贴纸”。 云起赌气和差点要爆炸的心态,又奇异的平和下来。 她知道自己还是原谅她了,她也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在云秋霞主动跟她搭话时,她顺水推舟软化了氛围。 原本的家庭“和谐”又很快出现。 总有一个顾虑着所有人,让其他人可以肆意“妄为”,这样的环境下,怎么会有其他的矛盾呢? 多少个和睦融洽的家庭,就是如此生息绵延。 从那天之后,好像什么也没变,又好像有什么变化了。 它悄然藏在普通的时日里,未曾被察觉,也无人知晓。 连续几天没去厂里帮忙,光是晚上“贴纸”,显然达不到云秋霞的目标。 见厂里那些谣言渐渐退却,于是,她改变了原本的计划安排。 每天早上云起和云笙吃完早餐后去厂里拿货物,在下午四点时带回厂里,又把晚上要做工的货物带回去。 一连半个多月,云起和云笙每天背着黑色大塑料袋的货物往返家里和厂里。 云笙渐渐失了兴致,原因是有一次路上有人看到以为她们是捡垃圾的,还好心地把手上好几个塑料瓶子给她们,让她们加油。 那一刻,两人的自尊心差点破裂,最后还是云起镇定,打开袋子给那人看,表明自己是在背货物,并非在捡垃圾。 那人有些尴尬的离去,两人也相顾无言。 云笙自那天后,背着货物走在路上,总觉得会有些如芒在背,别人看他一眼他就会以为那人是在误会他在捡垃圾,心里就羞窘得不行。 有一天甚至打算撂担子不干了,云起怎么可能同意,好说歹说之后,又表明:如果货物少,她就一人去。云笙才勉强同意。 云起说出这话时,她心里正在“两面受难”,一面是要懂事,要体贴父母,也要尊老爱幼,而另一面,是面对这样的误解,她心里也很难过。 再怎么懂事,她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啊,男孩子要面子,难道她就不要? 被别人误会成捡垃圾的,难道她心里就不会不舒服? 可是,因为一点不舒服,她就要不做了吗?怎么可能! 她叹口气,心里说不出的疲累。 每天这样毫无变化的流水工作,她真的很不喜欢,特别是最近眼睛过度使用,经常性的酸痛。 可是她又不能不做。 奶奶年纪大,妈妈要上班,弟弟又是个小混不吝,她不做谁做? 她只能硬扛。 现在去厂里,她已然十分娴熟。大家对她印象都好了很多,连夸她能干懂事。 云起却只觉得心累,她宁愿不要这样的懂事,她宁愿不乖一些,宁愿让自己多一些时间去玩耍。 可她不能说,每次还得乐呵呵的笑笑。 只有她心里知道,她自己的心态变了,她,有——隔阂了。 这些天每天累得天昏地暗,她很少跟他联系,他却总是给她发消息分享每天的点滴趣事。 她知道他在外婆家过得很快活,今天去这里玩,明天去那里吃东西,后天又跑到别处,天天的日子赛神仙。 她很羡慕,回复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对比之下,她的假日:寡淡而无趣。 索性后来就姑且看着他发,偶尔心血来潮就回复一下,倒也算是给她无聊而孤独的暑假生活带来了一丝不一样的光彩。 后来,每天回来累得跟条狗似的躺在床上,然后再看他的消息,成了一天中最快乐的事情。 甚至,有时他发消息的时间耽误了几分钟,来还会觉得有点不舒服。 习惯,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一个半月后,云秋霞厂里暑期的繁忙期过去了,那两个坏了的织机也提前被修好。 云起和云笙的“工作量”也直线下降,两人轻松了不少。 一个礼拜后,“贴纸”断货,云秋霞被主管禁止带货物回去,为此,她还跟主管吵了一架,导致云起和云笙不被允许再进厂。 所幸,云秋霞也觉得暑假这一个半月做的不错,提前给云起和云笙赦免了假期,毕竟也所剩无几了。 云起被嘱咐这几天在家监督云笙写暑假作业,不写完不准出去玩。 听到这个消息,云起和云笙相看两厌,最后又不得不妥协于自家妈妈的淫威之下。 无奈云笙虽然态度认真许多,可是上课不听讲,哪会做什么题目。 没办法,云起只得耐着性子一个题一个题的教他,然而,她只感觉总有一天她会犯心肌梗塞,然后先自己奶奶而去。 云笙:(摊手无辜)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_→ 某天,云笙突然神秘兮兮地跟云起说,他想到了一个摆脱如今困境的好办法。 云起问是什么,云笙便贼兮兮地笑道,那就是:让她帮他写,既能保证正确率,又能很快完成。 云起当然不答应。 云笙却拿着五块钱出来,直言只要云起帮忙,他就付报酬给她,况且他认为这是一件双赢的事,这不仅可以很快完成任务,还可以节约更多的假期余额。 毕竟,暑假真的所剩无几了。 云起的脑海里只这一句话不断盘旋。 她思考良久,忽然觉得自己的假日确实无趣得很,就连一直想去的新华书店,也因为云笙的事被耽搁下来。 最终,她同意了这件事。 但是没要云笙的钱,只说让他以后对她好一点,新学期上课后听讲要认真一点。 这么好的事情,云笙当然一口答应,但学校里的事……她姐姐又不会盯着,谁管的着呢。 见他满口答应,云起以为他是真的愿意改过自新,便忐忑的开启了人生第一次“代写”:为自己弟弟写暑假作业。 她不敢拿到客厅,只待在云笙的卧室里偷偷地写,还让他在一旁望风,又尽量模仿他的字体。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写了不少。 中午吃饭时,云韵拿着她们来夸,云起有些心虚,云笙倒是无所谓,还大张其词地吹嘘了一番自己的努力。 那一刻云起很想反悔,但答应的事情要她出尔反尔,她又做不到。 只好耐着性子加快速度完成。 有了上午半天的时间对他的字迹的模仿,字迹渐近“成型”,云笙都是一惊,要不是亲眼看着云起写的,他都会以为是自己写的了。 下午的速度,也只增不减。 晚上云秋霞回来检查都没发现,还表扬她们做得不错。 云笙笑眯眯地接受了赞美,仿佛这一切真的是他做的。 回卧室时,云起训斥了云笙的做法,云笙却道本来就算是他写的,他说了给他酬劳的,那就是他的了。 云起说自己根本没要,云笙却说他自己要给的,是云起自己不要的。 云起被他这耍赖般不要脸的行为气到了,直言不再帮他写。 云笙却不害怕,大言不惭说,如果云起想早点去书店看书,那就继续帮他,不然他就故意拖时间。 气得云起直想打他,居然被威胁了! 云起是那种你越是有意逼迫,她反而更不会让你如意的那种。 性格一“倔”,第二天果断不再帮他。 只有他问她,她才回答,其余时间都捧着本书看。 去不了书店,那就看家里的书。 云笙连翻白眼,晚上云秋霞检查,他连忙栽赃在云起身上,说是云起不教他。 云起只呵呵一笑,丝毫不怵,直接怼回去,如果不教,那之前的怎么回事? 云秋霞一听,立马认为是云笙在撒谎,抽出竹条打了他一顿,云笙果然安分了一点。 两天后实在被暑假作业磨的苦不堪言,只好向云起妥协,真诚道歉,好话说了差不多一箩筐,又表示要付报酬,云起才同意继续帮他写。 云笙谢天谢地,再不敢惹云起,尽心尽力地“守风”,不让云韵发现。 终于在第五天,把两本暑假作业漂漂亮亮地写完了。 云秋霞有些怀疑,但看着字迹确实是自己儿子的感觉,也就给她们正式放了假。 云笙跟疯了一样跳了起来,回卧室后立马把五块钱给了云起。 捏着崭新的五块钱,云起开心的笑了。 她本来不打算要的,但后来云笙的做法太气人,她觉得要了或许才能让自己消气。 现在嘛,两人都有了云秋霞给的“贴纸”报酬——五块钱并不算什么啦。 想到明天可以去书店,又还可以买其他的吃的。云起的心情都倍儿欢快。 真是开心的一天! 云起把这个好消息发给了他分享,这算是这个暑假以来最高兴的事情了! 小笨蛋19:23:36 “我领【工资】啦!” 小笨蛋19:24:16 “还有我弟给我的【报酬】!” 小笨蛋19:25:43 “好开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笨蛋19:26:28 “真想给你发一百个【哈哈】让你感觉一下我的开心!” 诗19:26:49 “辛苦了!” 诗19:27:13 “你发的这七个我也感受到了。” 诗19:27:43 “即便假日所剩无几,帮妈妈做事也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诗19:28:13 “后面的时间,你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诗19:28:53 “拿到你弟弟给你的报酬,是不是有一种成就感?” 给自己弟弟代写作业这件事,云起一直觉得有些心虚,不敢跟妈妈和奶奶说,也害怕被楚依云她们知道。 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那样纠结又不安的情况下,她告诉了他。 一开始,他听完后是沉默的,她还以为他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让她自己开始反省,想着怎么补救的事了。 然而,后面她才知道,他是在思考这件事。 因为她们姐弟俩在帮妈妈做事,云起的作业是早已完成,但云笙却是不同。 他成绩不好,又不爱听课,暑假作业压根儿都不太会做。 或许代写这样的方式是不对,一是欺骗和辜负了爸妈和老师们的期待和信任,二是自己根本没得到锻炼,没有达到做暑假作业的要求。 但就剩下短短几天,即便一题一题地教,又能写多少呢? 即便是一题一题地教,教了他就能立马会了?那是不现实的。 或许,代写是不对,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后来,云起又跟他说了云笙的态度,让她坚决要让云笙吃吃苦头也是他说的,果然后面让云笙安分了些,还得了他的一个口头保证。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只要有书可读 想到这里,云起暖心一笑。 小笨蛋19:29:35 “嗯,我会的。” 小笨蛋19:30:04 “明天就去新华书店买书。” 小笨蛋19:31:21 “哈哈,是很有成就感。” 小笨蛋19:32:34 “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出的主意。 谢谢你当时给我的安慰。 云起双手紧捧手机,脸上是一种自己也难以形容的笑容。 欣慰吧,暖心吧,感动吧,开心吧。或许都有。 熔铸在一起,让她此刻唯觉心暖暖。 像是从严寒的雪地走进内室,一碗热意融融的浓汤灌进胃里。 通心舒畅,暖心暖胃。 两个人又聊了会其他的,不知不觉已到九点。 云韵一直以为云起在检查自己的暑假作业或看书,倒也没去查她,毕竟在读书方面云起都很自觉。 等云笙、云秋霞都洗完澡,云韵便招呼云起也去。 看着仿若一瞬而逝的时间,云起不禁失笑,她怎么感觉才跟他聊了一会呢。 扫了眼电量,又听到云韵急促的催促,云起只好依依不舍地和他提前互道了晚安。 封殇也是差不多的感觉,见时间也不早了,便点头同意。 点完后倏然发觉,她们是在短信聊天,而非面对面说话,不禁哑然失笑。 又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他也会做这样的蠢事了?摇摇头,眼带无奈。 回复信息后,恰好他这边外婆也叫他去洗漱。 想到两人在不同地方,却同时去做某件事,嘴角的弧度微微勾着就不曾落下。 连刷牙也是。 …… 新华书店。 或许是临近开学,前来为孩子买资料买新书的家长很多。 小孩子跟在一旁。有的带着孩子独自挑选着,有的询问着书店导购,边聆听边点头在心里抉择着。 还有一些零散的大大小小,如同云起一般的孩子,纯粹眼缘选取书本,走到一旁的书架底下,或专门看书的靠窗座椅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以前云起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甚至因为抢不到座位,各个可以站的、坐的、蹲着的地方,曾经都留下过她的足迹。 大伯小伯住的电信局离书店很近,沿着马路前行500米左右,再穿过一个十字路口,斜对面就是书店所在。 那时候,她住在姑姑家,常常趁姑姑不注意,说一声后偷偷溜到这边来。 姑姑家要远些,得拐过三个十字路口,她又不能来太早,往往到来时,有座位的地方都被附近早来的人占了。 有时候,她站得脚麻后,通常会眼瞅着谁要走了,尔后迅速脚底抹油般立马坐下。 可别人刚走,留下的余温总让人会有些不舒服。 特别是堂姐她们常跟她说,别人坐过的地方不能立马坐,要散散温才行。 然而,脚又实在太过酸麻,有座位不坐实在太让人难受。 她就一手捧着书,一只手垫在屁股下,假装有个坐垫般,这样一本又一本读完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本的书。 想起那时的自己,云起忽然就有些想笑。 书籍的类别也乱七八糟。 你看到一个小孩子看《马小跳》这类的系别,你或许觉得没什么。 那你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看起来七八岁的女孩子,捧着一本《沟通的艺术》,或《说话的力量》、《怎样才叫说话》、《人性的弱点》等等砖头大作,一本正经看得津津有味时,会不会觉得很违和,甚至还有些想笑? 反正好几个店员是有些侧目以待的。 云起也知道自己看的书向来很杂。 经典名着她也读,杂志报刊她也看。 幽默风趣有味她也喜,乏味晦涩高深她亦不厌。 她知道自己是个很特别的“读书人”。 可能是小时候受自己爸爸的影响,说是让她多读书。 多读书,那读什么书呢? 在外工作的爸妈不曾告诉过她。 她便什么也不挑拣,有书可读,有字可看,则一切皆好。 你要问她到底读了些什么,她确实无法一概而论,她读得太杂,她读得太乱。 你见过,夏日酷热的夜晚,操场上八九岁的孩子都在玩耍时,一个小女孩坐在破旧藤椅上靠着惨淡路灯看报纸的场景吗? 报纸上多杂乱新闻。 她一个人看完一则《十二岁男孩猥琐六岁邻居妹妹,妹妹不从便淹死》的新闻后,踢踏踢踏廉价凉鞋跑上三楼找自己小伯讨论,尔后说出的看法。 小伯没深想的事情,她稚言稚语尖锐道出。 那段时间,她似乎身陷囹囵,又似乎踩在轻飘的云棉上。 一会黑暗吞噬,一会光明弥聚。 无数个熄灯的夜晚,她独自一人辗转难眠。 “让让!麻烦让让!”一道有些粗犷却尽量有礼的说话声打断了云起的思绪。 她恍惚回神,意识到自己站在书架通道中间,挡了别人的路,连忙侧身让开,“抱歉。” 那人带着自己女儿笑笑,“没事。”走过后,往隔壁书架选书去了。 云起怅然若失,才恍惚想起刚刚好像看到一个神似从前自己的女孩,因而一不小心陷入回忆。 叹口气,目光扫向女孩的所在位置,那儿已然没了人影。 四顾相看,发现女孩似乎是不满之前的书籍,跑去找另外的书看了。 看到她素白的穿着,云起勾唇笑了笑。 她是她,自己是自己。 怎么会一样呢? 摇摇头,转身去找自己要买的书。 一段时间未来,书架摆放的位置又有了些许变化。 不过,也不大。她很快找到了之前心仪的那几本书,付完钱后,转眼消失在书店。 问:为什么不待在书店看完再走? 答:人潮拥挤,满座为患。 其实是,她心里忽然有些惘然,突然不太想待在那儿了。 刚好买了新书,在家看也一样。 便逃之夭夭般,拎着书袋,逍遥离去。 路过南瓜饼摊子,用云笙给的五块钱买了四块钱杂粮饼,又买了两个小南瓜饼。 边走边吃,好不自在。 回家窝在卧室里,边啃饼儿,边读新书时,云起忽然觉得,好像在哪看书——都是一样的。 只要有书可看,只要有书可读。 第二百九十章 鼓舞 8月30日这天,云起起得很早。 九点会开始报道,按照通知书上所说。 云起八点吃完饭后,自个儿背个包就走去学校。 云秋霞在上班,云韵要去云笙那边。 云韵本想去了云笙这边再陪云起去,云起婉拒了。 一来觉得路远,云韵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二来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搞定,无需麻烦别人。 四班教室。 八点半到达,一进门,一眼看到四季如一:白衬衫、西装裤、黑皮鞋、黑色镜框搭配的,一暑假未见的方言志。 “方老师早上好!”云起敲门后,推开门,一如初见般对着方言志笑道。 “哈~”方言志也是一笑,如他所料,云起还是第一个来。 “又是第一个啊!” “嘿嘿~”云起笑笑。 上交暑假作业,登记信息,又把学杂费详情单子给云起查看。 “学杂费,就是如上所述。”方言志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你一个人来,是没带是吧?那明天晚自习带过来就好了。” 云起把相关费用都记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回去后告诉妈妈,明天晚自习再带过来。 方言志笑着应声。 两人又聊了一会,说了些暑假的趣事和暑假作业的事情。 忽然,方言志似又想起什么。 “你,是不打算再担任班干部了?”方言志仍觉得还可以再争取一下,云起这样的品行俱佳的孩子还是很适合担任的。 想起自己初一时,班长、团支书和宣传委员的三蝉联,以及带来的一系列影响,云起叹口气,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还是不了。”云起轻蹙眉头,“太麻烦了。”那些事情,她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还是只读我的‘圣贤书’吧!”云起故作玩笑道。 “班长、团支书,我这都有几个合适的候选人,”方言志自动忽略她后一句话,继续劝说道:“宣传委员,我是真的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 “何况,宣传委员啊,只是负责板报这一块,其他时候都没什么事,也不耽误多少学习时间的。” “而且啊,作为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我们不能仅仅只专注于学习,其他方面也要和谐并进的啊!”方言志那抹熟悉的狐狸笑又挂在嘴边。 就差没直接说,你不能死读书,班级活动也要参加一下的! 云起:“……”她没参加??? 云起问号脸,看得方言志不禁有些心虚,但想及最终的目的还是坚定的表示的确是要这样发展,才是一个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那方老师你眼睛别闪躲啊!云起好无奈,怎么过了一个暑假,自家方老大还是这个狐狸劲呢! “那到时候有板报活动,我跟宣传委员直接报名参加就好啦。”那也是一样的啊。 云起眨着一双微带狡黠而又清澈如初的杏眸,满眼无辜。 方言志表示看得直想呕血,为什么这孩子越来越难带了呢?想当初,他只是微微鼓(拐)舞(骗),小姑娘就答应了他担任班长啊! 现在自己好说歹说,却连个宣传委员都不肯了。 这世道!这人心! 方言志感觉心好累,然而,他表示更想继续鼓动某学生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你很好 “那之后呢,组织听谁的?” 方言志随手拿着桌边的保温杯喝了口,不紧不慢地又问了一句。 “那当然听宣传委员的啊!”云起很奇怪,这么简单的问题,方言志为什么要问她。 不听宣传委员的,难道听自己的啊? 可自己如果不当宣传委员,为什么还要听自己的? 自己可以出主意,但最主要的还是要宣传委员安排吧。 这不是,班干部和普通班级成员的区别吗? 方言志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一下。 结果,只眼见着某人眉头微蹙,似乎仍未想到关键处。 他挫败,即便已经历过校园流言,某孩子也还只是个孩子。 他不知道的是,云起只是不愿意深想。 想了想,他决定换种方式来劝说: “那这么说,大家都习惯了你来组织,换了别人,又没有比你更合适的,到时候组织一团乱。” “那如何是好?” “再临时替换成你,那那个人心里会怎么想?” 方言志又把皮球踢到云起这来。 “也不一定啊……”云起下意识反驳。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方言志说的那么优秀…… “那你给我推荐个!”方言志挑眉,一副等着她引荐的模样。 “苏安…”云起试探性的说出一个名字。 “苏安可是要给我当班长的。” 方言志斜了她一眼,“某人又不愿意当,当然要其他能担大任的来做。” 语带促狭,还有点恨铁不成钢。 “那,鞠鞠?”鞠鞠的画工很好,又有自己的风格应该不错。 “林鞠鞠的画工是还可以,但太自我,不适合大多数人。” “尹毓?” “也不好,有一技之长,但疏于管理,不适合做这种领导性人物。” …… 云起又试着说了几个,还是被方言志否决了。 云起:“……”好气哦! “那方老师,您觉得谁最适合?” “你说呢?”方言志眼神一侧,瞅着某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云起叹口气,“说来说去,还是只想让我当吧!” “可方老师,我真觉得自己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 抿抿嘴,云起还是把这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了口。 要不然,那时候一出现状况,大家的风向就是一头倒呢? 说来说去,云起其实就是自己过不去那个坎。 “没有的,你很好。”看到云起眼底浮现的那抹受伤,方言志知道自己猜对了。 “并不是你不够好,相反,是你太过优秀,某些同学心态崩了,才剑走偏锋。” “并不是你的错。” “我们做不到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但是用心去做的事情,大家心里都能感受到的。” “你看,当时你跟陈懿闹矛盾,你家里的事情也被她拿来说,好多人是侧目。” “但更多的呢,你呢,你内里的好还是被其他人发现了。” “楚依云、林鞠鞠、刘豫西、苏安、于辞行……” “哪个不是被你的好吸引,没有理会那些,一如既往的和你做朋友啊?” 方言志知道身处青少年时期的孩子,敏感、自尊,很在意身边人的看法,也……很重感情。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逃避 “家庭出身,我们无法改变。” “但是,‘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还记得初一开学第一课,老师给你们讲的自己的故事吗?” “老师的原生家庭条件也不好,上学那会也有些自卑。” “可老师并没有就此消沉下去,而是更加奋发图强。” 说到这里,方言志镜片下的眼睛仿佛又在发光,如同回到那个普通的开学日。 云起也不自觉回想起那一幕。 那是一个很励志的故事,寒门学子通过自身辛勤努力,克服种种困难,最终学有所成,业有所绩。 她一直都还记得,和四班很多人一起听哭了,也深有感触。 “云起,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哪怕被误会,你的情绪也没有带进学习里。” “在学习方面,你的努力和优秀是毋庸置疑的。大家有目共睹,特别是你的英语的提升。” “但是在与人相处这一方面,我们都还在学习当中。” “在很多情况下,你都处理得很好。” “但是,”方言志的语气忽然加重,像是即将委以后辈重任的长辈,直视着云起的目光。 “我觉得,你可以更好。” 话音一落,仿若一块巨石丢进平静的心湖,顷刻激起一大片波澜。 我觉得,你可以——更好。 云起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老师理解你几次三番的推拒,害怕大家又对你有意见,害怕又有什么流言蜚语再出现。” “可是,云起,害怕并不能解决这一切。” “你如果被这些一时冲动的话语伤了心,一直无法愈合,或者假装淡漠对待。” “你觉得它就会自己好吗?” “可能像陈懿那样的意外,一个人一辈子就遇到这一次。” “只是你,不是很幸运,恰巧遇上了。” “那就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逃避,能解决这一切吗?” “不能的。” 方老师是这么想陈懿的事情的吗? 她们不是亲戚吗?云起秀眉微蹙,有些不太懂方言志要表达的意思了。 方言志看出她的疑问,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轻笑一声,“你以为,方老师又让你原谅她啊?” “伤害就是伤害,即便理解,但不能原谅。” “这是你上学期跟我说的对吧?” 云起点点头,“我现在也还是这么想的。” 方言志哑然失笑,“嗯,其实老师也是这么觉得的。” “后面本来要找你聊聊的,但那段时间家里有事,我……丈母娘住院了,也就一直没机会。” 他哽咽了下,又继续道: “我丈母娘跟……陈懿家关系不错,怕影响她情绪导致病情加重,老师只好同意帮忙来讲和。” “这事,老师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在这跟你说声抱歉。” 很是诚恳的话,云起莫名的就笑了。 她还是分得清是非的,即便她不喜欢这些人情世故。 “没事,我知道不是方老师的错,不怪方老师。” “嗯,”云起顿了顿,心里忽然舒畅许多,“方老师,我同意继续当宣传委员了。” “之前大家一起合作的时候,确实很好。特别是商量好图画后,一起分工配合时,每个人都特别努力。” “现在想想,我们当时是为兴趣而画,而非其他。这样的活动,在学生时代应该都是一种特别的纪念吧!” “我想继续保留着。”云起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像是推开了心上的巨石,整个人心旷神怡。 如同窗外翩飞的柳絮,叶叶惊鸿。 第二百九十三章 书店 29号,云起见了楚依云和林鞠鞠一面,三人互相“借鉴”暑假作业。 眯着眼睛想都知道是在“借鉴”谁的,偏偏两人还一脸贼笑。 热情的楚阿姨端着水果盘进来让她们吃时,云起一脸心虚。 奈何另外两人姿态摆的正,架子端的齐,愣是没让楚阿姨发现。 亏得云起一个人在那良心难安,黯然伤神,深怕被戳破。 跟打游击战似的,玩个胆战心惊。 人家好歹为正义而战,她这是心虚又心虚,反正不算是什么好事啊。 哎,云起好生惆怅。 报完名后,两人再邀约,果断拒绝,而后跑去了新华书店。 讲真,剩余无几的假日啊,真的只该沉浸在有着空调、书香氛围浓厚,似乎独处一居的书店啊。 她才不会告诉她们,是因为出去玩太热,太晒,太容易出汗了呢! 不说,谁也不知道。 嘻嘻~云起笑得一脸灿烂,表示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捧书而坐,偏安一隅,仿佛一人、一书,一世界。 正是晌午时分,骄阳似火。 路上的行人即使漫步行走,依旧汗淋如雨。 炽热的气息在周围发酵,热浪扑面,连路边的行道树叶也萎萎恹恹。 室内偏低的温度,也更显得难能可贵。 云起叹口气,目光愈发集中在翻阅着仍罕见清凉的书本上。 既能安心看书,又可乘凉遮阳,还不用出电费。 嗯,大概只有书店了。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找了个这么的好地儿。 --- 31号晚上,开学前晚自习。 也被称为“适应晚自习”。顾名思义,就是让学生提前适应的晚自习。 惯例听着方言志类似而又不雷同的鼓励话语,云起和楚依云都有些昏昏欲睡。 难得,云起也觉得乏味无聊,楚依云偷偷凑过来,两人咬耳说起了小话。 可能是还没有从假日的放松里舒醒,又可能是很多人许久未见有很多话想聊,又或者……一暑假过去,大家有些遗忘了某班主任的厉害。 一时之间得意忘形,失了分寸。 教室里乱糟糟的一片。 方言志独角戏般说了好一会,发现底下的学生一个个打了激素般聊着各自熟识的话题,更甚者还激动拍桌,或大笑,或推搡,或踢凳,玩得不亦乐乎。 聊的不亦欢呼。 他就像个隐形人般,站在台上,无人理会。 “啪!” 嘭的一声巨响,震得底下喧嚣的众人身子一抖,胆小的直接下意识缩了缩肩头。 “一暑假过去,心都野了是吧?” 方言志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过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发泄般扔了黑板擦后,又一巴掌拍在讲桌上。 嘭咚哐当,讲桌摇摇欲坠,粉笔盒几相碰撞。 “上课二十分钟了,都没看到吗?” “墙上的时钟是摆设,还是你们一暑假过去,连个时间都不会看了?” “是耳朵有问题?还是眼睛有毛病?” “上课铃听不到?我这个人看不见吗?” 怒吼完,仍觉不解气,又拿着讲桌拍了好几掌。 台下的众人吓得屏气凝神,再不敢说话,就连小动作都轻拿轻放。 一时之间,噤若寒蝉。 第二百九十四章 新消息 方言志大跨步走向教室后方,“王帆、刘强东,很厉害啊!” 王帆和刘强东直往桌内躲去,总感觉方言志是来者不善。 果然,方言志一下来拖着两人的衣服就要往讲台上去。 “不是很厉害吗?上讲台来给大家表扬一下啊!” 两人挣扎着,不肯上去。 其他人也看得一脸紧张,紧秉着呼吸,不敢说话。 “哼!”方言志松开,挺直的鼻孔呼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不屑,就这点胆量! 还敢跟他叫板!还敢在上课捣乱! 嗤! 方言志如帝王降临,高高在上一般巡视了一圈战战兢兢的众学生,心里莫名一股气。 见到他们眼底的惊惧和害怕,又莫名地有些烦躁。 刚刚还吵得一团乱,一个下马威,又怕成软虾子。 方言志眉头皱成一条细绳,平时温和宽厚的面容,也顿时严肃而冷峻。 他站在讲台上,松姿站立,一声不吭,只眼里含着冷冷的寒气扫过众人。 很多人不敢与他直视,微低着头侧过视线,深怕下一个以儆效尤的就是自己。 云起低着头,与楚依云相视一眼,抿抿唇无可奈何。 像是在比赛谁更能憋气一般,玩着心跳,打着心理战,就看谁先认输。 过了一会,又好像很久,方言志终于开口。 “本来想今天告诉跟你们说,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 语气,不高不低,平平淡淡如同家常话语。 大家却睁大了眼,仿佛错过了几个亿。 想今天说?又算了? 为什么??? 看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方言志依旧那副淡薄无事的表情,让台下的众人心痒痒,又无可奈何。 趁着众人这会平静的神色,方言志快速地把该说的事一一吩咐,又把新学期的班干部人选宣布。 留下其他傻愣住的学生,把新选的班干部叫了出去。 却没有去办公室,只在教室外。 讨论的声音不大不小,教室里的众人却不敢再言语。 有聪明地传起了小纸条,亦或使着眼色趴在桌上,亦或竖着耳朵听着窗外的谈论。 封殇淡淡地撇过众人,嘴角微勾,约有些无趣。 视线落在窗外,清晰的谈论由远及近。 身子往窗边靠了靠,似假寐般侧耳倾听。 “……以后主要靠你们自觉……” “……老师……不是主导作用……” “……对,有小组长……” “……纪律,……都可以管……” “……” 断断续续,不甚清晰。 加之靠近三班,乱哄哄的,更加难以辨别。 他还是耐着性子听着,期盼能听到某人的声音。 然而,好一会,也还是没有听到。 这么大的事,她……就,没什么好奇的? 封殇忍住心中的急切,却情不自禁偷偷侧窗窥望。 苏安正听着方言志说着新消息,一脸深思,目光不自觉飘远。 不经意看向后方,竟撞上了封殇的视线。 ??? 他干什么? 看谁呢? 还未待他想明白,那视线便一闪而逝,仿若错觉。 望向对面的几人,云雅、孙智诚、刘豫西、云起。 额,还蛮大的一个圈。 苏安默了默,不再失神,又继续聆听起方言志的讲述。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能再想了 然而,……他又一不小心再次撞见了两次封殇的视线。 苏安:“……”他确定他绝对不是看老师,是在偷偷看谁! 可具体是谁,他又还没感觉出来。 他视线来回扫过云雅四人身上,还是没看出什么苗头。 还没等他想继续观察这件事,方言志的一句话让他立马回神。 “苏安!苏安!” 重复两遍语气加重的叫唤,一下子把苏安的思绪拉回。 眼底浮现一抹恍惚,幸而他注意力有一部分也还是放在讨论上,眸光一转,很快回答方言志的问答。 云起偷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他唇角微勾,朝她眨眨眼。 撇过窗内楚依云和于辞行的视线,又是一笑。 坐在后面的封殇有些懊恼,居然三次偷看被抓到。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看! 封殇有点怀疑人生。 叹口气,觉得自己有些怂。 王帆几人正聊着,瞅着他唉声叹气的,怂恿李晨上前去问。 李晨咽咽口水,有点紧张,瞄了眼窗外仍在说得一脸欢快的方言志他们,还是偷偷伸手戳了戳。 “干嘛?”封殇面无表情地看向李晨。 “额……”李晨的脑子霎时短路,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真怂!”王帆推开李晨,椅子往封殇那边靠近,“你刚刚叹什么气啊?” “明天要换位置了!新课改!”封殇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真的假的啊?” “新课改?” 几人的声线一时拔高,惹得其他同学和窗外的方言志等人都忍不住朝里头望了一眼。 方言志走进去,警告地看了一眼王帆那个方向,又瞥了眼封殇。 似想起什么,只冷冷道了一句:“安分点!马上下课了。” 说完,又出去跟苏安她们说着,不过很快结束了谈话。 时间只剩下最后五分钟,方言志站在台上默了默,半晌之后又开口。 “明天,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今天呢,本来是想早点宣布,好让你们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看来,也有同学提前知道了消息了啊。” 方言志看了一眼封殇的方向,眼里带了些柔光,“上学期,我们班有几个同学进步飞快。” “名字,我就不说了,大家心里也肯定知道了。” 云起下意识朝教师后方望去,那个……叫,封殇的…… 可是还是看不太清,只能瞧见一个轮廓,还是低着头的。 回过头来,云起听着方言志后面的讲话,心思却飘远了。 会是他吗? 或者,又是另外一个人呢…… 肘着手臂,眼睛望向前方,看似在认真听讲,其实这是她偶尔开小差时下意识的动作。 云起,……在想些什么? 是自己吗?还是什么? 刚刚居然陡然看向后方,还真把自己吓了一跳。 还好,他虽然被方言志不道姓名的表扬说的有点小开心,也还是分神在看她。 不然,不然,她真的看过来,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想起真有那么一回事,封殇脸蓦然有些发烫,哎,不能再想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挣扎 回到家后,洗漱好,云起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书,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 瞟向近在床头充电的红色老年手机,瞥过,移开,瞥过,又移开。 如此反复了五次,还是没抵过内心的挣扎。 云起紧抿着唇,伸出手摸向手机。 熟练地摁键打开屏幕,切换到信息栏,指尖一顿,莫名又失去继续下去的勇气。 发消息给他,问什么呢? 问他是不是叫封殇,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名字,问他究竟是谁…… 这样接二连三地质问,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这样做? 是或不是,自己一旦去问,都是不尊重他的表现吧! 毕竟,他之前说好,时候到了,自己自然也知道了。 双手紧扣着摩挲,云起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想起在课间休息听到的传闻,她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到那个名字被人编排,亦或赞美,亦或不屑。 她心里仿佛吃了最不喜欢的肥肉一般,哽在喉头,不上不下的。 哪怕,还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 她心里也好焦躁。 如果,如果……,万一就是他呢。 就那么几分之几的可能性,她一整个晚晚自习上得都心神不宁。 无数次不经意的回头,期盼又不期盼地想要撞见身后那人的目光。 甚至,她还想过偷偷假意装作走向后方,然后特意去瞧瞧那人。 但,还是忍住了。 她害怕。 害怕那几分之几的可能性。 也害怕自己真的认出,还是自己故意的,他又会怎么想。 整个人有些恹恹地爬上床,看着天花板压根儿睡不着。 明天换座位,还是重新分组,就连坐法都和从前大相径庭。 老师们上课的方式,教室里小黑板的出现,还有各种被告知的其他事宜。 顷刻间,如同一束烟火,在云起的脑海里迸开、绽放。 她揉揉眉心,显而易见地疲惫和难受。 依云还哭了,因为害怕会跟她分开坐。 哪怕两个人还在一个班,她还是难受地哭了。 两个人同桌近一年了,乍然再被分开,两个人心里都戚戚然地不太愿意接受。 云起当时没哭,现在想起却分外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如同春后的竹笋般,一颗颗的不自觉冒出头。 灯在云韵上床时便关了。 因为侧旁有一个人,云起不敢哭出声。 只不安地蜷缩着身子,扯着被子盖过头后,无助的紧抱着双臂。 无声的哭泣盛宴,在这平静的黑夜,一点点,一滴滴,湿了半角床被。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处的一个人,夜近三更,卧室的灯也还出奇的透亮着。 按理说,明天终于能正式见到她,他应该很高兴的。 也可以说很兴奋。 兴奋地根本睡不着觉。 点开的信息栏,和几次三番欲要拨打的某个号码,无不显示他内心的激动。 然而,过了二更后,他辗转翻身,仍没有丝毫睡意。 他又开始烦躁起来,同时思绪翻飞,某些他之前未能理清的不确定因素,也在这刻,悄然爆发。 如同一团火焰,在他心里不住地抓挠。 痒而又痒,让人焦灼。 第二百九十七章 换座位 时间倒回到九点半,权叔一通电话和一封彩信告知了他一直隐隐期待的某件事。 事情,的确如他所想那般,进展得格外顺利。 甚至都来不及让他去麻烦爷爷的故人。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个消息,他很满意。 归功于他上学期期末成绩的突飞猛进,方言志把他和云起调在了一个组。 且,一个学习组长,一个纪律组长。 让他那颗因晚上云起的频频回头而无法压抑住的狂乱心跳,终于安稳,停宵了半刻。 尔后,忽又猛然剧跳。 比之之前,狂乱更甚。 他跑到楼上的钢琴房,把当初和她一起合奏过的《爱的协奏曲》,弹了一遍,又一遍。 仿若不知疲倦般,整个人沉浸在这个消息的欢喜中。 就连下个楼,他的脚步也是轻飘飘的。 如同踩在一团棉花上,心神格外荡漾。 然而,意识渐近随着时间回笼,抱住枕头盖过头仍未能消除封殇心中的不安。 忐忑与欢欣同在。 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看明天…… 收拾好被自己蹂躏得不成型的枕头被子,又去洗了个澡,疲惫渐近来袭,一沾床便睡着了。 ---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哪怕你不愿意。 那就积极去面对吧! 再说,也不指定,她跟依云的运气就那么差啊。 方老师,……说不定念在两人这么久的“同桌之谊”,又让她们两个坐一起了呢。 云起贼兮兮地想。 抱着这样的想法,云起又把一早仍眼泪汪汪依依不舍的楚依云拉回期盼的希望里。 于是,方言志发现一整个开学典礼,某两个学生都用那一脸期盼而眼带期望的眼神看着他。 似乎,在他身上饱含着最大的希望……方言志被盯得后背发麻。 他回头看她们,她们却只是笑。 台上还有领导讲话,他又不好突兀开口,只能一直憋着。 他都怀疑自己身上是出现了什么纰漏,才引得两人这样“灼热注目”。 找了个借口让隔壁班主任帮忙看下后跑去厕所,借着手机的相机功能,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 方言志纳闷不已,那那两个丫头盯着他干嘛,他可不认为是对他这个老师有什么非分之想。 回来后,发现那两个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好在典礼很快结束,方言志终于松了口气。 放她们回教室后,他走去隔壁三班问老陈要了份资料,正要走回教室。 路过云起和楚依云的窗前,悠然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他心里对刚刚被盯得发怵的事情还有些在意,不禁停下了脚步。 “你说,我们今天那么期盼地盯着方老师了,方老师是不是会心有灵犀啊?”这是楚依云的声音。 “我觉得,有可能!毕竟,我们已经那么期盼了。”这是云起的回话。 “上天啊,让我们坐在一起吧!”两个人似祈祷般双手合十。 他侧眸瞧去,还看见两人闭目祷告,虔诚十足。 仔细一听,居然是保佑两人待会换座位还是在一个组。 呵!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封建迷信,这可要不得啊。 该不该让这个“神明”显灵呢,方言志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走进教室时,特意兴味十足地睨了两人一眼。 楚依云抱住云起的肩,小声凑近云起耳朵,“小云起,我怎么觉得方老大这眼神不太对啊?” 云起安抚住她紧张到发抖的小手,心里也在打着颤,她也不知道方老师是什么意思。 但自己不能乱。 无论是不是在一组,不是还没出来结果嘛,还是可以垂死挣扎一下的。 “不会的。”云起握着楚依云的手,比楚依云还要紧张。 听到这一切和看到这一切的方言志,额角一抽。 很想笑,奈何正在台上说着事,还是压制住了疯狂上扬的嘴角。 还好,他没有分开她们。 瞧她们这紧张发颤的神情,要是分开了,不得哭? 两个人上课时也不怎么说话,相反积极应答。 楚依云还在不断进步。 这样好的一对“搭档”,干嘛要去拆散? 早忘了前几分钟,某个时刻的“要不要神明显灵”的事情。 方言志抬眼扫去班内众人,发现真到了换位置和新的座位安排,大部分都是又兴奋又不舍。 但,兴奇居上。 也是,面对面而坐,竖排同桌,余下的一个坐在组尾的对桌中间。 很大程度上,让组员之间联系更加紧密。 试想,你对面是同学,左右两边也是同学,组内一个学习组长管学习,一个纪律组长管纪律。 你说话,或其他小动作,一个扫眼,两个组长立马便能知晓。 当然,同样也方便了组员内部的团结协作,小组为一体,无论学习,亦或是其他活动,均可在组内自由展开。 新课改,主倡自主学习,由学生授课,老师辅助。 伴有各种奖励和惩罚机制,只为最大程度上的调动学生的最大积极性。 师生互动,也更为频繁。 看着或欢喜抱在一起,或伤心告别搬走的一众学生,方言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当年的自己,换位置时,好像也是这么……伤春悲秋。 呃…… 看着抱在一起激动大笑的云起和楚依云,方言志摸摸鼻子,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友善,居然帮助了一对小姐妹花不分开。 嗯,他真是个好老师啊! 被拆散开的另外的学生:哼!方老大就是偏心。 几家欢喜几家愁。 待两人缓过神来,欢欢喜喜的搬去自己所坐的第四组时,云起望着楚依云身旁的一人愣住了。 封殇故意开口,就是为了让某人听出自己的声音。 此时,云起傻傻地仿佛呆住了的模样,让他嘴角不禁一勾。 哪怕,两人——一人在右排最前,一人在左排最后。 可,他一眼望去,他就能看到某人啊。 封殇心情很好地站起来看向像是傻掉了的某人。 平时清隽冷淡的脸上,多了一分柔和,远远的,他伸出手,“我是封殇,纪律组长。” 第二百九十八章 好位置 云起还没过神来,直到他站起来介绍自己。 那熟悉的声音…… 云起身子一僵,不自觉站起来,眼带讶异。 真的是……他! “你……”真的是你…… 云起幻想过无数次与他相见的画面,或在课间休息,或在楼梯间遇见,或是擦肩而过打个招呼…… 他可能长得很好看,五官端正,为人温雅;也可能斯文内在,粗犷外表…… 直到真的遇见,她才知道所有的想象都不敌真正的亲眼所见。 如她猜想他声音那般好听,人定然也长得不差。 可她没想到,他会长得这么好看—— 一双桃花眼,眼角深邃,此时微微上扬,眼中仿若星光点点,似笑含情,风流缭绕。 脸型立体端正,侧身而望,下颌线完美流畅。 薄唇微勾,午后的阳光散漫地落在他脸上,闪亮的细碎金光,将他通身清俊的气质柔和了不少。 背身而立,仿若才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矜贵美少年。 云起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眉眼如画,什么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从没想到,会这样相遇。 记录组长,封殇。 云起怔愣片刻,很快回神,同样伸出手,“嗯,我是云起,学习组长。” 这算得上是两人第一次正式的相遇,和相识。 两人似都想起这事,话音一落,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相视而望,云起的心不知为何扑通扑通地直跳,笑完后,整个人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那,以后多多关照!”对着他绽放了一个有些羞涩而又灿烂的笑容。 “好!”他笑着点头。 听到他清亮若朗月之声,云起莫名想起他给自己打电话和念诗的场景,耳后根霎时云霞悄展。 她胡乱的“嗯”了一声坐下,尔后假装整理东西,低头认真状,再不敢往那边看去。 其他组员听到两个组长这么正式而搞笑的介绍,笑得不行。 特别是楚依云,看看云起,又瞅瞅封殇,眼里的八卦气息扑面而来。 见云起整理东西,便跟自己的新“同桌”聊了起来。 云起虽然在整理东西,眼睛的余光其实还是时不时地瞅向那边。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的是楚依云,还是封殇。 只是恰好两人都在那边,还有某个人的视线,不含遮掩的一直看着她这边。 听见他们聊的很开心,云起很想悄悄看一看,但又怕被发现,只好继续装作整理东西。 封殇眼瞧着某人想看又不敢看的悄悄瞄来的目光,心里乐的不行。 他刚刚可没错过某人红了的耳后根哦,白皙的小脸粉粉嫩嫩的,是难以看出在害羞。 可,某人的目光却不住的闪躲啊,还有紧张的揪着小手指头。 啊,真的太可爱了。 他当时都想走过去捏一把她的小圆脸,瓷若白雪,一脸水嫩。 捏一把,应该很q弹吧,肯定跟果冻一样。 唔,好像动手啊~ 听着楚依云说话,时不时回一句,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某人。 后来越看越入神,连班主任来了,他这个动作也保持着没变。 实在是,位置太好,他看向黑板时,就是侧望着云起的方向啊。 嗯,方老大,还是很会排座位的。 他很满意,封殇心情美美的想着。 第二百九十九章 接触后 一开始,云起觉得很不自在,后来感觉他那个方向明显就是看向黑板的,应该不是看自己吧。 云起便不再注意这些,虽然见到他真的很高兴,可现在是上课时间啊,可以下课再聊啊。 于是,她开始聚精会神地聆听方言志讲述日后的新课改学习模式,听着听着发现好多变化,慢慢入了神。 不只是云起,其他同学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新的学习方式,即使开学典礼各位领导已经简洁的介绍了一番,但远远不及方言志说的这么清楚。 比如,开学典礼上,校长提到说“以学生发展为本”“让学生参与是新课改实施的核心”“自主学习”等等官方又抽象的理念。 在方言志的解释下,就是:学习新课程由学生主导,老师辅助。 具体的方式:各小组由学习组长带领,自主进行预习、自己组负责讲解部分的组内分配、配合练习册和相关教材巩固练习、积极提出问题等等。 学习组长负责的就更多了,监督大家的预习复习情况,关注组员的学习状态,轮到自己组内讲解部分的分配,登记大家回答问题的次数,总结组员一天的学习情况……像个老妈子一样,关照着各个“疙瘩”的发展。 这是楚依云听完后总结出来的,她一脸怜悯地看向云起,小云起是乐于助人,这会估计更忙了。 好在这个组组员都容易相处,包括她一直以为难以接近的封殇,居然也只是以为而已。 学习组长出去领书的时间,楚依云很快跟各个组员聊熟了,本来这些都关系还不错,这会一个组,大家都乐呵乐呵。 特别是,云起是学习组长啊,有她在,她们都相信自己组肯定不会差,有她带着她们很开心,也很放心。 封殇是纪律组长,后来居上的被老师隐晦表扬的人,关键长得还好看,组内的四个女生觉得也很不错。 有人提着胆子跟他搭话,还以为会被一如既往的高冷不被搭理,哪成想人家居然回应了。 哪怕只是惜字如金的几个字,外表还是那么高冷,也让一众人惊诧不已。 尔后,又觉得这样挺好的,原来只是不爱说话,如今是纪律组长,人家也是尽职尽责呢。 看着她们惊异的模样,封殇只是笑笑。 云起人缘那么好(看到是和云起一起,好几个高兴得跳起来,没有这样的,眼睛也晶亮晶亮的,男生也是),他心里也有压力啊。 她那么好,自己也不能落后啊,再说又不是如何亲近,只是混个脸熟,大家都熟悉一下就好了。 然而,在他看来是渐近熟悉,其他人却被他时而幽默,时而有趣的回答吸引了。 就连有几个本来对他有淡淡不喜的男生,也在跟他聊天时,慢慢有了结交之意。 楚依云坐他旁边,这种感受最直观,接连被逗笑不止。 原本对他就比较好奇,这会更是连最初的印象都慢慢发生改变。 原以为他是高冷又不太爱搭理人的,只可远观,其他组员也如此表示。 接触之后,发现只是不太爱说话,当真跟他聊起来,轻松又愉快。 第三百章 我来发 云起领着自己组的书回来时,正听到他在跟其他组员解释一个成语,还顺带讲了一个笑话,引得一众组员哈哈大笑。 他也笑得一脸开心,即便只是嘴角微勾,潋滟的眸子里却映着众人欢笑嬉闹的模样。 一本正经讲笑话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旁人笑得前俯后仰,他偏偏只是唇角微扬。 若不是瞧见他眼底浮现的淡淡笑意,和那明显看起来心情很是愉快的样子,还真以为他是在说新闻联播呢。 他的嗓音很特别,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清亮之感,又在此时,清晰传入云起耳内。 明明教室嘈杂如闹市,她穿过重重人影,走到自己的小组,听到那个声音,看到那抹笑,眼前所有似乎全被抛在了云霄之外。 众多人里,她眼里只剩下了他。 她说不出此时自己心中的滋味,只是眼见他笑,她想跟着笑,眼见他跟别人交谈得那么开心,她也想成为其中的一员,甚至……还忽然莫名地,有点羡慕,又似乎有点嫉妒那些此时在跟他聊天的人。 这对云起来说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嫉妒……,这样的情绪,在她身上,居然也开始出现了? 就连以前楚依云或许兮她们,即便跟别人聊天什么的,她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感受。 此刻,她却似乎真的有这种感受。 嫉妒……,或者说……吃醋? 云起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呆愣在原地,整个人有些懵懵的。 封殇在她进来时,视线的余光就一直注意着她,看她走来时,他正在说着,也不好这么光明正大干嘛,便假装着继续说着笑话,其实他的声音音量都明显变大了很多,还变得有些紧张,还有些害怕……自己说的不好,但面上还是尽量保持着正常。 瞧着她也一眼看到自己,他心里好开心,嘴角都不自觉扬起,就连随口提到的笑话,也更多了几分“卖力”的“卖弄”。 他正准备要跟她搭话,却发现云起忽变的表情,秀眉轻蹙,似乎出现了一个很苦恼的事情,进而陷入了沉思。 他不自觉停下继续要说的话,侧眸直直看向她。 其他人正听得一脸兴味,忽然停下,不自觉朝着他所看向的方向望去。 “咦,小云起,你把书拿回来啦?”楚依云眼尖瞧见云起手里拿着的书,就要走过去去帮她。 有一个人比她动作更快,拦下她想要起身的动作,又一句话抚慰住蠢蠢欲动的其他组员。 “我来吧,我是纪律组长。我也该献一份力了!” 双手一伸,接过云起手上重重的一堆新书,“你休息,我来发。” 不容置疑的语气,又微带些亲昵,云起不自觉就听他的话坐回了自己座位。 看他站在自己桌前分书和认真整理的模样,云起还没回过神来。 一众组员一脸“你俩,呵呵呵呵,不太对劲”的模样瞅着她们,有几个刚刚感觉跟封殇已经混熟了,直接起哄。 “哟,封殇你这是怕我们云起学习组长累着了啊!” “啧啧啧,你休息,我来发!”有一个直接学着他刚刚的口吻又说了一遍,惹得一群人看着他俩一脸暧昧的哈哈大笑。 第三百零一章 无需解释 “哦~”有几个也跟着拉长音起哄,眼里满是戏谑。 一众组员哄堂大笑。 就连楚依云在反应过来之后,也一脸星星眼看向两人,这两人……嘿嘿嘿,小云起整个人还是一脸蒙圈啊。 善意的嘲笑,让云起从状态中出来。 紧接着,就听见某人淡淡一句,“那,你们来!” 不解释也不否定,却一句话让众人讪讪地闭了嘴。 他还好整以暇的摊开手中的书,似乎还真的打算让那几个人来。 那几人:“……”要不要这样?他们只是贫贫嘴好吗? 封殇对面而坐的叫席余声,也是最初学封殇口吻说话的那一个。 此时正瘪瘪嘴,眼睛撇向窗外,手圈成半圆做喇叭状,有些夸张的道:“你说啥啊?” “风太大,我听不见!”还真有其事的半睨向封殇,一脸被风吹得迷了眼的模样。 “……”哪个蛇精病医院出来的,快给我回去! 一本书飞向席余声,在他想要闪躲时,第二本接连飞来,一击二中,“啪!” “哦,风太大,手抖了!”封殇抬眼瞥他一眼,仿佛真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真不是眼睁睁看着那书飞去,其他人或许还真会信。 “……”报复,绝对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席余声一脸委屈的拿开脸上的书,好想哭,他不就开个玩笑吗? 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直叫其他人忍俊不禁。 云起偷偷瞟一眼还在分类整理新书的封殇,抿着嘴好想笑,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唇角微绽,杏眸弯弯成一对月牙,没有参与其他人的话题,只看着他的动作默默而笑。 他侧眸瞧她,见状,嘴角微扬,“我来发。”你继续休息。 眼里的愉悦一闪而过,拿过其中一沓给云起,动作轻柔的像是放下一缕鸿毛。 “好,逸之。”云起抬眼而笑,“谢谢!” 近在眼前的逸之,真实的逸之。 真好! 陡然被叫字,封殇瞳孔微缩,她——叫他的字? 怔悟片刻,多久未曾有人如此唤他了,自从爷爷走后。 眼底压下一丝回忆,嘴角却不自禁扬起一线笑来,“嗯。” “还要诈诈我啊?”封殇抬眸睨了她一眼。 “你说呢?”云起眨巴眨巴水汪汪的杏眸,嘴角轻勾一抹狡黠。 清澈的双眸直直倒映着他清隽的面容,好像……还真要这样。 他一笑,不再问。 “你俩打哑语?”明明单句分开都听得懂,合在她俩的对话里,他咋就不明白了呢? 对面的尹毓一头雾水,看向两人期盼一人能解答他的问题。 云起和封殇只对视一眼,笑笑,并未解释。 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可在其他人眼里这又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所以,这是……在一起了? 尹毓想要静静,就连封殇放书时的粗暴,他也没顾上。 只眼不眨的看向云起,半晌,磕绊开口“你,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云起被他看得有些起鸡皮疙瘩,以为他是问刚刚的事,连忙答道:“嗯。” “……”好吧,恋慕未曾开口,已消道而亡。 第三百零二章 给力 尹毓一脸生无可恋。 “你,你干嘛这个表情?”她只不过表示跟封殇认识,要这么惊悚吗? “没事……”尹毓叹口气,瞅着云起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他忽然觉得,这样无疾而终也好。 反正,也没有说出来过。 尹毓抬眼朝封殇看了一眼,又盯着云起看了一会,忽然又笑了。 也好。 云起挠挠头,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不就是和封殇认识吗?尹毓怎么这么一副表情? 难道,不待见封殇? 也不见得吧,他们之前都好像没什么联系啊。 好吧,她自己好像也是这样。 想及此,云起不禁耸耸肩,无可奈何啊。 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吧? 现在不是在一个组吗? 难道,尹毓是在担心封殇不好相处吗? “没事的,他很好相处的。”云起说道。 “虽然他也才正式认识,但是他人很好的。”上学期末的板报跟尹毓一起合作配合过,云起对他印象还不错。 “才正式认识?”尹毓抓到这个重点。 “是啊!”云起看了眼封殇,笑着点头。 所以,他自己误会了? “那刚刚——”不对,他刚刚只是说了个“你们”,好像也没有说其他的。 “啊,这样的啊。”尹毓挑眉,舔了下唇,有点高兴。 他朝封殇看了眼,笑了一下。 “刚刚什么?”怎么又笑了?云起迷惑了。 一会难以言喻,一会忽然又笑,尹毓这是……相信她说的了吗? “没什么。”尹毓笑笑,恢复了平时和云起说话的桀骜模样。 “哦。”不说就不说,云起瘪瘪嘴。 尹毓又笑了,云起真的好可爱啊。 不想理他这个不正经了,云起侧眸去瞧封殇,见他正好把书发完,便笑了笑。 楚依云恰巧看到,脸上浮上一抹坏笑,贼兮兮的捂着嘴笑。 云起嗔了她一眼,正要说话,方言志从外面进来了。 “好!新书已经让各个组学习组长领来了。”方言志看了一眼各组的情况,“看来,也已经发完了。” 大家笑着点头,方言志见状,笑着表扬道:“看来啊,各组的学习组长都很给力啊!” “那是!” “那看来,适应得还不错啊!”方言志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回答,很满意。 “那好,你们先把新书看一看,我去叫你们田老师过来!” “好!”大家异口同声应道。 方言志点点头满意极了,落下一句“班干部管下纪律”,便洒脱离去。 方言志走后,教室里先是沉寂了一会,很快又被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淹没。 云起没有去管别人,她刚刚关顾着和尹毓说话,新书都还没有写名字呢。 把抽屉里的笔袋拿出来,随手拿了支笔边翻新书边写起来。 见她看得一脸认真,尹毓他们也没再吵她,也跟着她翻起了新书。 一时之间,她们这块倒成了教室里比较安静的一片。 封殇看了看云起,见她在认真的写名字,本来不太想写,也还是翻抽屉拿笔。 嗯?今早来得太着急,居然只带了这支笔? 都好久没写过了,芯都是空的。 封殇苦恼的叹口气,扫了眼四周的同学,都一支笔啊,怎么办? 第三百零三章 笔芯 眼睛瞄到云起的笔袋,眼珠子一转,嘴角含上一抹淡淡的坏笑。 有了! 他笑着看向众人,问道:“我的笔坏了,你们谁借我啊?” 问是问向众人,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云起。 啊? 大家抬头朝他看去,都一支啊。 相互往其他人看去,楚依云眼尖瞧见云起的笔袋,兴奋大叫:“小云起带了笔袋,她可以借!” 封殇眼尾一挑,嘴角微勾,一对浅浅的酒窝轻轻晕开,笑问:“可以吗?” 慵懒姿势左手肘在桌上,温暖的阳光半洒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衬得他侧脸而笑如半缕三秋的清风,极致润雅。 云起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从笔袋里翻出一支自己很喜欢的笔递给了他。 他起身接过,笑答:“谢谢。”三两下拆开笔芯,伸手把笔壳扔进远处的垃圾桶。 云起:“……”笔壳不好吗? 似是察觉出她的疑问,他顿了半刻,道:“谢谢,我只想要笔芯。”语罢,还扬了扬手中的奥博笔。 云起有种凌乱风中的感觉,不应该是笔壳更好看吗? 封殇像是没注意到其他的,对她笑了笑,然后装好笔后,低头认真写起自己的名字。 其他人看得一脸咂舌,就连楚依云一时都有种懵逼的感觉,她知道那支笔小云起可是很喜欢的,封殇居然……把笔壳直接扔了…… 见某人似乎毫无察觉的样子,其他人都为他捏了把汗,生怕云起会发火。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云起扫了眼她们,有些好笑,真以为她会生气啊?不就是支笔吗? 好吧,她也有点心疼。 不过,送出去的东西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所属权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没事。”云起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 她刚刚递给他,说明自己并不打算要了,既然这样,他不喜欢笔壳,那扔了就扔了吧。 如果没有长吸口气,或许这番自我安慰还会有几分真实性。 眼睛看向远处的垃圾桶,心里盘算着下课去捡回来,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干净继续用。 下一秒,看到一位同学似乎感冒很严重,桌上堆了很多擦了清涕的纸巾,他同桌正有些嫌弃的让他去丢了。 云起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半桌的用了的纸巾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不一会,小山一般堆在了垃圾桶上。 “……”看来,是注定无缘了! 云起心里叹口气,又偷瞄了眼写得一脸认真的某人。 算了,就当送他了吧。不心疼,不心疼。 嘴角扯了扯,还是什么也没说。 感觉云起的视线已经移开,封殇才抬眼瞧去,眸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很喜欢什么的,不存在的。 --- “小云起,是他?”楚依云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从前不久看到某人的字开始。 “嗯。”云起甩了甩手心的水珠,眉宇颇有几分散漫。 “就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都不告诉我,楚依云撇了撇嘴。 “他不是写了名字吗?你看见了呗——”抬眼看到楚依云一脸“我不高兴要哄才行”的表情,云起好笑地停下了要说的话。 走近拉住她的手,晃着,“哎呀,我也才知道嘛。” “哼!”楚依云不信,不理她。 云起只好把之前的事跟她解释了一遍。 第三百零四章 荒唐 “你听声音听出来的?”楚依云一脸惊讶,“哎,不对,你俩居然还打电话??!” “这还没‘暗度陈仓’?”一脸“你骗我”的表情看着云起,云起只想扶额喊冤枉。 云起幽幽地说:“依云,你要是写作文也能用上这么些词,肯定能拿高分的!” “别打岔!”楚依云不搭理她这转移话题,只一脸“从实招来”的看着云起。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没有!”云起想哭,她都这么真诚坦白了,小依云咋还这么怀疑她呢? 云起就只差举双手投降了,“我没有,真的没有!” “那,上课那是怎么回事啊?”楚依云凑近云起的耳朵,贼兮兮的语气揶揄着。 “某人可是哦,脸红耳赤,羞羞答答的哟~” “也不知道那个是谁啊?”楚依云戏谑得拿胳臂故意撞了撞云起,然后立马笑着跑开。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楚依云边跑边回头,瞄着云起的眼神满是调侃。 “我哪里那样了?” “啊!!!” 云起不服气,直接跑着追去,边跑边不忘给自己“洗白”,坚决不承认楚依云给她定的“罪行”。 打打闹闹,一路跑回教室。 到了门口,云起莫名停了下来,小嘴还在跟楚依云笑着说话,眼睛却不自觉瞟向自己组的某个位置。 见那儿没有人在,紧绷的身子下意识放松,言行举止也自在许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紧张,可奇异的是,她下意识便朝那边看去。 没见他在,心里放松的同时又添了几缕失意,面上和楚依云的搭话也霎时少了几分兴致。 坐在座位上,边低着头翻新书做笔记,边又余光注意着那侧的动静。 刚刚她答应跟依云下去上厕所,一是解决生理问题,二是……不知道下课怎么面对他。 ……要是,要是,他下课来找她,她该怎么做呢? 之前发书和刚刚得知是他的兴奋和高兴,经过半节课的发酵,隐隐变成了一种她也不知怎么解决的纠结。 既期待他过来找她,又害怕他来找他,怕班上其他同学会因此说闲话。 矛盾又纠结,期待也害怕。 依云跟她的打闹,让她警了个醒,她跟他……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她到底是把他摆在了什么位置上,同学?朋友?知己?还是什么? 她心里有一个荒唐的想法,想法一浮现,便在脑海中牢牢占据,剩余的几分钟课间休息,全废在与它抗争上。 直到上课,她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甚至不敢再去看左上方的某处。 低着头,即便是不经意要看向那边,也迅速躲开,尽量让自己不要往那边看去。 尽管这样自欺欺人,也还是逃不开状态上的不在线。 越逃避,它越扰人心乱。 封殇皱着眉看她故意躲过好几次跟他的视线的接触,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这会儿分明的心神不宁。 就连平时很喜欢的语文课,也显而易见的频繁走神。 她怎么了? 握着笔的手不自觉轻触桌面,笔尖无规律敲打,如同是共振在他此刻不甚平静的心境上一般。 第三百零五章 惹眼 一打铃,他正打算出声叫住某人,话还未说出口,某人已悄然跑开。 活似身后有什么猛虎相追,跑得比兔子还快。 封殇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去。 一上午的时间,除去上课时间,云起一下课便半刻不愿再等,老师前脚刚走,她后脚立马就闪了出去。 不知情的,还以为云起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爱学习,这不,一下课就跟着老师屁股后面问题去了? 学霸就是学霸,刚开学就这么争分夺秒!厉害!厉害!自愧不如! 听到这一切,且又知道内幕的封殇:“……” 要不是亲眼看到某人上课没听讲,刚刚又没带书,他还真要信了! 他是很想逮住人,奈何某人算准了时间,一打铃仍旧是准时开溜。 跟那顺滑的泥鳅似的,下课一个不注意便滑走不见。 失手了两次,中午放学之际他学乖了,早早收拾好东西,只待一打铃便拦住某人,让她无法逃脱。 计划设想的很完美,却没想到有个人一下课就从第六小组飞奔到她们第四小组,截胡了……他。 “封殇,等会我们去——”打游戏吧! “你让开!”封殇一把推开他,目光急忙朝云起那望去。 “果然!”影都没了! 侧眸瞧见还在慢悠悠收拾东西的楚依云,他有些不解,便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啊?”楚依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不明觉厉,什么还没走?不是才打铃吗? “不是,就是问你怎么还没回家?”封殇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立马改口。 “我还在收拾啊!”楚依云被问得莫名其妙,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那为什么云起先走了呢? 听到楚依云这样的回答,他悻悻地摸了下鼻子,如此,他反倒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了。 只好岔开话题:“林鞠鞠她们在外面等你了!” 修长的食指一指,窗外俨然是林鞠鞠她们那一群人。 楚依云:“……”今天怎么这么快了? 封殇只是随意一指,没想到她们那一群还真在那了。 却没有云起。 不对,云起和楚依云她们并不顺路,只是偶尔走在一起。 更多的时候,都是跟一个叫刘豫西的女孩一起回家。 他怎么给忘了? 连忙扫眼去瞧四周的人,一圈搜寻,仍未果。 如他所料,刘豫西也不在。 他这才记起,第三节课……云起好像是跟刘豫西去的厕所。 为什么知道去的是厕所,是因为看到了两人手上未干的水珠。 难道,两个人那个时候就约好了? 微叹口气,他曲着指猛地往自己额头就是一重记弹打,旁人光听着都替他疼。 粉色印痕裸露出来,在一片白皙肤色里,格外惹眼。 围观完一切的王帆和楚依云,全傻了眼。 这是干什么?自虐? 还是……葬爱家族,又出了什么“新姿势”? 而她们,都还不知道? 封殇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火,悻悻地摸了下鼻头,转个身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模样。 第三百零六章 怂 封殇朝楚依云淡淡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侧头瞟了眼王帆示意。 “走吧!”语罢,他率先起身走去门口。 身姿清隽,气质独昂,似乎不受丝毫影响。 “……好,来了!” 王帆愣了下,也向楚依云点点头,随后连忙快步跟上。 楚依云:“……”这算打了招呼? 她表示不敢认同,好歹早上才说过话的,这会这么不尽人情? 啧啧啧,就不怕她把刚刚看到的说出去? 好吧,她确实没那个闲情,但是可以告诉小云起啊…… 嘿嘿嘿,楚依云望着封殇两人离去的背影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叫你连声拜拜都不跟我说,我就让小云起知道你的“黑历史”,嘿嘿嘿~ 已经走远的封殇和王帆全然不知这边的变故。 要是知道楚依云把这事告诉了云起,估计也只会笑笑而过。 无论内里如何觉得有点丢脸、不自在,面上铁定还是那副淡然无畏的模样。 两个人走了半路,除去一开始说了一句,之后都只沉默走着。 封殇是不太想说,王帆是见他不太想说,贸然开口怕会惹他恼,便一直憋着。 眼见着即将走到封殇家,王帆急了,顾不得其他,开口问他:“昨晚,我们约了别人今天——” “我家,还是网吧?”封殇打断他,回头没好气的反问。 云起的事他都还没想明白,还打游戏?他是不想。 但是约好的事又不能放别人鸽子,所以刚刚他才冷淡的有些烦躁。 原先他是打算在自己家解决,这会他又不想了。 “网吧吧!”没等王帆回答,他顾自又决定了。 “……”那你还问我干嘛?问还不如不问! 王帆撇撇嘴,心里如何腹诽,身体还是诚实地跟着封殇走去网吧。 十五分钟后,千魇网吧vip卡座。 “爽!”三局全胜,王帆拍桌欢呼,转头侧身看向一旁的封殇,“你厉害啊!” 眸里湛着星光,望着封殇满脸崇拜。 “照你这个打法,那帮龟孙子短时间内估计都不敢过来挑衅了!” “嗯。”相较于王帆的激动和兴奋,封殇还是神色淡淡。 渣滓儿都不算,哪费得上多余的功夫? “后面的你自己解决,我先走了!”封殇摘下耳机,移开旋转椅,转身走进隔间洗澡。 “哎……”怎么就走了? 见他根本不是商量,压根儿就是通知的语气,王帆只好喏喏点头同意。 “好吧!”哎,他要走就走吧! 反正他把主力军杀了,后面的也不难了,他们还是能够解决的。 封殇淡淡扫了他一眼,王帆身子一噤,立马变怂:“没事没事,你回吧,我们会好好扫尾的!” “嗯。”转身打开侧间拿了换洗衣服。 “……”原来只是拿个衣服吗? 王帆讪讪勾了下鼻头,下一秒,瞧见那一整排的定制衣饰,差点咬断舌。 原以为有千魇的vip卡座就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这根本就是人家舅舅送给他的产业之一。 噢,进来后,发现这独间卡座还是个隔间。 第三百零七章 兄弟 隔间也就罢了,卫厨客衣帽书房还一应俱全啊,这特么就是个酒店模式的套间啊! 只是包装成了vip卡座! “……”王帆表示受到了惊吓,填个鸡蛋也堵不住张开的嘴巴的那种。 听到他的倒吸声,封殇只落下一句,“我有事。” 推开浴室的手一顿,似又想起什么,转头道:“我让人送饭了,你在这吃了再走。” 好像说的不太清楚,他又解释了一句,“不回家,在这睡了再回学校也行。” “我洗澡了,你自便。”说完,门一关,之后只能听见淋浴的水声哗啦啦的在响。 王帆愣了半晌,后面高声喊道:“谢了,兄弟!” 要不是封殇在洗澡,他估计都要走进去拍他的肩来表达他的谢意。 王帆挠挠头傻笑,没想到封殇居然这么信任他,这么大个地方留他一个人也不怕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还给他叫了饭。 要知道光是这几台电脑的顶配,就是卖个键盘,低价倒卖,也抵得上他三个月零花钱了! 真不愧是朋友,完全是兄弟的待遇啊! 心里对封殇更加亲近了,如果说之前是为他的聪明和武力值所收服,那么现在更多的就是看成好朋友好兄弟来对待了。 并且暗下决心,以后唯他马首是瞻,要让他帮忙,他必定竭尽所能! 罩着……,额,可能还是封殇罩他吧,毕竟对比之下,自己还真有点渣。 耳机里传出其他队员的呼叫,他盯着浴室门看了一会,很快回神专心准备当前的pk。 眼前的渣渣们,不就是他给自己留下的任务? 渣渣们,我来了! 王帆忽然情绪高涨,兴致盎然起来,盯着眼前的屏幕眼里冒出一阵幽光。 “崽崽们,别叫了,爷爷来了!” 隐约听到声音的封殇手一顿,想起刚刚某人的那句“兄弟”,瞟了一眼门外的某人,心里暗骂了一句,薄唇却是微勾。 虽是粗话,这感觉倒也还不赖! 吹干头发,听到了门外服务员的敲门声。 他打开一看,是他定的午餐到了,低声礼貌道了句谢后关了门。 瞟了眼打得一脸酣畅的某人,扯了张纸条写了点什么,然后跑到总控制主机给某人那台电脑设了个时间指令提醒,以免他忘记吃饭。 做完一切后,扫视了一圈,见没有需要修整的,便提着装衣服的袋子和自己那份盒饭,轻推开门,悄悄走了。 回到家,放下东西,走进自己卧室,熬夜的疲惫袭来了。 此前,他睡得也不算早,但基本不熬夜。 还熬到天亮,拉着王帆打了半宿游戏。 王帆是睡了一上午,他不想让云起一见到他便看到一个不思进取、只到学校睡觉打酱油的颓废模样,硬是忍了一上午。 洗了个澡,按理说会清醒些,他走回来反而觉得更困了。 兴许是生物钟的颠倒,他身体在抗议了。 扫了眼没有半条信息和未接来电的手机,心有点发困发沉。 语音设了个闹钟,饭也不想吃了,直接拉被倒头即睡。 第三百零八章 可以吗 睡一觉醒来,云起整个人都有些如梦似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眼前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迷纱。 她身处其中,又仿佛从远方而来。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这是每次午睡的后遗症,云起总要坐在床上让自己缓缓神。 今天醒来,她整个人都是怔愣的。 闹钟还没有响,她是提前醒来的。 她坐在那,盯着眼前的薄被,目光恍惚,没有聚焦。 心里有一种,自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脑子里胀胀的,如一团乱了的毛球,浆糊一般相互交织着。 忽然,脑海里又浮现一抹影像。 那人侧着胳臂撑在桌面上,如星海般深邃耀眼的桃花眼望着她如情似水,弧度优美的薄唇微微上扬,清俊的两颊一对小小的酒窝时隐时现。 他就那么一直看着她,眼不带眨,似期盼又似欣喜,让人不自主便被吸引。 云起缓缓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自己这是醒了,还是在梦里。 就在她想要确认时,眼前的幻象,如磨边的水镜,一晃而散。 云起忽地睁开眼,床头的闹钟顺时而叫。 “叮—叮—叮—” 云起暮地闭上眼,手却跟长了眼睛似的精准而熟稔的一拍,“啪—”闹钟应声一晃,“叮—”的一声自己停了。 他什么也没说,连句暗示都没有,她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脑补什么? ——— “还你的笔!”封殇拿着一支新的奥博笔,怀着忐忑的心情递给云起。 此时正值下课,除去一部分去上厕所和外面透风的,教室里还有一部分人在教室里待着。 “封殇,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小云起那支那么好看,你就给人家还一支一块的奥博笔?”楚依云瞧见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气愤出声。 虽然奥博笔也好写,但比起小云起那支很漂亮的笔,也还是差很多的。 要不要这么小气啊?亏她早上还以为他是个不错的人,特别是得知他就是小云起一直寻找的那个人,还想着要不要撮合他们。 现在呢,两个人才正式相认,他就拿着小云起来欺负,也太无耻了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如此。 楚依云一脸愤慨的瞪着他,两手叉腰,看起来气势十足:“你不要以为小云起性子软就好欺负,我还在这里呢,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一定不饶你!” 封殇本有些忐忑的心,听到楚依云这话忽然就笑了。 “哪里的话?”他侧头看向楚依云,又转过头来看着云起,眼睛晶亮,“你那支,我听楚依云说那是你很喜欢的,但是我当时下意识扔了……” 说到这里,封殇略带抱歉的看向云起。 “我最喜欢的是奥博笔,既然你喜欢的被我扔了,那我把我喜欢的赔给你。”握着奥博笔的手忽然有点抖,仍还是笑着递了出去。 “这哪能一样?”好无耻啊,都这么说了,要小云起怎么接啊? 一个一块,一个三块;一个是小云起喜欢的,一个是他自己喜欢的。 这哪能比啊? 封殇撇了一眼楚依云,不理她,只看着云起,继续柔声问:“可以吗?” 第三百零九章 很好 云起并没有先回答,抚慰性的给了楚依云一个眼神,示意她别着急。 随后好整以暇的看向封殇,眼里带着笑意,“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最喜欢奥博笔吗?” 她侧肘着胳臂,望着封殇手里的奥博笔一脸兴味。 闻言,封殇眸里的笑意渐深,稍低头靠近云起,“你想知道啊?” “嗯。”云起唇边的弧度微挑,下巴一抬。 “演偶像剧呢你,嗯?”点了下她的额头,然后他自个儿笑得一脸肆意。 云起被点也不恼,反而也笑了。 楚依云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这两人怎么都笑了? 还未等她想明白,就见着封殇伸手揉了揉云起的头,笑得一脸宠溺,就是那种像她揉着伯伯家可爱的小侄女时那种笑。 紧接着,他掏出一个小盒子,和奥博笔一起轻轻放在云起桌上,望着她一脸认真地道:“上课要认真,盒子才是赔礼!” 似乎是刚刚摸着云起的头发很舒服,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直到把她柔顺的头发弄得有些凌乱,才在云起快要恼羞成怒之际逃回了自己座位。 见证了这一切的楚依云,全程就一个表情:(⊙o⊙) 直到封殇坐回来,她还是一脸震惊,这两人……,这两人?? “你,你,你——”楚依云手指着封殇,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重复着一个字,话都说不清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说完,他撇了一眼还在那恼羞不已的云起,唇角一个微勾,直接趴在桌上补觉。 丝毫不理会一旁还在震惊的某人,睡起自己的春秋大梦,使得刚回神的楚依云想开口问他都毫无办法。 楚依云便哒哒哒地跑到云起那去,刚要问就对上周围一脸兴致的其他同学的目光,她一时又卡住了。 不行,不能现在问,她这样一问岂不是把小云起还在萌芽的小火苗就这么公之于众了? 她眸光一转,换成一副来看某人送的赔礼的高兴表情,“他赔了啥呀?” “快给我看看,我看值不值,不值,我们可要让他重新赔啊!” “你那支笔可是那么好看!” 一下子把封殇和云起刚刚的对话理解成了对赔笔的问题做出的反应,收到其他人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楚依云心稍微安了下。 云起愣了一秒,秒懂,小声道了句谢,然后把小盒子给打开了。 原本还有些怀疑的人,见云起一脸坦荡的打开,丝毫没有其他的意思,心头的疑虑散了不少,还真是这样啊! 只是,干嘛说得那么暧昧啊? 又想起那句“演偶像剧呢你”,噢,这样啊! 注意力瞬间被小盒子转移,即使是在做其他的,也忍不住往那边瞄去。 “还可以啊!”是一个可爱的龙猫印章,楚依云瞟了某个趴在桌上的人,没想到他还蛮细心的吗?还知道小云起喜欢龙猫。 几个周围的女生闻风而动,也一窝蜂凑过去看。 “哇,好可爱啊!” “我也想要一个诶!” “是哦,好可爱,盒子也好别致!” “真的哦!” 见着实物,有人手痒了,忍不住开口问云起。 “云起,我可以拿着看看吗?” “可以啊!”女生已伸手把玩起来,其他几个也闹着要看。 云起也点头答应,楚依云让出位置,走到旁边的空位和云起相视一笑,默契不言而喻。 “那我走啦?” “嗯。”云起眨眨眼:等下她们看完第一个给你用。 收到云起的眼神示意,楚依云更高兴了,忙不迭的点点头,好啊好啊。 然后欢快十足的跑回自己的座位,显然对云起的说辞满意极了。 嘿嘿,真不愧是好姐妹,第一个给自己用,哈哈哈~ 楚依云心里的小人狂笑不止,看着还在那欣赏的几人,心里的那点不愉快也没有了,只一脸开心,哼哼哼,第一个给自己用呐~ 哈哈哈,她们都没有! 有个女生玩了一会,不禁想打开盖,拿出来盖着章试试,“云起,我能打开试试吗?” “不行哦,我要印在我的素描本上,等我先用了,再给你们用可以吗?” 云起猜到她们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早已想好了回答的措辞。 “啊,这样啊。”好可惜哦! 几个人一脸惋惜,云起心里有一刻迟疑,但想到刚刚答应的事,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好吧!”见云起真的不愿意,几人也不再勉强,只一脸依依不舍的放下。 嘴里还是说着,“那你盖了以后要记得给我们玩玩哦!” “嗯。”让小依云把章盖在自己的素描本上后,再借给她们玩,那也是可以的,自己也不算撒谎的吧! “那说好的哦!”得到云起的保证,几个人终于满意地走了。 撞上楚依云笑得一脸偷了腥的模样,云起禁不住朝她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看到她旁边趴睡着一脸恬淡的某人,又忍不住指指墙上的时钟:你要记得叫他哦! 楚依云回以一个恶搞的鬼脸:知道啦!见色忘友的家伙!略略略~ 哪里呀?明明是那家伙才送了她赔礼,她才关心的嘛。 云起拿起盒子晃了晃,示意是盒子的缘故。 呵~鬼才信。 楚依云翻了个不雅的白眼,你就编,编,编花篮~ 云起无奈一笑,不知道是笑自己这样遮掩,还是笑她翻白眼也那么可爱。 这一刻,云起突然觉得早上自己想的那些事其实多么多余,现在这样不好吗? 可以随意开玩笑,也可以随意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即便被人误解,也可以换另一种方式来解决,即便有时会有伤心,胡思乱想着自我慌乱和难受。 可自己一见到他,一见到他的笑,还有朋友的调侃,那些不开心,难以介怀的烦恼,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那还想着那些干什么呢? 眼前的一切都很好啊,何必为自己徒增烦恼啊? 她还要好好学习,多看各种课外书,等着考个好高中,再考个好大学的啊。 为什么要去纠结那些自己根本没办法去想的事呢? 眼下的一切,不是都很好吗? 第三百一十章 显摆 没有再去纠结那个问题,下午的课,云起明显认真起来。 特别是新增的由方言志教授的物理课,更是兴奇之时。 而地理和生物,也听说会在初二下学期结课,初三不再开设。 课堂一改平时的老师主导,传统的填鸭式教法,换成了学生自主学习和讲述,再针对各自的疑问进行解答和总结。 一开始各个老师,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师,连新添的一体机都是在刚被老师介绍,然后举一反三的学生的辅助下,开启了新课改的第一课。 真正开展起来,那些领悟迅速,一说就懂,一看就明了的学生很快在课堂上活跃起来。 随着这部分同学的引导,其他的本来就积极向上,爱举手回答问题的同学,更是云涌而来。 更别说,无论是提出疑问,还是回答问题,不遑对错,均可以为自己组加上宝贵的一分。 学习组长的记录本也随之而动,一边记录自己小组的学习情况,督促她们认真听课和记笔记,一边时不时记录起自己组回答问题的时间和加分次数。 一时间,倒是各组竞争激烈,惶不多让。 除去学霸们提出的专业性问题,也有一部分热衷“举手”的同学,纯粹当时想到,便当场提出的问题。 比如,历史课上第一课〈鸦片战争〉时,有人提问:“鸦片是什么样子?是可以直接吃的?还是跟烟一样燃烧着吸收?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抽?它抽起来什么味道?它的主要成分是什么?它是属于烟的类别吗?”等等。 明明是历史课,却变成了鸦片的百科知识科普课。 更奇妙的是,大家还你举手,我举手,七嘴八舌的,竟然还把大概的知识延伸了出来。 令人惊奇的是封殇的回答,前面几个问题大家都比较容易回答,后两个问题倒有些模棱两可,他却是背诵式的把主要成分和所产地及它的大致分类,有模有样的说了出来。 站在一旁有些吊儿郎当的上了年纪的历史老头都惊了,默默听他说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一些不知是否准确的同学开口询问他时,他才忙不迭的点头,盯着封殇的双眼冒着一种稀罕不已的光芒。 这男娃子初一的时候没什么存在感,没想到这么深藏不漏啊。 他都只能知个大概,瞥见过,但要他精准而一字不差的记住,还真有点难度。 偏偏他还一副宠辱不惊,镇定又从容的模样。 了不得啊,有前途! 一整个班级也震惊了,纷纷用着奇异的目光看向封殇,上期末突飞猛进还以为是个意外,人家是真的有真实材料啊! 也有一些不以为意的,觉得不过是恰巧撞上他的知识区,显摆罢了! 很明显,抱有这些想法的是一些早就看他那副高冷相不太爽的男生们,面上不住撇嘴,心里却酸的很,这么好炫弄的时刻,他们也想要啊! 这家伙平时就仗着那副好皮囊吸引女同学,这会哦,又弄出这样的大动静来,那些女孩得不……,扫了眼周围眼眸晶亮望着某人的女同学,唔,心头更酸了! 也有一部分觉得稀奇的,譬如杨沁儿、苏安、于辞行她们,这会看着封殇的目光倒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还有一部分,像是先前与封殇打过交道的王帆、李晨他们,此刻更是少见的挑眉,心下有些了然,哟,封殇这家伙还真的不简单啊!他们的直觉还真的不错。 王帆几个相视而望,嘴角含上一抹只有彼此知晓的微笑。 他们读书是不行,可在观察某些事情上,还是有一手的! 还有一类就是云起和楚依云她们,云起倒是饶有兴致,早有了解他在各方面多有涉猎,如今这一幕不过是他随意而为的一个小插曲。 此前是听小云起说过,但耳闻终不如亲眼所见来的使人震撼,楚依云惊讶的眸光从他回答到坐下,她还有些不可思议,又想起曾经云起跟她提及时的夸耀,还真有些名副其实啊! 楚依云看看云起,又望望封殇,脑海里浮现出两人回答问题时的模样,不禁感慨,这两人还真是配的一脸啊,就连答个问题,说话时的那种气场都奇异的有的一拼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呵,我的个天啊! 封殇可没有理会那么多,他一说完,便抬眼去看云起,眼里冒出一种神采飞扬的光芒,云起明白他心中所想,会心一笑。 封殇心里更乐呵了,比刚刚被其他人惊叹,老师赞美,还要来得高兴。 目视这一切的楚依云:我总觉得我看到了一只笑得一脸傻乎的封·泰迪狗·殇,就不知道小云起会不会信! 主要是,某人是微低着头,半肘胳臂装作看书,背抬得一脸正经的模样。要不是,她不小心一瞥,某人那没藏住尾巴的傻笑的弧度,她!她还真要信了! 接收到某人对面席余声同款古怪而好奇的目光,楚依云耸耸肩,示意,她也不知道某人是个这样的“反萌差”啊! 她也无话(fa)可说(suo)的,好么? 瞧见楚依云那无奈到抿唇的表情,席余声禁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唉呀妈呀,这个组太好玩了! 这是历史课惹出来的头脑风暴。 还有一些提问,“宁波啊,厦门啊”什么在哪里的,这里就不作一一说了,可以自行想象下当时的场景,学霸嫌弃,历史老头忍不住翻白眼,偏偏一群地理差的学渣们讨论得一脸起劲的模样。 后一节地理课,还真有人拿这事去调侃地理老师,年轻的爱唠嗑的地理女老师倒是善意一笑,竟还给大家科普了部分历史知识,关键是一群人居然听得比刚刚的历史课,还要来得认真! 隔壁上着历史课,让一众学生先预习,自己出来透个风,结果恰巧听到和瞥见这一幕的历史老头:“……”有句有辱斯文的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感觉饭碗要被抢的历史老头一脚踢开关上的三班的教室门,“好了,时间到了,上课!”再不讲,劳资饭碗要没着落了! 懵逼的三班学生:“……”时间过的这么快? 抬头看了眼时钟,三班历史课代表弱弱地说了句:“老师,时间还没到。”我都还只翻了一页嘞! “我说到了就到了!”还装模作样看了眼腕上的表,“你们班的钟坏了!” “……”没有啊,我的表跟上面的一样啊。 历史课代表抬头又想说话,历史老头赶紧瞪了他一眼,没点眼力劲的家伙! 收到危险信号的历史课代表:“……”得,你说不对就不对!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最后一名 一整天的尝试下来,大多数人开始渐近熟悉和适应起来。 晚自习也一改从前的讲课和讲题,成了自主预习和小组讨论及与老师交流的好时段。 或许是头一次转变这样的方式,又或是周围或学习组长、纪律组长们的带领,氛围使然,即便能听到小声的说话声,也大多是各种题目和知识点的争执和讨论。 可能是才开学,有些新知识是需要初一时的基础,有些也并不需要,一些被他人认真努力的身影所带动,不需他人说,竟也自发预习和向他人请教起来。 成绩不好的同学,不外乎几种情况:一,本身没有学习的兴趣或想法;二,想学,但拘于自身学习情况(如智力、心态、家庭环境、老师等因素)所限,而不能有效学习;三,无人引导,游离于想学与不想学的状态,成绩时好时坏。 如今,学习氛围有了,各个组的学习组长和纪律组长也大多为学习不错的,再加上各组的组员的分配,部分好与不好间加其中,其主要目的便在于希望能让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带带成绩差的。 一个组,答题也好,小组展示也好,仅仅需要的不是个人的独占秀,而是各组的团结协作,毕竟各小组的分数评比也尤为重要。 目前为止,大多数人还没有这个认知,除去各个小组长被叫去专门谈话和普及相关的规则,很多同学还在观望中。 直至,晚自习开课后的各组总结出来,最后一名……被方言志单独留了下来。 得知不是自己组留下的同学欢呼着离开,也还有部分像云起这样要等人的,收拾好东西坐在一侧旁听起了第一次“总结小会议”。 首先是方言志表达了对她们小组这次小组总分评比的看法,有好有坏,褒贬不一;其次是由学习组长和纪律组长对本天总体情况介绍和讲述自己组一天的闪光点和不足之处;次之是方言志引导其他组员对自己组如今这个状况的看法和建议,鼓励她们积极发表自己的看法;最后则是方言志对她们总体的概括和相关的建议,以及深切的鼓舞和期盼,使得一群被排在末尾而有些伤了面子和自尊心的学生又重燃起了明日继续更加努力的学习战火。 就连坐在一旁测听的云起等人都觉得颇受感染,心中莫名也被鼓动更加勤奋和认真的决心。 不得不说,班主任对待鼓舞学生士气这一方面,还是有一手的。 这不,那最后一组和旁侧等着的同学眼里露出的熊熊赤火,就是最后的证明? “其实,我觉得我们组分数最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组少了两个人。”走出教学楼后,刘豫西忽然神秘叨叨地跟云起嘟囔了一句。 刚刚看着,也有想过,这会一提,云起倒也纳闷起来:“我一开始以为你们组是有两个人有事先走了,可又觉得不对,敢情还真是人数上少了啊!”那分数比别的组少些也就说的过去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打闹 “我们都在猜是谁没来呢。”刘豫西也深以为然。 “我觉得明天可能会来。”云起深思片刻,突然笃定道。 “为什么?”今天不来,明天就一定来? “你看哦,刚刚方老师跟你们总结的时候,是不是只是捎带了下这个原因?”云起反问她。 “好像是哦,”刘豫西凝眉回忆了一会,“其实,总的来说,还是我们组自己的原因。” “像西西她们,成绩也还不错,但不太爱举手回答问题,即便好多次我听到她们小声说的答案都是对的。” “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的基础还是不太扎实,引申到初一的内容,虽有西西撑着,我们几个也还是半懂不懂的。” “西西下课好活跃,上课也不知道怎么的,都不爱说话。” “要是跟你一组就好了,反应快,又提前做过预习,上课也特别积极认真。” “跟你一组,我铁定被你带着,更认真学习了!” 刘豫西忽然眼眸晶亮地望着云起,眼里的星光blingbling的,云起无奈失笑。 及腰的麻花辫随着她晃动,在橘黄路灯的照耀下,像是为她打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晕。 如雪般的大白牙亮得晃眼,加上她手舞足蹈的欢喜,云起都想拉着她就地跳上一段,如果不是时机不对。 真诚的喜欢,总使人格外欣悦。 “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云起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嘴角的弧度,却想抑制也遮掩不住。 “有啊!我就这么觉得的啊!”刘豫西毫不掩饰的表达她对云起的歆慕和喜爱。 看到云起唇边的笑,和耳后根淡淡的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云起居然这么害羞。 她都还没怎么夸她呢,再说些其他的,她是不是整个小脸都会红完啊? 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瞧见刘豫西略带戏谑的目光,云起忍不住上手要掐她,啊啊啊,这个家伙,就是故意那么说的!! “哈哈哈哈~” “来追我啊,来追我啊~”刘豫西边跑边朝云起做鬼脸,甚至还不要脸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臭屁得不行。 “……”亏她之前还以为她是个文艺女孩! 果然,以貌取人要不得啊,云起在心里叹了口气,同时默默地为自己“不识人”的眼光哭了三秒。 幸好这个点,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一路上人流稀少,追逐打闹着也不用太分心注意撞上人或车辆。 两人跑了好一会,在横桥上同时停下了脚步。 相视而望,见到对方与自己同款不住喘气来平缓呼吸,而脸上还是一片嫣红的模样,忍不住又是哈哈大笑。 “啊哈哈哈哈~” “我肚子都要笑痛了~” “我也是~哈哈哈哈~” 两个人扶着石栏笑得前俯后仰,甚至还伸手揉起了笑得太猖狂而有些胀痛的肚皮。 “哎哟,哎哟,我没力气了!”刘豫西扶着石栏上渐近无力,她忍不住蹲了下来。 从学校门口跑到这边,是有一段距离,两个人还像百米冲刺般打闹,边跑边笑,这会还真的有些虚弱起来。 要知道,跑步最忌讳的呼吸不畅,没有章法,没有节奏。短跑还好,长跑就很容易突发事故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护送 这个点的横桥,抛却了白天的喧嚣,寂静西冷。 梧溪的九月,如夏日的火烬,看似熄灯告罄,实则候温余长。白日里,人总容易误以为毒辣的太阳仍如日中天,灼热燃烧,宛若最后的放肆,嚣张而跋扈。 也只有接近二更的时间,一日的余温才渐渐散尽,站在横桥中央,你甚至还能感受到一阵清风缓缓吹来。 刚跑热有些出汗的身子,被这偏夹淡淡潮气的风一吹,竟觉得格外的享受。 白天也有暖风袭来,却含着焦躁的滚烫,使人经受着平白的更加闷热。 云起也满意的席地而坐,褪去了白天残留的温热,倒有些凉凉的冰意。 横桥石栏底部的基石,材质与石栏一致,相较中间的马路,它更像是一个隔断式的横长高阶。 一是好凭栏眺望,二是可阻隔外围,防止交通偏差,三是梁柱相支,增强横桥抗压性,四是顺应水理,减少灾害危险等等。 这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纯粹是云起观察了一会,随口瞎掰的。 刘豫西并不知道,信以为真,望着云起的目光又一灼热绵延:“哇~小云起你懂的好多啊~好厉害啊~”巴拉巴拉,赞美的措辞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云起:“……”胡乱一诌,居然也有人信? 看着刘豫西那满眼崇拜的面容,云起头一次觉得有些心虚,她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啊! 两人又随意的聊了会,很快还是分别各自回了家。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云起洗漱好,就见着云韵床头的手机红灯闪烁个不停,好像之前还隐约听见了一阵信息短鸣声。 她走过去,随意摁开。 如她所想,几乎全是某人的消息。 询问她回来的情况,续续断断说着今日相遇的感受,未能及时收到她的信息,还自作主张——说日后他想要亲自来护送她回家。 云起被他后面一句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家人都没说过要去学校门口接她,他一个自己也要回家的人,居然这么担心自己的安全。 即使觉得并不需要,心里莫名也有些暖。 轻扯着嘴角,认真敲字,婉拒了他的好意,同时又不自觉把自己今日的所感所想,简短而凝炼地告诉了他。 被拒绝,封殇心里有淡淡失落,听着她后面转述的原由,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反倒欠缺考虑了。 她家不远,一般又是和朋友一起,而如果由他送,一是耽误他回家的时间,二是男女生一道,易惹闲话。 前者,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耽搁,反正他一个人,早点晚点也一样。他武力值不低,也不需要担心什么人身安全。 后者,他是……有些嗤之以鼻,但一想及她以前所经历的,他知道即便他是无所谓,不在意,而流言蜚语,却可能将他的女孩给与捆绑,放在众人的火架上炙烤。 即使只有一点点可能,他也不愿她无故担上这样的脏污。 即使她并没有这样表示,只是说不用麻烦他,她和朋友一起回去也很安全,并不会每天都这么晚。 第三百一十四章 菠萝蜜 22:51:22 “早点休息吧!” 今晚回来有点迟了,加上预习和做作业,搞完其实也不早了。 诗22:51:56 “嗯,行。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22:52:13 “好,晚安。” 诗22:52:26 “嗯,晚安。” 云起呆呆看了一会,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比起以前的时候,他回复消息,她脑海里是一个模糊的印象。 如今,他回复什么,分享什么,她似乎都能透过这片言只语想象出他说出这话的模样。 就像是,一道概念题,突然有一天在你的层层剖释下,成了可具象化的实物题。 你说不出这个中的滋味。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以前在时歆的时候,偶然有一次听到老师说到菠萝蜜这种水果。 她的第一想法是,像蜂蜜一样的水果,甚至还想过是不是用菠萝做成的“蜜汁”,所以简称“菠萝蜜”。 反正她跟爷爷去了那么多次时歆赶集,也买过很多水果,她从来都没见过和听说过这种水果。 也可能是时歆的市场太小,菠萝蜜进货成本不低,卖的价格也高,而时歆这种小地方,大家普遍不会买太贵的,老板卖不出去,又亏本,肯定就不会进货了。 总之,在没有上梧溪来时,她真的都不知道“菠萝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真没有见过,或许会一直误会下去。 后来,在姑姑家某一天姑姑似乎是心血来潮,又或是突然想吃,买了一个。 她乍然看到果皮,还以为是榴莲。(路过水果店,总会闻到,听人家说过,她也就知道了) 姑姑用刀剥了表皮,她一见愣了神,居然没有臭味,又对即将要吃那么贵的东西也有些期待。 虽然觉得会很臭,但也还是想吃。 结果一剥开,并非一大团的果肉,而是要从果胶里剥出一颗颗果肉来。 姑姑说,这是菠萝蜜,很甜,就是剥的时候有点粘,但挺好吃的。 这是菠萝蜜?? 菠萝蜜不是是一种蜜汁吗? 她点点头,按捺住心里的不解,但面上的惊异还是被她堂弟抓个正着。 那会,她跟堂弟的关系正处水火不容,堂弟总爱挑她的刺儿,斗嘴更是常事。 这事被他逮着,那不得了。一口一个“乡巴佬”,果然乡里来的就是什么都不懂,连个菠萝蜜都不知道的,还真是“土的不行”。 当即两人就吵起来了,姑姑边切边劝架,却也是轻轻带过,只是让堂弟不要再说了。 其他安慰的,或者觉得他这话过分,不对的,半句都没有。 手里攥着块菠萝蜜,她却没了初时的激动,另一只藏在桌下的手要把自己的指甲扣出血来,她面上还是分毫未显。 耳边难听的话还在继续,她只当自己耳朵聋了,吃着嘴里甘甜可口的菠萝蜜,一股淡淡的苦涩却在舌尖里泛滥。 菠萝蜜,菠萝蜜,好吃又甜蜜。 她心里却只觉得有种羞辱和难堪,吃了一块就吃不下去,立马跑去卫生间上厕所了。 透过水龙头潺潺的水声,她隐约听见姑姑略带无奈的责备堂弟,堂弟却不听劝,依旧我行我素,仍觉得自己没做错。 到最后,姑姑好像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就说了一句,“你可以在心里面这样想,但不要拿到明面上来说。” 她的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蹲在厕所,混着水声,即使是再委屈,再难受,再不堪,好像也被隔绝开,无人知晓,无人懂得。 第三百一十五章 归来 思及此,云起原本盛满笑意的亮眸,倏然暗了色。 盯着信息的视线变得有些涣散,她不做声响的放下手机,窜天猴一般翻进被窝。 被子盖了脸,叫人看不出神色。 蚕茧似的缠裹着身子,辗转来反侧去,像是一只想要挣脱外壳的幼虫,烦躁,又无可奈何。 --- “我觉得就是这样了。” 苏安点点头认可,草稿本一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似又想起什么,随口一问:“其他的,也都写完了?” 不怪乎苏安会这样问,因为云起向来会提前预习和用铅笔做完相关练习。 错了,就直接用橡皮擦擦掉;对了,就用黑笔再填上一遍。 无论对错,几遍审记,总归记得更牢靠些。这是当时云起被叫上讲台分享学习方法和技巧时提到的一个小习惯。 现在班上还有不少人学着使用,苏安却觉得太麻烦,并没有采纳。 “没,昨晚有些累了,就写了一点点。” “啊?你居然没写完?难得啊!”苏安有点诧异,但也能理解,“累了的话,也还是睡早点的好!” 云起惺忪着眼皮应了声,“没其他要讨论的话,那我先睡一会了。” 跟别人讨论问题,哪怕眼皮子在打架,她也还是强撑着的。 现在讨论完了,要闲聊,对她而言还不如补觉来的好。 “哦。”见她趴在了桌上,苏安下意识把书收拾好让出了空间。正要走,忽又想起,“你不是昨晚早点睡了吗?怎么还这么困?” 这不太对啊,睡饱后第二天的精神不是会更好些吗? 苏安不知道,有一种叫“我早早上了床准备睡觉,但要翻来覆去,捣捣鼓鼓,许久才能睡着”的事情。 云起缓缓掀开一角眼皮,又很快无力闭上,声音恽恽微带沙哑,“没睡好。” 秀眉微蹙,有些不耐烦再应付他。 实在太困了,她只觉得身心俱疲,整个身子骨都是瘫软的,只想趴着好好补一会。 “…好,那你先睡吧。”见她一副几百年没睡饱的模样,纵使心里还有疑问,也还是识相的点头就走。 “那我先走了。”苏安抱着书颔首一下,转身离开,打扰别人睡觉这种没礼貌的事情,他还是不会去做的。 云起脑袋微倾,鼻孔里冒出一声“嗯”,算是回应。 封殇叹口气,桌下握着的拳松开,眸里闪过一抹深思。 昨晚是不是聊得太晚了,怎么这么困呢。 动了动手上的书,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做点什么。 --- “云起,上课了!”对面的尹毓轻扣桌面,叫醒了还一脸酣睡的女孩。 “啊?”迷蒙的双眼陡然睁开,精神却比之前好了很多。 “嗯,谢谢。”活动了下趴得有些僵痛的脖颈,头微侧,“嘡—” 耳朵里似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尹毓好奇的问。 另一只耳朵好像也有点异物感,她掏了掏,看着它们有些迟疑的说:“…耳塞?”不是她的东西啊。 不禁朝四周看去,会是谁给的? 收到封殇一枚淡淡的笑和微眨的眼睛,云起暮然就红了脸,蚊子般细声说了句谢谢,随后连忙撇开了视线。 他的眼睛好好看啊,眼眸微眨,感觉在对自己放电一样,酥软的电流直从心里一淌而过,她忙遮了脸不自在的转了头。 恰好要起立敬礼,慌然的模样才没叫人察觉。 只有尹毓奇怪的看了一眼,又被整齐划一的老师好给全了过去。 再要问,云起手指了指台上的方言志,那种奇怪的感觉也过去,他点点头作罢。 云起心口才微微松了口气,悄悄瞄眼朝某人看去,又被抓个正着,她连忙又赶紧撇开。 跟只小兔子一样惊慌而乱,封殇却笑了。 真可爱。 --- 陈昱和乾宇司转回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云起在写练习。 上堂课老师留下的作业。 她正写得一脸认真,忽然就听到班内传来一阵喧嚣的欢呼声。 紧接着,似乎有一群人簇拥着走进了教室。 尔后,一道似陌生又莫名有些熟悉的声线响彻在四班。 “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啊,陈昱!还有乾宇司!” “哇~居然转回来了!” “陈昱?乾宇司?” “陈昱又长高了诶,好像变得更帅了哦!” …… 此起彼伏的寒暄和嘀咕声在耳侧响起,云起想要不注意都难。 听到名字,云起正要侧转的身子一瞬间僵住: ——陈…昱…? 后面一声声的说话声,无不证实,他——确实回来了。 心,有一刻的凝滞。 云起拿出桌内的耳塞塞住了耳朵,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低下头又写起了作业。 陈昱第一时间发现了她。 尽管只是一个背对的背影,她好像又瘦了,但拔高了点个子。 他正要走过去,乾宇司拉住了他,眼神示意,还有其他同学。 他叹口气,行吧,晚点就晚点,总归是回来了。 礼貌的回应了一大群人的慰问后,他抬眼望去,她又趴着睡着了的样子。 陈昱无奈的笑笑,跟着乾宇司走去了自己的座位。 总归是回来了。 还有时间。 不急这一时半会。 “云起,你怎么又睡着了?”尹毓有些奇怪,一上午的时间,云起居然趴了三次了。 “没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睁开眼睛,调整身姿,又变成了那个专注而认真的云起了。 封殇却觉得她有点奇怪,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是觉得有点不对。 平时认真也是这样,身姿却不会这么紧绷,那种自然的放松劲变了。 一个课间休息的时间,发生什么了? “陈昱和乾宇司回来啦!”历史老头对他们俩蛮有印象,办公室里已经传开了。 一进来瞧见那两个空座位有了人,不自禁调侃了几句。 “哟~陈昱又帅了啊,又长高了!” “乾宇司瘦了不少,紧扎了蛮多啊!” 陈昱笑着朝他礼貌的点了点头,“高老师,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硬朗啊。” “高老师是越老越红!容光焕发着呢!”乾宇司也笑着搭腔。 对于一直坚持锻炼,身子骨依旧健硕的高晓翯来说,这话是夸在了点子上。 他脸上的笑意渐深,嘴里却推脱,“哪比得上你们啊?老师可是老了哦!” “哪里的话?老师身子骨好得很呢!” “就是!” …… 引来大半群人跟他开起了玩笑,教室里呈现出了一片活跃而欢快的气氛。 云起也眼瞧着笑着,封殇却看到了点点疏离,要是平时,她也会说上几句,今天却半句都没搭。 只笑,笑得淡漠而疏离。 ……是,因为他回来了吗? 第三百一十六章 让我抱一下 “云起—” 一下课,陈煜便迫不及待跑去找云起,快要靠近时,又不敢走太近,只在不远处小声叫她。 云起所在的第六小组是靠窗的横排的后一排,她坐在小组左边第一个位置。 右前侧是第三小组,左后侧是第五小组,与第二小组还隔角相望。 总之,就是陈煜一靠近,附近几个小组没出去玩的全看了过来。 听到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云起握着笔的手一颤,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感觉到身后那一大片看八卦的灼热视线,云起很不想回头,但别人叫了她,她又不好不理会。 装作没听见,好像有点没品。 她僵着身子回了头,尽量让自己可能自然些,拉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嗯?陈煜—” “emm…,好久不见!”还半举着右手一挥,算是打招呼。 藏在身侧的左手,却紧张得开始泛汗,一股湿腻在手心弥散。 眼睛扫过四周看来的目光,脸禁不住发热,手搓了搓衣角,云起连忙低头朝陈煜小声道: “我们出去说吧!” 陈煜在云起回头时,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笑,便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记得他呢。 他扫了眼四周,瞅见那一双双探知欲满满的眼睛,他这才记起还是在教室,耳根也悄然泛了红。 顾不得旁人目光,拉着云起的手便快步跑出了教室。 “嚯~” 跑到五班教室门口附近也还能听见自己班传来的起哄声,两人跑下楼梯才缓了步子。 一放慢脚步,云起便像触电一般挣开了陈煜的手。 低着头,脸红得如醉酒一般,也不敢看他。 课间休息,楼梯上下来往的人不少,看到两人奇怪的气氛,不时有人错眼偷瞄。 云起只想快步走完楼梯,头低得不能再低,感觉到旁边某人同速的步伐,她便一个劲地往下走去。 也不看有没有人,差点撞到人,还是陈煜手疾眼快拉住了她,才避免意外的发生。 云起要哭了,又被拉了手。 很不自在地想要挣脱,又不敢抬头看他,只好就这样被他拉着走下楼梯。 期间,陈煜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着她的手异常用力,像是要护住一件格外珍贵的物什。 刚下楼梯,陈煜便趁人一个不注意拉着云起便溜进了楼梯口一侧的小水房。 门一关上,陈煜便抱住了她,抱得又紧又用力,像是要把他拧进自己的血肉里。 “让我抱一下。” 下巴搁在云起的肩上,呼出的热气擦过云起的耳侧,云起还没反应过来的神经倏的一怔。 “不能这样——”云起挣扎,要挣开他的怀抱。 男孩陌生的气息在她直冲鼻翼,让她整个身子一僵。 温热的胸膛,稳健的心跳透过衣服层层传达,如同魔咒在她心上也乱跳起来。 她慌乱的要推来他,却只带来他更用力的桎梏。 云起要急哭了,耳畔就传来他近乎嘶哑的威胁: “别乱动,不然我就亲你。” “你流氓!”云起更用力要推他,怎么这么久没见,他怎么变这样了? 云起很后悔出来了。 还要挣脱,陈煜便一口咬住她的耳垂,“你再动—” 第三百一十七章 难过 “啪—” “你混蛋!”云起不知何时挣开了他的怀抱,一巴掌甩在陈煜脸上,然后哭着跑了出去。 陈煜怔在原地,唇角似乎还含着少女悠悠的清香,脸上那清晰可见掌痕却在适时疼起。 他半抚着吃痛的脸颊,眸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嘴角一勾,竟嗤嗤的笑了。 “咬”一口,换一巴掌,值! 恍神过来,视线里早已失了云起的踪影。 扶着半边脸的手一僵,光顾着不让云起动,居然忘记了云起的性子。 刚刚还兴致高昂的俊脸立马转换成慌乱的不知所措,他,他其实并没有那个想法,就是、就是: ——情,不自禁了! 知道自己做错事的陈煜,连忙推门打跑就要把人追回来。 然而,跑出教学楼,云染占地不小,人群来往,哪里知道云起去了何处! 他愤愤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烦躁,不安,又没办法,只好悻悻地先回教室。 也许,云起只是假意生气,借故摆脱他的桎梏呢,毕竟她那么聪明。 聪明分很多种,但作为一个一直秉持对男生敬而远之,不愿过线的很保守传统的女孩。 试问,被一个并不熟悉,只是心里有淡淡歉意的男孩,本是好心出来解释,结果却被死命抱住,挣扎还背威胁,最后还拿着她来咬,还是耳垂那种地方!! 云起怎么能接受?云起怎么能不难受?云起怎会那么心大还能在那时候做“假意”来挣脱?? 更何况,如今,她好像还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还是很像相互喜欢的那种,怎么可以还让别的男生抱? 这不是一种“背叛”吗? 他还咬了她的耳垂,那么脆弱又敏感的地方,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云起觉得自己不干净了,死命地擦拭着左耳被咬过的地方,眼泪啪嗒啪嗒地直落。 直到耳垂擦破了皮,有血滋出,一阵钻心的疼痛从那处传来,她才放开耳垂,抱着双腿蜷着身子放肆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明明是想出来跟他解释的,他送的围巾,她还洗干净放在家里保存得好好的,就想着等他回来还给他。 或者,如果他不回来,…就,全当一个纪念! 她从上节课前的课间休息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现在已经确定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当初对陈煜她心里有感动,但是从没有回应过他。 从来都是言辞激烈的拒绝!依云说她铁石心肠,她当时确实也差不多就是,并没有冤枉那时候的那个她。 他为她做过的事情,她更像当作一份朋友间的美好“回忆”来铭记。 如今,他回来了,带着那份炙热的感情一起回来的,望着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感情太过浓烈,视线太过赤诚,就连上课都不顾,只专注地看着她。 她要怎么办?狠狠瞪他,让他别这样?他却只回以暖暖的笑,澄澈的目光让人压根没办法生气。 于是,便有了下课两人的“交谈”。 谁知道,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 第三百一十八章 贪恋 她紧抱着自己瘦弱的身子,眼睛哭的红红的,从眼尾向眼睫,如两道艳丽的红线划过。 像是刀刻般,杏眸充血,雾蒙弥散,忧徊难掩。 封殇找到她时,她整个人就是呈现出一种死寂般的压抑,明明不到四五步的距离,他却被迟迟不敢向前。 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另一幅场景,爷爷的棺柩停在一米远的距离,他跪在堂前,眼里看不见其他的东西,只剩下爷爷那一张摆放在最中央的相片: ——黑白的像素,明明带着苍悲,相里的老人却笑得一脸开怀。 只是,他——再也看不到了。 不顾大人劝告,年仅五岁的他一人在堂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来身子终于受不住,倒下的那一刻,泪也如雨下,昏了过去。 那以后,他性子变得冷漠起来,本来就公务繁忙的父母,在好不容易挤出一段时间合力开解他无果后,把他丢给了权叔和保姆。 他们以为他那时候小不记事,其实他都知道,只是他失望积攒够多了,很在乎他的人也走了,他就学会了自我疗伤。 六岁啊,每次权叔谈起这事都恨不得拿把刀架在自己父母脖颈上,问问他们那时为什么能那么狠心。 他其实见怪不怪了,如果不是爷爷给他寄梦,如果不是后来她们给自己解释,或许,那时候起,他就早已是个没家的孩子了吧。 其实现在也没差,只是外婆她们,权叔他们,时常挂念顾及自己,父母也渐近觉得对它有亏欠,还是会隔段时间回来一次……他也就觉得,嗯,也就这样吧。 如爷爷在梦里跟他所说的那样,好好生活,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把其他的烦恼当作豆粒子一般,一弹,一倒,咦,就不见了! 爷爷的音容笑貌依稀在眼前浮现,那些陪他玩乐,教他学习,哄他开心的时光,如同一帧帧幕布,在脑海里接连闪过。 那是挚真的童年,那是纯贞的回忆,复刻在故事里的留声机里,一丛丛,一簇簇,悠扬旋转,永不褪去。 封殇低下头,眼里有泪花闪过。 这一次,他没有再停顿,几跨步走上前,如同那次一样,悄悄从背后连同云起曲着的双腿齐搂在怀里。 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抱着她,没有很用力,却让她整个身子恰好钳在他怀里。 也如同那次一样,在他靠近之际,云起的身子又是一僵,待闻到熟悉的淡淡清香,却蓦地软了身子。 心里还是一片忧伤,甚至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可一点儿也不抗拒他的怀抱。 她的脑子很乱,一会儿是从前跟陈煜相处的时光,一会儿是陈煜刚刚的举动,一会儿又跳转到了身后某人胸膛的温热。 她想她是个很双标的人,明明陈煜只是个拥抱和咬耳,她却愤怒难以忍受。 身后的某个人,在她们还没有正式认识之时,便偷偷抱了她、亲了她,她除了心跳加速,心里害羞又纠结以外,竟没有丝毫的觉得他的举动让她不适、难受。 甚至,是另一种极端——她,还有点贪恋。 第三百一十九章 钢琴房 她忽然放软了身子,让自己更舒服地窝在他的怀里。 就这样,让她贪恋,再贪恋一会吧。 眼泪早在他靠近之时止住,涩涩的微痛感在眼圈上泛,她忍不住伸手去揉。 一只手却握住了她的手,是他的。 “你轻轻闭上眼。”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听到这温柔又清透的嗓音,不自觉便顺势闭上了眼。 泛着淡淡凉意的指尖触碰到额际和眼睑,轻柔而适中的力度在穴位上揉动。 云起惊得差点要睁开眼,封殇的一只手盖住她的双眼,轻声道:“乖,别睁开。” “我给你揉揉。”眼睛都红了。 也不知道跟陈煜说了些什么,竟然让她哭了。 眼里有一瞬的不悦,手上的力度却越发轻柔。 他低叹口气,又无可奈何。 哭的这么惨,到头来,心疼的也还是自己。 以后一定不能让她哭,泛红的眼圈如琥珀般的兔子眼惹人心怜,好看是好看,却伤神又伤眼。 本就是个轻微小近视,再这么多哭几次,怕是要变成眯眯眼咯。(指近视眼不戴眼镜,度数又高,看不清东西便使力眯眼辨别) 至于陈煜,哼!晚上再找他算账! 眼里有很深的戾气一浮而现,他以前不计较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够格,而今已经确定下来,这种潜在的“阻力”当然是越早清除越好! 违法犯罪的事情他不会做,但“教训”一顿还是够的。 哼! 再低头一看,红霞晕染的女孩已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如同那次他念诗一般,又这样毫无防备地窝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女孩似有感的侧了侧小脸,没等到按揉,竟自发朝一个更舒适的方向窝去。 还毫不自知的蹭了蹭他的怀抱,让他一颗心都酥化了。 她睡觉时从来都很乖巧,纤密的睫羽轻轻阖上,俏皮的秀鼻琼琼而立,宛若水蜜桃鲜嫩的樱唇微微抿开,似有湛湛星光在唇边绽放。 瞄了眼手上的腕表,还有三分钟上课。 耳边似有铃声在顷刻响起,他洗眉微蹙,想到这个可能,郁气顿生。 目光瞟向不远处的暗门,深眸暗了暗,这样的课,不上也罢。 小心翼翼地抱好女孩,打开了新增了部分东西的钢琴房。 幸好前段时间嫌弃这里太过清冷添了些物什,榻榻米正好可以让女孩好好睡一觉。 轻手轻脚把女孩安置好,起身又把一旁的隔音系统和自动恒温器打开。 做好一切,发现女孩睡得并不太安稳,小脸歪在了一侧,一拱一拱似在寻找什么。 他笑着走近,有些无奈,看来还真的恋上了他的怀抱了。眼底的眸色却缱绻温柔,与他微禀的唇角形成一个鲜明对比。 封殇轻拍着被面哄着女孩,考虑着要不要抱着她睡,最后还是只坐在一侧,静静地望着女孩。 早知道当初就该买大些,抱着女孩酥软的身子睡多好啊。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看了片刻,似又想起一件事。 走到一旁,找到墙上一个暗嵌的匣子,巧劲打开,按了几个键后,很快又恢复原样。 离开后,根本看不出被动过。 第三百二十章 神奇 云起醒来时,耳边传来的是一阵轻柔的钢琴声,温柔,悦耳。 要是有稍微的困意,必然很容易入睡,她如是想。 是谁在弹呢? 循着声线望去,只见靠窗旁一架立式钢琴前,一位清瘦而身姿矜贵的少年正陶醉般在黑白琴键上,五指翩跹,乐符飞扬。 他整个人沉浸在琴声里,眉目间神采焕发,璀璨夺目。 不知道看了多久,久到少年的曲子早已停下,女孩还着迷在琴声和少年凛冽的风姿里。 “这么喜欢?”不知何时,少年已走到女孩跟前。 盯着眼前盘腿而坐,刚睡醒丝发有些缭乱,眸光却散发着淡淡柔和的女孩,男孩忍不住笑着打趣。 偷看被抓住是有点羞窘,但问起对曲子的欢喜,女孩还是红着脸点点了头。 “有点点忧伤,却又挟裹着缱倦温暖,柔情四溢,让人忍不住心生依恋。”女孩大胆着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以前听过?”封殇挑眉一问。 女孩实诚地摇摇头,“没有。” “真没有?”封殇有点讶异,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只光顾着记了曲谱,情感倒是其次,没想到云起的感官这么敏锐。 第一次听,自然而然地是被其中抒发的柔情所吸引。 也是,并不是谁都跟他一样喜欢记谱子的。 云起无辜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是没有啊。”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反问一遍。 难道是猜测得……差不多? 眼带询问的看向他,“是我想的那样吗?”每次不小心答出超纲的问题,而且答案还八九不离十时,几科老师也喜欢这么反诘。 实在是语气和神态太像了,让她不自觉联想到。 “嗯。”封殇失声而笑,这下他相信女孩是真的没听过了,每次上课答出意料之外的答案,女孩也是如此纯真的问向老师。 回想到那些画面,他忍不住又是轻声一笑。 听到他的笑声,云起明白他也是想到了当时上课时的那个场景,不禁也莞尔一笑。 “当初是真的没想到老师们也是没想到的。”云起挠挠头,想起那些事还颇觉好笑,“哪知道,我真答出超纲啦!” “呵!”封殇揉揉她的头,“你呀~”眼底的笑意和宠溺差点要溢出来。 云起只觉得他笑得好好看,唇角弯弯,眸里仿佛盛满了星星,不自觉也跟着傻笑起来。 过了一会,云起打量起整个陌生的房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问:“封殇,这是哪啊?” “咦,这个显示分贝的是什么呀?”云起如同好奇宝宝一样看着眼前的窗下一排的各种风速啊、分贝啊的显示器,左瞅瞅右看看,像刘姥姥进入大观园似的兴奇不行。 “一套小的隔音系统。”封殇走到一侧的控制屏幕给云起演示,“这个加减分贝的、这个测风速、室内温度、室外温度的,效果还不错!” “哇!好神奇啊!”云起看得两眼直冒光,“刚刚好像真的跟着你的操作感受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哦!” 第三百二十一章 笑闹随你 “我们这还是在学校里面对不对?”云起巡视了一圈,看向封殇问道,“能先把这层系统关一下吗?” “要打开窗看看?”封殇走到一侧摁了几个键把控制系统关闭,透层的挡风玻璃应声自动收缩下来。 “果然是这里!”挡风玻璃一收,窗外的木槿花和竹林一并映入眼帘,阔大的操场在其后显现真容。 “那一次,你弹钢琴和我合奏的地方对不对?”云起舒心一笑,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有些开心。 “刚刚你弹琴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这里。” “没想到真的是啊!”云起打开窗,望着窗外的景观兴致盎然,“从楼上看,和楼下看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是啊!”看着她跟个发现新奇玩具的孩子一样,小脑袋左瞻右顾的,他有些手痒地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柔顺的丝发感在五指四溢,封殇的心感觉好像塌了一块,软软酥酥,满足感十足。 不知道是因为她这一头软贴的丝发,还是被她纯真而可爱的笑容所感染,他总觉得这一刻,比以往的什么时候都过得要开心、满足。 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待在女生身边就很好,听着她兴奇可爱的欢笑声,看着她各种古怪精灵的小举止,心间某一处被填的满满的。让他只想把这一刻延长的久一点,久一点,再久一点。 玩了好一会,云起忽然想起一个事实,脸上展现出一个似好玩,又好笑,又有些不知道怎么说的笑容,“我们,这是…逃课了?” “你说呢?”封殇长眉一挑,不置可否,又觉得有些好笑,“你现在才想起啊,” “是不是—”忽然躬下身,俏皮的勾了下她秀气的小鼻子,“太迟了!” 做完坏事,转身就跑。 “啊——”居然勾自己鼻子! 虽然不痛,但莫名觉得好羞耻怎么办? “你居然还跑?”两个人在房间里追赶起来,男孩明显放水让着女孩,半挡着脸让女孩捶打他,不躲也不反抗,却笑得一脸开心。 要是此时有人从窗外走过,必然会看到两人打闹满怀青春气息的模样。 男孩眉眼带笑,虽被“欺负”,却高兴得如同分到心爱糖果的孩子。 女孩笑容灿烂,假意“恼羞”,却在动手时力度轻柔的像是挠痒痒。 青春的美好,或许就在于那些不经意间表现出的恣意,不畏拘禁,纵情尽肆。 两人追赶了好一会,女孩终于停歇喘息,豆粒大的汗珠在她光洁的额头润成水色,如同青青荷叶上一颗洁白露珠在逗留。 那是暑假时在外婆家的清晨常见的场景,雾气清蒙,清香扑鼻,莲花池里连连荷叶若隐若现,偶然走近一处,几滴雨露滚作一团,亦或如接连漏斗,你连我接,你溜我滑,好不趣味。 他走过去把恒温器打开,又拿过一节纸巾给某人轻轻拭去,像是一个大哥哥为自己玩得一脸欣愉的可爱妹妹收拾事后的残余,眸有温润而又浅含淡淡无奈,嘴角却是甘之若饴。 第三百二十二章 爱书的缘由 云起抬眼,男孩认真而细致的动作近在眼前。 他好像在发光啊!周围的一切仿若无物,眼里只容得下眼前这个清俊如天使的男孩。 云起六年级上册的时候很喜欢在周末偷偷跑去新华书店看书。 那时候,她在姑姑家和姑姑、堂弟都有矛盾,尤其是不上课的假日,更是像氢气遇明火,一点就炸。 因而,她一到假日,要么就是坐客车回时歆看望奶奶和弟弟,要么就是跑到图书馆里躲着堂弟。 坐客车回时歆,即便她还是个六年级的学生,个儿不高,可坐了一个位子,售票员还是要求买全票。 那时候,爸妈寄回来的钱并不多,除去交给姑姑的伙食费,还有她买文具用品或其他必需品的记账。 回时歆的钱也记在其中,每次都是一大笔开支,每次云起在旁边听着姑姑和爸妈的电话时,心里都忐忑得不行。 她害怕爸妈那边无法支付给姑姑,也害怕爸妈支付后自己留不下什么钱了。 后来,她开始有意识地减少回时歆的次数,哪怕有时想念得要死。 有时实在是控制不住,便厚着脸皮顶着被大伯母心里暗骂唾弃着也偷偷跑到大伯上班的保安室打电话。 即便那里作为电信局的公用电话,一般情况下都是由电信局那边来支付话费。 她知道这个事情,但耐不住大伯母看不惯,不想她白白浪费话费而减少她们偷偷给别人用来赚点小钱的机会。 一旦别人撞见她是免费使用,其他人或许也会以此为理由,不再给她们零钱来打电话了。 简单而言,她的举止会断了她们暗面下的“财路”。 所以大伯母不喜欢她,也不愿意她去那边小区玩,哪怕那边的运动设施是免费的。 可玩了之后渴了累了,就会在她们的保安室休息,她们自己吃点什么,撞见了不给,旁人路过肯定会说闲话。 还有喝水,运动过后渴的要命,总会跑进她们内室喝水,即便水电都是公家的,但也要她烧啊。 哪怕,一个小孩子能喝多少水,她也还是不愿意,不喜欢别人来。 她还是觉得是过来占她便宜。 哪怕,这个是她同堂伯伯的孙女,很近的亲缘关系,她也不喜欢。谁叫她家穷呢。 云起以前不知道不懂得也不明白这些。 作为一个在时歆经常跟着邻居家的孩子们一起玩耍的“孩子王”,她向来觉得哪儿好玩,她便往哪儿跑。 即便是上了镇上,能去能玩的地方变了很多,这种在农村上被释放出来的天性也不曾被束缚住。 哪怕姑姑偶尔也会说说她,但也不会太过。 谁让她该读书时比谁都认真,回家后不需要说很自觉地就会把作业做完。 既然该做完的已经做完了,又没有其他的事情,她要出去玩,还拦着她干什么? 只是有时会玩得太疯,比如在附近的某个地方和周围的小孩子打成一片后乐不思蜀,会容易忘记回去的时间。 姑姑抱怨和责怪几次后,云起还是容易忘记,她知道自己控制不住玩的时候记事,便强迫自己少出去玩。 附近认识的小伙伴们来叫她,要么就在近处或门口玩闹,吃饭时或有什么事叫一声就能听到那种。 一开始那些小孩子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次数多了,附近又没什么好玩的,云起又老是不出去,慢慢的她们便不再来找她。 为这事,堂弟还拿它来嘲笑云起,说她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有人跟着玩一会是新鲜,新鲜劲过了,果然就被别人抛下了。 云起当然争辩,根本不是这样的,只是她很少去远的地方,她们才渐渐不来找她的。 堂弟只呵呵呵地嘲笑,说他们又没限制她出门,她哪里不能去远的地方玩了? “明明就是被抛弃了,还找理由!”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云起的心上反复出现。 她心里知道并不是堂弟所说的那样,是她自己没有时间观念,控制不住回去的时间才不能好好跟她们尽兴玩的。 可念叨的次数一多,那些小伙伴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渐近疏远。 她心里即便知道真正的原由,也禁不住开始怀疑她心中所坚持认定的东西。 一旦有了怀疑的种子,再加上堂弟时不时的煽风点火,明明是细小的萌芽,竟也不知不觉在何时茁壮成长。 某一天,突然爆发。 她跟一个以前玩的不错的附近的小伙伴吵架了,原因是堂弟嘲笑她穿旧衣服,那个男孩子也跟着笑了。 云起本就敏锐的自尊心,和此前不自觉播下的怀疑,在那一刻开花结果,导致她失了理智: ——跟堂弟和那个小孩子打了一架。 三个人都挂了彩,她因为比她们大一两岁,加上在时歆野惯了,即便被合力围攻,她还是略胜一筹。 略胜一筹的后果就是,小的输了,大的来撑场面。 她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死的,无论是姑姑还是那个小孩的家长,不论最初缘由,纷纷认定她不该动手。 即使她使劲辩驳了事情的真相,她们也觉得她在说谎,不诚实,还说其他两个都不是这么说的,她就是自己为自己开脱。 读书认字那么多年,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 你觉得自己没错,是对的一方又如何,别人根本不听,不愿意认可你这个“所谓的对的”。 你说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别人并不这么觉得,那你就是错的。 那你就是不对。那你就是撒谎。那你就是乡里来的撒野惯了,就是个不识好人心的丫头片子。 你能怎么办?继续争论吗? 在自己被那人造谣,又有熟近亲人应证的情况下,你就是挨家挨户去敲门说自己并不是那样的人,并没有那样做,你觉得别人就会信吗? 怕只会晦气地赶走你,并三嘱四咐,三申五令自己的小孩子不许跟你玩,不能跟着你学坏。 即便曾经觉得你不错的,在被父母威胁,周围人又都说你不好、不应该和你一起玩的情况下: 你觉得,还会有人固执地认为你不错吗? 本来就是芝麻大点的孩子,容易听风就是雨,你觉得还会有人固执己见? 说什么“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你没有自己的主见和观察力的情况下,这话就是废话。 你即使明白这个道理,可没有己见,人云亦云,知道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带着走? 至此,在那一片区,云起的名声坏透了,就是偶尔走在路上遇到一两个不相识的,也有人指指点点。 她很难过,一边痛恨姑姑和那个人造出这样的谣言,一边又埋怨自己最初不记事,没有时间观念,导致和那些小伙伴不能一起好好玩。 年少的她,没有阅历,没有经验,不明是非,不懂得: ——那并不只是她控制不控制住自己的事情,那么简单。 后来,她开始变得渐近沉默,能少说话便少说,开始观摩和关注周围的人,尤其是姑姑爱听的话。 她学会了奉承,学会了虚伪,学会了武装。 奇怪的是,戴上一层精心编制好的面具的她,明显的比之前那个性子倔强、单蠢直白的她更受欢迎。 甚至,就连堂弟都说她性子变好了不少,还跟她亲近了许多。 姑姑和周围的人也渐近发现了她的变化,说她“懂事”了,变乖了,会为人做事了。 嗯,她们管她这样的变化叫“乖巧”叫“懂事”。 当天晚上睡觉时,得了她们表扬还有好吃的糕点的云起,一个人蜷在被子里失声痛哭又大笑。 “哈哈哈哈哈~懂事了~” “哈哈哈哈哈~变乖巧了~” 她心里的小人如同疯了一般,在心上狂刷屏这两句话。 笑着笑着,泪水又湿了半边枕。 那一刻,她多想回时歆,多想离开梧溪,多不想待在姑姑家。 可她知道她回不了头了。 许久不曾回时歆的她,回去后又一次遇见奶奶家附近从前总一起玩的邻居小伙伴们。 她变得拘谨许多,说话也不再那么随便。 一个从前的邻居姐姐开口说,你们要向起起学习啊,以前她好爱臭屁,你看去了梧溪镇上都改了这个习惯了,你们也该去梧溪读读书。 一群小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发现云起还真的变了不少,纷纷笑着,或许是可以哦,前提是你可以上去读书。 一群人笑笑说说,这话题又一概而过。 说者无心,听着的云起想要勾起的嘴角却是一僵,原来我从前是这样的吗? 一群人笑着闹着又玩起了以前的游戏,好像压根儿没有讨论过刚刚的事情。 云起面上好像也丝毫不在意,还打趣儿几个有些小脾气的小伙伴可以上去试试。 分别回家后,她的脸却沉的可以滴出墨来。 那一瞬间,她突然很想逃离这个地方,可不回来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呢? 梧溪吗?可梧溪又不是她家!那是别人家,还是一个并不喜欢她的人的房子,只是碍于她的成绩和曾经的允诺才收留了她。 她能去哪儿?哪里是她的安生之处? “天地之大,哪儿容得下我?”这句悲观而无助的话,云起曾整整思考过好几个月。 她没有得到答案,只是开始很少回时歆了,甚至连给奶奶打电话的次数也减少了。 家里曾经那些玩的很好的小伙伴……,甚至都不再怎么有联系。 是谁说,不知不觉中,我们便渐近疏远。 是长大了我们觉得需要距离,还是因为随着时光的推磨,我们渐近不再是彼此曾经认识的模样? 所以害怕相遇,所以害怕相逢。 这一切到底要怪谁? 你的境遇?你自己的选择?还是曾经那股将你推向不同道路上的莫名的神秘力量? 怪谁呢?怪谁呢? 十岁的云起没有得到这个答案,但是她找到了另一个可以让她暂时摆脱一切烦恼的好朋友: ——书。 没有目的,漫无选择,只要她能看得懂,只要她觉得可以增加一点点对她那么有用的智慧和知识,她就会读。 特别是,交际和说话能力提升方面的书籍,砖块般大小,她也会一点一点啃着读完。 不顾书店负责人异样的目光,不理会周遭人不理解的神情,她开始运用书上学来的知识和技巧来跟姑姑和堂弟她们打交道。 效果很明显,就是后来她即使还是有以前的固执和倔强,她用另一种方式表现出来,她们非但不觉得不好,还欣赏起来。 人,真是个神奇的物种。云起不止一次如此感慨道。 后来,也不知道她是摸清了姑姑和堂弟的性子,还是看各类杂书的原因,她的性子变得越发随和起来。 这在她跟周围和其他人相处时,有很明显的魅力凸现,她的人缘开始变好了,喜欢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包括,曾经说过会一直讨厌她的堂弟。 就连曾经那个和她有过矛盾,后来说她坏话的那个孩子的家长,在慢慢相处中竟也对她印象好了起来。 明明她还是那个人,她们却觉得她变了一个人,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更好了,变得——更优秀了。 后来,她好像也渐近忘却了以前的那些事,只在偶尔不经意的碰触间触发对某些事的回忆,她才恍然开始回想起那些记忆。 好像很久远的样子了,如同姑姑她们说笑话时,拿这个来调侃她,却觉得她们曾经做出的那些“决定啊”,让她变得更“懂事、乖巧”,她们与有荣焉。 她笑着听着,眼里闪过恍惚,以前的她,…是这样的吗? 习惯性的接过一个梗,把它当笑话一样老生常谈而过。 后来,她也不知道她如今的模样、性子到底如何了,只是人际关系融洽许多后,她好像少了不少烦恼。 也多了另一个更热爱的爱好:阅读。 即便是那些仅仅接触一段时间的人,不知怎的,就很容易知道,云起这个女孩啊,爱读书,爱看书。 学习也好,就是因为爱看书。 后来,她自己也思考这个问题,把两者加以联系,——咦,好像还真有关! 第三百二十三章 以为 有一次,云起偶然看到一本封面很精致,名字读起来很文艺的书。 心下好奇,她便打开看了看,岂知,这一读竟着了迷。 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现代青春校园风向的悬疑类爱情故事。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所读的这一类的故事,并不属于她从前爱看的名着经典。而是,后来在班上泛滥成灾的“言情小说”。 但她只是觉得故事很好看,很吸引人,开了一个头,便忍不住想继续读下去。 情节尤其吸引人,哪怕主讲的是“师生恋”,可背景设定是在大学时期,倒也不算违和。 因为大学阶段的师生恋,并非现在才有,很久以前就早已有了实例。 比如,着名大文豪鲁迅,他后来的妻子许广平就曾是他的学生。 何况,故事里的男女主还不是属于一个院里的师生。云起也就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书并不厚,但想要一天的时间就看完,还是有些异想天开的,哪怕云起真的很想这么做,不吃饭都想继续看。 瞅了眼收拾东西要关门的书店工作人员们,她还是依依不舍地放下了那本书。 她记得,自那次后,她好像还花了四到五次的时间才得以把它读完。 然而,具体的书名,在把书看完之后,不知怎的,她却给忘了。 那本书,一直被放置在不怎么引人注意的侧角的一个书架上。位数高阶的第三个格子,云起要拿它还得踮起脚才行。 翻阅的痕迹不重,她便以为没什么人看。 没什么人看,在她心里就等同于没什么人会买。 一直到看完,她隔了好几个星期终于终于把买它的钱凑够了。 那一天下午,她兴致匆匆地跑去书店,过马路时还差点闯了红灯。 与一辆车擦边而过,凶险十足,云起被吓了一跳,还得了车主人一句破口大骂。 她缓拍胸脯,好生无奈,可确实也是她自己太过着急的缘故。 即使糟心,还是自我暗示:当做耳旁风一过便好。心下也暗暗谨慎:下次,切不可再如此急躁。 一想及等会就能把心心念念的某本书带走,她心情又舒爽许多。 云起笑着走进书店,又一次感觉到,书店——似乎比之前,更让人欢喜了。 她笑意盈盈走向某个侧角,高兴地就要踮起脚去拿某本书,手却在触碰到封面时一僵: ——这,这封面,好像不对吧? 视线仿佛胶着在了书封上,脑袋里更是有如一道晴天霹雳降下,整个被炸得嗡嗡鸣响,难以置信。 不,不是没人看吗? 不,不是在这样的角落里吗? 怎,怎还会有人买呢? 还,还是先她之前! 云起整个人怔怔地愣在那,好半晌才回神过来。 书,书店有时会更换位置的。 说,说不定那本书就是刚巧被还了位置呢。 她如同着了魔一般在书架上搜寻起那一本书,偏执地认为那一本一定是被人换了位置,而非——被人买了。 然而,找了一圈又一圈,那本书如同长了翅膀自个儿飞走了似的,就是不见影儿。 她急得哭了起来,也引得一位书店工作人员的注意。 在工作人员的询问下,她断断续续说出了那本书的相关信息,可就是忘记了名字。 “那你这,不好找啊!”工作人员说,“我们每天都有各类书要整理,每天也有顾客来买书,你这单单只是知道个大概内容,不知道书名,” “难找啊!”书店工作人员感慨道,“而且还有差不多同类的,你这……大海捞针啊!” 其他店员也跑来了解此事,得知原委后,纷纷表示确实难找,如果不是道书名。 有个店员忽然灵机一动,说如果不知道书名,但还记得主角名,还是可以在网上查的。 结果一问云起,云起就跟失了忆似的,除去大概故事梗概,人名什么的,她一概忘了。 店员小姐姐只能表示她也爱莫能助了,让云起再好好想想,想起了再过来买也是可以的。 云起点点头,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这次,她没有再闯红灯,也没有再被路人司机破骂,她却比遭遇危险,被人辱骂,还要来得难受。 不远处的绵绵阴云,想是知道云起的心境,慢慢集聚在一起,不一会,竟阴风大震,阴云笼积,一阵缠绵悱恻的小雨倏然而至。 路上被突然淋了身的行人骂骂嗲嗲,一个两个撩衣遮首匆忙跑去近处躲雨。 唯有云起一人,却忽然抬头笑了起来。 脸上湿淋淋的一片,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却笑了,笑得无良又张扬。 像是在庆幸大雨的到来,又像是在可悲自己的自以为。 她以为那本看得人少,她以为那本会一直在那放着,她以为沉浸在剧情里便好,人物名什么的,不记也罢。 她以为她只要筹够了钱,就一定能把书买回去。 她以为她今天只要快点去书店,她就能很快买到这本书。 她以为她只要还惦记着它,它也就一直都会在原地不走。 可是,……谁规定的,谁就一定要在原地不走呢? 连她自己都只是在心里惦记,并非次次看顾,她又怎知别人就一定还在那儿呢? 谁规定的? 你自己都没有把它当做回事,时时记着,又怎会觉得别人便会一动不动,只在原地? 何况,它只是本毫无选择权利的小书。 只要有人能不经意看到,或翻阅,像她这般,也是在不经意间被吸引,她怎知别人就不会有所喜爱呢? 别人还可能比她有钱,看上了,或许当下就掏钱买走了。 而她呢,只暗暗地默想着,筹够钱,就一定可以去把它买下的。 其他可能发生的一切,她通通未曾考虑,通通未作防范。又怎么可以去怪罪别人买下了它,或者被人带去了其他她找不到的地方? 难道不是她自己的错吗? 怎么还推卸责任,怪罪别人? 呵,呵呵呵…… 她啊,她啊,有时真的好自以为是啊。 渐大的雨势落下,如同冰锥抚脸,她不自觉眯了眼。 眼睑滚落下一颗颗水珠,不知是天上雷公的怒火,还是某个人暗暗滴下的悔恨之泪。 一回去,她便病倒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关系 额头滚烫、头晕目眩。 不仅浑身疼痛,甚至烧到意识模糊、发生抽搐、有时还有冷的感觉。 她整个人都有些烧糊涂了,只隐隐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焦急地背在背上。 那人似乎不常做这种事,背上她的瞬间还踉跄了下,但那人还是很努力地把她往上背。 背并不宽厚,一路摇摇晃晃,跌跌荡荡的。 那人走得很焦急,像是要背着她去往哪里。 耳旁一个焦躁不安的尖细的女声还时不时的说着什么,似在抱怨背着她的人,又好像是在担心着她。 可此刻听在耳旁,她只觉得聒噪不已,像是耳侧有只惹人厌的蚊子,直在那不停地嗡嗡嗡的响。 让她想要伸手拍打,却又有力无气。 挣扎磨斗间,最终还是没逃过晕眩的夹击,她彻底昏厥过去。 醒来时,已是夜上三更。 云起迷糊地睁开眼,一旁勉强打起精神时不时察看吊水瓶的姑姑率先发现了她。 “醒了啊?”姑姑惊喜地欢呼道,又想到一侧正疲惫的趴睡着的儿子,分贝顿熄了几个度。 “你这孩子,下那么大的雨怎么淋着回来呢?”姑姑轻声埋怨道,“路边那么多可以遮雨,怎么不知道躲躲雨再回来呢?” “下雨天,你回来晚了,跟我说声,我肯定不会怪你了啊。” “难道还要你冒着雨回来,就为了我跟你说的那个时间啊?” 云起缓缓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她一下子放松了警惕,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难…道不是吗?”因为生着病,声线带了点嘶哑,语气里却是明显的质疑。 “你这孩子!”姑姑被气笑了,“我说是那么说,你真当姑姑会那么狠心?” “难道你的身体健康,还不如一句允诺来的重要啊?” “何况还是特殊情况,难道姑姑还不能允许你变通一下了?” “怎么还是这么死脑筋呢?”姑姑似有些气恼地点了点她还有些滚烫的额头,颇有些无可奈何之感。 “你这脾气啊……” 明明还是一句埋怨她的话,云起却听出了一点夹在其中的担忧。 不知是不是生病的人心理都格外脆弱,又或是也更容易心软。 她之前竖起的高高防备城墙,那么顽固,那么夯实,她觉得就是天塌下来,她都不会动容。 却在得知,某个傻子堂弟之前背着她过铁门槛时,因为路滑,差点摔了一跤。 本来不会摔的,某个傻子以为要把背上的她摔了,赶紧往一边扑倒就给她做肉垫子。 结果,她被姑姑扶住了,某个傻子堂弟却因为扑得太猛,手脚均被磨伤了。 平时有点小伤口,都会大惊小呼的人。 这次磨出了血来,却还是一声不吭的先把她送到了医院,直到身上的鲜血味被对此敏感的医生闻出了味,他才被拉着去处理了伤口。 姑姑便想让他先回去休息休息,他却说什么都不肯,固执的要等着她醒来再走。 说是,怕她醒来没看见他,心里会觉得不高兴。 姑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留着他一起陪着看点水。 期间,她没醒来的时候,他还时不时地就跑去骚扰医生和护士,问她什么时候能醒来,搞得她们都烦死了。 “要不是看他长得可爱,又是担心你,我们都想打他了。” 一个护士小姐姐在给她换药水的时候如此说道,还说幸亏她现在醒了,他也累得睡着了,不然她们还会不安宁。 走之前,护士小姐姐还泄愤似的捏了捏某个睡得一脸香甜的小鬼的脸。 云起望着某个手脚卷着纱布,正疲累地趴在小柜子前睡得一脸沉静的男孩,眼里有水雾潋滟。 她一直觉得堂弟不喜欢她,因为他总喜欢跟她作对,还老爱挑她的刺儿。还是“鸡蛋里挑骨头”的那种。 而她又不是和爱忍让的,他越是这样做,她越不服输的想要和他一争高下。 原本就水火不容的关系,更是因此僵浊一团。 可这次发生的事情,她忽然觉得:某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坏。 比如他此时睡得一脸恬淡的模样,眉目柔和,五官清逸。 少了平时的张牙舞爪和嚣张,她竟觉得顺眼许多。 而且作为一个男孩子,睫毛居然还这么长。 仔细一看,竟然还发现他…长得其实还不错,妥妥的白皙俊逸小帅哥一枚。 只是平时总对她“颐指气使”,让她只觉得他嚣张跋扈,形象霸道。 哪知……其实长着小白脸的模样。 记忆里一些被她忽略的小细节,好像也慢慢地展露在她脑海里。 某个一直张嘴闭嘴说她“乡巴佬”“土妞”的家伙,竟然只准他自己这么叫,并不允许别人这么叫。 有一次他一个朋友叫了,他居然还生气了,还把那人骂走了,后来好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那人来家里玩了。 说是不准她看电视,其实只是限制她吃饭的时候看,因为她无论做什么都容易专心,一看电视就容易忘记吃饭。 有一次他叫她,她都没听见,他生气了,才说出这么个“家规”来,但其他时候却从来没有限制过。 哪怕总说她“是个近视眼还老想看电视,羞不羞”,有时却不自觉给她放着她爱看的频道。 她还以为是他也想看,现在记起他连学习都不太喜欢,怎么还会去看什么跟知识有关的专栏频道。 …… 这样一想,好像在很多个时刻,某人都是“傲娇”着“说”,却总做着“关心”她的事。 只是不想表现的“明显”,便故意说反话。 可笑的是,她还真没怎么发现,即使他的“演技”拙劣得不行。 此时,云起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她没想到某个人只是太过傲娇,心里其实暖得很。 想靠近,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便只好装作一副恶狠狠凶巴巴的模样。 如今想想,那只不过是只纸糊的老虎罢了。 他压根儿就没有那股虎威劲儿啊! 就只是知道吓吓她,问题是,对她还真……特么有用! 云起想到这,心里有一万只蚂蚁悠然爬过,她禁不住捏捏了某人白皙的小脸。 直至男孩有些不堪其扰而无意识伸手拍了下她,力度却跟打蚊子一样,一点都不痛。 鼻子还配合着“哼”了一声,像是在耀武扬威。云起忽然就笑了。 刚从外面打完饭菜回来的姑姑恰巧看到这一幕,坐在床头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啊,平时就老是互相看不顺眼。” “现在这不挺好的吗?”姑姑嗔怪的看了云起一眼。 “好了不少了吧?”姑姑摸摸她的额头,又把床给她调高,“那来喝点粥吧!这么晚肯定饿了。” 云起当下便红了眼,端着粥的手都在发抖,还有点觉得眼前的一切,一点都不真实。 这个姑姑这么温柔,这个堂弟这么友好。 那之前她自己跟她们作对,心里埋怨她们,还对她们虚以委蛇,那些……也并非假事啊! 云起低着头,一只手捧着粥,眼里有滚烫的泪珠在圈里打转,她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其实啊,云起啊,姑姑之前有一段时间真的挺不喜欢你的。” “你太倔,太拗,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还总跟小崽闹。” “我虽然是你姑姑,但更是小崽的妈妈,对比你,我肯定更偏心他的。” “这个,你应该也感觉到了。” “但姑姑,还是你姑姑的。虽然知道偏袒一方不好,对另一个肯定也愧疚。” “但你以前的时候,有些事,真的让我很失望。连带着……那份愧疚也消了不少。” “后面我就不怎么管你了,想着就让你在我这待个一两年,后面就让你爸妈接回去算了。” “你们这门亲戚,我虽然不算很好对待,但起码也没亏着良心。”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姑姑也不怕你说我自私,我确实是个自私的。” “我也不怕你说,毕竟在面对更亲近的关系时,谁不是向着更亲近的人?”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本来也就这样了。”姑姑呼口气,像是把心中的苦闷吐出后,心里舒服蛮多。 “哪知道,你前段时间突然又变了。变得很好,更懂得与我们相处了,好像一下子长大、懂事了不少。” “姑姑如果说不高兴,那真的是违背良心。” “看着你真的变得越来越好,你们俩的相处也融洽好多,姑姑真的很开心。” “今天呢,姑姑本来不想说的,就想着以后好好对你算了。” “但看到你们两个这样,我又改变主意了,”姑姑忽然抬头,眼神坚定的看向云起。 “姑姑给你道个歉吧,为以前的偏袒。” “我也不期望你能原谅,就是希望我们后面的日子好好相处,一家人好好的生活。” “你看可以吗?”到最后,姑姑用一种很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云起隐忍的泪水忽然就掉了下来。 “姑姑……”或许是因为生病,所以格外容易心软吧,被姑姑这么一说,又想起以前的很多事,云起忍不住便哭出了声。 姑姑身子前倾,抱住了她,像哄小孩子入睡一般安慰着她。 两人又聊了一些,比起以前显然又更亲近了些。 后来,云起抵不过药水的奏效,很快又睡了过去。 只是至那以后,云起和姑姑、堂弟的关系真的真的融洽和谐了很多。 至少,她开始真诚对待了。 以前的伤害也还在,但却没有之前那么疏远,就好像她刚过来时的那样,有点客气,又有点亲近。 不远不疏,比起之前的,却好了很多。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关联 “你怎么了?”怎么擦个额上的汗珠,眼里的泪珠又落了? “难道是,”封殇嘴角一佻,“太感动了?” 身子前倾,视线正对云起的眼睛,目光里的戏谑藏都藏不住。 本来想说实话的云起:“……”我还说个鬼哦! 云起一把摁开某人过分靠近的脑袋,“流里流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八点档的偶像剧看多了呢!” 嫌弃的侧了侧身,实力展现什么叫不与流氓靠近。 “……”他这么惹人嫌吗? 封殇悻悻地勾了勾鼻子,不是说现在的小说里最流行的就是他这种长得好看,表面看似轻佻风流,实则专一深情的好男孩吗? 他试了下里面男主做的让女主花枝乱颤的小动作,云起怎么不如女主那般含羞似怯,心脏砰砰砰的乱跳呢? 不管用就算了,怎么还遭嫌弃了呢? 封殇缓缓眨了眨眼睛,有点没想明白。 难道被摁傻了?不应该啊,她根本都没怎么用力! 而且还不知道从哪学来的那般轻佻的动作,要不是对象是他,她都想动手打人了! 看了眼还在原地不知神游到何处去的封殇,云起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她自己去找找时间来看吧,让他自己闷会好了! 怎么以前没发现他是个这么闷的人呢? 看到角落里类似于大伯电信局那儿打卡的机器,云起凌乱了,云染什么时候一个教室里也需要指纹解锁了? 这里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扫到房间内的钢琴、古典书架和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桌椅、隔音系统、自动恒温器以及她才睡过的榻榻米…… “…好吧,还是需要的。”云起轻声喃喃道。 “什么还是需要的?”封殇走过来就听到云起说了句什么。 “没什么。”云起不太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有点伤人。 “你为什么能进来这里啊?而且——”话说到一半,忽然噎了声。 云起眼睛瞟过那张榻榻米,准确的说是榻榻米上枕头旁边的那本作业本。 心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转过头问他,“你,是在这睡?” 她是知道云染有住宿生的,例如她们班就有七八个,只是都住在统一的宿舍楼里。 他是因为转到自己班,所以一个人住这里? 开窗后,能看到教学楼下的木槿、竹林和操场,她已经猜出她目前所在的这个房间应该是在小楼亭不远处的负一楼里,如果把教学楼铁门打开的一层称为一楼的话。 她其实以前也好奇过那些在小楼亭不远处闭窗锁门的教室,还偷偷凑近看过。当然什么也没看到。 后来又听说里面放置的都是一些废弃的桌椅,屋子里蛛网遍布,灰尘满地,靠近可是会有脏东西缠身的。 她虽然不怕,但也觉得被说的有些阴森森的,也就不在靠近。 现在一看,谣言误人啊! 这么宽敞、明亮又整洁的地方,哪里有传闻说的那么不堪? 谣言误人啊,谣言误人啊! 云起边感慨边不住摇头喃喃道。 封殇一看她这个模样,就知道她这个小脑瓜子估计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了。 正要假装训斥她一下,又听得她继续发问道:“这里是有个净水器,但也不能洗澡呀!” “你洗澡去哪里啊?” “还有上厕所,难道还要跑到教学楼那边去?” 看着某人一脸懵懂,纯属好奇发问的模样,封殇嘴角抽了抽,有点想抱着她咬一口。 她从哪里看出来他晚上是在这睡啦? 还有洗澡、上厕所,真当他在这住啦? 他又不是住宿生,住在这干嘛? 不对,他家就在学校附近,他住学校干什么? 封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生无奈。 女孩这么单纯又无知,他该怎么办呢? 假装自己不知…,还是哄她呢? 封殇叹口气,拉着女孩走到一侧录了个指纹,又把某处的隔间打开给女孩看。 “这里除了没有厨房,其他的设备还是一应俱全的。” “但我也不在这里睡。” “这里是我爷爷的好朋友夏爷爷曾经给我留下的房间。” “除了这一间,外面的这一层都是他老人见特意留下的。” “夏爷爷是谁啊?” “就是外面的小楼亭上的匾也是他提的字,反正这一块都是他修的。” “不对,云染很大一部分都是在他督工完成的!”封殇皱着眉头回忆。 “也就是,云染是他…建的?”云起咽咽口水,小声问道。 封殇想了想,点点头回答道:“可以这么说吧。” “…好吧。”也确实没听说过有谁单独有宿舍的,不然都直接在外面租房子了,像她们家一样。 云起这样一想,忽然打量了一下封殇身上的穿着。 她以前是没怎么在意这些外在的打扮的,可自从那件事后,她心里还是留了个疙瘩的。 果不其然,男孩身上所穿的,虽然她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但料子看起来那么柔顺、舒适,大抵也是价值不菲的。 下意识收回视线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普通而简洁的t恤牛仔裤。平时也觉得没什么,此刻,她却莫名有些发窘。 整个人不禁拘谨起来。 这里典雅、矜贵,而她身上是一叠廉价而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眼前的男孩,与这里的一切那么契合,适宜。 而她,像是个误闯进来的小平民。 云起忽然想起醒来时看见的那一幕,男孩优雅如绅士一般沉浸在自己尽心弹奏的钢琴曲里,仿佛是城堡里走出来的皇家贵胄。 心头有一股酸涩上涌,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这个刚刚还觉得清朗、透亮的房间,此刻拥堵、狭隘的仿佛要把她压扁、挤搓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他之前说给她们请了假,她还在想他用的是什么借口,下午该怎么说…… 如今,…倒不用了。但是她却莫名觉得眼角酸涩,高兴不起来…… “你怎么了?”封殇察觉到她的情绪有异,不想那么早就走。 拉着她想要问清楚,她心情不好,他心里也不舒服。 哪怕他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之间情绪就不对了。 刚刚,打量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看她自己,还有这间房子,还有刚刚问的自己的那些事情……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大抵 “没事。”云起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就是时间不早了,马上要下课了。” 云起指着快到十二点的时间,歪头道,“你不会,想待会被人围观吧?” “那还是算了。”封殇一想那个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云起默了默,笑道:“那我们快点走吧!” “嗯嗯,好。”打开门的瞬间,封殇总感觉自己忽视了什么,但实在没想起来是什么,心想可能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管了。 校门口到了,两人要分别了。 “真不要我送你回去?”封殇看着马上要走的云起,拉着她手的再三问道。 脸上有些委屈,哎,要是他就住在云起家附近就好了。 那每天早上一起来学校,中午一起回家吃饭,晚上再一起回去,多好呀! 可是,…这栋房子是爷爷留下的,住了这么久了,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纠结和不舍的情绪在脸上交织,云起看着莫名觉得有些喜感。平时一副冷峻清逸的模样,此时却露出这样的表情。 还就为了一个要送她回家…… 呵! “你啊,”云起总觉得眼前的封殇变成了大伯家的小侄女,忍不住用对待小侄女的语气哄他,伸手先揉揉他的头才意识到不对。 身高差是个大问题,云起有些讪讪的收回手,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额……” “嗯?你揉啊,”封殇低下头,把头勾到一个她可以轻松摸到的位置,“给你揉!” 一副小萌娃的乖巧样,尽让你蹂躏。 云起见他这样,扑哧一声笑了,还真毫不客气的上手揉了一揉。 柔顺又舒适,确实很好摸。 “难怪你们都喜欢摸我的头,摸别人的头确实好舒服啊!”云起如同摸到了爱不释手的毛绒玩具一般,开心的笑了。 “你要是喜欢摸,那一直给你摸啊!”刚刚不知道什么原因惹她生气了,要是摸一下头就能让她这么开心,那一直躬身也没事。 虽然会有点点累,但也没事,如果能哄她开心的话,封殇在心里暗戳戳想到。 云起揉了一会,很快放过了他,“好啦,我揉一会就好啦,你总是勾着头也不舒服!” “没事的,你喜欢就好。”封殇露出一个傻傻的痴汉笑,满不在意。 “不用啦!”这家伙,怎么老是笑…… 但是好好看啊…… 为了不让自己犯花痴,云起还是果断转移了视线。 瞄了眼不远处电子栅栏的时间,转头对封殇道:“真的不早了!我先回去啦!” “我送你吧!”一见她要走,封殇还是想送她。 “不用啦,我每天都自己回去的,我会回去的!”挥挥手,果断不再腻歪,迈腿就跑。 边走还边落下一句话,“你也快点回家去吃饭吧!” 封殇还是想追上她,但看到她像是要自己飞跑离开的模样,还是止住了脚步。 “那你注意安全!”封殇再三嘱咐道。 怎么跟自己奶奶一样?心里纳闷,还是转身挥手,“拜拜!” “嗯,拜拜!”直到视线里看不到她的身影,封殇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转身,差点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权叔?” 什么时候来的?不会自己刚刚那模样,都被撞见了吧? 收到封殇目光里的震惊,权叔回以一个看破不说破的笑来。 “……”行吧,看到就看到! 面上的皲裂很快收敛,表情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走,跟我进来吧,权叔!”话完,率先起身走向自己家。 “……”不应该让他先走吗?权叔在身后嘴角不禁抽了抽。 *** 待跑出一定的距离,觉得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云起终于停下来扶着腰喘了喘气。 说实话,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跟他到底是处于怎样的情况了。 她是想过他家里会很好,但没想过,学校门口附近那栋围栏隔离的欧式别墅,原来就是他家的。 虽然没有凑近看过,但还是远远看过的。 原来,……这就是那种家世不菲的大户人家的孩子吗? 在姑姑家的时候,她也听她们说过,梧溪也是有资产上亿,底蕴深厚的人家在的,只不过一般情况下接触不到。 云起听到的时候也只是感慨一下,毕竟她觉得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会遇不上。 先不说,她当时还是寄住在姑姑家,就是她爸妈那点微薄的工资,一亿的资产,都不知道要几辈子才能赚到。 就是她以后,考上了好的大学,找了一份理想的职业。那么多的钱,她也是没有想过的。 那么多的钱,没有一点底蕴,即便是做大生意,也不可能会达到那个程度。 或许中张彩票,还可能成为百万富翁。 至于,上亿……大抵,想都难以想象。 而现在,她,很有可能就遇上了那么一个人。 云起抿抿唇,低着头玩着时常喜欢踢的小石子,动作却是那么漫不经心。甚至可以说,注意力全不在脚下。 只是凭着习惯,看到小石子便忍不住想踢,特别是在整个人有些烦躁的时候。 她踢的很慢,好在一路上并没有踢到其他人,即便偶尔有路人走过撇上一眼,也当是小孩子在玩个游戏。 不知不觉中,云起走过了横桥,来到了滨河西路这边的石廊上。 两旁的行道树似乎依旧葱郁如初,走近细看,隐约见着树底的花坛早已遗了稀稀拉拉的一地落叶。 颜色青黄不接,杂色斑驳。 将近午后的阳光,斜斜倾泻在泛着亮色的枝叶上,像是金属上染了一圈亮片,溢彩流光。 云起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只是寻了一处被树荫遮蔽的石廊栏杆,忽视栏杆上温热的触感,毫不形象的双手趴望在上面。 视线就落在近处的绿水里,没有乱瞟,也没有乱转。 忽略掉眼里空泛的目光,不知情的还会误以为那儿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让她要盯出花儿来。 云起:没有花儿让她盯,她只是想视线有个着力点而已,仅此而已! 要是此时从一旁经过,必然能看到一个小巧可爱的女孩子,姿态慵懒地倚着栏杆,眸光里尽是懒散。望着水面,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单纯的在看风景。 临近下班的时间点,左右两条马路上的车辆人群来往明显增多。喧嚣的鸣笛和鼎沸的人声霎时充斥在大道上,偶有几片落叶似是被声音震颤住,巍巍抖动间,悄然飘落。 无声无息,也无人关注。 喧嚣袭来之时,云起便已打算悄然离去。 如同来时的静寂,别时亦不带走半片风。 第三百二十七章 该不该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还在厨房炒菜的云韵难得见云起这时候回来,忍不住问了一句,手下的动作倒是加快了不少。 云起不敢说自己逃课,眼眸闪了闪,回道:“今天老师下课早些,我又饿了,就先回来了!” “嗯,好香啊!”云起故作鼻尖嗅了嗅,“奶奶今天炒了西红柿炒鸡蛋啊!” “是啊!”被孙女这馋样逗笑,云韵的注意力转移到在炒的饭菜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空心菜。” “都是你喜欢的!” “嘿!”原本只是借此逃过奶奶的追问,经奶奶这一说,她还真被吸引住,凑过头来往厨房里看,“还真是,那敢情好啊!” 云韵笑笑,习以为常,“快去洗手吧!等云笙回来,我们就可以开餐了!” “好!”云起欢呼着跑去了卫生间。 洗完后,云笙还没有回来,云韵的菜也还没有炒好,她便自顾跑去了卧室。 也不知道心有灵犀还是什么,云起刚走进卧室,放在床头的老年手机铃声正好响起。 云起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意外,这也太巧了吧? 封殇:我掐着点发的,你说巧不巧? 诗12:03:02 “到家了吧?” 诗12:03:45 “你肯定还没吃饭。” 诗12:04:05 “我已经在吃了,给你看看。” 诗12:04:28 “%¥33###***46%%52@2%%53#$%4$$#333” “……”这是什么?一堆乱码? 云起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发的图片,奶奶的手机加载不出来。 应该是一张很丰盛的美食图吧。 可惜,她看不到。 原本收到他消息的热忱,瞬间被一瓢水泼灭。 或许,这就是……差距吧,还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差别。 她叹口气,按捺住心间又在上涌的酸涩,给他回了一条消息。 12:05:52 “嗯,我还没有,你好好吃吧!” 怕他边吃边玩,忍不住又加了一条。 12:06:37 “吃完饭再玩吧,我们家也快了。”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 诗12:07:15 “好。那我先吃了,你也要按时吃饭!” 这话说的…… 原本藏在心间的几分的苦涩,也被他这句俏皮话吹散了。 12:08:36 “我会的。你别看手机了,不然饭菜都得凉了。快吃吧!” 那边显然很关注信息,刚发过去,他的回复又到了。 诗12:08:55 “好。那我先吃了!” 12:09:43 “嗯。” 回复完消息,云韵那边在叫吃饭了,云笙的声音也从客厅传来,云起连忙放下手机跑过去吃饭。 * “小云起,你真跟封殇去整理图书室啦?” 云起刚进教室,早来的楚依云立马溜过来询问情况。 嗯? 愣了一秒,云起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封殇那边跟老师联系交代的“借口”。 正考虑着要不要跟楚依云说实话,隔壁组几个女生也围了上来,同样好奇的问向云起。 “云起,真的是这样吗?” “你们整理了一节课诶!” “为什么单单只叫你们两个啊?” “是不是里面的书很多啊?还是要发新的资料啊?”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吐出,让云起的脑壳有些隐隐作痛。 第三百二十八章 忽悠 云起见状,很想趴在桌上装鸵鸟。 一群人早已识破她的想法,纷纷围成一圈,颇有“开庭公审”之意。 其中,以楚依云为翘首。 云起:“……”她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就在她被一群人大刑伺候即将招架不住之时,一道身影走进教室被她眼尖瞧见。 “封殇来了!你们去问他吧!”素手一指,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向正走进教室的封殇。 心里的小人双手合十,歉意躬拜:对不起了封殇,把锅甩给你,你来解决吧! 我先走为敬! 她作势就想偷偷从女生们的“包围”里偷溜,结果刚冒个头,女生们的目光又转了回来。 正要低头窜走的云起石化在众人的目光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呵……,问他不是更好吗?” 云起心里的小人要跳脚:不是已经转过去了吗?怎么还会转过来!! 众女生只呵呵一笑。 讪讪的回话,只是让女生们变得更好奇这个话题。 楚依云:“别想岔话,就你来说!” 女生甲:“就是!封殇哪有你会说!” 女生乙:“颠三倒四,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肯定有鬼!” 女生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女生丁:“大刑伺候,不容你放肆!” …… 云起:“……”我现在哭还来得及吗?想哭! 云起欲哭无泪,正决定是否要坦白从宽时,一个幽灵似的身影飘了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 云起眼一抬,救星啊!晶眸一亮,一把把某人拉了进来,果断拉下水。 反正是他说出来的,让他来说,没毛病! 五六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封殇,让他忽然觉得有点瘆得慌。 封殇:他是不是不该这个时候过来?现在走还得及吗? “呵……,我是不是打扰了?”封殇愣了一秒,拔腿想退出这个是非之地。 “没!”云起连忙拽紧他的衣袖,深怕他下一秒就逃走。 “你来得正是时候。” “她们想知道我们去图书馆整理什么了,你来跟她们说吧!” 望着他的目光里祈求又无奈,一脸“我不知道怎么圆,你来解释吧”的表情。 原来是这个原因! 封殇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女生们的八卦,他不小心插进来了呢! “这件事啊,”知道原委后,封殇反手悄悄安抚女孩。 面上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向大家形象描绘上午最后一节课她们的“所作所为”。 甚至声音故意拔高,让周围正在假装做其他事实则竖起耳朵的其他同学也听得“一清二楚”。 事情说得明明白白,原委道的有理有据。 就连没能去的同学,都不禁感慨:帮老师忙,真的不容易啊! 云起没有说话,只眼带崇拜的望着封殇,默默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要不是她当时跟他待在一起,她还真要信了! 说清了事情大概也就罢了,还把整理的细节一一说来,一副真有其事的模样。 他怎么能……这么会编!! 忽悠起来,一套一套的,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云起心里的小人疯狂刷屏。 封殇左眼朝她眨眨眼,唇角勾出一个意味的弧度。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三百二十九章 遇上 陈煜低着头不声话,跟在后面的乾宇司不住安慰。 “——嗯?”怎么不走了? 乾宇司拍肩要提醒他,发现陈煜是停下来盯向了某处,乾宇司顺着目光一看: ——正是云起紧张地拽着封殇衣袖不让他走的那一幕。 落在陈煜和乾宇司这两个不知前因后果的眼里,却是云起正笑拉着封殇撒娇说着什么。 还是在大家都注目着的这种情况。 他是知道煜对云起是有多喜欢的,即使是半年多不见,依旧念念不忘。 乾宇司心里一声咯噔,连忙侧头看向陈煜,果不其然看见他黑了的脸。 “煜……”话还未完,他喊的人已大步流星冲了过去。 眼睁睁看着他愤怒的推开几个女生,震惊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云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踉跄扯到了身后。 不说云起和被推开的女生懵了,就连其他在教室的同学也被这场景怵到了。 这什么情况? “你干什么?”云起回神过来,居然是陈煜拉的她,整个人炸了。 “你说你刚刚在干嘛?”看到云起一副莫名其妙,还不知所谓的表情,陈煜更气了。 “我们只是在说上午去图书馆整理书的事而已。” “呵!整理书,整理书要一节课?骗鬼呢!”明显不信。 “你们到底去做了什么,只有你们自己清楚!” 看眼封殇,又瞧眼云起,只觉得嘲讽。 他心心念念别人那么久,别人压根儿没把他当回事! 当初的等待约定,只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你怎么说话呢?”封殇转头看向云起,她的脸霎时白若宣纸。 封殇也恼了,莫名其妙跑过来打断他们说话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咄咄相逼云起。 孰不可忍! “不知道情况就不要乱说!”冷着脸把云起护在了身后。 云起拉开封殇,自己站出来直面陈煜:“我去了哪里,与你何干?” “你在这里问什么罪?” “一脸被背叛的表情,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根本就没有,你这样兴师问罪什么意思?” 语气凝固,态度冰凉。 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 一个被陌生人轻薄做出的反应。 陈煜被她的举动气红了眼,手颤抖的指着她:“好!好!好!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 “那我早上抱的是谁?” “我早上咬的是谁的耳朵?” “又是谁他妈跟我的约定?” “现在跟其他男生在班上拉拉扯扯,我怎么不能管了?” 气急,积压着的一腔愤满,被陈煜竭力喊出。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如一颗巨大的石头丢进四班的同学的心海里,瞬间掀起一大波巨浪。 云起居然真的跟陈煜有一腿! 并且还亲过抱过了! 云起这样的好学生居然真的也会谈恋爱!!! 两人居然还有等待约定?! 现在云起居然还劈腿了!! 还是上午续的情,下午居然就换了个人! 原本丝毫没有这种想法的同学,现在也不由侧眸看向云起: ——当真是这样吗? 如果是,那也太可怕了!! 第三百三十章 打 “你……”云起没想到陈煜居然会这样说出来,面上又急又怒。 她还没来得及辩驳,封殇听到陈煜这血口喷人的话,顿时怒火中烧。 他不相信云起会这么做,而且什么约定什么的,他压根儿就没听云起提过! 他不相信是云起跟他真有什么,肯定是空口胡说,故意在这混淆视听! 封殇握紧拳头,差点就想直往陈煜脸上挥去。 拳风伸展的一瞬,他又冷静下来,不能这样,一旦开打,无论是谁的对错,本身就落了下乘! 不管事情真假,他这拳头一动,云起的名声也毁了。 筋骨在拳上突显,骨骼在半刻博折,发出“咯咯”的声响。 就在大家以为他们要打起来时,封殇却自顾笑了。 “呵!”单字比陈煜的语气更嘲讽。 “你以为你这样做,云起就会接受你了?” “半年前没有,半年后更不会!” “抱她和咬她耳垂,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最清楚!” “在这混淆视听,有意思吗?” 封殇唇角微勾,一声讥笑,桃花眼里的冷箭几要化成实质。 明明没动手,只是赤手抱臂,给陈煜的压力却仿佛重于泰山。 巨石压顶,使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云起在封殇每说一句脸色就差一分的情况下,他感觉心如绞痛。 云起低着头,拉着封殇的衣袖让他别说了,眼圈却红了一圈。 她只感觉周围同学注视过来的灼热,似要把她烧成红碳。 她的耳垂仿佛还在隐隐作痛,那个似要把她嵌入骨血里的拥抱仿佛又在发力。 她感觉整个人冷汗直冒,心如薄凉,大热的天气,她在寒冬的冷窖里枯熬。 封殇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云起却不想再这样被注目了,她感觉好难堪,无论这事谁对谁错。 摆在大家的眼目下,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何况是这种隐秘的事情,她很想钻个洞逃走。 “封殇……”云起带着哭腔唤他,“你让他走!我不想见到他!” 说完,不顾其他人侧目,坐回自己的座位,拿着一本大书一把盖住脸,直接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仿佛只要有书挡住了,一切就还是从前那样。 “她让你滚!你听到了没有?”封殇语气很不好,周遭平时的冷淡,转眼凝成寒冰。 “还有其他同学,做自己的事,别往这边看!” 有些人撇撇嘴,但还是转过了身,实在是对上封殇冷凝的视线,如被恶鬼盯上。 让人后背发凉,竖目难待。 “啪!” “陈煜,这巴掌我替小云起打了!”楚依云一直没出手,是因为封殇打算动手了。 可这会封殇没有,楚依云看到云起这模样,哪还忍得住。 “你—”乾宇司看到这状况,也想动手了。 陈煜的脸黄白相间,人却被楚依云这一巴掌打醒了。 他刚刚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话! “煜……”乾宇司知道陈煜刚刚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可封殇、楚依云一个个这样不给陈煜脸面,他还是心疼了。 封殇已转头去安慰云起了,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周围还有几个在那看戏的,压了一肚子火的乾宇司直接一脚踢开隔壁的一条凳子。 “咚—” “你他妈还看,找打是吗?”火气没处发,乾宇司正拿几个人效尤了。 附近的人被吓了一跳,再不敢看他们,低着头缩着身子,动不敢再动。 “算了!”陈煜看了一眼被楚依云和封殇安慰的云起,心里愧疚顿生。 可也知道再说只会徒惹闲话,拉着乾宇司回了自己的座位。 开了桌盖,学着云起一本书遮脸,不再管其他人怎么看。 乾宇司瞪了一圈,又忙坐下来小声安慰他。 一时沉寂,四班整个的气氛都凝滞几分,直到老师踏入教室,铃声清响,空气才钻入半团热气。 融化几稍,也没人注意到封殇和楚依云把位置换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没有理由 其实也有人看到了,但刚刚被陈煜他们那么一顿吼,也全当眼瞎不曾注意到。 反正老师都没说。 今天,苏安和于辞行来得比较迟,准时踩铃而进,没来得及知道教室里之前发生的事。 苏安本还是像从前一般,偶尔瞥一眼楚依云她们组,看看她们的情况。 这次撇眼而见,哪知居然是一个男生坐在楚依云座位上。 苏安惊了,这什么情况? 他连忙抬眸朝其他人看去,想要知道楚依云是没来,还是跟别人换了位置。 不看还好,一看,发现居然不只是楚依云换了位置,就连封殇都换了。 一个坐到了云起对面,一个坐在了云起左侧。 奇怪的是: ——就连平时认真听课的云起,这节课竟然一直低着头,神情颇为低落的模样。 楚依云和封殇更像是特意坐过来在悄悄安慰她的。 哪怕做得很隐秘,在他这个第一大组的位置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苏安轻轻蹙眉,有些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怎么一个两个的,全坐到了云起旁边。 云起也一副神色恍惚的样子。 他习惯性的侧头就打算跟于辞行说说这件事。 一个侧身,他才记起他们已经不是同桌,而是变成了斜对面而坐。 已经不是一个侧身就能说话的位置了。 他侧眉瞧了一眼听课正认真的于辞行,心里叹口气,还是按捺住了那股强烈想要询问的冲动。 转念又是一想,于辞行刚刚分明是和他同时进来的,哪可能会比他更先知道这些事呢? 苏安紧抿着唇,目光还是时不时看向云起她们组。 似乎,如此便能从这细微观察中了解些原先事委的枝节末梢来。 短短的40分钟,对于好些人而言,都出奇的有些难熬。 陈煜嘴上虽说让自己先别管,等云起消消气,等楚依云她们先劝劝,他再去跟云起致歉。 其实,他的内心一片惶恐。 说出那样的话,他心里惴惴不安。 上着课,即便各种警告自己,他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瞥眼去瞧云起那边的状况。 如若情况有所好转,他或许还能缓松片刻。 然而,云起这节课却是一反往常,压根儿都没怎么仔细听,只一直低着头,低的把头要挨着桌面的那种。 远远望去,整个人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了。 陈煜内心更加不安了,桌下的拳头被他握得咯咯声响,烦躁的坐如针毡。 一侧的乾宇司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还是什么也没说。 只是和他一样,眼带担忧的望向第六大组的云起她们。 刚刚他也是气急攻心,失了平时的分寸,明明云起被煜的话伤害到,他还是站在了煜这一边。 站在兄弟这一边,是无可厚非。 可那个女孩,也没理由被煜这样伤害。 即便,他有时候也觉得煜太喜欢云起,为了回来赴当初的约定付出太多。 但是从梅子她们那边搜集来的一年多的关于云起在学校的发展情况来看: ——她,无疑是值得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为了 和曾经伤害自己的好朋友和好,不曾想却是为了布局更合理的陷害她。 泼脏水,被诬陷,传谣言,任何一项放在一个心智不坚定的人身上,必定都会存在阴影,心理受影响。 可能曾经所坚持,所信仰,所认定的东西,或许都会有所变化。 可从梅子给她们搜集出来的日常消息来看,她——并没有。 或许也曾受到打击,整个人封闭冷淡了许多,但对待那些仍旧关怀和担忧她的人,她还是秉以真心相待。 或许也曾受到来自朋友的背叛,有嫉妒,有怨恨,还有不信任,但面对楚依云、林鞠鞠、苏安、于辞行、刘豫西等朋友,她并没有因为受过伤害,所以就再也不敢再去相信其他人。 相反,她更珍惜这些人了。 哪怕平时互损,互怼,互相看不顺眼,看似互相看不顺眼,可明晃晃的是:当对方遇到麻烦,或是被其他人“欺负”时,哪怕是老师的“戏弄”,她也是毫不犹豫的站在朋友这一方。 或许,这是明目张胆的偏袒,可谁又能说,不羡慕拥有这样的朋友呢? 不仅如此,她整个人的心态好像还变得更好了,就像是此前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就更好的她一样。 或许,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也曾偷偷哭过,偷偷难受,或是为曾经的心软有些许的后悔,但她一旦出现在朋友面前,她或许也会脆弱的放肆痛哭,可一旦发泄出去,她的精神气就好像把那些“不开心、不难过”当成了养分一般,展现在大家的面前的,又是那个乐观、开朗又活泼的阳光女孩了。 不是那种假装坚强,而是真的不再放在心上,真的变得更开朗、更乐观、坚韧的女孩了。 即便,展现的范围缩小了许多,仅限于在她愿意展露的人面前,其他人面前她又是淡漠以待。 可谁又规定她必须对谁都要笑脸相迎呢? 礼貌以对,真诚相待,不也很好?很适合跟一般人打交道吗? 既不冒犯,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哪怕比起从前的热情燃烧,确实淡漠许多,但并不让人觉得就不好了。 经历了那么多,还没有变化,那才会让人觉得揪心吧! 还记得当时煜看到这些消息时的场景,清眸一下红了半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着这些消息自顾把自己锁进了休息室里。 一整个下午,不论是谁去敲门,都没有得到半声回应。 他们在门外思绪万千,深怕他会冲动做出什么错事,哪成想他只是更努力,更勤奋的去完成应允的承诺。 他开始还以为煜变得冷漠了,可分别这么久,当时那么低落的情况下,是另外一个人在陪着他,或许是被打动了。 比起另一个虚无的约定,或许他也觉得太疲惫了,没必要再去遵从了吧。 后面才知道,他只是把它埋藏的更深了,只为能早点回去,早点——见到她。 那段日子,煜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作为旁观者,他甚至会觉得他对自己太狠了。 可想到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子,他又觉得,确实也值得。 谁知道,回来竟会是这样的状况。 只能说,世事难料。 乾宇司叹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感觉很不得劲。 第三百三十三章 孩子气 “你坐回去吧。”云起开口说了两节课以来的第一句话。 “要赶我走吗?”听到她突然这样说,他第一个想法是,云起不想他坐在这了。 封殇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他安慰了她这么久,他却不想他在这陪着她。 那她想谁?陈昱吗? 想及此,封殇越发不想回去了,他坚定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封殇定定的看着云起,桃花眼如湖水般潋滟,眉眼却写满了认真。 他紧抿着唇,赌气般咬牙吐出几个字:“我不回去!” “我还要陪着你。”后一句,声线却不自觉放低,生怕云起不同意一样,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又很快扭开了头。 他不想妥协,更不想离开。 只要想到要他离开是因为另外一个男生的原因,他就好气! 看到他这孩子般的动作,愣是心境仍有些复杂的云起也忍不住轻声一笑。 她轻声解释道:“没有要赶你走。” 封殇不信,孩子气般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她这番说辞。 “你还真跟小孩子一样闹别扭啦?”云起笑了,想伸手去拉他,又想起是在下课时间,克制的缩了回来。 手抚在肘在桌上的左手上,假装刚刚只是想抓手。 脸上的笑意却不减,他即便是这般像小孩子一样,也带着一种清隽的意味。 如刀刻般俊雅如斯的侧脸,此时完全展露在云起面前。 云起愣了一秒,眨眨眼很快回神。 侧脸不动,静态是很完美的,可配上他如今那个赌气的表情…… 云起有点哭笑不得,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不动。 她又扯了扯,还是不动,甚至还听见别扭的哼的一声。 “还真的像个小孩子啊?” “哪里像小孩子了?”封殇不服了,一副恶狠狠的语气回头。 配上他那张漂亮而委屈的俊脸,却让人压根儿害怕不起来。 甚至还有点想笑,忍不住想哄他。 一旁围观的组员们,特别是楚依云:怎么越看越像我家那只宠物猫啊?奶凶奶凶的! “你们笑什么?”本来云起笑他,他就觉得不开心了,居然连组员们也敢笑他,封殇怒了,真的冷下脸来瞥了一眼看戏看的欢快的众人。 “……”这么双标好吗? 一群人冷汗涔涔,果断转移视线。 “哎,余声……我们继续……” “哎,尹毓……我们来说说……” …… 封殇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们。 没说话的楚依云:“……”我落单了?? 看了一眼自己身旁跟席余声说的欢快的某人,果断转头。右侧又某人和尹毓在说话。 “……”欺负我没伴儿? 楚依云果断起身,找她家林鞠鞠寻安慰去。 “……”还有我呢! 看完楚依云郁闷出走的云起刚想叫住她,瞥了一眼还在自顾闹气的封殇,还是默默的禁了声。 至于其他的落在自己组的视线,她直接给无视了。 刚准备拿书,忽然又想起一开始要说的正事。 “封殇,你要回去了。”云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说道。 “为什么?”闹了这么久,还是让他回去,封殇也不装可怜了。 一点用都没有!果然就是要被唾弃的招数! 云起扬了扬手上的书,封殇瞥一眼,“物理书。” 物理书怎么了? 诶,不对,物理,方老大的课! “怕方老大说?” 云起点点头,语气颇有点无奈,“方老大的课,还是要收敛些。” “不是因为陈昱?” “关他什么事?”云起眉头轻蹙,不明所以。 “那就行。”封殇高高兴兴的立马收拾东西,片刻不带推迟的很快回了自己座位,还笑得一脸灿烂,活似中了五百万的彩票。 云起眨眨眼,刚刚不是还不愿意吗?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 不过也好,不用担心方老师会说什么了,心里松了口气。 第三百三十四章 阴魂不散 乾宇司一直在担心陈煜会暴起,坐在座位上不住担忧的盯着他。 察觉到乾宇司关心的目光,陈煜想笑着回以他一个不用担心的表情。 结果,嘴角拉扯出来的,却是一个怎么张也张开不好的弧度。 “煜,不想笑就别笑。”真的很难看。 乾宇司有点难受,煜这样子真的比当初他们比赛失败都还要来得让人难以接受。 他看一眼不远处笑着打闹的封殇和云起她们,一人别扭的装作生气,一人脸带无奈眼里却含着笑意耐心去哄着对方。 他虽然还不曾喜欢过人,可也看得出来那两人是明显的互有意思。 比起煜来,云起对封殇真的很不一样。 “司,我们出去走走吧!” 陈煜注意到有很多人有意或无意间偷偷喵她们,跟看戏似的,眼里新奇的目光只增不减。 见他扫过四周其他的人,乾宇司也抬眼看去,发现很多人似乎都在用异样的眼神观察着他们。 乾宇司瞬间把脸拉下,眼睛眯成一把利缝,出声就想训斥他们,“看——” “司,我们出去吧!”陈煜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这么做。 别人看什么是别人的权利,暴力镇压也不对。 收到陈煜不同意他这么做的讯息,乾宇司有点不开心。 这些人就是该吼一顿!不是自己的事情,关这么多闲事干什么? 平时上课怎么不见他们这么认真? 狠狠地瞪了一圈周围的人,乾宇司还是跟着陈煜走出了教室。 他们刚出教室门,教室里霎时响起一阵喧哗声。 “乾宇司也太拽了吧!莫名其妙瞪我干嘛?有毛病啊!”有人不禁抱怨起来。 一人拉拉他的衣袖,“小声一点。”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想看别人的笑话,被他发现了,他肯定发火啊!” “我哪里看他了?明明是看陈煜和云起他们的好吗?关他什么事?真是多管闲事!”那人一声嗤哼,满脸轻蔑。 “你还说!!”拉他衣袖的人赶紧捂住他的嘴,那人还想挣扎,捂住他嘴的人默默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那人乖乖闭了嘴。 这一幕在教室好几个角落里上演,但都在接收到某一个犀利而不悦的眼神后,默默噤了声。 过了好一会,一群人又反应过来,他(她)们干嘛要怕他! 抬眼看向“罪魁祸首”,一遇上某人不经意抬起的眼神,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 默默转开了视线。 封殇见此,又抬眼扫了他们一圈,明明什么狠话都没放,大家却被下意识低下了头。 心里纷纷认为见鬼了,怎么比方老大的眼神都要犀利! 这封殇平时也不见这样,只是高冷了些。 欸,也不是…,看来,只是分人而已! 收回视线后,封殇的视线落在正认真整理笔记的云起身上,眸光瞬时柔和下来,还潋滟着淡淡笑意。 嘴角就要惬意勾起,目光里却闪现出某个身影,想起刚刚那个人的所作所为。 缱绻的桃花眼难得划过一抹戾色,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针对 封殇眼眸暗了暗,觉得,或许该来此不一样的。 …… 接连几天,陈昱只远远关注着云起,即使心里百般想念和想出现在她面前。 他还是生生抑制住了。 然而,这样的结果就是,第四小组和第六小组跟吃了火药包一样,各科课上“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相互僵持。 原因是某天晚上,秦老师在讲练习,仍旧是采取小组轮流讲解的方式,在每组代表讲完后会有一个给大家提问和自由讨论的时间。 云起组并不是云起开头,但是面对其他组的同学提出的问题则是由云起来负责讲答。 轮到云起组时,除去有个组随意提了几个象征性的问题,其他组其实根本没有其他的疑问了。 秦老师也这么认为,笑着看大家一问一答就准备下一题。 哪知道,忽然间,陈昱组的一个女生站起来问了一个很是明显的问题。 大家其实都懂,只是要解释起来确实有些麻烦,大概就是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云起眨了下眼睛,其实觉得这个问题可以不用回答的,因为大家都能理解,但念及别人提问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回答的。 于是,她站起来尽力用自己的语言把它描述了出来,对比单独的一个概念,云起解释的的确是要简单易懂些。 其他同学听了也直直点头,觉得解释得不错。 谁知,那女生却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道:“我还是没有理解。” “能换个人来解释一下吗?” 云起听到她说没有理解时刚想站起来,又听得后面半句,身子又坐了回去。 云起组的全体组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没明白为什么要换人来解释。 其他组的同学见此,一部分忍不住替云起辩解:“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啊!” “就是,很容易理解了啊!” “我就是不知道啊!”那女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理所当然的看向众人。 那女生旁边的人拉拉她的衣袖,想让适可而止就行了,故意挑衅,但时候对大家都不好。 那女生甩开她的拉扯,“我就是不知道啊!” “秦老师,你说是不是‘不懂就要问’?”那女生一副就是“为探究真理”坚持到底的模样,“我现在不懂,就是要问清楚,问清楚才能懂,懂了才算过关嘛!” 话说得有理有据,我就是不懂,我就是要弄明白! 为什么这样死揪到底啊?因为我热爱学习啊,不懂就一定要弄懂,懂了,这一节的知识点才算都被我掌握嘛! 没毛病! 问题是……,她身旁的女生忍不住小声的问了她一句,“之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认真啊?” “我现在就是想学习了啊!” “怎么,我想学习了,你还要来阻碍我啊?” “呵呵……”她身旁女生冷笑一声,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好歹把你的练习本上刚刚讲过的地方都填好啊! 空白一大片,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这样的话! 嗤! 估计是喜欢某人喜欢疯了,要针对,也换个好点的方法啊! 她看了眼一直在走神的陈昱,心里只想呵呵两声冷笑。 人家半眼都没一瞧,真是演戏给瞎子看! 第三百三十六章 痛快 “找茬是吧?” 就连总是时不时开个小差的楚依云都觉得云起解释得很好了,那女生还如此无赖,真不要脸! 直到有人看到那女生一脸得意的瞥眼扫向陈昱,大家的心里倒渐渐有些明白了。 看来,这是想为陈昱出气啊! 一时之间,大家看着那女生、云起和陈昱几人的目光都有些兴味起来。 在一旁静等学生积极讨论的秦素梅并没有察觉到教室里诡异气氛的传递,只以为难得见云起回答不上来,大家都有些惊异。 难得有同学这么积极主动,为理解清楚不禁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有些高兴。 出声赞美了女生这种勤学上进的精神。 紧接着,秦素梅便笑着问:“既然觉得云起解释的还不是很清楚,那你们组的其他同学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那女生听到老师的夸奖,更加洋洋得意。看得云起组的组员们愤愤咬牙心里暗恼。 一组人全看向云起,想听听组长怎么说。 云起叹口气,她其实觉得自己解释的还可以了的,但在别人看来仍觉得不够,那她也没办法了。 “你们有什么其他的想要补充的吗?尽情畅所欲言啊!” “登记本就在这,我给你们记录加分啊!”云起扬扬手中的登记本,说完自己先笑了。 “……”我们是差那么几分的人吗?这么来诱惑我们? 一组人有些冷凝的气氛,被她这微带些俏皮的话一下挑破了。 “我来!”“我来!我来!” 刚刚还有些颓疲的组员,鸡血上升一般,如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相互引申,竟真还断断续续把那个名词给解释得差不多了。 其他组准备使用额外加分权限的同学们:还可以这样操作??加个分这么变态? 唯有站在台上旁观一切的秦素梅笑得一脸灿烂,云起这招玩得可以啊,既可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又把一开始僵持的气氛打破了! 很不错啊! 她看着云起的眼神更加炽热了,这样的好苗子,不多啊! 就是杨沁儿估计都不行,秦素梅撇了一眼只淡眼冷看这一幕的杨沁儿,眼眸闪了闪,心里有个数了。 那女生想找茬反被怼,还落得个班里一群人看笑话。 尤其是封殇那个解释,什么举个例子说比如故作聪明怎么怎么样,他是在说自己吗? 本来还觉得他长得也好看,虽然她更喜欢陈昱,可对他还是也有点喜欢的。 现在,只觉得这人怕是有毛病,她又没针对他,凭什么这么说她! 她完全忘记了她之前故意的叫板,只关注眼下的狼狈,恨恨的瞪了一眼云起组的方向,最终还是讪讪的坐了下来。 可还是气个半死,因为封殇还毒舌说:“我们组补充的很清楚了吧,怕是少年时期的曾国藩听了都能印象深刻了。你懂了吗?” 是说她如果还不懂,就是连那个据说背书背得盗贼都会背了他还不会背的那个“曾剃头”都不如吗? 她能怎么办?当然是坐下啊。 只是,那封殇的嘴怎么这么毒呢?她招惹他了吗? 相较那个女生耸拉个黑脸,云起组倒是一脸默契的惬意大笑着。 痛快!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仅此 陈煜当时是在发呆,即便很多人偷偷瞥眼看他,他习惯了这种视线,根本就没怎么多注意。 乾宇司是想提醒他,可又想到他心里怕是想着心事,而且他并不觉得那女生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他也就没管了,后来也不出他所料。 只是听到班里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他又忍不住烦躁想骂人。 嘴刚张开,忽然又想到那次陈煜的阻拦——煜不想他这样暴躁,他还是忍了下来。 乾宇司心里积着一股郁气,终于在某些人越来越过分时,他忍不住想动手教训某些人了。 在此之前,他还是决定跟陈煜报备一声,以免到时候煜会生气。 “煜,你怎么看她们说的?”乾宇司想探探他此时的口风,如果煜也觉得她们过分,他就不用担心动手煜会不高兴了。 陈煜以为他说的是云起的事情,他现在其实都还没什么头绪,可司又问他…… 他斟酌了一下自己此时的想法,说道:“还是有些介意的。”哪怕他这几天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想及昨天跟封殇……他眼眸暗了暗,或许,他只是欣赏她,并不是真的喜欢吧。 昨天封殇跟他说到她们两人的相识相知,他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们太契合了。 反衬他和云起,好像一直以来……更像是他的一厢情愿。 更让他觉得心里不安的是,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对云起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这个问题,他根本说不清,只是想关心她,忍不住频频侧头看她,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想知道,想看着。 这应该是……喜欢吧。 但对比封殇跟他说的,他说他是只想她的眼里只有他,会关心她的一切,无论开心或不开心,他都感同身受。 其实,他觉得封殇更像是在忽悠他,想让他知难而退。 昨天两个人打的那一架,挺酣畅淋漓的,比跟司动手还让他觉得棋逢对手,跃跃欲试。 两个人还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子……,让他觉得两人有些惺惺相惜感。 事后,两人谈天说北,随意聊着,竟还有种相见恨晚之意。 最后两人谁也没说服谁。 想到这,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封殇的位置,没有人。 转向云起的方向,果然两个一人拿本书在看,明明没有说话,只是各看各的,他却觉得这一幕看起来似乎格外和谐。 想起以前他跟云起的相处,他更像单方面“骚扰”她,下课时她基本上不理他,除非下棋观战什么的,他安安静静的看,她才偶尔理理他。 后面熟识些了,她慢慢把他当成朋友,会主动跟他开玩笑、说话、玩游戏、下棋之类的,但也仅此而已。 仅此是朋友而已。 如今看着她跟封殇的互动,或许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有的时候真的笑得一脸宠溺吧。 那种有点无奈可眼里却饱含着笑意,本就清亮的杏眸,更像是缀满了星星。 晶亮,晶亮,让人仅仅看着都觉得心情会不自觉变好。 第三百三十八章 想差 只是,却不是对自己。 看到这,他的嘴角有一抹苦涩不自觉上浮。 他自己也觉得,他,融不进她们这种氛围。 以前或许还抱有一种侥幸,她并不知道他的心意,只是不大爱和男生交朋友。 他觉得自己可以慢慢等,等云起渐近明白自己的心意,等她开始知道什么叫喜欢。 他以为他会一点点融入他的世界,在她还不明白感情这回事之前,他站在最前头静等她走来。 哪知道,世事总无常,等那个姑娘渐近理解感情这回事时,她的身边,早已有了另一个意中人出现。 他明明出现的更早,他明明更早喜欢上她。 可喜欢,哪有什么先来后到啊? 而且,听封殇的意思,他的喜欢,可能也并不比他晚。 呵! 他能怎么办呢?真要他背着心去祝福她们?他真的做不到。 那个他在暗淡岁月里视为灼灼星光追逐的女孩啊,那个他在想要放弃、颓废、不堪、难受时一经想起便所有困苦皆可消散的女孩啊,那个他心空里最亮的那颗星啊。 这半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听着一首歌,《夜空中最亮的星》。 杰哥的歌很多,偏偏他最喜欢这一首。 “夜空中最亮的星照耀我前行” 这一句,每当他想要放弃、挣扎、不想继续训练时,伴随这首歌响起,心中那颗最亮的星,它也在脑海里骤然升起。 哪怕汗水已与泪水交纵融汇,已分不清哪个是哪个,都齐齐湿了衣裳和额发。 但那眼里迥然绽放的璀璨星光,却那般瑰丽,那般徇烂。 陈昱想起那张被偷拍的照片里的自己,眼里不禁有湿热在喷涌。 他忙低下头遮掩住自己的失态,不愿让乾宇司看到他的软弱和不得意。 在乾宇司眼里,陈昱是暗淡着眸光说出了自己难以掩盖的失望,泛着空洞的瞳孔,沉默着一大片累积的难受。 乾宇司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他亲眼见证着昱所做的一切,为了能回来,他多拼,多苦,多累啊。 可人家云起,偏偏,并不喜欢这样的他。 强扭的瓜,能甜吗?何况是有了根儿的苗。 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云起她再好,再值得人喜欢,她不喜欢他,他们也是没结果啊。 心思婉转在这,原本打定的计划早已抛掷九霄之外。 --- 云起并不知晓陈昱等人所想,班里的杂言碎语她也有听说,甚至还有人跑来问她和陈昱、封殇的关系。 问她他们是不是在追她,问她其中一个是不是跟她在一起了,问她是怎么把班里的两个大帅哥收割裙摆之下的。 她就很认真的回答,都不是啊。 她们不信,她也就笑笑。 她们信或不信,她都还是和以前一样。 除了遇到陈昱,她都低头避开,其他时候,和平常完全没两样。 不,还多了一个,和封殇一起品读经典。 很多人一开始都不信,可渐渐看着她和其他两个人这样正常又不能再正常的度过每一天,她们的脑海里又不禁开始怀疑: 难道,她们——想差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怕输 云起当真没有在意? 有的,只是她让自己尽量不要把那些放在心上。 上课、下课、看杂书、和封殇一起品读、偶尔被楚依云她们拉着一起出去玩。 日子很规律。 当然,也有一些女生对她抱有敌意,因为她跟封殇走的太近,又和陈煜也纠缠不清。 对于这件事,云起曾想过去解释,往往她还没开头,就有人开始接下句: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 有一些原本有的较近也有了疏远,还有一些本来对她也抱观望态度的直接不愿再接触她这个人。 能怎么办?日子就不过了吗?整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那肯定是不现实的。 解释不听?那就算了。即便那个人之前还是她几次三番帮助过的人。 说没有失望肯定是不可能的,可你失望有什么用? 就像封殇说的,“别人心里早已有了偏见,你再怎么百般解释,也是无济于事的。” 还不如就让它那样。 后一句是云起自己加的。 因为看到云起又在因为这些事发呆,封殇忍不住多嘴提了一句。 他向来在这些事情上看得通透,毕竟从小到大,这些或带嫉妒、羡慕、怨恨、觊觎、讨厌、亦或喜欢的目光,一直伴随他成长。 无论是先前爸妈带他参加一些活动,亦或是普通的家庭聚会,他身上的这些视线,一直围绕着他。 一开始肯定会有些想不开,毕竟谁都没有一开始就稳如泰山,视若无物的。 特别是小孩子,可专门训练培训过后,你便会知道,这些逡巡的目光,不过是加诸在你身上的负重光环。 有的人享受其中,热于被人追捧。 有的人全然无爱,视其洪水猛兽。 处事不同,对待的态度亦不尽然。 体育课。 “云起,你敢跟我比跳绳吗?”时珊拿着一根粉色的跳绳走到正打算打羽毛球的云起面前。 “???”云起停下手中正续待发的球拍,问号脸回头,“我在打羽毛球啦!” 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拍子,虽说那次她对自己的解释不满意让她印象有些深刻,但还不至于让她就不理时珊了。 “你找找别人吧!”云起建议道,她完全以为她就是想过来找她打球的。 “你是不敢吗?”时珊轻嗤一声,“我看你从来不玩跳绳,是根本不会跳吗?” “没有啊,我挺喜欢跳绳的。” “只是我已经跟豫西一起打羽毛球啦!” “你找找别人吧!”云起还是没往其他方向想。 “呵!我看你就是不敢,是怕输给我吗?”时珊一脸轻蔑,对云起这种推三阻四的行为直接定义为就是怕输给她。 “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云起皱着眉,觉得时珊这态度有点不对。 这时,刘豫西也从对面跑了过来。 “时珊,你干嘛呀?没看到云起已经在跟我打羽毛球了吗?你过来凑什么热闹!”刘豫西不满的走近。 当然,这个不满是针对于时珊的。 “切!” “云起,你就是不敢跟我比!” “你就是怕输给我会丢脸!” 第三百四十章 有心机 “你有病吧!”刘豫西拉着云起就要走开,“我们打得好好的,你过来干什么?” 真的有毛病! 一吵闹,其他在玩其他体育器材的同学也看了过来。 离得近的,甚至直接围过来凑近来看热闹。 时珊哪会让云起走,连忙拉住云起的另一只手,急切道:“你不能走!” “不敢跟我比?” “真的是怕了?” 一脸挑衅,高抬下巴,仿佛在说“我邀请你都是你的福分”。 时珊这明显是故意的。 云起皱眉看着周围渐近围圈的人群,下意识想避开。 说她不敢,是想激怒她,然后跟她比赛? 还有,一再强调自己会输,是因为她基本上没怎么跳过绳,所以以为她不会? 云起想起六年级暑假时被爸爸逼着跟着他练花样跳绳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不耐。 她一点都不想再跳了! 于是,她又果断的拒绝了时珊的“邀请”,推开人群要和刘豫西去打球。 “云起,你这个胆小鬼!” “就因为不敢和我比,故意就要逃走?” “懦夫都比你有志气!” “还以为成绩好的就很厉害了呢,结果,连个这样的跳绳都不敢和我切磋一下!” 人群渐多,时珊适时把刚刚的“比赛”换成“切磋”。 云起要走的脚步一顿,如果现在她还不知道时珊到底要故意找她茬,那她就真的又回到过去了。 给她一点面子,她就觉得自己怕了她,还要顺着杆子踩一脚? 呵! 真是给点颜色就要开染房啊! 陈懿以前嘲讽她,她还会觉得难受,难以相信,那是因为她曾经是她认可的朋友。 她时珊是什么人?半点过多往来都没有的人,还以为自己会怎么包容? 都是第一次做人,她凭什么要容忍她? 云起转身,脸带讥意,看戏一样看着她,“明明看到我要跟豫西打球,还跑过来说跟我‘切磋’!” “每次体育课的体育器材数量都是有限的,你要是跟我‘切磋’,能不能有诚意点啊?” “还是觉得我体育课从来没有跳过绳,你自以为我不会,觉得用激将法逼我,我就会被激怒,脑袋一发热,然后为了面子,就跟你比?” “而我几乎没有跳过,你在这方面又很擅长,你就觉得一定会跳的比我好?” 每说一次“切磋”,大家都可以感受到云起念出这两个字的“嘲讽”。 明明是个亦褒亦贬的词,这会传到大家的耳朵里,哪怕是刚走过来看热闹的,都可以听出这个词明显带了另一层含义了。 云起话一落,周围的人瞬间炸锅了。 以前她们还真没注意到云起不怎么玩跳绳,听云起这么一说,她们发现还真是。 那时珊这故意挑衅想让云起出丑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 “天呐,时珊你好有心机啊!居然故意这样算计云起!” “是啊,故意逮住别人的短板,然后用自己的长处来突显。如果云起答应了,岂不是就让她得逞了?” …… 有指责不赞同时珊的声音,当然也有觉得云起输不起的人。 第三百四十一章 笑话 “不就跳个绳吗?这又什么不敢的?云起这么娇气的吗?”其中一个抱着一条跳绳的女孩,似是刚听完她们对话一般如是说道。 “就是,估计就是怕输,怕丢链子,所以就不敢!”她身旁另一个拿着跳绳在玩的女孩也停下来附和她的话。 “胆小鬼!”趁别人不注意的瞬间,两个人对视一眼,眼里露出早已了藏于心的台词。 “懦夫!”一唱一和般,对声出气。 时珊暗地里赞赏的给了她们一眼,挑衅似的望向云起,看她要怎么办。 “……”周围的其他同学,包括云起几个,全被她们神来笔的话语惊呆了。 什么叫黑白颠倒,早就串通好?这就是! 什么叫一唱一和,有人陪?这就是! 云起气笑了,“我觉得你俩元旦节可以上个节目了!” “什么节目?”其中一个女生下意识回问道。 时珊暗叫不好,但阻止已来不及了,只能暗地里狠狠地瞪了那个女生一眼,别坏我事! 收到眼刀子,女生才深觉自己不该开口,连忙一把捂住嘴,不让自己再说出不好的话来。 到时候要是坏了时珊的好事,她这个周末的“零头”可就没得赚了。 云起把她们两个的互动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轻飘飘回了一句:“双簧啊!” 话音一落,围在周围的其他同学都笑了。 “一唱一和,一配一合,你俩合作得多完美啊!”云起露出一口洁白的瓷牙,似很天真的建议这件事。 “噗!” 以前怎么不知道云起这个人这么逗呢? 刘豫西侧头看向一脸笑得灿烂的云起,忽然觉得她好腹黑啊!故意引出不相关的,让她们好奇,然后再一网逮住,让她们成为瓮中之鳖,成为一个笑话! 天哪,亏她还担心云起会吃亏。 好吧,其实她是来看时珊的笑话的。(微笑)被坑过几次的经验之谈。 “你——”两个女生被云起怼得哑口无言,只愤愤的落下一句,“哼!胆小鬼!”“哼!懦夫!”全然忘了最初的目的,慌忙逃出了大家注目的视线。 “你——”们,话刚要说出口,她反应过来赶紧闭上,说出来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云起似笑非笑地对上她的视线,只看着,也不说话,就看她要怎么办。 说她记仇也好,说她得理不饶人也好,谁叫她要说自己胆小鬼、懦夫的呢,就先让你在这晾一晾。 哼! 时珊站在这也不是,要走她又不甘心,但看见围着的越来越多看笑话的视线,她觉得自己待不住了,朝云起生气地跺了跺脚,还是推开人群逃了出去。 云起目送她远去,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受不住了,还真让她小看了。要是陈懿…… 算了,就这样吧! 云起耸了耸肩,颇觉无趣。刘豫西刚把人群散开,走过来就是给她一个爆栗子,居然还觉得无趣,难道还想要像陈懿一样搅得班里不得安宁啊? 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呵!”云起闻言只是冷笑一声,笑着推她去对面,“好啦,刘知音,快点过对面去!” “你过对面去,我就不无聊啦!” 刘豫西一听,精神顿时振奋起来。打羽毛球好!她喜欢!屁颠屁颠地就跑到了对面。 第三百四十二章 想岔 见状,云起忽然有些哑然失笑。 小小的跑动两下,握拍的手习惯性掂量一下。 “来吧!”云起对刘豫西说。 刘豫西笑了笑,没说话直接用行动来回答。 一个来势汹汹的起球杀迎面而来,云起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轻松起跃接过球。 一来一往,属于两人的默契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间展开。 陈煜和封殇拎着球急切赶来,见到的就是云起一个优雅动作的“捞球”。 本来是想为云起来撑腰的两人愣在那,直直地盯着那个本该被“欺负”的女孩欢快地打着羽毛球。 “什么情况?”陈煜偏头看向还在盯着云起看的封殇问道,不是说云起又被那什么叫时珊的女生针对了吗? 现在这玩得一脸开心、舒畅的人,是谁啊? 封殇只目光柔和地望着云起,视线根本舍不得离开一瞬,他怎么不知道她打羽毛球也这么好看? 听到陈煜的疑问,他思绪一转,知道云起估计自己解决了,偏偏他和陈煜一听她出事就跑了过来。 呵!都忘了云起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是他们太着急了! 封殇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瞥了眼陈煜,“解决了啊。” “云起她啊,自己也可以解决的。”不是需要人保护的“莬丝花”,而是自带盔甲的“小狐狸”。 就她那个狡黠劲,不感情用事,别人来找麻烦,还不知道是麻烦找谁呢。 封殇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会仍玩得一脸开心,丝毫没有察觉她们过来的云起。 跟早已见到他们就颔首示的刘豫西点了点头,就把还在蒙圈的陈煜领走了。 被拉着回男生活动区域这边,陈煜还是有些没想通。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云起因为陈懿的事情伤心哭鼻子,委屈隐忍的时候。 什么叫自己解决了? 难道又是被气哭,自顾自在那伤心难受着吗? 那么傻,为了一个故意构陷她的人伤心难受。 傻乎乎地跑去质问,结果换来别人的一顿嘲讽。 既已断绝朋友关系,早已撕破脸皮,别人怎还会做表面功夫? 那时候他只道心疼她,现在却真要叫一句傻。 明明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干什么还要上赶着去给别人挨骂呢? 就为了那一点心存的侥幸,希望那不是真的? 还是那么好的友谊,不舍得就那样放弃? 后来呢,……后来云起好像就变了。 对,写绝交信,换位置,自请辞职,把重心转移到攻克英语上,与陈懿,至此井水不犯河水,当陌生人相待。 好像,好像……失望攒够了之后,痛定思痛,快刀斩乱麻,还真果断按照自己的个性和之前划开界限。 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啊,之前怕是还是碍于曾经的友谊,觉得想要挽回。 发现不可能后,又果断与过往不再纠缠。 这份果决,和壮士断腕般的坚毅,显示着,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被欺负的人! 只是把感情看得太重,骤然遭受打击,才会心存那一点点“侥幸”来企图挽回。 她跟时珊半点情谊都没有,又怎会碍于一份同学情不反击呢? 陈煜激动得一拍自己脑门,之前是他想岔了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干架 封殇瞥了他一眼,眼眸暗了暗,没声话。 看到封殇这处事不惊的态度,陈昱忽然想起刚刚他看见云起时的模样,淡漠的表情,唇角一勾,眼眸霎时盛满了柔情。 仿若春花初绽,刹那芳华。 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比起自己,显然,封殇更了解云起。 也是,她们相处了一个学期,而自己只有半个学期。 从时间上来说,他确实不占便宜。 陈昱轻皱眉头,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一个是自己认可的好兄弟,他能怎么办啊? 但云起是自己先喜欢上的啊,她们曾经还差点……不,不不,他不能让,绝对不能让。 “封殇,我们公平竞争吧!”陈昱忽然说道。 “不要。”封殇皱着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其他事都可以,唯独这件事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肯给他? 他就这么自信云起一定会喜欢上他?现在没在一起就这么霸道,那以后在一起了,独占欲又得到什么程度?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什么‘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愿意就直说好啦?”陈昱生气地扔下球,语气很冲。 球“呲啦”一声弹在地上,滚出一阵刺耳的皮质物品的划拉声。 “你干嘛?”看着被暴躁丢开的篮球,封殇有些生气。 说话就说话,怎么能破坏公共器材? 封殇侧身走去就想把球捡回来。 陈昱先一步,火气一上头,把球当撒气筒一样,一脚踢开。 没踢远,还不甘心,还再补上一脚。 第二脚用力踢飞了,看着球在空中旋转好几个圈落到栏杆上,又反弹到地上,震得靠栏杆休息的同学吓得一跳,他才恶劣地朝封殇笑了笑。 “你倒是现在去捡啊!” 封殇冷冷地瞥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转身朝被踢开的篮球那走去。 “你捡什么捡?”看到他真要去捡球,陈昱更恼火了。 一把用力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你就这么没品了?” “放开!”封殇这回真的生气了,从眉眼散开冷气,瞥向陈昱的眼神丝毫不再客气。 冷气如同冰窖一样大开,浑身上下冒着一股郁气。 “你叫我放就放啊?”我偏不! 封殇真怒了,一个过肩摔就要把某人放倒。 陈昱早有所料,俯身一个侧仰错开了他的身手。 封殇哪肯放过他,一来一往,两人倒真动起手来,还丝毫不带留情的那种。 “昱,封殇——” “好好的,你俩怎么干架了?”乾宇司刚把买好的水放下,转眼就瞥到两人动手,还很狠厉的那种。 刚刚还不是好兄弟一般的打球吗?怎么转眼就变了? 乾宇司有些不解,但还是走上前去拉架。 结果,——他被两人,一人架起一个手臂,放倒了。 “……”倒下的瞬间,乾宇司有一种,前十三年白活了的感觉。 “哼!”见对方默契地跟自己一样放倒了某人,两人都有些不服气。 鼻孔里哼出一声冷嗤,各自撇开了头,傲娇的谁也不理谁。 谁先回头,谁就是小狗! 第三百三十四章 别再冲动 “听说封殇和陈煜刚刚打架了!”集合解散时,站在云起后边几个位置的楚依云瞟了眼站在最后方谁也不理谁的陈煜和封殇,悄悄地凑上前在云起耳边说了声。 啊?云起正要问什么,体育老师来了。 “立—正—” “稍息—” “向左看—” “好。121—121—” “全体队伍向中间靠齐—” “121—121—121—” “立—正—” “好。”体育老师口哨声收。 “体育委员出列,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同学没回来的?” 陈煜起身走出队列,往前往后各退出几步,目光朝各个队列大略扫过,心理有数了。 “报告老师!人都回来了。”陈煜行礼回答。 “好,入列!” 陈煜走回队伍,封殇还是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陈煜不禁哼了他一声。 封殇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居然不理他? 陈煜正要说他几句,体育老师发话了。 “来,体育委员找个同学一起把体育器材还回去!” 乾宇司看了眼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封殇,想了想,还是自己走了出来。 陈煜瞥了眼丝毫不为所动的封殇,火气要从眼睛里烧出来了。 哼!不帮就不帮! 身上的温度却骤然降低了十多度,乾宇司走过来看到的就是陈煜的一张就差写在脸上“不悦”两个大字的臭脸。 即使是臭脸,也还是很赏心悦目的,但乾宇司有点不能理解。 这是不欢迎他吗?煜怎么摆这样一副脸色给他看? 还是和封殇还是没和好,心里还有气? 乾宇司绕开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跟陈煜说说。 “煜—” “嗯?”陈煜回头看他。 “你和封殇——” “别提他!” 陈煜一声大吼,还连带着放手把篮筐“噔”的一声置在地上,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脸变得更臭,“提谁都可以!不要再跟我提他!” 乾宇司再好的脾气,听到陈煜又这么吼他,脸上也有了一丝皲裂。 以前他从不这样的! 自从和封殇一起玩后,他就开始吼自己了,前不久还和他一起放倒了自己。 被陈煜骤然放下,篮筐的重量一下子全部转移到他这边,他生生被震退几步。 “司——”陈煜吼出来他就后悔了,见自己把乾宇司弄得差点踉跄摔跤,连忙快步走上前扶住他。 乾宇司拂开他的手,别过了头,也没说什么,但却让陈煜意识到——他生气了。 “司,对不起!”陈煜赶紧道歉,刚刚司只是提了一句,自己就吼他,太不应该了! 听到他饱含歉意的声音,乾宇司回过头,瞥了眼陈煜愧疚的俊容,心忽然又软了。 算了算了,跟煜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了解他呢? “算了,没事!”拽了拽感觉被划伤的手,他还是原谅了他。 “只是,煜,别再那么冲动了!”乾宇司还是忍不住劝了他一句。 “嗯。”陈煜低下头,心里明白他在说什么。 见他这样,乾宇司知道多说无益,一路上没再开口,只是心里不知道偷偷叹了多少口气。 第三百四十五章 属核桃 “依云,你刚刚说,封殇和陈昱打架了?”一解散,云起便迫不及待询问楚依云整件事的经过。 楚依云露出一个就知道你会如此的眼神,眸里有些调侃,不过还是把自己听说的都说了出来。 刚说完,她还来不及跟云起讨论下后续的事情,就见某人瞧见站在男生队列后面一动不动的封殇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楚依云:“……”总有种自家的小白菜还没长大就被某猪给拱的错觉! 她才不会承认她刚刚也差点被某猪的笑晃了眼,所以怨念更深了! 一个男孩子没事长那么好看干什么?肯定就是这样才把小云起给“骗”走的! “你还没走啊?”云起在快靠近封殇的几步间停下。跑过来时还觉得没什么,快靠近时又觉得自己有些太不矜持,反而有些羞赫了。 封殇在她和楚依云说悄悄话时就等着了,含笑看着她们,直到她发觉然后快速跑向自己,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 “嗯。”封殇往前走近几步,伸出手揉了揉云起柔顺的头发,“等你啊!” 说出了那句云起既觉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话,关键是眉眼那般柔和,语气这般宠溺。 云起感觉整个人心跳加速,砰砰砰的跳动仿佛要蹦出胸腔。 她抬眼看向封殇好看的面容,有一瞬间全然忘记了自己该作何反应。 只感觉脑海里似有万千烟花齐齐绽放,刹那绚丽,周围的嘈杂齐齐消失,耳畔只余下他那一句话: ——在等你啊,等你啊! 原本白皙若瓷的脸庞瞬时烧成坨红状,如几缕烟霞晕染,煞是好看。 “我没说什么吧?脸怎么红成这样?”封殇嘴角的弧度加深,看她这样,更想逗她了。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云起有些恼羞成怒,明明是他故意那样说才害得自己,现在倒好,还故意…… “呵!”封殇见她那张小脸上生动的小表情,心里愉悦不已,此前的那点小烦心都一消而散。 “我这人怎样啊?”封殇轻勾唇角,一声轻笑,问。 “你说呢?”见他还想逗自己,云起也傲娇起来,“我看啊,你是属核桃的吧?” “核桃?”封殇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有些好奇。 “欠锤啊!”说完,云起一脸骄傲,哈哈,被自己“骂”到了吧? 不仅如此,云起还上手拿“小锤锤”示范了一下,一副就是这样锤的样子,封殇被他逗笑了。 小拳头锤他肩膀,力度如同给他挠痒痒一般,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反而是一副被“锤痛”的模样。 “哎哟,锤得好痛啊!‘核’要碎了啊!”一手还扶住肩膀,对云起说道:“原来你手劲还不小啊!” “哼哼,现在才知道啊!”听他这么夸自己,云起很高兴,很高兴就想还给他来试试。 “既然觉得不错,”云起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那再多锤几下试试呗!” “可别——”封殇当然是——拒绝啊,却假装要跑,云起连忙追来。 两人追追赶赶,你打我躲,倒玩得不亦悦乎。 第三百四十六章 好玩 又一次看到云起和封殇这样宛若无人的开心打闹,乾宇司的心思有些复杂。 他侧头看坐在一旁盯着他们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陈昱,忍不住轻叹口气。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 后面的几天,陈昱都没有来找她,云起松了口气,但莫名地又忍不住多看了他那个方向一眼。 微低着头,像是有些颓丧。 云起心里叹口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悄悄瞥眼去瞅封殇,收到他一个微笑和“好好听课”的口吻,她心里的烦躁好像又散去了些。 日子有条不絮地度过着。 周末又帮着妈妈做了些厂里的货物,却拿到了妈妈给的九月份的“伙食费”,云起还是挺开心的。 一周的“适应期”已过去,自明天周一开始正式实行与新课改相配套的“封闭式管理”。 早自习时间提前,由以前的七点一十改为六点五十,第一节课上课时间仍不变依旧是八点,但间隔的十分钟课间休息变为三十分钟的早餐时间。 由于还是有一部分通宿生在家或在外面吃早餐,因此早餐不做统一就餐硬性要求。早自习前的早餐时间改为如今的早自习后,旨在使大部分的住宿生养成一个良好的按时吃早餐的习惯。(据说是各班主任反应大部分住宿生晚起不吃早餐直接上课,甚至还有读着书饿晕扑倒在课桌上的事件,为防止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故学校统一安排出一个比较充分的早餐时间) 其余时间不变,只是第二节课下课后的课间操时间,在做课间操前,增加了一个以班级为单位的“三圈慢跑”热身运动,意在最大程度上增强学生的体魄,改善他们的身体素质,调节他们的心理压力,促进德智体美劳的和谐发展。 只是中餐和晚餐得一律在校统一就餐,每班以各个小组为单位,就座于一条八位长桌上,由各组学习组长早去分菜(一荤一素一汤尽力平均分配),班主任随后巡视检查。 除此以外,午休时间也严格规定,各个小组纪律组长和学习组长以及班干部在期间需督促各组组员午睡及管理相关纪律问题,学校执勤老师将时不时入班检查并打分,分数记录于每周各班流动红旗评比参考评分内。 一开始在开学典礼上宣布时,大家听后一阵狼哭鬼嚎,适应时一片怨声载道。如今到了第二周正式实行,大家反而有些习以为常,竟也没了最初的拒不接受。 一天下来,事情进展出奇地顺利,甚至还有部分同学颇觉新奇,直道“好玩!”遭到方言志的一顿挨训,还乐呵应着,毫不在意。 方言志知道这是刚开始实行时必走的一道“工序”,倒也权且看着,静等他们新鲜劲过再放后招。(坏笑:小样,还治不了你们!) 丝毫不知一切真相的学生们:学校新课改后真好玩!大家一起吃饭真带劲! 被坑后有了经验后的学生们:(哭)学校还是那个学校,只换汤从来不换药! 第三百四十七章 那几本书 云起看着食堂里拥挤一堂的几个班的同学,有些想笑。 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很像她在时歆时和奶奶一起吃的白喜事的“大锅饭”,也是这般人声鼎沸,到处洋溢着一种喧哗热闹的过节氛围。 让人觉得不由来的就有些兴奋。她嘴边勾起一抹笑意,眼里浅含一抹期盼之色。 封殇特意和别人换了个位置,坐到了云起的对面。 此时,瞧见云起嘴边的笑容,他忍不住开口打趣:“在看哪个帅哥呢?连饭都不吃了!” 话是这么说,眼睛却赤果果地盯着云起,仿佛在说“眼前这么个大帅哥居然看不到?” 其他几个组员正吃着饭,尽管饭菜很一般,但奈何第一餐还是吃几口,不然饿的还是自己。 然而,此刻听到封殇这句,“噗”的一声差点吐到对面的组员上,几人纷纷看向罪魁祸首“封殇”,这家伙能不能一不小心就语出惊人啊? “怎么了?”见大家都看过来,刚刚还差点噎住和吐到别人身上,封殇眨眨眼,有些好笑,但面上还是丝毫未显。 “……”你说呢?还一脸无辜!见识过某人腹黑的厚脸皮的几人连忙摇头。 封殇眯起的危险眼神瞬间化为柔情目光,唇角也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我就说嘛,我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刚转过头来见证这一切的云起:“……”树要皮,人要脸,我对面是个什么鬼?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楚依云,看到云起一脸无语还想打人的模样,心下闪过一丝好奇:“这是怎么了?” 边说边坐下拿筷子准备吃云起分好的饭菜。 天气还有些热,饭菜冷得也慢,迟了一会再来吃,入口仍是一股温热感。 “没事。”云起假装看不见对面笑得快要上天的某个家伙,嚼着口中的饭,顿了一秒,说:“某个人被剥了皮,要挂着呢!” “怎么说话啊,啊?”封殇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总左一句长得帅,右一句自己长得好看,云起都怀疑他被人换了。 云起好想翻个白眼,但是她又不会,只好愤愤地咬着口中的菜,不知是对谁说:“哼!就要吃了你!”说完,还真一口把青菜给吃了。 活似吃着什么咬牙切齿的“某人”泄愤。 封殇失笑,他承认他刚刚就是故意那么说的,谁叫她不理自己的,还去看别人,难道他们有自己好看? 好吧,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那“几本书”看得太起劲了,染上了那“男主”臭屁的傲娇口吻。 但不是说,女孩会“白他一眼,好生无语,但又不由细细看他一眼,发现真还长得不错吗?” 云起这一脸泄愤的仿佛想打他的态度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学得不像? 看来,回去还得好好“观摩观摩”。封殇在心里暗戳戳地想。 不过,云起这小表情真的好可爱啊!小脸腮鼓得满满的,跟小仓鼠进食似的,恨不得让人一戳一戳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屈辱 云起抬眼,瞧见封殇又在盯着她傻笑,总觉得有些没眼看。 她忍不住筷子一挑,敲在他的盘子上,“吃饭!” 清脆的声响与有些咬牙切齿的吐字声混在一起,惹得封殇笑得更欢。 云起举起筷子就想打他,天哪,他也太欠打了吧!封殇笑着躲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盛满笑意,似是要把夏末疏漏的阳光装进去。 稍微一注目,视线不自觉就被吸引。 其他组的同学频频抬眸,封殇看到了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感觉被看到有一种宣誓主权的感觉,脸上的笑意更浓。 楚依云有一种哔了狗的感觉,瞧了眼如同“孔雀开屏”的某人,又看了眼看似“一脸气愤”实则“玩闹其中”的小云起。 还是选择默默地吃自己的饭。 没眼看,没眼看,你只是个边缘泡! 其他组员也一致纷纷效应,睁眼瞎,睁眼瞎,我们啥也没看到! “砰砰砰”,五六个盘子吃得飞快! 打闹到最后,云起简直不想理他!没解气不说,还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各个班级的同学的频频“注目”! 你说气不气? 瞧见云起低得快要把脸装到盘子里的吃法,封殇好想笑,但还是尽力按捺住,“脸要掉盘子里去啦!”肩膀还是抖个不停。 云起理都不想理他,头压得更低了,那种余光都瞧不见对面的人的那种。 “别啊,真要掉进去了!”封殇忍笑还是继续提醒着。 他的笑声还是从耳畔清晰传来,这会,云起真怒了,“啪”的一声带着筷子拍在桌上,脸猛地抬起头,怒吼道:“你还有——”完没完? “砰——”不知是云染的饭桌有些年久未换,还是因为周围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桌子有些空荡。 云起用力一拍,盘子居然也应声弹起,她话还没说完,封殇笑着躲开因云起用力拍桌引起的餐盘弹跳,回头一看: ——一张被餐盘映面的小脸,辣椒、蒜、几粒白米饭点缀其中。 活生生一副“落汤”小妹的即时感! 封殇“噗”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实在是太搞笑了! 听到他的笑声,原本懵逼状态的云起终于回神。 看到他居然笑得一脸欢快,而自己脸上还混着餐盘扣面的疼痛和一股子的饭菜味,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 瓷白的餐盘还随着颠簸的餐桌摇荡,云起移开椅子,忘记它是不锈钢材质,一撞上膝盖痛得销魂。 但此时她根本顾不上,她只觉得丢人,捂住脸庞,低着头,不顾剩余其他人的目光,匆忙间慌不择路碰撞着桌椅冲出了食堂。 边跑泪水还边肆意洒出,混着一股子辛辣味,云起心里难受的要命! 一想到,他刚刚不仅看到了,还那么大声地嘲笑自己,云起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和愤怒,全然听不见封殇在背后撕心裂肺的叫喊,自顾跑去了厕所前的洗手处。 瞟到一个无人的水龙头,打开水龙头,对着脸就是一阵猛冲。 眼里的泪水混着饭菜的辛辣味让她苦不堪言,她已顾不得其他人异样的侧目,只一个劲地捧手冲刷着脸庞,似乎这样就能减少一点心里的难堪。 味觉和心空的疼痛在这一瞬间达到顶峰,她只觉得鼻里、眼里、嘴里、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充斥着辛辣味。 包围着、弥散着,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困在这难以忍受的世界里。 “够了!够了!”再洗,脸皮都要擦破了! 封殇这一刻后悔不迭,他刚刚不该笑的,明明知道云起会不高兴,他居然还那样笑!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伸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粘带的油污。 云起不领情,一把拍开他伸过来的右手,然后双手奋力推开他拉着的左手,眼里闪过一阵屈辱,她觉得他是故意来恶心自己的! 脸上的油香辛辣味还在鼻翼间充斥,云起的眼泪忽然又啪塔啪塔落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张挂满愧疚和担忧的俊脸,心里只觉一阵泛疼。 但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用手背擦净眼里的滚烫,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跑向了教室。 至于那个被拍散在地上还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帕子,只孤零零地躺卧在微有些年代的水泥地板上。 微风淡淡吹过,翻滚出蹁跹余韵。他的主人却仿若未闻。 周围来上厕所或洗手的同学眼睁睁见证了这样一场闹剧的产生,眼里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盛满眼眶,却无人告知最初始的原由。 封殇怔在原地愣了几秒,半晌后,面无表情地走向不远处捡起了帕子。 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清瘦身姿给众人。 周围才哗然一片,纷纷询问怎么回事,却无人知晓。 唯余下一个未解的八卦,在初二各个班里流传、扩散,最终演化成无数个不辨真假的版本段子,供一众同学饭后娱乐闲谈。 好一阵子,风头无两。 第三百四十九章 消气 “你真生气啦?” 云起趴在桌上,想哭又不想哭。 忽然,一个脑袋从桌洞的下方出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笑嘻嘻的问话。 其实自己趴了一会,想清楚后,她心里并没有当时的那个愤怒和难受了,只是还是有点小不开心。 谁知道居然会出现那么囧的事情?出现也就算了,还是在他面前!! 丢脸真是丢到奶奶家了! 问题是,他居然还笑话她,还笑话她了! 哼!真的气不过啊! 但是也真觉得自己好丢脸! 虽然也不怪他,确实是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餐盘扣面,她自己都可以想象出当时自己的那个滑稽样! 可是,他怎么能笑自己呢? 就算笑,也该收敛些啊,至少不要那么大声嘛! 还是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她都不要面子的吗? 你说让人气不气? 不过,后面他拿帕子给自己擦脸,自己还推开他,拂了他的好意,好像也不对…… “哼!”云起把头扭到另一边,她才不会那么好哄呢! 封殇又跟着跑到另一边蹲着,“那我给你赔罪好不好?”知道她真的生气了,封殇的声音软了下来。 收起了脸上那份笑嘻嘻,好看的桃花眼迷蒙成一双饱含歉意的润眸,双手合十,看起来诚意十足。 “对不起,对不起嘛。” “我错了,我错了。”声线柔和到一个度,听起来颇有几分可怜兮兮。 似乎不原谅他,就成了世上最大的恶人。 云起差点要被这声音所迷惑,差点心软就要点头原谅了。 但后边那句“我错了”,忽然一下子把她拉回现实。 “好。你说‘你错了’,那你说,你自己错哪了?” “额……”封殇以为自己装可怜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哪知道云起还真问了啊。 他顿了下,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过错”,“嗯…,我不该笑你的……” “你还额,哼!一点诚意都没有!”果然是装的可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怎么就没诚意了呢?封殇看着又气得扭向了另一头的云起的后脑勺,蹲在地上有些怀疑人生。 这时,陆陆续续有同学从教室外面回来,因为已经临近午休时间了。 就在封殇考虑要不要先回去,等云起歇歇气再来找她时,一个从旁边经过的人不小心踢到了他之前买好的草莓味酸奶。 “诶,抱歉啊!”那人明显也不是故意的,因为她拿了本书,显然也没注意。 “没事!”虽然他还是有点没搞清状况,但别人是不小心的,还道歉了,他还是不会那么小心眼计较的。 封殇伸手把被踢翻的酸奶拿了过来,冰凉泛着冷气的瓶身让他的手心一凉。 哦,对了,这个是给云起的! 他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只剩下三分钟了,等会大家都会进来午休也不能讲小话了,那他还是先回去吧。 他站起身,把酸奶放在云起桌上,还是悄悄在她耳旁附了句话:“我不是没有诚意的。但是我真不知道我错哪了。你生气别气坏身子了,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草莓味酸奶,你等下喝了开心点好吗?” 说完,轻轻从后边绕去了自己的位置,在心里却默默地给自己加了句话:那我等你消气了我再来道歉。 第三百五十章 走得太近 “你和他走得太近了。” 这是晚上云起和刘豫西一起回家时,她跟她说的一句话。 她还说,很多人都以为她们在一起了,因为她们看起来太亲密、走得太近了。 云起想辩驳,刘豫西反而先反问她:“你看你们,一下课就腻在一起。” “他以前很高冷的,很多人给他递情书、示好、送东西,他理都不理。” “但现在和你一个组后,一下课就跑到你座位那去,和你说话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咳咳,不要在意那个比喻嘛,反正就是对你很不一样,就是很在意你,你笑他绝对跟着笑的那种。” “而且那个眼神啊,超温柔,朝宠溺的。” “你不知道?那肯定是你没怎么注意,反正我们旁观的那是看得个一清二楚!” “哦,对,还有那个时珊,那次故意针对你,后面不是给封殇怼成那个样子?” “哈哈,真解气!我们旁观的时候,都觉得他好帅啊!霸气护食的那种帅气!要是谁这样对我,让我嫁给他我都愿意!太可了!” …… 嫁?那是一件多么遥远的事情! 其实她自己也注意到有部分同学和老师都注意到自己和他的关系了。 这是一个选择题吗? 谈恋爱,她根本不曾想过,因为到现在她都有些没理解那是什么。 就连喜欢,她自己都觉得懵懵懂懂的。更何况要跟一个人谈恋爱? 说她们在恋爱,有吗? 据鞠鞠她们说,班里就有人在偷偷地谈,平时偷瞄瞄接个吻,拉个手,或者一起去吃饭,出去玩,打打闹闹,散发着一阵恋爱的酸腐味。 云起总觉得很遥远。 问题是,她现在被别人误会是在谈恋爱。 也是,他亲过自己,抱过自己,平时也时常玩在一起,也打打闹闹,还护着自己。 好像就剩下一个没拉过手。 亲自己,是在很特殊的情况下。 抱自己,是那时候她真的很难过。他的一个拥抱,和那股淡淡的莲花清香,会让她很安心,没由来的就会好受很多。 时常一起玩,更多是在一起讨论对某些书里的情节和人物的看法,并非是她们所言的腻歪在一起。 至于护着自己,那不是因为当时自己被为难,而他恰好知道吗?她想如果是他遇到那样的情况,而自己也恰好知道,她也一定会为他解围的吧。 她们……,算是正常的“朋友”关系吧,就像和依云她们一样,只不过他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个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男生朋友”! 又像是……“哥哥”? 会护着她,对她很好,会给她分享自己觉得好玩和有趣的事情,会倾听她的心声,会顾及她的想法,即便有时会惹他生气,可他很快又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来跟她道歉,两个人很快又能和好。 真的很像“哥哥和妹妹”的相处。 可哥哥会亲妹妹吗?哥哥抱妹妹会让妹妹产生不一样的情愫吗?会在他无意识的一个举动,然后开心或不高兴吗?会因为他的珍视或欢喜而自己感觉更高兴、更开心吗? 根本不是这样的。 是她自己很想要一个哥哥吧! 无论是以前在时歆和别人打架时,其他人有哥哥姐姐护着,还是后面弟弟出生,她自己要扛起两个人的责任,亦或是每次一个人长这么大,受到很多委屈或难过都是一个人承担,都渴望着有一个哥哥来陪伴着她吧! 即便只是和她说说话,安慰安慰她,她都会觉得很开心,很不一样吧! 虽然身边有很多朋友,开心或不开心都可以和她们分享,可有一些事情,还是没办法和别人坦诚相待的吧! 不是说不把她们当朋友,而是有些事情,像在堂姑家发生的那些事,她觉得难以启齿。而依云她们,从小家境安康,幸福美满,那些事即便和她们说了,她们或许会感慨,但真的很难感同身受,反而会让她们担心。 所以,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受着。 如果有一个哥哥…… 姐姐,她没有想过,她自己就是姐姐,她觉得姐姐很难,或许也无法代替那种存在。 弟弟,云笙比她都小,纯粹小屁孩一个,哪理解她这些事?只要平时不和她吵闹,她都可以烧香拜佛了! 班里,现在也很流行认“哥哥姐姐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什么的,她难道也要来认一个? 封殇家境那么好,就算他乐意,他爸妈肯定也不会允许他胡闹吧!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云起为了巴上封殇家,才跟封殇走这么近的啊?听说封殇家里很好嘞!云染这里,他家好像都有股份呢!” 几个女生随口的谈论,似乎又在耳畔响起。 第三百五十一章 急诊室 巴着他?云起想象那个画面,是抱着他的大腿呢,还是抱着他的胳臂不肯放呢? 云起想着想着,眼里有什么东西肆意流出,如同吃了很辛辣的东西不自觉便横溢四出。 巴着吗? 她也希望啊。 脑海里曾经所歆慕的那一幕幕,如影片的帧节,接连展现。 素锦纸上的荷马和莪相的诗歌、…… 不,最初的羁绊,那不经意间默契合奏的《爱的协奏曲》…… 只是,一个弹的是……钢琴……一个吹的……是口琴…… 这两个,能比吗? 一架钢琴,多少钱?一个小小的口琴,又多少钱? 两个阶层,她真的看不到吗? 有防御系统的别墅,有风控系统、古典书架、昂贵钢琴的“钢琴房”,有熏香的衣服,有通话功能的腕表,有特定墨水的中性笔…… 还有说送就送的珍藏本,她那天随手一翻看到的原作者签名…… 有时给她们带的吃的,她压根儿不认识,听依云她们惊呼的语气才知道那是某个牌子的很好吃…… 他总说叔叔给的,哪个叔叔天天送,还是特定的算好的每人一份,显然是他自己带准的,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还可能是因为自己,故意说别人送的,不让我有负罪感…… 因为总把最好的那一份留给自己…… 她之前还不知道,还傻乎乎地吃得一脸欢快,而他最喜欢看着她吃…… 直至有一次依云走过来看了看她的,拿着吃了点……如同幻象被打破一般…… 云起并不怪依云,因为这根本怪不上依云,是她自己的心态问题罢了! “云起,来睡觉了。” 奶奶云韵这几天总说腰上疼得厉害,右手也颤着做不了事,无奈之下只好睡早些,希望能缓解点。 这不,这会儿,她又叫云起也去睡了。 灯亮着她睡不着。 以前还好些,这几天腰疼着夜里睡不着,白日里更睡不着。 日夜颠倒,晚上自然就困得早了。 “来了!”云起停下手中记录一天日志的笔,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然后去喝了杯水,赶紧跑到床上去睡下。 云韵已经习惯云起和她睡,如果没有她陪着睡,即使好不容易有点睡意,仍会难以睡着。 后半夜腰疼得厉害,整个人更加睡不着。 白日里也没有丝毫睡意,如此这般恶性循环,没过多久,她的身体状况便迅速恶化了。 云起一开始还没察觉,是有天夜里忽然听到一阵抑制的呼痛,她觉得有些熟悉便睁了眼。 打开灯一看,是腰疼得已经直冒冷汗的奶奶云韵。 云起惊得差点要把整栋人吵醒,她想要立刻送云韵去医院,云韵却不肯,还不让她去叫醒妈妈云秋霞。 那一晚,云起为云韵用药酒按摩了半夜。 云韵一直让她去睡,让她别管了,说一会就没事了。 云起却注意到,即便她轻轻按摩着,云韵仍然疼痛难忍。 云韵嘴硬固执的表示好很多了,但整个人还是颤得不行…… 好几天下来还是这样,即使云韵让她不要告诉妈妈云秋霞,她却觉得不应该再瞒着了。 实在是,即使是看着她都觉得她太难受了…… 就为了节约那么一点点钱,一个人忍痛到那个程度……她真的看不下去了…… “云起,你出来一下!” 上着课正想着这件事的云起,突然之间就听到班主任方言志站在教室门口叫她。 “云老师,抱歉啊,打扰啦!我找云起有点急事!” 方言志接到电话赶紧就过来了,刚刚着急,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 在大家诧异的注目下,他才想起这一回事,连忙出声云老师跟打声招呼。 “没事!没事!”云巧灵其实有点懵,不过他都这么说了,看着也很急的样子,估计是急过头了。 云起在大家目送的视线里迷迷糊糊地走出来。 “好,没事了,你们先继续上课吧!”方言志揽着云起的肩膀快步向校门口走去。 “方老师,是怎么了吗?”跟着方言志走得飞快,云起也有些急躁起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奶奶晕倒了——” “什么?”有如一道惊雷劈下,云起愣神片刻,反应过来,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家。 她就知道,她应该早点让奶奶去的……之前奶奶就那么痛了,现在晕倒,肯定更严重了…… 都怪她啊…… 云起哭着就要跑回家,方言志赶紧拦住她,“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你弟弟给我打的电话,说你妈妈手机打不通,他想到你当时写在电话本上有我的电话就赶紧打过来了。” “不过别着急,你奶奶已经被你们四楼的徐阿姨打120送去医院了……” “120?”方言志本意是想安慰下她,让她别太着急,没想到云起听到还更着急了。 云起心急如焚,在方言志的车上坐立不安,好几次都想开口让方言志开快点。 可也知道这不是催促就能快的,她只好望向窗外拥挤的车流期盼能早点开过去。 这个时间点临近下班时间,路上的车流量是与时俱增。 平时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云起却觉得方老师开出了半小时的车程。 她恨不得抢过方言志手中的方向盘自己开,或是把路上的车流全引到另一处去,或者自己可以直接瞬移到医院去。 但不行啊,她整个人着急又难受,但又没办法。 方言志注意到了云起的情绪变化,微微叹口气。 他能理解她的焦灼。 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尽可能地把车速开到所能开到的最大。 刚停好车,云起便迫不及待推开了车门,打跑就往一个方向奔去。 方言志连忙想叫住她,想问她知道是在哪吗?就看到云起特别熟练地跑去了急诊室那边。 “……”行吧,看来不是第一次过来了。 方言志也赶紧跟上。 万一待会要缴费什么的,就俩孩子在,肯定得要个大人先顶着才! 全然忘了之前一同送过来的徐阿姨。 或许也没有,潜意识还是怕一个人应付不来,起码两个人还是会好些的。 再说,云起可是他中意的好苗子,来了怎么也得上去看看人家奶奶嘛。 “姐!”云笙眼尖看到了打跑上来的云起,惊呼出声。 “嗯!”云起边扶腰喘气停下,眼睛却着急地朝急诊室看去,“奶奶怎么样了?” “还有徐阿姨呢?不是说是徐阿姨打的120帮忙一起送奶奶来的吗?”云起左右扫了一圈都没见到徐阿姨的身影,不禁问道。 “奶奶不是很好,医生刚刚送了进去。”云笙看着变幻莫常的警示灯,心里一阵忐忑。 “徐阿姨跟着一位医生姐姐走了,好像是给奶奶挂号还是什么去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眯会吧 “那真的太谢谢徐阿姨了!”又一次地帮助了她们。 云起心里叹口气,这些人情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还得清了。 “嗯!”云笙也是这个感觉,他今天真的是吓坏了。 好不容易体育课提前回家,结果一回去发现自家奶奶晕倒在地上,叫都叫不醒,他当时真的是要急哭了。 拿座机给妈妈打电话那边也无人接听,后来无意间看到旁边的电话本才想到给姐姐班主任打电话通知姐姐。 但姐姐还在上课,回来也需要时间。 幸好徐阿姨刚好下班回来,被自己急切的呼叫声吸引,连忙打了120才把奶奶送来医院。 医生说幸好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姐,奶奶会没事的,对吗?”虽然云笙平时总是跟奶奶拌嘴,嫌她太啰嗦,管得太多,但其实心里还是知道云韵对他的好的。 妈妈不在,姐姐就像主心骨一样。云笙嘴上虽这么说,拉着云起的手却在紧张地抖个不停。 他在害怕,他在担心。 “会的,会的。”云起回握云笙的手,想让他别那么担心,结果自己的手却抖得更厉害。 云起的眼泪说来就要来,可她一低头就看到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弟弟精神紧绷得如一根刚上好的弦。 她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坚强,不能哭,不能哭!至少在云笙面前不能哭! 妈妈还在上班,一时半会来不了。如果她还比弟弟更恐慌,弟弟会更难受,更容易崩溃的! 她是姐姐,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云起假装眼睛酸痛,擦干刚刚就要掉落的金豆子,压抑住心里的惶恐,勉强镇静下来。 “没事的,云笙。奶奶会没事的,我们要相信医生们的能力!”云起努力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想让说出的话语更具说服力些。 云笙有点相信了,抬眸看向云起,“姐姐,真的吗?医生们真的能治好奶奶吗?” “能的,一定会的!”云起抬起一只手揉揉云笙的头,“要知道,这里可是梧溪的人民医院!” 云笙抿抿唇,还是有点担心,但相较之前,眉眼还是平和许多。 微凝的自然眉,瞬间舒展许多。 云起在心里微微松口气,忍不住打趣他,“你个小孩子,咋跟个大人一样蹙眉呢?多丑啊!小心变成个糟老头子!” “我才不会变成糟老头子呢!”云笙转头打量了一番云起,“倒是姐姐你,小心要变成糟老婆子哦!” “你看你眼底下的那一片乌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我打了呢!”云笙说完,忍不住用手捂住嘴笑起来。 想想真要被自己打成“熊猫眼”,啧啧! “云笙你说什么呢?”什么叫被打了啊啊? 之前担忧紧张的气氛,在两人笑跑着打闹时,一瞬间消失殆尽。 “算了,算了,不跟你闹了!”云起找到旁边的休息椅,一屁股坐下去,她这几天都没睡好,其实精神挺疲惫的。 云笙见她坐下去了,眸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早该这样的,还要假装坚强安慰他,难道自己就不累吗? “你眯会吧,我看着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泛凉 “云——”云笙做出一个“嘘”的动作,又指了指刚刚睡着的云起。 颔首那边的等候室,示意去那边说。 他小心挪起云起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头,又轻轻将她扶到靠背的墙上,安置好后,又稳妥检查了一会。见云起真没有要醒的迹象,他才起身领着方言志走到附近。 “方老师?”虽然电话里的声音跟现实里的声音是有些微差别,但云笙还是听出来了。 “嗯。”方言志挑眉,有些意外,他刚刚不过半个字的发音,居然也听出来了? 那这听力着实可以啊! “方老师,打扰您了!还有,谢谢您送我姐姐来医院!”说着,云笙弯腰真诚地向方言志鞠了个躬。 “别……”方言志有点被吓到,连忙扶起他,“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如此感谢!” “不,没有谁理应受到谁的帮助的,您能亲自搭姐姐过来,我们真的很感谢!真的是麻烦您了!” 明明只告知一声就可以的事,偏偏自己开车过来,还特意去买了个果篮,这么贴心的举动,云笙是真的有点感动了。 别人都说,“细节见人品”,姐姐这个班主任着实不错。 “哪里的话?”方言志有些哭笑不得,“不用说这么客气的话啦,我是你姐姐的班主任,只是搭个车而已,小事一桩!” “太客气了!” 方言志是真没想到,他这么小个人,礼数这么全,当真是吓他一跳啊!搞得他这么个大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方言志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人小礼数全,真的很懂事啊!” 云笙笑笑,眉眼间却浮现出了被赞赏的喜悦。 见此,方言志微挑了下眉,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心下微有一阵熨帖,这才像小孩子嘛。 即使再懂事,也是孩子心的。他忍不住又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头,看着和云起如同一辙的大眼睛,当真是越看越喜欢。 这姐弟俩,一个两个的,长得都不赖啊! 云起醒来时急诊室的灯还在闪烁着,云笙坐在她的身旁,手里抱着个果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荡的走廊,几盏冷清的灯垂垂亮着,无声地投射在洁白的地板上,泛出一阵阵带着寒意的青光。 其实这会正处晌午时分,窗外秋色宜人。只是急诊室这处位置背阴,室外又浓荫密布,一番遮掩,倒显得岑宁又幽静。 俆风灌窗,凉意入怀。 短袖着身的云起胳臂泛起淡淡寒凉,她忍不住环臂交叉搓了搓。无奈手心似乎更凉,环臂的瞬间,肌肤相贴,冷意直达全身。 她禁不住局缩着身子打了个冷颤。 “姐姐你真的好傻啊!” 云笙掬着笑意,当真是忍不住。手心裸露在外,比起手臂什么的,肯定更凉啊! 不动脑子都能想到的事,他姐怎么偏偏要去实践一下呢? “你才傻呢!” “我是睡懵了好吗?才醒来,谁头脑会那么清醒啊?” 云笙就回以一个“你编,你编,你接着编”的表情。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是姐姐 “略~”云起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你不服,也得服,哼! 幼稚。 云笙表示都没眼看,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这个智商刚刚被周公带走还没回来的姐姐。 “叮——”正中央的自动门开了,一阵脚步声和推拉床的轮子声响传来。 奶奶出来了?! 两人相继起身迎去。 一群穿着手术衣戴着无菌手套的医生们走了出来,眼下的青黛有些吓人,看起来很是疲惫。 “就你们两个?你们家大人呢?”看到只有两个孩子,一行人明显有些惊讶。 再怎么不负责,总归得有个大人在吧? “马上就过来。”云起刚要说话,云笙抢先回答了。 云起看了他一眼,分明在用眼神询问“是哪个大人”。 云笙回望她一眼,“是徐阿姨,你睡着的时候她说怕我们饿就先去给我们买饭了。” “那意思是等下过来是吧?”其中一个看起来是主治医生的人闻言问道。 云笙点点头。 “病人刚刚睡过去,你们一个人跟我们上去,一个人在这等你们那徐阿姨吧!以免她找不到人。”干着急。 那个主治医生以前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还是个大人,还没带手机,到处找人问后面才想到护士站,反正闹了好大的笑话,她们现在有的时候还会拿这事来调侃。 “那你留在这里等,我和医生们上去!”云笙率先表态,他觉得他比云起要稳重些,他去看着奶奶比较好。 “我是姐姐!”云起皱眉,“你小些,你在这里等,如果那边有什么事,你这么小肯定搞不过来!” “我去稳妥些!”说着就要拿过云笙手上的果篮跟着医生们就走。 “松—开—”云笙握着不放,反驳道:“你在这等,我上去——” “说什么话,我是姐姐,当然是我上去!”云起有点搞不懂云笙为什么这么倔。 “快松开啊—”云起有点没耐心了,扫了眼微看着他们一脸无奈的医生们。 她忍不住正色道:“你没看到医生们急着要走吗?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 云笙还是有点不服气,瞟了眼一脸疲态的医生们,又觉得自己是有些任性了,连忙松开手。 “抱歉啊医生,我弟弟比较黏我奶奶,所以就想自己上去,让你们看笑话了!”云起接过果篮,略带歉意地朝医生们道。 “我—”哪里耍小孩子脾气了!收到云起一个警告的眼神,云笙还是把后面半句话咽回了肚子。 “好了!云笙你就在这里等着!别乱跑。一旦奶奶那边安置好,我就立马下来找你。” “等到了徐阿姨,就待在这等我,我下来再带你们上去,好吗?” 看了眼果篮,又从里面拿出一根香蕉,递给云笙:“你饿了就先吃根香蕉,暂时性的饱饱饥。” “我就先走了啊!” 云起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跟等着的医生们说了声就赶紧跟着她们坐医生专属电梯上去了。 云笙看着手里的香蕉和渐近上升的电梯,心里一千个不情愿,还真当自己是小孩子啊? 不过是比我大几岁,搞得跟妈妈似的!云笙撇撇嘴,却还是耐心地坐在座位上等起了人。 第三百五十五章 都去 “又麻烦你了,徐姐!”云起刚从厕所出来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是说。 她欣喜地朝声源处走去,“妈,你来了啊!” “哪里的话,都没帮上什么忙呢!”徐阿姨笑道。 “哪里啊?刚刚医生都说了,多亏你叫救护车叫的及时,不然我婆婆啊……”云秋霞哽咽了下,不敢深想后面的后果。 徐阿姨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所以啊是我们幸运,说这还多亏云笙呢,要不是他请我帮忙,我当时也急得脑壳懵了……”说着,微笑地看向云笙,满脸庆幸。 “真的啊?”云秋霞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小儿子先反应过来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伸手摸了摸云笙的头,“云笙这次做得不错!” 云笙吐吐舌头,有点小开心。注意到云起看向他的视线,侧头向云起勾出一个微有点小得意的笑。 仿佛在说,“看吧,妈妈都夸我了呢,这次我做得好吧?” 云起面上浮现一抹微有些无奈,又满眼宠溺的笑来。她也走过来揉了揉云笙的头,“是啊,这次多亏云笙早点回去呢,等奶奶醒来,让奶奶也夸夸你!” 此言一出,一行几人都笑了。 云秋霞又跟徐阿姨聊了聊,包括云韵具体的病情和缴纳的费用,谈好后,她又再次感谢了她,这才起身把人送出去。 云笙追着拿了一根香蕉和苹果给徐阿姨,徐阿姨不肯接,云秋霞劝了几句她才收下,她揉了揉云笙的头直言他懂事这才离去。 云笙和云秋霞站在病房门口亲自目送人远去,直至看不见背影,两人才走回病房。 云起一直在盯着心电监护仪和点水,见两人回来,连忙把位置让出来。 云秋霞坐下,摁开自己的手机界面看了眼,问云起和云笙:“吃了饭了吗?” “吃了!之前徐阿姨给我们买了。”两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云秋霞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刚刚她都没提,唉,真的欠她好多人情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下午上课的时间快到了。”云秋霞想了想,说道:“你们现在就直接回学校吧!” “午休是没时间了,困的话,你们下课的时候再趴着睡会吧!” “妈,我下午不去了。我看着奶奶吧!你等会还要上班,你先去上班吧!”云起不同意。 云笙也不同意,“是啊,妈妈,我和姐姐留在这吧,你先去上班吧!”他刚刚也听到妈妈和徐阿姨谈到的医药费,听到数字也知道是一笔不少的支出。 妈妈要是不去上班,没有工资,到时候家里怕是又要陷入困境了。 “我一个人在这就好。”云起不认同云笙的建议,“你还是要回去,本来成绩就不是特别好,课还不听,那成绩会更差了!” “我成绩好些,借同学的笔记就可以补回来,你还是要听着老师的课认真做笔记的好!” “……”我压根儿不想听好吗?但云笙知道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他只好换另外一种方式,“云起你瞧不起学渣吗?” “那还不如你去上课,我在这守着。”云笙又继续道:“反正我学习差,听不听都无所谓;你成绩好,听课才能更好地保持!” “知道不好就更应该回去好好听课啊!我是自己自学都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补回来。你的话,自己补回来就很困难的……”云起才不听他的歪门邪理。 “都……去…学校…” “你…妈妈……留……” 两句断续的话忽然从病床上传来。 嗓音有些干哑,但三人还是立马分辨出是云韵的声音,顾不上再争辩,纷纷欣喜朝病床望去。 “奶奶(妈)你醒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起消失 “诶……”云韵努力扯出一个弧度,眉眼稍带笑意,“去……秋霞…留…” 她全身有些使不上力,太累也很麻,麻药的效力还未过。 她其实一直醒着,只是之前太累,眼睛稍闭着,想眯会精神些才睁开。 刚刚实在是云起和云笙争论得太激烈,她想不注意都难。 恰恰都是关于她的,两个孩子这么懂事,她心里一汩暖流缓缓淌过。 疲累的面容,眉眼却越发柔和。 费力开口,是不想孙子孙女为她的事争吵起来。 没必要,也不值当。 云起正要说话,早就想开口的云秋霞忙抢先道:“看,你们奶奶都醒了,你们也放心了!而且妈妈在来的时候就请好假了。” “你们两个是小孩子,妈妈是大人,当然是妈妈留下来照顾更好!” “况且,你们都还在上学,学习是最重要的,哪能缺课呢?” “可是……”云起、云笙还是有些迟疑。 “没有可是!”云秋霞板起脸来,“奶奶也让你们去学校,你们难道奶奶的话也不听了?” “妈妈……说的…对…”云韵也哑着喉咙帮腔。 “好吧……”两人只好同意。 云秋霞起身去向护士站要来棉签和一次性杯子,倒了水来给云韵擦嘴角。 云起和云笙站着看了会,见云秋霞照顾得很是妥当,和云韵再次三番嘱咐,两人才依依不舍离去。 ——— 云起路过封殇家时下意识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因为她并未在熟识的地方看到熟悉的标志。 自从知道他家住这后,他就跟她约定以后一起去学校。为了不让她苦等,他会在二楼隔层的阳台挂上一面龙猫饰图。如果他还在,图就在;如果图不在,他就是不在家去学校了。 但刚刚她又想起,如今他们都改成封闭式管理,即使他离家近也是不能回家的。 此时,他怕是在学校午休吧。云起低着头如是想,慢慢挪动脚步向云染走去。 云起想心事想得出奇,没注意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她好像听到了……封殇的声音? 是幻听吗? 云起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云染校门口,微有些怔住,不会是她刚刚在想他,所以才出现的吧? 不对,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云起转身往后看去,看到一个本该在学校里面,此刻却出现在她面前的人,一时傻愣开。 ——??是幻觉吗?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不知道我担心你吗? “又、又说……”话了…… 是真人啊! “你、你怎么在外面?”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云起手指着他,一脸惊讶的表情,等等,“你给我打了电话?还发了消息?” 封殇有些生气,他打了那么多通的电话和发了那么多条的消息没人回复,真的心肌梗塞都要出来了。 但接之而来的,却是担心她的安危。 那么焦急地被方言志叫出去,去了后一节课杳无音信。 他们还跑到办公室去找方言志想要问问到底什么情况,得到的却是方言志跟她一起消失的消息。 两人一起不见?他们几个差点被吓到,还以为她又出什么事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意难平 “我没回家,我去医院了!” “你去医院干嘛?”没回家,去医院?封殇显然有些不能理解。 “难道,你生病了?”封殇想起这几天云起难以遮掩的疲惫,难道那时候就已经显现了? 他紧张地把云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誓要看出是哪里出了什么状况。 瞧着刚刚还一脸怒容难掩的封殇,眨眼一身紧张和担忧,云起蓦然心间有一处塌了一块,又默然有些好笑。 “不是我,是我奶奶病了。” 封殇松口气,原来是这样啊,真又吓了他一跳。 要知道那一次……还好!还好! 云起便把奶奶的病情和这段时间的情况都说了出来,末了,她还忍不住心上有几分自责。 “虽然奶奶病情是稳定下来了,但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明明病情严峻就应该去医院,我却还是听从了奶奶的嘱咐,隐瞒了她的情况。” “要是早点跟妈妈说,兴许……兴许,今天就不会突然变得那么严重了。” “你不知道,今天我站在急诊室门口看着灯光闪烁的时候闪过好几个不好的念头,要是…奶奶……” “我真的怎么都难辞其咎……”说到这,云起忍不住喉头有些哽咽。 即便奶奶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她还是有些意难平。 为自己,为自己那份摇摆不定的软弱…… 封殇轻轻揽过她的肩,拥她进怀,只缓缓拍她的背安慰,没说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她需要的是一个能让她缓缓情绪的肩膀。 他愿意给她。 这一刻什么之前的要给她一个“教训”“惩罚”等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了。 他只心疼她身上肩负的重任,太过懂事,有时遇到某些问题便会思虑众多,反而容易踽踽不定。 好一会,云起的情绪缓了过来,抬头发现自己在他怀里,颇有些囧。 怎么又到他怀里来了? 被她慌忙推开,封殇也不恼,还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某人熟透的水蜜桃一般的脸蛋。 “脸怎么又这么红啦?” “又不是没抱过,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呢?” 云起不看他,假装没听见,只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走了一段路,发现后面的某人居然没跟上来,额前的碎发还散发着淡淡的莲花清香。 也不知道是怎么熏的香,她不过是靠近他一会就染上了这个味道。 嗯,没有抱在一起,就是靠近了一会。 心里还在做着思想斗争,头却忍不住往后看去,不明白他为什么没跟上来。 难道是看她恼羞成怒,然后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就在原地反省? 云起又觉得不可能。 停下脚步,往回一看,一杯冰凉气四溢的草莓味冰淇淋出现在眼前。 男孩儿微扬着头,嘴角挂着一抹清爽的笑容,嗓音清和,云起听到他说:“喏,你爱的草莓味。” 正午的太阳晒得正烈,走得匆忙没带伞的云起,从医院走来,是顶着烈日晒了一路的。 云起眯眼看了看高高的悬挂的红太阳,映着男孩儿额上的那几滴汗珠似乎熠熠生辉。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格外好看。 第三百五十八章 我也不想 封殇原想趁着时间还早,带云起去钢琴房看看他新添的物什。 云起却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了。 “才吃完冰淇淋,就不认账了?”封殇眼尾一挑,视线紧盯在云起吃了冰淇淋后越发显得娇艳欲滴的小嘴上。 语气幽幽,目光灼灼。 灼……得云起一把捂住自己的小嘴巴,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眸里强忍笑意。 最后,“扑哧”一声,还是破功了。 封殇有些无奈,嘴角却不自觉轻扬。 他能怎么办呢?笑就笑吧,眼里还装满了星星,让他想生气都懊不出火来。 离午休结束还剩几分钟,除去一些还在睡梦中的同学,大部分人要么跟组长报备一声跑去厕所,要么就直接偷偷跑出去。 一些人是去上厕所,一些则直接是为了来水龙头前泼把水洗个脸清醒头脑。 当然,也有少部分悄悄摸向小卖部,冰淇淋也罢,冰水也好,悄悄吃干抹尽,逃过教学楼前卫生标兵们的法眼,坐在教室唯六的大风扇下,砸吧砸吧下余韵回味,待会上课又是一枚学习认真、刻苦努力的乖巧好学生。 我不说,你没看到,谁会知道呢?(嘚瑟) 要是嘴角的冰渍擦拭干净些,或许更有说服力。(无奈脸) 楚依云迷蒙抬头,凭着感觉双手交叉揉捏着被压得发麻的部位。 趴桌上睡觉,睡痕其一,手臂发麻其二。 等等,小云起那怎么感觉来了个人呢? 楚依云睁大眼,朦胧的睡意一趋而散,她惊喜欢呼,“小云起,你来啦!” 一个激灵,站起来,小跑飞奔到云起的座位。 云起“嘘”字还没说完,就被楚依云一个激动的熊抱住。 温软入怀,想说的话也淹没在这兴致盎然的相拥里。 明明只是几节课的时间未见,两人这一抱,倒像是久别重逢了。 “我没事啦!”云起让出半个凳子,笑着道。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方老师把你叫走得那么急!楚依云搂着云起肩坐下,道。 “没有啦!”云起看了周围一眼,觉得教室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对楚依云说道:“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楚依云也看到了有几个同学还在午睡,立马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同意了。她刚刚嗓门有点大了。 幸好她刚刚没把她们吵醒。楚依云拍拍胸口一脸庆幸,随后赶紧拉着云起快步走向室外。 云起忍俊不禁。 走廊上早已人影幢幢,两人不想谈话被别人听到,便又相携往楼下走去。 边走边说着,云起把上午发生的事情简短地给楚依云叙述了一遍。 “所以……是你奶奶病了?”楚依云眼含担忧,“那现在醒了是好些了吗?” 她是知道云起家的状况的,如今又遇上这样的事,怕是要雪上加霜了。 “好一些了。”云起点点头,道:“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那有说医药费吗?”什么病云起是说了一声,她是没怎么听懂。但她知道一旦动了手术,特别云起奶奶还这么大的年纪了,那肯定得花好大一笔钱。 她外公前年生的那一场病,听说光是手术费就要了六七万,还没算其他的。 小云起家…… “这个我也不知道。”云起转头看她,给她解释:“一开始是徐阿姨交的,就连签字都是阿姨给我妈妈打的电话让她代签的,后面妈妈来了,交钱什么的,我就更不知道了。” “妈妈也没跟我们说。”云起这下也反应过来,云秋霞或许是故意不让她们知道的了。 楚依云叹口气,“她肯定是不想让你担心。”蹙着眉,欲言又止。 “小依云,你是知道多少钱吗?” 楚依云下意识想说不知道,但撞上云起那炯炯的目光,她又说不出口了。 略微躲闪目光,吞吐开口,“……可能至少四五万吧。”她还是说了个保守的数字。 “什么?四五万?”云起惊呆了。 竟要四五万? 看着上数学课都状态不在线的云起,楚依云有些后悔当时告诉她了。 忧心忡忡地盯着云起,又有些不知所措,捏着笔头不住地戳着草稿本。 “云起怎么了?”封殇瞥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云起,问向看起来像是知道些什么内情的楚依云。 之前还好好的。 听到声音,楚依云侧头看了他一眼,为……为什么要告诉你?楚依云下意识想说。 侧头看到是封殇,脑袋瞬间又卡壳了。 对哦,为什么不告诉封殇呢?兴许他能想想办法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觉得这事跟封殇说了铁定有法子解决。 张口就想把原委说出来。 撇了一眼满眼好奇的前桌左桌,她又麻利地闭上了嘴。 翻开一页草稿纸,提笔把刚刚她心中有些后悔的事情写了出来。 “就这个?”封殇没想到是为这样一件事为难。 “什么就这个?”楚依云完全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态度,什么叫就这个吗?这明明对小云起来说是很为难的事情。 “抱歉。”封殇赶紧道歉,“我没想到云起是为这样一件事为难。” “哦。”行吧,楚依云勉强相信地点了点头。 封殇也没解释,只是在本子后面写了几个字:交给我。 看到这句话,楚依云倏然松了口气,转念又觉得自己太信任他了。 提笔在后面又加了句:你好生安慰下小云起,可能小云起会好受些。 封殇点头,不置可否。 --- “云起,你这个……这个月的伙食费——” “嗯,老师我明天就带过来!”云起打断他的话,快速朝教室里面看了一眼,见大家并未倾耳关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方言志注意到她的异常,唇间微动,最后还是合上了嘴。 现在这个时期的孩子都敏感,何况还是个骄傲的孩子,他真要是劝说这些,孩子的自尊心估计会觉得受到了冒犯。 他在心里叹口气,面上像是什么没发生过一样,和蔼一笑,“好,行的,没问题!” 拍拍她的肩,把人放进了教室。 转身瞬间,女孩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得一见的幽暗。 再抬头,脸上的笑意绽放,惹得周遭的旁人以为她又被老师叫去参加什么比赛,心里正高兴呢。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的歆羡都要溢出睑眶。 收到别人或羡慕或酸涩的问候,云起只微微无奈一笑,像真是又被老师叫去做什么大家羡慕,而她不大愿意又无可奈何要参加的样子。 仅仅只是一个半月,楚依云不知道云起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云起奶奶听说是治好了,现在是在休养,那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对,听说。 云起已经跟她疏远,连奶奶病情稳定的消息,她都还是听鞠鞠告诉她的。 她们虽还在一个组,她却连话都不大愿意再跟她说。 也不是说不愿意,就是那种很客气的样子。她这个急性子压根儿受不了,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 她那天还是受封殇的委托悄悄去问的,那时候是云起请假的第六天,之前她们还在短信联系,一切……也都还好好的。 云起刚回来,他见封殇主动过去了,心想还是别当电灯泡,便打算等她们之后过去,岂知两人走到教室外面居然还吵起来了。 封殇沉着脸走进来,见到她时,平时冷清的面容竟难得一见的有几分疲惫和颓态。 潋滟多姿的桃花眼里,一抹明晃晃的受伤和落寞占满了全部空间。 她心里咯噔一声响,正要跑出去看看云起的情况,被他叫住了。 和以往清朗明快的声线不同,此时听着像是一块被最后研磨的巧克力,摩挲着战栗,颤抖着无望。 让人听着莫名就觉得有些难受,心脏如同被禁锢住,他说的是,“楚依云,你帮我好好劝劝她。” 劝劝她?劝什么? 还来不及问清楚,她就看到走廊上竭力站得笔直挺立的云起竟快步要走向楼梯。 来不及再问,她看了眼封殇,答了句:“好。”随即便打跑着追向云起。 总归是两人有什么事没谈拢,她想她还是能劝服云起的。 比起心疼封殇,她更害怕云起当时会做出什么傻事。毕竟当时陈懿几句恶毒的话都会伤心难过的人,此时跟封殇闹着矛盾,怕是更会想不开。 有人说,想当然是最不可行的。 她以前不以为然,直到这次…… “来劝我?” “你们真的理解我吗?真的有感同身受吗?” “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呵呵……” “那我……凭什么就要听你们的呢?……” …… 似哭似笑的语气,满脸的悲切仿佛要把她自己吞进去。 楚依云看着她的脸怔住了,心里觉得她这样说是不对的,但又无从反驳。 她一直知道自己嘴笨,也知道云起口齿伶俐,可却从来没有在那一刻感受得那么明显,那么深刻。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但那天云起吼着让她别追,然后一脸冷傲地走人的模样,还在脑海里不住地回旋。 如昨天般清晰在眼前。 每次看到云起自己笑,对着别人笑,她脑海里显现的——都是她那天决绝的背影。 两人不欢而散。 一下课,见到云起又跟班上几个爱打扮爱炫耀又有些爱慕虚荣的女孩子走在一起。 偶然从旁边经过,听见的都是几个人在那讨论哪儿的东西好喝,哪里的衣服好看又贵,哪儿又出什么新款,家里谁谁很厉害很牛逼很有钱,什么名牌什么饰品多少价位,什么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 听着她们看似说着漂亮话实则有些挤兑的话语,看着云起明明有些不融入却硬被她们拉着进入说着某些名不属实的情况,一群人看似其乐融融,其实一看——绝对的“败絮其中”。 眼睁睁看着云起穿上新衣服,换上名牌鞋,背上名贵背包,戴上不符合年龄的项链、手链。 更难以置信的是,她还画上了跟那一群人烟熏浓艳的妆容。 曾经那个纯真、善良而又正直的姑娘,仿若从未存在过。 就连稳如泰山的宝座“第一”也开始摇摇欲坠,第二、第五……第十五,直接直线下落。 那几个女生还假装地惊讶地说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成绩下掉的情况,说是“什么要下来陪她们”,一脸做作的“感动”道:“真是好姐妹啊!” 滚蛋的陪她们!一群不是倒数第五就是第六的人,云起才第十五名,怎么就是陪她们了? 还“好姐妹”?真是虚伪做作的让人想呕吐! 关键是,云起那个笨蛋,她还真的信以为真啊!还一脸真诚地道:“那最好不过了啊!” 不是说要考重点大学吗?不是说以后自己出书配画吗?不是说要努力学习,不辜负老师朋友家人的期望吗?现在怎么变成如今的模样了? “…… 如今的你,还真的是你吗? 如今的一切,还是你想要的模样吗? 那些你曾说过的梦想和未来要努力的方向,全都是耳边风吗?都只是一时风说说,遇到问题就开始退缩吗? …… 人,真的就那么容易学坏吗?哪怕,曾经活成的样子,那么令人心神向往。 …… 云起,你……真的,让我失望了。 曾经陈懿百般诬陷和栽赃你,你都是那么勇敢地选择直面而上,蓬勃生长。 而今,不过是一次家里人出现的困难,你就这么轻易地选择堕落了。 …… 云起,这……真的值得吗? 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 ——曾经最珍视你的好朋友” “当——”一堆书落在地上,它的主人却只怔怔地看着纸上的只言片语,手颤抖着,差点要连这轻薄的随意撕落的笔记本纸张都要拿不稳。 “云起,你、你怎么了?”一行几个穿得大胆“时尚”的女孩连忙赶来,捡起书,脸上早消失了和平时在班里“吊天吊地”的模样,一脸的温和、担忧。 “哇……” “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我也不想啊……” “…呜呜…呜呜呜……” …… 教室一瞬间静寂若空室,唯有痛彻心扉的哭声响彻室内。 几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均是身处其中的哀痛,可是,能怎么办呢? 几个人轻拍云起肩膀,然后背过身各自默默流泪。 谁也不曾劝说谁。 心里流的血,唯有自己才能舔舐自己。 这世上欢喜、高兴都可以分享,唯有悲痛啊,它只能自己独自承受。 谁又不是比谁难呢? 第三百五十九章 哪去了 “我今天先不跟你们去了好吧?”哭过后,云起反倒冷静下来,只是平时明亮有神的杏眼,此时打眼瞧去,宛若死水般沉寂。 几个人面面相觑,但也能理解云起的情况,便点点头同意了这件事。嘱咐她回家好好休息后,相继告别先行离去。 云起坐在座位上目送她们走远,当人影最终消失在转角时,内心的那份怅然若失倏然增长。 空旷的天地,唯她一人耳。 目光扫过窗户,落在室外的光景上。 周五没有晚自习,学校里的其他学生大多早早回了家,只有少部分因为有事或许会逗留一会,但也会尽早完成好快些回家。 一星期放一天半的假,却也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曾经,她也是期盼早早归家的其中一个。 而今,反倒没了一点焦急,还期望能在学校多待会。 也不知道,原来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处晚霞,在不同的地方观赏,带来的视觉感受竟如此不同。 明明都灿烂而绚丽,在顶楼看,她舒心又惬意;此刻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教室,窗外的明媚娇艳,却愈发显得室内的她,孤单,又落寞。 她不知在座位上坐了多久,只知道从太阳西沉,晚霞璀璨,又眼见它一缕缕飘荡远去,橙黄的天空一点点被划分,橙紫、橙蓝、橙粉……一点点渐近淡去,直至一片片乌黑压境,风云变幻,夜晚临将。 教室里一片幽暗不明,楼下传来负责今日值班锁门大叔的叫唤,“还有没有人呐!没人我就锁门了!” 大嗓门重复了三遍,云起连忙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背包,一边大声喊着还有人一边快速锁门快步打跑着下楼。 在大叔即将关门之际,云起跑了出来。 得了大叔的一顿训,云起只乖巧点头,然后转身飞奔出校。 在校门口停下歇息,目光却不自觉转向马路侧对面的一栋高大别墅。 周围的几户人家早已灯光湛湛,唯有它像是一座沉睡的古堡,幽暗,寂静,无一丝烟火气息。 云起定定地立在原地看了一会,忽而,又自己笑了。 只是在这样一片恬静的夜晚,笑声里传来的淡淡悲凉和自嘲,和着不知哪处传来的歌声,意外地竟有几分融合。 像是,本就是这样的黑夜下,最平常的和鸣。 - “云起,有人找!” 云起正忙着处理手中的事物,竟意外听到了迎宾小哥哥的呼声。 她一愣,还是放下东西起身走了出去。 礼貌朝迎宾小哥哥道谢,走向了不远处的会客厅。 “奶奶…妈妈…云笙……还有…依云…?” “你们怎么来了!” “不对,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云起推开门,惊诧地望着室内四人。 她没有告诉其他人啊,她们怎么知道的? “如果不是依云找到家里来,云起,你还要瞒我们多久?”云韵激动地颤巍站起来,泪眼婆娑。 云笙和云秋霞连忙扶住她,楚依云也走过来轻拍云韵肩膀,一脸心疼,又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云起站在原地,滚烫泪珠在眼圈里打转,她却不敢再上前。 一身侍者打扮的她,画着不符合年龄的妆容,局促的,像是低入尘埃里的星火。 即闪即艳,却也即灭即亮。 “对不起。”云起也没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昨晚才“恶言”相待于她的云秋霞。 “这段时间,是妈妈错了,把压力和烦恼全发泄在你身上,对你不是责骂就是恼怒抽打,妈妈对不起你!”云秋霞含着泪水向她道歉,平时凶巴巴的脸上,此时满是歉意和后悔。 摸着她明显消瘦的小脸,和身上明显不符合年纪的穿着,云秋霞红了眼,“你怎么就那么傻呢,我都骂你不要脸,还默默地跑来这上班,就为想让我别那么大的经济压力……” 云起强忍在眼眶里的泪,终于肆意滚落。 “妈…” “云起啊……” 母女俩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其余三人被这氛围感染,站在一旁也默默落了泪。 “云起,跟妈妈回家吧!”哭完后,云秋霞说道。 其他三个人也是满怀期待地看着她,云起看了看她们,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是担心医药费吗?” “我们现在不欠钱了,相反,还得了好心人的资助。”云秋霞见她这样,不禁急着解释道。 “好心人?”云起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了封殇的那张脸。 “我给你出不好吗?反正不过是把我该要提出来的钱提前取出来而已。”那天封殇把她叫出去,如是对她说。 “你怎么这么固执?” “我不想看你为难!” “你同意好不好?”男孩近似要哭出声地哀求。 “我不要你还的,我只是想帮你!” “真的没有同情和可怜吗?”男孩执意的目光忽然就闪躲了,他是有些这样的想法…… “你走!”自己当时的那个倔强,仿佛还在眼前。“我不需要!” 男孩被她这声毫不带温情的话语惊住了,她背过身不再理他,身后听到他失望而生气落下的话语,“好好好!那你别后悔!” 放下一句狠话,被暴躁一脚踢开的教室门声传来,男孩怒气冲冲回了教室。 她眼角有泪珠落下,却执意不愿去回头。 被同情,可怜,她宁愿死!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 后来,他还让依云来劝自己,呵!当时那个自尊心被强行保留的自己怎会同意?她还把依云吼走了。 “所以,医疗保险报销了一部分,然后还有好心人捐了资助?还是那种给人民医院现如今都医药费缴纳都困难的家庭都资助了一份?”云起难以想象还会发生这样的好事落在自己家里。 “是依云来我们家里告诉我们的,还带着几个主事人,这次多亏了依云的姑姑了!”说起这事,云秋霞几个都感激地看向楚依云。 楚依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但又想到某个人说的话,还是镇定地按照某人给好的台本说道:“没有的!是刚好有家企业来人民医院献爱心,我姑姑刚好在科室内,我之前跟她们说过奶奶的事情,她就顺便也帮你们报了个名额。” “没什么好感谢的啦!感谢也是感谢献爱心的‘企业’!”楚依云不敢再多说,怕露馅,忙把话题转到“企业”上。 “都感谢!都感谢!” 云起心里一暖,走过去给了楚依云一个拥抱,“依云,谢谢!” “没事的!”闻到云起身上淡淡的橘香味,楚依云忽然鼻头一酸,“小云起,之前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我还说对你失望了……”楚依云忽然就哭了,她觉得自己好对不起小云起,她当时没有问清楚情况就盲目判断,她那么说她,她当时肯定难过死了! “哎,没有啦!”云起用手给楚依云拭去泪痕,忽然间又笑了。 “我们好傻啊!明明可以说出来就能解决的事,偏偏还瞒着、偷偷藏着。” “和妈妈她们也是!”云起转过头看向云韵她们道。 “你才知道啊!” 话一出,几个人都笑了。 她们可不就是傻了,都憋在心里不说,不沟通,想一个人扛着,结果却反而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了。 云秋霞是,云起是,就连云韵都是。 “但是,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啊?我好像都没跟你们说啊?班上的人,我好像也瞒得好好的。”云起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按理来说,她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不然也不会在这做了这么久了。 难道是,橙橙她们几个? 就在云起胡乱猜测时,楚依云忽然抿唇笑了。 “那你就要问问你后面的那个人了!” “啊?” 云起回头一看,吓了一跳,什么时候门开了? “封、殇?”云起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封殇,她下意识撇向云秋霞她们。 “嗯。”封殇笑着回答,又温和有礼地向云韵云秋霞她们问好,“云起奶奶、云起妈妈、云起弟弟好!” “又见面了!” “诶!”被叫到三人都愉悦地应了声,特别是云笙居然还欢快地叫了声“封殇哥哥”。 奶奶和妈妈也是一脸高兴,跟看到特别要好的朋友一样,居然都是一脸笑意。 怎、么回事? 她不过是来这上了半天班,怎么家里人都像是被封殇拐走了? 封殇没给云起解释,而是朝后叫道:“于橙,你们带着云起奶奶她们去里面转转吧!” “真的行吗?”刚刚坐车来的时候就听封殇介绍了这家店,几个人就好奇不已,如今听到真可以,几个人都有些期待,就连刚刚被“认”回来的孙女(女儿)(姐姐)也不管了。 云秋霞三个:不是都有封殇吗?怕什么! 云起眼睁睁看着云秋霞几人跟着于橙她们离开,竟还被嫌弃不准跟去,说要让封殇带她去辞职! 云起总觉得这天都玄幻了。 “你、你给我奶奶她们灌什么迷幻汤了?”让她们这么相信你? 结果话一出,她又觉得不对。 云起皱眉不解,“不是,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奶奶她们的?” 封殇却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去把门反锁了,又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按了一个键。 云起就看到可外视,不可内见的玻璃墙上忽然附上了一层宛若长出来的“洁白的墙”。 “这、,你、你干了什么?”云起这会也感觉不对了。 “呵!你说呢?”封殇猛地把云起压向墙边,以吻封缄了云起所有的疑问。 “唔~”云起受到惊吓惊呼出声,但后面她却再也没机会发出声音了。她只感觉自己呼吸要窒息了。 被某人强势地扫荡,她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呼~”终于可以透口气了。 整个人却忽然被某个人猛然抱得更紧,本来两人还有空隙,这一刻…… 啊,他居然…… 即使没照镜子,云起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得一塌糊涂。 她忍不住害羞得想推开某人,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烧起来了,不自在地想逃开…… “别动!”某人似隐忍而显得有些低沉的声线在她耳畔响起。 啊!这个声音!! 云起感觉自己整个身子更热了,心脏倏地感觉一刻的暂停,忽又砰砰砰地乱跳。 “你再动,你信不信我——”封殇猛地把她往自己身上又是一带,像是要她钳在他身体里。 他身上滚烫的气息仿佛要把她淹没,她再不敢一动,深怕他真的做出什么让两人后悔的事情来。 “就让我抱抱就好!” 封殇隐忍得很辛苦,甚至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可是闻着女孩身上他选的那款清橘和甜甜草莓味的香气,他整个人又感觉像是拥抱到了整个世界。 他把头搁在云起肩上,用力嗅了几口她身上的清香,仿佛那半个月日夜里的空缺也得到了圆满。 “真好!”又抱到了!是真实的。 力度渐渐松开,云起立马推开了他,跑到了另一边的小茶几的座位上。 封殇轻声一笑,只满眼宠溺地看她跑去。 总归以后不会逃的。 看了眼身上的某处,任命地走向侧室的洗手间。 反正门打不开,想走?没门的! 看着他走进了卫生间,云起紧绷的心倏然松了口气。 刚刚真要把她给吓死! 他、他、他,居然…… 那现在他…… 啊,没想到,男生真的会起反应? 啊啊啊啊,她都在想些什么啊!!! 她觉得自己脑子是一团浆糊了,忍不住捂脸如鸵鸟般把自己皲缩在沙发里。 忽然,她又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几声奇怪的闷哼声。 她忍不住抬步往那边走去,离得近了,还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难道,难道…… 啊啊啊啊啊,云起脸上又是一阵爆红,她忍不住想夺门而出,转反锁,嗯?嗯?怎么打不开? 啊啊啊,云起放弃了,心里有一万只小蜜蜂在抓狂,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又想走到他之前按的按钮那里,结果走近一看,只见得光滑的一片,什么突出物都没有。 若不是她之前亲眼所见,她肯定都不会发觉。 那,为什么现在不见了呢? 第三百六十章 更多 坐了一会,云起开始有点担心那边的工作,她可是听到有人找放下手头工作就过来的。 门不知为何就是打不开,听着里头有些零星传出的水声,云起有些怀疑封殇是要在里面洗个澡才出来了。 云起正出神想着,耳侧忽然传来于橙的声音,对,还有传声耳返啊! 但她先没有出声,而是耐心听着于橙说话。 “云起,你这边我帮你跟音姐说了,你等下就可以直接回去了!薪资呢,我就直接交给阿姨了!” “临时能找到人吗?娜娜姐那来得及吗?”云起是想今天晚上请个假,但目前眼下的事情还有,她还是觉得可以先做完再回去的。 没想到于橙居然直接给她请假了! “有的,一直有备选人员,打个电话就能来。” “一直有?你那时候不是说很紧缺人吗?”云起在想她当初是不是被忽悠了。 但显然就是被忽悠,那也是她们的善意。 云起叹口气,那她当时是不是抢了别人的“饭碗”了? 心下一紧,连忙问道:“你们当时不会是——” “怎么可能?”耳返那段的于橙面上一禀,害怕云起问起更多,连忙转移话题,“哎呀,反正就这样啦!” 后面想了想又加了句,“嗯,反正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封殇吧!”话完,不等云起再说连忙切断连接。 断开耳返,于橙松了口气,果然,越说越错,破绽也越多! 封殇自求多福吧! 她这也算是“助攻”了吧,于橙露出一个姨妈笑,嘿嘿! “……”云起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心里却渐渐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带她奶奶妈妈她们随意出入参观…… 还跟她家人提前就有接触…… 还准确知道她在这里工作…… 吩咐于橙她们那么顺手…… 知道会客室的那些隐藏开关按钮…… 如同自己家一般…… 难道,这里是封殇家的? 这个想法一产生,云起回想起最初被于橙她们邀请过来这边时的场景: 时间是跟他“不欢而散”的第二天,心情不好的她一个人去跑步,偶遇了去散步的于橙她们。 以前她们几个虽然有交集,但交流并不算多。 那天的她们却明显有些过分“热心”,还无意间“谈到”这边的职位缺人。 她当时正烦恼着家里的事情,听到这个消息自然问了一句。 后面一打听,发现还不错,只是在这边的舞台秀的后台帮忙,如果接到某位主角需要小配角,她们能替代,那她们就可以多赚一笔,当然最主要还是看现场的需要。 然而,她过来后,却几乎每次都碰巧“欠”一个角色,恰巧她又比较适合,所以她还是蛮喜欢这份工作的,哪怕有时来不及换装,只能带着妆容去学校,甚至还要在课下和她们对对“台词”。 她之前还以为封殇是那天跟她闹翻后,不再想和她有交集,对她之后的行为也不闻不问了。 偶尔两人对上视线,他也是淡淡一过,还让她以为他也是对她失望了。 现在想想,他哪是淡眼一瞥啊,分明是早就明之于心! 今天一过来就…… 明明还是跟以前一个德行!还变得更霸道了! 云起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云,心里却莫名地没那么排斥了。 那天他那么直白地说要拿钱帮她,她很生气!死活不愿意! 如今,知道他是用这样迂回的方式还是帮助了自己,还顾及了她强烈的自尊心,她心里只默默叹了口气: 欠他的啊,又更多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淡淡温馨 “走吧!”在云起坐得腿都快麻木之时,封殇终于从侧室出来了。 身上的穿着已经发生变化,内穿一件纯白的衬衫,外搭一件纯灰而又显得颇有质感的外套,裤子是百搭的黑色长裤,鞋子倒是换成了一双纯白而又好看的布鞋。 他踏步走来,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拿着手机,自带一种率性而又干净的气场。 云起曾经还伸手摸过的发质很好又异常柔顺熨帖的黑发,隐约还可见挂着几滴水珠,半落未落,忽而几转,氤氲成水汽没入封殇的额头,衬得他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透亮、洁净。 一股熟悉的莲花清香,随着他步伐的愈发靠近,渐进浓郁。 整个室内似乎都被清香所填满,让人有种身处莲花塘下的错觉。不是那种劣质的化学物质合成的气味,而是真真像是刚从塘里摘下的娇嫩莲花。 还有水珠逗留,带有大自然的草木气息也扑鼻而来。 即使是患有轻微花粉过敏的患者,闻着淡淡清香,或许也能瞬间治愈。 云起也很喜欢这个味道,但在他笑着停在她面前的这一刻,她不禁微蹙起眉,“你怎么不擦干头发再出来?要是感冒或头痛了怎么办?” 语气是满满的不赞同,纤白的小手却不待封殇说话,直接上手摸了一下,如她所想,真的只是稍微擦了一下。 难为他还能碍着湿发梳头,就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如今已是十一月,梧溪的天气可是半步踏入寒冬,虽这几天出了几日暖阳,但温度还是时不时在七八度和十多度之间动荡,谁知道会不会中午还有十七八度,晚上就有六七度了啊。 他还洗了头不擦干净,晃悠悠地就这么走出来,还真当是夏天着啊? 夏天这样也不行啊,洗了就得及时擦干或吹干啊。奶奶可是说了,不及时擦干和吹干,都是容易得头痛症的。 她偶尔头痛,可不就是年轻时不注意埋下的隐患,老了可不提多受罪了。 难得听见云起这么长篇大论的如同老婆婆似的“关心”,封殇默默放弃了想要走去调节温度的想法。 看着推着自己走回侧室的白嫩的小手,封殇忍住了想要拉入怀中的念头,怕某人恼羞成怒。 享受某个女孩温柔而专注的吹发,他忽然觉得比起拥她入怀,这样的感觉好像又更加特别。 心,好像被一汩暖暖的温水包容,发间隐含的淡淡水汽,他也不觉得不舒服了。 相反,他还很喜欢此时穿插在她发间“作怪”的双手。 他本侧着身坐在沙发上,这个姿势是方便云起坐在一侧好帮他吹头发的。 但现在他却不想管这么多了,他转身直接抱住了她,吓得云起一个手抖,差点一吹风砸到他的头,幸好云起反应快。 云起手微顿了下,很快又软了身子,她有点习惯他的怀抱了,哪怕她不曾主动过。 忽然一个这样的举动,云起还是问了句,“怎么突然想抱我?” 第三百六十二章 真可爱 “就是想抱抱你。”语气有些闷闷的,像是个孩子一般跟云起撒娇。 “但是你这样,”云起语气也软了几分,“我也不好吹啊。” 不知道为什么,云起忽然想哄一下他,“那等一会给你吹干再给你抱好不好?” “你说的啊!”如吃到糖的孩子一般,立刻松开手,眼睛晶亮地望着云起。 云起忽然觉得有些想笑,但看着他开心地仿佛一个乖巧的大娃娃,配上他那张清隽的脸颊,居然也不违和。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哄着小时候玩过家家游戏里自己孩子入睡一般,声音也温柔地可以滴出水来,“那现在先吹头发好吧?” “嗯。”封殇乖巧点头,还把头低到一个云起刚刚好吹的高度。 云起一瞬间有些被萌到,怎么这么乖巧啊?跟以前爷爷在时歆养的多多(一只母狗)一样,让它低头,它便会很听话的低头。 每每那个时候,云起总会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然后开心地为它头上的毛发顺毛,而多多也会和顺地把头低到一个云起恰好能抚摸的角度,好享受最轻柔的抚摸。 脸上,也会出现一个同款舒心的微笑。 两个人整理好再出门,已经一段时间之后,云起身上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封殇的头发也已经干得有些飘逸起来。 “别看了,走吧!”封殇骑着一辆原装28的黑色英国老风头raleigh出现在云起面前。 “要看以后还能过来啊!”纯灰外套被风一吹,衣袖飘飘,浑身上下,那股不羁的意味尤其明显。 “先上来!”他一只脚踏在脚踏板上,一只脚搁在地上,双手紧握把套,像是随时可以待见而发一般。 此时侧过头来叫她,惹得周遭路过的几个路人都忍不住朝他看一眼。 云起站在原地定定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笑着走了过来。 “你笑什么啊?”见她笑,封殇忍不住问她。 “笑你好看啊,别人都看你啊。”但,我呢,却总能看到你。 “淘气!”封殇听了心里美滋滋,面上却还是说着一本正经的话。 “你管我啊!”云起抱紧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一脸开心,丝毫不怕他这没有一点攻击性的“责备”。 “哟,胆子大了啊?”封殇发现这姑娘跟自己走近后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咋咋呼呼的性子了,连他都敢随意调侃了,还一点都不怕他! “略~”云起在他背后做鬼脸,丝毫不怵他。 “是吗?”封殇眸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脚踏和把套一动,一个飘逸而刺激的急转弯说来就来,云起吓得尖叫一把抱紧了他的腰。 “你要吓死我啊!”等他停下来,云起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你不是不怕我吗?”封殇躲开她的动作,嘴角上扬反驳道。 “但那很危险啊!”云起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心脏病,不然刚刚估计就要折在半路了。 看着云起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模样,封殇眸里闪过一抹自责。 云起又给他捶了一拳,封殇无法,只好向她投降,并再三保证不会再那样做了,云起才堪堪原谅和放过他。 “那我们现在去哪?”走进区内,车水马龙,小小的自行车并不显眼。 但奈何两人气质和相貌都比较出众,红绿灯前一停,周围停下的车辆、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打量上几眼。 云起抱着封殇的腰又紧了几分,头也忍不住埋在封殇肩膀上,任长发遮了脸,好像这样能减少几分羞窘些。 郊区人少,她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一进入区内,大家不经意的打量,让她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一般。 封殇感觉到她的举动,忍不住调侃一句,“害羞啦?”话完却朝几个盯着这边好事的眼神的递了几个眼刀子过去。 他的人,看什么看! “哪有?”生气得连他的腰都有点不太想抱了。 “……”腰都不愿意抱了,还说没有?就是嘴硬! 封殇忍笑,瞥了眼红绿灯,发现能走了,他连忙说道:“抱紧!要走了啊!” “哼!”云起抬头看了眼,还是不情不愿地抱紧了。 封殇嘴角上扬,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第三百六十三章 恬淡 两人骑骑停停,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目的地。 像是偶然出来散心,一路放松又惬意。 云起说不出这其中什么滋味,只是觉得很开心,两个人打闹互怼,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明明两个人快有半个多月没说过话,她甚至还狠心地不接他的电话,不看他发过来的短信。 这会,两个人走在一起,即便是一点点的疏离或是尴尬,似乎都是没有的。 一切,还如同两人最初时的模样。 云起也说不出心中此时是什么感受,只是这样跟着他一起走走停停,到处看看又随意聊着,总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然。 就像是跟着好朋友出去玩,不带目的,不问私心,仅仅只是简单的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聊一聊,或者随意吃点什么,好似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云起想到以前和好朋友们出去玩的场景,不自觉就笑了,眉眼柔和,仿佛要将日西河清淡的河水也缱绻入眼中。 两人正扶在河边的石栏上,云起望着河面,目光浅淡,忽的一笑,让时不时看一眼她的封殇唇角一勾。 真好,这般放松又惬意的日子,她果然很喜欢。 时辰已临近日落,十一月的天气,梧溪的夕阳像是被暮色稀释过,从前的绚丽灿烂只隐约可余几分浅淡勾勒。 灰白占了大半天空,映着这丝缕柔彩,如同水墨画最终的点染结尾,悠悠的竟流露出了几分蹁跹的淡淡温馨。 “有没有觉得很像电影里偶然拍入的淡淡云空?”云起指着像是近在不远处的几朵灰云,饶有兴致地看着问道。 “嗯。”不过还是淡了点,纯净度不够。 云起只是随口一问,她高兴,他就顺着心意而答吧。 得到满意的答案,云起笑得更开心了。 时歆的天空,虽与梧溪是同一片天空,但白云的变幻却是千姿百态的。 一个是相对澄净、恬淡,一个总夹杂着几分喧闹、复杂,两者的飘云也是各有特色的。 时歆的天,任何时候抬头都是蓝的澄澈的,特别是下雨过后,整个世界如同被雨滴刷洗过,总展现出一幅愈发清雅、宁静的农村风光。 而梧溪,它更像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不同时辰、不同地点、身旁跟着不同人,它显现出的又是不同的画面。时而绚丽,又时而璀璨,总归而言,依旧美得自成一方。 即便是如今这灰白的惨淡,它也会自带几分绚烂,使得这色彩又增添几分独特的韵味。 云起都不知道她在封殇面前,几乎都没有什么“不可说”,她随意联想的某些东西,她总不自觉会说给他听。 收到他肯定而赞赏的目光,她清澈见底的杏眸总会携裹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像是得到了心爱老师天大的表扬,说着话的语气也不自觉轻快许多。 两人随意聊天,直至暮色四合。临走之际,云起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句憋藏在她心中许久的话: “封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元旦晚会 “没想到云起这么厉害!” “封殇和楚依云也好厉害!封殇简直就是‘钢琴小王子’啊!” “啊啊啊,厉害的人都玩在一堆啦!” “是啊是啊!云起真的是意外,原本以为会读书的都是书呆子,没想到人家艺术还这么有天分,《爱的礼赞》和《友谊天长地久》真的是好听到爆!” “真的是没想到诶!我以前只听过这两个小提琴和钢琴版本的,压根儿没想到口琴居然也能吹得这么好听!” “我也是,我都想去学口琴了!” “啊啊啊啊,你们都迷云起,我还很喜欢楚依云呢!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模样,哪知道唱起歌居然那么好听!那嗓音真是绝了!” “就是就是!真的没想到啊!平时也没什么感觉啊!” “啊啊啊啊,我是更喜欢封殇!!我的天呐,长得帅就算了,没想到弹起钢琴来,简直是就是绝美啊!闭眼的时候,修长又白皙的双手五指飞扬,简直是让手控要疯啊!” “你也注意到了吗?我也是!!” “你们只注意到了这些吗?难道没觉得云起和封殇配一脸?特别是两人曲子演奏完毕的时候,两人那隐晦的对视?这两个绝逼有情况!” “你现在才知道啊?人家早就是了好吗?” “是吗?是吗?” …… 讨论的话题一下子歪了。 如果是以前,四班的女生们肯定或多或少还是对云起有些羡慕嫉妒恨这样复杂的情感的。 可自从那天班主任方言志给她们上的那节班会课,方老师给她们讲了云起的事情后,她们心里都只剩下默默的佩服和满满的感动了。 她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云起家里条件很差,甚至有可能是全班里最差的一个,但从不曾亲眼目睹和知晓这一切的她们,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 直至方言志那天在易体机上放出那一个他剪辑好的关于云起的“事迹”的短片,短片里记载云起从初一到如今的转变,虽只是一年半的时间,但却让大家看到了一个即使心有灰暗、身处逆境,仍还是努力积极向上、不畏困难的阳光女孩。 那天后,云起多了一个称号,叫“小太阳”,因为大家一直认为她“小小的身体,却蕴含着大大的能量”。 当时云起回来听到这个绰号时整个人哭笑不得,可也知道这是大家的一份善意,也就没管大家怎么叫了。 然而,自从那日之后,四班,不,连至云染她们那一届各个班级的学习氛围和学校学风都在不知不觉中得到提高和改善。 或许,正是因为有着这样一个近在眼前,又品学兼优的学习榜样在给她们做表率,使得她们在无形中也受到了熏陶和感染。 云染也趁机举行了不少有关“学习好榜样”的活动,像各行各业各界人士中的“英雄”“模范”,均被云染单独拿出来分板块称赞和传颂。 手抄报、黑板报、作文比赛、书法比赛、班会、共青团团员的团会、各种讲座和研究会等等活动也是层出不穷。 效果也是非常显着的,各种好人好事不断增加,各科学习学习氛围得到极大改变,同学们也变得更加尊师重道、团结友爱,学校的精神文明建设甚至还得到了梧溪教育高层的表扬,云染初中也因此在梧溪美誉更甚。 其他学校也纷纷效仿,各种“学习好榜样”的活动接连不断,至此,梧溪掀起了好一阵子的“榜样热”。 第三百六十五章 忐忑 听说云起她们几个特意准备了元旦节目时,四班的大多数人都被蒙在鼓里,只听说是钢琴曲和唱歌。 哪知道给了她们这么大一个惊喜,就是元旦晚会结束了大家都还沉浸在刚刚的氛围中。 四班是如此,更别说其他班,本来云起就已经够出名了,这会,因为元旦晚会,直接晋升为云染几大“风云人物”之一。 云起不玩qq,也不关注贴吧,根本不知道她那天和楚依云、封殇的照片已经在云染学校的贴吧下掀起了一阵热潮,甚至还有其他学校的,像旧安的都跑来凑热闹。 一时之间,云染四班成为一个自带热度的班级,一度成为云染各众师生的话题中心。 四班的学生又骄傲又有些无奈,因为总是会听到别人说四班估计就成绩差点了,毕竟拔尖的太少,其他的倒还真让人羡慕。 这事不知怎么就在四班传开了,四班全体同学又一次深刻认识到,作为一个班集体,她们不应该给自己班的好学生们拖后腿的。 像她们四班,原来大多数人都是偏科的,在她们这一届原本也只是个普通班,这会晋升为云染炙热可得的“明星班”,她们班的那些好榜样可都是出了力的啊。 像成绩永远稳定在全年级前五的杨沁儿,从不会掉落前十的苏安、于辞行,后来居上虽前段时间有起伏但很快又赶上去的云起…… 哎,这样一看,四班的成绩还是有些拿不出手啊。 四班的其他同学开始有些慌了,不能拖后腿啊。 于是,纷纷开始行动起来,下课后杨沁儿、云起、苏安、于辞行等几个成绩好的座位前热闹非凡,问题的、围观听讲解的络绎不绝。 办公室各科老师前,四班来问题的学生接踵而至,这可高兴坏了方言志和一众老师们,虽然累了点,但学生们肯上进、肯努力去学,累点、辛苦点又算什么?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逝去,在大家努力为学习奋斗、拼搏时,万众瞩目的期末考试到来了。 其他班的部分同学仍在哀嚎抱怨时间过得真快,还没来得及复习就要期末考时,四班的一众同学却只感觉“磨刀霍霍向猪羊”。 考试前一天晚上,方言志特意为她们开设一个小的“靠前焦虑辅导”班会,哪知大家早就在自己班的几大学霸的激励和鼓舞下,压根儿没多少这方面的担忧。 方言志无奈地一笑,“行吧,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讲台下的四班同学笑作一团。 第二天一早,四班同学很早来到了教室,只为做一件事——四班的集体“打气”。 云起站在讲台上,笑得一脸自信,一声高问:“大家有信心吗?” “有!”一阵整齐划一的回答声响彻四班教室。 “什么?声音还是太小了,”云起继续高呼,“到底,有,还是没有?” “有!” “有!” “有!” “有信心!” 大家撕扯着嗓子高呼的声音响在耳边,吼完后,又默契异常地笑了。 云起本来不想上来的,觉得莫名有些羞耻,此刻听着大家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心里莫名洋溢出了一种叫做“集体荣誉感”的东西,并且还觉得信心莫名增加了百倍。 她们一定会得到回报的,云起在心里暗暗想到。 考试时,还有其他一班、二班的同学不住拿着她们几个来看,云起耳不旁听,目不别视,只把心思专注在考试上。 考完试和领取通知书的时间,一般是隔开三天左右的。 明明和以前一样,四班的很多同学却第一次觉得有些漫长,哪怕考完后立马和云起她们对了答案,大致的分数她们也能预估出来。 但预估毕竟是预估,真实的情况如何还是要在老师的改卷上见真章啊。 一行人有些焦躁不安地等在教室里,时不时向窗外张望着,暗暗期待着某个身影的到来。 过了不久,方言志一脸从容镇定地走进教室,发现刚刚还有些东倒西歪、随意而坐的学生们在见到他的瞬间立马坐直了身体,挺直了胸膛。 他在心里暗暗发笑,脸上却是端着一副姿态,面无表情。 让下面一众有些心急的学生猜不透实际的情况,甚至有人隐隐觉得是不是这次她们并没有考好,甚至不如当初。 毕竟就算从前对她们的成绩百般念叨,好歹方言志还是温和地笑着劝说的,今日却一反常态,一脸严肃又庄重的模样。 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窗外吵闹的情景与四班教室形成了鲜明对比,室内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渐渐在方言志的眼神下收紧,屏息。 真的有那么差吗?大家不禁在心里暗暗想道。 未知的揣测,是最让人忐忑不安的,如同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上,不上又不下,最是难受。 第三百六十六章 忽然失踪 “方老师真是太坏了!明明大家考得这么好,居然那么吓我们!” 想起方言志在课堂上的“噗嗤”一笑,楚依云还是忍不住吐槽一下。 真的太腹黑了,眼睁睁看着她们紧张,自己却在心里偷偷地笑。 “是有点不厚道!”云起边收拾手中的奖品和大家的“谢礼”,还不忘回复楚依云的话。 可是,莫名有些想笑怎么办呢? “你根本就笑了!”楚依云小小地控诉了她一下。 “哈?是吗?”云起讪讪一笑,转过头假装不是自己,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就是!你看你那嘴角——” “难道不好笑?”封殇那熟悉的嗓音响在右侧,楚依云听到只想翻一个白目。 “这又护上了是吧?行行行,饶命!你别再说话了!” 楚依云表示她就不该说话,每次都是这样,她只想拎起包往教室外跑。 “呵!” 听到这个字,楚依云连云起都不想打招呼了,真的翻个白眼拎包就走。 云起羞红个脸,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你真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等大家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她们时,云起忍不住小声地嗔怪了一句封殇。 封殇直接把自己的一小袋“谢礼”倒入云起的袋子,又接过她的背包,云起也习惯性地递给他。 封殇瞧了眼她这习以为常的动作,又瞥了眼她熏染的脸蛋,忽地轻笑一声,“矜持是什么?能吃吗?” 身子猛地往云起一凑,脸几乎要贴着云起的脸,嗓音变得更为低沉沙哑,“能亲吗?” “不能!”云起用力推开他的脑袋,自顾先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这是教室好吗?” 只留下封殇默默跟在她身后,瞧着她泛红若血滴的耳尖低低地笑了。 怎么办呢?觉得云起越来越可爱了。 --- “云起,封殇怎么还没来报道啊?”都开学一礼拜了,楚依云都觉得有些异常了。 “我也不知道。” 云起也很担心,但她也联系不上,要不是问了班主任说他妈妈打了电话说会晚些来报道,她估计也会着急死。 “方老师说他妈妈打过电话了,但这几天,我给他发短信打电话,他都没有回过。”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有点不安,依云。” 云起抬头看向楚依云,心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测,但是封殇自己没来跟她说,她想了想还是没跟楚依云说。 寒假虽然联系少,但至少还是隔段时间就一个电话、一条短信的,这还是因为她在厂里帮妈妈不好总是看手机,他才稍微克制了下。 可就在开学的这几天,他忽然就断了联系。 打电话没人接,发短信也没人回,就连那天她去他家敲门,也是无人回应。 要不是方老师说他妈妈打过电话,她都以为他是失踪了。 “不会吧?这么可怕?”楚依云听完云起的描述,心里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 她颤抖着手指,忽然道:“封殇,会、会不会被绑架了啊?” 云起忍不住了,一个爆栗子打过去,“这哪会可能啊!” “怎么就不可能了呢?” 第三百六十七章 手中宝 “云起!” 云起没想到封殇居然会过来找她。 下楼见到真人时,整个人还是有些恍惚。 看到他脚边停放的那台熟悉的黑色老凤头,猜到两人要出去,便哒哒哒地又跑上了楼。 “那我得要先跟奶奶说一声!” 末了,像是想起没有跟他解释,远远地传来了这句话。 封殇禁不住摇头失笑,都不问问他去哪,或者让他上去坐坐吗? 云起还真的是忘了,她刚准备来客厅喝杯水就听到了楼下熟悉的呼唤声,急急放下杯子透过一看,真是他,便匆匆跑下楼。 见到真是真人,又眼瞧见他脚边的老凤头,以为他是来找她出去的,便又急火火地跑上楼。 走到一半,忽然想起半句话都没说,又怕他误会她不想见他,连忙又匆匆解释了一句。 换好衣服下来,云起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梧溪的三月,应是乍暖还寒时节,实则冷如冬季。 不曾下雪,温度却始终零度左右徘徊,这是梧溪的冬季。三月,已是冬末初春之际,温度虽不比冬季时低,但也是在十到十八、九度之间。 不论春日如何逗留,它始终不愿突破二十度的大关,仿似着了家的姑娘再不愿外出一般,怪惹人稀罕的。 梧溪人倒是习惯了,只是外出之时,裹上小棉袄,戴上围巾、手套,也是向来必备之物。 风仍在耳边呼啸,倒也不似冬日那般冷。 只是今日的温度也在十三、四度左右,街上、路上的行人很少,透过层层围巾护住的视线,云起瞧着也知晓有些冷清。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骑了一段路程。 封殇骑着车周围时有寒风凛冽刮来,即使骑得比较慢,云起抱着他的腰戴着手套的手还是微微发凉。 封殇皱了皱眉,停在了路边,解开拉链抓着云起的手就往他暖和的胸膛里热乎。 “你干嘛啊?”云起真被他吓到了,推开他的手就要拿出来,“你拉开会更冷!”虽然他衣服里面真的很暖和。 “我不冷!”但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左右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的转角正有一家小超市。 他解开脖子上的围巾,不由分说围住了云起的手,“手那么凉居然都不说!” 听到他略带责怪的语气,云起有些无奈,她都戴了手套了啊,她是真没想到这会会这么冷嘛! 但看着他脖子上光秃裸露出来的皮肤,她心里又是一暖又是自责,瞥了眼自己围了好几圈还长长垂挂的围巾,甩着围巾碰了碰封殇的手臂。 “那你和我一起围!” “我不冷——”在云起目光下,封殇还是把围巾解开重新围在了两人的脖子上。 只是这样两人就不能离的太远了。 而且,刚刚一解开某人的脸立马就开始变得通红,但瞧着某人笑得一脸开心的面容,他还是没再说什么。 心里却是暗暗叹口气,这个傻姑娘啊,他时常定期会锻炼身体,体质很好,并不那么怕冻的…… 即便这次这么急匆匆套了件外套就出来,也还是能忍受。 而她向来畏寒,还一声不吭忍了半路的冷风,真的是…… 封殇一手抱住她,用脑袋蹭了蹭云起的小脸,心里只觉风和日暖。家里事滞留的郁气与烦闷,好像也在拥着她的瞬间得到了缓缓治愈。 这个女孩啊,就像是他的手中宝,轻拥入怀,都会觉得是一种美好。 第三百六十八章 深水炸弹 “可以刷卡吗?”封殇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向小店的收银员。 收银员有些讶异,大约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来自己店用卡吧,他摇了摇头,笑着道:“我们这边都是小本生意,用不上poss机。” “小弟弟,你是没带零钱吗?” 封殇点点头有点囧,他没想到居然不能用,看了眼手里的暖宝宝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我带了零钱!”云起看了眼他笑了笑,道:“我来出!” “怎么能要你出呢?”封殇不想云起付,哪怕现在有些囧,“这是我想给你买——” “你买了还不是我用!”云起掏出钱来直接付了,拉着他走出了小店。 封殇撅了撅嘴,有点不高兴,临走时,那个收银员看着她们俩的围巾那有些古怪的笑意让他觉得更囧了,特别是那句,“小情侣啊,那不都一样!”竟然直接收了云起的钱。 怎么可以收云起的钱呢!但卡确实刷不了! 封殇很懊恼自己匆匆出来,带了卡居然不带零钱,觉得自己脑袋被自己卡住了,都想直接回家去拿了再出来。 云起哭笑不得,安慰他道:“其实在里面也没那么冷啦!人家还给我们充了电,我也很喜欢,我自己出钱更有纪念意义啊!” “我给你买了更有纪念意义嘛!”说着还有点委屈的撒娇起来,手中的卡都有点想扔了。 然而,念头一闪,忽然灵光一现,“那我把卡给你作纪念好不好?反正我不止一张,这是我的压岁钱,本来还打算给你带新年礼物的!” “让我拿卡刷啊?”云起真的被他逗笑了,居然想出这样的点子来。 拉开他的衣服,又给他小心地放好,道:“我也什么都没准备呢!况且我也有压岁钱啊,要你的干什么?” 封殇还是苦瓜个脸,云起只笑着搂着他的腰,也不再劝他,反而很开心看他这小孩子一样的别扭傲娇样。 再傲娇别扭,还是那么可爱,看得她都想捏一捏他的小脸蛋了! 两人走走停停,最终在一个凉亭坐下休息。 封殇本来想带云起去爬弥坞山,云起一句“高处不胜寒、风大”,封殇点了点她的小额头被她这股调皮劲逗到了,在临近的路上停了下来。 周围是葱郁的树木,那种常绿树,云起并不认识,封殇倒是指着几棵报出了名,云起就边认真地听他说边看着他笑。 她目光太过炽热,封殇总觉得她没认真听,结果一问某人又是一字不差地能复述出来,封殇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根本就认识,故意让他表现的。 云起就笑而不语,封殇好生无奈,戴着手套的手就要去挠她的痒痒,结果云起衣服穿得厚压根儿不怕,云起得意地笑,一凉亭都是她“咯咯咯”的笑声,听得封殇更想拿冰凉的手套冷她的脖子了。 云起赶紧躲开,然而两人围的一个围巾,她这一躲直把封殇往她那边一带,封殇顺势把她压在凉亭的椅子上。 云起眨巴眨巴着杏眸,忽然不敢动了。 两人浓密的眉毛近在眼前,各自从对方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那一刻,天地仿佛就静止了。 两人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各自的心跳砰砰砰地隔着厚重的衣服似乎都要跳出来。 封殇忍不住叹口气,云起又呆住了,他伸手一把抱住云起,拥进怀里,让她的头舒服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感觉你今天不开心。”云起侧头看他。 封殇没想到云起这么敏锐,其实他现在的心境已经好很多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都快把家里的糟心事忘了。 短暂的忘了。 结果,云起还是察觉到了。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消失’这么久到底去干嘛了。”封殇轻声一笑,道。 “你人不是回来了吗?而且昨天还打电话告诉我你回来了啊。” “虽然没来得及告诉我到底去干嘛了,但是你一回来就告诉我了,那不就行了!” “反正你总是会说的嘛。” 着急归着急,但云起也知道他绝对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就不见了的那种人。 要是突然不见人影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就算当时不知道,后来他总会说的。 “咳—”封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听她这么一说,他昨晚其实是想说的,但太累了,时差没倒,说了一会他直接睡过去了。 云起揪了揪他围巾垂落的流苏,自顾自笑了,她也知道他昨晚睡过去了。 封殇点了点她的小俏鼻,无可奈何。 “我爸妈离婚了。” 平淡的语气,却扔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第三百六十九章 没有家了 “啊?”离婚?云起震惊了。 虽然她爸妈也时常拌嘴吵架,但离婚……还是从来没说过的,哪怕两人的文化程度不对等。 可相互走过了几十年的老伴,即便没有爱情,也还是产生了深厚的类同亲情的感情的。 所以两个人即使吵,即使闹,也从不曾想过要分开。 何况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如果真要离婚,孩子该怎么办? 这是云起爸爸有次跟妈妈吵了一次很狠厉的架后,他偶然跟云起提到的一件事。 此时,乍然听到封殇爸妈离婚了,云起心里都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好像也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同龄人的爸妈离婚。 离婚啊,是指夫妻双方感情确已破裂,调解无效后,“通过协议或诉讼的方式解除婚姻关系,终止夫妻间权利和义务的行为。” “真的无法调解了吗?”云起忍不住问。 “五年前就离婚了,还怎么调解?”封殇嘴角扬起一抹讥讽,想到前几年她们故作如常回来过年过节的场景,心里只觉嘲讽。 还说是为了他,结果两个人都有了“新爱”后,才告诉他,“我们离婚了,以前是你太小,不想让你受到伤害。现在父母双方都有了各自的‘爱人’,也不该再瞒着你了。” 他当时整个人都傻了,简直不敢相信,哪怕以前她们一直聚少离多,可他也知道父母那是为了让他拥有更好的生活条件,因此即便是一个人过生日,一个人生病无人照顾,在学校受了委屈回家也无人倾诉,拿到奖状或得了什么奖励想要分享也无人倾听。 好或坏,开心或悲伤,都全然是他一个人在忍受。 他甚至还故意伤害自己或做什么让她们觉得不高兴或不开心的事情来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后面发现,压根儿无用。 两人还是忙,忙得天昏地暗,四脚朝天,就是分不出一点精力来陪陪他,哪怕家里请了保姆。 后来权叔知道了,特意把他接过去住,他家里很热闹,但他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待在爷爷的房子里,哪怕真的只有自己照顾自己,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特意来分心照顾他。 自己父母都不管,总是麻烦别人,他心里过意不去。 爷爷说,能自己做的事,我们就尽量自己解决,麻烦别人,不好,但是如果遇上别人有什么麻烦事呢,我们能帮忙就帮帮忙。 独自成长的心酸,很多。 没有爸妈的陪伴,很孤独。 可他能理解,哪怕心里留存着几分难过,甚至很小的时候还埋怨过父母。 爷爷的一次次教导,却使他明白:父母的爱,有很多种方式,他的爸妈是想给他提供的生活条件。 哪怕他哭着喊着说不想这样,父母也总是笑笑,不以为意,只说他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 还说他们也想陪着他,平时是工作太忙,这不是一有空,他们还是会回来的,哪怕只有短短几天。 他也还是很高兴,比在学校拿了奖状得了老师的表扬都还要高兴。 现在却告诉他,他们早就离异了。 一个早在三年前再婚,有了一个两岁的孩子;一个今年刚刚再婚,但奉行“丁克主义”。 都有了新的真爱,所以不愿再假装那一份表面的“家庭祥和”,撕开那块遮羞布,告诉已经足够“大”的他,她们早就分开了。 离婚后财产割分,一分为三,男女双方加上孩子各得三分之一,因为当时男方已打算再婚,女方也有人在追求,觉得以后都会再有重组家庭的可能,所以给这个不幸生下的孩子留出三分之一的财产,并且在他未满十八岁时,两人同时抚养他成长,如有特殊情况,提早要告知孩子,则双方除去留给孩子的财产,还会定时给孩子打抚养费,直至孩子有能力自立生存。 听到这里,云起已经说不出话了。 如此“泾渭分明”,只是对待一份责任一般,真的是亲生父母会做的事情吗? 重组新的家庭,再婚有了新的孩子,原来的孩子是不是就可以随意被抛舍下了? 哦,三分之一的财产,很对得起他了,至少有自给自足的条件让他成长,她们这样的不“尽心”? 如果对他再好,现在的家庭怎么办? 什么,他也是他的孩子?当然是啊,不然还划分财产给他干什么? 没有感情?是算吧,本就是两人错误留下的,他确实心思不在这,还要他装? 不,协议早就签了,不是说好了吗? 对啊,给你留了足够的财产,足够长大成人了。人要知足,其他的就不要奢想了。 记忆里那个高大又伟岸的身影拍了拍他的肩,笑着如是说道。 错误?错误? 既然知道是个错误,当时为何要生下他呢? 生下来了,又不好好养,那生下来来做什么? 做冤家啊?做仇人啊? 生他干什么呢? …… 云起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份悲恸,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天底下,竟也有这样的父母? 不愿意养,那当初还要生? 生了就该好好对待啊,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划分了财产,足够生活自理,还会比较舒服,那你自己来感受下啊? 明明是一副薄凉的样,还要来装作一份极度负责人的模。 假不假啊?虚伪不虚伪啊? 真是活久见! 云起忽然好生气,本来拍着肩安慰封殇,结果骂着骂着却自己哭了。 她真的好生气啊,就没见过这样的父母。以为有钱就可以解决一切吗?就没想过这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 云起撅着个嘴,眼里含着泪,越想越生气,都要冲着要找他们理论了。 真的是活久见!! 啊啊啊啊啊! 封殇心里本来很难过很委屈的,结果看着某人比他还生气,比他还觉得他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他内心的那一股蓬勃的郁气,倏然又散开了许多。 “封殇,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反正你还有我们。” “你还要过得更好,变得更优秀,以后让她们自个儿后悔去!” “肠子悔青也不再理她们!” 话是这样一句一句的说,云起泪水却越来越肆意,她还是好生气啊! 这么好的男孩,他们居然敢不要他了! “封殇!”云起又哭着抱住了他,泪水更是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哗啦哗啦再也停不下来。 她好替他不值啊! 她这么好的男孩!没有家了! “呜呜呜呜——”云起真的越想越难过。 第三百七十章 傻姑娘 “傻姑娘……”封殇心里也是不出的滋味,但有一个比她更伤心,更难过,仿佛比他还替他委屈,他心里忽然好想又被疼了一下。 没有什么,比发现一个人是真心待你,给你的感觉,感觉更为感动了。 封殇轻轻用指腹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云起看着他这样心里只觉愈发难过。 明明他更伤心,更难过,更感到委屈,倒头来他反而来劝她了。 怎么有人可以像他这么好呢? “封殇,”她很想,让我一直对你好吧。 但她也知道,这世上最为变化多赌,莫过于口头上的承诺。 承诺只是一句话,轻飘飘的一句,要去信守,要去执行,却是最容易受到各种因素的阻挡和夭折的。 她不愿意,某一,如果因为什么,她并没有做到,她或许心里会一直执念,一生有愧,她不愿这个样子,也不希望被承诺的那个人因此而被伤害。 如果可能做不到,她宁愿最开始就不去承诺。 至少,不要那么轻易去承诺。^ “嗯?”他的眉眼依旧如初见那般柔和,即使宇间隐约可见几分暗愁淡淡萦绕,弧度完美的薄唇轻轻一抿,那种自带的翩然也悄然显现。 目光从他的额吉一寸寸划过眉眼,直至薄唇,泪水又朦胧了云起的视线,这样美好的一个他,她更不敢轻易许下什么承诺。 她哽住了喉头上涌的酸涩,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道:“封殇,我带你去玩吧!” 云起回了一趟家,问奶奶要了时歆的钥匙,简单地明了一下封殇的情况,云韵听后为封殇感到几分心疼,知道云起是打算带他去散心便没有阻拦。 又多给了云起一些钱,怕她不够。 临走之际,还特意下楼去送了他们,没有留封殇,但却给了他一块编织的类似平安符一样可以挂在腰上的佩饰。 云起都是第一次见,只听得云韵那可以保平安,愿他此去一散愁忧,敞开心怀。 云起眼睁睁看着封殇礼貌感谢云韵,然后一脸郑重地系绳挂在腰间,云韵舒心展眉,不住嘱咐云起好好照顾封殇。 云起点头好,告别云韵后,她的脸上却罕见地出现了几分复杂与纠结。 红黄相间的佩饰挂在腰间,坠尾的流苏随着封殇步伐的行走,飘摇荡漾。 云起叹口气,忍不住伸手摆动了一下。 “封殇,你知道你挂在腰间的这个是什么吗?”云起抬眼看他,眸里有几分封殇不懂的情绪。 他不是不懂,眼睛眨了眨,还是沉默以答。 “算了!”云起气馁地叹口气,纤手摆动了几下流苏,似是自暴自弃,道:“都给你了!” 在封殇以为她回味过来要生气之时,他以为的傻姑娘却忽然精神又亢奋起来。 “我们不想这个了吧!只是去时歆的话,可能和以往你接触的不同,你要将就一下哦!”姑娘可爱地眨眨眼,提前给他打声招呼,哪怕这个之前她就已经过了。 “没事啊!”只要不怪他刚刚收下那个,其他的,他都不介意。 “真的?”云起怀疑地看他。 “真的。”封殇好心情地揉了揉她的头,眉目微弯,宛若流光月华悄现。 “好吧。”云起不自觉地舔了下舌,不置可否。 第三百七十一章 客车 “你以前应该没有来过我们这边吧?”云起看向坐着城乡通用的老旧客车稍显脚狭的封殇,嘴角微抿,眸里有几分促狭。 腿长也不好呐,空间一窄,大长腿便无处安放。 “别屈着,悄悄搭外边点,不然等会到了脚会酸麻的!”逗他归逗他,云起还是悄悄给他使主意。 封殇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双脚还是悄悄往外折零。 心里叹口气,原来这样的客车,不禁人满为患,还会顺搭货物,这不,连个搭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虽早已答应云起不能太抱希望,封殇心里也还是有几分腹诽和无可奈何的。 特别是,一早看到这无论是车内,还是车外都稍显破旧的客车,他还是皱了下眉的。 云起,客车大多用来赶集或是城乡之间的交通运输,来往频繁,人流、货流量都大,自然而然容易破损。 但只要仔细一看,售票员阿姨显然还是会整理打扫的,纺织座椅被洗刷得隐约有几分发白、泛黄,让封殇想起了初一时云起爱穿的那双白色布鞋,也是被原主人打理得尽量干净和整洁,哪怕边角已经破损严重。 客车的玻璃已经变得斑驳、杂糅,偶然透过车窗往外看,像是加了一层光怪陆离的滤镜。 唯一值得比较庆幸的是,它不像一些长途大巴因为旅途的安全通常采用半镜的全封闭车窗,而是那种可以推拉式的车窗,如同车的车窗,只是区别在于一个是摁键,一个是推拉。 客车行驶的速度很快,窗外如同老妇人哭泣哀怨的冷风呼啸声在耳旁由远及近。封殇侧头,发现那个一开始领着他兴致勃勃介绍周遭景色的女孩早在不知不觉中听着mp3里的歌迷迷糊糊靠着他的肩睡着了。 眉眼显然地有几分倦怠,纤细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一瞬,随着客车的行驶颠簸又忽可见地无力阖上,像是一对沾了雨水的蝴蝶振翅,赤羽沉重,毫无反抗之力。 封殇伸手搂过云起的脑袋,将自己的胸膛暂代为一块软硬适中的枕头,一只手又护住她前倾的身势,似要如同护爱单薄脆弱的幼一般,把四周的危险全挡在身外。 云起似是感觉到了熟悉的地方,脑袋还不自觉地拱了拱,直至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眉目才渐渐舒展直至唇角含笑。^ 封殇怜爱地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曲折山路颠座折腾带来的几分不适好似也有了稍许缓转。 他没事为什么要跑来这种地方受罪呢,他想怀里的这个女孩就是他想要去做的全部理由。 她要带他散心,他就来,即使未带任何需提前准备的物什。 耳机里萦绕环转着的是她们一起合奏的爱的礼赞,柔和深情的幽婉情思,穿过鹤唳风声、车轮颠簸摩挲,时不时东倾西倒,鼻尖治愈般的水果清香,缓缓将脑袋与云起的脑袋靠在一起。 两个人都睡了过去,男孩的双手却紧紧护住了怀里的女孩,无论客车多般颠倒震荡,女孩始终拥有一片舒坦、平和的枕眠之地。 第三百七十二章 唯一的援手 “封殇,要体验一下搭摩的,还是跟我边说边聊走回去?” 云起拉着封殇在时歆车站附近的小超市买了一些临时的生活物品,封殇被她拉着细细挑选他有些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定定地看了一路直至两人结账。 “远吗?”封殇看了眼腕表,16:50,“不远的话,我们走路也挺好。” “远的话,打摩的会方便些,就是可能会有些冷。”封殇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几辆摩的,刚刚她们一下车就有人在招呼,但是她们要买东西就先婉拒了。 “走得快的话二十多分钟,慢点的话,半个多小时吧。” 云起看了看封殇手里提着的东西,觉得提过去估计半只手都要酸麻,便还是提议坐摩的。 “我骑个车你都冷,还说摩的,速度更快,风怕是直往你脖子里灌。”封殇笑着看了眼云起围的严严实实的脖颈,忍不住打趣道。 最后两人商量,选择把东西寄存在一辆摩的上,她们走路回去。 云起详细地跟摩的师傅描述她们家,或者附近几个相熟的爷爷奶奶家时,封殇远远看见了一家银行悄悄地走了过去。 等云起谈好价格时,一回头,发现封殇手里又多了一大堆东西,包括各种吃的、喝的,甚至还有好几箱保健品。 “还有啊?那小妹妹你原来这个价格可不行啊!”那摩的师傅一见这小女孩的男盆友又提了东西过来心里乐了,面上却忍不住用时歆话调侃她。 “……”云起有些懵,无力望天,扶了扶额,一脸无奈。 摩的师傅载着一捆绑的东西高兴地一骑绝尘远远离去,云起望着他后座垒高的东西渐渐走远直至再看不见,还是有些没回过神。 刚刚还没等她说话,封殇直接帮着师傅捆绑东西,然后递上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说等她们四十分钟钱就不用找了。 那摩的师傅一脸惊讶,但有钱不赚是傻子啊,这个天气出门的人本来就少,打摩的的更不多,只是等几十分钟,这么好的好事,谁不乐意? 因而,一收了钱师傅立马绝迹而去,深怕下一秒封殇就会后悔! “你人傻钱多是吧?”云起经过那个月自己辛苦赚钱,又在那样贫富差距的环境下工作了那么久,她的心态其实已经缓和了许多,至少以前为钱烦恼的那份自卑少了。 人家有钱,大多是父母赚的钱,而她上学用的,也还是父母的,但她在闲暇时间也为父母帮忙,其实也算是自己赚了一部分,而且她自己努力勤劳节俭,还为父母减轻了负担。 爸妈为她骄傲!这是那一次被妈妈她们撞见她的兼职后,她跟她们坦诚交流后,妈妈跟她说的话。 那一次的交流不仅仅只是谈了这些话题,还有其他很多方方面面她曾经以为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的妈妈不曾考虑过的,那一次,让她知道尽管每天会为生活的“一地鸡毛”烦恼的妈妈——她也有自己的愿望和理想。 只是因为她们的家庭,因为她们这几个孩子,因为生活各种发生的境遇,被打磨,被掩埋,被渐渐丢却。 但她说,她在云起和云笙的身上看到了,生活尽管艰辛,暂时还是有她们顶着,她和云笙只要好好学习争取为未来的自己拥有更多的选择权,那么她们现在付出的那点艰辛也算不了什么! 父母的爱,或许很少在开口表达,更多更多的时候,都是直接体现在点点滴滴的行动上。那些细枝末节的点滴,不是很细心或有心地去发现,你可能很难注意到。 可某天,倘若真的沉下心来,点点滴滴仔细回想,你总会被她们不经意表达出的爱意所感动,哪怕有时真的被她们某些“三观不合”的言行举止所感到无奈、伤害。但静下心来一想,她们最初的出发点又是站在什么位置的呢? 一味地逃避,和拒绝和她们沟通,这都是在慢性地折磨自己和家人。她们忐忑不知如何表达,你心中气愤有怨气无处发作,冷战,互相埋怨、猜忌,直至双方不断疏远,问题不断扩大化,矛盾愈发加深,关系更加水火不容,这时再想着沟通、交流,真的还能沉下心来吗? 或许连最开始的初心,也在这岁月的煎磨中被碾碎、消散。 父母,早已华发须生,你也已年至中年,或许两者的间隙和怨愤在时光的流散里渐渐淡化,可是再回头,转眼一看,大多成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云起那次坦诚后,她发现很多时候她感到的不平、难受,大多是在和同学或某天不经意看到的人无意间的“攀比”,别人有的,自己没有,开始心生羡慕、甚至嫉妒,最终虚荣心作怪,做出很多她自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做出的事情。 她原本不是那样的人的,只是一旦陷入那样的“恶循环”困境中,身边无人看出,无人伸手相拉,或许,她真的会一步步走入歧途,直至再也不能回头。 所以她很感谢封殇,感谢她在渐近陷入怪圈之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她异样相看,没有对她失望,还专门找到她说,“从没有想过她居然也会变得那么爱慕虚荣,原来从前的一切更像是故作清高、装出来的假象,他还那般看重,以为她是那般美好、单纯的女孩,说,他觉得很失望。” 那人也不是别人,也算是云起心里偶尔想起也会不知所措对待的人。至少在一个组的那半个学期里,她在他身上也感受到了浓浓的关爱和“被人喜欢”的那种特殊照顾的感觉,尽管她从不曾答应,还一直在强硬地拒绝她,甚至在他做出那些极端反应时,她还害怕她太过强硬的态度会令他伤心。 哪知,那天听到了他那样的话。 陈昱说完的第二天就转了学,后来她才知道,他本来就要在他外婆家那边上学的,是因为还想回来见她,他才不远两省之隔特意回了来。 那次的对话,是云起在收到楚依云的信之前最为难过的事。那时候她陷入了自我打造的“胡同泥淖”里,出不来,也不曾让人走进去。 要不是于橙她们,她或许当时真的会疯掉吧。 那时她还跟封殇吵架了。 家里是一团泥浆,学校是一拧麻绳。 解不开,打不散,她以为她真的只能囤陷其中时,一丝小小的亮光却从微小的罅隙里透了进来。 即使之后被误会,被人取笑,被人嘲讽,她也没再为此害怕过,动摇过。 她其实最本初的心性就是如此吧,越是艰难,越是被人罹难,她反而越发会为此越发愈挫愈勇。 一旦真的剖开那些幻彩迷雾,那些虚幻、充满假象的东西暴露在她的眼前,她就真的知道她原来的思想是多么危险,她那些做作表面的虚荣又是多么可笑和不堪。 那一天,她一个人哭了很久,直至泪腺干涸,双眼浮肿,有个人突然走过来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没有评价她的对和错,只是用包容和理解的关怀抚慰她,像是一个特意为她从天堂飞下来的天使。 身上的灵和光,久久地照耀在她的身上,恒远不散。 她真的很感谢他,在她觉得那样不堪和难受又无人理解之时,有人走了出来,悄悄给她递了一个可以走出歧路的台阶,让她在那般无望而不知如何前行时,为她悄悄开辟了一条可以看到光明的“阳光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变化 封殇抿抿唇,拉着她的手解释道:“不能只让你花钱。” 云起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转眼又疑惑起来:“…你哪来的钱啊?”不是只带了卡吗? “那边有银行啊,我跨行取了!”封殇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中国建设银行,还有点小得意。 云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还真的有一家,只是她下意识忽略了。 云起想起: ——爷爷还在的时候,他承包的果园卖出的应季水果和家里水田水稻应季收割后卖出的大米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每每那时,爷爷就会在赶集卖完后一笔笔一票票地数好,叠整齐,然后挑着担子带着她一起走去银行排队。 银行的阿姨也不嫌弃她们有块票子,反而还会善意地调侃她们,这次的收获又很不错啊! 那时候,爷爷跟着她就会开心一笑,说今天确实不错! 云起远远地望了一眼,发现现在的建行比起从前,明显修缮得更为规整,座椅也更加规范。 要知道,以前她跟爷爷去的时候,大多是站着排队的,现在倒是有座位可以直接坐着等了!明显方便很多! “你,是不是也很久没回来了?”封殇莞尔,为她这个感慨感到有些惊奇。 “是啊!自从奶奶也跟我们住一块儿之后,我们回来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但是,这里才是我最初长大的地方,即便很久没回来,我依旧很想念。” 哪怕已经有了很多的变化,但在云起心中,它还是她心目中那个拥有“美好童年回忆”的故乡。 看她含笑眯眼回忆的模样,封殇莫名想到了外婆家的莲花,好像也是这般,即使许久未见,再次相见,仍有一种隐隐的熟悉和亲切感,仿佛从不曾相离。 两人一路慢行,云起便一路沿着山脚下回去的公路跟封殇讲起了她以前去时歆中心校“求学”的日子。 “你不知道,我以前幼儿园是在我们村里上的,就是读一年的那种,然后村里面呢,可以上到二年级上册,下册就要跑到时歆中心校上学了。” “那时候年纪小,以前一直在村里,或者是村里的附近玩,而时歆中心校是在时歆圩上的另一头,和我们这边有些不一样。” “那时候我们二年级下册要去中心校考试,因为我们都不会去,又是一群小孩子,老师家长啊肯定都不放心,所以就叫了一辆那种运货的货车。但是后面是中空的那种,一群小孩子都是一起站在后面。” “我当时也年纪小,爱玩,调皮,也不大爱记事。” “开始去的时候呢,是大人一堆人一起去的,热热闹闹,好不愉快。” “结果回来的时候,也不知我那天做什么了,反正就走的最迟,老师们好像也没注意,车就开走了。” “那这老师还是不太负责啊!”封殇听到这忍不住插了一句,联想到后果,又不住猜测:“…你、你后面不会丢了吧?” “没这么倒霉吧?”明明是个悲伤的故事,封殇却莫名感觉有点戏剧化,不、不会真的是吧? 第三百七十四章 渴求 “没有,不过也差点了!” “哦?”封殇倒是饶有兴致一听了,“差点?难道是被人救了?” “嗯,”云起话音一顿,回想当时场景,“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差不多是差哪样?”听她这样回答,封殇忍不住出口调侃,“或者,是差这样?” 语调微微一转,如同双簧一般,却又是变音自问。 云起被他逗笑了,伸手轻拍下他,“你真讨厌!”封殇也不躲,只看向她呵呵的笑。 云起无奈,只好继续往下讲:“其实,当年如果不是有个婶婶认出了我,我可能还真要丢了!” 认出?封殇细眉一挑,有些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就是,当时我们村里的车开走了,我一个人走到校门口等了很久也没见到老师她们,想着她们是不是走了,那我就一个人回去吧!” “但那时候我是第一次去时歆中心校,对周遭附近的路都不熟悉。左右向的大马路,我根本不知道往哪边走才是回我们村的路。” “正当我犹豫不决之时,一个高年级的小姐姐从校门口出来,然后往大马路的左边走去。” “我看了看马路的两边,还是无法确定到底是往哪边走去,心想那个小姐姐肯定也是来中心校考试的,她既然往左边走去,那跟着她肯定能回家的。” “然后,我就真的跟着她走了一路。” “但我胳膊腿短,毕竟那时候才二年级嘛,那个小姐姐估计都四五年级了,她就走得很快。” “跟着她越走越远,她也走得越来越快,两人拉开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大马路呢,也是不是一条道路走到底,中间还有好几次的小岔路。” “一开始,我还能慢慢跟上她,后来越走越远,又出现岔路,我也不知道她是走得那条路,然后就乱走。” 说到这里,云起禁不住挠了挠头,她真的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那么确定那个小姐姐走的就一定是回家的路。 “然后,就跟丢了是吧?”封殇忍俊不禁,“云起,你小时候原来这么可爱啊!” 忍不住挠了挠她可爱的小绒帽,看着她如今被围巾、帽子遮掩显得愈发小巧的小脸,脑海里迸现出一个缩小版的云起。 想着那个“小云起”,背着小书包纠结地站在校门口,然后看向长长的大马路苦恼着哪条才是回家的路。 恰巧,一个高年级的长得很漂亮的小姐姐从校门口走出,小云起禁不住眼前一亮,小姐姐也要回家啊,跟着她自己不就也能回家了吗? 垮了的小脸瞬间开心起来,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小姐姐的身后,还不住地为自己的小机灵小小的得意。 结果呢,跟着跟着,发现还是跟丢了。小脸又垮了下来,可能眼泪也跟着要掉了…… 呜呜┭┮﹏┭┮……好惨哦…… 封殇幻想着,“扑哧”一声笑出了口。 转眼对上云起一脸控诉的表情,封殇又把这表情安在了“小云起”身上,不,啊,太可爱!太搞笑了! “噗~”看着云起,更加忍不住了,又笑出了声。 云起还不反应过来,那真的就是傻子了! “啊啊啊啊!臭封殇,你居然乱想我!啊啊啊啊,我要打你!” 抄着路边捡到的枯树根,追着早看眼色不对立马就溜向前的封殇跑去。 “不可饶恕!不心疼有小可爱的我被老师不小心漏下就算了,居然还!笑我!” “还笑得这么大声!啊啊啊啊!” “不可饶恕!该打!” …… 看似“杀气腾腾”的枯树枝,真的打在身上却是轻飘飘的,封殇还是假装的喊疼,云起理都不想理他。 两人追追赶赶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喘气停歇,嗯,准确的来说是云起停下来。 本来一身毛茸茸又厚重的“饺子皮”已然影响身手,行动也是迟缓笨重,这么一跑一追,一段路下来,还真有些吃不消了。 哪怕“打”某人真的很爽,很解气!云起扶着枯树枝停歇,小脸急促的呼气,一圈的热气迷蒙,她都有点想脱件衣服了。 “热了吧?脱了我给你拿着。”这时,封殇笑着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 云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把围巾解开放在了他手上,自己却想蹲下来坐着了。 封殇也不生气,跑了一会他都很暖和了,更别说一身武装的云起了。 两人找了块稍微看起来比较干净的石头坐下,背对着身后低矮的小山,风被遮挡住,丝丝热意倒是萦绕在两人身旁。 封殇接过她的围巾后,云起立马就消气了,只是噘着嘴不愿意讲后续,封殇却想知道,只好一边装可怜卖萌说自己知道错了一边等着云起继续说。 “哼哼哼!”就知道装可怜! 云起摘下手套拧了一把他的小白脸,然后才开心得意地舍得继续讲,封殇全程只笑着任她开心。 “我走着走着,我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唯一还记得就是好像越走越不对了。” 云起回忆起,自己有些想发笑,觑了一眼封殇见他很是认真地听着还是打住了继续往下说。 “我其实当时没有想过自己会丢的,只是觉得这路有点不对,再遇到岔路就会忍不住停下来纠结思考。” “当时也真的是比较幸运,那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时歆附近的各个村都有人出去赶集,或搭车或开车或自己走路。” “我当时恰好走到嘉合附近。可能你没听说过这个地方,那不是属于时歆,甚至不属于梧溪的一个地方。” “我现在也还是没去过,但一直有的一个印象就是,爷爷奶奶她们曾经说过,那边的语言都跟我们不同,而且那般很多偷小孩子的人,就是很多人贩子的那种。” “有的时候大人吓唬我们,就会说‘信不信我们把你背到嘉合去卖掉?’然后小孩子就会吓得不敢哭了,瞬间乖巧听话起来。” 封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觉得这有些像是“不听话就叫警察叔叔来”大概是一个效果。 “那嘉合真的有很多卖小孩的人贩子?”封殇疑惑了。 时歆靠近嘉合,云起爷爷奶奶曾经又说过这样的话,那这会不会是真的?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没有警察或者听别人说过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印象中小时候听爷爷奶奶提起过,但现在我就不知道了。”云起屈腿撑着脸摇了摇头,“到底是不是谣传我也不知道。” “反正小时候那会就还真的害怕,害怕爷爷奶奶或爸爸妈妈真把我们卖掉!”想到那时候很单纯地“信以为真”,云起又忍不住笑了。 “嗯。”好像印象中爷爷也这么吓唬过他,只是理由不一样,封殇也不由点点头,为当年那个单纯的自己也默哀。 “小孩子好像真的好相信大人的话,有的时候真的好天真的!”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不自觉歪了,虽然成长的背景不同,但相似的经历倒还是不少,一时之间都没察觉到两人谈论的方向早已偏向了九霄云外。 听到封殇腕表整点的报时声,两人才闻声惊醒,原来早已不知说到了哪里。 云起率先反应过来,“没想到我们的童年经历有如此大的差异,但还是有好多类似的经历。真的是好不可思议啊!” “嗯,确实是。”封殇深以为然,“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虽然有点羡慕你可以学习好多才艺,还拥有很舒适的生活条件,但听你一说你的各种烦恼辛苦,哈哈!我突然又不羡慕嫉妒恨啦!” 之前每次看封殇炫技一样的展现出他的各种“才艺”,云起还是有一点小小的羡慕和点点嫉妒的,因为觉得彼此差距拉大了。 但是现在得知他当时学习那些东西所付出的精力和时间,云起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被“放养”长大,拥有一个不被束缚的“童年”,好像也是很难能可贵的! 也许没有拥有那么多的“才能”,但记忆里无拘无束的生活,也是一份很珍贵的回忆! 毕竟,才艺还可以学,童年,却只有一个! “哈哈哈,你这样说得我都有点羡慕你了!”封殇哈哈大笑。 “你是痛并快乐着,还为未来打下了一份基础;而我呢,则是实实在在的,拥有了一份无忧无虑的童年!” “其实真要讨论起来,还真说不定谁的童年更好更令人羡慕。我们各自都有各自羡慕的点和遗憾的地方吧,所以还真的有点说不清!”云起道。 “是这样。”封殇撑开双手放松地搭在两边,望着远处蜿蜒的青山和苍翠的绿树,也是一脸感慨。 回到云起家村里的时候,已是五点半左右。 小村庄坐落在隔溪相望的两三座低矮的丘陵之间,村内有一条可供小三轴平板车通过的弯曲水泥道路,村里人种植的水稻田就分部在小溪和水泥道路中间。 村庄虽不大,却有“上峰”和“下峰”之分。靠近村外时歆这边大马路的人家,被称为“下峰”人;从村中央的大水井向村内延伸的人家都统称为“上峰”人。 云起家就在上峰上,如果把村内的水泥道路当成一条直线,以中间为切点划分为上下峰,那么云起家就在上峰的中间部位,并且恰好临近村内的水泥路,地理位置相对来说是十分便利的。 近几十年社会经济发展迅速,村里外出打工赚了钱回来的人家大多回来砌了新房,独栋房屋、双拼房屋、联排房屋等不说到处都是,至少云起和封殇沿着小路往上峰走时,二三层楼的别墅是特别气派地排列着直至——云起家。 一路走来,云起有些羡慕地观望了一路。她将近有两年多没回村里,记忆还停留在堂姑家偶尔回来时的模样。 这次是走路回来,清明扫墓时坐车错过的村庄变化全然看了个回来。有些房子是翻新装修的,有些是以前就打好的地基估计是近年来回来重新砌的新房,变化有些大,却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些从前的模样。例如村中央的水井和祠堂,即使外围有翻修,里面的布置还是变化不大,可能就是刷新了一遍,显得更整洁亮堂。又例如各家门前打的小水井,有前院的人家就规划到了室内,没有的就依旧坐落在门前,搭着崭新的新房竟也别有一番趣味。 从下峰往上峰走时,天色渐晚,水泥道旁的路灯逐次点亮,云起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脑海里回想的却是以前没有路灯时皎洁的月光照在水泥道上的场景。 上下峰虽是一个村子,但到了云起这一辈的年轻人却不怎么亲近。一是越来越多的村里的孩子都在外出读书,像云起这样在梧溪上学的也不在少数;二是近些年来上下峰通婚情况减少,除去姻亲关系,上下峰的人家即使相互知晓也并不怎么来往。父母辈来往都少,云起这辈的年轻人相熟的就更少了。 云起带着封殇一路走过,好些人家家里已然灯火通明。 映照着路灯前行,如果忽略耳旁传来的蝉鸣蝈蝈声,以及偶有几户仍旧保持着以前敞开大门吃饭习惯的人家,云起都有种又走在梧溪街头的错觉。 看着时不时恍惚出神的云起,封殇也不忍心打搅她。 路过极具现代化风格的栋栋别墅,他也习以为常,只是有些疑惑云起之前跟她提到的那些红砖瓦房。 这一栋栋的,跟他外婆家那边差不多,好像也没什么特色。说实话,封殇还真有几分失望。 但瞧着云起一路偶尔露出的几分欣赏羡慕又有些惊讶的神色,又有些猜测云起家或许还没有砌成这种有些“格式化”的房子,心里不禁有些高兴。 可转念一想,云起对这些房子偶尔流露的神情,同时也表明出她心里是不是也浅含着几分对这一类房子的喜欢和渴求呢?毕竟,云起家目前的状况…… 封殇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羡慕 “叹什么气呢?”云起一回头,见着的就是封殇有些难过的叹气模样。 她一边打开门,一边凭着暗淡夜色拉了灯。 “都会好起来的。” “不用羡慕别人。” 封殇本来想说,她们可以一起买的,但他觉得现在说就是戳云起伤口,哪怕他是真有这么想。 “啊?”什么好起来的、不用羡慕? 云起的脑子有一瞬间卡壳,忽然又灵光一闪,想起他陪着她一路走过看到的村里其他人家的别墅,难道…… “你是说其他人家的别墅吗?”云起问。 封殇以为云起会有些难为情,毕竟刚刚神情恍惚不定的。 这会,仔细觑了下云起的神色,发现她好像又没有那种顾虑,难道他误会了?便点了点头,表示是说这个。 “噗~”瞧他这一脸纠结又小心的,深怕不慎伤害她的自尊的模样,云起心里又是一暖又有些觉得好笑。 “这有什么啊?大家都在发展,建别墅砌新房都是很正常的事啊!有的除了在村里砌了新房,还在梧溪或其他大城市买了房了呢!” “在外面辛辛苦苦工作奋斗那么多年,赚了钱了,难道看到家里破旧的老房子不去翻新装修或重新砌一栋?” “经济情况转好后,当然都会去改善自己的生活水平和生活环境的吧!” “你看我家,”橘黄的灯光照亮整个室内,屋内简陋的陈列展现在眼前,云起却丝毫不在意,相反还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云起一一给他介绍屋里的摆件,进门左手边是两条红漆实木沙发和一张原木色实木桌搭成的大致他家卫生间大小的小客厅,旁边一张很有年代感的竹制老人躺椅。 左前方有一个小小的侧门,打开后外面是一池四方形的小水塘,池水浅薄而淤泥众多,在塘中央累积成一片小淤田,被人合理利用种上青菜蔬果,待到冒芽结果,打眼瞧去还有点像个打理好的小菜园子。 此时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渗着淡淡橘黄的灯光,忽明忽暗,若隐若现,脑海里浮现的各种想象均在此重组上演,未知的恐惧霎时充盈全身。 云起并没有打开它,而是让封殇坐在躺椅上等她,她走近相近的两间内室找找换洗的衣物。 封殇乖巧地坐在躺椅上,望着斑驳泛黄的水泥墙壁,仿佛走进了某部充满年代感的电影里生活。 红漆的实木橱柜位立在右前方,木制的砧板、厨具,旧式的煤炭灶台、储水缸、挑水的扁担、水桶也零散罗列墙边。 一间大的屋子里左前方隔出了相邻的两间内室,同样都是水泥砌成的隔间。 封殇坐在躺椅上只能看到左前方墙上贴满的各种奖状和奖励的小红花,一张慈穆的老人黑白相框悬挂其上,他想凑近查看奖状,又害怕惊扰了老人的清幽,只能默默地对着墙上贴着的观音和佛祖图像虔诚祷告,期盼他的到来能得到云起爷爷的容许。 这样想着,心中的那丝惊惧竟悄然消散,望着墙上肖像自己爷爷的爷爷,封殇内心忽然涌起一阵酸涩,他难以按捺下去,给云起爷爷双手合十拜过后,坐在躺椅上不自觉发起了呆。 第三百七十六章 开心 正在封殇愣神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还有来人似是高兴极聊欢呼声。 “沐沐姑姑!沐沐姑姑!”清脆的娃娃音宛如玉珠撒落冰盘,听着声音和脚步像是个七八岁的女孩。 嗯,还是云起的侄女。 封殇正想起身去看看这个“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孩子时,门被推开了。 “嘻嘻嘻,沐沐姑姑!”云清清欢喜地露出半个头来,本来听到她爷爷云起回来了她还不信,直到真的看到云起家里的灯亮了,她高胸立马跑来了。 只是,坐在那里的……有些,不,好好看的哥哥是谁啊…… 唔唔唔,他还对自己笑了…… 云清清捂住脸,一脸不可思议地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坐在躺椅上的封殇一脸不知所措。 不是沐沐姑姑回来了吗?怎么是一个哥哥在她家啊? 云清清一下子拘谨起来,拧巴着自己的手套,欢呼雀跃的情绪也一下子平缓下来,这个哥哥不知道是谁,她都不知道怎么话了…… “你、你,你是谁啊?”云清清扭捏着身子,红着脸还是问出了口。 “你觉得我是谁啊?”封殇见她这样,一下来了兴致,忍不住开口逗她。 穿得跟个粉团子一样,围巾、帽子、手套、羽绒服全是清一色的淡粉色,配上扭捏的表情和圆嘟嘟的脸蛋,跟个福娃一般。^ 这姑姑、侄女怎么这么像呢? “我、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啊?”云清清本来扭捏着性子,这话一出口她反而心里大胆起来。 眼珠子一转,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她忽然得意一笑,“哼!你还想让我猜,我知道你是谁了!” “哦?”封殇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面上仍是温和的表情,接着出的话却像是假扮的狼外婆哄着红帽一般,“那我是谁啊?” 语气却饱含着一份诱哄的意味,让人情不自禁就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出来,全想告诉他。 特别是,他还是一副“你真棒、你真厉害、原来都知道啊”像是隐含着这种鼓励、称赞的神情时,云清清感觉自己如果身后有尾巴,估计都要翘到上去了。 虽然她是沐沐姑姑的妈妈的朋友的儿子,她们也才第一次见面,看在他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喜欢自己,还一个劲夸赞自己的份上,她就都告诉他好了! 然后,云清清朋友就一股脑地把自己爷爷跟云韵奶奶打电话的内容和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谈论过的全部相关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全告诉了某只大尾巴狼。 刚找完衣物出来的云起:“……”怎么有种自家侄女已经被卖掉聊感觉? 云清清一脸骄傲地讲完后,果然又收到了“封殇哥哥”“崇拜又夸赞”的目光,还有他好听的声音的“清清真的好棒啊!居然知道这么多”,以及他大大的手掌温柔地揉着她的脑袋……上的毛绒帽的鼓舞对待! 云清清觉得自己好厉害好棒好幸福啊!帅帅的封殇哥哥又夸她啦!感觉跟喜欢沐沐姑姑一样喜欢他了! 唔唔唔,她觉得自己晚饭都不用吃了,一颗心被捂得暖暖的,肚子也饱饱的啦……不不不,是可以再多吃一碗饭,因为沐沐姑姑和封殇哥哥都在,都会陪她一起吃饭,她可以再多吃一碗的! 啊啊啊啊,真好! 第三百七十七章 诱惑 云起有些无语地看着大小两只,却如同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一般,特别是自家小侄女…… 哼哼,明显是不想要自己这个姑姑了→_→ 云起一路走在前面,后面一大一小聊得那个欢快,她都感觉自己就是个隐形人,背景板了…… 而且,走得太慢了!!! “你们两个还走不走了?都不饿吗?”云起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对着后面两个感觉要走到猴年马月的人吼道。 她很饿了好吗?能不能尊重一下饿了一下午的人,让她先去吃个饭? “来了!”封殇抬眼,看了看终于眉眼有些烦躁的女孩,低下头尽力忍笑。 他还以为她不会介意呢,她们都在后面磨蹭了这么久了! 不过,小豆丁也的确可爱…… 荣获“小豆丁”称号的云清清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被喜欢的好看小哥哥这样称呼,只是拉着封殇的手紧了一紧。 她感觉沐沐姑姑好像生气了,就像她爸爸玩手机不去洗手不去端菜时妈妈好像也是这样不耐烦的语气。 而且,眉眼也好像…… 云清清:啊(゜ロ゜)我居然也不小心惹到沐沐姑姑了…… 妈妈生气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有时候还直接不让爸爸吃饭,或者让爸爸滚出去! 沐沐姑姑不会也会吧?? “封殇哥哥,我们快点走好吧!你看沐沐姑姑都在前面等了我们好久了!”云清清拉着封殇的手一晃一晃,又迅速抬头向云起露出一个灿烂又有些讨好的微笑。(爸爸同款) “好!”封殇本来也想走快点了,如今听到小豆丁这么说,他也顺意而为。 云清清高兴了,拉着他的手小跑着追到云起的脚步,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拉住云起的手。 云起低头看她,云清清只乖巧一笑,“沐沐姑姑,我也拉着你,你想走快点就走快点好不好?”可不要生气啦! 害怕的云清清:不要像妈妈把爸爸赶出家门还不让他吃饭那样对待我啊!|д?) 低头看着在明亮白炽灯光下也依旧显得清澈澄净的大眼睛,云起有再多不耐烦感觉都一消而散。 清清这么可爱,封殇这么喜欢也对。她自己都很喜欢,更何况其他人呢? 还有,她刚刚明明可以走过去和她们一起说话,为什么她要一个人走在前面生闷气呢? 还是生两只……不,奇怪的闷气? 云起这会自己都有些闷了,但察觉云清清小朋友眼里的忐忑,她在担心她刚刚在生气。 哎,云起自己也说不清了,只好重握好清清小朋友的手,并笑着安抚,本来就不是清清的错,她为什么刚刚差点要对她们发脾气呢? 想通的云起不再不耐烦,反而很快拉着大小两只越走越快,一起奔向云清清小朋友的家。 实在是,她自己刚刚为了缓解气氛把话题转移到了清清小朋友妈妈做的菜上,结果: ——!!!啊啊啊啊,都是她喜欢和她们都想吃的! 封殇想表示并没有的,然而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女孩那样美味的描述,并且好像嘴里吸溜着品尝的模样…… 他感觉自己也被诱惑了!→_→#论身边有吃货的魅力# 第三百七十八章 心安 两个人在云起家的村庄整整待了一周,云起是请假的,封殇是还在原来的请假期间。 这一周,她们并没有做什么震撼人心或惊心动魄的大事,只是如同回到乡村,跟着自己家的长辈一起忙活春种,一起平淡地度过了普普通通的七天农村生活。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时候,大概是清清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时候,封殇会骑着清清家的永久牌通勤车载着云起听着云起的指挥一起重返了云起曾经走过、看过、玩过、生活过的童年轨迹。 日子很是悠悠然,像是两个重回童年的小孩子又重新找到了童真的乐趣。 例如,某天云起心血来潮让封殇骑着载她去时歆的中心校,结果两个人被拦在校门外,即便多次试图说服门卫她们是回来看看也不被理睬,原因是两个看起来正在上初中的居然逃课跑小学来,不行,坚决不能容忍这种恶劣违纪情况。 咳咳,也并不是。实际情况是,云起本来要说服门卫叔叔让她得以进校的,封殇却被拦在了门外,他不高兴了便恶作剧说破了云起“善意的谎言”,然后,成功地让门卫把两个人都轰在了门外,还说他们再这样,直接要报警了。 两人相视无言,云起咬牙恨恨地追着某人绕校外跑了一圈。没办法,两人只好骑着单车围着学校外围逛了一圈,中途还偷溜进小卖部(门卫叔叔虎视眈眈,两者又临近,只好偷偷地)买了些童年回忆:如封殇扬扬绝对不会吃的“辣条”卫龙、一线天等等,一包小小的被封殇戏称为“白粉”的果糖吸管,几包“清嘴”梅子,一干……咳,云起还想买,封殇直接拉着她强硬付了钱就走,还说没发现她居然这么爱吃零食!云起气得又想拎着零食袋打他一顿,平时是谁总拿着零食来喂养她,现在居然说她居然这么爱吃,谁惯的啊?啊? 封殇:僵硬脸jpg. 又例如,兴冲冲地帮着清清爷爷去卖菜,垫着一张报纸坐在地上围观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多了一圈,有的就过来看看,有的就走过来想捏捏云起的小圆脸,笑眯眯地杏眸弯成一对好看的月牙被好多人夸赞,封殇最后忍不住臭着脸冷跑了不少人。当然,也有不少真的过来买菜的,看到卖菜的两个孩子长相都格外突出,也都忍不住多看一眼,封殇一开始差点绷不住,好在清清家的蔬菜长势喜人,又青翠鲜嫩,不到一会儿功夫菜就卖完了。云起哈哈大笑地拉着差点要爆炸的封殇带他体会了一番农村的“赶集”市场,前提是口罩遮了脸,虽然吃到了“油炸粑粑”、“糖葫芦”、“时歆炒粉”、“炸线鱼头”等小吃,封殇也还是有点不高兴,因为他发现她们即使戴了口罩,一说话,也还是有路人对她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云起只一个劲地笑,说谁叫某个人即使穿得严严实实,一举一动还是格外吸引人呢。 实际是,云起:你以为你没卖菜了,戴了个口罩,人家就认不出你是之前卖菜的那两个人之一? 但看着还是一脸不高兴的封殇,云起还是选择了隐瞒……不,哄他,毕竟生气的封殇宝宝…咳,三岁!哎,说错了,十三岁,十三岁! 又例如,某天兴致勃勃又拉着封殇去爬山去,对门山啊,斧头山啊,后背山啊,庄种山啊……全走了个遍。清清爷爷说,也只有封殇会跟着她这样胡闹了,封殇笑道他也是刚好想去,云起只吐吐舌笑而不语。 然而,当天夜里,清清爷爷的一声惊呼惹得正要入睡的众人又齐齐跑了过去,大家入目而见的就是封殇一后背的红色痘痘——真的吓人! 云起一碰封殇就吃痛而倒吸气,云起急得差点要打自己,眼泪汪汪汪地就掉了,连忙去请了村里的乡村医生,一诊治,果不其然是过敏了。 清清爷爷呵斥云起,说她不该带着封殇乱跑。 云起拉着封殇的手一个劲地自责,看着封殇的手背满脸愧疚,封殇悄悄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他说他都没感觉,只是被清清爷爷看到了……云起直呼他骗人,明明她刚刚一碰,他就痛得不得了!他说他是装的,真的没那么严重,真的只是有点痒!云起听得又想打他了,被大家拦了下来! 云起给他擦好药后两人却睡不着了,背着众人(咳咳,众人的默许之下)跑到了阳台吹风。 清清家也是一栋新建的三层楼高的别墅,原本封殇想去顶楼,因为还可以看个星星,云起却不让,说外面风大衣服摩擦后背会更痒。 封殇想说自己没事,又拗不过云起,便还是一齐去了阳台。 幸好清清小朋友睡着了,不然又得来“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清清妈妈如是打趣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起后,清清妈妈爸爸又嘱咐了一番,然后下楼回了自己的卧室。 云起感觉脸在烧,风一吹才渐渐冷却下来。 没过一会儿,穿着睡衣的两人又觉得冷了,云起便又想回去了,封殇却不肯了,拉着她不让她走。 住在清清家虽然方便很多,但实际上时刻都谨遵着“云起妈妈朋友的儿子”和“跟云起玩得好”的“礼貌”,太多时候他都克制着。 好不容易两个人出来赏月,他哪肯让她走这么快? 映着薄凉月色,他伸手一拉,某人入怀,以吻封缄。 像是宣泄着这几天时刻都在对方身边,见证着某人从前的生活轨迹,却好像隔了一层淡淡薄纱,即便他尽心陪着,有时也能感受某人浅含的淡淡忧伤。 但某人一直不说,他也就不愿意勉强问,可心里终究有些不舒服。 这个吻像是熔铸了他内心的某些不高兴,一一以此来惩戒,又慢慢缓下来,温柔、虔诚,又不愿伤害这口中的美好。 两种似对立又似和谐的极端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到最后,封殇是抱着云起回的卧室。 隔着一床被子,封殇抱着某人终于安心地睡了一个好觉,连带着认床的习惯,好像也被怀中的娇小温热治愈。 我想,你已然成了我的怀中心安,有你在,何处都是心安。 第三百七十九章 蔬果 一周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两个人提着好几大袋的瓜果蔬菜在大家的含笑注目中上了客车。 刚下客车,封殇就瞥见了醒目的停在路边的那辆大众辉腾。 熟悉的车牌号,是权叔的。 估计是他打了电话就过来等着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做事风格。 封殇一下来,权叔就看见了,怕他没注意还特意按了下喇叭,再瞥眼封殇手里几大袋的东西映入他的眼帘。 “你这是、特意给我带的?”权叔高兴地接过东西放入后备箱。 这蔬果还这么新鲜,他这小侄子去乡下玩一趟还不赖啊! 权叔友好地笑着朝云起点了点头,正要接过女孩手里的东西,却见他家小侄子转眼提进箱内并啪嗒一声迅速关上。 封殇假装没看见权叔的尴尬,拉着云起直接钻进后排座,不愿再理某个小动作很多的人。 别以为他刚刚没看到他忽然之间的眨眨眼,不知道的还以为眼角抽搐呢。呵! 权叔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没想到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他家小侄子就猜到了他的套路。 哎,“出师不利”啊! 一路上,权叔还是不死心还想套话,云起倒是大大方方地回答了,封殇却嫌某人太吵,直接给怼了回去。 云起忍俊不禁。 权叔:“……”他这都是为了谁啊?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云起家楼下开不进去,车停在了滨河西路附近。 封殇跟着云起下了车,他想把所有的蔬果都提走,云起忍着笑还是阻止了他。 “好歹你权叔还特意来接了你,这么几袋都不留点给他啊?”云起还记着权叔看到他们手中蔬果时的眼前一亮的。 封殇撇撇嘴,只有嫌弃:“他们家又不是没钱买?还差我特意摘了的?” “你都说了你特意摘的,我都没见你买过菜去我家!” “不管,后面这几袋必须得给我!” 这么难得的新鲜农村无污染自产蔬果,还是这小侄子亲自摘的,说什么也得拿几袋回去给他爷爷尝尝! 权叔也学着某人“啪嗒”一声直接把云起留下来的几袋蔬果留在箱内,也不管封殇的白眼,上了车就溜。 走之前还是撂下了一句话,“我爷爷说让你晚上去我家吃饭啊!” 似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后面又吼着补充了一句,“把云起也带来!” 话音一落,车子如同离弦的箭飞奔离去,转眼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封殇见怪不怪,拎着蔬果转身向云起家走去,熟稔得像是回自己家。 他都不担心,她担心什么? 云起想,权叔估计是把她当成他玩的不错的“好朋友”了吧,这样或许也不错。 刚刚在车上她还真有点慌,结果就收到了某人悄悄的勾指头,幸好权叔开车没发现,不然…… 哎,想到这云起脸又红了。 手心似乎又酥麻起来,隔着手套,她都觉得整只手在发烫。 低着头,还是小跑追到封殇的身旁,假装像是不经意,挽住了他的手臂。 目光直视着前方,心却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第三百八十章 生地会考 云起和封殇的回归,在四班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但很快又被另一件事压下去,“初二学考”即全称为“初二学业水平考试”,又简称为“生地会考”的生物、地理的结业考试即将迎来。 上学期成绩稍微有些起色的四班同学又开始慌张起来。初一时是曾听说初二的“生地会考”,甚至有记忆的还记得雀跃过的那“一天假”。 此时,真真轮到自己考试,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云起她们这一届,是云染继与梧溪二中合作破裂后再次开办的首届学生。初一时,她们没有初二初三的学长学姐;初二时,学校又新收了一届学生,她们反而成了学弟学妹们的学长学姐。 云染很重视她们这一届的办学绩效,在初一时便尽心鼓励大家的“勤奋好学积极向上”,为此不知展开过多少讲座和主题班会,各种适宜学生全面发展的综合性活动更是鼓舞举行。花费的人力、物资巨大,取得的效果也是显着的。 例如,实验一班二班的勤学奋进,三班四班的奋力起追,五班六班七班八班深受感染也不甘其后努力上进,云染的学风达到空前的浓郁和向上。 又例如,各种课后活动像是手抄报、宣传报、书法比赛、作文比赛、画画比赛、数学竞赛、语文知识竞赛等等也是层出不穷,在让大家享受课外活动的欢愉之下又得到了美妙的精神偃意,且大多在学科知识范围内,同时又巩固复习了此前所学习到的各类各科知识。 又例如,学生们各种小创新、小创意团体的出现,此类情况是继云染实行课堂改革后的又一重大举措。与此应运而生的,是学校宣传栏和各班级宣传板上各类“才艺达人”的“十八班武艺秀”,包括学习优秀的同学,但又不仅于此,各种“才能”展现如“幽默达人”、“喝水达人”等等各种别具一格的“同学”也榜上有名。除此以外,还有各科老师们的各种“精灵古怪”的评价和“标签”。 …… 这些举措引来的改变,不仅仅浸染了云起这一届的所有学生,而且还迅速影响了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们,甚至在种种举措带来的绩效惹得梧溪教育局都频频关注,其他学校还派了相应的代表来予以学习。 这都是云起和封殇请假期间学校的细微变化,由于是观察现届初一学生一学期的成效后引来的重点关注,云起她们这一届反而被学校保护拒绝接受相关的“调查”和“采访”。 恰好当初分配教室时,将两届学生之间隔了一楼层,如今倒是间接给初二的学生划分出一块清静之地。校长高兴坏了,当即重重奖赏了当初提出这种教室安排的学校负责人。 隔一层楼下初一学弟学妹各种活动举办得如火如荼,隔一层楼上的初二学姐学长为生地会考倒计时准备得焦头烂额。 饶是平时对学习压力无感的云起,有时也会陷入小小的学业担忧。 第三百八十一章 温暖大家庭 学校像是知道她们的担忧,四月一日是周五,忽然传出要放假。当天晚上大家是又开心,又担心这只是个玩笑。 临近最后一节晚自习,有人在下课时忍不住去怂恿苏安。 “班长,你听到消息了吗?”王帆几个一排人围在苏安的桌前。 要是从前,很多人铁定以为他们是去找茬。但经过初二上学期大家的“同甘共苦”,大家只觉得他们可能又是来“求人”了。 谁能想到,当初初一时嚣张跋扈的“铁四角”,真正相处后,发现只是性子顽劣,其实本性还不错? 王帆几个的声音不低,一听是问那“消息”的事儿,大家不禁侧目相望。 他们其实也好奇,尽管觉得那可能是谁弄出来的恶作剧。 “明天要放假那个?”苏安抬头,把视线从作业里移出来。 王帆几人点头如捣蒜,苏安也知道,看来,说不定啊。 期待的目光直勾勾盯向苏安。 “嘿!你们都看着我啊?”苏安看了一眼王帆他们,又看了看班上其他的同学,笑着道。 “大家都关心啊!”王帆一看苏安笑着,以为有戏,“班长,你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啊!” “知道什么,要大家共享才更开心啊!”刘强东帮腔。 “藏着掖着,那像什么话?”李晨也笑道。 “就是!就是!”其他同学也不嫌事大的起哄起来。 “那也要我也知道啊!”苏安无辜脸。 “(ˉ▽ ̄~)切~~”众人不信。 “等会还有一节晚自习,你问啊!”有人开始出“坏”主意。 初二的她们已经有了物理课,方言志恰好上今晚的最后一节晚自习。 “你们怎么不问?”苏安表示不想背这个锅。 “谁叫你是班长呢?”云起刚踏进教室,耳朵灵光,听到苏安的推脱,当即决定横插一脚。 “那你还是老班长呢!”苏安不服,其他人起哄就算了,云起居然也来捣乱。 “你也说了是‘老班长’嘛,这都何年何月了!”云起拍拍苏安的肩,“孩子,要学会认清事实啊!” 语气一本正经,苏安听得却只想打人。 “哼!就知道欺负我!”苏安作洒泪状,目光又环向四周,指着其他人,“你、你们也是——” 手指颤抖,“呜呜,你们都只知道欺负我!” “……”班长的戏精日常又开始了。 王帆几个见云起来后自然地让出了位置,后续发展,果然,没让他们失望。 几个人给云起竖了个大拇指,满意地笑着走了。 云起耸肩,见其他人不再关注她们后,悄悄问苏安:“你真的也不知道啊?” “我知道还会让你怼?” “那,不是你每次都这么玩吗?”云起忍笑。 “我哪次这样了啊?”哎,不对,“这个,最开始,是谁用的啊?” 云起额头一黑,额……初一的“黑历史”! “那你倒是叫声师傅来听听!”云起开始耍赖,逗他。 “滚——”滚字还没完,一道清冷声横空插入,“师娘!” 两人回头,是封殇一本正经的答话。 云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口。 苏安额头筋络一跳一跳,他只觉自己今天出门没看挂历,遇到两个这样的煞神! “滚滚滚!”恼怒地两手推他们,指着他们组的方向,“两个都给我滚!” 占他便宜还组队来,真是气煞他也! 封殇用手护住云起,笑了笑,也不生气。 云起看了眼封殇,想着他刚刚一本正经的答话,笑意更是憋不住,眼角都溢出眼泪来。 我的天,封殇居然比她还损!她本来就是逗苏安,他却还要来占个位! 苏安不气炸才怪! 想到那个画面,前俯后仰,她觉得自己都直不起腰了。 四班的同学瞥了她们一眼,只觉这两个又开始撒粮,见怪不怪,直接来个目不直视,干脆眼不见为净! 以前嘛,学霸居然谈恋爱? 而今嘛,谈就谈呗,不过是学霸嘛。学霸都谈,她们更不怕了,还有了统一战线,哪天老师真来个收查,嘿嘿,学霸先干为上! 初二上学期,不,加上初一一年,一年半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种种经历,种种反转,四班的同学已然改变太多。 特别是在某几个特殊的同学上,她们看着她这一路的成长,体会太多,感悟太多,加上云染学风的整体渲染,大家的心思更多放在了学习上。 有了陈懿她们的例子,四班的同学反而更学会了珍惜,正如当时云起某次在班会上讲的: “…… 相遇,本就是缘。且在且珍惜! 因为,你不知道,哪天, 你那个相识或相知的朋友, 忽然就失去了音信, 忽然就再也不见, 忽然就消失在你的生活里。 因为某些错杂的原因,你们曾经还存在龌龊,曾经还有口角之争, 可最初的时候,你们又是怎样的呢? 是朋友吧? 是什么导致了我们最后变成彼此两相不喜之人呢? 是不是某次不经意的小吵闹?是不是某次忽然而来的小心眼?是不是某天突如其来的小冷战? 一点点堆积而成,一滴滴埋积于心。 或许,我们对很多人的很多行为有很多不同的看法,或喜恶,或厌恼。 但在自己做出评价之前,要问问自己,是否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否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能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吗? 我们评价一个人虚伪,评价一个人人品有污,评价一个人处事不端, 在此之前,先要问一问自己,问一问自己的心,问一问自己的良知, 我们是否有这样的资格去对别人评头论足? 我们都还只是个初二的学生,都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我们的认知,我们的是非判断, 真的,很成熟?真的,能很准确无误的评价一件事,或一个人? 如果没有,那我们嘴下留留情好吗? 如果不能,那我们在心里三思再三思后再决定要不要做某些事好吗? 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好不容易相聚在这里,还要彼此之间相互猜忌,互相心怀鬼胎, 这是初二吗? 真的不是去了‘十八层地狱’? 还是初中生的我们,还是十一二三岁的我们, 都给彼此留下一个好印象好吗? 都给我们的青春年少多留下一些美好回忆好吗? 什么事,什么想法,什么态度,我们明着来说好吗? 才这么大,就要那么深沉,就要心里装那么多事, 真的,真的,不累吗? 我觉得很累,我觉得很难受,我觉得很痛苦,还这么小,我就要承受这么多, 我真的感觉很心酸! 其实,我们本可以过一个肆无忌惮的年少,各种综合因素的感染, 却使我们,面不和,也心不合。 脸上总挂着自以为别人不知道,不会理解的东西, 其实大家都看得到,其实大家心里面都能感受到, 膈应,不解,愤怒,觉得好心当成路肝肺, 怎么还能处理好彼此的关系? 而一个不友好的环境,一个不和谐的相处关系,带来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有的人觉得焦躁,有的人年纪轻轻心理就开始失衡,有的人无缘无故就想以暴力、以叛逆、不配合来反抗这一切, 觉得这样会使自己好受点,觉得会使自己轻松些,觉得这样会让自己感到高兴些, 但大多时候,不过是自欺欺人,不过是压抑心理。 近年来,青少年群体的抑郁症症状明显增多,其中不乏原因就有在学校这个大环境的造就。 家庭和社会原因也有,如果是这两个方面的缘故,我们也可以向老师或朋友同学求助。 目前而言,作为一个学生,我们在学校待的时间明显更长,我们的学习环境和学习氛围就至关重要了, 我希望我们大家能好好地想想这些事情。 我自身的经历,使我站在了这里。 台下的你们,都曾是我那段回忆的见证者, 或难过,或伤心,或欢喜,或雀跃, 已然,都成了我过去的一部分。 我想说的是,希望你们不要再经历这样的事了。 悲伤,或喜悦,我们班都走了好几个同学了, 我希望我们余下的同学,能以此为警戒,能以此更加体会到彼此相遇的不易。 好好珍惜,好好努力,好好为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初中回忆! 初中三年,我们已经走过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它还在我们眼前,等着我们重新书写,等着我们重新描绘, 以后它会是怎么样,是现在的你,手中的那支笔,心里的那份规划说了算。 你现在怎么做,你现在怎么想,你日后如何度过,它便会构建出怎样的蓝图。 尽在我们的一念之间,尽在你我每分每秒的思考之中,尽在你我今日明日的规划之下。 作为一个很幸运和你们一起度过初中三年的同学,我想说: 希望我们都好好加油, 希望我们都且行且珍惜, 希望我们都在一年半之后, 都不后悔! 都不畏对曾经的选择! 谢谢大家!” 云起的每次演讲,似乎都能给大家不同的感悟,或奋起,或醒悟。 明明都是同龄人,她却仿佛像个大孩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似乎都超出他们当下的认知。 却不会让她们觉得反感,或是不喜。 因为真正接触,你会发现,那个女孩,她是真的很好,真的值得别人去喜欢。 即便她也有很多的小毛病,但,瑕不掩瑜。 谁身上还没个小瑕疵呢? 好像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四班,早已成为了一个大家庭。 一个,能让她们随意玩闹,随意开怀的,温暖大家庭。 第三百八十二章 放不放假 “叮—叮—叮—” “上课铃声响了,请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 悦耳的广播声从教室前后两个喇叭里传来。 没过一会,方言志脚踩最后一道铃声进入教室。 “方老大,班长有事问你!”方言志刚在讲台上站定,正准备说拿出基训,王帆的一声大喊使他抬眼看向讲台下方。 “班长?” 底下响起一片哄笑声,但谁也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苏安很想走过去把王帆揍一顿,他狠狠瞪了一眼王帆,转头便迎上了方言志有些疑惑的眼神。 “是什么情况?”王帆大笑,苏安拿书像被雷劈的僵硬,他都看在眼里。 这状况?苏安这是被坑了?方言志如是想。 苦瓜个脸,苏安很想说他没有,他是被冤枉的,他没有事要问。 但他知道方老大肯定是不会信的。 苏安叹口气,想下课的时候摁死王帆,武力值差距又摆在那,真的是,一个两个,都当他好玩好欺负吗? 眼珠子一转,一个馊主意袭上心来。 转念只是一瞬间,苏安顶着大家一众瞩目的期待,很快开了口,而且还说得特别高兴,还有种……幸灾…… 他眼神看过来了,云起心头浮上一丝不太……预感…… “方老师,不是我要问的,是云起!” 果然!她说怎么感觉后背有些凉意呢,敢情这家伙要祸水东引她这啊! 这样也就算了,那厮还一个劲的得意,眼神传达:朋友,不,师傅,不就是用来坑的吗? 那里头的嘚瑟,和那疯狂上扬的嘴角,她觉得是个人都忍不了! “是吧?云起!”故意转移视线就算了,居然还这样反问她?! 云起也知道他是故意还“下课的那句挤兑”的,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没眼看苏安那笑得眼睛都要没了的脸,在心里缓了一会,也知道这事总得有一个人来问。 方言志挑下眉,这事怎么又转云起那去了? 然而,并不妨碍他看热闹。学生,朝气还是十足的;好玩,也是真的。 “…嗯。”云起扶了扶额头,有种拿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不过她也很好奇明天会不会放假啊。 这些天学习新课外加复习刷题,真的太猛了,大家真的都有些吃不消! 瞧着大家饶有趣味的眼神,云起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哎,四班的同学越来越没有同学爱了,目光同时扫了眼笑得一脸花枝乱颤的楚依云,为自己在心里默默抹了一把泪。 “哦,那云起同学是什么事啊?”方言志笑着问道,扶了下脸上的镜框,国字脸上仍是挂着熟悉的那抹温和的笑容。 云起摆正了态度,反而很好问出口了:“方老师,我们明天要放假吗?” 这下,大家的目光全齐刷刷落在方言志身上,方言志目光转了转,他还以为她们都不关心呢,都没人来个问,原来是在这等着啊! “你们觉得呢?”方言志还是想逗逗她们。 “放啊!那肯定是想放假啊!” “这几天刷题背书,我都瘦了!呜呜呜┭┮﹏┭┮” “我也是!要放,要放!”一群人哀嚎不已,纷纷开始吐槽这几天学校的“惨绝人寰”。 …… “……放不放假,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吧?虽然我也想放假……” “我也是,感觉像是谁折腾出来的愚人节玩笑……想哭……”部分人又迟疑着。 …… 第三百八十三章 放假 方言志意味一笑,并不回复她们的猜测,相反,问了一个问题:“今天,老师们布置的作业怎么样?” 说到这个,大家又有苦水倒了。 “多,多,简直没天理。” “是啊,感觉布置了好几天的量!” …… “其他老师太狠了!方老师,你是要给我们‘减负’?”有人说着一联想。 方言志微微一笑,在大家以为有希望的时候递上甜蜜一刀:“看看我讲台上的卷子,你们觉得,可能吗?” “……”卒。 “这不是一天的量吧?”有人眼尖猜测道。 “可明天没物理课了,是不是提前布置周末作业啊?”有人又快速打断了大家的这个幻想。 一大群人直直哀嚎,觉得自己被学校“奴役鞭策”“暗无天日”了。 就在大家持续愤怼半分钟之时,一直笑着当背景板的方言志忽然又开口了。 “呵!” “同学们,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明天——放假!” 最后两个字语音拖长,正伤心的一众学生愣住了,忽地一个“啊”声响起,教室里霎时一片欢呼。 又像鬼哭狼嚎,好不热闹。 “等会,大家安静一会,”王帆一个高呼,震住了在欢呼的众人。 只见他似有些不确定地又小心问向台上的班主任,“方老大,你、你真的不是明天愚人节,逗我们?” 好像、真可能?不会吧? 教室里一众人心碎,不会真是这样吧? 目光齐刷刷地盯向方言志,似乎他只要一个点头,她们真能上前群殴。 “说什么呢?真的!”方言志好笑又有些好气,说真话反而还不信了啊? “……”教室里霎时静谧一片。 半刻钟后,一片“啊啊啊”“真的、是真的”的欢呼声又响彻整个四班。 得到官方盖章的四班同学彻底疯了,简直要喜极而泣,云起的心情都是几涨几落,对上封殇不经意瞥来的视线,两人都是一脸开心的模样。 上学时期,最开心之一有哪些时候呢?大概,知道要放假那一刻,真的是其一。 “高兴归高兴,课还是要继续啊!”方言志摊开基训,“来,我们拿出基训来,翻到46页,看到第三大题!” “……” 似乎是欢乐来得太快,平时觉得时间太慢的四班同学,竟然觉得这节物理晚自习快得很。 被封殇的老凤头送回来时,云起禁不住跟他如是感慨道。 封殇摸摸她的头,温柔一笑,“嗯,我也觉得过得很快。”明明刚刚还待在一起,现在你又到家了。 云起嘿嘿一笑,就知道他也有这种感觉。 想到明天一天的假日,“老规矩,上午和晚上写作业,下午出去玩?” “好啊!”他刚看好一个地方,“去养老院怎么样?你上次不是说要去。”附近有棵老年头的古树,听说还可以许愿,回来时可以去一趟。 “好啊好啊!我堂姐夫说他们小学前几天的实践活动就去了那边!听说那里的老爷爷老奶奶都特别可爱!” “你把笛子带上,我带上口琴!”前不久,云起又发现了他的一大才艺,真的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好。”都依你。 云起吐吐舌头,乖巧一笑,“路上注意安全!” “嗯!”封殇挥挥手,踩上脚踏,一个转弯,倏然不见人影,云起才“哒哒哒”地跑上楼。 第三百八十四章 替代品 封殇很少约定过后的事会忽然中途爽约,云起刚准备去午睡时接到他的电话还愣了会,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说的是,要陪他妈妈去一趟舅舅家。 云起还记得他那个一身艺术气息浓厚的舅舅,不曾见过,但远远看过一眼。后来封殇指给她看,她才知道那个人是他舅舅。 挂断电话后,云起午休的睡意散了些,去书桌上抽了本书。 书桌是淡蓝色的简约风,是他陪着一起选的。 原本用电线吊着的垂衣夹,此时全收在了去年买的大衣柜里。房里的空间便空了出来,奶奶和妈妈商量她们姐妹俩可以买个书桌,他陪着她和云笙去买的。 窗外一道电闪雷鸣打进来,云起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关了窗。 心里有些庆幸两人没出去,不然怕是得淋成落汤鸡。 又赶紧拿了奶奶的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12:54:27 “骤雨将至,记得带伞!” 发完后,才想起他可能是坐车。如若两边都有地下车库,或许压根儿没有这个担忧。 叹口气,云起有些好笑又觉得人与人之间真的是不一样的。 都不用担心会淋雨,羡慕啊! 不过也没事,她相信她们家也会越来越好的,也许不能跟封殇家相比,但让自己生活得更好些,那也还是慢慢慢慢能做到和实现的! 例如,妈妈想要买房,像如今租的这样的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 妈妈还带着奶奶和堂姐她们去相看过了,心里有了一个数,也有了一个小小的奋斗目标,并且目前在相看开早餐店的选址,打算以后开早餐店! 她是很支持的,毕竟,妈妈的手艺确实很不错,之前还报了某早餐培训学校的课,这段时间家里的早餐一直是妈妈负责的,她偶尔装进饭盒带学校给封殇、依云她们吃,她们也都觉得很好吃,还说想天天吃,想给早餐钱然后让云起带! 妈妈哪会收,这段时间她便一直给她们带,但她们又不愿意吃白食,周末的时候就买了东西来家里,送妈妈的,送奶奶的,一下子又把之前的早餐钱还了回来,甚至还多了。 妈妈便每天变着花样,或是问着她们的意见来决定做什么,她都感觉自己只是个工具人了! 要不是封殇会来接她,把他和她的那份先吃了,她还真难提到学校去! 哎,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家真的变化好大! 她跟封殇也…… 现在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两个人的关系了,反正是很好很好的那种就是了。 其他的……,嗯,再说!封殇也这么认为的。 两人都决定一起考进梧溪一中,然后再一起选理科,最后再一起去c大。 她打算学广告艺术设计专业,他打算报考艺术与科技设计专业。 都是设计类专业,有细微差别,但都是彼此更喜欢的东西。 两人当初一起蹲在电脑上选的时候,还各自争辩,后面却发现压根儿差不多,类别不同罢了。 仔细查看了相关说明后,反而坚定了各自的选择,后面两个人又躺在沙发上笑得不行。 --- 愚人节的假日,仿佛是学校给她们最后的一次喘息。 接下来的日子,节考、周考、月考接连而来,虽然没有安排得特别相近,但也给这群往常只有期中期末和章节小考的学生们带来了很大的紧迫感。 然而,最让她们紧迫的并不只是考试,还有临近的期末考试和生地会考的倒计时。 大家瞥到后面大块每天被云起涂抹一次,又划减一位的数字,心头总有些惶惶然。 就连平时有些懈怠的七八班,似乎都被整个年级的氛围感染,打闹嬉戏再不见,偶尔学累了出来走廊望望风的倒是多了不少。 隔了一层楼的初一学子似乎也被影响,平时晚自习喧闹的场景也渐渐减少。也可能是她们的期末考即将来临,总之,整个云染,似乎都渲染上了一层为学习忙碌的紧张氛围。 考试的前三天,学校给放了两天假。 三天后,云起和封殇他们分散进入考场,遇到熟识的都会互道一声“加油!” 这次,她们足足等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拿到通知书。 云染这次的会考成绩十分优秀,百分之九十七的及格率,百分之八十的优秀率(即八十分以上的占了百分之八十。) 其中两科满分的同学,云染有九十五个,单科满分的更多。 云染的校长笑开了花,给满分的同学们予以了重重的奖励,而他自己也得到了梧溪教育局特大的奖励,听说还上报了省教育局,听说还可能要升官了。 九十五个人里,四班占了十五个,但单科满分的:生物十九个,地理二十八个。除此以外,方言志给她们介绍情况时,还特例划了重点:她们班没有不及格的,并且优秀以上的有三分之二多的同学。 大家都笑疯了,很多人都决定要一起去吃一顿好吃的,和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游戏,还有说要去听演唱会,有打算去旅游度假的…… 楚依云和林鞠鞠都上了八九十分,虽然没有拿到满分,但她们已经很满意了。 两人本来打算要请云起和封殇她们去吃一顿,不,是四班的其他人也听到后,纷纷决定不管其他的,大家先吃一顿庆祝一下。 云起和封殇都婉拒了,一个是要回家帮妈妈准备早餐店的事宜,一个是跟妈妈旅游度假要回去收拾东西。 其他人很遗憾,便大大小小哥们姐妹几个去吃了。 楚依云和林鞠鞠她们也是两家人打算一起去旅游,便蹭着权叔的车跟她们回去了。 嗯,权叔接了她们五六次后,都跟他熟了。 本来他也就比她们大个十二三岁,明明是可以叫哥哥的年纪,但封殇叫叔,她们便都跟着叫了叔。 暑假虽有两个月,但云起跟着云秋霞一起为早餐店忙活着,竟不知不觉很快迎来了暑期的尾巴。 初三了,又一个新的紧迫时光到来了! 唯一让云起高兴的就是,封殇说他跟他妈妈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也知道当年小时候她们错过的很多相处的时光,如今,他和他妈妈都愿意一起来弥补和加长这些时间,初三一年,他妈妈打算暂停工作来给他陪读。 以后,我不是一个人住了!那天封殇高兴地对云起说。 但也有让云起不开心的地方,比如实施了一年的新课改忽然匆匆结束了,她们又恢复了以往上课的方式。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封殇跟她分开坐了。 封殇看到座位表的时候,差点想直接去找方言志换座位,云起拦下了他。 如果他去说了,班主任肯定是不会愿意的,哪怕她和封殇现在成绩都很不错,但……也会误会他们……早恋…… 封殇还没说话,楚依云率先调侃了一句:“你俩不早就是了吗?” 一句话,让云起涨红了脸。他、她们…… 云起抬头看了眼封殇,如果真的,她也觉得……可……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封殇义正言辞地说道,“云起不会早恋的!” “你跟雷子好好的,别扯云起啊!”又指了指窗边的某人,“别让别人等久了!” 楚依云“啊”的一声,“真的啊!”哒哒哒地又跑了出去。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封殇用手戳了戳她越发水灵的脸蛋,一个暑假不见,她好像又白了。 不是说,暑假都会变黑的吗? 像他,玩了一个暑假都黑了。 封殇看看云起的肤色,又瞅瞅自己的,莫名有点忧伤。他是真的黑了一季度。回家让白女士给他想想办法吧!不能跟云起差太多! 一对上他澄澈干净的眼睛,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好似自动屏退了。 她们还这么小,为什么要去想那些呢? 彼此都在眼前,贪恋过早盛开的果实,真的好吗? 再说,谈了恋爱会有分手之说,她们现在这样相处不也挺好吗? 两个相知又可以随意打闹的关系,比起脆弱的爱恋,或许更适合现在的她们吧。 想通后,云起的眼睛像是上了一层亮晶晶的荧光,她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 忽然,掐了一把他的俊脸,然后猛然跑开。 想通其他的,不代表她不会计算刚刚他用手指戳她的小脸! 脸圆,不代表他就随意可以戳啊! “略~”云起做个鬼脸,然后笑着跑远。 --- 两人不在一个组,下课封殇却经常粘过来。 云起的同桌是一个腼腆的男生,很早就听说了云起和封殇的事情。 这会,天天亲眼看着两人的腻歪,都有些想换座位了。 正中封殇下怀,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课程,例如自习课,历史课,封殇都会悄悄换个座位过来。 有时是拿着云起来逗,有时呢则是一起讨论学习,有时又是一起看未来打算涉及的书籍。 嗯,用封殇妈妈的话来说,“学习要趁早!” 于是,他跟他妈妈一起去询问专业人士后买书时,封殇还把云起的也买了。 他妈妈问,他只说还不确定哪个专业,便两个一起备上算了。 云起的事情,他还是不太敢跟他妈妈说,即便两人如今关系好些了,他也还记得初一时他父母做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头一次收到一大箱的书作为的生日礼物,云起还真的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高兴更占了上头,尤其是发现,都是跟广告设计类有关的时候。 回到家,云秋霞看到问了一句,听到她说起以后的打算,也觉得她是可以从现在抓起! 云起更是哭笑不得,当她真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啊! 云秋霞却说:“妈妈上了课才知道,我们了解得还太少了。有喜欢的东西,那就好好去学!特别是,如果有时间和金钱,就放心大胆地趁早去学!” 没过几天,还专门找人给云起报了好几个广告设计类的网课。 云起和封殇说时,封殇也笑了,“你妈妈不给你报,我也准备给你找了。那你把那些课给我看看,我帮你再筛选一下好吧!” 她分明是担心要花很多钱啊! 但又想到那天爸爸打来的电话,和妈妈那边早餐店的营业情况,她们都说让她别担心,云起在心里叹口气,还是同意了! 只是一笔笔一账账,她都记在了日记本里。那些都是父母给她未来的投资,她应该记下的。 就这样,日子一点点过去,云起以为这或许就是她会一直努力的生活。 家里的情况不用担心,学校有知音有好朋友,自己有自己想要去追求努力的方向。 用丰子恺先生在《不宠无惊过一生》里的话来说:“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 静待现在,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向未来。 然而,生活,可能就是总会在你觉得平淡无惊时,悄然无声地给你扔下一颗小石子。 那是圣诞节前夕,平安夜。 热闹的一天,云起收了很多平安果,也送出去很多。 但是还留下了唯一的一颗,打算在晚上回家的时候,给从不过洋节的某人一个惊喜。 和往常一样,云起收拾好东西,然后两人就一起回家。 那天她收拾东西一回头,却没有在教室里看到人。 她想他会不会是去厕所或有其他事了,她就在教室里等了将近十多分钟,还是没等到人。 四班恰好还有个人是去上了趟厕所,胃不太舒服,蹲了挺久。 一回教室,乍然看到云起一个人坐在教室,疑惑了,他明明是看到云起和封殇走了啊,云起怎么还在这里啊? 当时他还因为憋不住跑得飞快,没想到云起和封殇比他跑得还快,他还纳闷来着。 便开口问道:“云起,你不是和封殇走了吗?怎么还在教室里坐着?” “啊?我跟封殇走了啊?没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封殇是先走了吗?为什么不跟她说一声? “我是看到他跟一个女生一起走的,我应该没眼花吧,那个人很像你啊!”那人仔细回想了下,觉得自己应该是没眼花啊。 “哎,不对,那个女孩子穿的是红裙子,你并不是诶!”那人惊讶大叫,“那会是谁?” “你确定吗?”云起想不通会是谁,今天班上好像没有人穿红裙子吧。 “应该没错的,我视力1.5呢,就在我前几步路远,我还不至于看错的!”那人揉揉头发,嘿嘿一笑,“云起你可别看我成绩不太好,但我视力还是很好的啊!” “1.5啊,那很好啊!”云起心想会不会是他妈妈,因为这几天他总是听他提到他妈妈,想了想还是没头绪,也没做其他想,便跟这个好心告诉她的男生道了谢。 两个人一起走出教学楼时,云染基本上都没什么人了。 云起虽然不怎么喜欢跟男生玩,但在四班男生的风评一直都很好,很多男生都挺喜欢她的,如果不是知道她和封殇在一起了,或许还是有很多人想追的。 于祁也是对云起有些好感的,只是平时接触不多。 这会,两个人一路走着,他跟云起搭话,云起也不会故意不接,只是很礼貌的聊在一个范围内,不算失礼,也不算亲近,但让人很舒服。 到校门口的时候,云起望了望封殇的家,发现漆黑一片,像是廖无人烟的感觉,叹口气,打算还是不去敲门一个人回去算了。 于祁是他爸来接的,见云起打算一个人回去,他有点不放心,便跟他爸说了声。 云起想婉拒,虽然每天封殇陪着她回家习惯了,但她一个人回去也还是不怵的。 但于祁爸爸认出了她,开家长会的时候总是被方言志表扬的那个女孩子,两个人一起邀请,又问了云起家的地址,发现是顺路,就更加不让云起拒绝了。 实在是盛情难拒,云起便和于祁坐在了后车座。 云起原本以为会很尴尬,但于祁父子很是开朗健谈,短短一路,几人倒聊得可以。 车停在滨河西路附近,云起跟他们道谢,尔后目送他们离去才回了家。 回去后,首先找到云秋霞为了让她上网课配备的ipad,里面还插了卡。 云起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但接二连三拨了好几个,还是无人接听。 并且,无论是qq还是短信,云起都没有收到他的一句解释。 躺在床上,云起心里闪过百种猜测,一直熬到凌晨,还是没等到他的一句消息。 就像是失踪了一般,让她又担心,又不知所措。 最后抱着ipad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是打开ipad看有没有他的消息。 看到凌晨四点一十五他发来的两条消息,口吻却不是他的语气。 4:15:03 “不用担心,他只是累得睡着了。” 4:15:45 “我还没睡,我会照顾好他的。明天我会让他给你回电话。” 云起一看这两条消息,心头顿觉不对,整个人倏地爬了起来。 看了眼时间,6:00. 暂且不知道怎么回复好,时间却不等人了。 等云起洗漱好一切,再拿起ipad来看,还是没等到封殇的来电! 云起禁不住对着他的号码吼了句:“骗子!” 估计早上也不会来接她了,云起拎着早餐盒一个人走去了学校。 封殇是踩着铃进来的,看到云起早坐在了位置上,故意绕路走过,“为什么不等我?” 语气还带上了点疲倦,但蹙着眉这么一说,给云起听来却像是在抱怨。 “那你怎么不说说你昨晚去哪了?”电话也不打,消息也不发,不,让别人给他发,还不解释。 “昨晚我妈得了急性阑尾炎!”封殇还想说什么,但看见田老师走进来了,他还是匆匆回了自己座位。 这样的吗?急性阑尾炎!难怪!他昨天是不是守了一晚? 云起再回头去看他,第一大组的前面和第三大组的稍后方位,有点远。 田老师已经走下来督促她们的背诵情况,她不好再分心,便拿起书来背,等田老师一过去又悄悄探头瞧他。 发现他真的困得打起瞌睡来,也不遮掩,直接趴在桌上。 不自觉为他担心起渐渐靠近的田老师,感觉快要被田老师发现时,云起忽地举起了手:“田老师,我这里有一个疑问!” 田老师刚准备叫一叫封殇,就听到云起的呼唤,起步又转了回来。 算了,这孩子成绩赶上来不少,听说四班有些同学熬夜学习,虽然她不怎么支持这种学习方式,但确实,她们学习挺苦的,还是等会再叫醒他吧! “云起同学,是有什么事吗?”田老师走近云起的座位问道。 云起纯粹是“曲线救国”,但把田老师叫来了不可能又不问,便胡乱问了一个。 没想到,还真是一个有争论的地方,云起听着田老师一说竟入了迷。 等田老师走后,封殇好像清醒了些,手肘在桌上似乎看起了书。 但,没有,看她。 云起咬咬唇,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便着笔先记起了田老师刚刚跟她提到那些有些超纲的知识,想着下课再跟他说也不迟。 谁知,一下课,封殇刚起身便被人叫了出去。 云起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眼睛直直跟着封殇走出教室。 红裙子?饭盒? 红裙子女孩似乎和封殇说了句什么,封殇稍显疲惫的脸上竟露出丝丝笑意来,两人还站在外面聊了一会。 手里拿着的饭盒,云起又收回了抽屉内。 算了,都有了,自己还给他干什么呢。 目光却像是胶着在了红裙子女孩身上,那个女孩似有感应,侧脸一倾,一张笑得一脸灿烂的面容浮现在云起的视线里。 云起惊住了,这、这人怎么…… “这、这,这不是席梦吗?”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口,同时快速地看了一眼云起。 “哪个席梦啊?” “以前一班的那个啊!就是那个以前和封殇谈恋爱退学的那——”猝不及防被人捂住嘴巴,惊呼的那人挣扎,他同桌却示意她看云起。 ——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瞬间煞白,泪就那么流了下来。 有人忍不住高声喊道:“封殇!” 封殇正跟席梦道谢,顺便聊了聊她如今的现状,就听到教室里有人叫他。 顺着声线看去,不经意却瞥到——云起泪痕满面的小脸,笑着的俊脸霎时顿住,怎么回事? 顾不得再和席梦聊天,说了句让她先回去下次再聊,便匆匆忙忙跑进教室。 云起在对上封殇视线的时候,便立马趴在桌上装起了鸵鸟。 他妈妈托席梦带来的饭盒他也直接放在一旁,只关心地看向云起:“怎么了呀?怎么哭了?” 满脸泪痕,哪个王八蛋害她哭得那么伤心? “不、不用你管!”云起趴在桌上,瓮着气不愿意理他。 “怎么了?”封殇见她不愿意让他看到,便轻拍她的肩安慰:“不哭了好吧?” “乖啊!”语气温柔得可以滴水。 虽然不知道云起为什么哭,但是他刚刚看到的那一眼,真的心脏的跳动都感觉骤停了半刻,心里真是心疼得要命。 他不是没见过别人哭,嚎啕大哭,放声大哭,亲戚家那些小孩子顽皮的摔了磕了哭得不行。 以前不理解那些父母为什么在孩子哭了后那么心疼,他现在明白了,因为你真的把一个人放在了心上,那就不会愿意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哪怕是小小的磕磕碰碰。 “是昨晚的事情吗?我跟你道歉!”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妈妈男朋友又回国了,要不是有人叫了急救,她可能真的要痛死在车里了!” “我太急了,看着她进急诊室后,脑子里根本来不及想起其他的事情!” “后面守到半夜,我太累了,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你知道的,我最近都在熬夜看网课,骤然又是苦守半夜,没熬住,就睡着了——” “叮-叮-叮-” “上课铃声响了,请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 “那我下课再过来找你!”见云起还是没抬头,上课铃又响了,他只好走回了自己座位。 可是我打了那么多的电话,给你发了那么多的消息。 四点多的短信,肯定是红裙子女——不,席梦发的。 虽然她对女孩子的眼神不陌生,但一联想到今早收到的短信,和那个女孩的那个笑容…… 明明知道他的苦楚,知道他当时的身不由己,心里还是难免有些难过。 再加上,……原来,她真的跟席梦长得那么像…… ……他以前的,不,他的初恋来了,他却没有跟她提过一个字…… ……他的手机,她可以发短信,是不是说明,他一直还惦记着她……还忘不了…… ……她,是个替代品吗?…… 云起感觉心脏骤然停下,胸腔里的空气仿佛被全部抽走掉,窒息,难受,全在一刻爆发。 “唔……”痛— 她感觉整个人像是陷入一团泥淖,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挤压掉,心脏犹如针扎…… “云起!云起!”云起的同桌感觉她有些不对劲,脸色泛白,像是病了的样子。 刚刚更是抽搐,结果下一秒,他便眼睁睁见着云起要往地上摔去,他连忙伸手捞住她,捧着才发现她浑身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般冰凉,他像是捧了一滩冰水。 他急忙喊道:“田老师,云起不对劲!” 两道影子倏然而至,但楚依云更近,她刚刚已经听同桌说了之前的事。如若是真的,那封殇真的很恶心! 以前觉得他多么喜欢云起,现在就觉得多么恶心! 所以在封殇要抱住云起时,她猛地推开了他,“滚!恶心!云起不要你抱!” “你再说一遍?”封殇眉眼冷了下去。 楚依云根本不怕他,她脑海里只有刚刚云起抽搐晕厥的画面,脸色惨白,不忍直视。 “自己不觉得吗?” “就是说你恶心怎么了?就是不要你抱!” “谁都可以,就你他妈不行!”楚依云一脚踢在一侧的桌上,压根儿不带怕的,反正以前她就是混不吝的很。 “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打你!”封殇压下喉头的火气,不管怎样,先把云起抱去医务室要紧。 “秦赫,你抱着云起去!”楚依云看着云起同桌道,她不怕他,但云起确实得去医务室要紧。 “你敢!” 秦赫却不管他们俩吵,抱着云起就往外跑。 封殇要去追,半数一二组的人拦在他前面,颤抖着也挡在他前面。 只要一想到云起刚刚的画面,害怕的人顺间又觉得背挺直了。 “好好好!你们很好!”封殇一个手指头指着他们,咬牙点头,“很好!我都记住了!” 就在大家以为他要罢休的时候,封殇倏地绕后门跑了出去。 “……”还有这个操作? 等大家回神过来,再想去拦,封殇已经跑远了。 回过头来一看,就是一脸笑容可掬的田老师:“哈!你们刚刚很有意思啊!” “田老师……”一群人小心翼翼地看着田老师的脸色,深怕她刚刚看出了些什么来…… “好了好了!我都懂!”田老师想到早上云起莫名地叫她,她当时就觉得有点违和,原来是这样啊! “我已经按了学校的急救按钮了,医务室应该收到通知了!你们不用担心!”田老师又说了一句让她们放心的话。 云染新开了一道医疗窗口,就怕学生学习中途出现什么事故。 而被秦赫抱到一楼的云起,也顺利被学校开辟的新窗口救护车接走,甚至他本人都不用跟去。 “云起呢?”刚跑下来的封殇正好撞见往上走的秦赫。 还是来了啊,秦赫挠了挠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还是老实说道:“被新窗口救护车接走了!” “去哪了?” “梧溪中医院!” “谢了!” 见封殇着急离去还不忘道谢,秦赫在想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平时他们两个的腻歪,他作为云起的同桌是看得最清楚的。 这会,封殇的急切也并不见是装的,是真的很着急。 而且这般急切,还不忘道谢,人品理应不差啊,哪会做出喜欢的人得不到便找一个和她很像的人来啊? 秦赫挠挠头,还是有点想不通,便还是晃晃悠悠上楼了。 算了,等她们自己去解开吧!真要就这么分了,真的挺可惜的! 毕竟两个人挺配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疏远 “你俩真的闹翻了?”楚依云开始也真以为封殇对云起不是真的,但后面听人说完了全过程,她才知道真的是误会了。 却没想到云起和封殇真的翻了。 要是真吵架也好,没想到两人是直接冷战,而且一冷战就一个寒假的那种,新学期都开学了,两人居然还是谁也不理谁。 云起此时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或许,两人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吧…… 最开始是他闯进了她的世界,他忽然抽身走远,她回头一看,她根本找不到那根可以走过的浮木。 “我不知道。”云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 你见过原本可以很快搭上的横梁,忽然某一端又突然收缩了回去了吗? “你还是介意席梦的事吗?” 两人又坐在小楼亭上,如同很久之前的一次。 “他跟我解释清楚后,我已经觉得没什么了。”云起将双手肘在双腿上,目光直视着远方,眼里流露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楚依云在一旁却一眼看了出来。 “小云起,我感觉你还是介意的。”楚依云叹口气,语气有些宛然,“其实我也能理解。” 云起想否认,她的心却感觉在刺痛,想骗自己说是不介意,但她发现她做不到。 “他说那天是席梦在路上救的他妈妈,也是她来通知的他,那天晚上也是她照顾的他。” “他说他对她只有感激和愧疚——” “感激我能理解,愧疚?”楚依云讶异,难道还真的是余情未了? “他告诉我说,”云起顿了一下,因为得知真相的时候,她真的也是很惊讶。 “他说,一开始,以为席梦是我。” 云起又把槐树下的事情从头开始告诉了楚依云。 “不是吧?这么狗血?”楚依云睁大了眼,“封殇,那不是——” “他说对我一见钟情。”云起真的真的也很难想象这件事,但联想之前的一点一滴,她又发现,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那席梦呢?”既然对小云起一见钟情,那席梦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开始以为席梦是我,然后两个人认识了解后发现彼此都还挺好,后面席梦跟他告白,他刚答应,就被老师知道了。” “你知道一班的伍老师吧?那真的是直接请了家长,然后两个人就掰了。” “一个被父母要求转了学,一个被迫转了班。” “结果,没想到在四班发现,我才是他真正想找的那个人。” “……”楚依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她对封殇的……苟…… “所以他就对席梦愧疚?觉得自己对不住她?”楚依云觉得她真的是长了见识,这么狗血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她的身边。 “你还记得初一上学期有人说他为情所伤然后晕厥了吗?”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楚依云回想了下。 “这是真的!他甚至还闹了绝食和不治病,因为,”云起叹口气,心里有口闷气,但她还是继续往下说着,“他觉得对不起席梦,席梦才刚走,他就又喜欢上了别人。” “这个别人,”楚依云只觉得今天的耳朵不够用,“是小云起你吗?” “嗯。”云起点头,“我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楚依云也真的是有些无奈,没想到封殇居然还是这样的人! “那后来呢?”有些好奇封殇怎么发现的。 “就是有一次,他发现我跟席梦的侧脸居然一模一样,产生了怀疑,然后去调监控,发现那个人是我,因为我笑得更像那个女孩!” “然后,当时席梦家好像搬走了,给他留了封信,后面他让权叔去给他查席梦新学校的近况,发现席梦根本没有为这些烦恼,他也就也走了出来!” 楚依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拍拍云起的肩膀,道:“她们两个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 云起点点头,抬头看不远处的天空,悠悠的蓝,是无雨的天,看不到云。 “那,理应,你们应该也没什么误会了啊?怎么还是感觉像冷战一样呢?”早上见她们两个不是一起来的,下课似乎也未说过话。 云起抿抿唇,有些难开口,因为现在想起来,她都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 “是,寒假还发生了什么事吗?”楚依云莫名地又为她们揪了把心,不会误会刚解开又产生了新的了吧? “我……”云起想起那天的事,莫名又想流泪,可当初,泪水好像留了太多了,似乎再也无法肆意掉落。 云起一声苦笑,让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小楼亭的一根柱子,死死盯着,好似,这样就能让自己开心些,就不会那么在意了…… 过了好一会,楚依云也不催她,只是看着这样的她莫名有些心疼,曾经那个很容易就掉眼泪的女孩,好像,好像自己学会让自己控制住泪腺,让自己坚强了……可,却让她更心疼了! 她伸出手抱住她,就如同很久以前的某一次拥抱,想用自己的温暖来安慰这个此时未曾落泪,却感觉更悲伤难过的女孩。 云起狠狠地闭了次眼,好像心情平缓了许多。 再睁开,心境似乎明朗化。 她想要勾起一个好看的笑来,发现唇角僵硬仿似不是她自己的,她就抿了抿,假装好像刚刚没有微笑了。 “小依云,我跟他告白了!他拒绝了,然后说我们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不应该想这些东西!” 一口气说完,云起发现好像又没有想象的那么难,看,像胸口依旧有些泛疼,但,似乎没有那么痛了呢! 看,她至少敢跟依云说出口了呢! 寒假一个多月一个人偷偷窝在被子里哭,真的太窝囊了! 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生,难道除了他就没有更好的了? 太不争气了! 太窝囊了! 楚依云“扑哧”一声笑出口,“小云起,你真的还是那么可爱!” 云起“哇”一声赶紧捂住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已经直接吐槽出口了。 “但确实是嘛!”云起忧愁地叹口气。 “你看你和雷子,他告的白,现在在一起很好啊!” “如果说耽误学习,我觉得以我和他如今的现状,在一起后也不会有什么耽搁啊!” “我觉得,他或许是不喜欢我了。” “以前或许喜欢,但席梦回来后,或许又喜欢席梦了吧!” “之前那么好,或许是把我当朋友吧!” “可是……”他曾经还牵过我的手,给我过温暖的拥抱……甚至亲过她,还不止一次。 …… 楚依云现在是谈了恋爱,她跟雷子却没有这样的烦恼,所以她也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云起好。 想要说封殇不喜欢云起?她是不信的。 上学期冲动的时候,是真的觉得封殇是骗了云起的感情,可误会一解开,再回想曾经她们两人的点点滴滴,她就知道了她曾经的冲动,确实是太冲动了的! 或者说,真如封殇所言,她们如今应当是好好学习的时节,额……好像学霸谈恋爱的有,而且成绩还没怎么掉! 她觉得要是她俩真在一起,或许也就是比以前更腻歪,真要成绩下降什么的,应该也还是不会出现的! 那……封殇为什么还会拒绝呢?楚依云也想不明白了。 “而且,他寒假给我打电话、发消息都少了……”楚依云正想着,云起忽然委委屈屈地又来了这么一句。 楚依云真给逗笑了,好笑地问:“小云起,你这到底是生气他寒假找你的时间少了,还是气他拒绝了你啊?” “当然是都气!” “我咋感觉是后者呢?”楚依云哈哈大笑。 “坏依云!啊啊我要打你!”云起追着楚依云在亭子里打闹起来,嬉笑依旧,仿佛,时光都未曾变幻一样。 封殇透过钢琴房上的屏幕静静地看着两人的嬉笑打闹,嘴角含着一抹笑,你生气也还好,只要不是打算不要我就好!等…,等她们都一起去了梧溪一中就好了! --- 谁都没想到,到了初三的最后关头,云染居然要来一个几班大整合。 一班二班、三班四班、五班六班、七班八班。 一二班成绩平均线以上的二班同学都去了一班,一班少部分去了二班。三班四班,则是四班稍好,三班稍差;五班六班,则是六班稍好,五班稍差;七班八班,则是七班稍好,八班稍差。 虽然知道这是为了在最后复习的关头,成绩更相近的同学一起,老师们更能重新制定更适宜的复习进度和学习方法。 大家还是有些意难平。 也很舍不得。 相处了两年半,在最后半年的紧要关头,提前分别了。 “于橙,舍不得你!”云起给了于橙一个拥抱,说了不哭的,还是忍不住哭了。 自从那次和于橙她们一起兼职了一段时间,云起和楚依云就跟于橙她们都玩得挺好的了。 如今得知于橙她们要去三班了,两个人抱着她,拖着她的桌子都不想让她移。 但都知道不可能,所以便紧紧地又拥抱了一次,然后在一起帮她们搬东西过去。 封殇这边也是跟王帆他们几个单手狠狠地握了一次。 王帆的目光却又略过众多的同学看向了一组前面的云起她们,临走之际,还是忍不住多废话了一句:“你和云起还是要好好的!” 被王帆拍的肩膀一顿,封殇沉默了会,还是重重地点下了头,头一次口头承诺道:“我们会没事的!” 眼睛是直直地看着还沉浸在小姐妹离别的伤心之中的云起说的。 很是认真。 王帆被他突然而来的认真弄得愣了一下,很快又回神,心里彻底放心:“嗯!好好的,等着你俩一起考上梧溪一中请我们喝升学酒!” 封殇笑着点头,又说了些什么,几人就这样分别了。 目送他们走进三班,回来时恰好撞见云起她们给于橙她们搬东西,下意识想要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倏地又想起头上的监控,瞥了眼,还是往后退了一步给她们让开了路。 于橙几个齐齐看向云起,见他像要走过来暮地又后退,目光里啧啧一声,几人拉着愣神的云起就钻进了三班。 云起被拖得一个踉跄,差点撞到一个人怀里,那人随手扶了她一把。 “啊,”云起站稳后,连忙道谢:“抱歉啊,谢谢你!” 那个男生看见拉住的她似有些意外,点点头,说不客气,随后就走了。 云起也没往别处想,倒是楚依云她们几个在那调侃她,说她“艳福不浅,刚刚居然撞见了三班的班草!” 脑子里都是封殇刚刚的举动,她根本无思遐想,只打趣着回去说,她们几个疯丫头看到帅哥就又走不动腿了! 惹来几人的“合殴”,她才连连认错。 几个人玩闹得开心,连刚刚遇见封殇带来的那点烦闷也消散不少。 手拉着手走回四班,发现老班方老大早在了教室,连忙又从后门悄悄潜回自己的座位。 方老大看了她们一眼,又当做没看到,继续讲自己要说的话。 “……分班的原因相信你们李老师也给你们说了……” “……最后的关节分班,希望大家相互督促,并且和谐相处……” “……” “好,下面重新安排座位!” “苏安,你上来写在黑板上!”方言志把座位安排表递给苏安,自己走下讲台站在一边。 少部分同学跟三班来的同学换了座位,云起的同桌秦赫也被换走了。 “……一组第三排云起榆溪和……” 榆溪和?三班那个第一名? 云起是听过这个名字,好像听说是从初二赶上来的一个男生,就如同她当时因为英语赶上来一般,这个男生也是因为英语变好而后来居上。 没想到居然跟自己同桌。 虽然有些好奇,但她的目光还是紧紧随着苏安的字一个个落下。 还没有! 还没有! “……第三组第六排杨沁儿封殇……” 她们俩一起…… 云起第一时间回头去看,没想到视线却被一堵“肉墙”挡住了,云起愣了。 抬头往上看,是一个瘦高又清俊的男生,微微一笑,很是温雅有礼。 “云起,可以让我进去一下吗?”榆溪和笑着问道。 这张脸,他刚刚才见过——她前不久才差点撞到的男生。 “你、你好!”没想到又见面了,还是同桌,云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让出位置,让榆溪和把桌子移进去。 榆溪和很礼貌地道谢:“谢谢!” 云起帮他递了下书,再坐下已是一会后,正准备拿出上课的书,她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 她忍不住顺着感觉望去,是封殇那一组,结果却没看到是谁。 云起有感觉应该就是封殇,可一眼望去,看到的却是他正和杨沁儿相谈甚欢的场景。 ——好像还是说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杨沁儿笑得捂着嘴肩膀一颤一颤的。 呵!怎么会是他呢?有些自嘲地转回了头。 如此,也就错过了她回头的瞬间,封殇立马转来的视线。 一回头,云起见到的是自己新同桌笑得一脸温和的笑脸,不同于方老师笑得温和的模样,他更是带给人一种真正有些温雅如水的模样,云起也不自觉跟着笑了。 见她笑了,榆溪和嘴角的笑意渐深,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云起!我是你的新同桌,榆溪和。” “榆树下,有一户人家和潺潺的溪流。这是外婆家的景色。” “很高兴认识你,愿我们以后相处愉快!” 很别致的自我介绍,云起一下子被吸引了。 也笑着伸出手礼貌回握,“你好!我是云起。云染的云,起立的起。” “相处愉快!” 榆溪和轻声一笑,“嗯,我知道你的,如雷贯耳。” 云起被逗笑,“有这么夸张吗?” “有的。”榆溪和一双荔枝眼微眨了下,很是明亮,“我们李老师说我可能就是听了你的故事赶上来的。” “英语吗?”云起摇摇头,不信。 “哈哈,也确实不是。”没骗到她,榆溪和心情依旧很愉悦:“我是觉得该认真了,然后就真的开始认真了。” “谁知道认真去学,咦?好像也真的不是那么难啊!” “一点一点,也就真的赶上来了!”榆溪和甩甩头,显然也是没想到。 “嘿!”云起也乐了,“你这还跟我挺像诶!” 两人就以往学英语的话题一点点展开,发现对方还走了不少类似的方法,顿时更加乐呵起来。 初一时学英语的场景被云起一点点回想起来,每每提到自己曾经走过的“弯路”和闹过的“笑话”,手肘在课桌上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都有相似的场景,说出来,曾经以为是“黑历史”,两人这一说,反而笑得不行。 或许,曾经那些我们为做一件事努力而留下的点点滴滴,早已成为了如今的我们一颗颗小勋章。 聊完英语后,两人又聊到了其他科目,例如数学、物理,还有新增的化学科目等等。 不说还好,一说,发现两人相似的看法和观点更多了,有时甚至声线不自觉提高都不自知。 当然也有一些小小的分歧,例如在偏科上,榆溪和的语文居然偏弱了。 一身文雅书生气的人,语文居然一般。 也不是特别弱,就是相比其他满分的几科而言,总还是差了些火候。 榆溪和甚至拿出了自己以前的语文试卷来,要让云起给他看看他作文究竟为何会扣那么多分,明明他觉得写得挺好的! 云起拿过来,铺展开,入目的便是一手潦草得——嗯,我等凡人难以辨认的字体! 一时之间,她还没看出来他学那大家的字体,禁不住问道:“你平时临的是谁的字帖啊?” “哪大家?”榆溪和被问住了,他还真练过不少,但都不怎么精通,所以字体常常带有点混杂,再加上他时常放飞自我,因而很难看出来是谁家的。 但又不想被云起知道,便抖了个机灵:“榆家体!” “这是哪个大家的?我怎么没听过!”yujiati?云起秀眉轻蹙,脑海里回忆,发现真的没有,看来自己知识储备还是不够啊!都没有听说过! “还是没想起来。”云起转头看向榆溪和,“你能告诉我这是哪个朝代的大家吗?或者是,比较小众的?” 如果是小众的话,那她还真的可能是不知道。 榆溪和本来是把座位往她这边移了移,此时云起忽地侧头,让她们两个的距离变得很近。 他是知道云起长得很好看的,单是远远望着,白皙的脸蛋和水汪汪的杏眸就很吸引人,再加上近似娃娃脸的小圆脸,更是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小。 又总是爱笑,眉眼弯弯,仿若个光芒万丈的小太阳。 此时近距离凑近,小脸的秀丽更是惊艳了榆溪和的眼,尤其是那一双晶亮的眸子,仿若水洗过的天空,明净而澄澈。 他一时看愣了,又听得云起认真一问,瞬间回神,心里却是久久的震撼。 原来那个女孩真的是她,南瓜饼吃还是不吃好,还真的是一如曾经那般可爱。 眸光似有繁星点缀,他眨眼而笑,“我骗你的,师出无门,只是我自己写得潦草!” “噢,这样的啊!是有点哦!”云起仔细一看,又指着字间距道:“其实你的字还是有些章法的,只是有的时候不够——” “嗯,怎么说呢?” “太乖戾了是吧?”榆溪和随口答道,他临帖的时候他外公也常常这样教训他! “对对对,是有点!”云起点头赞同道。 “卷面尽可能整洁的话,还是要整洁点,你这,”对于云起这样卷面相当整洁的人来说,看到有涂抹的试卷还真有点难以忍受。 云起蹙眉轻斥,“下笔之前最好想好答案,否则的话,涂涂抹抹,字迹又有些潦草,可能阅卷老师给你的卷面分就要先打个折扣了!”指出了好几个地方给他看。 榆溪和凑近一看,发现还真如云起所言,都是些他平时没注意的小细节。 他真诚地向云起道谢,又询问着作文的问题。 云起翻过来看,阅览的时候,榆溪和就肘着胳臂眼不带眨地看着她,心情很是明朗,眉眼也不自觉弯起来。 离得近的同学一开始也偷偷听两人的热闹,见是讨论学习后又泄气了,自顾忙活自己的也不再关注她们。 封殇却是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他只是觉得云起笑着和榆溪和相谈甚欢,又忽然凑近,还越聊越开心,他感觉心态在爆炸边缘徘徊。 要不是是在上课,他都想冲过去掰开两人。 手下的书,碰都不愿再碰,一脸烦躁。 看得一脸认真的杨沁儿也被他的情绪影响,分了几分心,瞧了一眼云起那边的情况,心下了然。 嘴角勾出一抹笑,“纪律委员,管管纪律呗!自习课也不该这么吵啊!” 气昏头的封殇压根儿忘了身上还有这么一重身份。 即便是两个班合并了,但四班的同学还是占绝大多数,因而方言志都没有换班干部。 被这一提醒,封殇回过神来,冲杨沁儿一笑,“谢了!” 尔后,声线忽地扩高:“安静!不要以为方老师不在,纪律就可以随意乱来了!” “尤其是第一大组的某些同学,还在上课!请注意影响!” 就差没指名点姓了,大家当然听得出来他说的是谁,有些人甚至捂嘴笑起来,啧啧声也是不断。 封殇却不管,目光直直盯着云起,也不怕别人说他徇私,他本来就是故意的,就不怕别人说! 云起却仿佛没听到,视线如同黏在了手上的像是试卷的东西上,他眉头微皱,有些不满意。 是说他吗?榆溪和肘着手臂想到,没想到封殇火药味这么大? 他侧头去瞧封殇,恰好和封殇对个正着。 似有噼里啪啦的交锋,在无声中发酵。 榆溪和眯了眯眼,嘴角微勾,感觉有些好笑,他可是听说了席梦的事情,也知道两人吵架了。 任封殇眸光如炬,他也是一笑而过。 很快收回视线,跟个小孩子一样,丢了玩具的占有欲似的,他都有点替云起担心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道别 “真不用我给你搬东西?”榆溪和看着抱着一堆比自己人还稍微高点的书的云起,眼含担忧,怎么这么倔呢? 他又朝第三大组的某处撇了眼,见某个人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忽有一股怒气燃烧,使得向来镇静从容的他,做出了一个十分不符合他本身气质的事: ——他走上前一把接过云起手中的书,却故意侧着身接着停留。 本是一个善意的举动,从侧边看去,从某个组的某个角度看去,却像是……榆溪和,用自己修长的身躯拥住了某个人。 打眼一直用余光偷偷注意着这边事情的某个人坐不住了,立马想要站起身,哪里料到云起错开了榆溪和的善举,她侧着身擦过了榆溪和的手。 榆溪和拥了个空,除去擦过的那一瞬。 封殇又不动神色地坐了回去,像是坐久了身子不适,随意起身活动一会而已。 坐在他左侧的杨沁儿,缓缓地摇了下头,心里啧啧一声,看破不说破啊。 “我自己来就好,真不用麻烦你啦!”云起侧出头笑道,平时在家里帮忙惯了,这一点重量还真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榆溪和一怔,回头朝封殇那看了一眼,见他依然是之前那副模样,心里有一丝丝庆幸,又还是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云起却误会了,她是知道自己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也猜想榆溪和也可能知道了。 见榆溪和这么直愣愣地去看封殇,心里有一丝丝希翼,她也快速地朝第三大组看了一眼。 那个曾经她随意一瞥都会朝她回以一笑,并还会作怪做着其他小动作的人。 此时,只有一个认真看书的侧脸留给她。 云起忍住心头的酸涩,很快收回目光,冲榆溪和淡淡一笑:“没事啦!那我先把书抱过去啦!” 榆溪和目送云起脚步匆匆地离去,他才反应过来,一拍自己脑门,天哪,他居然让一个女孩子自己抱那么多的书去二中那边! 要知道,云染离二中的提前班还是很远的! 真的是魔怔了! 顾不得再想其他的,匆匆瞥眼墙上的挂钟,便打跑追了出去。 “你不去追啊?”杨沁儿当真是觉得封殇很反常,但人家真的是认真读书学习的感觉,又是她们自己的事,她也就懒得去掺和了。 这会,围观了全程,她又有些忍不住了。 封殇站了又坐,这会拿书的手还紧握着不放,怎么就是没有行动呢? 这样,真的不怕云起被别人追跑了吗? “不去!”目光却直直地跟着云起的身影而去。 “……”敢不敢把目光先收回来? 杨沁儿翻了个不雅观的白眼,当真是对封殇无语了,视线转到怔愣着的榆溪和身上。 心里啧啧一声,刚刚云起错开他的帮助,居然就真的让云起自己一个人搬? 这一个个的啊,难搞哦! 杨沁儿摇摇头,准备收回视线,却不料,“咦,榆溪和居然追出去了?” “嗯,还有时间,”封殇看了眼腕表,“我要下去洗个脸。”说完,起身快步朝教室门口走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紧要事,匆忙得一步恨不得三步走。 “……”杨沁儿扶额,白眼都不想翻了,骗鬼哦,走得那么急! 说真话会死啊,真特么不是一般的傲娇! 四班的其他人也围观了这一幕,有人拍桌一叹,“天,封殇不是会和榆溪和打起来吧?” 众人哗然。 议论纷纭,竟然还有人偷偷笑了起来。 杨沁儿摇了摇头,觉得她们还是太年轻了,封殇那种性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然而,事实是……封殇拦住了想要去追云起的榆溪和,并打…,哦,不,在钢琴房里一起做了某件事,结果出来后: ——按照约定 “嗯,我知道,我本来就对云起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纯粹的欣赏罢了!”榆溪和心服口服,也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封殇瞥他一眼,“最好是这样!”鬼才相信你的话! 当他不是男生,不懂他看云起的那种眼神? “……”榆溪和就知道他不信,也是,云起那么好的女孩,谁会不“喜欢”是吧? 只是喜欢分很多种啊,他的“喜欢”,更倾向于欣赏和惺惺相惜吧! 怎么就不能是其他的喜欢呢? 封殇眼皮都懒得掀开,直接把之前在看的那本《形式逻辑》扔给他。 ——击败一个人最快的方式,就是在他最擅长、熟悉和喜欢的领域,打败他! 榆溪和已完全被封殇所使用的逻辑思维方式所吸引,原本坚定站立在云起一方的立场,也有了稍稍偏移。 “封殇,你,不去把云起追回来?” 一句话,原本寂静的钢琴房,霎时更静了。 好半晌,榆溪和才听到封殇的回话,他说:“不用你管!” 短短四字,吐字冷淡。 榆溪和的脑海里却回旋出一句警告:你不去妄想她,其他事就与你无关! “……”这浓浓的中二风! 榆溪和静默地看了封殇几秒,随后还是闭上了嘴。 看书不好吗?干嘛要去找罪受呢? 目光移回书上,也就没有注意到某人手上的ipad显示着云起踪迹的影像。 分明,时刻都不曾忘记关注那个人。 哪还有时间理会其他的? --- “妈,你很希望我去一中吗?” “让你跟我出国,你又不愿意。梧溪最好的就是一中了,不去一中,我这么优秀的儿子岂不是要被埋没了?” 白女士的话,引来的,是封殇更加努力的行动,和……愈发深思的沉默。 除去上课被老师点到名回答问题,封殇像是失了声,又成了班上隐形的“背景墙”。 --- “小云起,舍不得你!”一大群人围在云起原来的桌旁,把附近包括榆溪和都给挤在了外面。 没有一个人有埋怨,反而是遗憾自己的位置被抢占,不能更近地跟云起告别。 云起也很不舍,眼眶隐隐有湿润在流动。 她拥抱了每一个给她送别的人,包括走来的杨沁儿。 却还是没等来她想等来的那个人。 收拾好最后的一点东西就准备要走,又忍不住还是回头再看他,他却只坐在座位上拿着一本书在认真地看着。 这边这么大的声响,不可能听不到的。 难道,真的就半点不舍都没有吗? 她,失约了,他也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吗? 或许……真的没缘分了吧? 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转身,不再留恋,提着一大堆礼物和自己的东西,快速跑着离开。 她刚离开,教室里边传来一声巨响。 嘭……主人愤怒之极,连课桌也忍不住瑟瑟发抖地摇晃了起来…… 有时候亲眼所见的…就是真相事实本身吗……或许…… ……再相见,我们又还是彼此的谁?云起…… 第三百八十七章 还是,好想你 [八月三十一日晴 时序更替,四季轮回,又即将是一个新的学期到来。 于我而言,新学期早已开始。 ……] “呲”的一声,笔尖划过日记本,一条斜线横穿“时序”和“开始”。 素淡雅致的本子上,原本如刻在碑上般娟秀整洁的两行字,霎时像是被谁挥了一爪子。 这猫还比较野,爪印处隐隐有暗脉起伏,似乎稍不注意,底下积埋的东西便能破土而出。 “滴答~” 可,我还是好想你啊! 我知道生活还会继续,我知道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 可是,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你…… 怎么,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说要习惯没你的日子就那么快让自己适应呢? 怎么可能呢? 云起掩面,蓝色壳、透明身的奥博笔“啪嗒”一声落在桌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滴答~”“滴答~” 一颗颗,一粒粒,无声地掉落。 受重力影响,啪嗒,晕染在素雅的白纸上。 一片片不规则的黄晕花瓣于纸上绽放。 一朵,两朵,三朵……再数不清。 它们争先恐后下来,有时还你推我挤,大半片白纸被占领。 甚至,还浸染到第二页,第三页……不知名页。 无声掩面,哭泣而不愿为人所知。 泪珠,白纸却仿佛在为她控诉,小小地举起它们点点大的牌匾,肆要为这伤心的主人留取最后一份倔强,和最后的体面。 黑夜,也仿佛在为它悲伤,不知何时,它也停下了嘈杂的喧闹。 一齐,静默着,为这伤悲的人儿。 云起的心,更不宁静了。 似乎这万籁俱静,也是在为闹心的苦恼悲痛。 化作一个个慈善而温情的长辈,包容着女孩未知的迷茫,和内心深处怅惘的难言。 他呀,怕是见不着啦! 再闹,再烦,再难受,也不会再见啦! 哭春伤秋为谁? 最懂你的那个, 说要和你一起规划未来的那个, 说要和你一起长大一起奔赴前程的那个, 说要和你一起考去理想的大学学着相似专业的那个, 说要和你一起度过往后的岁岁月月陪你成长包容你的所有的那个啊, 他临时买了其他的车票, 不,是你更换了临时车票, 不,是他和你忽然拉开了距离, 不,是你还不够勇敢不敢上前询问, 不,是他直接的拒绝和越发的优秀和你渐近远行, 原来啊,不只是友谊里的走远会让你难受, 原来啊,不只是你渐行前往他地渐近不再重逢, 原来啊,不只是他是多彩的指间沙积在一起可幻想未来真正拾起却会从缝隙里滑落, 原来啊,真的有些人真的只能陪你一段路啊, 到了站了啊,你们就又该都重新起航了啊。 是啊,重新起航了啊。 他是这样,浯溪一中的录取名单榜上有他, 不,你也收到了。 可是,你不会去了啊。 记忆里那个清朗若春风的少年, 或许,或许, 或许,真的要别了吧。 如果, 如果, 你明天忽然出现, 我不管你之前是何种原由远离我, 我都不介意。 只要, 只要, 你真的如果出现! “哇~” 云起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了很大声。 怎么办呢, 明知道可能不可能, 我还是期望你来。 封殇, 我真的好想你。 只要你来, 我们就不计过往, 再重新开始好吗? “妈,我还是好想他!”云秋霞从背后抱住她,只拍肩静默地安慰。 第三百八十八章 留下 “学霸起,加油哦!” 班里一众同学给云起鼓气。 云起代表提前班发言,她们!很有底气! 中考前一个月,她们已正式在上高一的课程。 梧溪二中的老师,早在带她们的时候就说了: “中考你们随便考,反正都是在提前班了!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利用好这段超前的时间,好好地学习高一的课程! 这样,等到正式开学时,或许我们都快上到一半了!” 大概是老师这番话太有信服力,还真有不少人松懈了对中考的重视。 专注力,有一大部分还是转移到了高一的内容。 高一内容,一开始还能一点即透。 随着难度的缓缓加深,不少人开始有些吃力。 特别是,作为被特意选出来的资历老练的老师们。 从一开始,便没想过会让她们太过放松,以致自得。 但也不曾说一直强压式学习,只是在慢慢让她们适应。 松弛有度,这些老师们把握得很好。 上课生动形象,又诙谐幽默。 重点难点错落有致,当堂测试、课后巩固有条有理。 让人甚至怀疑,她们或许很久之前就在准备这些东西了。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这样认真而郑重对待的态度,赢来了大多数同学的珍重和认可。 刚开始过来,大家其实都是持着观望态度。 提前班给出的优厚待遇的确诱人:如,学费全免;如,成绩保持亦或进步,又有相关奖励制度等等。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有人慕“名”而来,也有人不以为意。 像,会觉得“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甚至觉得,早早地上高一的课,不是在“揠苗助长”吗? 初中的内容都没完全掌握,怎么就敢拿着高中来开刀? 二中怕是想有升学率想疯了吧,想出这样的鬼点子。 其实,提前班的老师们虽然在上高一的课程,但很多还是衔接初中的课程的。 她们不知道学生还没有放下中考这件大事? 她们不知道很多学生还是在观望中左右瞻顾? 她们不知道参加提前班的同学是因为各种原因? …… 不,她们肯定是知道的。 只是,作为一个个资历颇深,带了很多届高三生的老师们,她们更有耐心,她们更愿意等待。 校领导当初决定是那样发话,愿意给予她们最厚重和强有力的支持: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大胆地去做!” 因为,这是继梧溪二中和云染初中合作破裂后,又一次新的“携手共进”。 云染很重视,梧溪二中更郑重。 但怎么也没想到,中考状元会被她们留下来。 中考放榜消息一出,梧溪一中二中,甚至梧溪周围地区的学校也闻风而动。 实在是,一样的题目,一样的难度,人家的中考状元就是拉开了一大截分值差。 重金挖人的,各种条件待遇争先恐后摆出,只为要争取这最优秀的生源。 提前班的老师们也猝不及防。 她们是收过生源优秀的学生,但中考状元,通常只会被一中或者其他学校挖走。 人家特意跑到她们这边来挖墙脚,孰能忍? 校级领导紧急召开会议,争取确定最优待的待遇,只要能留下这个学生。 更是出动其中最受学生喜爱和信任的某个老师,希望能给学生做做思想工作。 这位老师很惆怅,虽然只是短短两个多月,但这个学生留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高度自律,又会做人,能同时兼顾好两者的,很少。 她们也并不是没有发现,她上课的时候和别人不太一样,一点即透,还很活跃。 也知道很多同学私底下都会找她问问题,还知道她好像已经提前在自学其他的内容。 作为一个教龄已有四十多年,职称也已评到最高级的语文老师。 她在上课一周后,许久不曾被疾风掀起的心空波澜也骤然狂风大作。 又耳闻其他云染上来的学生的某次谈论,了解到某位同学以前的“黑历史”。 让她更是对这位学生喜上加喜。 然而,今天这次的思想工作,她却犹豫许久。 一方面,作为一个二中本校的老师,和对这个孩子的喜爱,她私底下还是想着她能留下来。 另一方面,这个孩子能取得这么优异的成绩,纵然天赋和勤奋皆有。 或许其他师资力量更雄厚的学校,更适合她的成长。 她从没有觉得走廊的这条路这么短,这么难走,甚至坐在办公室等着被人叫来的云起时。 她望着窗外那棵历经几十年风霜的老梧桐,也在不住地叹气。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孩子的未来是她自己的,怎能是她们这些人来替她做决定呢? 唉! “报告!”熟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打断了她出神的思绪。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还是总要说一两句的,毕竟,二中啊,也很多年没收过特别优秀的生源了。 尽管希望渺茫,还是要问问的。 “云起,恭喜你啊!中考考得真好!”雷思君最终展颜一笑,很真诚地给这个孩子送上祝福。 “谢谢老师!”云起其实知道今天雷老师叫她来是为了什么。 她心里也早就想好了。 瞧着这个才认识没多久却一直真心对待她的老师,云起笑了。 “雷老师,别的学校的邀请我都直接婉拒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先留一两个呢?”雷思君被她这果决的行为惊了。 “你这样,到时候要是反悔,怕是也不好再跟他们说啊。” “你就是还没考虑好,也不能直接拒绝啊!怎么也要先留着,后面再好好考虑啊!” 雷思君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怎么能都拒绝了呢? 虽然她是二中的老师,但她也知道邀请云起的好几个学校。 近几年来,无论是治学还是管理,亦或是升学率,和一中都是相差不大的。 这孩子怎么就都给拒绝了呢? 要是以前的二中,她或许也觉得可以和她们相提并论。 如今的二中,嗯,真的,还有待提升和改进。 这孩子怎么就都给拒绝了呢? 云起看着雷老师脸上明晃晃的那几个大字,嘴角抽了抽。 或许,在其他人眼里,现在的二中即使在缓慢提升,仍像那拔了牙的老虎。 要等牙齿长出来,或许,还能来个“龙争虎斗”。 但前提是,得等得起那成长的时间。 她觉得,她们这一届,或许,就是二中的机会。 一个多月以来的学习,她觉得目前的这种学习方式,和学校给她们提供的待遇条件。 已经很好了。 在她觉得很舒适,很适应的范围。 虽说她并不害怕适应新环境,但她认定一个地方后,还是更喜欢待在老地方。 她也和家里人,妈妈、奶奶、爸爸、小伯、堂姑爷、堂姐夫姐姐等商量过。 各种条件权衡过后,她们觉得她待在二中也挺好。 最终,都支持她的决定。 所以,她真的不是脑袋发热。 云起把之前和家里人商量时考虑到的方方面面直接跟雷老师复述一遍。 雷思君对她的真诚关心,她心里是感受到了的。 她很感谢,也很庆幸又遇到一个如此真心待她的老师。 “雷老师,我是真的喜欢二中,喜欢云染。” “所以,我是真的打算留下来!” 黑白分明的杏眼,清清楚楚地彰显着这个女孩坚定的决心。 很久以后,雷思君都还一直忘不了这件事。 甚至,通过她的口述相传,二中自云起走后新招的学弟学妹们也都有幸听雷老师给她们介绍那么一个学姐。 知道了当年那个女孩在那个夏日,那么果断地做出了那么一个决定。 “好!” 孩子自己都这么有魄力,有想法,那她还扭捏什么? 难道她们真的就教不出好学生来了? 没有的事,只是之前颓丧下来罢了。 既然这样…… “那老师一定要向校领导们给你争取最优等的待遇!” 她是了解过云起的家境的,甚至还知道有的学校还打算从这方面入手来打动云起。 既然孩子决定留下来了,那她们给她的待遇也绝对不能差到哪去。 婉拒了那么多好学校,留在她们二中,这是对二中多大的荣耀啊! 多大的信任啊! 校领导们也深受感动,大手一挥,令雷老师她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到云起的方方面面。 不能让孩子寒心!也不能让孩子失望! 不然真的对不起这份信任。 此后,被当成“珍稀国宝”对待的云起当真是哭笑不得。 但心中,也更感受到了二中老师们的关怀和可爱。 对二中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愈发深厚。 提前班的同学们,有些以为云起成了中考状元后,或许会洋洋得意,自命不凡了。 或许,她们再也见不到那个随和又可爱的云起了。 哪知,云起是和不是,都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一点儿也没变,一点儿也还是没有距离感。 这样子下来,大家对她的观感更好了,真的做到了“宠辱不惊”。 她们本身能选进提前班,那也都是成绩不差的。 但遇上一个真正的学霸,乃至有些学神级的人物,心里还是有些沭的。 印象里的书呆子,或高冷不好接近,在云起这通通不存在。 这使得她受到了全体提前班的喜爱。 学习好的人,本身就有慕强心理。 不少人更是直接把云起当成了崇拜对象或楷模,总是“学霸起,学神起”的称呼。 第三百八十九章 很有意思的消息 云起点头一笑,拿着演讲稿自信地朝主席台走去。 “下面,有请我们梧溪这一届的中考状元,也就是我们高一a班的云起同学——” “代表新生发言!” “大家——鼓掌!欢迎!” 主持人话音一落,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云起”的大名,随着中考状元名号的散播,传遍梧溪各个学校。 二中居然能把中考状元留下来?! 一些家长惊叹不已,本来打算塞钱都要把孩子送到一中。 不少人犹豫后,居然又把孩子送来了二中。 能把状元留下来,二中肯定也是有什么“大招”在憋着。 纵使没有,跟状元一个学校,小孩子起码也能跟着学习,跟着向上的。 不少家长如是想。 导致二中今年高一的招生生源直接直线上升,领导阶层高兴及了。 很庆幸云起留了下来,还给她们做了这么大一张“活招牌”。 又再三嘱咐云起班主任雷思君老师,千万千万要好好待云起,好好地留住这个孩子啊。 什么条件啊,什么要求啊,只要在可操作范围内,都尽量地满足她。 只要她继续好好地读书,继续安安心心地待在二中,那就什么都行,什么都能答应。 都能退让! 只要她好好地待在二中! “……”雷思君总觉得她可能要供上一个“祖宗”了。 好在,云起让她很省心,还让a班也变得格外省心。 她有些欣慰。 “思君哟,可以啊!这次又是带上这样的好苗子!”新创e班的班主任沁滢特意从自家班级队伍跑过来打趣雷思君。 挤眉又弄眼,让雷思君都想给自家死党一个爆栗子尝尝。 “你们班不是也收了个好苗子吗?听说还是全梧溪第五呢!” “嘿嘿嘿,你就知道了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过来干嘛的啊?” “过来干嘛的啊?” “嘚瑟呗!” “怎么说话呢?这明明是特意来跟你一起来分享这个好消息!”只是那脸上明晃晃的“嘚瑟”劲看得人真得牙痒痒。 雷思君抬手就想给她来个关爱的一掌。 雷思君和沁滢是高中同学,后来又一起在母校梧溪二中执教,只不过一个教语文,一个教英语。 两人高中时就是不错的朋友,毕业后又在同一地方工作,关系自然非同寻常。 这么多年下来,两人已然成为胜似亲人的朋友关系,说话什么的也就更加随意平和了。 前段时间,学校本来是想把两个提前班交到雷思君和沁滢手中,哪知沁滢家中恰好出了些其他事,以往总是协作配合的“姐妹花”也就分开了。 开学季一过,沁滢家中的事情也得以解决,学校又把新招生中的一个尖子班交到沁滢手中。 但相对而言,声源比起提前班中留下的生源,那还是差了许多。 却不知,是不是“喜事”总喜欢“逢双”。 中考状元被她们留下来了,全梧溪第五居然自愿放弃一中的名额也来了二中。 沁滢这次过来,却不单单是因为这个消息,更是因为她无意中得知的另一消息。 她相信雷思君知道了,也会觉得很有意思。 第三百九十章 故地漫步 “什么有趣的消息?”别小看办公室一个个和蔼可亲的老师们,其实,私底下。 嗯,可能比学生更八卦。 雷思君将沁滢拉到不远处悄咪咪问道。 “嘿嘿,就知道你感兴趣!”沁滢一脸得意,“还是有关你们班云起的哦!” “哦?”雷思君的兴趣值又增加了一个度,她们班乖乖好学生云起居然也有八卦? “喏喏,另一位主角也上场了!”沁滢边鼓掌,边给雷思君示意。 “?”这不是你们班的那个?雷思君疑问脸看向她。 沁滢点头,“他俩是初中同学。” “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还是同桌!” “所以?” “所以,所以人家放弃一中,来我们二中啦~” “???真的啊?” …… 云起不知道她敬爱的雷老师已经知道了她曾经的一些事情。 她站在主席台旁,整个人怔在那。 因为,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居然,就在她几米远的地方。 云起发完言是打算直接归队的,却被一旁的校长拦下了,说等会还有安排。 她有些惊讶,因为雷老师之前并未提及。 或许是临时安排的吧,她心想,便点点头,乖巧地站在一旁。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直接让云起整个人,觉得: ——眼睛不再是自己的眼睛,耳朵不再是自己的耳朵。 那个本应该去一中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二中? 那个本应该在二中新生名单里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二中的新生代表里? 直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从五班的人群里慢慢出现。 云起才知道,原来,有的人真的只要一出现,你就觉得自己,真的可以不是自己了。 你就知道,光是一抹剪影,哪怕半个字的单音,你真的就可以热泪盈眶。 耳边是校长满意的笑声:“云起啊,听说你和封殇以前都是四班的啊,很有缘分啊!” “封殇这小娃子我还以为会按照他妈妈的意思去外面呢,不济也要去一中,哪知竟然来了二中了!” “要知道他爸爸可不爱读书啊,跟他爷爷可不一样,难道是隔代遗传?” …… 直到封殇走过来跟校长打招呼,称呼他为何伯伯。 云起才知道何校长曾经居然是封殇爷爷的学生。 两人步行在曾经无数次走过的梧桐树林荫路,静默着都没说话。 自从二中和云染合办后,云染的“封闭式围栏”就在二中这开了个侧门。 天很明媚,远离了开学典礼的喧嚣人群,道路上显得寂静、悄然。 飘飞的落叶俨然早自习被打扫过,徐徐留下的只有几片落单或刚掉落的半色青黄的梧桐叶。 往时,云起总爱一步一个脚印踩在上面,然后又捡起来。 被踩中的叶片发出“咔擦”一声,正中的叶柄和茎就会出现裂痕。 封殇也试过,但他掌握不好力度,他一脚下去,再出现的就是“粘糊”的烂叶。 而云起每次出炉的,却是一片片被轻巧“碾压”后的“艺术品”。 叶柄和茎出现轻微的裂痕,叶面还是干净如斯。 用云起的话来说,这更像是“一种轻巧掌握的技术活。” 得看准,脚面的力度、角度得都有把握,否则一脚下去,真的只能就是“毁灭”,而非“创造”。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愿 “你——” 话还未落,云起就被封殇紧紧抱在怀里。 封殇的头紧紧埋在云起的肩上,双手箍住云起的腰,一刻都不想放松。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声音很闷,甚至还有粘糊湿润的东西嘀嗒在云起的衣服上。 “云起,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你!” 云起的心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许久不见,似乎又长开了些的男孩在自己面前落泪。 云起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回抱住他,埋在他胸前大哭起来。 终于,终于,终于,你还是来找我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要不要我了…… “呜呜呜~” “对不起!” 眼看着云起伤心大哭,封殇像是被针扎一般,笨拙地安慰和想要擦拭她眼角的泪珠。 结果,泪水越擦越多。 “云起~不哭~不哭~” 然而,本来就有些委屈的云起,一听他如此哄着,心里反而更难受、更想宣泄。 哭得越发难过,哭声越发大声。 封殇更加不知所措,倒是知道云起是委屈了,只能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让她能安心地哭。 那些因为某些原因丢失的日子,确实无法再找回。 但往后的岁月,他绝不会再一意孤行,自作主张了。 他自认为对云起最好的选择,对两个人未来更好的抉择。 只是单方面的以为,如若未曾询问,那便是自以为是。 根本就不曾尊重云起,无论是她的想法,还是她的选择。 他都未曾过问。 这本身就是对他们感情的不信任。 是他的错。 “对不起!”封殇又一次感觉心在痛,从前只以为那不过语言的夸大。 等到真正难受,真正痛苦,他才明白,原来,伤痛到一定程度,心,真的也会跟着痛。 是他对不起他的姑娘啊。 他什么都没跟她说,忽然和她冷战,忽然变得冷漠,忽然断绝关系。 都是他自己的自作主张啊。 都是他自己的以为对她好啊。 从来都没有问过他家姑娘愿不愿意啊。 封殇有些痛苦得闭上眼,抱着云起的手骤然加大力度。 这一次,这一次,再回来,他就不会再放开了。 忽然,他松开抱着云起的双手,捧住云起的脸,低头就吻住渐渐熄声的人儿。 这个吻,带着前所未有的珍重和珍视,还有重获至宝的喜悦,内心忐忑难受的不安… 也全全体现在其中。 云起从原来的被动,渐渐也主动起来。 她不想再向以前那样,总是他主动,如今,他再次回来,那么就让她们一起来珍视这份感情吧。 不要谁付出的多或少,她们互相珍视,她们互相珍重,一起好好地走向未来吧。 所有曾经带来的苦痛和伤悲,早在他人到来时,或许,就一瞬淡却。 这一刻,云起只来得及想起泰戈尔的那句: “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这就是爱情。” 哪怕自己伤悲,却舍不得,或者不愿爱的人难过…… 第三百九十二章 摊牌 没过几天,雷思君、沁滢发现:她们各自宝贝的“学生崽崽”居然“搞”在一起了?! 别人说起时,两人正在吃饭,乍然听到吃惊不已,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盘子都来不及收,两人便匆匆往教学楼而去,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着实像是被惊吓得不行的样子。路过的路人如是想。 实际上,跑进办公室的两个人: ——“哈哈哈哈,我就说吧?不会超过五天!!果然不出我所料!” 沁滢挤眉弄眼,得意极了。 气得雷思君想捶她一顿。 “雷老师,我们现在不会谈恋爱的!”云起和封殇相视一眼,同时坚定地开口道。 “……”不谈恋爱? “……,那”雷思君翻了个不雅观的白眼,“咱这手能先放开吗?”起码也要有点说服力啊! 沁滢站在雷思君身后差点笑出声,雷思君立马瞪向她。 “再笑,你来说?” 本来输了,惩罚就是给她们做“思想工作”。 沁滢这厮儿还蔫坏蔫坏的,还给她捣乱?你说她气不气! 给两人留下“保重多福”的眼神,沁滢悄咪咪退出办公室。 还好心地带上门,顺便吼走一众外面侧耳围观的。 两人顿时有些羞赫,但目光对视后,想起和对方一起说好的未来和以后。 她们还是谁也没放开谁。 “雷老师,我们互相喜欢,都愿意为对方变得更好。” “我们不会现在谈恋爱,不会现在就在一起。” “但会一起加油,一起努力变得更好的!” “雷老师,您放心,我们不会做出什么超出现在学生身份的事情的。” “只是,我得护着她!”封殇潋滟的桃花眼直直地望着云起,眼里是说不出的深情和欢喜。 他会做到的! “我也一样!”自从两人解开那些心结后,云起的心态也变了。 真的喜欢,躲躲闪闪,什么都不说,只会徒增误解。 真的喜欢,坦坦荡荡,何必遮掩压抑,独自痛苦难熬? 两人把感情光明正大地摆在双方亲人面前,各自的喜欢坦诚、真挚。 现在不谈恋爱,只是一起陪伴着对方努力、勇敢地成长,一起走向那可望也可去想的未来。 双方的家人一开始,例如云起的亲人,还是有点别扭的,可对象是封殇啊,那个帮助她们一家许多的男孩。 她们的感情,其实,她们是看在眼里,除去一小部分,觉得两人过早“定”下,日后怕生变故外,她们还是支持的。 封殇激动地差点直喊“妈”,惊得云起桑心眼都要跳出来,连忙去捂他的嘴。 结果,封殇直接跟云秋霞她们告状,云起还被训斥一顿,惹得云起都会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然而,处境到了封殇家,封殇倒成了从外面捡回来的,云起反而成了“小珍宝儿”。 白女士和她现任老公奉行“丁克”,日后也不打算要孩子。 原本就从查到的资料了解了云起,此回见面,发现云起太合她胃口。 没有养过女孩子的她,一时“童心”爆发,对待云起当真比她原先打算去领养的孩子还好。 第三百九十三章 明路 是的,封殇决定去找云起时,他就和白女士摊了牌,并且表明日后不会和她们一起住,让她可以去领养个孩子。 他是一本正经的和白女士谈的。最终白女士被封殇“不愿意让她养”的眼神劝退,屈服了。 那几天恰好和她先生去几个福利院填了资料,结果云起就被封殇带着来“见家长”。 “我的脸那么好‘捏’吗?”云起还心有余悸。 封殇妈妈是很喜欢她,还说想把她和封殇给换一下,就为……就为有个圆圆的“娃娃脸”女儿…… 云起哭笑不得,但小脸就一直被封殇妈妈“蹂躏”,要不是她向他“求救”,他还在旁边一直笑呢。 想到这里,云起忍不住冲封殇一“笑”。 “封殇,你低下头!” “怎么了?”不明白云起为什么要他这么做,但他还是听话地低下了头。 眸里浅含笑意,仿佛把云起整个人都装进去了。 云起有些不忍心,一抿嘴,还是狠下心快速而又准确地“揉捏”了一番封殇的脸。 然后,看着“它”变大变小,甚至“猪鼻子”后,终于开心地跳开,逃跑走了。 边跑还边笑。 第二天,两家人便一起聚了个餐。 白女士还尝到了云秋霞新做的烘焙“茶点”,厨房废的她高兴坏了,拉着云秋霞就往酒店厨房跑去。 嗯,这是白女士名下的一家店。 也不能说,白女士没有吃过比这更好的茶点,只是云秋霞做的似乎就是比之前她尝过的,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让她觉得更喜欢。 云秋霞见她喜欢也很高兴,被拉着去也不恼。 女人间奇妙的友谊,居然一下子就建立起来,甚至还思考起“要不要互换儿女”。 封殇和云起被她们的脑回路惊呆了,连忙远离自己无良的“妈妈”们。 临行,云笙出来冒个头,三个人便丢下家人自个儿出去玩了。 也就是这样,封殇和云起的感情算是摆在了“明路”上。 雷思君先后接到校长、白女士的电话后,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咳、咳,”偷笑被发现,雷思君也不故意诈她们了。 眯眼而笑,彻底放飞本性。 “封殇啊,你们都见了家长了啊?” “你们是什么时候互相喜欢上的啊?” “有没有误会啊?有没有人横刀夺爱啊?” “有没有……” …… 两人好不容易从办公室出来,齐齐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当然是互相为对方擦拭。 “雷老师太可怕了!”云起嘀咕道。 封殇也点头赞同。 一路走回教室,两人仍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封殇还是赖在云起她们班……她同桌的座位。 “起学霸,你不是被雷雷叫去了吗?没事吧?”一群人围上来直接忽略了某个人。 谁叫他一来,云起就被他“独占”,提前班的同学们甚至恨不得一人带把刀把封殇赶出去。 但后来见识了某个人“各方面”的“碾压”,嗯,对,就是碾压。 就是中考比他多一分、高一名的陈集,也是单方面的被“震慑”。 第三百九十四章 庆幸 三十六计都使上了,还是没把封殇赶跑,提前班的同学也还就是认下了“封殇”的身份。 认下归认下,可不代表她们就愿意见到这个和她们抢“学霸起”的人。 就是请吃喝玩耍,“无条件”在学生会为提前班的同学们开“后门”,在各方面为提前班的同学大开“方便”之门…… 提前班的同学们也就对他观感好了一丢丢,又一丢丢…… 但相比较起,提前班当真个个都喜欢的“学霸起”,她们还是更喜欢云起的。 此时,更因为是封殇引起的,提前班的同学们更是直接忽视某人,只关心和担忧她们的“学霸起”会受到批评。 “有我在,我家沐沐怎么会受到伤害?”某人又出来找存在感了。 “不要脸!”“自恋!” “就是因为你这个‘祸人精’,我们才担心的嘛!” “要不是你,我们起起都只爱学习和我们!” “就是!争我们的宠就算了,还要害学霸起挨批!” “你别来提前班了!我们不欢迎你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对云起的维护,和对封殇的批判。 如果说,云起是那天上无暇的云彩,封殇就是那地底下稀巴烂的泥。 关键是……,这么认为的居然全都是女生!女生! 封殇也头一次知道,他不仅要防男生,还要防女生!! 哎,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家小沐到底都做了什么!!! 连女生都要来和他“争宠”?┭┮﹏┭┮ 提前班的男生们上前,拍肩安慰封殇,让他“节哀顺变”。 !! 节什么哀,顺什么变! 封殇那次真的是拉着云起就跑了,末了还听见提前班里一阵嘲笑的笑声。 还生怕他听不见似的,还在窗外大吼云起的名字,还是女生!! 那次他真要气炸了。 可后面慢慢接触了这一群“真真崇拜和喜欢”云起的提前班的同学们后,他倒放下心来。 也知道了她们当时那样做的原因,因为他在云染里的“传奇”。 同为云染的学生,他不见得认识她们,他的大名她们却是“如雷贯耳”。 跟云起接触得越深,越发了解这个女孩,对他也就越有“抵触”。 不要以为一群“好学善思”的学霸真的只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哦。 她们要真想知道某些事,小圈子那也是“一圈连一圈”的…… 封殇那些“芝麻蒜皮”或“英雄事迹”也就被她们扒得连皮都不剩了。 回忆打住,封殇看着如今的画面倒真有点“从前”的影子。 也知道她们是担心“某事重演”。 “我们见过家长了。”封殇一语锤音。 整个提前班,连带着窗外的蝉鸣都安静了。 “卧槽!封殇你真敢啊!” “天哪,云起你们也太快了吧?” “妈呀,你们才高一好吗?” “我听见我心碎的声音了……呜呜……” “我也是……” “我心爱的小白菜居然就这么被猪拱了……呜呜┭┮﹏┭┮” …… 一时之间,大家看封殇的眼神充满了怨恨,甚至都不顾及云起,直接推搡赶他出门,还直接把门从里面锁上。 “滚滚滚!” “哐!”封殇也感觉自己的心碎了。 哭笑不得,但也知道不能把她们逼太紧,得让她们缓缓。 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又望了望被重重人影围住的某个人。 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是走回了自己班。 还是等会再来找他家姑娘,硬闯估计得要被群殴,他家小姑娘都拦不住的那种。 心里如是想,潋滟的桃花眸内,却满是温温的笑意。 怎么办呢,更感谢他不在的日子里,是这么一群人陪伴着她了。 也很庆幸,还能,与你重逢。 第三百九十五章 野男人 经过一番“长篇大论”,云起终于把自己和封殇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刚准备舒缓口气去上个厕所。 嗯,一个人去。 平时都是两三成群,今天大家对云起太“气”了,谁都不愿意陪她去了。 云起无奈,正走出门口不远,忽然被人叫住。 “学霸起!” 回头,是班上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叫瓷彦希。 平时偶尔也和云起说说话,关系也还不错。 “彦希?!” “是要一起上厕所?” “嗯嗯!”瓷彦希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 耳后根蓦然红了红。 “……不是、都不让你们陪我吗?”云起失笑。 “我、我偷偷溜出来的!我、我、我有事跟你说!!” 女孩又悄悄红了脸。 云起心一跳,有种……奇怪的预感。 果然,刚洗完手,云起就被害羞得两颊绯红仍小跑拉着的瓷彦希带到了某个偏僻处。 抬头,是那棵高大的梧桐树。 枝干伸展,甚至抽条隐隐碰到间隔的两栋楼——图书馆和正对的教师公寓。 由于距离教学楼远,还要上坡,因而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来这边。 有时,甚至会不碰巧遇到老师。 战战兢兢,更不愿来这里了。 彦希把她拉到这来是…? “学霸起,你、你跟封殇真的没事吗?”一紧张,瓷彦希又开始结巴起来。 云起眨巴眨巴眼,没想到叫她过来是问这个。 怔愣一秒,不由失笑,嘴角浅含一抹暖意:“没事啦,真的就是我跟大家解释得那样啦!” “是真的没事啦!”云起就差对着发誓。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姑娘这么担心人呢,还怕她是故意安慰她们的才故意那样说。 这个想象力……云起当真哭笑不得。 瓷彦希终于松了口气。 见此,云起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 淡淡的红韵,让这张眉目清秀的小脸更显得几分可爱。 像是清晨遇见的第一颗露珠,晶莹剔透,惹人怜惜。 “那、那雷老师对于谈、谈、谈恋爱的人、都、都是什么态度啊?” 瓷彦希抿着唇羞着脸,还是壮着胆子问出了这一句。 云起睁圆了眼,傻了,分开都听得懂,怎么合在一起她就不明白了啊? 什么叫谈、谈、谈恋爱的人?!! 什么叫都、都什么态度??? !!! “天!妈呀,彦希你居然有对象了?” “谁谁谁啊?” “天啦噜!真没想到啊!” “彦希你太深藏不露了!!” 瓷彦希见着前一秒还正经温润的云起,下一秒居然这么震惊……嗯,八卦。 她小心脏也跳了跳。 伸手一把捂住云起的小嘴,快速朝四周看了看。 虽说这里僻静人少,可万一就遇上了呢,那她不是要完了?! 见四下当真无人,即下松了口气。 “……”云起觉得她“孤陋寡闻”了。 彦希的力气居然这么大?!怕刚刚想要“毁尸灭迹”都行! 云起哭丧脸。 “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瓷彦希头一次见识云起的“戏精”,哪怕有所耳闻,还是:“……” 她总感觉她今天不应该把云起叫出来。扶额。 第三百九十六章 帮帮我 “何渊。” “他?”云起莫名有些想笑,连忙捂住嘴,“你俩啊?!” “不行啊?”瓷彦希听她这口气,有点想打人。 “嘿嘿嘿…”云起傻笑,“当然可以啊!” 就是没想到,两个那么文静的,居然悄咪咪凑成了一对了! “你爸妈知道吗?” “这、这个怎么能告诉爸妈呢?” “啊?这样啊。”也是,并不是所有父母都会同意孩子在读书时谈恋爱的。 想了想,云起也不敢确切地说些什么。 彦希和何渊成绩都还不错,班上前十。 按照如今的势头下去,重点大学肯定不成问题。 虽说父母是不大愿意小孩子早恋,那也是怕早恋影响学习,又或者说“过早采摘某些果实”。 害怕影响小孩子的一生。毕竟,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这时候的她们都还不够成熟。 “你们……到什么程度啦?”云起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哎呀,云起,你好讨厌!”怎么这么问她呢,瓷彦希羞得忍不住捂脸。 “有没有牵手?有没有kiss?……” “就牵过手,其他的哪有啊?”瓷彦希要被云起那赤裸裸的眼神羞死了。 “我们是柏拉图好吗?哪有你那么龌蹉啊?” “还是说,”瓷彦希忽然反应过来,“你和封殇都……” “哦……”拉长音一脸坏笑。 “什么嘛,我们哪里龌蹉了?” “肯定牵过手,肯定kiss过啦!哈哈哈哈……” “哪有啊?”云起追着她要打。 “肯定有!我才不信呢!”瓷彦希边做鬼脸边跑。 此前那个害羞劲完全不见。 两人闹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不,应当说是瓷彦希单方面要求“休战”。 云起蹂躏了好一会她的小脸,终于放过了她。 瓷彦希撇撇嘴,表示不想再理云起这个“小幼稚鬼”了,居然喜欢掐人家脸?! 两人歇了会,终于正经起来。 “你和何渊谈了多久了啊?” “也快两年了吧!” “初二开始的?” “嗯。我俩当时同桌。” “父母和老师都没发现吧?” “没有,要是发现,估计早就崩了!我们张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之前是1班的啊?”这下轮到云起惊讶了。 “嗯,我还知道封殇和席梦的事呢!就是她们的前车之鉴,我和何渊才瞒得死死的。” “那你们俩厉害!” “那再怎么,也是地下恋啊!” “……所以,才来问我?”听到说席梦时,云起也说不出什么滋味,但起码没那么激动了。 “嗯,不是你说你和封殇老师不反对了吗?我就想,我和他是不是也有可能……” 虽说她和何渊没有云起和封殇成绩那么好,但是也总归不算差,而且也不会耽误学习…… “我跟你说说席梦和封殇的事情,云起你就当做个交换,然后,帮帮我吧……” “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也希望能像你和封殇一样可以和他光明正大的往来……” “云起,你就帮帮我吧!……” “你就帮帮我吧……” 第三百九十七章 出主意 “彦希,”云起想了很久,转过头来看她:“如果你想要光明正大,那就必须要过父母这一关。” “我和封殇,是已经见过父母了,父母双方基本上都挺满意的。” “因而,老师把我们叫过去的时候,我们才有‘底气’,才不怕的。” “但,即便是如此,我们也还是和老师‘约法三章’了的。” “本来这个我是不打算跟你们细讲的,因为不想让你们担心,其次我是觉得我和封殇两个人能做到就好……” “毕竟,传开了…还是会有影响的……” “啊?还‘约法三章’了啊?”瓷彦希震惊。 “不对,你们都见过父母了啊?天呐,那岂不是……” “不是,你们怎么敢跟父母说啊?我觉得我还没说,要是被我爸发现了,他怕是要拍死我!” 瓷彦希想到这更加苦恼了。 “……嗯,也是。” 云起想,如果她当初也是直接告诉妈妈和奶奶,估计她们也会疯掉。 她和封殇能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其实,封殇……好像付出的更多。 无论是当初家里出了事情,封殇的出手相助,还是平时的日常生活,他好像总是“找准”时间“刷存在感”。 甚至,她妈妈有时候还觉得她“配不上”这么好的封殇呢。 说她也就眼光好了,要记得好好珍惜什么什么的…… ……嫌弃的,仿佛封殇才是她们的亲生子,她是从外面垃圾桶或是充话费送的。 “……”云起无言以对。 “我和他,……和你们的情况又不同。”云起叹口气道。 “我家人都认识他,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后,对他这个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的脾气和品行,习惯和认知,甚至日后的想法、想要的未来……我家人可以说,都是明了的……” “……所以,相对来说,我的情况,可能,还是和你的有些不同。” “…嗯……”瓷彦希应得有些艰难,心口似被块巨石堵住。 疼得厉害。 原想,云起和封殇被允许,是因为她们的成绩…… 想着,她和何渊的成绩虽比不上她们,但好歹也是名列前茅…… 或许呢,或许……也有办法,也能同意呢…… 渊一直想公开,是她一直想寻个好的时机……想着那样能被接受得更高些…… 或许可以不在意这些目光,肆意所为;可她不能不在意啊,父母家人的,老师的,朋友的啊…… 她都是在意的……她不可能不在意…… ……因而才有了如今的烦恼…… 能怎么办呢? 原以为……呵,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瓷彦希想努力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表示并不在意。 然而,嘴角最终绽放的——却是一抹苦涩的弧度。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云起轻轻握住她的手,想给她一点自己的力量。 “要不,”云起忽然灵光一闪,“这样……这样……” …… 说完方法后。 “如何?如何?” 瓷彦希已然满脸通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嘿嘿~”云起兴奋,捂嘴偷笑。 第三百九十八章 革新 说是那样说,但当真叫瓷彦希带着何渊、她以朋友的名义去瓷彦希家里时。 云起还是有些怂,又把封殇带了去。 反而是瓷彦希除去一开始的羞赫,倒看开许多。 一路上不停地调侃云起和封殇,一改学校里文静祥和的模样。 何渊只是在一旁宠溺地看着她,看得云起都有些牙酸。 封殇就走过来揉她的头,瓷彦希看到后害羞得别开了脸。 手却被何渊悄悄牵住了。 两个女生走在中间,两个男生各自守护在一旁。 傍晚的暖阳斜斜照映,留下四道拖长的身影,潋滟了一路的花草虫鸣。 瓷彦希家住在成雅小区一栋三楼。 还没进小区门口,瓷彦希就熟练而隐秘又悄悄着把何渊的手挣开了。 何渊宠溺地瞥了他一眼,还是如往常一样悄悄拉开了些距离。 希希说不能被别人看到,否则会讲闲话。 这样,她爸妈也会知道的。 爸妈知道了,两个人……可能就要凉了。 他在心里打气,一时的隐忍是为了日后更好的在一起。值得的! 看到这儿,云起忍不住侧头看了眼封殇,又低头望了眼两人仍握着的手。 想了想,也晃手先要挣开一会。 “……怎么了?”封殇握紧不动。 “……先放开一会!”云起侧眼小声道,又眼睛示意瓷彦希她们。 “彦希她们都放开了,我们也放开吧!”不然,总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怪怪的。 “不放!”见她挣扎,封殇握得更紧了:“他们怕,我们可不怕!” 还睨了眼前面的两人。 虽在走,但仍支着耳朵在听后面动静的两人:“……” 真当她们听不见?! 然而,一个下午出来…… “彦希、爸妈就这么同意了?!” 云起看着前面两个浑身散发着被家长准许后就腻歪的新晋“小情侣”。 整个人还有点懵。 “她爸妈或许早就知道了。” “可能,就是要等着她们自己来坦白。” “确定,不是故意的?!” 封殇其实也有点意外,不过想起一进门,瓷彦希父母就一脸深意地望了眼他和云起。 他就知道,这对父母,兴许,没有瓷彦希想象得那么不开明。 尤其是瓷彦希妈妈那闪闪发光的模样,瓷彦希爸爸无声的宠溺。 他看完,还隐隐有点羡慕。 不过,握着手中某人的柔荑,封殇温暖一笑。 伸手摸了摸云起柔顺的头发。 云起抬眼看他,明亮的杏眸宛若一潭清泉,引人欢喜。 封殇心口一软,忍不住低头在她侧颊亲了口。 她们,也定然会继续美好下去的。 一定! 从那天起,梧溪二中高一又多了一对“光明正大又”懵懵懂懂的“学霸情侣”。 很多人直呼学校变了。 直升班里的同学更多的意想不到,瓷彦希居然!和何渊!是一对!! 还从初中就开始了!!! 惊呆了一众同学的双下巴! 实在是不能想象! 不知怎的,从哪里传出来:只要成绩保持前进不下降,双方父母又不反对,那学校就不会故意去拆散。 竟生生刺激了一对对埋藏在“地下恋”的小情侣。 外出玩闹的同学变少了,在教室里问题刷题写作业背知识点的人……硬生生变多了。 不知是谁说的一句:“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她(他)想想的。” 奋发向上的效果……比班主任屡次叫到办公室“座谈”,比父母在家多次耳提面命,比学校多次讲座“宣扬”。 好得不止百十倍! 原本请着“罪魁祸首”四年办公室喝茶的校长、年级主任、班主任等人。 想了想,又齐齐收手了。 如果这样能让她们自己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自觉向上,哪怕是因为一个……难想的原因。 其实,又何乐而不为呢? 谁不曾年少?谁不曾拥有青春? 如果当年……父母不曾阻拦,而是以此为契机促进我们奋进,谁又能料想自己日后的成就呢? 不如,……试它一试? 基于此,学校竟真的成立了一个相关的考查小组。 确定方案,展开调查,后续跟踪,与家长及时沟通……居然还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效果。 其中,也有不是特别开明,甚至拿着学校来骂的家长。 派出小组组长跟踪反馈,又与孩子及时沟通,又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反馈,家长……居然也松口了。 学生们满意了,感谢学生的“付出”更加努力学习了。 家长们也满意了,原来真的不是学校乱搞,而是真的在实行别样的“教育方式”。 孩子愈发懂事听话,学习上也努力上进,另一个孩子也是共同进步。 几相相处之下,对孩子满意了,对学校也欢喜了,甚至还有人送来了“锦旗”! 学校……也满意了。 虽然打了一个长长的“攻坚战”,也曾遇到各种方面的问题。 但在不懈的努力和奋斗下,最终,还是取得了一个理想的“成绩”。 学校也开心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傻瓜,你尽管看着 “云起!云起!” 春去秋来,度过了初中的生地会考,没想到还是逃不了高中的学业水平考试。 高一下册,梧溪二中这边就分了科。 然而,似乎是由于云起和封殇各是雷老师和沁老师班上的“宝贝”。 综合种种原因,两个人最终还是没在一个班。 两人相处时间不多,但是一有时间,便总是一同腻歪在一起。 这几天,会考即将临近,课间休息时间实在过短,封殇才没有跑过来。 这不,云起一个人在课桌上复习总结呢。 本来,按照学校的规定,第二节课下课是要去跑操的。 学校考虑到她们即将会考,免除了临近考试这一星期的时间,又给大家争取了不少复习时间出来。 教室里安静得听得见各自的翻书声,有规律的落笔声也是此起彼伏。 云起倒是没想到这时会有人来找她。 “——陈何?”咦? 云起下意识往她身后瞥,寻找和她形影不离的颜夕。 “颜夕呢?” “我们出去说—” “好!” 两人走去靠近食堂下方的几棵老松树旁。 此时不是饭点,来往这边的人相对少些。 神神秘秘地跑到这边来,云起很难不怀疑是出了什么事情。 “——是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自从云起给自己班的同学灌过一两次鸡汤后。 大家一遇上心境或学习心态有问题时,就总爱找上云起来“授业解惑”。 云起也因此,又获得“知心起”之称。 难道是,“知心起”又要点亮了? “不是我。”陈何苦恼皱眉,“我还宁愿是我心里烦躁呢。” “不是你?”但又能引得陈何如此关心的…… “颜夕吗?两个人吵架了?” “我说刚刚怎么没看到她。” 云起边说边注意陈何的小表情,“还是,颜夕遇到什么麻烦了?” “颜夕今天请假了!” “生病了吗?” “她从前天开始就请假了。” “啊—”云起懵住,“不好意思啊,我这几天都没怎么关注大家!” “没事,我知道。 我们又不在一个大组,又是坐后面,你这几天专心复习没看到很正常。”陈何表示理解。 云起歉意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又想起陈何刚刚所说,“从前天就开始了,是病得很严重吗?” “还是其他的,有点考前焦虑症?” 意识到陈何会这时候把她叫出来,肯定是事情比较严峻,甚至可能有些棘手。 “我怀疑,颜夕,可能心理上有点问题了。” 并不想往最坏的地方想,但从昨晚和她的交谈来看,陈何觉得她的好朋友颜夕真的可能出现心理问题了。 “这么严重了吗?”云起并不觉得陈何是在大放厥词。 两个人玩得那么好,可能相比起父母而言,此时两个人都更为了解对方一些。 “我这几天都没登企鹅,也没看消息。等中午回去,我看看颜夕是不是给我发了消息。” 云起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她也没有颜夕父母的号码,此时也没办法…… “我带了手机来!” 正当云起还在考虑要不要找雷老师寻求帮助时,陈何忽然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来。 “好样的!你还真的是很担心颜夕啊!”云起禁不住打趣道。 “先收起来,我们去食堂的厕所!” 两人悄咪咪爬上了教师食堂的卫生间。 虽然经过此前的家校合作,学校不怎么“严管”学生“恋爱”,不,正常交往的事了。 但对她们的手机等电子产品的管控倒是比之前还要严上许多。 甚至因为有对冒头的“有意情侣”,本来还因为和学校、父母坦白后,两人成绩虽没突飞猛进,但也进步不少。 可就是因为这样,有一段时间,学校和父母监督得松了些,没过多久,两个人的成绩居然直线下滑。 追其原因,发现竟是因为双方父母对她们手机的“放松管控”,两个人钻空子竟熬夜通宵聊天、玩游戏。 导致成绩直接一落千丈。 家长和学校都气得不行,狠狠把两人和双方父母找来批了一顿。 没有严禁学生之间的“自由来往”,对手机等电子产品却查缴得越发厉害。 学校靠班主任和任课老师监督,回家父母督促。 双管齐下,倒真的让学校的学习氛围又浓厚了几分。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连云起都被自家老妈嘱咐了好几次,还明令临近考试,和封殇回家了都要少联系一点。 陈何却因为担心颜夕,居然“顶风作案”! 即便如此作为是不大好,如今却是特殊情况。 老师们都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云起如是说服自己和陈何那颗不安的心。 陈何打开自己和颜夕的企鹅对话,拿给云起看。 颜夕23:27:40 【何何,我感觉自己好难受!】 颜夕23:27:59 【我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不好,什么也都不会做。好像真的好笨,好不好,感觉自己好差劲!】 颜夕23:28:13 【我感觉未来一点希望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颜夕23:28:24 【我好痛苦,好难受,甚至想拿把刀把心脏挖出来,是不是那样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 颜夕3:19:29 【半夜醒来,想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忽然却发现,好想一点有意思的事情都没有……】 颜夕3:19:50 【人是这么空洞,寂静如此无趣,感觉,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开心笑jpg.】 …… 颜夕10:40:49 【我劝父母去上班了。 她们这几天因为我说不舒服请假,硬是也要请假陪我…… 本来两人的工作就不是什么能请假的,厂里都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她们两人还是因为我不愿意去,甚至都被骂了…… 我真的好没用啊!这么大个人都还要父母担心!】 颜夕10:46:29 【刚刚发现父母还在门外,一点都不放心我! 我真的好没用啊,都害她们被骂,甚至要丢工作了,还是让她们这么担心!】 颜夕10:46:50 【是不是,是不是……】 颜夕没打完出来,云起却看得眼皮子一跳。 她觉得……她觉得…… 反正是很不详的预感。 云起禁不住加快速度翻阅。 颜夕2:39:10 【陈何,他在怪我,说如果不是当初因为二中的优惠条件留下,我就应该和他一起在一中的!】 颜夕2:39:40 【如今手机查的这么厉害,他三四天甚至一礼拜都不能和我聊几句,他问我还要不要谈了……】 颜夕4:20:39 【刚刚给他打电话,他居然吼我!!他从来没有吼过我的!】 颜夕4:22:40 【我太没用了!好想死啊……】 颜夕4:22:59 【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吵醒你……】 颜夕4:23:39 【哭jpg.哭jpg.哭jpg.】 颜夕4:24:47 【呜呜呜,何何,我感觉我活着还不如去死呢……】 …… 云起越往下看,心越纠成一团。 “就没有了吗?”不太敢相信。 “没有了!”她后面再怎么发消息,颜夕都是无人回复。 云起快速滑动,想要切换自己的企鹅,她觉得自己企鹅上肯定也响满了颜夕的消息。 颜夕这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心理问题,甚至抑郁了。 云起怀疑……颜夕可能,真的有自杀倾向。 “怎么要手机号码验证呢!”向来镇静无比的云起也烦躁了,恨不得把手机拆了。 “不行!不行!” “陈何,你得赶紧给颜夕打电话!我感觉很不妙!我害怕可能会出问题!” 陈何本来是有点这个想法,此时听到云起如此肯定,心里已然慌成一匹。 “打、打不通!”陈何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再打!再打!”云起音调都忍不住提高,“一定要打到通为止!” 她跨步走动,期盼着颜夕能及时接通电话。 但七八个电话过去,那边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不对!不对!这绝对不对!”陈何也感觉问题很大发,很不对劲了。 “云起怎么办啊?呜呜…”陈何都急哭了。 云起也有点想哭,但还是命令自己要镇静。 “我们去找雷老师!快!我们去找雷老师!” 云起拉着陈何,顾不得把手机收起来,两个人就飞跑着去雷老师办公室。 恰好,雷老师正在办公室改作业。 云起匆忙把大致事情说完,让雷老师赶紧联系颜夕家长。 眼皮子还是很不好受。 又拉着陈何去找封殇。 陈何还有点小羞涩,就见着封殇听完云起说的一半话,拉着云起就要飞奔校外。 差点把没拉紧的她给甩出去。 她顾不得要磕两学霸的当面糖就赶紧匆匆赶上两人的步伐。 途中,封殇还打电话叫了权叔来开车。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往颜夕家。 要是平时云起还可能关注一下其他的,但此时心里只剩下大大的不安。 甚至,封殇握着她的双手,紧紧相握,都暖和不了她冰凉的双手。 顾忌到周围还有人,封殇只能轻轻吻着云起沁出点滴冷汗的额头来安慰她。 一路上还不住地吩咐权叔尽量快些,再快些。 一入小区门口,就听得小区里面似乎喧闹得不行。 连平时警戒的保安叔叔都不见人影。 “……三楼那个……想不开诶……”隐隐约约传来。 “啊—”陈何向顶楼望了眼,整个人差点被吓晕,腿一软要站不稳。 云起赶紧扶了她一把,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转头向封殇确认。 近视眼的她隐约可见顶楼是有个人,但还是不敢确认。 “是!”封殇艰难一点头,他经常去云起她们班,基本上所有人他都认识。 顶楼上那个穿着睡衣,和平时在校的颜夕确实有些不一样,但还是能认出来。 云起随他一点头,整个人也差点要摔倒。 “不行!我们得赶紧上去!” 一行几个人就要冲向颜夕顶楼的方向。 被早赶来警戒的保安叔叔拦下,“你们来干什么?” 权叔亮出他人民医院专家的身份,又快速说明原由。 一行几个人快速爬上顶楼,连平时颇有锻炼的云起都有点受不住。 更何况平时身体素质一般的陈何,可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硬是和云起她们一起冲了上来。 “夕夕——” 陈何长这么大都没受过如此惊吓。 她最好的朋友竟站在顶楼边缘,甚至一脸绝望要往下跳的意思。 本来快爬上顶楼,她已是尽力,此时撕心裂肺一喊,更是用尽了全力,竟一把跪趴在地。 “啊—何何——” “颜夕——”云起也是头回遇到这样的场面,竟糊涂地想上前。 “啊—云起,你不要过来!”本来心生跑过来扶起陈何的意思,禁不住又退出了跨回的脚步。 “你快把何何扶起!” 云起此时也知道自己做了蠢事,连忙一把扶起陈何。 “颜夕,我和陈何来找你玩了,你下来好不好?”云起忍住哭意,尽量让自己正常点说话道。 “啊—好痛!”云起低头一看,陈何一把跪地的裤子此时已血迹斑斑,裤子被刮烂,露出里面的血肉来。 云起眼珠子一转,忽然灵机一动。 低头快速朝陈何眨眨眼,示意“痛”“晕”,又瞥了一眼封殇。 “陈何,陈何,你怎么了?”云起担忧得看向陈何,面若苦楚。 “啊—云起,我的脚我的脚!”陈何假装格外痛苦,面容扭曲,似被刮肉一般。 “陈何!陈何!”云起急得大叫,活似陈何好像要没了生命迹象一般。 要是平时,颜夕可能还能看出这是她们平时玩的模样。 可是此时她自己内心都不稳定,更别说亲眼看到陈何为叫她摔倒在地,心早揪成一块。 隐约有了往回跨的意思—— ——就是这一刻,封殇迅速从旁边抄过,一勾腿,颜夕被他勾下顶廊,早已上来劝阻的保安叔叔一起协作,很快把颜夕救助下来。 就这样,劝了半个小时没有效果的跳楼,被三个还未成年的学生【配合+计谋】不到五分钟给搞定了。 姗姗来迟的警察、医护车把几人一同送往医院。 途中,颜夕自责不已。 虽然刚刚被封殇勾腿惊险绊下,她就知道这是云起和陈何的“苦肉计”。 可此时看到陈何被刮裂的血肉模糊膝盖和小腿处,眼泪一直不停不停地冒出。 陈何和云起都被她感染,三个人抱在一块嚎啕大哭起来。 两个人在哭刚刚的惊险和后怕,一个人在后悔,不停地后悔。 后面还是封殇和权叔以及车上的医生看出不对。 云起在被封殇牵着的手温暖中,慢慢的,率先第一个止住哭声。 哭红的双眼,如同刚出生的兔子幼崽般惹人怜爱。 封殇顾不上周围有人,抱上他心疼的女孩就吻住她发红的双眼。 嘴里温柔哄她,“乖乖,没事了,没事了……” 两人如此一来,医护车内整个的氛围都变了一变。 连颜夕都愣了一哭,陈何更是一副“磕到学霸糖”的模样,引得此前和她一起磕糖的颜夕也忘了此时的情景。 竟也害羞得笑了。 还想捂脸张手指缝看。 云起感受到整车人投来的戏谑目光,头埋在封殇怀里羞得不敢见人了。 竟,都看到了……怎么见人啊…… 封殇倒是面不改色,还瞥了眼逐渐和陈何喜笑颜开的颜夕。 虽说,他现在去责怪颜夕是有点不对。 但刚刚看到他家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差点被吓晕。 为稳住自己甚至掐得自己手指泛白几撮指印时,他真是有些恨不得要走过去把她撕了。 理智拉住了他。 让他更怪罪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好她,让她受这份罪。 最后,还是好好抱住自家女孩,哪怕她要冒出头去安慰颜夕,也在车上时不肯。 直到到了医院,他才放开他家女孩。 让她陪着陈何和颜夕去擦了药,又一路安慰颜夕去做心理疏导。 等颜夕走进心理咨询室,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抬头一看,就看着封殇拿着一瓶碘伏朝她走过来。 云起愣了一下。 “把右手伸出来!”封殇没好气地说道,他就知道她会这样! 云起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出右手递向封殇。 他总算笑了一下,就算不知道做什么,他一说,她还是听他的的。 封殇拭出碘伏,一点,一点,轻轻为她擦在揪得太急差点要抠出肉的手指面。 认真,细致,哪怕知道碘伏没什么疼痛,他也还是忍不住轻而又轻。 生怕,她会有一点痛。 云起心忽然一软,眸光处似又有水汽模糊了视线。 等他细心擦完,又盖好盖,又走去把药水还回去,又快步相她走回来。 云起终于忍不住了,一把走上前就抱住了他。 她其实还是心有余悸的,她其实还是后怕的,她其实还是很难受的! 只是因为有他陪着,因为他一直在,她才能忍得这么久的! “封、殇,”云起哭得磕磕巴巴的,“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不要分开!” “不要成为怨侣!” 天知道,她在看到颜夕发的她男朋友的那些后悔时,她心里也有些许害怕。 她也好怕封殇又会不见! “你要一直陪着我!”云起红着眼抬头,坚定道,“你自己说好的!”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傻瓜,你尽管看着!”封殇知道她肯定是被吓狠了。 又温柔的,如同对待珍宝般,轻轻吻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痕。 慢慢下移,直至噙住那娇嫩小嘴,让她感受到他心中无限的怜爱。 第四百章 眼神杀 “颜夕,你来啦!” “你好些了吗?我这记了很多笔记!你要不要啊?” “我也记了很多,你要吗?” “说最详细的,肯定是起学霸的啊!” “颜夕肯定是要起学霸的嘛!” …… 即便是想“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么大声的议论和旁边同学的提醒。 云起也不禁抬起头来,首先就听了一耳朵关于她记笔记的事情。 云起:“……”她没有,她啥也没说好吗?! 望了一眼陈何的方向,见她似乎不在,起身拿着自己的本子朝颜夕座位走去。 大家都陆陆续续走来对颜夕表示了慰问,哪怕是后面外出回来的。 这跟颜夕平时热于助人的性格有关,也跟班级随着时间增加愈发团结友爱也有关。 见云起走过来,原来团团围住的同学连忙让出一个口子。 “说起学霸,起学霸就来了呢!”有人开口打趣,大家都笑了。 跟着云起一起过来的殷秋“不服了”,“明明是我叫过来的呢!你说是吧,小起起——” 最后的尾音拖得嗲而长,大家一脸受不了而嫌弃的“切”了一声。 “你还敢这么叫?不怕又被封殇‘眼神杀’啊?”已经恢复了的颜夕,忍不住开口调侃。 大家也蓦然想起之前某几次殷秋这么叫被封殇逮住,尔后“眼神冰霜封杀”的模样。 忍俊不禁jpg. “嘿嘿嘿——”殷秋见她们那模样,觉得要指着手谴责:“你们一个个的——” “这不是还没来吗?” 大家齐刷刷目光看向窗外,显然是想到上几次被封殇撞见的模样。 这次肯定不可能!殷秋还不信那个邪了。 “叫一句——”眼睛也忍不住往外撇,结果:!!! 大家注意到殷秋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哈——” “哎哟,笑死我了!殷秋你怕是故意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qq农场哦!” 好几个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还有的被逗得要互揉肚子。 本来好好的一个“慰问大会”,硬生生被殷秋几人搞成“逗比现场”! 路过云起她们班要去办公室的封殇:“……”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齐刷刷全看着他笑? 他只不过是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要路过就顺便来看眼他家小姑娘,怎么这次被这么多人撞见? 面无表情的脸也差点崩了容色,瞧见云起也在那笑,忽然又跟着笑了。 完全忘了刚刚还想着进去“问”一遭,旁边自己班同学叫醒他,他才反应过来。 当然,没被那人看出来。 只朝云起轻扬一抹微笑,挥挥手,走去了办公室。 殷秋刚瞧见封殇一走来,连忙蹲身躲在颜夕桌下,此时见封殇似乎走了才悄悄起身。 又惹得大家整齐如划一的哈哈大笑。 还吃了一顿来自笑得一脸如花开的起学霸的“狗粮”。 殷秋怒了,抡起袖子,见着一旁笑得一脸不要面子的秦夕妍,追着就在教室里打起了“游击战”。 教室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云起也被几个看见封殇举动的同学调侃得脸都红了,尤其以颜夕为甚。 话,越说越让人脸红。 羞得云起放下笔记本就跑回了自己座位。 连喝好几口水,还捂了好一会脸,总算降温了几分。 结果,铃声刚响,雷老师一来。 “云起,你那个脸怎么这么红啊?”难道发烧了? “啊?”本来以为降下去了,听雷老师这么一说,云起又想起了她们刚刚说的那些话。 脸更红了。 “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雷老师疑惑了,怎么更红了? 知道内情的颜夕几人,“哈哈哈——”再也忍不住。 在课堂上这么大笑,云起也有些“恼羞成怒”了。 “颜夕——”朝着笑得最大声的颜夕羞恼得唤了一声。 颜夕几人听着却感觉是在撒娇,还想调侃几句,一眼看见在讲台上的雷老师—— “咳咳咳——”连忙正襟危坐,一副啥事也没有的模样。 雷老师本来想教训她们几句的,也被她们这模样逗笑了。 “噗——” 雷老师这一笑就跟按了个笑一笑开关一样,大家全跟着笑了。 第四百零一章 乐在其中 “学考成绩出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 按理来说,这学考成绩是不会公开,但云起她们班比较特殊。 她们认真努力,又学习刻苦。 和各科老师,也就是学校的各个领导,如校长啊主任啊主席啊等等都关系不错。 再加上班主任,雷思君见她们考得不错,也乐意“宠”着她们。 这不,成绩刚新鲜出炉,成绩单就被学委从办公室拿了出来。 刚刚长啸一声吼的就是他。 一大群围在他身旁踮脚凑近挤来挤去就是要去看自己的成绩。 “啊啊啊——我以后不要叫‘起学霸’了!要叫‘起学神’了!居然全部满分!太可怕了——” “啊啊啊——你也考得不差好吗?我们班平均分都是九十多啊,虽然理科差了点——” “起学神不也是和我们一起的吗?怎么人家的理科……” 这样一说大家又有点小心酸了,但看着自己的文科好几个满分,又还是好一点点…… 然而,中午时分。 a班的同学都去吃饭了,唯有一个女孩儿在门口望风看天。 有人从一旁经过,觉得这女孩儿是不是因为没考好心情不太好啊。 好心地走上前,想安慰一下,“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但是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啊……” “呜呜┭┮﹏┭┮,还是有点的啦……” “啊,没事啦,下次再努力考好就好啦……” “没有下次啦,学考就一次啦……” “啊,学考啊,对、对你们a班的人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可是我还是觉得没考好啊……我都快成倒数啦……” “就、就算是倒数,你是a班的,也不会差到哪去吧?” “不,不,在我们班都成渣渣了……” “难道是理科没考好?理科嘛,反正你们班又是文科班……” “才不是!起学神可是全满分!呜呜┭┮﹏┭┮对比之下,我真的是个渣渣……” 那人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颤抖着问了这个人的分数,“那、那你如何啊?” “呜呜┭┮﹏┭┮我平均分只有95分……” “全科……?”那人心头一颤,还有点不死心。 “是啊,有几科只有93的、94……” “……” “呵呵——再见!”刚刚及格线左右的她没资格安慰她! 话音落下,立马转头就走! 她觉得自己被耍了,这么好还没考好?! 骗鬼呢!她或许都更需要安慰好吗?! 女生还觉得有些气愤,忍不住把这事和其他要好的朋友说了。 一个接一个的惊讶、震惊!又是在教室和食堂这样的大环境下…… 而且,朋友的朋友,又有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不到一下午的时间,a班此次学考平均分九十多分都是垫底,更有人考了全科满分…… ……消息以不亚于光速的传播速度,迅速流传在整个年级,甚至整个学校。 传到云起耳朵时,她正在封殇家吃饭,抽空玩了会手机。 当然,是封殇的手机,但登的是她自己的号。 白姨说,今天她和封殇成绩出来了,又都考得不错,正好她最近新学了几个菜,就自告奋勇来给她们做晚饭了。 如今,已然和白姨混熟了,吃饱后陪着白姨看电视,也顺便玩会手机。 封殇倒是被白姨使唤去厨房切水果了。 收到封殇眼神控诉的白女士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甚至还直接跑到封殇卧室把他手机拿下来。 扬言,云起很久没玩手机了,应该让她玩玩。 “……”家里备用机那么多,干嘛偏要用他的?何况白女士自己的手机更高级好么? 然而,眼神一撇,瞧见了自家小姑娘拿到他手机的那股兴奋劲和捂嘴偷笑。 哎,他又认命了。 算了,谁叫他家小姑娘这么招人疼爱呢?白女士只要不让她当亲生女儿,当儿媳妇来看待。 那就随意白女士如何折腾吧! 谁叫这一个两个都是他日后要好好守护的人儿呢! “哈——?” “怎么了?”云起的忽然一叫,连一旁专心看剧的白女士也被惊动。 封殇已经切好了东西,正端着水果盘出来。 闻言,手是顿了一下,又很快沉静下来。 他猜想他家小姑娘是看到她们俩的成绩了,这会儿指不定惊讶呢。 “哇——起起好棒啊!我儿子也不错!”白女士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封殇总觉得后面这句是看在他切好了他爱吃的奶油草莓的份上。 “嘿嘿,我们这一次一样诶~” 当初一考完,两人就互对了答案,基本上一致。 难得的是,阅读题有一点点偏差,两人居然还拿了满分。 见云起手指尖停顿在语文上,又抬头看他,封殇秒懂她的意思。 “学考而已,这一次出题都挺简单的,最基础的东西!” “倒是作文,我的恐怕是沾了字还不错的光——” 云起还没说话,白女士听着她家崽崽如此说话,第一个不干了。 “你那字还不是你爷爷让你练出来的?”撇撇嘴,对她家崽崽这么说话就是有些想怼。 真的太欠了! “嘿!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瞧着封殇愈发上扬的唇角,云起也忍不住怼他一句。 “哪能啊?”封殇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坐下,“还不有我家小姑娘的字,更美更好看么?” 不知从何时起,封殇练就了一种随时随地就要夸他可爱的小姑娘的本领。 通常别人一句还没说,就真真有些腻了他这话儿。 就连白女士也是。 觉得她家小儿子愈发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倒是未来儿媳妇反而要娇软可爱许多。 尤其是有时那甜甜的一句,“白姨——” 唔,真的是萌死她了,超爱她的软萌清甜音,太甜了~ “腻不腻哟——” 云起脸又红了,虽然这句话是调侃封殇的,她也感觉自己脸好红。 “别动手动脚的——”一把轻揽过云起,不让她的头发遭受到某人的荼毒。 “白姨——”女孩儿那甜甜软萌音果然又出现了。 瓷白细腻的皮肤上,好似染上一层胭脂红,显得格外诱人。 白女士低头看,眼里闪过一抹笑意,面上还是赶着封殇走。 “起起还这么小,你要自重点——” 这话封殇可不敢苟同了,“妈,这是我女——” “去——,这是八杆子没影儿的事情!我闺女儿还差不多!”白女士也不甘示弱。 “哦?是吗?”封殇冷笑一声,拿起电话就拨开某个号码。 “jerry,我妈——” “臭小子——” 白女士果然放开云起,就要来抢手机。 封殇一跨步,一把把手机扔到另一处沙发。 趁白女士去捡手机这会儿,拉着云起就跑—— 云起真是,每去一会封殇家,只要白女士在,总要上演一幕刚刚的场面。 她真的是,看一回,肚子笑疼一回—— “小没良心的——”封殇拿手一点云起微微润红的额头,“我都是为了谁啊?” 他妈真是的,就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打消要把云起认为闺女儿的想法呢? 难道他真要自己把自己扫地出门? 云起只捂嘴一个劲儿地笑,“哈哈哈——” “要不,我俩——真当兄妹得了?”云起眼珠子一转,一个恶趣味上头。 “你敢——” “你怎么知道我,敢不敢啊——” 云起觉得自从和封殇坦白后,两人走在一起,说话什么都越来越幼稚。 看现在,封殇还想掐她的小圆脸呢。 躲开,笑着跑远—— 不过,她并不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两人啊,都是乐在其中呢! 做一个彼此乐意的幼稚鬼—— 有什么不好啊?没什么不好! 肆意的年少,能张扬大笑,为何,要焗焗缩缩呢? 乐在其中就好啊—— 第四百零二章 一物降一物 “殷秋,有件事情很抱歉——” “是,兼职和家教的事吗?”殷秋其实都有点猜到了。 “对,可能就是,我和封殇还有我爸妈她们商量了一下,就是觉得可能不会去了……” 两人之前都是约好一起的,最初还是云起找到的。 陡然间,让殷秋一个人去,云起还是有点担心和不太好意思。 可跟爸妈商量后,觉得每周一下午的时间,薪资报酬虽还好,但真的不如沉下心来早早做好的高三的复习。 云起把原由一点一点地分析给殷秋看。 她也不好劝殷秋直接不去,因为殷秋是在凑钱为去看自己偶像的演唱会。 真要坐在前排,票价还是不便宜的。 殷秋家境一般,她不想自己追星还要爸妈负担,本来爸妈供她读书就很辛苦的。 还让父母承担她自己喜爱的东西的负担,她真的做不到。 于是,她便私底下找了云起来想办法。 那会儿,云起也正在为自己奶奶云韵的七十大寿的礼物费心筹着钱。 和殷秋,真的是一拍即合啊! 云起瞒着封殇偷偷做了好几个礼拜,封殇才发现。 差点又闹一次矛盾,他觉得云起不信任他,居然都不告诉他—— 云起心里也难过。 除了因为奶奶的原因,还有也是封殇的生日快到了,她想着给他一个惊喜的。 哪知道,阴差阳错,就差那么一点点,又要成为惊吓了—— 封殇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了她,又“勒令”他家女孩以后一定要带上他。 此事才算小小一个罢休…… 哎,开头真不算一个完美—— 然而,两人越做这件事,反而越来越喜欢这件事。 两人找的是一对一的家教,周六一下午一百还包晚餐。 一开始,和小孩子还不是特别熟悉,两周后两个孩子都特别期待两个姐姐的到来了。 甚至,原来两个孩子都是各有弱科,且对这科没多大兴趣。 两人教了后,可能是性格原因,本来不大欢迎和喜欢她们的到来。 也在几次的相处和互动中,反而对自己的弱科萌发出了强烈的吸引力。 尤其是,两人早在做家教之前,预先做好了各种建设,包括日后辅导的方向。 就单单凭借头一次的电话联系。 两人确实取得不错的效果,虽然是头一次没什么经验,辅导的效果却比预想的还要好。 就这样,一学期,一暑假,又即将一学期。 和孩子已经成为特别要好的朋友的云起,真的不太想辞去。 但真的,仔细一想,曲曲其实已经不需要她的帮助了,并且临近高三,也是时候早做准备了。 她走上前拍了拍殷秋的肩膀,让殷秋自己做决定。 毕竟,殷秋跟深深的感情也不比她跟曲曲的少。 “我,”殷秋沉默了一会,抬头道,“也跟你一起吧!” 其实殷秋之前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家爱豆的演唱会的票,在暑假时就差不多已经凑好,要知道她也省了那么久嘛~ “那你刚刚还沉默不语?害我以为你还不够呢!”云起听她这么一说,瞬时松了口气。 “哎呀,哪不是——”真要说出来,殷秋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是不是,因为——齐轻啊?”云起脑瓜子一转,就想到了深深的哥哥齐轻身上。 果然,殷秋这个总被大家调戏都不会害羞的人,这会听到个名字居然都脸红了?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云起咂咂舌道。 “哎呀——”殷秋走上前,大红个脸,更想捂住云起的小嘴。 云起哪会乖乖让她捂啊,在察觉到她的意图时,早跑远了—— 还不忘落下一句话,“你自己好好考虑啊——” “嘿嘿嘿——” 之后就是肆意的笑。 听的人不明所以,殷秋却觉得燥的厉害,都不愿意去追云起了。 第四百零三章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只小可爱 “走开!” 云起走在右边,正边走着和殷秋说着刚刚数学课的一道大题的解题思路。 求索园的林荫小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通往高三和高二方向,基本上是两条相反的道。 容得下五六个人一起的林荫道,按理来说是不太挤的。 听见那女生焦急一喊,殷秋是有些没缓神的,满脑子还是一大串的数学连算。 等愣神缓过来这会,刚要拉着云起往旁里一侧躲一躲,那人已一把推搡开云起,自顾低头大步走上了前。 云起踉跄几步,拉着殷秋的手稳住步子。 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那女孩是谁,身旁一阵风就是徐徐吹过。 一侧四五个并列走的男生都有些不好意思。 实在是,他们要不是一排走,那女生或许也不会推搡云起。 “这人做什么事这么急啊!赶着去投胎吗?” 本来打算让开,并且不理会那句不礼貌的“走开”的殷秋也有些恼火。 “怎么这么不礼貌?!” “殷秋,那女孩儿情绪有点不对!” 云起看了那女孩一眼,发现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自从颜夕的事情发生后,她就听从封殇的建议,和他一起看了很多有关心理学的书。 最近看一本叫《微表情密码》的书,有点入迷。 遇到有些奇怪的事情,下意识按照书中所看到的来进行推测。 只是殷秋想要继续询问时,云起却沉默了。 实在是…… 云起想了想,又道:“殷秋,等过段时间我再告诉你好吧?” “这件事,我恐怕得和封殇说一下。” “哈?要找封殇?为啥啊?”不就是被撞了一下吗?虽然是有点莫名其妙。 但和封殇说…… “你家冷冰冰,”殷秋忽然换成一个略带调(猥)侃(琐)的笑容,一脸深意地看向云起,“管得这么严啊?” 还故意用胳臂肘撞了云起一下,戏谑之情言于表外。 “冷冰冰?”云起问号脸,“谁给他取的这样的怪绰号?” “当然是……”“唔”的一声,殷秋又捂住了嘴,居然差点说漏嘴。 “小起起,你变奸诈了!”殷秋控诉道。 云起不为所动,“抗拒从严,坦白从宽!”居然给他取这样的外号?! 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嗯……”一副就要乖乖说的模样,结果眼珠子左转右转,趁云起一个不注意,拔腿就跑。 边跑还边大喊,“哈哈哈哈,我们都这么叫他~略~略~” “……”真的是皮实了,都忘记全班800米和400米冠军是谁了吗?还这么嚣张?! 不过,云起懒得追她了,刚刚也还真是故意岔开话题的。 毕竟,“冷冰冰——”,还有点符合他嘛。 “在这站着干嘛?”冷不丁侧边传来一个声音,云起吓一跳。 “你、你怎么在这?” “殷秋说你在这的!” “咳咳,这样的吗?”云起小吸一口气,果然不能背后说坏话,一说果然就要被正主抓个正着啊。 使不得!使不得! “你在那神神叨叨什么啊?”还嘀嘀咕咕,难道最近学习太累了?封殇疑惑。 “没,没,没。”一连三个说完,云起脑瓜子终于转了过来。 “逸之,我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情?” 原以为是小事,没想到两个人一查就是一个半礼拜。 悄悄调监控,悄悄取证,悄悄去会见曾被某个老师骚扰过的同学,尤其是几个长得漂亮但不太爱学习的几个女孩子。 两个人查完后,立马和自家班主任以及部分学校领导打报告。 显而易见,两个人又被“批了一顿”。 两个人却一点都没不开心。 果然,下周一升旗仪式,xx班班主任刘成老师因个人作风不严谨被开除的“事迹”就被传遍学校,以及梧溪。 具体情况考虑到部分学生的隐私并未公开,但公告发布后,那天撞到云起的那个女生却抱着云起在她们班大哭。 似要将所有委屈哭诉完,也不管周围的其他人。 但大家都很通情达理,一听到哭声,都很自觉地把教室让给了两个人。 绝不是因为下节课就是体育课!! 还想留下来吃瓜的殷秋,也被云起一个眼神示意,也跟着大部队出了门。 “谢谢——”女孩红彤彤的眼睛,满是一切终于落下的欢喜。 “不客气啦,是你们的勇敢把他赶走的,你们是最棒的!”云起双手各竖起一个大拇指,为她们高兴。 “嘿嘿~”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还是比较大。 由于学校并未讲明具体原因,各式小道消息便开始迅速泛滥。 各种猜测,什么受贿啊,什么势利眼啊,什么教学不行啊,什么猥琐眯眯眼啊,全来了。 但真正的情况,当时历经的同学却都自觉地保了密。 甚至异口同声道:“这样的渣滓,早该开除了!” 再问,就什么也都问不出来了。 深藏功与名的云起和封殇,都满意的笑了。 “我们的同学们,还是很可爱的!”轻重和他们说清楚后,居然真的每一个人往外说。 “每一个人心里,都还是住着一只小可爱的。”就像你一样。封殇摸摸她的头,温柔道。 第四百零四章 毕业快乐 “逸之,下学期就高三了,暑假,你想去做什么?” 距离暑假还有最后六天,云起某天复习着复习着,突然问道封殇。 “?怎么突然说?”封殇的视线从笔记上移开,侧头看向云起。 室内的温度格外温和,配上那泛着凉意的切块水果,反倒有一种反季节的既视感。 窗外,却是六月的天,胜似七月流火。 没有空调,风扇,简直是活在地狱。 “就,想起去年暑假,我都在帮妈妈。”云起刁起一块西瓜,一口咬下,又脆又凉,甚是舒心。 “今年,”云起停下,又啃一块,“妈妈说什么都不让我帮忙了——” “你妈妈那里运转得挺好的,我还让权叔帮忙看着,肯定没问题的!” “可不帮妈妈,总感觉有点闲啊……”光在家看书…… 以前累归累,但好像很充实。 “那,不如我们出去旅游?” “我们的小金库,资金不足啊……”上次去敬老院捐了好大一笔。 想起之前两个人的心血来潮,两个人突然一致的沉默了。 “要不,我先从我爷爷留给我的那张卡里拿一笔出来?”封殇提议道。 “你之前都没有拿,仅仅只是出去玩,更不能动了。”云起不同意。 “那,跟我妈先借一笔?”封殇忽然意识到,他如今还没有——经济独立。 是不是该早早考虑这个问题了?封殇看着在那吃得一脸欢快的云起。 虽说,此前也未曾打算靠家里,可一切起码也要成年。 而今,或许,要提早了…… 两人最终都没有开口问家里借钱,而是,选择了一个很有意义的事情——做志愿者,也是进入紧张的高三后,唯二的一次放松吧。 两个人在网上报了名,申请成功后,便立即买了票前往。 封殇也是第一次出远门。 本来他很小的时候也是可以和爸妈去往各地,甚至各国。 爷爷的突然病故,让他心有冷结,不愿离开爷爷的故地太远,也就错失了很多游玩各地的机会。 云起是这么认为的,封殇却满不在意,还道,或许,这就是上天也希望,我如是要去往何处,都该有你陪着…… 这话一出,云起还有什么抵抗力。 自从双方父母见过后,云起总觉得封殇解锁了某个不知名的【情话技能】,总在她不知不觉时,就能让她毫无抵抗力。 可又该死的,哦,不,奇怪的……让她着迷(害羞捂脸)。 她想,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了一颗,那一定是因为封殇。 总是这样,又那样,整个人含糖量都变高啦~ 是会料到可能晕车,却未曾想如此难受。 一路上,云起整个人晕晕乎乎,封殇坐到一半,果断换了交通工具。 被他安稳地抱着,连换了地方也不知道,直到到了目的地才好转许多。 幸好,并未发生水土不服之事,不然,定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封殇盯着行李箱上多出来的那张卡,还有刚刚收到的快递,陷入了半刻钟的沉思。 最后,还是给某位久等的白女士报了平安后,又打出了那行字:谢谢妈妈和云阿姨。 首次出门,两人还是遇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麻烦。 比方说方向问题,比方说某些吃食,比方说当地的一些风俗习惯。 好在,双方父母竟早有预料。 被寄来的快递里,装满了她们所有的所需物。 包括当地详细的地图册,尽管两人有做过深入了解和攻略,也还是很感谢这份家长们可爱的爱意。 就连云起的姨妈巾,害怕云起会买到黑心棉,两人竟也早早备好了。 她们愿意她们放手去创,但是,她们也仍是她们坚强的后盾。 这一次的志愿者活动,服从指挥,各种忙碌。 很累,很疲乏。 收货,也很多。 例如,交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例如,增长了很多未曾眼见的见识。 例如,在实践活动中锻炼了自己各方面的能力。 甚至,两人在临走时,还收到了举办方下次还来参与的诚恳邀请。 但两人还是婉拒了,实在是临近高三,时间不等人。 回来后,被双方家长一致认为瘦了瘦了,肯定受了不少苦。 又是食补,又是各方面的慰问。 两人成功白回来,还胖了一两斤。 听见云起说自己好像胖了时的苦恼后,封殇果断带着云起去了他外婆家。 两位妈妈都有事业在忙,还真不能跟着去莲花坞。 便又电话轰炸和千叮万嘱,两个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正式步入高三后,两位妈妈更是紧张,后面还是被两位叔叔说了一顿,她们才没那么紧张了。 还说,再也不看那误导人的八点档了,现实和电视剧还是不同的。 结果,晚上时间一到,准点遵守在电视剧看女主角昨晚是被谁救的剧情的两个人,又不知道是谁。 无奈被拉着陪看的两位叔叔:“……”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进入复习期后,云起和封殇反而没那么紧张了,按部就班,跟着自己的节奏就好了。 反倒是一开始,两个人还被学校的大氛围影响,还真有了那种紧张感。 后来又后来,两人习惯后,反倒把周围的人渐渐带得【入定】。 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从前的爱好和规划还是没怎么改变。 甚至,在把内容更改后,由于此前的基础甚好,两人还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 还得空参加了好几个全国大赛,还获得了不菲的名次。 惹得其他在奋战的高三学子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只剩一百天的誓师大会,隆重举行—— 校长,各级领导,重金请来的应对高考心理焦虑的心理学讲师……各类鼓舞和振奋娓娓道来,激勇全场。 不说完全炸裂人心,但真的令人奋进。 尤其是,两位被奉为学神的某一对,哦,不,两个人。 向他们看齐和奋进,一时竟成为了梧溪二中的一道标旗杆。 最后的三个月,努力!努力!努力—— 后墙上的倒计时一日靠近一日,大家一天奋进一天。 终于,迎来了最后的战场—— 梧溪的六月,是七月流火。 这一天,梧溪二中全体老师及校领导集体护送他们的孩子们——无论是否听话或违纪的,他们都一致笑着欢送。 宛若那日,他们集体去梧溪的香山给孩子们上香祈祷一般。 他们是最忠实的唯物主义者,可因为这群孩子,他们也祈愿这上天能显灵,保佑这群孩子——一切顺利。 两天的时间,像是打了一场大战。 全然在考完后的晚上疯狂了。 学校早已在学校食堂备好酒菜,此前从不允许喝酒,今日却放任他们小小一酌。 还带了好几台音响,唱歌的,欢舞的,敬酒的,不舍的哭的,笑的……肆意的,全在今晚这餐饭里…… 有人唱,有人笑,有人哭,有人闹…… 有人唱的在撕心裂肺的哭,有人笑的眼睛里是止不住的泪珠…… 有人在偷偷表白,也有人在偷偷注视着某个人…… 一群姐妹,一群兄妹,两三个好友,又哭又笑闹…… …… 唯二的两个班,齐齐举起酒杯敬了班主任后,又敬向某两个人。 动作疯狂的一致,就连各种哽咽,难受,不舍,也齐齐在此时喷涌,泛滥。 连平时冷情,像是淡漠无人气的封殇,也被人敬得……红了脸。 更别说,被一群人抱着大哭的云起,早一群人哭的不行。 封殇明显醉了,可远远,似乎听见了云起的哭声。 居然又从自己班跑到云起她们班把云起抱着抢走。 一群人忍不住向两个班主任控诉,雷老师却道:“……上大学了,你们也可以尝试了!”不要羡慕人家! 一群人,又哭了…… 权叔早在学校门口等候,封殇一抱着云起走出来,他就立马迎了过来。 想接下他手中的云起,却直接被躲开。 示意他开门。 一股浓重的酒味,还是在车厢四溢。 权叔连忙把准备好的解酒茶倒给他,封殇喝了后胃舒服了不少。 在权叔载着她们逛了好几圈二中后,在他家门口把权叔赶了下去。 想抗议的权叔还没说话,就被他堂姐白女士拦住,强硬带离自己的车。 权叔说,他觉得他今晚就该看黄历,咋出门这么不注意呢?! 早在满十八岁周岁后,封殇就去考了驾照。 白女士和权叔想送辆他车作为成年礼物,都被封殇婉拒了。 这一类日常所需,并且可能是长久消耗品的东西,他并不想要家里人的赠送。 他想自己买,甚至,自己来设计。 当时和云起一起选定的专业并非心血来潮。 而是,真心欢喜。 云起缓过来后,立马把封殇赶下驾驶位,自己开了车。 她也在前不久就考了驾照,知法犯法的事情,云起怎么可能让封殇做? 最后,两个人夜游了整个梧溪。 还赶在班上的ktv,把要给大家的毕业礼物一一送到各自的组人手里。 就连执勤的门卫叔叔,也得到了云起的小礼物。 两人又跑到弥坞山上看星星。 所幸,车上还有野餐时的帐篷,两人居然在山顶睡了一觉。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来,斜斜的剪影斑驳在树丛里。 醒来的第一眼,是彼此的侧脸。 真好,有你—— 两人居然齐声向对方道了句:“毕业快乐——” 不是早安,而是,毕业快乐,有你的毕业快乐! 第四百零五章 云起,风不散(完结) 高考完后,暑假,两人一同去繁华的闫勖打暑期工。 一开始,白女士坚决不同意,认为封殇应该接管她手下的产业,说什么也不让他去独自闯荡。 毕竟,当时成年典礼上,她就把留给他的股份直接转移在了他的名下。 现在毕业,怎么也该去各个产业下看看,正好提前锻炼一下。 结果,两个人收拾了少许衣物,带着身份证、毕业证和些许现金,买了机票招呼也不打,直接飞去了闫勖。 平时向来不离手的手机电脑平板,居然也一样未带,就因为里面装了定位系统。 “……”当真是铁了心! 好歹也带张银行卡啊,被扎了心的白女士想。 “这个主意一定是封殇想的!怎么云起也不拦着呢?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样跟着怕是要受苦咯!” 白女士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自己创业之初,和她的前任封先生……好像,当时她也是这样的义无反顾。 哎!儿孙自有儿孙福!算了!白女士探口气。 现在关键是得赶紧去云家,秋霞她们怕是要着急了。 云秋霞确实差点急得要报警,如果不是不小心……听到云起给云笙打的报平安电话。 她怕还是要蒙在鼓里,想到这,她忍不住又狠狠瞪了某个人一眼。 白女士一到云家,一眼看到的就是在一旁跪得笔直的云笙,眉心下意识一跳。 ……云笙也参与进来了? 这么一闹,两家人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好在两个人看似没带什么东西,但其实早就规划好了一切。 去闫勖,并非两个人心血来潮。 而是早在高三伊始,两人就在计划。 当时和志愿者里的朋友加了联系方式,聊天之中无意之间聊到高考后和未来的规划。 各方面综合考虑后,两人最终选定闫勖这个城市。 那里思潮新进,思维创新开放…… “好了好了,别说了,快递来了,你快下去拿!”云起瞪了封殇一眼,阻止了他再继续往下讲。 天天说这些重复的,耳朵都起茧子了!真是都不腻烦啊—— 封殇被一个眼神瞪得乖乖的,立马闭麦,听话得就往楼下走。 “嘿嘿嘿!封殇哥继续啊,别听我姐的——” “嗯……?”云起一个鼻音威胁,云笙也怂了。 “去!去!我陪着一起去好叭——”连忙追上封殇的步伐,下楼的一瞬,两人眼神一对,尽在不言中。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呼—— 云起脑袋软靠在抱枕上,舒了一口大气。 今天封殇和云笙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吃完早餐两个人就在叽里呱啦的biabiabia,还尽是从前的往事。 真的是,耳朵都要起层后茧子了! 专注着看着电视剧的云起,也就没留意到云笙又悄悄溜进卧室的举动。 忽然,“啪”的一声,停电了—— 不,只有电视电源被关了,云起的目光从侧边的空调头移下。 怒目就要瞪向罪魁祸首,然而,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原来,不知何时起,客厅里浮现出七彩的音符气泡,悠悠摇晃,如花梦幻。 而在那灯光汇集处,一个即便是身穿梧溪二中校服也无法掩盖他本身清隽气质的男孩站在那,他清澈的双眸微眯着笑,嘴角的弧度温柔上扬。 视线,紧紧地注视在他眼前的女孩身上,眸里,那是冰也融化不了的满满欢喜。 悦耳的《爱的协奏曲》响起,随着他的靠近,一步一音,一步一画。 仿似,踩在云起的心上。 往日岁月,如电影序尾曲的一一回幕,一帧帧,一卷卷,齐齐在两人脑海里回顾。 啊—— 跨过了千山万水 越过了百般艰难险阻 他啊,终究还是等到了那个槐树下的女孩—— 啊—— 他打开了他亲手设计投稿被选中的c大的录取通知书的3d微型雕刻 啊—— 他又单膝跪下 连同手里那一枚闪闪发光的刻有两人名字缩写的情侣简戒 一起 献给了 他心爱的女孩 他说,“云起,风——永远不散!” “小傻瓜,我爱你——” “毕业了,录取通知书也到了,我们也成年了——” “——我们在一起吧!” 他清亮若大提琴般的声线,一字一句,卡在琴声上,也弹在云起心里。 “好——”她,已经等很久了! 琴声忽转,《天空之城》响起,投影的粉色泡沫也变幻: ——一帧帧,一幕幕,投射的恰是两人曾经的过往! 戴上戒指的两人相靠在沙发上,静静,又静静地,笑看着一切…… ……周围,全是粉红的泡泡…… (番外)她们都成了传说 那日,云笙在自己房间里忙累了一个多小时。 出来时,看了看互相依靠在沙发上熟睡的两人,没去打扰,只轻轻为两人盖了床毯子。 即便两人私底下已在一起,还是又一次互见了双方父母。 得以同意,随即收下各自的订婚信物,自此——方算正式在一起。 那一天,两人相握双手情侣戒的照片……刷爆整个梧溪二中同学们的朋友圈,又引爆在整个梧溪…… 梧溪二中录取人数一出来,大家喜极而泣,也震惊了整个梧溪! 不仅超过梧溪一中,且打破历年最高成绩,成功荣获新一届高考学子又一风标杆! 正处“爆红”的两位主人公,却丝毫未受到影响。 想来挖掘和采访的媒体全被白女士她们给挡了回去,话题直直抛向梧溪二中。 梧溪二中喜大普奔,对待云起她们要求的“保密、低调”,予以充分的尊重和理解。 热度升高,又降低,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也渐近淡出人们的视线。 只是,在梧溪二中和云染,却留下了那么一个神话——叫“云起,风不散”! 当年,因云起她们这一届改进的许多规章制度仍在继续流转,福泽多代学弟学妹。 曾经风靡全校的两位学霸,也在时间的徐徐前行中,继续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听说,大一时,封殇和云起一边学习有关绘画和设计方面的知识,一边共同兼职来累积资金。 听说,大二时,封殇的设计工作室正式开启,因初次尝试,两人忙得一团乱,甚至差点挂科。 听说,大三时,两人的工作室渐近稳定下来,能够接单创作,受到一小众人的欢迎。 听说,大四时,工作室已经渐趋做大,小有名气,两人却选择了出国进修。 听说,国外三年,两人除却学习,也同时接单创作。等到毕业,再回国,工作室已经渐近风生水起。 听说,25岁这一年,云起和封殇结婚。 听说,29岁这一年,云起生下两人的第一胎。 两人自此开启了平淡而沉静的美好生活…… —————分割线————— 全文,就到此结束啦—— 哈,两年零一百二十九天,真的,没想到,断断续续,居然还是被自己勉勉强强挨到了大结局,哈哈! 遥想当时,还是大三,而今呢,已然工作半年。 时间啊,真的不等人! 所幸,还是不负最初的初心,无论好或坏,如意或是不如意,一定啊,也还是要结局,毕竟呐,真的是第一本书呐—— 啦啦啦,真的就等到今天啦,之前又之前想的完结要说的话,好像,又都给忘了,哈哈—— 历时两年多,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中途断断续续,笔友们新书一本又一本,我还在旧文上死磕又断更…… 哈,也不知怎么写到如今的,但是呐,真的很感谢,也很庆幸,还是跨出了这一步—— 云起啊,封殇啊,别啦—— 《云起风散在梧溪》,再见啦—— 感谢曾一路陪来的笔友和我的好朋友们,还有这本书历经的三个编编:丸子、天街小雨以及汤圆,尤其是雨大,哈哈哈,没毕业的我有一段时间还经常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听说雨大换人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曾经给予的指点和帮助,还是很感谢——(90°弯腰鞠躬) 还有我可爱的侠侠、宣宣、零中、木林以及潇湘码字群的小可爱们,真的很开心很开心能认识你们哈哈哈哈哈—— 或许,你们才是我最大的收获—— 哈哈,当然还有我可爱的读者们,由于经常断更和拖延,虽然你们都跑光了,但还是好开心哈哈哈哈—— 犹记得收到的第一个评论,师傅的,犹记得第一个长评,歪歪的,还有喵喵、千树和水晶童宝贝们的追评……人数不多,但还是很开心呐~ 谢谢你们—— 江湖再见,愿,依旧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