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宿主总想黑化》 逃离大山(1) 原云柯挣扎着想控制自己的身体,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黑暗中醒过来。 入眼是一片黑暗,只有一束清泠的月光从窗户中撒了进来,显得很是凄凉。呼吸之间似乎有股霉味,还有种潮的感觉。 总之很不舒服。 原云柯不想动弹直接接收了信息——故事发生在平行时空的s国,故事的主人公叫石小垛。 石小垛一个很苦命的女孩子,她出生在一个偏远的、鸟不拉屎的的落后山村。她是石家第五个孩子。 上面有一个姐姐和三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偏远山村娶妻难,又重男轻女,女孩儿特别少。大姐在十七岁的时候给二哥换亲了,邻村的姑娘嫁了过来。而她是要给三哥和小弟许人娶媳妇用的。 二哥的亲事只好花了五万块钱,从拐子那里买来个媳妇。二嫂是城里的大学生,她逃了很多次,被打了很多次都没有被逼疯,最后一次她带着石小垛一起逃走,结果还是没跑掉,抓回来被活活打死了。 而她也在十六岁那年许给村子里杀猪的老光棍,换了八万块钱,给三哥娶了媳妇。老光棍又老又丑,脾气也不好,下手没轻没重的,在石小垛怀孕六个月的时候送饭送晚了,而被活活打死。 石小垛这一辈子活的短暂又痛苦,死后灵魂不得安宁,被系统君扑捉到信号,列为任务之一。 这也太惨绝人寰了吧,她没忍住咳了两声,借着月光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很小很糙,整只手到处都是老茧,她还以为她穿到了老太太身上。 原云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暗暗松了口气,可能是穿到石家哪个儿子身上了吧,这样很好,找个时机她可以直接救了石小垛走人。 剧情里石家的儿子还是很吃香的,行动也方便,多么好完成的人物啊,她喜欢。 这么简单的任务,还用五年吗,一个月,好好谋算一下一个星期都是可以完成的。这个系统就会危言耸听。 她想应该是前一个宿主太蠢了,这才让系统君一惊一乍的。 远在不同世界的菅葭正窝在沙发上看粉丝留言,突然鼻子发痒一个喷嚏打出来,她吸了吸鼻子。正在做饭的程连城抬头问,“怎么了,感冒了?” “没有啊,可能是有人骂我,你看我这转发里都有黑粉呢。”菅葭嘿嘿笑了,“老娘是孽力反馈的体质,谁骂我谁倒霉。” 这么惨绝人寰的剧情要怎么搞啊,算了,先探查一下这这里的情况再做决定。 她坐起来,习惯性地想撸撸头发,突然僵住了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从脑后将一条麻花辫拽到胸前,颤着嘴唇:“这是……这是辫子?” 不是男孩子吗,怎么会有鞭子,难道是传说中的女装大佬? 原云柯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再次摸了摸上面,这回觉得好像不那么平了。心下突然慌得不行,她将手伸入下面中—— 表情凝滞了整整两分钟后,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低吼声——嗷——嗷嗷—— 逃离大山(2) 原云柯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再次摸了摸上面,这回觉得好像不那么平了。心下突然慌得不行,她将手伸入下面中—— 表情凝滞了整整两分钟后,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低吼声——嗷——嗷嗷—— 隔壁家的大黄狗竖起耳朵,发现是隔壁家经常和它玩的人发出的声音,复又趴在地上。 “叫你娘了个脚,作死咧!” 对面的房子传来了不耐的骂声。 原云柯赶紧捂住嘴,眼泪止不住地流啊。她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种苦啊啊啊—— 是的,原云柯因为死的太过惨烈而失忆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公是母,所以在看到系统界面的属性后自然认为她是女的,可她反应为啥这么大,这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她是个人妖。 发泄完了她进入了自嘲模式。 原云柯心底莫名的自大觉得她不应该为此沉迷于自己的情绪之中,于是略冷静了一会儿便想打开灯看看屋子里的情况。 奇怪的是她摸遍了屋子的墙壁都没有找到开关,最后急中生智找到一根线,用力一拉,只听‘啪’一声,屋子被氤氲在一片昏暗的黄光之中。 原云柯抽了抽嘴角——这特么是原始社会吧,这种拉线控制的电灯泡早就绝迹了好吧。按这么个情况推断,现在应该是九十年代末,二十世纪初? 半分钟后,她被啪啪打脸。 挂在墙上的黄历牌上分明是2012年6月5日。 2012年网络开始逐渐覆盖全国,发展迅速。显然这里没有村网通,过的还跟原始人似的,真尼玛吓人。 原云柯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屋子更是是寒酸的可怜——断了条腿的桌子,用破砖头垫上;四面墙使用报纸糊的,已经微微泛黄;靠着南墙有一张旧床,动弹一下就吱嘎吱嘎地响…… 这生活条件还能再差一点吗? 她从石小垛枕头下面发现一本书——九州出版社出版的《简爱》,书页已经被翻烂了,可见是经常翻的缘故。在最后的书皮上写着——赠,石小垛,愿你早日考到县城和我一起上学,2009年5月18日,何翠霞。 记忆里的石小垛小学学习很好,考县城的中学是很简单的事,可惜父母不让她再念了,只让她在家里干活带弟弟,等大两岁就嫁人换聘礼。 原云柯的胸口一顿一顿地发疼,怎么还有这样不要脸的父母呢,养不起就别生,让孩子帮你养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是石小垛生的孩子?什么玩意啊。 她摇摇头,将书好好地放回枕头下面,他还想再出去看看。刚要下地,对面又传来暴骂声:“石小垛你作死呀!这么晚还开灯,电费是你挣来的吗!光花不进的东西,赶紧关上!”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这么直抒心意骂过(感觉应该是这样),唬得她赶紧拉灭灯,麻溜爬进被窝。 这里的人太可怕了,听刚才的声音,骂她的人是石小垛的妈妈,果然最难为女人的还是女人,就算是母女也是这样。 女人,呵。 逃离大山(3) 原云柯也是心大的不行,在这种环境下居然很快睡着了。 梦里她似乎梦见了不少别的熟悉的场景,见到了许多倍感熟悉的人和事。可她失踪看不清自己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在梦里她安慰自己下一次问系统君就好了。 当原云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看到一个矮瘦黑的中年妇女正气冲冲看着他,用刮锅底的泼妇声骂道:“还不起来,都几点了!饿坏了你弟弟看你爹不打死你!” 她身后的小黑丑孩冲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娘,我饿了~” 看她还是发愣,王彩霞伸手揪住她的耳朵将她拎下床,“赶紧干活,一家子等着你,你也好意思睡懒觉,真当你是城里的小姐呢!” “哎呦呦疼死我了,干什么呀,我穿鞋,你慢点!” 老妇女说的话是好像是某中部地区偏远地区的方言,奇怪的是他居然听得懂,甚至张口也说的这个地方的方言。 被连赶带骂的撵进简陋的厨房,原云柯傻眼了——她哪里会做饭哟。 而且这都什么啊,就这点烂菜叶,做个毛啊…… 说也奇怪,当她碰到那些锅碗瓢盆的时候,一种熟悉地行动力澎涌而出,让她立刻撸起袖子干了起来。 按照石小垛的记忆,她利落地将小炉子和大锅点上火,再取来玉米面和干地瓜片做成一锅粥,将铝锅放到小炉子上加热煮沸,时不时地搅一搅以防止粘锅。又将两参的饼子放到大锅帘子上面,再将碗架子下面的鸡蛋取了七个鸡蛋也放在大锅里,盖上锅盖。 将篮子里的野菜洗赶紧,放到菜板上切碎,再拿一根葱同样切碎,一起放进碗里,加上油盐酱醋,拌一拌成了一碟下饭的小菜。 从后院的棚子中的酱菜缸里面取来一碟腌黄瓜,取回去回到厨房,把小铝锅放到锅台上。 “哎呦!” 忘了用抹布隔热,着实烫了一下,看了看手指红的很厉害,火辣辣的疼。 好像一些景象又浮现在脑子里,不由让她恍惚。 就在她恍惚的时候,大锅也已经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她赶紧将锅盖打开,结果又被杀气腾腾的热气撩了一下,手更加疼了,真尼玛酸爽。 将饼子和鸡蛋拣出来放到大盘子里,匆匆端到了院子里的木桌上。 等所有东西都放好了,刚才那个小丑孩扑过来,一手抓住一个饼子和鸡蛋,乐得跟傻子一样,“这是我的!” 原云柯尖叫一声,“哎呀,你脏死了,洗没洗手?” “你才脏呢,娘说了,只有女人才最脏最晦气最脏!” 天真无邪地说出一些恶毒又无知的话来,可见是怎么样的家教了,这是个怎样的人家也可想而知了。 原云柯咬着牙带着笑:“好好好,我最晦气了,少爷你多尊贵呀,有种别吃我做的饭呀!” “我就吃,气死你。娘说你就是用来伺候我的,俺不吃谁吃?”说着故意气人似的咬了一口饼子,晃了晃手中的鸡蛋。 死孩崽子! 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原云柯伸手就想把他踹倒,给他一顿暴揍,就在这时,突然身后响起急急又好听的声音,“你拿酱菜了吗?” 逃出大山(4) 原云柯伸手就想把他踹倒,给他一顿暴揍,就在这时,突然身后响起急急又好听的声音,“你拿酱菜了吗?” 她回头一瞧,不禁呆了呆。 一个穿着朴素却十分秀气的年轻女人站在那里,晨曦下她周边似乎带着迷离的光晕,整个人仿佛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她不属于这里,她一定是那位被拐来的城里学生,所谓的二嫂。 焦琳琳走过去桌子看了看,皱起秀气的眉毛,刚想说什么,回头一瞧人来了便闭嘴不言了。 原云柯看到从各个屋子陆续走出几个男人,有老有少。 原云柯挤出标准的招待笑容:“爹,娘,二哥,三哥,快来吃饭,已经做好了呢,快趁热吃。” 石福来背着手沉着脸走到桌前坐下,二儿子石兴志,三儿子石兴国,也跟着坐下来。然后恶婆娘王彩霞和焦琳琳坐下,原云柯这才识相地挨着她们坐下。 原云柯一边端起碗喝粥,一边用余光观察每个人的脸,发现石家人都不好看,又黑又土,遗传性龅牙塌鼻梁,老二老三跟老爷子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一般,老太太想比之下好看了许多,除非黑瘦和皱纹之外,五官还算端正。 石小垛长得跟妈极像,还没受生育劳作摧残的时候还算拿得出手,这才最后换了个好价钱。 “呀——”王彩霞的尖叫声拉回她的心思,“你这个死丫头片子,谁让你煮这么多鸡蛋的,你不过了要死啊!” 石福来一声不吭地,但是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 原云柯露出讨好的笑容:“没错呀,咱们七个人,一人一个正好。娘我帮你扒皮儿~” “少嬉皮笑脸的,这鸡蛋有你的份吗?你也配吃鸡蛋?!”说着一把夺过她碗旁边的鸡蛋,“俺买的鸡蛋都是有数的,今天多煮了明天你爹和你兄弟还吃不吃了?你弟弟以后是要考大学的,要用脑子的!” 原云柯被骂懵了,心底涌上一阵阵委屈,不觉便红了眼圈。 这不是她的情绪,又是她的情绪,很复杂的感觉。 “娘,我忘了。” 黑崽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地说:“娘,她就是想吃才煮的,她才不会忘了呢,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馋!” 这个死崽子! 王彩霞气得还想再骂,石兴志不耐烦地说:“烦死了,还能不能让吃饭了?” 现在二儿子是全家最大的劳动力,他一发话,王彩霞果然不说话了,将自己碗旁边的鸡蛋也收起来,“这两个鸡蛋留着明天给你们吃,就是不新鲜了。” 原来,别看王彩霞一脸泼妇样,实际上也是食物链的最低端。有一次和石福来吵架,被他一板凳打成了血葫芦,场面十分震撼,给石小垛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当然最低端的还是石小垛,简直是所有人的出气筒,外加一分钱工资都没有的保姆。焦琳琳是花好几万块钱买来的,留着传宗接代的,地位比她们母女高那么一点点,至少是有资格吃一个鸡蛋的。 来到异世的第一顿饭吃的是战战兢兢,她拼命回想脑子中的石小垛的记忆,让自己不要再出错。 “娘,我今天是砍柴还是去割猪草?” 问好了,别有无缘无故地挨骂。 王彩霞回头看了看,“割猪草吧,柴明天再说。”喝了口粥又道:“把你弟带上,好好看好了他,刮着碰着可有你好看的。”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别忘了割些野菜,我看一场雨后差不多都长出来了。” 这个节气正是下地干活的时候,家里只有二儿媳妇看家。买来的媳妇不可靠,她还得在家看着,小儿子总乱跑,倒不如让女儿带出去玩。 “知道了。” 黑狗崽子,今儿个小爷不整治整治你,就被当二十多年的老爷们。 她搓搓手已经迫不及待了。 逃出大山(5) 吃过早饭,除了恶婆子进屋忙活去了,其余的人都上地了,只有焦琳琳帮她收拾碗筷。 “谢谢你,琳琳姐。” 嫂子叫不出口,人家是拐卖来的,凭什么叫人家嫂子,那不跟骂人一样。 焦琳琳手中的动作一顿,眼神失神了一瞬,随即木木地摇头,“你说什么?” “刚才我看见了,是你拉石兴志的胳膊了,你是为了给我解围对不对?还有早上你突然说的那句话,是怕我挨揍吧。” 焦琳琳看向那个平时表情木纳、少言少语的女孩,这会儿她脸上挂着笑,口齿也利落,一点不像平时的她,不禁诧异。 “不客气。” 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回了屋里。 这里的人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魔,谁知道这女孩儿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曾经跑过三次,都被抓回来了,每次都被打的很惨。村里谁家媳妇逃走,全村追击,根本没跑出多远就被抓回来,然后将她一顿好打绑上手脚,扔进柴房里,什么时候服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当她最绝望的时候是这个孩子给她的伤口抹药。 她求过石小垛帮帮她,可惜她胆子很小,也是从小被打怕了的,根本不中用。现在她学乖了,她要取得这些人的信任,然后再找机会逃命。 这事不能着急。 跟她一起拐回来的女人就是因为接连逃跑而被…… 这事不能急,不能急,千万稳住。 原云柯看着焦琳琳的背影一阵惋惜,可惜了这么年轻的女孩儿。 将厨房的琐事忙活妥当了,去柴房取了一把镰刀再将大荆筐背在背上,便走出去喊:“石兴邦,走了。” 小崽子跟王彩霞腻歪了一会儿,才鼓着嘴出来,走到她跟前时,特意张开嘴露出嘴里含着的糖,含糊不清地说:“吃不着,吃不着,娘说扔了也不给你,气死你,气死你……” 傻x。 原云柯忍着想暴揍他一段的心情,脸上挂出假笑,“快走吧啊,少爷。” 她冲房子方向喊道:“娘,走了!” “照顾好你弟!” “我会照顾好你爹的!走了!” 王彩霞怔了一下,她耳朵被丈夫打坏过,耳朵一直嗡嗡的,时而听不真亮声音,刚才闺女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真没听清楚。 焦琳琳捂着嘴笑了笑,随即恢复神色,“她说‘她会照顾好兴邦的’。” “哦。” “你刚才骂咱娘了,等俺回去告诉她,看她揍不揍你!”石兴邦得得瑟瑟地说着。 原云柯嘴角扯起一丝不屑的笑意,“哄你高兴呢,你听不出来啊,难道你想只想当人儿子不想当人爹啊,太没出息了。” “呸,你才没出息呢。娘说只有女人才没出息,一辈子家人下崽子,我们男人以后都是有出息的。” 呵,你们被当成种猪下崽子,老有出息了,结婚不靠魅力,靠卖姐姐真的老有出息了。 见姐姐不回话,以为自己怼赢了,欢笑着往前跑去,发出一串自以为娇俏可爱的笑声。 傻x。 虽然是个孩子,但只要一听他说话,真的很想打死他。 逃出大山(6) 按照石小垛的记忆,他们来到了村子北边的一片山林中。 这个村子可谓是四面环山,外面山连着山,要想逃走,竟是比登天还难。怪不得这些女人死活跑不出去,就是换做村子里的女人想跑出去也很难。 果然要慢慢计划逃走计划,不能着急,先和焦琳琳打好关系再说。 走近山林中一段,便看到了一片生长在树间的猪草,旁边还有荠菜、车前草、挂面条、猴屁股…… 还有——天麻。 天麻:性味甘平,无毒,可入药,治疗其根茎入药用以治疗头晕目眩、还可助人入睡的功效,是很昂贵的中草药。 不知为什么,一接触到这些东西脑子立马闪现出这些知识。 也许她生前是学中医的? 她望向长在一棵大榕树边直愣愣的天麻树,微微笑了。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以后一定能派上用场。 “喂!你还不干活想什么呢,小心我告诉娘!”石兴邦这时身边多了个小子,跟他一般大小。 记忆里这小子是村东头会计家的小儿子石俊峰。 “知道了,你们两个别乱跑,要是被野兽夹子夹住了,疼的可是你们。” 石兴邦做了个鬼脸,拉着石俊峰往他们常去的山坡跑去,那里有条蜿蜒的小溪,孩子们都喜欢在那里摸鱼。 目送石兴邦等人消失在视野,原云柯赶紧先行走到天麻那边,动作利落地将三个天麻茎放倒,挖根。 将挖到的根茎好好放到荆筐的底部,想着有时间到处走一走,说不定会遇到更有用的草药。 为了不挨骂,原云柯先将割猪草,等割完了在溜达溜达。 割到一半,听到有两个说笑的女声往他这边走来。 原云柯直起身子一看,走过来的两个少女,都扎着一条大辫子,她们在讨论什么电视剧,好像是风靡一时的甄x传。 村里山区通电难,头两年才通上电。闭路电视村民都觉得贵,只有村长一家有电视能看节目,大家有时候会扎推上村长家看电视。 “皇后也太狠了,最坏的就是她了,杀了好多孩子,真狠啊。”说话的是村长的三闺女石小蝶,今年十六岁,据说说给了镇上做生意的人家,是村里的女孩儿都羡慕的对象。 另一女孩说:“我也不喜欢女主,给皇帝戴绿帽子,太不要脸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这是她家邻居石翠翠。 两个女孩儿都长的一般,看不出美丑。 “那怎么了,是皇帝先对不起她的。” “可她是嫔妃,怎么能给皇帝戴绿帽子,不守妇道。” “才不是呢……” 两人争论不休,石小蝶一眼看到原云柯,拉着石翠翠走过去,“小垛你给我们评评理……” 村长家闺女噼哩叭啦地说了一顿剧情,“小垛你说,到底是谁的错?” 这些小姑娘也太幼稚了,就这啥都不知道呢就快结婚了,父母当的忒不称职。 “快说呀你。” 原云柯眯着眼睛,故作沉思,“我觉得吧,还是小蝶姐说的对,皇帝本来就不要脸,到处给女主带绿帽,女主才给他带了一个怎么了。” 当然要向着村长的女儿了,她隐约记得有一个情节是村子里的所有人的身份证都在村长家,当然要和石小蝶打好关系。 石小蝶得意地看向石翠翠,“看吧,正常人都这么想,你那么想才是不对呢。” 石翠翠也是个犟的,她梗着长长的脖子,鸡头白脸地说:“你们才不正常呢,那是皇帝,皇帝有三宫六院很正常的!” 逃出大山(7) 原云柯摊手:“哎~咱们都是现代人,怎么能用现代人的思维去思考呢,人家导演就是批判古代封建制度才整这一出的,难不成还要为老色皇帝唱赞歌不成,你啊电视都看不懂,基本也就告别电视机了。” 石翠翠被怼的长脸通红,伸手推了她一把,“滚嫩娘的鬼孙!你是啥货还跟说俺,你才上了几年学!” 原云柯没想到一小姑娘这么大力气,冷不防被推到,手硌在石头上,很快渗出血来。 “石翠翠你说不过我们怎么推人啊!” 原云柯半垂着睫毛,一抽一抽地哽咽着,好不可怜模样。 “别说了姐姐,都是我嘴快,大家别因为这点事吵架。”原云柯怯怯地看向石翠翠,“翠翠姐,对不起,我一时嘴快。” 石翠翠心里舒坦了,翘着下巴,“你知道就好,再瞎说小心我拾道你!”说着拉起石小蝶便树林里面走。 石小蝶不好意思地往原云柯这边看了看,塞给她一条手帕,在石翠翠的叫喊声中走了。 “哎……”原云柯看了看手背上出血的伤口,发现划了很大的一个口子。她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到一颗矮树下,眼睛一亮。 运气还是不错滴。 她走过去在树下薅了一把青叶子草,拿出手帕子包上,然后使劲挤出几滴汁液在伤口上。 顿时疼的她呲牙咧嘴。 这是最粗糙的处理办法了,这把青叶子是青青菜,是止血消炎的好东西。 汁液都用光了之后,将药渣扔了,用那帕子包上伤口。 猪草才弄了不到一半,还得忍着疼割,不割不是挨骂就是挨打,记忆里石小垛就是这个待遇。 勉强弄完之后,已经快晌午了,还得回去做饭。 妈的,就算是黑心老板也没这么用员工的,何况还一毛不拔。她要是真的石小垛,宁可撒丫子跑掉当黑户,去的娘的爹妈亲戚,都是一群吸血鬼大蚂蟥。 心里骂着,拉着脸子去找那丑崽子。 这时正是雨季,小溪变得很宽很深,孩子们那里游泳玩闹,发出一阵阵令人闹心的嬉笑声。 “兴邦,走了,回家吃饭。” 石兴邦在小溪里玩的正欢,哪里肯理他,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去,露出两个小脚丫,故意气人地晃晃——就不回,就不回,气死你。 熊孩子!他就说孩子最最讨厌!怎么不淹死你呢…… 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生成,那方石兴邦突然在水中一冒头一冒头地,发出微弱的求救声:“救、救……脚抽筋……” 这一情况吓坏了几个跟他一起玩的朋友,一个个都撒丫子都往岸上跑。 雾草,塑料兄弟情? 科科,活该, 人品不好的人,早早晚晚都得受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看着死孩崽子垂死挣扎中的惨样子,原云柯都想笑了——该! 她刚想咧开嘴,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助跑了几步,一个猛子扎到水中,两三下划到石兴邦身旁,转到他身后,直接揪起他的头发便往岸边拽。 马丹,着小子完蛋了,估计第一个被打死的就是石小垛! 他石兴邦算什么玩意儿,怎么能跟他的性命相比。 石兴邦疼的呲牙咧嘴,双手想抓姐姐的衣服,奈何怎么都够不到。 原云柯暗自为自己的英明点赞,以这小子的思想觉悟和道德底线,要是被他抱住,那八层是救人的先死球,他借力活了,当然不能给他机会弄死自己了。 石小垛的身体很棒,没费多少力气便将宛若死狗的石兴邦拎到岸边,随便扔到地上。 逃出大山(8) 原云柯拍拍他的脸,发现他并没有呛水,只是腿抽筋了,于是放了心,自己也放松了身体喘着粗气。 这时小伙伴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石俊峰在给他掰大母脚趾头。 原云柯浑身湿透了十分难受,好在快要晌午了,阳光很毒辣,至少不用担心感冒。 过了会而石兴邦缓过来了,气呼呼地盯着原云柯,随手抓过一个河卵石便扔过来。原云柯眼疾身快往后一仰身子,河卵石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去。 没打到人,石兴邦突然嚎哭起来:“你娘了个脚,你白动,你白动,俺就要打死你这个龟孙子!哇——嗷——啊——” 一边嚎,还一边蹬腿,画面十分感人,令人不忍直视。 这孩子长的本来就丑,一哭起来简直吓死个人。 太丑了! 万一她的儿子真这个死德性——原云柯带入了一下,瞬间怒气值暴涨,她阴着脸吼道: “别嚎了!再嚎就把你扔河里面去!” 从来没见过懦弱寡言的人发脾气,这突然爆发着实让几人孩崽子愣住,石兴邦张着大嘴像按了暂停键,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 石兴邦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主儿,他翕动着嘴唇,还想接着嚎。 “闭嘴!再嚎你试试!” 原云柯发起怒来还是很可怕的,眼神犀利,气势压人。不由让原云柯怀疑自己的以前到底是什么人,警察?缉毒警? 果然,几个崽子都不敢吱声了,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河滩。 石兴邦想招呼这些叛徒留下陪他,可对上姐姐骇人的眼神,不由心里怯起来了。 “还不快穿衣服走人,连累我挨骂,看我打折你的腿!” 这狠叨叨的话吓得石兴邦一哆嗦,赶紧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乖乖跟在原云柯身后耷拉着脑袋走着。 哼,这种孩子就死欺软怕硬,将他制服,以后事情方便多了。 原云柯在前面得意地走着,没看到石兴邦怨毒的眼神。 到家的时间略晚了一些,王彩霞指着原云柯的脑袋骂了好一会儿。 焦琳琳刚想劝两句,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只听石兴邦低着头小声说:“娘,你别怪我姐了,刚才我游水脚抽筋了,是她下水救的我。” 这话成功让所有人震惊了,尤其是王彩霞。 她狐疑地看向原云柯,“真的?” 石兴邦埋首点头。 这倒让王彩霞没意思了,但她不是服软的人。 “还不做饭,杵在这作死类?” 原云柯哎了一声,便往外面厨房走去。 看看吧,熊孩子就得这么治。她一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的大人,还治不了个孩子? 等着吧,早晚让石兴邦对他服服贴贴的。 焦琳琳心中纳闷,她可不会觉得石兴邦会转性。当她看到他的憋着坏的眼神,心里明了了。 这孩子好不了了。 一开始她也以为石兴邦是个小孩儿,本性应该不坏,可后来一次逃跑就是这孩子告密的。要知道之前一段时间,石兴邦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可亲了,出卖起她来却毫不手软。 这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是恶的,都是有原罪的,都该死。 逃出大山(9) 中午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这让原云柯放松了不少。她也担心这小子跟他在这演大戏,扭脸就告黑状。 但看中午吃饭时的情形,石兴邦乖觉的很,也就慢慢地放了心。 看来这孩子还真被她慑人的气势给吓住了。 也对,在得瑟也不过是个孩子,还能上了天。 进入系统任务世界后,总算有件顺心的事了。相信收服了石兴邦,以后他办事会便利许多。 她肯定用不了五年就能回去了吧。 她在这里的生命值只有五年,必须在五年内完成任务走人,不然任务失败,灵魂抹杀。 下午一点多钟,石家的男人又扛着镐头出门了。 往年王彩霞也会去干活的,可今年不行了。二儿子刚弄来了媳妇,媳妇又不安分,总想着跑。 虽然至上会跑消停了半年了,可她依然不放心。石小垛是个耳根子软的,她不帮人跑就不错了,根本指望不上。 邻村可是有媳妇生了两个孩子还跑了的,她对外面弄来的女人满是不信任,所以连厨房都不让焦琳琳进。 这些外面女人不会轻易认命,除非疯了傻了。 将她们弄疯弄傻很容易,贩子那有一种药,不过几百块而已,用上几回人就傻了,连家里住哪里都不记得了。 不过她可不愿意要个疯傻媳妇,到头来还得她来伺候,那可不行。她家隔壁家里就有个疯媳妇,连孩子都看不了,还总招野男人,家里都快成什么了。 说出去也不好听,她老石家可不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家。 宁可费点精神看着,整这种丢人事。 王彩霞看着坐在院子中认真扒玉米粒子的焦琳琳,觉得自己家这个决定是对的。谁不想要个体面懂事的媳妇,慢慢地知道跑不了就认命了。 原云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焦琳琳身边,“琳琳姐,我来了。” 焦琳琳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继续手上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她轻轻说道:“你听。” “什么?” 原云柯竖起耳朵,静下心听了听,“哎,好像有人在唱歌,还是英文歌……” “……ibelieve,thattheheartdoesgoon,oncemoreyouopenthedoors……lovewaswhenilovedyou……ruetimeiholdto……” “我心永恒?!唱的还挺好听。”当他笑着看向焦琳琳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满脸是泪。 原云柯这才想起来隔壁的女孩也是和她一样的命运,她比焦琳琳还倒霉,摊上石大头一家子恶魔,据说他们家的男人都不是人,一家子男人把女孩活活逼疯了。 这村里的男人当她是畜生,女人当她是荡妇,勾搭的自己家男人都不回家。女人谈起她来村里的人都没有同情,只有猥琐和嫉妒。 在这里女孩儿的好家庭好学历都没有用,他们只要女人能曰能生娃,其他的对他们没用。跟他们讲道理讲法律,还不如对牛弹琴。 野蛮的比野兽还令人齿冷。 不知不觉手中的玉米棒子被他掰断,再看焦琳琳,只见她颤抖着手,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在这种环境下不疯都很难…… 现在她似乎可以感受到焦琳琳心底的恐慌和绝望,可她什么都不能说,王彩霞就在窗子那边纳鞋底,时不时往这边看,跟个特务一样。 “琳琳姐你干的有点慢,你应该像我这样掰玉米,你那样太慢了。你看——” 焦琳琳被他大呼小叫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丝笑,“还是你会弄。” “对对对,就这样弄。看两下就都弄下来了吧。” “是啊,你太厉害了。” “那是当然了,我就是干这个的。” …… 王彩霞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的样子,稍稍放下了心。 慢慢的人就习惯了,在哪里活不是活,非得上那人多的地方有什么意思。人一辈子匆匆几十年,很快就过去了,瞎折腾什么。 逃出大山(10) 一天很快过去了,日头向西天沉下,临走时不甘心地留下一道残光。 上地的人们踏着这道残光,回到家中,享受他们不要脸不要腚的温馨幸福。 晚饭原云柯做的稍微丰盛一些,炖了一锅的咸鱼荠菜汤,又烤了一盘子知了,一家人吃的很满意。 “这菜汤做的挺好吃的。”石兴志说了一句。 原云柯有点不好意思,扭捏做作地说:“要是你们觉得好吃,我以后多做,肯定每天都有花样。” “中!” 石兴志又盛了一碗,不顾撑的直打嗝,还是喝了。 焦琳琳露出嫌弃的神色,慢慢吃着碗里的饭。 “爹,你觉得好吃不?”原云柯讨好道。 石福来耷拉着眼皮不吱声,像没听过一样,原云柯也不生气,反正这一家子都不会说个人话。 “娘你觉得呢?” 王彩霞不耐烦说:“吃饭行不,咋这多话?” “好吃!”一边的石兴邦举手说着,“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汤,姐你真的好厉害!” “算你小子有眼光。” 原云柯心里颇为得意,这石小垛是做饭的好手,只是不知道怎么弄出花样来。她脑子里一些现代的创意,两两结合,当然无敌了。 她相信她能尽快收复这些人的人心,到时说不定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完成任务。 想着想着心里美的很,嘴角一直翘着。 那系统君太小题大做了,肯定是想说的严重一些,让玩家能够拼尽全力。跟上司布置工作时是一个套路,逼你拿出你最好的东西。 吃完饭的时候天就已经黑透了,刚收拾完厨房直了直腰,石兴邦跑过来说:“娘让你去王婶子家要回两斗白面,呐,这是面袋子。” “王婶子家?” “就是前屋那家,前天和咱家借了两斗面,说好今天还的,你赶紧去吧,要晚了娘又要骂人了。” 原云柯没忍住摸了一把他的小平头,“小子,还知道关心人了呢,是不是怕姐姐挨骂呀。” “谁理你。”说完这一句,一溜烟跑出门,看方向应该去村长家看电视了。 这孩子在黑暗里看好像也不是那么丑了,还挺可爱的。 她拿起破布袋子出了门,按照记忆穿过一个胡同,来到王婶子家门口。 原云柯敲了两下门,喊道:“王娘在家吗?” “谁啊?” “王娘是我,小垛。” 不多时里面传来脚步声,门栓被人拿开,一张满脸横肉的出现在眼前,王连招笑眯眯寒暄:“哎呀是小垛啊,赶紧进来,进来坐,来。” “不用了王娘,我没别的事儿,我娘让我来取前个儿你借的两斗白面,拿了我就回了,天经晚了。” 王连招的笑意慢慢淡下来,表情变的有点奇怪,“是你娘让你来的?” “是啊。” “哦,呵呵。”王连招往屋里走,“那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 “没事,不着急。” 怎么好像不高兴了呢,笑也不是好笑。原云柯望着她的背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娘们的心真是难以琢磨。 过了好一会儿,王连招拎着面袋子走过来,几乎是扔过来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要不要拿斗再量一量,差一点你家能干啊。” 这回原云柯再神经大条也知道这是生气了,这就两斗而已啊,这是怎么回事而? “不是那意思,我是……” 王连招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记得可小心点,你们家可能就指着这点面活着呢。” 原云柯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被人这么明撵暗撵的当然要走了。 王连招见他真抬脚走了,更是生气,在院子里骂了好一会儿才算完。 原云柯听着若隐若现的骂声,心里同样气的不行。 这都什么破人,莫名其妙地就生气,莫名其妙地骂人,简直神经病! 逃出大山(11) 石家东屋里被旱烟的烟味填满,快要房盖顶开。但王彩霞却已经习惯了,丝毫没有感到不适。 她伸头看了看窗外,又关上窗子。 “老头子,你发现咱家小垛儿有啥不对的没?” 石福来将烟斗磕在凳子上,燃尽的烟丝灰扑扑落到地上。 “咋能看不出来,那孩子什么时候这么爱说话了,今儿一天说的话都能赶上她一年说的话了。” “你也看出来了吧。”王彩霞眼珠转了转,压着嗓子说:“不会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那村东头的石大脚就是撞邪了回来把爹差点砍死了,后来请了廖婆子子看了才好了。兴邦还说他姐最近嘴里蹦出一些他听不大懂的话,不然还是找她看看吧,我怕她吓着咱们家兴邦。” 石福来瞪了她一眼,“那得多小钱,老裴婆子忒黑了,咱们家哪有这个闲钱?因为老大的事,咱们四处拉饥荒,能不花就不花,要不给她寻个婆婆家信出去,正好让咱家宽裕宽裕。” 石家老大石兴国两年前结婚了,媳妇是邻村的姑娘,是用大姐换-亲换来的。老大媳妇肚皮不争气,生了个闺女。王彩霞当然老不乐意了,成天找茬打仗损人。可老大媳妇也不是个肯乖乖受欺负的,竟然怂恿老大偷了家里所有的钱和媳妇女儿一起跑了。 只留了张纸条说他们夫妻俩去城里打工了。 那些钱是这几年卖粮食的钱,一下子都被拿走了,到了播种的季节连种子都买不起,只好到处借钱,才没有耽搁下种子。 因为这事儿气得石福来差点一命归西,到现在身体还不行。 “没有合适的,我都打听遍了。一看小垛儿没胸没腚的身子板而都说不好生养,脸好看没有用,人家宁可从牙子那里买,比跟咱结亲还便宜。” 这个女儿走了那家里的活还不是她的事,到时候又要看媳妇,又要干活,那不累死个屁的勒。她可不想石小垛嫁的这么早。 “瞅瞅你生的是个什么玩意儿,都没人要。” “着什么急,再等两年,也是太小了没长开……” 这窗子外突然传来石小垛的声音,“娘,我把白面拿回来了。” 王彩霞推开窗子,“什么白面?” 原云柯笑嘻嘻说:“你不是让我去拿借给王娘的白面,我拿回来了。”她晃了晃手中的布袋子。 “啥?” 王彩霞的脸色倏地变了,“你说你上谁家拿面去了?” 原云柯不明白不就这点事儿,怎么各个都这么奇怪呢。 她回身指了指,“还能是谁,就是王连招家呗,是兴邦让我……” 还没等他说完,脸上已经实实挨了一巴掌,“作死的东西,谁让你欠欠地去要面的?妈哩个吧得你就是找打!” 原云柯被打懵了,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挨打了,她迅速收集一下脑子里的信息,发现什么线索都没有,这件事可能连石小垛都不知道。 她一眼瞄到西屋里坏笑的石兴邦,指着石兴邦脱口说:“是小弟让我去还的,说是你要的,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王彩霞恨的牙根痒痒,那恨毒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杀父仇人。 南屋里焦琳琳推醒睡的跟死猪一样的石兴志,“快看看出了什么事了,好像是小垛在叫!” 石兴志不满地骂了一句,披上衣裳出了屋子后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焦琳琳耐不住了,也穿上衣服裤子走到外面。 这一看不禁让焦琳琳惊掉了下巴。 逃出大山(12) 这一看不禁让焦琳琳惊掉了下巴。 只见石小垛被吊在那课老槐树的树杈上,石志远正拿藤条一下下抽在她的身上,石小垛的惨叫声十里之外都听的到,很多邻居都来看热闹了。 王彩霞拉着王连招连哭带骂:“老姐妹啊,都是这孩子自己得瑟,我们从来没让她去要面。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我们老石家怎么可能忘恩负义……” 说着眼神恶狠狠地看向吊在树上的女儿,“都是这个小姘-头种自作主张干的好事,老三使劲打,打死拉倒!” 原云柯这会儿才知道自己被一个小崽子给耍了,亏了她还以为小崽子转性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真是坏透了! 她真的不明白,一家人怎么能恨到这种程度,这又不是后宅为争宠的女人,至于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可惜容不得她多想,因为藤条抽在身上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她不顾形象地叫唤,“哎哟疼死啦,娘,真的是我弟弟让我去的……” “到这个时候还敢冤你弟弟,我日嫩祖宗!” 她劈手从儿子手里夺来藤条,跟疯了一样疯狂抽打在他身上,“叫你喊,叫你喊,叫你喊……” 石小垛的衣服本来就穿了许多年,这一番抽打那里受的住,很快就被打的裂了开来。一眼便可以看见少女身上一条条触目惊心血痕,一道道交叉着,十分骇人。女孩儿的破烂的衣服被血染红,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这是在杀人吗?犯了什么错要这么对她! 焦琳琳转头看向周围人的神色,没有一个试图去劝的,都抱着看好戏的样子。更甚者有村里的光棍子用猥琐的眼睛看石小垛露出的地方…… 这是个什么野蛮的地方?! 焦琳琳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一样,推走挡在面前的人,跌跌撞撞走到槐树前,“别打了,你会打死人的!” 王彩霞目露凶光,“我就是要打死她!俺的闺女用不着你管!” 她今天就是要掰掰石小垛的性子,她看什么邪祟都不如藤条好使,正好省钱了。 石兴志过来拉她,“别找事,村里的孩子皮实着呢,打几下打不死。” “你们疯了吗,你们是不是疯了……”焦琳琳失神般地抓着他的衣襟,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在噩梦中一样,周围的声音渐渐都听不见了…… 当对上那所谓‘丈夫’无所谓的眼神的时候,她才猛然清醒过来,周围的声音都清晰起来——石兴邦幸灾乐祸的笑声,愚昧村民的议论声,王彩霞的怒骂声,石小垛的惨叫声…… 她如梦初醒地松开手,转身一把拉住事情的源头王连招,“王娘,你可劝劝我娘吧,别真的出了人命,我们家就更还不上你的钱了!” 王连招眼珠转转,三步两步冲上前拉住王彩霞的胳膊,“快别打了,真打死了让我怎么过意得去。孩子一时淘气,你还真要打死吗,那我成什么人了。” 求生欲望极强的原云柯嗷嗷叫道:“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此时不认怂更待何时? 这时,零零碎碎的劝和声压住了王彩霞的怒气,反应过来也觉得这么多人看着太过丢人了。 王连招又说:“妹子啊,就一句话的事,快别生气了。” 来看热闹的人群觉得好戏落幕了,便都不清不淡地劝了两句,四散回家各找各妈了。 焦琳琳赶紧招呼石兴志将人放下来,抬到石小垛的小屋里。 原云柯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血痕布满了全身,浑身打着哆嗦。 焦琳琳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好像发烧了,这可怎么办?不然赶紧送医院吧,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逃出大山(13) 焦琳琳摸了摸他的额头,“她好像发烧了,这可怎么办?不然赶紧送医院吧,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死什么死,这么点伤能死个蛋哟,莫有医院给她上。”石兴志突然抬头,小小的豆眼儿直直瞪着她,“你不是还想跑吧。” 焦琳琳被气的七窍生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妹妹眼见就没气了,你还跟我扯这个,她到底是不是你妹妹!” “行行行,不是就不是呗。”石兴志看了眼缩成一团的妹妹,“家里好像有一盒云南白药,我去拿。医院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大半夜地走山路,不是去找死吗。哪家哪户会为了个丫头瞎折腾去。” 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 焦琳琳将原云柯的衣裳慢慢扒下来,有些碎布粘着伤口,一碰原云柯就痛叫娘。 那边她远远听到王彩霞又在骂人,不用细听就知道是嫌拿药了。 过了一会儿,石兴志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焦琳琳将被子盖在原云柯身上后,正好石兴志扔过来一个药瓶。 焦琳琳慌忙接了一看,“这都过期三年了,你去邻居家借借,看有没有新买的。” “说啥呢,能有这就不错了,平常大家都用柿子屁抹一抹,哪就这么娇贵了?她又不是城里的闺女。” “可是这药不能用了啊……”焦琳琳的手突然被拽住,她拧头一看,原来是原云柯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琳琳姐不用麻烦了,就用这个就好。” 石兴志打了个哈欠回屋睡觉去了,焦琳琳留在这里先用水将她全身清洗了一遍,然后忐忑地用过期的云南白药给他敷药。 原云柯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活了二十来年头一回挨打就差点被打死,其中滋味真心酸爽到炸裂。 “疼就叫出来,有什么可忍的,会哭的孩子……” 焦琳琳没有说下去——算了,作为女孩儿在这样的家庭再会哭也没糖吃。 她将白色粉末放在鼻子中闻了闻,“都过期这么久了,能有用吗。” “有用的,这个药过期一段时间也能用。”原云柯擦了擦头上痛出的冷汗,她虚弱地看向焦琳琳,眼中闪烁着真诚,“琳琳姐,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要被打死了。以后你要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全力以赴。” 焦琳琳心中一定,嘴唇翕动了两下,最后叹了口气,“你先歇着吧,明天说什么都不能干活了,我去跟你娘说一声。” 石小垛这几天行动诡异,说话也奇怪,她也不能不防。她的机会何其宝贵,容不得半点意外。 她轻轻将被盖在她身上,拉灭灯,走出屋子。 许是今天太累了,即使满身伤痛还是沉沉地睡了。 那边焦琳琳来到东屋窗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娘,明天小垛肯定是干不了活了,不然明天我去做饭吧。” 王彩霞推开窗子,“怎么的打几下就干不了活了,真当自己是城里的娇小姐了,干不了活我要她干什么,吃白食儿吗?” “她真的伤的很重……” “重什么,我们这的女娃皮实着呢,打一顿就干不了活了?我小时候也是吊在树上打的,我怎么没事?” 焦琳琳觉得跟她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她那个样子能做好什么,还是我做吧,大不了,你教我做,总会学会的。” 逃出大山(14) 她早就想接触厨房了,可是这个老妇女就是不松口。要知道最容易做手脚的就是厨房了,逼急了她大不了想办法同归于尽,谁都别想好过。 王彩霞也不是蠢的,她知道附近有一个村子里有户人家也是和焦琳琳差不多的情况,那媳妇是个作死的,竟然趁着做饭的功夫将农药加到了菜里面,一家七口全都被毒死了,包括那个死媳妇和一岁的儿子,恶毒的让人生恨。 一个家的饭菜是最重要的,怎么能教给一个这种外来媳妇。 她眼神怪异地看着媳妇,“不用了,她能干。倒是你这么积极,打的是什么主意,别以为俺不知道。” 焦琳琳心中一震,随即矢口否认:“娘,你怎么这么看我,我都来快一年了,在不甘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我就是看着小垛可怜,她还是个孩子呢。我真的不明白多大错,要这么打她。她半死不活,你也生了大气,两人都不得好。” 看她脸上倒真是一副老实认命的样子,或许真的是想多了。 “我跟你这个城里人实话讲,不能对闺女太好,多饿饿多打打心才能灵巧,对闺女太好了,时间长了她就不知道几斤几两重了,那还怎么伺候兄弟,以后怎么斥候男人,被人笑话岂不是俺这个做娘的没好好教。我跟你讲啊她小时候要吃奶的时候就叫唤,我就不给她吃,都是先给他哥吃,时间长了她就不叫了,知道谦让哥哥弟弟了,闺女就得这么教。” 焦琳琳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呆在那里,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是因为这个才对女儿如仇人的。 这是在人间吗。 看她呆呆的样子,王彩霞不屑地笑了笑,“像你们城里人,那女人都能上天了,男人的福气都被折损光了,最后你们都能落下什么好?你以后要是生了闺女也得这么教,可别想把城里的那一套搬到这里来。” 说完呸呸两声,“不吉利,不吉利。” 自鸣钟发出令人心悸的钟声,直震的焦琳琳脑仁儿发疼。 “赶紧回去吧,她的事你少管,管她是害她。” 焦琳琳木木地看了她一眼,神色木纳地往自己的屋子走。 她绝不会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这个鬼地方的,绝对不行,哪怕是死也不行。这里比地狱还不如,无论是对男孩还是对女孩。 半夜,原云柯又发起热来,她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冷的直打颤。 难道要完犊子了? 她的身体陷入昏迷中,而意识却意外清醒的很,她知道这个时候要呼救系统君救命了。 “系统君!系统君!高风亮节善良仗义的系统君你在哪里啊,石小垛快死球了,快救命啊!” 数了十个数后,系统君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宿主你才传过去三天就喊救命,着实是创了我的宿主记录了,呵呵呵。】 赤裸裸的蔑视啊,不过他原云柯是谁,能屈能伸! “嘿嘿嘿——宿主不要这样嘛,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 【被个八岁的小直男癌算计了,呵呵,你还要怎么大意。】 如此蠢笨的宿主,它宁可再来十个心机婊有木有,好想菅葭有木有?虽然要提防时时刻刻被反算计,但是——她不要太操心啊,多么省心啊。 原云柯讪讪地笑笑,“系统君不要这样嘛,人家是第一次嘛,难免手足无措。我觉得我这惊险的三天还是可圈可点的。你看我都跟焦琳琳打好关系,她还为我擦药呢。” 一阵刺耳的嗡鸣声让她一阵阵恶心想吐,“哎呦呦,这是怎么了?” 逃出大山(15) 系统君的声音机械之中透着严肃,【宿主请你不要再自吹自擂了,你能力都是我精心计算出来的,你的能力只是一般的正常人而已。你这个任务并不简单,环境举步艰难,由不得你走错一步,走错一步,你的灵魂被抹杀,我的任务失败,拉低任务比拼排行。所以,请正视你的态度。】 原云柯感觉自己的脸应该红了,恨不得找个裂缝钻进去。她想她生前一定是个非常自大的人,也有可能压根就不是女的,不然那种迷之自信解释不了。 【宿主,你可以选择放弃,自此退出任务。】 系统君再次给了一记重锤。 “退出?” 那不是意味着她的灵魂要被抹杀,世界上就没有她了…… 这怎么可以,他还有好多的事要做呢。 “我坚决不退出,坚决跟任务死磕到底!” 系统君很满意这个答案,但是还是不由担忧:【再次提醒,宿主有自信是好事,但请不要自满。】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是没记性的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没记性那就太傻了。这是我重生的机会,我不会再当儿戏。” 说的好听。 【宿主,还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经过检测,由于你不注重细节,石家的两个老人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了,你这次挨打也有这个因素。所以,请宿主务必小心谨慎,谨小慎微地走好每一步。】 这一点原云柯倒是没想到,她已经很努力了啊。 【这不是你努不努力的问题,是你现在没有认同你的身份,你的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别扭之感。石小垛再不受宠,也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怎么会看不出来。如果是一般的父母也没有关系,可是他们根本不爱石小垛,你的不对劲儿会害得自己任务失败。】 头一回要解释这么多,好累哦。 原云柯陷入了沉思,系统君说的是有些道理。可是——她不是石小垛,甚至可能都不是女人,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又不是演员,搞什么飞机啊。 没有演技的话……那就只有一个笨方法了,就是让自己成为石小垛了。 【恭喜宿主,你终于聪明了一回。你想对了,你现在没有其他技能,只能用这个方法蒙混过关。】 明明是夸奖她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反正我从今天起就是石小垛了,一个纯娘们儿。”原云柯顿了顿,“可是,这次你还是要帮帮我,石小垛……不,我真的伤的很重,要是落下病根了,还怎么冲出大山。这破环境,体力是顶顶重要的。” 【可以将你的病痛转移到你最后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在这五年是身体健康的。】 “多谢系统君。” 原云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额头凉凉的盖着什么东西,拿下来一看,原来是一条湿湿的手巾。 家里那帮变态可没这个好心,放目一看,果然焦琳琳坐在床尾靠着栏杆在打盹儿。 昏暗的灯光下焦琳琳秀气的脸上仿佛笼了一层温暖的纱,让她的拔凉拔凉的心底涌上一股暖意,让她觉得有一丝安慰。 逃出大山(16) 昏暗的灯光下焦琳琳秀气的脸上仿佛笼了一层温暖的纱,让她的拔凉拔凉的心底涌上一股暖意,让她觉得有一丝安慰。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总是想摧毁美好的东西,人性有的时候一文不值,就像这里的人一样。 “你醒了。” 柔柔的女声突然响起,吓得她一个哆嗦。 原云柯表情扭曲了一瞬,扯了扯嘴角,“琳琳姐,你也醒了啊,我也才醒,呵呵呵……” 焦琳琳皱着眉头走过来,拿起手巾,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还好你退烧了,不然你这条小命要完。你们这里人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这么凶险的伤都能挺过来。” 后半句话好像带着那么点讽刺。 “嗯,我们就跟蟑螂一样,生命力贼强。不过我们没有蟑螂优秀,蟑螂又不会干缺德事。” 他选择跟她一起埋汰石小垛的家人。 焦琳琳眼光紧紧地盯着原云柯——失血过多的女孩儿此时显得比平时白一些,显得整张脸都俊俏了许多。 如果这孩子生在城市,也许会像个公主一样生活吧。 可惜,没有可惜,这都是命。 她无声地笑了一下,“你年龄小却知道的不少,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你应该好好上学,然后考个中学习,用笔杆子讨生活。” 原云柯惨惨笑了,“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小学毕业就不让念了。我真的很想念书哦,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这里的人都是疯子。” “对不起,我不该拿这个开玩笑。” “没有对不起,是我家人对不起你,他们会下地狱的,早晚会得到报应。” 焦琳琳心尖一颤,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他,“你……你怎么……”她自顾自地摇摇头,“以前你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 不是她疑心重,而是她看得出来,石小垛是个老黄牛一样的性子,虽然心地善良,但是被洗脑的太严重,一点反抗意识都没有。这样的她,打死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石小垛最近的一切都像一个谜,让人捉摸不透。 原云柯看她怀疑的神色,暗骂自己嘴太快了。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说:“你看看我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还看不开,那可不要愚蠢到底了吗。” “而且,你不知道吧。我过两年就要卖了换彩礼钱,给我三哥和弟弟娶媳妇了。要卖个好价钱,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家,有些钱财的老光棍是首选。这么悲惨的命运我还不改变,那不是傻缺吗。” 听了她的话,焦琳琳还是不说要紧的,而是起身给被角掖了掖,“别胡思乱想,快睡吧。” 转身拉灭了灯,打开门的时候停住了身形,“你还是不要想着改变了,我看的出来,你父母也看的出来。” 说完这话才关门离开。 黑暗里原云柯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焦琳琳想跑的心一定跟坐了火箭似的,为什么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呢! 真是女‘女人心,海底针’啊。 逃出大山(17) 原云柯这一一顿打着实吃了苦头,即使系统君帮她捡回一条命来,身上的伤口是不能去掉的。伤口依旧感染发炎,过了三天才慢慢结痂。 其实有系统君帮忙,原云柯身上是不痛的,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在床上躺了个个三天才下床晃荡着干一些活。 现在她坐在灶台前拉风箱,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石兴邦看见她,得得瑟瑟地跟她犯贱,想激怒她: “哟,醒了?你不是前两天还要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活了?俺猜你肯定是装的。”他得意地冲她扬扬下巴,“俺看你挨打的不够狠,等下次,俺就让娘打死你。” 原云柯故意做出石小垛木然的表情,眼珠慢慢地移到他的身上,眼神没有半分波动。 石兴邦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反抗,不甘心地继续道:“娘说,你和大姐都是天生贱种,生下来就比我们矮一头。你还敢吼我,你凭什么?” 依旧是那副熟悉的死人表情。 “哼,你以为娘不知道是俺陷害的你?大傻子,娘都知道,可是她说了,闺女就应该这么养,这样你才能知道自己的斤两,不会跟兄弟抢食儿。你就是天生贱种,你敢吼我,我就是要你付出代价。” 石兴邦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可原云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见他姐又恢复了那种行尸走肉的表情,石兴邦觉得没趣儿极了,便失望地走开了。 原云柯暗暗舒了口气,原来石小垛的精髓在这里。 她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却已经对人生绝望了。她的人生是头十几年在家做奴隶,后几十年换一个主子做奴隶,人生根本没有任何希望,她的整个人生是灰暗的。 所以,她是没有生气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而她之前没有抓到重点,再怎么伪装也是一副生气勃勃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小兴奋。 让那些人看出破绽是在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系统君说的对,她太大意了,太想当然了,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望了一眼正在院子里疯跑的傻x——原以为孩子永远是善良可爱的,只是没有被教育好。但现在看来,这货骨子里就是个损逼。还有石小垛的损妈,一看就是亲娘俩。 这狗地方,狗父母,石小垛这是上辈子曰了一个动物园才投胎来这家当孩子的吧。 神奇的是石小垛没有被洗脑成伥鬼,在这破环境里真是难能可贵。 至于这个小x崽子,早晚收拾他,慢慢等着吧。 “小垛在家吗?” 有个女声伴着敲门声响起。 石兴邦只顾疯玩儿,肯本不理会。王彩霞一边走出来,一边骂道:“作死的一个个都,都装大爷,连个门都开不了。” 这显然是骂的不是石兴邦。 原云柯慢慢移动眼珠子,看着王彩霞兴高采烈地领着一个小姑娘走进来,嚷道:“小垛儿快出来,小蝶来看你了。” 原来是石小蝶,怪不得换了一副嘴脸。 石小垛慢慢站起来,在厨房的锅台上拿上刚煮出来的栗子,慢慢悠悠往屋里去 逃出大山(18) 石小垛慢慢站起来,在厨房的锅台上拿上刚煮出来的栗子,慢慢悠悠往屋里去,脸上依旧木木的,看的王彩霞直着急。 屋里,石小蝶坐在长凳上,王彩霞满脸笑容着拉着她的手说说笑笑问东问西。 看来村长的地位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上一些啊,看来要好好利用这层关系了。 “你来了。”她将栗子放到石小蝶跟前,“刚煮好的,你尝尝。” 王彩霞将栗子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对对,小蝶吃栗子,刚煮好的可好吃了。” 石小蝶站起来,拉着原云柯的手握了握,担忧地问:“小垛儿你还好吧……” 女孩的手是冰凉的,脸是惨白的,整个人比上次看去又瘦了几分,看的她一阵心疼——真可怜呐。 她转头对王彩霞笑嘻嘻地说:“大娘,我拉小垛儿去遛遛,一会儿就给你送回来,行不?” “看你这话说的,那有啥不行的,去吧。”王彩霞殷勤地抓了把栗子塞到她手上,“拿着吃着玩哦,跟大娘别客气。” “哎,那我就不客气了。”石小蝶甜甜地对她一笑,“走,去河边溜达去。” 石小垛心虚地看了一眼王彩霞,王彩霞连连摆手催促她赶紧走,家里欠了村长家两万块钱呢,哪能不供着人家闺女。 河水潺潺流过,上面飘着几只鸭子,时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声。 “你没事吧,看你的脸色好像还不行。”石小蝶说道。 原云柯虚弱地摇摇头,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看起来脆弱又无助:“没事,习惯了,每年都得挨一次打。” 石小蝶叹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劝她。这里的女孩儿哪有几个过的好的,比她惨的还有的是,还有那些买来的女人,更是惨。 “还是你好啊,你爹那么疼你,真让我羡慕。” 女孩子虚荣心都强,要讨好先卖惨,让她心里头变得舒服。 可石小蝶却下意识摇摇头,嘴巴张了张,又是一声叹息,“这儿的女孩儿哪有过的好的,就那么回事呗。” “你可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听说你要嫁给镇里头的个体户,以后至少不用在农村了,真的别我们强百倍了。” 原云柯继续讨好着。 “你还小,你不懂。”石小蝶捡了块石头扔到河水里,石头砸水面上弹跳三次才咚一声落到水里。 诶,怎么是这幅神情,难道她也不乐意?不应该啊,石小垛的记忆里,石小蝶嫁的不错,她婆婆家还给她买了那么粗的大金项链子,这在这里说明媳妇在家里地位高。 “别不高兴了小蝶姐,以后的事儿谁说的准呢。”原云柯拉着她蹲下,“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你跟我讲讲最近的电视剧都演了啥,那天跟我讲的皇帝戴绿帽子的故事再给我讲讲。” 石小蝶果然来了兴致,“那我给你好好讲讲,那天我给你讲到哪了……” 两人在河边玩了能有两个小时,石小蝶才不舍地离开。 她觉得石小垛是这个村里长的最干净最秀气的女孩儿了,以前木木的不好亲近,现在相处的多了才知道她这么有意思,说出的话也特别有道理,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 她们约好了晚上去她家去看电视,倒是两人一起看电视。 临走时还塞给她两个阿尔卑斯棒棒糖,让她晚上睡觉时偷偷地吃。 逃出大山(19) 对于莫名得来的好感,原云柯觉得不可思议。她以为石小垛长得在一群村姑中出类拔萃,一定会遭人嫉妒的,尤其像有些势力的人家,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嘛。 在国产电视剧里,所有的姐妹都必须反目,所有女人最后都会嫉妒女主被男主或男二爱,然后一顿撕,最后女配得到报应,男女主不要脸地在一起了,end。 倒是没想到这小村姑思想境界很高嘛,暂且存疑以观后效,她是不敢再乱相信人了,一次教训已经吃够了。 回到家里,原云柯将石小蝶说的话虚虚实实得说给王彩霞听,把两个棒棒糖如数上交了。她知道这老娘们数贼的,特别喜欢翻人家的东西,谁的屋都翻。 王彩霞收了棒棒糖放在自己的箱子里,原云柯跳脚看了看,等她锁上箱子,原云柯慌忙若无其事地木着眼神。 那箱子里面有钱,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是焦琳琳的各种证件。要离开这里的势力范围,必须要到县城坐火车,否则随时有被抓回来的可能。 坐火车就要有身份证,所以这个箱子一定要想办法打开。 两天后,原云柯重新当上了童工。之前几天都是焦琳琳和王彩霞做的饭,现在她好了,自然事情还是她的。 王彩霞的疑心很重,就怕自己媳妇出问题,不肯真的让她单干。焦琳琳白努力了几天,依然没有改变任何事。 这天阳光灿烂,石家的男人照常去田里干活,原云柯去山里背柴。 背柴可比割猪草累多了,沉重的树干背在背上,那真是要把人的背压弯。 怪不得石小垛有点驼背,这是活活压的。 一天山上山下要背几十个来回,一天下来整个背都是又红又肿的,睡觉都得趴着。 生活好艰难呐。 正是下午一两点钟的太阳,原云柯挥汗如雨地背着柴火往山下走。 她快到山根儿了实在走不动了,便卸下树干靠在一颗大树边坐下休息——总算活过来了,真不是人的活。 休息了十分钟,觉得差不多了,晚了王彩霞又要骂人了,她在家掐着点的。 刚想挣扎着坐起来,一阵跫然而至的脚步声往山上而来,啛啛喳喳的说话声也渐渐听清。 其中有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好像是隔壁缺德的石大头的大儿子,大名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外号叫石斜眼。 另一个男人就不知道了,看样子他们好像也要上山砍柴。原云柯往下看,只能看到他好像是个跛脚。 近了终于听清了:那跛脚子笑的极为猥琐:“你家那城里女人真不错,虽然疯疯癫癫的,那村里女人没法比的。咱们村里的娘们儿,哪怕是个女娃娃皮肤都糙的跟枯树皮似的,没劲儿。还是城里的女人好。” 石斜眼得意地笑笑,“你说这话不错,城里的女人啊确实不一样。不过,到了咱们这个地方就算女总统也得给咱服服帖帖的,你看她现在的样子比镇子上的小姐还好弄。” 逃出大山(20) 跛脚子满眼都是羡慕之色,“我不喜欢村子里糙娘们,你也帮我联系联系卖家头子,我也想弄一个,最好跟你家那个似的,生了孩子还好看。” “哥啊,老弟跟你说实话。虽然买的不错,但价钱也贵,还总想跑。不弄傻了,根本管不了,可弄傻了吧,家务事没法干,要想踏踏实实过日子,还是得本村的姑娘好,她们像老黄牛一样比男人都能干,伺候老爷们是一把好手。你这腿脚不好,跑了你也撵不上,钱都打水漂了,你说是不是这回事。” “你说的我都懂,可俺就想弄个好看生娃,丑的俺不要。” 原云柯冷笑,死跛脚子还想娶个天仙儿呢,你咋不上天呢。 他们好像停下了脚步,只听石斜眼说: “谁说咱们这儿就没有好看的姑娘,我家隔壁石葫芦家小闺女就长得挺好看,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跟石葫芦一点都不像。” “那丫头我见过啊,黑了糊的见人就低头,跟他爹一样都是闷葫芦。” 等等,他们两个骚爷们是在说石小垛吧。她不禁心中警铃声大作,竖起耳朵听两人说话。 石斜眼继续劝,“我是她邻居我还不知道吗,你那是没仔细瞧。有一次我看到刚洗完澡的小妮子,身上白的很,跟城里的妹儿不差什么,可俊哩!” “真的?” “骗你我能得啥子,她今天也上山砍柴,一会儿你仔细瞅瞅,看俺是不是骗你。” 跛腿子有点心动,“要是真好看,那得多少彩礼钱,多了俺也给不起。” “你看了再说值不值,现在说啥都白搭。” 两人越过原云柯歇脚的大树继续往山上走去,石斜眼回头看了看立在树旁边立着的柴,心中纳闷:怎么不见人,难道去拉屎了? 原云柯转到大树前面,表情是难以控制的怨恨,好像是石小垛在愤怒在呐喊在战栗……各种情绪会合成一个字——恨。 她想起来了,这人便是石小垛后来的丈夫张军。张军是邻村的屠夫,家里有几个钱,花了六万块钱的聘礼娶回的石小垛。 石小垛自结婚后就从一个地狱掉到另一个地狱。张军爱喝小酒,喝完酒就打鸡骂狗,最后发展成打石小垛。 石小垛怀孕的时候仍然在挨打,活活地将三个月的孩子打掉了。第二次怀孕,眼见八个月了快生了,一顿打,孩子又没了。最后因为送饭晚了被打一次掉了孩子,石小垛也因为没有及时进医院活生生疼死了。 如此大的怨气,难怪能被选作任务,真是太惨了,人怎么能这么惨? 原云柯慢慢平息了原主留在体内的怨气,细细梳理了剧情。 现在石小垛十五岁,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卖给了张军,今年过年的时候定的亲,转年才嫁过去的。 算来算去,还真是这个时候看上的,然后秋天的时候上门商量婚事的。 没想到石小垛有此命运竟是拜石斜眼所赐,真是一家子都没有好心眼子,都是坏比。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摆脱贱男的看中,今天必须让他看不中。 正在焦急的时候,她放眼一望,不禁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 烈日当空照,猥琐在人间。 逃出大山(21) 原云柯看着两人的背影,她不禁笑了起来。 她刚才在心中默念‘逢赌必赢’,果然就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株鱼尾葵,运气更好地找到了两个半红不绿的果子。 ‘逢赌必赢’是她选择的附加技能,还有‘财源滚滚’、‘孔武有力’的选项,她选择了‘逢赌必赢’。 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这鱼尾葵的果子不管是谁碰了,都会皮肤红肿,不用吃药,一个星期自然痊愈了。 她的臭味儿嘛,确实是去粪坑掏了一把呕了很长时间的粪便,然后掺了些绿萝叶子收了收味儿,成品便和真正的狐臭有把分相似,然后抹在胳膊上。 这味道,比真正的狐臭还恶心,还怕熏不走你个死老爷们? 原云柯透过记忆知道,张军这人嗅觉极为灵敏,他的养的猪都能分得清哪个粪便是哪个猪拉的,这种臭味儿对他的鼻子来讲是种折磨。 撒这种谎原云柯丝毫不怕败露,这种事儿就算王彩霞挨家去解释,也没人信。 山那边的张军仍然在愤愤地嘟囔着:“……他妈的吓得老子几儿都软了,以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俺可找你!” 石斜眼放下柴刀,将木杆扔到地上。 “我哪知道她有着毛病啊。”他从衣兜里拿出一盒中华烟扔过去,“说实话,他家小闺女我真没好好见过几回,不了解啊。” 张军闷闷地抽烟,“你跟我说实话,今儿个是不是王彩霞那老娘们指使的?” “就是她。头几天我路过他家门口,说了几句话,说托我给你和她闺女撮合撮合,看你能不能相中。我他妈是被算计了,艹!” 石斜眼吐了口吐沫,一脸的愤愤。 “你他妈傻啊,她姑娘要真的那么好,还用这招?媒人早上门了,肯定有毛病呗。你脑子白他妈白长了坑自己兄弟是吧。” 石斜眼坐他身边也点了支烟,“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改明儿请你喝酒赔罪。” 抽了两口烟,他将没抽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真他妈憋屈,日她娘类个脚,让个老娘们给耍了。” 王彩霞正在院子里喜滋滋地哼着小曲儿晾衣服,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焦琳琳一边拧干衣服,一边看她,“娘,咱家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 王彩霞语气轻快地说:“还是没影的事儿呢,没法说。” 张军家有二十多头猪,那么多亩地,他还成天给人杀猪,跟他结了亲家,肯定少不了好处。这样的富户每个五万以上的聘礼,她可不干。 她对自己的女儿的长相有信心,女儿的长相像她小姨,十里八村都没有长的这么端正的,她就不信看不上。 焦琳琳对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王彩霞正美着呢,突然听到一阵奴婢杀猪还难听的哭嚎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最后直接进了她家院子。 她眼睁睁看到一个肿地想猪头一样的女人像旋风一样走进屋里,她咧着嘴哭道:“娘,我要死了,你看看我的脸!” “垛儿你的脸咋着了!?” 看着花脸的女儿,王彩霞一阵阵头晕,她难道今天就顶着这张脸被人相看的? 王彩霞感到一阵阵地眩晕,整个人都要就地嗝屁。 “哇哇哇……娘我是不是要死了,也不知道碰到啥了,我好痒啊……”说着,原云柯的手挠了两下脸,脸上马上又出了两道血道子,迅速肿了起来。 逃出大山(22) “哇哇哇……娘我是不是要死了,也不知道碰到啥了,我好痒啊……”说着,原云柯的手挠了两下脸,脸上马上又出了两道血道子,迅速肿了起来。 “小垛儿别挠!” 焦琳琳慌忙跑过去,握住她的手,“你这是过敏了,越挠越肿!” “那咋办啊……哇哇哇……呜呜呜……” 她虽然嚎的夸张,但眼神却镇定的很,里面还闪烁着狡黠。 焦琳琳一下子明白了,这‘过敏’肯定是她自己捣的鬼,这家伙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要这么作践自己。 “别嚎了!”王彩霞烦躁地吼了一声,“等晚上带你去村头裴婆子家瞅瞅,赶紧滚屋里去猫着,别在这现眼。” 这张脸肯定相亲没戏只好等脸好了再找机会了。 这叫什么事儿? 王彩霞在石斜眼家徘徊了一会儿,终究不敢进去,谁不知道他家一家子畜生。 好在石斜眼拎着两瓶白酒晃晃悠悠回来了,看见她眼神一顿,随即热情地打招呼,“哎,王婶子你咋不进去,在门口做啥。” 王彩霞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就几句话的事儿,一会儿还得回家做饭呢。” “哦,是小垛儿的事儿吧。” “可不是就是这事儿,我家小垛儿今儿不知道碰了啥了,脸肿了,看不出好看来。张军肯定瞧不上了,你可得帮着说说,小垛儿这是过敏了,好了还是俊的,可别就看这一时,不然你跟他说说,换个时间相看吧。” 死老娘们,还没完了,只字不提你闺女有狐臭的事儿。 石斜眼干笑了一声,“其实张军听相中你家闺女的,就是他不喜欢瘦的,你看你家闺女整个就是一平的,就跟一小学生似的,娶回去也不好生养。”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家闺女模样就摆着呢,他可以娶回去慢慢养着,那还不是一年半载的事。小垛跟她小姨特像,她小姨就是嫁人后才胖起来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妹妹确实是二道村的出名的美人,可是生孩子难产死了。老徐家白花了那老多钱彩礼钱。 王彩霞也自觉这个话不对了,她跺了下脚,将布兜里的午餐肉罐头塞给他,“小石头啊,婶子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事儿你可要给婶子办好了,办成了,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石斜眼假模假式地推了两回,像豁出去的样子,“好,这事儿我尽力,但办不办得成就不能保证了,婶子到时可别怨我。” “那哪能呢,再说哪有你办不成的事啊……”又往他兜里塞了两盒中华烟。 石斜眼眉开眼笑道:“谢谢婶子,婶子等我消息吧。” “行,那就不跟你客道了,我先走了啊。” “婶子慢走。” 等王彩霞关上门回家后,石斜眼啐了一口——这么上赶着送东西,闺女说不定不止有狐臭呢,还有别的毛病呢。 他颠了颠午餐肉,往家里走去。 忽悠我是吧,我让你家闺女一辈子嫁不出去。 王彩霞稍稍放下了心,脚步也轻快许多。 回到家她拉着原云柯去村头看病,廖老婆子看了后也说是碰到什么东西过敏了,给她拿了一瓶白药面,让每天涂两次。 逃出大山(23) 原云柯闻了闻,里面不过是消炎的几味儿草药。她这毛病就算不抹药,过一段时间也会自然好的。 王彩霞平白花了八块钱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原云柯则跟个闷葫芦似的一言不发,让她有气没处撒。 晚上的饭是王彩霞做的,大家伙吃惯了原云柯的手艺,对这顿饭都不满意。石兴邦因此还作了一顿,直嚷着不好吃,让他爹吼了几嗓子子才消停。 像往常一样,他把这笔账算在了原云柯头上,趁着没人把一条指头粗的赤练蛇塞到原云柯的被窝里。 赤练蛇长的嘴吓人,没有女的不怕它的。 他做的一切都落在原云柯眼睛里。 丑崽子上次算计她的事,她可没忘,早晚会收拾他。 现在先给他个小小的教训吧。 石兴邦眼见着原云柯干完活走进房里,不一会儿灯亮了。果不其然,预想的尖叫声传来,紧接着门被猛然推开,却没有等到惊慌失措的身影。 只见原云柯悠闲地掐着蛇的七寸走出来,径直走到坐在井旁边的石兴邦身前,兴奋地说道:“弟!看赤练蛇,听说这蛇可好吃了,明天我给你炸了,再配上葱花爆炒,绝对好吃!” 没等他说什么,原云柯捏着蛇跑到东屋去,老远就听到他姐说:“娘,这个蛇老好吃了,我今天真是交好运了,明天可以添菜了。” “那感情好,老长时间没吃长虫了。这蛇要先煮了,然后用冷水多投几遍,然后用盐腌上一宿。你现在就整死吧。” “哎!爹你整吧,我不敢。” 石兴邦大叫着‘不行’,呼呼呼地跑进屋,可惜已经晚了。 赤练蛇被石福来狠狠地摔倒地上,蛇扭动了两下身子,不动了。 石兴邦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可怜的小蛇,哇一声嚎起来,熊孩子的属性一下绷不住了,他捶打着石福来,“滚恁娘那里个蛋,你做啥摔死俺的蛇,你赔,你赔……” 原来这蛇是他跟同学借的,这蛇是人家当宠物养活的,说好了明天还回去的。这会儿都死了,他还怎么还? 男孩子这个时候都向往的是江湖义气桃园结义一样的兄弟感情,这会儿看到兄弟的蛇死了,没法交代,一下子疯了。 他一边哭一边骂,控诉石福来的暴行。 石福来是传统的农村老父亲,就是没啥本事,但不影响自己做大家长的权威。他可以当儿子欺负女儿看不见,但儿子打老子这种事确确实实触碰了他的底线。 没等王彩霞拦着,石福来一把抓起石兴邦,按在腿上就是一阵狂打屁股。 没想到石兴邦也是个犟种,越打越骂,石福来更是来气,下手越来越狠,“你个混账东西,今儿看我不打死你!” 王彩霞心疼孩子心疼地要死,可她根本掰不开丈夫像铁钳一样的手,越劝打的越重。 她一把推开傻呵呵站着的女儿,跑到二儿子房门口敲门。 这回儿石兴志正把焦琳琳纠缠,按着她正要入港,就被老妈的求救声打断,气得他骂了一声,披上衣服打开房门不耐道:“有啥子事!” “快去看看你爹,他要把你小弟打死了!” 逃出大山(24) “快去看看你爹,他要把你小弟打死了!” “死了就死了呗,怎么就打死了。垛儿吊在树上打都没死,男娃打两下就死了……” 王彩霞伸手给了他后背一拳头,几乎尖叫着说:“你爹要把你弟打死了!” 看着母亲扭曲焦急的表情,石兴志知道事情闹大了, 他提上裤子几步跑到东屋果然看到他爹正红着眼睛打小弟,小弟已经打的开始求饶了。一边的石小垛上去拦着就被一把推的老远。 石兴志赶紧上前劝道:“爹你这是要干什么,真的要把小弟打死吗?” 越有人劝,石福来越来气,下手就越狠,“他都要打死他亲爹了,俺凭啥不能打死他!” 看着石兴邦已经被打的口吐白沫了,石兴志赶紧握住他的手,“爹,快别打了,你看兴邦都成啥样了?” 原云柯哇哇哭着扑上去,英勇地用后背挡着石兴邦的后背,极为虚伪做作地说:“爹别打了,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拿来蛇然你收拾,都是我的错啊,该死的是我啊……” 王彩霞本来也很想训她一顿,嫌她没事找事拿条破蛇引出这祸事来。可见她死命护住弟弟,也承认了都是自己的错,倒叫是没的可说了。 原云柯瞄到焦琳琳来了,哭道:“今天这事都是我惹的,那我用我这条命补偿吧。”说着朝对面的墙上撞去。 焦琳琳当然要拦住她了,原云柯借势哭倒在她的怀里。 石福来断喝:“好了!别闹了!” 看着小儿子被打的直翻白眼,自己的怒气慢慢散了。 “行了,都别闹了,都回屋去!” 王彩霞扑到小儿子身上,哭天抢地起来,心肝一声肉一声地哭嚎。 焦琳琳将‘半死不活’的原云柯,扶回她的小屋去,石福来则蹲在门口抽烟袋子。 石兴志将石兴邦抱到炕上,王彩霞扒了他的裤子一看,屁股一片青紫,不由又是一阵心疼的哭嚎。 过了一会儿,石兴志出了来,蹲在他爹身边,“爹,你今天下手太狠了,兴邦的屁股没一块好肉,都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肿的跟馒头似的。” “死不了就行。”石福来吐出一口浓烟,咳了两声,“抬去裴老婆子那看看吧,一个男娃还不如女娃抗打,都是你们惯的他这样。” “兴邦怎么能和垛儿比,男娃本来就精贵,女娃是杂草,咋都能活。” 石兴志站起来,“爹,我先去了。” 石福来只知道抽烟,一声不吭。 小屋里的原云柯忍不住笑了,她小声说道:“琳琳姐,怎么样我今天的演技不错吧。” 焦琳琳看着她这张花脸子,不禁讶异:“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大仇呢。” “当然了,这丑东西可是差点害死我,我不报仇那跟王八有什么区别。” 焦琳琳噗嗤笑了,“你这张嘴真是……” 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笑涡,越发显得她娇俏可人,原云柯不禁看呆了。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原云柯连忙摇头,“没有,就是看着姐姐真好看,要是没有发生这样的倒霉事,你应该会有很好的前程吧。” 逃出大山(25) 原云柯连忙摇头,“没有,就是看着姐姐真好看,要是没有发生这样的倒霉事,你应该会有很好的前程吧。” 焦琳琳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后抿了抿嘴,“你休息吧。” 得,又谈崩了。 按理说石小垛可是她唯一的希望,怎么还是不冷不热的呢。石小垛怎么就这么容易跟她达成联盟呢。 哎——难搞的女人啊。 别以为她没看到脖子上的的紫印子,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疑心的呢。 难以理解。 她不知道焦琳琳之前经历了什么,所以不能理解她过分的小心谨慎。 原云柯晃了晃脑袋,把烦心事抛掷脑后。想想今天还是蛮刺激的,总算教训了那个死崽子,不然真的要呕死了。 想想那小子疼得嗷嗷叫的样子,原云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真的是太爽了。 让你犯贱,老子就替你祖宗教训教训你。 嘴越咧越大,扯动了面部肌肉,脸上过敏的地方一阵火辣辣地疼,可她还是很想笑。 不知道什么时辰,石兴邦被他哥从廖婆子那里背回来的,原云柯迷蒙中好像听到了他叫唤哭泣和邻居家狗叫的动静。 黑暗中她咧了咧嘴,翻了个身,继续蒙头睡大觉。 这一夜真是无比漫长。 石兴邦被打的真的很严重,听王彩霞哭骂老头子,好像是伤了骨头,两三个月都别想下床。 这又让原挨打的第二天,他就让原云柯将那条赤练蛇炖了,还让原云柯给石兴邦分了几块蛇肉,把那小崽子差点气得断气,躲在屋里咬牙切齿,却不敢再骂出来。 原云柯不明白了,这里明明是重男轻女到极致的地方,可对于捧在手上的男孩子,下手也这么重,实在让人不解。 后来她想了好久她才想明白,这些人根本不是爱孩子,他们只是爱孩子的性别。女孩儿被压榨,男孩儿被控制,在这种氛围里,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不过是功能不一样的工具而已。一个是奴役的工具,一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若是男孩子要反抗他们,那就算长了个金鸡儿也不好使,照样往死里打。 就像那个跟媳妇跑出山的大儿子,石福来夫妇就一直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打死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恨。 尤其是石福来,那种愤恨简直吓人,哪里还有什么骨肉亲情,倒像是前世的仇人。这就是父权的霸道之处了。 那种恨是权力的象征。 石兴邦卧床不起后,家里消停多了,原云柯活动也方便多了,不用担心背后有人耍阴招。 王彩霞不放心把自己的心肝宝贝交给别人,都是自己亲自照顾的,只用原云柯打下手。 对于这种行为原云柯在心中暗暗讽刺——别以为你做牛做马就能让这崽子感激,你是没听到他咋背后怎么说你的。 从小不教他如何尊重女性,而是作践女性,他又怎么会尊重你,别忘了你也是女人。 傻x活该一辈子被人奴役。 逃出大山(26) 趁着家里没人支使她干活,原云柯打算去石小蝶家转转。 她打算好了,石小蝶是这个村子唯一一个经常去镇上的女孩子。她一定多少知道一些山外的情况。 石小垛可是一辈子都没出过的,记忆里一片空白,只有山里的这点破地方。 要逃出去不能两眼一抹黑,一定要早早地做准备,早晚用得上。 村长石铁柱家是村里最大的人家,高高地建在一个高坡上,非常好找。 还没走近大铁门,就听见几条狗的吼叫声要把人耳震聋。 不用她叫了,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大个子的年轻小子,他长得虎头虎脑的,跟村子里的其他男孩儿相比,长得不那么糟心。 男孩见是个女孩儿,脸一下子红了。 “你、你找谁,我、我爸没在家。” 得,刚夸他长的不糟心,这还是个磕巴。 原云柯堆起一张笑脸,“我叫石小垛,我找石小蝶,我是她的好朋友。” 男孩的脸莫名更红了,他的手无所适从地抓着门鼻,“我姐没在家,她去串门了……”他舔了下唇,“要不……要不你进来等?” 原云柯失望地‘哦’了一声,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那算了吧。” “她、她、她一会儿就回来了,要不你……” “那好吧。” 原云柯爽快地答应——开玩笑,她的身份证还扣在这村长家呢,早点打探也好。 她像伸手推门,结果不小心碰到男孩儿的手了,男孩的手像触电似的缩回去了,脸上红的像猴屁股。 我擦,这货不会看上石小垛了吧。 不可能呀,她这张脸还没有恢复,还是个大花猫,咋能喜欢上。她喜欢戴春晓,也是先看上她的颜的。 第一面,不看脸,难道看心灵啊。 闹呢。 一定是个处男,没摸过女人手的那种,所以才有这反应。 嘻嘻。 村长的家比别人家多了几分现代气息,地上铺的是方块带着花纹的石砖,一直蔓延到墙根儿。院子很干净,一看当家的就是利落人。 在石小伟的连声恫吓中,三条大黑背将吼叫声憋到肚子里,变成委屈的的哼唧声。再看着原云柯的后敢怒不敢叫。 石小伟将她带进屋里,一进屋里就看见一个三十六寸的彩电,好像是熊猫牌的,很老的牌子。 但是据说,这还是村子里唯一的彩电。 一帮穷逼。 她一眼瞥见趴在窗台上的电话——这是村子里唯二之一的电话,另外一部在他侄子家开的小卖部。 石小伟给她搬来了一把椅子,靠着窗台放下,“你坐。” 原云柯说了声谢谢,又说:“哎呀,你家现在就你自己,你爹你娘呢。” “他们去干活了,我在家做作业,他们不让我去。”石小伟的语气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帮大人干活是这里的孩子应该做的。 原云柯看到一张大木桌上面摊着课本和文具,“你今年上几年级?” 石小伟从暖壶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高一了,县里的高中讲的可快了,我有点跟不上了。” “哎呀,这羡慕你哟,我想上学度没得上。你可要好好学习啊。”原云柯的眼睛偷偷又看了窗台的电话—— 逃出大山(27) “哎呀,这羡慕你哟,我想上学度没得上。你可要好好学习啊。”原云柯的眼睛偷偷又看了窗台的电话—— 是要能从焦琳琳口里打听她家的电话,一切不就都解决了吗,还用费那个事。剧情有个细节讲,焦琳琳的家庭很不错,小有势力,一定能救出他们来。 “你在看什么呢。” 原云柯抿嘴笑了,“你家电话挺好的哈,比小卖部里的好看。” 这羞涩的笑容落在石小伟眼里,不由让他的脸更红了。 “也没有用,我爹怕我不好好学习,每次走的时候都会把电话线和闭路线拔掉,怕我不安心学习。” “哦——这么说你也没少让你爹操心啊。” 原云柯慈母般的笑容越来越假,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门突然响了,但是却没有狗叫声。 片刻后,石小蝶走进屋来,一眼看到坐在窗台边的原云柯,眼神中满是欣喜:“哎呦,小垛,你可终于来找我了。哎,你这脸……” 原云柯摸了摸凹凸不平的脸,嘿嘿一笑:“我过敏了,也不知道碰什么东西碰的,过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她扯了把椅子挨着她坐下,“你怎么搞的,不是挨打就是生病,你今年太不顺了。” “是呀是呀,今年我就是倒霉,倒霉死了都。” “没事儿,哪天领你去拜拜土地爷,以后可别这么倒霉了。” “好呀,好呀。” 石小蝶回头看了看,正好和弟弟对上眼神,“瞅我们什么呢,不好好做题?” 石小伟慌忙低下头,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咱们上后院说话,这小子特别容易分神儿。” “好呀,去哪都行。” 石铁柱家的后院比前院打了两倍,左边是一排猪舍,右边是牛舍。冲天的气味儿能把人熏一个跟头。 石小蝶对她笑笑,拉着她的手径直走到尽头的黑门,打开后发现是个果园子。 这个时候的果园子还没有硕果累累,只有樱桃红了一片。 “虽然还没有太熟透了,但是正是好吃的时候,你尝尝。”她自顾自地摘了两个一起放到嘴里。 这还没洗呢,墙里面就是猪圈牛圈的,她小时候吃水果不洗的话,一定会挨骂的。 算了,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装什么娇小姐。 她随手摘了三五个樱桃扔进嘴里,连核都懒得吐了。 “你这里……”原云柯含糊不清得指着自己的嘴角。 石小蝶用手指抹了把嘴角,“怎么了?” “不是那里。”原云柯直接伸手,将她右嘴角的汁液用大母猪抹掉,随即灿然一笑:“是这里啦。” 指尖的温度触碰她的皮肤,带着淡淡的果香,女孩儿的眼睛粲若星眸,尽在咫尺,石小蝶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她脸一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儿。 原云柯有点无语,你丫脸红个什么东西,你们姐弟俩是真有病吧,都是些什么鬼? 石小蝶缓过尴尬又羞涩的情绪,抬头道:“那个你娘给你找的那个张军家可不是好人,你可别真嫁过去。” 原云柯一怔,认认真真看着她的眼神,“张军家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逃出大山(28) 原云柯一怔,认认真真看着她的眼神,“张军家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他……他有病……”石小蝶好像很难启齿,由于了半天才又挤出一句来,“反正你别嫁到他家就行。” 她这样反而让原云柯来了兴致,“哎呀好姐姐,你得告诉我啊,不然我怎么拒绝我娘呢,你就告诉我呗……” 撒娇撒到自己快要吐了的时候,石小蝶松口了。 “好吧,不过你可别跟别人说,其实我也是听我娘跟别人唠嗑的时候说的。” 石小蝶凑近原云柯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娘说啊,那个张军有毛病,他经常打他的猪、羊,脾气暴的很。听说他以前的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你听我的别嫁过去就是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小蝶姐你真是个大好人呐。”原云柯说着说着张开手臂抱了抱她,“真的谢谢你哦,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少女瘦小的身板软软的,带着干净的肥皂残留的香气,夹杂着药香,一点都不俗气,还好闻的很。 石小蝶不禁局促起来,“没什么了,都是应该的,让你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感激你嘛。” 原云柯学着戴春晓跟闺蜜撒娇时的样子,拉着她的手直晃,石小蝶显然很受用。 “对了,听说小蝶姐你经常去镇子上玩,我就办身份证去了一次,早就不记得了,你给我讲讲呗。” “好呀,这有什么难的,我跟你说啊……” 一直将原送了老远,石家兄妹俩才慢慢这身回来。 石小蝶抬眼看了看弟弟,“用得着你送吗,天天的想尽一切办法不学习,看我不告诉爹,让他收拾你。” “我哪有,别乱说。”他目光绵绵地看着原云柯离去的背影,小声嘟囔,“天都黑了,还有挺长的路呢……” “说什么呢?” “没有——”石小伟拉着脸扭身进了家门。 石小蝶也刚想进屋,巷子口拐过一男一女,她赶紧迎上去,顺手接过农具,“爹娘你们可回来了,今天累不累?” 石铁柱累的有些没有好气儿,“你站这儿干啥,做饭了吗?” “早就做好了,都在锅里呢。我在这送小垛呢,她今天下午到咱家来玩儿了。” 李西娣想了半天,“哪个小垛?谁啊?” “就是福来叔家的小闺女,挺好看的那个。” “哦——那个闷葫芦啊。那闺女脾气沉的要命,平时遇到她,连看都不敢看人,像是个哑巴,什么时候会主动来找人玩儿的,她跟你熟吗?” “你们都看错她了,她挺好的,就是见到陌生人腼腆。”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屋里,石铁柱瞄了眼窗台上的电话,“电话没人动吧。” 石小伟立马跟炸毛的猫一样,“我可没动啊,你都把电话线拔了。” “谁说你了。” 石铁柱松了口气,差点忘了电话线拔了,根本拨不出去电话。忽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有人进过咱家东屋吗?” 逃出大山(29) 石铁柱松了口气,差点忘了电话线拔了,根本拨不出去电话。忽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有人进过咱家东屋吗?” 石小伟不耐烦道:“没进没进,今天谁都没进,你那门天天锁着谁能进?” “真没人进,我下午领小垛去后园子吃果子了。”石小蝶也有点不高兴。 石铁柱这样,好像在防着她的朋友一样,让人听了心里面不舒服。 “就问问呗,看你们俩人那样,石小垛你俩爹啊,这么护着。”石铁柱洗了把脸,回头看两人脸色都不好,“行了行了,我成天为你们挣命,看看你们这样,小心天打雷劈。” 李西娣已经把饭菜摆上小桌子,“别吵了,多大点事儿,吃饭!” 饭桌上两姐弟依旧闷闷不乐,李西娣又说:“别拉着脸了,又不是防着你们,那不是……” 石铁柱重重一咳,“吃饭吃饭,别扯那些没用的。” 李西娣悻悻闭了嘴,抬头看到两个孩子在小眼瞪小眼,不由使劲敲了敲盘子沿,“嘚瑟啥呢,还吃不吃饭了?” 在这种怪异气氛下,两人只好闷头吃饭,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他们都不是傻子,很明显西屋有秘密,要不然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要知道他们的爹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总能将这家纠纷那家纷争给大家调解的高高兴兴。 石小蝶看可看西屋,心底浮上一层疑惑——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原云柯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本来要挨骂的,但王彩霞看到她带回来的樱桃只好住口了。又听她说石小蝶待她很好,更是不能说什么了。 毕竟那是村长,自家又欠了人家钱,搞好关系是要紧的。 石兴邦在床上气得直咬牙,他那日挨打当然要恨动手打人的父亲,不过罪魁祸首就是这个破姐姐。 他可不会忘了,是因为谁蛇死了,蛇死了他怎么能不疯。 一个个的以后都别想好过。 听说娘还想把她嫁给张军家享福,想得美!他要让这个死姐姐在家给他当一辈子奴隶。 看他怎么整她! 肚子一阵咕噜咕噜地叫,石兴邦扯着嗓子嚎叫:“娘,俺肚子饿了,快给俺饭吃!快点!” “哎!来了!”王彩霞吼了一嗓子,她刚添嘴里两口饭,刚想起来,却见女儿正甩开腮帮子吃饭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把饭菜给你弟弟端过去,这帮人累了一天了,就你清闲,还不有点眼力价儿。” 原云柯抹抹嘴,麻溜盛了一碗饭,又拿了一碗巴拉菜进去,端着两个碗便往东屋走去。 王彩霞又想起来什么,对着她的背影道:“还有粥呢!” “一会儿端,我有几个手。” “嘴死犟死犟的,以后嫁人有你好受的,一天打你八顿。” 东屋有两间连着的房间,紧东头就是石兴邦自己住的房间,推门进来,只觉的屋里宽旷明亮,采光很好,一点都不阴冷。 果然是那话,民间最疼老小子。 石兴邦一眼看到她进来了,不觉更加生气了,“滚滚滚滚,都是你的错,你赔我的小红蛇!你赔!你赔!” 逃出大山(30) 石兴邦一眼看到她进来了,不觉更加生气了,“滚滚滚滚,都是你的错,你赔我的小红蛇!你赔!你赔!” 原云柯看他的紫屁股,就一点都不生气了。 她压住想笑的表情,保持怯弱无趣的死人脸:“你不吃爹会生气的,他刚在还在那里说你呢。” 一提石福来,石兴邦果然没了气焰,气鼓鼓地闭上了嘴。 原云柯将饭菜放到他面前,递上筷子,“都吃了,别剩了。” 石兴邦气得拿筷子使劲儿怼的碗直响。 “我去拿粥,你等着啊。” 随着门响,石兴邦转头瞪向已经关上的门,眼神怨毒。 原云柯出门后也回头看了眼关上的门——最好别再惹老子,老子可不是好脾气的人,要下手就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晚上七点半,新闻联播已经播完了,陆陆续续有小姑娘小小子到石铁柱家看电视了。 他们自己拎着马扎来到村长家的外屋排排坐下,一边聊天,一边等着电视剧的开始。 石翠翠拉着石小蝶聊天,知道了石小蝶下午来了这里,不禁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还搭理她,昨天俺看到她那张脸,还以为见着鬼了呢,吓得俺差点完球。” 石小蝶捂嘴咯咯笑:“真的啊,我看还好啊。” “你就傻吧,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是不是传染,你就敢把她招来。” 石翠翠对于石小垛是又嫉妒又可怜的,嫉妒的是她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女孩儿,洋气的那种好看。上学的时候就有人说她像城里的女孩儿。 不过好看有什么用,唯一的好处就是换彩礼钱换的多些。听说张军要相看她,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谁不知道张军是个混球,之前都打死了老婆,石小垛嫁过去就是下一个。 怎么不可怜? 不过,想到石小垛悲惨的生活,她隐隐得透着幸灾乐祸。 “什么传染,她不过就是过敏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吓人。再说人家本身长的就好看,就算变成那样,也比你我好看。”石小蝶没心没肺地说着。 石翠翠翻了个白眼,“你说说你是不是……” “哎,开始了,别说话了。” 她将目光投向电视机,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石翠翠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得疏散,气得她狠狠剜了她一眼,也将目光移到了电视屏幕上,很快被剧情吸引了。 九点多电视剧结束了,大家都拎着马扎回家了,边走边讨论着今天的剧情。 石翠翠非说回家自己害怕,让石小伟送她。 石小蝶知道她弟最烦的就是她,肯定不愿意去,于是主动请缨,自己去送她。 石翠翠脸皮没那么厚,只好答应了。 其实石翠翠家就住在她家往下两趟房,近的很,没有啥必要送不送的。 只是她这人比较矫情,不是城里人,非有城里人的病,不过她这一出还真有人买账,还真有主动要送她的人。 有两个村里的能得瑟的小子,便主动要送她回家。 石翠翠知道这俩货又穷又贱,自然不肯,最后还是要石小蝶送她回去。 逃出大山(31) 有两个村里的能得瑟的小子,便主动要送她回家。 石翠翠知道这俩货又穷又贱,自然不肯,最后还是要石小蝶送她回去。 在路上,石翠翠又叨叨石小垛的坏话,搞得石小蝶好不耐烦,只好把话头转到别的事儿上面去:“哎,对了,我正想问你一个事儿。” “什么事儿?” “你伴我分析一下,我爹我妈那屋怎么老关着啊,就我自己在家也会关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和小伟还能偷东西不成?” “原来是这事儿啊。”石翠翠咧嘴笑了,“原来你不知道啊。” 石小蝶纳闷,“知道什么?哎呀,你看告诉我,凭什么就我们不知道,气死人了。” “你爹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这有什么可生气的。”石翠翠拉她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其实俺也不知道,只是有一次你爹在我家跟我爹喝酒,你爹说啊,他那屋子里可都是有用的东西,他可是掐着全村年轻人的命门呢。” “什么意思,越说越不懂了。” “就是全村年轻人的身份证都在他那里压着,谁想出村打工上学的都得上他那里拿身份证,要是他不许谁也出不去。” 石小蝶吃惊地‘啊’了一声,“这是干啥?” “还能为什么,就是石小垛他哥……石家老大跟媳妇直接拿身份证跑了,上哪里找人去,这不把他爹娘坑死了。”石翠翠哼了一声,“石小垛家的人都不咋样,看看这一个个的,都是干的什么事儿。” 石小蝶虽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来。 “还有啊……”石翠翠贴着她耳朵低声说:“你爹还说,那里面藏着什么账本,好像是关于那些外来女人的什么东西,具体我那也没听清。” 石小蝶一下子炸了,“不可能!我家从来不买人,你可别乱说。” “不相信算了,生什么气,好像是我上赶着告诉你的似的。” “谁让你胡说八道的,我家跟那些女人可没关系,你家买女人,可别赖在我家头上,我家乐视干干净净的。” 虽说这里风气不堪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但看看那些女人的下场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件体面事。任哪个体面的人家,也不愿做这种事,都是没钱正常娶媳妇才出此下策。 “我的天啊小蝶,没想到你这么单纯啊。不是,你是不是以为你家最干净了,你爹可是村长,没有他牵线搭桥,这村子哪个敢去买人,也没法买人啊。就说石小垛家的大嫂,就是你爹亲自去贩子那里接过来的,还是我爹托人租的车呢,俺能不知道?” 石翠翠翻了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屑。 当表子还立牌坊,也太能装了吧。 石小蝶颤着声音分辩论:“不可能,我爹说了,要给我们积德。永远不会干这种买卖人口的事!” 石翠翠晃着脑袋道:“你家是没买媳妇啊,但是帮着人家买了,不矛盾啊。” “我不跟你说了!” 逃出大山(32) 石翠翠晃着脑袋道:“你家是没买媳妇啊,但是帮着人家买了,不矛盾啊。” “我不跟你说了!” 石小蝶气呼呼地走了,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也不觉得疼,继续闷着头往前走。 她不能相信刚才听到的话,在她的心里她的父亲一直是脾气最好的村长,最疼爱女儿的父亲,最厚道的长辈。 他怎么可能做那样的缺德事,肯定不是这样的! 她要马上回家质问,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得到答案,就去石翠翠家撕了她的嘴! 可当她走到自家门口,突然冷静了下来——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那以他父亲的口才,一定会敷衍过去,那仍然会给她留下一生的疑问。 倒不如自己暗中调查,亲自去看看那里面的东西是什么,账本什么的,她还是能看懂的,就算她看不懂,还有小伟呢。 站在门口冷静了一会儿,她才整理了表情才推门进去,“爹娘,我回来了。” 树梢上的明月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黑纱,让人看不清皎洁的它。 王彩霞劳累的一天,终于能歇一歇了。她脱了衣裳,上床铺床,“等过两天小垛儿脸好了,我再让张军家相看相看,晚了张军相中别家姑娘就完球了。” 石福来抽着老烟,吐出一口烟,“你那会儿不是说小垛儿不着急吗,这会儿怎么又着起急来?” “那会儿是没人看上咱垛儿,这会儿终于有人看上了,还是张军这个富户,咋能不积极呢。十里八村的哪个慌慌地紧,张媒婆是可说了,张军家愿意出八万当聘礼呢。咱们垛儿生的这样好看,张军也说要找好看的,那就跟为咱家垛量身定做的机会一样。” 王彩霞躺进被窝里,“有八万块钱,咱家的饥荒就能还上了,老三的的聘礼也有了,还能剩下个两三万,给兴邦藏着,他要是念书念的好,就供他念书,像村长家小伟似的,多长脸。到时候,兴邦考到大城市去,娶个城里老婆,也让咱们进城去享享清福。” 石福来将磕磕头烟斗,“想的美,城里媳妇你娶得起?” 王彩霞一下坐起来,“你可真是老农民,你知道个啥,城里的姑娘可傻了,都不要彩礼的,老丈人家还给房呢。” “哪有这样的美事儿,你做梦去吧。城里人最精了,我听说城里女人乱的很,肯定是没结婚的时候跟男人乱搞,结婚时才不敢要彩礼。这样的女人就是送几套房子都不能要。” “你就是转不过弯来,哪怕啥的,等孩子在城里立住脚跟,还不踹了她,关键是利用老丈人家在城里的关系。我听马老大家的二儿子马大桥就在省城娶了个当地的姑娘,房子老丈人家出的,工作老丈人托关系落实的,媳妇一生孩子,他妈立刻进城在儿子家不走了。” 这事她是羡慕到骨子里了,她这辈子只进过县城,要是有一天托儿子的福进城养老,那可美死了。 逃出大山(33) 这事王彩霞是羡慕到骨子里了,她这辈子只进过县城,要是有一天托儿子的福进城养老,那可美死了。 “那老丈人家也干?” 王彩霞来了劲头儿,盘腿坐了起来,“一开始也不干,夫妻俩总打仗,可架不住人儿子已经站住脚跟了,老丈人后来病了也顾不上了。再说那边也怕闺女离婚丢人,就那么过了。女人嘛,生了孩子就那么回事儿了,城里的女人多了个啥。马大桥他娘现在老神气活现了,把孙女带回村里了,让她儿媳妇拼着生二胎,要不然,孩子就不送回去。你看,这不乖乖地生二胎呢吗。” “这倒是,城里的女人原该这么收拾。”石福来也脱鞋上床,钻进被窝,“要是兴邦真学的好,就让他上学,上县里上中学,以后考大学,也咱们石家光宗耀祖一回。” “这就对了,斜眼子去帮咱去说了,到时候让他们见一见,我就不想张军不动心。” “行,就这么办吧。” 石福来拉灭灯,叹道:“要不怎么老话说,‘十个闺女,比不上一个瘸腿儿’呢,天生的赔钱货生在美国也挡不住赔钱。” 窗户根儿地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回到连着西屋的偏房,没有任何人发现。 三天后,原云柯的脸终于好了,只是仍然苍白的很。 王彩霞看看她的脸色,啧啧两声,“去抹点胭脂啥的,你看你的脸色儿,难看死了,像病了一样。” “不是去我二姨家玩去吗,打扮干嘛。” 王彩霞不耐道:“让你去你就去呗,见你二姨怎么就不能打扮打扮了。你二姨最疼你了,还不能为她打扮了。” 这倒是真的,石小垛的二姨确实对石小垛是最好的了,有时候会偷偷给她好吃的和零钱,虽然不算啥,却是石小垛收到为数不多的暖意。 “你屋里好像就有。” “哦。” 原云柯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转身到了自己的屋子,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盒‘胭脂’。 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哪是什么胭脂,明明是印泥,还是快干巴的印泥。 她眼珠转了转,微微一笑,把印泥一点点抹在自己的脸上。 “快点走了。” “哎。”原云柯应声而出,王彩霞一抬头,差点下了一跟头。 只见女儿的脸上画着两个特别的圆的小红脸蛋,嘴唇抹的跟吃了死孩子似的。这个造型让她突然想起来给死人烧的扎纸人。 她抚着胸口道:“你这是干啥,准备过去把你二姨吓死?” 原云柯傻愣愣地说:“不俊吗?小蝶姐教我这么画的。” “放屁,赶紧抹了去!” “哦。” 原云柯转身又回了屋子捯饬。王彩霞在外面生闷气,她没想到听话的孩子也能把她活活气死。 赶紧滚犊子吧,爱气谁气谁前去吧。 印泥不是那么好洗的,王彩霞用肥皂把她的脸皮快搓破皮了,依然还是有淡淡的红印。 时间也差不多了,只好顶着这红印去了,好在能看出来人脸的。就算是这样,也比别的姑娘好看许多。 逃出大山(34) 时间也差不多了,只好顶着这红印去了,好在能看出来人脸的。就算是这样,也比别的姑娘好看许多。 王彩旗家和张军是一个村子,王彩霞现将女儿带去妹妹家坐着玩,她则去叫张军过家来相看。 王彩旗知道她的想法,赶紧悄悄将她叫到一边。 “姐,你不会真打张军的主意吧。” “那咋了,那么有钱的人家你也不知道的帮小垛拉拉线,害得我不得不给石斜眼子送东西。” 王彩霞真心对妹妹很不满。 “姐,俺又不是没给你提过,那张军就不是个好东西,他那个老婆就是打死的,谁不知道啊。再说了,有钱有啥用,他扣着呢,你还能占了他家的便宜?” 王彩霞被妹妹怼的够呛,不禁恼羞成怒,“去去去,我又不是后娘,咋能把她往火坑里推,我都打听的真真的,他那老婆明明是病死的,像是被打死的而已,你知道什么你,听风就是雨的,就是个农村老太太你知道个屁!” “你不是农村老太太你是城里人啊,我看你是掉钱眼儿里了!作孽!” “你不掉钱眼里,你咋把香草嫁到大榆树村,大榆树村是咱们这最富裕的村子了。你敢说你没让香草给你王家倒蹬钱?” 王彩霞掐腰,看着气的不行却无言以对的妹妹,心里终于舒服点了。 “快别跟我犟了,命啥样是天老爷写好的,该啥样就啥样。行了,俺不跟你墨迹了,俺去张军家叫人。” 看着姐姐离去的气人背影,王彩旗心口堵着一口气。她又有什么办法,都是孩子命不好,摊上这样的妈。 她叹着气从灶台上端出芋头和栗子往屋里走去,一进屋就看到原云柯在跟她的小孙女玩呢。 “小垛儿啊,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来多吃点。” 原云柯露出一张笑脸,“谢谢二姨,麻烦你了。” “这有啥可添麻烦的,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客气。”王彩旗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不由自主地微微叹气。 但看她脸上一片红印,期盼那张军看不上小垛儿。 原云柯扒了个栗子添到小孩儿嘴里,貌似随意地问道:“刚才你跟我娘说啥了?” “没有,就是唠唠家常事儿。”王彩旗抬头看了了看钟表,“小垛儿你想吃啥,二姨给你做。” “我吃什么都行,随便。” “这随便可不好做。”王彩旗站起来想一想,“哎呀,家里还有块腊肉,等着二姨给你炒个腊肉莴笋,现在就去弄。” “二姨,我帮你。” 说着跟着王彩旗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王彩霞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一沓碎钱,其中最大的五块钱,最小的五毛。 “这钱你拿着,自己藏起来,别让你娘知道,拿着。” 原云柯推了推,“这多不好意思。” 这不是作假,她是真的不好意思。记忆里这个二姨家也很穷,不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这些钱都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的呢。 “别跟二姨推来推去的,女孩儿手里怎么能没钱呢,以后要用钱的事情多着呢。快拿着,听话,自己藏着,总有用到的时候。” 逃出大山(35) “别跟二姨推来推去的,女孩儿手里怎么能没钱呢,以后要用钱的事情多着呢。快拿着,听话,自己藏着,总有用到的时候。” 王彩旗硬将钱塞进她的裤兜里,“别让人看见,好好藏起来。” 原云柯莫名有些感动,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感受到人对她的善意。虽然这个农村妇女很懦弱,但依然让她心里暖乎乎的。 “谢谢二姨。”顿了顿,又说道:“二姨你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不如到城里去做保姆,总比窝在这里强吧。” 王彩旗笑了,“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话,那城里是那么好进的,不怕被人卖了?” 切,你们这才买卖人口呢。 “我听我们村长闺女说的,她家亲戚有人在省城当保姆,一个月好几千块呢。而且特别简单,到家长服务中心接受啥培训,不难的。” 原云柯是明白了,农村妇女想要活的好一点就只有走出去。石小垛这二姨,在家过的并不好,儿子不孝,丈夫暴躁,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在剧情里,王彩旗是丈夫气死的还是儿子打死的不清楚。 王彩旗连连摆手,眼中露出恐惧:“哪里有那么简单……” “二姨,人家骗你干什么呢,你又不是小姑娘,骗你有什么用。” “这倒是……我这老脸有啥可骗的。不过还是不中,俺连镇上都没去过,哪里敢上城里去。” 原云柯还要再说,大门口传来王彩霞膈应人的笑声。 王彩旗把菜刀一撂,解下围裙,气道:“还真带来了。” “你现在厨房里呆着,先别出去。” 王彩旗走出厨房,果然看到张军和王彩霞一起有说有笑地进了门。 张军笑着寒暄:“婶子,我叔呢?” “他去干活了。”王彩旗悄悄瞪了姐姐一眼,王彩霞只当没看见,“姐,我家垛儿呢,带出来啊。” “她……” 王彩旗刚要说,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紧接着原云柯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张军,羞涩地低下头,双手插兜。 张军一愣,虽然这姑娘脸上有可笑的红印子,但清秀的脸蛋是遮不住的,在长几年更好看。 哎呀,看来斜眼子还真没骗他。 王彩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那张军不要脸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看上了,没法子了。 命啊,都是命啊。 看着外甥女一无所知的样子,她心中生出有几丝罪孽感。 王彩霞乐的不行,上前将自己的女儿推到张军身边,“你跟你张军哥好好去溜达溜达,不用着急回来。” 说着拼命给张军使眼色。 张军会意,赶忙笑道:“走吧,小垛儿,我领你去后边溜达溜达,不远。” 原云柯半推半就地被推出门去,张军乐滋滋地领着她往院后走。 原来后面是一片石头地,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立在那里,看着很恐怖。 “小垛妹子,你吃糖不?” 张军递过一个阿尔卑斯的棒棒糖,“给。” 呵呵,这扣的,埋汰谁呢。他第一给戴春晓买东西可是下了血本了,女人在男人眼里是什么,就给女人什么。 男人的表示就是这么直接粗暴。 “这个我不能要,我娘不让我乱拿人家东西。” “没事儿,你拿这个,你娘肯定不会说你。” 原云柯推辞不过,便将棒棒糖塞进兜里面,并没有吃的打算。 半天彼此没话,张军突然问道:“你的脸好了吗,那天看你的脸都肿了。” “那天我可倒霉了……”原云柯突然咳嗽了两声,喉咙里发出咯痰声,紧接着一个口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张军脚边。 张军顿时石化了一瞬,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这的女孩虽然都不怎么好看,但都是干活的好手,一个个的都能把家里家外打扫地干干净净,也能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年轻女孩当着面吐痰的,老娘们也要点脸的,也就埋汰老太太会干这种事。 原云柯用力清了清嗓子,好像咽下了什么东西。 “对、对不起,我最近总咳嗽……”她紧张地出了汗,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看着这张脸,好像可以勉强当没看见……这些东西可以改的,不改可以打到改,倒是没有什么…… 突然一股熟悉又刺鼻的恶臭从身边的小美女身上传出来,差点把他熏吐了。 妈呀,一见人长得好看啥都忘了,差点忘了这一出了。 女孩儿好像也知道了什么,一下子窘的不行。她这一窘,出的汗就更多了,于是更加浓重的臭味儿从她咯吱窝里传出来。 张军忍不住捂住嘴,再也掩饰住不嫌弃的表情,“你身上什么味儿?” 原云柯一下子咧嘴哭了,“我不出汗就没味而,一出汗就有味,一点都不严重啊……我娘说可以治好的……” 哭着哭着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她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又吐了一口痰,这一回正好吐在了张军的鞋上。 张军一下子怒了,“你他妈傻x啊,你往哪儿吐呢!” 原云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满脸的泪水想哭不敢哭,加上红印子,显得很滑稽。 张军想,他是刚才瞎了吗,觉得她好看。 哪里好看了? 不仅长得一般,还埋汰,还有狐臭。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干净了……”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脏脏的卫生纸,蹲下伸手擦他的鞋。 一靠近又是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滚!” 张军一巴拉,将她巴拉一个跟头,原云柯突然咧嘴大哭,哪里还有半点好看的样子。 “x你妈,你嚎个屁!” 原云柯这一回没有被吓到,而是放声大哭,边哭便道:“我身上没有味儿,你别胡说八道,你从哪里听的……” 听她这么一说,张军想起来了,石斜眼跟他说过,好像是她弟传过说她姐身上有臭味儿,啥的,改明儿找机会好好问问。 但是,今天这亲是相不下去了,又恶心又埋汰的女孩,他还没饥渴到那个份上。 “我先回家了,你自己回去吧。” 逃出大山(36) 听她这么一说,张军想起来了,石斜眼跟他说过,好像是她弟传过说她姐身上有臭味儿,啥的,改明儿找机会好好问问。 今天这亲是相不下去了,又恶心又埋汰的女丫头片子,他张军好歹是以富户,还不至于没饥渴到那个份上。 “我先回家了,你自己回去吧。” 还没抬脚,只见臭丫头突然弹起来一般,一下子保住他的大腿,力气大的惊人—— “不行,我要是让你这么走了,我妈还不打死我啊,你不能走,不能走啊……” “我草,你再嘚瑟,别怪我一脚踹死你!” 女孩跟疯了一样,抬起头哭道:“是不是你听我弟弟说什么了,他都是瞎说的,我根本没有狐臭!” “就是听他说的怎么的,你本来就臭!” 张军长相下狠脚踹她一脚,以解今日之气。谁知他刚刚抬起脚,臭丫头突然松手歪在一边蹬腿大哭。 那恶心的气味儿传播的更浓烈了起来。 “真他妈臭,你这辈子肯定嫁不出去了,跟你妈说别成天净想着攀高枝儿,你们家还不够格。” 撂下一句恶狠狠的话,张军呸了一声,扭头走了。 原云柯听见脚步声越走越远,慢慢将大哭变成了啜泣,最后平稳了情绪,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淡定地将咯吱窝里藏着的药包拿出来,然后用手刨了一个坑埋上了。 她站起来,安安静静地往二姨家走,眼中哪里还有被欺负的可怜样。 王彩旗家,两姐妹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推门而来。 王彩霞眼见着自己的女儿捂着脸地拉着长笛一般的哭声跑进门来,“娘……娘啊……他踢我,说我臭……” 王彩霞姐妹面面相觑——这又是个啥子情况。 原云柯哭地直跺脚,哭地马上要断了气的样子,一看就是受了大委屈。 王彩旗心疼地道:“你这是怎么了,他欺负你了?他欺负你,你跟二姨说,这还没怎么着了就欺负人你了?我去找他说理去!” 原云柯拽住她的胳膊哭得直打嗝,“别去,二姨……” “行了别嚎了!”王彩霞喝了一声,“到底是咋回事儿,说!光嚎有个屁用!” 原云柯又打了个嗝,整个人直抽抽:“他听别人说,我身上有臭味儿,说我有狐臭,不跟我处对象,说咱们一家都是攀高枝儿的货,也不看看自己是啥德行,真是不要x脸的一家人,早晚死球……呜呜呜……” 王彩霞这回听清楚了,原来是张军说她家闺女有臭味儿。 这怎么可能,她咋不知道呢! “臭味儿?谁说的?他说谁在背后嚼舌根?” 原云柯哇一声又哭了。 “别哭了,快说是谁,看我不死了他的嘴!” 敢破坏她家的大好事,看她不骂死他! “我……我不敢说啊……” “让你说你就说,别墨迹!” 原云柯一边抽抽一边说道:“我还是不敢,我要是说了,肯定还是挨骂……” 王彩旗也劝道:“快说吧,有二姨在这里呢,我给你做主。” 原云柯感激地看向她,又看了看气愤不已的王彩霞,小声道:“张军说是我弟说的……他跟别人说我有狐臭……” 王彩霞一下子被噎住了,她看了看怯怯的女儿,又想了想自己儿子前两天跟他的小伙伴不知道在密谋什么,还不让她听。 里外里就连上了,这事像她的儿子是能做出来的。 “行了,行了,别嚎了。人家说啥你信啥,他说你有狐臭那就有狐臭了,你不会给他闻闻啊,他鼻子有病啊。” 王彩旗听她说的混账话,忍不住说道:“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张军本来就是个混账,你还瞎凑合什么啊,真是掉钱眼儿去了。” “走走走,回家。”王彩霞不想听她胡咧咧,拽着原云柯的袖子便往外走。 “不吃饭了,还吃啥饭。” 王彩旗回屋拿塑料袋胡乱装了一些吃的,追上这母女二人,将东西塞到原云柯手里。 看着这母女的背影,她心里不放心,可是没有任何办法。 她这个姐姐,跟个倔牛一样,从来听不得劝,越说越来劲。 原云柯被她一路拽着,看着王彩霞的后脑勺,心里乐开了花。 此刻她一定很憋屈吧,嘿嘿嘿。 王彩霞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眼神郁闷地望着她,“你弟弟这事儿别跟你爹说,张军那边俺去跟他说说。要是露馅了,仔细还是挨揍!”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又扭过头去,嘴里嘟囔着,一会骂原云柯不中用,一下骂张军是傻子。 这中年妇女真跟疯了一样,应该关进精神病院做电击才对,整个儿一心理疾病患者。 家里只有焦琳琳自己呆着的时候,是上了锁的。不仅门外上锁,王彩霞将她直接关在了她的屋里面。 王彩霞直接进了石兴邦的屋子说话去了,将钥匙交给原云柯,让她去给焦琳琳开门。 门开后,焦琳琳露出焦急的脸,她看了看原云柯身后,“怎么样,解决了没?” 原云柯点点头,“解决了一半吧。”她眯着眼睛看着焦琳琳,“嘿嘿,琳琳姐,你这么担心我呀,我挺高兴的。” 焦琳琳不知为什么,竟然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痞意,像她念书时遇到的混混。 “呸,少得瑟,谁搭理你。” 她咣当将门关上了,差点碰到原云柯的鼻子。 原云柯摸摸鼻子,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又是哪一出。 刚要走人,门又突然开了,焦琳琳顶着一张冷脸说道:“你小心点吧,我看你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好好提防着点吧。” 说完,门立刻又关了。 搞的原云柯一脸莫名其妙。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和戴春晓一样难以琢磨。 不过焦琳琳的意思,应该是软化了吧,假以时日,一定可以将其一起拉拢过来,然后再一起制定严密的逃跑计划。 反正大概的剧情就在她的脑子里,这回不管怎样,都不会让她落得个葬身山崖的结局。 晚上吃过饭后,王彩霞果然又只身出去了。两个小时回来了,脸色黑的跟炭一样。 看起来是被气的不轻。 逃出大山(37) 晚上吃过饭后,王彩霞果然又只身出去了。两个小时回来了,脸色黑的跟炭一样。 看起来是被气的不轻。 看她匆匆进了东屋后,原云柯还想往常一样蹲墙跟儿,只听王彩霞已经开始了骂街模式,将那张军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骂完张军,又开始骂原云柯,只字不提他儿子干的好事。 最后石福来说道:“说那些有个吊用,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就让她先再家里干几年活,等而二儿媳妇生了娃,更有的是活要干。等个二三年后,也就没人提这事儿了,到时候再给垛说婆婆家,大不了说的远一点就是了。” 王彩霞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看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原云柯便赶紧溜墙根儿撒丫子了。 夜渐渐深了,偶尔地几声犬吠,让人冷不防吓一跳。 今天村长家只有两个孩子在家住,石铁柱的丈母娘突然重病,被叫过去张罗去镇上看病的事儿。 石小蝶鬼鬼祟祟地打着电棒,来到了她父母居住的东屋门前。她刚想拿出事先从她妈妈兜里拿的钥匙去开门,结果发现门居然没锁。 想来是刚才走的匆忙忘记锁了。 她推开门进了东屋,电棒直接照向那柜子最底层的抽匣。这个抽匣就是家里放重要东西的地方,如果真的有石翠翠说的那种东西,一定是藏在这里了。 她将电棒叼在嘴里,拿出从她娘那里顺来的一串钥匙,挨个试了一遍,总算没有白费功夫,最后一个钥匙终于捅进去了,抽屉被打开了。 里面放了满满当当的东西,大多都是她没见过的。她拿出一个厚重的信封,撑开一看,里面是村子里人的身份证。 下面是他们自己家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以及存折现金等物。她翻到最后也没找到她想找的东西。 也许都是石翠翠嫉妒她家有钱,所以才说这些坏话诋毁她爹。她本来就不信,这下更加作证了,以后不用纠结地睡不着觉了。 石小蝶轻轻吐出一口气,慢慢将拿出来的东西放回原位,她刚刚把身份证塞进去,手还没缩回来,灯突然亮了。 她直接被吓得面容惨白,回头一看,却见石小伟揉着眼睛,“姐你干啥呢,光听你的动静了?” 石小蝶松了口气,“你吓死我的得了。” 石小伟走过去坐在凳子上,将趿拉的鞋蹬上,“说实话,你到底干啥呢,不然我告密哦。” 反正危机解除,石小蝶痛快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弟弟,“我现在总算放心了,不用整天瞎寻思了。” 她说了半天,突然觉得弟弟的反应很不对劲儿,“你的脸色怎么那样?” 石小伟的眉头蹙地紧紧的,他的目光落到那个抽屉上,“姐你不知道,爹娘最宝贝的东西藏在抽屉下面。” 石小蝶的心再次紧绷起来,她的目光也再次转到抽屉上,“抽屉下面?” “对……”石小伟犹豫了片刻,“是我偷偷看到的。” 石小蝶伸出手,又缩回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告诉她事情好像又回到原点了,也许真的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见她犹豫不决,石小伟踏出两步,伸手将抽屉卸下来。 石小蝶好像受了惊吓似的抓住他的手,“弟——” “姐——今天要是不看上一看,恐怕咱们以后都没法好好睡觉了,还是看看吧。其实你想的那件事几率不大,爹没必要做那种缺德事儿。” 听了弟弟的劝说,她慢慢松开手,任由他将那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拿出来的东西有两叠厚厚的钱,约莫有两万块钱左右,还有…… 还有两本红色的小本子。 石小蝶不敢看,石小伟咬咬牙打开小本子看了起来,越看他的脸色越难看。 “怎、怎么了……” 石小伟撸了撸自己的头发,将小本子放在她手上,哑着嗓子道:“你自己看吧。” 本子上好看的字体石小蝶再熟悉不过,是她爹为了当村官特意练出来的,谁都模仿不来。再看内容顿时让她头昏眼花——本子上清楚记着,谁家媳妇从哪里买的,抽层抽了多少钱,最多的抽了整整一万块。 最后一页,还有那些贩子的手机号码。 她的脑子嗡嗡地看完这些,几乎拿不住那本账册。 “姐,爹这是犯罪了。” 石小伟在县里头最好的高中上学,志愿是当警察,平时会看些法律相关的课外书,自然知道这是是犯罪。 而且县里面到处都是‘严厉打击拐卖人口的罪行’的标语,是个人都知道这是犯罪。 可村子里的女人太少了,不买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没有后代吧。在他心底有一个底线,只要自己的家人不犯这个错误,就当看不见好了。 可现在明晃晃的现实摆在眼前,他要怎么办。 石小蝶木然地将账本慢慢放进去,再将抽屉好好安上,重新将锁头锁上。 一切恢复了原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件事到此为止。” “姐……”石小伟愣了一会儿,随即点点头,沉着声音道:“我知道了。” 这事不能说开。 石铁柱确实是村子里脾气好的人,从来不乱发脾气,但要是真发起脾气来,那是天崩地裂型的。 不然他要是光一副好脾气,如何能管得了那些蛮横愚昧的村民。 这事是个雷,只能到此为止。 姐弟默契地不再提这个事儿,可心里都难免沉甸甸的。 是啊,谁都希望自己是干净的,犯法和他们好像很遥远,一时难以接受现实。 张军的事情好像告一段落了,王彩霞终究还是没有扛过自己的暴躁脾气,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将石兴邦好一顿打骂。 屋子里头传来石兴邦的犟嘴的声音,然后换来更激烈的打骂声,听的原云柯是神清气爽。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张军可能为了报复,将她有狐臭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现在村里和附近村子的人见到她都躲着走。 每当她走过,都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每一次都被她破口大骂回去。还有小孩儿欺负编顺口溜欺负她,结果当然是被她收拾老实了。 逃出大山(38) 不过,张军可能为了报复,将她有狐臭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现在村里和附近村子的人见到她都躲着走。 每当她走过,都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每一次都被她破口大骂回去。还有小孩儿编顺口溜欺负她,结果当然是被她收拾老实了。 傻x大人欺负人骂一顿就好了,熊孩子欺负人,打一顿就好了。 原云柯借着被欺负到尽头反抗的契机,成功地由小绵羊转变为母老虎,现在基本没有贱人来惹她了。 真是一群死贱人,欠的都是。 原云柯这些日子和焦琳琳的关系也日渐好了起来,每天都能聊上许久,相信在她眼里自己的形象正在慢慢改变,也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一定会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 这日,因为连日阴雨连绵天气,导致河水水位飞速上涨,许多地势低的人家的庄稼都被淹了。为了不让今年赔的连裤衩都没有,各家各户都去大地里挖沟引水,最大可能将雨水引出去。 若是过两天不下雨了,收成就可以算保住了。 所以家里的男人都去田里干活了,王彩霞死活在家里呆不住了,嘱咐原云柯在家里看着焦琳琳,她也扛上镐头上地了。 自从这一家人走了之后,焦琳琳便如热锅的蚂蚁一般,坐不住了。 这让她怎么能坐得住?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全村的男人都上地了,这是等都等不来的好机会啊。 她看着正在厨房忙活的原云柯,眼神纠结了起来。 这女孩儿真的靠得住吗,她已经吃了一次亏了,难道还要吃第二次? 可是不跟她说,许多事情都很难办了。 真是纠结万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焦琳琳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向厨房走去。 原云柯正在厨房刷碗刷盆,好像背后长眼睛了似的,“你来了,坐不住了吧,要跑?” 焦琳琳被下了一跳,后退了一步,缓了缓方出声:“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不疯不傻的女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跑是最好的时机。你自然也不例外。”原云柯将碗放到碗架上,回头看向她,“不是吗。” 焦琳琳没想到这女孩想的这么深,一时难以接话。 原云柯却不等她说话,“琳琳姐,今天不是个逃走的好日子。你不熟悉地形,就算给你两天时间敞开了跑,要追上你对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来讲,是轻而易举的。而且村长的家的狼狗很厉害,你跑不掉。” 在剧情里你就是趁这个时候跑的,结果还是被那些畜生追上了,然后失足坠崖,尸骨无存。 “可是,可是……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不想这么放弃!” 焦琳琳神色激动地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小垛儿,我知道你跟这个家里人都不一样,你跟我一起逃吧,不然你妈早晚会把你卖了换彩礼的。外面的世界很大,以你的聪明劲儿,一定可以生活的很好的。你可以不用将自己的青春葬送在这个山沟里,不值得,你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别的美好的人生。我可以帮你在大城市立足,我们全家都可以帮你的,相信我好不好。离开这里,去过五彩缤纷的人生,不用在这里做牛做马地吸血,你可以做一个人,一个不受人摆布的人!” 原云柯终于知道她是怎么打动石小垛的了,这种条件不管是真是假都真的太具有诱惑性了。 有机会做人,谁要做猪狗? 原云柯慢慢吐出一口气,反握住她的手,“琳琳姐,你清醒一点,我这些年唯一一次出过村子是去办身份证,出山的路我并不熟悉。现在快中午了,王彩霞会回来取中午饭,我们至下午跑,但是晚上七点之前,他们肯定回来了,到时候带着猎犬去追我们,不用两个小时就会追到,我们没有机会的,至少今天绝对没有。” 看着女孩儿笃定的眼神,焦琳琳不由心中一虚,好像也不确定起来。可让她放弃这个目前最完美的机会又觉得不甘心。 “错过这一次,我可能就要在这里待一辈子了。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的哥哥根本不是人,你知道他是怎么折磨我的吗,我的尊严被他狠狠地踩在脚下,我就像一个牲口一样,任他骑任他打,你知道到了晚上我有多怕多恶心吗,我真的已经熬不住了……”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崩溃大哭,整个人哭到颤抖。 原云柯能感受到她的灵魂在颤抖,并从心底产生一种感同身受的心理。这在以前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是男人身体的时候,是万万体会不了针对妇女侵害的那种恐惧和屈辱。她根本没办法想象,也无从想象这些不可能的东西。 可现在她现在能体会了,完全同理心了。如果按照石小垛的命运轨迹嫁到张军家,那她要面对的可能和焦琳琳也差不了多少。 原云柯蹲下身子,紧紧抱着她颤抖的身体,“哭吧,好好哭一场,你一直强忍着,人会疯掉的。哭完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哭可以减压,释放掉一直挤压的负面情绪。但不能哭的让自己愈发软弱,不能哭的失去抗争的勇气。 “好了。”原云柯双手撑起她的手臂,“哭过就算了,路还要继续走的。你听我好好说。” 焦琳琳将哭泣声硬生生憋回去,“好,你说。” “今天我们是跑不掉的,这我已经给你分析了。但我们不是没有机会的,我们要一步步解决拉住我们的障碍,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解释。你现在要做的是放松他们的警惕,争取到更自由的活动范围。” 女孩儿无比认真和沉着的神色让她心中为之一振,不由重新生出新的希望,尤其是听到她说那个‘我们’。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走?” 原云柯顺手搬来个两个马扎一人一个坐着,“当然了,我在这里有没有土地,还要被卖掉供儿子,我又不是傻子,自然能跑就跑了。不然早晚被逼死,这里的女人喝农药上吊的不要太多了。” 逃出大山(39) 原云柯顺手搬来个两个马扎一人一个坐着,“当然了,我在这里有没有土地,还要被卖掉供儿子,我又不是傻子,自然能跑就跑了。不然早晚被逼死,这里的女人喝农药上吊的不要太多了。” 这里的女人要想不被压榨,最好的方法就是跑,跑到城里去。到城里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做保姆也好,摆小摊也罢,都可以活的像个人。 听她说这话,焦琳琳的心终于放下了,这是把底掀了,也是给自己一个安心。 “好,我们一起走。你尽可放心,我回去以后不会报警……”焦琳琳咬了咬唇,眼睛含着恨意,“我真的不会……” 原云柯摇摇头,“报警,必须报。” 焦琳琳好似没听懂似的,“你说什么?” 不会有这种人的吧,她是不是听错了。 原云柯一下反应过来,她轻飘飘的态度好像不太可信啊。 “我身为一个女人,看到这个野蛮的地方,做着丧尽天良的事情,我没办法阻止。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可怜的女人埋葬在这里,她们不属于这里,你也不属于这里,甚至我也不属于这里。这里该埋葬的是这些散发着恶臭的男人,只要让他们彻底埋葬,才能还我的家乡以干净,如果不是这些人,我的家乡会更好。为此我愿意背负满身的罪孽,即使下地狱也所谓。” 原云柯大义凛然地看着焦琳琳,“就算你不报警,我也会报警,有什么罪孽让我一个人承担好了。” 焦琳琳被这一番话震撼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紧紧握着原云柯的手,“你真的不属于这里,我们一定要一起离开这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原云柯点点头,“我知道,你相信我就可以了,我们劲儿往一处使,总能找到机会,到时候我们成功的几率会更高一些。” “嗯!”焦琳琳拼命点头,“我知道!” 成功拉拢了一个队友,焦琳琳心中激动难当,仅剩的怀疑也烟消云散了。她现在不是孤军奋战,而是有人跟她一起了,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原云柯心中则松了口气——总算劝住了,如果没记错,剧情里的这天死了不止她一个。 到了晌午,石家的人陆续都回来吃饭了,因为雨下的小些了,留一个人看着就可以了。 看到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的焦琳琳,都松了口气。女人认命了,就会消停了,再生几个孩子,就算让跑也不会跑了。 做过饭后,石家人又去了上地干活了,焦琳琳和原云柯又一块而聊了会儿天,增进了战斗友谊。 雨渐渐小了,石家人晚上回来的时候,都很高兴,连声音都高了几个音调。 石福来说,看天上的云,明天雨肯定会停的,这一年的收成总算保住了。 因为心情好,连原云柯做饭做的夹生了都没挨骂。 正在吃饭的档口,突然一声刺耳的声响让人忍不住捂上耳朵,借着从屋外传来了石铁柱的生意:“喂喂喂……” 石铁柱咳了两声,说道:“村里的爷们听着,石大奎家的儿媳妇跑了,大家穿上雨衣,赶紧来村部集合。” 原云柯和焦琳琳默默对视了一眼,石兴志将碗重重搁在桌上,“艹的,石斜眼子家的媳妇不是疯了吗,疯了也能跑?” 王彩霞说:“我说刚才他家怎么乱哄哄的,原来是疯媳妇跑了。是啊,不是疯了吗,怎么跑的?” 石福来冷哼一声:“那还用问,肯定是装的。”他站起身,“跑不了她,就算是死,也得死在石家村。” 这一句话让焦琳琳的心一下揪起来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生出来。 石福来招呼两个儿子赶紧穿上雨衣,上村部集合。石兴邦闹着也要去抓女人,被石福来骂了两句,才消停下来。 石兴邦撅着嘴看着父兄走出门,气得嗷嗷叫:“我也要去抓女人!我就要去!我就要去是……” 可惜没人理会他,王彩霞直接去里屋歇着了。 焦琳琳和原云柯去厨房忙活,石兴邦左看看右看看,一看没人看着他,直奔大门跑了。 原云柯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爱死哪死哪去,最好永远别回来。 “原来是她跑了,真不可思议,她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却一直没疯,而是等待着这个时机。”焦琳琳心中之震撼无法言表,那女孩儿的生存环境比她还要艰难百倍,可她一直绷着神经等待着机会逃走,这是何等的坚强。 她曾经想过要是她落到石大奎石斜眼那一家子手里,她只会一死了之,她根本挺不住那等非人的折磨。 原云柯心中的震撼不比焦琳琳少,她原以为女子柔弱,却没想到人家坚强到让大老爷们汗颜。如果换成是她的话,估计也是没法活,但死之前一定要带走他全家。 “可惜她跑不掉的,石家村和前头两三个村子都是通电话的,很快那边的人也接到消息围追堵截……” 但愿她能跑的掉。 焦琳琳木木地洗着手里的碗,不知道思绪飘到哪里去了。 原云柯将手伸出窗子外头,道:“雨停了。” 雨停了,村民的动作会更快,猎犬也都能派上用场,追上人是迟早的事。她甚至隐隐希望那女孩儿就算跑不掉,就算是死也别被抓回来,那样下场太可怕,她不敢想。 两人同时望向天际,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泥泞的山道上,石铁柱带领着村民走的也是分外艰难。 石斜眼着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那表子一下午也走不了多远,就算她厉害跑到了前面陈家甸子,那边也有人堵着,她不熟悉山道跑不出去。” 后面有人说:“斜眼子,你也太没用了。家里三个大老爷们硬是看不住一个女人,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娶个本地媳妇吧,外面的女人多是靠不住的,你瞧你是不是亏了。” 石斜眼回身瞪了他一眼,唾道:“给老子爬远点哟,都啥子时候了,还整这些没用的。你家为娶个媳妇把妹子都卖了,还有脸说我!” 逃出大山(40) 石斜眼回身瞪了他一眼,唾道:“给老子爬远点哟,都啥子时候了,还整这些没用的。你家为娶个媳妇把妹子都卖了,还有脸说我!” 那人被怼的鸡头白脸,跳着脚就要过来打他,石铁柱回头瞟了他一眼,没吱声,拿电棒照了照前面的路,“她没上山,继续往前走。” 花钱买来的工具跑了,这对他这个村子来讲是打脸的行为。阴暗的微光下,他的脸色显得阴恻恻的,好似随时都能跳起来杀人,吓得身边人都不敢搭腔。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随着石铁柱加快了步伐。 石福来家,王彩霞正在骂街,原来她终于发现小儿子不见了。她自然不会怪自己粗心大意,而是把所有焦躁不安全都骂出去,最后把原云柯撵出去找人,自己继续在家里骂儿媳妇。 原云柯被撵出来,回头狠狠唾了一口:“老母狗,臭傻x,早晚有你好受的,呸!” 这特么大晚上的让她上哪里找人,说不准小x崽子死在那个阴沟里了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还是要去找孩崽子,不找回来估计她也别想好过。 再说她也想看看那女孩儿的结局是什么。 家里没有手电筒了,她想着去石小蝶家里去借一个。来到石小蝶家把情况一说,石小蝶很是积极地拿来手电筒,并要陪她去,这么黑的天不放心她一个人。 原云柯连声感谢,两人携手顺着村民的脚印往前走。 走着走着,原云柯粗大的神经终于发现了石小蝶今天的话好像很少,而且几乎没有往日的活泼劲儿。 “怎么了,小蝶姐,你有什么心事吗。” 石小蝶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没有,就是替兴邦担心。” “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死不了……”对上石小蝶的疑惑的眼神,她哈哈一笑:“他平时跟个蹦马猴子一样,谁死他都死不了,嘿嘿嘿……” 石小蝶默默扭过头,好似没有太过在意似的,淡淡说道:“你说她们为什么要拼命逃走呢。” 这是什么鬼问题?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里不是她们的家,她们怎么能不跑呢。就想你看的xx传,公主都不愿意和亲离开皇宫的,人家还是去做皇后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电视剧里面那是公主……” “她们在家里也是家人的小公主。” 石小蝶一怔,表情难看起来,“可是咱们这里的人不这么娶媳妇,是会绝后的,我们也是被逼的。” 要点脸吧,一个个的。 要是以前她可能没有对女人的同理心,因为她生活环境和这里不一样,说不定也会会同情光棍,可现在不同了,她能感同身受了。人家好好的不该你不欠你的,凭什么要给你传宗接代,没本事就绝种,这叫物竞天择。 她看了看石小蝶纠结的表情,决定试探试探这孩子。 “可这是犯罪,是违法的。人情道理总不能违反法律吧,那样国家就乱了,你说是吧。” 石小蝶的咬了咬唇,脸色更加难看。 沉默了一会儿,她加快了步伐,“走吧,跟不上他们怎么找你弟弟。” “好。” 看来这小丫头片子还是跟王彩霞一干人等的贱女人们不大一样,可能是没结婚的缘故。 贾宝玉不是说过吗,结了婚的女人是与眼珠子。以前不明白这话,现在有点明白了。女人一结了婚立马变成夫家的打手,可不是变成了鱼眼珠子了。 天越来越黑的,路越来越长。 石铁柱突然停住脚步,用电棒照了照地上的泥路,光柱移向山上,“就是这里,带着狗王山上散开找。” 众人得令,立刻兵分两路往两边的山上扑去。石铁柱家里的狗都是他请人训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应付这种事的。 石斜眼子笑呵呵说道:“幸亏村长你有先见之明养了这些好狗,不然还真我可真没办法,这山连着山的上咋个能找到?” “还没找着呢,等找到了再夸我不迟。” 石铁柱的眼睛中带着莫名的兴奋的凶光,他摸摸黑背的头,将手上的衬衫放在狗的鼻子上——“黑虎,嗅——” 黑背闻了闻那衬衫,接着在地上卖力地闻着,石铁柱将手上的链子放开了一些,让狗活动更自由一些。 这些狗可是他卖了好大人情从亲戚家弄的,能没有用吗。也是今天运气好,雨停了,不然一百条狗都没用。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逮着人了。 他们的后方,原云柯和石小蝶也在加紧步伐,原云柯也觉得快逮着那缺德的小崽子了。 当然,一边走,也不耽误聊天的。 “小蝶姐,那女人抓回来会被打死吗?” 石小蝶当即说:“怎么可能,那女人花了石大奎家好些钱,怎么都不会让钱打水漂的。”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爹也不会不管不问的。” 原来在她心里石铁柱是个正面人物啊,不过看她心虚不已却又强省争辩的样子,原云柯什么都明白了。 “那就好,小蝶姐,你也跟你爹说说好话,不管怎么说,不能违法犯罪不是?万一哪天人家父母找来了,也好交代不是。” 石小蝶紧了紧攥着的手,嘴巴闭的紧紧的。 原云柯没有再说这一话题,而是说一些有的没的。 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累的原云柯是脚痛腿麻,“这死孩子,两个小短腿,还捯饬的挺快。” “有你这么说你弟弟的吗?”石小蝶笑着说道。 原云柯想说,她还想整死那缺德玩意儿呢。 “不是那意思……” 石小蝶打断了她的话头,“等等,别说话,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原云柯闭上嘴,果真听到断断续续,哭哭唧唧的动静,这声音还有点熟悉。 石小蝶拉着她往声音的来源走去,用手电筒往道边一照,果然看见一个又丑又脏的男孩子在神钩里头叫唤。 “兴邦?!” 石兴邦捂着眼睛往上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顿时豆眼圆瞪,“你咋才来,你死哪去了?” 逃出大山(41) 石兴邦捂着眼睛往上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顿时豆眼圆瞪,咧着嘴说:“你咋才来,你死哪去了?” 石小蝶:“……” 两人眼神交汇—— 原云柯:看吧看吧,这死孩崽子送你当弟弟行不? 石小蝶:算了吧。 “别在外人面前丢人,小心爹揍你!” 原云柯一边威胁着,一边跳下深沟,“怎么样,你那个腿站起来吗?” 石兴邦哇一声哭了,咧着瓢嘴嚎哭:“俺的腿好痛呀……疼死俺拉……” 原云柯蹲下身子,“哪只腿?” 石兴邦用手点点右腿,“就是这只。” 该,叫你小小年纪不憋点好心思,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原云柯伸手摸了摸,石兴邦哭着打她的手,边打边骂人,骂人的话都是王彩霞和石福来平时骂人的话,听的上面的石小蝶一阵眩晕。 平时看这孩子丑了点,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孩子,小垛真的好可怜。 “行了行了,我先把你弄上去,你上去可劲嚎,没人管你。”看样子腿好像骨折了,至少是有裂缝了,既然不让碰的话,那就随他喽,省的她费劲找东西给他固定了。 谁遭罪谁知道,她原云柯可不是圣母心爆棚的人,不整你是因为她是大人,不跟小孩儿计较。 沟下面泥泞难以支撑,原云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石兴邦弄上去。 把他弄上去后,原云柯发现自己衣服上全大泥巴印子,都是这小子蹬的。 “来,小垛快上来。” 原云柯借着石小蝶手上的力气爬上山沟。 爬上沟后,原云柯有点犯愁,她是真不想背他回去,他身上又脏又臭。 正在犯愁,突然从不远处迎来几束黄光,男人们聊天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原云柯见状,赶紧迎上去,那手电筒照过去她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两个男人架着往前走,血液稀稀落落地随着她的头掉落,所过之处,留下红色的印记,鲜艳的让人心惊肉跳。 终究还是抓回来了,终究还是和剧情中一样。 原云柯将头僵硬地转过去,直奔石福来一家老爷们,满脸的焦急,“爹,哥——你们快去看看兴邦吧。” 石福来急道:“他又怎么了?” “你们走了之后,他偷偷溜出来了,我和小蝶姐……”原云柯看了一眼石铁柱,“我和小蝶姐顺着你们的脚印找到他,他在沟里摔坏了腿,爹你快去看看吧。” 石福来骂了一声,跟石铁柱说:“村长我去先去看看。” “你赶紧去吧,孩子要紧。” 石福来带着儿子跟着女儿往前面跑去,到那一瞧,果然看到儿子仰着脖子叫唤,“爹,俺腿坏啦走不了道儿了……” “别嚎了!” 石福来喝了一声,石兴邦立即闭上了嘴,眼睛了的恨意再也藏不住了。 石福来一看儿子的眼神,更气不打一处来,伸脚又踹了一脚。 “爹,你这是干啥子。”石兴志上前拉着老爹,石兴国挡着石兴邦,直跟他使眼色,让他闭嘴,不要在外人面前给爹没脸。 原云柯也上前假惺惺地劝道:“爹你别生气了,兴邦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帮忙……” “帮个屁,他是想看热闹,竟给家里惹事,一天不嘚瑟,就不消停,我还不知道他!” 石福来这种家长,心疼孩子是心疼,但更在乎他在人前丢了面子,越劝他的火只会越大。 再加上石兴邦那恨叨叨的眼神,石福来马上就要再打他一顿,结果石铁柱正好走过来了,问了问情况,劝了两句,没打成。 这把原云柯给失望的,就差一点点,就能把他打个半死,以解心头之恨。 对滴,她就是这么个小人,自己不能动手可别人动手不关她事。 这石铁柱真是她的克星。 石铁柱看到自己的女儿,明显怔了怔,“你怎么来了?” “我帮小垛儿找弟弟,她一个人我不放心,要出了事儿咋办。” 石铁柱将目光移到原云柯身上,原云柯连头都没抬,像没感觉到似的。 石小蝶却看向那被村民架着的女人,看到她滴滴流血,瞬间想起刚才石小垛说的话,“爹,你们把她怎么了?她死了?” 石铁柱皱紧眉头,一改往日的温和性子,阴阴沉沉说道:“赶紧回家,这有你个小姑娘什么事儿,回家呆着。” 石小蝶被训的挺没面子,刚想说什么,石斜眼子笑道:“妹子,这表子没事儿,她身子好的很没那么容易死。你快回家去吧,别着凉了。” 看到石斜眼子,石小蝶有点反胃,特别是想起石小垛跟她说的恶心事儿,不由又看了看那可怜的女人几眼。 可惜她也毫无办法。 都是命啊,一切都是命,都是老天爷不公平。 石铁柱瞪了斜眼子一眼,“走吧,回去。” 一行人好像荣归故里的战士一样,将女人拖回来,一路上碰到站在门口等候的女人和老人。 石翠翠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逮回来了?” 斜眼子洋洋自得:“那当然了,有村长在,凭她张了几条腿,都别想跑出去。” “那就好,要是真跑了,你可丢透人了。” “说啥子呢,我能丢这个人?” 石翠翠笑呵呵说道:“快别吹了,以后可看好你的女人,她要是真跑了,别人有样学样也跑了,那你可是咱们村子的罪人了。” “放心吧,放心吧,等回家我就让她一辈子跑不出去。”石斜眼子发狠地说着。 “那就好。” 石翠翠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心中一阵莫名的爽快。 城里人那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比她们这些村姑还惨,老天爷就是公平的,也不能让你把什么便宜都占了不是。 石斜眼子等人将女人往东边的胡同走去,石翠翠见状又问:“你这是上哪,不回家?” “去村部,等会大喇叭就说了。” 话音刚落,村部的喇叭里传来石铁柱的声音:“都听着啊,现在村里的人都上村部集合啊,媳妇都带着啊,别忘了!” 逃出大山(42上) 话音刚落,村部的喇叭里传来石铁柱的声音:“都听着啊,现在村里的人都上村部集合啊,媳妇都带着啊,别忘了!” 一样的话又重复了几遍。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石翠翠自言自语道。 刚到家的原云柯等人也听到了。 石兴志说:“爹,要不咱家就别去了,先送兴邦去看腿吧。” 石福来想了想,“你们都去,我和你娘带着兴邦去廖婆子那,你带着媳妇去。” 这话让原云柯好生诧异,平时就怕焦琳琳出门,这会儿竟然积极起来,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儿。 石福来到底要做什么? 焦琳琳忐忑地看了她一眼,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很纳闷。 村部设在东边的破操场上,六七十年代的时候,这里曾经是个小学,后来拆了,到现在就再也没用过。 所谓就学校,不过是一排破房子,修葺之后勉强不倒塌罢了。 房子前面有一个水泥磨的台子,应该是升国旗的地儿,那女人就被扔在台子上。 焦琳琳紧紧握着原云柯的手,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幸亏听了小垛的话,要不然这台子上还要加上她一个。 好险,好险啊,她不由将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原云柯的另一只手却是被石小蝶同样紧紧握着,她看着在台上的父亲,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而且可能是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慌浮上心头,让她坐立不安。 原云柯自然也是紧张的,可被两边的女的握的手生疼,紧张感一下淡去不少,因为手有点疼。 台子上石铁柱正和石斜眼子说着什么,他看操场上来的人差不多了,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都静一静啊,听我说话。” 村民们停止了议论声,都看向台子上,他们的眼神没有半点不忍之色,而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麻木残忍不说,可怕的是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这是不对的,好像是司空见惯的一般。 “今天石家村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石铁柱瞅了瞅地上如破布一般的女人,“这个女人是石大奎家的儿媳妇,俗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进了婆家的门,就该守应该守的规矩,大伙说对不对?” “对!” 有男人附和地吼着,也有女人同样说道:“这种女人就是给我们女的丢人,好好收拾她!看她还敢不敢跑!” “对,收拾她!真当自己还在城里头的臭小姐呢,在这就得守这里规矩,上学都白上了!良心都让狗吃了!” “说的好!” 得到男人赞扬的老娘们得意地笑了笑。 在一片可怕的附和声中,原云柯、石小蝶、焦琳琳三人显得是这样突兀。 如果不是有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的颤抖,她们会觉得是自己有病了,会疯掉的。 那个女人趴在地上,头发湿漉漉得当着脸,原云柯似乎看到她翘了翘嘴角笑了,那是讽刺的笑容。 原云柯心中为之一振。 在石小垛的记忆里是没有她清楚的长相的,就是现在也没看清她长的什么样,话都没和她说过,可她现在心脏难受的要爆炸,恨不得立即上台踹翻上面道貌岸然的狗男人。 “行了,都先闭嘴。”石铁柱看向人群,指着石斜眼子,说:“你们爷们上来。” 石斜眼子一家子很听话地站了上去,石大奎耷拉着脑袋不吭声,石斜眼子说:“村长你不用给我们留面子,不能让我家这点事儿影响了村子,那我们一家子都过意不去。” 石铁柱又看向石大奎,石大奎耷拉着头像是没脸见人的样子。 石斜眼子又赶紧说:“我爹老实不会说话,我的话就是他的话,村长你就自己想咋个弄就咋个弄吧。。” 他如剑一般的眼神落到地下几个和这里格格不入的脸庞。 石小蝶看着和平常大不相同的父亲,整颗心像被摘出来,扔到洗衣机里面搅一样难受。 她最敬爱的父亲,此时像一个魔鬼,让她控制不住的颤抖。 “把人架起来。” 石斜眼和他弟弟将女人架起来,就在这时,女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蛮力,疯狂挣脱起来。 石家兄弟没想到被暴揍一顿的女人居然还有力气挣扎,一时没有抓住,竟然真的让人给挣脱开了。 女人满脸都是血但是眼睛却亮的吓人。 她迅速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打火机,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打火机的微弱火苗立即变成一簇火光,下一秒,女人整个身体变成了火团! “你们这些魔鬼不得好死!” 女人大叫着向没有反应最慢的石大奎身上扑过去,石大奎被紧紧抱住,身上也着了火,尖叫着喊救命,石斜眼子赶紧上前救人,却见那女人立即松了石大奎,一下子抱住了他。 石斜眼被一股蛮力死死抱住,痛地扬天叫救命,一种从没体会过的剧痛顿时传遍整个身体,他胸前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去死,我要你们去死!我诅咒你们整个村子,通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石铁柱一边用衣服抽打他们的身上的火,一边大吼着:“快拿水!快拿水啊!”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匆匆出门取水,等他们将水取回来的之后,台子上的人已经倒了三个了。 当水浇上的时候,石大奎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了,石斜眼子半张脸都烧没了,胸口烧的黑乎乎的一片…… 石斜眼的弟弟被火苗撩伤了脸和衣服,正在嗷嗷大哭。 而那个女人烧的自然最严重,她整个身子都黑成了炭,也就好歹能那个看出个人形,知道她是个人罢了。 事情发生的很快,前后不过五分钟而已,却成了原云柯印象最深刻的记忆。 实在是太震撼了,太解恨了,太佩服了…… 原来女人是这样勇敢的生物,不是她臆想的那样软弱无能,她们比她想象的要强悍的多的多。 如果每个女人都能如此,那就没人敢拐卖人口了。 逃出大山(43) 所以,石家小子一定把嘴闭的像蚌壳一样紧,说不定过一阵就能娶上媳妇了,然后传宗接代,完成所谓的大孝。 搞笑吧。 这次事件是为被憋在这里的女人出了口气,可没有给她们的状况带来半点好处。第二天在去地里干活之前,石福来特意将一家人都叫到东屋开会,除了焦琳琳。 开会的主旨是传达了村长的话,现在出了这么恶劣的事,要求各门各户一定要管好自家媳妇,管不好就买点药水弄傻得了,省得多事。总之不能再弄出石斜眼子一家的祸事。 “你的媳妇也不是安分的,跑了两回了,现在看着老实了一点,但谁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啥子,万一是挖空心思整死咱们可就玩咯。” 石福来脸色凝重,烟斗里的烟压根就没停过,一直飘出呛人的白烟。 这件事给他提了个醒,一个被买来的女人,不生孩子,心还是在外面,免不了一直想跑。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你也是个没用的,一年多了肚子都没动静。” “这可不怪俺,地不中用,就是怀不上累死我着耕地的牛也不中用。” 石兴志毫无羞耻之心地当着大人小孩说出这话。 一群不知廉耻的玩意儿。 “她不中用,就赶紧转手,回来钱再买一个得了,哪个媳妇进门,一年半载肚子没动静的,八层是有毛病,咱们家可没那闲钱给她看病。” 平平淡淡地说出骇人的话,这才是最让人齿寒的。 原云柯本来以为石福来一直闷不吭声,是个老实的。后来蹲墙跟偷听才明白,王彩霞就是一放炮的,他才是装炮的,缺德的主意都是由这‘老实人’发令实施的。 养个猫狗的,时间长了都有感情,他这是钢铁一般的心肠,真是没人能比的上。 原云柯心里着急,可她的立场又不能说什么,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石兴志不耐说:“这不才一年吗,再等半年,等今年过了年还没动静,就听你的。就算买来的,也不是都能碰上这么好看的,他们都说俺这是撞了大运了,俺可舍不得。” 石福来拿烟斗磕了他的脑袋,“瞧你那点子出息,真是丢死人了,别跟人说是我的儿子,一点儿正事儿都没有。” 王彩霞也说:“孩子爹,老二说的对,才买了一年怎么就不能生了。你也不想想。再脱那帮人转手,咱们至少损失三万块钱,这不是亏本生意吗。” “你们娘俩成天就知道算那点小钱……”石福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过也没继续说下去。 原云柯揪着的心微微放下了,石福来这是妥协了,有时候他也拿儿子没有办法。 儿子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想打就打,他也打不过了。 “那就年后再说吧。” 石福来一锤定音。 “你们在家都好好看着她,半年不能出差错。”他把目光落到原云柯的脸上,沉沉的眼神让人心里发毛。 原云柯走出门来,被一阵风吹的透心凉,原来她竟然紧张到浑身出汗。 焦琳琳正在西屋门口徘徊不安地走着,看到原云柯对她投来的眼神,也松了口气。 把她一人排除在外,肯定八层是在说她的事。她现在是砧板上的肉,他们的一举一动牵扯着她的命运,她怎么能不紧张。 像往常一样,原云柯背着大荆筐,带上镰刀出发了。 今天丑崽子没有跟着,做事方便了许多。 待会儿她有一件和任务无关的事情要去做,而且必须去做,否则对不起自己的心。 后山很大,路很难走。 她凭着常年干活的体质在山上如履平地,穿梭在山林间,犹如一个山中精怪。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处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原云柯哈腰拿起一块大石头,将围在那处的野狗打跑。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彪悍,野狗们冲她吠了了几声,哼哼唧唧地跑了。 原云柯看向那山坳中黑乎乎的东西,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走过去,叹着气蹲下。 “还好来的不是太晚,你还没全被吃了……” 她伸手将荆筐里的编织袋拿出来,从兜里拿出一双破旧的白手套的带上,将被野狗啃的七零八落的焦尸块一块一块收到编织袋里。 她昨天一直在墙头上偷偷看那边的动静,应该是逢赌必赢起了作用,她居然真的看到隔壁家小儿子和另外一个村民,将一个布口袋抬着往后山方向去。 可惜,那事时候太晚了,她没法动手,只好等着今天有机会出来动手。 她相信逢赌必赢一定会帮她保住女孩而的残骸,哪怕一点点也可以。 “赵松松……我跟石小蝶打听了你的名字,知道你叫这个名字。你真的像松柏一样宁折不弯,我原云柯打心眼佩服。姐妹儿你是个好样子,我佩服你。” “……你辛苦了,歇一歇吧,如果你灵魂有感,就保佑我和焦琳琳逃出这个鬼地方,然后我们会报案,还你一个清白,到时候你父母自然会接你回家,你不属于这里一定要离开……” 原云柯一直念念叨叨地说着,有些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这样好像能不至于掉下泪来。 一抷黄土,一个阴灵。 她将赵松松埋葬到一个较高的坡上,挖了个一米的深坑将那编织袋埋了进去。 “这里很高,你可以看见整个村子,我想让你看看这帮狗东西最后的下场。到时候你一定要笑着看着他们的惨样。” 原云柯不敢让坟显得太显眼,只好踩平,在上面摘上一株连翘。 “连翘清热解毒,十分耐寒,有它在这里陪着你,你不会孤单的。” 做完这一切,原云柯才放心地离开这里。 一阵微风拂过,连翘翠绿的叶子随之微微颤抖。一滴水珠从叶子上悄然滑落,落入土壤中不见了踪影。 罪恶在这里司空见惯,好在这里还有正常的人类,影响着彼此正常的思维,洗涤那些快要被摧毁的三观。 逃出大山(42下) 焦琳琳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泪水多的怎么擦都擦不掉。 这个女孩儿和她一起拐卖到这里的,她们没有说过话,只在一个屋子被绑住手脚,等待着悲惨的命运。 她甚至连她是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她的命运更为悲惨,成了石家男人共同的媳妇。 每天都能听到她凄厉的惨叫声和风言风语,大家都以为她疯了,却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装疯卖傻,最后终于找机会跑了。 跑不了就跟你同归于尽了,谁也别想好过。 如此刚烈决绝,她不是个一般的女人。如果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她将会有怎样精彩的人生,可这一切都被这些魔鬼给毁了。 这些人都该死! 石小蝶早已瘫软在地上,整个人已经扶都扶不起来了。 如果刚才她只是对父亲产生了恐惧,而现在却产生了一些厌恶,说不清的厌恶。 石铁柱现在的心情别提多郁闷了,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说不定会惊动警-察,这就不好办了。 必须将这事在村子内部解决。 他先将操场上的人都散了,然后看了看几近炭化的女尸,恨地用脚踹了几脚,犹觉得不解恨。他蹲在嚎哭的石家老小说:“快把你爹和大哥送回家去,回家好好给你爹料理后事。” 他看了看在地上不住叫唤嚎叫的石斜眼子,觉得他也够呛。 “你哥交给我,我带他上镇子上瞧瞧,医药费什么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还有你家的地我也会找人帮你料理了,毕竟你家的地以后就得你一个人弄了。” 石家老小忽而一颤,随即哭道:“这算啥事情,好端端的我爹就没了,都是这死女人干的好事,我要把她扔到后山喂野狗,出出我们家这口恶气。” “随你咋处理。” 石铁柱招呼了几个青壮年,将石斜眼子抬走,直接装上了牛车。 原云柯她们三个懵懵地往家里走,走了一半石小蝶发现自己走反方向,这才回过神来,折身往回走。 “小蝶姐。”原云柯叫了一声,石小蝶回头只听她说道:“回家别跟你爹犟嘴。” 你爹是个大魔鬼,不是像表面那样的老好人。 少女黑洞洞的眼神透着看透一切的笃定,石小蝶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慢慢往家走。 石小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今天这种状况,要是贸然跟她爹恼,可能会被打死吧。 可是,她怎么可能当做从来没发生过呢,那是一条条人命啊。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最崇拜的父亲,这一切都让她的心中痛苦难当。 原云柯目送石小蝶拐出巷子,“这个石铁柱就是我们这里的地头蛇,别看他平时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可就是他有权威维持这里荒唐的秩序。” 说的半天没有回应,她侧眼去看,看到焦琳琳的脸色极为难看,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原云柯在她的眼前打了两个直响,焦琳琳怔怔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怎么的,也不重要,现在对于我们重要的是,那女孩而替我们证实了,即使蓄谋已久仍是不够。我们还要计划更周全的计划,才能增大逃跑的成功率。” 焦琳琳摇了摇头,回了神,“你说的有道理,按你说的计划来吧。” 许是方才的画面太惨烈了,真的吓到了,她现在才发现她真的不如那女孩儿勇敢,同时也对逃跑的心思灰了一半。 忽而她的手被更为冰凉的手握住了,凉的她一哆嗦。 “打起精神来,看她宁可死也不愿意将自己葬送在这里,因为她知道,在这里生活不仅葬送的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子孙后代。还有,她要回去和家人团聚。” 焦琳琳的心尖一抽,“你说的对,我不能放弃,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呢,他们一定在到处找我,他们不会放弃我的,我也不能放弃我自己。” 看她眼底闪着生机,原云柯松了口气——你可不能随随便便放弃,今天已经逃过一命了,说明命运的轨迹真的可以被改变的,以后会有更大的改变。 “他们真的会将她扔到山里喂……喂野狗吗?” 想到那个可怜又勇敢的女孩儿,她的心就一揪一揪的疼。 原云柯没有说话,焦琳琳看快到家了,也没有再说话,两人一言不发地回到家里。 回到家发现人都回来了,石兴邦还在屋里咧着大嘴哭,王彩霞看得到她们回来了,将手里的瓢一扔,掐腰大骂:“你们还知道回来啊,咋不死在外头呢,你弟你不管了?” 原云柯看了一圈,“我爹呢。” “哼,你爹还没进屋呢就被叫走了,村里要开大会,家里当家做主的都去村长家了。天天叫人,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 原云柯点点头,“确实出了天大的事了。” “村部那边出什么事了?” “就是啊……” 原云柯将那边的事说了一遍,引得王彩霞连连咂舌,“俺说石斜眼子家里怎么总有叫唤声,原来是他家小三在哭啊,光顾得伺候那祖宗去了,啥都顾不上了。 “太可怜,太可怜了,这个一家子都毁在个女人手里了……”她抹了两把眼泪摘掉围裙,“你看着你弟弟,我去他家看看,帮帮忙。”说着她去西屋拍窗子,将两个儿子叫出来,将情况加油添醋地纳闷一说,三人一直骂那女人作死,还要拉上人家一起去死,真是臭不要脸的贱人等等。 几人走后,院子又恢复了平静,但隔壁家里明显闹腾了起来。 到了半夜几人才回来,同时又带回来一个消息——石斜眼子也不治身亡了,就死在去镇上的路上。 这让原云柯疑惑不已,看当时石斜眼子的状况绝对到不了死的地步吧,怎么就突然死了。 难道是…… 原谅她以最大的恶意揣摩这里人的人心,她觉得石斜眼子有可能被故意弄死了也说不定。 毕竟那石铁柱是怕这事泄露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闭嘴。 石斜眼家现在只剩一个小儿子了,堵住他的嘴很容易。全家的男丁死的只剩一个,那家里的十亩地就是他自己的了,找媳妇也容易许多。 逃出大山(45) 罪恶在这里司空见惯,好在这里还有正常的人类,影响着彼此正常的思维,洗涤那些快要被摧毁的三观。 她有半年的时间可以利用,在这半年她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如果没有逃跑的机会,还要制造机会,这一切的准备都需要时间。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刚才石福来开会的事情不能告诉焦琳琳,她本身已经在崩溃边缘,不能承受这种压力了。 这一切就让她来承担吧。 石兴邦继屁股被打后,腿又骨裂了,于是只得请假在床上继续挺尸。 他成天疼的难受,就成天找茬跟原云柯闹,后来被原云柯暗中教训了几回,现在消停多了。 原云柯可不怕被报复,先前她掉以轻心才被石兴邦算计,现在她把这里的一切都摸得的差不多了,自然不怕了。 要是石兴邦活腻了尽管来试试,整治熊孩子是需要暴力的,而她从来不吝啬暴力。 而石小蝶那边似乎一片平静,估计石小蝶听了自己的话,没有冲动跟石铁柱正面刚。 这是聪明的做法。 一个参与买卖妇女的狗男人,本来对女儿的喜爱程度就让人怀疑。拐卖跟别的犯罪性质可不一样,这种人本身就认为女人轻贱,才会心安理得的拐卖。石铁柱不会一边看着这种勾当,一边将妻女母亲当成一个人的。 所以,即使不服气,也不能去做出头鸟。她要是石小蝶,就捅咕石小伟去干这事。 唯一的儿子,还要留着配种,不至于真的活活打死。 不过,像石小蝶这种朴素的村姑,肯定不会做的这种事的。 等过几天闲下来,原云柯还是要去石小蝶家打听关于通往镇上的事儿。要不然问问石小伟也行,那小子一定更熟门熟路。 过一阵子开始农忙了,县城里许多学生都是农村的,每年这个时候学校会放几天假让学生回家帮忙干农活。 到时候再问不迟了,她一定要得到出山的路线。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没有什么愧疚心,而且石小伟也不是全然无辜的,一个既得利益者而已。 想到这里她的脑子里似乎被塞进了一些回忆—— 我哥这么优秀你为什么要分手,你已经不是处女了,除了我哥谁会要你? 你为什么要婚前买房子,是怕我哥占你便宜吗,还没结婚就这么算计,你这种个人一辈子都找不到真爱。 哥,这是这个月的房屋贷款,我已经给你打过去了,以后你自己还吧,我最近身体不太好…… 简单的对话后来变成了画面,她一看就看到里手里的化验单,无力又嘲讽地笑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她的结局。 手机不停地响着,是自己的妈妈,她接起电话叫了一声——妈。 信号那边却是暴跳如雷,说的是什么原云柯不想听了,她奢侈地将手机仍到垃圾桶里,茫然地走出医院。 最后她来到了天桥上,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砸上一个大卡车后跌落到车轮下面,被来往车辆先后碾压成肉饼。 原来她死的这么惨,怪不得没有记忆。 这就是她的一生啊,这也太该死了。她做的这些和村里的母怅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呢,以后要继续骂这些人,骂他们就是骂自己,骂自己是救赎。 想想,觉得心底涌上一种微妙的情绪,好似一团浓雾散开来,脑子都清明了许多。 脑子里突然出现“叮——”的一声,系统君的声音出现在脑海中—— 【恭喜宿主,达成‘直男癌反省’任务晋级,你的各项数值,都会有所增加。请看大屏幕——】 原云柯 性别:女 年龄:随机 生命值:5 颜值:66 体力值:69 智力值:61 亲和力值:61 节操值:86 魅力值:41 感染力:41 声势值:46 满分百分制 技能:逢赌必赢(初级) 除了生命值没变之外,其他数值都长了一个数值,真是想都没想过的大好事啊。要知道她做一次任务才不过三个数值呢。 哎,等等—— “不是,谁是直男癌?我吗?” 【是的,宿主你是。谁说女的就不能是直男癌了,因为你的直男癌体质是属于可以改变的范畴,这才有幸被选入系统做任务。要是你是你做任务中的男人的直男癌型号,是不会被选上了,你要感觉到骄傲和自豪。】 “呵,还自豪……” 算了,纠结那些没用,人还是向前看。也许她以前真的是直男癌吧,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就跟这个村子里的女人的一样,不都是男人的打手吗。 “还有一件事我很奇怪,我的性格似有有时候不像我自己,有些男里男气的。”原云柯问出恢复记忆的后的疑问。 系统君似乎娇羞地嗯了一声,【你是个意外,这个账号以前是个男性用户,但是他突然在小世界里死亡了,于是我就临时让你顶替。这可是你的运气,不然你就死透了哪有死而复生的机会。】 原云柯沉默了一会儿,“我明白了,我的莫名自信和性格是原账号自带的,所以我会不像我了。” 她笑了一声,“挺好。” 以前她做梦都想变成男的,现在要是变相实现了。 系统君松了一口气,它为了年末冲业绩不得已偷梁换柱,死号率太高影响业绩。 还好她现在沉迷于自嘲无法自拔没有发现。 时间流逝地飞快,很快就到了秋收的日子。和原云柯记忆中一样,石小伟也从县里中学回来帮忙干活。 这天,石小伟从地里干活回来,一推开门就看到院里多了一个熟悉的倩影。 随即他的脸就红了,“小垛姐你来了。” 石小垛顺手拿了一个老黄瓜,走到他面前,笑眯眯说:“小伟你回来了啊,回来的正好,刚洗好的黄瓜,你吃一个吧。” 反正都是你家的。 女孩儿现在的脸上白白净净的,五官精致的不像村里的姑娘,他现在觉得她比县里的姑娘都好看。 这么想着不由脸更红了,他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谢谢小垛姐。” “不客气,不客气。” “哎——你怎么会来了?还早吧。” 石小蝶端着一盘子玉米走出来,看他扛回来了锄头,看样子是不去干活了。 “我那个……是咱爹说现在用不着我,让我回来复习功课,我就回来了。” “哦,那正好,我刚刚煮了玉米。你把屋里的地桌搬到南瓜架子下学习。正好我们有事问你。” 石小伟求之不得,当然说:“好。” 他麻溜地回到屋里,迅速将手巾浸入盆里的凉水中,胡乱地擦了擦身上的汗。他伸胳膊闻了闻自己的咯吱窝,不禁皱起来眉头。 他把手巾扔到盆里,进了后面的北屋,也就是他姐姐的屋子。他在窗台上拿了一瓶雪花膏,脱了背心,用雪花膏将身上摸了个遍。 逃出大山(46) 他把手巾扔到盆里,进了后面的北屋,也就是他姐姐的屋子。他在窗台上拿了一瓶雪花膏,脱了背心,用雪花膏将身上抹了个遍。 然后举起胳膊又闻了闻,确定没有汗味儿了,这回他满意了。 南瓜架子下,原云柯正啃着玉米,“哎,你家的玉米的品种真好,又粘又甜,不像我家的,水了吧擦的。” “嗯,都说我家的玉米好吃。其实刚下来的时候更好吃,那时候最嫩,现在有些老了。”石小蝶也拿了一个小一点的玉米啃,“真的有点老了,这皮真硬,都能做种子了。” “哪里硬了,我看刚刚好。” 原云柯吃的很来劲,每次在石小蝶家都能吃不少东西,这是她来的动力之一。 石小蝶笑了,“看你牙口真好……好吃就拿点回去,每次都跟我客气,我家还不缺这一口。” “不是跟你客气,我拿家去了,我也吃不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那人,十里八村都知道。还不如在你这里多吃点呢,” 石小蝶听了眼中流淌着怜惜——可怜的小姑娘,怎么就生在了那样的人家了呢。 跟她一比,自己真的生在了福堆里了。 只是这福气到底是多少罪恶换来的,她真的不知道,这种幸福又能维持多久呢。 看她愣神儿,原云柯刮了下她的鼻子,“嘿,想什么呢。” 石小反应过来,摸摸被刮的鼻子,脸颊一下子红了。 “没、没想什么。” 还没有人对她做过这种宠溺的动作呢,对就是宠溺。 像小说里的那种。 怎么有点心跳加速呢,她这是怎么了? 好在她的尴尬随着弟弟的过来而结束了,她佯装抱怨:“你怎么这么慢,不就搬个桌子吗,我看你是去做桌子了吧。” 石小伟脸上又是一红,将桌子放到她们的桌子旁边,“我擦了把脸。” 原云柯左看看弟弟,又看看姐姐,觉得两人真是莫名其妙—— “哎,你俩怎么了,怎么都脸红扑扑的,不是中暑了吧。” 姐弟俩尴尬地看了看彼此的脸,只觉得更加尴尬了。 石小蝶咳了一声,“你赶紧坐下学习,别管我们。” “哦。” 石小伟趁势坐下,埋头看向书本的内容,他的耳朵一直留意身旁的动静,书本上内容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原云柯用余光看了看石小伟的动作,对石小蝶笑着说:“小蝶姐我想问你咱们镇子上什么时候有去县城的车?” 要想真正逃出去,就不能在镇上坐车。镇上的人跟这些村子太熟了,遇上一两个熟人,就可能将她们的计划全部打乱。 “好像是早晨吧……” “早晨七点半有一趟,九点五十有一趟。” 石小伟忍不住说道,“咱们这里离县城有将近三个小时,一天只有这两趟。” “只有两趟?”原云柯拧过身子说道。 “对,一天只有两趟,黄泥镇太偏远了。”他笑着望着她,“你要去县城?” “对,让小伟跟你说,他对那边更熟。”石小蝶说道。 原云柯摇摇头,神色落寞:“我这辈子估计没机会去县城了,能去趟镇上就好不容易了。我就是对县城感兴趣。” 她笑容中的苦涩刺痛了石小伟的心,他赶忙说:“城里也没什么,你要是感兴趣我跟你好好说说。” 原云柯露出天真少女的向往之情,眼睛都亮了,“那你可得跟我好好说说,我就满足了。” “好啊,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县城里有电影院吗,有几个?” “县城里有两个电影院,一个是老的,一个是新的……” 说起县城来,石小伟说的口若悬河,恨不得给她画一个地图。 原云柯暗暗将她想知道的地点裹在里面问了个大概,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火车站、汽车站的具体位置,以及发往各个地方的大概时间。 县城不大,她也是担心同样的被找到带走的问题。也许,在那附近也有石家村拐卖组织的人,所以一定要问明白,节约时间。 可惜,石小伟也没去过m市以外的地方,只是和同学送过老师,这才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再详细就真的不知道了。 原云柯露出一副失望的神色,“这样啊……”旋即看到石小伟一眼,勉强勾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安慰他,“没关系,知道这些我已经很高兴了,你念的书多,什么都懂,描述起来有声有色,真不愧是高中生呢。” 呕~她觉得她现在就是一个绿茶婊啊。 石小伟显然很吃这一套,他摸摸头,觉得很不好意思,眼珠转了转,起身说:“你等着。” 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原云柯装作懵懂的样子看向石小蝶,“小伟是干什么去了?” 石小蝶啃着玉米,含含糊糊说:“谁知道他要干什么……” 弟弟这个样子确实有点奇怪,他虽然是这个村子里最有礼貌的男孩儿,但还不至于热心到这种程度。 过了两分钟,石小伟回来了,将一本彩色小册子递给她,“这个m市的旅游宣传手册,里面还有地图呢。你看看吧。” 原云柯的眼睛一下子睁的老大——这东西好啊,里面啥都有,火车时刻表也应该有的,连地图都有。 “m市不是有个溶洞吗,是国家二级景点,近些年政府宣传的不错,有不少人上m市玩。这些册子是我从我物理老师家里拿。” 原云柯没忍住乐了,小声嘟囔着:“呵呵,上这破地儿旅游,是活腻了想体检拐卖拘禁强b三部曲儿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原云柯打开最后一页的地图,看到重点的建筑物都有标注,连坐几路车去什么地方,都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大喜。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有眼,事情总算有进展,不至于到了城里两眼一抹黑。 “小伟呀,真的谢谢你呀,这本册子我就拿走了。” 看着小姑娘弯弯的眉眼,石小伟的脸又红了,他摸摸后脑,“这没什么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你尽管拿走好了……” 正说着,他家的铁门突然响了,他们往院里一瞧,原来是石铁柱回来了,他后面还跟着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高个子男人。 冲出大山(47) 看着小姑娘弯弯的眉眼,石小伟的脸又红了,他摸摸后脑,“这没什么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你尽管拿走好了……” 正说着,他家的铁门突然响了,他们往院里一瞧,原来是石铁柱回来了,他后面还跟着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高个子男人。 这男人咯吱窝夹着个小皮包,笑容很假,看起来像个奸商。 他对上原云柯的眼神,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中浮现出只有男人才懂的东西,嗯,多亏了上个男性账户。 呕…… 丑比滚呐。 而石小蝶的反应更是反常,她站起来挡住原云柯,语气不善地说道:“张叔你来了,好长时间没见。” 张炳来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小蝶你在家呢。”他往前走了两步,石小蝶随之转动身子,又把原云柯挡了个结实。 “呵呵,小伟也在啊。” 石小伟懵懵地站起来,“张叔好,你怎么来了?有啥事儿?” “你这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没事儿就不能来了,我跟你爹什么交情呐。” 说着还要往他们这边走。 石小蝶连忙给弟弟使眼色,看了看身后的石小垛,石小伟明白过来,主动走上前,一把搂着张炳来,拐了个弯儿,直接往屋里走。 “哎呀张叔你可来了,我都想死你了,你上回答应我的游戏机呢。” 张炳来被裹挟着往前走,不甘心地往外瞄了一眼,“你爹不让我给你带,怕影响你学习,可不是我的错。” “快走小垛。” 石小蝶拉着原云柯的手快步走出门去,“你赶紧回家吧,今天我家我有外人,就不留你了。” 原云柯对于方才的一系列事自然是诱惑不解,“小蝶姐,怎么了,那人是谁,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石小蝶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转而说:“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回家吧,明天再来玩。” 她转身回了院子,门也关上了。 原云柯心中有万般猜测,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石小蝶折身回了院子,石小伟刚好从家里拎着小塑料桶往外走。 他晃了晃了桶,“爹让我去打酒,家里没酒了。” “我跟你一起去,走。” 两姐弟走在去小卖部的路上,石小伟忍不住问:“姐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样,好像张叔吃人一样。” “他不吃人,他卖人。”石小蝶沉沉说道。 石小伟停下脚步,思虑了片刻,灵机一动:“你是说他就是跟咱爹做那生意的,那账本……” “对,账本上有他的名字。你上学不在家,我见到他好几次,现在想起来可不就是被外面女人被卖来的时候。他不光倒腾外面的女人,农村的女人他也倒蹬,你没见他刚刚看小垛的眼神,那叫一恶心,心里指不定打什么坏主意呢。” “原来是这样!” 石小伟气的脸色发白,“他有没有良心,连自己家乡的女人都不放过。” 这个张来炳年轻的时候在石家村呆过,他无父无母,外村流浪过来的,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跟着一伙来招工的出去打工了,许多年没回来。 再回来的时候是五六年前,算算时间,确实是从那时候买来的女人多了起来。 石小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走了几个月,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吓人的事,我现在是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啊……” 她将赵一松和石斜眼子家里的事跟他说了,石小伟听的久久不能回神儿。 这也太吓人了,不怪他心理素质差,这是真的死人了啊,如果他先现场会不会吓尿了,真是说不准的事。 再加上那天看到他父亲亲自参与违法犯罪的事情,已经心里有疙瘩了,现在他心里好脾气热心肠的父亲的面目已经面目全非了。 这让他既难过又失望。 他难受在原地转了一圈,狠狠挠了把头,“唉!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些违法犯罪的事!多伤天理,他也不怕报应!” 石小蝶叹了口气,说:“你可别在咱爹面前说这种话,别看你是爹唯一的儿子,可这事也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他今天又把人贩子带到家里来了,是不是还要干一票大的啊!” 石小伟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他有什么不敢干的,别的先不管,我怕他打小垛的主意。” “他敢!我就不信还有这么不要脸的老爷们!” 石小伟将手中的白桶塞到她手上,“你去打酒,我回去盯着点。” 石小蝶看着跑回家的弟弟,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有小伟看着,应该没事。就算有事,小伟那么机灵应该会解决的。 她这是头一回带有目的性地利用弟弟,心里又紧张又愧疚。可她就是不能够看着是石小垛被那些人亵渎。 在她心里,石小垛乐视十里八乡的小仙女儿,什么癞蛤蟆还敢往前凑,臭不要脸的。 石铁柱家,石铁柱正和张炳来聊的正高兴,他们去年合作的很愉快。张炳来自然是占了大头,但石铁柱也没少挣,一年多了四五万进账。见了张炳来,乐的连嘴都合不上了,两人大谈以后生意的宏伟蓝图。 “兄弟,先喝口茶。” 石铁柱给他倒了杯热茶端过去,张炳来口里说着不好意思,接了过来。 “怎么样啊大村长,兄弟没骗你吧,去年的四万三一分不少给你了吧。你之前还不信呢,总说我骗你,我骗你了吗。” “你那事多吓人,任谁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吧,搞不好就搂进去了。你哥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小心点能行啊。” “你就是怕事,从小你就心细的不得了。这点事在咱们这算什么啊,那不是家常便饭吗。像戴河那边的屯子,拐的更凶。那没办法啊,谁让没有女的呢,大家总要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吧。就算倒霉被抓了,也我的罪行最重,你顶多盘个缓刑,啥也不耽误,那些买家根本连罪都算不上。这有啥的,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大哥你说是不是。” 冲出大山(48) 张炳来喝了口茶水,烫的舌头生疼。 他放下杯子,揪了揪舌头,“大哥你就放心干吧,富贵险中求。” 石铁柱连连点头,幽幽叹了一声,“兄弟说的是,可我这心里毕竟发虚啊……终究不是啥正经行当。” 张炳来嗤声,“大哥,正当的钱来的多慢我问你,你一年到头北朝黄土面朝天的,像个老黄牛似的一年能挣几个钱。你这一年帮我联系几个买家,就动动你的嘴,跑跑你的腿,这几万块钱就到手了,你还要做什么生意?” “说的是,说的是。”石铁柱将他面前的茶杯满上茶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辈子老实惯了,胆子小,见识少,以后还要你多带带我,有钱一起赚。” “那当然了,我可是一直记得我是吃石家村的百家饭长大的。我从小就发誓,要是有一天发达了一定回来报答父老乡亲,让村子都富起来。” 张炳来眼珠儿转了转,“大哥我问你,刚才你家院子里那个小姑娘是谁家的,长的挺俊的,许了婆家没有?” “哪个啊?” “就是刚才在你家南瓜架子地下的那个。” “哦——她啊,她是石福来家的小闺女儿,石福来你记得吧,就是外号圆鼻子头的那个。” 石铁柱说道。 张炳来想了想,一拍大腿,“是他家的啊。”他随即笑了,“石福来长得那么矬,怎么闺女长的这么好看,别是不是亲爹吧。” 石铁柱也笑了,“还真是,你别看他长的这个样,这小闺女像她娘那边的人,跟他家人不大像。你看他家的儿子一个赛一个都跟土豆子一样,就这小闺女像个水萝卜。” “先别说这个,你先跟我说,她许了婆家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倒是有个好地方,估计能换不少彩礼,就是不知道她爹娘舍不舍得。” 张炳来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想着刚才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心里痒痒的。 “她啊,本来是许了人家的,可是吧……” 石铁柱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呀……” “她怎么你倒是说呀,我这里真的有好人家要漂亮媳妇,给的聘礼他老两口绝对想都想不到,就是远了点……”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突然一痛,整个人连同凳子一起跌倒了,他气急败坏地看着头顶上的少年愤怒的脸,懵了。 “你娘了个脚!艹你娘!” 石小伟红着眼睛再次上前连打带踢,边干边骂。 上了高中后,他的个子窜到了一米七八,这会正是浑身蛮力的时候,石铁柱根本拦不住。 张炳来被打的嗷嗷直叫,勉强用手护住头。 石铁柱越骂石小伟打的越狠,好像疯了一样,他怕儿子发狠真把人打死。他只好使劲全身力气将人死死抱住,才给张炳唤来一个生机。 他看着石小伟被抱住,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石小伟还想再追,却被石铁柱一个巴掌呼懵了,他愣了半晌,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石铁柱咬着压根骂道:“你醒了没有?!我让你去打酒,我特娘的让你喝酒了?”他气的胸口一起一伏,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你是疯狗吗,你真的疯了吗,看看你的德行,白供你上学了!你还有点人味儿没有!” 石小伟这时也在气头上,他喘了几口粗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的好事,东屋抽屉底下的账本,我都看过了,里面都是你挣的黑心钱!是你帮张炳来拐卖女人挣的黑心钱!是会受报应的黑心钱!” 话音一落,脸上又狠狠挨了一巴掌。 石铁柱反而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狠狠拍打自己的胸口,“我是为了谁!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他妈还不是为了你!真是没良心的孩崽子,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都让狗吃了……” 石小伟顾不得脸疼,急得跳了一下脚,“爹——你为了我,我谢谢你。可违法的事咱不能干啊!那是会遭报应的啊!” “放你奶奶的屁!”石铁柱气的脸通红,“这事儿放在咱们这里还算是个事儿?你读书读傻了吧,你看看稍微有些能耐的,哪个不做这一行?哪个被抓了?” 这个近几年还真没有。 只有五六年前有一家人家买了帝都有名的学校拐来的女孩儿,因此被抓了。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心存侥幸啊。 “我不管,爹,你今天必须跟我保证和那王八蛋一刀两断,不然我就永远不回这个家了。” 石小蝶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家里传来哭声和争吵声,她赶紧快跑几步,跑进去一看—— 只见这两父子战事正酣。 一个跳着高说自己多么苦多么累,都是累,都是为了儿女。 一个哭着劝父亲不要违法犯罪,他不想去监狱探监。 “你们有话好好说,别这样,让人听了多丢人。” 石铁柱摆摆手,“这是我们爷俩的事,没你的事儿,去做饭去。” 石小伟也给她使眼色,让她远离战场。 石小蝶识相地拎着酒走到后面的厨房,从窗子看着这两人继续作什么妖。 “爹,我好话孬话都说尽了,你要不听我也没啥法子。我一会儿就收拾东西走人,您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石铁柱哽咽着说道:“我他妈养你还不如养条狗,我不知道那是丧良心的事啊,我他妈还不是想让你走出山沟沟,以后当城里人,堂堂正正地做个人,以后的后代也能做城里人?我为了谁?!为了你,别说让爹犯罪,就算是让爹去卖腰子都行,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理解作父母的心呢!没良心!” 一席哭诉说的石小伟也不好受,语气柔和了不少:“爹,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我,但是我不想这样,你也用不着这样。我现在每年都能拿到学校的助学金,因为有贫困证明,连饭卡都不用自己冲。我还打听了,等上了大学,直接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我还可以打工,拿奖学金,根本花不了几个钱,所以真的不用你干那种事,真的不用。” 逃出大山(49) 他上前走了几步,拉起他爹的手,眼神中满是祈求:“爹,儿子求你了,就算是为了我和我姐积点阴德,行不行?求您了……” 石铁柱眼中闪过为难的神色,他周起白背心擦了擦脸,心思转了几圈,笑着叹了叹,“儿子第一次求爹,那爹也不能太不给你面子了……” 石小伟眼睛一亮,激动地说道:“爹,你想通了!不干那缺德事儿了?” “那还能怎么样,总不能让你去外面闯荡吧,当父母的哪里舍得。”石铁柱又叹了一声,“算了算了,不挣那点钱了,我儿子有本事,自己能养活自己,也能自己念书,我还多这个事干啥子。不过,你记住,不是爹不帮你,是你自己不干的,到时候咋城市活的艰难的话,可反过来怨我不帮你,以后寻不着媳妇,别来找我。我可告诉你,现在的媳妇难娶着呢,后悔别找我哭。” “那还用说!”石小伟一下子将老父亲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爹,你真是我亲爹。” 石铁柱挣扎着跳下来,扶了扶额,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坐在凳子上。“说的什么狗屁话,我不是你爹是谁爹……可晕死我了……” 石小伟回身给姐姐打了个胜利的手势,石小蝶有对他眨巴眨巴眼睛,又指了指自己。 姐弟的心灵感应还是可以的。 “哦,对了爹,还有一件事儿。” “还有啥事,你小子没完了是吧,别不要脸啊。” 石小伟给他倒了杯茶水,笑嘻嘻道:“爹你先润润喉。我刚才那么激动是因为听到张炳来想打小垛姐的主意。小垛姐是我姐的好姐妹,对我也和气,我刚才这一着急一生气就……”他挠挠后脑,“他打别人主意也就罢了,打自己村子里的人的主意,这可不地道,也不是石家村的作风。” 石铁柱回想了一下,方才他们还真的在说这事儿。 他敏感的神经突然一突,不由以探究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儿子——这小子不会是看上石家的小妞子了吧。 这可不成,他的儿子以后是要娶城里的儿媳妇的,娶村里的姑娘那还怎么帮他一家改变农民身分? “爹!” 石小蝶从厨房走出来,说道:“你别怪我弟了,刚才是我瞧见那张狗屎看小垛的眼神不对,才让他回来看看的,谁知道你们……你别怪他,都是我的错。我和小垛可好了,我可不让能让那坨屎祸害了小垛。” 听着女儿说的小孩儿话,石铁柱稍稍放下心,“你们俩真是亲姐弟俩,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儿。你们是不是傻,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跟爹说的,偏偏要整这一出,让人知道了多丢人!” 石小伟说:“爹你不会还要跟那不要脸的来往吧,您可跟我说好了,不会再干那些缺德事儿了。” “去去去,你们知道个屁。虽然我不干那事儿了,但人还是不能得罪的,他这人满肚子坏水儿,在背后坑你一把,你不是让我上赶着找倒霉吗。” 石小蝶和石小伟互看了一眼,“爹,既然咱知道这人坏的冒水,就更不能跟他做生意了。爹你这么厉害,以后肯定有更好的机会赚大钱的……” 石铁柱不耐地摆摆手,“行了死丫头片子,还教训起来你爹了呢,去去去,赶紧做饭去!” “好——我去做饭。”她给弟弟使了个眼色,转身进了厨房。 石小伟会意,连忙给石铁柱倒茶,爷俩聊了起来。 中午的日头越发毒了,原云柯带着草帽在院子里劈柴火。 石兴志这个贱男,也不知从哪里搞的破木头,拉回来好几驴车来,累的她直不起腰。 她看着这木头像水曲柳,应该是国家重点保护植物。怎么就没人举报呢…… 想到这儿,她犹自笑了笑。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里连人口买x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提几棵树了,有谁会来这种野蛮的地方办这案子,到时候前村出动,恐怕连办案人员都能拿下。 屋里的男人正在吃酒聊天,她在吭哧吭哧劈柴,越想越气,恨不得那斧头将里面的人挨个抹脖放血。 什么玩意儿,有没有点羞耻之心,有没有点身为男人的自觉,不要狗脸…… 怀着恨意,柴劈的飞快。 又劈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把柴火劈好了。 这些柴火还很潮湿,不能立刻摞起来,而是要摊在院子里晒太阳。 累的一身酸软的她顺手揪了一根翠绿的小黄瓜,咔咔啃了几口,靠着墙根儿坐下,顺便听听这些狗屁男人都在说些什么。 石福来最爱没事儿喝点小酒,现在烈日当空没法干活,他们都是两三点以后才去干活,那个时候毒日头下去的,会好一些。 里面屋里传来一个人的呼噜声,听那独特的电转打呼噜音儿应该是老三睡着了。 “爹,再喝一盅,今天你就别去挨晒了,我跟老三去就成。” 这是石兴志的声音,他倒是没睡觉。 “喝啥子喝,就你哥俩那能干完吗。”说完这话,原云柯听到一声啄酒的声音,看来还是喝了。 “我大哥要是还咱家就好了……”石兴志说道,“都怪那个婊子,要不是她,我大哥才不会跑到城里去了。这个贱货早晚不得好死,我就等着看她的下场。” 石福来沉闷地叹了口气,“说这些有啥用,都是你中用。俺就瞅着你大哥不对劲儿,让你看着看着,你还是把人看丢了。” “这不能赖我吧,那破烂货骗我说你把一饭盒的银器都给老三了,那我能不着急吗……” 石福来啪拍了下桌子,愤愤说道:“你还有脸说,为了那点破玩意儿,你就被骗跑了,还跑来跟我和你弟打架,没出息的东西!” “行行行,别提这点破事儿了。说着说着你就非得拐过来骂我一顿,这事说到底不都是那烂货干的好事儿,要是没她,咱们一家人都齐齐整整的在这里多好,爹你也不用这么累了。要我看,还是买来的媳妇好,不听话打一顿,不中用卖了再买。看大哥取那货,一肚子坏心眼子,咱们家还不能教训她,憋屈死了。” 逃出大山(50) “行行行,别提这点破事儿了。说着说着你就非得拐过来骂我一顿,这事说到底不都是那烂货干的好事儿,要是没她,咱们一家人都齐齐整整的在这里多好,爹你也不用这么累了。要我看,还是买来的媳妇好,不听话打一顿,不中用卖了再买。看大哥取那货,一肚子坏心眼子,咱们家还不能教训她,憋屈死了。” 他们口中的‘破烂货’就是大哥的媳妇,好像叫李芬的姑娘。 她不是本村人,早年跟大哥订了亲,好像进城做过工。后来到了结婚的年纪就回来了。印象里这女人确实很有心眼子,为人彪悍,跟王彩霞撕逼了几回,都以胜利而告终。因为她家是出了名的无赖地痞,所以再怎么样石家的怂包汉子也不敢对李芬动手。 王彩霞只能暗暗生闷气,出去串门子去别人家讲究自己的大儿媳妇。邻居的嘴不严实,那坏话又传到李芬耳朵里,回来又是一场恶战。 李芬的离家出走,王彩霞虽然生气,但还是有点高兴的。她可受不了这么彪悍的儿媳妇。唯一让她闹心的是她好好的大儿子被拐跑了,还拿走了他们的积蓄,简直气死个人了。 在原云柯不太真切的印象里,李芬在的日子石小垛的日子分外难受,是两边的出气筒,几次三番想到自杀。 原云柯感受到了原主的情绪,心有点难受。 屋里的两傻x老爷们继续骂着李芬,好像也没什么内容了,她刚想回屋子歇歇,忽然一个人的名字落到她的耳朵里。 “你看着张炳来了?”石福来说。 石兴志说:“看见啦,我在村口小卖部看着的,看他脸上鼻青脸肿的样子,我也不敢上去打招呼。” “蠢蛋,这有啥子不敢的,看你的出息。张炳来小时候还吃过咱家的地瓜呢,你有啥可怕的。那小子挣钱的门道多着呢,打听点门道也好,你这怂蛋,以后别说是我儿子。” 石福来恨铁不成钢。 这张炳来在石家村还是个不小的人物,别的不知道,就知道人家是村子里第一个有轿车的,第一个用上手机的。 一看这家伙就是在外面挣到钱了,听说他跟村长一起做生意了,做的肯定是大生意,村里不少人都眼馋的不行。 谁不想跟有门道的人打交道,谁不想和有能耐的人攀交情。 石兴志在屋里叽叽歪歪地否认着,原云柯回到自己的屋子,才联想到那个‘鼻青脸肿’的人,应该就是刚才在石小蝶家见到的‘张叔’。 听他爷俩的说话的形容,那瘦猴好像没在村长家吃饭,然后还挨了揍……这就有点奇怪了。 难道两人谈崩了,然后大打出手? 这种事倒是在男人之间经常发生,她家那片有因为抢着请客抢急眼的,把对方捅死的例子。 夸张吗? 不,一点都不夸张,雄性荷尔蒙就是这么尿性,她现在好像也有了。 算了,不瞎寻思了,还是干正事吧。 她走到窗子前蹲下,伸手掀开两块砖,从里面的空隙拿出那本得之不易的《m城旅游宣传手册》。 吹掉上面的灰尘,打开细细看着。 m城算是四线的城市,以前是十八线,因为溶洞和新挖掘的汉代古墓遗址而升了级。省政府近两年大力投资,所以发展的很快,人口也越来越多。 她和焦琳琳要想跑必须要来到m城,然后在这里转站。 城里人山人海,只要进了城,她们就离成功逃走进了一大步。这些土包子,势力再大也不过是到镇上罢了。 但也不能放松警惕,她已经吃了亏,绝不能再吃第二次。这些人穷坏穷坏的,而且没有下限,一定要小心谨慎,从前的迷之自信都抛弃,从闲杂开始做一个细心精致的女纸。 夜色降临,石家村显得更加静谧,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和几声训斥声。 石铁柱家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招待村里的人来看电视,只说家电视坏了好没修好,将人都打发了。 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一家人也没心思赔笑脸。 他们家一宿无话,石铁柱让他们赶紧睡觉,他则趁这天还没黑透拿着电棒出了门。 石小蝶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一颗心不由沉了下去。 他肯定又去见那个混账了。 石铁柱手里拿着电棒走了许久,来到了村里唯一的小卖部——金鑫小卖部。 小卖部里还亮着昏暗的灯,他走进去看到张炳来正在桌子上吃花生米喝酒。 张炳来抬头看到他来了,低头继续吃东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石铁柱将从家里拿来的杜康酒放到桌上,坐到他对面的凳子上,“这是亲戚送俺的五粮液,味正着呢,可好喝,兄弟你尝尝。” 张炳来哼了一声,“大哥,您别跟我整这事儿,我张炳来今天算是见识了,看看我这张脸,还有人样吗?你家打儿子拳拳到肉啊,差点把我打死!” 他激动地指着自己脸,鸡头白脸地说:“你看看,你看,我还能去见人?都是那兔崽子干的好事儿!” “哎呀老弟,小伟是个小孩儿,你是长辈,哪有跟小辈一般见识的。”石铁柱将酒杯倒满白酒送到他跟前,“来,老弟,喝一杯,喝一杯。” 张炳来推了推酒杯,“我可不敢喝。” “哎——老弟你还真跟个孩子生气啊,你不知道,你走了我把他狠狠打了一顿,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地,咋,你还想让我把孩子打死才能解气?” 张炳来偏头不语。 石铁柱拉着他的手,将酒杯塞到他手上,硬硬碰了一下,“大哥给你赔罪了,干了!” 大半杯白酒咕嘟咕嘟下肚,石铁柱抹了抹嘴,“我干了。” 见他这么敞亮,张炳来也一口闷了杯中的酒,“今儿个我看在老哥你的面子上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咱一大老爷们还跟不懂事的小子计较个什么劲儿。” 他的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转,“哥,我伤了脸不算啥,就怕伤了咱们俩的感情。哥你说实话,兄弟亏待过你吗,挣钱的道子,俺可是第一个想到的是你,所以兄弟我心里难受……” 逃出大山(51) 他的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转,“哥,我伤了脸不算啥,就怕伤了咱们俩的感情。哥你说实话,兄弟亏待过你吗,挣钱的道子,我可是第一个想到的是你,所以兄弟我心里难受……” 石铁柱伸手握握他的肩膀,“兄弟——你对俺的好俺心里明白,可是孩子不知道不是。小伟被惯的不知道外头的事儿,就是个小书呆子,听见这事儿还不一门心思地觉得咱们犯法,死活不干,就怕我有一天进去。这孩子老实实诚,性子又拗……以后可有我操心的了。” “都是你让他念书念坏了脑子,那书有什么可念的,最后还不是得挣钱,你真是一根筋。” 石铁柱笑而不语,扭头叫道:“哎,王婶儿快去炒两个小菜,干喝酒胃疼。” 在门口坐着纳凉的老太太应了一声,站起来说:“炒啥子?” “有啥炒啥,再下点方便面,卧两个鸡蛋,我们空着胃喝酒难受。再给我们点乡巴佬鸡爪子啥的,有啥拿啥。” 老太太先从柜台抓了一把乡巴佬鸡爪子和卤蛋,送到他们桌上,“你们先吃着这个,俺这就做。” 老太太招来自己的小孙女在柜台写作业,她则上后院炒菜去了。 “老弟,今天咱哥俩得喝个痛快。”说着石铁柱又给他满上了,又给自己满上。 张炳来端起酒杯晃了晃,“既然大哥你知道我的难处,那就别再提这事了,让大侄子打一顿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又不是外人。” “老弟你这么想可是太好了,真是我的好兄弟。” 两人一碰杯,又各自喝了一大口酒。 张炳来眼珠子转了转,说:“中午的事儿我还没跟你说了,那小闺女到底许没许人家,我可是有好地方。” 石铁柱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她就算了吧,这小姑娘人长的好不假,可是身上总有臭味儿,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把人弄过去,人家不乐意,就变成你的不是,了,那多不好。” “狐臭?” “好像是,头一阵子,她姨那村的张军……张军你还记得吧。” 张炳来点点头,“哪能不记得,他家还挺有钱的。” 石铁柱轻轻拍了下桌子,“就是他看上小闺女了,她娘也可乐意了,打算安排见见面。这一见面可毁了,熏的张军把她给揍了。” “哈哈哈哈……”张炳来抚掌说道:“这是张大彪子能干上来的事儿啊。” “所以啊这事儿兄弟给你撂一个实底儿,不能让你做了坏人得罪人不是。” 正说着,两大碗面条端了上来,上面洒了葱花,老大的蛋卧在面上,看起来十分诱人。 老太太又将一盘炒竹笋搁在座子上,“家里没啥了,竹笋还算新鲜。” “行,挺好的,你去忙吧。” “那行你们吃着吧,缺啥喊俺。” 老太太又回到门口坐着和邻居唠嗑,大蒲扇一摇一摇的,细碎的说话声让张炳来格外有安全感。 “那小妮子的事儿先放在一边,以后我自己看着办。兄弟我还有一个事儿要跟你商量。”他搬着凳子靠近了些,“大哥啊,你这一年挣个三四的有个蛋的意思啊,倒不如跟着兄弟干点大的,干个几年你家小子在城里娶媳妇的事儿就妥了……” 石铁柱连连摇头,“可别说这话了,我跟你干点这个,可长时间都睡不着觉了,再干别的,俺还能活吗。” 他自然知道张炳来说的是什么了,自然不能答应。 “我的哥呀,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呐,兄弟我坑谁也不会坑你的。我就是想有钱一起赚,毕竟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们家老爷子帮我帮的最多,我这也是知恩图报。” 石铁柱知道这人品行不牢靠,还是为难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俺可没那么多的野心,一年整个几万就成了,我没有太多别的想法,也不敢有。” 他伸筷子夹了块竹笋送入嘴里,仔细听着张炳来又说道:“哥,你可别骗我了,别人没野心我信,你的话我可不信。” 见石铁柱一声不吭,又说:“哥你不会想靠那一年几万块钱,想在城里买房给小伟结婚吧。咱们省城的房子可是六七万一平方,一套房子下来没个七八十万下不来。北上广大城市就更别提了,几百万都挡不住。你那一年几个钱,够当啥的?” 看他还是不吭声,张炳来接着说:“你不会是想让小伟入赘吧,那城里姑娘可厉害了,你想让小伟受那个窝囊气?” 石铁柱啪地一声将碗撂在桌子上,“你说啥呢,小伟咋能入赘,说出去那不丢死人了,我们石家还有什么脸面。” 张炳来拍了下手,“可不是这么个理儿,你可别瞎跟别人学,你是光看见人吃,没看见人打。城里人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家的人际关系都在城里,想整你,还不就看人家新狠不狠。听说他们不少都让生了孩子跟女方姓了呢。” “这不作死吗,哪里有这个道理,城里的女人真是能作。” “那没办法,谁让你的孩子住了人家的房子呢。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张炳来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所以啊,咱们家小伟必须自己在城里买房子才稳妥,至少不受气。要不然,不光他受气,你也得跟着受气,你说是不是?” 石铁柱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闷头喝了一口酒,半天才说道:“再怎么样,我也不能跟你干违法的事事儿……” 听他语气松动了,张炳来赶紧又劝:“大哥,你以为我让你干什么啊,直接去抓人?”他拍了拍石铁柱的肩膀笑了,“你是那种事儿,其实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活,你帮我联系买家,我给你提供货,只是范围大一些。” 张炳来一听,抬起头,摆出聆听的样子。 “就是咱们镇子所有的村子的卖家都由你联系,这样你听明白了吧。活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你联系,我送货。就是现在面积扩大了,明白不?” 逃出大山(52) 张炳来一听,抬起头,摆出聆听的样子。 “就是咱们镇子所有的村子的卖家都由你联系,这样你听明白了吧。活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你联系,我送货。就是现在面积扩大了,明白不?” “咱们镇子的村子屯子可是有四十多个呢,俺可弄不来。” 张炳来哈哈笑了一声,“是我没说明白,四十多个村屯你当然整不过来。我就想让你负责默咱们村附近的几个大屯子,这凭你的人脉,绝对能办到吧。” “这……”石铁柱眼珠转转,计算周围的村屯子,“哎呀,咱们这边有十多个呢,俺行吗?” “咋不行,这十七个村屯子,哪个村长你没说过几句话,你肯定行。”他拿起酒瓶,又满上了酒,“你有这个能力,不然我找你不是找死了吗。到时候事情办的傻擦兮兮的,倒霉的不是我吗。所以,这个事而我只能交给大哥你了,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你想想大哥,你一个人做一个村子的生意一年可以抽成个三四万,那十个村子呢?两三年就能把房子钱挣回来,哥你说是不是这么算的。本钱不用你掏一分钱,根本是空手套白狼啊,哪有这样的好生意。你就敞开干个四年,啥都有了,你说你赌不赌吧。” 张炳来的话让石铁柱上心了——四年,四年就可以挣到上百万…… 这是个天大的诱惑,让人心动不已。 耳边张炳来还在喋喋不休地游说着,石铁柱最后拿起酒杯,将杯中的半杯白酒咕嘟咕嘟一口喝下,“好!干!” 他一拍桌子,“哎,这就对了!哥,我跟你讲,你今天做这个决定,是你一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趴在柜台上小女孩懵懂地看着那两个醉醺醺的男人大声说笑,本能地往里缩了缩。 秋收的日子快结束了,熬过了这几天,一年的清闲日子就到了。 都说种地的农民辛苦不假,但这辛苦主要是在春耕和秋收,其余的时间还是很悠闲的。 这日原云柯和焦琳琳坐在院子里收拾农具,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咚咚——咚咚—— 门外有人在敲门。 原云柯用抹布擦了擦手,起身去开门,“谁呀,来了。”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石小伟。 他今天穿着白衬衫,头发梳的立立整整的。要是不说话,还以为是城里孩子呢。 “那个俺的假到了,下午就回学校了……” 原云柯哦了一声,才想起来应该客气客气,“那你赶紧进来呆一会儿吧,我家新下来的柿子,可好吃了。” 石小伟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不用了,我还得回家收拾东西呢,不能呆久了。” 原云柯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你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了,咱们寒假见。” 如此干净利落地劝人回去,让石小伟心头一阵黯然失落。 “好吧,那我们寒假见……”他的语气低落下来,忽然又像想起来什么,又说:“你还想要什么书不,我要是有机会给你带回来。” 原云柯眼睛一亮,嘴上还是推辞:“其实我没什么想要的,我要看什么书,直接去找你姐要就行了……” “你快别跟我客气了,我姐能有什么书,她就爱看电视剧。” 原云柯踟蹰了片刻,看了看院里,又看了看外面,低声道:“我倒是没有别的想要的,就是一直有一个愿望。” 石小伟见她终于说了,心头一喜,道:“你说。” “我有一个好朋友叫何翠霞在镇上念书,她家已经搬到镇里去了,一直没回来。我想着如果有机会去看看她,所以想问问你咱们村到镇上的路。” 看着石小伟狐疑的脸色,原云柯的心紧紧绷着。 她也是没有办法了,石小蝶是个路痴,虽然去过镇里很多次,但都记不得去镇上的路。其他人根本不敢指望不了,能指望的只有眼前这个傻小子。 “你是想自己去吗?” 原云柯小小地松了口气,“也不是,就是想问问具体路线,就算我跟我娘一起去,也要知道路嘛~” 女孩儿撒娇的尾音听的他心里直痒痒,“你要去镇上,还是让你爹你哥带你去,不然还真听困难的。不然,等我放寒假回来带你去也是一样的……” 石小伟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不好意思,想讨好不知道怎么讨好,心里七上八下的。 “行啊,那太好了。”石小垛痛快地说。 石小伟听了激动地说道:“你真的答应了?” “这有什么,有你陪着我当然放心……”原云柯眼珠儿转了转,“不过你还是跟我说说怎么去镇上吧,我就是想知道。” 女孩子的眼神柔柔地看着他,他怎么可能抵抗地住,“好,我告诉你。你进屋那纸和笔,我画给你看。” “那你跟我进来吧。” “啊?!” 原云柯懒得转头再劝,直接勾勾手,语气不耐道:“快点的,你不是还要回家收拾东西吗,我家今天没人。” 今天石家的人都去大伯家过吃饭去了,今天是石福连的生日,他们一家把原云柯留下看媳妇,中午去吃饭了。 石小伟跟她走进去,不意外地看到长相一看就不像农村人的焦琳琳。他不禁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看过账本,这女人叫焦琳琳,是被张炳来拐来卖给石福来家的大儿子的。从她身上石铁柱挣了整整四千块钱。 焦琳琳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她现在变得格外惧怕男人,一看他进来,便躲到屋里去了。 这让石小伟的心里更加难受——真是作孽啊,也不知道这样罪孽会报应在谁的身上。 满怀心事地跟着女孩儿走进她的屋里,进门一下子碰到了头,痛的他叫了一声。 他这才发现这屋子是个后接的偏岔子房,矮的要弯腰才能进去。 进到里面只觉得一阵阴冷潮湿,浑身很不舒服。 原来她就住这种地方啊,太遭罪了吧。 原云柯笑笑说:“不小心点,我的门可不结实。” “你这屋里要潮了,又是阴面,时间长了会害病的。” 逃出大山(53) 原云柯笑笑说:“不小心点,我的门可不结实。” “你这屋里要潮了,又是阴面,时间长了会害病的。” “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我没那么高的要求。再说我每天都晒被的,没事的。”原云柯说着已经从从枕头下面拿出纸和笔,递给他,“快点告诉我。” “哎。” 石小伟乖乖接过来,一边画一边跟她讲解,这条路怎么走,会遇到什么岔路,在哪里可以好好休息。 “……沿着岱山跟儿的小路一直走到底儿,从山上走也行,从山上走不用绕远,就是上下山麻烦。然后你就会看到一条小溪,过了木板桥再翻一座山就算走到头了。那时候你就能看到大道了,再走个将近一个小时就能到公路了。沿着公路一直往北走一个半小时就可以看到收费站,过了收费站,就算到镇上了。” 原云柯压抑着心中的狂喜直点头,“谢谢你啊,说的很详细了。” 石小伟摸摸后脑,又说:“哦,对了,上了公路有摩托车专门拉人的,三块钱一位,别让人讹了。” “知道了。”原云柯看着他画的简约却很明了的地图,又问:“除了你说的这条路,想到镇子上,还有别的路嘛,这条路有点太远了。” 石小伟迟疑了片刻,“这个……” 看他表情纠结,好像真的有门儿。 于是原云柯厚着脸皮摆出一张萌萌哒的表情,“到底有没有啊,你倒是说啊。” 石小伟咬咬牙,向美色投向,“近路确实是还有一条,不过有点危险,你可不能走。” “谁说我要走了,我就那么一说,就是纯好奇而已。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好不。” 原云柯对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直接把石小伟看呆了。 半天他才回过神儿,脸刷地又红了。 那个男孩子不想再喜欢人面前炫耀自己比别人知道的更多呢,石小伟自然也不例外。 “那好吧,告诉你也没关系。”他使劲回想了一下,才说:“其实从岱山的小二峰处,从鬼洞子那边直接穿到小野山路程会缩短一半。” “鬼洞子那不是传说闹鬼吗,那里不是说从来没有人走过吗?” 石小伟有点不好意思,“那都是传说的,我还走过呢。鬼洞子里面就两个岔道,一直往右走就好了,特别容易。只不过到了尽头,是和小野山北面的一段悬崖,要跳过去,很危险的,所以没几个人敢从那里走。早年有人摔死在那里,时间长了传的乱七八糟,越传越吓人。其实都是吓唬小孩的。我爹说,那人是十几年前因为自己喝醉了没跳过去,才摔死的。” “悬崖,离得很远吗。” 原云柯的心脏一抽,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好像得有两米吧……反正看着很吓人。” “那你能跳过去吗?” 石小伟说:“当然了!我爹当时非得让我跳,还激我,说我胆子小,我一咬牙就跳了。还好吧,不是特别远。” “哦……你那时候多大?” “十三吧。” ok,十三的男孩子能跳过去的话,女人也一定能跳过去。跳远她可是拿过全校第三的呢。 “今天谢谢你了,这个我会好好收着的。” 当着石小伟的面她将地图好好地藏在枕头底下,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对他送的东西的珍视。 “好了,我送你出去吧。” 石小伟果然高兴地点点头,“嗯。” 原云柯将他送到路口,“祝你一路平安,早日学成归来。” 石小伟点点头,“谢谢你。” 他恋恋不舍地转过头走了几步,又突然退回来,“对了,你最好还是等我放寒假回来陪你去,路还是我熟悉,镇上我比较熟悉,你想去哪里我都能找到。” 原云柯笑眯眯道:“好啊,我等你放寒假回来再考虑上镇子上的事情。说实话,我也不敢乱走,还是有熟人带着比较好。” “嗯嗯!” 石小伟很开心地应道,他随即咬了咬唇,犹豫不定地又说道:“那个……那天你在我家碰到的那个男人,你以后见了他要绕道走,不要跟他碰头。” “为啥,我看那大叔听和气的。” 女孩眨巴这大眼睛,眼神清澈无辜。 石小伟在心里叹气——在村里长大的小丫头太过单纯了,根本就不懂人心险恶。这事不说明白,吃亏了怎么办。 “哦,就是……那个人不是好人,他是专门拐女人的,你说怕不怕。” 原云柯缩了缩脖子,乖乖点头,“怕人,原来他就是拐子啊。” 记忆慢慢从混沌的剧情中抽出,石小垛的记忆里和张炳来有过一面之缘,是在张军家里。那时候她大着肚子给他们做饭,因为放盐放多了,遭过一顿暴打。 当时张炳来看戏似的说,这老婆要是不满意可以卖给他,再给张军寻个好看的做新老婆。 石小垛听到自己要被卖掉,吓得抱着张军的腿哭求。最后张军说看在孩子的份上饶她一回,要是生不出男娃来,到时候再说。 越来越清晰的记忆,让原云柯不由自主地愤怒起来——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这样的地方就应该原地爆炸一百次。 原云柯突变的狰狞眼神吓了石小伟好一大跳,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学校的打仗大王子要打人前的凶狠模样。 “你怎么……” 听到石小伟的声音,原云柯猛然回神,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刷地变脸笑着说: “你说的我都记住了,谢谢你的好意,你真是个大好人。”她抬头看看太阳,道:“那‘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祝你一路平安了。” 石小伟心中一顿,心想,也许是他看错了吧。小垛那么善良,怎么有那么凶狠的眼神。 一定是他看错了。 “那我走了,你在家等我。” 这句话有点……石小伟的脸又红了。 “我走了……” 原云柯乖巧摆手,“再见。” “再见。”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情绪,这回石小伟加快的脚步,很快消失在巷子口。 原云柯心中突然升起一阵莫名的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绿茶婊吧。 “哎——” 突然有人叫她,她回身闻声而去,看到王彩霞一脸便秘笑杵在门口,正向她招手,“过来,你过来。” 逃出大山(54) “哎——” 突然有人叫她,她回身闻声而去,看到王彩霞一脸便秘笑杵在门口,正向她招手,“过来,你过来。” 这又弄啥幺蛾子,真是对这只大母虫生理性厌恶。 “啥事儿,娘。” 原云柯走过去,王彩霞咧嘴边笑边说:“刚才那是小伟吧,你俩刚才说话呢?” 原来是因为他。 呵呵呵。 “哦,他来给我送两本书,上次在他家我跟他提了一嘴,没想到他临走的时候巴巴地送过来了,真是个实诚的人。” “那书挺贵的吧。” “看价钱挺贵的,不过是旧的,他还问我还要什么书,下回给我带。他和小蝶姐都对我可好了。” 看着傻不拉唧的女儿,王彩霞戳两人戳她的脑壳,“你咋着缺心眼儿呢!” 就你不缺心眼。 原云柯揉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娘,你啥子意思吗,也不说清楚。” “真是大傻子……”王彩霞想说什么,突然又咽了回去,“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明白。我就问你,村长家小伟是不是经常给你带书,除了带书还给你了啥?” 原云柯扭捏又心虚地垂下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时候会给我好吃的吃,是从县城里带回来的。他让我当着他的面吃,我就吃了,没法给弟弟带回来。” “谁跟你说那个,你小弟还缺你那口吃的……” 看她傻不拉唧的样子,王彩霞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进去干活去,跟你说你也不懂。” “哦。” 原云柯木木地跟着她回到院里,眼见王彩霞急吼吼地往屋里走去,关上东屋的门。 “呵呵。” 原云柯勾勾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容——小样的,还整不了你这个家庭妇女了? 她早就蹲墙跟听到这两恶心的父母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张炳来那里有门路,说不准能给小女儿找个‘好人家’。 她从昨天开始就急着想对策,巧了刚才王彩霞突然撞见她和石小伟聊天,索性将计就计让她看,她便努力引导王彩霞脑补他们的关系。 其实不用演,石小伟的情绪都是真的。 和村长家结亲家的好处大,还是把女儿一次性卖了好处大,对比不言而喻吧。 东屋里,石福来正在床上呼呼睡大觉,王彩霞野蛮地将他弄醒,“老头子,快醒醒,快醒醒!” 石福来被猛然叫醒,一肚子的起床气,他骂骂咧咧说道:“干球?!” “出大事了,你不知道我刚才瞅见了谁!” 王彩霞将刚才看到的事儿添油加醋地叙述给他听,喜滋滋道:“你说这算不算大好事?你说这事要是成了,咱们家和村长家结了亲,那还有谁敢欺负咱!” 别看石福来在家看着像一家之主,可在外面却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被人欺负了只敢拿家里人出气的那种。 如果真的有村长做靠山,那以后他家可硬气一回了,想想就解气。 石福来骂道:“你这婆娘就是傻,他家小子以后是要进城过日子的,能跟咱们扯上什么关系?我劝你还是赶紧去找张炳来,他肯定有门路给咱垛儿找个好人家,赶紧定下来嫁人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村和附近的村都说垛儿身上有味儿,谁能要。也就外头的人不知道好糊弄。” “你可真是……”王彩霞坐到他边上,“你可真傻。闺女嫁过去了,顶多要个彩礼钱,也就几万块钱,能当什么用?要是跟铁柱家攀上亲家,那可不是几万块钱的事儿。我听他家大姑姐说,铁柱家一年就能挣十来万呢。咱们跟着铁柱一年不说十几万,几万也行啊。你会不会算账?” 这话说的石福来一阵心动,他也知道石铁柱一直有挣钱的门路,他是他们村最富有的人家。 “可是,他家肯定愿意找城里的媳妇啊,能看上咱家小垛吗?” “咋看不上,你是没看到小伟刚才瞅咱家闺女的眼神哟……那肯定是相中小垛了,这我还看不来死球算了。” 石福来说:“相中也没用啊,铁柱肯定不干,他我还不知道吗,一心想娶个城市媳妇,到城里去过日子,他是有野心的人,哪肯一辈子做农民。” 王彩霞跺了下脚:“有用!前几天的事儿你没听说啊,石小伟都跟铁柱打起来了,听说打的挺狠的。你看铁柱今天还不是美滋滋地送儿子去上学。他就一个儿子,他别不过小伟的。” “啥,石小伟还敢打老子?!” “可不是,好多人路过他家都听到了,只是不敢乱说而已。” 石福来想了半晌,不得不承认,这条路更吸引人。 “行,这事先这么着。等小伟寒假回来,看看他俩究竟咋样,要是他真对垛儿有情有义的,那俺有啥反对的。” 王彩霞大力拍了他的肩膀,“这就对了。甭管咋样,先看看再说。总比不明不白地将闺女胡乱给人了好,到时候恨你,还得到啥好处,图啥。” 她还希望借女儿女婿的力呢,嫁的太远,人又不知根知底儿,她能得什么好,她的儿子能得什么好。 原云柯安安静静地在屋里研究那张地图。 石小伟画的很清楚,解释的也很清楚,但她仍然不放心,现实和理论还是有差距的,还有突发状况也得想进去。 她决定有机会先探探路,看看路究竟是怎么个难走法,心里也有个数。 “垛儿!” 一个女高音在窗外响起,原云柯条件反射地收起地图藏起来,然后急急走出屋子,“俺听见了,这就去做饭。今天吃疙瘩粥吧。” 王彩霞满脸的慈母笑容吓了她一跳,“娘,你今天有啥喜事儿?我弟要结婚了?” “去你的,瞎说啥。” 王彩霞嘴上骂着,脸上的笑容未减半分。 今天她怎么看自己的闺女有点顺眼。要是她真能搭上铁柱家的儿子,以后对她好点也不亏。 原云柯见她如此反常,很快明白了原委。 真是个势利眼的大母伥,这是看着女儿能给她儿子带来更大的利益才变脸的吧。 逃出大山(55) 原云柯见她如此反常,很快明白了原委。 真是个势利眼的大母伥,这是看着女儿能给她儿子带来更大的利益才变脸的吧。 既然是这样,她也不能白让人恶心。 原云柯‘哎呦’一声,揉了揉胳膊,“我昨天背柴火岑着胳膊了,现在还不好使呢。” 王彩霞刚想习惯性地骂人,忽然又住了嘴。 她自然是知道闺女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兴邦小时候是石小垛背在背上长大的。那时候石小垛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小孩儿在山上忘情地扑蜻蜓,忘了背上还有弟弟。 等回家一看,石兴邦脸上划的跟大花猫似的,一道一道的。 当时可把王彩霞气坏了,当即拿藤条抽了她一顿。等石福来来了,又添油加醋一说,石福来果然大怒,抬脚就把石小垛踹到地上。 石小垛当时肩膀头就磕在桌子角上,血哗哗流了一地。肩膀头落下个深深的疤。 从哪开始石小垛的肩膀处就落下了病根儿,不过她是家里的劳动力,没人管她疼不疼,胳膊好使不好使。 王彩霞想着,谁家都不愿意要个胳膊有残疾的姑娘当媳妇,更别说要体面的村长家了。等闲了,去廖婆子那里看看,别真成残废了。 “行行,你今天别做饭了,俺做。” 原云柯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这不好吧,还是我来吧……” “行了,呆着你的吧。没事儿去看你弟弟写作业,这小子没人看着就知道玩儿小虫。指望着他考大学带俺出去见识见识,等俺死了都等不到。” 王彩霞嘟囔着进了厨房,很快在里面忙活起来。 原云柯看着她的背影冷笑——养了那么个兔崽子,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上城市祸害人,歇了吧你。 她一边腹诽着,一边进了石兴邦的屋子。 石兴邦果然在玩小虫。 虽说这兔崽子不是东西,但手倒是挺巧的,编的蝈蝈笼子活灵活现,很是那么回事儿。 石兴邦本来想藏起来,一看是她,挑衅似的继续拿小草逗弄里面的蛐蛐。 原云柯坐在他身边,石兴邦搬着凳子往桌子边狠狠挪了挪,豆眼白了她一眼,继续逗虫玩儿。 呵,这熊孩子真是没有一刻招人喜欢。 “你好好写作业行不,玩虫能让你考上大学吗?” 石兴邦扭头,冷冷的眼神中透着厌恶,地看着她,“跟你有啥关系,赶紧给我滚出去,这是俺的屋子,不是你的!” 你还烦我呢,看你一副人嫌狗不待见的德行。 原云柯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玩儿,爹回来问我,我只会如实地说,到时候你可别怨我。” 石兴邦瞬间被激怒,他眼神狠叨叨的,咬着牙说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平时木纳的姐姐,这会儿眼睛中透着一种慑人的寒气,这种眼神他在石福来的眼睛中见过,这是他要挨打之前的凝视。 他不由得往后缩了缩,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丢脸,顺手抓起自己的铁文具盒丢过去。 早就习惯了这坏小子的套路,这会儿反应奇快地伸手抓到快落到头上的铁盒。然后她眼神凶狠地将铁文具盒举过头顶,岔开腿,轮着胳膊狠狠地掷过去! 石兴邦条件条件反射地捂着脑袋,吓得白了脸。 一声闷响在他身边炸开。 他偏头看了眼被砸瘪的文具盒,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头涌上一股后怕的情绪。 这要是真砸在他的头上,那不得被砸死啊。 她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大的胆子了!她不是全家最懦弱的人吗!她凭什么敢动手! 凭什么! 愤怒当即冲到头顶,他刚想发怒,突然肩膀一沉,耳边传来阴森低沉的声音,“弟啊,别冲动。你现在不写作业,爹回来是要真打你的。” 原云柯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你不是还想再来一回吗?” 上次屁股开花让他半个月下不了床,听她乍然提起,不禁股间隐隐作痛。 他的亲爹打起来孩子来,像条疯狗一样! 石兴邦被一双极为有力的手按着重重坐上凳子,“弟弟,还是赶紧写吧,咱爹可指望着你考上大学,去城市作威作福去呢。” 笔被硬生生塞进他的手里,甜腻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写吧,我看着你写。” 最后一个字,咬的死死的,不容一丝抗拒。 看着小孩恨意满眼又不得不屈从的样子,原云柯只觉得十分痛快。 她是看透了这家伙了。 这家伙就是一仇女癌,从根儿上就是坏的,又在这个环境熏陶了这么久,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现在要想让他消停些,只能施压,先震住他,让他想使坏的时候多想想。 石兴邦怀着满腔的恨意一笔一划写着作业,不敢跟她对着干。 晚上和焦琳琳一起做饭的时候,说起了她一天得到的成果。 焦琳琳果然高兴坏了,天知道她有多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总算有些进展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原云柯沉沉说道:“十一月。” “为什么?” 原云柯笑了笑,“每年十一月石家村的事情比较多,机会比较多。你现在只装乖就好,无论如何千万忍到那个时候。” 她不可能告诉她,十一月十七石家村有一位辈分最大的老人死了,整个村子都会忙活他的葬礼。那场葬礼特别隆重,全村出动,是个逃走的最佳时机。 焦琳琳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还有两个月,她可以等! 窗外夕阳慢慢落下,黑暗即将取代光明,可焦琳琳的心异常火热,一种希冀的东西萦绕在心头。 日子在一天一天地划过,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天气也渐渐凉了下来。 田里的活计都没有了,老爷们在家时间多了起来。这种偏远山村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不过三三两两地凑一块打牌赌钱。 因为石福来家有焦琳琳在,所以一般不摆局子,都是到村头小卖部摆几桌,家里也算清静。 原云柯才不愿意伺候那些死老爷们,不来乐得轻松。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还有许多要准备的。 逃出大山(56) 因为石福来家有焦琳琳在,所以一般不摆局子,都是到村头小卖部摆几桌,家里也算清静。 原云柯才不愿意伺候那些死老爷们,不来乐得轻松。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还有许多要准备的。 正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听到王彩霞跟没去打牌的三儿子说:“你三太爷爷到底咋个样了,只让你爹去了一天了,还没回来。” 石兴国懒洋洋地在床上躺着,“不就那样呗,喉咙里姑姑的,喘气都费劲。人家都说要去县里的医院才有的救,请个药婆子管什么用……” “救个屁……”王彩霞捂了捂嘴,压低声音说道:“要去县城,肯定是大家伙拿钱。你爹的钱不是你们的。要是死了还好,不死钱就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石兴国瞪大了豆眼,“这凭啥子?三太爷有儿子,凭啥让大家伙拿钱,凭啥!” “他那三个儿子,穷的要尿血了,不平摊怎么弄钱来?” 王彩霞伸手戳了戳儿子的脑袋,“真傻,白长这么大的脑袋。” 石兴国急了,慌慌穿上鞋,“那我去叫我爹回来。” “你别去。”王彩霞往外瞅了瞅,“让垛儿去叫你爹。” 原云柯刚干完活,便又得了这活,少不得又要去跑腿。同时在心里将农村的‘族中真情’鄙视个底朝天。 三太爷住在村子南边的老屋里。 所谓老屋便是有年头的房子,建筑还依稀保留这明末清初的特点。只不过因为多年失修,显得破败不堪罢了。 院子里聚集了不少男人,他们分布在石铁柱身边,听着他说什么。 不用说,身为一村之长,早就是实质上的族长了,他自然是在说怎么掏钱的事了。 “爹!” 原云柯叫了一声,跑过到石福来身边,急道:“爹,你快回家看看吧,兴邦又摔了一下,腿又不能动弹了!” 石福来反应的也是快,“怎么摔的,摔哪里了,摔的厉不厉害?” “不知道啊,他就知道咧嘴哭,我们也没办法啊!” 石福来看了看石铁柱,“我们这商量事儿呢……” 原云柯拽着石福来的袖子,“弟弟的命要紧啊,你快跟我回去吧。” “这……” 石铁柱眯着眼睛,语气不咸不淡,“既然家里孩子出事了,就先回去吧,回头再商量不迟。” 石福来瞪了原云柯一眼,很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跟着女儿脚不沾地地走了。 回到家里,王彩霞问:“怎么样,要不要送三爷爷去县里治病?” 石福来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治个屁,谁能出钱,就是平摊也没人干。刚才是商量着轮班照看三爷爷,幸亏你让垛儿去叫我,说咱家兴邦出事了。这样他们就不好意思叫咱家人去伺候了。” “凭啥让咱们去伺候,三爷爷又不是没儿女,真能欺负人。” “他家两儿子,一个不在石家村住了,一个身子比他还差劲,能有什么办法。”石福来拿出烟盒,将烟丝放进烟斗里点燃,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王彩霞打开窗子,坐在窗子下的凳子上,“要我说还是生儿子生少了,两个儿子哪里够。像咱家,大儿子跑了,还有老二老三和老小,总有一个能指望上。” 提到儿子,石福来紧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你也就这点最中用,没白娶你,肚皮争气。咱们村论生儿子,还真没几个比得上你。” 王彩霞得意地笑笑,“那是当然,算命的可是说我命里有五个儿子呢,就小垛算差了,她其实也应该是个儿子,可惜了了。” “算了,四个也够劲了,光聘礼就够我拼命的了。” “说的也是,四妮儿小垛还能帮咱们弄点聘礼钱,光生儿子也不行,儿女双全才好呢,这才是个好字呢。” 夫妻二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又闲扯了许久才关上灯睡觉了。 蹲墙跟儿的原云柯悄咪咪地回到自己的屋子,摸着黑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 剧情里三老太爷的命很顽强,被山里的药婆子灌了几十斤汤药依旧喘着气,一直活到十一月。 三老太爷虽然不是多厉害的人物,却是村子里辈分最高、活的最长的长辈。按照村里的规矩,这样的长寿老人去世村里一定是要大半特办一番,给后辈攒福分。 所以,那时候是一个天赐的好机会。 她早已计划好了,就在那场丧事完成他们的逃跑计划。 这一回,必须要成功, 不成功便成仁。 原云柯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演戏那时要跑的过程,以及会出现的意外,不知不觉陷入沉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她似乎听到狗叫声,格外扰人。 她骂了一句,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觉。 谁知外面的狗叫声越来越凶,她还听到了砰砰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到底是谁这么烦人?” 原云柯一边抱怨着一边拉开灯,趿鞋披衣,外院子里走去。 “来了来了,谁啊……” 听到她的声音,门外的敲门声停了,随之而来的是急促女人声:“垛儿啊,我是你二姨,你快开门!” “二姨?” 原云柯满心狐疑地应了一声,快走两步,开了门。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王彩旗的脸,不由惊叫出声:“二姨,你脸上怎么都是血啊,谁打的!” 王彩旗的声音满是屈辱和委屈,却硬生生憋住哭声,“你爹娘睡了吗……” 话音刚落,东屋的灯亮了,很快王彩霞披着衣服走出来,叽叽歪歪地说:“谁啊!这么晚了!” “姐,是我……彩旗……” 王彩霞定睛一瞧,看那身形,可不是自己的三妹。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说:“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等走到她跟前才发现她满脸是血,十分可怖。 “哎呀我的天老爷!你头破了?怎么搞的?” 看她一脸委屈至极的样子,猜也猜出来是咋回事了。 “是是葛大国还是你家老大打的你?” 王彩旗嗷一声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痛哭道:“是大国那个丧良心的东西打的!老大就看着,看着他爹打我,一声不吭,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逃出大山(57) 王彩旗嗷一声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痛哭道:“是大壮那个丧良心的东西打的!老大就看着,看着他爹打我,一声不吭,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就这么对我,我活着还有什么劲……还有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一次下手比一次狠啊,我死了算了……” 她痛苦地哀嚎着,又引得邻居家的狗叫了起来,西屋的灯也亮了起来。 王彩霞给原云柯使了个眼色,“赶紧进屋说,一会儿全村的人都过来了。” 原云柯赶紧将其扶起来,王彩霞也搭把手,两人几乎是把王彩旗驾进屋里去的。 进了东屋,石福来也正好从里屋出来,一见王彩旗这样,也愣了一下,“小旗你这是怎么了?” 王彩旗被扶到凳子上坐稳,便开始了她边哭边控诉的剧目了。 之所以称之为‘剧目’,是因为在石小垛的记忆里,这种情况隔三差五地上演。每次王彩旗挨了打都会到唯一离得较近的姐姐家里诉苦。 注意,仅仅是诉苦而已,即使被打的再惨。第二天一定会乖乖地回去给丈夫孩子做饭,可能已经被打成受虐型心理障碍了。 看石福来麻木的表情吧,冷漠中透着不耐烦。 这回原云柯也打算加入冷漠无情的环境,可突然脑子想被针扎的一般,久违的系统君声音又出现在脑海中—— 【宿主注意:此处有段隐藏剧情,请宿主接收隐藏剧情。】 没等原云柯反应,脑子里就被强行灌进来一些画面,只看的她手心冒汗。 “……姐、姐夫,你们就帮帮我吧,这一回我真受不了了,说什么我也不跟他过了。我身上,旧伤加新伤,没一天好的,在这么过下去,我宁可喝白枯草死了完事,也好过这么活着……” 王彩旗话没说完,又开始一顿大哭。 石福来拿出烟盒子装烟丝,“小旗啊,俺还是那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家没有点难堪的事儿,你看哪家就散了?回头我去说说你家男人,总这么作也不行,早晚把家给作散了。把家作散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有钱去第二个?” 当然每次石福来都是说这些话,但每次都没见他去说妹夫。石福来本身胆子小,只不过窝里横,在外面都是被欺负的三棒锤打不出屁的‘老实人’。 他曾经也仗着自己大姑爷的身份说教妹夫,可惜人家根本不鸟他,还差点挨揍,久而久之他也不敢管了。何况他觉得打老婆算什么大事,老婆不打不听话,别打坏了就成。 王彩霞用湿手巾给妹妹擦干净血,在她发际线往上发现一个深深的伤口,“哎呦我的天老爷,这回打的也太狠了,这个张大壮下手真狠啊!怎么下得了这么狠的手,你是不是又顶他了,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他骂人就当放屁好了,你非逞强干啥,挨打没够啊……” 王彩旗的哭声已经从大哭大嚎转为低声啜泣。 头顶都是毛细血管,血倒是流的少些了,可仍然需要止血。 “垛儿快去俺们屋里拿云南白药,也不知道剩下多少了。” 说完并别有瞧见原云柯动弹,王彩霞当即火了,“你装什么柱子呢,让你去拿云南白药,亏了你姨对你那么好。快点去!” 原云柯这才从系统君发的剧情中回过神,有些神色恍惚地往屋里走去。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瓶崭新的云南白药过来,“正好有一瓶新的。” 王彩霞偷偷瞪了她一眼,原云柯一副不明所以的傻样,气的她脸黑了。 那瓶过期的还剩了小半瓶,怎么拿了新的!这败家闺女,幸亏以后是要嫁出去的,不然家都给败了。 “这云南白药可是新的呢,是给兴邦买的,就怕他磕着碰着……”王彩霞一面喋喋不休地心疼药,一面给妹妹的伤口上药,很快血止住了。 “好了好了,血也止住了,你今天就跟垛儿挤一个屋,将就一宿吧,明天我和你姐夫送你回去,顺便跟大壮说道说道。” 明天白天张大壮一般也不在家,去了反正也碰不上。他们也怕张大壮那个虎德行,那人真发起飙来神鬼不吝。 石福来也道:“就是,听你姐的。过日子吗,就是这样的,谁都一样,忍一忍就过去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明天就回去吧,大壮也肯定后悔了……”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以往他说这些话劝她的时候,她还是会不停地抱怨哭嚎,可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他看向小姨子,只见她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没听他讲道理。 “咳——好了,时候不早了,垛儿,赶紧扶你姨回去歇着。” 原云柯应了一声,拉着依旧怔怔的王彩旗,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王彩旗也像一只一只提线木偶一样,随她扯弄。 回了屋里,原云柯让她坐在床上,轻声说道:“姨,你先脱了鞋上床躺着吧。” 过了好一会儿,王彩霞怔怔地看了她一眼,闷闷‘嗯’了一声,随即脱了鞋子,爬上了床,背过身面着墙躺着。 望着她那透着绝望的悲凉身影,原云柯心一凉——看来系统君传输的故事真的要发生了。 王彩旗每次挨打都来姐姐家抱怨不假,每次抱怨完都是自己回去的也不假。但今天这次却是她真的存了死志了。 剧情里,就是在今天过后,王彩旗在回家的路上坠崖死了。经过系统君的计算,是自杀。 原云柯觉得有可能是她神情恍惚才坠崖的可能,可如今这情形,多半是想不开自杀了。 因为她每次被打的操作流程都是一样的,所以没人会往‘自杀’方面想,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在这种偏远地区,人命是那样的不值钱。 当然这对她来讲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得了重度圣母病的系统君临时发布了任务——要她从根本上救下王彩旗的性命,据说是石小垛的要求,这个世上只有这个姨对她好。 还从‘从根本’上,你说系统君是不是圣母婊吧。她现在的状况比白毛女强不了多少,能救谁啊。 逃出大山(58) 当然这对她来讲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得了重度圣母病的系统君临时发布了任务——要她从根本上救下王彩旗的性命,据说是石小垛的要求,这个世上只有这个姨对她好。 还从‘从根本’上,你说系统君是不是圣母婊吧。她现在的状况比白毛女强不了多少,能救谁啊。 可是吧,那不要脸的系统君居然用一个数值来诱惑她,简直卑鄙。 她完成一次任务才三个数值,一个数值很多好不好。 原云柯悠悠吐了一口气,决定向数值投降,对那面壁的人说:“姨,我知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王彩旗的背影好似僵了一瞬,她继续说道:“姨啊,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不过的事了,可死也分一个值得不值得。你没有到那个非死不可的份上,死就是最不值得的事了。” 王彩旗的背抑制不住地颤抖,她哽咽着,抽着气,好像在释放着所有的痛苦和不甘。 “我……我有啥子办法……除了死我有啥办法……难道我真的离婚吗,我还要没有脸皮了?” “我要想离开他们,除了死还有什么法子?反正我孙女被儿媳妇带回娘家了,我也没啥可牵挂的了……” 她坐起来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就想清清静静地找个地儿去死,垛儿啊,你姨我真的活不下去了,你不知道姨过的是什么日子,太憋气了……” 在她们的观念里,离婚比死更可怕,除了死不会想任何解决的办法,也不敢想。 迂腐落后的观念害死人。 王彩旗仍然在哭,等她哭累了,原云柯上前给她擦干净眼泪。 “姨啊,你怎么会没有路呢,你的路就在眼前,完全看你自己敢不敢走。” 王彩旗哭的嗓子哑了,眼神直直的,“我还有啥路,活着回去挨打挨骂,成天听他们说一下刀子一样的话忘我胸口扎,没路了,一点路都没有了。” 她显然进入了一个怪圈里,绝望的怪圈,通俗解释就是抑郁症。 在那个环境里被逼成抑郁症并不奇怪,可要是真的抑郁症的话,原云柯就没有办法了。 不管怎样还是试一试。 “怎么没有路,我上次在你家就告诉过你,走,离开这里,去城里去。” 王彩旗看着面如表情的女孩儿,不知道无什么,心里像有了靠山一样,可明明她是那么弱小。 “走……去城里?” “对,去城里。”原云柯坚定地说,“在农村女人没有土地,很多村子的女人都往城市里去了,那里才是女人的活路。” “可是……可是听说城里也很可怕,城里人都可坏了,会把人打晕了拖到小黑屋里割掉一个肾……” 王彩旗不是没想过原云柯跟她说过去城里的事,可她事后跟人打听了,越打听越害怕,感城里比家里还可怕。 原云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姨你不能这么想,至少在城里有人打你,你报警是有人管的……” “你咋知道?” “石小伟跟我说的,就是村长家儿子,他可是在m市上学的,有时候我去找他姐玩,他会跟我们将城里的事情。城里有很多村里出来的女人在做活,什么做保姆啊,什么当月嫂啊……再不济卖个茶叶蛋都能养活自己,姨你这么心灵手巧又勤快,还能被饿死不成?你怎么就没活路了?” 石小伟这孩子王彩霞是知道的,十里八村第一个上了m市的重点中学,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能考到城里去,他算是一个权威的人。 “他真的这么说,城里这么好呆?” 原云柯靠近她盘腿坐在床上,“这么说吧,没别人说的那么好生存,但也绝对没有你们村的人说的那么可怕。只要人机灵肯吃苦,在城里立足是没问题的。只要不贪小便宜走歪门邪道,在城里没有活不下去活不好的。所以——” 她死死看着王彩旗,在给她力量,“你为什么去死,有什么可死的,傻子才去死。” 女孩眼仁黑黝黝的,好像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王彩旗不知不觉想顺着她思路想——是啊,她凭啥死,明明有活路为什么不试一试? 看王彩旗飘忽的眼神,便知她心动了。看来临时让系统君加的感染力值还是蛮有用的。 “而且就算你要死,也别死在这恶心地方。死在这里在在这里转生,还不是要重复你之前的日子,那死不死的有什么区别,倒不如死在城里去,下辈子当城里人。” 这是他们这破地方的传说,死在哪在哪里转世成人,很多搬出去的人都喜欢死了埋回家乡。 王彩旗的手渐渐攥紧床单,一种恐怖至极的情绪笼上心头。 她说的没错,如果死了还是要活在这个鬼地方,那死不死的又有什么区别,永远在这个破地方轮回,苦,太苦了。 原云柯看她风云变幻的脸色,想着要再加一把火。 “就算你什么都豁出去了,小花你不管了?” 小花是王彩旗的唯一的小孙女儿,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她儿子和儿媳妇成天干架,没有一天安宁日子,眼见家快要散了。 “小花跟她娘回娘家不要紧,我儿媳妇是个好样的。” 原云柯冷笑,“二姨你不要太天真了,我听说应该他们很快就要离婚了,小花能好到哪去。爷爷爹爹不管,娘肯定要另嫁,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这……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王彩旗慌了起来。 原云柯又往她身边靠了靠,握住她的手,“你想想你儿媳妇是好的没错,可她一定会再嫁的,到时候孩子一多也未必顾得上小花。不如你去大城市挣钱,有机会把小花接到大城市念书多好啊,这一下子她一生的命运都改变了,她的下一代的命运也改变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些如老黄牛一样的女人让她们为了自己会潜意识觉得是自私进而抗拒,如果说是为了孩子什么的,反而更好劝说。 果不其然,这话说的王彩旗是热血澎湃,这个对她的诱惑太大了,以至于她好久才说:“可是,我该什么做,大城市我一个人都不认得。” 逃出大山(59) 果不其然,这话说的王彩旗是热血澎湃,这个对她的诱惑太大了,以至于她好久才说:“可是,我该什么做,大城市我一个人都不认得。” 原云柯偷偷松了口气,总算说通了,看来只有轻微的抑郁症状,有的救。 “不用怕,你听我说……” 清晨,太阳跳出云霞的包围,发出夺目的光芒。 王彩霞一早起来就看到小女儿和三妹在厨房里忙活,陡然松了一口气。 她也觉察出昨天妹妹的不对劲儿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做的梦也不好。这会儿看到妹妹和往常一样忙活,终于放心了。 所以说嘛,女人还是放不下家,再难也会活下去。在气头上说一些气话,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有啥过不去的。 吃早饭的时候,王彩霞夫妇让了让,说要送妹妹回家,顺便跟妹夫说道说道。 王彩旗婉拒了,说自己能走,气消的差多了,回去还得做饭。 如此一来,两家欢喜,石福来直夸三妹懂事,让自己老婆学着点。 原云柯只是低头吃东西,好像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一般。 送走妹妹后,王彩霞觉得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可谁知五天以后,现实给了她家一记暴击。 此时此刻王彩霞的丈夫张大壮和儿子张彪带着几个老爷们在院子里大吵大闹,直说是他们挑唆王彩旗离家出走了。 王彩霞气得浑身颤抖,跳着脚说:“张大壮你是不是缺心眼,我干啥挑唆她走,我能捞的什么好处?我疯啦!” 张大壮嘿嘿冷笑,“你少给我装,她临走的时候拿走了将近一千块钱,谁知道给你多少。今儿个你必须说清楚你妹妹在哪里躲着,要是不说……嘿嘿——” 张彪接口道:“敢不说清楚,今个儿咱别都别想好!”说着一脚踹塌了了鸡窝,里面有鸡蹦了出来,一下飞到房顶上。 原云柯被派去从后院跑出去找石福来父子。家里只有个懒货石兴国,他本来想去找人,结果原云柯没等人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气的石兴国在心里大骂。 原云柯噔噔从后院跑出来,反而不急了,步伐越放越缓。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谁家打牌赌钱,挨家找一找好了。 她是不着急的,就让王彩霞多顶一会儿好了,平时那么厉害,关键时刻要上。 今天这一出原云柯是很高兴的,这说明王彩旗是正的觉醒了,知道逃跑了,而不是说说而已。 她已经告诉王彩旗具体去城市的细节,并让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省会了。去别的地方语言不通,去省会却足够用了。 王彩霞是个能干的女人,只要她能挺过需要习惯的时期,就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一个晚上她已经尽可能洗脑了,以后的事情全靠她自己了,加油。 原云柯边寻思事儿边磨磨唧唧地找人,半个小时后才在一个亲戚家找到石福来父子。 石福来一听,赶紧叫上亲戚,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家里冲。可进去一看,却只发现被打得满头包的儿子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老婆。 “老头子,张大壮前奏牵走了咱家的一头大肥猪,最肥的那一头……”王彩霞气得直蹬腿,“那些丧尽天良的东西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石福来向来是个怕事的,可涉及到钱,那也是个不要命的。他气的满眼通红,招呼着亲戚们嗷嗷骂着追了去。 原云柯估计因为一头猪能发生一场械斗,毕竟钱是石福来的软肋嘛,好好打一场吧乡巴佬,打死一个是一个。 压抑着幸灾乐祸的情绪,原云柯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院子。 屋里王彩霞还在边哭边骂,连王彩旗也一起骂了,看样子恨不得把她咬死一样。焦琳琳在一边劝她结果也被骂了。 石兴邦放学回来,瞧见老娘又在骂人,拎着书包悄咪咪地进了自己的屋子,把门关的死死的。 原云柯冷笑一声,继续手里的活。 今天这一出确定王彩旗跑了是她最大的收获,这一个数值是没跑了。不枉她昨天苦心教其怎么在城市生活。 王彩旗去过镇上好几趟,知道怎么走出去。她那天晚上还要原云柯跟她一起跑,她也不愿意看着自己最稀罕的外甥女在这种鬼地方生活,不如一起跑了拉倒。 原云柯是想走,可不是现在,于是婉拒了她的好意。 想是她回家收拾了东西就连夜跑了,所以今天他家人才来骂街。 再生气也是要吃饭的,反正做不做饭都是要挨骂的,原云柯还是像往常一样做了晚饭。 正在厨房忙活,门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声,门被人粗暴地踹开了,几个人好像抬着一个什么东西进来了。 原云柯伸着脖子才看清,被抬着的是石福来! 在往后一看,石兴国也是同样被人扶进来,一条腿血糊糊的还在哩哩啦啦地淌血。 糟糕,这下可玩大了。 “嫂子快出来!福来被人打坏了!” 王彩霞闻声赶紧出来,瞧见老伴儿满脸的血,当即吓得快要晕过去了,又一眼看到儿子的血腿,一下子撅过去了。 原云柯赶紧跑过去使了牛劲按人中,将王彩霞弄醒了,这么大的事她可顶不住。 她醒了以后第一件事当然是又嚎又哭,被人劝了好一会儿才顾得上看老伴和儿子,然后又是一阵辣耳朵的哭喊叫骂。 “说说到底是咋回事!怎么被人打成这样!” 石兴志青着一只眼睛,气道:“还不是张彪,那可真是个彪子,真他妈动真格的,呸!” 躺在床上的石福来嘴里传出细碎的呻=吟声。 有人说:“没事,还知道疼。” 王彩霞稍稍放了心,“那兴国的腿呢!” “都是血我们也不敢弄,赶紧把廖婆子请到家里治治吧,总不能自己弄,耽搁伤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还没等王彩霞吩咐,原云柯一溜烟跑了,“娘我去请廖婆子了,马上就回来。” 廖婆子被原云柯一路拽进门的,她一看两人的伤势直说不好。 逃出大山(60) 还没等王彩霞吩咐,原云柯一溜烟跑了,“娘我去请廖婆子了,马上就回来。” 廖婆子被原云柯一路拽进门的,她一看两人的伤势直说不好。 谁都知道这婆子虽然有本事,但却是个黑心的,王彩霞赶紧说:“你尽管治,多少钱我们都治。” 说着回屋去了两百块钱塞到婆子的手里,“你就赶紧治吧,治好了还有。赶紧的,别一会儿血都流没了。” 婆子笑眯眯把钱收了,开始给两人医治了。 原云柯看得出来,这婆子也就是懂那么点土方子而已,并没有多大能耐。用的都是一些寻常止血的中药,成本很低。 这个个治法寻常的病还好,要是遇到个大症就完了。 石福来的头顶被人用砖头砸了,和王彩霞一样,看着凶险,实际上只是皮外伤。可石兴邦腿上的伤就有点难办了。 他的腿是被铁锹砍了,看样子筋断了。 筋断了是要接起来的,就这破地方的技术,消炎都做不好,还接筋? 闹呢。 廖婆子给石兴国处理伤口的时候汗哗哗地淌,想必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赶紧送医院,拖的时间长了会多遭不少罪,正常人都该知道事情该怎么办。 可惜这里没有正常人。 王彩霞焦急的问:“到底咋样,伤的重不重?” “筋断了,要接上。” “啥?!” 王彩霞听了又要晕倒了,原云柯赶紧一手脱着她的身子,一边死命按人中,强行弄醒。 廖婆子见她醒了,“俺接筋不是太行,要不然你们去镇医院,就是时间耽搁的太长了……” 王彩霞看了看二儿子石兴志,咧着嘴哭道:“志啊,这可怎么办呐。” 石兴志转转眼珠儿,“咱们去县城起码要走小半天,今天看云彩晚上恐怕要下雨,下雨走不出山区,黑灯瞎火地起码要耽搁一两天,那兴国的腿拖得起吗。” 婆子为难地说:“这我就说不好了……反正你们家做决定,到时候可别赖我就行。” 先把责任撇清。 石兴志拉着老娘去槐树地下嘀嘀咕咕一阵子,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来,石兴志说:“廖婆子,还是你来吧,俺怕耽搁的时候长了,我弟这条腿就彻底废了。” 原云柯有点懵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心疼那点钱,不是重视男丁吗,还是她的理解有问题。耽误一天半天的有什么要紧,反正已经这样了,就这么决定了不怕人家恨你? 廖婆子看了看王彩霞,只见王彩霞低着头不吭一声。 “既然这样,我就弄了。不过咱可得把丑话说头里,我可跟你们说了,接筋可不是俺的强项,非让俺接,要是以后出现啥问题,可别都推到俺头上。” 她看了一圈大家伙,“你们家人都给我做个证,要不然俺可不治。” 王彩霞急急看向石兴志,“儿子……要不然还是……” 石兴志冲她点点头,不让他妈说话,对那婆子说,“大家伙都给你作证了,你尽管治吧,左右是个死,听天由命吧。” 不少人听到石兴志都这么说了,也都纷纷附和,“是啊是啊,你就快动手吧,别耽误事儿了,孩子都成啥样子了。” “可不是,赶紧动手吧,不赖你。” …… 老婆子没办法,咬了咬牙,回家拿了工具,又返回来给给石兴邦做了简陋的接筋手续。 手术期间,石兴邦被人按住手脚,整个人疼的几经痛昏过去,过程惨不忍睹。 这特么是在谋杀吧,不怕一个破伤风人不在了? 服了这帮村炮了。 本来她想着,要是真去镇上救治石兴邦,她就提前实施逃跑计划。 算了,还是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第二天石福来终于醒了,他就是失血过多,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他听说三儿子的事,闷闷叹了口气,再也没说什么。 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又打一场仗,再生一场气罢了。 他家这事儿闹的这么大,石铁柱不得不上门调解了,同行的还有张大壮那个村子的村长和村书记。 几个老爷们在屋里跟王福来说了一上午,最后达成协议,张大壮家归还那只猪,另外再赔一头小母猪,这事就算完了,再多的话张家就不干了。 石福来跟几人抱屈了一回,最后还是答应了,看在那一头小母猪的面子上。 几人约定在三天后,两家人在一起签个协议,这事就算彻底了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找谁家的麻烦。 一件农民之间械斗就这样被村领导在村子内部解决了,亏原云柯幼稚地以为会招来警察。 看来她真的太天真可,对充满丛林法则的农村了解的不够透彻。 半个月后,天气转凉,石兴邦的腿筋真的没有接好,导致他真的瘸了一条腿。他在屋里天天喝酒骂人,谁也不敢招惹。 王彩霞进去给他送饭都被打了出来,她嚎哭着回了东屋,跟王福来哭诉。 “兴邦这样以后可咋个娶媳妇啊,都怨兴志!是他说去镇上怕耽搁,其实就是怕花钱,哪有这样当哥,我这是……” 石福来用烟斗磕了磕桌子,不耐道:“行了,别叨叨了。这里面好像没你的事儿一样,你不同意,兴志敢自己做主?你也怕花钱,俺还不知道你吗,跟你儿子一样没个见识。” 王彩霞哭道:“你就冤死俺吧,俺是女人,那时候早没了主意,不听儿子的听谁的?” “行了,行了,烦死了。”石福来长长叹了一口气,“以后发愁的事在后面,像你说的老三这条腿真是麻烦了,谁家姑娘愿意嫁个瘸腿的,除非再买个媳妇。” “再买一个?” 王彩霞忘了哭了,“现在的媳妇可贵多了,翻倍不止,咱们欠了一屁股债,哪里能买得起啊。” 两人突然安静起来,钱是一个多么现实的问题。 石福来抽完了一烟斗的烟,“不然还是找张炳问问,给垛儿挑个好人家吧。” “那可不行,咱家垛可是能嫁到铁柱家的,俺不同意。” 逃出大山(61) 石福来抽完了一烟斗的烟,“不然还是找张炳来问问,给垛儿挑个好人家吧。” “那可不行,咱家垛可是能嫁到铁柱家的,俺不同意。” 王彩霞好不容易抓到跟村子家搭上关系的路子,自然一百个不愿意。 “你看看,就因为咱家没靠山,连张大壮都能把咱踩在脚底下。要是亲家是是石铁柱,那咱家可不一样了。” 石福来不屑地瞅了她一眼,“说你见识短就见识短,小孩儿之间的事儿能当真啊。他俩离得这么远,城里女娃好看又洋气,难保不变心。等他念完书,都二十多了,结婚也是六七年以后的事,六七年的时间你敢保证他能一直念着垛儿,你这不是做白日梦呢吗。都是老爷们,谁还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王彩霞被说的也有些发虚,她不甘心道:“可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咱们家都是本分的老农民,就差人拉咱一把。” “拉什么拉,你怎么知道人家会拉你一把,不踹你一脚就不错了。活了这么长时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石铁柱是个能让你随便便宜的人吗,精的跟猴似的。咱全家的脑子加一块都玩不过他一个,还要暂他的便宜。说句难听的,他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儿子跟咱家女儿勾搭,都能给咱家穿小鞋!” 这些日子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事太不靠谱,是他太想找个靠山被老婆子忽悠了。 石铁柱鄙夷着看着还想不明白的老婆,“就这么跟你说吧,人家是想自己儿子以后娶个城里的娇小姐,跟你是一个打算。你家兴邦以后出息了在省城念了大学,他要回村找一个农村的,你不得疯了?” 王彩霞不服气地犟:“那有啥,娶个农村的我更舒心,城市的娇小姐我还不得伺候她啊。当了一辈子老黄牛,老了老了,还得伺候娇小姐,农村的姑娘最好,最好还是本村的,本分。” “你就犟吧,一天天的光说自打嘴巴的话。人家儿子找个城市媳妇,首先户口都有着落了,你懂个屁。就知道扯些小鼻子小眼儿的事儿,跟你妹一个德行。” 提到妹妹,王彩霞心虚了,“说咱家的事,总扯她干啥。”她站起来往外走,“你爱咋办咋办吧,我不管了。反正你也不听我的。” 说完这话,王彩霞便去院子掰玉米去了。 “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石福来感叹完,想着一会儿去石铁柱家要张炳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上回张炳说的好人家娶没娶满意的儿媳妇。 原云柯眼见着王彩霞坐在院子一边掰玉米,一边嘟嘟囔囔地,好像在骂人。 不知道谁又惹到她了,赶紧离她远点,免受池鱼之殃。 原云柯上柴房拿上砍刀,“娘,我上山砍柴了,一会儿回来。”说完一溜烟跑不见了影子。 只听王彩霞在身后大骂,骂的一套一套的,还顺便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十分倔强。 虽然有被骂的心理准备,可最近好一段时间,因为石小伟的关系,她已经不太张口骂女儿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突然找回了洪荒之力。 是在石福来那里受了气? 原云柯犹自摇摇头,搞不懂女人,一会儿一出事儿。 到山脚下的时候,石小蝶早已经到了。她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把玩着辫子,神色怔怔的,不知道在出什么神。 “嘿!想什么呢!” 石小蝶似乎被吓了一跳,差点跌倒,她脸色一白,“你吓死我了。” 原云柯伸手把她拉起来,“咋的啦,看你出神的时候眉头都拧成一个疙瘩,有啥愁事儿跟我说说,我帮你参详参详。” “我……”石小蝶重重哎了一声,“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她不想说,原云柯很自然地说别的,她说道:“今天你怎么出来砍柴了,你爹可是最疼你的,舍得你干这些粗活?” 石小蝶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我爹这一阵子都忙,小伟也不在,我就出来了呗,反正又不是没干过。” “哦,那我们上山吧,晚了我娘又要骂我了。” 石小蝶轻轻嗯了一声,两人相携往山上走。 “对了,你三哥的腿咋样了。今天吃饭的时候,我爹还说你家人糊涂,怎么能不送镇上呢,伤的那么厉害,怎么还用廖婆子。” “还能为啥,为了省钱呗。我二哥遭就把家里的钱当成自己的了,动一点都心疼的不行。我娘又不想做主,怕摊责任,所以……就这样了呗。” 石小蝶噗嗤一笑,“你可真够实诚的,啥实话都往外说。跟你讲,这话跟我说说就得了,可别跟外人说,会被笑话的。” “废话,我又不傻……哎,小心。”原云柯伸手用挡住石小蝶脑侧的树枝,然后拍拍她的脑袋,“你看着点呐。” 不知为什么,刚才那一瞬,让石小蝶想到了电视上的偶像剧,心跳都突然加速了,脸不知不觉有些发烫。 “你脸红什么,晒着了?你不有草帽吗,带上。” 石小蝶应了一声,解下挂在脖子后的草帽,迅速带上。 两人很快找到了一块适合砍柴的地方,两人说说笑笑,互相帮助,很快就将柴火砍完了。两人坐在树荫下歇一歇,打算一会儿再走。 原云柯用草帽当扇子扇风,看了看身边的石小蝶,“小蝶姐,你最近心事重重的,跟你说笑的时候都觉得你笑的很勉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拉起石小蝶的手,柔声道:“我们可是朋友,你瞧我什么话可是都跟你说了,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跟我说,咱们一起分担,好不好。” 感染力max! 石小蝶看着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感觉拒绝她好像大逆不道似的。她张了张嘴,又长长叹了口气,“我家这事比你家那点鸡毛蒜皮的事严重多了,实在是不好说。” “是你爹的事吗。” 石小蝶一惊,“你怎么知道?” “猜的呗,在你心里你爹挺重要的,你要是有啥犯愁的事,一定跟他有关。” 逃出大山(62) 石小蝶一惊,“你怎么知道?” “猜的呗,在你心里你爹挺重要的,你要是有啥犯愁的事,一定跟他有关。” 石小蝶耷拉下肩膀,“那你猜对了,就是因为他。” 原云柯眼珠儿一转,往她身边凑了凑,“跟我所说吧,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你知道我嘴严,谁都不会说的。” “这倒是,你可不像石翠翠那大嘴巴。” 石小蝶又叹了口气,“是这么回事儿,你应该知道前一阵子小伟跟我爹打仗的事情吧。” “知道啊,哪个不知道,只是不好意思问你而已。” “其实那件事儿跟你还有关系呢。” 原云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这话怎么说?” “那天张炳到咱们家……” 石小蝶向她讲述了那天发生的事儿,原云柯听了浑身冒了冷汗。她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事呢,幸好她那天成功让王彩霞误会了她和石小伟的关系。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我真是伤透了心。我爹在我心里那是最好的人,他平时为了村民跑东跑西,从来不抱怨一句话,我从小就佩服他,想做和他一样的人,可谁知他他竟然参与那种事儿,真的让我太失望了。” “那些太缺德了,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家里,都是为了我们你那个过的好一些,可能我就是个不孝顺的闺女吧。” 信仰坍塌,何其可怕。 原云柯握了握她的手,“不是的,你的直觉是对的,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就像上次那女生死的事,你的反应是正常的。你之所以觉得你不正常,是因为这里的人才是不正常的。”她放眼望向远处层层叠叠的远山,幽幽道:“这里的人在这片山里自已形成了规则,法律鞭长莫及,所以他们对生命漠视,不只是买来的女人,想想每年丢进河里的女婴吧,他们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为了维持古老而荒唐的生存法则,他们不惜代代洗脑,苟延着残存的信念活下去。” 她转过头看着石小蝶,“有机会一定要离开这里,这里根儿都是烂的,为了你的下一代也不要烂在这里。” “离开……” 石小蝶不禁失了神,“离开……我明年结婚也许就能离开了吧。” “镇子上的小老板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我说的离开是离开有这种观念的人,不是指一个地方。全国只有这的人会这样吗,当然不是。” 石小蝶的心中一动,好像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又好像不知道。 “我也不想嫁给一个才见过两面的胖子,可是……” 她犹自摇摇头,“我做不到,我放不下家里的人……如果我能继续上学就好了,就能光明正大的选择了。” “连学都不让你上的父母,你有什么可放不下呢。”原云柯淡淡说道。 石小蝶不自在地抽出手,捏着衣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她小声说:“我学习不好……” “算了,是我今天话太多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 说着,原云柯站起身,伸出手,“走吧,歇的差不多了,晚了我娘又该骂我了,她今天可是吃了炮仗。” 石小蝶握住她的手却没有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你呢,你的爹娘也是一样的……不,更严重,那你会不会离开?” 原云柯也看了她一会儿,倏尔笑了。 “起来。”原云柯一用力,将石小垛拽了起来,“我也有我要走的路,我的路不是让别人一直践踏。” 石小蝶听了这话居然有些放心了,说实话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么好的女孩子被‘卖掉’,所以当时张炳来盯上小垛的时候,她完全受不了,比小伟的反应还激烈。 想到石小伟,她也笑了。 “哎哎哎,你现在是什么眼神儿,怎么这么猥琐。” 石小蝶拍了拍她的脑袋:“别瞎用词儿,我刚才还想夸你文采好呢,说的一套一套的,什么法则啊什么的。” 原云柯揉揉脑袋,“那你说你笑什么?” “我是想起了小伟,要是你跟我弟弟结婚的话,也算是离开了这里。我弟肯定是要在城市生活的,你不就离开这里了吗。” 想想两人还挺登对,如果石小垛做的她的弟妹,那她们肯定不会有矛盾的,想想很美好。 本来想看对方出糗羞涩的样子,可没想到对反很冷静地点点头,“你家小伟还算出淤泥而不染,至少像个正常人。” 这家人根子不行,结出的果儿倒是不错,估计是基因突变啊。 石小蝶无语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啊,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有时候觉得你一点不像一个女孩儿。” “说啥呢。”原云柯挺了挺胸口,“人家纯娘们,如假包换。” “天哪,真是什么都说,你以后可咋办哟,犯愁~” “犯什么愁啊。” 一声尖尖的女声从下面传上来,只见石翠翠的脑袋从坡上露出来,她费劲地爬上坡,笑容甜腻地看了看两人,最后将眼神落到石小蝶身上,“小蝶姐,我不是跟你说要一起来砍柴,你怎么装没听见呢,俺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今天你说清楚了。” 哎呦,这是来掐架了。 石小蝶方才跟原云柯说了一番心里话,心很累,她不耐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先前碰到你娘了,你娘说你要去串门,我就改约的小垛。” “那你也应该跟俺说一声!”石翠翠叫道,“算了算了,都赖俺娘瞎说。其实按才不是串门子呢,是富裕村的代大娘找不到俺家,找到俺大爷家里去了。” “代大娘?是生了十二个孩子那家?”石小蝶问。 “对呀,就是她家。” 原云柯咂舌,“十二个啊,这么厉害,赛母猪啊。” 这个生育数量和频率,肚皮大概能耷拉到膝盖吧。 石小蝶噗嗤笑了,“你这张嘴真是够毒的,不过确实够能生的,听说今年又怀了一个。” 石翠翠瞪了原云柯一眼,“你知道什么东西,代大娘是他们村出了名有福气的人,十二个孩子其中八个都是男的,这数字也吉利。真是没见识。” 逃出大山(63) 石小蝶噗嗤笑了,“你这张嘴真是够毒的,不过确实够能生的,听说今年又怀了一个。” 石翠翠瞪了原云柯一眼,“你知道什么东西,代大娘是他们村出了名有福气的人,十二个孩子其中八个都是男的,这数字也吉利。真是没见识。” 原云柯回怼:“这种见识不要也罢。”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哎哎哎,好了,好了,这点事也要吵架,你们可真行,像小学生一样。”石小蝶无奈说道。 她没给石翠翠说话的机会,直接问:“代大娘找你干什么?” 石翠翠得意地一笑,显摆之情溢于言表:“不是找俺家,是找俺。她这回提了十斤猪肉来感谢俺的,十斤啊,可把俺娘乐坏了呢。” “你干啥好事儿了,快说说。” 原云柯咋心里呵呵一声,这娘们可不是啥省油的灯,她能干出什么好事儿,她就不信了。 石翠翠得意地看了一眼原云柯,“我啊跟俺娘去亲戚家串门,路过岱山的时候,正好碰到代大娘家买来的五儿媳妇钻进山林子里,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是要跑。于是我让俺娘去富裕村报信,俺远远跟着。最后等到人来了,俺帮他家抓到了女人。” 石小蝶直觉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别提有多难受了。 石翠翠看着两人的表情不如预期精彩,于是又说:“俺帮她家抓带逃跑的媳妇儿,给他家省了好几万呢,她能不来感谢俺吗。我这可是做的大好事,你爹都夸俺干的好……” 她看到两人怪异的表情说不下去了,“你们怎么这幅鬼表情,怎么好像俺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儿一样。” 原云柯冷笑着背上柴火,再也没看石翠翠一眼,从她身边走过,直接下山了, 石翠翠掐着腰对着原云柯的背影说:“啥意思你,俺又得罪你了?看你德行,小心你家也跑媳妇,让你全家哭天抹泪,哼——” 这边刚鄙视完,石小蝶也默默从她身边走过,而且并没想跟她打招呼的意思。 石翠翠伸手拽住她,“你咋跟她学,我也得罪你了?” 石小蝶轻叹了一声,眼睛盯着她,“我爹真夸你了?” “那当然了,你爹还夸我机灵,还知道好歹,比你懂事儿多了。” 石小蝶推开她的手,神情落寞地往山下走,没一会儿不见了踪影。 “这是咋了一个个的,奶奶个腿的……不就是村长家闺女吗,有啥子了不起的,瞧不起谁啊。” 石翠翠愤愤地骂了一阵子,才去砍柴。 本来她今天来砍柴就是为了显摆的,结果没有人在乎不说,还给她脸色,这让她很生气。边砍柴边把两人的祖宗骂了个便,仍不觉得解恨。 下山的两人心照不宣地往下快走,想离那坡上的女人远一点儿。 拿别人的一辈子做人情,真真是坏到家了。最奇葩的是,她还不觉得自己坏,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让人无语至极。 石小蝶告别原云柯独自回家,家里父母还没回来。她应该赶紧做好饭菜,然后等父母回来,一起高高兴兴地吃饭。 可她今天没这个心情。 她坐在屋里看着家里的全家福久久不能移开眼睛。 照片里她们一家都笑的那么开心,那么幸福,可为什么现在她一点都感受不到幸福呢。 “连学都不让你上的父母,你有什么可放不下呢。” 石小垛的说的这句话在她脑子里不断回想,不断回想。她不得不承认小垛说的有些道理。她虽然成绩不算好,但是喜欢读书的,可为什么初中没上完就让她辍学了呢。家里不缺那几个钱,为什么啊。 为什么弟弟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去上学,以后他是一定去城市的,父母也会去城市,可她呢,有谁想过她呢。 嫁到陌生男人家里,她难道就不害怕吗。到时候身边一个娘家人都没有,万一被欺负了,恐怕连家都回不来吧。 不知不觉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流出,她用袖子粗暴地擦掉。 “铁柱在家吗?” 院子外传来一个有些熟悉人声。 石小蝶揉了揉眼睛,往外走:“等一会儿,就出来了。” 走到大门口,打开门一瞧,她不禁怔了怔,“大叔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石福来往里看了看,“你爹没回来吗,俺找他有事。” “我爹娘去我婆婆(外婆)家了,还没回来,要不然你进来坐一会儿,他们也该快回来了。”石小蝶笑着说。 石福来摆摆手,露出一个憨厚的微笑,“也没啥,俺就是问你爹要一个电话号,没别的事儿,先走了,回头再来要。” 说着就要走。 石小蝶隐隐觉得心里不对劲儿,“哎,不就是一个电话号吗,你问我也是一样的,就查个电话本呗。叔你说你要查谁的,我帮你去查,这点事我还是能办的。” “这……” 石福来踟蹰着挠挠头,心想,管孩子要个电话号码还不搭人情也行,反正是一件小事儿吗,他自己能说明白。 “那行,闺女你帮俺找找把,正好急着用。” 石小蝶点点头,“行,叔你要找谁的?” “张炳来,就是跟你家特好的那张瘦猴,要他的电话号码。” 石小蝶听到那两个字心脏都要静止了,一股莫名的愤怒从心底钻出来。找张炳除了买人,那就是卖人了! 他家现在欠了一屁股债,买不了人,只能卖了。 卖谁,还不是小垛吗。 这些狠毒的大人,拿亲生骨肉当什么了,简直无耻。 真想抓烂眼前这张老实巴交的脸。 石小蝶咧着嘴笑了笑,“原来是他啊,容易,你先在等一会儿,我回去找一找,马上就回来。” “谢谢闺女。” “不用谢。” 石小蝶阴着脸进了屋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并没有动手去找。等了两分钟,才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对蹲着抽烟的石福来说:“叔啊,我找了一圈没找着,要不这样,等我爹回来了我问问,再给你送家去,你看这样行吗?” 逃出大山(64) 石小蝶阴着脸进了屋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并没有动手去找。等了两分钟,才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对蹲着抽烟的石福来说:“叔啊,我找了一圈没找着,要不这样,等我爹回来了我问问,再给你送家去,你看这样行吗?” “行啊,那麻烦你了闺女。”石福来站起来,抽了一口烟,悠悠吐出来,“那俺先走了,你慢慢找,不着急。” “嗯,叔慢走。” 望着石福来背着手远去背影,石小蝶的眼神蓦然暗了下来。 为什么像小垛那样好的女孩儿要遇到这种家人。小垛学习好,她要是能上学,说不定和她弟弟一样有出息,以后考上大学在城市生活。 她这么好看,在城市肯定也能找到好婆家。可在这里只能被卖给乡下汉子做媳妇…… 好不甘心,比自己的一辈子还不甘心。 今天晚上做晚饭的时候她一直胡思乱想,做的才有的多放了盐,有的少放了盐。吃的石铁柱这个难受,再也忍不住脾气,说:“你成天在家啥也不干,咋个连饭都做不中,你以后这样的嫁人了,人家得一天打你八顿都不解恨。” 她妈也说:“这饭做的确实不中,祸害粮食,你爹没说错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突然发现女儿一声不吭,两人仔细一瞧才发现石小蝶正在哭,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碗里。 “咋着说你说错了!” 石铁柱今天在老丈人家本来就生了一肚子气,回家吃饭不顺口,闺女也不听话,糟心透了。 “行了!别哭了,家都让你哭散了!” 石小蝶突然放下碗筷,冲回自己屋子里关上门,扑到床上痛哭。外面依然传来石铁柱的骂声,一声声如针一般扎心。 “娘恁个腿的,这一天天的都是你惯的,这以后要嫁到人家去,不得让人退回来啊,丢不丢人!” 她妈说话声音小,她听不清,好像在劝他。 后来的骂声越来越小,便渐渐听不清了。 这些话她以前不是没被骂过,只是今天不知为何,特别刺耳,听了心脏难受。她想起不禁又想起小垛跟她说的那句话——连学都不让你上的父母,你有什么可放不下呢。 石福来家。 背回去的柴火要赶紧劈了,放到垛子上晒干。 原云柯手持大斧头,熟练地正在院子里咔咔劈柴,几粒灰尘恰好落入她的眼睛。 她放下斧头,用手用力揉了揉,眼泪哗哗直淌。 “小垛!”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焦琳琳焦急的脸庞,原云柯擦干净泪水,说道:“怎么了?” 焦琳琳拉着她的手进了原云柯的小屋。 看其焦急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小,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我娘去串门子了,家里没有人。”看她紧张的样子,原云柯也紧张起来。 焦琳琳咬了咬唇,眼泪突然刷地流下来了,“小垛儿,我可能怀孕了,怎么办?” “啥?” 焦琳琳急得直跺脚,“我说我怀孕了!就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讲这件事儿。 “你是说你怀孕了?”原云柯看了看她的肚子。 焦琳琳见她听明白了,“就是那回事儿,我完了,我走不了了……”她痛苦地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口里喃喃道:“我完了,我完了,回不去了……” 原云柯也是很捉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蹲到地上抓住焦琳琳的胳膊,“你先别哭,快跟我说你那个几个月没来了?” 焦琳琳被她的眼神逼地慢慢清明,“将近三个月了……其实我来到这后我吃不好睡不好,心情也糟糕,所以月经并不准。可两三个月是不可能不来的,我肯定是怀孕了,怎么办,怎么办……” “你先别瞎着急,谁跟你说不来月经就是怀孕了,你还大学生呢,不来月经有很多种可能,先别自己吓唬自己。”原云柯劝道。 焦琳琳哭的满脸是眼泪:“你不知道,我还恶心想吐,肚子好像也大了,这不是怀孕这是什么?” 她站起来拼命捶打自己的肚子,“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给这里的人生孩子……” 原云柯赶紧握住她的手,说:“我想告诉你,现在你怀孕未必是坏事,你听我好好说!”最后一句是低吼出来的。 焦琳琳被她吼愣了,半天才说道:“你说。” 原云柯微微松了口气,缓缓地说:“我听他们说,迟几个月你的肚子再没有动静,就要将你卖了添些钱另买一个。你现在怀孕是好事,不是坏事。” 焦琳琳呆呆地看着他,抖着嘴唇说:“真的?他们要卖了我?” 原云柯点头,“这里的女人只是生孩子用的,他们没有感情,只想着生孩子。不能生孩子的工具他们留下来干什么。” 看她貌似三观再一次受到了冲击,怕她崩溃,连忙握住她的手,“琳琳姐你听我说,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管你怀没怀孕,对你来讲都是好事。因为这事儿会让她们对你放松警惕,我们更好行动。就算你现在怀孕三个月,下个月也不过四个月,根本不影响我们逃走。等你回了家,再处理他不迟。除非你母爱泛滥舍不得处理。” “谁说我舍不得!” 焦琳琳尖声反对着,“我舍得!” 这是她被拘禁受尽屈辱有的孩子,他的身体里有着强奸犯的血液,她怎么会舍不得?这一点她想的很清楚。 “那就好。”原云柯拍拍手,“那你没有问题了,一切等下个月就能全解决了。晚上等他们回来,你就开始你的表演,表现的越明显越好,让他们早点发现,你也能少受点罪。” 焦琳琳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再装成不舒服的样子,也许他们还会带你去大河村的卫生所里去检查身体。你趁机勘察一下地形,也许我们用得着。而且要记住,怀孕与否,你必须要真‘怀孕’,你明白吗?” 焦琳琳不傻,很快明白了,她点点头,“知道了。” 逃出大山(65) “你再装成不舒服的样子,也许他们还会带你去大河村的卫生所里去检查身体。你趁机勘察一下地形,也许我们用得着。而且要记住,怀孕与否,你必须要真‘怀孕’,你明白吗?” 焦琳琳不傻,很快明白了,她点点头,“知道了。” “好,他们也快回来了,你回去收拾收拾,晚上有一场硬仗。” “嗯。” 得了一个任务,焦琳琳心里越发踏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一个小女孩儿,可她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不一般,能让她逃出去。 “知道了,晚上你看我的。” 原云柯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你能做到,好好干,自己的人生自己挣。” 很快到了晚上,焦琳琳不负众望地带来了这个家庭的第一个喜讯。作为一个下一代,一家人都很欢喜。 欢喜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省钱了,不用换媳妇了。石兴志很高兴,他舍不得这么漂亮的媳妇,谁知道再买回来的是什么歪瓜裂枣,倒不如这个有文化的学生好。 晚上焦琳琳装出肚子疼的症状,石兴志决定明天带她去大河村的卫生所看看,最总要的是看看她到底怀没怀孕,别白高兴一场。 本来一切顺顺利利的,原云柯难得心情不错,仿佛看到数值在向她招手。可吃完晚饭,石小蝶的到来打破了一切。 石小蝶进门后,对她僵硬地笑了笑,随即将一张折叠的纸交给石福来,“叔给你电话号码,张炳的手机号,就是不知道他还用不用,他总换电话号码。要是联系不上他的话,等着就行,他早晚会回来的,到时候再联系行。” 这话听的原云柯咯噔一声。 张炳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心知肚明,这些话石小蝶说的这么明白,很显然是说给她听的。这个时候要张炳的电话号码,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这狗父母又要打卖女儿的注意了,不要狗脸。 “哎呀谢谢小蝶丫头。”石福来笑眯眯地接过来,“小蝶快坐下玩会儿,你二哥从镇上带来的小面包挺好吃的,你尝尝。” 王彩霞无视石兴邦气鼓鼓的样子,说:“你等着,婶子去给你拿。” 石小蝶连连摆手,“婶子你别忙活了,我还着急回家看看电视剧呢,就不坐了,你也别忙活了,留着给兴邦吃吧。” 原云柯刷地站起来,“爹娘我去送送小蝶去,一会儿回来。” 石福来赶紧说:“快去,快去,送到门口再回来。” “知道了。” 等两人出了门,王彩霞狠狠瞪了石兴邦一眼,“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还考大学呢,你能考个屁出来。” 石兴邦被气的嗷嗷哭,被石福来一眼睛瞪过去,瞬间放弃了哭闹。 月光如白流沙一般铺满了石砖小路,两个姑娘慢慢地走着,背影透着无限愁绪。 “你那么聪明,我不说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石小蝶恨恨地说道:“你爹真是贼心不死……不过你放心,我给的电话号码错了一位数,就让他慢慢等着吧,我爹现在没一天闲着的,整天东奔西走地干事业(干缺德事),他找不到人影,你放心。但这不是长久的事儿,你心里要有打算,不知道能拖多久。” 原云柯拍拍她的肩膀,“谢了,兄弟,你真够意思。” 她一个月后,就会跟这恶心的地方说再见了。 石小蝶看她轻飘飘的态度,不由又提醒道:“你可别不当回事儿,这是你一辈子的事儿。张炳给你介绍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家,肯定是为了挣黑心钱。” “谢谢你。”原云柯模仿戴春晓和闺蜜相处的样子,将手臂挎在她胳膊肘上,“我会当回事儿的,也会小心。我的人生会握在我自己手里,不会任别人左右。” “嗯,我相信你行的,你那么通透。” “那是当然了。” 两人相视一笑,走在月光照出的小路上。 原云柯回去的时候,果然看到石福来正在找事发脾气骂人,肯定是因为电话号码打不通。 她要求不多,只要撑上一个月就可以了。一个月后,我原云柯要让你们人才两空,知道知道什么叫男儿血性。 哼唧。 第二天,石兴志迫不及待地赶着驴车去大河村卫生所。 “二哥,你可小心点,别颠坏了我的小侄子,我可还等着给他做虎头帽呢。”原云柯笑着说。 这话说的石兴志心里舒坦,“这话俺爱听,你等着哥回来给你带鲤鱼吃。” 大河村有个小水库,专门养鲤鱼的,许多别的村的村民有点闲钱,都会去水库钓鱼或买鱼。 原云柯甜甜说:“谢谢二哥了,我等着你的鱼。” 这小心眼子使的,还说什么给她带的,明明是答应石福来买回来一起吃的。 原云柯偷偷白了他一眼,然后给了焦琳琳一个放心的眼神,“嫂子小心点,护着点我侄儿,晚上给你们做鲤鱼吃。” 焦琳琳掩下紧张的神色,点点头。 “好了,你家去吧,走了。”石兴志一抽驴定,驴子哒哒地小跑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巷子尾。 去大河村的路很难走,坑坑洼洼地道使得驴车晃悠的要命,期间焦琳琳又吐了两回。 “城里的娃就是娇气,以后咱们的孩子可不能像你们城里的孩子那么养。孩子就得让他满山跑,皮实。” 石兴志坐在驴车前说着,还不忘回头看看她还在不在驴车上。 他还记得哪个村里有个买来的老婆,跳牛车摔死了,白瞎那大好几万红票子了。他可得好好看着,肚里有娃的老婆有个好歹赔的更多。 焦琳琳惨白着一张脸,并没有接话。 天知道她多想一榔头把这人打死,可惜她只能忍着,死死忍着。如果她完全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一定会跟这些人同归于尽,就像赵姐似的。 前面石兴志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她尽量不去听,她怕暴露了自己心虚,影响了计划。 除了忍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一面忍着恶心,一面看着两边的路况,争取都牢牢记在心里。她们逃走,大河村是必经之路,必须要平安逃过这里才行。 逃出大山(66) 她一面忍着恶心,一面看着两边的路况,争取都牢牢记在心里。她们逃走,大河村是必经之路,必须要平安逃过这里才行。 虽说大河村仍然是一个村子,但仍然跑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焦琳琳被驴车折磨的混混沌沌,到了卫生所的时候已经软成一滩泥。石兴志一边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句,一边去找大夫。 一个小破卫生所,好不容易找到了唯一的大夫。这个老大夫看了看焦琳琳的情况,“没事儿就是晕车,歇一会儿就好了,得她缓过来了就去做个化验,就能知道怀没怀孕。” 石兴志点头哈腰地送走大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焦琳琳,“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看看做化验的来了没有,别白等了。” 焦琳琳半死不活地‘嗯’了一声,石兴志便从唯一的病房出去了。 卫生所小的很,和普通人家东西房是一样的。化验的地方在西边最后一个小屋子,石兴志伸头看了看,没有看到人。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向这边走过来。看她身上穿的白大褂,肯定是化验的了。 女人态度很冷漠,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说道:“谁验血?” 女人说话的时候没有口音,听起来很洋气。 可能也是拐来的女人,有了娃就认命了,许多被拐来的女人都是这样。 石兴志心底浮出一股莫名的羡慕和鄙夷,交织起来竟然有种痛快的心绪。他回过神摆摆手,“不是俺,是俺家婆娘,她怀孕了,想来验验血。” 女人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鄙夷:“怀孕用不着验血,用验孕棒就可以。你去找王大夫开个单子拿过来领验孕棒,让你媳妇自己去厕所验尿就行了。然后拿过来给我看一眼就行了。” 石兴志红着脸点头,“俺知道了,这就去。” 焦琳琳在病房里躺了一会儿,终于缓过来不少。出来一趟不能白出来,她忍着恶心,挣扎着刚要坐起来,只见石兴志走了进来。 一见她坐起来了,说:“你可起来了,竟耽误工夫。俺开了单子,走,去领验孕的啥东西。” “嗯。” 焦琳琳晃晃悠悠站起来,跟着他走向走廊的尽头。 坐在化验室的女人抬眼看了他二人一眼,脸色不耐道:“单子拿来。” 石兴志谄媚地将将大夫给开的单子一股脑放到台子上,“大夫你看看,都拿来了。” 女人略看了看,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验孕棒丢出来,“让她自己去厕所就行……”她看了看焦琳琳,“自己会弄吗,让它接触到尿,知道吗。” “我知道的,大姐。” 听到焦琳琳的口音,女人愣了愣,眼神变的复杂起来,“你小心点。” “谢谢大夫。” 石兴志带着焦琳琳来到了厕所门口,“你自己进去吧。” 焦琳琳小声应了一声,紧紧握住验孕棒,走到了厕所里面。眼前这个厕所只有两个门,还是男女混用的。 她推开了左边的门,走了进去。 好歹从室友那里见过验孕棒,也知道它的原理。她自己就能知道自己怀没怀孕,可她现在不知道自己盼望的是什么。 目前来看,如果没怀孕,她会遭受怎样的待遇,会不会被卖掉;可要是真怀孕也是一件让她作呕的事情…… 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了! 过了两分钟,焦琳琳看着验孕c处的一道线,瞬间激动的热泪盈眶——原来她没有怀孕,真的没有怀上孽种! 这对她来讲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随之而来的顾虑让她又重新忐忑起来。她猛然想起石小垛跟她说的事——要记住,怀孕与否,你必须要真‘怀孕’。 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真‘怀孕’。 门口传来石兴志不耐烦的声音,“快点啊,弄没弄完?” “快了……”焦琳琳慢吞吞地说着。 还没等她开门,旁边的门被人推开,石兴志在隔壁喊着:“俺要先拉泼屎,你先出去等着,咱们一起去大夫那。” “人那是护士。” “爱几把啥是啥。” 焦琳琳知道他肠胃不好,现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快步出了厕所,径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化验室。 将验孕棒递给那个女护士,“大姐,给你,麻烦你快点给我添化验单。” 女人拿过验孕棒看了看,“你没怀孕。” 她低头写着什么。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化验单很快填好了,焦琳琳接过来后果然在化验结果上呈阴性,旁边的小括号里是一个减号。 “谢谢大姐,我先走了。” 女人抬头看着她离去背影,深深沉了口气。 焦琳琳一转弯,就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油字笔,在减号的上头添了一笔,她刚收了笔,便看到石兴志摸着腰带往她这边走来。 “出来结果了?” 焦琳琳忍着砰砰直跳的心,说道:“没有,护士要我们拿着单子去找王大夫看看。” 石兴志接过她手里的单子,看了看,没看出啥来,赶紧领着焦琳琳来到了王大夫那里瞧。 王大夫拿着化验单一打眼,便说:“恭喜你,你婆娘肚子挺争气,怀上了。” “真怀了?!” “那还能有假。那小张可真行,一句话的事也不告诉你,非得来让我瞧一瞧,城里人就是毛病多……” 石兴志兴奋地直握王大夫的手,“谢谢大夫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男女……俺听说你家有包生男孩的药,不知道能不能卖给俺点。” 他高兴的语无伦次的,好像马上就能见到儿子了。 “这好说……”王大夫神神秘秘地说,“不过这事儿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我家的药可不是随便卖给别人的,也就是跟你爹有点交情才给你的,可别给我到处说啊。” “那是当然的。”石兴志兴奋地搓搓手,“先谢谢王大夫了,这药俺要了,您给便宜点。” “这没问题,都是认识的,还能赚你的钱吗。” 焦琳琳听着两人的谈话,都快呕出来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无知又恶心的人呢。 逃出大山(67) “那是当然的。”石兴志兴奋地搓搓手,“先谢谢王大夫了,这药俺要了,您给便宜点。” “这没问题,都是认识的,还能赚你的钱吗。” 焦琳琳听着两人的谈话,都快呕出来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无知又恶心的人呢。 最后石兴志拎着两大包的中药赶着驴车回家了,他高兴地眯着小眼睛,“这药也给你买了,前也给你花了,生不出儿子可有你好看的。以后让小垛儿天天给你熬,大夫说不能断,断了就白喝了。” 焦琳琳敷衍地‘嗯’了一声,石兴志正在高兴,没有察觉到她敷衍的态度。 回到家里,果然是全家跟过年似的,破天荒杀了一只鸡。王彩霞更是高兴地不得了,到处串门子告诉邻居亲戚这个好消息。 焦琳琳帮原云柯做饭的时候,告诉了她卫生所发生的事情,让她放心。 没想到焦琳琳办事这么周全,这是让她没想到的。做事情这么周全,还不莽撞,她们逃出去的机会又多了几分。 这一天晚上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一眼阴郁的石兴国。只从石兴国知道自己腿瘸了便整天阴着一张脸,一双豆眼透着恨意,随时都要咬人一样。 之前他已经跟二哥、石福来、王彩霞分别干了几次架了,今天他看到这些人这么高兴,更是阴着一张脸。 石兴志见他这样,本来想着高兴的日子不与他计较,谁知他在桌子上就开始找事儿,说的话能那个噎死个人。 所以哥俩又打起来了,桌子都砸了,气的王彩霞大哭,石福来大骂。 两个儿子都已经是壮年了,石福来根本管不住,也没法子管,只能在一边大骂罢了。 夜已经深了,石福来窝在东屋里一边骂,一边抽着烟。 石兴志敞开窗户对骂,幼稚的不得了。 王彩霞关上窗子,看了看两个儿子的屋子,又流了几滴眼泪。 “这日子啥子时候是个头啊,俺这是做了啥子孽哦,老天爷可睁开眼睛看看吧,咋不让俺死了呢,死了就看不见了,他们爱怎么作就怎么作,作死了都行!” 石福来抬眼看了看她,更是心烦。 “还是得早点给老三寻个婆娘,有个婆娘他就不闹了。他可能觉得他因为腿找不着婆家了,天天在家作。” 王彩霞哭的更伤心,“拿什么找婆娘,家里哪有钱。” 石福来站起来,收起烟斗,“俺去村口等铁柱,咋得联络上张炳。也只有咱们家垛儿能帮帮他三哥了。” 这回王彩霞也没话了,这一天闹一出的,非得娶了婆娘才能消停吧。 “那你去吧,拿上电棒,多穿一件衣服。” 石福来依言披了件外衣,拿过王彩霞递过来的电棒,又拿上了烟袋子,背着手走出门。 原云柯见石福来这么晚了还出去,问道:“娘,我爹这么晚了去哪啊,别又去玩牌了,都输了多少了,你也不看着点。” “说啥子呢,你爹又不是狗还得让人看着,有没有点小闺女样,说话没把门的,以后成家了有你好受的。” 王彩霞说完转身回了屋,关上了门。 怎么又提起成家的事了呢。 算了不管了,反正只要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够了,管你们作什么妖,反正最后都是自作自受而已。 这个时候的夜里已经很凉了,石铁柱走在乡间小路上被风吹了个透心凉,醉意也醒了几分。 晚上个二河村的村长谈生意,多喝了点,这会儿真有点上头,胃难受的要命。还好事情谈的顺利,要不然真的亏大了。 他打了个长长的嗝,胃里的酒味混合着菜味儿反上来,差点吧自己熏一个跟头。 晃晃悠悠地走着,眼见快要到村口了,突然他停住了脚步。他揉了揉眼睛——没看错,真的有橘黄色的亮光在半空中晃动,着实吓人。 “谁在那吓人!快滚出来了!” 那边亮光处发出一声脆响,那是踩碎树枝的声音,接着一道手电筒的光亮了起来,石福来向他走过来,笑着说:“铁柱啊,是我,你三哥,福来。” 石铁柱松了口气,语气略显不耐,“这么晚了你蹲在这里干什么,不怕吓死人?” “嘿嘿……没想那么多,俺找你有事……你这一天天忙的见不到人影,俺只好在这里等着了。” “啥事啊,赶紧说,怪冷的。” 石福来不好意思地说:“是这么回事儿,俺昨个儿不是上你家要张炳电话号码去了吗,要来电话号码一打没打通,我就想着有没有别的办法联系到张炳,俺有点事儿要麻烦他。” “打不通?” 石铁柱诧异了一下,随即想到这一家人都是个蠢的,按错号码都有可能,也没有多想。 “你找他干什么。” 石福来叹了口气,“还能因为啥,俺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因为上次打仗那事儿,俺家老三的腿瘸了,成天在家里作啊,再这么作下去日子就没法过了。俺们就想着赶紧给他找个婆娘成家,成了家就心定了,心定了就不闹了……” 没等他说完石铁柱就明白了,“你家是想让张炳给你家垛儿介绍个好人家是吧。” “对对对,村长就是村长,不用说就明白了。就是这么个事儿,垛儿年纪也大了,嫁人正是好时候,做父母的也不能耽误她不是。张炳人脉广,手里肯定有人,想请他在中间拉拉线,搭搭桥。” “知道了。这事还不好办,张炳来过几天就要过了跟俺商量事儿,到时候俺让他去找你就成了,回家等着去吧。” 石福来一听这话,老脸乐出了菊花,“这感情好,多谢年铁柱子。等这事要是成了,俺家非得好好歇歇你不可。” 石铁柱不耐摆摆手,“小事儿,小事儿,赶紧回去吧,越来越冷了。” “哎,俺给你照亮。” 宁静的乡间小路不再宁静,两个男人的低沉的谈话声飘散在田野中,散发着腐朽冰冷的气味。 随着一声声犬吠,大门突然响了。 七天以后,张炳骑着山地自行车来到了石家村。 逃出大山(68) 宁静的乡间小路不再宁静,两个男人的低沉的谈话声飘散在田野中,散发着腐朽冰冷的气味。 随着一声声犬吠,大门突然响了。 七天以后,张炳来骑着山地自行车来到了石家村。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了石铁柱家里,一见正在忙活做饭的石小蝶,露出一口大黄牙,“大侄女给叔做饭呢是不,随便做点就行,叔不挑。” 石小蝶对他翻了个白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进了厨房。 “这小丫头片子,脾气还挺大~”张炳来嘟嘟囔囔着进了屋里,石铁柱正在门口洗脸,一时看见他进来了,很是高兴。 “哎呦,你不是下个月才能过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石铁柱将手巾扔在水盆里,招呼他进来坐。 “这不给你来送粉红小票呢吗,说好了一个月一结,绝不拖欠。呐,给你——”张炳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信封,“三万四,一分不少,你点一点。” 石铁柱老脸笑成菊花,慌忙接过来,但是没点,直接放到桌子上,“点啥点,还不相信你吗,不相信你就不会跟你做生意。” 一个月就三万四,一年果真能挣个几十万,果真是个来钱快的好活! “看你乐的,这就满足了?” 张炳来不屑地晃晃头,“真不是跟你吹,我手下安南那边的赵村长,一个月能分十万,是你的好几倍。这活,就是饿死胆子小的,撑死胆子大的。人家两年就能挣个大几百万,到时候洗手不干,搬进城里去,直接当城市人了。你啊,且得熬着几年呢。” “赵四海?安南那边哪里有那么多生意,咋会挣这么多呢?”石铁柱问道。 “你的眼界太窄了,谁说只有活货能卖啊,脑子一点不活泛呢,虽说只有活的才值钱了,正好相反!哪怕是时间长一点的也不妨碍,只要有个人形就成,当然新鲜的最值钱的。” 几句话说的石铁柱也一阵心疼,“咋死人还比活人值钱呢,这行情真咋个回事。” “嗨——谁让咱们这流行这个呢。而且死孩子是丁点和犯罪不沾边的,所以你也留意着,有货的话通知我。我有货也通知你,你打听打听你们这哪个家里需要搞这个的,咱们俩都留意着些。这钱不挣白不挣,送上门的钱。” 张炳来说的这话让石铁柱的心又活泛了起来,可见这又是一个挣钱的好路子。 “那行,这事咱们互相帮看着,有钱一起挣。” 石小蝶拎着水壶走了进来,脸上挂着霜,声音也是冷的,“爹,水来了,你自己来吧。” 说完没看张炳来一眼,转身走了。 “这孩子性子跟他弟一样的拧,老弟你可别往心里去,她就那样,都是我们个惯的,回头我骂她。” 张炳摆摆手,“我跟一小孩儿计较个什么劲儿。”他往外看了一眼,又说:“妮儿快出门子了吧。” “明年的事儿,还早着呢。让她在家干两年活练一练,别到人家不会来事儿,也不会干活,让人笑话我老石家不会教姑娘。” “可不是,女娃不能惯,惯坏了,早晚去别人家遭罪。” 石铁柱倒好了茶水,搁在茶几上两杯,“说到俺家孩子这事儿,忽然想起另一桩事儿上。你今天多留一会儿吧,福来找你。” “福来?”张炳来迷茫了一会儿,联想起那天院子里漂亮的小妞,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福来啊,他找我干啥。” “找你还能干啥。” 张炳来愣了愣,激动地拍了拍桌子,“看来石福来傻了一辈子,总算聪明了一回。这样就对了吗,他们自己找婆家,撑破天也就找个张军那样的,有啥意思。找我就对了,我肯定能找个更好的人家,聘礼也能翻几番。他闺女那么洋气好看的长相,浪费了可惜了。” 石铁柱听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慌慌地关上门,“你可小声点,我家俩孩子跟那小丫头可好了,就怕被你蹿得的被卖了。让他们知道了,又来作俺。” 张炳想起上回石小伟恶狠狠的眼神,顿觉脸上发疼。 “我看啊你家小子恐怕是看上那小丫头了,不然能对我下这个狠手?” 石铁柱心中一阵闹心,“俺也担心这个,不过离得远,一年也也见不到几次面,喜欢有啥子用。城里姑娘洋气又俊,她一乡下丫头,再好看有什么用。俺就是担心耽误小伟学习。”他端起茶杯喝了个干净,“你要是有门路就赶紧给那丫头弄走吧,看着闹心。闺女儿子一个个的都向着她,好像她是他们的爹似的。” 张炳噗嗤笑了,“算了大哥,别操心了。你去叫福来过来,我给他闺女介绍个好人家,保证把他下巴乐掉。” “行,晚上在这住,有事儿好商量。” 最近几天焦琳琳因为‘怀孕’,待遇好了不少,为了她肚子里的大孙子,王彩霞不再动辄辱骂了。 他们的计划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过今天不知为什么,原云柯的心里总有几分不踏实,感觉不大好。 这种关键时期,还是不要再出现任何变故为好。她在心里默念——‘逢赌必赢’技能助我一臂之力,祝我化险为夷~ 正在虔心祈祷的时候,突然从东屋传来一阵砸倒东西的声响。 原云柯赶紧从厨房钻出来,她看了一眼从屋里走出来的焦琳琳,一起走进了东屋。 只见王彩霞蹲在地上抱着尿罐干呕,旁边的衣服架子倒了一地。两人互看了一眼,不晓得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娘你咋了?吃坏东西了?” 原云柯上前一面拍她的背,一面问道。 王彩霞呕了半天,才虚弱地抬头,“俺能吃坏啥东西……这一阵子就不很对劲儿……呕……” 花梅说两句,又开始吐了起来。 焦琳琳将地上倒的东西扶起来,物归原处。然后给了原云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原云柯豁然睁大了眼睛,用眼神询问焦琳琳——真的? 焦琳琳——真的。 逃出大山(69) 原云柯豁然睁大了眼睛,用眼神询问焦琳琳——真的? 焦琳琳——真的。 妈呀,这事儿可有意思了。 王彩霞吐完这一茬,正在喘着粗气,耳边女儿的声音幽幽传到耳朵里—— “娘,你不是怀孕了吧,我见二嫂也是你这样啊。” 王彩霞猛然愣住了,想了想后,随后骂道:“你爹这个龟孙子,干的这都是啥事情!” 听她这么一骂,原云柯知道这事八成是真的了。 老婆婆跟儿媳妇同时怀孕,确实够别人八卦一阵子了,太好玩了。别看石福来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竟闷声干大事呢。 这回可有意思了。 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王彩霞整个人暴躁了起来,一直在找事儿骂人,直到石福来到回家。 石福来刚一进家门就被王彩霞拽进了屋里,隔了一会里,里面传来王彩霞的骂声——不要脸的死老几把灯之类之类的。 家里的三个儿子陆续知道了这一消息,各个脸色莫测,情绪复杂,反正不是啥值得高兴的事。万一又是一个小子,那可对谁都不是好事。 家产就那么点,多支香炉多只鬼。 东屋里石福来耷拉着脑袋,烟斗里的生出一串串呛人的白烟。 “你说咋个办吧,本来就没钱,欠一屁股债。现在肚子里又多了这个货,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王彩霞呜呜哭了两声,突然抬头骂道:“都是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和儿媳妇一起怀上了,不得让人家笑话死啊。” 石福来闷闷抽烟,看起来无比沮丧。 “么事儿,那老齐婆子不就是跟媳妇一起怀的吗,有啥可丢人的。不是还有垛呢吗。听说今天张炳来来了,等俺吃过饭就去找他商量商量,总有路走,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屁!”王彩霞扔了个枕头过去,“俺怀了,媳妇怀了,小垛儿再嫁走了,家里的活谁干,你们干吗!成天懒的跟王八似的,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的,你们能干个屁!你那宝贝媳妇成天难受堂屋里,到时候还不是得俺挺着大肚子伺候你们啊……” 话说的越来越难听,石福来烦躁地瞅了瞅外头,“你可小点声,让孩子听着了,又不知道作啥事呢。” 王彩霞又是一阵哭嚎加咒骂,只是声音小了许多。 石福来将燃尽抽干的烟灰磕在地上,“这事儿你别管了,垛儿那事儿还得办。俺先去村长家看看。” 眼睁睁看着丈夫走了,王彩霞拉着长哨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石福来拿着电棒刚出了路口,一拐弯的时候差点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拿电棒一照才发现来人是谁。 “哎呦铁柱你咋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石铁柱也那电棒照了照对面的人,“这感情好,省得俺进去了。既然碰见了就跟俺走吧,张炳在小卖部等着你呢。” 石福来听了心中一喜,看来村长还真把自己的事当回事儿了。 两人赶往村头的小卖部,透过窗子,石福来看到正咋独自喝酒的张炳,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今天这事看来妥了。 他和石铁柱进去后,张炳来看到他,干瘦的脸乐成一朵花,“三哥过来了,快坐,快坐。” 看石福来的丑样子,咋生出石小垛那样的女娃子,真是怪了,说不准不是他亲生的呢。 张炳来心里猥琐地想着,伸手拿了两个空杯子,倒上杯酒,佯装恭敬地端给两人。 石福来诚惶诚恐地接过来,“张老弟,不用这么客气,今天是俺有事求你,咋能让你倒酒呢。” “三哥跟我客气个什么劲儿,想当年我还吃过你家的地瓜呢,有啥求不求的,让我心里多不得劲。” “看你这话说的,让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石福来端起杯子,“那三哥先干了,你们随意。” 石铁柱象征意义地喝了一小口,张炳则故作大气地一杯干光,“三哥我可都喝了,够意思吧,我多少年都没这么喝酒了。” “兄弟够意思!” 石福来对看小卖部的老太太说道:“你家是不是有从德州进的烤鸡吗,给俺们来一个,记在俺账上。” 老太太一听心里高兴的很,那烤鸡放很长时间都没人动,可算卖出去了一个。 “这还有猪蹄子,要不要?” 都这么说了,能不要吗。 石福来咬咬牙,“要,先拿三个。俺买了这么多东西,你得给俺伴个凉菜吧。” 老太太乐开了花,“伴,伴,俺家园子里的水萝卜可水灵了,这就给你们去伴。” 她从柜台的旮旯里找出烤鸡和猪蹄子,擦掉灰,给他们先送过去,然后去后园子摘水萝卜拌凉菜去了。 “这老太太真是个财迷。” 石福来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熟食放到准备好的盘子里,“老弟呀,今天算哥请客,正好家里也有喜事。” 石铁柱和张炳对望了一眼,一起道:“什么喜事。” “你们知道俺家儿媳妇前几天知道怀孕了,结果今天安老婆子说,她也怀孕了,可不是喜事一桩吗。今天俺高兴,必须得俺请客。” 张炳来哈哈大笑,猥琐地推了他一把,“行啊三哥,宝刀未老啊,这都能行。”他又给石福来满上,“这一杯你得喝,这叫双喜临门啊,了不得的事。” 石铁柱在一边点头,“可不是,这一杯你得喝。” “喝,必须喝。”石福来仰头,又将一杯白酒干了。 喝完他的表情变的发愁,他瞄了张炳来一眼,“一下来俩孩子,高兴事高兴,可这负担太重了。村长知道俺家还欠他家钱呢……” 他拉了凳子靠近张炳来,“所以三哥有事求你,这事儿只有你能给哥办了。” 张炳来眼珠转转,溢出一抹猥琐的笑意,“行了三哥,知道你说的啥意思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家垛儿找个好人家,这个兄弟给你打包票,不好的兄弟我分文不取。” “俺当然信得着你,可是现在家里俩怀孕的,俺想别找那种特着急的,现在家里没垛儿还真不行。” 逃出大山(70) “俺当然信得着你,可是现在家里俩怀孕的,俺想别找那种特着急的,现在家里没垛儿还真不行。” 石福来搓搓手,腼腆地笑了笑,“这事儿还得让兄弟多费费心。” “这好说。”张炳给他又满上了酒,“其实兄弟这儿正好有个好人家,是安北一户人家。这家人家家里有个百十来万的,人也大方,就想娶一个年纪小又水灵,还本分的,你家小垛都符合。这事儿要是成了,你家至少能拿二十万聘礼。” “二十万?” 石福来感觉脑袋被砸了一下,脑子里只有‘二十万’这三个字来回回响。 有了二十万,老三的媳妇有了着落,欠的饥荒也都能还上,还能剩个几万。 张炳来睇了石铁柱一眼,眼神里是了然的不屑——这些假善又自私的村里人啊,真是让人看不起。 “真能给二十万?” 张炳嗯了一声,“那还能有假。” 石福来兴奋地咬了咬嘴唇,“那家人别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家吧,俺家小垛再怎么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 不正经你就不嫁女儿了? 张炳来笑着说:“看,又不信任我了。跟你说实话吧,那家人之前死了老婆,今年快四十了。除了岁数大了点,绝对是个正经人家。你去安北打听邹三穗家就知道了我说的可差了半点。” 听他这么说,石福来放了心,“那就好……只是要小垛啥时候过门,最好别太早,家里还有活离不了她。” “三哥的心思兄弟明白了,你放心,我去问清楚了再给你信儿。到时候我打电话给铁柱,咱们在电话商量,这两天就能给你信。”张炳拍拍他的手,“不过,三哥啊,这样的好事儿过这村就没这店,你可别为了屁大的小事儿耽搁了孩子的好日子。” “那是,那是,你三哥我心里有数。” “这样最好。” 看着心满意足的石福来,张炳看了眼身旁的石铁柱,也露出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三人一起碰杯,齐齐喝下杯中的白酒。 夜越来越深了,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石福来哼着小曲儿,晃晃悠悠地往家走。 他走过之处,惊起一串串的狗吠声。 原云柯在家老远就听到了,估计是石福来回来了,这个点也应该回来了。 但是,他去干什么了呢。 果然过了没两分钟,院门那边传来了开门声。 原云柯披了衣服出屋一看,王彩霞和她一样也出来了,她扶着王福来骂道:“又喝马尿了,不长记性!” 石福来推开她的手,弯着腰吐了起来。 呕吐声伴着王彩霞的骂声和犬吠声,这混合声真的很酸爽。 吐完了,石福来摇摇摆摆地直起腰,“呵呵……你这个婆娘,知道个屁,俺今天高兴,特高兴!咋不能喝多点,俺就要喝!今天俺自己喝了一瓶老白干!” “你自己就喝一瓶?那今天的饭是谁请的?”王彩霞抓住了重点。 石福来嘿嘿笑着,拍拍自己的胸脯,“当然是俺了,俺今天花了两百多块呢,他俩都夸俺大方!大方!” “大方个屁你!”王彩霞气得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你这败家老爷们,瞎几把花钱!” “老娘们知道个屁,真是没见识。求人办事,一分钱不花,有那便宜事儿?” 王彩霞骂道:“你可滚吧,肯定是又让人忽悠了。” “你知道个屁——”石福来一眼瞄见原云柯,笑的跟田鼠一样,“哎呦,这不是俺的好闺女吗,快过来,快过来,爹跟你说个好事儿。你铁柱子叔……” “说个屁。”王彩霞瞪了眼要过来的原云柯,“不用你,回屋歇着去。” “哦。” 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女儿了,真是令人害怕。 花了不少钱…… 那应该是在村口的小卖部,只有那里可以买速食和点一些简单的炒菜什么的。石福来那小抠当然不会自己去享受,一定是约了人了。 约的人里面的一定有石铁柱,明天去问问石小蝶,她一定知道。 原云柯回头看了看东屋昏暗的灯光,心底涌上一种莫名的寒意。 东屋这边,石福来是彻底喝醉了,嘴里胡言乱语地吹牛逼,王彩霞趁他不省人事,拿鞋底子抽了他几下子。 看老爷们高兴的样子,不用说肯定是跟张炳来谈好了。 王彩霞心里分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始终放不下石铁柱家的那条线,太可惜了了。多好的机会。 就一个闺女能嫁一次换一次钱,再多能怎么样,早晚有一天会花完的。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肚皮,希望肚子里的是个闺女,以后可省点钱吧。她可不想生儿子了,三个儿子足够养老了,多了就是负担了。 这三个小子就够他们折腾的了,娶媳妇又是一笔大钱,还有不知道死哪去的大儿子。也许大儿子有一天挣了大钱回来了呢。 王彩霞胡思乱想着,胡乱睡了一宿。 第二天,不等原云柯起找石小蝶,石小蝶就已经找上门了,还是打着她妈的名义。 “叔,我妈找小垛儿有点事要麻烦她,去去就回。”石小蝶甜笑着说。 王彩霞堆着笑,“这孩子真有礼貌,有啥麻烦不麻烦的……”她看了眼还在塞食儿的女儿,嫌弃地说道:“赶紧去吧,别让人等着,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原云柯抹抹嘴,含糊不清地说:“这就去了。” 临走的时候又拿了跟煮玉米,这才跟石小蝶出了家门, 石兴邦挤着眼睛说:“这就是头猪啊,谁娶她是倒霉,等着吧,哼。” “说啥呢。”王彩霞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吃你的饭吧,你一人吃的顶好几个人的,还说谁是猪呢。” 石兴邦气得撅起来嘴,“娘,你咋回事儿,咋就向着她呢!你以后想指望闺女还是儿子?” “行行行,指望你!指望你考大学挣大钱行了吧!” 王彩霞烦躁地给他盛了碗地瓜粥,“吃吧,吃吧,都是你的。” 小道上,两个女孩儿正在慢慢地走着,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 逃出大山(71) 王彩霞烦躁地给他盛了碗地瓜粥,“吃吧,吃吧,都是你的。” 小道上,两个女孩儿正在慢慢地走着,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 “不是说你娘有事找我,咋还慢吞吞的?”原云柯装傻。 石小蝶心事重重地看了她一眼,“昨天,那不要狗脸的张炳又来我家了,我寻摸着肯定又在憋什么坏呢。前几天你爹不是还要他的电话号码吗,我担心你爹又找上他,到时候你……你可怎么办。” 原云柯将啃光的玉米棒子扔到沟里,神色正经了许多,“昨天晚上我爹去村头的小卖部和人喝酒去了,昨天晚上你爹和张炳在家吗?” “不在,他们到十一点多才回来。” “我爹也是。” 原来这三个人是在一起喝酒的,准确地说,是商量怎么把她卖掉。 这些恶心的老男人,好想屠村有木有。 恨得牙痒痒。 石小蝶急得跺了下脚,“完了,他们三个聚在一起肯定没有好事。昨天张炳来回来心情很好,说什么‘生意成了,也有我爹的一份’啥的。我猜八层是你的事!” “怎么办,怎么办……” 她突然眼睛一亮,拉住原云柯的手,“小垛,不然你跑吧,别在这里等死了。” 她见原云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又继续说:“你还小,不懂。那张炳来是个缺德带冒烟的人,他的眼睛里只有钱,他绝对不会给你找什么好人家的。这是你一辈子的事儿,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听姐姐的赶紧跑,我帮……” 还没说完,自己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 耳边是女孩儿好听的声音——“谢谢你,小蝶姐,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的善良,让她没有厌恶这个世界到死,让她觉得这该死的世界还有希望。 谢谢。 不知为什么,石小蝶的眼睛有些酸,她笨拙地回抱,“你真是……有什么可谢的,我们是好朋友啊。傻子……” 原云柯和这个善良的女孩儿聊了很久才回家来。 一进门王彩霞便问:“她娘找你帮什么忙?” “哦,就是找我纳鞋底,她说我纳的鞋底结实,她怎么都不会。”原云柯乖乖答道。 王彩霞撇撇嘴,“连个鞋底都不会纳,还不如小孩儿呢,啧啧……”她抬眼看到原云柯坐下了,“你坐下干个啥,没活了是吗?你嫂子的药你不想着熬吗?” 原云柯‘哎呀’一声,“我给忘了,这就去。” 石兴志带回来的‘保男胎’的中药,难闻到一定境界了,苦中带着骚,中和起来的味道宛如粪汤。 原云柯仔细研究过那些草药,不过是些普通安胎药,外加了些蚕砂故弄玄虚,显得这破药神秘了些。 还保男胎,这些人愚蠢的村炮。 煎好了药,原云柯特意经过东屋的窗户,好让王彩霞看的清楚——我煎药了哦,我给你儿媳妇端过去了哦。 “嫂子,吃药了。”原云柯进了屋,故意大声地说了一声。 关上门后,原云柯熟门熟路地从床底下翻出个尿罐子,将药倒了进去,又把罐子放了回去。 焦琳琳从床上下来,“你来了。” “嗯。”原云柯拉了个凳子坐下,对她说:“你这几天一点反应没有,会让他们怀疑的,还是要装一装,不能光在床上躺着装怀孕。” “我怕我装不好……”焦琳琳随即坚定地点点头,“我会看情况演一演的,你放心。”她摸了摸肚子,“真是奇怪,明明我之前的症状跟怀孕一模一样,可是化验的结果却是没怀孕……你说会不会化验的有问题吧。” 她忍不住地呼吸乱想起来。 “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你之前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才会身体出问题。大河村的卫生所虽然不怎么样,可化验个还没怀孕还是可以的,这个问题就不要纠结了,以后你只要吧注意力放到逃跑大计上就行了,别的不要费心思。” 原云柯没时间理会女孩儿的细腻心思,只想两人好好完成计划,怀不怀孕的都不重要。 焦琳琳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不会胡思乱想的。” “对了,我这边还有一个变故。我怕父母找了那人口贩子张炳来,好像要提前把我卖了。” “什么?!” 焦琳琳瞬间慌了,但看到原云柯那张淡定的脸,心又莫名安了安。 “你解决了?” 原云柯摇摇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卖,怎么解决。” 这话又让焦琳琳的心提了起来,“那、那怎么办?” “这就要靠你了,你现在‘怀孕’了,他们觉得你肯定跑不了了,所以有什么事儿会跟你露一点。你嘴甜一点,多忽悠忽悠她,她肯定得意忘形。我觉得应该没多久,张炳来那边就会捎来信儿,我们要提前做准备。” 王彩霞肯定也怕她学她妹妹,也来个一跑了之,这回肯定会防着她。石铁柱那边肯定会防着自己女儿,要知道消息很困难。 “知道了,这点事儿我一定做到,你放心。” 原云柯笑了笑,“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可不想糊里糊涂地被卖了。”她站起来,“我去干活了,你歇着吧。” 刚走到门口,背后焦琳琳的声音道:“有时候我真的不觉得你像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你一点女孩儿气儿都没有。” 原云柯回头,“我早熟。” 焦琳琳噗嗤笑了,“你还知道早熟呢。” 这孩子真逗,有时候看起来像个小小子。 m市,m市第一中学。 石小伟昨晚一张数理化的卷子,疲倦地揉揉右眼。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眼皮总在砰砰跳,跳的他心慌慌。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不得不迷信了一把,一会儿打电话回家问问,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哎,小伟,这道题怎么做?” 前座的一个女生转过头,将卷子摊在桌子上,“就是这个。” 女孩儿用笔点了点一道填空题。 她是本市人,名字叫黄莉,父母都是本地人,人长的不说多漂亮,但很会打扮,在学校里蛮有人气。 逃出大山(72) 女孩儿用笔点了点一道填空题。 她是本市人,名字叫黄莉,父母都是本地人,人长的不说多漂亮,但很会打扮,在学校里蛮有人气。 “这道题有个陷阱……”石小伟集中精神给她讲了一会儿,“就是这样了,其实挺简单的,不要被出题人迷惑就行了。” “谢谢你啊。”黄莉甜甜地说,“还是你好,有耐心没架子,不像他们。” 石小伟笑了笑,“别这么说,我是愿意给人讲题的,自己顺便可以加深印象,双赢。” “小伟,你真实在。”黄莉说面上带着向往的神色,柔柔说:“你这么好,能养育出你的家乡一定很美吧,等放假了,请我们大家去玩玩呗,我还从来没去过乡下呢,特别想去一次。” 石小伟脸色一变,条件反射似的摇摇头,语气也沉了下去,“我家乡没什么可玩的,除了山就是山没意思,大家还是不要去了。” 你们不知道那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尤其是对女人来讲。 几句话让黄莉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她对石小伟的了解,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也许只是没有拿捏好语气,只好继续打哈哈:“怎么这么说你的家乡,你可真够奇怪的。城市多喧嚣,乡间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好玩的地方也挺多的。去年你写的作文《乡间游记》,里面描写的那些所见所闻,让我特别神往。” “那是瞎写的,别信。农村乡下就那么回事儿,我自己都不想回去。” 现在石小伟对自己写的那片上了校报的文章懊悔不已。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真是的。” 黄莉气得转过头,使劲往前挪了下椅子,发出很大的声音,引得不少人回头看看情况。 石小伟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盯着课本。 上课铃响了,物理老师夹着书本走进来。 石小伟终于熬完了最后一节课,径直出了校门,往最近的话吧去了。迫不及待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没意外接电话的是石小蝶。 “姐你可终于接电话了,那个家里人最近没事儿吧?” 石小蝶:“没事啊,都挺好的,你怎么了,做不好的梦了?” 石小伟松了口气,“没有没有,我最近右眼皮一直跳,我怕家里出事。哦,对了——”他左看看又看看,压低声音说道:“咱爹还做那生意吗?” 石小蝶:“你说呢,都钻钱眼儿里去了,谁也管不了了,你也管不了。你就好好念书就得了,其他的别管了,谁都管不了谁。” 这话是真的,他管不了石铁柱,因为他是他唯一的儿子,才对他哄着。实际上他是左右不了父亲的决定。 想到此处,石小伟心底涌上一阵绝望。 “姐,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我查了法律法条,咱爹这就是犯罪,他参与的越多,以后的罪会越重。今年中央开会,三令五申要加强打击拐卖妇女的犯罪,刑罚都加重了,怎么就胆子这么大呢。” 石小蝶:“那又有什么办法,爹那样谁也劝不了。有什么结果只能受……”她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你就别瞎想了,是祸躲不过,别耽误你学习。姐说这些话可能显得无情无义,但你自己的前程最重要,谁犯的错谁自己担着,这年头不兴连坐。” “姐你现在说话倒是像上过大学的还一套一套的……”石小伟叹了口气,“姐,我就是闹心,闹心死了,现在学习都会分心思想家里的事儿。”他揉揉脑袋,“对了,姐,张炳来没在打小垛的主意吧。” 石小蝶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没有,上次你反应那么激烈,现在他们连提都不敢提了,你放心。” “那就好。”石小伟低头看了看腕表,“姐,我不跟你说了,再晚了食堂就打不到饭了。” “那你快去吧,回头再聊。” “好,再见。” 石小蝶放下电话,叹了口气。 她不能跟小伟提小垛的事,小伟心思重,本来就够闹心的了,要是知道那是,还不得闹心死,还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现在他们怎么商量的,她一点都不知道,说了也白说,还耽误弟弟学习。 可是,她爹现在防她跟防贼似的,怎么才能帮助小垛呢,犯愁。 石福来老婆和儿媳妇一起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石福来家成了村里人口里的谈资。大家伙恭喜石福来双喜临门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别有深意的笑意。 每每都让石福来臊的慌,可他在外向来软弱,只能受着这份羞辱,回家跟老婆孩子发脾气。 王彩霞被骂了之后,只能找食物链最低端的石小垛发泄,所以最近原云柯的日子可不好过,随时防着王彩霞和石福来发疯。 糟糕的日子在五天之后结束了。 王彩霞一大早晨就来到厨房笑眯眯地瞅着原云柯,直把原云柯瞅的浑身发毛。 “娘,你早上捡钱了?” “去——竟胡说八道,俺是瞅你啊长的真像王家人,真俊~可不是石家村的闺女能抵得上的,俺可真会生。垛儿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真好~” 是啊,长大了,可以论斤论两地卖了,多好啊。 不用想,就知道价钱可能是谈好了,日子也定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天,如果日子定在她们定的日子以前,那她们就要从新制定计划了。 麻烦啊。 原云柯放下手里的烧火棍,嘿嘿笑着:“谁让我随你呢,你说是吧。”说着将烧火棍塞进她手里,“娘你帮我烧火吧,我去洗把脸,变得更好看给你看。” “哎——”看了看手里的烧火棍,王彩霞一口气憋在胸口——这丫头,只要给她一点笑脸就立即蹬鼻子上脸,一点都不待耽搁的。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闺女就这么精呢。 算了,今天心情好,就让她这一回,反正以后去了婆婆家,总会有人制的了她。 吃早饭的时候,石福来的表情也一改前几天的憋屈,看起来高兴的很,两夫妻还开了两句玩笑。 逃出大山(73) 吃早饭的时候,石福来的表情也一改前几天的憋屈,看起来高兴的很,两夫妻还开了两句玩笑。 石兴邦趁机要了五块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显摆去了。 原云柯给焦琳琳睇了一个眼色,焦琳琳轻轻点了下头——你放心。 人在高兴的时候最容易得意忘形,最容易说出不应该说出的话。 原云柯识趣儿地出去砍柴了,将私密空间口给王彩霞和焦琳琳独处,她则轻轻松松地去后山找石小蝶一起砍柴。 石小蝶一见她便直接说说:“我爹昨天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我偷偷跟着,看到他去石大麻子家了,你爹也在那里。我觉得可能你的事儿定下来了,赶紧想办法吧。” 石小蝶的话原云柯并不惊讶,只是淡淡笑了一声,“我家老婆子也高兴的快飞起来了,看来是真的定了。” 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石小蝶捉急地说:“我想好了,你先逃走吧,先到m城找我弟弟,让他安顿你藏几天,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回来我会直接被活活打死你信不信?” 石小蝶她信,可她的教育让她说不出挑唆朋友逃走的话了,她纠结了半天咬咬牙说道:“那就不要回去了!有命在才是最重要的。” 原云柯又被大大地感动了一把,她能说出这番话来是真把她当兄弟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不过我还有一个别的请求,请你务必要答应我。” 石小蝶点点头,“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背着柴火回到了家,王彩霞喜滋滋地从窗户伸头,“垛儿回来了?累不累啊,快进屋歇会儿,做饭不着急。” 还真是一点憋不住事儿呢,既然这么高兴的话,那就别闲着了。 原云柯伸了伸胳膊,“肩膀疼的厉害,娘今天你做饭吧,我得回屋歇着了。”说着揉着肩膀直接往自己的小屋里里走去。 王彩霞:“……” 招数虽然老了些,可对付王彩霞再好不过。 本来王彩霞挺高兴的,可被摆了一道她心里不舒服,在厨房里故意把锅碗瓢盆弄出响声,一边做饭一边找茬骂人。 原云柯充耳不闻只当没听到,反正不挨累就行呗。 她从抽匣里拿出自己制作的中药膏抹在肩膀处,以缓解肩膀缝的隐隐作痛。 原来她是真的不舒服,这个屋子阴暗潮湿,石小垛常年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毕然得了风湿。好在她是学中药的,自己可以配一些草药缓解风湿。 “哎,这么年轻就跟火锅海鲜啥的说再见了,真的好可怜啊。” 砰——砰——砰—— 几声急促的拍窗户声传来,“快点给你嫂子熬药去,装什么大小姐呢,以后不干活的怎么地,赶紧干活去!” “知道了。” 闲一会儿都能让王彩霞浑身难受,真是个小心眼的老女人。 原云柯对着窗子处翻了个白眼儿,系好口子,拿了熬药的破砂锅,点上炉子,开始熬药。 王彩霞见她乖乖干活,渐渐没了脾气,压抑很久兴奋之情又活跃了起来。 “垛儿啊你今年都快十八了吧,是该找婆家了,可不能耽误了你,娘一定给你找个好婆家,让你过上好日子。” 原云柯面无表情:“我今年虚岁才十七,怎么就十八了。” “差不多,差不多,反正快二十了。” 呵——我还快入土了呢。 “你运气是真好,长的像我们老王家人,要是像老石家人,那可是真嫁不出去了,你命好~” 原云柯回头看了看她,“怎么了,你给我找好婆家了?” 望着女儿冷冰冰的眼神,王彩霞突然心里一怵,不由躲开了她的目光。 “瞧你,俺就那么一说。”她见原云柯转过身子,又接着说:“垛啊,你以后要是嫁了好人家,可一定要跟现在一样帮衬家里,千万别学前街的石老二家闺女,跑出去打工就没影子,后来有人砸城里见到她,人就当不认识,压根就不想回家,那样会遭天打雷劈的。” 她冷笑两声,“一个乡下女人能在城市找什么工作,肯定是当小姐了呗,也没脸回来了,自己一个人死外头得了。像这种没有良心的女儿,就当死了得了。她要是好好的嫁人,现在孩子都一串了,哪能人不人鬼不鬼地在城市飘着,真是作孽。” “垛啊,你可不能跟那些不要脸的女人学,好好地听父母的嫁人,这个世上只有父母不会坑你,别人都怀着坏心思。尤其是外面的人,像你在这么大小姑娘去外面,不是被拐到外省生孩子,就是被骗到城里当小姐,总之没有在家稳妥,知道不知道?” 原来这是在给她打预防针啊,还真周密。 原云柯看着小嘴巴巴不停的老妇女,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她也知道控制人最好的方法是打感情牌,让人心甘情愿地去做什么,无私奉献。 看女儿一声不吭的,王彩霞有点着急,“你这孩子,娘跟你说话呢。” “我早就知道了,反过来调过去地说了多少遍了,我都能背下来了,娘你别在我耳边叨叨了,我在熬药呢,你还要不要你孙子了。” “知道就行,好好熬药,可别熬过火了,这药贵着呢。熬完赶紧给她送过去,看着她喝了,俺这边饭快好了。” “知道。” 进焦琳琳的屋的时候,没想到石兴志正在床上躺着睡觉。 焦琳琳给她打了个手势,原云柯点点头,想把药端到后院后倒了。不想石兴志突然睁开眼睛,懒洋洋地往这边瞅过来,“你来干啥……”眯着眼睛看了看,扑腾坐起来,“喝药啊,那赶紧喝,还去外面干啥子。” 原云柯看了看焦琳琳,刚想张口,下一秒手里的药被焦琳琳拿走了,她一口喝了个干净,“太苦了,太难喝了。” 石兴志嘿嘿傻乐,“难喝是难喝,要想生男娃就得吃些苦,好东西那是那么难得的。” 焦琳琳捂着嘴,“胃里难受,我和垛儿要后园子溜达溜达。” 逃出大山(74) 石兴志嘿嘿傻乐,“难喝是难喝,要想生男娃就得吃些苦,好东西那是那么难得的。” 焦琳琳捂着嘴,“胃里难受,我和垛儿要后园子溜达溜达。” “你去吧。” 石兴志给原云柯使了个眼色,原云柯笑眯眯拉着焦琳琳,“走,我扶你过去。” 所谓的后园子就是菜园子,石福来家菜园子不小,右边是猪舍,味道并不好闻。 焦琳琳本来喝了那药就觉得很难受,一闻那猪圈味儿便再也忍不住了,将刚才吃的药全都吐了出来。 吐完她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原云柯用铁锹将她吐的药掩埋上,“怎么样,她跟你说了没有?” “说了,下月二十八过礼,大约腊月就让你过门,具体什么日子还得再定。聘礼没到,你爹娘没那么快松口。” 原云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打乱我们的计划。”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下个月?”焦琳琳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疑惑。 原云柯眯眯眼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知道相信我一定能带你出去就成,其他的都不用操心,就当最后孤注一掷,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呗,你有什么可损失的?” 焦琳琳静默了一瞬,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明白了,我相信你。”她顿了顿,又说:“哦,对了,你娘让我瞒着你,说还不到时候让你知道。我估摸着是怕你跑了,等聘礼一到,尘埃落定,再告诉你。我怕到那个时候他们看你看的紧,这个要怎么解决?” “我会让他们对我放松警惕的,你放心。” 原云柯的眸色沉了沉,望向天边若隐若现的星斗,“世上无绝路,只怕有心人。” 石铁柱和邻村的村长商量完事,破天荒地没在那里喝酒,早早地回了家。最近几个月他在各个村子里联络生意,把胃都喝坏了,一个劲儿的反酸水,胃里火辣辣的疼,所以说什么都不在别人家喝酒,想着回家吃点家常菜。 见石铁柱进来,安小蝶甜甜地叫了声‘爹’,这让石铁柱愣了愣,然后僵硬地哎了一声。 最近闺女因为张炳来在家里住,已经甩了好几天脸子了,因此两人又吵架了,所以好几天都没说话了。 “爹,我正好做好饭了,你看看,正好是你爱吃的。”石小蝶将饭菜摆到桌子上。 石铁柱一瞧,有笋炒肉,豆角炖排骨,还有一道香椿芽炒鸡蛋,还真都是他愿意吃的。 张来娣笑着说:“幸亏你来了,不然俺们可吃不了。” 石铁柱懵懵地坐下,瞅了眼闺女,“瞎花啥钱,炒俩菜就行呗,还炒三个。” “没花钱,猪肉排骨都是刘大爷送的,不吃就坏了,香椿芽和笋是我上山摘的,一分钱不花。” 石小蝶说道。 “那还行,可不能瞎花钱,爹挣钱也不容易,以后都留着给你弟娶媳妇的,城里的媳妇也能不知道要多好彩礼。” 石铁柱夹了口最爱的香椿芽鸡蛋尝了尝。 “嗯,炒的不错,好吃。” 张来娣说:“不是说城里的媳妇不要彩礼吗,那谁说的来着,城里不兴这套吗,咋个还要彩礼。” “你这老娘们就是傻,城里人比你傻吗,他们傻还能在城里立住脚跟儿?人能让你坑?还不是有的人家父母好,见不得闺女跟着别人吃苦,所以就往里砸房子砸车子呗。要是精明点的,管你要彩礼你也没办法不是,这叫未雨绸缪。” “那就不能找那样的媳妇!要找还得找女方父母好说话的,最好是独生女的,不然俺儿子还吃亏呢。”张来娣撇撇嘴,“等小伟回来,俺可得跟他好好说说,可不能随便找对象。” 石小蝶听的一阵心堵,连饭都感觉失去了滋味儿。 她还妄想小垛儿做自己的弟媳呢,自己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真是疯了,当人家城里女娃是韭菜不成,任你宰割。 石铁柱笑了一声,“那得看你儿子的本事。要俺说,咱们家儿子还真有希望。论长相,咱儿子不赖,至少俺去他们那个班级一看,就咱儿子长的扎眼,个子也高。咱儿子不光长相好,还努力朴实,这种小伙子在城里紧俏的很,只要他动点脑子,别那么实在,找个城里媳妇很容易~” “可不是,可不是,咱们家小伟就是优秀,城里的男娃虽然洋气,可毕竟从小惯的不像话,哪像小伟那么勤快。老人还是喜欢勤快老实的孩子,可靠。大老王家的亲家就是看上他家孩子的勤快劲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不亦乐乎,好像马上就能娶进来一个自带车房的城市媳妇给他们当牛做马。 “呵——” 一声冷笑声打断了他们互相吹捧的节奏。 石小蝶看着两人的眼神立即反应过来,嘿嘿笑着说:“你俩也太有意思了,哪有自己猫家里这么夸自己儿子,让小伟知道了,还不臊死了。” 张来娣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弟好不好你不知道啊,这十里八乡你能找出一个比你弟好的大小伙子?” “找不到,找不到,高兴了吧。” 虽然石小蝶觉得石小伟是最好的弟弟,可也不能这么吹,真是自己家蚊子比别人家的多条腿。 之后的一段日子,石小蝶恢复了以往的活泼样子,把石铁柱哄的不错。直到有一日,石铁柱往家里打电话啊,让她打开东屋的抽匣,取出里面的印鉴给他送去小河村。 石小蝶心中压抑着激动,口里连忙答应了。石铁柱跟她说了打开抽屉的钥匙藏在了后面库房里咸菜缸底下。 按照他的说法,石小蝶果然找到了备用的钥匙。 顺利地打开抽屉,石小蝶先再底层的抽屉里拿了印鉴,然后将抽屉撤掉。 当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石小蝶松了口气。 村里人的身份证还放在这里,只是账本不见了,想必是他换了地方藏了起来。不过账本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身份证。 现在出门在外没有身份证什么都办不成,听说没有身份证连车票都买不了,更别说打工了。 她从众多身份证中找到了石小垛的身份,然后好好揣进兜里。 逃出大山(75) 现在出门在外没有身份证什么都办不成,听说没有身份证连车票都买不了,更别说打工了。 她从众多身份证中找到了石小垛的身份,然后好好揣进兜里。 刚想将抽屉放回原处,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她为难得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后还是拿开抽屉,将藏在抽屉下最里处的一个小袋拿出来。 这里面是村里被拐来女人的身份证学生证各种证件,她在里面找到了焦琳琳的身份证,也揣进了兜里。 一件是干,两件也是干,虱子多了不痒。 这两样东西到手,石小蝶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小垛儿那么好,应该过一些更好的生活,就像电视里的偶像剧一样。而不是被父母拉去给不相识的人祸害。 这也算是给爹赎罪吧。 至于焦琳琳……这事她本来是不想管的,毕竟风险太大,要是被抓回来一打,很可能第一个将她供出来,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可小垛那天那么恳求她,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也当给爹赎罪吧。 石小垛干完所有的活,刚回屋歇了一会儿,便听见王彩霞泼妇般的声音叫她。 “垛儿快去看看后院的猪圈,猪叫唤了,你看是不是打架了?” 王彩霞这一胎特别不稳,最近特别难受,躺不下坐不行,让她去卫生所说啥都不去,说是怕花钱。 真是忠心的好女奴呢。 她难受就爱折腾人,也就是折腾原云柯呗。 见她闲一会儿就浑身难受。 原云柯哎了一声,慢吞吞地起身往后院走去看猪圈,路过西屋的时候,焦琳琳正焦急地跟她打手势。 她微微点了下头,先去猪圈看了会儿猪,然后去给王彩霞复命,告诉她猪没打仗,老实趴着呢。 王彩霞又喊她捶了会腿,才放她走人。 原云柯终得脱身来到了西屋,焦琳琳见了她直接急着说:“小垛,怎么办,你哥总说我肚子不对劲儿,总平平的,说过几天天好了,就要带我去卫生所看看,怎么办!” “这才几天,他能不能长点脑子。”说完这话,原云柯懊恼地一拍脑袋,“都给我弄糊涂了。” 她坐到凳子上,想了想说,“你最近确实瘦了不少,别是肚子上的肉也减了,他才觉得不对劲儿。” 焦琳琳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就瘦了,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地吃东西了。” “咱们的计划实在五天以后,只要能坚持五天就没问题。”原云柯双手相握,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地面,“我想办法给他找点事儿做,耽误他几天,让他没心思管你的事。” 五天,争取五天就可以了。 焦琳琳听她这么说,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二天,天气很糟,呼呼刮着北风。 原云柯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件蓝了吧唧的旧毛衣,听说是政府捐给山区儿童的,她就是这个儿童。衣服套在身上很是暖和,在外面便不怕冷了。 今天她可是要在外面呆很久。 “娘,我出去放牛了。” 石兴志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紧接着又听见一声关门声。 原云柯走出门,只看到半开的木门。 王彩霞从屋里走出来,说:“你哥走了?” “嗯,走了,咋?” 王彩霞瞪了眼西边,“这么冷的天还出去放牛,也不知道多心疼心疼老爷们,连衣服也不知道多拿一件,看着他穿单片子出去,什么狗屁城里小姐。” “行了行了,别叨叨了,气坏了你孙子咋办,衣服给我,我去送去完了呗。” 王彩霞没事儿找事儿,“你还得去砍柴呢,送什么衣服。” “那到底送不送,赶紧的,一会儿就真追不上了。”原云柯也不耐烦了。 王彩霞又瞪了她一眼,“那你还不快去拿衣服送过去,站着干啥子呢!” 这老娘们,真是个人才。 原云柯投降,双手举过头顶,“好,服了,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去好嘛。” 看她去了西屋拿衣服,王彩霞扭身回了屋子躺着。 屋里焦琳琳正不安地走来走去,看到原云柯进来,几步奔过去拽住她的胳膊,“你哥说明天没事就带我去卫生所。” “我知道了,放心我今天搞定。”原云柯声音温柔地安慰她,“快给他的衣服拿过来给我,我要给他送过去。” 焦琳琳稳了稳神,再也不说什么,转身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她,“你小心,不管怎么样,安全重要。” 这个时候还不忘嘱咐她注意安全,原云柯莫名觉得温暖。 “我会的。” 原云柯拍怕她的手以示安慰,接过衣服,出了门。 这会儿石兴志已经来到了后山,慢慢悠悠地跟着牛走。小牛悠闲地晃着尾巴,慢慢悠悠地低头吃着草。 他见这个小山坡上都是牛爱吃的草,便放心地坐在石头上歇着。 这时一阵冷风打过来来,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啊——嚏——” 石兴志用袖子蹭了蹭鼻涕,越发觉得冷了。 完,衣服穿少了,放一会儿回去得了,别冻出病来。 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好像在叫他,声音还很熟悉,他放眼一望,果然看到一个穿着显眼蓝色的女娃向他走过来。 看到他高兴地摆摆手,“哥,咱娘让我来给你送衣服了,怎么样,冷不冷?” “哎呦,妹来了。” 石兴志跳下石头,接过她手里的衣服穿上,“俺还寻思着早点回去呢,这下不用了。”他往后的面的林子看了看,“妹啊,你帮俺看着点牛,俺去撒泼尿啊。” “你去吧,我帮你看着牛,你放心吧。”原云柯眼神纯良地说道。 石兴志摆了摆手,扭身往后面的林子跑去。他急急忙忙解了手回来,瞧见自己的妹妹正拿小柳条逗牛,一副小女孩儿的样。 “哥你回来了,那我走了,还得去砍柴呢。”说完摆了摆手,蹦蹦跳跳地下坡了。 石兴志系上裤腰带,没理她走不走,只上前看了看两头小牛。 这两头小牛是借钱买的,可是他的命根子,千万不能出什么闪失。 牛在很欢快地吃草,并没有什么异样。 逃出大山(76) 石兴志系上裤腰带,没理她走不走,只上前看了看两头小牛。 这两头小牛是借钱买的,可是他的命根子,千万不能出什么闪失。 牛在很欢快地吃草,并没有什么异样。 石兴志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温度也随之升了不少,身上也穿了外套,整个人暖洋洋的。 他打了个哈欠,回到大石头上仰着,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一阵冷冽的风吹过,石兴志打了个哆嗦,随即睁开眼睛,扑腾坐起来,揉揉眼睛一看,天暗了下来。 原来天上布满了云,天不知什么时候阴了下来。 “娘的,啥时候阴的。” 他抱着肩膀跳下大石头,用手搓了搓胳膊,打算赶着牛回家。 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本来栓着两头牛的地方只剩了一头牛! 石兴志撒腿狂奔过去,四下看了看,果然没看错,就是剩了一头牛了,另一头牛不翼而飞了! 这可把他极坏了,刚才他明明栓的很紧啊,怎么就跑了? 更让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看到剩下的一头小牛眼睛通红,鼻子里喘着粗气,蹄子不住地在挣扎,凶狠地看着他,好像疯了一样。 石兴志找了一根粗树杈子,狠狠抽在牛的身上。牛吃痛,哞哞地叫着,然后就更疯了。拴着它的那棵小树都要快被连根拔起了。 山那边原云柯在快乐地砍柴,“……嘿呦一嘿呦,你有有我全都有啊,该出手时就出手……” “哎呦,心情不错嘛。”安小蝶向她走来。 原云柯放下砍柴刀,回头笑道:“你来啦,我都快砍完了,一会儿我帮你砍哈。” “先别忙着砍柴,我有东西要给你。”石小蝶说道。 听她这样说,原云柯放下刀,和她一起坐到旁边干净的石头上。 “呐,给你,这是你要的东西。” 原云柯一怔,呆呆地说:“你、你搞定了?” 她本来寻思着,过了今天还拿不到的话,就打算强攻了。 “嗯,昨天我爹让我给他送印鉴,就告诉我钥匙藏在哪里了。”石小蝶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份证从衣兜里掏出递给她,“呐,你和你嫂子的,都在这里了。” 原云柯慌忙接过来,看了又看,终于放心了。 她握住石小蝶的手,真心诚意地感激,“谢谢你,我知道你冒了很大的风险……”她咬咬牙,道:“小蝶姐,这件事在我们走后一定会事发,到时候你的处境也许会很难,要不然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咱们也好有个伴儿。你不是说你想接着念书吗,到时候咱们进城,你也可以找个学校念书。” 这番话听的石小蝶有点心动,想想她能和小垛一起上学打工,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可是…… 她忍着眼泪摇摇头,“也许像你说的我父母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重视我,可是他们在这些人里已经算是极好的父母了,他们很少打骂我,我是村里面过的最好的女孩儿。听小伟说,我爹犯的罪挺重的,我想着,他早晚会进去,到时候剩下我娘也咋个办……所以我不能走。” “可是他们发现是你帮我跑的,会不会……”这说人家父亲好像不大好,“反正我就是怕你挨打,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石小蝶的眼泪终于留下来,她伸手抱着原云柯,“真的不行,真的不行……我不能离开他们,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能……” 原云柯以她男性的思维不能理解石小蝶的心思,只觉得她很傻。 傻的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傻的让她心疼。 可有一点她是震撼的,原来女孩之间的感情也会让人奋不顾身,倒是她以前狭隘了。 “好吧,小蝶姐,我尊重你的决定。”原云柯叹着气拍拍她的背,将所有的劝说咽了下去,还是尊重这个小孩儿吧。 原云柯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院子里传来了石福来的骂人声。 石兴志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原云柯故作惊讶地走过去问王彩霞,“娘,出啥事了?” 王彩霞好像找到了发泄口,“还不是你二哥,放个牛都能把牛整疯了,还弄丢了一头!一头牛多少钱啊,俺的亲娘咧……” 她说着说着哭了,“这么多钱还是借的呢……” 石福来气得骂道:“你还在这里杵着干啥,还不去找!” 石兴志过了半天才抬头,“这么黑,咋个找。” “那也得去找,时间长了不知道跑哪个山头去了,更找不着了!”石福来将烟袋子拿上,“你去找二爷家,说咱家牛丢了,让大家伙都帮忙找找。” 石兴志站起来,看向趴在窗子上的石兴邦,“三弟……” 谁知石兴邦啪一下,将窗子关上了。 石兴志尴尬地愣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行了,他腿脚不好,咱们走吧。”石福来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原云柯,原云柯立马扭身进了屋里,边走边说:“饿死了,干了一天活了,胳膊疼死了。” 死丫头越来越懒了,看以后婆婆家怎么治你。 石福来哼了一声,和二儿子出了门了。 焦琳琳在屋里偷偷笑出声——这小丫头真聪明,说道做到,果真值得信任。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这个小姑娘当成了依靠,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了。 原云柯看着这一家子愁云惨雾的样子,嘴角扯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容—— 那两头小牛,被她用刺激性的草药动了手脚,当然是要发疯的。赶紧去找吧,找到你就能发家致富了。 科科。 这一夜原云柯睡的格外香甜,第二天一早起来,她知道了牛还没有找回来,他们打算今天歇一歇,然后再去找。 这么一折腾,石兴志早就把焦琳琳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了,只记得找牛这一件事了。 他们不知道更让他们上火的事情再后面呢。 两天以后,那头走失的牛终于找回来了。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谁知就在找回牛的第二天村里的百岁老人三太爷爷石传宗在夜里咽气了。 逃出大山(77) 两天以后,那头走失的牛终于找回来了。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谁知就在找回牛的第二天村里的百岁老人三太爷爷石传宗在夜里咽气了。 别看石传宗在世的时候过的不怎么样,却是石氏家族辈分最高的,而且又是‘老死’的,算是喜丧。 这样的老人按照村里的规矩,是要大办一场,才能更好的保佑子孙后代。 为了自己和后代石家村势必要大放血大办一场的。 牵头的是石铁柱,他自己带头出了一部分钱,顺理成章让各家各户出了一些钱,这才把丧事正正经经地大办起来。 安北这边的习俗,像这种丧事要办个七天,还要吃七天的流水席,全村人都来吃,还要请唱戏的来唱戏。 这样铺张才算真正的大办丧事。 石铁柱为了保佑自己的生意能平安顺遂和子孙后代的平安,自然十分紧张这次丧事,嘱咐全村老小都要好好按规矩,平平安安地将这丧事办完满了。 既然石家村每户人家都出了钱办丧事,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亏了,觉得一定要吃回来。于是流水席上天天爆满,敞开了腮帮子吃。 而原云柯被征调做了做饭的大军中的一员,每天都跟着一帮老娘们在临时搭的大棚里做饭做菜每天都忙活的一身油腻味儿。 做饭也有做饭的好处,可以有机会弄点肉带回家,喜的王彩霞直夸她聪明,嘱咐她下次一定要多带一些。 这天晚上,原云柯拖着疲累的身体回来,一进门便看到西屋焦急的身影,隔着窗子都能感受到影子主人的不安。 石兴志这两天守灵不在家,于是她径直进了西屋,对焦急的焦琳琳说道:“准备好,明天晚上准时行动。” 焦琳琳一颗躁动的心归位,她咬咬嘴唇,忍住泪水,“不论我焦琳琳能不能逃出去,你这个恩情我记下了,不论是生是死我都会报答你。” 原云柯笑了,“什么生啊死的,有我在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会回到父母身边,开开心心过一辈子。我指望你能忘记这段不愉快的经历,好好生活就成了。” 说的有点虚伪,不过原云柯小算盘早就打的哗啦啦的——好歹石小垛也算是拐卖她的家人之一,焦琳琳的父母要是傻白甜的话也许会感激,要是个难缠的,说不准怎么看她呢,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做。 也幸亏她是独生女,家里不会不要她。要是家里还有兄弟,那回家多半也是要面临各种各样的情况,人性哪里说的准。 焦琳琳扭过头擦了擦眼泪,等转过脸来,破涕为笑,“你知道吗,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因为终于有的盼头。” “不是盼头,是真实的,我一定可以救你出去。明天按计划行事,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我出了意外,你也要执行临时计划,千万不能前功尽弃。” 原云柯使劲捏了捏她的手,“不要担心,这只是万一,我也想离开这吃人的地方。” 焦琳琳连连点头,抹掉接连掉下的泪珠,“我知道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好。” 原云柯伸出手,焦琳琳毫不犹豫地握上她的手,一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好像生出的无限的力量一般。 女本就不弱,遇强则强。 第二天天气回温了一些,村里的人都穿的单薄了些。 石铁柱也不知道是不是打了横财,头两天杀的猪都没吃完,今天又杀了俩头羊。这把大家伙高兴的,拖家带口地过来吃肉。 一时间,全村的人几乎都聚集在棚子里面。 石铁柱听说原云柯做菜的花样多,特意叫她变着花样多做几样,给大家伙尝尝鲜。 原云柯自然满心欢喜地答应,果然不负众望地做出红烧羊肉、红焖羊肉、爆炒羊皮、手抓羊肉……最后再用羊蝎子煮一锅羊肉汤,全羊宴便做好了。 看着桌上花样百出的羊肉,石铁柱满意地对石福来说:“你家小垛儿还真是块宝,以后谁娶了,真是赚到了。” 石福来今天颇有面子,喝了口酒说道:“小姑娘家也就会做个菜,围着锅台转呗,还能干点啥子。” 石铁柱看着忙前忙后的原云柯,心里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今天这孩子也太积极了吧,她平时好像不是这个性格吧。 好像觉察到他的目光一般,只见那女孩儿笑着拿过一个小碗,“叔,辣椒油。喝羊肉汤可少不了这个。” 她手脚麻利给几人面前的汤碗里放上辣椒油,“觉得不够辣,你们自己弄,我那还有一道菜快出了,我得去盯着点。你们吃好喝好哈。” “快忙去吧。”石铁柱说。 “哎,别管她,铁柱你尝尝这汤,真鲜亮。” 听石福来的话,石铁柱尝了口汤,忍不住赞叹:“真好喝啊,这比我去镇上的清真羊肉汤馆的羊肉汤都好喝。” 喝了一口,还想喝第二口,好像上瘾了一般。 同桌的一人说:“你姑娘有这个手艺,还嫁啥人,你们一家去镇上开个羊肉馆多好,肯定能挣钱。” 石福来眯着眼睛说:“你不懂,做生意哪是那么简单的。多少赔的吊蛋精光地回来了,俺家小垛嫁个好人家,俺以后就不用管了。” 那人撇撇嘴,不吱声了。 不少人晚来了没捞着吃肉,但原云柯都非常热情地将羊肉汤给大家伙盛上,“肉没有了多少了,但汤管够,都多喝点哈。” 村民们自是非常高兴,都夸她能干,以后一定能嫁个好婆家。 这边的人都吃上了,也不能落下家里嗷嗷待哺的货。 王彩霞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她知道今天那边宰了两只羊,正难受自己吃不上呢,原云柯回来了,还带了一小条羊肉。 这可把王彩霞乐坏了,“小垛你又拿肉了?” “嗯,今天我做菜露了一手,大家伙都夸我做的好吃。我帮了这么大的忙,拿一条肉怎么了,我看哪个敢不让。” “那感情好,你嫂子正好要补补呢,你快去做吧。” “好咧。” 逃出大山(78) “那感情好,你嫂子正好要补补呢,你快去做吧。” “好咧。” 原云柯痛快地应了一声,来到厨房忙活起来,半个小时后,羊肉汤和酱羊肉便做好了。 “就这点肉,只能做这点了。” “挺好的……”王彩霞看到她端上来的玉米面条,“哎,怎么还做面条了呢?” “哦——”原云柯看了焦琳琳一眼,“我问嫂子了,她从小就不吃牛羊肉,吃了就恶心。” “真是事儿多,你不多吃点我孙子吃啥?” 城里女娃就是逼事儿多。 原云柯说:“我还能饿着我侄子了?”她去厨房拿过一个小碗,“猪肉丁鲁子,不是一样吗。羊肉贵,你和兴邦吃吧。” 王彩霞没再说什么,她现在怀孕已经好多了,现在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啥都想吃,更别说羊肉了。 不吃更好,省了。 王彩霞扯着脖子将石兴邦喊过来,“赶紧吃饭,别在屋里冒着绣花了。” 石兴邦刚才在棚子里吃过一顿,可他还是想吃,于是扯开腮帮子又吃了一顿。而焦琳琳和原云柯两人慢慢吃着黄面条。 焦琳琳望了望坠落西边的太阳,说道:“天快黑了。” “嗯,天黑了就赶紧睡觉吧,这两天可给咱家人都累坏了。”原云柯说。 “可不是。”王彩霞吃饱喝足,在一边剔牙,“丧事比喜事还能折腾人啊,这几天咱家人出的力最多,也不知道能得什么好。” 原云柯喝完最后一口菜汤,说:“还想得什么好,天天往家里拿肉,人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差不多得了。” “瞧你胆小的样子,跟你爹一个德行。” 王彩霞照例鄙视她一番,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回了东屋。 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点困呢,可能是因为怀孕吧,真的好困啊。 她不知道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和她一样困的不行,一回家便呼呼睡大觉。连守灵的都跪着打瞌睡 困了就睡吧,反正没什么可操心的。 朦胧间王彩霞好像看到旁边有个人影打开抽匣在翻东西,她心里一个激灵——难道遭小偷了?不行她家本来就拉了好多饥荒,不能再遭贼了啊…… 可惜她拼命想撑开眼皮,可眼皮还是沉沉地垂下。 原云柯瞥了一眼王彩霞,冷冷地笑了一声——好好睡上两天吧,大母伥。 抽匣里藏的现金不多,只有一千多块,还有一个存折,里面只有三千块,据她所知,这个家虽然欠了不少饥荒,但今年卖粮食的钱换了一部分饥荒,又留了一些钱用来来年买种子,所以,至少存折上还有个两三万。 她毫无愧疚将存折拿了,既然做旧要做绝了,她没防火烧了这污秽之地,已经是无比善良了。 “哎小垛,你找什么呢,咱们赶紧走吧。” 焦琳琳站在门口焦急地说道。 “我找钱呢,没钱立足怎么生活。” 按照那作妖的系统设置,她要在这个世界呆上五年呢,没钱怎么搞。 焦琳琳急得直跺脚,“哎呀,你惦记他们这点钱有什么用,一跟我出去还能少了你的钱吗?” 哎,这可说不准呐。 原云柯没在坚持,拎起早就装好的背包背在身上,“行,我信你,咱们出发!” “走!” 两人在黑暗中快步走着,石家村的点点灯光被她们无情地甩在了身后,没有半分留恋。 焦琳琳见石家村虽然有灯光,可是却没有人声,不由觉得有些诡异。她看着女孩冷漠的脸庞,不禁将要问的话咽回肚里,只要能跑出去,其他的不重要。 “快出村了。”原云柯说道。 焦琳琳紧张地‘嗯’了一声。 正在焦急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活物,还是个女的,她满脸诧异地望着两个狂奔而来的女孩儿,不禁喝道:“你们这么晚了要去干什么!” 这一嗓子,把焦琳琳吓的腿都软了。 原云柯伸手拽了她一把,一脸平静地走过去,“能干什么,当然是和你一样去小卖部啊。” 居然忘了这货了! 石翠翠她妈好像提了一嘴,说她闺女去她姐家了,当然没有来大棚吃饭。 该死! 石翠翠借着小卖部门口的灯看到两人的装扮,不禁心里一凉,她很快冷静下来,笑着说:“那感情好,你们要买什么啊?” “卖盐啊。” 说话间原云柯一个箭步窜过去,一只手拽住了石翠翠手臂反钳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 石翠翠刚开始还拼命挣扎,可在闻到一股奇怪味道之后,她只瞪了两下腿便晕了过去。 “她、她她死了?” 焦琳琳懵懵地说道。 “没有,她是晕了过去,并没有怎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来,咱们一起把她搬到小卖部里,在这里太显眼了。” “好。” 两人将石翠翠抬进了小卖部,将她放到柜台后面的小床上,那小床上还歪着一个老婆子,正呼呼打着呼噜。 将石翠翠放到床上,原云柯又将小卖店里的塑封熟食等食品装到了自己的袋子,做完这些后,她们马上脚不离地地出了村,将石家村狠狠地甩的老远。 原云柯回头看了眼村里最亮的人家,然后才扯着焦琳琳快步向前。 那最亮的光是这个村子的希望,是她对这个村子唯一的好感的地方——石小蝶,一个有良知脑子正常的女孩。 小蝶,希望你一切都好,哥们祝福你,你比爷们还爷们。 路比想象的难走许多,走的每一步都艰难而焦急、 原云柯看得出来焦琳琳在咬着牙不吭声,顽强地跟在她的身边,一步没落下。 “我在棚子那边做的羊肉里面,给他们下了一些药。他们现在应该会会睡上一整天,算是给他们治治失眠的毛病吧。” 焦琳琳讶然,“什么药能睡一天啊,你有那么多安眠药吗?” 原云柯笑着说道:“安眠药哪里那么好弄的,整个村子的人通通给撂倒,那得用一箱子安眠药吧。”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不觉中焦琳琳觉得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逃出大山(79)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不觉中焦琳琳觉得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后山长了各种中草药,我不过是采了几样罢了,其中有天麻,天麻是用来炮制治疗睡眠的珍贵中草药。这几个月我经常采了天麻回来炮制,为的便是今天了。” 焦琳琳不懂中草药,不知道‘炮制’的意义,只当她是晒干磨成粉那类工艺。不过,她还是对原云柯的智商刮目相看。 “你可真够厉害的了,要不是生在这个地方,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女强人。等我们逃出去之后,我想办法让你去读书,这么个聪明脑袋,可不能耽搁了。” 原云柯突然拉了她一把,“当心脚下,别光顾着说话。” “谢谢。” “对了,这么长时间,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的家人和家庭。你跟我说说呗。” 也让她心里有个底儿,是跑还是讹。 焦琳琳沉默了一瞬,才缓缓说道:“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我每一次回忆起家里,就很想家,想的想死。我小时候家里是很穷的,脸吃方便面都是奢侈。有一次坐火车,我馋别人吃的方便面,因此苦恼了一场。后来我妈妈跟我说,那天晚上她哭了一宿,发誓要好好挣钱,要让我有更好的生活。所以她便自己创业,后来她成功了,我们一家都因为她过上了有钱的生活。可是,我不知足,我觉得从小没有妈妈陪伴是缺憾,所以总和她吵架,也不怎么理她,她说什么我都没往心里去。现在想着,妈妈她也很难,陪着我不去挣钱,可能我又要抱怨生活艰苦了吧。” 她吸了吸鼻子,“其实我和妈妈关系变成那样,还有一半原因是爸妈离婚了。每次我去奶奶家那边,那边的人都会讲我妈妈的坏话,久而久之,我还真的听进去了。” “在咱们国,离婚了就是仇人,你不应该听他们的话。他们说的再好听给你钱花吗,给你交学费吗,给你买房子吗。在咱们国,谁给你钱,谁才是真的爱你。”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爱在哪里钱在哪里,扯别的都是扯犊子。 “你说的对,我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要不说你聪明呢。”焦琳琳长腿迈过一个水坑,继续说着:“我和我妈妈的关系恶劣,跟我爸爸那边关系好。后来我知道我妈交了个小男朋友,就更疯了,更是跟她作对干脆不回家住了,搬到了我爸爸那边住。我爸后来娶的媳妇很会花言巧语,把我哄的可好了,我就更不愿意回家了。他们住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高档小区,而是老楼区,里面人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焦琳琳脚下步子没有停下,缓了缓心情,才接着说道:“有一天我放学回来,还没进小区就碰到一对老夫妇,穿的破破烂烂的,两人的口音是外地口音,跟我说他们是外地来找儿子的,现在儿子没找到钱花完了,希望我发发善心。我是个蠢货,居然还真发善心了。我当时就掏出二百块钱,想着给了就行。可他们说什么都不要,说是太多了不好意思。我还想这对老人真朴实……” 原云柯接着她的话头继续说:“后来他们说让你送他们去一个饭馆吃饭就行,应该离得还挺近,所以你答应了,对吧。然后你和他们进了那饭馆,立马被人按住了随后,把你往面包车里一塞,运走。是吧。” “你怎么知道?”焦琳琳说出这句话,旋即自嘲地笑了笑,“我果然愚蠢,连你都知道这个套路,而我这个城市的却不知道。也难怪你妈成天骂我城市的怎样怎样,看来我是真的蠢。” 这是天涯爆出的拐卖帖子,她看过而已,脑海里有了记忆,看来这孩子确实傻白甜的可以,啥都不关注。 “这跟你我的智商无关,而是有一次我咋石小蝶家,听石铁柱跟张炳谈这个,我便记在了心里。” 她拉着焦琳琳上了一个较高的坡,“这事儿又不是你的错,他们凑不要脸去拐卖人口,你是防不住的。你的错误在不应该跟你妈闹矛盾,听你的描述,我觉得爱你的人只有你妈妈,不信你回去之后就知道谁爱你了。” 对于这一点原云柯十分笃定。焦琳琳他爸一家就是奔着作妖去的,为的不过是钱和膈应她妈妈。 小女孩不懂事儿,谁给钱就跟谁混这个道理,被电视剧洗脑的觉得感情最重要。 她妈妈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只一点对不起她,就是把她养成了傻白甜。不用想也知道她妈妈也是把她当公主养活,而不是继承人。 什么女儿开开心心一辈子就好了,钱财不重要,生生把女儿养成的小绵羊,连是非对错都分辨不了。现在是被父亲坑,以后被男朋友坑,都是注定的。 两人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焦琳琳总觉得心里没底儿,“咱们走多久了。” 原云柯看了看腕上顺来的老式上海表,“两个小时了,再走一个小时左右,咱们就要上山了,上山的路更难走,你可要小心,咱们都不能受伤,有个地方需要咱们跳过去。” “知道,我会小心的。就是心里着急,总想快点再快点。” “我也想快点,可欲速不达,我们前面的路还有很长,还要保存体力,最难的在后面。”原云柯说道。 “好,我尽量。” 石家村静悄悄的,在黑夜的侵蚀下,好像鬼域一般。 整个村子唯一能动的人类石小蝶正在粗鲁的那螺丝刀子和杠子将东屋的抽匣弄开,接着又同样粗暴的打开抽匣底下装身份证的纸袋子,然后将身份证洒了一地。 做完这些,石小蝶像没事人似的打开锅,将锅里温着的羊肉汤拿出来,慢慢地喝了。喝完之后,她回自己的小屋躺着,心里想着这件事发后的种种景象,又想到小垛儿会不会被抓住……七想八想地不一会儿便睡死过去。 逃出大山(80) 做完这些,石小蝶像没事人似的打开锅,将锅里温着的羊肉汤拿出来,慢慢地喝了。喝完之后,她回自己的小屋躺着,心里想着这件事发后的种种景象,又想到小垛儿会不会被抓住……七想八想地不一会儿便睡死过去。 睡过去最后一个念头是——小垛的药挺猛啊。 “……沿着岱山跟儿的小路一直走到底儿,从山上走也行,从山上走不用绕远,就是上下山麻烦。然后你就会看到一条小溪,过了木板桥再翻一座山就算走到头了。那时候你就能看到大道了,再走个将近一个小时就能到公路了。沿着公路一直往北走一个半小时就可以看到收费站,过了收费站,就算到镇上了。听清楚了吗?” 焦琳琳扶着她的手,口里喘着粗气,“我记得了,你说好多遍了,咱们不都上山了吗?” “我没事儿找点话说,这黑不溜秋的,不说话有点慌。”原云柯真的蛮紧张的,第一回干这种事没有经验。 “你也不怕把狼招来?” “别开玩笑了,这边倒是没有狼,倒是有野狗啥的,杀伤力跟狼也不差什么,小心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直走到天朦朦亮了。 原云柯看着快要跳起来的日头,说道:“走了整整一宿了,我们需要休息一下补充能量。” 焦琳琳则则焦躁地说道:“别了,我不累,咱们继续走吧……” 原云柯强势地扯了她的手走到一棵树下,拉着她坐下,“休息,听我的。” “好吧……” 焦琳琳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又酸又疼,她脱了鞋一看,原来竟然起了两个大血泡。“嘶……好疼啊……” “果然起了水泡了。”原云柯从背包里找到了一个别针,将针尖掰直,又拿出打火机靠了靠,才将焦琳琳的脚拿过来,二话不说就给挑了。 焦琳琳轻轻呀了一声,见原云柯又拿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些粉面撒在伤口上,“好了,这药是消炎止疼的,等会儿走山路你不会觉得疼了。” “真的?”焦琳琳动了动脚趾,诧异道:“好像是感觉不到疼了呢,这药是什么啊,好神奇。” “是我提前跟那个廖婆子要的。”原云柯当然不能告诉她这是她爷爷的偏方。 原云柯记忆恢复后,想起来她的爷爷可是当地个挺有名的中医大夫,是治疗瘰疬的,也就是淋巴结核。治疗瘰疬是要先开刀,将里面浓血引出来,然后往伤口里面放中药药膏,让肉从里面长出来。期肉长不到伤口的期间,伤口是不能让它长合的,只要长合就要拿刀豁开。神奇就在这个独家偏方的膏药里面有止疼的成分,根本不用麻药,直接上刀患者也不会觉得疼。 后山是珍贵中草药的乐园,原云柯找到那几味中药,还是挺容易的。想到那世的事,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家传的‘原氏中医’的招牌。 “我还以为那婆子是个大庸医呢,看来还有点本事。” “好了,先吃东西,能吃多少吃多少。天亮以后,附近的人活动就多了起来,咱们只能加紧赶路,不能再休息了。” 焦琳琳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接过原云柯递来的猪蹄和馒头,一口猪蹄,一口馒头,吃的很带劲。 原云柯则直接啃了那只从小卖部顺来的烧鸡,人饿极了什么都觉得香。 两人三下五除二,将带出来的食物吃了一大半,身上的负重也轻松了许多。为了不留痕迹,两人将所有的垃圾埋进一个深坑里,最后还在上面罗上石块。 看着焦琳琳焦急难安的神情,原云柯拍拍屁股说:“走吧,时候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要争分夺秒了,争取明天早上就到镇上。” “太好了,终于可以走了。”焦琳琳背上包,忽然看到山下远处白亮亮的一片,“哦,原来怎么已经到了大河村了啊,你看那边是水库。”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原云柯说:“哦,那咱们走的不是很快,今天一天得加油了。” “咱们要小心一些,大河村是大村,人来人往的人多,得千万小心。” “嗯。” 收拾好一切,两人又踏上了慢慢山路。 烈阳高照,乡村的小道上一个穿着西服的瘦子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路上的灰尘将他的裤脚沾上了灰尘,模样显得很滑稽。 “呸——” 张炳来郁闷地唾掉进到嘴里的灰尘,嘟囔道:“这特码鬼地方,真不想再来了,太落后了。” 他自有他的打算,等挣够了钱,去海南炒房产,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 “哎,前面是张炳来吗?” 听到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疑惑了一瞬,又回头一看,才笑道:“是大壮哥吗?” 张大壮笑着赶着驴车往前撵了撵,“是俺呀,没想到你还记得呢,小时候没白给你吃糖。” 张炳来哼笑了一声,没接这茬。 “你这是干啥去啊。” “哦,俺打算去俺弟妹家里去,听说她婆家那边老人死了,咋也得来意思意思,不能当不知道。” “你也算有心了。” 这都过几天了才来,一看就是来混吃混喝的。 张炳来鄙夷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张大壮见他不言语了,又赶着驴往前撵了两步,“张炳来你连见多识广,想跟你打听点事儿。” “大哥你说。” “俺家那丢人事儿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俺家那婆娘跟俺打架打跑了,现在也不知道死哪去了。你说一个家没有女人那还是个家吗,俺都要愁死了,现在吃饭都快吃不上了……” 张炳来打断他的话头,“大哥你这是想买女人?” “俺倒是想买,俺也得有钱呀。”张大壮吐了口吐沫,“俺就是想问问你,一般女人跑出山,往哪跑,好歹有个方向吧,你能不能帮着打听打听。” 这个傻货,张炳来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人海茫茫的我上哪给你打听去,女人一般跑就往人多的城市里跑呗,没法找。” 逃出大山(81) 这个傻货,张炳来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人海茫茫的我上哪给你打听去,女人一般跑就往人多的城市里跑呗,没法找。” “俺是想,她一个女人家能咋城市活吗。俺一大老爷们在城市都活不了,更何况个啥都不会的老娘们了。俺还寻思着,不到一个月她就能回来,哪想竟是没有消息了。你说气不气人?” 张炳嗤笑一声,“女人到了城市就像鱼到了海里,只要肯吃苦,怎么都活的下去。城里就稀缺这种壮年女劳动力,你懂个啥。” “啥?她到城市真能活吗?”张大壮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破地方都能活,到了城市活不了?” 张炳来不想再和这种穷棒槌废话,快速蹬了几下,和驴车拉了一段距离。 “哎——你骑那么快干啥子?等等俺!” 张大壮抽了两下驴腚,驴车也快地跑了起来。 村头的小卖部的门紧紧关着,没有任何声音。以往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在这里打麻将才对…… 张炳来看着静的出奇的村庄,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张大壮好不容易追上他,刚想说什么,突然纳闷地站起来瞧了瞧,“哎呦,不对劲儿诶,大中午的怎么没人做饭?” 只见各家各户没有一家的烟囱冒着烟,张炳来一个激灵,“可不是,这个时候正是做饭的时候……”他拍了下脑袋,“遭了,出事了!” 他扔了自行车,飞快地跑进村子,一头扎进了小卖部。 “哎,你等等俺啊。”张大壮跳下驴车,也顾得栓上驴车,跟着他跑进小卖店看了看那柜台后面的小床,“这不没啥子事儿吗,睡觉呢。” 张炳来白了他一眼,骂了声‘山炮’,然后啪啪拍左右开弓抽打石翠翠和婆子的脸,打了几巴掌人还是没反应,“这么抽都不醒,你给我睡一个?” 张大壮听了怪叫一声,跳出去老远,“不会死了吧。” “没死,还喘气儿呢,应该是被人下药了。” 这药比安眠药还猛,估计和他们那的迷魂药药力不相上下,他还真有点好奇呢。 不过什么药,用一种方法都可以弄醒。 “你去上缸里舀瓢水,快去。” 张大壮听话地去后面的厨房找到水缸,舀了一瓢水过来,“咋个弄?” “泼到她们脸上,使劲泼。”张炳来说。 “好……一会儿她们醒了,不会挠俺吧……”张大壮说着,将一瓢水直接泼到两人脸上。 床上的两人被冷水一激,先后睁开了眼睛,随后觉得脑子巨疼,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婆子一见张炳来,不禁诧异地说道:“你咋来了?” 石翠翠抹了把脸上的水,看了看四周,“俺这是咋了,这是在哪啊……” 张炳来知道石翠翠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张床上,便说:“你好好想想,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翠翠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对啊,俺怎么会在小卖部里,咋个回事儿啊。”她拼命地想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儿,哪知只要她一动脑子便脑子又胀又疼,最后哇一声弯腰吐了起来。 张炳来无法,只好自己先先到别处看看情况。 这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 原来不止小卖部的人中招了,所有的人几乎都在自己家里陷入沉睡。 张炳来也是干过缺德事无数的人,所以他从来都不信怪力乱神直说,他只信他自己和钱。可眼前诡异的景象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脑子里完全没有头绪,一种恐怖的情绪从心底升起来,继而弥漫到全身,让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俺的娘耶,他们这是惹了哪路神仙了,这一定是招了报应了啊!”张大壮普通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 他这么一整,张炳来更加不安了。 好在他做的缺德事够多,心理素质够硬。 “别弄那些没用的了,赶紧去山边棚子那里找铁柱子,先把他弄醒再说。” 张大壮被他强行拽起来,两人一起往办丧事的棚子跑去。 棚子那里战况更可怕,只见棚子下面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人,一个个都睡的十分沉重。 “张炳来啊,你看看,这肯定是招了什么邪祟了,啥能药倒什么多人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别废话了,你先去那边河里舀水,把他们都弄醒。我去看看铁柱子。” 张大壮不情不愿地被支使去了河边舀水,而张炳来则穿过人群,往棚子里面走去。 在棺材前面,他终于找到了石铁柱。 看他的样子,估计是烧纸的时候突然倒下去的,好在没有引起火灾,不然这些人全都会在睡梦中被火烧死。 要是人为的,那也太恶毒了。 坏了满腔的困惑饿坏愤怒,张炳来接过张大壮打来的河水,然后一瓢水泼到石铁柱的脸上。 石铁柱直觉头顶一凉,头接着犹如被针扎了一般地痛,不禁让他痛呼出声。 “恁你娘啊,谁拿水泼俺?” 他捂着脑袋抬头看去,惊呆了,他忍着痛说道:“张炳你咋来了,怎么了,生意出什么事儿了吗?” “大哥啊,你还管什么生意,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啥事也不用水泼我吧……”他站起来才发现不对劲儿,“哎,俺就靠着棺材睡的?”再一看棚子例外横七竖八躺着的,感觉自己头皮麻了。 “这是咋子回事啊,怎么都……” 张炳来接口说道:“晕了,他们都晕了,只要泼一瓢凉水就能醒过来。” 张大壮凑过来说道:“按俺说的,肯定你们整个村子都得罪了神仙,这是诅咒!诅咒!” “快干活去吧,什么诅咒,看你长的像个诅咒。” 张炳来伸脚踹了他一脚,“赶紧去把其他人弄醒,都醒了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石铁柱也不是一般人,很快镇定下来,头疼似乎好了许多。 “老弟,你全村走走了没有,大家伙都我这个症状吗。” 逃出大山(82) 张炳来说:“对,都是你这个样儿,泼水就能醒,但肯定不是什么鬼神诅咒啥的。我分析,你们可是集体着了别人的道,你快想想昨天都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没有。” 石铁柱使劲一动脑子,便觉得脑子不禁疼了,还恶心,他努力镇定下来,“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办丧事哭丧呗,还能干什么。” 他使劲捶了捶头,“真他娘的疼死了……”他突然睁大眼睛,“哎呦,俺家那俩是不是也这样了?他们咋个样了!” “放心,放心,我去你家看了,嫂子和大侄女都跟你一样。我着急你这头,没时间吧她们弄醒,她们还睡着呢。”张炳来说。 “哎呀!”石铁柱急得一跺脚,“谁知道是不是中毒了啥的,多一分钟人傻子咋子办啊。赶紧去吧!” 石铁柱急得顾不上别的,飞快地往村子里跑。 “哎,你等等我。” 张炳来交代了张大壮几句,也跟着石铁柱跑去他家里。 他到石铁柱家的时候,石铁柱已经在东屋了。他看到石铁柱正在紧张地翻检什么,不由紧张问道:“怎么了大哥。” 石铁柱黑着脸回过头,说:“你看看吧,有人趁乱翻了我藏在家里的身份证。俺这里放着村里所有人的身份证。” 张炳来灵机一动,一拍掌,说道:“那不是更好,你看看是谁的身份证缺了,那一定是谁干的好事!” “俺已经查了一遍……”石铁柱的声音很低沉,似乎还带着些许的不解。 “是福来家的小闺女——石小垛。” “石小垛?谁啊?”张炳来一时蒙住了,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就在嘴边。 “就是你要给福来家介绍女婿的那闺女,你总问她,现在怎么忘了。” 张炳来总算反应过来,“我草了,怎么是她!” 他懵懵地坐到床上,撸了把自己的头发,“她可不能跑了,我可收了哪家人家定金了,她跑了我找谁去……” 过了会儿他又犹自摇头,“不对啊,那丫头又不是妖精,怎么会做下这么大的局,把你们全村都撂倒了,还有她父母,这不可能,不可能……” 石铁柱心里也是蒙圈的,他更不信一个女孩儿会有这么大的能耐,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弄倒,下药? 她怎么能把全村人都药倒,她是怎么做到了? 他拼命地想昨天发生的事,出在在脑子里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她甜甜笑着,“叔,辣椒油。喝羊肉汤可少不了这个呢。” “羊肉!” 石铁柱脑子像开了光似的,嗖地站了起来,“对,就是羊肉。昨天的羊肉都是她亲手做的,几乎每个人都喝了!” 村子里的人都是老农民,自己出了办丧事的份子钱,都觉得自己亏了,恨不得都一股脑吃回来。又听说杀了羊,更加积极来棚子吃肉。 所以,昨天竟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吃了! 石铁柱现在想起女孩儿甜腻的声音,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来。 正在后怕,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进屋来,石翠翠一见石铁柱哇一声哭了,“叔啊,你们快去追石小垛吧,她带着她嫂子跑啦!” “看吧,就是她!就是这么回事!”张炳来看向石翠翠,“到底怎么回事儿,昨天你看见她跑了?” “俺昨天晚上去小卖部打酱油,刚走到村口的时候,就看见石小垛背着个大包鬼鬼祟祟的,后面还跟着她嫂子,一看就是要跑啊。俺一看事不好,本来想骗她去小卖部买东西,却被她突然捂住了嘴巴,之后俺就啥也不知道了。” 石翠翠揪着石铁柱的袖子,“叔,你赶紧让人去追吧,这都走了快一天了,再不追来不及了!” “不到一天她们走不了多远,她们不熟悉山路,一半的脚程都走不上。”石铁柱胸腔中萌生出一股狠意,“你在这和你炳来叔,把人都都给弄醒,俺去附近的村子借人。” 石翠翠用力点点头,“叔那你快去吧,这里有俺和张叔呢。叔你可一定要把人给抓回来啊,那女人逃出去要是报警了怎么办,俺看电视上说要严打这事。” 张炳来不耐地说:“严打啥,天天喊严打,什么时候真严打了。上面又不傻,没有女人,男人能安分下来?人家心里有数着呢,要你瞎多嘴。” 石翠翠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了。 “先不管这些。”石铁柱看着张炳说道:“老弟啊,全村人都交给你了,俺得赶紧叫人去抓了。” “快去吧,他们两女的跑不了多远。对了,别忘了带上狗。” “带什么狗,我养的狗也吃那羊肉了,别人家的狗没训过,用的也顺手。”石铁柱咬着牙说道:“这死丫头片子,简直成精了,哪步都想到了。你去福来家的时候,好好问问他们是怎么养出这种闺女的。” 石铁柱说完便起身去了邻村借人,他心里发了狠,不抓回那俩个作妖精誓不为人。 原云柯和焦琳琳在这边浑然不知石家村的情况,她们已经在岱山上走了很久了,久到走的腿脚酸痛不已。 “怎么了,还行吗。”原云柯问。 焦琳琳咬咬牙,“我行,你放心。” “再坚持两个小时,转眼就到了。” 焦琳琳不知道‘两个小时’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跟着这小女孩一定能逃出去。 一定能逃出去。 这个信念支撑着她所有的行动力,腿没劲儿了,却能凭着意志做肌肉记忆运动。 两个小时的脚程并不好熬,这片山地十分难走,一不小心不是被石头绊了脚,就是被树叶刮伤了脸。 原云柯觉得这么走下去,脚程就不止两个小时了。 艰难德走了近一个小时后,原云柯见焦琳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说:“咱们歇一会儿吧,是我估计错了,这段路太难走,应该会多耽误一些时间。” 焦琳琳张了张嘴,最后说:“好吧,我也是实在走不动了,腿跟灌了铅似的,歇一会儿也好……就一会,就一小会儿……” t逃出大山(83) 焦琳琳张了张嘴,最后说:“好吧,我也是实在走不动了,腿跟灌了铅似的,歇一会儿也好……就一会,就一小会儿……” “嗯,就一会儿。你先把鞋脱了,松快松快脚,再给伤口上点药,再启程的时候,我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停下来了。” 耽误的时间已经要多了,再者说,如果石家村的异状提前被人发现了,那他们有车有人,想抓她们很容易。 见她拧着眉头,焦琳琳越发不安,“你怎么了。” “没什么。”原云柯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没事儿,我在算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出岱山。” 焦琳琳压下心里的不安,想问什么又咽了下去。她看到眼前稚嫩的小女孩的脸庞,暗骂自己无用,居然要靠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儿。她难道是神仙吗,她难道就不怕吗。 焦琳琳伸手将女孩揽在自己怀里,捏了捏她的肩膀,“咱们很快就会出去的,咱们的脚程再慢也走了快一天了,你不要太着急。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呢,我是大人,有什么事我抗。” 原云柯诧异地看向她,却看到对方眼睛里的坚定。 她这才想起来,在原剧情里,焦琳琳确实是个勇敢的人,她带着石小垛离开这里,后来被逼到悬崖,跳崖自杀。 这一回,换成石小垛带着她走了,世事轮回因因果果很有意思。 “好,听你的。”原云柯打开背包,拿出一块酱肉和薄饼,“差点忘了这个,我好辛苦做的呢。” 昨天心里慌乱直接看到什么就吃什么了,这个杀手锏忘了拿出来了。 焦琳琳一看,这肉已经切好了,直接卷上饼就可以吃了。 “你可真厉害,逃命还有好东西吃呢。”讲究得先拿矿泉水瓶里的水沾湿手绢,然后先将原云柯的手擦了,又将自己的手擦干净,这才卷了肉饼开吃。 原云柯偷偷摇摇头,这女孩儿可真有意思,刚刚明明急得要命,这会儿就开始讲究起来了。 吃饱喝足了,焦琳琳的危机感又腾起来了,“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等一会儿,我看看你的腿。”原云柯将她的腿搬到自己腿上摸了摸,“你腿肿了?” 焦琳琳点点头,“嗯。” 怕自己拖进度,一直没吭声。事实是她不常年劳作,又被关在石家纳闷久,乍然走这么多的路,便腿脚都肿了。 “我帮你揉揉吧,不然一会儿你撑不了多久的。”说着开始上手,心里默念一些久违的穴道名称,开始给她按摩。 焦琳琳有点不好意思,她红着脸,说道:“谢谢啊。” 真是要命,这个时候她脸红个什么劲儿啊,真是醉了。可垂眸看那女孩认真的样子,她竟然从那张俊秀的脸上看出一丝英气和帅气…… 真是见鬼了。 不过经她那么三按两按,腿果然舒服了不少。 “你还真厉害,连这个都会。” 原云柯笑着解释,“我可是干活的命,当然知道怎么让自己更轻松更舒服了,不然怎么把自己当牛使。” 这当然是胡说八道了,她这一手也是爷爷教的。爷爷除了治疗淋巴结核,对别的方面也颇有研究。 他最遗憾的是她不是个孙子,他的老店还是要交给不怎么出色的原长林。不过他还是把他的本事交给了原云柯,证明自己不重男轻女。 “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会知道前几天那老人会死,全村会给他办丧事,我们有机会逃走的?” 说实话这个时候她实在不应该问这种话,可是这话一直在嘴边晃荡,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就问出来了。 说出口的那一刹那,焦琳琳已经后悔了。 可那女孩儿却淡定地很,“我不是不说,是说出来你不信。” “嗯,什么意思?” 原云柯抬头看向她,大大的杏眼沁着她难以理解的笑意,“其实我是做梦梦到他死了……那梦做的特别真实,就像亲眼看到一样,我还看到是二太爷爷的大儿子抽了他一巴掌,他才被气死的。就像电影一样真实,由不得我不信。” 一席话说的焦琳琳的汗毛直立,可却是最解释的通了,不然解释不了一个女孩儿会有如此神通。 她赶紧又问:“你还梦见什么了?梦没梦见我们成功了吗?” 原云柯摇摇头,“没有……可能时间跨越太长的吧,我没做到那呢。我也想知道我们到底跑没跑的了呢,可能天机不可泄露吧。” 她偏头看向心事重重的焦琳琳,“既然让我做梦梦到这一切,老天爷总不会是为了耍咱们吧,你说是吧。” “也许吧。” 焦琳琳动了动腿,“我缓的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动身吧。” “嗯,歇的差不多了。” 原云柯说着将东西三下五除二地收进包里,她刚要站起来,一声狗吠声吓了两人一哆嗦。 “怎,怎么了……”焦琳琳的心揪了起来,她记得赵松松逃跑的时候,村里的人就动用了狗。联想到那天的情景,她的腿瞬间软了。 “别慌,赶紧拿东西,走。”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狗吠声,原云柯心下也知道不好了,这不是野狗的声音,听那声音更像是狗发现了目标在跟主人示警。 她眼珠转了转,断然又打开了包,将剩下的两个猪蹄子和鸡爪子拿出来。 “你干什么,咱们赶紧走吧。”焦琳琳急得声音都发颤了。 原云柯不为所动,淡定地将塑料包装拆开,“来,帮忙。”她将剩下几个鸡爪子扔给焦琳琳,“像我一样扒开。” 焦琳琳听她的听惯了,条件反射一般执行她的指令,麻溜地将鸡爪子扒了个溜干净。 原云柯将猪蹄子和鸡爪子都拿着,转身走远了些。 山下的石铁柱正引着脸看前面,听着狗记得团团转的哼唧声,“估计是找到他们了……” 其实他也不确定,这些不是自己养的狗,不大好用。 但按照他的估计应该是走到这里了,所以狗应该是发现了她们。 “来,将狗松了。” 逃出大山(84) 山下的石铁柱正引着脸看前面,听着狗记得团团转的哼唧声,“估计是找到他们了……” 其实他也不确定,这些不是自己养的狗,不大好用。 但按照他的估计应该是走到这里了,所以狗应该是发现了她们。 “来,将狗松了。” 一个半大孩子立刻将狗绳子松了,只见两条大黄狗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而去,很快没了影子。 那孩子笑道:“大伯别着急,这两条狗虽然比不上你家养的,但还是有用的,我家当猎犬用的呢。两三分钟就能追上她们。” 石铁柱淡淡地嗯了一声,看他并不想理自己,孩子悻悻地闭了嘴。 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八分钟过去了…… “不能等了,赶紧去看看吧。” 石铁柱一马当先顺着狗跑的方向走去。 跑了几百米后,仍然不见有狗的踪影,小孩急得只挠头,“这咋个回事儿?俺的狗呢?” 石铁柱觉得事情不对,跟身边的人说:“都去附近找找。” 狗这东西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一定是中了招了。 果不其然,在一棵老树下,趴着两条黄狗,拉着舌头歪着头,嘴边还有一些骨头。 不用说,肯定是吃了这些东西才中招的。 小孩抱着一条大黄狗大哭,“啊啊……二黄啊,大黄啊,俺的狗啊……”他咧着嘴看着石铁柱,“日恁娘啊石铁柱你赔俺的狗,你赔俺的狗!” “上一边去吧,狗屁不是的玩意儿……”石铁柱想上脚踹他,被旁边的人拦住。 “小绳子就这个德行,你跟他个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儿。俺看既然这狗被她们药了,那咱没找错,一直撵到公路上,总能逮着。” 石铁柱忍着怒气,“走。” 看他逮住那两个贱人怎么收拾她们! 真以为这样就能逃出他的手心,做梦。这么多年了,拐进来的女人数都数不清,没一个能跑的了的,一个都没有! 石家村。 石小蝶在做着美好的梦,梦里她和小垛进了大城市,两人一起和那些洋气的女孩儿们一样走在大街上。 看着电视里才会见到的新奇东西,石小蝶开心极了,“小垛我真想在这里一辈子,这里真好。” 石小垛露出甜美的笑容,“那当然好了,我给咱们两个都报名了,明天我们就去上大学。” “真的!” 看到女孩儿点了点头,石小蝶一蹦老高,“太棒了,终于可以跟你一起上学啦,这可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画面一转,石小蝶一个恍惚发现自己已经做到了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了,她想起了什么环顾四周,当看到她身边的石小垛的时候,她安心了。 讲台上的男老师不知在讲的什么,她努力想听,可惜怎么都听不清楚。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小垛听懂了回去教她就好了。 石小垛拍了拍她的手臂,指了指讲台,小声说:“别发呆了,好好听课。” 石小蝶伸了下舌头乖乖地目视前方,听着不知所云的课。 虽然听不懂,可身边有小垛,可以上学,这大概是最幸福的事了吧。 还没等她享受这片刻的幸福,忽然画面又是一转,她和石小垛又来到了体育场上。 是那种特别高级的体育场,她在电视上看过的。此时她正在橡胶跑道上跑步,前面就是石小垛。 “哎呦,你等等俺,怎么一上来就跑呢。” 石小垛无奈回头,“这是体能测试,赶紧跑吧,这是计学分的。” 计学分是啥意思, 算了,不管了,跟着小垛总没有错。 跑着跑着突然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噼哩叭啦地落下来,跑步的男男女女作鸟兽散,一瞬间好像都不见了。 “小垛,小垛你在哪啊……” 找不到石小垛的石小蝶慌张地四处张望,都看不到石小垛的踪影。更大的雨像瓢泼一样落在她的脸上,让她实实地打了个激灵。 她猛地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墙纸,这是她的屋子。 “你醒了?” 石翠翠的大脸闯进她的视野,“咋样了,能说话不?” “啊……”石小蝶挣扎着坐起来,捂着脑袋痛苦地呻,吟:“我脑子好疼啊,我这是害病了吗?” “才不是什么病呢,你是着了那小贱人的道了!”石翠翠尖叫着说着,“你被那小贱种给骗了!” “你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我现在头疼的厉害……”她捂着脑袋抬头,“我娘咋样了?” 石翠翠气得直跺脚,“你娘跟你一样!” “你小点声,那么大个嗓门子,你一说话我脑仁子都疼!” “你!”石翠翠气鼓鼓地走出去,将门甩的直响。 石小蝶放下手,轻轻哼了一声。 看她的反应,小垛已经逃出去了。 她双手合十,祈祷小垛不要被抓回来。 此时石福来家乱成一锅粥。 “都是你们惯的!”石兴志咬牙切齿地说,“就是你们生的狗闺女把俺女人拐跑了,你们赔给俺!” 石福来闷头抽着烟,一声不吭。王彩霞气得嗷嗷哭,也不敢接话。 石兴国呵呵冷笑两声,“小垛是狗,咱父母是啥,你骂人也别把一家子骂进去,谁该你的呢。” “日你娘的!” 石兴志被激怒,一面骂着,一面扑过去要拼命。而石兴国竟然瘸着腿站起来,一拐杖将过来的哥哥打了个头破血流! 石兴志只觉得眼前鲜红一片,摸了一把才发现自己流血了。 这下可了不得了,他气红了眼睛,嗷嗷叫骂着再次扑过去,兄弟俩顿时厮打在一起,难舍难分。 王彩霞夫妇没想到他们兄弟俩来真的,等反应过来再去拉架已经很难了。 “放手,放手!”王彩霞跳着脚抽打占处上风的石兴志,“你要打死你弟弟啊……也不怕让人笑话!” 一见他娘这么向着弟弟,石兴志更是来气,“好啊,你也向着他!俺今天就要打死他!” 另一边,石福来按着石兴国的手不让还手,石兴国同样气到发疯,“你们为了点臭钱,把俺的腿都耽误了!俺是看清楚了,这个家你们才是一家人。”他发狠一脚揣在石福来的膝盖上,“去你的吧,老几把灯。” 逃出大山(85) 一见他娘这么向着弟弟,石兴志更是来气,“好啊,你也向着他!俺今天就要打死他!” 另一边,石福来按着石兴国的手不让还手,石兴国同样气到发疯,“你们为了点臭钱,把俺的腿都耽误了!俺是看清楚了,这个家你们才是一家人。”他发狠一脚揣在石福来的膝盖上,“去你的吧,老几把灯。” 石福来到底年纪大了,被踹倒了半天没缓过来,等缓过来的时候找到了当大家长的感觉,愤怒也随之而来。他顺手拿起来倚在墙便的铁锹,凶悍无比地扑过去。 王彩霞一见事儿不好,也不知拿来的力气和速度,一个飞扑扑过去狠狠抱住石福来的腿,“孩子他爹,可不能啊,要出人命啊!” “你给我滚,今天俺就要打死他!” 腿被媳妇狠狠抱住,石福来挣扎不开,一狠心揪起王彩霞的头发,顿时疼得她呲牙咧嘴。 王彩霞咬着牙,就是不松手。她知道这一松手,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她能接受的。她现在好歹怀着他的种,她就不信他能打死她! 见她头发被揪掉了一大绺头发,仍然不肯松手,一瞬间石福来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威信全都没了,儿子女儿,媳妇没一个听话的…… 再看看那边厮打的儿子,想起逃走的女儿和儿媳妇……天知道他将面对乡里乡亲怎样的嘲笑,他该怎么出门,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他需要发泄出来心里还能舒坦。 他咬着牙一脚踹向王彩霞,发狠力两三下便挣脱了束缚,“打死你,打死你,臭婆娘,丧门星!” 王彩霞没料到石福来会不顾她怀着孕,没来得及躲闪,被他一脚踹到肚子,登时疼得她冷汗直流。 然而暴行没有停止,石福来像发了疯似的踹向她的肚子,“让你劝,让你拦,打死你!打死你!” 王彩霞捂肚子哪里还有用,只能一边躲一边求饶。可石福来在气头上的时候,是停不下的。她望向两个儿子那边,想张嘴求救,可惜他们打的正欢,没人看这边情况。 如果小垛在的话就好了,每次她挨打小垛都会护着她的…… 在她痛苦难当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个最不待见的女儿。 石家的小院声音太大,终于有邻居听不下去过来劝了,一进院子当即被吓得够呛。只见两个石家小子在地上滚着,而南墙边的石福来正在暴打王彩霞,王彩霞口里流着血,两个杨静翻了上去,好像已经不动了。 大家伙都吓坏了,赶紧都冲进去,“福来,你干啥子呢,还不住手!” 听到邻居的声音,石福来觉得特别丢人,打的更加来劲。 两三个邻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石福来拉开,“行了福来,人都打成啥样子了!” “她、她妈皮厚,打不死,你们别管……” “哎呀——”邻居家媳妇尖叫了一声,“死、死人啦——” 石福来的目光终于好好落在了老婆身上——只见她眼睛瞪着溜圆地望着天空,血不住得从她嘴里流出来,低落到地上的血顺着砖缝流到链接的砖缝上,越淌越远…… 石兴国和石兴志两兄弟终于发现这边的情况,也顾不得打仗了,争相扑到王彩霞身边,一声一声叫着娘。 天边晚霞招摇,浑然不知人间正发生的惨事。 岱山里正上演这一出追踪戏码。 石铁柱知道没有猎狗依仗了,但他知道两个妞一定是拼命往公路而去,再不会错的。现在只要去沿着山路追,一定会追到他们。 前面的路更难走,两个女的再厉害还能厉害地上了天。 “大家伙加把油。抓到了她们我铁柱子请大家吃羊!”他又补了一句,“给大家发钱,一人二百!” 最后一个‘羊’字咬的恶狠狠的。 邻村的村长张大树嚷道:“好咧,大家都听见了吧,好好干,铁柱子还能亏待了大家伙吗?” 他大儿子张夏林附和着,“就是个干就行了,咱们这么多大老爷们追不上两个女的,说出去丢人不丢人?咱们安北还能不能再买人了?所以这回说啥都得把人抓回来!” “可不是,这要是真跑了,那还有人敢卖女人到安北。” “对,这可是是个大事!” “就是啊……” 顿时众人群情激昂,心里都鼓起了干劲儿。 “好!”石铁柱大喝一声,“好,大家都这么仗义,就像张村长说的,俺石铁柱绝对不会亏了大家,以后有的是好处!打家有钱一起挣!” “好!” 众人叫着。 谁都知道,十里八乡最富的就是石铁柱了,他为人又大方,谁都想拉拢。这回倒是个好机会,所以一个个都牟足了劲,誓要把那两个女人抓住。 石铁柱感激地看了眼张大树,对他点点头,张大树笑了笑指了指前面——先找到人再说。 这边穷追不舍,那边两个女孩也再拼命狂奔,为自己赢得一个生机。 焦琳琳喘着粗气,“他们对山路熟悉,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了,我们怎么办。” 料理了两条狗,但还是没争取多少时间。 “别担心,跟我就行,相信我。你听我的,现在我们再坚持半个小时,就能迎来生机。”原云柯非常笃定地说着。 “嗯,我知道了。”她相信石小垛不会骗她,一定还有生机的。 两人咬着牙在密林中艰难穿梭,他们知道每多争取一分钟,她们就多一分生机。 不知走了多久,焦琳琳只觉得腿脚都麻木了,终于听到了原云柯兴奋的声音:“好了,到了!” 焦琳琳这才发现她们面前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这是……” 有点吓人啊。 “这是鬼洞子,传说这里面有猛鬼,猛鬼会害人性命。头几年有村民进了这山洞,后来死了。” 这话听的焦琳琳汗毛直立,“那我们……”看着原云柯笃定的眼神,她咽了口吐沫,“我们要进去?” “对。” 原云柯看了看就要落下的夕阳,拉过她的手,“跟我走。” 逃出大山(86) 原云柯看了看就要落下的夕阳,拉过她的手,“跟我走。” 焦琳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黑洞中,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一簇光照亮了前面的洞,随即手里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手电筒,咱们现在就进去。” “你不是说里面有……那个危险吗?” “鬼比外面的人好对付多了。”原云柯偏头看向她,“你不是大学生吗,大学生一肚子文化还信有鬼一说啊。” 焦琳琳瘪瘪嘴,“大学生有什么用啊,还不是被拐卖到这么个地方。” “还是有用的,至少你有文化知道什么是尊严,不然一辈子在这里认命还是最可怕的。”原云柯,一边说着,一边拉她进了洞口。 “听你说话也不像个农村孩子,真是奇怪呢。” 原云柯笑笑:“是因为我酷爱读书,出淤泥而不染。” “真会夸自己。”焦琳琳笑着说,“这条路是近路吧。” “当然了,这是石小伟告诉我的,废了我好大劲才套出来的大秘密。据说这个秘密村子里没几人知道,我料定石铁柱肯定想不到怎么知道这条近路。” “那你不早告诉我,我还以为咱们到了绝境了呢,吓得我恨不得长八条腿跑。” 原云柯照了照洞顶,“那不是想让你快点走吗,有压力才有动力……” 一阵怪异的骚动声从洞口深处传来,原云柯大喊一声——“快趴下!” 焦琳琳条件反射似的跟着她趴下,就在趴下的那一瞬间,骚动声伴着怪叫声向她们扑过来。就在他们头顶呼啸而过。 过了三两分钟后,没了动静。原云柯拉着她直起身子,“好了,都出去了。” 焦琳琳惊魂未定,“那是……蝙蝠?” “看,还是有文化好,对,就是蝙蝠。估计他们说的有鬼什么的,就是这玩意儿吧。”原云柯摸了摸手臂,又看了看冻的哆哆嗦嗦的焦琳琳,说道:“这个岩洞里面湿冷,越往里走越冷。” “你的背包里有两件棉袄,你拿出来。” “你还准备棉袄了?”焦琳琳惊呆了,“我说我这包怎么这么沉,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 说着利落地接下背包,果然在包的底部掏出两件破旧的羽绒服。这两件羽绒服被窝成小小两团,并没有占多大地方,所以她一直没发现。 两人套上羽绒服后,终于觉得缓和多了,焦琳琳忍不住夸奖她,“你心可真细。” 身上缓和了,两人走的也更快了些。 原云柯按照石小伟跟她描述的路线,在鬼洞子里穿梭着,奔向属于他们的希望。 世上无难事,只怕人计划。 石铁柱万万没想到,他的儿子会告诉她这个吧,这也是对他的惩罚,以后慢慢享受去吧,相信石小伟这个‘不孝子’会让他体会到什么叫报应。 想作践别人的人生老满足自己的的欲望,想的美。 洞外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最糟糕的是已经零星落下了雨点子。 石铁柱这才想起头两天的天气预报,说是有雨,没想到憋了两天竟然在这个时候下了。真是够倒霉的。 黑夜的山路本就难走,现在加上细雨绵绵,还有愈来愈大的趋势,路就更艰难了。 张夏林抹了把脸,“石叔啊,这雨再大点,咱们走不了了……” 他爹在一边拽了他一把,“没事儿,再往前几百米就是石蛙子村,那村长是俺姨父,俺和小林去借雨衣。” “那你们先去,俺们慢点走,你们借到雨具就赶紧赶过来。”石铁柱伸手感受了雨滴落在手上的感觉,“这雨下不了太大,俺们没问题。” 他不想耽误一点时间,恨意已经淹没了他的理智。 本来张大树的意思是去石蛙子村歇一歇,见石铁柱这么坚决,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好和儿子往石蛙子村跑。 石铁柱对剩下的八九个人说道:“兄弟们受累了,还是那句话,今天俺石铁柱不会让兄弟们白遭罪。” 听他说的如此诚恳,都不好在抱怨了。 有人笑道:“说啥子呢,俺们又不是城里的娇儿,粗手粗脚的,下个雨就不能赶路了?再说那城里的娇小姐还冒着雨赶路呢,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倒不能走了,让人笑话死。” “就是,咱们走的慢,她们两个女的走的更慢,大哥你放心吧。” 听着此起彼伏的安慰声,石铁柱的心情并不轻松,他只觉得更沉重了些。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他最近哪哪都不顺,好像运气都被抽走了一样。 除了这种感觉不好哇哦,最让他不解的是,石小垛为什么会走出这一步棋。 单单为了不嫁人的话,自己跑就行了,为啥要拉着一个人跑。她自己跑更容易跑,拖着一个怀孕的女人不容过脱身。 也许那女人许诺了石小垛什么好处,还是…… 石铁柱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突然没留意脚下被一块石头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石大哥!” 几人七手八脚地将石铁柱扶起来,用手电筒一照,只见他鼻子卡的鼻血直流,很是吓人。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石铁柱的鼻子眼里堵着不知谁的臭布条子,形容别提有狼狈了。 这种莫名的感觉又来了,倒霉又开始。 此时石铁柱的心里是暴躁的,可惜身边都是从邻村借来的人,没法发泄情绪,只得忍着。 【叮——恭喜宿主,完成逢赌必赢的升级版——借运而作。】 好久未闻的系统声突然出现在脑子里,吓得原云柯一个哆嗦。 身边的焦琳琳见她这样,急道:“你怎么了,冻着了?” “没事,没事,走你的路。” “哦。,没事,就好。” 原云柯应付完了焦琳琳,开始跟系统君对话。 “什么‘借运而作’,还有我啥也没干,怎么就升级了,你们的系统也太不严谨了。” 【好的宿主,既然你这么正直,那本系统君就收回这一奖励好了。】 “别——” 原云柯皮笑着:“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还认真了呢。别那么小气,好歹也是一管理者高层,不能这么小气,你说是吧。” 逃出大山(87) 原云柯皮笑着:“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还认真了呢。别那么小气,好歹也是一管理者高层,不能这么小气,你说是吧。” 系统君被吹的有点舒服,再没提别的,转而说道:【宿主你由于最近的行动比较靠谱,激发了技能升级。借运而作就是当对家的仇恨值达到一个积数,技能被激发,会将对家运势借来给自己。】 “哇,是这么回事啊。” 那还真过瘾呢,也不知道那个倒霉鬼要恨他,导致霉运当头,她还真是很好奇呢。 “那能知道被剥夺运气的是谁吗。” 【并不能,现在的升级只是初级升级,剥夺的运气也并不多,你还是要靠自己。以后争取多做任务尽快升级,这让你会拥有更多的技能。】 原云柯心里微微失望,她还以为有了这技能能无敌了呢。 “好吧。” 系统君悄然消失在她的脑海中。 石福来家一片凄凄惨惨戚戚,伴着男子的哀嚎声,更显凄凉。 王彩霞已经停在了原云柯的小屋里,面上还挂着没有干透的血迹,一双眼睛瘆人地望着棚顶。石兴志实在是害怕,闭着眼睛将他娘的眼睛抹合上,随即又和石兴国一般哀嚎了起来。 “俺的娘啊——俺的亲娘啊啊啊——你咋就走了呢,你让我么以后可咋个办啊——” 石兴邦呆呆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心里产生了一种恐惧。 在这个家里只有这个女人是真心待他好的,虽然很招人烦。可要是这个家里没有她,那以后他可怎么办? 这两个哥哥为了一点银首饰都能打起来,更不会在意他这个弟弟,至于爹…… 他怀着恨意看了眼蹲在屋檐下抽烟的男人,他以后还会娶女人的,女人还会生孩子,到时候就更没有他立足的地方了。 如果不娶的话,他也不会像娘一样好好照顾他的,以前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要是他刚才出来拦着就好了…… 可是以往娘挨打的时候谁拦着谁挨打的,他也怕挨打啊,娘你可别怪儿子啊。 “都是那个死丫头干的好事啊……要不然咱娘也不会就这么死了啊……娘啊……”石兴志嚎哭着。 石兴邦脑子一炸,脱口而出:“不错就是她害的!她如果老老实实的,二哥和三哥就不回来打仗,就不会被打死!都是她!都是她的错!” 一瞬间所有的不安和内疚变成了愤怒,所有人都有了恨的理由。 石兴国蹭地站起来,他黑着一张脸走出屋子,走向了后院的柴房。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手上多了一把黑色猎枪。 石福来见他这样,烟也顾不得抽了,忙站起来拉着他,“你这是干啥子?还嫌不够乱的?” 石兴国恶狠狠地甩开他,“你别管!俺要整死那死丫头,要不然对不起俺娘!” “这黑灯瞎火的,你能找到个啥子?铁柱子已经去了,他多有经验,肯定会把人带回来,你去裹啥乱?” “不用你管!” 石兴国回屋拿了雨衣,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石兴志也行屋里出来,跟石福来说:“爹,你拦不住他,按跟去看看。” 石福来无奈地点头,“可别让你弟惹出事来,越接近山外管事的人越多,可不能让他出事。” “知道了。” “俺也去!” 石兴邦从屋里跑出来,“俺也要去!俺也要去!” “你去干屁,老实地在家里呆着,你娘最疼你,你在家替你哥哥尽尽孝。” “俺不,俺不!俺就要去,俺要亲手给俺娘报仇!” 石福来气得伸腿踹了他一脚,“报你奶奶个爪的仇,滚屋里给你娘烧纸去!” 石兴邦刚想嚎起来,突然又想到现在没有任何人能护着他了,除了找打啥都得不到。 想通这些,他恨恨地回了屋子。 从现在开始只有他自己了,这一切都是拜那那个女人所赐。 他会记住今天所有的悲痛,有朝一日通通还回去。 “啊,终于出来了。”焦琳琳大口喘着粗气。 石洞子里面实在太压抑太湿冷了,一出来立刻就觉得缓和了许多,她伸手试了试,“好像在下小雨。” “没事儿,我拿了两套雨衣,也在你包里。”原云柯说。 焦琳琳边解下背包,边说:“你到底塞了多少东西在我的包里,我这包是机器猫吗?” 原云柯甜笑着,“你是姐姐嘛~” 焦琳琳拿出那深藏的雨衣,刚想穿上,却听原云柯说:“先别,你看,还有件事没做呢。” 顺着手电筒的光,焦琳琳看到了就在前方不远有道大宽沟,她走进一瞧,差点没吓得当场坐下,“这下面是传说中的万丈深渊?” “嗯。” 原云柯应了一声,将两个人的包依次扔过去。 “好了,该轮到人了,你先还是我先?” 看着小姑娘脸上毫无惧意的样子,焦琳琳不好意思说出‘害怕’两个字。看距离好像也不是太远,她小学跳远好像还拿过名次的…… 天哪,她在胡思乱想个什么。 “我先跳过去了。” 原云柯让她拿着手电筒照着,然后一直退到洞口,助跑了几步,然后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到了对面的平地。 紧张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也害怕,但她看出来焦琳琳同样害怕,那她就不能怕了,装也要装的不害怕。给她做个样子,她就敢了。 “琳琳姐快过来,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远,你正常发挥就行。我在这接着你。” 连个小姑娘都能跳过去,她也能。 焦琳琳鼓足勇气,和原云柯一样,助跑,跳跃,落地,一气呵成。 当她落到地上的时候,真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厉害了。 原云柯张开双臂抱了抱她,“好样的,你过来了。” 这一句话瞬间让焦琳琳红了眼眶,是啊,她终于走过来了,多不容易啊。 也幸亏有这个小姑娘一直在她的身边帮助她。 焦琳琳也紧紧地抱了抱原云柯,“谢谢你。” 原云柯直起身子,笑道:“先别忙着谢,等帮你真正逃出这里,你再好好感谢我吧。” “好,到时候,我们母女一定好好感谢你。” “一言为定。” 逃出大山(88) 原云柯直起身子,笑道:“先别忙着谢,等帮你真正逃出这里,你再好好感谢我吧。” “好,到时候,我们母女一定好好感谢你。” “一言为定。” 原云柯递给她雨衣,两人穿上雨衣后,直接下山。 下了山再走一段土路就能上公路了,据石小伟说那一段路有骑摩托车载人的,也不知道这大下雨的时候有没有摩托车。 快到县城的土路好走多了,两人如履平地,很快就到了公路。 终于看到久违的公路了,焦琳琳高兴的难以自己,“终于出来了,出来了……” 原云柯扯了她的手,“不是高兴的时候,按照脚程计算,咱们顶多落下他们顶多三两个小时脚程,还是快走吧。” “对对对,快走。” 焦琳琳又开启了疯走模式,原云柯都觉得快跟不上她矫健的步伐了。 雨夜果然没有传说中载人的摩托经过,偶尔经过的大车她们根本拦不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呼啸而去。 “不然咱们还是靠着腿走吧,反正两天都走过来了,不差这点了。”焦琳琳说。 原云柯却说道:“不是,现在是九点二十,十点十七分有一趟通往省城的火车。如果有车的话,我们一定你那个赶上,而且那趟车是绿皮车,人少票特别好买。等到了省城,再买直通帝都的火车票。” 焦琳琳听她这么一说,也着急起来,“可是这大下雨的,哪有车啊……” 正在抱怨,不远处一簇黄光一一种不同大车的速度移过来,等行进一瞧,原来是一个电动三轮车。 原云柯快速说了一句,“一会儿我来说话。”上前窜了几步,张开双手拦车。 那电动三轮车听了下来,司机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子,他打开车窗,“哪去啊,出城的活今天不接。” 原云柯用娴熟无比的安北话说:“俺们去火车站,不出城,多少钱?” “火车山五十,那老远了。”老头子说。 原云柯说:“您可别跟俺扯了,火车站远个啥子,打出租车二十都下来了,便宜点吧。” “行行行,三十五,不能再少了。”老头子给她们开开门,“你们看看这天气,就是打轿子,也得管你们要五十打底。” “三十五……”原云柯好似咬了咬牙,“好吧,三十五就三十五。姐,上。” 焦琳琳忐忑地跟着她上了后车座,将头埋的低低的。 老头子从后视镜看了看两人,又说:“你们是哪个村的啊,说不准我认识呢。” “大爷,你也是安北出来的?” “亲戚有安北村里的。” 车启动了,原云柯暗暗握住焦琳琳的手,“哪个村的,俺猜是大河村吧。” “是大河村,你咋知道?” “大河村人最多呗,还能因为啥。” 老头子问:“那你们是哪个村的?” “俺们是张家村的。” “张家村啊,不太熟太远了。你们这是干啥去啊?是去省城吗?” 老头子的眼睛又出现在在后视镜里,吓得焦琳琳将头埋的更低了些。 “嗯,我和俺姐起省城办事,俺弟在省城打工让人给打了,他打电话回家说没钱医院不收。俺爹病着,只好俺跟俺姐进城去了,一刻都不敢耽误,哎——” 原云柯烦恼地撸撸留海,“还不知道俺弟咋样子了呢。” 老头子一个急转弯过去,才接口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你们两个女的怎么这个时候出来,好像逃出来的一样。” “可不是跟逃难似的,看俺俩跟被狗撵了一样,就怕赶不上车呢。”原云柯担忧地说。 老头子说:“不怕,我开车很快的,一定给你们准时送过去。” 石家村。 听到敲门声,石小蝶打开门看到张炳来,不觉皱紧了眉头,“你咋来了?” 张炳来挤进来,贱兮兮地说道:“大侄女啊,你娘好点了吗?” “好了多,好多了……哎,你怎么进屋了?” 石小蝶紧跟着张炳来,“你咋回事!” 张炳笑嘻嘻地直接进了屋里,直奔窗台上的电话。 “你干啥子?谁让你动的?” 石小蝶怒气冲冲地赶过来,一把按住他的手,“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张炳来头一回见到这小姑娘这么暴躁,他觉得有点奇怪,“小蝶呀,你咋回事,叔就打个电话而已,咋这护食儿呢。” 石小蝶看着他一副猴精的样子,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刚想把他骂出去,却听她娘说:“小蝶你干啥呢,你张叔要打个电话花你的钱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张来娣瞪了她一眼,面对张炳换了一张笑脸,“你用吧,别理小孩儿话。” 张炳来大度地摆摆手,“我哪会跟大侄女生气,我用啦。” “用吧,用吧。” 张来娣硬把石小蝶拽出去,在院子里训她。 石小蝶则心不在焉地看着屋里张炳来打电话的动作,心下捉急难当,谁知道这损犊子又要憋什么坏。 张炳来按了一串的号码,电话那边很快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谁呀,这么晚了。” “我,张炳来。” “哎呦张哥,这么晚有啥事吗?” 张炳来看了看门口,“小刘你听着,石家村有两个女人跑了,我约莫她们肯定事要坐火车或者坐汽车,你赶紧带人去这两个地方找。” 电话那边的男人紧张起来,“你放心,我们离火车站十分钟的事儿,现在就去。但是那俩女的叫什么名,长什么模样?” 张炳来想了想,说:“两人都很好看,放在人群里很扎眼,两个一起出现就更扎眼了。” “好嘞,知道了。这方面哥们我有经验,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辛苦了兄弟。” 张炳来心事重重地撂了电话,心情并不算好。 如果那个石家媳妇联系了家人那就情况不妙了…… 他摇摇头,做到这个地步还怕这个吗,联系上又怎么样,等他们千里迢迢来了,人早就逮回来了。 再说了,十九八九铁柱子能在山里抓住他们。 怕个球。 逃出大山(89) 他摇摇头,做到这个地步还怕这个吗,联系上又怎么样,等他们千里迢迢来了,人早就逮回来了。 再说了,十九八九铁柱子能在山里抓住他们。 怕个球。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可心里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一瞬间她想起来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那种眼神,很熟悉的眼神,他说不清楚那种眼神含义,总之不是一个十五六女孩儿该有的眼神。 可笑的是他以前不觉得奇怪,这会儿想起来才觉得奇怪。看这孩子办事如此周密,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所有的人都大意了。 可谁又能想到一个小姑娘能药倒全村的人,然后有条不紊地逃走呢。 想到那个女孩儿他的心里就很不安,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都不想去抓人了。可不抓又不行,这个吓人的办事能力,谁知道会怎么搞他们,还是要抓回来。 县城的火车站这个时候人并不算少,行色匆匆的人提着行李进入候车室,看来都应该是等十点到省城的车。 焦琳琳拉着她的袖子,“那里有一个话吧,我去给我妈打电话,先联系上,你去买票。” “好,你小心点。” 原云柯看了看火车站上边的大钟,“你快点,不管打得通打不通,我们都是要走的。” “知道,知道了。” 焦琳琳迫不及待地往话吧走去,已经顾不上别的了。 原云柯则进去卖票,两人分开行动,解约时间。 刘大国带着两个兄弟在火车站里穿梭着找人。 后面的瘦猴模样的男人说:“二哥,这个时候点不好,人多呀,不好找。” “不好找也得找,看大哥电话里着急的样子,估计事情闹大了。”刘大国细小的眸子闪过一丝狠厉,“都是些贪心不足的货,直接药傻了就完了呗,非得要正常的,这下跑了吧。” 瘦猴说:“可不是吗,女人能生孩子就行了,可惜他们都想让买来的媳妇正常过日子,可不就这样了吗。” 刘大国看了看表,“进去看看,妥不了要买票的。”他对另一跟班说:“你让三黑子去周围转转,什么超市、饭馆、话吧的,都找一找。记住她们长得都好看,一看就跟咱们这的女人不一样。我就不信了,小镇的这小车站,还抓不住俩女的。” “记得了二哥,俺去了。” 三黑子跑到两个男人跟前,招呼他们往繁华的地段跑去。 话吧里打电话的人都排满了,焦琳琳急得额头上上冒了汗珠,她焦急地看着那个男人终于撂了电话,便立马跻身进了里面。 男人刚想骂人,当看到她白皙的脸的时候将骂人的话咽下肚子,不由回头瞅了两眼。 这里长的白的女人不多见啊,看样子还挺好看,也不知道是谁家媳妇。 焦琳琳几乎颤抖着手按了那串永远不会忘记的号码,她坚信,妈妈为了她是不会换电话的。 电话通了,焦琳琳心里小小激动了一下。 嘟——嘟——嘟—— 接通了十多秒,依然没有人接。 也许妈妈忘带电话了,还是…… 要不然撂了给小姨打个电话吧,小姨是在中关村做点子产品生意的,成天电话里不离手。 她无奈挂了拨给妈妈的电话,刚想拨打小姨的号码,突然感到肩膀上一沉。 焦琳琳的心顿时咯噔一声,她慢慢转头一看——只见三个男人正站在她身后,打头的长得很黑,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善的笑容,一看就不像好人。 他对她露出一口黄牙,笑着说:“小妹,你不认识俺了?” 焦琳琳一着急,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就出来了,“我不认识你是谁,旁边有地方打电话,你去旁边打电话吧。” 三黑子一听这话,回头那两人笑了笑,再回头时直接上手拉她,“妹子,别闹了,大黑天的,爹妈都在家等着呢,快回家吧。离家出走可不好,会出人命的!” 焦琳琳慌乱着推搡着他们,“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了……” 她故意大声挣扎想引起旁人的注意,可这个小镇的人见惯了这种事,竟是都当作寻常事,只当没看见一般。 现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拼命挣扎,争取时间! “救命啊,抢劫了!” 焦琳琳奋力地挣扎厮打,黑三子没想到这女人这般难缠,跟边上人打了个手势,那人上前抓住焦琳琳的脚,两人将她抬了起来,直接抬出了话吧。 话吧的老板娘静静看着这一切,当看到人被抬出去后,起身将门关上,隔绝了外界了吵闹。 黑三子督促两人,“快点,快点……” 他还没说完,突觉腰窝子一阵剧痛,哎呦一声松开了口蹲了下来,这一蹲下脑袋又挨了一记重打,疼的他眼冒金星。 等他缓过来一看,他的两个兄弟一个被打破了头,另外一个正跑向车站追着那两个女人。 “草!真特奶奶的丢人!” 黑三子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拉着破了头的人,“叫唤个屁,赶紧去追啊!大奎他说话都说不明白,能到有个屁用。” 二人一个捂着腰,一个捂着血葫芦一样的头,扎进车站,着实扎眼。 一个年轻的站警见状,吹了两声哨叫道:“前面两个人站住!” 见那两人依然往人多的地方跑,站警气坏了,拎着警棒追了上去。 原云柯拉着焦琳琳的手拼命狂奔,一头扎进排队检票的人群里,也顾不上礼貌了,直接在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前面插队,“打扰了,学生,让我们先吧,我们着急。” 男孩儿看了看她们脸上焦急的神色,又回头看了眼那气急败坏的男人,用好听的普通话说:“那你们先吧。” “谢谢你啊,兄弟。”原云柯说着已经把两张票和身份证递给检票员。 检票员看她两人神色慌张,便想仔细核对身份。 后面追着的男人此时也挤了进来,本来已经有人插队就够让人恼火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大家便憋不住气了。 一干部模样的中年人说:“干嘛呀,没完了,一个两个都插队,有没有点素质?” 逃出大山(90) 后面追着的男人此时也挤了进来,本来已经有人插队就够让人恼火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大家便憋不住气了。 一干部模样的中年人说:“干嘛呀,没完了,一个两个都插队,有没有点素质?” 一大妈干脆将男人推了一把,“干啥子呢,擦你妈的队。”她那眼睛白了前面两女人一眼,“可都要点脸吧,没完啊!” 大奎指着原云柯两人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急得他直跺脚,于是又想往前挤。 这时检票员看身份证没问题,便放了两人进去,大奎晚了一步,急得要冲进去。 那男孩拦住他,“这位大哥您有票出票,没票去买票,您可别惹事,这里可是有警察的,别把自己折腾局子里去了。” 帝都口音带着那么几分不正经,贫的挺气人。 “俺、俺……那是……”大奎指着已经进站的两女人,急得更加说不出话来。 检票员皱紧眉头,“请问同志你有票吗,没票请离开这里,去买票口买票,不要在这里扰乱秩序。” “对呀,有没有素质!” “赶紧的,都到点了!” …… 大奎在众人的狂怼下不得不退出了检票口,扭身想找援兵,却一看到三黑子两人正被一警察拦住。 大奎一下子急了,挥着拳头跑过去将那警察打倒,拽着二人撒腿就跑。 三黑子本来在跟警察解释,并没有要跟警察起正面冲突的意思,这下可好,不起也得起了。后面的警察受袭引起了好大骚乱,他知道很快警察就会来追捕过来。 这可是袭警! 这个蠢货! 可现在也只有拼命逃走了他们不能进局子,因为他们不是身份干净的人,见了警察只能躲。 明明是一次稀松寻常的事,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黑三子百思不得其解,好像以往的好运气都没了一样。 焦琳琳和原云柯现在已经有惊无险地坐上了去往省城的绿皮车,这节车厢统共只有四五个人,都是分散着坐着,她们两个人独占了两个长坐。 当火车的长笛声响了,火车徐徐开始前行了,焦琳琳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她抱着原云柯的胳膊低声啜泣着,“终于出来了……” 方才惊魂的一遭变故让她蒙掉了,后来被赶来的原云柯救走,她又蒙着跟着原云柯跑,接着提心吊胆地检票…… 现在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刚才经历的一切重新回想起来,后怕的恐惧感也回来了。她将脸埋在原云柯的肩处低声啜泣,宣泄压在心底的情绪。 原云柯心里也是慌的,这会儿才稳定了一点。 刚才她可真是兵行险招,直接上脚踹的。这个野蛮的打架方式,原云柯是不会的,也不敢想。估计是上一个宿主留下的属性。 那个宿主是个男人,好武斗狠男儿男儿本性? 焦琳琳突然直起身子,紧张地摸摸她的胳膊腿,说道:“你没事吧,刚才用那样狠的力气,你自己肯定也伤了吧。” “没有,我用的是巧劲儿……哎呦……”原云柯一摸胳膊肘,只觉疼痛异常,撸上袖子一瞧,果然胳膊肘青紫了一片。 “哎呀,果然伤了。”焦琳琳心疼的直掉眼泪,“你呆着,我去问问列车员买点伤药。” 刚才那种情况,她的包早不知道扔哪去了,包里的药什么的自然也都没了。 原云柯看着焦琳琳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真的有些看不懂焦琳琳了。 按理说她虽然救了焦琳琳出来,可她现在的身份是石兴志的亲妹子,一个拘禁强爆她的人的亲妹妹。 焦琳琳真的一点没有芥蒂吗。 如果是她的话,可不保证会不会心生另一种怨念。 人嘛,不就那么回事儿吗。 “哎呦——”原云柯捂着头一瞧,原来是一个背着吉他的男孩儿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头。再一看,这男孩可不就是刚才让他们插队的吗。 原云柯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哎呦,是你呀,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看他的穿着挺时尚,大衣好像是牌子的,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主儿,肯定得买卧铺吧。 男孩见了她也露出诧异,随即笑了,“我那边有人臭脚丫子,实在受不了了,想找个舒服的地儿呆着。我看这节车厢人少清静,就挺好的。” 说着他将随身的背包和吉他放到行李架上,与原云柯横排坐着。 这时,焦琳琳回来了,她看到眼熟的男孩对他微微点头,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来,药拿来了,我给你抹上。” 男孩伸长脖子,“怎么了,受伤了?” 原云柯撸起袖子,顺便回道:“没事儿,不小心撞路灯上了。” 男孩儿笑了笑,随身的挎包里拿出小瓶扔过去,“用这个吧,你那个药膏不太好用。” 焦琳琳条件反射地接了药,拿起来一看,“用这个吧,云南白药的喷雾,确实比这个药膏好用。” “嗯。” 上过药后,原云柯感觉舒服多了,她跟那男孩说:“谢了兄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言然,语言的言,自然的然。” 原云柯这才发现对面的男孩长的挺帅的,很洋气的那种帅,像她那个世界的小鲜肉明星。 言然也同样发现,对面的两个女孩子都蛮好看,不是那种简单的好看,是带着洋气的好看,听口音也不像本地宛如外语的土话,让他倍感亲切。 焦琳琳突然说道:“你是帝都人?” “是啊,我是……”言然顿了顿,诧异地说,“听您的口音也是帝都人吧,怎么跑这来了,旅游还是走亲戚?” 焦琳琳没回答他这些,转而说:“你带手机了吗?” “带了,哪能不带。”他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骚气粉色手机,“哎呦喂,这段路是山路,信号不好……”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完,成光杆司令了。” 原云柯对焦琳琳说,“姐,别着急,等出了山区就有信号了。” “对,这位妹妹说的对,这段山路太山区了,山连着山啊,卫星信号都够不着,等过了这段路就好了。” 原云柯听他这贫劲儿,好像听到她大学上铺的室友一般。 逃出大山(91) 原云柯听他这贫劲儿,好像听到她大学上铺的室友一般亲切。 “你来这破地方干什么了,穷游?” 言然摇摇头,“哎,不是。我大学同学意外去世了,是来吊唁的。” 说起这个同学,他不正经的强调才正经了起来,一张俊脸忧伤了起来,“我那同学特别优秀,当年可是我们系的第一名,本来前途无量的。可不知怎么回事而,好好地念着书家里非让回来结婚,神奇的是她自己答应了。我们这些同学轮番劝都不行,这给我们惋惜的。这不,还是听父母的回来结婚了。结婚就结婚吧,才半年就生完孩子大出血死了,太可惜了。” “要我说啊,你们这些小姑娘,没事儿别瞎结婚。结婚时闹着玩的吗,得跟男人一样,先立业再成家……” 帝都男孩言然惋惜惋惜着,突然又莫名开始教育她们起来了,弄得人哭笑不得。 时间在他的唠叨声中一分一秒地度过,原云柯推测石铁柱这个时候应该来到了镇上了。到时候他的反应是怎样的,会有什么后招,他在心里一一盘算着。 石铁柱现在已经坐上了去镇子上的车,脸上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阴沉形容。 他已经跟张炳来联系上了,张炳来跟他说了镇子上发生的事的来龙去脉,显然现在那两个该死的女人已经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不幸中的万幸是张炳来的兄弟聪明,有两个兄弟买了站票混上了火车,接下来就看他们的能耐了。去省城好长一段路是在深山区,信号几乎没有,这就给他们争取了时间。 帝都。 湖心花园别墅区。 艾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她看着空旷没有生气的房子,只有满心无法发泄的心酸。 女儿已经消失了三百零二天了,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不见了。她记得出事那天的前一天这孩子还跟她顶嘴呢,两人吵架,女儿说再也不会来了,谁知第二天就真的不见了。 早知道她作死和女儿犟什么啊,好好说几句软话哄一哄她,一起吃个饭,那还能碰到这种倒霉事呢。 相框里的女儿笑的像朵花,看形容好像是八九年前那次去游乐园的时候。 自从她开了公司之后就没有时间跟女儿出去玩了,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忽略了女儿的成长。 她忘了,女儿不是员工,她总想矫正女儿的想法,用员工的语气跟女儿说话,除了把她推的更远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最后孩子跟她赌气经常去那对不要脸的夫妻那去,结果出事了。 艾云拿起轻轻摩挲相框,瞬间泪如雨下。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艾云这才发现自己将手机落在了家里。她从沙发垫后拿出手机按了接听键,“喂,小丁什么事。” 小丁是她的下属,是和她一起将生意做起来的姐妹,这一年来都是她在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信号那边小丁很着急的说了谈判情况,艾云恢复了女强人本色: “张董那边我再去跟他谈,你放心,这个合同一定还是咱们的。” 撂了电话,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她看到了一个有着罕见区号的未接来电! 她颤抖着手将号拨过去…… 王海是黑三子手下最得力的人,他当时看着大彪子犯虎,愣是忍住没动手,而是悄咪咪地买了站台票混上了车。 此时他正和另外一个叫李大地的兄弟在餐车混着,想等稳一稳,去挨个车厢走一遍,总能找到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妞儿。 李大地拿手肘怼了怼他,眼神瞄了瞄厨房那边。 王海一看,原来那边做饭的厨师正窃窃私语的往他们这边看,看样子会过来询问。 “走。” 王海和李大地起身离开了餐车,走到车厢连接处抽烟。 “怎么地哥,现在开始找吧。反正她们也认不得咱们,弄晕带走就是了。”李大地说。 王海深深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烟圈,“哪有那么简单,两个大男人背两个昏迷的女人下去,怎么说都说不过去,还得找个好机会。” “知道了。”李大地骂了句脏话,又说:“这叫什么事儿,多少年没碰到这种破事,倒霉啊——” 艾云激动地看着手机,突然屏幕一亮,她立马接了起来。 “怎么样,查到了吗?” 王瞳在电话那边说:“查到了,是j省m市安北镇的火车站的一个话吧。刚才那老板娘没跟你说实话。” 艾云激动的难以言喻,“我一听她就是糊弄我,一定是有人打了我这个电话,我敢肯定一定是琳琳,或是和琳琳有关的人,她在向我求救,一定是这样的!” “很有可能,而且我查到这个地方拐卖成风极为封建,电话是这个地方打来的就不那么简单了。你先别着急,那个老板娘是个突破口,你谈过的判不计其数,难道一个市井女人还搞不定,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王瞳的话让艾云清醒了。 是啊,一个开话吧的市井女人,什么能说动她,当然是钱啊。她怎么急糊涂了,谈判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王瞳谢谢你。” 王瞳是她的男朋友,四十岁,留学回来的海归,他律师事务所主攻国际法外贸方向,跟艾云的公司来往密切,后来便成了男女朋友。男小女大,男方还是初婚,这件事在家里掀起了不小风波。也是因为他女儿被婆家那边拉拢过去,成天跟她怄气。 这段时间女儿失踪都是王瞳在陪着他满世界跑,到处找关系找女儿,没有他,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现在。 但是,如果女儿回来还是不同意他们的话,她还是会分手,毕竟女儿只有一个,她不能再失去了。 石铁柱当时在镇子上请了村里帮忙的人大吃了一顿后,便安排他们上招待所歇着去了。而他则去了张炳来在镇子上的房子,见到了黑三子。 三黑子半夜才逃回家里来,这会被突然到来的石铁柱吓一跳。 逃出大山(92) 石铁柱当时在镇子上请了村里帮忙的人大吃了一顿后,便安排他们上招待所歇着去了。而他则去了张炳来在镇子上的房子,见到了黑三子。 三黑子半夜才逃回家里来,这会被突然到来的石铁柱吓一跳。 “哎呦石大哥啊,快进来,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他刚想说警察的事,当看到石铁柱身后两个人连忙住了口,“这两人是……” 石铁柱眼中带着不屑和鄙夷,“是石小垛的二哥和三哥,这不跟过来带他家小妹和媳妇回去,自己人。” 原来是这家人养出来的好闺女啊。 “你们家可不简单,出了那么厉害的闺女蛋子,可把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坑惨了,我现在的腰眼还疼呢。” 石兴志和石兴国臊的脸通红,吱吱呜呜半天听的黑三都烦了。 “进来吧,进来吧,有你们过来帮忙,好歹方便些,就算遇到警察也没事了,那是你们的家事。”黑三道。 石铁柱见他穿好了衣服,便问:“现在就去?” 黑三背上包,“可不马上去吗,咱们开车去,追上那个死慢的绿皮车不是什么难事。那破车多小的站都要停一停,肯定能追上。” “那感情好,咱们赶紧去吧。” 石铁柱这才觉得他的运气又回来了,人也不能总倒霉不是。 坐上专门跑山路的路虎车,石兴志和石兴国都新鲜的很,都觉得这回是赚到了,他们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呢,听黑三说这车还几十万呢。 车的速度也是让他们见了世面,看来抓回妹子和媳妇有望啊,兄弟俩想着。 帝都。 艾云和王瞳打点好了行装,直奔机场。 在艾云的威逼利诱下,那老板娘终于松口了,说了当时的情况。还跟她说了,八层是山里的人家跑出来的媳妇被婆家人带回去了,这样的事在安北不要太多,已经是见惯不惯的事了。 听老板娘的描述,可不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吗。 虽然艾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依然心如刀绞。当初女儿消失不见,警察的分析也是大概率是被拐卖了。 而被拐卖的女人会面对什么遭遇,她想都不敢想。近一年她依仗着财力雇了许多人去各种拐卖圣地去问打听,结果都石沉大海,倒是阴差阳错救了几个女孩,可她自己的女儿却找不到。 王瞳安慰她,“已经报警了,只怕当地的警察这回也不能糊弄了。咱亲自去把孩子带回来,以后不再让她受一点伤害。” 艾云擦了眼泪,和他一起往机场赶去。 人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火车穿山越岭地奔驰着,已经行驶了四个多小时了。 原云柯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两点半了,还有一半路程才能到省城。她打算到了省城直接和言然一起去飞机场,坐飞机去帝都。 m市好歹算是个省会,这些人的手应该伸不了那么长,只要安全地进了飞机场,就没人能奈何的了她们,从此拜拜了您呐。 希望一切顺利。 一定会一切顺利的。 她偏头看了看旁边将大长腿搭在对面长座上的言然,看他难受的样子,有些不明白他有卧铺不坐的想法,真是因为有人脚臭吗? 这么有钱再买一个软卧不就好了,为什么要难为自己?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目的,难道是同伙? 原谅她已经被那些村炮折磨的跟个特务一样,见谁都不像好人。 她正在胡思乱想,突然车厢的门被人推开,从里面走进来两个中年男人,看穿着看不出什么来,都穿的很普通的务工人员,其中一个人长的一张憨厚的脸庞,推开门那一刹那他还对她原云柯露出了一个憨厚的微笑。 另外一个人倒是长的贼头贼脑的,两人在他们后面找了个座位坐下,原云柯隐约听到两人在说买不买票的事。 估计这两人应该是逃票的,正四处找地躲查票的。 看了几眼没什么特别的,原云柯就不在意了。 王海暗暗对李大地点点头,低声说道:“就是这俩了,盯紧了。这俩精的要命,尤其是那眼睛大的。” “嗯,知道了。咱们还得联系上那边,省城的人咱可动不了。”李大地说。 “等有信号了就联系……”王海掏出小灵通,“破电话,什么信号都没有,这事了了说啥都要换一个移动号的好手机。” “你早就该换了。” “是啊,这不是最近手头紧吗,等做完这一单,大哥那里有钱拿。” 王海看着两个女孩儿头顶,将手里的烟撅折了。 车厢人少,下半夜的时候就更少了,连‘啤酒花生矿泉水’的列车员都不再吆喝了。 原云柯看了一圈,发现除了她们大家都在迷迷糊糊地睡觉。 “琳琳姐,睡一会儿吧,熬了整整两天了。” 焦琳琳红着眼睛,说:“我不敢睡,心里不踏实。没坐上去帝都的飞机怎么心里都不会踏实,真的。” 见她这样,原云柯也不劝了,反正正常人熬个几天不睡觉没问题。想当年她跟舍友通宵游戏的时候连轴转一周都有的。 “那你闭着眼睛养神,咱们不睡,反正还有三个小时就到了。” 焦琳琳握着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还没等歇上一分钟,又睁开了眼睛,“言然说再有临到站一小时的时候,山区就过去了,到时候会有信号。” 原云柯看了看一边睡姿优雅的言然,“哦,到时候我们和列车员借吧,列车员总不会不借的。” 焦琳琳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为何放着现成的言然不用,难道…… 她恐慌地看了言然一眼,神色紧张起来。 “别乱想,我是想还是谨慎一点的好,毕竟我们现在不能走错一步路,你说是吗。”原云柯淡淡地说道。 焦琳琳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在小妹妹面前总这么失态,她有些不好意思。 “嗯嗯,对是这样,是你想的周到。” 原云柯看她像一只兔子一样一惊一乍,还要强作镇定,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可爱。” 焦琳琳瞬间僵住身体,她好像坏掉了,竟然觉得她刚才的动作有点苏。 逃出大山(93) 原云柯看她像一只兔子一样一惊一乍,还要强作镇定,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可爱。” 焦琳琳瞬间僵住身体,她好像坏掉了,竟然觉得她刚才的动作有点苏。 什么鬼,是因为关时间长了吗。 她撤出脑袋,将头靠在冰凉的窗子上,给自己醒醒脑。 原云柯看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有点懵。 这是又咋了嘛~ 一定是因为善待宿主的属性导致了性别隔离,有代沟啊。 后面的李大地怼了怼王海的胳膊,“你看她们干啥呢。” 王海睁开眼睛瞅了瞅她们,“管他呢。”他不耐烦地看了看手上的小灵通,按亮屏幕后看了看秃秃的信号,烦躁地按灭,闭眼养神。 山路上一辆路虎行驶在险峻的山路上,对面深处的密林中传来一阵火车的轰鸣声。 黑三抹了把汗,“终于追上了,这回咱们肯定能提前到m市,放心吧铁柱哥。” 石铁柱看到那辆火车,终于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辛苦了兄弟,我们都不会开车,你自己一开开一宿,可真是累坏了。” “没事儿,你哥俩的事就是兄弟的事,再怎么也得办成了不是,要不然以后安北的生意没法做了。”黑三说。 石铁柱叹了口气,“要是因为俺们石家村出了事儿连累了大家伙,那俺真是没脸啊,以后哪敢再跟你们做生意了。” “石哥你想多了,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干啥子……” 后排坐着的石家兄弟觉得脸上烧的慌,不敢说一句话,只能在心里将那个女人诅咒个一万遍,在心里幻想抓到她们怎么收拾她们。 黑三低头看了看兜里的手机,“石哥你帮我把手机拿出来,这路难开,你帮我看着点信号,要是有信号了,告诉我。” “行。” 石铁柱从他的衣兜里拿出手机,打开盖看了看,“一点信号都没有。” “正常,深山区。过去了这段路就好了,到时候就能联系上王海他们。” 石兴志忍耐不住地问:“大哥,你那兄弟真能跟上我婆娘吗?” 石铁柱不耐地说道:“兴志,这些兄弟都是干这个的能手,你就别操心了,操心你妹子还有什么损招吧。” 要不是看在他们刚刚丧母的份上,早就劈头盖脸地把他们骂一顿了,哪能留着他们瞎得瑟。 石兴国拉拉他哥袖子,“二哥你就别说了,跟着村长走就行了。” 石兴志瞪了他一眼,拔开他的手,一声不吭了。 黑三和石铁柱对视了一眼,都露出鄙夷的神色。 这一家人刚刚因为兄弟斗殴死了娘,这会儿还是这样,石福来两口子也是倒霉生了这么几个儿子闺女,每一个省心的。 福来家算是完了。 想起自己在省城念书的儿子,石铁柱感到一丝安慰。 儿子和儿子也是不一样的。 火车扔在缓慢行驶,而且越来越慢了,随后一声闷响,火车停了。 原云柯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到什么站了。” 焦琳琳看了看站台上的站台牌,说:“青莲湖站,这里是个小镇,青莲湖产的莲藕很出门,以前莲藕粉就这里的最受欢迎。不过这几年竞争激烈,青莲湖的招牌就不如之前了,不破产就不错了。” “地方唯一的招牌企业,政府也不会让它破产的。” 这句话不是原云柯说的,而是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的言然说的。 他将头伸到两个女孩中间,“你们看看,那边有卖元宵的,热乎的,我去买点,等着哈。” 不等两人说话,言然兴致冲冲下了车,直扑站台上的小摊。 原云柯拍了拍焦琳琳的肩膀,“我也下去看看。” 这个小站虽然很小,但上车下车的人倒是挺多的,看来由企业支撑还是不一样的。 “大婶儿,给我来三份元宵……” 卖丸子的大婶笑着说:“哎呀,这不是元宵,是藕粉丸子,我们青莲湖最有名的小吃了,可不是元宵,不是一个玩意儿。” “长的都差不多嘛~”言然小声嘟囔,背后突然挨了一记重掌,回头一看来人,立马挂上笑容:“你下来了,我请你们吃元宵。” 大婶儿契而不舍地纠正:“是藕粉丸子。” “爱啥啥,反正都是一个品种。” “这小伙子……”大婶撇撇嘴,手上不闲着,麻溜装好三个纸杯碗,“要套塑料袋吗?” “不用,不用,您留着用吧。” 言然给了大婶钱后笑眯眯塞给原云柯一碗,“走,上车。” 原云柯闻着香气翻腾的小丸子汤,说了声谢谢,和他一起返回了车上。 焦琳琳起身看到原云柯回来了,瞬间露出放心的微笑,原云柯将一碗藕粉丸子送到她手上,“呐,言然请的。” 焦琳琳伸头跟言然说了声谢谢,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原云柯,看原云柯装作没事人似的吃丸子,她也只好安心吃丸子。 言然吃的飞快,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他看向两个女孩儿说道:“再过一小时就能过了嘉禾关了,到时候就有信号了,手机你们随便用哈。” 原云柯笑笑,“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您别客气,都是应该的。咱们帝都人就是这么乐于助人不求回报……” 言然自己在那贫了一阵,原云柯给面子拉了几句,两人跟说相声似的说了一阵,把车厢的气氛都搞得很活跃。 很快车厢里的五六个人打成一片,开始了群聊模式。 言然跟一大娘扯了一阵子,忽然趴在长凳背上,“唉——后面俩大爷,你们从哪来往哪去啊。” 突然被cue到的李大地慌乱了一瞬,一边的王海笑着说:“我们是梨园镇上的人,去省城看孩子,孩子在省城上学,这是我把兄弟。” 李大地嘿嘿笑着点头不说话,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言然这话唠当然不会就此结束话题,他打量了两人说:“去看孩子怎么没带东西,空着手去看孩子吗?” 原云柯听了这话心生怪异,回头看了看,果然看他们两个行礼都没有,就是随身的包都没带,只有面前一个装食品的塑料袋。 逃出大山(94) 原云柯听了这话心生怪异,回头看了看,果然看他们两个行礼都没有,就是随身的包都没带,只有面前一个装食品的塑料袋。 去看孩子什么都不带不说,连随身的东西都不带,这就奇怪了。 李大地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不由看向身边的王海。 王海果真不负他望地镇定无比。 他嗨了一声,“哎呦别提了,我在家睡过头了,啥都没顾得上的上就往火车点赶啊。我一上车,车门就关了,就差了一步,真险呐。回去我媳妇肯定骂我!” 他一副懊恼的样子。 言然哈哈一乐,“你们哥俩一起睡过头了?” 说这话时他看着的是李大地。 李大地别开视线,挠了挠头。 王海接着说:“我们都是干粗活的,一着床就睡的呼呼的,闹铃都不顶用……”他不等言然再问,转而说道:“小伙子你家里是帝都的吧,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听着两人在打哈哈,原云柯则有些心惊。 这两个人看起来很正常,实际上充满了漏洞。很显然这两个人是在说谎,也许两人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别的企图,原云柯不能知晓。 毕竟她现在是草木皆兵的阶段,跟得了疑心病似的,看着个不正常的存在就要想一想是不是来抓她们的。 俗称被害妄想症。 可这两个人确实很奇怪啊,原云柯心里这个闹心。她看了看身旁的焦琳琳,也不能跟她商量。现在她比自己还敏感,知道了这些猜想,又要心惊胆战了。 好闹心—— 算了,去撒泼尿冷静冷静。 她上完厕所一出门,便看到了倚着对面门的言然,他大大的眼睛盯着她,给她盯的直发毛。 “那个……我上完了,你来吧。” 言然看了看隔着门的车厢,“那两个人总在偷偷地看你们,不是那种好的打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问你们,是不是得罪人了?” 问出这些话。言然觉得他自己倒是很可笑,两个小姑娘能得罪什么人呢。可是他确实看到那两个男人总看着她们,不说出来憋着难受。 他本以为他会听到笑声,却发现对方的眼睛露出了恐惧,好像被突然吓到了的那种恐惧,虽然她很快镇定了下来。 她走进言然一步,“你确定?” 突然放大的俊脸让他老脸一红,旋即点头,“我确定,我半夜起来就发现了,然后一直没怎么睡踏实,偷偷观察了几次。” 原云柯透着玻璃窗看向那两人方向,果然看到他们也在伸头。 “谢谢你兄弟。”她拍了拍言然的肩膀,“不过还得麻烦你。” 言然露出好看又阳光的笑容,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得特别温暖阳光,“嗨——小事儿,你说。” “我们先回去,一会儿你……” 言然听的很认真,听完后,拍拍自己的胸口,“放心。” “海哥,这么长时间了,别跑了吧。” 王海按下李大地的脑袋,“你能不能会装一点,一看你就露馅,多亏那小子年轻好糊弄,不然都得露馅!” “人家就是随便问问,关他什么事儿啊。你还真当他是帝都人都是活**啊。海哥,你也太小心了,再怎着她们还能上天啊。” 李大地喝了口啤酒,打了个长长的嗝,熏得王海筋起鼻子,“少喝点吧,这是办正事儿呢。”他眼睛盯了盯两个女孩儿的后脑,“我觉得这两个妞邪门的很,咱们做这种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什么时候追到这个地步,邪门啊太邪门了……我妈说,咱们干的这个事儿终究不是啥好事,早晚会遭报应。” 他都有点不想追了。 “海哥你今天咋回事,咋这么丧气呢。咱们干这一行还怕女的吗,就是女大王女皇帝也不能怕,就想着她们是比母猪高级点的畜生就好了,买卖母猪的也会受报应吗?”李大地给王海满上酒杯,“海哥,别想那么多了,要报应咱也逃不过,至少咱们现在让家里过上好日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王海跟李大地递过来的酒杯碰了一下,仰头喝了杯中酒。 快到嘉禾关了,周围的山都看着可爱了许多。 这个车厢的一家人在上个小站下车了,现在车厢里只剩下逃难姐妹花,看似单纯大男孩,以及那对可疑的中年男人。 焦琳琳在原云柯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原云柯点点头,焦琳琳便起身去了车厢连接处,看样子是去厕所。 焦琳琳走后,原云柯伸了一个懒腰,对一边听音乐的言然说道:“哥们儿,一会儿借我们电话使使吧。” 言然点头,爽快答应,“没问题。” 李大地紧张地拽了拽王海的袖子,王海对他摇摇头,沉着脸看着盯着那边。 “哎呀!”前面的言然叫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我手机没电了,昨天听了一晚上的歌。” “啊,没电了啊。”原云柯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站起身直冲着王海二人,“两位大哥你们有没有手机,能借我用一下不,我跟我姐想给家里报个平安。” 王海抱着肩膀努着嘴说道:“我的手机没话费了,我还愁怎么跟我家孩子联系呢。不好意思啊姑娘。” 借电话借到他们头上了也是滑稽。 “没关系,大不了管等过了嘉禾关跟列车员借电话用用。”原云柯笑道。 王海干笑着想,头一回出门的姑娘脑子居然这么灵,果然很邪门…… 等等,好像缺了点什么。 “那个女人好像出去很久了吧,你去看看。” 李大地点点头,起身走到焦琳琳刚才去的厕所,两边厕所都有人,不知道焦琳琳在哪个厕所。 正想着,啪一声脆响,红色的开关变成了绿色,焦琳琳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吓了他一大跳。 焦琳琳也好像吓了一跳,她白着脸对他点点头,绕过他走到洗手间洗了把手才离去。 李大地见她回去了,装模作样撒了泼尿回到位置上坐着。 “没事儿。”他对王海说。 焦琳琳回到位置上,捏了捏原云柯的手臂,原云柯一颗提着心放了下来。 接下来就看她们的运气了。 她差的从来不是运气,逢赌必赢了解一下。 到了嘉禾关,王海特意下车找信号,给黑三子拨通了电话,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 电话那边的黑三子挺高兴的,吩咐了他几句后撂了电话,对石铁柱说道:“成了,那边王海已经盯住了那两个女的,只要咱去提前到车站等着,一定能抓到她们。石哥,放心了吧,我们兄弟办事你放心。” 石铁柱微微开怀,用沙哑的声音说:“哎呀这可是俺这几天最高兴的时候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是咋个过来的,焦心死了,我这嘴里面全是泡。真多亏你那两个兄弟机灵,等这破事儿了了,一定好好谢谢几位兄弟。” “等截了人,千万别想着直接拉回家去,先找个地方藏几天。你家那媳妇虽然现在还没联系上家人,万一联系上了呢,说不准还得让镇上的警察去村里跑一趟。”黑三子说。 后面憋了许久的石兴志说:“这个你放心,隔几年都得整一出这事,俺们屯子早就有经验了。只要提前将买来的货都藏好,啥错处也挑不出来。退一万步就是警察敢过来抢人,被全村人打跑也是常有的事儿,那叫啥来着……” 稍微比他有文化的石兴国补充道:“法不责众。” “对对,就是这个词儿。” 石铁柱皱着眉毛说:“话是这么个话,理也是这么个理儿。但是你家媳妇家里挺有钱的,不是一般人家,要是真找来了真处理不好……” 石兴志打断他,“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她肚子里还揣着俺们石家的崽子呢,俺家跟她家是一家人。自己家闺女怀着孩子他家就算知道了还能咋办,总不能打死女婿吧,越大户人家越在乎面子。张家村张狗子你知道吧,他家买来的媳妇在城里卖汽车的呢,生了孩子后让家里人接回去了,后来没过几个月,自己又回来了,说是舍不得孩子。咱们老爷们打破脑袋都理解不了的事儿,人家女人就能干得出来,你看他家媳妇不是老老实实呆着吗。” 在他眼里,那女人就是个蠢的,要是他可不会要孩子,回城里享福是要紧。所以说女人的蠢事天生的,读多少书都没用。 焦琳琳自然也不例外,等孩子生下来自然是另外一番情景,根本由不得她。 当务之急就是要把人带回来。 石铁柱自然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他亲眼看到许多被买来的女人生了孩子有逃走又回来的,还有生了孩子认命过日子的。 当然也有生了孩子也要逃走的,这两玩意儿这么邪乎,哪能用常理推测,这两个傻货。 “嘴歇会吧,先把人找回来再说。” 石铁柱是担心这两个女的坏了他和张炳来的大生意,别的还是小事。 石兴志被怼的一声不敢吭,嘴闭老实了。 经过两天的休息,石家村的人终于都缓过来了。 原云柯下的药不算重,但有些贪便宜的老人还是花了比年轻人更长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这次给石家村的打击不可谓不小,当天趁乱逃走的不止石福来家的两个女人,还有两家人也跑了媳妇。 现在石家村所有的壮年都出动了,誓要将人找回来。 石家村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处理不好,以后都没人愿意往石家村卖媳妇了,那会是石家村的巨大损失。 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能动能跑的都出去抓人了。 只有石福来家没有出人,在自家的小院里办着冷冷清清的葬礼。 石兴邦烧了一会儿纸。摸摸饿的叽里咕噜的肚子,不由掉了几滴眼泪。要是娘在就好了,就能给他做饭了。 娘在的时候,哪怕是被打得头顶冒血也不会饿着他。可现在再没有人关心是否饿了…… 还有那个小贱人姐姐,如果她还在的话,也不会饿着他,特别是从前的她。 小贱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好像就在这一年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睛里也有光了,再也不像以前软弱可欺的样子了。 好好的做老实的女人不好吗,为啥要这么作妖,把家作散了她那个得到啥好处吗。 他真想亲自去将她抓回来,亲自问问她,到底是为啥要这么作。 可惜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给他,难受地他直掉眼泪。 隔壁几个大妈过来帮忙,见石兴邦哭得情真意切,纷纷可怜这个小孩儿。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自古以来的道理。 这家姑娘真是作孽啊,好好的一个家一个人就给作散了,真是够歹毒的的了。 毒女人原云柯这个时候正和焦琳琳等在车门口等着下车了,车马上要到站了。这是终点站,所有乘客都拎着大包小包等在车门口,拖着疲累的身体等着下车。 王海和李大地紧紧地贴在原云柯两人身后,就差最后一哆嗦了,万不能出半点差错。 “哎呦您让一让嘿。” 言然的京腔让王海脑壳生疼,只见他背着吉他一下插进他们之间,“您受累往后挪一挪,挤着前面小姑娘了。” 那你还挤进来? 王海在心里咆哮。 成功挤进来的言然心情很好,时不时地跟前面两个女孩儿开玩笑。 焦琳琳脸上笑着,实际上手上早就出了虚汗,她紧紧握着原云柯的手,心脏怦怦直跳。 伴着嘈杂的运行声中,火车终于停下了。 列车员打开了车厢,旅客们排着队,人挨着人,慢慢都下了车。站台上站着许多接站的人,等人一下去,车站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王海死死盯着前方不远的两个女孩儿,李大地则四处寻找他们的人。 “海哥,他们到了!”李大地激动地叫了一声。 王海顺着他的目光,果真看到站外不远处的黑三子,他跟王海打了个手势。 王海冲他点点头,两人达成了不要脸的默契。 “准备着兄弟,等出了站黑哥会动手,咱们跟着,断了她们的后路。”王海压着声音说。 “知道了,不是第一回了,放心。” 省城的车站修建的比较偏远,周围还有工程没有竣工,原云柯和焦琳琳随着人流行走出车站后,还要走一段土路。 这段土路出租车进不来,一定要徒步走过才行。 “哎呦喂,这灰都能把人吃了。”言然嘟囔了一路,心情很不美丽。 原云柯说:“本来答应跟你一起去机场,可惜我们还有点事要在省城处理,就不跟你一起去机场了,祝你一路顺风。” “不跟我一起去啦?”言然下意识想回头看看,却被眼疾手快的原云柯拉住他的手,“我们是真有事,谢谢你的好意。” 女孩儿的小手软软的,但力气却不小,把他这一米八大个子打个拽个结结实实。 看来这女孩儿不傻,什么都知道,既然如此他就不便勉强了。 “那好吧,也祝你们一路顺风。我给你留了电话号码了,到了帝都给我打电话。” “好。” 原云柯轻轻笑了,阳光下的她笑的眼睛弯弯,眉眼间荡漾着温馨和俏皮,直接撞进言然的心里。 他咳了一声,在原云柯看向他的时候,迅速别开眼神,“哈哈,你可别忘了。要是在帝都遇到什么事儿的话尽管来找我。” “好呀,我去帝都一定去找你。” 对于能用上的人际关系,原云柯才不会装清高。这小哥挺义气,看谈吐衣着啥的,家境也很不错,以后说不准真能用上呢。 多个朋友多条路。 言然听了这话,心里美的跟吃了蜜似的,高高兴兴地和两人告别,上了来接他的车。 “哟,居然是奔驰,11年款的……” “你说什么?”焦琳琳在一边问。 原云柯摇摇头,眼神深深:“我说你准备好了吗,他们来了。” 才走出那段土道,路口挺了许多各形各色的车,还都是没有章法的乱停,也无人管制。这里一定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了。 焦琳琳的心怦怦直跳,她眼睛微微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两人,眼神透着狠意,“准备好了。” “走,这边走。” 两人拉着手靠右边的路走,在外人眼里好像是要坐公交车的样子,出了土道拐个弯就是一个公交站。 走了不过十米左右,路边的一辆路虎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了,从车上下来几个男人,直接向她们扑了过来。 其中两个人她们再熟悉不过了! “死娘们看你往哪跑,是不是偷汉子偷上瘾了,还不跟我回家!” 石兴志上前一把揪住焦琳琳的头发便往车里拽,焦琳琳拼命哭叫挣扎,再疼也不往车边靠近一步。 原云柯抱住焦琳琳的腿,用体重阻止她被拖走。 石兴国一见原云柯,气得眼睛都红了,上前拖拽她。“你这个死丫头,娘都背你活活气死了,你还不回家,是不是连娘的葬礼你都不参加了,不孝女!” 来往的人一看是家庭纠纷,都纷纷熄了要上前劝的心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事是外人最不好插手的了。管过了,说不定还会被女人反咬一口,这样的事太多了。 逃出大山(95) 来往的人一看是家庭纠纷,都纷纷熄了要上前劝的心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事是外人最不好插手的了。管过了,说不定还会被女人反咬一口,这样的事太多了。 有个女学生模样的人踟蹰地想上前劝架,被她身边的男人拉走了。 黑三不想再耽搁时间,给几个兄弟使了眼色,王海李大地等人一起上前,将两个女人生生抬起来,直接装到车上。 就在他们以为事情办妥的时候,突然从前后的车上下来几个男人,很快将几人团团围住,而且手里都拿了家伙。 黑三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这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不是道上的人,于是瞬间举起了手,随他手下一见黑三这样,也都举起了手臂。 一黑人男人大声喝:“警察,都蹲下!” 果然是条子,这就没有不蹲的道理了。 还真有不讲道理的,就是那对山里来的神奇兄弟。他们心里硬气的很,他们是吧自己的媳妇和妹妹带回去,这犯什么法。 于是他们无视了警察的举动,依旧不管不顾拉扯两个女孩儿,直到被警察按住,黑黝黝的枪口抵在他们的脑袋上。 “你们几个涉嫌拐卖妇女和非法拘禁,已经被捕了,都带走。” 随着黑衣男人一声令下,黑三等人被便衣给押走了,石兴志哥俩见了这阵势,知道这些便衣警察不是他们能胡搅蛮缠糊弄的了的,早没了刚才有理的样子,耷拉着脑袋带着手铐进了警车。 黑衣男子收了枪,走到刚被解救出来的原云柯和焦琳琳面前,“我是m市刑警队的焦峰,感谢你们配合,才能将这些犯罪分子人赃并获地逮捕,” 焦琳琳抱着原云柯,含泪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是真的怕了,但满腔的恨意盖过的害怕,和母亲联系上之后,便接受了警察提出的这个建议。 害了她的人,不能就这么放弃,绝对不能。 只是,这些人中有石小垛的两个哥哥,她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好在小垛好像并没有很在意的样子。 焦琳琳稍稍放下了心。 “琳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炸开,焦琳琳慌忙回头,下一秒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死死搂住。 “琳琳啊,妈妈想死你了……”艾云抱着久违的女儿哭的撕心裂肺,焦琳琳也哭的跟泪人似的。 以往的那些不和通通烟消云散了,再次和妈妈团聚比什么都重要。连王瞳她也不讨厌了,听妈妈讲这些日子都是他陪着妈妈到处奔走。 艾云身后的王瞳也流了眼泪,他看到原云柯微微愣了一下,当看到焦琳琳和艾云抱着哭的时候还拉着这女孩的手,随后对原云柯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妈。”焦琳琳拉过原云柯,“妈,这是石小垛,都是她帮我逃出来的,这些日子也是她帮我坚持下来的,她和那些人不一样。” 艾云渐渐恢复了情绪,她牢牢握着女儿的手,好像怕女儿再丢了一样。她发现,女儿的另一手死死地捂着那小姑娘的手,比她握地还紧。 小姑娘穿的有些老土,可长相不土,清秀中带着倔强的气质,和刚才那两个丑男人不像一家人。这就是女儿在电话里也不忘提及的小姑娘。 “你好,我是琳琳妈妈。” 原云柯握了下艾云伸出的手,“阿姨好,我是石小垛。” 艾云点点头,她对这孩子的感觉很微妙。没等她细细体会这微妙,焦峰处理好一切,过来对他们一行人说道:“请你们和我们一起回局里配合调查。” 几人自然是要配合的,这件案子最有力的证人受害人是焦琳琳,自然是要尽力配合的。 石铁柱躲在不远的超市里面不敢出来,他手里还拎着一口袋食品。这是买给他们路上吃的,现在还吃个屁啊。 他知道这回是栽了,本能让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 他记得儿子给查了他犯这事儿会蹲多少年,总之不能坐以待毙。 焦琳琳几人这一配合就配合两个星期。 经过两个星期繁琐重复性的调查,案子的走向走上正轨。只是令人遗憾的是,作为买家的石家兄弟只是被羁押,因为焦琳琳那些指控的罪名取证很难,后续的调查依旧会进行,好在有原云柯的证词,但关于买主入刑还没有先例,不会很顺利,说不定只能判个缓刑。 这让艾云等人很不服气,可律师也毫无办法,法律如此,又能如何。要知道,再没有修改刑法之前,竟是连缓刑都没有的。 让女儿白白遭罪的罪人,不仅不能让罪犯接受应有的惩罚,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以后继续作孽,活活窝囊死人了。 好在黑三子等人的罪是板上钉钉了,随着这条线索揪出了安北这条拐卖线,从安北又揪出安南,能牵出多少龌蹉了,暂且无法估计,要看上面审理的情况。 原云柯对没有逮捕的张炳来和石铁柱很生气,这两个货可是头目,他们没逮住算什么结案。通过张炳来才能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最好能将这支拐卖势力一网打尽才好呢,呵呵呵,让你得罪老子。 缺德直男癌,老子送你们去吃牢房。 可惜了,即使有她证明,也不能将石家那几个玩意儿弄进去,气得她一口气吃了两屉包子。希望他们在看守所羁押期间好好让狱友收拾收拾他们,然他们知道什么恶人。 这天公安局没有找原云柯做笔录,她乐得清闲,在宾馆躺着看电视。突然门铃响了,原云柯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艾云。 “哎呀阿姨,你怎么来了,没陪琳琳姐过去吗?”一边说着一边将她让进来。 艾云脸上挂着慈爱的笑意,“现在琳琳去的公安局次数多了,已经习惯了。她说公安局让她有安全感,不用人陪。这不,我就回来了,正好路过一家肯德基,就进去给你买了点。” 原云柯装作惊讶欢喜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谢谢你啊阿姨,这个肯德基,我只在电视机里面见过,从来没吃过呢。” 石小垛本来就长得俊,软软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 艾云的心一下子软了,她从琳琳那里听过关于这女孩的事情。她在那个家里同样很惨,学没的上,天天当老黄牛使唤,年龄大了差点被卖了。 可怜的孩子,好好的孩子生在那种地方,真是可怜死了。 她看到原云柯都不知道怎么喝雪顶咖啡,更觉心酸,忍不住伸手帮她弄好递给她,“这么喝酒可以了。” “谢谢阿姨。” 原云柯大大吸了一口,眼睛亮亮地看着艾云,“阿姨,好好喝呀!怎么这好喝呢……” “别光顾着喝这个,还有这个汉堡。”艾云贴心地给她打开,放到她手上,“我要的辣的,看你挺能吃辣椒的。” 原云柯要了一口鸡腿堡,眼泪突然下来了,她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嗯,我喜欢吃辣椒……” “怎么哭了,好好的。”艾云吓了好一大跳,急忙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原云柯哭的更凶了,她呜咽着说:“我娘都没这么对我好过呢……她只会对弟弟哥哥好,一句贴心话都没跟我说过,可是她死了我也很难过……” 不管怎么说王彩霞去世了,作为那个家的儿女,怎么样也要哭一哭才正常吧。 可是这眼泪怎么不像她自己呢,好像控制不住了呢。 杂念一瞬间消失不见,艾云只想抱抱这个可怜的女孩儿。 “好了孩子,不哭了,这里面没有你的事而,你以后还有大好的生活等着你呢,不要多想。以后有阿姨和你琳琳姐照顾你。” 原云柯心想:我特么也不想哭啊,这不是忍不住吗。 废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止住了哭声,小声抽搭。 “阿姨,我知道琳琳姐遭遇这事儿,我家人是元凶之一,我也不想为他们辩白什么。我以后就是想在帝都找份工作,不再被当成货物卖来卖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艾云摸摸她的头顶,“你成年了吗,在帝都是要查户口的,人家可不要童工的。” 原云柯露出慌神的神色,懵逼的大眼睛眨巴两下,“那、那怎么办……” 艾云感觉自己被萌到了,不由又伸手揉了揉她因为营养不良发黄的头发,“去帝都再说,那里是阿姨的地盘。” 原云柯听话地嗯了一声,乖的像一只兔子。 “好了你吃吧,阿姨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艾云走了几步,又回头,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不打算回家一趟吗。”她赶忙又解释了一句,“我和王叔叔陪你回去,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 原云柯认真地说:“我回不去了,我家人肯定恨死我了,回去就回不来了。那里不是外面,那里没有法治,以往也有被卖来的姑娘带着警察来过,满村人能把警察撵的跑的老远,最后还是半夜偷着将人救出去的。” 艾云一下子明白了,这姑娘是在说,在没有法治的野蛮地方,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要是他们贸然回去,可能会出危险的意思。 “好,阿姨明白了。” 艾云走后,原云柯终于松了口气。 这女人虽然够善良,但终究是个商场里打滚的女强人,还是得费一番心思忽悠的。 这棵大树她原云柯抱定了,因为靠得住。如果焦琳琳不是独生女,有兄弟姐妹的话,她是不会参合的。 现在艾云的情况是完全依靠,以后几年的日子她还是要呆在这个世界了,自然要过的好一点了。艾云这颗大树,必须要抱紧了。 艾云出了房门,正好王瞳也出了房门。 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王瞳按了一楼的按钮。 “怎么样,跟那小姑娘谈的怎么样。” 艾云揉揉眼睛,“谈的我哭了一场,现在心里还难受呢。”她叹了一口气,“咱家琳琳是倒霉,那孩子从一出生就倒了霉。” 她跟王瞳说了两人的谈话内容,又落了几滴眼泪。 “那孩子跟那一家人不一样,长的也不像一家人。而且琳琳很依赖她,我打算带着她回帝都,给她安排个学上,别小小的年纪没有文凭,白瞎她那聪明的脑袋了。” 王瞳眉头微微皱起,“这孩子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了?”艾云问,随即又接着说:“你是不是觉得她做的事儿太过周密,所以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能做出来的事?” 王瞳疑惑地摇摇头,“有一点吧,但我说不清楚,反正这小孩有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很拧巴,说不来。不过,我跟她谈了几次,孩子是好孩子,脑子挺拎得清,也很善良。” “那就行了吧,撇去她家人不说,我还挺喜欢这孩子,反正跟那家人长的也没半点相似,看着也不糟心。最重要的是琳琳现在离不开她。” 艾云揉揉发红的眼圈,“我完全可以理解,在这段可怕的日子里是小垛扶持她好好活了下来。琳琳多犟啊,要是没人劝着哄着,她可能已经……” 王瞳捏捏她的肩膀,“一个小女孩,琳琳喜欢她在身边,咱们就安排呗,现在琳琳的意愿最重要。” 叮—— 一楼到了,电梯门开了,两人走了出去。 “说到琳琳,我想着应该给琳琳办出国留学比较好,毕竟这事会是成为咱们圈子里的谈资,换个环境重新生活比较好。特别是琳琳爸爸那边的亲戚……” 提起这个,艾云的脚步烦躁地顿了顿,“说起那家人,我就烦的慌,都是些爱嚼舌根的小市民。你说得对,不能让琳琳在这种环境里生活,我不能再让她受到莫名其妙的伤害了。” 焦琳琳消失的这段时间,她是彻底看透了前夫一家子的嘴脸了。一开始还帮着找找孩子,后来就很少见影子了,再后来后媳妇怀孕了,就更见不到人了。 这也都算了,关键是那边的亲戚瞎传琳琳的事,说什么的都有,可把她气死了。 两天后,这里的事情暂时了了,他们终于坐上了飞往帝都的飞机,以后再有事需要他们配合的话,再打飞机过来就可以了。 焦琳琳坐上飞机后,一颗心才真正算得上踏实了。 历尽千辛万苦不就是坐上通往家里的飞机吗,她居然做到了。望着窗外的擦身而过的云彩,她觉得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一样,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看了看身边的原云柯,和横排坐着的妈妈和王叔叔,梦好像又变成了真实了一些。 “琳琳姐,你睡一会吧,这回不会再有任何变故了,你放心吧,我一直在你身边。” 原云柯的话让她倍感踏实,她拽了拽毯子,慢慢睡着了。 可能近一年的折腾让她失去了踏实睡觉的能力,仍然睡的不踏实,一个劲儿的做梦。 梦里的她好像还在那鬼地方里呆着,她拼命地告诉梦里的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 这么劝慰着自己,心里的恐惧和难受终于舒服了一些。 窗户外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劈柴,小小的身躯轮着斧头,一下一下将整柴弄的分崩离析。 看到石小垛的那一刻她是安心的,当她欢欢喜喜地跑到石小垛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石小垛的样子没变,可焦琳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石小垛见她走过来,忽然神色变得慌张起来,她咬了咬唇,最后像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拉着她的手到了自己小屋里。 “你赶紧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焦琳琳不受控制似的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石小垛为难再三,犹豫了好一阵子,“俺爹和俺哥见你生不出娃来,要把你买了,再买一个女人。你赶紧逃吧,不逃会被祸害死的。” 焦琳琳终于觉察到哪里不对了,这个‘石小垛’没了那种迷之自信,没了那种让人心里有底的感觉。 这不是石小垛,不,是以前的石小垛。 这个梦里焦琳琳无法支配自己,她说:“我是该跑,可是最近你哥看的我很紧,我有什么办法。” 石小垛怯怯地看了一眼窗外,“俺帮你,俺听俺娘说,明天他们要去张家村吃席,一天折不会来。他们让俺自己看着你,你只有明天一个机会。你快走吧,再不走就得被卖了。” 焦琳琳突然很想哭,即使梦里的石小垛又恢复了之前的懦弱木纳模样,可她仍然是最善良的那个,还是要让她跑。 她拉住石小垛的手,“小垛啊,咱们一起跑吧,你不跑,看丢了我,你爹娘会打死你的。而且我听你娘说了,要把你嫁给张军那个打老婆的东西,你不跑就是死路一条,我们一起跑吧。” 石小垛死气沉沉的眼睛里迸发出一抹亮色,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俺……俺不敢跑,跑出去俺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还是你自己跑吧……” 焦琳琳急了,“女孩儿在城市很容易生活的,打个工有什么难的,就你天天在家里干的这些,若是换成城里,一个月几千块不是问题。你肯定能养活自己的,再说家里有这么多儿子,你爹娘不需要你这个女儿,跟姐姐一起走吧,啊。” 结尾 番外(1) 焦琳琳急了,“女孩儿在城市很容易生活的,打个工有什么难的,就你天天在家里干的这些,若是换成城里,一个月几千块不是问题。你肯定能养活自己的,再说家里有这么多儿子,你爹娘不需要你这个女儿,跟姐姐一起走吧,啊。” 即使是在梦里,即使小垛变得不是‘小垛’了,还是想带她走。 石小垛神色松动了,眼睛露出些许光,“到城里,俺真的能活?” “当然了,在城里只要你勤劳吃苦,哪怕你不懂技术都能活下去的,城里外来人口多,做买卖的也多,当然需要人力了。而且我也不会不管你的,我妈妈也是做生意的,我们都会帮你的。” 经过焦琳琳的苦心劝说,石小垛终于点了头。 两人按照计划,在石福来一家人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便一起跑了。 她们计划着,等发现她们跑了,已经是后天中午的事了。她们已经争取了两天的时间,再追就难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 就在她们逃走的那天晚上,邻居来石斜眼子来家借酱油,发现家里没人,立马通知了石铁柱。 石铁柱一听,赶忙吩咐人去张家村通知石福来,他则带着村里的汉子和猎狗追了过去。 焦琳琳和石小垛对这段路不熟,半天的路程很快就被追了上来。 当她们听到令人心惊胆跳的狗叫声,就知道村里的人追来了。 石小垛知道这回是逃不了了,她说:“姐,你先往先前告诉你的那个道上跑,俺往那边的小道上跑。” 焦琳琳听出来这孩子是要帮她引开那帮人,作为一个大姐姐,她当然不肯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谁都别干那让人后悔的事儿。” 石小垛急得直跺脚,“姐,你放心,俺会装作去追你,他们不会把俺怎么样的……” “别废话了。”焦琳琳一拉住她的手就跑,“先跑再说。” 现实里一直是你帮我,这回我一定不会放弃你的。 两人在茂密的林子里拼命狂奔,跌倒了不顾受伤流血,只玩了命的跑。 后面狗叫和人声却没有被甩开,而且越来越近,心里明白这场追逐没有胜算,可现在出了跑脑子里没有别的。 “过来!”焦琳琳前头开路,领着石小垛上了一座记忆中的山峰。 这山峰还是现实中‘石小垛’领着她爬过去的,虽然比较危险,但只要爬过去了便可以落下那些人好一段路,那她们还有机会。 山峰很陡,攀过之地,碎石纷纷落入悬崖底部,不见了踪影。 “小心点,肯定能过去的。相信我。”焦琳琳说。 石小垛嗯了一声,“你也小心,别光顾着我。” 犬吠声越来越近,她们也眼见要攀过岩壁了,胜利就在眼前。 “她们就在那边!” 不知哪个混蛋吼了一声,焦琳琳心一慌,脚下踩着的岩石一下子就碎裂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跌落到万丈深渊了。 “姐——琳琳姐——” 石小垛的叫声在山崖间回荡了许久,久久不散。 “啊——” 焦琳琳猛地坐起来,一眼看到正在看电影的原云柯,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一场梦,幸好,幸好。 “你怎么醒了。”原云柯摘了耳机,“怎么了,做恶梦了,满头是汗。” 焦琳琳长吁一口气,“嗯,做了个挺长的梦。梦里咱们都没跑出来,我还坠崖身亡了,你说吓不吓人?” 原云柯挑眉,“是吗。” 这剧情怎么有点熟悉呢。 “是啊,在咱们要跑的途中……”焦琳琳揉揉太阳穴,“算了,不说了,糟心,反正梦都是反梦,梦都是反梦。” 原云柯笑了笑,递给她一个耳机,“陪我看电影,美国喜剧片。” 焦琳琳接过来,塞到耳蜗里,两人一起看电影,很快将那些不愉快抛在脑后。 艾云睡醒了一觉,伸头看了看女儿好好的在那里,安心多了,她跟王瞳说:“你看,小垛穿上我给她买的衣服,像个城市姑娘了。” “是吗。”王瞳伸头看了两眼说,“她适应能力很快。” “当然了,长的好就是好,随便打扮打扮就洋气了。” 王瞳转过头看报纸,小声嘟囔:“洋气是打扮不出来的。” 帝都的今天天气很好,瓦蓝的天空,清澈地不像记忆里的霾气冲天。 难道平行世界连雾霾都消失了? 艾云笑着说:“看看你们今天回来,连天气都变好了。这阵子没雨没雪的,雾霾很严重,很少见这样的蓝的天了。” 得,打脸了。 机场外,艾云的专车早早地到了,接几人直接回了湖心花园。 湖心花园是帝都里比较高档的小区,看保安的配置就看得出来。这路段的别墅没有个几千万上亿拿不下啊。 原云柯暗自揣度艾云的身家,觉得这条大腿抱的好,以后要抱的更紧一点。 嘿嘿。 焦琳琳的归来,艾云并没有昭告天下,大家只知道她的女儿失踪了快一年回来了,再联系最近爆炸的拐卖妇女的新闻,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能戳人家的伤口。 艾云怕孩子受周围人影响,尤其是前夫那家子碎嘴子,听从了王瞳的建议,打算尽快送孩子去d国读书。可焦琳琳说什么都要带着原云柯才肯去,不然就不去了。 焦琳琳还没有摆脱那段阴暗的往事,不肯离开原云柯半步,除非让她带着原云柯一起出国,她才肯。 艾云没有办法,后跟王瞳商量,将两个孩子一起办出了国。王瞳在d国颇有人脉,很快便将两人办妥了留学事宜,连原云柯的糟糕学历都搞定了。 于是两人打个飞机起了到遥远而陌生的d国留学了,留下了一堆纷纷扰扰。 她们的人生从坐上飞机那一刻,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番外—— 四年后。 帝都的清晨带着一丝萧瑟的冷意,让从温暖的机场出来的人吹的缩了脖子。 “这么冷,帝都的冬天很正经。” 原云柯一身休闲装,一头染黄的短发,带着黑墨镜,远远看好像一个精致帅气男孩子。 焦琳琳皱着眉头在心里叹气——本以为她能拥有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可这孩子总吧自己往男孩方向打扮,怎么说都不听。 “嗯,帝都不就这样嘛,让你多穿也不多穿,不听话。” 原云柯山前搂着她的脖子,摸摸她的下巴,“我身强体健的,这点冷算什么。”她眺望着踮着脚走,“也不知道言然来没来,怎么没见他的影子。” “他能不来吗。” 焦琳琳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随即抬眼,“那不是来了吗。” 焦琳琳抬了抬下巴。 “哎呦,你们可终于到了,等的我都老了。”熟悉的京腔飘过来,然后便看到帅的极显眼的言然。 “飞机晚点,正常操作而已。”原云柯走过去用拳头怼怼他的胸口,“哎呦喂,你的肌肉又结实了点,不错吗。” 言然作势要回怼,一双凤眼里笑意嫣嫣,“别老跟我动手动脚的,让别人误会了怎么着。” “误会什么,我乍一看也是一帅哥好吧。” “那误会就更大了……” 听懂言然说的是什么意思,原云柯飞起一脚踹过去,言然娴熟无比地躲开,转到两人身后,搭着两人肩膀,“走,小爷送你们回家!” 言然是她们在d国读书的时候遇到的,他也在d国读书。因为擅自转了专业,被家人停了学费。 她们遇到言然的时候,他正在广场唱歌,肩膀上停着两只鸽子,场面恬静又温馨,还带着那么一点点诡异。 言然看到她们正在向他行注目礼,大大的凤眼瞪的滴溜圆,嗷嗷地扑过来一抱抱两个,然后声泪俱下地哭诉他最近的悲惨遭遇。 从此以后这货就彻底赖上了两人,过上了没皮没脸混吃混喝的快乐生活。 言然大她们一届,提前回来一年,原云柯和焦琳琳到了今天才毕业回来。 得到她们回国的消息,言然忙不迭地跑过来接人了。 到了车上,暖气慢慢包裹过来,很快就不冷了。 “唉,毕业了你们打打算干点什么呐,创业还是去你妈的公司去。” 焦琳琳说:“我和小垛准备自己创业,我妈那里的生意我们不是太感兴趣,还是让她自己干吧。” “那也好,现在创业的大学生很多,海归回来创业的就更多了……”言然从后视镜往后瞄了瞄,看到一个小帅哥在吃煎饼。 “我给你加了两个蛋呢,两根肠,加麻加辣。” 原云柯腾出一只手给他点了个赞,继续闷头吃。 言然在前面乐开了花,当他瞥见了后视镜里焦琳琳诡异的眼神后,瞬间收敛了笑意,“对了,你们要是创业算我一个呗。我们家老爷子看我不顺眼,要我哪凉快拿呆着去,我想着找点事干,带我玩不?” 焦琳琳和原云柯互看了一眼,“你是说真的?” “当然了,好歹我也是常青藤出来的,能给你当招牌的,好好考虑哟,过期不候。” 这倒是真的,言然虽然不着调,一心追逐他的音乐梦想,但该学的专业还是没有落下。 焦琳琳晒笑:“怎么,彻底放弃音乐梦想了?” “不是那块料,挣扎也枉然。”言然说这话时透着几分凄凉,焦琳琳不好再打趣了,转而说:“既然你这么积极,我们怎么能不给你面子呢。这样吧,我们回来还几天,然后商量商量项目。” 言然露出笑容,“这就对了嘛,我看你们也不傻,怎么能放着我这么一个大人才不用呢。” 回到湖心花园别墅区正好是中午,一进门便闻到满室的香味儿。 “妈妈!” 随着焦琳琳的叫声,艾云从厨房里小跑出来,给了两人一人一个拥抱, “欢迎回家~” 艾云看了看他们身后,“言然呢,我交代他流下来吃饭的。” 焦琳琳将行礼交给保姆,说:“他家老爷子折腾他玩呢,叫回去了,我们可不好跟人家爷爷抢人。” “啊,好香!阿姨你做了红烧肉是不是?” 原云柯已经冲进了厨房,“我看看你们做了什么哈。” 艾云慈爱地看着撒欢向厨房狂奔的身影,慈爱之情溢于言表,“这孩子还是改不了吃……吃什么来着。” “吃货本质。”焦琳琳说着,也跑向厨房,“也不知道王叔叔做了什么好菜,我也去看看。” 艾云笑盈盈看着女儿,心底被幸福感填满,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 “看瞧瞧,你们王叔叔今天可是大功臣,这一桌子的菜有七道是他亲自做的,我呢,只给你们做了一道家传秘制红烧肉。” 原云柯看着满桌的菜,有些诧异,“王叔这些都是你做的?” 王瞳笑着说:“那当然了,你王叔我也是留过学的人,不会做饭可不行,天天吃汉堡可乐炸鸡的,当然要自己学着做了。” 原云柯想到大少爷言然,好像也会做几个小菜。 “哦,对了,你们俩回来可不能呆着,去公司上班吧。”艾云说。 焦琳琳瞬间变成了正经脸,说:“正要跟你们商量呢,我俩打算创业。” “创业?”艾云看了王瞳一眼,“你们俩不打算去公司?” 焦琳琳放下筷子,很郑重地说,“嗯,对,我们是这么打算的。现在z国经济发展的这么快,新兴产业这么多,是个创业的好机会。” 原云柯点头支援,“是啊,我们这么年轻,自己去闯一闯才有意思。” 她可不好意思去艾云的公司作威作福,还是自己创业最好,大不了还有艾云托底嘛。 王瞳看了看两人,说:“这样也好,孩子自己锻炼锻炼成长的最快,以后你把公司交给她的话,也更放心。” “既然这样……”艾云叹了一声,“既然这样,你们就大胆的去闯吧,好赖都有我担着,你拟一个企划案来,我要评估一下,才能给你们启动资金。” 焦琳琳和原云柯互看了一眼,随即乐开了花,两人赶紧端起酒杯,原云柯浮夸地说:“敬金主一杯!” 番外(2) “既然这样……”艾云叹了一声,“既然这样,你们就大胆的去闯吧,好赖都有我担着,你拟一个企划案来,我要评估一下,才能给你们启动资金。” 焦琳琳和原云柯互看了一眼,随即乐开了花,两人赶紧端起酒杯,原云柯浮夸地说:“敬金主一杯!” 艾云忍不住乐了,还是很给面子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事先说好了,我的钱可不是白给的,要按规矩办事。” 焦琳琳一拍桌子,“这还用说嘛,我们最近会考察项目。给我们点时间,我们会好好研究一下。对了,言然也说要跟我们一起干,你觉得放心点不。” “他也要加入你们,言老爷子能同意?” 言然是帝都有名的四大家族的言家。言家算是大家族,世代做生意。曾经资助过革,命党搞革。命,差点被清政府灭门,只活了两个女儿。后来,两个女儿到了南洋避难,后来壮大了家族复又回了帝都建设新国家。 这么深厚背景的家族的孙子,居然和这俩个女孩儿玩的很好,真让人意想不到。 三人目的明确,劲儿往一处使,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人脉的出人脉。很快确定了项目方案。 他们将项目定在了服务行业中比较乱象的家政行业,经过三个月的调研走访,半年后后启航家政服务公司风风火火地办了起来。 都说是创业艰难,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么艰难。好在够坚持,挺过一个又一个难关,终于在三年以后将启航树立成帝都家政行业的标杆。 九月的一天,正是秋风飒爽的时候,原云柯带着一身的寒意来到总裁办公室,“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可累死我了。” 往沙发上一横,原云柯一动都不想动了。 焦琳琳摘下眼睛,“怎么那家人很难缠?” “可不是难缠嘛,明明没影的事儿,那女主人偏说咱们的员工勾搭她老公。也不看看他老公兜比脸干净,长成那个猪头样,谁要勾引他。” 原云柯扭扭脖子,“女人结了婚,就变成了护食的狗一样,就像被洗脑了一样,猪头都能变成天仙。” “打击面太广了哦,看你干这行心里阴暗的程度日益加强。” 焦琳琳放下手里的文件,给门口的秘书打电话,“拿一杯咖啡,一杯橙汁。” 不会儿,长相娇俏的秘书端着两杯饮料进来,“总裁,副总,你们慢用。” 小秘书出去之后,原云柯一下子坐起来,“啧啧,这长相,这身材,都能去选秀了,我眼光真好。” 刚说完,就被一抱枕砸到她脑袋上,“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明明有更合适的人才,你偏要这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可是养眼啊,作为一颜控(可能受上一个宿主影响),已经进化到男女不忌,直奔变态。 原云柯自觉有愧,根本不接这茬,转而说道:“你说这事吧,这件事我确实处理完了,但这样的事以后也许还会发生,咱们还是要制定一些方案弥补这些漏洞,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发生一次,就会对咱们公司的名誉产生打击。” 家政行业最怕的就是这种事了。 焦琳琳点头,“嗯,知道了。等言然回来了,一起开个会,这事不能耽搁,现在竞争这么激烈,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 说完这话,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原云柯等了好久都没听到她说话,抬眼看去,果然见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心思早跑没影了。 “嘿——想什么呢。” 焦琳琳似乎被吓了一跳,回过神缓了一会儿,才说:“张炳来和石铁柱还是没有抓住,都七八年了,到底什么时候归案。” “恐怕他们躲到南方,南方人口密集,打黑工的也多。算了,别想了,总会捉到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捉不到,他们这几年也别想好过,有他们受的。”原云柯说。 东躲西藏过的跟流浪狗一样,能有什么好日子。 “但愿吧。” 和焦琳琳交代了这些事情之后,原云柯打算回家歇歇。为了解决这破事儿,她已经折腾了三天了,现在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启航的办公地点是一个四层小楼,原来是废弃的染料厂,后来被艾云买下来准备开个酒店,专门接待客户和亲朋好友。后来因为经济危机公司资产缩水计划搁浅,一直荒废着。 后来这两人要创业,在她审核项目后,便将这里的小层小楼给她们的公司做办公地址。 旧楼翻修了一番,俨然成了现在复古与现代中和的特质,富有了混搭的杂交气息。 四层楼不算高,原云柯一般不坐电梯,她像往常一样从楼道慢慢走下去。走到一个拐角处,她走的略急了一些,没留意拐角蹲着个人再擦栏杆,冷不丁撞上,登时两人都摔倒了。 “哎呦……”原云柯捂着膝盖,疼得口歪眼斜,看清洁工也握着脚,问:“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样啊。” 看她腿好像没事,那清洁女工这才顾得上看人,随即她惊呆了,“小、小垛?” 原云柯当即一愣,半天才试探地说道:“你是小蝶,石小蝶?” “是我啊!”石小蝶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满脸激动地看着她,想伸手摸摸她,又觉得自己手脏缩回去,“你……你怎么在这啊,我没听说你在这里工作啊。” “唉,你们知道的是我的英文名,我的大名很少有人知道。” 在这里见到石小蝶,实在是太过惊讶,现在还有点懵。看石小蝶的样子,比几年前成熟不少,可眼神还是一样没变。 还是那么清澈善良。 “小蝶姐,这样吧,在这里说话不方便,马上也下班了,你换了衣服来车库找我,你坐电梯到负一楼就可以了。” 石小蝶连连点头,激动地说:“好,我这就换衣服去。” 庞氏私房菜是原云柯几人常去吃饭的地方,这里饭菜一绝,环境又清静,最适合会友了。 “小蝶姐,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原云柯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她是真的很高兴。 “够了,够了,我最近在减肥呢。”石小蝶说。 原云柯仔细看了看她,只见她染着栗棕色的头发,好像还烫了头,纹了现在流行的韩式眉形,和以前那个柴火妞派若两人,口音也被同化了。 现在的她,时尚又年轻,看来和城市融合的很好。 “看你过的好,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能放下了。当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能好好的,还到城市里来了,我真高兴。”原云柯摆弄着空茶杯,轻声叹息:“这些年很难熬吧。” 有那样一个通缉犯的爹,能好过吗。 石小蝶放下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你都不能理解吧。”她顿了顿,缓缓说:“那时候事发了,派出所的人找到了村子里,大家伙这才知道出了大事。不止咱们村子乱了,安北的村子都乱了,警察趁机解救了大批的拐卖妇女,还动用了武警,这才将闹事的农民镇压了下来。” 原云柯听的认真,可以想象当时的盛况。 嗯,一定很过瘾。 “安北被这么一通打击,倒是消停了许多年。”石小蝶淡淡地笑了。 原云柯忍不住问:“那你呢,后来你家怎么样了。” “我家当然散了,出了这么一桩事,我爹又跑了,所有人都把气撒到我家人的身上了。我和弟弟一商量,决定都先搬出来,反正安北也容不下我们了。” 看她说的云淡风轻,但谁身在其中谁知道会有多艰难。 石小蝶看了看她的表情,笑了,“不要这个表情,我并没受什么苦。反而因为这事儿摆脱了定的亲事。我和弟弟一开始在省城打工,后来碰到了你姨。” “王彩旗?” “对,就是她。她听了我家的事,帮我介绍了她的雇主,那雇主在帝都开了个饭店,正好招工,我们就去了。在饭馆干了两年,两年间我弟弟念了夜校,好歹混了个学历,现在在中关村做销售,买电脑。你跟我说的没错,城里女人好找活,现在启航当清洁工,一个月五千块,还包吃包住。” 石小蝶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来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可是…… 原云柯默默喝了一口啤酒,“你过的开心就好,这些年我一直担忧你过的好不好。当年我们能逃跑多亏了你,这个琳琳姐也是知道的。” 石小蝶的眉头紧蹙,“你嫂……”她‘嗨’了一声,“瞧我又管不住嘴了。” “现在的艾琳就是当初的焦琳琳,这家家政公司,就是她开的,是绝对的大股东。” 原云柯解释。 “啊?”石小蝶愣了一会儿,“我来的时间不长,不知道大老板是她啊……”她纠结了好一会儿,“那我还是辞职吧,我在这里好像不大好。” “辞职也好,当清洁工实在没什么前途。我介绍你去我朋友的公司做服务员吧,那里的待遇比较好,就是学历我得给你想想办法。” 石小蝶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哪里都你那个找得到工作,不用你。” “哎呀——”原云柯拍拍她的手,“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以前我欠你的还都还不清,还想着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成了一生的遗憾,现在有这个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了,小蝶姐你就成全我吧。” 整件事而她最觉得亏欠的就是眼前这个姑娘。 “好吧,那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原云柯一听,开心地又点了几个菜,两人吃了个肚皮圆滚走了。 傍晚,原云柯驱车来到一高档小区,直接坐上电梯来到一户门口,刚想按密码,门却开了。 焦琳琳露出一张笑脸,“我都听到你的动静了,进来,正好刚做完饭。” 原云柯跟着她进来,听她又说:“你不是回来休息了吗,又跑哪去玩了?” “哎呀,累死我了,真得躺一躺了。” 原云柯直接从沙发后面跳到前面,长腿一伸,躺下了。 焦琳琳摆上盘子碗,叹气,“先去洗洗行吗,你这样舒服吗?” “不洗了,现在我身心俱疲,容我缓缓~”原云柯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着刚才石小蝶的说的话—— “这事儿对小伟的打击最大,他怎么没想到我爹会做出抛下家人潜逃的事儿,是真的没想到……谁劝都没心思念书了,恍恍惚惚了好些日子,直到我和我娘差点在村子里出事,他才振作起来支撑这个家。” 石小伟……说实话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其实细想想,石小伟委实帮了她门不少,后来她一声不吭跑了,留下了一大摊子事,他会不会对她们心有怨怼? 这个还真不好说。 “先吃饭再睡觉。” 不知什么时候,焦琳琳出现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赶紧去,别逼我动手,怎么就改不了你这邋遢毛病。” 吃饭的时候,原云柯犹豫再三还是把和石小蝶相遇的事跟她说了。 焦琳琳听了,沉默了许久。 时间过的真快,再次听到这些名字,恍若隔世。 “你做的对,我可能还是过不去那一关,过去的人和事我都不想也不想看到了。她帮过咱们我记得,就推荐她去蒂乐宾馆上班吧,那里是我舅舅的产业,什么学历都能弄进去。” 原云柯一听,蒂乐宾馆可是五星级宾馆,在哪里就是做清洁工的工资能赶上一个大学毕业的本科生了,比她要介绍石小蝶去的地方好。 四季春镇是城郊的城乡结合部,人流混杂,囊括了的几乎都是来打工的人,其中不乏有便面光鲜亮丽的白领。 石小伟在晚上九点半终于回了家里,敲开门闻到房间里面饭菜的香气溢出来,当即笑着走进去:“诶姐,今天这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他看了看桌子,果然看到上面摆着五个盘子,里面的菜式一看就很精致,绝对比他们之前打工的饭店高级。 番外(3) 他看了看桌子,果然看到上面摆着五个盘子,里面的菜式一看就很精致,绝对比他们之前打工的饭店高级。 石小蝶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汤,“就差这一个汤咯。”将汤锅放在中间。拍了下手,“齐了。” “你去洗个手,吃饭,我有事跟你说。” 石小伟见她这么郑重的样子,便很听话地去洗了把脸,坐到桌前,“饿死了,我开吃了。” “嗯……” 石小伟将那饭菜吃到口里,不住口地赞叹,“哪地菜啊,真好吃,味道真好!你看这笋比鸡肉还好吃……” 石小蝶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说,“这菜是石小垛让我带回来的。” “什么石小垛……” 石小伟的筷子停住了,他缓缓地看向姐姐,试探地问:“你碰到小垛了?” “嗯,碰到她了……” 前因后果一说,石小伟听了心情嫣嫣激动,听闻她过的很好,他也觉得高兴,“她过的好就行,当年……” 他犹自摇摇头,“算了,都过去了。” 当年他知道石小垛经历的凶险,心底对父亲的感情掺了变化。他最敬佩的人是石铁柱,可后来的所作所为慢慢让他失望极了。 人不怕犯错,最怕的是不敢承担,不肯改正。他曾经尊敬的父亲已经变成了通缉犯,宁可像只老鼠一样活着,也不愿意回来面对。也不管被他连累的儿女和妻子。 石小蝶又跟他提了换工作的事,石小伟觉得没什么,姐姐该有自己的前途了。只是他自己就不接受帮助了,他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y国边陲小城的小医院。 “你得了艾滋病,晚期,还病发了结核病。” 医生冰冷的声音没有感情,麻木地看着眼前那个男人说。 石铁柱一时反应不过了,在这个贩毒走私严重的地方,艾滋病疯狂传播着,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这个病。 “大夫,你是不是看错了,俺可从来没去嫖啊。俺家附近的诊所大夫说,俺这就是感冒上火,怎么是艾滋呢。” “黑诊所的大夫不就指望你这种傻子挣钱吗,不然你继续让他治,何必来这里。”大夫将化验单扔在他的面前,“你就是得艾滋了,治病交钱住院,不住院出去。” 石铁柱看着不远处的冷血大夫眼睛中似乎带着戏虐的笑意,顿时被激怒了,他突然站起来拿起大夫桌子上的钢笔,狠狠插进其脖子上。 医生还没来得及出声,血喷洒的满屋都是。 两天后,石铁柱在一处废弃的工厂中,终于等到了张炳来。 “你怎么回事,怎么得个肺结核还要杀个人,以后你怎么在y国混?” 张炳来站的离他两米远,皱着眉头说道。 石铁柱蜷缩着身子,止不住地颤抖,“那大夫说话太不中听,我脾气一上来……”石铁柱虚弱地咳了两声,“一时冲动,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张炳来背着手,靠近他两步,眼中流过一丝杀意,“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石铁柱当初是以他亲戚的名义办的户口,一旦出了事他当然逃脱不了警察的盘问。他在y国做的仍然不是正经生意,可经不起深深的盘问。 石铁柱这个人不能留了。 石铁柱颓然地笑了笑,“我这肺结核太严重了,估计治不好了……” “肺结核而已。” 张炳来走近了几步,背后的剪刀折射出刺眼的光。 “我想着回家看看老婆孩子,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自己土地上。”石铁柱看向张炳,“兄弟,算大哥我最后求你一次,救帮我最后一次吧。” “你要回家?” 张炳来心中快速算计了一番,送他回国不是难事,回国了出了什么事都不干他的事。他的大老板过几天要派他去l国开分店,z国和y国也没有引渡条约,无足为惧。 他收了杀心,小心翼翼地靠近石铁柱,“大哥这个忙,我肯定帮的,再难也要帮的。” “谢谢兄弟……”石铁柱瘦而有力的手想铁钳一样抓住他的手,“我只有来世再报答你的恩情了。” 张炳来使劲挣扎出自己的手,只见自己的手背上留下两道血道子,他掩住厌恶的口气说:“你等着我的口信,最多明天就能带你回头,你小心一些,别让人发现了。” “知道了,谢谢兄弟。” 看着张炳来匆匆离去的身影,石铁柱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张炳来。 张炳来是他落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他就要死了,怎么能不报复。他要报复的何止张炳来一个,还有那两个逃跑的女人。 不是那两个女人,他还好好的在村子里当村长,说不准现在都能抱上孙子了…… 他怎么能不恨,恨的他每天都赌咒发誓要杀了她们。 石小蝶姐弟的事情并没有给原云柯引起多大的风浪,日子如流水般平缓地地过去。 最近因为政策生二胎的越来越多了,启航的生意最近很火爆,生意火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原云柯自然也跟着忙着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期间还抽空见了石小伟姐弟。见石小伟除了历练的事故了一些,没有心理变态,她也愿意联络他们。 几人想普通朋友那样相处,倒也舒心。 这天石小伟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里母亲的表现很奇怪,像是压抑着兴奋。她跟他说,过两天会有家里的亲戚去看他,不用他接站,再三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这个亲戚。 石小伟自然答应了,有时候会有家乡来帝都看病的亲戚,招呼姐姐收拾出一个铺位,等着亲戚的到来。 “哎——别点太多了,吃不了。” 石小伟会过日子,看着原云柯小嘴叭叭的点了不少吃的,心里有点替她心疼。 “我,堂堂一副总,请你们到这小破烧烤摊上吃东西,还不让我可劲儿让我请个够啊。”原云柯说。 她刚说完,一打啤酒突然重重被搁在桌子上,老板娘黑着脸说,“你们的啤酒。” 老板娘带着怒气回到摊位声,石小蝶伸了伸舌头,憋着笑小声说:“让你说话没把门的。” 原云柯伸了伸舌头,“你们也不提醒我一下,吓我一大跳。” “还不是你嘴快。” 石小伟看着两个女孩儿互怼,看的津津有味,竟从中感到到了前所未有的温馨。 过往种种都如烟散了,谁都没再计较,将来是属于他们的。 “你家就剩下老爹和兴国,两人天天吵架,你其他的兄弟都去打工了,好几年没回家了……” 原云柯听到那个‘家’字,觉得陌生无比。 当然,她也从来没把那个冰冷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当做家。 “他有儿子一大推,轮不到我这个女儿操心,可见玩命生儿子还是有用的,看现在不是派上了用场。” 任谁都能听出她语气之中的讥诮,但谁都能理解她的苦衷,尤其是在城市时间长了,以前那些腐臭思想也去了七七八八。 石小蝶给两人倒上酒,“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你只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再说你以前想头老黄牛一样给家里干了多少活,够还父母债了。” 原云柯喝了一口啤酒,转而说:“你妈怎么样,你爸有消息吗?” 转移话题的有效方式是,再提出别的新问题。 “我妈还好,在我老姨家住的挺好,跟着我老姨在学校门摆麻辣烫摊,每天挣钱挣的乐呵呵的。至于我爹还是没消息。” 石小伟接着他姐说:“他能伏法是最好的结局了,总比在外东躲西藏的好。从小到大,他都叫我要做一个有责任心的男子汉,结果最没担当是他自己。” 他对石铁柱的这一做法一直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犯了罪接受惩罚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能承担自己过错,还是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错? 他晃晃脑袋,将一杯啤酒灌下肚。 原云柯仔细看他二人神色,确定他们真的不知道石铁柱的消息。说不准他和张炳来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呢。 嘿嘿,一定是这样的。 她起开一瓶啤酒,站起来个另外两人满上酒,口里嚷嚷着:“来来来,光自己喝有什么意思,我提一杯……” 夜色下的热闹街市看起来繁华又接地气,好像能容纳所有的光明和罪恶。 和石家姐弟告别后,原云柯叫了代价回到了和焦琳琳的小区。代驾司机将车子停到了车库,将钥匙还给了原云柯。 喝了酒身上燥热,头也昏昏的。 “上头了,妈蛋……”原云柯脱了外套搭在肩膀上,没有回家,而是出了车库在花园里溜达,散散酒气。 焦琳琳最讨厌别人喝酒了。 高档小区的景色真的很不错,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平时太忙了,没时间看看,今天倒是可以好好看看。 溜达着碰到了楼下养的一对柯基,原云柯蹲下和它们的主人一边聊天,一边逗狗。 突然两个柯基忽然齐齐往东边外头看,口里发出警告的呜呜声。 原云柯站起来往东边的栀子花树看去,并没有什么异样,正要上前查看,狗主人说:“没事儿,咱们这个园子里我养了几条流浪狗,肯定是它们。” “哦。”原云柯转过头,“平时在哪里放食儿,有空我也帮你喂喂。” “好啊。” 柯基恢复了正常,原云柯不再疑心,散去酒味儿后回了家。 不远处的栀子花树晃动了一下,柯基又叫了起来,在主人的训斥下,狗子又咬了几声,渐渐恢复了平静。 原云柯又在外面逛游了半天回了家里,焦琳琳正在忙着第二天开会的材料,听见她进来了,头都没抬,“和老乡玩的怎么样。” “嗯还好,他们还是老样子,这姐弟俩真不像是石铁柱亲生的,性格差太远了。可见老鼠的儿子未必就会打洞……” 原云柯将外套挂在一架上,突然发现衣兜里有两串钥匙,其中一串是自己的,还有一串挂明显不是自己的。 “完,把人家钥匙顺来了。” “你肯定喝酒喝迷糊了是不是?”焦琳琳深深吸了吸气,“酒味忒大了,你赶紧洗洗去睡觉吧。” 原云柯心虚地溜进自己的屋子,先给石小伟发了条短信,手机扔在床上,然后去洗澡了。 四季春镇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里,两姐弟正震惊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石小伟连手机信息都没心情看了。 “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石小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石铁柱虚弱地咳嗽两声,“别这么看着你爹,我不是回来干啥的,是回来自首的,在自首前想看看我的大儿子大闺女在这里生活的怎么样。”他又剧烈地咳了几声,好像要把自己肺子咳出来一般。 石小蝶不由自主地上前给他拍背,又让石小伟倒了杯水过来。 石铁柱推了推她,“我得了肺癌和肺结核,小心传染你们,离我远点。” 这话倒是解释了他为什么会选择自首了,原来是命不久矣。石小伟这才有些许的放心,他还是很了解石铁柱的。 他爹其实很犟的,打定的主意不会更改,一条道走到黑才是他的作风。突然回来说自首他是不信的。 石小蝶听了哇一声哭了,“爹你说什么呢,怎么就得肺癌了,明天我领你去帝都最好的医院去看病,一定能治好的。” 石铁柱摇摇头,笑着说:“没用的,要不是得了病,我也不会来自首不是。能在临终前看看你们,看你们生活的啥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石小伟将那杯水放到他手里,“喝口水吧爹,肺结核不是那么容易传染的,你不用担心这个。我姐说的对,还是去看看吧,帝都的大夫才是最权威的,别地儿的大夫最多信三分。” “哈哈……”石铁柱想伸手摸摸儿子的眉眼,最终还是缩回了手,“我都不知道化了几次验了,可不想遭那个罪了,我来看看你们就走,回去自首,要死也要死在家乡。” 番外(4) “哈哈……”石铁柱想伸手摸摸儿子的眉眼,最终还是缩回了手,“我都不知道化了几次验了,可不想遭那个罪了,我来看看你们就走,回去自首,要死也要死在家乡。” 安北的习俗,不能安葬在家乡,死后会变成游魂野鬼,吃不到子孙后代的供奉,穷苦无解。 石小蝶到底是女孩子,听不下去这样的话,早已泣不成声,“爹,你在帝都玩两天,我们陪你一起回家。” 她拉了一把石小伟,跟他使了眼色。 石小伟木然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去请假,亲自送你回去。” 石铁柱笑了,“是不是怕你爹不去自首啊?” “不是,怕你身体挺不住。”石小伟很严肃地说。 这一夜石家姐弟没有睡觉,上半夜听石铁柱讲述逃亡这些日子,听了以后下半夜就更睡不着了。 姐弟俩坐在在楼梯口商量,石小蝶说:“既然爹要回去自首那就等两天吧,反正也不差这两天了。” 看到石铁柱在外受了这许多苦,想想当初父亲的意气风发,再看看现在的半死不活,她真的很难过,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两天的话……”石小伟叹了口气,“两天就两天,我明天就去买票,你赶紧请几天假,在家陪着爹,要是他想溜达就陪他在附近转转,别往人多的地方去。” “嗯,行,就这样吧。” 挺过两天这件事情就可以了解了吧,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弟,你先睡一会儿吧,明天还得去买票。” 石小伟点点头,这一晚上给他的冲击太大了,想来也是睡不着了。他推门看了看睡在自己屋里的老爹,又关上了门。 石铁柱听到轻微的关门声,慢慢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石小伟躺到沙发上,这才想起来看手机,手机短信提醒有未读信息,他点开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钥匙在原云柯那里,他还以为丢了呢。 还好,那串钥匙不止有家里的钥匙,还有厂房的钥匙,走之前一定要交还给老板。 他发短信——明天什么时候方便,我去你那取钥匙。 他以为原云柯这个时候已经睡了,不会回短信的,结果不到一分钟,她便回了信息——明天我和老板去壁豪给客户买礼物,大概九点到十一点在那里。 ——好的,我在那个时间去找你。 ——好。 石小伟想了想,按下一串字——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我爹回来了,就在我家…… 他突然停住手指,迅速按了撤销键。 算了,只有两天时间,他马上就要和爹回去了,说这些没有用。等爹真自首了,再跟小垛说这事儿,会更好吧。 第二天早晨,石小蝶买了包子,自己做了一锅粥,招呼两人吃早饭。 “爹,我去买后天回家的票,今天你和我姐在家歇着,等我回来我开车带你逛逛帝都。”石小伟说。 “你去吧,你跟单位请好假,工作第一。”石铁柱顿了顿又说:“你手机给我,我得你娘打个电话,都忙忘了。” “好。” 石小伟将手机递给他,自己忙着回屋穿衣服。 等换完衣服出来,他看到手机摆在桌子上,顺手拿了手机便出门了。 帝都车站的客流量吓死个人,石小伟七点到的这里,足足排了三个小时,才终于快看到曙光了。 他看了看表,等他买了票赶到壁豪,差不多也十一点了。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原云柯的号码,那边很快就接了。 “小垛,我可能十一点才到你那里。” “没问题,我们多逛一会儿等你……唉,你谁啊,说你呢……” 信号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又嘈杂的声响,显然是遇到了不寻常的事,石小伟从长队里走出来,“怎么了小垛,出什么事了?” 然而在没有回应,电话里传来更加混乱的声音,里面有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叫骂声, 石小伟心一凉,知道这是出事了。 他顾不上别的,拼命奔出车站…… 当他赶到壁豪的时候,那里已经被警察封了,他想进也进不去。焦急之下他问守在外围的警察,“警察同志出了什么事?我的朋友也在里面,突然联系不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出事了。” “一个通缉犯捅死了一个短发女孩,女孩当场死亡。你看——” 小警察指着满口,“抬出来了。” 石小伟僵硬地看过去,只见一个带血地担架抬了出来,看身形是个女孩,一边有个哭到颤抖的女人由着警察扶着,她是焦琳琳。 石小伟将目光落到那担架上,是小垛,那是小垛。 小垛死了,死在了他父亲的手里。 石小伟的天空刹那没有了颜色,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像进入了一个真空。 他知道他这辈子完了。 番外—— 清明时节的帝都阴雨绵绵,倒是很应景。 天寿陵园里很热闹,绵绵细雨挡不住来祭奠亡人的脚步,人来人往的好像赶集一般。要说谁的生意最好,还要数最后一排中间的那个。 看襄在中间的逝者的照片,是个挺年轻的小姑娘,长的也很水灵,就这么死了,还真可惜。路过的人都会为其淡淡惋惜。 一对穿着黑衣的男女,打着伞走了过来,他们一人手里捧着玫瑰花,一人手里捧着康乃馨,走到中间那墓前停下。 “今年我们最早了。”石小伟说着,眼睛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神变得柔和。 “谁让你怕见到他们的,起了个大早。” 石小蝶将康乃馨放到墓碑前,“小垛,小蝶姐又来看你了,咋样,在那边过的好吗,我给你烧的纸你收到了吗?收到的话不用省着花……” 听着姐姐絮絮叨叨的声音,石小伟的眼泪模糊了双眼,他擦了擦,蹲了下来,将玫瑰花轻轻放到墓碑前,“小垛,我们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话,所以每年准备的都不一样,总有一样你能喜欢的吧。” “对不起说了许多年了,现在不想说了,说了你也不会活过来,你这辈子我们石家人都对不起你,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一定还给你……” 石小伟这一辈子最恨的事情就是相信自己的父亲,直接导致了他喜欢的亏欠的女孩的死亡。 他犹记得那天的天也是阴的,过了一阵子下了和今天一样的雨,缠绵又凄凉的雨。 父亲的狂态,石小垛的惨状,带血的担架……交织成了他一生最大的噩梦。 石小伟无数次地想,要是他心狠一点就好了,要是他机警一点就好了,要是他没来帝都就好了…… 然而如果没有如果,一切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父亲在被羁押的半年后就死了,死于艾滋病晚期,并不是什么肺癌。他用他残败的生命了解一个无辜的年轻生命,他自以为自己大仇得报,没有遗憾了。 石小伟终于承认自己的父亲是个自私狭隘的小人,彻头彻尾的小人,他不爱任何人,甚至不爱自己。 他以这样的父亲为耻。 后来任母亲哭求他也没有再把父亲尸首带回来,这是他应该得的报应。 雨下得有点大了。 石小蝶说:“差不多了,他们也该来了,咱们走吧。” “嗯。” 石小伟有仔细看了看墓碑上女孩的照片,才慢慢起身,与姐姐一起消失在雨幕中。 雨滴渐渐变的大了,来扫墓的人被浇走了不少,再来的人急匆匆地表达了哀思,又急匆匆地走了。 又是一对男女,一前一后来了墓地。 女的手里捧了一大捧各式各样的花卉,看起来热闹又喜庆。 男的没有带花,身后背了一把吉他。 他们一前一后来到了最后一排中间的墓碑前,焦琳琳低头看到两捧花,眼神冷冷的。 言然笑了笑,“怎么你还生他们兄妹的气呢。” 焦琳琳肃着一张脸,说:“别开玩笑。” “小垛喜欢我开玩笑,每次跟她开玩笑她都笑的露出后槽牙。”言然说着蹲下身子,伸手擦了擦被雨水弄花的照片,“哎呦,有点褪色了,得换个新的了,十八号墓地的一枝花可不能丢了。” 焦琳琳忍不住笑了一下,“别贫了。” “她爱听我贫啊……” 焦琳琳也蹲下身子,将那两捧花挪出了主位,将自己的大杂烩放到中间,“看看这回的喜庆不,喜欢不?喜不喜欢托梦告诉我,可惜你从来不托梦给我,没良心的……” 嘴里怨着,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比下的雨还凶。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去了壁豪,她把壁豪此生拉进了黑名单。 现在闭上眼睛,她还能想起当时骇人的情景——一个瘦骨嶙峋、面带煞气的熟悉面孔拿着刀冲着她死命地冲过来,变故太快她来不及反应呆愣在那,眼见马上变成刀下鬼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笼罩…… 石小垛死了,死在石铁柱的报复之下。 据说石铁柱早就来了帝都,还跟儿子女儿接上了头,而他们居然不告诉小垛这事。对此焦琳琳决定怨恨那两人一辈子。 小垛的走了的那些日子,她好像又陷进了一种恐惧的怪圈,看了两年的医生才治好了。 两年间启航的运营都是言然一手操办的,直到两年后焦琳琳回来,言然才松了口气。 焦琳琳知道小垛的离开,言然也很痛苦,可他还在硬撑,因为这是他们的事业,小垛很在意的事业。 还因为她知道一个秘密,言然喜欢小垛,而小垛却不知道。 她问过言然,为什么不直接说,这不是他的个性啊。 言然笑嘻嘻摇摇头,你不懂,说开了连朋友多做不成了。 对此,焦琳琳一直很困惑。 她偏头看向认真倒酒的言然,心间的疑惑更深。 “来,兄弟敬你个女好汉一杯。” 言然一口喝掉自己杯中的白酒,一杯撒到地上,“感情好,一口闷,就算咱们阴阳相隔,也得讲义气不是,都喝了哦。” 焦琳琳也倒了一杯,“别听他的,我陪你。” 一杯酒下肚,焦琳琳觉得缓和了许多。 又说了许多话,言然看了看她,“你差不多撤退吧,我还想给她弹个曲儿呢。” “好,你弹,我走。” 每次都是这样,焦琳琳已经习惯了。 言然等焦琳琳离开了这片墓地,才缓缓地叹了口气,眼神忧伤却带着笑意:“几年启航正式上市了,你高兴吗。记得这一直是你的一个目标,现在终于实现了。” “你说你平时挺灵活的,怎么就躲不过那破刀呢,我到现在都想不通……” “……算了给你留点面子,不说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言然收了伞,拿出手绢将墓碑上的雨滴擦干净,“嗯,干净了。” “趁着没人给你弹个曲儿吧,是我自己作词作曲的,相当好听了,隔壁家小孩听了都说好听。” 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暗哑声嗓音伴着琴声溢出。 其实,我爱你。 什么时候的事他也不知道,可能是第一眼吧。 他永远记得那双强作镇定却盛满惊慌的眸子,让他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 那时候他的双亲刚出事故双双离去半年,他沉溺在悲伤之中也有半年之久,然后同学意外病故,又目睹了人世间最悲惨的人事。 他对这一切都感到无能为力,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无用的人,就在那个时候石小垛撞进她的生命里。 让他有想改变别人命运的力量,一个举手之劳竟然真的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这个结果让他兴奋,让他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一曲罢,言然抚平琴弦。 “可是我不敢跟你表达爱意,因为我知道你经历的苦难是不会再轻易接纳别人闯入的你的人生,焦琳琳也是一样。我害怕你拒绝我,所以……可是,我再没有机会了。” 后悔吗,也不后悔。 后悔的是自己自私的心情,不后悔是到最后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可同喜同悲的朋友。 言然苦涩地笑了笑,他俯身抚摸那冰冷的墓碑,“你放心,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帮你,永远守护你,你要相信我……” 最后,再见,一定会再见。 没有爱情,他还是爱她。 所以,一定会再见。 绿水幽灵(1) 回到雾霾里,原云柯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方才那把刀正直插入的她的心脏中,她似乎能听到皮肉开裂,骨头断裂的声音。好在刺的是心脏,没有感受过多的痛苦,便死球了。 死球的好。 正在安慰自己,突然大屏幕又亮了。 性别:女 年龄:随机 生命值:5 颜值:65 体力值:68 智力值:60 亲和力值:60 节操值:85 魅力值:40 感染力:40 声势值:45 满分百分制 技能:借运而作(逢赌必赢升级) 系统君的声音响起:【宿主恭喜你完成任务。这次任务是初级任务,虽然过程艰难,但完成度还是完成的很高。】 听着怎么不像夸奖呢。 算了,难道还跟一机器计较吗。 【宿主,本系统君不是没有生命的机器,我们是有灵魂的,当然以你的智慧是不能理解的。】 这算是人身攻击了吧。 算了,算了,她大人大量不计较这些小事了。 【这次完成任务,加上升级奖励,你有四个数值可以加到你想加的属性上,记住要仔细想,改不了的。还有,石小垛为了感谢你,给了你一项技能。】 原云柯听了心里骤然暖乎乎的,没白帮这些丫头片子。 她稍微思索了片刻,说:“我想好了,将三个数值分别加在智力、感染力和声势上。” 【好的。】 屏幕随之一变: 性别:女 年龄:随机 生命值:5 颜值:65 体力值:68 智力值:61 亲和力值:60 节操值:85 魅力值:40 感染力:40 声势值:45 满分百分制 技能:借运而作(逢赌必赢升级)厨艺(初级)妙手回春(初级) 系统君解释:【妙手回春技能是宿主你自行激发的,不要激动。】 “谁激动了……” 原云柯忍不住乐出鱼尾纹,看看她的灵魂是多么的优秀哇哈哈哈……恐怕这系统是捡到宝了吧。 她这蜜汁自信不承认是她自己的,一定是前宿主留下的属性。 【宿主是继续休息,还是继续完成任务?】 “继续,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特别好。” 【好的。】 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官道上,以及在官道上奔走的马车上。 这马车很是奇怪,竟然是黑色的,四面车壁好像被围了黑色帆布,远远看去好像一个棺材一样,给人一种很不吉利的感觉。 车厢里药香渺渺,寻常人闻了会很不舒服,可青芽却闻习惯了。 她是车主人的贴身丫鬟,平常穿戴档次仅次于主人家,不过她可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不过是车厢里面面壁而做的那位。 青芽看了看主子,心情有点低落,她训了两句小丫鬟动作太慢,粗暴地端过煮好的药碗,挪到面壁的人身边,柔了语气:“小姐,该吃药了。” 面壁的‘嗯’了一声,拿过黑漆漆的药碗一饮而尽。 “哇哦——小姐好棒棒哦。” 青芽接过空碗,真诚的赞叹。 面壁的小姐嘴角抽搐,心脏也同时在抽搐,灵魂同样在抽搐,俗称三抽。 你没猜错,这个面壁的就是原云柯了。 她为了完成任务再被发送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中,这个世界的故事是个古代架空背景。 原云柯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天知道这三天她是怎么过来的。 三天前,她一时嘴欠,还没缓过来就被系统君发配到这里来了。当时她醒来的时候身在一个驿站,她躺在精心布置的床上,青芽在和两个小丫头打了地铺在地上睡觉。 于是她安心地接受了系统发送的信息—— 她现在身处一个架空古代世界,架空世界她懂得~ 剧情中主人公是一个叫左梅笙的女孩儿。她原是贺州柳河县的县丞的独生女,在她十五岁的时候柳河县发生了罕见的瘟疫,柳河县每日死伤无数,官府下令封了县,任百姓自生自灭。县丞左江不肯舍弃百姓,与医术高超的妻子白若琳,一起留在县城里救人。一个月后,瘟疫终于被控制住了,可这对伉俪夫妻却因劳累过度染上了瘟疫不治身亡。左江临终前还嘱咐下属,一定要将他夫妻火葬,不能再留下祸根。 县丞伉俪携手黄泉,只留下一个独生女儿。左家那边只有一脉在云南,实在是靠不得,只好投奔白若琳的母家,也就是左梅笙的外婆。 左梅笙在白家之时,在花灯节上偶遇长安司马家次子,至此相思难忘,使尽各种手段终于得偿心愿嫁入司马家。本以为是一段人间佳话,去不想就在左梅笙与明家结亲的第三个年头,皇帝一纸令下定了白家谋逆之罪。而左梅笙虽然不是白家人,却也被明家秘密处死。 白家是没有罪的,一切都是阴谋。而阴谋之所以成功,还是拜左梅笙太过信任司马家,无意中透露了一些白家的事,才导致这一切。 左梅笙怨气冲天,故有此一段故事。 接受了信息后,原云柯直觉脑仁生疼。 这回的任务好像比之前那个难了许多呀,上一个故事好歹在现代,她玩得转。这回一竿子直接把她支到了古代,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感叹完毕,她梳理了现在所处的剧情,竟然是她要去和长安朱大学士之子司马宝岩定亲的途中。 原云柯想着,老老实实去司马家成亲无异于去作死,开什么国际玩笑呢跟我俩。 当然不能结! 于是她一激动连夜带着信任的丫鬟和小厮,连夜逃了! 青芽和小厮左壮壮是从小跟着左梅笙的仆人,只听她一人命令,既然小姐要逃,他们二话不说说走就走。 于是主仆四人连夜驾车狂奔一夜,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原云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当晨曦透过窗子洒到她身边的时候,原云柯感到她的身体有强烈的灼伤感,痛的她满车打滚,痛苦不已。 丫鬟仆人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是青芽虎了吧唧地抱住原云柯,挡住了阳光,好像痛苦减少了不少。最后原云柯得出了结论,她是不能被太阳的光照到的,照到的话就被有种强烈的灼热感。 原云柯被自己推断搞得自闭了。 这算是什么狗屁事啊,简直还让不让人活了啊,不能见太阳,那不就是鬼吗? 以她的智慧是想不通了,她立即联系了系统君,万分惊恐地报告了她遇到的困境。 系统君让她稍等,它要好好查一查,它也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这让原云柯更加担忧了。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君终于上线说:【现在已经查明,左梅笙死后,躯体被人用不知名的力量所害,你也可以理解成类似巫术封印,她的灵魂是不得转生的。你的灵魂进入她必死的身体,才会出现这种排异现象吧。】 这是原云柯头一回听到系统君的不确定,一下子就心慌了,“这也太夸张了吧,我进入的不是玄幻世界,为什么会有巫术?就算有巫术,整个故事世界都是你们掌握的,你肯定你能处理啊。” 【宿主请冷静,你说的不错,这些世界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可世界里的人,我们是无法掌控的。如果控制不了,我们会采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即摧毁这个世界。巫术和科技不是一个系统的东西,所以系统无可奈何。】 原云柯听了心里凉凉了,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药凶险啊。 【宿主,不要害怕,以你的智慧和能耐,一定能平安地完成任务回到本系统君的怀抱里,加油哦!】 说完这句不要脸的话,系统君遁走在原云柯的脑海里。 原云柯很想骂人了。 骂完人,她吩咐几人将车壁用黑帆布包裹起来,连窗子都封了起来,如此她便能在车厢里无忧了。 “小姐,你不要忧虑,去白家住着是他白家的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他们应该感激咱们。” 青芽大言不惭无比自信地说着。 她以为她家小姐是因为悔婚回白家,怕被府里几个小姐讥笑才自闭的。 原云柯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要不是知道这丫头的性子,她会以为她是敌军派来搞她的。 “老太太……”原云柯想了想左梅笙的行事做派,说:“我自然不怕他们,只是担心我这病……” “那就更不用怕了,小姐你自己就是很好的大夫,夫人总夸你天资聪慧呢。你一定可以治好自己的。”青芽接着大言不惭无比自信地说着。 在她的心里,小姐是最美的,小姐是最优秀的,所有人都嫉妒她的小姐,尤其是白府的几个臭小姐! 哼! 贺州,白府。 “什么!跑了!” 白府大爷白子炎瞪着一双铜铃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不是,这亲事不是她亲自求的吗,为此白家白担了多少骂名,她说跑就跑了?你有没有搞清楚!” 管家白术愁的皱纹多了好几条,“可不是嘛,谁也不知道啊,说跑就跑了。大家伙正四处找呢。” 还能怎么着,不就是再丢一回人呗。反正接了这个货回来,白家每天就在丢人的边缘疯狂试探。 白子炎摸了摸脖子,“哎呦,我的脖子,脖子都要给我气歪了,脑袋疼。” 白术劝道:“大爷息怒,身体要紧。” “身体要紧什么要紧,还不去通知老夫人,我可不知道怎么处理她的宝贝外孙女。真是有其母……” 似乎觉得话重了,他幽幽叹了口气,剩下的话被他咽进了肚里。 “反正你去找老太太吧,我没注意。” 白术只好来到半夏居寻老夫人代淳桦拿主意。 代淳桦今年五十有四了,但看着不过是四十来岁的妇人,除了眼角的细纹,皮肤还是光滑的,一看就花了心思保养。 也是,白家是杏林世家,代家亦然,故才结亲。 懂医者自然知道怎么保养了。 “早就知道去长安的这一路不会太平,她不惹出点事我这心里还不踏实。” 白术心里默念:这回您踏实了吧。 “小琳究竟生留下个什么孽障,不知以后还要惹出多少事来。” 这话重了。 代淳桦犹自摇摇头,“还能如何办,接着派人手去寻吧,能派多少就派多好。在派人回柳河县去打听打听,别回了家,搞的路人皆知,到时候白家还不知道要挨多少闲话。” 顶着英雄夫妻之女分名头,惹不起啊。 白术终于得了吩咐,欢天喜地地去做事了。 午时的阳光透过窗子倾泻进来,暖暖的却不灼人,很是舒服。 代淳桦在心里叹道:若是她那外孙女像这光一样舒服该有多好。不说让她多听话,只要像她另外三个孙女一般不闯祸,可惜不过是做梦罢了。 园子里东石河上的了竹轩里正在热闹着,时不时传来女孩子清脆的笑声。 “哎呀呀,真的啊,她真的跑啦,哈哈哈……这可真像她做出来的事,太好笑了,笑的我肚子疼……” 白银朱笑得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犹笑不够。 “小妹,差不多得了。好好的出了这事,祖母和母亲还不知道忧心成什么样子,你却在这里大笑大嚷的,哪里还有半点白家小姐的样子。” 说话的是白水苏,白家二姑娘,素来端庄持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已经帮着母亲打理家中事物,还打理的仅仅有条,很得白家上下的喜欢。 “二姐你就是太正经了,跟姊妹在一起,就别端着你管事的架子了,累不累啊。”白银朱说。 这话也只能亲姊妹说才不计较了,白水苏和白银朱是白家大爷的嫡妻辛姑和所生,是白家大房的嫡女。 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白三小姐白兰如,眼睛终于离开了书籍,说:“二姐快让她笑个够吧,等左梅笙回来了后,她就不笑了,不对是笑不出来了。” “呸!” 白银朱气哼哼地坐起来,“之前她私相授受勾搭那朱二公子已经是丢尽了人,这回再加上逃婚,更是将白家的脸皮往地上踩,如此还能回来那白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白水苏紧蹙眉头,“够了,越说越难听了。” “小妹说的话糙理不糙……” 绿水幽灵(2) 白银朱气哼哼地坐起来,“之前她私相授受勾搭那朱二公子已经是丢尽了人,这回再加上逃婚,更是将白家的脸皮往地上踩,如此还能回来那白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白水苏紧蹙眉头,“够了,越说越难听了。” “小妹说的话糙理不糙……” 白兰如被白水苏瞪的止住了话头,只听她说道:“快别起哄架秧子了,要她回不回来,还是要祖母说的算,她再怎么说都是姑姑唯一的女儿,不是咱们能管的。” “我不许她回来,我去找母亲说去!” 白银朱气愤地爬起来往往竹廊外跑,一溜烟不见了影子。 “哎,这个银朱,总是这幅急脾气,真是……” 白兰如笑道:“二姐不要生气,小妹的脾气虽然冲一些,但却不傻。不管左梅笙回来与否,总该吃些教训,不然以后再出这事,如何是好。” 白水苏看了看两人的天真的脸庞,心里叹道:看不明白人家根本不吃你们勾心斗角那套,等着看吧。 说起这个从柳河县小地方来的左梅笙,便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当然不是什么好话。 本来白家接回白若琳的独女本是万分期待的,毕竟白若琳可是一位温柔娴静的女子,她教养出的孩子自然差不了。另外加上爱民如子的左江,唯一的孙女当然是百里挑一的官家淑女了。不说亲情,从常理上讲他们白家当然会顺从民意,好好对待为国捐躯县丞之女。 可接过来那天才知道这女孩完全不是想象的样子。 左梅笙长得自然是不错了,第一面见到她就觉得她长得很是娇俏。尤其是那一双大杏眼眼波流转,一看就是个机灵懂事的姑娘。 然而一切都只停留在那一刻而已,接下来的一幕幕,令人不想回忆。 三个小姑娘见又来了一个姊妹作伴,还是这么好看的,自然是高兴的。纷纷上前表达友好,送上准备已久的礼物,或手帕子或香包。 礼物虽廉价,却是出自真心。 谁想这位大小姐自诩官家小姐,竟瞧不上三人的身份,话里话外高高在上,一口一个卖药的。竟随意地将三人送的礼物赏给了丫鬟,实实在在的羞辱了。 白大爷虽是生气,但不会跟小孩子家计较,只是三个姑娘被气得不轻,从此与左梅笙结下了仇。 然鹅左梅笙根本没把几人放在眼里,吵架都是派青芽去的,用杠子头青芽的话来讲——你们不配和我家小姐吵架,这一来二去积怨便更深了。 三个姑娘恼她性子刻薄只是一方面,还有最让人受不了是为了个男人搅得阖家没脸。她们为此断了半年与城中闺秀的邀约,真的没脸面呐。 白水苏叹气,看着吧,等她回来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来。 天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了下来,白天湖上美景变得多了几分沉闷的可怕。 白兰如看了看不远处的绿水阁,不由缩了缩肩膀,“二姐,绿水阁这个时候看还真有些可怕呢。我听奶娘说,祖父的宠妾阮氏就是在那里自尽的……” 白水苏瞪了她一眼,“有水的地方就会有死人,自尽的失足落水的都会有,都害怕那还喝不喝水了。” “不是啦,我听说绿水阁闹鬼呀……”白兰如压低声音道,“我姨娘身边的丫鬟柳叶前些日子也死在了这里,捞上来的时候肚子都泡的老大,可吓人啦。” 小孩子向来对封建迷信的事又怕又好奇,白银朱被勾起了兴趣,“不是说柳叶是失足落水的吗?”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我听咱们府里有些年纪的婆子说,这是阮夫人在在找替身,她变成了水鬼是要找替身方能轮回的……” 越说越走样了。 白水苏打断她,“休要再闹了,外面有个闹事的还不足够,你也要闹?” 白兰如伸了伸舌头,“我错了,咱们回去吧,眼看就要天黑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她是怕的,还是早走为妙。 闹事的原云柯终于等到夕阳最后一抹亮光彻底坠落在山峦间,一把扯下了黑斗篷,推开车窗,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这一天可憋死我了。”原云柯拿过小丫鬟手里的扇子,大力地扇着,一只手扯了扯领口,“热死个人。” “小姐,要不要喝薄荷茶,解解热。”青芽贤惠地端来茶水,顺便瞪了丫鬟小茶一眼,“还不起开,不中用。” 对于青芽的刻薄言语,原云柯已经习惯了,她知道这小丫头一直对原主很忠心就够了,其他的她不会往心里去。 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这都计较就不是老娘们了。 “好嘞。” 原云柯端过来一口喝了半杯,只觉一阵凉意在她的胸中弥漫,“舒服多了。” 两个小丫鬟被青芽吓得退去了老远,这时青芽露出惶惶的神色,“小姐,你真的不打算去长安和朱公子成亲了?这可是你好容易求来的姻缘啊,长安司马家啊。” 长安司马家,清儒之家,当家人司马楠,当朝重臣,官拜内阁大学士之位。能误打误撞成了这个亲事,怎能轻易放弃,这可是小姐一辈子大事呐,青芽怎能不惶惶。 原云柯想了想真正左梅笙会怎么回答这一问题,然后哼了一声,“切~大学士算什么狗屁,难道他家的名声比我父亲还高?他爹为民捐躯了?他娘为民暴毙了?我想嫁就嫁,更何况只是定亲而已,反悔又如何?” 司马家并不想结这门亲,定亲文书等等手续都没有积极办理。不过都是口头上的约定。若是按这里的法律,文书等一应俱全,再要退亲就难了。 青芽认真想了想,咧嘴笑了,“那是哦,老爷夫人是何等英勇人物,他们不过是仗着祖上荫庇罢了,自然比不了。陛下还给老爷夫人立碑扬名了呢,他们可没这个待遇。小姐说的对,内阁学士的儿子算得什么,倒是委屈了小姐。” 她点了点头,像是自我肯定似的,“不嫁,咱不嫁。以后还有好的呢,我看那司马公子瘦不拉几的,恐怕活不长,不嫁好。” 原云柯听了在心底默默擦汗,要不是知道这丫头的本性,光看其说的,真像现代明星的黑粉啊,专门捧杀的嘴毒黑粉。 青芽就是这性子,解除了心里的疑惑后又活蹦乱跳地去教育小丫鬟了。 夜色不知不觉落了人间,原云柯的身体轻快了许多,想是因为不见了阳光的缘故。可能她现在是个逆咒而行的产物,状态应该类似于活死人。 她给这幅身体把过脉,并没有什么不妥,看来和活死人僵尸之类的还是有区别的,只好可以糊弄白家的人吧,要给自己的症状想一个说辞才行。 哎,头疼。 都怪那傻x系统,连个破咒都解不了,不怕哪天被哪个世界的玄门法术给完爆了吗。 话说回来,左梅笙不过是一个傻了吧唧的中二女孩儿,就算怕被白家连累,弄死就完了,何必大费周章下咒呢。 多大的仇,多深的怨。 对一个已死之人下咒,不外乎两个原因,深仇大恨,亦或是害怕。 魏文帝曹丕的甄夫人被赐死后,曹丕命人将其发覆面,以糠塞口使她的灵魂无处申冤,如此做法既是害怕又是恨。 也许左梅笙多半也是如此。 联想剧情,扳倒白家的关键是左梅笙无意之间透露了一些东西,什么东西剧情大略而过了,看来还是要自己去挖掘了。 一定要回白家了。 “青芽,前面是什么地方?” 青芽兴冲冲道:“前面不远是大窑镇,咱们本来就要在那里找个客栈歇息的。” “好,找个好的客栈住下来,不用省钱。” “这当然啦,花的又不是咱们的钱。” 在左家主仆的心里,她们花你的钱,是给你的福气。这种逻辑,真的很感人,白家的人大概希望她们在外即可暴毙吧。 贺州,白家。 辛姑这一天忙的不得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长媳的她先是安慰了婆婆,与其说了小半天的闲话,刚喝口水准备歇一会儿的时候,自己的闺女冲进来,拉着她的袖子求她不要让那惹祸精回来。 打发女儿走后,回了自己的院子,边看到自己的老爷们在床上躺着说脑袋疼。 “你又怎么了,好好的能不能别添乱了,还嫌这府上不够乱吗。” 白家虽然靠医术起家,但经营到三代后的当家人坐起来炮制药材生意,至此白家成为贺州大名鼎鼎的药商,成了百年的老号,连皇宫的三分之一的药材都是白家提供。有了皇商的名头,更是声名大噪,几十年后的今天依然势头强劲,业内无敌手。 要说反正已经转行了,那医术学不学的不打紧。可先祖定下了规矩,若想继承家业,学的先学医术,白大爷自然也会写医术,至少自治是没问题的,所以辛姑并不多在意。 白子炎一下子坐起来,忽觉眼前一黑,缓了缓才怒道:“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脑袋疼都听不到你说两句好话,还有没有点妇人的本分。” 辛姑并不理他,犹自喝了口茶,道:“让你那外甥女来跟你说,说什么你都觉得好听了。” “休提她,一提她,我就脑袋疼。我白家这是造了什么孽,请了了个儿活祖宗回来。早知道落得个被世人指责的罪名,也要将她送到南地的族亲去,让她尝尝寄人篱下的各种滋味!” 辛姑白了他一眼,“别说那些没用的,请神容易送神难。收拾收拾,去接姑奶奶吧,娘吩咐的。” “我不去。”白子炎复又躺下,较劲似的道:“我犯了头疾,动弹不得,你去跟娘说罢。” “那姑奶奶最是要面子,你不去接,她哭着回了柳河,白家就更没脸面了。你不去也得去。” “让宏哥儿去,他如今也该为白家出出头了。”白子炎气哼哼道。 提到宏哥儿,辛姑的眼神沉了沉,“随便你。” 说完抬脚走了。 白子炎对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终是过不去啊。 白云山庄。 白家的白云山庄,坐落于白云山下,山下药田千顷,山上药木如云,皆是白家产业。 贺州多丛山峻岭,交通不便,商旅较少,并不能跟旁的州比繁华。可百年前的白家太爷白凤良建立了白云山庄,从此贺州的经济被带动上来,以至于贺州发展了独特的经济模式,以药养人。 光这白云山庄便养活了小半贺州人,是以贺州白家是贺州最大商户,但却受官府尊重的商人,更加上白家的亲家大哥在朝中为官,更是无人敢小觑的商家。 当然除了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家小姐。 白云山庄内的药工们忙碌着干活,看起来有条不紊,十分有序。 最近有个单生质量意出了问题,白子炎最重信誉,按照之前的约定,赔了两倍的药品,药工们正在加班加点地做工,晚上也要换班接着干,晚班工钱加倍,来干的人也不少。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小跑着进了白云山庄的大门,路过的药工,都会停下叫道:“曲掌柜。” 曲掌柜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抓住那年轻药工的手臂,“大少爷在哪里?” “大少爷方才小心被药汤子洒了衣裳,想必此时应该在沐浴。”那药工道。 曲掌柜听罢,心想肯定是那银石器又出问题了,那东西总是冷不丁沸出药汤,说不准烫坏了呢。 如此想着,脚下更快了些,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掌柜们专门沐浴的地方。 白云山下有几眼温泉,其中一眼建成与掌柜东家想用,另一眼在后面不远处,供工人们使用。剩余几眼离这里比较远,白家特意又建了了个精致园子,用来开门做生意,闲着多浪费,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精致的水池中氤氲着水雾,一进去曲掌柜便觉得又湿又热,他看了看水池,好像没看到大少爷的影子,心下正在纳闷,突然哗啦一声破水之声,他被温热的泉水溅了满身。 绿水幽灵(3) 精致的水池中氤氲着水雾,一进去曲掌柜便觉得又湿又热,他看了看水池,好像没看到大少爷的影子,心下正在纳闷,突然哗啦一声破水之声,他被温热的泉水溅了满身。 “哈哈哈……”一个精壮的少年大笑着坐到池边,一丝不挂,“曲叔你的脚步声很特别,我早就听到了。” 曲掌柜无奈地摇摇头,“就知道作弄你曲叔。”他拿起挂在架子上的手巾擦了擦脸, “听人说你又被洒了药汤子,可烫到了?” “没有,我穿了那劳什子防烫衣裳,你别说,还真管用。”白百宏又下了水,靠着池子壁,“我爹真是老了,没事找事,货出了问题又不是只有我们白家责任,怎地还要赔双倍钱财,害得本少爷这个时辰还要忙活。” 曲掌柜劝道:“可不敢这么说啊,大老爷是为了白家这个牌子的信誉,等交到大少爷手上是名声最好的白氏药厂。” 这话听的顺耳多了,“曲叔您说,爹会把白氏交给我吗,我到底不过是个庶子,还是个不得喜欢的庶子。”说罢他自嘲地瞥了瞥嘴角。 “大少爷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不单是庶子,还是庶长子,还是白家唯一的男孩儿。难不成不把家业留给你,难道还留给你那些不中用的妹妹吗。”曲掌柜说道。 看他神色稍缓,又说:“就算大夫人不喜欢你,那又怎么样,她没儿子啊。” ‘大夫人’三个字,让白百宏眼神浮现出几丝恨意,“她的喜欢本少爷不稀罕,反正她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来,老了还不得落到我的手里,到时候……” 他和大夫人的恩怨,是人人知晓的,且无法转圜的。 他闭了闭眼,收敛了恨意,“曲叔你现在这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哎呀!”曲掌柜拍了下自己额头,“你看看我,居然忘了这件大事。是这样,你那妹妹去定亲的路上不是跑了吗,你爹犯了头疾,让你去接她。” “哪个是我妹妹,我哪里有那种官家小姐的妹妹。” 白百宏脸上是赤裸裸的不屑,还有愤怒。 不错,他是愤怒的。 别人敢在背后议论他的身世,敢当面戳他痛处的,也只有那个虎玩意儿了。从来就没见过那么虎的妞了,两三次就气的他差点命归西天。 曲掌柜劝道:“做儿子的不就这个时候能派上用场吗,园子里的姑娘倒是想去,可她也去不了不是。” “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我这个儿子了。”白百宏走出浴池,穿了衣裳,“也罢,就替父亲去一趟,让他知道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我这个儿子中用。” 曲掌柜跟在他身后,“少爷英明,到时候你可说些好话,若去了接不回人来,不如不去……”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我了。” “知道少爷委屈,可也就委屈这么一回。表小姐退亲的事太丢人了,她的依仗只有白家罢了。以后她可没有脸皮再嚣张了,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 “白家大少爷的身世到底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在客栈里安顿下来的原云柯,正吃着精致昂贵的饭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青芽聊天。 记忆里左梅笙对白家大少爷很凶,其中肯定有原因的吧。 青芽摇摇头,“不知道诶,不过她们知道!” 她放下筷子,噔噔跑到门外将一个小丫鬟叫进来,“小姐,我不知道,但他们府里的丫头一定知道。” “小姐,问你什么就说什么,敢不说,就把你撵走,看你怎么回去交代!” 被青芽的话唬住,小茶哭道:“小姐,千万别撵奴婢回去呀,奴婢没法交代会被撵出府的,奴婢一家都在为白家做工……” “那好,我问你,你家大少爷的身世是不是很不一般?”原云柯问。 小茶愣了愣,神色放松下来,“小姐原来是问这个呀,早说呀,这有什么,都是白府公开的秘密。”只是你们主仆不得人心,没人跟你们说罢了。 “我家大少爷的事不是什么秘密……” 原来这白家长子,还真是有个不堪的身世。 他的亲身母亲是个洗脚丫头,身份卑贱,但却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在辛姑回娘家期间爬上了宿醉的白子炎的床,并一招得孕,生下了庶长子白百宏。 因为这事,辛姑闹和离,白子炎差点被太爷打死辛姑的家世也不容小觑,不是随随便便让人欺负的,这事闹起来着实让两家没脸。后来,代淳桦做主孩子留下,其母则被撵了出去。听说不久,那女人出去不就得了麻风病死了。 本来恩怨到这里应该结束了,可偏偏没那么容易。 辛姑一胎生了长女白水苏,怀二胎七个月的时候被淘气的大少爷用鞭炮吓得早产,四姑娘生下来不足月跟只小猫似的,差点救不活。而辛姑也因为难产伤了根基,再难有孕,于是这恩怨就没完没了了。 青芽呵呵笑:“原来他竟然有这种身世哦,白家真是……” 小茶突然梗着脖子大声说,“和白家无关,是大少爷不好!” “吓我一跳你,你家大少爷不是白家的人啊,你撇得清吗?”青芽讽刺道。 小茶固执的劲头上来了,“反正不一样,白家很好,我们许多人都是白家养活的,东家很好。我爹说,贺州没有白家,什么都不是。” 原云柯拉住再要发飙的青芽,“好了,你下去吧。” 小茶如临大赦,快速消失在屋里。 “小姐,你看他们家多乱啊,倒不如早定亲早走的好。” 原云柯摇头笑笑,“走都走了,往前看吧。” 白家乱,才好浑水摸鱼查出使白家满门抄斩的原因,查出左梅笙死亡的原因。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其间迷雾重重,要等她一重一重地拨开。 “小姐,我打听了,这洪福客栈后面那条街有夜市,听说有许多当地的吃食,还有小玩意儿,要不要去看看?” 看着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睛,可爱的像只小猫咪,原云柯哪离挨得住,“去就去吧,反正我也只能在夜间行动。” 她做过实验,目前这副身体,只是怕自然光,像火光什么的都不怕。 还真是被诅咒了呢,这个世界是什么破设定。 小镇的夜市不是很热闹,但胜在此处民风开放,大姑娘小媳妇的随处可见,让人看了心里喜庆。 “哎呀,小姐你看看有炸春卷的诶,好香哦。” 春芽叫道。 原云柯扔给她一个钱袋子,“去买,可劲买,别客气。” 反正不是她的钱,白家的钱不花白不花,接下来她可是要为白家的大事奔走呢,花点钱怎么了。 主仆几人走一步,吃一路,买一路,几个小丫头都欢欢喜喜的。 小茶想着,左小姐现在看起来好爽的很,也不是想象的不好相处。还有春芽姐姐,虽然嘴上凶悍,实际上也没怎样。 哄小姑娘原云柯最是拿手,不消一会儿功夫,便和她们打成一片,嘻嘻哈哈地一起没上没下。 她们不知道一双大眼和一双小眼,正注视这她们的一举一动。 小道童抹了把鼻涕,手捏着身旁大人的袖子,“师父你看美女可不好,会坏了你的修行。” “胡说个啥。” 说话的人三十来往的年纪,脚上登着草鞋,身上的道袍埋汰的不像样子,都看不出道袍模样了。 “有趣啊有趣。”他眼睛看着前方嬉笑的女孩儿们,眼神炯炯,“一个死人还能这么高兴,这心境若是入了我的门下,定能光耀本教。” “死人,哪里有死人?”道童踮着脚看去,“没有啊,师父你说什么呢。” 了寻拍了下孩童的头壳,“资质甚差……”他看着前方,喃喃道:“还是奇怪,从未见过这种情况,难道还没死透?真是奇怪。” 道童摸着自己生疼的脑壳,道:“既然是死人就不应该在人间乱窜,何不收了她?” 脑壳又挨了一记,“没钱收个屁,没事找事?” 了寻扯了小童往身后的胡同走,“还得去张婆子家里捉妖呢,管什么死人……” 青芽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瞧,原来是原云柯并没有动,而是驻足在那里看着什么。 “怎么啦小姐,看什么呢。” 她顺着小姐的目光看去,并没有从那巷子口看到什么。 原云柯狐疑地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没什么就走吧,前面还有皮影戏呢,可好看啦……” 被青芽拉着往前走,原云柯还是往那巷子口看了看——方才她觉得很不舒服,那种让她不舒服的源头就是那胡同前传来的。 她摸了摸胳膊,感觉很难受。 小丫头们正在兴头上,她忍着她们看完皮影戏,才回到客栈,休息了整整一天才缓了过来。 第二天夜里,原云柯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少爷白百宏。 白百宏长的倒是不赖,有鼻子有眼的,帅谈不上,不过长的很壮倒是真的。 这人城府恐怕不深,满脸都写着——我烦你,还得来接你回家,我就更烦你了。 “妹妹,闹够了就回去吧,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他身旁的曲掌柜一脸惊恐,“小姐,少爷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急糊涂了。你都不知道他一路上快马加鞭地沿路打听,连马都跑死了两匹。” “哦~那我还要谢谢大哥咯。”原云柯笑吟吟地说着,欠身一礼,“你看我这样够不够真诚?” 看着对方挑衅般的言语,白百宏不顾曲掌柜的阻拦,“你少跟我来这套,你在贺州丢人现眼也就罢了,现在在在外面如此大张旗鼓地闹,是嫌我白家的名声还不够臭吗?” 青芽挡在原云柯面前,掐腰说道:“白家的名声?呵呵,太好笑了,白家的名声早就折在白家大少爷手里,要比谁丢人,谁能比得过你?” 白百宏眼神陡然一变,气得他脑子没想明白,身体已经作出了行动。只见他往前跨了两步,一巴掌抽过去。 原云柯自然不会白挨这一巴掌,早就想后退两步,不想小虎妞青芽挡在她身前,生生挨了白百宏一巴掌。 原云柯见状,心底陡然气急,想也不想上前一巴掌还了回去,痞声道:“我的丫头是你打的?信不信我废了你!” 白百宏被打的发懵,等反应过来还想还手,被曲掌柜生生抱住了腰身,硬给拖出了门。 “死丫头!曲叔你放开我,我要收拾她们……” 青芽肿着笑脸,气哼哼走到门口,“呸,滚吧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凭你也配来接我家小姐回家!” “收拾谁啊你,干啥啥不行的大少爷,回家耀武扬威去吧,少跟我们耍威风,小心闪了你的马桶腰!” 她骂够了,回到原云柯身边,“小姐,咱不能就这么回去,那那几个丫头肯定瞧不起咱们。” 原云柯皱着眉头,搬着她的小下巴看了看她的脸,“还说呢,看看你的脸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回去上药。” “哦……但是咱真的不能就这么回去。” “少废话。” 原云柯极为护短,今天给他一掌算便宜他了。 小茶拿来上药,小心翼翼地给青芽上过药后,忧心忡忡地对原云柯欲言又止,原云柯只当没看到。 她知道小茶的担忧,只是她也有她的打算。 白府现在的状况很复杂,根据剧情这位白大少即使是白府唯一的香火,最后也没继承了白家的产业,第一因为能力不行,第二因为落水后没有施救及时,淹坏了脑子。当然他不淹坏脑子也不会给他继承家业,能力太差,败家倒是一把好手。 这样的人不必费心思交好,况且他是白府大夫人最恨的人,她这一巴掌辛姑该在家乐坏了吧。况且她现在这种状况,要能主事的人来才行,白百宏不行。 这边发生的事很快被人传到了白府,代淳桦当真动了大气,她将大儿子叫道跟前骂道:“你不知道你的儿子有几分能耐就敢让她去接那个刺头,还敢动手,你是不知她有多能惹事,你想她去柳河县大哭一场,让我们白家遭人唾骂吗!” 绿水幽灵(4) 这边发生的事很快被人传到了白府,代淳桦当真动了大气,她将大儿子叫道跟前骂道:“你不知道你的儿子有几分能耐就敢让她去接那个刺头,还敢动手,你是不知她有多能惹事,你想她去柳河县大哭一场,让我们白家遭人唾骂吗!” 左江夫妻俩在柳河县那是人人称颂的存在,他们的独生女儿更是他们的牵挂。包括白家的商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犯错。 白子炎心中百般后悔,“我也不知道他这般无用,一个小丫头都接不回来。是我的错,我这就亲自去一趟,务必把人带回来。” “爹——” 白水苏款款走进来,落落大方地给二人行礼后,道:“爹,我跟你去吧,女孩儿还得女孩儿劝才有用,有些事爹和哥哥是不方便的。” “这……”白子炎看向母亲,“这不好吧,又不是什么大事,一女孩子家跑那么远,总归不好。” 白子炎踟蹰着说道。 “没什么不好的,我看挺好。水苏聪慧,比你那大儿子强多了。好孩子过来。”代淳桦招了下手。 “哎,祖母。”白水苏走过去拉住她伸出的手,“祖母有何吩咐。” “你第一次出远门,祖母嘱咐你几句,让你父亲先去打点车马。” 白子炎闻言,退出屋子,郁闷地去吩咐了。 辛姑听闻白百宏挨了左梅笙一巴掌后,在屋子里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心中着实畅快。看的白银朱一愣一愣的。 “娘,你咋了?” 辛姑摆摆手,抖着手绢,笑道:“你不懂,我郁闷这么多年的气有人替我出了,我不笑还哭啊。” 天知道她这些人每每看到白百宏都想冲过去抽他几巴掌。 都说稚子无辜,但她看来白百宏一点不无辜。她怀疑是有人告诉了他娘的事情,他是故意做那件恶事的。 她犹记得当时白百宏嘴角那抹来不及收起得意的笑容,午夜梦回想起来都让她汗毛直立。 可就算有这样的仇怨,面对他还是要装出一副贤德的样子,谁让她是白府的大夫人。还好婆婆体谅,也不让白百宏在她眼前晃悠,打发他去白云山庄历练去了。 白银朱对过往的事是知道的,可她以前从未听母亲提起,以为不在意了。原来是一直压抑着啊。 这么说那祸头子还做了件好事? 一丫鬟进来回话,“夫人,大老爷和二小姐已经准备妥当了,马上就要出门了。” 白银朱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刚才都让母亲笑忘了。 “娘~让我也去吧,我姐一个人去的话,被那惹事精欺负了可怎么办,娘——” 辛姑把白银朱的手巴拉下来,“你姐精着呢,可不像你,谁能欺负的了她。你就别裹乱了,好好在家呆着。” 白银朱最后还是没有得逞,辛姑知道她这个女儿脾气暴性格直,去了除了火上浇油干不出别的来,坚决不能让她去。 白水苏第一次离家,辛姑万分担心,嘱咐了好久,才在白子炎不耐烦的话语中结束了唠叨。 一队车马踏着夜色出了城,白水苏压抑着兴奋,心想自己终于出了次远门。以往她常羡慕出远门的父兄,能出去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体会人间百态,是多么幸福的事。 就是狂妄如左梅笙,也不过是定亲成亲出两趟远门罢了。 女子都这般苦命,还有什么可比可恨的呢。 大窑镇这边的闹剧还在继续着。 左家大小姐闹着要回柳河县,白百宏坚决不许,两厢僵持不下,正在客栈的院子里对骂。 论骂人左小姐身边的青芽可是一等高手,听说两轮下来,白大少气得在屋子里砸坏了许多摆设。 听着那边发狂的声音,青芽喜滋滋回来,“小姐我骂的好不好,白家的大脓包肯定气炸了,嘿嘿……” “好,太好了,来喝点茶歇一歇。” 闹到这个份上,不如闹的更大些,看看白家对她的底线在哪里,才知道以后该以什么方式对待他们。 “那小姐,我们真的要回柳河吗?”青芽眼睛里露出期待的目光。 原云柯摸摸她头上的小啾啾,“以后会有机会回去的。” 那就是现在不回去喽。 青芽乖乖地说:“好,以后回去,以后小姐嫁给高门大户,带着夫婿回去,到时候多风光,让父老乡亲都看看!” 原云柯嘴角一抽,轻咳一声,“你歇好了,再去骂一轮吧。” “好咧,我这就去。” 在白大少气得要拆房子的时候,白子炎父女终于赶到了客栈。 客栈已经被百宏和左梅笙折腾的没几个人了,老板正欲哭无泪,终于盼来了白家的当家人。 老板万分激动地将人迎了进来,“他们一个在楼东边,一个在楼西边,已经骂了一天了。您看我这生意都没法做了,人都让他们给骂跑了,您看看……” 白水苏看她父亲阴着脸,赶忙温声道:“老板不必担心,你这几日的损失白家自会承担,不会让您赔了生意。” 见白子炎没有出口反对,老板笑道:“那小的就放心了,现在做生意不容易。有您这句话,那少爷小姐想怎么砸就怎么砸。” 白水苏又与其说了几句,问了左梅笙近几日在客栈的情况。 她打听完后,不觉心中疑惑,来不及细想,跟上白子炎的脚步,将打听到的事细细告之。 白子炎听罢,也很疑惑,“黑布遮了身子……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白水苏摇摇头,“女儿也不明白。” 正说着,楼上战事又起,叫骂声不绝于耳。 人家女方好歹是小丫头出场,他这边,白百宏亲自上场叫骂,实在丢份的很。 “死丫头你给老子滚出来,不要脸的东西,今天我就要替你爹娘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天高地厚……” 曲掌柜将白百宏死活往回拉,回身之际瞧见白子炎的锅底脸,“大少爷别闹了,老爷来了!” “他来也不成!天王老子也拦不住我,我今儿个定要打得她求饶不可……” “哎呦!” 白百宏捂着腚,骂人的话卡在嗓子眼儿里,“爹,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能办成什么事?这点事你都办不好,以后白家你要怎么撑起来?” 白子炎怒极,以往想着他只得这一个儿子,资质不好,可以慢慢教,慢慢历练。如今看他如同泼妇一般叫骂,没半点当家人的样子。 想到白家的前途,白子炎的血压都上去了。 白百宏站起来,指着东边的屋子说:“爹,你没听她们怎么骂儿子的,我没揍她已经是真真的好涵养了……” “闭嘴吧。” 白水苏柔声道:“爹,我先去看看妹妹,想是她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好对外讲的。” 白子炎抚着额头,“你快去吧。” “爹你怎么带她来了!” 白百宏眼见着他妹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她死活进不去的屋里,气得他七孔生烟。 脑袋上挨了一记打,“你个蠢货,连个女孩子都不如。” 这边白水苏无视车夫左壮壮手里的门栓,径直走进屋里,只见屋内光线很暗,好像窗子被什么给封住了。 忒奇怪了。 “妹妹,我是你水苏姐,我进来瞧瞧你。” 青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绷着声音说:“我家小姐有请,请跟我来。” 奴婢都不自称奴婢了,不知道怎么惯的。 里间是间卧房,隐隐看到床边坐着个人影,“梅笙,是你吗?” “是我啊二姐,过来坐。” 白水苏压下心底的不安,坐到她身边,借着微弱的光只能隐约看清对方白白的脸,后背莫名起了白毛汗。 原云柯看她倒是看得很清楚,这女孩打扮的很端庄,发型很端庄,略长的小鹅蛋脸,眉毛斜飞入鬓,看起来温婉又很英气。 这就是白子炎的二女儿白水苏了。 这白水苏在剧情中被一笔带过——十八岁嫁与滨州富商之子,后丈夫去世,夫家的产业被亲戚族亲窥视,她凭着自己的手腕和白家的支持,独自撑起了夫家的生意,还是一段传奇故事。不过,她也没能逃得过白家的灭门之罪。连出嫁女都不放过,可见是多大的仇怨。 “你若信得过我,就跟二姐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二姐不相信你是那样胡闹的孩子,定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 温柔的声音中尽是理解的话,句句给她台阶下。 这个白水苏和记忆中一样,精明能干,脑子好使。即使再瞧不上,也能摆出一副万分真诚的样子,那草包…… 算了,都说是草包了,还是将眼前的事糊弄过去要紧。 未得到回应的白水苏,还想继续说点暖心话,才张嘴便被对方的做作的‘嘤嘤嘤’声打断了。 原云柯掐了自己的大腿,疼的她留了两滴眼泪,“嘤嘤嘤……二姐来的正好,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白水苏一怔,在昏暗中调整一下自己的表情,“你、你说,二姐听你说,不论你出了什么事,白家一定护你周全,这个你尽管放心,祖母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手被一双冰凉而有力的手握住,“二姐你听我说……”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等的焦心的白子炎暴躁地骂儿子,白百宏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心底越发恨起左梅笙来。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白水苏走进来,“爹,我问清楚了。” 白子炎瞪了白百宏一眼,“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弄明白了赶紧回家,免得夜长梦多。” “这事……”白水苏为难地看了白百宏一眼。 白子炎会意,毕竟是女孩子的事…… “你先下去吩咐酒菜,大家都累了一天了。” 白百宏更是气愤,他压抑着欲爆发的心情,低低道了声是,不甘心地退下了。 “你快说吧。” 白水苏点点头,“是这么回事,梅笙她是在途中发现自己得了怪病,一时慌乱,这才带着仆人慌忙逃走的。” “什么怪病?” 这里有忒荒唐了些,有病治病,逃走算什么回事。她的妹妹白若琳医术颇高,在柳河县依然行医,什么怪病没见过,至于慌乱到逃走? 白子炎自然一百个不信。 白水苏也露出疑惑的神色,“她说她突然一觉醒来见不得阳光了,一见阳光就浑身难受,会痛的直打滚。我问了一直跟着她的小茶,她是我祖母的人,自然不会诳我。小茶说的跟她说的分毫不差,可见不是扯谎。” “见不得阳光的症状,那是不是皮炎呐。确实是有一种皮肤病是见不得阳光的,一见阳光便会浑身起烫伤般的斑点,那病虽然难治,却也能治,算不得什么怪病。” “父亲说的这种病,女儿也想到过。不过看她身上没有什么烫伤斑,只是被阳光照过,会有些发红,症状对不上。” 白家祖训,白家之人须得先学医,再学做生意,方能不忘初心。故白子炎懂医,白家极为小姐也懂医。 “这就奇了。”白子炎也来了兴趣,“你带我去看看你妹妹,我还是不大信。” “好,不过她现在被折磨的脾气不大好,父亲可别跟个病人动气。”白水苏提醒道。 白子炎一翘胡子,眼睛一瞪,道:“你以为我是你大哥了,连个小女孩都哄不了,你们小时候哪个不愿意跟我玩?” 白水苏捂嘴笑了,“走吧,没事,我跟妹妹提前打了招呼,她不会乱发脾气的。” “你个丫头,还敢拿你爹打趣了呢。”白子炎敲敲她的额头。 事情谈的很顺利,除了中间左梅笙发了两次疯。 白子炎自知医术有限,便趁机让原云柯回家,家里有许多医术高超的老大夫,至于订婚之事,到时让在朝中为官的舅舅从中调停,应该没什么事。 再说也没订婚,一切都好说。说不准人家司马家乐坏了,谁要娶个杠头回去,嫌自己活的长了? 这么想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现在他只要先将人弄回去,一切都好多。 两人轮番劝了几回,说了一筐的好话,原云柯终于舍得下了台阶,答应与众人踏上回白府的路程。 绿水幽灵(5) 长安。 七月长安雨霏霏,多日的雨水让这个古城陷入了郁郁的氛围,每个人都会抱怨这恼人的细雨沾湿了衣裳鞋袜。 长安司马家的抱怨何止这些。 司马家长媳金氏的太阳处贴着西洋膏药,靠在榻上唉声叹气,下手处坐着的是她的两个妯娌。 二房的王氏道:“大嫂你不必愁老三的婚事的,那小女子不是跑了吗。左右不是咱们逼她的,定亲定不成,成亲怎么成。” 金氏摆摆手,“我也这么想,只是老爷子那里不知是个怎么个主意,让你大哥去问也没个准信儿。” 三房的张氏诧异道:“咱们司马家可是有脸面的人家,被那小女子摆了这么一道,老爷居然还不松口,这又是为何?” “我怎么知道,所以愁的慌。你说三儿怎么去了趟贺州惹了这么一桩晦气的婚事来……”金氏揉揉脑袋,“早知道就不该同意他去游历,游历的把自己的婚事都坑掉了。” 她这个儿子长相最是喜人,性子也好,就如那天上的月。别说长安的贵女没几个入得眼中,更别说穷乡僻壤家人尽殁的小女子了,这不开玩笑一样呢。 可偏偏不是开玩笑的,她的三儿子一回来便给她一个晴天霹雳,雷的她里焦外嫩,大哭三天。 最使人诧异的是,家里的男人居然跟着闹起来,居然定了日子打算定亲了。 好在天可怜见,那小贱人突然跑了。这一跑,便别想再入司马家的门厅,她会死守着儿子,绝对不会让这种女人玷污了儿子。 张氏眨巴下眼睛道:“大嫂,这事其实好办。她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小姑娘,没有父母。听说脾气乖张,连收留她的外祖家都不待见,让这样的人消失……” 金氏知道张氏是家里是行伍出身,有人脉有能力做这种事。这个提议让她颇为心动。 如果可以一绝这个后患,恐怕全天下的人都不会怪责她的。 这是一个母亲爱儿子的心。 “这哪里能行,毕竟是一条命。”她假惺惺地说道。 王氏向来胆小,不敢搭这茬,“二嫂最会说笑了,哈哈哈……”又说了几句话,她找了个借口走了。 “哼,真是个胆小的。”张氏往前挪了挪,“这事没那么难,大嫂要早做决断才是。宝岩是司马家最出色的孩子,断不能葬送在婚事上,你说呢大嫂。” 金氏拍了拍她的手,叹道:“妹妹你可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听跟着宝岩的小厮说在贺州的事,简直没耳朵听。被那样不知廉耻的女子缠上,宝岩这辈子就毁了,还好有你这个二婶子上心,别人都不中用。” 左梅笙这次是跑了,若是没跑,她也会让她死的消无声息。 “就是说呢,贺州那野蛮之地,出了多少不知廉耻的女人,断不能要那里的女人做儿媳,小妾都没资格。”张氏回握她的手,“大嫂你放心,我会看着办的。” 金氏愁苦地叹了一声,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懿德厅中,一清俊少年正跪在当中,他抬起头颅,语气殷殷道:“祖父,父亲,宝岩此行确实莽撞了些。但当时我只想着为凌义王做些事获取他的信任,绝无别的念头,还请祖父、父亲原谅。” 正坐的花白胡子的老人哼了一声,“如此莽撞,平时都白教了你了。你的婚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你想牺牲就牺牲的,你想的太简单了。” 这位就是当朝内阁大学士司马楠了。 “宝岩知错,绝不再犯。”司马宝岩磕头认错。 司马瑞廷站起身,指着他道:“幸亏那孩子不知怎的反悔了,不然真真要闹成无可挽回的笑话了。我现在就是后悔让你知道那一消息,你不知道就没这么多事了。你说你又不是无知妇人,怎的听风就是雨。” 司马宝岩被训的面红耳赤,“儿子错了,以为将那女子娶回来与白家有了联系,过往是非便能查出来……是儿子想的简单了。” “你说你怎么……” 司马瑞廷还要再骂,看向坐在主位的司马楠道:“行了,少年人不犯错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下次也就知道了。况他这次的思路是对的,只是正妻之位不可随便许诺,可记得了?” 司马宝岩再次磕头,“宝岩记住了,下次再不敢了。” “去读书吧,禁足一月,给你长点记性。” “宝岩领罚。” 司马宝岩去后,司马瑞廷神色变得紧张起来,“父亲,是不是那丫头发现了什么,才临时改变主意逃走的?” “不可能。”司马楠断然道,“就算她张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可你我知晓,那丫头蠢笨跋扈,能被宝岩三言两语骗了,她能有此能耐,岂不成了神仙。何况,白家只是我们一种猜测罢了。若不是宝岩年轻性急,断断不会出此下策。” “父亲说的有理……可这事确实不对啊,是什么隐情能让一个女子放弃定亲跑了,这太不符合常理。” 司马楠捻了捻须,沉吟道:“那就派人查一查。” “是,父亲,我这就派人去办。” 贺州,白家。 贺州第一商,白氏当魁首。 当原云柯踏进白府,便感到到了封建阶级的风迎面扑来,差点把她腐朽的思想唤醒,在心中默念两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将心中的‘邪念’压下去。 太腐败了,太腐败了…… 左梅笙生性高傲,根本没将白府的一切放到眼里,所以记忆里的白府都是模糊的。通过她的记忆只能感受到白府很大。 不对,是巨大。 现在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到土豪,不对,土豪四代已经摆脱了土,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极为讲究,很有设计感,不是有钱就可以有的品味。 看那门楼墙壁上精美的雕花,小蛤蟆都活灵活现的……费老劲儿了吧;再看那远处园子里仿佛氤氲在仙境的楼台水榭,真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形容好。 总之还是哪个词儿——腐败,极尽享乐主义的腐败。 这次回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老夫人没有率众人的摆放在门口。但白家也不敢让左梅笙走侧门(脑子不正常的活祖宗惹不起),而是从正门堂堂正正迎了进来。 管家白术道:“老夫人听说姑娘病了,不好大张旗鼓,请姑娘先去降梅轩歇着。等您歇好了,再商议看诊之事。” “有劳了,便依祖母的意思吧。” 白术一怔,确定他没听错,他还以为至少得挨几句刻薄话。 青芽微微抬颚——要不是小姐交代了,她定要问问小姐历劫归来,连个像样的人都没有来接的,这又是几个意思。 一个商户还牛上了呢,切。 降梅轩很远,原云柯目测约莫在最西南边了,房子给安排的也挺有意思。 不过远点也好,她又不是什么正常人。 房舍里的丫鬟仆妇见他们来了,纷纷上前行礼。 几个仆人是辛姑亲自挑选送过来的,见到罩到膝下的黑色幂篱的主子,并没表现出丝毫诧异,俨然是训练有素的模样。 青芽见了她们眼睛一亮——又有可以教导的人了,开心。 房舍是精致的,屋子里面的摆设除了古董,都是新的,开着的笼箱里露出精致的服饰,梳妆台上的各式首饰摆放的很齐全。 衣服首饰的原云柯不感冒,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对那白术说道:“我先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老夫人和夫人也是这个意思,您先歇着,有什么缺的只管吩咐她们来要,老奴先行告退。” 白术离了降梅轩,赶忙东院复命。 代淳桦听了白术的话,讶然地望向辛姑,“居然没闹?” 辛姑道:“是不是因为身子不舒坦,所以没心情闹啊。” 在她们的眼里,这个小姑娘太能作妖,又遇到了这么大的变故,不闹不符合常理。 白术轻摇了头,“奴才看着没怎么着,说话还挺有劲的。她家小丫头倒是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开始给下人们立规矩了。” “这就奇了,咱们今天谁都没去,按理说她肯定得作啊。” 她们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左梅笙这回肯定是要常住的,不彻底治一治她的臭毛病,以后白家不就永无宁日了,故今天有此一遭。 可万万没想到,人家没作也没闹,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事情脱离的轨道,辛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再怎么说这也是老夫人女儿的亲闺女,人家是至亲,老夫人什么心思她还真拿不准。 代淳桦眼睛看着香炉中渺渺上升的白烟,手上摸着骨牌,沉吟了许久方道:“我去亲自看看她作的什么妖。” “我陪您去?” 代淳桦摆摆手,“罢了,我自己去便好,人多了她又要发疯。”过了会儿,又幽幽道:“又倔又作的丫头啊。” 这个评价倒是一针见血。左梅笙就是这样的人。 她辛姑活了三十来年,头一回见着这样的奇葩姑娘。 入夜的降梅轩点起来灯火,廊下两个丫鬟见到老夫人过来了,赶忙向前行礼。 代淳桦阻止丫鬟进去通禀,然后悄悄走上进屋子。 屋子里只有书房是亮着的,她向书房走去。 书房的景象令她呆了一呆,只见那特能作的小丫鬟正在灯下玩羊拐骨,她的主子正姿态不雅地叉着腿趴在书案上写写画画。 这是做什么呢,作酸诗? 她可领教过这外孙女的诗词,极为做作,无病呻吟。 这时她放了帘子,给丫鬟使眼色,丫鬟才道:“老夫人来了。” 代淳桦等了片刻才走进去。 青芽见了她不由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也不打招呼,走到原云柯身边严阵以待。 这老家伙终于来看小姐了,早干嘛去了,商人就是虚伪。 原云柯起身道:“这么晚,老夫人怎么来了。” “你出了这样的事,作外婆的不着急才不正常吧。”代淳桦道。 原云柯略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笑了笑,道:“说的有理。” 代淳桦从进门便一直盯着原云柯,终于看出了点问题——这孩子的眉宇间平和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平和了,可这眼神动作怎么带着股……恬静和坦然? 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坐吧,这里这么远,走来很辛苦的。” 代淳桦轻轻呵了一声,坐到矮椅上,紧紧盯着她,“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多大事白家都能担着。” 不是‘能’,是别无选择。 从白家将左梅笙从柳河县大张旗鼓地接回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一根绳的了,除非死了。 左梅笙有一件事没有错,她的身份确实不一般。她的父母是为国为民而死,朝廷褒奖立碑扬名,这事迹说是流芳百世不为过。 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白家会怎样对待英雄遗孤,这也是为什么白家能特别容忍左梅笙的缘故了。 原云柯也是才想明白这其中的联系,恐怕白家当初接左梅笙来也是想赚了好名声,同时成全了亲情之托,只是没想到左梅笙不是个省心的。 “事情的经过和二姐跟你说的一样,没有什么可补充的,我就是病了,得了怪病,没有办法才逃走的。毕竟我不想到了长安闹的满城风雨再回来,那也太给我父母丢人了。” 青芽在一边听的一愣一愣的,小姐居然想的这么深啊,小姐好孝顺哦。 她擦了擦眼睛,吸了下鼻子,老爷夫人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代淳桦突然很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她这是在笑话小姐吗,一定是的,青芽怒目而视。 死老太婆! 原云柯一点都不生气,也笑吟吟道:“能博老夫人一笑,是晚辈的荣幸,这也算我孝顺了不是。” 代淳桦突然笑不出来了,她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除了长的没变化,其余什么都透着陌生。 以往的她以前也是这般气人,但不是这般信手拈来的气人,而是嘴硬死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绿水幽灵(6) 代淳桦突然笑不出来了,她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除了长的没变化,其余什么都透着陌生。 以往的她以前也是这般气人,但不是这般信手拈来的气人,而是嘴硬死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老夫人不用这么看着我,人经历的多了,再笨的人也能学乖了。” 青芽忍不住说道:“那是我家小姐聪明!” 聪明个屁,代淳桦在心里骂道。 原云柯拍怕青芽的小手,站起来走近代淳桦,“外祖母啊,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只要明天太阳升起,我就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可能从此连门都出不去了,您说我是不是应该大彻大悟一番?” 几句话把青芽说的直抹眼泪——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坏,我家小姐这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样的外祖吧。 “你当真病了?”代淳桦才想起这一茬,因为她表现的很正常,没看出她哪里不舒服。 原云柯摊手,“自然是病了,不生病我能放弃嫁去长安司马家,那可是我费尽心思求来的好姻缘。若不是不得已,谁会放弃呢。” 这话代淳桦是信的,当初丢人现眼一出出的事,至今想起鸡皮疙瘩还能掉一地。 “还请老夫人给司马家好好回复,好好解释我的情况,别让白家平白得罪了人才是,毕竟咱们是商户,民不与官结怨。” 代淳桦嘴角一抽——真是太不要脸了,明明是你自己鼓捣出来的破事,白家该你的。 她不想再跟这只作妖精对话了,她起身,“折腾了这些日子,你该反省反省自己的行为,白家不可能永远为你兜底,你要好自为之,切莫再有第二回。” 白家不是你父母,是有底线的。 原云柯颔首而笑,“人都应该有底线。” 没有底线的是奴隶,不是人。 “你歇息吧,什么时候合适派人通知一声,白家的几位坐堂大夫会为你来看诊。” “知道了。” 代淳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脚走出屋子,很快稍显杂乱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子里。 青芽摔下帘子,哼了一声,“什么玩意儿啊,这么晚过来胡说八道一气走了,白家的人脑子都有毛病。” “她可不是胡说一通……” 原云柯喃喃道。 这位说话挺是那么回事的,看来小茶说的话有点可信,这老夫人确实很厉害。厉害指的不是在白家后宅的权力,而是在白家生意上的地位。 有一次青芽埋汰白家老太埋汰的正起劲,一边的小茶忍不住分辨几句。她说,五年前大老爷得了场大病,其他的商业对手趁火打劫,眼见要完,是老夫人出来料理了一切,稳住了白家生意,直到两年后大老爷痊愈老夫人才退了下来。 两年的时间足以在白云山庄培养出自己势力,那这代淳桦绝非后宅妇人那么简单了。 所以原云柯急切地想证明给她看,你的外孙女是个正常人,可以正常对话的。 不过看反应,好像是她心急了一些,效果一般。 “小姐你饿了吗?” 耳边青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有点,你去做几个小菜。” “好咧,我这就去。” 被需要的感觉很好,青芽很享受。 “二姐,你说的是真的,那官小姐真的得了见不得人的病?” 白银朱对左梅笙没有多少同情,现在只对她罕见的病症感兴趣。 白水苏道:“可不是,我看那症状不是俗症,恐怕要费些周折了。说起来那病症真的很奇怪,以前的医术药经中从未曾提起过。” “那我得去看看了。”白银朱摩拳擦掌。 白水苏见她这样,慌忙嘱咐道:“休要胡闹,她现在得了病,总算消停了下来,你再别惹她,再招出事来,倒霉的还是你。” “哼。” 白银朱侧过身子,伸手挑了挑灯芯,“我不惹她,她也别来惹我,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咱们白家已经忍的够多了,再忍下去就成王八了。” 白水苏乐了一下,拍了下妹妹的头,“什么话。” “二姐你就是太过小心了,你看今天她回来的消息早早的送去了东院,结果你看看老夫人和娘都没去迎,可见他们也都忍够了她的了,她以后的日子难过咯。” 白水苏笑了笑,“你呀就是不肯动脑子,我告诉你老夫人方才就去看她了。” “啊?” 白银朱眼睛睁的老大,“老夫人干嘛要去看她,没得又让她有了嚣张的理由了,真是要命。” 她郁闷地看着姐姐,“姐你最聪明,晓不晓得老夫人究竟怎么想的。” “老夫人的心思我可拿不准,但你只要记得,她是姑姑的女儿,而姑姑是老夫人的女儿。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血脉就是血脉,哪里是能割得断就能割得断的。在这件事上你切莫像兰如一般自作聪明,不要乱发表意见。” 听白水苏这么一说,白银朱心里也没了底。 她以为左梅笙作妖作到这个程度,一定是完蛋了,谁想竟不是这么简单。 “为什么她这么好运气呢。” 不服气啊。 “你啊没事别跟她较劲了,都是小孩子家的置气,你还真往心里去吗。实在不喜欢她,不理会她就是了。” 白水苏将账本摊在书案上看了起来。 “我可没你那么大度,我不管她惹没惹到我,我只知道她看不上白家,又花着白家的钱,实在令人不齿。” 白水苏无奈地摇摇头,“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白银朱不服气地哼了声,她看到姐姐在看书,也从书匣中拿出医术细细看着。 看了一会,她道:“不过,我真的对那家伙的病症很感兴趣,真想亲自去看看。” 白水苏抬头,“那你还总把人家当仇人,好好的她不会让你看吗?” “哎——”白银朱不满地说道,“二姐你去了趟大窑镇,怎么总帮着她说话,是收了她什么好处吗?” “胡说八道。” 白水苏不再理会她,埋头看书。 其实她也知道为什么会对左梅笙产生变化,只是这段短暂的相处让她觉得左梅笙好似不像想象中的蠢笨。 也许大家都被她的表面所惑呢。 和她一样想法的还有白家大爷白子炎。 他身子本来就不好,折腾这两日便乏得很,此时他正躺在榻上歇着,一个丫鬟捶腿,一个丫鬟捏肩,还有个丫鬟在一边打扇。 辛姑见了厅里,忍不住讥诮道:“看看你多会享受,一个人要三个人伺候。” “快别气我了,我这一路上真是折腾的够呛。那小丫头特会折腾人,看宏哥儿让她气的,现在还在生气呢。”白子炎道。 辛姑暗暗笑了笑,道:“再能折腾你们也得受着,谁让你们把人请回来的呢。俗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们就受着吧。” 她反正是乐的看笑话。 白子炎坐起来,摆了摆手,三个丫鬟便退出屋子。 “你也别看笑话了,如果梅笙真只是以往那么折腾人也就罢了。这回我冷眼瞧着,梅笙可不像是个蠢的,说话办事很有条理,也没故意置气耍脾气。我想着这丫头是不是一直在装着一副讨人厌的样子,如果真是这样,那未免太有城府了。” 辛姑听罢,想起女儿回来跟她说的话,道:“水苏跟你说的意思差不多。不过我看你们是想多了,装是装不出那种状态的,再说了,没必要装混蛋吧。她以后的依仗就只有白家,她进门把人得罪个遍,到底图什么呢,作死?” “听你这么说,我也搞不明白了。以后你们弄弄清楚吧,反正都是后院的事。” 白子炎复又躺下挺尸了。 三日后,白家大药房里的三个坐堂大夫都来到了白府内院的降梅轩。 降梅轩的窗子和门都被黑布密密地封着,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为首的大夫名唤白棋,是太爷时从族里挑选的人才,现今已有六十岁了,是白家资历最深的大夫了。 其余两位,一位叫张生,是从别处挖来的名医。还有一位叫林艺,三十来岁的年纪,是白家栽培的天赋大夫。 有这三位一起出诊,贺州还没有谁有这个待遇。 代淳桦看了看被封的门窗,叹了口气,道:“有劳三位了,老身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好请三位一起来诊治了。” 白棋拱了拱手,道:“老夫人客气了,这是我们分内的事。” “病症有些奇怪,治不好我白家也不会说什么,尽力便好。” 白棋一怔,和两边两人交换了眼神,看来这表小姐的症状确实很严重啊,连老夫人都这么说了。 青芽打了帘子站出来,“既然来了,赶快给我们小姐看诊吧。” 老夫人对三人点点头,“进去吧。” “你们一个一个地看诊。”青芽道。 白棋第一个进去,三刻钟后,他皱着眉头出来了,嘴里喃喃道:“怪病怪病啊……” 林艺和张生想问个清楚,白棋烦躁地摆摆手,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下一个。” 林艺提着药箱现行进去了,作为一个医者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两个时辰后,三个大夫都看完了,来到了暖阁中。 代淳桦道:“如何?”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刷刷地摇头。 “白棋你也看不出门道?” 白棋面露忏愧之色,“老夫人,小的无能,确实看不出病症为何。咱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子症状……” 张生和林艺也道没见过这种症状。 代淳桦听罢心里发毛,“连你们都没有看出什么来,那可怎么好。” “不若我们几个回去好好商量商量,找找古书,看看还有没有办法。”张生道。 代淳桦叹了口气,也只得先如此了。 “此事关系着我外孙女的名声,还请三位千万保密才是。” 林艺道:“这个自然,不过许多人都知道我们三一起给表小姐治病,病还是要说,我们只对外人言是见不得阳光的皮肤病,如此于谁都好交代。” “林先生想的周到,便如此吧。” 送走张生和林艺后,独留白棋一人问话。 代淳桦问道:“白棋这里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实话,以你的医术当真看不出门路?” 她见识过白棋的医术,多少疑难杂症在他手上得以治好,说是当世名医不为过。 白棋道:“老夫人,白棋可不敢诳您呐。我现在脑子里还一片混乱,表小姐的病症真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棘手的很。您看表小姐只要惊到阳光便痛苦难当,可皮肤表面却只有些许发红,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这不奇了吗。” “会不会是……她装的?” 这是代淳桦一直想说的,这种事是左梅笙能干得出来的,也是最有可能的事。 不想白棋否定的很干脆,“老夫人,白棋我看过多少病人,见识过许多病人的痛苦状态,装痛是瞒不过我的眼睛的,一个人痛的表情和肌肉的状态是装不出来饿。表小姐遇到阳光后痛苦的状态不是做假,是真的痛极了。” 白棋如此这般说法,让代淳桦更加慌了。 “那不是装的,那就是当真得了怪病?” 白棋露出迷茫的神色,用不确定的语气道:“人的身体复杂,许多病症千奇百怪也是有的……总不会是中邪了吧。” “中邪?!” 代淳桦好似心中一亮,“你说的对呀,谁说一定是病呢,要是中邪不就说得通了。” “老夫人,我只是随口一说,您可千万别当真啊。有许多无知之人以为家人是中邪又是跳大神又是喝香灰的,反而耽搁了病症。”白棋忍不住劝道。 代淳桦见他如此紧张,道:“白先生想哪里去了,我还不至于糊涂成那个样子。若是你们都束手无策请道士和尚来做做法事什么的,也是一个办法不是。皇宫里不还有巫术科……” 白棋唠唠叨叨又劝了许久,才离了白府回了药房。 “这老白可真是固执,我不过就提了一句,这下让他教育了一个时辰。” 代淳桦半躺在胡床上歇着,想想就觉得好笑。 绿水幽灵(7) 白棋唠唠叨叨又劝了许久,才离了白府回了药房。 “这老白可真是固执,我不过就提了一句,这下让他教育了一个时辰。” 代淳桦半躺在胡床上歇着,想想就觉得好笑。 辛姑道:“白棋脑子里只有医术,迂腐了些。一说那些鬼鬼神神的,便觉得都是无稽之谈。” “我看他是把我当作无知妇人了,唯恐我搞民间的那一套。” 辛姑接过丫鬟捧过来的冰燕窝,“老夫人别理那拧货,吃些冰燕窝吧,最是爽口滋补。” 代淳桦接了,只吃了两口便放了下来,跟丫鬟是了个眼色。 丫鬟们皆退出屋子后,她坐起身子,道:“你说梅笙的病症这般奇怪,白棋都查不出症状,还怪我胡思乱想吗。” “确实奇怪,可中邪也没听说这种邪呀,媳妇也说不好。”辛姑啜了口茶,眼珠转了转,“不然还是再等等白棋他们的消息吧,或许只是一时没有对策,想想就有了呢。” “但愿吧。”代淳桦若有所思片刻,又道:“告诉老大派人去司马家陈述详情,只说孩子突然病了,一时半会儿治不好,不好耽误了人家孩子,取消婚约。” “取消婚约?” 辛姑轻蹙眉头,“那梅笙还不闹上天吗,她当初为了这门婚事搅的阖家不得安宁,这让回人家……” “放心吧,都问了,这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再怪不到旁人。再说订婚文书等一概没有,退婚不过是嘴上的事。家兄上门说上一说也就罢了。”代淳桦说道,“算了,这事先这么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也只得如此了。” 养了只惹事精在家里,骂不得打不得的,以后的日子可有的磨了。 长安细雨依旧绵绵如针,本来放晴了小半个时辰,不想临天黑了又开始下起雨来。 燕绣街的司马家的书房正放着亮,司马楠坐于灯下看着一封刚启开不久的信,“这是白家的解释,你看看吧。” 司马宝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接过信看罢,拧着眉头说道:“病了?” “是病了,没错。今天代禹棠下朝后亲自来内阁道歉,说了好一会子话。” 司马楠轻轻敲了大理石几案,“你爹派的人查清楚了,那左什么的确实生病了。白家药房三个坐镇大夫齐齐进了白府,说是给表小姐看病。” “究竟是什么病导致她做出那样诡异的举动?” 遥想左梅笙对自己的那副痴迷样子,他怎么都想不通,她会在来定亲的路上选择逃走。等了病来到司马府,司马府若弃了她,司马家名声会受损,这不是正可以辖制的吗。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她最拿手的吗。 怎么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听说是一种罕见的皮肤病,见不得太阳……”司马楠眯着细眼,看向孙子,“这世上还有这种病吗,不可思议。” 司马宝岩听出他话中的疑问,“不会是装的,左梅笙蠢的很,装不出来。如果是装的,也是白家指使的。而白家是万万不可能知晓这事的,所以……” “你现在倒是明白的很,你当初怎么做出那等蠢事,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司马家这代人人丁不旺不说,三个孙子一个鲁莽,一个智力低下,且只出来这么一个聪明的孩子,结果仅存硕果也不定时地犯糊涂,真是家门不幸。 司马宝岩登时面红耳赤,“宝岩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他当时不知怎地鬼使神差便答应了那丫头,现下想来自己当时跟下了蛊似的。许是自己太心急立功了吧。 司马楠抬起眼皮望向孙子,眼神尽是警告,“你不会是真的看上那丫头了吧。” 司马宝岩被吓了一跳,脸瞬间爆红。 “爷爷你在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傻子,她蠢的那个样子,我怎么会看上她,娶妻不贤毁三代。” 可是为什么他会答应她那种无礼又无耻的想法呢。 在他听到她逃婚的消息,如释重负的时候为什么又有一些失落呢,他眼中露出一丝挣扎,但很快便淹没不见了。 “不是就好,要是真的,你就不配为我司马家的子孙。” 司马宝岩连连保证直说不是,司马楠这才放过他。 “听你如此说来,这件事还真是那孩子中途发病,觉得无颜见你,故此带着仆人溜走了。”司马楠道。 司马宝岩点头道:“这种事左梅笙是绝对你能做得出来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自己来跟我提亲了。以她的性格脾气,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既然如此,只能先派人盯着,另想办法。” 司马宝岩不敢再吱声,闷头吃了杯茶。 司马府的另一院子里,长媳金氏正和弟妹张氏立在池子边喂锦鲤。 随着金氏的扬手,一群红色锦鲤聚集过来,争相恐后地将鱼食吃了个干净。 “弟妹,上回说的事进行的如何了。” 张氏露出得意的神色,“大嫂放心吧,小事一桩,不过是条贱命罢了。我已经安排了人进了白府,等到了时机,便让其永远闭上嘴。一个死人,自然不会再累及宝岩的名声了。” 人命对于行伍出身的她来讲,当真算不得什么。 金氏握住她的手,微微颤抖,“不会出什么事吧,这事若是暴露了,咱们两个该如何自处。” “大嫂你也太怕事了,我们张府的奴才是不会咬出主人的,大嫂但可放心。我派去的人都是可靠的人,断断出不了错。” 这点金氏倒是信的。 “那都指望弟妹你了。” 张氏拍了拍她的手,扬手将一把鱼食撒入水中,锦鲤蜂拥而至,争抢浮在水面上点点鱼食。 “小姐,这药也忒难闻了,怎么喝啊。” 白府,降梅轩。 青芽看着刚熬出的药直皱鼻子,凑近闻了闻,差点没吐了。 原云柯将药碗推了老远,“倒了吧。” “倒了?”青芽一怔,她自然是百分之百听小姐的,可这药是可以治病的啊,纠结。 “这药治不好我的病。” 什么药能治好被下咒的身体呢,当然没有。 青芽转转眼珠,贼兮兮地凑到原云柯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是不是怀疑白家人要害你啊,这不是治病的良药,是害人的毒药……” 原云柯失笑地敲了她的头,“你的脑子在想些什么呐,白家害我干啥,吃饱了撑着没事做?”这小丫头被她原主子洗脑洗的很厉害啊,总把亲人当仇人的毛病得改。 “青芽啊,我呢希望你明白,现在我们的依仗是白家,我们的亲人也只有白家。像老夫人,大老爷,还有几位小姐,都是我的亲人,有血脉的亲人。” 青芽想了想,道:“那是他们的福气,有你这么个好亲戚,沾了满身荣耀。他们该知足,不应该总找咱们的麻烦。” 原云柯:“……” 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逻辑,什么思想。 算了,以后有时间慢慢教吧。 她现在哪里是多个丫鬟,简直是多了个女儿。 原云柯正色说道:“你只听我的就成,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这药治不好我。” 这个才是青芽能理解的逻辑。 果然——“对了,小姐你也是懂医术的,你说没用就一定没用。我去将药倒了去。” 青芽说罢,利落着端着药出去了,利落无比。 “哎,别让人看到。” “知道了,小姐。” 看,这就是青芽的逻辑,即——小姐最大,小姐的话是要听的,别人都是狗屎。所以小姐为狗屎说话她不能理解。 逻辑通。 白云山庄。 曲掌柜走进一间装潢豪华都的房舍,门口的小厮正急得团团转,一见他来了,急忙迎上去。 “曲掌柜你可来了,您快劝劝我们少爷吧。” 曲掌柜伸头看向窗子,影影绰绰中他瞧见一个寂寥邋遢的身影在喝酒,不时发出声响。 “大少爷这几天天天喝酒吗?” 小丁急道:“可不是嘛。这几日老爷大老爷瞧见他没个好气儿,我们爷气性大,这都喝了好几天的闷酒了,厂里的事也不大管了,可急死奴才了。” “我去看看。” 小丁千恩万谢地打了帘子,请曲掌柜进去。 一进屋便觉酒气冲天,几个酒瓶子散落到地上,白百宏伏在案上仰着脖子喝酒,听到声音后,醉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是曲叔啊……快过来陪我喝酒,吴家老酒好吃的紧。” 曲掌柜走过去,将酒瓶子一一摆放整齐,腾出个地方才坐下,“大少爷,你喝的可以了,厂里还有许多事要你做主,你可不能一直糟践自己。” 白百宏笑的直发颤,“快别说笑了,我算什么大少爷,我就是一个家人尽弃的人,全家人没一个喜欢我的。连那个成天惹祸的小贱人都敢骑在我的头上撒尿,到头来还要被骂……你说我算什么大少爷,你告诉我,我算什么大少爷!” “你还跟表小姐较劲呢,你跟她有什么可较劲的,她不过是一个亲戚,过两年给点嫁妆就打发了,你跟她置气,不值得。说实在的她是真的蠢极了,若和你处好关系,以后你还可照料一二,如今以后嫁人自生自灭去吧,没人理会,到时她自然有她的报应。” 曲掌柜拿过他手上的酒瓶子,“为这点事真不至于。” “至于!” 白百宏夺过酒瓶,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他粗鲁地抹抹嘴,道:“小时候我就知道他们厌恶我,特别是大夫人。每次见她,她的眼神中的厌恶我看的是一清二楚,我知道她巴不得我死。” “话不能不这么说,大夫人以后子嗣艰难,再想生个儿子难。她以后只能指望你了,你可是白家唯一的男孩儿。你瞧,大夫人对你的亲事多上心,定亲的都是她亲戚里拔尖的孩子。” 曲掌柜道。 “呸!”白百宏唾了一口,越发生气了,“不说这个还好,说了我更生气。她给我定的亲事对我没有半点帮助,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不过是想把我牢牢握在手心里罢了。哪里有这样恶毒的主母,真想……” 曲掌柜捂住他的嘴,急着哎呦一声,“大少爷,可不敢乱说啊。您发牢骚归发牢骚,可千万别说这种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可怎么好?” 白百宏拨开他的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红着眼睛道:“我不说出来我就要憋死了!” 心中积怨太深,无法化解。 曲掌柜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喝掉一瓶又一瓶的白酒。 院子门口白子炎正要进来,小丁一见吓得慌忙迎上去,“大老爷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厂子里忙成这个样子,我来看看你们大少爷有什么要忙的,是不是要考状元了?” 说话的功夫没有耽误脚步,小丁壮着胆子拉住他,道:“大老爷,少爷他最近身子不爽,现下正睡下了……” “胡说八道,老远就闻着酒气了。” 白子炎一脚将其踹倒,怒道:“敢拦我,想死不成?” 说罢径直往屋里走,小丁顾不得疼,赶紧跟上在外面喊了一声,“大老爷来了!” 然而白子炎已经进了门,见到满地的狼藉和醉醺醺的儿子之后,沉着声音道:“听说你身子不爽利,我看你挺好的。” 曲掌柜一见他,劈手夺过白百宏手里的酒瓶扔的老远,然后讪笑着走过去,“东家,少爷头几天不是被表小姐给骂了吗,心里头实在憋屈的……” 他在拼命辩白,那边白百宏艰难地从地上摸到酒瓶爬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向自己的父亲,“哎呦爹来了,爹怎么来了呢。” 他假笑着指向自己嘻嘻笑道,:“爹是来骂儿子的吧,那小贱种骂不够我,您来补上?” 白子炎的脸黑的已经向锅底一般,难以抑制颤抖的手,看样子已经在忍耐的极限了。 “可别胡说啊大少爷,你爹是听说你身子不好,特意来瞧你的,你可别冤枉了你爹!” 曲掌柜拦着白百宏,急得不行。 “曲掌柜,你一边去!”白子炎一巴拉,曲掌柜一下子便倒在地上。 白百宏见状怒意横生,借着酒劲儿上前一把推过去,将他爹推倒了。 绿水幽灵(8) “曲掌柜,你一边去!”白子炎一巴拉,曲掌柜一下子便倒在地上。 白百宏见状怒意横生,借着酒劲儿上前一把推过去,将他爹推倒了。 白子炎触不及防倒在地上,整个人摔懵了。 不止他一个人懵了,同样倒在地上的曲掌柜,以及行凶者白百宏通通都懵逼了。 只见曲掌柜最先从懵逼的状态下苏醒过来,他突然站起来硬生生拽着白百宏跪下,“还不快跟你爹认罪,喝酒喝的都不是你了。” 经他一提醒,百宏彻底醒了过来,背后的登时一片凉汗。他噗通跪下来,狠狠磕了一个头,道:“爹,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错了……” 曲掌柜赶忙去扶起白子炎,“东家,大少爷知道错了,方才他喝醉了,一时糊涂才……” 白子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咬着牙指着白百宏说道:“喝点马尿就不是你了是吧,竟敢跟老子动手了!” 他推开曲掌柜的手,怒道:“行啊你,翅膀长硬了是吧。你瞧你成天在人前人五人六的风光的很,你不想想你的一切是谁给你的,是白家,是我!” “爹,我错了,方才不是故意的……”边说边自己抽嘴巴子,白百宏此刻也是后悔万分,悔不当初。 白子炎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理会,“你给我滚回家去闭门思过,让你看看没了你白云山庄能不能散了!” 说罢,白子炎拂袖而去,曲掌柜看了白百宏一眼,赶紧追了上去。 白百宏身子一软,直接仰躺在地上,使劲敲了敲脑袋。 本来他前些日子因为心里憋屈,白子炎对他的懈怠和脾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今日过头了,反而变成没理的了。 终究是喝酒误事,他酒量一项很好的,怎么今天就…… 小丁怯怯地走进来,“少爷,老爷让小的将您的酒都扔了。” 白百宏不耐地摆摆手,“滚滚滚——” 小丁哎了一声,三下两下将东西收了,快速消失在屋里。 屋内烛火瑟缩着终于灭了,随之陷入了黑暗之中。 白子炎带着满肚子气回了白府,辛姑问发生什么事了,他只闭口不言,只喝酒独自生着闷气,期间唉声叹气。 辛姑想这其中一定有事儿,于是唤来白子炎的长随一问,才知道山庄子发生的事情。 听罢后,她强忍着笑意,唤来两个女儿,“你说说你那个个哥哥,还是不是个人,脸连自己的父亲都敢殴打,如此大逆不道,怎能继承白家白家家业。” 看着她扭曲的表情,白银朱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娘,你要笑就笑吧,憋着不难受吗……” “银珠,别乱说,娘是牙疼。” 白水苏冲妹妹眨巴了下眼睛,微微摇头。 白银朱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牙疼就牙疼吧。” “你俩行了哦,别合着伙埋汰你们的娘,一样不孝!”辛姑腕了两人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前院有狼家里有虎的,你们还不省事。” 白银朱往前走了一步,道:“娘,你说外面的狼是大哥,这个我理解。可家里的算什么虎,她不过就是一弃妇。” 白水苏皱眉,“莫要乱用词,她连定亲都无,算得什么弃妇。” 她认真纠正,转而对母亲说道:“娘,我们知道你和大哥娘亲早年的恩怨,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家和万事兴,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就是啊。”白银朱也说道,“这伤害已经铸成了,也不能总看过去吧,那日子还过不过了。再说了,大哥这些年也不好过。祖母为了让你好过,很少叫他回来,真的够了。难道真的要让他死在外面你才满意吗,咱们可都是一家人……” 白水苏忙给她打眼色,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她二人是听着辛姑抱怨长大的,说句实在的早就已经听烦了。在惨痛的事,听个没完也渐渐没了感觉。 哗啦—— 满几的茶具皆被辛姑推到地上,她神色愤怒中带着难以言说的难过,撕着嗓子说道:“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苦!我愿意针对他的吗,是他害的我早产和难产,从那再无法生育,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得半身伤病,如今还要天天吃着苦药吊着!” 白银朱低声嘟囔道:“可大哥那时候才五岁,怎么会是故意的,稚子无罪啊,娘这样不是自苦吗……” 啪一声,白银朱脸上多了五道红印子,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还没收回去的辛姑,眼泪瞬间夺目而出,接着抹着眼泪跑出了房间。 辛姑的手颓然地垂下,神色酸楚。 “银朱!” 白水苏刚要去追,但回头看了看母亲又坐了下来,她挨近辛姑,拿出帕子给其擦了擦眼泪,“娘,今天你到底怎么了。” 母亲平时跟他们抱怨的时候,她们也会顶嘴,从来不见她如此暴怒,着其中一定有什么事她不知道。 辛姑低头努力将泪水憋回去,稳了稳方缓缓道:“你那哥哥醉酒后扬言,整个白家早晚是他的,到时候绝不会给咱们娘三个好日子过。你说我怎么能当做没事,我不为我自己想,也该为你们着想吧。既然关系已经如此恶劣,装也装不下去,他不得你爹的喜爱,我们便安全一分,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她犹自擦了擦眼泪,“酒后吐真言,就算他不吐,我也知道他就是这个心思。” 原来如此。 白百宏此人心胸狭窄无才无德,能有那个心思并不奇怪。说说气话就罢了,可是若是抱着难为她们的心思,那就千不该万不该了。 “你们都不明白,以为一个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那时候我被鞭炮声吓得跌倒,我分明看到白百宏在笑,他在笑……” 辛姑下意识伸手抱了抱自己的肩膀,一想气那孩子天真的面孔露出的诡异的笑容,便汗毛直立,多少年了都忘不掉。 白水苏眼见闪过一丝狠色,一向温温柔柔的声音变得很是坚韧,“娘,他以为他是谁,一无身份,二无才智,白家就算落到他手里也是必败的。” 见女儿终于理解了,辛姑激动地抓着女儿的手,“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只怪我肚子不争气……” 白水苏皱着眉打断她,“别说这种话了,没用。还是想些办法先做筹谋为是。” “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趁着白家家大业大的时候给你姊妹俩许一个好人家,以后白家变成什么样都不与你们相干。只是没有娘家兄弟助力,到底会让人看轻,我得为你们多备些嫁妆。” 每每想到这里辛姑都愁的睡不着觉。 “我们是嫁出去了,你该如何?” “我……”辛姑迷茫了一瞬,然后道:“我有娘家,我有父亲,他们会……” 外祖父年事已高,舅舅已经过世,而外祖母是继室,不过四十岁年纪。前两年刚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尚且顾不得,哪回理会她个外嫁女。 或许只有表哥是个指望吧,只是表哥飞池中之物,小小的贺州圈不住他。以后天高皇帝远,谁能顾得上谁,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白水苏在心里叹了一声,“你婆家靠不住,还有娘家,我和妹妹婆家靠不住,那该当如何?” 辛姑愣住,巨大的恐慌将她笼罩,她喃喃道:“是啊,你们该怎么办。老太太终究要去的,你爹又是个粗心大意的,唯一的哥哥对你们生了坏心……你们该怎么办……” 世人哪里会知道,贺州最富有的当家妻主也有自己的难处。 白水苏上前挪了挪抱住脆弱的母亲,“娘,别怕,谁说白百宏一定能做当家人呢,如果他死了呢……” 辛姑身形一顿,心惊地看向女儿。 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这个能干的女儿长的更像她爹,一点都不温柔婉约。此时她眉眼间露出的决断,跟她爹很像。 她紧紧地抓住女儿的手臂,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哈哈哈……” 伴着一串得意又幸灾乐祸的笑声,青芽进了幽暗的厅里头,“小姐,你猜我碰到谁了?” 阴暗的光线里原云柯看不清她的脸色,但猜也能猜到了,她笑道:“你这是碰到哪个仇家倒霉了吧。” “哇哦,小姐好聪明的哩。”青芽憋不住又夸张地笑了几声,“我看道那最张扬跋扈的白四小姐捂着脸跑啦,看她的样子一定是被打了!太好笑了,叫她得瑟,这三个姐妹里,就数这个四小姐最讨厌。” 原云柯在默默摇摇头,青芽有次和白银朱打架没打过人家,就此结了怨。要说,这白家也是够能担待的了,一个小丫鬟跟正经小姐打架也能全身而退。 “我听那三小姐哭的可惨啦,也不知道是谁替天行道。” 原云柯纳闷地想了一想,记忆里这个三小姐满受宠的,谁会对她动手呢。 “她从哪里出来可知道?” 青芽收起了笑,认真地说道:“看着像是东院,今天大夫人在东院处理事务。”她哇了一声,像是被自己的机智震惊了,抚掌道:“一定是被大夫人打了,她嘴上没把门的,说了一些气死老娘的话也不意外。” “说了什么话能动手呢,大夫人她是被什么刺激了呢……” 原云柯摸着下巴想着,突然又想起一事。“青芽你去找小茶,让她打听打听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茶早就被她哄的归于我军阵营,小丫头挺机灵,她去打听事儿并不扎眼。 青芽撅起小嘴,“好吧,她要是办不成,看我不收拾她。” “行,快去吧,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耽搁。”原云柯鞭策着。 受到鞭策的青芽唉了一声,利落地跑出去办事了,厚厚的门帘落下,屋子又陷入了幽暗。 原云柯望着两盏油灯,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现在她的状况当真就跟一只鬼一样了,见不得阳光耽搁她多少事……最重要的是,不见阳光身体会缺钙的啊。 她得想办法破解这个破诅咒。在这个世界既然有能下咒的人,那定有能解咒的人,她相信扯淡的世界也有因果逻辑。 原云柯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胳膊腿,心想还不如上一个世界里石小垛的强健。 还得锻炼呐。 廊下青芽正抓着小茶吩咐事情,忽听屋里头‘嘿哈嘿哈’个不停,还有扑扑腾腾的声音,小茶缩了缩脖子,“姐姐,表小姐在里面不会有事吧。” 好吓人呐。 青芽揪了揪她的小辫,“我们小姐在锻炼身体,你懂个什么。别说这些废话,交代你的事你赶紧去办。” “哦。”小茶走下台阶。 青芽在她背后说道:“跑起来啊,吃那么多饭是让你散步的吗?” 小茶再次哦了一声,跑了起来,很快跑出了门口。 “哼,都是懒的,欠鞭策。”青芽刚要回屋复命,一眼瞄见门口有个大个子仆妇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好啊,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过来小窥,真当她左家没人了吗。 青芽撸起袖子,噔噔噔跑道门口,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在降梅轩贼眉鼠眼的做什么?” 那仆妇好似被吓了一跳,小眼睛睁的大大的,“这位姐儿,敢问暮雪阁怎么走,我这才入府不久,迷了路了。” 青芽掐着腰,一副反派跟班模样,“你的豆眼是干什么吃的,这里是降梅轩,降!梅!轩!暮雪阁在前面,你走过了!” “哎呦老姜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一个胖胖的婆子小跑的着过来,走到跟前赔笑道:“青芽姑娘,这是伙房刚来的姜桂花,头一回来送吃食给各位主子,一时迷了路。” 陈婆子瞪了姜桂花一眼,“都跟你说了过了北亭就是二小姐的暮雪阁,你怎么回事儿?” 姜桂花红着脸,低头看着脚尖,呐呐道:“我识不得方向,又第一次来……” “什么意思送什么吃食?”青芽不耐地问道。 陈婆子道:“哦,是今天庄子里送了一只鹿,老夫人便命我们大伙房的做了小天酥(鹿鸡同炒),给各个主子送去添做中膳。” 绿水幽灵(9) 陈婆子道:“哦,是今天庄子里送了一只鹿,老夫人便命我们大伙房的做了小天酥(鹿鸡同炒),给各个主子送去添做中膳。” “哦~”青芽听罢,哼了一声,“那为什么不先来给我们小姐送,我们小姐身子不好,吃凉的出了问题你们担待的起吗?” 陈婆子不慌不忙说道:“表小姐的小天酥在我这里,这不是给送来了吗。老夫人吩咐过,表小姐的身子最重要,都要奴婢亲自来送呢。” 这种事遇多了,自然不会在弄出漏洞找骂。 青芽接过食盒,“这话还中听。” 说罢傲娇地一拧身子,走进了院子。 陈婆子松了口气,对着青芽的背影呸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地折回身走,“可算没出什么岔子,不然又要招一肚子闲气。你也是,这也能走错了路。” “初来乍到,我又不识字,方向也不好,就走错了。多谢嫂子救我了,晚上我给嫂子打酒吃,太白居的白酒可使得?” 陈婆子一听眼睛都亮了,“使不得,太白居的酒多贵呢。” “不贵,我家男人是给太白居送瓜果蔬菜的,跟那边掌柜颇有交情,二两酒而已。”姜桂花笑容温温柔柔,让人心里暖和和的。 想着太白居的美酒,陈婆子砸吧砸吧嘴,“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姐姐千万别跟我客气,以后劳烦你的事多着呢。” “好说,好说。” 陈婆子的姐姐以前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后来她嫁人了没多久男人死了没有营生度日。老夫人怜她境况,便给了她掌管伙房的差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陈婆子也跟着姐姐进了油水最多的大伙房。大伙房里除了油水,还有赚头。平日子下人们嘴馋要吃点子什么,要自掏腰包给伙房才能加菜。 身为伙房管事的妹妹,她自然也是众人讨好的对象,一点子酒算不得什么,她欣然接受这种讨好。 姜桂花哄得陈婆子眉开眼笑,忽而回头望了望那置身于梅林之际的院子,眼神倏然露出一丝狠意,倏尔又消失不见。 东院的半夏居东墙前有一片花圃,代淳桦正弯这腰给一株牡丹花换土,身旁只有丫鬟丁香在一边帮忙拾捯。 一瘦弱的小丫鬟立在她二人身后,垂着头弱弱地说道:“表小姐就是让奴婢去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因为青芽姐姐看到银朱小姐哭着从夫人房里跑出来了。她就是问问,没别的事。” 代淳桦手上动作不停,“哦,只是这个?” “嗯嗯,就是这点事儿。”小茶捏着自己的手指,不安道:“不知奴婢该怎么给小姐回话才好。” 小茶心中很是忐忑不安,她的性子本就老实,头一回做卧底,当真愁的她寝食难安,人都瘦了几圈。 况且,表小姐待她很大方,做这种事实在愧疚。 丁香看着小茶摇摇头,这丫头太实在不适合这活。可谁让其他的丫鬟入不了那位祖宗的眼睛呢。 当初派去伺候的丫鬟有八个,左梅笙挑剔来挑剔去,最后只留了两个。其中便有各方面平平的小茶,另外一个孩子更木纳的可以,一说话就脸红,更做不得这个。 小茶是刚买来的一年丫鬟,原是充数的,谁想却被左梅笙留下了。 代淳桦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小丫鬟,道:“主子吩咐你做什么就去做吧,以后不必来报这种小事。” 小茶愣了下,随之大喜道:“奴婢知道了。” “嗯,你去吧,好好伺候小姐。” 小茶领命后脚步轻快地走了,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做卧底真开心呐。 “老夫人,您这是要弃了小茶这颗棋子吗?”丁香不解。 表小姐脾气古怪,被她赶走的人不要太多,她的身边想安插人手还是挺难的。 代淳桦搅了手巾擦了擦手,道:“这小丫鬟脸上歇着‘不想干’三个字,就别为难她了,小门小户的孩子没见过市面,做不了这个不做。反正降梅轩其他的下人,不都是你的人吗,知道她的行踪便可。” “这倒好办了,表小姐的贴身之事还都是青芽在办,就算小茶也不大能近身。” 默了片刻,代淳桦道:“她吃了许多天的药了,可有好转。” 丁香道:“问了,说是没有好转,白棋正在改药方,再下药。” “嗯。” 今天老夫人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呢,也是,到底是亲外孙女,再能作也作不掉血缘。 “丁香,你说她是不是比以前乖多了?” 丁香怔了怔,如实回答:“是安静多了,可能是因为病了的缘故吧。表小姐也怪可怜的,无父无母,自己得了怪病,亲事也没了,连遭多番变故,自然也该……” 她将‘懂事’咽下去,“自然是该变了一些。” 看来老夫人还是在意这个外孙女的,她说话该斟酌一些。有些话人自家人说得,她说不得。 代淳桦幽幽叹了一口气,“变了好,病好了就更好了。” 不知怎么,代淳桦还是想到白棋说的‘中邪’之上。 一旦思绪在某个地方有了记忆点,便再也忘不掉,而且印象越来越深。 看着主子怔愣的样子,像是在纠结某事,丁香道:“老夫人,大少爷被大老爷的人送回来了,说是要他闭门思过,不准出门。” “那孩子真是让人操心……”提到白百宏,比提到左梅笙还要让她闹心。 左梅笙以后是要嫁人的,最多不过忍耐她几年。可百宏是白家唯一的男丁,这要是教不好,白家以后前途堪忧,那对白家是顶天的大事。 虽然白子炎缄口不提,但代淳桦在山庄是有自己人的,自然知道其中内情。一个敢和父亲动手的儿子,传出去白家都不要做人了,他也没资格继承白家。 愁啊愁,怎么风光了百年的白家会过得这种尴尬的境地呢。 “老夫人!” 一个圆脸的小丫鬟捧着一朵蓝色的花跑过来,“您看看奴婢找到什么了!” 丁香笑道:“小喜,小心点,仔细摔了。” “没事。” 代淳桦看着活泼伶俐又水灵的小丫鬟心里喜欢的紧,心想要是自己的外孙女也这样就好了。 “你这猴儿又跑哪里野去了,弄的一身泥!” 走近看到她手上的山茶花,笑了,“你这丫头惯会讨人欢心,这株蓝鹊草极为难得的,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在小回山啊,我正好碰上大少爷身边的小丁,他帮我去挖的。” 白百宏身边的小厮,代淳桦还是有点印象的,那孩子看起来很腼腆,跟着白百宏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好了,既然好不容易得的,去栽上吧。” “太好了,谢谢老夫人,小喜的花在这也有一席之地了。” 看着风风火火的小丫头,代淳桦占时忘却了糟心的事。 降梅轩这边,原云柯顺利地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青芽在一边噗嗤一笑,“我就说你们那个大少爷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吧,看看这都什么事儿啊,真够丢人的。” 这回小茶没有急着维护,“大少爷中午就要回来了,说是要他在家闭门思过,这些日子不许去山庄子。” 对于白百宏这人,原云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在剧情里也只是寥寥几笔。他不是白家的关键,甚至白子炎都不是。 关键是白府的秘密,一个可以让新帝将白家斩草除根的秘密。 要避免这一切,便要在那些人动手之前先知道这个秘密,然后加以部署,或是……提前下手干掉那些人。 原云柯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杀意,她不觉得有什么异想天开,以白家现在的能力定然可以做到。 关键是…… 妈的,她的智商真是硬伤,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章法,下次一定要加一些智力。 小茶在幽暗的灯光中看不到原云柯的表情,她试探地道:“小姐?” 原云柯回神,“还有一件事,我白天出的门,你去给我买一些话本和贺州小姑年喜欢的书籍。你青芽姐姐自会给你钱的。” 嗯,要是有春宫图就更好。 “好的,小姐,这个奴婢在行。” 青芽白了她一眼,“行了下去吧,小姐要休息了。” 小茶高高兴兴地下去了。 等小茶走后,青芽凑到身边,道:“小姐咱们带来了好些书,我都好好收着呢,为什么要让小茶去买?” 原云柯摸摸她的头顶,笑的一脸慈祥,“咱们带来的书都是医书,打发时间还要看些好玩的。” 她当然不是对古代言情小说感兴趣,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以后和那些女孩子打交道能有话可说。 暮雪阁里,四姑娘白银朱正伏案大哭,似乎要哭尽心中的委屈,一边的丫鬟们劝解不得,正在发愁,见白水苏进了门,像见了救星似的迎上去。 白银朱的大丫鬟麦冬心急道:“二姑娘您可回来了,快劝劝我们小姐吧,都哭了许久了,我们越劝越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们且下去,我去跟她说。”白水苏柔柔道。 “是。” 丫鬟们应声退出屋子,屋里顿时空荡荡的,显得白银朱的哭声更加突兀。 “行啦。”白水苏走到案前坐在她身边,“母亲跟我说了,方才是她急了,原是她的不是,你就别跟她置气了。” 白银朱忿忿转过头,接着掩面啜泣。 “银珠,别哭了。” 淡淡的语气中没有安慰的意思,更像是命令。 白银朱心中更加委屈的同时觉得事情不妙,二姐不是个平白给谁脸色的人。 心中的疑问盖过面子问题,她慢慢转过头,抽泣道:“你做什么,我平白挨了一记打,还不许我哭吗。” 白水苏伸手揉揉妹妹的脑袋,“我现在想明白了,娘的事咱们不应该左右。当初的痛苦是她独自一人承受,旁人都不能感同身受。” 白银朱擦擦眼泪,道:“可是家和万事兴,她总这么记恨大哥,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你不知道外人怎么说她的,每每听到我心里难受极了,又没有理由辩驳。” “外人不了解内情,咱们了解内情就该站在母亲这边,旁的皆不用管。”白水苏道。 “可是……” “好了。”白水苏打断她的话,不知从哪里拿来几本账本,“今天你要算完这些,明个儿我来检查你功课。” 白银朱望着那些账本,登时啥伤心事都忘了,她只觉得两眼昏花,命不久矣。 夜色降临,府内灯笼都点起来了。 白水苏从暮雪阁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了,她和小妹是一起住在暮雪阁的,只不过今天她要陪母亲吃晚膳。 走着走着,她的丫鬟沉香突然道:“二小姐,走错了。” 方才见二小姐一直紧锁眉头沉思,不敢打扰,见她越走越偏,这才出声提醒。 白水苏猛然停住脚步,忽闻梅香阵阵,确实走反了,而且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降梅轩的地界。 她这是走了多久啊,脚好像都有点疼了。 “呀,好香啊,哪里传来的香气。”沉香道。 白水苏闻着夹杂着梅香的肉香,不觉深感饥肠辘辘,听沉香道:“是降梅轩。” “走,去看看。” 沉香怔了片刻才跟上主子的脚步,没多久便立在了降梅轩的门口。 隐约瞧见,降梅轩的院子中有不少人,三个丫鬟两个仆妇,还有那最扎眼的女孩儿,正挽着袖子,在铁炉子上摆弄什么。 伴着小丫头们的嬉戏声,一个怪怪的声音正说:“鹿肉串儿~~新鲜的鹿肉串儿~~,不好吃不要钱……” 沉香怪道:“这是什么话。”她伸着脖子看了看,“天呐,是表小姐,她果然黑天就可以出来了。” 提着灯笼的小丫鬟撇撇嘴,不屑道:“谁知道又在做什么怪……” 小丫鬟伸了伸舌头,垂下头去。 沉香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小姐,您要进去吗?” 白水苏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地信步走了进去,越走越近,香味儿越发强烈。 小茶最先瞧见白水苏,慌忙冲众人道:“表小姐,二小姐来了。” 绿水幽灵(10) 小茶最先瞧见白水苏,慌忙道:“表小姐,二小姐来了。” 原云柯抬眼看去,一个身着淡蓝色的少女踏着月色而来。白水苏本不是什么绝色佳人,但在此情此景的衬托下端地有几分仙气飘飘,清丽脱俗。 丫鬟仆妇纷纷行礼,原云柯看着她笑,手上烤串的动作不停,“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被我的独家烤串儿给吸引过来的?” 月下的女孩赤着雪白的胳膊,着实不成体统,可她脸上的笑容却很好看和真诚。 荒谬啊。 “是啊。” 白水苏很真诚地回答,“我本在思虑一些事,想着想着就来到你这了,可不是你的肉引的。” “那请坐,一会儿就好了,我请二姐吃烤串儿。” “我不客气了。” 廊下有两个石桌,仆妇收拾出来,白水苏便随便往那里一坐,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兴致勃勃干活的原云柯,不觉眸色变了变。 这种粗鄙不堪的活计,常以官家小姐自居的左梅笙为什么要做,奇怪。 沉香在一旁暗暗咂舌,原来这两人也能有说有笑你来我往地说话啊,奇怪。 青芽看着不请自来的白家二小姐,心想,烦人。 原云柯无视白水苏探究的目光,利落地将手里的肉串翻个几个个,抹上酱料,又翻了几回,最后撒上辣椒粉和香料粉。 她本身确实挺抠的,戴春晓又喜欢吃街边烧烤,于是她就琢磨着自己弄了,能省下不少钱。当然她这个扶哥魔对自己哥哥倒是不扣,几万几万地拿钱吭都不吭一声。 傻x。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宿主是个男人,她居然能轻松逃出自己扶哥魔的怪圈,没有挣扎。除了还有一些难过伤心,竟是只有悔恨。 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完成任务,回家好好跟‘家人’搞搞明白。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哇哦,好香呀,小姐好棒!” 青芽捧臭脚。 原云柯大气地分给青芽等人一半,自己拿着另一半鹿肉串儿放到盘子里,走到石桌放下,“二姐尝尝我的手艺。” 二姐? 白水苏挑眉,眼色鲜亮的烤串落入眼中,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二姐,请——” 望着卖相极佳的鹿肉串儿,白水苏没有废话,接过来便咬了一口,认真品味了一番方道:“好吃。” 原云柯得意地笑了笑两三口吃掉一串,“好吃就好。” 废话,她在石家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饭不是白做的好吧,现在她的厨艺是初级呢! 吃罢喝足,白水苏望着还在叽叽喳喳烤肉的青芽等人,说道:“你平时也是这般惯着青芽的吧。” “小女孩儿而已,不惯着还能怎么着。在家的时候她也这么样,嚣张又能折腾,挺可爱的。” 真是自己家的蚊子比别人家的多条腿,这也叫可爱,令人费解。 白水苏啜了口茶,识相地没接这茬。 “说正经的,你的病可好了些没有?” 原云柯努嘴摇头,眉头皱了皱,“不咋好,还是见不得太阳。现在我的作息时间都改了,白天随小半天,晚上折腾,快天亮的时候再睡觉。” 看她脸上没有焦躁,没有抱怨,白水苏不由问道:“你真的好奇怪,病了一场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原云柯转过头,认真看着她,“你如果经历了我所经历的,也会跟我一样变一个人。” 许是她的目光太认真,也或许是她的眼神太璀璨,白水苏莫名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或许吧,没经历的过的人没资格说。” 她联想到了母亲的遭遇,也是一样的道理。本来想套话,现在全然没了心情。 和白家的未来相比,一个表小姐的事显得很是渺小。 原云柯看出她情绪不高,连试探都不想试探了。 这样可不行。 “我病的时候这段时间做了一个梦。” 白水苏闻言,下意识借口说道:“什么梦?” “一个蛮有意思的梦,梦里我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国度,那里的人出行不做马车,坐的事铁盒子一样的东西,又稳又快,一日千里。更有甚者,有人会乘着带着翅膀的铁鸟从一个国家飞向另外一个国家……” “是西方极乐世界吧,你与佛有缘。”白水苏不以为然道。 原云柯只当听不出她言语中的敷衍,接着说道:“我还看到那里的男孩女孩到了一定年龄都要去念书,一路考学升级,然后从事各种各样的职业。” 白水苏终于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男女都一样念书,那如何使得,岂不是乱了套了?还有,女子如何去从事各种各样的职业?” “谁说女子就能从事各种职业,除了一些特殊职业,男女各有所长不同的,剩下的能者居之,有何不可。” 白水苏怔了怔,缓了半天才缓缓说道:“你这番话不要去外边说去,小心又被当成风言风语。” “随便吧,反正在我那个梦里面,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那个世界有许多女先生,女老板,女工人,女捕快,还有女皇帝呢。大家都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所长,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虽然也会辛苦,但好歹自己有选择的权力。” 随着原云柯温温和和的声音,白水苏好似看到了在那个世界里的一切——女子和男子一般在朝堂上议论朝政;或是在商场上与对手唇枪舌剑地谈判;亦或是身着锦衣的女子英姿飒爽地骑着马巡街…… 如果那个世界是这样的话,那真是极乐世界了。 也许对于那个世界是唾手可及不值一提的事情,却是她的向往之所在。 原云柯暗暗观察她的表情,心中暗暗发笑——对于一个有能力却没舞台施展的女强人来讲,这些一定能触动她的心灵。 一阵凉风袭来,白水苏不由打了个寒颤,想像中的世界随之破碎,懵然回到现实,她定定看到身边的女孩儿。 “你也喜欢那样的世界吗。” “当然。”原云柯毫无形象地晃着长腿,“当然了,生而为人,自由和权利是最重要的。” 果然是个疯的。 不过左梅笙此刻的‘疯’,似乎和她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某种念头重合,之后竟生出痛快的感觉。 她觉得她和左梅笙一样疯了。 沉香缩了缩肩膀,上前道:“小姐,时候到了,咱们还要去陪大夫人吃饭呢。” “倒忘了这事。” 白水苏笑了笑,恢复了精神,打趣道:“都是你的鹿肉太香了,惹的我吃了这许多,一会儿母亲问我,我可是要供出你来的。” “可别,要钱的。” 白水苏笑了,“小气。” 原云柯并不否认,她站起身,“二姐自便,我还得去烤肉,不能辜负这难得的大好夜光。” 说罢便当真走到铁炉子前忙活起来。 嗯,还是像以前一样无礼。 不过,不是那么讨厌了。 白水苏回了东院,少不得又听母亲抱怨半宿。 听着辛姑的絮叨,她突然回头,眼睛亮闪闪地道:“娘,你说我可不可以插手白云山庄的经营事务?” “啥?” 辛姑反应了半天,方明白她的意思。 “这可不行,你是姑娘家,以后是要出嫁的。整日扎在男人堆里成什么体统,不行,坚决不行。” 早就知道答案是这样的了,白水苏的心情并没有什么起伏。 即使她贵为贺州白家的嫡女,可她的命运已经被写好了,然后一步一步地去按部就班,过着一眼望到底的日子。 突然觉得好没意思,真的好没意思。 越想越灰心,赶忙把话题转移到旁的事情上,“父亲个什么意思,是要大哥在自己的院子闭门思过,还是不许出园子?” “哼,不知道,没叮嘱。谁知道你爹在想什么,恐怕此时觉得当初说话太狠了吧,毕竟是唯一的儿子——” 辛姑阴阳怪气地拉着长音,发泄自己心底的愤怒和不甘。 “那咱们都别管了,随他怎样吧。” 有空间作妖,才能让他有机会突破父亲的底线。一想到大哥白百宏,她争强好胜的心又回来了。 就算她无法抗衡规矩礼教,也要在她嫁人之前解决白百宏,毕竟母亲是要在这里呆一辈子的,她必须保证母亲的一生荣华安康。 这是她对自己的最低要求,必须做到。 降梅轩里青芽正对着不速之客怒目而视,浑身散发着‘你好烦,赶紧走’的气息。 只见不速之客坐在正位的矮椅上,喝着她给她家小姐煮的梅雪茶,“嗯,味道不错,梅味很重,难得你有这个巧妙心思。” “是青芽有心思,我可没这个细腻劲儿。”原云柯笑着说。 代淳桦抬眼看了气鼓鼓的青芽,心想,这刻薄丫头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原云柯想着这老太太是个心机深沉的主儿,这会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青芽你去厨房做几个拿手的柳河县的小菜过来。”原云柯笑眯眯望着老太太,“听说您一天只吃两膳,今天破破规矩在我这吃点小菜吧。” “也好。” 青芽不甘地退下,还识相地将丫鬟们都带了出去。 “你这丫鬟也不傻吗。” “本来就不傻,我娘说青芽是个好孩子,让我们相依为命。”原云柯说道。 提到白若琳,代淳桦掀起杯盖的动作一动,眼神弥漫着悲伤,放缓的语气似乎压抑着声线,她道:“你娘的话总不会有错的,你娘除了犟一些,其他都好。” 只是没想到女儿和给女儿挑的丫鬟都是跟她一样犟,真不知道这算什么。 果真还是对唯一的女儿有感情的,如此原云柯就放心了。 “我娘一生最爱的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医术,一个就是我爹,我爹能给我娘空间去行医,从不阻挠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原云柯手掐着大腿,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老太太,“外祖母……这些年我娘过的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她也许不再锦衣玉食,却每天都在笑。最后她战胜了疫病,和心爱的人死在了一起,她不悔。” 代淳桦扯了扯嘴角,发现再也扯不出笑,泪不由自主地掉落,拦都拦不住。 她的琳琳幸福吗,不顾父母家族的阻拦执意嫁给一个小吏,抛弃锦衣玉食金奴玉婢的生活,真的不后悔吗? 耳边幽幽的声音又传来:“娘临终前跟我说过,最遗憾见不到您最后一面,她最对不起的是您,对不起让您伤心了,但是她不悔。来生她一定好好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不再让您生气了。” 代淳桦扭过头去,低声啜泣着。 原云柯很配合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陪着她静静地呆着。 过了许久,代淳桦冷静下来,涩着嗓子说道:“你刚来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这些?” “当时跟银朱打架生气来着,见你不向着我,便故意不说给你听的。” 这个孩子! 代淳桦气结,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抚了抚额头,决定不再跟小孩儿纠结这事了。 “我来这是要跟你说一件事。” 原云柯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吃了许久的药都没有疗效,白棋都束手无策,那咱们该从别的方面想办法了。” “什么办法。” “驱邪。” 代淳桦紧张地看着她,怕她突然发飙。 等了一会儿,原云柯笑着说:“好呀,驱邪好,驱邪比吃药好。” 代淳桦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她心情有点美丽,“你放心会悄悄地做,不会让你背上不好的名声。” 原云柯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我相信你。” 这倒不知道让代淳桦说接话了,好说话别扭,不好说话也闹心。 临走的时候,她还是问了外孙女:“你娘真的幸福吗?” 原云柯狠狠点头,“她很幸福,我发誓。” 代淳桦的眼睛又红了,然后舒了口气,走了。 幸福就好。 以前她总想着有一天看到女儿后悔到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样子,没想到等到了女儿死了的消息。 她明白了,她心底最期望的是希望女儿在活着的时候是幸福的,每一天都幸福,证明她是错的。 只要丫头过的好。 绿水幽灵(11) 望着老太太落寞的背影,原云柯久久才收回目光。 可怜天下父母心。 白若琳真的是幸福的,这一点她没骗老太太。 这种放弃荣华富贵的生活奔向爱情的故事放在别的女子身上,大概率会是悲剧,可白若琳不一样。 她是一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 她想要自由行医,想要一个能容忍她做女大夫的丈夫。左江脾气仁义宽厚,爱她如命,两人除了身份地位两个人是天作之合。 目标明确,懂得放弃,敢作敢为,不贪多,这样的女人怎么会不幸福呢。 作为女儿的左梅笙可就傻多了,她只学白若琳的皮毛,却因为心智不行落得个惨之又惨的境地,连灵魂都被诅咒了。 栢松院里的气氛很是低沉,每个人的神色都恹恹的。 主人被罚,心情低落,下人们自然也不好过,各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小丁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屋子里头的亮光愁的唉声叹气。 一时丫鬟过来送吃食,小丁在门口道:“少爷,您从回来就没吃饭,吃些东西吧。” 等了许久没得到回音,他便斗着胆端着托盘进了书房。 书房里白百宏正在摆弄一只旧匣子,神色无比专注。 小丁将饭菜放到边上,小心劝道:“少爷,先吃饭吧。” 白百宏像没听到似的,好好将匣子锁上,才抬头看了看饭菜,“没有酒吗?” “老爷嘱咐了家里,不许给你酒喝。”小丁利落地摆上饭菜。 白百宏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连酒都没有,还有什么意思。” 小丁鬼鬼祟祟地看了看门口,从腰间拿出一个长嘴酒壶,“少爷您看,奴才早就准备好了。” “你这猴儿,果然是个精灵的,快拿来。” 白百宏接过递过来的酒,深深地闻了闻,“太白居的二月河,回头赏你银子。” 小丁笑嘻嘻道:“谢少爷赏赐,少爷高兴就好。只是……”他垮了脸,“要是老爷知道了,奴才这屁股又要开花了。” 上次在白云山庄,小丁已经领了二十板子。 “放心,爹在山庄子忙活着呢,这院子里的女人哪个都不待见我,不会有人发现的。就算有人发现……” 白百宏拍了怕胸脯,“少爷我能保得住你。” “那谢谢少爷了。”小丁给他满上酒,“少爷也莫要犯愁,曲掌柜说的对,您是白家独苗,大好的前程等着你呢,千万莫跟一些可有可无的人计较。” 白百宏将一盅白酒喝下肚,只觉肚里暖洋洋的,心情随之好了许多。 “你们说的道理我都懂,所以这不再大的委屈你少爷我都忍下来了。曲掌柜说了,凡能成大事者,必先忍常人所不能忍。” 小丁又将酒满上,“少爷英明,小的跟着少爷不知是几辈子积下来的福气。” “跟着少爷有肉吃,以后有你的好处。” “是,是,少爷别光喝酒,吃点菜垫垫底儿,省得吃酒吃的难受。” 伺候的主子高高兴兴的,小丁忽然吞吞吐吐地说道:“少、少爷……那柳家婆子又来要银子了,少爷……” 啪一声,酒盅被白百宏重重撂在几上,“怎地还没足够,她家前前后后要了能有上百两的银子了吧,真当她的女儿比醉香楼的头牌还值钱?一百两银子,我能买十个她闺女那样的女人!” “柳家婆子说她闺女怀了您的孩子,不一样……” 白百宏气得脸上涨红,“真不要脸,要么说有了男人的女人脸皮厚了。人都死了,我怎么知道怀没怀,就算有了那又怎么样,孩子又不是只有她能有?真真的不要脸皮!” 发泄了半晌,他抬眼道:“这次还要多少,多了可没有。” “这回柳婆子不要银子,说是要您给她小儿子道药房做个学徒。这件事若是成了,便不再烦你了。” “呵……胃口真大。” 白家药房的大夫哪个放到别的城里,都算得上名医。白家坐堂大夫的学徒以后出来后,独自开个小药房或是留下做掌柜都是极好的营生,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柳家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看来钱财已经打发不了了。 “少爷,奴才担心,以后柳家人继续拿这件事要挟你,现在他们胃口已经越来越大了。”小丁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知道。”白百宏被这番郁闷折腾的没了醉意,脑子清醒的很,“等我解了了这闭门思过,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一家。你先胡乱应承他们一番,告诉他们做学徒这事要找机会,耐心等着。若是再来烦我,等着鱼死网破,我让他们人财两空,看谁丢人。” “少爷英明,奴才得空就去办。” 小丁再次给他满上了酒。 白百宏仰脖将杯酒喝干,叹道:“秦姨娘真是不中用,连个小小的下人都摆布不了,怪不得一辈子都是姨娘。” 白府主子少,院子不少,但大半宅院都是暗着的。所以傍晚的白府空荡荡的,些许的点点亮光趁的如鬼火一般。 西南的角门一开,一老一少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 廖婆子跟看门的婆子道了声谢,与她小女儿小春子打着灯笼进了园子。 小春子不过十一二岁,这会正因为没睡好就被带进来闹脾气,气得廖婆子说了两句狠话,才不哭闹了,撅着嘴跟在她娘身后。 顺着东石河的石子路走着,夜风吹的灯笼里的光忽明忽暗。 “娘!有鬼呀!” 小春子尖叫着指着前面,躲到了廖婆子的身后。 廖婆子强作镇定,伸头仔细看了看,只见前面不远处便是绿水阁了。 被夜色笼罩的绿水阁静静地坐在那里,竹帘被夜风吹的啪啪作响,一团白色的什物突然窜到水廊的栏杆上,发出咕咕的声音。 廖婆子镇定下来,“瞎叫唤什么,不过是园子里的白锦鸡罢了。” 小春子拍拍胸脯,从她身后钻出来,“吓死个人了,绿水阁可是闹鬼的,咱们别从这过,从小蝶山绕过去吧。” “别闹了,本来就晚了,姨娘还等着药呢。” 秦氏多年只得白兰如一个女儿,再无所出,所以经常在民间寻一些助孕的偏方。廖婆子手上的便是新得的偏方,昨个吃药的时候打翻了一碗,今天接不上流便前功尽弃,故派她赶紧配来。 小春子缩着脖子,“我听她们说柳叶姐姐就在在那里被阮夫人带走了,太吓人啦,反正我不过去。” “那有什么可怕的……”廖婆子往前走了两步,又缩了回来,“绕点远就绕点远吧。” 母女二人绕了一大圈才回了秦氏所居的金玉堂。 秦氏听到廖婆子在外面交代人熬药的声音,皱着眉头走出小佛堂。 廖婆子正好进来复命,秦氏不耐道:“廖妈妈你怎么回事,这都什么时辰了。” “我那小孙子发烧发的厉害,实在没法子。” 廖婆子是秦氏的奶妈,从小带大的情分,自然也不会当真跟她计较。 “可看了大夫没有?”秦氏的手捻这佛珠道。 “看了,也吃药了,家里有人看着,我就赶紧回来了。”廖婆子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姨娘,那柳叶被水鬼抓走的事在府里传的很凶,连我家闺女都知道。” 手中的动作骤然一停,秦氏露出惊慌的神色,“真闹的这么大?” “还不是柳叶死的地方不好,那是阮夫人死的地方,早有各种传闻,再加上柳叶这么一死,传的就更邪乎了。” 秦氏眼珠连转,摸了摸砰砰跳的胸口,“妈妈,你说柳叶的事不会暴露吧。” 廖婆子急道:“姨娘快别说这话,柳叶的事跟你有什么相干,她是在绿水阁附近玩水掉了进去。” “可、可是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知道柳叶很可能是自杀的,她……” “姨娘,您不能这么想。柳叶和大少爷的事您是说不上话的,人家郎情妾意你不能管也不能管。就算她想不开死了,那也是她自己命不好。” 是啊,她就是一个妾而已。人家大少爷是正经主子,主子看上了她院里的丫鬟,她能说什么。 对,左右不关她的事。 如此想着脸色好了许多,刚要捻动佛珠,突然一声巨响吓得两个热一个哆嗦。 只见一个气鼓鼓的女孩儿走了进来,“姨娘,你们怎么回事,柳叶到底怎么死的,是不是和你们有关系?!” 夜色更浓了些,偶尔的夜枭声传来,怪异又恐怖。 白兰如却觉得一点都不可怕,就是有点冷。 可身上的冷又怎么比得上心里的凉呢。 她迷茫地走在小路上,身后的丫鬟不敢打扰,只默默地跟着。方才三小姐在里面和姨娘吵了一架后,气呼呼地出来了,连院子都不想回了。 白兰如跟柳叶没有深交,只记得她和自己一般大小,她眼睛大大的,笑的时候两颊会出现大酒窝,但她很少笑,总是低着头。 她绣工不太好,有一次听到她娘在院子里骂她不中用,绣工不好不得老太太喜欢。偶尔姨娘会派她来给自己传个话,她声音怯怯的,让人听了心里着急。 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子,死在了她的亲人手里。 姨娘并不聪明,很容易便激出真话来,那些残忍的真话。 原来,大哥去年年底便看上的柳叶,但他说爹不许他在没成亲前在屋里头放人,只让姨娘别使别人知道便是。 去年的柳叶才过十三,姨娘居然答应了! 虽说在边远的穷苦地方早早地将女儿嫁作他人妇的人有不少,但在贺州这种富饶地方已经很少有这种事了。毕竟不是穷疯了,谁舍得自己没长成的女儿给人糟蹋。 而无知又耳根子软的姨娘竟然真将柳叶给了大哥,还给他们腾地方私会,简直蠢不可及。最让人齿寒的是,柳叶死的时候竟然有了身孕! 柳叶今年才勉强十四岁,太缺德了。 她怎么有这样一个缺心眼的姨娘和缺德的大哥呢,还说什么撑起白家,撑起个屁! 听廖婆子的话音,她们还委屈上了,说是总被柳家婆子威胁着要钱,成天提心吊胆已经是惩罚了。 明明是活该。 白兰如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的。这个把柄柳家能吃一辈子,谁让你给人家一个天大的把柄呢。 她劝着姨娘赶紧跟老夫人坦白,这事得老夫人出面才能摆平。可她那个蠢姨娘竟然以死相逼,逼着她立下不可泄露此事的誓言。 还说什么她这么铤而走险就是为了讨好大少爷,大少爷以后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是自己的靠山,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 说的合情合理,她都没有办法反驳,可事儿怎么能这么办。 事情该怎么办,却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这样不对,骨子里都不赞同。 走着走着,白兰如突然觉得不远的房舍亮如白昼,她停住脚步,道:“这里是……” 跟着她的小丫鬟见她终于说话了,忙凑过来说道:“这里是表小姐的降梅轩呀,小姐你走的太远了,都快走出园子了。” “这院子怎地这么亮?” “小姐你忘啦,表小姐白天见不得光,只有晚上能出屋子,晚上可不要可劲儿地玩吗。你听她们的声音。” 白兰如仔细听着,果然有女声道——霍家有女名不知,文武双全世难求;一遭问得父兄殁,提刀跨马奔边关;杀得南蛮喊爹娘,守得边关安宁日;封将一时万人喝,不知将军是女郎…… “是霍将军的故事。” 白兰如抬脚向降梅轩走去,丫鬟都来不及阻拦。 这是青芽今天第三次生气了,真的太气人了。 这白家的人从老到少是不是都有病啊,一个个不睡觉跑到小姐的院子瞎折腾。她们玩皮影戏玩的正开心呢,真讨厌! 原云柯看向神色同款落寞的白兰如,不由感叹:今天白家人都碰到倒霉事了,可真巧。 不过这白三小姐算是白家人里最好看的小姑娘了。二姑娘和三姑娘长相更随白子炎,偏英气挂。 这个白兰如长相随她的母亲秦氏,五官长得很精致,小尖脸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的,长大一定是个小美女。 绿水幽灵(12) 这个白兰如长相随她的母亲秦氏,五官长得很精致,小尖脸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的,长大一定是个小美女。 “我来是被你们演的皮影戏吸引过来的,梅笙姐姐,你让她们继续吧,我想听。” 对于好看小孩的请求,原云柯怎能不理。 她给蠢蠢欲动的青芽使了个眼色,青芽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上前和小茶来到屏风前继续表演皮影戏。 看看她们家青芽多可爱,咋这么多人说她刻薄泼辣呢。 “……将军呀,奴家今年满十八,心仪将军有多时,嫁与将军行不行,行——不——行~”青芽扭着小粗腰说着唱词。 小茶粗着嗓子唱道:“姑子美丽又多情,我见君颜心欢喜,奈何吾心不在家,山河万里是归宿。” “她们演的还挺是那么回事儿,表姐你可真会玩儿。” 这都从梅笙姐姐叫到表姐了,这小丫头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青芽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我也喜欢看她演。看演的多带劲儿啊,我看着也高兴。” “是啊,演的真好。”过了会儿,白三姑娘又道:“霍将军的经历真让人羡慕,她怎么这么有勇气呢,活的肆意潇洒。” 原云柯侧目,她肯定了这姑娘一定是受了刺激了。 记忆里这小姑娘是小心眼儿特多的孩子,虽然烦左梅笙烦的要死,但从来没直接跟其有过冲突,只在白银朱身后起哄架秧子,白银朱在前她在后,从不当出头鸟。 原云柯不想跟她扯些没用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找我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白兰如笑着摇头,“我说啦,是无意间走到这里来,听到有人唱我喜欢的皮影戏便进来了,表姐不会恼了我吧。” 她的丫鬟瞬间绷紧了身体,准备保护小姐的准备。这个表小姐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主儿,看样子她不高兴了。 “你们姐妹是逗我玩呢吧,一个说被我烤肉的香气引来,一个说是被我的皮影戏引来,闹呢。” 白兰如忽略了她不耐的语气,抓住了她觉得重要的关键词,“我二姐也来了?” 原云柯瞪眼,“可不是。” 中间还来了个老太太呢,晚上组团来可还行。 白兰如眼珠转了转,认真地看着她,“二姐来你这,说明你值得。” 呵—— “那我还得谢谢她呗。”原云柯被这小丫头片子搞的有点无语。 “二姐很厉害的,除了祖母,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她了。她来你这里,说明你也很厉害。” 看来左梅笙真的变了,不然二姐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她。 “这话可得说明白,我厉害……”原云柯点点头,“我厉害这一点倒是没错,但是我厉不厉害用不着别人来证明吧,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平时不是听精明的吗。” 谁知白兰如掩口笑了,歪着头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表姐你果然变了,变的这么可爱呢。” 原云柯:“……” 咦,她是不是被调戏了? 青芽发现她们不对劲,正准备下场打架,原云柯一个眼神过去,“别停,接着唱。” 停了更尴尬。 青芽只好和小茶又唱起来了。 听着唱词,气氛慢慢缓和了下来。 原云柯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很不对劲,居然跟一小屁孩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可能是受了这幅小孩身体的影响,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来。 哎,愁人。 “将军一去不回头,半世功业随风去;不被功名束身累,从此逍遥蓬莱人。” 关于霍将军的皮影戏完结了,白兰如意犹未尽地回味方才的唱段。 “霍将军真厉害,好像所有难办的事情到了她的手里都能迎刃而解了,要是我有她的能力就好了。” “人和人的能力不同,有些事从出生就注定了。” 这叫做基因。 “大实话真难听。” “实话是难听。” 白兰如偏着头看着她道:“表姐,如果遇到一件无法改变却又十分为难的事怎么办?” “那就等着。” “等什么。” “等着时机,事物总是在不断变化的。只要你够敏锐动作够快,就一定能改变。” “要是总不变呢。” 原云柯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那就制造机会让她改变,没有机会创造机会。” 白兰如咀嚼这句话的意思,不久起身对她笑道:“我就知道二姐不会看错人的,你真的很厉害。” 原云柯叹气——怎么又来了,夸人为啥要夸的这么崎岖? 欢送白兰如后,已经是三更天了,原云柯要去眯一觉了。 不去睡觉天知道还要有谁过来聊天。 三天后,代淳桦递来消息,说是下个月十七便会请真福清道观的道士来做法驱邪。届时会先做一场祈福的大法事掩人耳目,然后再偷偷地去降梅轩做真正驱邪的法事。 原云柯心想,那天跟代淳桦提白若琳的事果然起作用了。不然为毛要下个月呢,早驱早完事呗。这是还寄希望于原云柯这是病,并不是什么中邪。 是病的话治病吃药就好了,白家有匋国最好的大夫,这个不难。可若是中邪的话,那就难办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更或者能不能治得好。 更为重要的是,和中邪沾上的人,以后谁看你都会带有色眼镜看你。代淳桦肯定也想到这一点,所以希望给白家大夫时间,能让自己的外孙女的病用一点起色。只要有起色,她就能说服自己不往中邪那里想。 可惜注定要让代淳桦失望了,她的身上的诅咒,寻常的道士肯定束手无策,甚至可能都看不出来,随他们瞎折腾吧。 今天的天阴的厉害,天幕上挤满的卷曲的墨色云,可就是不下雨。 因为阴天的缘故,天黑的很早,白水苏吩咐各个角门的婆子提早落锁,无事不得擅开。这种天气最容易引来盗匪偷盗了。 谁知刚关上各门不久,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逼地又开了大门。 踏进大门的确是大老爷白子炎。 白子炎阴着一张脸,一看就是生了大气,众人不敢多问,随着他的步子来到了栢松院。 半夏居里,代淳桦带着西洋眼睛和小丫鬟摸骨牌,突然急促的打帘声落下,丁香进了屋里。 看到她急切的眼神,代淳桦让屋里的人都下去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丁香走到她跟前,道:“大老爷回来了,直奔栢松院去了,脸色很是阴沉。” “看来白云山出了事。”代淳桦沉沉道,“看来是大事。” “老夫人所料不差,山庄子的确出了大事。洪掌柜让奴婢告诉您,大少爷擅自收了批陈年的下等鹿茸制了养血丸,结果有吃这批药丸发生了轻微中毒的现象,那老人身子不好就死了,官府便查了起来,一二来去便查到了药材的出处。好在出事地方的县官跟白家有渊源,于是派人通知了大老爷。大老爷得知此事,花了三千两银子终于摆平了此事。” “胡闹!”代淳桦气得手直颤抖,“不中用的东西,没出息的东西,跟他老子娘一个德行!” 代淳桦向来怜惜下人,尤其是女子,当初白百宏的娘便是她院子里的粗事丫鬟,生的聪明伶俐,她本想培养她做女管事,谁知却以最下作的方式让她看清那个眼皮子浅的女人。 丁香忙倒了杯热茶奉上,“老夫人莫要生气,大少爷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以后好好教导改了就是。” 代淳桦接过茶杯撂在桌上,失望地摇头,“没用啊,他能力不能可以慢慢教,总会教会的。就算教不会,以后给他配几个能干忠心的管事,白家还能撑个几十年。可若是人你那个根儿上就不正,那就完了……” 她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的泪水,“特别是制药的行当,绝不能生了歪心思,否者早晚完蛋。他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心中有数。以前我教了他多少次,他都当耳旁风,等真出了事就晚了。” 白百宏作为白家唯一的男丁,代淳桦就是再不喜欢也寄予厚望,然而不行就是不行。 白家子嗣艰难不是从这一代就开始的,上一代代淳桦只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其余的姬妾加起来只生养一子两女,还都夭折了。不是因为女人不中用,是白家的男人生育能力不行,这是她的丈夫白凤良亲口说的。 白老太爷是如此,白家大爷也是如此。 所以代淳桦从未苛责过媳妇不能生养,这是白家男人自己的责任,娶多少都没用。白子炎也知道自己的不足之症,无论妻子怎么劝他都不恳再纳妾,他不想让自己的身体状况大白天下,成为贺州百姓的谈资。 白家长辈是真寄希望于白家唯一男丁的,不想白百宏不是白大爷,不能复制他的人生,终究是资质太差。 代淳桦失神了半晌,缓缓道:“是该准备在族里选个优秀的孩子做备选了。” “老夫人,您这么做大少爷会恨死您的。”丁香担忧地道。 这个府里谁不知道大少爷最爱记仇,小心眼的紧。 代淳桦嗤笑一声,“他谁不恨,你真当他那些醉话我不晓得吗。不过是想着他还小,可以再教好。现在怎么教,越教越恨你。以后把家业教到他手上,白家不是败落的问题,是会身败名裂的败落,祖上积累的好名声也会折在他的手上。到那时,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白家的列祖列宗。” “可族中那些人……老夫人你是知道的,他们早就窥视白家产业多年,如今如此,那就更名正言顺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还没老糊涂,可时候不等人了,我还能活几年,在死之前能把继承人调教出来,算是我对得起白家了。至于白家人要怎么瓜分家产……”代淳桦漠然一笑,“随他们吧,我再管不了了。” 这边白子炎带着雷霆电怒而来,又带着满腹气闷而走,连老夫人那边都没去。 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有许多善后工作需要他亲自去料理,事关白家的名声,不得不慎之又慎。 等白子炎走后,白百宏摸了摸自己红肿的两腮,满心的恨意无处发泄,遂将屋子里的丫鬟小厮打了个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如此,心里才畅快了许多。 小丁也挨了一脚,他揉了揉肠子,见白百宏面色稍缓,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拿了药箱过去,小心翼翼地给他擦药。 “少爷,您说您跟大老爷犟什么,那话说的太狠了,不然哪会对您动手。” 白百宏推开他的手,眸中恨意闪烁:“你知道什么,他是还我上次推他的那事儿,真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点当家的气魄都没有……嘶……” “疼死我了,你轻着点!” 小丁忙应声,下手更加轻柔。上过药后,还将藏的美酒拿出来,白百宏见了酒果然心情大好。 “你下去吧,我自饮便可。” “是……” 白百宏见小丁还立在身边欲言又止,不耐问道:“还有什么事赶紧说,今天爷心情不好,耽搁爷喝酒小心你的狗腿。” “是那柳婆子跟奴才说……” “说什么,赶紧说!” 小丁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道:“柳婆子说,希望少爷能早些安排她小儿子做学徒,来年五月就该是坐堂大夫选徒弟的日子了,想让她儿子尽早学,明年好赶上那波。” 他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看即将发作的主子。 “娘的,真不要脸!” 白百宏气得站起来踱步,突然转头问,“她还说了些什么,我不能尽早安排她的小儿子该当如何,去老夫人那里告吗?” “她、她、她说她要去官府告,说她女儿是被您奸……”小丁咽了口吐沫,“说白家最重名声,定会给她更多的银钱安抚,白老太太最是体恤下人……希望少爷不要后悔。” 白百宏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他压抑着怒气,咬着牙道,“还说了什么,一并说来。” 小丁摆手,“没有了,没有了……” 绿水幽灵(13) 白百宏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他压抑着怒气,咬着牙道,“还说了什么,一并说来。” 小丁摆手,“没有了,没有了……” “说!我要听听她还能放些什么狗屁!不说打死你!”白百宏狠狠说道, 小丁带着哭腔道:“柳婆子说,她闺女死的冤枉,现在变成了水鬼不得超生。她腹中还有您的孩子,只怕现在也成了婴灵在人间受苦。少爷若还有良心就答应了她最后的条件,以后两不相干;若是不答应的话,那只好公堂上见,到时候可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了。” 白百宏听罢,果然大怒,他一脚踹翻案几,“好一个冤鬼,好一个婴灵,凭他们也配!不过是下三滥的女儿,还想来要挟我。” “好啊,园子里不是总传柳叶是被抓进去过替死鬼了吗,今天小爷我就要去看看她成没成鬼,成了鬼赶紧出来给爷爷**!” 说着便往屋外走,任谁拦着都没用,还不许人跟。 小丁只好吩咐下人不许跟,他自己在后面偷偷地跟着。 头顶突然一凉,他望了望天上,只见天穹上裂开墨色的伤口,淋淋下起雨来。。 憋了一天的雨,终于要下下来了,不容易。 青芽穿着斗笠走在廊下,到了门口守门的丫鬟帮她脱下斗笠。 “雨下的大了,你们回屋吧,你们不用守着。” 丫鬟们心中一喜,“谢谢青芽姐姐。” 青芽撇撇嘴,“在屋里机灵点,随叫随到。” “是,青芽姐姐。” 小丫鬟们叽叽喳喳回了自己的屋子,边走边商量晚上吃什么好。 哼,一群小孩崽子,都不中用。 她拎着食盒进了屋里,见到她家小姐正在看书,“小姐,歇一会儿吧,老夫人让我拿来她厨房做的野菜肉丸子汤,我闻着还好,喝一点吧。” 原云柯放下了书,看着几上已经摆上了鲜美的丸子汤,还有几蝶小菜。 “哎呦是野苜蓿呀,看来老夫人上火了。” 青芽嘻嘻笑道:“小姐猜的不错,我去的时候老夫人的脸都快耷拉到地上了。平时她可唠叨了,有的没的问一大堆,今天只问了小姐你身体怎么样,吃了几碗饭什么的就没了。还有丁香的脸色也可黑了,肯定遇到了倒霉事了。” 原云柯拍了下她的头,“你这丫头,她家倒霉你有什么好处,傻不傻。你在谁家呆着呢知道不。” 青芽嘿嘿笑了,“小姐喝汤,败火。” 野菜汤做的很新鲜,原云柯美滋滋喝了两碗,“府里又出了什么事,打听清楚了吗。” “小茶快回来了。”青芽撅起小嘴,“这么慢……” 不管那丫头多烦人,这种事还是她合适。别看她老实的样子,园子里的人说她是实在孩子,都愿意跟她玩。 正想着,小茶带着一身的湿气进来了。 青芽翻了个白眼,“小姐正找你呢,打听的怎么样了,到底什么事?” 小茶走到原云柯跟前欠身行礼,不紧不慢地道:“是出事了,大老爷刚黑天的时候回来了,直接去了大少爷的院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匆匆走了。奴婢想,大老爷一定是很生气回来教训少爷。” 青芽撇嘴,“你又知道了。” 小茶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猜的,也不一定对。这件事也只能打听这些了,别的大听不出来,大家都不说。” “行了,不提这事了,跟我说说死在绿水阁的阮氏的事吧,我对那个感兴趣。”原云柯笑道。 “阮夫人的事情可有的说了。” “怎么说。”原云柯道。 小茶神秘兮兮道:“因为阮夫人是白府园子里最离奇的人物了,是我们下人最爱议论的事,关于她的传说层出不穷。传的最凶的便是她在绿水阁溺死后成了水鬼,要抓落水的人做替身儿才能转世。所以啊自从阮夫人死在那以后,大家就不愿意去绿水阁了,平常婆子们只匆匆打扫,从不在那里逗留。” “本来谣言也止于此,但几个月前秦姨娘身边的柳叶莫名其妙淹死在绿水阁附近,这谣言又开始了。” 原云柯想了想,“这不就是过度联想吗……”她眯着眼睛点了点小茶,“你这是避重就轻呀,我是问你阮夫人的事情,你跟我说这些神神鬼鬼的干什么。” 青芽呲牙,一把揪住小茶的耳朵,“你干欺瞒小姐,看我怎么教训你!” “疼疼疼,姐姐……” “青芽松开。”原云柯道,“有个姐姐样,要以德服人,别动不动就动手。” 青芽松开手,狠狠地腕了小茶一眼,道:“好好说,我们家小姐聪明着呢,你休想诓骗她!” 小茶的耳朵红红的,也不敢揉,眼泪汪汪地说道:“奴婢以为小姐对这个更感兴趣呢。”随后,她像是做了决定,又道:“既然小姐想知道,那奴婢就全告诉小姐。” 原云柯正了正身子,表示洗耳恭听。 八卦茶说,她跟园子里收拾花草的婆子交好。要知道收拾花花草草的活计并不算重,一般都是管事的亲朋好友家的女人揽下的活计。每每干完后无所事事,便喜欢在一起聊天(嚼舌根),所以小茶即使来园子来的晚,却对园中旧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关于阮夫人,着实不是白家光彩的事。但事情清清楚楚的发生过,即使当年事发放走了大多下人,可留下来的人依然将这份震惊的八卦流传了下来。 事情发生在白家太爷年轻时候。 白家太爷白凤良年轻的时候心悦父友之女阮氏,有心求亲。 两家人门当户对,小辈又两厢情悦的样子,这门亲事自然水到渠成两家欢喜。谁都以为事情会顺顺利利度过的时候,白家出事了。 白家运往皇宫的药材除了问题,白家当家人也就是白凤良的父亲被扣在京城。白家药业因此受到了重创,许多商家纷纷过来退货,白家濒临破产。 作为当家人唯一制定的继承人白凤良便成了白家的唯一支柱,他四处奔走跑关系,最后终于见了父亲一面,终于知道是朝中有人想算计白家,想打破白家的药材生意垄断。并告诉他了破局之法。 就是这破局之法埋下了祸根。 那时的白家生死一线,要想破此局必学要找到一个靠山,最稳固的靠山除了联姻没有第二条路。 联姻的对象便是贺州代家。代家也是杏林世家,有往制药产业上发展的心思。代家现在有一位老爷在朝中是刑部的大官,正好能说得上话。 代家早就有与白家结亲的意思,如此正中下怀,两家商定了一些条件,彼此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便定了亲事。 白家与代家联姻,势必要负了阮家小姐。 阮家知道白家的危机状况,主动退了婚事,从此不再提起。白凤良忍痛退了婚事,娶了代家小姐,也就是代淳桦。很快有了代家三老爷的奔走,半年后白家几个长辈终于放回来了,白家药业也慢慢恢复了元气。 很快阮氏女另嫁了临城一商户之子,两人般配的紧,再没跟白凤良有半点联系。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着,两年后,在白凤良的不懈努力下,白家终于重新成了贺州的四一产业,不仅恢复了以往的荣光,甚至更甚。 好日子不经过,白凤良依旧无比惦记着阮氏女,最后终于耐不住使了手段将阮氏女弄来做了妾。 就在同年的腊月初十,阮氏女死在了绿水阁,是溺水身亡。 原云柯听罢,终于知道小茶为何吞吞吐吐了,这对白家来讲事件瞒不住的丑事啊。 青芽哼了一声,“强抢人妻,我就知道白家不是什么好人。” 小茶张了张嘴,懊恼地红了小脸,无力地争辩,“白家人挺好的,除了大少爷都是好人……” “切——” 青芽抱着肩膀斜眼,谁信呐。 原云柯眼神示意她不许多嘴,温声道:“那阮氏已经成亲了,那她夫家没闹?” 阮家能跟白家搭上线,该是身家不差,给女儿找的婆家也该差不到哪里去。 “这个……”小茶舔了舔嘴唇,“太爷行事雷厉风行,自然是能摆平的了。这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啦。” 明白了,那白凤良定是用了卑鄙手段,让那人家断了念头。 最近查了一圈,只有今天这个阮氏的事儿牵扯到陈年旧恨。会不会阮氏和司马家有联系,私生女?上司的私生女? 后来的原云柯才知道,自己曾经那么接近真相。 然而现在的她就是一只无头苍蝇,完全摸不准方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玩意,陈年旧事都出来了,她都想摔桌了。 原云柯心中烦闷地说道:“你们成天传的那么邪乎,那到底阮氏是因为什么死的,简单的自杀?” 小茶的表情更加为难,“这个奴婢真说不清,不过他们都悄悄地说是内宅的那点子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她说了慌,但这事儿不能细说。 内宅的事儿? 内宅就是后院,后院里都是女人——哦,明白了。 原云柯灵机一动,女人多的地方肯定是宅斗啦。想当初无聊的时候也会混迹网络书海之中,什么宫斗、宅斗、田园啥啥的。 宅斗和宫斗是一个性质,就是空间和格局小了点。像《xx传》和《xx后传》的宫斗剧。里面的女人互相坑,互相残杀对方的孩砸,以一集死一个人或一孩儿的速度稳步播放。 根据她有限的经验也能推断出个大概,真相再明显不过,肯定是白凤良极是宠爱阮氏,引得代淳桦嫉妒,于是引发了几波宅斗。最后以阮氏的失败告终。 一定是这样,即使有出入也不会太大。 她可是看过宫斗剧的人! 小茶与青芽看到原云柯脸上扭曲的笑容,头一回默契地互看了一眼。 ——你家小姐咋啦。 ——我家小姐没咋。 将心中的疑问捋顺了,原云柯心中也有了方向。 既然阮夫人是白家唯一的不合理,那就从这里开始查起。她就不信,灭门惨案之前会一点苗头都没有。 一个焦雷在窗外炸响,吓的里面三个女孩子一个哆嗦。 青芽推开掀开帘子看了看,回来道:“小姐雨下大了,看样子得下一宿。” 原云柯撇撇嘴,“没意思啊。”她招手让小茶坐下,让她再讲一讲关于阮夫人的相关传说。 贺州狂风暴雨,遥远的长安城却是难得的好天气。看那夕阳刚落下山头,留下彩云朵朵,极是绚烂多彩。 司马宝岩写完在《中庸》的最后一个字,搁下了笔,不雅地伸了个懒腰,舒展坐了一天的骨头。 他走出房间,立在门前,有些沉醉地看着天边妖艳诡异的云彩。 忽而他眼神一滞,瞧那南边的矮山头站着一个人。 那人裹着黑斗篷,脸埋在了斗蓬里,手里拄着一只怪里怪气的手杖。 看他的动作,似乎也在望着天边的云彩。 “少爷您终于写完了。” 司马宝岩的小厮走进来,后面跟着拎着食盒的丫鬟。 “母亲怎么样,头疼可好些了?” 司马宝岩的目光依然望着那山头之人,他对这个司马府的入幕之宾感到十分好奇。 “夫人好多了,嘱咐奴才带了几样小菜过来,都是您喜欢的。” 小厮吩咐丫鬟们摆饭,抬头见主子还在那里看什么,道:“少爷,用膳吧。” 司马宝岩回过头,“先放着。” 再回头的时候,发现那山上哪还有人的影子? 小回山的房舍里,司马楠坐在矮椅上环顾四周,与走过来的黑衣人说道:“怎地偏选了这地方,此处是园子里最高的地方,很冷的。” 黑衣人摘下帽子,露出满头的白发和与其不相称的冷峻容颜。 他也不行礼径直坐到司马楠的对面,将手杖交给一小童,用冰冷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这里适合。” “巫师随意,我是怕这里寒冷,您身子承受不得。” 司马楠听闻他在夜里会咳嗽,故来看看他身体怎么样。这是他好不容易请来的的贵客,大意不得。 绿水幽灵(14) 司马楠听闻他在夜里会咳嗽,故来看看他身体怎么样。这是他好不容易请来的的贵客,大意不得。 “大人不必担心我的身体,我的身子与外界无关,在哪里都一样。”巫师淡灰色的眼眸没有看他,依旧看着外面缓慢滚动的云彩,许久又淡淡说道:“长安共阴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天,今日是时隔四十九天第一次放晴。” 司马楠来了精神,他道:“可是上天给了什么启示?” 当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后,巫师终于肯正眼看司马楠,他薄唇轻启,道:“天象发生异变,你司马家的运数已经发生了变故,我已经推算不了了。” “什么!” 司马楠失态的站起来,直到对上对方淡漠的眼神后才反应过来。他稳了稳乱糟糟的情绪,慢慢坐回去,“可两个月前巫师您还说我司马家以后必定封王拜侯,可风光百年的啊。” 巫师看向他,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运数命数都是不断在变化的,这是上天的旨意,而谁又能阻止上天改变心意呢。” 不能改变! 司马楠在心中呐喊了一声。 “不过……”巫师眼中露出不解,“我从来没见过变的如此之快的运数,确实奇怪。我要好好的推演,看看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司马楠听了这话,心情稍微回转了一些。 他站起身,深深一揖,诚恳无比地说道:“还请巫师助我。” 贺州城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微微放亮了,才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白家园子里终于恢复了人气儿,来来往往的下人穿着斗笠,开始收拾被暴雨蹂躏过的园子。 下雨天没有阳光的直射,正是原云柯出来溜达的好机会。她只需打一把黑伞,便可自由行走在人间。 趁着这大好天气,原云柯打算出门游游贺州城,体会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个家没人敢拦着她出门,只需派人跟代淳桦报备一声,便可以出门了。主仆三人收拾好了一切,等着左壮壮准备好马车,便可出门。 青芽心情出奇的好,还跟小茶开起了玩笑,原云柯看着两个小姑娘莺声笑语的样子,心里充满的活力。 年轻真好呀。 一切准备就绪,三人刚想出门,便听到门外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少顷,两个院里的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进来,连礼都忘了行了,满脸的惶惶不安。 “怎么了,不是让你们跟老夫人传一句话吗,怎么这副见鬼模样?”原云柯道。 小丫鬟好像真的被吓的不轻,磕磕巴巴道:“表、表小姐,你、你、你今天出不去了……” 青芽尖着嗓子指着她们的鼻子说道:“你这话是怎么意思,是要禁我们小姐的足吗!” 小丫鬟连连摆手,“不、不是……” 她身边的另一身量略高一点的丫鬟看起来更稳重些,她接过话头说道,“她吓坏了,说不明白,还是奴婢说吧。老夫人不是禁您的足,而是园子里出事了。” “谁出事了?” 那丫鬟道:“是大少爷,今早被收拾绿水阁的下人发现他飘在水上,现在已经被救上来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白百宏! 对了,剧情里白百宏确实出事了,看来她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蝴蝶效应,该死的还得死。一种宿命感浮上心头,让她有些彷徨。 “他不是没死吗,为什么不让人出门?”青芽刻薄地说道。 丫鬟想发怒又不敢,垂着首道:“那是因为老夫人怀疑少爷是被人害了,所以不许人出门,要彻查清楚。” 原云柯讶然,这又是怎么回事,剧情里没交代啊。 不行她要捋捋剧情,这里面难道真的有隐情,也许还是一个机遇呢。 半夏居里大夫进进出出,丫鬟仆妇们神色紧张又不敢表现出来,时刻关注着主子的一言一行。 代淳桦此刻是坐不住了,她立在檐下木然地望着对面房子,由着细碎的雨落在她的手上。 “老夫人别担心,下人说了,发现他的时候他抱着一段烂木头,只是泡久了而已。相信白棋他们一定能保住他的性命。” 辛姑在一边劝道。 天知道她现在多么想大笑,多么想转圈圈,苍天有眼,恶有恶报,不外如是!只是老夫人对她素来极好,为了她的心情,辛姑也只能忍着,不想露出分毫。 “但愿吧。” 代淳桦没心思理会她的细腻心思,只希望白棋能救得孙子一条性命。 她是不喜欢白百宏的德行,可没想到要把他怎样。就算以后不把白家交给他,也会给他留下享之不尽的财富,做个二世祖好了。如果他的后代中有课培养的,同样有机会成为白家的掌门人。 一旁的秦氏倒真是满脸的担忧,伸长了脖子等待里面的消息。 她想,大少爷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柳家人以后就只能讹她了! 天啊,大少爷千万别有事,求求佛主保佑他快快好起来。 代淳桦瞥见她一直快速捻着佛珠,嘴里还念着佛经,一副担忧不已的样子,还是颇感意外的。 至于秦氏身边的白兰如,仗着无人视注意她,一脸淡漠地看着那边。 白百宏从不许姊妹们亲近,他们之间谈不上感情,又知道了那些龌蹉事,就更别提伤心了。 廊下的人各怀心思,忽而有仆妇道:“小姐们来了。” 代淳桦将目光挪向门口,只见她的两个孙女先后进了院门,她们没穿笨重的斗笠,只打了油纸伞,她们的裙摆和袖子都有些被雨水沾湿了。 白水苏和白银朱先后来到了廊下,行过礼后,白水苏道:“祖母,我已经在第一时间以祖母的名义封了园子所有的门,并派人去通知我爹。现在已经派人去各处寻大哥身边的小厮,相信不久便会有结果。” 丁香对代淳桦悄悄点点头,代淳桦知道这是事情都办妥了的意思。 遇事有条不紊,不用吩咐便能办妥妥帖帖……当真是白家后代里面极为优秀的人才了,只可惜是个女孩子,若是男孩儿,省去多少麻烦。 “好孩子你做的好,在雨天里站了一早上了,快进屋缓和缓和吧。” 白水苏目光投向对面人生嘈杂的屋子,“大哥那边可有好消息了?” 辛姑上前拉着她想往屋里走,“你大哥会没事的,你先进去吧。” 管他作甚,死了才好。 白水苏没有动,软语说道:“祖母,您也进屋吧。您不进屋,我们怎么好进屋暖着。” “祖母~”白银朱趁势挂上代淳桦的胳膊,“祖母进去等吧,大哥也不希望你这么辛苦,咱们进去等消息也是一样,您以前总跟我们说做事情要掐准要害,不要做无无用功……”说完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辛姑皱眉,借机劝道:“老夫人你瞧孩子都冻着了。” “好吧,进去等。”代淳桦妥协了。 屋内温暖如春,白水苏和白银朱换了衣裳出来,代淳桦道:“果真没寻到你哥身边的小丁?” “没寻到。”白水苏坐下说道,“我问了大哥院子里的人,昨夜……” 她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唇,代淳桦道:“你只管说,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白家人真的为人所害,那害人者必须要铲除;如若是场意外,也不能冤枉了旁人。” “哎呀,二姐你就说吧。”白银朱催促着。 白水苏正了正身子,说道:“大哥院子里的人说,昨夜父亲训了大哥一顿,大哥想不开便要去绿水阁吃酒,还不许人跟。只有小丁一个人跟了去,后来时辰晚了下人见大哥和小丁都没回来还去绿水阁去看了,发现里面没人。他们以为小丁和大哥出去喝酒了,加之那个时候已经夜深了,便没再计较,谁想今儿出事儿了。” 辛姑拍了下桌子,“好不省事的奴才,连主子的行踪都不知道!定要发落了他们才可出口恶气。” “行了……”代淳桦一脸疲惫,“这事等查清楚该罚该赏自然清楚。” 秦氏一听到白百宏有可能真的在绿水阁出事,脸上的表情便保持不住了。她手里拧着帕子,坐立难安。 要不是女儿再身边按住她的肩膀,她早就坐不住了。 “你怎么了?”辛姑发现秦氏的不对劲。 秦氏扯了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张了张嘴,半天没挤出一个字来。白兰如急忙道:“母亲,我娘今天早上听到我哥的消息便心口憋闷,这会子更加严重了。” 秦氏反应过来,一手捂着心口,一手试汗,“我、我难受,一直不好意思说,可能是被大少爷的事给吓到了。” 白水苏看着那母女两,眼底闪过一丝疑虑——秦姨娘不像是有病,倒像是吓到了。 “难受了就说,白家已经倒了一个,难不成还要倒一个吗。”代淳桦叹了一声,“兰如,快扶你姨娘回去歇着,有什么信会派人告诉你们。你只管照顾好你姨娘便是,旁的都不用你管。” “是。” 白兰如扶着她娘走出屋子,母女俩都松了一口气。 回了自己的院子,秦氏终于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慌神色,“女儿啊,这可怎么办?你瞧见没有,你大哥抬回来的时候脸都泡白了,哪里还能救得回来呢。他如何无所谓,关键是柳家人不会放过我的啊。” 她的攒到现在的体己,可能都要喂了那柳家了,一想想就真的心口发闷。 “谁让你竟干这些没谱的事儿,讨好人你也要看看他是个什么人,是不是你能讨好的了了。”白兰如恨铁不成钢。 秦氏跺脚,“你就别拿话堵我了,还嫌我没被窝囊死?有你这么当闺女的?” “行了,出了事每次要拿死啊活了的堵我。”白兰如对她这个亲娘真是不知怎么办才好。 秦氏这人智商不高,耳根子软。你说你都这么弱了,就安生点度日好了。人家偏不,时不时地就要搞事情,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秦氏听了捂着胸口哭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你可真没良心。我讨好老大还是为了让他以后给你撑腰,省得你被婆家欺负了没人帮衬,你太伤我的心了……” 最后不管怎样,都要回到大哭一场的戏码,每每如此,从未改变。 “行了姨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现在这事闹开了,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都是个问题,就别谈为不为好的问题了。你若被赶走了,我能有什么好下场?” 秦氏猛地收住了哭泣之声,眼中又盛满了惊慌,“那、那可怎么办?” 白兰如心里郁闷,她怎么能知道,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平时虽然有点小聪明,到底跟管事的二姐不能比。 这么大的事,她能怎么办。这不是大人该考虑的吗? “那只能你先跟老夫人谢罪吧,借机把责任推到我大哥的头上。” 秦氏摇头哭道:“不行啊,你大哥万一好了,我怎么办啊。不行,不行……” 白兰如被亲娘弄的脑壳疼,“那就在等等,等他彻底不行了再说。这事不能拖太久,柳家人不会让你这么混过去。” “行行,就这么办。” 秦氏抹抹眼泪,心里总算踏实一点了。 在她心里白家的大夫是最厉害的,大少爷一定会治得好,到时候还是他来摆平柳家比较好。反正让她先坦白一切是不行的,陷害少爷更是不敢的。 干了一点子违心事就到了这个地步,老天爷对她也太不公平了。 想到了这里秦氏用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的命好苦啊……” 白兰如无语至极。 半夏居里大夫们还在忙活着,白水苏和代淳桦商量完了,还要去料理园子里的事。这个时候最是人心混乱的时候,难免闹出乱子,还要再做安排才是。 她刚走出半夏居,便被等在门口的辛姑拽到对面的亭子里。 “干嘛呀娘,我还有好多事要干呢。” 辛姑见丫鬟走远了才急急抓着她的手,压低声音说道:“你跟娘说实话,你大哥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绿水幽灵(15) 辛姑见丫鬟走远了才急急抓着她的手,压低声音说道:“你跟娘说实话,你大哥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白水苏一怔,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失笑道:“你是说我暗中害了大哥?” 辛姑细细看着女儿的眼神和神情,慢慢松了一口气,“真不是你?” “我是动过这个心思……” 辛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原来她真的动过这种心思! 白水苏抽出自己的手臂活动两下,“既然他对咱们无情,我们又何必留义。爹说过,商场如战场,要先下手为强。” 这也能联系到一块? “不过我后来跟老夫人聊了聊,我听出了她似乎对这个长孙非常失望。以老夫人的个性是忍不了不久的,到时候我在从中作梗,使些小手段,必让白百宏彻底失去老夫人和爹的欢心。如此简单的事,我犯不着杀人。爹说了,以小博大才是赢。” 一番话把辛姑说的一愣一愣的,她怎么看着自己的女儿像话本里的坏女人呢。 “等等,从中作梗?你是抓住了白百宏什么把柄吗?” 白水苏神秘一笑,“算是吧,他如果安然无恙我一定会再出手,现在就不用了。” 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辛姑突然周身涌上一股凉意。 “娘,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想咱们好好的活着罢了,谁不让我们好好活,谁就是我们的敌人,对待敌人要稳准狠,绝不能让其翻身,这也是爹说的。” 辛姑摆摆手,“别老提你爹了,成天就知道给你讲这些没用的,都怨他,尽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她望着半夏居,道:“这事不是你干的,我就放心了,你去忙你的去吧。” 别看她成天嘴上发狠,若是真要下手坏谁,她是做不来的。她做不来,自然不希望女儿变成这样。 白水苏欠身道,“那辛苦娘多陪着祖母了,爹很快就回来了,女儿去忙了。” 雨还在下着,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子炎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下面的小县城处理‘劣质药丸’事件,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都手都是抖的。 再不喜欢这个儿子,那也是他唯一的亲儿子,是他唯一的香火。他知道他白家男儿天生生育薄弱,得了这么个儿子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指望儿子过两年成亲生个孙子,如此算对得起祖宗了。 然而就这么个简单朴素的愿望老天也不愿意成全他,到底还是出事了。 他忍着煎熬的心情,将该谈的事谈完了,快马加鞭来往家里赶。 曲掌柜正了正在马背上歪歪斜斜的身子,看着前面的东家比他还夸张,“东家慢着点,别太快了!” 回应他的是白子炎的抽鞭声,一下子又快了两个马身。 李掌柜在一旁供着腰道:“老曲别劝了,东家现在着急的要命,劝是劝不了的。好在有侍卫护着他没事的。” 白子炎是个惜命的人,外出都会带白家话高价请的侍卫。此时,他身边两个侍卫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地护卫着。 “唉——别说东家着急,我都要急死了。宏哥儿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把我心疼死了。”曲掌柜愁眉苦脸地说着,“我是担心此事非意外,若是被人图谋的,那可太可怕了……” 李掌柜‘驾’了一声,“别说了,东家都够上火的了。” 两人在后面说的话顺着风都飘进白子炎的耳朵了,他的头疼的更厉害了,手止不住地颤抖——难道真是有人要害他们白家,是金家还是霍家? 他们都有可能,可在商言商,做这等下作的事实在是下作! 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从脖子根处扯出一阵剧烈的疼痛,一直延伸到他的天灵盖,他的眼前瞬间一黑,身子邪邪地栽了下去…… 所谓祸不单行,就是如此。 雨变成了羊毛雨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绵绵不绝地似要下到天荒地老。 降梅轩里原云柯忙活的不亦乐乎,她命人将她带来的几箱子书全都打开来,认真地一本一本地翻检。 青芽趴在地上,将她翻检过的书再放回箱子,“小姐你在找什么呀,有这么重要吗?” 原云柯头也不抬,道:“当然重要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哦。”反正小姐说什么她照做就是了。 原云柯翻完一箱子,立马转战另一箱子书。 她在找一本书,一本可以改变她在白家地位的书。 “小姐不好啦!”小茶带着满脸的惊慌走进来。 青芽翻了个白眼儿,“你说谁不好了,会不会好好说话。” 小茶顾不得许多,道:“真的不好了,大老爷赶回来的路上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满脸是血地被抬了回来,可吓人啦!” 原云柯眼睛亮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眸依旧埋头翻书,“我知道了,你去继续打听着,有什么消息及时回回报。” “是,表小姐。” 小茶失望地走出屋子,原以为表小姐会露出着急伤心的情绪,却是她想多了。她甚至看到她好似的笑了。 表小姐终究没把白家当家人。 “找到了!” “哇,小姐好厉害哦!” 里面传来主仆二人兴奋的叫声。 小茶听着心里难受,打着伞走出了院子。 半夏居里的三位大夫可忙死了,刚刚将大少爷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又立马去赶着去救血葫芦一样的大老爷。 代淳桦为了医治父子俩方便,便使人将白子炎也送到了半夏居。 先前等候白百宏消息的时候,代淳桦是心里难受,却不至于绝望。当看到儿子的惨状,她绝望到遍体生凉。 白家优秀的当家人救不回来的话,那白家就真完了。 辛姑早没了先前的淡定,哭得没了人形。她没想到仇人救回来了,丈夫却命悬一线。 果然人生不得半点坏心,会遭报应的。 白水苏留了妹妹安慰母亲,只身来到了代淳桦的屋子。一进门便看到丁香给她使眼色,她点点头走向窗子。 代淳桦站在窗子前怔怔地看着院子里走来走去的人,好像一刹那苍老了许多,让人看了难受。 可现在不是沉溺哀伤的时候。 白水苏走过去,关上了窗子。 代淳桦终于回神,费解地看向突然大胆的孙女。 但听白水苏肃着一张脸说道:“祖母,现在白家生死存亡之际,没有时间悲痛哀伤。” “什么?” 这句‘什么’不是没听懂她的意思,而是不明白为什么从一个小丫头嘴里说出来。 白水苏沉了口气,强作镇定地说:“祖母,现在人人都知道我白家都出了这种事。先不说霍、金两家竞争对手,便是那些族亲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他们早就窥视白家产业已久,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守不住这段时间,就算我爹和大哥好起来了,也会被再气死一次。” 代淳桦终于知道这孩子不是说着玩的,是理解的很透彻,倒是她糊涂了。 “你想如何?” 白水苏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说道:“祖母出山,先震住白云山庄,家里有我操持。如果您信得过我的话,我不会让任何人拿走白家一分钱。” 代淳桦认认真真地看着孙女,看她从容淡定的气质竟是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她长的也更像代家人,板着小脸的样子就更像了。 “我把白家交给你,你能守得住?” 白水苏重重点头,“能。” 代淳桦犹豫片刻,最终捏了捏她的肩膀,“好,我会把府中的兑牌交给你,你能调配府中所有资源,当然也包括人。” “真的?” 白水苏没忍住露出小女孩的神情,把代淳桦都笑了。 “做不好,以后别想再干别的,你可仔细。” “知道!”白水苏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激动的心情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事,我查了园子,果真是小丁不见了踪影,看来大哥出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我想这事,是不是要报官,毕竟人海茫茫,找人还是要官府出门。” 代淳桦也知道这孩子为何底气足足了,此事官府来的话,势必她外公辛盛便会来白府,她自然有了底气。 现在白府危机重重,是要有人来坐镇才能稳住局势。辛盛这个人为人正直可信,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也好,再去白云山庄之时,我要先见见你外公。还有……”代淳桦又推开窗子,“你父亲这里,无论什么消息一定要及时传给我,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代淳桦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做了安排,然后将十块兑牌交给白水苏,也是将白府交给了大孙女。 做完这些,白棋和张生来双双来找她,看样子最后的结果是出来了。 代淳桦紧张地看着两人,“到底如何,说吧。” 白棋对张生点点头。 张生道:“大老爷他头朝下栽倒的,好在他坠马那一瞬用了手臂挡了一下,大大减小了伤害,头上只是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 张生再骨科方面最为突出,白子炎是坠马受的伤,他便成了主要医治大夫。 这么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啊,“那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大老爷只是一只手臂断了,头部受了些轻伤,外伤就这么些。他现在还是醒不来,可能是脑子里有瘀血,要吃活血的药看看。” 白棋点头,表示认同,“我也是这个意思,大老爷没有大碍,再看看吧。” 代淳桦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那宏哥儿呢,现在怎么样?” “大少爷的性命无碍,只是他再水里泡的太久了,现在还发着高烧,要等行了看有什么后遗症没有。” 代淳桦来自杏林之家,她听得明白病理和药理,知道这两位大夫医治得当。 她道:“我是信任两位的医术的,所以我将白家两代家主的性命交给你们了。你们知道白云山庄离不得人当家,我就要去白云山庄了,他们父子二人我全全交给你了。以后我每三日回来一趟,你们若有什么要求只管去找我的二孙女白水苏。” 将白家交给一个小女孩儿,着实让人忐忑。可他们也只是白家的大夫,管不了那么许多。 两人垂首道:“知道了。” 代淳桦看了二人脸色,又说道:“水苏年龄虽小,却也帮我管了两年的家。府里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阖府上下也对她很是服气。你们只管放心,她若做不好,再另说。” 话到这个份上了,白棋和张生只得当那小姑娘占时做主子了。 临走之前,代淳桦最后去了一趟降梅轩。 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那个丫头。水苏也许镇得住家里家外的人,可这位不定时发疯的主儿,还真未必镇得住。 天蒙蒙亮了,只是因为阴天天依旧乌突突的。 院子里静悄悄,两个小丫头坐在廊下打瞌睡,一时见了人来了,才慌慌张张地迎人地迎人,禀告的禀告。 代淳桦径直走进去,正好看到左梅笙披着衣服起来,好像刚睡着被叫起来的样子。 那个嚣张的胖丫头只剜了她一眼,也没说气人话。 “祖母坐,吃早膳了吗?”原云柯打着哈欠坐下。 代淳桦依言坐下,看到她的黑眼圈,道:“怎么昨天晚上你没睡?” “家里除了那么大的事,我还睡的呼呼的岂不是太没良心了。” 呦呵,好像你以前少干没良心的事一样。 没时间跟她闲扯,代淳桦开门见山,道:“现在家里出了事,你这段时间在家里消停些。给你二姐减轻些负担。” 原云柯眼睛一亮,这是把白府交给了白水苏啊,剧情已经开始改变了。 “老夫人英明,二姐她有能力管好这个家,您可以安心的去做事了。” 听她这话,代淳桦莫名地安心不少——什么鬼! 代淳桦摈去心底莫名的想法,道:“你懂事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就去管你二姐要。要挺过这个难关,于你于我都好。” “梅笙明白,老夫人放心,我不会作的。”原云柯无视代淳桦的尴尬脸色,接着说道:“不知道我舅舅的伤势怎么样?” 绿水幽灵(16) “梅笙明白,老夫人放心,我不会作的。”原云柯无视代淳桦的尴尬脸色,接着说道:“不知道我舅舅的伤势怎么样?” 代淳桦被她突如其来的关系弄的一怔,“他……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伤势无碍,只是还在昏睡。” “张大夫应该说是脑子里有淤血没散,导致昏迷不醒是吧。” “你怎么……”代淳桦话出口突然想起来了,若琳可是医术高明的女大夫,她的女儿懂得医术不足为奇。 “张生是药房里外伤方面最好的大夫,他的医术我信。” 原云柯摇摇头,“你们家养的大夫几十年都在这个地方,见识忒少,我对他们的医术不信任,还不如让我来。” 果然,没好两天又开始气人了。 代淳桦只当没听见,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原云柯垂首微笑,“祖母慢走,一路平安。要是他们治不好我舅舅的话,记得来找我,我是女神医的女儿。” 代淳桦没等她说完便没了影子,她怕她会被气死在这里。 “唉,老太太慢走——” 代淳桦一个微微朗跄,很快消失在院门口。 原云柯微微一笑,揽着青芽的肩膀,“走喽,回去睡觉。” 辛苦了一晚上,要补觉哒。 自从白子炎坠马的消息传开,白家的许多族亲都赶来白家看望。说是看望,不过是看着白子炎到底有没有事。如果白子炎有个三长两短,那正好白家没了子嗣,要赶紧抓住机会弄些家产。说白了,就是趁乱欺负孤儿寡母。 有过分的还带了自己的年幼的儿子、孙子过来,让人看着都恼火。 单是白水苏当然无法应对这些族亲,可巧因为白百宏之事涉及到嫌疑人,于是贺州城知府辛盛坐镇白府。 为了调查此案,辛盛命令府里涌进来的族亲出去居住,不准扰乱办案。白家族亲无法,总不能跟官府杠吧,人家打的名头是查案不是别的。不过不要紧,他们可以在外面等,反正白家家大业大,直接在城里最豪华客栈住着,等着好消息,十足的不要脸。 当最后两个无赖亲戚被官兵赶走后,白水苏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深深一礼,“多谢外公出手相助,不然白家真的挺不过这一关。” 辛盛生的魁梧,年近六十岁的年纪依然腰板挺直,一双威严吊眼令人生畏,只有跟他相熟的人才知道他只不过长的凶悍而已。此时他的小吊眼眯成一条缝,道:“你这孩子真拿自己当外人了,我可是你亲外公,再说你家老太太已经谢过我了。” 白水苏笑道:“好,你是我亲外公就不谢了,以后我挣了钱孝敬你如何?” “好好好,乖孙儿真孝顺。”辛盛当然不会当真,但高兴是真的。 “外公我们说正事,那小丁什么时候能找到,园子里还有没有他的同党,一想到这些我心不安。” “你想的方向是对的,就怕园子里还有人图谋不轨。”辛盛捋捋胡须,沉吟道:“小丁我早就派人去寻,但有些东西还是要查清楚。就算那小丁想要害他,也是应该有理由的。” 白水苏面上没有半分为难,“外公你只管在园子查,这园子我做主。” “好样的。只一件事,若是查出来什么不好的,你们可别怪我。” “那是当然。祖母是那等眼浅之人吗。” 她巴不得查的清楚一点,让白百宏一辈子翻不了身才好。 至于名声…… 时间会淡忘一切,捂着藏着更引人议论。 两天以后,在代淳桦管理下,白云山庄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退掉的生意也没有继续增加。这都是因为她五年前在这里建立了良好的根基,许多人都对她服气,所以很容易上手。 “老夫人,刘家店的人来了,说要见一见您商量细节。”曲掌柜垂着头道。 代淳桦是不喜这人的,独他在白百宏身边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劝劝,眼看着他做一件又一件错事,到如今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过一码归一码,现在还是要用的。 “下午有功夫,让他们来就是。” “是。” 曲掌柜犹犹豫豫地又说道:“不知道老爷少爷到底怎么样了,可否容小的回园子里看看他们。” 代淳桦抬了眼皮,“你又不是大夫,去了有什么用,还是在这里把该干的都干了,才不辜负他们。” “是是,老夫人说的有理,是我糊涂了。” 由掌柜拿了拱了拱手,退下出屋子。 他刚走出去,便碰见欲要进门丁香,两人点头错身而过,一进一出。 “老夫人。”丁香含笑走到代淳桦跟前行礼,道:“老夫人您眼光真好,奴婢刚家里来,发现府里紧紧被二小姐打理的紧紧有条,和没出事的时候不差什么。那帮亲戚也都打发到客栈里去了,现在辛大人在府里,他们不敢在闹。等到他们付不起住店钱,自然灰溜溜地走人。” 代淳桦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她的确是个能干的,比她娘管的好。” “那是,也不看二小姐是谁的孙女,她跟您也长得更像呢。” “那倒是。”代淳桦脸色一顿,“他们怎么样,醒了没有?” 丁香脸色的笑容隐去,“没有,大少爷的烧退了,听白大夫说,最多两天就能醒。可大老爷……大夫们不敢保证。张大夫说,他以为以大老爷的外伤判断隔天就能醒,他没想到快三天都没醒。” 代淳桦心下一沉,“他们可诊出什么来?” “奴婢走的时候,他们还没商量出什么来。”丁香道,她见主子忧心忡忡的样子,又说道:“老夫人没事的,他们可都是最厉害的大夫,大老爷不过是受了外伤,不会治不好的,您别太过忧心,当心身子。” “话是这么说……”代淳桦摇摇头,“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人面对生老病死是最无可奈何的时候,就算是神医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了的。 医者又不是神仙。 ——要是他们治不好我舅舅的话,记得来找我,我是女神医的女儿。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一下子闪现出这句话。 她真是疯了! 白府的大伙房比往常忙的紧,不仅要供园子里的上上下下,还要供当差的和大夫们的饭食,比往常要忙的多。 陈婆子刻着瓜子穿梭在伙房的过道中,“都手脚麻利点啊,别让人挑出错处。咱们上任的二小姐可是认真的紧,已经发落了两个了,你们可仔细。” 一高瘦的仆妇手拿着大菜刀哐哐剁着排骨,“以前看着二小姐笑眯眯的很好说话,现在像换了个人似的。” “废话,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陈婆子吐出瓜子皮儿,“以前二小姐是替大夫人管家,现在是替老夫人管家,能一样吗。” 仆妇哐哐哐——很快一条肋骨便剁完,放在盘子里。 “那是不一样喽,看二小姐一腰的兑牌,那可是都是钱啊都是权啊。” 陈婆子点点头,“可不是就是这么个道理……哎,老姜你干什么呢?” 姜桂花笑道:“做蛋羹,是降梅轩要的。方才降梅轩的喜鹊姑娘来要的,那会儿你没在。” “降梅轩不是有小厨房吗,她们可看不上咱们做的饭菜。” 姜桂花笑的憨厚,“我上次得罪了她们,这回就当还人情,从我工钱里扣就成。” 陈婆子呸了一声,“扣你工钱做什么,好像我欺负老实人似的。降梅轩的祖宗谁能得罪的起,要什么给什么,不给她们的主子能趁天黑能飘到咱们的排房里吓死几个!” 众人都笑了起来,姜桂花埋着头搅鸡蛋看不到表情。 过了一会儿,陈婆子偷偷靠近姜桂花,“哎,你家男人明天去不不去太白居,给我捎几两酒来,中等的白江酒就好,我给你银子。” 姜桂花笑道:“什么钱不钱的,嫂子你在这没少帮我,给你喝几口酒的事,休提钱。” “那可不行……” 两人墨迹了一会儿,陈婆子喜气洋洋地走了。 旁人纷纷在心里道姜桂花是个傻子,巴结那个小抠能得什么好处。 正是午间热闹时候,太白居里人声鼎沸。 有出堂的歌妓的琵琶声从包间隐隐传出,引得堂中酒客竖耳偷听,也是一桩雅事。 前堂闹腾着,后堂的也在忙活着。 太白居之所以在京城是最火爆的酒馆,除了百年家传的老酒招牌,还有就是特色的卤肉和小菜。 颠着大勺的厨子,伸着脖子道:“哎呦,老路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菜都供不上了。” 伙房的管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去看看,老路办事没那么不靠谱,定是有事耽搁了。” 管事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嗒嗒的驴蹄声,他赶紧打开门,一辆驴车停在门口,从车上跳下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 那汉子不好意思道:“张管事,我家驴今天在道上闹肚子,好不容易才赶过来。一会儿我还得带驴去看病。” 张管事看那驴耳朵有点耷,像是生病的样子,也没再计较,“那你赶紧把菜放屋里,下次记得早点,耽搁了我们的生意,你的活计可保不住了。” “知道了,谢谢管事。” 路兴三下五除二将车上的新鲜菜蔬搬道伙房里,和管事说了两句话,然后赶着驴走了。 张管事看他的利落劲儿,笑道:“驴比媳妇都亲吧,这小子。” 驴车嗒嗒走在路上,虽然耷拉着耳朵,但很精神地小跑着。不知穿过多少个巷子,转了多少的个弯,最后驴车停在瓦儿巷尽头的一户人家。 路兴跳下车走近那门,叩了三下门。 很快门开了,路兴四下看了看,闪身进了门内。 门内一个矮胖的地主模样的人正在等着他,见他进门来,道:“你媳妇那里进展的如何?” 路兴道:“还没机会下手,不过她主人催的紧,她应该很快就会动手了。” “你也催着点,我们需要有人转移视线。一个小丁可不够。” “知道了,大哥。”路兴幽幽叹了一声,“终究是该死的人没死,可恨。” 矮胖子从嗓子里挤出一股沙哑难听的笑声,“比死了好,死了就没意思了。” 让半死不死之人饱受病痛折磨,让活着的人看到一丝希望,却又永远无法得到希望成真,不是更好玩吗。 “可那老太不是去坐镇了吗,到底还是能撑住几年的。” 矮胖子又笑了,“一个妇人,借着夫死儿伤的机会占时撑着门庭而已,还真当自己是那家人了不成。一两年以后无男丁又无后,不用你我出手,那些族亲都能饶不了她。” 正说着,一阵阵女子的娇笑声和汉子说的荤话声传进来,矮胖子不禁皱起眉头,“这地方虽够隐秘,可惜太乱了。” 路兴嘿嘿发笑:“瓦儿巷勾栏院的主人跟官府关系极好,咱们在这里也间接受到庇佑,划算。” 天上的云不知不觉又厚重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奚姑娘还好吗,不然以后还是别让她动手了吧,暴露了不值当。” 矮胖子笑了,“奚姑娘没暴露自己,你但可放心,她只不过顺手落井下石了而已。她的城府比我都深,不会有事的。” “那倒是,奚姑娘是个能耐的,我是比不上。”路兴笑道。 在这巷子后面不远的废墟里,几个乞丐在分吃这一只烤鸡。 一个瘦瘦的小乞丐手里拿着抢出来的鸡腿,走到里面半墙下的乞丐面前蹲下,讨好地对那乞丐道:“大哥,吃鸡腿。” 乞丐低着头,摆摆手,有气无力:“你吃吧,我不想吃。” “哎,谢谢大哥。” 小乞丐低头贪婪地咬着鸡腿,很快便消灭干净。 见他吃完了,乞丐从阴影里挪出来,露出一张故意抹了黑灰的脸,不是小丁是谁。 “我托你办的事你可办了?” 小乞丐点点头,压着嗓子说道:“办了,大哥。现在官府的人到处在找你,发了通缉告示,贴的满墙都是,城门口查的更是严。” 绿水幽灵(17) 小乞丐点点头,压着嗓子说道:“办了,大哥。现在官府的人到处在找你,发了通缉告示,贴的满墙都是,城门口查的更是严。” 小丁没有失望,早该想到的。 在外面吃鸡的几个乞丐不时地往这边张望,小丁赶紧退回阴影里。 小乞丐说道:“这里也不安全,我能看到通缉告示,他们也也能看到。这里不能呆了,我帮你另找个地方可好?” “小虎,多谢你了,我若你那个逃过这一劫,以后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小丁咳了几声,喘了几口气,又说道:“还有那件事你可打听到了?” 小虎警惕地小声道:“听说白家大少爷昏迷不醒。” 小丁露出失望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声,“不管怎样,谢谢你了。” 这么都不死,这都是命啊。 小虎摇摇头,咧着嘴笑着道:“大哥你以前没少照顾我,要是没你那口饭,我早死了。这回算我报恩……”他看了看周围的人,“不管怎么样,咱还是得尽快挪个地方,我在东河那边的林子里发现一个猎人住的树屋,好歹能躲一阵,这里是万万呆不得了。” “也好。”小丁挣扎着要站起来,晃悠两下又跌了回去。 原来小丁得了风寒有几天了,因为风餐露宿总不见好,直到今天还两腿发软。 “来大哥,我扶你。” 借着小虎的力,小丁站了起来,两人慢慢地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一个乞丐看见他们嗖地一下不见了身影。 小丁暗觉不好,刚要说什么,便被不知从哪里窜出几个黑衣捕快给按住了。 终于落案了,小丁没有挣扎,反而有种踏实的感觉。 东躲西藏的日子并不好过,这样也好。 白府,降梅轩。 青芽端着刚刚做好的绿豆粥进了屋内,屋内明亮如昼,她的小姐正在灯下认真地看书,手上还拿着银针比划。 看看她的小姐是个多么上劲,多么认真的人呐。这样的人谁不喜欢,不喜欢的人都瞎啦吧。 “小姐,你歇一会儿,喝点绿豆粥。” 原云柯抬头看了她一眼,勾了勾手,“绿豆粥做的好,看的我都上火了。” “嗯,嘿嘿。” 青芽走过去,将绿豆粥递给她,“小姐你别累着,夫人的医术要慢慢消化,不能着急。” 原云柯笑了,几口将温热的绿豆粥喝干了,转而说道:“大老爷怎么样了?” “他呀还是老样子,那几个大夫愁的跟老头子似的。”青芽瘪瘪嘴,“他们都不中用,要是夫人在的话早就治好了。” 真是见缝插针地夸自家人。 原云柯摇摇头,“对了,大少爷那事查的怎么样了……”她顿了顿,往门口瞧了瞧道:“诶,小茶呢,怎么不见她?” “她懒的紧,说她要去小蝶山采桑葚回来吃。” 哎呦小茶那小丫头这几天脸色就不大对,还总回避跟她面对面,也不知道怎么着了。 “她怎么了,最近好像不高兴。” 青芽哼了一声,“还不是小姐妹没跟人家一样哭丧啊,我早就看出来了。” “啊?” 原云柯又啊了一声,她终于明白小茶为啥那样了,原来是因为白家主人出事,而她又无动于衷,可能是觉得她是冷血动物吧。 小女孩的心思还真敏感。 “算了,她跟你怎么说。” “让我转告你说,衙门今早已经抓到了逃跑的小丁,估计不久就会真相大白。” 辛盛的动作还挺快,她以为以古代人的追踪技术和户籍管理制度,十九八九找不到。没想到没几天便抓到人了。 她很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对白大少下了毒手,两世未解之谜啊。 比她好奇的人大有人在,第二天正好是三天回家之约,代淳桦没有先白府,而是先去了贺州府的衙门。 她昨天晚上得到消息,贺州知府辛盛夜审刚捉到的嫌犯丁小粿。可惜晚上宵禁她无法听审,只好早上赶紧过来。 一大早来贺州府的人不止她一人,还有辛姑和她两个闺女。 辛姑迫切想知道是哪路神仙收拾了那孽障,打算偷偷照顾一番,感谢人家替他收拾了这一祸害。 她们来的也是巧了,刚到这里辛盛刚刚审完便在内堂见到她们,他也不绕圈子,直接道:“那小子招了,他承认是他将白百宏推下绿水阁的。” “为什么啊。” 几人几乎一同发问。 事情实在太过蹊跷,一个小厮谋害主子,若不是有仇就是受人指使。谁都知道,匋国奴杀主是多大的罪名。 仇恨不能说服众人的话,就是受人指使,那事情就复杂了。 代淳桦沉着脸色,道:“还请大人跟我们说明白,白家要个明白。” “那是当然了,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辛盛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缓缓道出公堂审出的事情—— 在堂上虚弱的丁小粿没用任何刑法,便将自己做的事情说了个干净。原来他卖身为奴做了白百宏的小厮是蓄谋已久,为的是给自己的亲人报仇。 丁小粿说他没有爹娘,只有一个姐姐。姐姐将他拉扯长大就像娘一样。他的姐姐后来因为生不出男孩来被休掉了。姐姐带着年幼的丁小粿和女儿在乡下过活,虽然清苦却也自在,因为一家人在一起互相照顾挺好的。对于他的外甥女小花,他也是当女儿一样疼爱。本来一家人过的挺好的。不料想有一天,小花在村子里的河边和小伙伴捞鱼玩耍,后来有邻居的孩子过来说小花被路过的商户带走了。丁小粿一听,拎起镰刀便去了河边,按照孩子们指的方向狂追。可追上已经晚了,他的外甥女被糟蹋了,那年小花才十三岁。 丁小粿直接疯了,挥着镰刀要去砍人,却被人按住。他的头被按在了泥里,听着头顶上的人对他的冷言冷语,还有扔在眼前的银锭子。 最后他们放开了他,他也看到了一脸惶恐、酒意未退的白家大少——白百宏。 小花太小了,受了如此大的残害最终没挺几天便死了。他的姐姐因此也一病不起,半年后也死了。 丁小粿家破人亡,满腔的怨恨如何排解,于是便舍得一条命,也要将白百宏弄死。他还算是个聪明人,没有去莽撞地报仇,而是几经努力终于成了白百宏身边最得脸的小厮。 可他到底没杀过人,犹豫了几次没敢下手。在七天前的夜晚,白百宏再次作死,他没再犹豫趁其不备,将人推了下去,之后便匆匆忙忙地逃走。 他和北门房的婆子素来交好,没费几句口舌便逃出了门。后事发,婆子不敢说出实情怕连累自己,故此耽搁了查案的进程。 说罢后,他略略尴尬地看着几人说道:“事实就是这样,你们……”他唉了一声,不知怎么说。 他这可是看到了别人家的家丑了,巨大的家丑。 看着几个女人,他心里不落忍,“此案还未审完,不能听他一面之词,可调查白百宏身边的人,还需再调查。” “还要调查?”辛姑尖着声音道,“还嫌不够丢人,再查出什么来,白家就更没脸了,那还能在白家立足吗?” 白水苏拽了拽她的袖子,抿嘴摇头。 “还是要劳烦亲家查一查吧,那孩子虽然顽劣,可在怎么样也不至于……”代淳桦说不下去了,事到如今,谁能咬死说他是无辜的呢。 辛姑暗暗冷笑——查更好,让大家都知道那狗东西的真面目。 “还有一件事丁小粿交代了,他说你们府里的柳叶便是被白百宏***,后来怀孕跳湖而亡。柳家一直拿此事威胁白百宏,这件事是丁小粿料理的,很好查。他还说,白百宏不止祸害了他侄女和柳叶。” 白水苏眼神一沉,她只晓得柳叶和白百宏关系非常,不想竟也是被他害死的。如此恶毒之人,小时候能做出那种缺德事也不算什么,也许母亲说的是真的。 辛姑没有意外,这像是那缺德玩意儿干出的事。 代淳桦已经气过头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强撑着摇晃的身子,咬着牙问道:“是前阵子死在绿水阁的那丫头?” “正是,祖母。她是秦姨娘身边的丫头,柳生家的小女儿,当时您还说可怜见的,赏了她老子娘五十两银子。”白水苏上前和辛姑一左一右地扶住她。 记忆渐渐回笼,回想起那时候秦氏的脸色确实透着些心虚,只是当时她没往深了想。这会儿想起来似乎所有的细节都对上了。 “好,这事我会去查。如果白百宏真做下了这等缺德事,就是他死有余辜该当有此报应。或是有命,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代淳桦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情绪已经稳定,她道:“多谢亲家告诉我们事情,这件事还请你多番遮掩,白家不能败在他手里。” “这是自然,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辛盛尬笑着给外孙女使了个眼色。 白水苏软语道,“祖母别着急,您告诉过我,做什么事都要稳。稳,才能解决事情。” 代淳桦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没有说话。 本来已经觉得白家够惨了,谁知道更惨的还在后面。 除了家门不幸,想不到别的词了。 事已至此,抱怨无用,她也不是这样的性格。 几个女人各怀心思地回了白府,更让人绝望的是白子炎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距离他出事已经六天了,可依然还在昏睡着。 辛姑忍不住‘伏尸’大哭,把挖掘仇家丑事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天上依旧阴沉,是不是地一声闷雷,吓的人走的更快了些,唯恐被雨劫在路上。 青芽走到廊下将伞扔给丫鬟,只身走进屋里,怀里的花枝还打着骨朵,随着她的步子颤抖着。 “小姐,你要的青羊花,你看行不行?” 原云柯搁下手上的活,随即露出微笑,“青芽好能干,要的就是没绽开的青羊花。” 青羊树是养羊的必备饲料,这个时候正是疯长的时候,青羊花败了,便是羊最喜欢的食物。 案几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碟子碗,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研成沫的花草或从药房买来的药材。 青芽看着她熟练地制药,不禁感慨:“小姐真的越来越有夫人的派头了,夫人在天之灵可以高兴了。” 原云柯微微动容,记忆里的左梅笙并不喜欢医术。在她的记忆里,因为治病救人她没了两个至亲之人,甚至有些讨厌医术。 “是啊,我娘会高兴的。”她将青羊花处理完后,擦了擦手,“大老爷还是未醒是吧。” “嗯,没醒呢。那么富态的人几天下来折腾的没有人形了,脸都脱相了,可吓人了。”青呲牙说道。 “睡了五六天,灌进去的都是药,不瘦才怪。他这样下去最多还能捱三天。” 剧情里的左梅笙与白家人关系淡薄,竟然连白子炎死亡都没提。这还是她软磨硬泡系统君才问出来的细节。 在这一年,不禁白家长子会成为废人,白家当家人白子炎也会死于非命。接下来便是白老太苦苦支撑白家产业,白家姊妹相继嫁人,然后过继族的孩子,再然后被族人蚕食了产业,白家人的下场都很惨。不过,谁都别想好过,一个灭门全军覆没,谁都跑不了。 好在事情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在她的英明领导之下,一定能迎来一个全新的世界!说不定还能改朝换代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系统在手,天下我有…… 嘶—— 一阵剧痛从脑子里传出来,疼得她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系统君冰凉的声音随之传来——【宿主,请收起你的迷之自信。】 “我日啊,我这叫自信,不自信的人你们也敢用!” 【你不需要那种东西,你系统残留雄性荷尔蒙参数会让你莽撞冲动迷之自信等影响判断,请在你那个危机重重的世界保持警惕,机会只有一次。】 “知道了!” 把原云柯气个够呛后,系统君挥挥衣袖不见了。 啊啊啊,好生气! 绿水幽灵(18) “小姐怎么啦。” 原云柯捂着脑袋抬头看到青芽担忧的小圆脸,“没事,被药材刺激的脑仁疼,现在缓过来了。你去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儿。” 青芽应了一声,麻利地打开窗子,“对了小姐,老夫人刚回来了。奇怪的是二小姐和大夫人是跟她一起回来的,好像没回东院,也不知道作的什么妖。” 原云柯眼眉一跳,“他们去哪里了?” “好像是往南去了。” 南边只有秦姨娘和三小姐住的阁楼,这事跟秦姨娘还有关系?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看着原云柯诡异崎岖的表情,青芽敏锐地感到八卦的存在,她主动请缨道:“小姐,我去打听!” “诶——不用,真相会自己送上门的。”原云柯对那小胖闺女一眨巴眼睛,“等着瞧吧。” 暖玉轩里,秦氏正在为了白子炎的病哭泣,白兰如在安慰。母女二人正说着话,突然代淳桦面色不善地来了。 白兰如慌乱中看到她二姐跟她使眼色,她立马知道事情不好了。 秦氏倒是不紧张,她想可能是老夫人来问儿子病情的,毕竟这两天都是她在照顾。 “老夫人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那么老远路程,还是先歇歇的好,不然身子受不住……” 代淳桦摆摆手,不耐道:“别假孝顺了,看着闹心的紧。” 一句话出口,气氛凝滞了片刻。 尤其是秦氏。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婆婆很不寻常。她待媳妇都是极好的,从来未给过她们气受,从未对她们说过歹话。婆婆总说,都是女人不容易,只身到了别人家哪会不怕。有时候她遇到想不开的事情,婆婆还会宽慰她。 可以说她是休了八辈子的福才摊上这个婆婆,谁不羡慕呢。 可就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婆婆,竟然冷冷地说出这种话,秦氏一下子懵掉了。 还是白兰如反应过来,拉着她跪下,“祖母,不知姨娘犯了什么错惹得祖母这般生气……” “与你不相干,我只问你姨娘。”代淳桦冷着一张脸盯着秦氏,“你房里的柳叶是怎么死的,你敢说吗。” 竟然是这件事事发了! 秦氏抖了抖嘴唇,眼珠乱转,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我……” “别我我我的,说到底怎么回事,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代淳桦脸色极为难看,不给她半点辩驳的机会。 白兰如急着对她娘道:“姨娘,有什么你快说吧。老夫人仁厚,你若坦白,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你别激怒她,你别忘了她可曾在父亲生病的时候,以一人之力稳住白云山庄,众人甘被她驱使,那不是个普通的老太太。 不要跟她杠,别作死! 秦氏擦了擦汗,堆坐在地上,隐去对自己不利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说完后,她不敢抬头看,“就是这样,我也是没办法,大少爷那样蛮横……他说,以后这个家是他的,几位小姐以后也要靠她,我哪里敢不从呐……” 说罢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白水苏走过去蹲下拍拍她的背,道:“姨娘你好糊涂,有什么事该跟老夫人商量才是。以后可别这样了……” 秦氏连连点头,伏地道:“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请老夫人原谅媳妇这一遭吧。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祖母,饶了姨娘这一回吧,她真的能改,我再也不会让她这样了。”白兰如也道。 代淳桦大喘了两口气,“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秦氏猛地抬头,道:“我、我错在不应该不拦着大少爷,任他犯下了打错。” 白水苏暗觉不好,再看代淳桦果然胸口剧烈起伏着,喝道:“错了!你错在你没有半点善心!那柳叶才多大点的孩子,你怎么忍心让那孽障糟蹋!就因为她身份卑下,没你们高贵,你就觉得无所谓是不是?” 秦氏小声道:“我问过柳叶的,她说她愿意……”她向上瞥了一眼代淳桦,小声说:“是两厢情愿的。” “放屁!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她懂个屁!你多大了,白百宏多大了!” 代淳桦简直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多完蛋能干出这种事来,小孩儿吗! 秦氏愣住,她没想到老夫人生气是这个原因。 不只她愣了,白水苏也有一瞬间地怔愣。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姨娘她不是那样的人,您是最了解她不过的。她向来是个没注意最容易挑唆的,出事的时候肯定是被吓坏了,再被我大哥那么一吓,自然是乱了分寸。” 白兰如赶紧接着说道:“对啊老夫人,我娘当时被吓坏了,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听大哥的。我娘她把自己的体己都搭给柳家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她真的知道错了。” “你们呐……”代淳桦幽幽叹了一声,“你们不明白啊,你们只知道你们出于是药商之家,却不知道你们的根儿是大夫,救死扶伤的大夫。大夫最重要的是什么,除了精湛的医术,还有就是一颗医者仁心。可你们呐,只记得自己是商人,心里口里满是利益得失,却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白家在很多年以前是一个药铺,药铺里有白家两代医术高明的大夫。可医术再怎么高超,面对缺医少药的世道,依然救不了几条性命。关键还是要让制药业发达起来,让大夫有药可用。要知道,再早之前匋国贫民百姓哪里能用的起好药,有伤有痛的去庙里求把香灰就罢了。后来随着白家药厂的壮大,药价渐渐逐年降了下来,贺州周围的地方的百姓都有受益。 商人重利,可这利是利于百姓的,何尝不是另一种仁心? 这些东西白家的代代相传,可惜谁都没往心里去。只有她这个‘外人’记在心里,拼命地想把白家撑起来,实现那个目标。 代淳桦的眼睛里写满了失望,“我说的也许你们永远都无法懂,如此这般,白家药厂存在与否不那么重要了。” 灰心,从来没觉得这么灰心过。 两代继承人半死不活,其中一个作孽作的无可救药,好不好已经无所谓了。自己的孙子孙女媳妇都没这个胸襟抱负和能力,白家还有什么指望呢。 白水苏咬了咬唇,努力憋住了眼泪。 她满心的不服,此刻却不是争论的时候。 “你犯了此等大错,不得不罚。便法你去家庙悔过一年,望你能改过自新。” 代淳桦一锤定音。 秦氏跪行到代淳桦面前,苦求道:“老夫人,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求您让我多留几天,子炎有了好转我即刻就走,求您了……” “不行,那是一条人命,不是阿猫阿狗。你去家庙悔过,让兰如告诉子炎的情况,这是我最大的宽容。”代淳桦木然道。 白兰如拉住秦氏,对她摇摇头,“祖母对你已经够宽待了,姨娘。” 秦氏呜呜咽咽地哭泣,不敢再求了。 代淳桦不再看她们,抬脚走出了这令人压抑的屋子。走出院门许久,好像还能听到隐隐的哭泣声。 半夏居里药香四溢,闻多了头痛。 代淳桦揉揉太阳,听着那三位大夫述说她儿子的病情。说了半天都是废话,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听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了,道:“所以,到底什么原因没醒?” 白棋等三人互相望了望,有些汗颜地摇头。 张生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估计还是颅内淤血没散,压迫着脑子……所以才一直没醒。我、我再开两幅活血化瘀的药,说不定能……” 这话他说不下去了,六天以来,他不知给白大爷灌了多少活血化瘀的名贵药材,可终究没一点用处。在这下去,人会被熬死的。 白棋道:“不是我们学艺不精,这种罕见病症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按照脉象来讲,大爷的淤血应该散的差不多了,可不知怎的,就是不醒。我们已经用了各种办法了,这病真不知道该怎么治了。” 这六天给三人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一个简单症状难倒了三位当世名医,也算是贺州一件奇事了。 代淳桦紧皱着眉头,抬头看到窝在一边满脸心事的林艺,道:“林大夫你一直没说话,你怎么说。” 着三位大夫在医术上各有所长。张生擅长推拿正骨针灸等,白棋在内科杂症上为翘楚,而林艺擅长的则是疮疡科。 林艺别的不成,治疗各种千奇百怪的疮、瘰疬等最是拿手。他拿手的疮疡科其中也有正骨外科之术,所以也来帮忙了。 “我……”林艺颇为艰难地说道,“我没二位这么乐观,我觉得大爷可能不是因为伤了脑袋产生瘀血而昏迷不醒的。” 白棋和张生都看向他,异口同声道:“怎么说?” 林艺看向老太太,“大爷受伤的时候两个侍卫及时地拽住了他,所以他头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白棋抬了抬手,阻止张生说道:“我知道人和人的体质不一定一样,可大爷的身子咱们几个都知道。他虽然得过大病,可也养的七七八八了,加上我们细心调养,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而且咱们大老爷本身就是医者,有什么问题他第一个就能觉察。” “所以呢。”代淳桦有些捉急。 “我觉得大爷是不是中邪了?” 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那两位大夫一甩袖子,白棋道:“胡说八道!” 上一次听到这话还是白老太说的,没几天又听到这种话,还是自己的同行兼兄弟,真真让人气死了! “无能就无能,天下有那么多怪病,降梅轩还有一个呢,难道都是中邪了不成?” 林艺摊手,“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好了,好了。”代淳桦揉揉太阳,“今天到这里了,还劳烦你们轮班看着他。还请你们再想想办法。诸位都是当世名医,你们治不好的话,也没哪个治得好了。” 说罢疲惫地摆摆手,走到了暖阁,守着自己的儿子。 抛去其他不说,她一生只得一儿一女,女儿已经亡故,只剩一个儿子。如今看着儿子瘦的脱像的儿子,怎么能不难受。 她握着白子炎手,低声啜泣着,“儿啊,娘该怎么办,怎么办啊……要是你妹妹活着兴许有办法,那个鬼机灵最会邪门歪道……” 想到女儿,她一个激灵,脑子立马浮现那张脸和那句话——要是他们治不好我舅舅的话,记得来找我,我是女神医的女儿。 对了,还有她! 代淳桦的眼睛瞬间亮了,好似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此时,救命稻草正面对面地跟她二孙女说话。 “就知道你要来,看我准备了什么。” 白水苏看了眼案几,倏然眼睛睁的老大,“这这这,你跟羊有仇啊。” 案几上一共五个碟子,一个大汤碗。汤碗里是羊蝎子汤,两碟子熟羊肉,剩下三碟子都是烤羊肉串,就像上次在她院子里吃的那种。 膻味很浓重,差点熏她一个跟头。 “嘿嘿,我让伙房给我宰了头羊。最近身体虚的慌,我要补一补,你也补一补,看这阵子给你忙活的,小脸更小了。知道责任重大,可也得顾着点身体嘛,来多吃点。” 白水苏烦闷一叹,倒是坐了下来,“忙有什么用,还不是那样。” 想起祖母说的那些话,她哪有心情吃东西。 “有什么事说吧,我知道你们一定查清了一些事。看你的样子,这事儿结果还不好?” 好直白的套话啊。 白水苏在心里摇摇头,“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早晚都会知道。” 她心里正郁闷,全当有个人诉说苦闷了,便将白百宏的恶心事都说了出来。 “看你大哥的面相就不是好东西,没想到竟然辣鸡到这种地步,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或是基因不行,反社会人格?” 后面几句白水苏听不懂,只大概明白是骂白百宏的。 “谁说不是呢,可这事与我们这些人并不相干,老夫人却那样说我们,好像我们也做了那事一样,说的我好难受。” 绿水幽灵(19) 后面几句白水苏听不懂,只大概明白是骂白百宏的。 “谁说不是呢,可这事与我们这些人并不相干,老夫人却那样说我们,好像我们也做了那事一样,说的我好难受。” 原云柯咬了一口羊肉串,粗鲁地嚼吧嚼吧,“老太太说的哪里不对,你们本来就挺欠骂的。” 白水苏僵住,她似乎又被骂了? 原云柯扔了竹签,“你们平时明争暗斗的不是大事,有利益勾心斗角不算什么,各凭本事呗。可要有底线吧,把无辜的人来,还是个孩子,就是没底线。” 她看向白水苏,讥诮道:“你别告诉我你对此事毫不知情,以你的手段肯定知道秦姨娘那边的事。你大约想着,静静看着白百宏犯虎,然后慢慢让他背厌弃,对吧。” 几句话说的白水苏面红耳赤,她稳了好久的情绪才缓过来,“你说的对,我是这么想的。只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如果你知道事情会这样,你会动手阻止?”——来自原云柯灵魂的发问。 白水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垂眸认真想了想,方道:“我会。” 她摆弄着自己的裙带,“不仅我会,如果兰如事先知道了也会阻止。就像你说的,我们费尽心机为了利益,但不能把无辜的人扯进来,那样不地道。做生意没有良心,看似坑的是别人,实则也是在坑自己,坑自己的后代。做生意要目光长远,我爹说的。” “再说我们又不是艰难地活不下去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会受良心谴责一辈子的事。生意人要懂得权衡,赔本的生意不能做……” “也是你爹说的?” “是你大伯。” 原云柯点头,“既然如此就跟老夫人说清楚,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纠结。人和人之间要想感情好,就要把话都说清楚。” “就这么简单?” 怎么什么事到她这里都变得简单了呢。 “本来也没多复杂,来赶紧吃点羊头,凉了不好吃了。吃完赶紧走,我还有事要忙呢。” 白水苏习惯了她的‘无礼’,“你有什么可忙的?” “天大的事……” “你怎么在这里啊!”青芽的小尖嗓子格外突兀。 过了一会儿,代淳桦进了屋里,见到她二人表现出浮夸的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白水苏红着脸起身道:“我来看看妹妹有没有什么需要,最近忙的顾不上她了。” “哦——” 场面一度尴尬。 “那老夫人,我先走了,你们聊着。” 白水苏迅速地走出门,很快不见了踪影。 青芽气鼓鼓地站在原云柯身边,“小姐,她在偷……” “青芽你下去,我跟你家小姐有话要说。”代淳桦头一回怼她。 青芽哼了一声——谁要听你的。 “青芽呀,将我的羊肉汤啥的都拿下去热一热,凉了太膻了。” “哦。” 这是让她回避呢。 青芽瞪了老太太一眼,叫来小茶一起将桌上的菜拿到小厨房里。 代淳桦已经自在地坐在矮椅上,看着她的外孙女坐没坐相的样子,不由更闹心了。 “阴天你就无妨了?” “是啊,跟正常人一样。我就是见不得阳光,可能我上辈子是后裔吧,射太阳射多了,结仇了。” “竟胡说。” 这时丫鬟端上来新茶,代淳桦拿了温茶啜了一口,只觉苦意糊一嘴,“你喝的什么茶,这苦的。” 原云柯不紧不慢说道:“去火三珍茶,我娘编写的药茶谱里记载的,旁边还有标注——最适合您上火时喝的药茶。” 代淳桦手上一顿,记忆里似乎真的有这么回事,那还是她小闺女没和那小吏私奔的时候的事。当时她也觉得很苦,架不住女儿劝,还是喝了。 这苦茶苦的骨骼惊奇,印象深刻。 思绪伴着一口口苦茶放飞,当喝了最后一口茶后,她道:“听说你最近在看书?” “何止看书,看的都是我娘留给我的医术。我还开始练习配药和针灸,找找手感。”原云柯眼含笑意地看向她,“因为我知道你早晚要找过来。” 代淳桦被她那骨子迷之自信差点闪瞎了眼,随即嫌弃道:“你能不能一会儿不气人?” 以前是倔了吧唧地气人,现在是皮小子似的气人,看看这得得瑟瑟的眼神儿,哪里像个女孩子。 “你怎么这么爱生气,我哪是气人,你这不来了吗。”原云柯颠着二郎腿,喝了一口爽口的绿茶。 绿茶也败火的。 看她大外孙女这幅势在必得的样子,代淳桦抱着希望,“你……真的能治好你大伯?” “您今天的问题可真多,这还用问吗,你不相信你女儿嘛。你女儿可是救了整整一个县城的人,她的医术是用十万百姓的性命证明的。去年年初那场疫病,不是普通的疫病,连朝廷多放弃了,我娘她治好了。” 原云柯脑海里闪现出当时疫病在城里蔓延的瘆人的画面,还有左梅笙漂亮的娘亲忙碌救人的场景……胸腔里涌现出澎湃的佩服之情。 那真是个伟大又美丽的女人。 “我娘是个医术天才,不仅是个天才,还有悲天悯人的医者情怀,谁都比不上她。” “是悲天悯人,把自己的命悯进去了。”代淳桦低声抱怨一句。 原云柯无声笑了,方才白水苏还说她发表了一通‘医者仁心论’,放到自己女儿身上又不行了。 人呐,就是双标。 “不过你娘厉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来这里一年多,也就这阵子研究医术了。你当谁不懂医吗,医术什么,没有日积月累的经验,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用的吗。” 原云柯笑了一声,“对于凡夫俗子来讲,确实是这样的。但我不是,我娘也不是。我娘对我说,我可以继承她的衣钵,我的天分在她之上。顺便说一下,这种东西光努力积累,不过是做个普通大夫。医术最重要的是天分,天分就是老天爷给的饭,然后是努力积累案例。”她嚣张地指指自己,“一个神医的女儿,继承了神医的天分,从小我娘手把手地教,有时候去看病也带着我。我,什么都不缺。” 天哪,若琳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怎么能狂妄到这个地步。 代淳桦扶额,“你还能更狂妄一点吗。” “我这不是狂妄,是自信。我只说一点——”原云柯定定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深邃如潭。 “大伯不是摔伤而昏迷不醒的,而是中毒。” 短短的一句话掀起代淳桦心底的轩然大波,“中毒?你如何得知?” 呵,如何得知。 当然是软磨硬泡系统君,知道了一些剧情的细节,然后推敲出来的结论。在剧情了,白子炎死了许多年后,白家已经败落,连坟茔地都被旁人占用了。白子炎的骨骸被丢在了土坑里,这时才有人发现白子炎的骨骸颜色非比寻常,一看就知道是中毒了。可惜当时没什么人在意,事情就这么揭过了。 联系上下剧情,可以推测,白子炎的死没那么简单,是被人下了毒了。 原云柯低眸浅笑,“那三位是当世名医,可以说他们的本事不亚于朝中太医。可依旧束手无策,可见大伯非伤非病,那就只可能是中毒了。” 代淳桦一怔,“中毒?” 这倒没想过,儿子从马上摔下,有很明显的外伤,自然是从外伤内伤找起。 但是…… “你这孩子,你也说那三位是名医,难道连子炎中不中毒都不晓得,那算什么名医。” “我不跟你犟这些没用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她站起身,伸了伸老腰,道:“看来只有我能力挽狂澜了。” 代淳桦:“……” 刚和管事们开完会的白水苏准备去半夏居瞧一瞧,不巧正碰到白银朱气势汹汹地从一条小道穿出来,看样子好像是从家里来。 她这个妹妹性子冲动,耐不得人挑唆,可别又惹祸。 如此想着,快走了几步扯着白银朱的袖子才拦住了她。 “你这是哪里去,叫你你怎么不停住?” 白银朱挣脱了半天没挣脱开她的手,忿忿道:“不要拉着我,我要去收拾那个小贱人!” “怎么回事?” 白水苏看向白银朱身边的大丫鬟麦冬。 麦冬怯怯道:“是小姐在亭子里看到降梅轩的那位往半夏居去,这才生了气,奴婢无用劝不住。” “那惹事精能去做什么,不过是去作的!姐你别拦着我,咱爹现在生死为卜,可经不起她折腾。这一回说什么我都要将她赶出白府,祖母拦着都不行!” 白银朱气急,她最近被家里接二连三的祸事弄的心慌意乱,正无法发泄心里的不安,正好有个惹事精撞在枪口上,怎能放过。 “行了,家里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添乱了,回去。”白水苏板着脸,语气坚决。 她如何不知道她妹妹的心思,自然不许她胡闹。 白银朱是个犟的,看她姐不留神,揪了袖子就跑了。 “银珠回来,不许胡闹!” 白水苏提了裙子不顾形象地追了过去,后面跟着的大丫鬟小仆妇,也都提着裙子追过去。 速度之快,叹为观止。 辛勤的白府园丁正辛勤地收拾被雨水损坏的狼藉,听到有声音想抬头看看,却只看到一道残影,紧接着是一片残影飞速飘过。 “娘诶……不是见鬼了吧……” 园丁婆子揉了揉眼睛。 半夏居里,三个大夫正和一妙龄少女对峙着,火花四射,气氛古怪。 张生忿忿然,“表小姐,莫要胡闹。中毒是什么症状,我们比你清楚的多。东家只是昏迷不醒,没其他症状,不是中毒。” 原云柯淡淡说:“昏迷不醒就是症状,谁告诉你们中毒的症状只有什么呕吐、七窍流血之类的,少见多怪。” “少见多怪?”张生被气乐了。 代淳桦心想:终于有人能体会到活生生被气乐的感受了。 “你个小……”张生咽下即将脱口的粗鄙之语,“敢问你是大夫吗,你治过几个人,如何敢言之凿凿?真拿人性命当儿戏,这可是你大伯!” 他步步相逼:“你如此医术高明,怎么治不了自己身上的怪病?” …… 张生几乎快怼到原云柯脸上,原云柯伸手擦了檫脸,面无表情地仰了仰身子。 坐着的白棋起身拦住唾液横飞的张生,道:“行了,她还是个孩子,跟她犟什么。”接着看向端坐的代淳桦,“老夫人,您带她来是何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代淳桦身上,只见她轻轻盖上茶杯,缓缓道:“几位莫气,都是这孩子自己闹的,我可受不了,只好带她来了。” 老太太行啊,这就开始甩锅了,商人本色。 辛姑急得直跺脚,“母亲,你可不能由着她瞎胡闹。” 代淳桦拍拍她的手,“媳妇,为娘有分寸的。” 这温柔的‘为娘’两个字,让辛姑乖乖闭了嘴。她的生母早就亡故了,她和继母劳氏并不亲近,没法抗拒代淳桦对她释放出来的母爱光环。 代淳桦又对原云柯道:“你说吧,说的不好我也没办法。” 众人的目光又挪到了原云柯身上,只见原云柯微微一笑,“三位都是匋国远近驰名的名医,医术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我的意思不是几位大夫无能,我想说正是因为你们的医术太高明,为人又正派,所以才会阴险之人蒙蔽了双眼。” “这话怎么说?”白棋道。 “我要看过大伯之后,再跟你们细说。”不等几人反应,原云柯已经进了暖阁,然后门口被一个小胖丫头堵着门口,眼神凶狠地瞪着几人。 “别碰我啊,小心告你们非礼哟!” 众人:…… 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气人! 暖阁里温暖如春,却又不憋闷,通风良好,大夫们考虑的很周到。 伺候的是白棋的徒弟白心,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的很干净。他和仆妇立在一边,紧张地看着原云柯的一举一动。 原云柯只当没看到他们眼中防备,走到拔步床边——床上的老男人经过几天的折腾,和想像中一样,几天时间迅速消瘦,两颊都馅下去了,眼下黑了一片,面黄如纸。呼吸起伏很弱,一副垂死之态。 绿水幽灵(20) 原云柯只当没看到他们眼中防备,走到拔步床边——床上的老男人经过几天的折腾,和想像中一样,几天时间迅速消瘦,两颊都馅下去了,眼下黑了一片,面黄如纸。呼吸起伏很弱,一副垂死之态。 按照剧情,这个男人会在几天后病故,白家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原云柯生疏地拿起白子炎瘦瘦的胳膊,费了半天劲找到脉搏,双指一按,静静感受了一会儿:“老爷今天喝了什么药,吃了什么吃食?吃了多少?” “吃了养胃的粥,别的也灌不进去。喝了半碗,又吐了不少。状况稳定后,师父熬了一勺药浆喂下去,倒是没吐。” “吐的秽物在哪里。” “每天师父都会查看……”白心面上有些不虞。 原云柯没看他,“拿来我再看看,快点。” 在她的眼神催促下,白心不情不愿地出去将一罐子拿了过来。 东西还没有消化过就吐出来,并不是很恶心。 “这几天的都扔了?” 白心怔了一下,磕巴道:“有、有倒是有……” “有就成,我好好看看,你都给我弄到廊下。”原云柯道。 白心应了一声,跑到外面请示了白棋,白棋阴着脸摆了摆手。 他到要瞧瞧她到底要耍什么幺蛾子。 一盏茶的时间后,原云柯去廊下查看已经难闻到不行的秽物,小丫鬟们捂着口鼻站的老远,时不时低语说着什么。 令人作呕的气味夹杂着湿冷泥土味结合成新型气味儿,酸爽的让人眼前发黑。 原云柯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拿起木镊子一点点检查呕吐物。 她认真的样子,引得林艺驻足围观了许久。 这小姑娘的样子怎么这么眼熟呢,不及细想,旁边突然一个影子窜过去,没等他反应,又一个人影窜过去。 “喂,姓左的!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滚出这个院子,不然有你的好看!” 原云柯抬头没忍住对着她干呕了两下,这把白兰如气的够呛,“你给我等着!” “银朱,不许胡闹!”后脚到了的白水苏死死拉着她。 原云柯忍住恶心,摆摆手,“我不是恶心你,是你爹吐的东西太恶心了。” 离得太远,白兰如没听清楚,她只听了个‘你爹太恶心了’,随即气得跺脚:“你爹才恶心呢!” “别拉我,她骂咱爹呢!让我过去撕了她的嘴!” “别胡闹了,她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正闹着,代淳桦身边的丁香走到她们身边,“老夫人请两位小姐过去议事。” “好的,我们这就去。” 白水苏强行拉着欲去打人的妹妹,往正屋里走。 “你给我等着!” 原云柯看着小姑娘气得横起来的眉毛,一下子笑出声,她耸耸肩,摆摆手,果然白银朱当即暴走,死活被她姐姐拉了进去。 “这小孩,脾气还挺大。”原云柯摇摇头,投入恶心的检查工作中。 因为太过投入,原云柯忘记恶心的气味儿,最后终于在第二天的呕吐物中看到一丝丝黑色粘稠物。 “终于逮住你了,小东西。呕……” 屋内,白棋等三人看着白瓷碗里的一丝丝黑丝,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们都知道这些绝不是药的残留物。 他们开的药都是极为好消化的药膏,即使不能消化也会跟食物容在一起,不会成为这种入了水里都不溶开的状态。 “这是什么?”林艺看着两人问道,“当时我检查过东家吐的东西,没发现啊。这是怎么回事。” 白棋见他糊涂的样子,心里来了气,“林艺,你素来是个细心的人,难道没查出来?” “唉呀。”林艺急得直跺脚,“我你还不知道吗,我怎么会漏掉如此重要的事,都是我亲自检查的,我会拿东家的身子开玩笑吗……” “自然不是他的过错。” 原云柯走进来,她已经换了一身短打,看起来不伦不类有些滑稽。 “还是表小姐深明大义。”林艺摊手。 白棋瞪了他一眼,“表小姐所言何意,难道你知道这东西的由来?” 原云柯露出笃定自信冲天的神色,抬了抬下巴,道:“你们都不知道这是正常的,三位都是正统的大大夫,这事超出了你们的学识范围,不知道也是正常。” 白银朱气鼓鼓道:“你们看看她狂的多气人……” 辛姑瞪了她一眼,白银朱把话憋回去,抱着肩膀愤愤看着那个她最讨厌的人。 在白棋身后抱着手的张生,冷笑一声,“我们三人几乎囊括了所有门科,你说你小小的年纪,怎地说话如此无礼。” “张生。”白棋低低说了一声,张生扭过头闭了嘴。 被个黄毛丫头谈医说道,是辱没了医道,让他如何不气。 原云柯看了眼闷头不说话的代淳桦,清了清嗓子,道:“我说的句句是是实话。我早就说了,以大伯的伤势,如今落得垂死之态,除了中毒我再不想到其他了。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她指着那白瓷碗,“这就是证明。” “如何证明?”林艺说道。 林艺是这三人中的长相唯一跟‘俊’字沾边的,原云柯看着他心情好了些,声音软了几分,“证明这个很简单,老夫人院子里池塘里不是有金鱼吗,老两条放进去试试便知一二。” 众人看向代淳桦,谁都知道那一池子的金鱼是她的心肝宝贝儿。 代淳桦摆摆手,丁香道了声是,转身去了屋外,不多时便取来了两尾不算名种唤兰寿小白鱼,按照原云柯的吩咐放入了那白瓷碗中。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白瓷碗中的小鱼,刚开始那小鱼还扑腾着,谁知没一会儿便犯了白肚皮,死的透透的。 林艺大声道:“果真有毒!” 白棋弯腰仔细看去,微微摇头,“怎么可能,我们给东家的饮食都是分外小心的,怎么会这样。” 白水苏和白银朱如两姐妹紧紧握着小手,紧张地看着那边。辛姑咬着唇,看了看代淳桦。但见她眉头紧皱,死死盯着那边的动作。 真的是有人下毒的话,那这事就闹大了。 “这不关你们的事,这毒不是一天两天下的,而是有一段时间了。”原云柯拿镊子拎起那粘稠黑线,“此毒名为‘帘泥沙’,是番邦小国的传过来的毒药,名字是译过来的,此毒是一种生长在峭壁上的毒花炼制而成。此毒初期会让人长期偏头痛,其实是毒性侵蚀大脑达到一定的药量后,人就开始暴躁易怒,记忆力减退,慢慢地人就会成了白痴,随后脑死亡,拖不了几日便会一命呜呼。” 辛姑心里咯噔一凉,她想起白子炎说自己头痛时自己敷衍的态度,万分后悔。 不知不觉中,她竟相信了这个小姑娘。 张生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了她胡咧咧了,道:“请问表小姐师从何处,说的这些可有出处?” 古代人真麻烦。 原云柯淡定看着他的老脸,“本人师从柳河县抗疫神医白若琳,也就是家母,你们东家的亲妹子。” 三人神色一凛,眼神变得微妙。 竟是忘了她的母亲是那个人啊。 白若琳作为白家的人从习得医术,与白家的几位有名的大夫有些交集,特别是年轻的林艺,因为年龄相当交集更多一些。 在白若琳十几岁的时候就表现出极强的天赋,并且不可一世…… 林艺想起来了,白家小姐脸上的表情跟这位祖宗很像,都是那样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 不怪白若琳骄傲,是她真的优秀。柳河县的疫病来势汹汹,以前治疗疫病的方子皆不中用。他们也曾医治过两个从柳河县逃出的人,结果是死了,由此而知白若琳的医术到了何种境界。 如果她是男子,一定可以成为一顶一的大大夫流芳百世。而现实是她依然流芳百世,却是在她死之后才被承认大夫的身份。之前她的身份不过是世人不齿走街串巷的药婆,没人承认她大夫的身份。 许是这位表小姐来到白家后行事太过荒唐,让他们都回避了她母亲的身份。久而久之他们都忘了她确实有一位名医的母亲。 林艺站了起来,肃然道:“她是白小姐的女儿,我信她能治好东家。白小姐对毒物素有研究,当年治疗疫病的药方子就是用了几位毒物以毒攻毒。小姐医术之高明,我由衷佩服,她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 原云柯对他微微侧目点头,表示感谢。 “话也不能这么说,谁说母亲医术厉害,女儿就一定厉害的。”张生不服气。 看来这些人对白若琳的医术是服气的,虽然嘴上可能不服。 林艺素来因为年纪轻辈分低,很少说话,今天却不知哪来的勇气,道:“东家没有几天了,这个时候我们束手无策,也只能寻一些别的出路了。既然表小姐能讲清楚前因后果,就有治疗的办法。” “林艺你这是什么话,好像东家不行了,就可以随意折腾了一般。” “我不是那个意思……” …… “好了。” 一直未出声的代淳桦阻止了几人的争论。 她对未加入争论的白棋道:“白棋,你随我来。” 白棋依言随代淳桦来到了廊下,一炷香的时间后,白棋回来了,看着原云柯说道:“东家交给你了,有什么需求随时叫我们,我们配合你。” 张生忿忿甩了袖子,瞪了原云柯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林艺则对原云柯温言道:“表小姐尽管去施展,我们帮你斟酌别的。” “多谢三位了,梅笙在此谢过。” 原云柯不伦不类地抱了抱拳头,又道:“这毒我母亲的手札中曾经记载过,解毒之法也有。只是现在我大伯因为多日昏迷,经不起太大的折腾,真的需要三位为我保住大伯的心脉才是。” 话说的终于正经了,正经起来还颇有那么点意思。 白棋心道,随即道:“这个自然,事关东家,吾等不敢怠慢。” “我会先用我娘的独门封穴之法封住毒性扩散,然后会配制解药。解毒的过程会万分凶险,到时还要靠你们妙手回春的医术才能决定成败。” 什么玩意儿,最后还不是得靠他们,张生一根筋地想着。 林艺道:“表小姐说的明白,我们会尽量配合。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大伯的身子经不起这毒素侵蚀,再拖下去,就算解毒了,也会成为废人。” 一席话让辛姑的心陡然揪了起来,她忍不住颤着哭腔道:“那、那你们可快着点吧……” 别一个个小嘴叭叭的了。 “好。” 原云柯只说了一个字,转身便往暖阁走。 背后传来一道蛮横的声音,“我告诉你姓左的,你要是就不回我爹,我就抽死你!” 原云柯抿嘴笑了笑,伸手对背后的暴躁小妞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白银朱气呼呼道:“姐,她是不是又骂我呢!” 白水苏没空搭理妹妹的无理取闹,她对左梅笙有着莫名的信任感,觉得爹在她手里一定能转危为安,她现在担心的另有其事。 还没等她开口,代淳桦先行叫她到院子里谈事儿,原来两人想的是一个事儿。 “祖母,我已经派人封锁了我爹中毒的消息。屋里那些人,还要祖母亲自去说才行。” 代淳桦拉住她的手,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最是能干不过,果然什么都提前想到了……”她拍怕孙女的手,语气绵缓忧伤:“今早儿是我被气昏了头,说了些让你难受的话,乖孩子,你可别吃心。” 白水苏鼻子一酸,摇摇头,什么却说不出来了。说她不吃心是假的,但要说她真的怪罪一个老人又觉得自己不懂事。而且这个老人平时对她极好,她会跟对她好的人记仇的。 “好了……”代淳桦双手捧了捧她的脸,“不说那些了,咱们娘们俩不说那些客道话了。” 白水苏柔柔眼睛,笑着点点头,“好。” 到底是个孩子啊。 代淳桦也露出久违的笑意,“好孩子,幸亏还有你个能干的。老天爷不算对白家太绝。” 绿水幽灵(21) 代淳桦也露出久违的笑意,“好孩子,幸亏还有你个能干的。老天爷不算对白家太绝。” “当然不算绝了,不还是有梅笙呢吗。”白水苏道。 “你信她?” 代淳桦有些讶然地看着孙女,她自然知道孙女和外孙女深夜聊天的事了。她觉得很诧异,以水苏的性子,该是最瞧不上左梅笙的了。 “人嘛,总有看走眼的时候。梅笙不是表面的那样,也许是因为不信任我们装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吧。” 理由都给人找好了,看来还真当她是个人物了。 “对了祖母,秦姨娘已经送走了,是哭着走的。”白水苏瞧着代淳桦脸上神色淡淡的,便将求情的话咽了下去。 “她该得些教训,这一点我不会变。你可要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情不能越过规则,不然你管不住任何人。在不同的位置,要有不同的处事方式,不能一味地求一个完满,该舍弃的就要毫不犹豫的舍去。” 再稳重聪慧有天赋,也抵不过从小接受的闺阁教育,难免处事过于求一个‘和’字。她代淳桦如何不是如此,也是经过多年的历练才得出这个结论。 白水苏听的入迷,过了好久才回神道:“多谢祖母提点,水苏都记下了。现在说什么都枉然,您看我做的如何便是。” 代淳桦满意地点点头,觉得当初将孙女们养在身边教育这一决定相当地明智了。像白百宏就…… “你大哥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你着人安置他回去他的院子,看护的人要仔细挑。” “我已经准备好了人选,您再过过目,看看稳不稳妥。” 白百宏虽然醒了,却因为发烧了三天三夜而烧坏了脑子,人糊里糊涂的。白棋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能不能恢复。 人既然成了这样,白水苏也不会再继续针对。 “也好,一会儿你就叫人过来我瞧瞧,这个时候不能透露任何风声。” “知道,我会放出风去说大哥的病情好转,休息一阵子就能康复。至于爹的情况,也是一样。如此可以稳定人心,以及……” 白水苏压低声音,“孙女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要害白家,祖母你可以观察一下山庄里的人,说不定会露出破绽,若真是有人下毒,一定会有动作。” “嗯,你看着办,我也看着办。咱们一起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 这个时候的白云山庄刚刚放玩中膳,大家伙三三两两地往南边工人的排房方走,都打算回去歇一歇,睡个中觉。 排房前面是一片桃树,林子里有许多小道,工人们会经过这里回到自己歇着的地方。 工人甲道:“听说没有,大少爷身子好了不少,现在都能自己进食了!” 工人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还有东家的病情也在转好,只不过要休息一阵子。是白府伙房里张大傻媳妇说的,听说当时还赏了她们银子呢。” 工人甲叹了一声,“这下可好了,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白家果然是好事做多了,有佛祖庇佑,肯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我可不能没有这份工。” “谁都不能没有这份工,没事了最好。” 工人们感叹着加快了步伐,很快消失在小道上,将茂密的桃树林甩在身后。 他们不知道身后的桃树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盯着他们离去,一双长眼中盛满了惊慌与不安。 忽然肩膀一沉,吓得他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原来是四大掌柜之一的曲大富。 “老曲你可吓死我了。” 曲掌柜笑道:“怎么就吓死你了,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哎呀,别招我,心烦。”张林转身和曲大富往树林子外走去,“这东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大少爷……你知道吗?” “哎,不都传开了吗,东家和大少爷都没事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曲掌柜打趣道。 张林扒拉下他的胳膊,“上一边去吧,少胡说八道,让人听了以为我怎么着了呢。”他顿了顿又试探地问道:“大少爷有了好消息,你怎么不去看看,你也放心?” 曲掌柜露出愁容,“别提了,我倒是想啊,可惜老夫人说他们都需要静养,见不得人,我也是没办法啊。见不到人,我这心里真是……” 他叹了一声,接着说道:“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想的,让底下人看一眼,人心就都定了,这算怎么回事呢,愁死了。” 寂静的桃树林只有两个人踩在软泥上发出的轻微脚步声,这种静谧持续了良久,直到快出林子了,张林突然道:“你说,是不是东家他没有好转……” 曲掌柜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可不敢胡说啊,这种事怎么能瞒住旁人?” 张林干干地笑了笑,“也许是我多想了吧,就是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我看你是想多了,若真是那样,在客栈等着信儿的白家亲戚早就扑上去了,好用得着打听什么信儿。” 他嗤笑一声,“那帮白眼狼,等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五年前就上演过一回了。” 说罢摇摇头,负着手往前走去。 张林却定定站了一会儿才追了上去,“唉,老曲等等我。” 白府,伙房。 姜桂花用袖子擦擦人头上的汗水,继续双手用力在案板上揉面。 陈婆子凑过来看了看,道:“唉,老姜好好揉,这是给大少爷做的酥饼,半点马虎不得。你可仔细些,上面可说了,事关重大,万万马虎不得。” “放心吧,保证出不了错。”姜桂花将整块面摔了几下,放到盆里准备醒一会儿。她转过头对陈婆子说道:“不知道表小姐那边还让我做不……” 陈婆子吐出瓜子皮,不屑道:“你还惦记着呢,她那边你不用管,左右不过是个外姓人,至于这么讨好吗。” 这人好是好,就是太能讨好人了,连不相干的人都讨好,也是够蠢的了。 “降梅轩小丫鬟都挺好的,她们从来不赊账,可好说话了。”姜桂花笑得憨憨的。 陈婆子呸了一声,“那是拿白家的钱做好人呢,她左梅笙父亲不过是个县丞,能有几个钱,还不都是白家的钱。” “管它谁的钱,能不赊账就是好的。” “你这话说的有点道理,钱到位就是好的。” 这园子里的主子不多,但因园子大,下人比较多。各房各所的下人都有来伙房要这个那个吃食的,可不是各个都爽快地拿钱的,能占的便宜谁不占?伙房呢又怕得罪人,一般也不做计较,谁还没个求谁的时候。 可对于爱钱如命的陈婆子来说,每次都心疼的肝疼。 姜桂花笑了笑,“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吗,我对降梅轩的人印象还挺好的。今天表小姐不在院子里,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她不在院子里能去哪,她不是出不去屋子吗?” “真不在,青芽姑娘也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陈婆子眨巴眨巴小眼睛,“那可就奇了怪了,那能去哪呢。” “是啊。”姜桂花幽幽地说道,“咱们这位表小姐还真有点神秘呢。” 原云柯拔下最后一跟银针,手已经微微颤抖了。 这是她第一次施针,比她记忆里和想像中要难的多。好在白若琳是个慈母严师,对自己的女儿下了狠心训练。 她一摸到针便有了手感,再练几次一定能更顺手。 一直不敢出声的林艺见她收了针,道:“表小姐你的施针的穴位有好几处接近死穴,当真是凶险啊。” “我也是被这些淘气的毒素逼得没有办法了,不能让它们侵入死穴,否则回天乏力。我这是剑走偏锋,我娘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你娘说的对,确实太凶险。”林艺一脸虔诚。 原云柯看着林艺认真的表情,忽而一笑,道:“你是不是我娘的爱慕者啊。” “啥?” 等林艺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瞬间红了脸庞,“表小姐莫要打趣我了,我怎么能配得上小姐那样的人才。” 没等原云柯再说话,他接着说道:“接下来要服用解药了吧。” “是该用解药了,不过想先请你们几个先看看大伯的身子具体情况,我要调整一下药方,这样才能减少对他身体的伤害。” 她可不想一上来就把人给毒死。 白若琳是个偏科人才,她对传染病和各种中毒症状研究颇深,治疗药方也很奇怪,多数都是以毒攻毒,甚至养毒活命。 以毒攻毒最重要的就是用毒的量了,这里没有先进的化验仪器,只能靠大夫的经验和医术作为数据参考。 希望别出太大的偏差,出师未捷要不得。 不多时白棋与另外两人一起给白子炎检查了一番,而后又给其喝了些提气的参汤。 白棋道:“现在东家的身子很稳定,你……”他艰难地说道:“你可以下药了。” 最后的重责落到一个小姑娘身上,白棋有点接受不来。 “好,你跟我说说他的脉案……” 暖阁里人影攒动,时不时传来低语声,听的白银朱一阵阵的心烦。 “祖母,你看她行不行啊。” 把她爹交给这么个荒唐丫头身上,她的心还没那么野。 “不行也得行,死马……”辛姑呸了一声,“总是有一点希望的,我问那三个了,你爹拖不过两天了。两天时间就算去请太医也来不及,就算来得及,太医还不如他们呢。” “那她难道比太医还厉害……”白银珠嘟囔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代淳桦淡淡打断她们道。 她口中淡淡的,可紧锁的眉头可暴露了她的紧张之情。 见长辈如此上火,白银珠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希望她争气,别浪费了咱家的粮食……哎呦,娘你掐我做什么?” 辛姑瞪了她一眼,“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好好呆着,别给我添堵了,还嫌不够烦心呢。” 现在白家的女眷谁不揪心呢,除了亲情在,还有更实际的东西。白家已经废了一个继承人了,白子炎如果出事,白家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代淳桦双手紧紧攥着手,祈祷着丈夫女儿的在天之灵保佑这个家。 她们在外面紧张,原云柯在暖阁里面也不好过。 解药已经配置完成,接下来就看白子炎身体的承受能力了,希望他能挺得住。 “好了小姐。”青芽端过小半碗紫蓝紫蓝的浓稠药汤。 青芽不只只会张扬跋扈,她也是受过白若琳的调教,旨在让她成为女儿最好的帮手。 原云柯看了看那碗里的东西,点头称赞:“还是你熬的火候最好。” 青芽挺挺胸脯,得意地看了白心一眼。 白心扭过头,只当没看见,“表小姐,现在就要服用吗。” “对。” 白心看了眼白棋,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和小厮将其扶起来。 “等等……” 白棋忍不住叫了暂停,看到几人看他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失态了,只是他太担心了。以他做大夫的经验,那碗药的味道至少掺了十几味毒药,离着老远都能觉得不舒服。这碗药下去,说能驱除毒素,怎么看怎么惊险…… 可又能怎么办呢,谁让他无用,对中毒之事束手无策。 他无奈地摆摆手,“继续吧。” 原云柯点点头,和青芽一起顺利地将解药灌进去。灌进去后,原云柯迅速抽出两根银针刺入内关穴。 解药毒性很大,胃肯定要造反的,提前刺激止吐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白子炎的脸色如死人一般平淡无波。原云柯掐着点心里有些激动,挺了一炷香了! 加油大兄弟,你可以的! 两柱香过去了,白子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嗓子里发出难听的喘气声,少顷他突然睁开眼睛,扶着床沿吐的天昏地暗。 “唉呀我的天啊,难受死我了……” 白子炎沙哑的声音一出,惊的屋里的人皆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像做梦一样。只见白子炎颤颤巍巍自己仰躺在枕头上,大口喘着粗气,随即他脸色一变,一歪脖子,人事不知了。 “老爷!” “东家!” 绿水幽灵(22) 白子炎沙哑的声音一出,惊的屋里的人皆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像做梦一样。只见白子炎颤颤巍巍自己仰躺在枕头上,大口喘着粗气,随即他脸色一变,一歪脖子,人事不知了。 “老爷!” “东家!” 听到屋内的一阵阵惊呼,辛姑再也忍不住了,推开守在门口的药童进了暖阁。 繁星点点的夜幕笼罩着长安,人都说雨已经往东边去了,长安可以清爽一阵子了。 长安司马府这个时候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只有一座矮山中房舍灯火通明,看的朱老太太唉声叹气,直说浪费灯油。 一身着雪衣的清瘦男子坐在一个沙盘之中,他紧闭着眸子,左手握着一只黑不溜秋的长杵,在沙盘上快速画着什么。 月光洒在他单薄的身上,把他衬得仿若嫡仙。 突然他的心口一滞,嗓子一甜,整个人软了下来,他堪堪用手撑住身子才没有趴下。 “巫师!” 小童紧张地在沙盘外,并不敢进来。 太堇缓了缓精神,抬了抬手,“无事。” 小童放下了心,不再慌张,回到自己的蒲团上打坐。 太堇擦掉嘴角的鲜血,抬头望向东方的天际,果见一颗本应暗淡的宿命星复又亮了起来,那亮光透着诡异蓝光,邪气横生。 他张了张嘴,喃喃道:“果然有人行逆天改命之事,东方……” 你究竟是谁,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为何会出现如此巨大的运数命格变化? 贺州的真福清道观是贺州鼎鼎有名的道观,几乎包揽了贺州城所有的法事勾当,每年都挣的盆满钵盈,闲钱还能做个慈善,美名远扬美滋滋。 了寻仰躺在赐福殿外面的石台上,晃着腿,闭眼哼着小曲儿,时不时地揪香客送来的西域葡萄,啊,生活多么美好。 小山咔咔看着大苹果,同样享受的很。他都多久没吃苹果了,平时跟着这个死抠的师父吃点好的太难得,得吃且吃呢。 “徒儿啊,就跟你说跟着为师有肉吃嘛。” 小山含糊地说着:“我还没吃上肉呢……” 了寻懒洋洋地说:“就是一比喻嘛,你这孩子真是笨的可以。咱们的真福清观门规森严,规矩多,不能吃肉吃酒,你且忍忍,等以后下山带你吃遍贺州城。” 下山偷偷翻了个白眼儿,继续啃他的大苹果。 真福清观的素膳做的还真好吃呢,刚吃完没多久,了寻又觉得自己的肚子空落落的。 他摸摸肚子,嘟囔着:“不行,还得来一顿。” 小山听他这么说,眼睛一亮,苹果核一扔老远,“好呀好呀,我们现在就去吃吧。” “你就知道吃,我是收徒还是养的猪仔……” 小山早就等不及了,他站起来收拾了一下周围的狼藉,收拾完了抬头一瞧,只见他的师父正以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仰头看着夜空。 “怎么了师父,你看啥呢。”小山凑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啥也没有啊。” 过了一会儿,他才等到师父道:“你能看出来个屁。” 小山筋了下鼻子,表示不与他计较。 了寻幽幽道:“一些宿命星发生了逆天改命之相,不知是福是祸啊……” 小山揉揉眼睛,“啥也没有啊。” 今夜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星星都看不见几颗,怎么看出‘宿命星’的呢,是老花眼了吧。 第二日仍然是个阴天,但再没有下雨的迹象,百姓们都觉得老天开眼了,终于停了对贺州的倾情灌溉。 白府最近因为主子接连出事而上下疲惫至极。 守门房的家丁刚送走去白云山庄的老太太关上大门,接着没一会儿功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传来,家丁骂了一声,打开车门的上小门,不禁立马精神了起来。 他急急跟身边的人道:“快快快快出事了,去找管家!” 身旁的小子方二见他如此焦急,二话不说便赶紧叫人去了。 白术此时正和白水苏商量园子里的事宜,忽见一守门的小子冒冒失失闯进来,训斥道:“没看见二小姐在这里吗,冒冒失失成什么样子?” 白水苏道:“白管家先别生气,许是他真的有什么急事。”她看向小子,“你喘口气慢慢说。” 那小子感激地点点头,“谢二小姐,小子也是太着急了。方才有人敲门,方二看了小门后说出事了,让我速速来找管家。奴才听着外面来了许多人,恐怕真不是好事。” “好,去看看。” 白水苏抬脚先行,白术瞪了一眼小子,较快脚步紧随其后。 她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大门口正闹的凶,通过门外乱糟糟的声音,她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人一大早来闹事。 方二等人见管事和主子来了,慌忙跑了过来,急道:“二小姐,是那些族亲,在外面闹的很,现下我们怎么办?”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闹的人尽皆知。 白术小跑着去看了看,回来道:“二小姐,了不得了!是咱家那帮打秋风的亲戚,他们嚷嚷着要见老爷,不让见就是老爷出事了,他们就要去族里叫来更多的族人来讨说法。这可怎办,老夫人已经走了。” “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子了,还敢上门闹事。” 看着白水苏阴沉的脸,白术担心孩子冲动,劝道:“二小姐这事咱们摆平不了,还是请辛大人来吧。” “我外公昨天就去香草镇办人命案了,哪里赶得回来?”白水苏道。 白术心一凉,“那可怎么办……那那去衙门借几个人震慑一下也是好的,反正那些人也不会知道大人不在贺州城。” “我想想……” 白水苏听着外面嘈杂的叫骂声,心念转了几转,微微摇头,“不行,他们决没有这个胆子闹到家里来,定是有人挑唆。这个挑唆的人特意让他们这个时候过来,便是知道老夫人去山庄子了,即使知道家里出事也赶不回来。既然计划的这么周密,那我外公出城办案的消息他们如何不知呢?” “这……”白术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真是人老了,心思不活了。二小姐分析的对啊,那帮子怂货不敢这么闯过来的,一定是有人坏咱们家!好啊好啊,吃里扒外说的就是这些白眼狼。” “是啊。” 白水苏心沉的同时,又有一点兴奋,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呢,还以为藏的有多深。 白府大门外此时闹的正凶,几个半大孩子拿着破砖头砸门,边砸边干嚎着说——白大爷死了,还不让人见最后一面缺德啥啥的。 一花白胡子的干瘦老人拄着拐棍,看着他的孙子重孙子在哭闹,摇摇头道:“大奎你让他们大声点,早晨吃了那许多饭,光吃饭不干活怎么能行。” 那叫大奎的后生道:“孩子们也够累的了,这都叫唤了多唱时间了,人家不开门也不能赖孩子啊。”他擦擦汗,又道:“七叔,你看这行不行啊。” “咋个不行,白老大是最好面子的,要是已经好了哪能不出面。他不出面就是证明有问题。”七叔公仰头看了看巨大的门楣,露出贪婪的神色,“总不能让白家落到女流之辈的手里吧,那白家不就完了吗。” “七叔说的有道理,咱们这是为了白家百年荣耀。”大奎冲那门口吼道:“白吃饭了,都大声点,你白大爷听不到!” 院里,青芽突然远远走来,径直朝白水苏走过来。她道:“我家小姐让我给你捎句话。” 白水苏略略诧异道:“什么话?” 青芽小声凑在她耳边叽叽咕咕了几句,然后便走了。 白水苏沉思片刻,听着外面越发大的吵闹声,她不急不缓道: “这样管家叔,你放人进来。” “什么?” 白术一怔,“放他们进来?” 白水苏坚定地点头,嘴角挂着一丝沉着玩味儿的笑意,“你没听错,放他们进来,我自有应对的法子,你相信我。” 小主子长大了,自己能拿主意,白术有什么不相信的。 “但凭二小姐吩咐就是。” “谢谢管家叔。” 白水苏对着那门冷冷一笑,招白术到身边来,附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几句话。 白术道:“老奴这就去办。” 外面的叫唤声越发大了,白水苏转身走了,白术留下来正了正衣冠,对方二道:“开门。” 方二等人听令打开门栓,本来扑在门上嚎叫的小子们扑腾扑腾摔了一地,疼的嗷嗷叫。 白术看也没看一眼,跨过满地熊孩子,走向拄拐的无赖老者,道:“七叔公站在外面一早晨了,想必也累了,不如进去休息您看如何。” 白大奎哼了一声,“早该如此。”他看了看白术的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迎了,可真知礼数啊~” 白术无视他的阴阳怪气,抬手道:“请七叔公。” 七叔公浑浊的小眼睛瞄瞄他,拐杖杵地,径直往大门里走。剩下的人都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这是他们至白府扩建了园子第一次进来,看到园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仿若仙境一般,各个都看傻了眼。 没想到白家竟奢侈到这个地步,怪不得不许他们进院子,可真够小气的。 白大奎的心中澎湃了,想着这要是自己家的园子该有多好。不对,这本来就是白家的,自然也应该有他的一份,和那些外姓女人有什么相干。何况,白老大八成是不行了,可不就是他们的吗。 如此想着,白大奎不由挺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 白术将这些人眼底的欲望尽收眼底,不屑的同时也十分忧虑接下来的事情。 二小姐她能办好吗。 七叔公环伺偌大的房子,道:“这里是何处,怎地不带我们直接去见见白老大呢?” “就是,当我们是来玩的不成。”有人附和。 白术不慌不忙,“大老爷在老夫人的半夏居,离着老远呢。七叔公远到是客,怎能让您徒步去,等您歇歇让下人去抬了了竹轿再走不迟。再说各位在门口喊了这许久,恐怕该渴的渴,该饿的饿,不如休息一下吃些点心可好?” 说话间丫鬟已经端上糕点茶水,几个小子已经忍不住要拿了吃,却被大人喝止。 殷勤的态度让七叔公心情舒畅,可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他还有正事要办。 “我们不是来吃喝玩乐的,是担心老大的病情,一时看不到他,我就难以安心,族里也没法子交代,还是先让我等去看看老大到底怎么着了吧,其他的都不重要。” 白术面露难色,“可几位千里迢迢而来,连口茶水都合不上,主子知道了会怪罪与我……” 七叔公抬手阻止他卖惨,“不至于,老大是个厚道的孩子,我与他说清楚怎么会为难你。咱们还是赶紧去吧,你若不领路,我们自己也能找到。” 说罢,抬脚就走了,其他的人也跟着他往外走,白术无法再拖延时间,只得追了上去。 一行人仿如强盗一般大大咧咧地往半夏居走去,到了院门后,七叔公斜睨着白术,“很远吗,真是养尊处优,你们一个个的太过享受,就是折寿。” 门口的小丫鬟见有人来了,慌慌张张跑了进去。七叔公不再耽搁一马当先地走进去,他看到白家那三个名医不在屋里呆着,反而在院外聊天,心里越发有了计较。 看来那人没有半句谎言,白老大确实亡故了,就算不是亡故,也成了废人,所以白家才不敢大肆宣扬,只得用假消息稳住众人,偷得时间料理白家的产业。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防范他们这些族亲罢了。 真真的蛇蝎妇人! 院内的三大夫看见这么多人来了,不由都懵了,听白术介绍这才知道这些是来打秋风的族亲。 白棋道:“七叔公有理,给您请安了。” 余下两人随她一起行礼,七叔公满意地点点头,捋须道:“这些日子辛苦三位了……” 白棋摇头,面露惭愧之色,“这原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辛苦,再说我等真的没做什么,也没帮上什么忙,当不起,惭愧,惭愧。” 果然如此,看来那人说的事情是就不离十了! 绿水幽灵(23) 白棋摇头,面露惭愧之色,“这原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辛苦,再说我等真的没做什么,也没帮上什么忙,当不起,惭愧,惭愧。” 果然如此,看来那人说的事情是就不离十了! 七叔公压下心底的激动,悲悲戚戚地说道:“听你这么说我这心啊……不行,我的去看看老大啊。” 白棋看着老者踉踉跄跄的身影不禁愣了——这是怎么了? “哎呀——老大啊,叔公来晚了,对不起你啊……” 跟着他的大人孩子也哭了起来,一时半夏居热闹了起来,哭声震天。 白棋看向两个兄弟,“这……这……” 林艺摇头抱肩,过了会儿露出恍然的表情,“我的娘,这帮傻子……” 屋内的闹剧还在继续,在七叔公的带领下,一帮人一直嚎到了暖阁里,将侍女仆人通通推走,直接进了暖阁。 不知谁关上了窗子,暖阁里显得幽暗如鬼域,伴着面药香弥漫,更显诡异。塌边坐着一位年轻姑娘,见他们进来好像怕见人似的顺手带上黑纱幂篱。 “你们是谁,进来做甚?” 冷冰冰又无礼的话听得七叔公一阵皱眉,白大奎挤上前说道:“这位是白家族里的长辈,小姑娘你可别放肆。今天我们是来看看白老大的身子,与你不相干。” 一声冷笑直直刺入他的耳中,只听那黑纱姑娘说道:“我看你们是看看白老大死没死,你们好借机坐地分白家的家产吧,装都不会装,真是醉了。” “你说什么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白大奎气红了脸盘子。 原云柯呵了一声,刻薄的话一股脑说出来,“恼羞成怒了吧,看看你们的嘴脸多明显啊,出门也不照照镜子。” 对于从来没被女人,特别是年轻女人如此刻薄地骂过,当即都气傻了眼。等反应过来纷纷露出胳膊要去揍她。 原云柯正因为睡眠不足难受,也撸起了袖子,打算大干一场,展现一下系统残留的男儿本色! “你们干什么呢!” 一声女子的尖叫从人群后面传来,紧接着一个小女孩巴拉着人群挤了进来,愤怒地说道:“你们做什么,要打人吗!” 原云柯怔怔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白银朱小姑娘,不禁赞叹自己自己掩饰不住的人格魅力来了。 七叔公认得白银朱,道:“银朱呀,七叔公只是想看看你父亲到底怎么样了,你这样挡着可不是一个孝顺孩子该办的事,仔细你祖母回来教训你。” 说着和儿子们往前走,并没有把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站住!” 又一个小姑娘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她长得端庄大气,看起来大上一些,不用说便是白府的二姑娘了。 “七叔公我敬你是长辈,不过您可要有长辈的样子才对,如此欺负我们姊妹,是何意思?” 白水苏年龄虽小,气势可不小,那股子镇定狠决的眼神,一瞬间让七叔公想到了他的堂兄弟。 当然只是一个晃神了,再如何厉害还是一个女子,一个没有父兄依靠的女子算什么。现在她们越紧张,说明这事越是真的了。 原云柯起哄:“说的好,他们这些老黄瓜就是看你们父亲兄弟都倒了,好欺负你们呢,看看多不要脸,看着你家金山银山都挪不动步了吧。老不要脸,呵呵。” 青芽终于找到刻薄的机会了,接着道:“一群没用的老男人,自己挣不到钱就想霸占别人家家产,说不要脸都侮辱了脸皮,我要是他们就买根绳子上吊好了,活着现眼——”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成功引起了对方怒气值。 有小年轻的受不得激,顾不得人拦着,道:“放你奶奶的五谷大屁!你是哪根葱,我们本来就是白家人,替伯父管理产业天经地义,去你娘的霸占!” 青芽掐腰:“咦,你们这些大男人好不要脸,霸占别人家产就霸占呗,咋还不愿意担骂名,便宜都让你们占了得了呗。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羞羞羞!” “所以呀——青芽以后找男人可别找这种坏坯子,不然生孩子没**儿——”原云柯挑衅地看着他们,隔着黑纱都能感受到浓浓的不屑,“断子绝孙。” 主仆俩一唱一和,将屋里的气氛彻底搅乱,双方开展了对骂模式,然而一帮老爷们除了骂一些粗话,哪里能说的过专业的,很快气氛就被彻底带歪,那帮男人气得忘了来到这里的目的,一心冲过去揍那两个嘴欠的俩女的。 七叔公的喝止的声音淹没在对骂之中,眼见拉扯对骂上升为群殴,气得他刚想装晕阻止这场闹剧,却见从屏风那边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瘦骨如柴,由两个小子扶着,他认了半天来认出来是白家老大! 天呐,这人不是已经完蛋了吗,怎么还能站着走出来?! “行了!别打了!” 白子炎身旁地小子中气十足地吼着,随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爹!” 白水苏和白银朱激动地扑过去,激动的小手一人扯了一只袖子,白子炎想伸手摸摸两闺女安慰她们,去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最后只温温道:“爹没事了,你们放心。” 白银朱激动地流泪,扭头看向带着幂篱的女孩,眼睛里不再是别扭,而是真诚的感谢。 昨天她知道父亲晕死过去后,她大骂了她一顿,现在还真有点后悔呢。 似乎感受到白银朱的目光,原云柯一动脑袋,白银朱一下子转过头,避免了尴尬。 “七叔公,多谢您来看我。” 白子炎因为病而消瘦,一双眼睛显得老大,看起来有点发怵,七叔公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他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都、都是一家人嘛,有什么谢不谢的。”他咳了一声,“方才是太担心你了,这才……” “我知道,七叔公不必自责。只是我身子才恢复,实在招待你们不得,还请见谅。” 这是逐客了。 白大奎上前一步道:“大哥,你可别把我们的一时气话当真啊,我们那是被……”他哼哼瞪了一眼原云柯,“反正你别往心里去,我们始终是一家人。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还是得靠自家人才行。” “这个道理我自然知道,我们是一家人。”白子炎笑的清淡至极,隐隐透着不耐烦,“等我身子好些了,会回族里老宅探望。”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白大奎,看的白大奎一阵兴奋。 看来七叔已经得罪大了老大,这是给他示好呢。白大奎心里喜的不能自禁,也许和白老大的这根桥梁该换了。 七叔公今日全然失了面子,不走只会更颜面无存,况他不相信白子炎敢不理会家族……只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没了,真真可恨。 除了白大奎以外,一行人灰溜溜地回了客栈。 见他们滚了,白府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爹,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以为你被她治……都以为你不行了,今天怎么好了似的呢。”白银朱想起当时白子炎仿若死去一样的情景,便浑身发凉,实在是太像奄奄一息的症状了。所以,当时她大骂左梅笙这个作逼,差点没上手打人。 “大伯当时毒素骤然离身,身体不适应,撅过去了而已。”原云柯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过来,“正常的身体应激反应。” 白银朱切了一声,“你昨天还不是什么都没说。”她指着原云柯又道:“当时可不怪我,是你自己没解释清楚,可不能怪我无礼。” “谁没事跟小孩计较。” “你——” 白银朱手里多了一碗药,耳边欠欠的声音又说:“喂你爹喝了,一点都别浪费哦,本神医下凡一次不容易,滴滴精华。” “自大狂。”白银朱坐下的时候,白子炎对她使了眼色,然后用虚弱的声音道:“自大狂可不是这么用的,她是真有本事。” 他询问了白棋关于当时他的病情,确实凶险万分,自己也的的确确是左梅笙救回来的。 “总算有个明白人了。”原云柯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哎大伯,以我精湛脱俗的医术推测,你应该今早就醒了吧,怎么现在才出声?” 白子炎咳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你是医者该知道人身体是很复杂的东西,什么都做不得准的。” 废话!我不得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再醒吗!要不是这丫头快把七叔公气死了,他还想装一天呢! 本来他以为这丫头转性了,谁知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以后成亲了可怎么办…… 犯愁。 “以后可不许那么说话了,再怎么说他们都是长辈,给你扣上个不孝的罪名你可怎么办,家法伺候知道吗。你是女孩子家,不是只有嘴硬这一个办法。” “那用啥办法,哭唧唧嘤嘤嘤?” 白银朱噗呲一声笑出声,看到白子炎的眼神,她闭上了嘴,转而又想起了什么道:“爹你不会还把那帮人当亲戚吧,你可是亲耳听到他们对咱们是什么态度,他们就是吧我们白家当成血牛了,没事就来吸血,这回更是脸都不要了,直接盼着您死,好接管白家产业。你这回还不明白的话,可没救了,哼。” 她将手里的碗扔到白子炎手里,气哼哼地走了。 “你看看她,就这样脾气的闺女嫁人了,还不地让婆家打死啊。” 原云柯不觉深深邹起眉头,觉得这话分外膈应人。 “行了。”原云柯站起身拍拍手,“老老实实吃我开的药,好好休息,保你能多活几年。” 白子炎心头一颤,“保、保几年?!” “实话跟你说,你的身子常年被毒素滋养,像肝胆肾重要器官都发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如果不是我妙手回春,你早就见阎王了。从阎王手里夺人是好夺的吗,不得付出些代价。” 原云柯心情有点糟糕,本来这些事情是要慢慢告诉患者才对。 白子炎的慌了片刻后,找回冷静,“那我还有几年?” “你少操心,安心静养有大大夫们调养活个十五六年不是问题,甚至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但你肯定放不下,所以没有几年好活。” 一个正当盛年的当家人,肯定不会将白家诸事撂开手,到时候积劳成疾死球了,可别赖在她身上。 白子炎沉默许久,道:“此事不可让旁人知晓……” “大伯,我事大夫,用这种凶险的方法治病救人,自然要跟亲属把这些情况都讲清楚。不然我可不敢出手的。” 你咋就这么聪明呢。 白子炎神色僵了僵,然后很干地转移了话题,“你说的我的毒中了有数年了,具体有几年?” “五年以上。” “五年呐……” 也就是说他从五年前就开始中毒了,那下毒之人的范围便缩小了。不过可疑之人还是太多…… 白术匆匆走进来,道:“老爷,昨天来闹事的白大奎又来了。” 原云柯眉心一跳,白子炎道:“让他进来吧。” “是,老爷。” 白术下去后,原云柯识趣地说道:“我去给你配药丸,你的胃承受不了药汤子的猛劲儿。” 虽然今天是多云的天气,可原云柯仍然受不住阳光的直射,带上了厚厚的黑纱幂篱,行走在各个院中。 现在众人已经习惯她的黑寡妇装备,又因她治好大老爷的伤势而一炮走红,现下大家是对她又怕又敬,还给她编纂了许多神神鬼鬼的传说,听起来很带感。 原云柯回到自己临时置办的小药房,本来想叫青芽,却见只有小茶在药房里忙活。 小茶见她来了一改之前的置气脸,对她笑道:“小姐回来啦,青芽姐姐肚子痛去方便,我帮她看着药。” “嗯。”原云柯作势要坐到药炉旁边,小茶赶紧起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那个……那个……小姐,奴婢之前是错大发了,以为小姐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却不知您竟是白家的大救星。”说着跪了下来,“请小姐原谅小茶的狭隘,以后奴婢再也不会乱揣测小姐的用意了。” 绿水幽灵(24) “嗯。”原云柯作势要坐到药炉旁边,小茶赶紧起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那个……那个……小姐,奴婢之前是错大发了,以为小姐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却不知您竟是白家的大救星。”说着跪了下来,“请小姐原谅小茶的狭隘,以后奴婢再也不会乱揣测小姐的用意了。” 被个小丫头跪来跪去的太吓人了,原云柯把她拽起来,“行了行了,没事别老跪,又不是多大的事。不过你说的有一样极对,我可是白家的大救星,如假包换。” “那是当然了,相信小姐以后再白家有地位了。”见她当真没跟自己置气,小茶高兴地紧,“以后小姐吩咐什么奴婢都干。” 原云柯白了她一眼,掀开药炉盖子看了看,“既然你这么自告奋勇,那就去想办法听听大老爷此时跟白大奎说些什么。” “行,奴婢这就去。” 小茶自信满满地去了,青芽正好进来,神色不虞地瞪了溜走的小茶,原云柯抬眼看到跟在她身后的白水苏。 “哎呦二小姐来了,最近忙的不行吧,要不要我开点补气的药给你补补元气?” “少打趣我。”白水苏已经习惯了这主仆的无礼,自己搬来小马扎坐到她身边,“这次多谢你了,一谢你救了我爹,二谢你昨日提点,我都明白的。” “要谢我拿出点实际的,我可是你们白家如假包换的大救星,光谢谢怎么能行。” 青芽在一边用力点头——可不是,这家人真抠。 “那你要什么,说来听听。”白水苏笑道。 原云柯托腮认真想了想,“我要什么还是直接找老太太谈比较好,毕竟她现在掌握着白家的财政大权,你只是代管。” “要不要说的这么直接?” “实话都难听。”原云柯偏头瞅她,“我想着,有一天我能向你开口要东西才好。” 白水苏大大的眼睛迷茫了片刻,随后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太难了。” 世风如此,她一女子如何能真的掌握白家,甚至白家产业,岂非痴人说梦。 “事在人为,人为在你心。现在最大阻碍已经没有了,我还助你将白氏族人的嘴脸揭穿给你爹看看来,剩下的事就看你自己的了。如果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要踟蹰的话,算我左梅笙看错了人,就不该多此一举帮你一回。” 原云柯她又不是泼妇,没事喜欢找人对骂,还不是要逼那帮死老爷们说出心里话,让白子炎看看清楚这帮人养不熟,打消去族中选一男孩继承培养。 白水苏被她激的小脸憋的通红,“谁说多此一举了,我要是能做到呢,你又怎么说。” “管你要钱呗,还能怎么样。” “你还杏林官绅家的小姐呢,这般贪钱~” …… 两人斗了一会儿的嘴,小茶带着兴奋的表情走了进来,原云柯道:“都听了什么,给我们都讲讲。” 小茶听了吩咐,这才道:“原来是老爷向白大奎问了关于幕后指使,白大奎那厮是个傻的,经老爷一套话,便什么都招了。” 白水苏道:“是谁,他招了谁?” “奴婢没听真量,好像是张什么的。” “张林?” 小茶啊了一声,“好像是这个名字,那白大奎说的意思好像是张林跟七叔公单独聊了许久,等人走后,七叔公便召集大家伙商量,第二天一早等老夫人离了白家,然后便有昨日那么一出事。” 白水苏看向原云柯,解释道:“这个张林是白云山庄四大掌柜之一,这两年他被派去跟大少爷,账目上的事肯定由他把控,而我大哥错了几回,恐怕都与他有干系。” “这么说的话,他很有可能为了隐瞒自己的错误,而想大伯死,所以……”原云柯顿了顿,摸了摸下巴,“也不对吧,不是两年前才去大少爷身边,大伯的毒起码五年了,时间不对啊。” 白水苏摇头,“不知道,也许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吧。等我爹那么怎么说吧,这回总不会不了了之了。” “那是肯定的,你爹那么惜命。” 白水苏:“……” 话虽难听了点,却是无比真实。 涉及白子炎的生命财产问题,他一面将此事告知岳父大人,一面暗地调查起张林等管事的账目问题。 不多久曲掌柜和段掌柜便带着一堆账本过来,白子炎看罢才知道张林和白百宏一起做假账贪了不少银子,两人妄想瞒天过海,却没想到白百宏和他先后出事了,事情随之暴露。 张林做假账的手段很高明,不是做账老手看不出来。最近几年白子炎的精力没有以前好了,看账本没有以前仔细了,让张林钻了空子。 白子炎想着,八层是张林怕事情早晚要暴露,而提早下手对他用毒。结果后来他摔下马来,让中毒一事提前暴露…… 虽然有些牵强,却是唯一的解释了。 曲掌柜满脸的悔恨,“我说他前阵子怪怪的,总有意无意向我打听大少爷的伤势,然后再拐到东家您身上,先前我不知道他是啥意思,还安慰他说要是您真的出事了,族里人早闹起来了。谁知他真听进去这话,利用族里的人来试探东家您的情况。”他叹了一声,“都是我蠢啊……” 段掌柜道:“老曲这也不是你的错,那小子猪油蒙了心一心要害主,哪是你你那个提防的。” 曲掌柜摇摇头,“总之这事是我思虑不周,我早该看出他不对劲儿了,只是我们都是老伙计了,我是真没往那方面想啊。” “行了,这事怪不得你。”白子炎道,眉眼间似有悔意:“当年我若是把白百宏交给你就好了。” 当年白百宏也希望曲掌柜来辅佐他,可白子炎嫌曲掌柜与长子太过亲密,便派张林去了,父子俩因此还吵过一架,冷战了许久。 三人唉声叹气了一阵,曲掌柜看了看白子炎消瘦的脸庞,道:“东家你身子到底怎么样子,怎地瘦成了这样?” 段掌柜也说道:“可不是,才刚见你都没认出来你,一个摔伤怎么到了这个地步?” 白子炎摆摆手,“别提了,我摔的地方不对……跟你们说也说不明白。” 两人见他一副疲累之相,没再说什么,找了个借口走了。 今天是三日之期,代淳桦如期归来。 她看到半死不活却能动弹的儿子悲喜交加,悲的是看儿子的样子就知道命短之局已定;喜的是,不用这么快白发人送黑发人。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了一阵,才慢慢平复情绪说了会话,彼此说着他们身边的情况。 “先别下定论,张林那小子我还是知道的,胆子没那么大,他往上爬的途径是巴结和谨小慎微,不会狂妄至此,还是要等你岳父审理的结果,这回总要有个结果。” “娘你说的对,我也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白子炎拍怕自己的脑门,“最近我一用脑子就累的紧,看来以后要劳烦母亲一阵了。” 哪里是一阵的事啊。 “哪里的话,又不是第一次了,等你好了,我再回来养老。”代淳桦笑着笑着眼睛有了湿意,她慌忙扭过头擦了擦眼睛。 白子炎却看到母亲几处显眼的白发,想到以后白家何去何从,不禁也是悲从心中来。 “儿子不孝,累得母亲这把年纪还要奔波,实在是不孝之极……”他落下泪来,垂下头颅,暗自悲戚。 母子两人正对着悲戚抹眼泪,突然一道黑黑的影子罩住他们,“你们干什么呢,好不容易给救回来,再给哭没了?” 两人尴尬地各自擦擦眼泪,原云柯翻了个白眼儿,将药丸和水递给白子炎,“不良的情绪会影响身体康复,作为懂医之人,你们都该知道。” 白子炎愁容满面地接过东西,“都是小孩儿话,你知道什么。” “怎么你家那点事比选皇位继承人还难吗,咋,有多难啊,你家又不是没人了。” 原云柯对这些脑子一根筋的古代人难以理解,怪不得以后通通被历史的车轮碾压成渣渣。 现在这情况,跟没人也差不多。 代淳桦叹息着道:“什么都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就好了……” “是你们想复杂了,你看,我说我能治得好大伯,就是能治。你们都嫌我口气大不懂谦逊,实际上我那是有真本事。有真本事当然不怕,有位伟人说的好,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代淳桦噗嗤笑了,“贯会胡说的,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你大伯的身子调理好了,那才是真本事。” 原云柯搬来小圆凳坐下,“您别激我,调理身子这方面我还不如你家那三位大夫呢。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白子炎露出失望的神色,旋即又笑道:“娘,能捡回一条命来,已经算是万幸了,不能太贪心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以后白家该当如何,怎能不让人心烦。你大伯这人长的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心思最重,没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犯愁呢。”代淳桦道。 白子炎被说的怪不好意思的,他扯开话题,道:“你那句黑猫白猫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管这人是什么人,只要有本事就要去用,不要拘泥于礼教束缚。” “这话倒是有点意思。” 白子炎同样年轻过,也曾对礼教规矩挥斥方遒激扬文字,只不过最后以被父亲打一顿而告终。 原云柯捧着干果子盘子,边吃边道:“知道你们愁什么,不就是儿子傻子,当家的身子不行吗。可你不是还有三聪明闺女吗,干嘛总想着培养外人。这个世道连亲儿子都未必信得过,更别说跟你隔着血脉的外人了,养出个白眼狼才是自毁长城。” 来吧,大家一起浪起来,才显得我不那么突兀。 原云柯这话当然是有道理的,可是培养女孩管生意他脑子里没这个概念。又因帮他打理生意的母亲在旁,他又不好说出什么重男轻女的话打脸。 原云柯又幽幽道:“我可是跟你说清楚,你的身体你自己知道,想再有子嗣难如登天。” 白子炎不自在地道:“你个小姑娘别说这个,还要不要嫁人了。” “你一个大男人,别成天把‘嫁人’放在嘴边行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么恨嫁,原云柯真是忍受不了了,话一出口她觉得有点过了,不过都说出去了后悔也没用。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代淳桦大声打断他们道:“行了,你俩别闹了,说正事。” 她道:“梅笙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确实无人可用。而且经过你被下毒一事,值得我们信任的人就更少了,倒不如让我带带水苏看看。” 看着儿子反对的眼神她又道:“不让她抛头露面,山庄的事务繁多,不是只有去外面谈生意一个活。水苏稳重谨慎,我自由别的安排。” 见他娘这么说,白子炎也没什么可说的,“也罢,让她们女人知道知道当男人的苦处,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媳妇那边你去说吧,她现在你说什么是什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辛姑和捧着果子的丫鬟走进来,她看到原云柯脸笑成了一朵花儿,“哎呦梅笙你做药是不是累了,累了话就去躺躺,别亏了自己的身子。有啥需要,就跟婶子说,千万别客气。” 自从救了白子炎,辛姑对她的态度可谓是肉眼可见的大转弯,见到她就像见到亲人似的,当然她也乐得消受。 “我是该去歇着了。”原云柯站起身伸了伸腰,“正好他们有事跟你商量,你们玩吧。” 说着她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出去。 “慢点走呀,别伴着。”辛姑目送她离开回头跟二人笑道:“越看这闺女越顺眼,若琳就是会培养孩子。” 她见婆婆也起身,忙又道:“娘您怎么也要走?” “我老身子老骨的,也要歇一歇啊。” 绿水幽灵(25) 她见婆婆也起身,忙又道:“娘您怎么也要走?” “我老身子老骨的,也要歇一歇啊。” 辛姑涨红了脸,“娘您就别打趣我了。” “行行行,真是不经逗。”代淳桦自然不会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对了,你从家来可知案子可审的怎么样了?” “过堂了三次了,可张林抵死不承认。”辛姑压低声音道:“听说巡按使正在暗访,我爹不敢动刑太过。” 白子炎疑惑道:“岳父可是刑案高手,怎会如此?”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爹只说这案子难审,让我们耐心等着。”辛姑道。 代淳桦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行了,你们说话吧,我走了。” “娘,慢走。” 辛姑送了代淳桦折身回来,“咱们家这案子真不好弄,娘在这我没说,那位新上任的巡按使最厌恶用刑太甚屈打成招之事,之前已经因此办了好几个官了,深受百姓爱戴。我爹怎么敢在这个风头上用重刑,可有时候有的人你不打他也真不招啊,麻烦。” 白子炎听罢不觉灰心,“岳父刑案手段高明,再等等吧。” “也是,我爹最会忽悠人了。” 辛姑从丫鬟手中端过养身汤递给他,“趁热喝,白棋说这个汤温补,效果慢一些,却是对你身体最好的。” 白子炎被原云柯以霸道的方法救回来之后,身体各个器官都有损害,一点过激的补药都用不了了。 看着温柔的妻子,白子炎觉得这回也不算是白遭罪,他苦笑着想。 “对了,还有一件事跟你商量。”他道。 “什么啊。”辛姑仰着一张温良贤淑的脸庞。 “什么,祖母真的同意了?!” 降梅轩里原云柯被白水苏夸张的叫声将困意吓得没影了。 “废话,我现在是什么地位,我帮你说话,哪有办不成之理?” 白水苏忽略她的胡说八道,“看来祖母真的同意了,不过我娘那边……” “你傻啦,事已至此她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再说她为什么不同意。是封建思想重要,还是大权握在自己亲闺女手里重要?还是你娘吃亏没够还想再引进白眼狼?” “对对对。”白水苏拍拍自己的脑门,“我都糊涂了,我娘不会那么傻的。” 她一屁股坐在原云柯旁,表情突然正经了起来:“今天这事儿你又帮我了,我感激不尽。以后你若有什么要我帮忙,我一定竭尽全力。” 原云柯伸出手掌,“口说无凭,击掌为誓。” 白水苏道:“好。” 两人连击三掌,畅意爽快地约定了誓言。 白水苏揉揉发麻的手掌,含笑道:“你怎么这么信我?” “你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一定要守诚信,再说我的价值值得你守了这次诚信。你不是说你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吗。”原云柯回答的坦荡的不要脸。 白水苏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故作遗憾痛惜状,道:“我的妹妹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你才不要脸呢,以后你去白云山庄有你不要脸的时候。”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到男人扎推儿的地方施展拳脚,流言蜚语看异类的眼神……以后有她受的。受得了的话她的人生也许会改变,受不了…… 脸上一疼,原来是被白水苏捏住了脸,只见她放大的脸凑过来,一双狡黠的大眼睛放大数倍道:“我相信我在不要脸也有你给我垫底,我不怕。” 哎呦,还挺奸诈。 原云柯反捏住她的小脸,“那好啊,到时候比一比。” “比就比。” 白水苏打死也想不到,当初那个万人烦的主儿现在虽然还依旧烦人,但本质已经发生了质变。 占时送白水苏去白云山庄的任务达成,原云柯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有白二妞这个精明的人才坐镇,白家能多撑一阵吧。 要求不高,能撑道她查到真相就可以了。只是现在被这些事一搅合,绿水阁女鬼一事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流言也冲散了不少。 今日白府的大伙房被平常热闹许多,厨娘们的脸色都有了许久未见的喜色。 “都好好干着,今天老夫人回来,大老爷的身子也见好了,所谓双喜临门。今天晚上的宴席虽说只请了知府大人,是出事以来人最热闹的日子。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许偷懒,别耽搁大家领赏钱。”陈嬷嬷在过道走着训话。 有赏钱拿,众人那还能不好好看,都脆生答应。 张厨娘问道:“不知在哪里摆席?” 陈婆子道:“在霄阚轩。” “啊?”那厨娘竟叫了一声,“那里离绿水阁很近啊,多不吉利啊……” “你知道个什么。老爷就在霄阚轩附近的鹤莲院养病,自然选那里了。再说了,这事已经查明白是那小丁弄鬼,就更没妨碍了。就是脚程离咱们这里远了些,咱们得把冬天用的食盒拿来用才好。” 陈婆子拍了下手,“得赶紧准备……”她看了一圈,看到两个最闲的,便招呼她们去收拾食盒。 一个说没干完手里的活,一个说要去老太太房里送点心。 气得她掐腰大骂,姜桂花见状,赶紧放下手里的伙计,主动请缨道:“还是我去吧,改刀的活我干的差不多了。” “你就是老实!”陈婆子瞪了几人一眼,“跟我来吧。” 陈婆子打开伙房旁边的小仓库,道:“冬天用的适合在靠着南墙的架子上,大约需要十个便够了,不用多拿。拿出来后,都收拾出来搬到伙房里就可以了。” 姜桂花笑道:“就这点活,很快就完事了,你该忙忙你的去吧。” “还是老姜你懂事,他们真是养不熟。平时给他们那么多照顾,看干点活一个个那样,真让人寒心。” “嘿嘿,他们确实都有活,我的活轻松,多干点没什么的。” 陈婆子在心里道——这傻子,真是干活的命。 “那你干吧,别散着老腰。” 陈婆子将心爱的钥匙交给她,“千万办的妥妥的,今天不光辛大人的家眷要来,连那一直猫屋里的那位也要出来见人了。” 姜桂花接钥匙的手一顿,随即道:“你怎么知道?” “那还不简单,我是干嘛的,这府里主子的口味我是一清二楚。今天吩咐我加的菜有三样是表小姐的最爱,可不是她要去了。” 陈婆子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她现在可今非昔比了,成了白家的大恩人了,以后府里可没有消停日子喽。” “那是表小姐真的有本事呗,不然大老爷哪那么容易好起来。”姜桂花说道。 “什么真本事,我又不是没见过真正的大夫是什么样,哪里是那个样子啊。我看她使的不是啥正道治病,她就不像个大夫。” 陈婆子可是跟左梅笙积怨已久。 想当初这个娇俏可爱的表小姐她是想好好巴结的,可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白白得了一顿羞辱不说,还被那胖丫头赶了出来,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 她越想越气,又说道:“也不知道她那个样子,怎么出席宴席,难道还裹着黑布出场吗,岂不是把亲家大人吓死了。” 姜桂花道:“你多虑了,表小姐她晚上是不怕的。” 陈婆子咧着嘴道:“还真跟鬼似的,吓人劲儿……”她突然停住话头,转而看向姜桂花,道“你怎么这么清楚她的事?” 姜桂花从容道:“我听她们说的呗,闲下来她们还能干什么,说点闲话呗。” “你可别跟她们学坏了。” 陈婆子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姜桂花的脸上没了憨厚老实的笑容,她沉着脸色转身进了仓库。 霄阚轩离着绿水阁不过有个二十米,它也是建在湖水之上,只不是建在浅滩之上,不像绿水阁下面那般水深不见底。 入夜的霄阚轩布置的宛如白昼,远远看去宛若一条白蛇,看着让人咂舌。 今天的宴席上只请了辛盛一家老小,再就是白家上下罢了,正正经经的家宴。 众人按长幼尊卑分几而坐,互相寒暄着说话。 辛盛知道白家人要培养白水苏十分高兴,直夸白老太和白子炎有见识。 “不是我吹,你们这大外孙女若是个男孩儿,你们什么愁事都没有了。只不过她是女孩儿,凡事艰难点也就是了,但除了这个半点不差别人家的男孩子。” 白银朱故作生气,“外公,那我呢,你怎么光夸姐姐,我生气了。” 辛盛哈哈大笑,“你啊就是武大刀的,有你在谁敢动白家?” “这是什么忙夸奖啊,这是夸我吗……”白银朱小声嘟囔。 白水苏抿嘴笑了,道:“自然是夸你的,当初你挡在梅笙面前,特别神勇,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呢。” “你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话吧。” 众人哈哈大笑,代淳桦笑出了眼泪,“亲家,辛姑生的这两个闺女都是好的,都能干着呢。” 辛盛摆摆手,“谁都比不上你外孙女,那可是真没救人性命。”他比了个大拇指,“白二姑娘医术如神,佩服啊……” 他四下看了看,“怎么不见她?” 代淳桦面露难色,“看我那外孙女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能医不自治’。她救得了旁人的性命,却治不好自己的病。” 辛盛这才想起来辛姑回家的时候说过,这位表小姐回来的时候是得了一种见不得阳光的怪病。这个时候天还没完全暗下来,自然不好出来了。 他叹了声道:“老夫人不必难过,她这般好心肠,以后会有好的造化啊。” 代淳桦笑了笑,“亲家你说的对,我就不信我们白家这么多名医,她自己也是大夫,还治不好一个皮肤病了吗。” 辛盛的夫人劳氏道:“你家梅笙做的是积福之事,以后定然会好的,不然老天爷也太不开眼了。” 辛姑也道:“可不是,好人有好报,这个理儿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几人正讨论着,有丫鬟进来禀告:“老夫人,二姑娘和表小姐来了。” “她可真是不经说,说着说着就来了。”代淳桦与众人笑着说道。 不一会儿功夫,原云柯和白兰如相携而来,两人拜见了辛盛夫妇后,又得了礼物后,来到自己的几边。 白兰如因自己的姨娘犯了那样的错事,又不好意思和那两个姊妹一起过来,便缠了原云柯一起过来。 劳氏见原云柯脸色异常苍白,给人一种俏丽的容颜多了一丝诡异之感,着实违和。想到她甚是可怜,父母可敬,心中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辛盛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儿感觉同样很诡异。 要说他也是阅人无数之人,但这个女孩儿眼神神态当真透着奇怪劲儿,让他说却是说不明白。 劳氏努力却忘却刚才的诡异感,笑道:“梅笙长的还真像二姑娘,看见了她就好像看到了若琳一般……嗯,好看。” “是像,刚一见她,我也吓一跳。”代淳桦其实并不想回想刚见面的那天,虽然都过去了。 原云柯正旁若无人地正吃着,听到他们说起自己,便道:“我和我娘都是柳河县出了名的美人,见过的都说好看。” 气氛尴尬了片刻,毕竟再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哎,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白银朱实在忍受不了她的口出狂言了。 辛姑瞪了自己女儿一眼,“哪都显着你了,人家也没说谎,她可不就是你们姊妹里面最好看的吗。” “娘!你到底是谁的娘啊,真是……” 代淳桦笑着打哈哈:“行了行了,你们都好看,白家的女儿那个能不好看?” “对对对,都好看,我娘年轻时是个大美人来着,她的孙女怎么可能难看。”白子炎怕那阴晴不定的货发起飙来吓坏岳父岳母,那就沙雕了。 众人三三两两地打圆场慢慢将话题转移到别的话题上,始作俑者啃着鸡爪子,对几人的行为表达了无视。 “对了,成渝去游历有半年了吧,还不回来?”代淳桦道。 绿水幽灵(26) “对了,成渝去游历有半年了吧,还不回来?”代淳桦道。 辛成渝,辛家的长子长孙,独苗一根儿。 劳氏摇头叹气,但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他来了信,说快回来了。说他前几天在黄鹤山会友办什么诗会,许多有名的才子都去了,他还大显身手夺了魁首……” 代淳桦笑道:“那真是了不得啊,到时可要让他来跟我讲讲。” 辛成渝…… 左梅笙表示不认识,直到对上白水苏怪异的目光,不由让她打了一个嗝。 咋,左梅笙的风流债? 不是吧,这姑娘很轴的,认准司马宝岩不松口。 当他们谈到了白家的案子,她才集中了精力听去—— “张林不开口啊,死都不认。倒是他干脆地承认了他是受了曲掌柜的启发才想到了去挑拨族长对你家不利以及和……”辛盛顿了顿,表情有些不自然,“和白百宏贪污了进货的钱款。” 白子炎听罢激动了起来,“这个蠢货,眼皮子浅的可怕,整个白家都是他的,他还在意那几个破钱……” “别激动,别生气。” 原云柯冷冷的声音递过来,白子炎像打了镇定剂了一样,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这事谁你能理解,我是理解不了他想什么。” “不管他想的什么,他已经为此付出代价,别说了。”代淳桦说道。 提起白百宏,大家陷入一种悲凉的气氛。白家唯一的大孙子成了傻子,每天要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吃饭才行,俨然大号巨婴。 “回归正题好不好。”原云柯看向辛盛,“大人,您接着说,后来怎样,他还说了什么。” 辛盛心里对这小姑娘产生的怪异之心更重,她似乎对白百宏表现的十分无所谓,连表面功夫都不耐烦。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也算断案无数了,张林虽然有作案动机,但他这个人胆子一般,通过谈话我知道他八层是没有嫌疑做那等事了。” 代淳桦与儿子互看了一眼,白子炎深表认同,“其实事情一发,我也是有怀疑的。张林这人跟了我七八年了,他这个人本事一般,胜在做事谨慎。他为人处事喜欢巴结和拉关系,这样的人怎么会杀人。” 辛盛点头称是,“就是这个道理,他敢贪污不敢杀人。” 说来说去,凶手另有其人呗。 屋子里的女人也不是傻子,都听出了这个意思。可惜之后辛盛不再说关于案子的事了,并嘱咐众人不能与外人言。 原云柯翘了翘嘴角,举杯喝了一杯梅子酒。 酸了吧唧呀,什么玩意儿。 她百无聊赖地放下酒杯,艳羡的眼神看向喝着古代白酒的辛盛老头子,幽幽叹了声。转而继续吃坐上的香酥鸡爪子,咬的嘎嘣响。 白银朱哼哼道:“左梅笙你什么意思啊,我娘特意给你准备的你最爱吃的东西,你光啃鸡爪子是什么意思。” 左梅笙这小姑娘爱吃甜汤甜口的菜,摆在几上的大多数都是这种菜品。原云柯是肉食动物当然不愿意吃这些,只有个香酥鸡爪子味道不错,可以一吃。 “别找事啊……” 原云柯瞥了一眼她桌上的菜,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两盘子肉端过来,“你那么胖,别吃了,让我替你肥胖。” 白银朱气得小嘴瘪瘪着,半天才道:“你真是脸皮厚的二皮脸!哼!” “瞧你扣样~” “你——” 两人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快引起辛姑的注意,她瞪了女儿一眼——你给我消停点。 白银朱哪是那么好震慑的,刚想了一句怼人的妙句,话未出口,一边的白兰如忙打了圆场,她将原云柯的几上的甜口菜放到自己的几上,又将自己几上的硬菜端了过去。 “表姐吃我的便好,我正好觉得腻想吃点别的,正好。” 原云柯一看两道菜都是大肉,顿感胃口大开,“哎呦这个好!” “表姐喜欢就好啦。”白兰如笑的很是贤惠。 白银朱气哼哼道:“白家还不至于让你们这样。”她唤来婢女,“赶紧再上几个荤的,热菜。” 婢女应声退下。 “看你们那小家子气,真够现眼的了,哼。” 白兰如最近因为姨娘的事已经收敛了许多,此时自然不会跟她口角相争。再说人家主角都没吭声,她多什么嘴呢。 现在她的每一步每一句话都要小心,姨娘可都指望着她了。 心里苦,吃点甜的正好。 白银朱见平时牙尖嘴利的妹妹不跟她斗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她瞪了眼就知道吃的原云柯,百无聊赖地听着大人们说话。 一场宴席还算平静无澜地结束了,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家的找妈的路上并不好过,因为要路过那被诡异传言包围的绿水阁。 虽说经此一案谣言应当尽破了,今晚的宴席特意定在此处,无疑是让大家对绿水阁惧意消除。意思是好的,可惜人的恐惧埋在这园子里的人多时,哪是一朝一夕能尽除的呢。 一向气势很足的白银朱此时也缩着脖子,不敢往绿水阁处看。 她挎着白水苏的胳膊,催促道:“姐你快点捯饬,怪吓人的。” 白水苏笑道:“你刚才在席上不是挺厉害的吗,这会子怎么成了小猫了?” “绿水阁可比那位吓人多了……” 白银朱抬头不自主往绿水阁处看去——只见陷在黑暗里的绿水阁仿佛变成了鬼域,在黑暗而幽暗的角落里绽放着诡异的气氛。她骤然想起那些诡异的传说,阮夫人…… 她似乎听到轻微的哭声蜿蜒在耳畔,被冰冷的月色揉碎在空气里,一股凉入骨的寒意让她汗毛直立。 “姐,快走吧,这太吓人了。” 白水苏微微摇头笑了笑,回首看了看跟在她们身后的白兰如,见她低着头慢慢走着,说道:“兰如你怎么了,是难受吗?” 白兰如似乎反应慢了半拍,她抬头对上白水苏的关切的目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姐,我没事。可能没睡好,我最近总睡不好。” “那我晚上我让人给你送点安神茶,总睡不好可不行,身子可熬不住。” “好,谢谢二姐。” 白银朱见她姐还跟人唠上了,急得直跺脚,“回去唠嗑行不行,非得在这里?要不要到绿水阁去唠啊你们。” “好好,走。” 白水苏拿她妹没办法,被拽地健步如飞。 终于过了绿水阁,白银朱终于将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她回头看到白兰如走的很淑女,不由佩服道:“我到不知道三姐的胆子这么大呢。” “你当谁都跟你似的,这么傻,把谣言当真,还吓得够呛。”白水苏看她吓得脸都白了,忍不住打趣她。 白银朱断然不接这茬,道:“那个谁呢?” “她早走了,说是内急。” 白银朱皱了鼻子,撇嘴道:“出息。” 降梅轩里飘着一股难以言喻味道,引得小丫鬟们一个个掩了口鼻,神色紧张地看着最亮的窗子。 小茶几步推门走出来,守门的丫头一面提前打开门,一面道:“小茶姐,小姐怎么样了?” 就在刚刚小姐赴宴回来后,便开始一次次的出恭,眼见人腿软了。 “我去抓药。”小茶眼神满是担忧,又嘱咐了几句,才和另一丫鬟匆匆离去。 白府里有自己的小药房,一般小来小去的药便去小药房拿点药吃。 屋内的原云柯几乎摊在了恭桶上,她半死不活地抬了抬手,“快点拿纸……” “唉,来了!” 青芽应声去从丫鬟手里拿回来厕纸,刚要递过去,只见原云柯眼睛睁得溜圆,小手紧握,大约持续了数秒后,眼神涣散了,“不用了,我还想拉……” “哦哦,那你继续拉,拉好了叫我。” 青芽实在心疼最近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膘,看来又要还回去了,生气。 死小茶也不知道怎么伺候的,看看这拉的,生气。 “哎呦喂……”原云柯拖着柔弱无力的身躯伏在门框上,“快过来扶你家小姐姐一把。” 青芽窜过去扶着她回到了榻上,才坐下片刻,突地又站起来抓着青芽的胳膊,道:“又来了,快去马桶!” …… 折腾了终于停下了,因为也没的可拉了。 小茶终于回来了,带回了白氏止泻药丸。 “青芽姐姐,这药丸是白家祖传的,见效最快,贺州城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姐姐赶紧给小姐喂了,很快就会好的。” 面对甜甜软软的声音,青芽不好再发火,她哼了一声,甩了个白眼,进去伺候了。 小茶松了口气,也走了进去。 白氏止泻丸名不虚传,原云柯吃去下半夜便不再肚子痛泻肚了,药效堪比泻立停。 活过来的原云柯仍是虚弱的一逼,她也不敢再乱吃东西,要空一空肠子才好,只得先饿一晚上了。 门外青芽正在寻今日跟着她去宴席的丫鬟,“……你说你们长那么大的脑袋有什么用,连主子什么吃的吃不得都不知道,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原云柯懒得去管了,和青芽相处时间长了都知道那是个嘴上厉害,但没坏心思的丫头,自然不会真的撵谁打谁了。 果然青芽又骂了一会儿便遣散众人,气呼呼地回来道:“小姐你也是,您知道您的肠胃,怎地还一味地吃那些油腻的。你还记得有一年和夫人治过一小孩儿,不就是因为吃错了了东西拉肚拉的险些死了,多吓人啊。” “他那是得了痢疾,我这是……”原云柯喘了口气,“算了算了,没力气跟你掰扯。” 青芽蹲下身子,捏她手上的一个穴道,“夫人说这个穴道可以肚子难受。” 原云柯笑了笑,另一只手伸头摸了摸青芽毛茸茸的脑袋。 小孩真好。 虽然吃了药,可因为肚子空的难受,依然难以入睡。 窗外树影晃动的很厉害,想是起风了。 砰一声,窗子被突然吹开,床幔随之狂舞起来。 在外间睡的青芽披着衣裳起来了,“小姐莫怕,是窗子开了。” 这小孩儿,真当她是小姑娘呢。 青芽走到窗子前被扑面而来的夜风吹的一个哆嗦,正要关上,突然看到院门口有人说话,不由又生气了。 她气愤地关上窗子,拽了拽衣裳,转身开门出去了。 院门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了,好像是三小姐身边的婆子。 “王妈妈你就别为难奴婢了,里面那位今儿个折腾了一晚上,现在连说话都没力气了,还能去救什么人呢。” 看门的小穗万分为难地说着。 “哎呦我的娘嘞,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都说三小姐身子不好,请表小姐去看看……” “说什么呢!” 青芽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亏你好意思这个时候来,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猫狗都睡着了!我们主子今儿个身子不爽利老太太也是知道的,不服的话你去回老太太!” 说罢便要走,陈妈妈推开小穗追上去求道:“姑娘别生气,原是我方才说话不对,该打嘴。”她抽了自己两下,见青芽神色稍缓,又说道:“青芽姑娘啊,你不知道我家姑娘今天回来的时候便说头沉,脑子迷糊,早早的便睡下了。不想到了后半夜刮起了大风,我便醒了。醒了之后想看看小姐好点没有,谁知道竟是怎么唤都唤不醒。再一看脸色,更觉不好了,所以这才请表小姐过去看看。现在说都知道表小姐的医术是家里头最厉害的,我这不就来了。头回老爷昏迷了那么多天,表小姐都能治得好,更别说我家三小姐了。” 听到如此无知的言语青芽更来气了,“说的什么鬼话,你以为人那么好昏迷的,你知道什么。今晚刮了北风,风硬的很,被吹到得了风寒也是有的,哪就昏迷了?快回去吧,别在这里碍事,吵醒我家小姐有你好看。” 王妈妈这会儿也不知拿来勇气,一把抓住白府第一刺头儿的胳膊,“青芽你可得千万帮这个忙啊,救急如救命啊……” 青芽忧心地看了眼窗子,不耐道:“起开,谁跟你这无知妇人掰扯。” …… 绿水幽灵(27) 青芽忧心地看了眼窗子,不耐道:“起开,谁跟你这无知妇人掰扯。” …… 两人在屋外闹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原云柯睁开眼睛,唤人进来问话。小茶走了进来,跟她将外面发生的事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原云柯明白了,暖玉轩的人觉得秦姨娘被送了家庙,已经不得人喜欢了。哪里敢半夜三更去禀告老夫人夫人呢。 也是怪可怜的,大人的事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原云柯挣扎地坐起来,拢了拢头发,“小茶,来,给我更衣,咱们去看看。” “小姐,其实青芽姐姐这回说的有道理。三小姐素来身体是最强健的,很少见她生病,多半就是着风了。” 原云柯蔫蔫地说道:“你说这白府最近发生的事,哪一件是讲道理的。”她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快更衣,早去早回。” “哎。” 外面的青芽已经快要撸袖子打人了,她不明白,她们主仆一向表现的很是凶残,怎么还有不拍死的过来缠磨,真烦人! “好了,青芽。” 听到熟悉的声音,几人往后看去,原来原云柯以及由小茶扶着立在那里,她道:“既然如此严重,还是去看看,有些急症不能耽搁。” “就是啊!”王妈妈欢喜地小跑过去,激动地差点掉眼泪,“奴婢谢谢表小姐了,知道您最是嘴硬心软的,也知道只有您能救三小姐了……” 青芽跨步过去,一把将王妈妈拽开,“少给我们小姐观迷魂汤,我家小姐正难受呢,若是有个什么,哪个来救她!” 一向对左梅笙唯命是从的青芽今天不打想服从命令,在她眼里小姐的生命健康大于一起。 “好了青芽,你家夫人跟咱们说过,救人就救活,医者就是和阎王爷比手快,再不能耽搁了。” 青芽咬咬唇,纠结了一会子,终究没张口反对,她低着头道:“我去拿药箱。” 原云柯伸手摸摸她的头发,“青芽乖,快去吧。” “嗯。” 青芽抬头狠狠瞪了一眼王妈妈,扭身去屋里提了药箱出来了。 “王妈妈,虽说你们不愿去扰了老夫人,可夫人那边还是要知会一声的。再者,赶紧请了二小姐过来。” 王妈妈正愁自己现在没注意呢,有人出谋划策当然好了。她使两个丫鬟去分别去送信,她则陪着原云柯去暖玉轩。 一行人在快步赶往暖玉轩,当然有原云柯这个拉一宿的人在,也快不了多少。 半夜这风起的邪性,吹的原云柯后背麻酥酥的,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好冷啊。 暖玉轩守门的两个丫鬟都快急哭了,终于等来了大救星。 王妈妈问那丫鬟:“小姐可好些了吗。” 丫鬟苦着脸道:“没有,一点没好,王妈妈你赶紧去看看吧,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云柯随王妈妈走进屋里,一直守着白兰如的贴身丫鬟小玉闻声走出来,她带着哭腔道:“王妈妈你可来了……” 看到她身后的原云柯后,赶紧欠身行礼,抹着眼泪道:“表小姐快看看我们小姐吧,真的很严重……” 原云柯点点头,随她绕过花架走进里卧。 接着烛光她看到白兰如紧闭双眸,面色十分难看,额头上直冒冷汗,伸手摸一摸却没有发热。 她蹲下身子,对白兰如做最基本的‘望闻问切’,简单检查了一番后又搭了脉,她道:“兰如的脉象像是心悸啊……” 她看向王妈妈和小玉,道:“兰如以前心脏有什么问题吗?” 小玉看向王妈妈,王妈妈是白兰如的乳母,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 王妈妈很坚定地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小姐是看起来娇娇气气的样子,其实连风寒都很少得。常人都说,不常得病的人一得起来便是大症,所以奴婢我这才急了。” “这就怪了,脉象上是心脏问题。” 原云柯取了银针扎在她的虎口处,她看白兰如的反应只是微微蹙眉……肢体没有回收,看样子昏迷的很深,可不至于这么严重啊。 她陷入了沉思。 不知什么时候白水苏进了屋,她阻止了丫鬟的请安,静静地看着原云柯的动作。 只见她又取了三根银针,分别下在了百会、尾闾、章门三处死穴。下针后白兰如没有半点反应,少顷取下镇后,竟从细微的针眼中看出钱钱的灰黑印似的的东西。 青芽啊了一声,轻声道:“小姐,这是……” 原云柯面露隐隐的怒气,她道:“兰如今天从早到晚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你们都一一给我说清楚了。” 这时小玉上前道:“今天早上小姐没什么胃口,早上只喝了半碗豌豆粥,吃了几口麻辣鸡丝;中午她胃口好了些,吃了一小碗米饭,菜是羊皮花丝、光明虾炙、烤鹌鹑,还有一道火腿菘汤;晚上的话,是去宴席上吃的。大家吃的都一样(除了您的不一样),不过是宴席上的松鼠鳜鱼、蜜汁火方、太白鱼头、白切鸡、野笋炒肉……就是从京里请来的厨子做的拿手菜。” 她看出原云柯的怀疑,又补充道:“小姐吃不完的菜,一般都会赏给丫鬟仆妇,今天暖玉轩没有人有异样,都活蹦乱跳的。” “青芽,去看看那些人。” 青芽点头,跟着小玉下去查那些吃了主子剩下的饭菜的下人。 不多时,青芽回来道:“小姐,那些人都好好的。” “知道了。” 早餐和中餐东西都有下等仆人打扫了,那晚上的宴席呢。 她将宴席上的食物努力回忆起来——鼠鳜鱼、蜜汁火方、太白鱼头、白切鸡、野笋炒肉、以及各种解腻的小菜。席间有谁靠近过白兰如的饭几…… 晚上宴席上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她脑子过——突然她睁大了眼睛,“啊!” 她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身体拉虚脱了而引起了一阵眩晕,一双带着外面寒意的手扶住她的胳膊。 “小心点。” 看到白水苏,原云柯心里居然踏实了不少。 “我没事儿,现在有事儿的是你妹。” 深更半夜的绿水阁荡漾着迷离而诡异的流水声,那声音宛如碎嘴的妇人在以一个音调说着什么…… 忽而一声闷声的破水声炸开水面,一条白花花的围裙随着涌动的水面上下颠簸,狰狞着身躯不知向何方。 上岁数的人醒来的都早,代淳桦也是一样。 在白云山庄几乎忙的飞起,睡觉的时间没有,这是她睡的时间最长的时候。以后要是将水苏带出来,她就能轻松些了。 可是醒来面对的不是什么好事,而是新一轮的打击。 “什么,兰如又出事了?” 丁香点点头,“您放心,昨天二小姐和表小姐已经去了,一切都没有乱。” 代淳桦扶了扶额,“怎么才来告诉我,昨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丁香不敢搭茬,这是她跟二小姐商量出来的做法。现在代淳桦不是当年的身体了,毕竟上了年纪,又如连日此疲于奔命两边奔走,忧心她身子经不住打击。 便决定先由二小姐处理,明早再知道打击会小一些。 丫鬟们给代淳桦更衣后,便匆匆往暖玉轩赶去。 此时天不过是蒙蒙亮,府里的下人刚开始准备上工的时候。 昨夜后半夜来了妖风,将园子祸害的够呛,仆人们开始在管事的吩咐下,有条不紊地收拾被疾风摧残过的狼藉。 园子有水,靠水而建了不少亭子,亭子四面一般挂的是竹帘,平时都是卷着的。此时竹帘被风刮的东倒西歪,有的甚至掉到了水里。 负责绿水阁那片的仆妇刑氏带着几个人来到这里收拾,果然看到绿水阁的水域飘着几片竹帘,还真的过去好好料理一番。 “哎,这个鬼地方从来不让人消停,烦死人了。”一胖丫头一面抱怨着,一面撞着胆子先行走了过去。 “大丫你慢点走,真当自己是个男人?”邢婆子道。 这大丫是她外甥女,年初来被她托关系弄进院子里做粗使丫头,每月两串钱,足以给家里减轻了负担。 大丫回头笑笑,“大姨你太胆小了,这有什么可怕的,咱家窗子下的的大河哪年不死几个,也没见你害怕。” 邢婆子伸脚踹了她一脚,“就你话多,赶紧收拾了,咱们好去吃饭。” 大丫撇撇嘴,拿着工具上了让园子里的人闻风丧胆的绿水阁。 踏上水廊,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听了让人耳朵发麻,生理不适。 “真是,这亭子有什么好,拆了多好。”有人在后面抱怨。 这一直是园子里的未解之谜,下人们不明白为什么出了这么多事,这个阁子还能在这里呆着,确实令人费解。 亭阁里面倒是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要将落到水里的竹帘捞上来,再换上新的竹帘,便算完事了。 大丫和另一个仆妇配合,很快将两片竹帘捞了上来。现下只差一片珠帘在较远的地方。 大丫将半个身子都探出去,胳膊伸的老长用竹竿拼命够,终于够到了那片竹帘。 够着够着,她觉得不对劲儿了,那帘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坠着,怎么弄都弄不过来。 “哎,张婶子帮我一下,那玩意儿好像刮到了什么,我勾住了帘子咱俩一起使劲儿。” “行,你顺着我使劲儿,一起,一、二、三——起——” “啊——” 一声尖叫吓得众人一哆嗦,只见大丫哆嗦着手指着远处,“死、死人啦——” 似乎水里的尸体有所感一般,在撤回竹竿的那一刹那,突然骇人地翻了个个,露出苍白灰白的脸庞。 邢婆子颤着嘴唇说道:“阮夫人又、又杀人了……” 暖玉轩。 “你是说小三也中毒了?” 原云柯定定看着眼前这个老妇人,有点不忍心地别开她的目光,“嗯,兰如是中毒了,中的是什么毒,我还没有查出来,我需要点时间。” 代淳桦听了她的话有些晃神,许久才木然道:“中毒这方面你最是在行,全权交给你了。若是要哪个大夫助你,尽管开口便是。” “我只要林艺便可。” 林艺这人不迂腐,跟他说话不累。 “丁香,去吩咐。” 丁香应了一声,疾步走出去安排了。 “张林果然不是真的凶手,凶手另有其人,而且埋的很深,还渗透到了咱们家的伙房里。”代淳桦冷笑着道。 白水苏道:“祖母,已经将伙房的人都扣下了,院门也都封上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报官,还请祖母决定。” “当然要报了,反正白家已经这样了,不介意再给贺州城的百姓多点乐呵。” 看着老人颓然而苍老的样子,原云柯有点过意不去,她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我觉得兰如中毒这事恐怕是冲着我来的。” 代淳桦看向她,“你?” 白水苏:“嗯,是她。” 原云柯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昨天我见甜的就腻得慌,兰如妹妹发扬了姐妹之间团结友爱的精神,将我的菜和她的对调了两个。按照毒发的时间来讲,也就是昨天晚宴的时间。既然所有人的菜式都是一样的,只有我的不同,那……” “未必。”代淳桦听懂她是什么意思了,“自从出了事后,在饭菜上桌之前都会派人检查,更何况这种重要的宴席。” 原云柯想了想,好像开吃之前是有这么道程序。 “哦,那我就不知道了,与我无关哈。” 好了,心底没有负罪感了。 原云柯收敛了刚刚露出的笑容,搓了搓小手,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报官吧,看得出辛大人还挺有本事的。我全力救治兰如,这里事你们不用操心,交给我便是。” 代淳桦挑眉——你又活了? “你怎么样,听说昨个儿你泻肚泄到后半夜,可还好吗。” 原云柯还未说话,青芽掐腰愤愤然说道:“还说呢,我家小姐拉的脸都小了,腿都软了,还要被拉去治病,到这会儿了都没歇息!” 代淳桦直接无视掉她的‘愤愤然’,只看着原云柯打量——好像脸是小了,黑眼圈都出来了,看着像是正常的官宦闺秀样子了。 原云柯大咧咧道:“无妨,都是一家人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吗~” 代淳桦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令人心慌的脚步声,丁香惊魂未定地跑进来,全无大丫鬟的气派。 “老夫人……”丁香慌神中带着几分不忍和恐惧,“又死人了……” 绿水幽灵(28) 代淳桦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令人心慌的脚步声,丁香惊魂未定地跑进来,全无大丫鬟的气派。 “老夫人……”丁香慌神中带着几分不忍和恐惧,“又死人了……” 等代淳桦等人赶到绿水阁的时候,正看到家丁撑着舟去打捞尸体,岸上已经围了不少仆人,白术正在驱赶,一时瞧见代淳桦来了,忙过来道:“老夫人,您怎么来了,这里晦气啊。” “都死人了,我能不来吗。” 代淳桦的目光投向湖中的忙碌的小舟,“可知道是谁吗?” 白术道:“还没有,正在查,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捞起来就知道是谁了,不过泡了一晚上,不会泡发的太厉害。” 能说出这种没规没据的话来的,除了府里的那位表小姐再没别人了。 白术往后一瞧,果然看到一身厚重幂篱加身的左梅笙。 代淳桦无奈道:“你说你过来做什么,好好在暖玉轩医治你妹妹是正经。” “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兰如的事我心里有数。” 从来没见过淹死的人,她真的很好奇有木有。 代淳桦摇摇头,不打算再跟她说话了,说不明白。她觉得这孩子的脑子跟她几个孙女都不一样,也不知道若琳是怎么教的。 远处湖中的小舟已经载着尸体划往岸边,不多时便到了岸边,几个健壮胆大的家庭将那水淋淋的尸体搬下船。 白术过去先瞧,然后回来对代淳桦大惊小怪地说道:“老夫人,是大伙房的老陈婆子!” “老陈婆子?陈大花?” “就是她!她是老陈的妹子,老陈回家养老后,推荐的她妹子陈大花管的伙房。老夫人您看她是个谨慎机灵的,便答应了,在伙房干了能有七八个年头了。”白术道。 “原来是她。”代淳桦沉着脸道:“昨天小三中毒之事就和伙房有关,现在连伙房的管事都死了,整件事跟伙房脱不了关系。” 白水苏也沉着脸,道:“伙房的人昨天夜里我便问过了,当时陈大花确实不在,她们说她家里孙子得了风寒,她宴席一结束便走了。本想着今早便派人去家里问,不想竟是死在了这里。”她凝望着那孤零零的绿水阁,“本以为那内鬼在白云山庄,原来府里也有内鬼。” 白术听着两人的谈话,背上冷汗直流,“老夫人,小姐,或许是这婆子喝了酒不小心……” “哎呀,行了,别自己骗自己了。哪有那么巧的事,一切等辛大人来了自然一清二楚了。” 原云柯看着白遣走的下人们八卦的目光,摇头叹道:“这回阮夫人的传说又要传很久了,哎呀……” 她再回头之时瞥见代淳桦神色变了一瞬,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白术,不许他们在府里乱传谣言。” “知道了,老奴这就去办。” 看热闹看的差不多了,原云柯便告辞离去照顾病人去了。 白府的北排房中一片愁云惨淡。 从昨天下半夜开始,他们临时休息的排房便被家丁看住了,谁都不可以出房门,吃喝拉撒都在屋里头解决。 屋子里头不时有啜泣和咒骂声传来,守门的家丁面不改色,手里握着木头棒子,蓄势以待。 “我的个老天爷啊,这是要冤死咱们们,怎么就是咱们下毒了。”一个富态的张翠云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你说那接受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一口咬定是咱们呢!太欺负人了!” 姜桂花坐着地上搓着衣裳,温温柔柔道:“人家也没一口咬定吧,这不大家都在这里吗。怕什么,青天白日,还真真冤枉了人不成。” “你倒心大。”张翠云努努嘴,“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万一抓不到人拿咱们顶缸呢!”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她走到姜桂花身边蹲下,“哎呀,我总觉的这事儿不对啊,可得多个心眼子啊……” 说了半天,对方好像一直是油盐不进的样子,给张翠云气得够呛。 “你说你还有心情洗衣裳,可真行。”她看了看姜桂花洗的裙子,“昨天你不洗过了吗,怎么还洗?” 姜桂花垂着头,看不到表情,“昨天剁鱼头的时候溅到血了。” “哦。”张翠云心不在焉地说道 她气得坐回床上,“你家男人等不着你可怎么着,幸亏你俩的还在亲戚家,不像我,几个崽子在家不定作的怎么样呢。” “着急也没用,我约莫着不过是问咱们一些话罢了,不用吓成这个样。”姜桂花低头认真搓着裙子上的血迹,眼神专注。 “心真大。”张翠云盘上腿,忽然她对姜桂花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窜到门口。 “我进去取一件夹袄,劳烦开门。” 张翠云悄声来到门口,贴着门板想听清楚些,却只听到轻声细喃之声,别的都没听到。 门一动,张翠云飞一般回到床上坐着。 门随即开了,一个年轻媳妇模样地走了进来,进来后看着她们笑嘻嘻道:“你们在这里呆的倒是挺好的,难为我还得出去给老夫人做点心。” “你可别得瑟了,小心散了你的腰。”张翠云哼声道。 这人是暮雪阁麦冬姑娘的嫂子,昨天告了假回家了,躲过了这一劫。这会儿到像是得到了重用,不然以她的懒惰德行,哪个主子看得上。 李妙掩口笑笑,道:“看你们憋的那个样,我呀可高兴了呢。” 张翠云扔过一个枕头,被她稳稳接住,“看你这火气,怪不得你男人要去勾栏院找女人呢。” “你个小蹄子,小心哪天死在你这张嘴上!” 李妙嘻嘻笑着打开自己的笼箱,取出初春穿的夹袄,叹道:“哎呀,这两天天气湿冷湿冷的,我可吃不住,赶紧回来取一件穿上。” 张翠云凑过去悄声道:“到底谁出事,怎地这么大的阵仗?” 姜桂花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好像她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哎呦这个人家不让说呀,我怎么好跟你说……” 张翠云抱着肩膀道:“哎呦喂你还装上了呢,说说能怎样,难不成我们真是凶犯不成。大家伙共事这么久了,你还跟我们整这个?” “哎呀瞧你那样,那就告诉你一个人好了。”李妙俯身压着嗓子道:“是三小姐啦,不知怎么回事,昨晚就开始昏迷不醒了,跟中了邪似的,吓死人了~” “三小姐?” 不知什么时候姜桂花出现她身侧,着实吓了李妙一大跳,她轻抚着胸口,道:“你要死啊吓死我了。” 姜桂花软下语气,“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哪里知道,反正就是三小姐中招了呗,也不知道跟你们置办的宴席有没有关系。”李妙的眼神带着隐隐的幸灾乐祸,气得张翠云推了她一把,“少在这说风凉话,快拍你的马屁去。” 李妙撇撇嘴,摇着脑袋出去了。 “看她浪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去勾搭男人去了呢。”张翠云对着门呸了一声,“你不用问她,真当她是个人物呢,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货。这事肯定全府都知道了,她还拿来跟咱们显摆呢。” “也是。” 姜桂花沉沉道。 一辆空空的驴车悠悠行在小巷里,七拐八拐来到了瓦儿巷的尽头。 路兴的脸上沉沉的,他下了车,将驴车栓在门口,微微沉了一口气,敲了三下门。 很快门开了,他闪身进去。 院子里的矮胖男人正怒目看着他,“看你婆娘做的好事!好好的计划都毁在她身上,你可对得起咱们的苦心计划?” 路兴屈膝跪下,满脸悔恨,实实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我跟她说的是清清楚楚,让她务必忍耐。她那主子多年未联系,何必惹那事。谁知那婆娘竟是个认主的,还是把吧那事给办了……” “不过……”他抬起头道:“虽然出了这事,但我那婆娘是个硬骨头。别说她做事谨慎小心,未必会被人抓住手脚,就算抓住了,料想她也不会供出咱们。” “放心个屁。”矮胖男人焦躁地踱步转了两圈,“她若落到官府的手里,被刑案高手套出话来,即或是扛不住大刑,所有的事情都将前功尽弃,你可担待的起?你能担待的起?” 路兴磕头道:“小人晓得,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然我就狠狠心……”他眼露凶色,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矮胖男人沉吟了片刻,“不可莽撞,她如今深陷白府,情况如何你我不得而知。”顿了顿,他又道:“你等我消息。” “是。” 矮胖男人抬头望向天穹,口里喃喃说着:“若是巫族的血脉能留下一个就好了,我们就不至于如此被动。”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恨意难忍,“天杀的白家,等着偿命吧。” 路兴叹着气,“是啊,怎么就全死了呢。若是有个巫师大能相助,那白家各个都会不得好死,何至于如此费劲。” 凉风裹挟着梧桐叶子旋转着落到两人身上,寒凝带露,分外凄凉。 有裙带关系就是好,辛盛听到府里又出事了,很快便又来了白府。 白府内恶性事件频发,的确让人恼火至极。都说贺州城这些年来愈发富裕,在他治理之下治安也可以做到夜不闭户。如此安宁富饶的贺州城里最不安宁的竟然是自己家的亲戚,如此倒像是在打他的脸。 在仵作的检验之下,证实了陈大花是溺死的不假,只不过是被人打昏后扔到水中溺死的。后脑的一处明显敲击伤可以证实。 他站在绿水阁对面的矮山上放眼整个园子——凶犯就在这座美丽祥和的园子里。到底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接二连三的杀人,多年的办案经验让辛盛心底浮出隐隐的不安。 “左梅笙她怎么还不醒,你到底行不行?” “不要跟我说‘你行不行’这种问题,很伤自尊。” “神经病。” “你说谁神经病,你凭什么说我们小姐,你个小啾啾嘴!” “胖丫头你找打!” …… 原云柯看热闹回来便看到白银朱气鼓鼓地立在门口迎她,啰啰嗦嗦一堆废话,碰到她的宿敌青芽,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互怼成瘾,还要拉原云柯站队。 两人正吵的来劲,白银朱突然一拍手,“让你耽搁的差点忘了重要的事。”她转身走到病榻前的原云柯身边,“你说这事该不该告诉秦姨娘一声,万一有个什么……” 她看着面如金纸的姊妹,心底的希望并不是很大。她亲外祖母去世之前她亲眼看过,脸色跟白兰如的差不多。 原云柯想也不想道:“不行,秦姨娘来了又哭又闹,我还要不要救人了。” “可、可……” 万一呢。 原云柯抬头看向犹豫不决的白银朱,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道:“相信我,我能救她回来。” 青芽掐着腰道:“傻子,这些事要你操心吗,你猴精的二姐和心机深沉的老太太早就打算好了。” 这话听了真奶奶的气人! “青芽你给我出来,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今天不把你收拾服了,我就不是白府四姑娘!” 原云柯给青芽递了一个眼色,青芽抱着肩膀往外走,“好啊,你少拿白府来压人,你只是会投胎罢了。你要是我连奴才都做不好,原该饿死,切——” 白银朱追赶出去,“你说什么呢,会不会说人话……” 两人走后,屋里终于清静了。 原云柯给白兰如下完针后,见她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但脸色仍未好转。 银针封住经脉,只能阻止毒素的蔓延侵蚀,要配合解药才能见效。这毒比较复杂,解药比较难配罢了,为今之计先服用常规的解药抑止毒性蚕食身体,给她时间再慢慢改良。 正想着,小茶进来对她说道:“小姐,林艺先生要进来了。” 原云柯听罢将白兰如露出的胳膊腿重新盖上,方道:“让他进来。” “是。” 林艺端来了一碗乌黑的药丸,五官几乎皱成一团,“表小姐,这回你让我寻的药材太邪乎了,看这药啥颜色儿啊……” 绿水幽灵(29) 林艺端来了一碗乌黑的药丸,五官几乎皱成一团,“表小姐,这回你让我寻的药材太邪乎了,看这药啥颜色儿啊……” “再邪乎,你不也找回来了吗。”原云柯笑着接过药,小茶扶起白兰如,两人一起将药灌了进去。 “小茶,让她靠在你身上待上一盏茶的功夫。” “知道,小姐。” 林艺弯着腰盯着白兰如的神色,时刻准备着出手救命。 等了半晌都不见有任何反应,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担心了起来,“这……” “林大夫不用太过担心,没那么快的。上次大老爷立竿见影是因为我下了猛药,这回她中毒并不算深,循序渐进罢了。她还那么年轻,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所以,大老爷就随便折腾,反正快入土了是吧。 林艺腹诽着,为了不听她的气人话,转而又说道:“对了,还没问你这毒是个啥,与之前大老爷中的是一个东西吗。” “是一个系统的东西……”原云柯意识到自己说话现代了,改口道:“出于同宗,但还是有区别的。这个毒想是被改良过的优化过的毒药品种。” “优化?” 林艺一下子冒出了冷汗,“那那你还这一副淡定的样子,这岂不是更难解毒?” 原云柯嘴角露出一抹不羁的笑意,“你和那制毒之人一样傻。这种外邦毒花最毒的是它天然的时候毒性复杂,容易造成人器官衰竭,并不是昏睡脑死亡。而制毒者希望将其制成让人沉睡不醒最终死亡的毒药。越优化的毒药它目的性越强,反而避开了其他杂毒可能给身体其他器官带来的危害。有了大老爷这只大白鼠,这回我只会更得心应手。” 有白若琳这个外挂,这些都是弟弟。 林艺哦了一声坐下了,突然他又站起来,“不对啊,既然你知道这些,那制毒之人会不知道?那为什么还要下这个毒?” 原云柯沉下语气,“不知道。”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有阴谋,有阴谋啊。”林艺晃着脑袋说道。 原云柯握了握白兰如冰凉的手,幽幽道:“阴谋阳谋,还是要看辛大人查的怎能么样了。” 不解决这件事,还真让人悬心呢。 希望辛盛能给力点,别逼她自己出手。 “阿嚏——” 辛盛柔柔鼻子,觉得他好像有点着凉了,身子骨到底不如年轻的时候了。 唉——老了。 他一面感叹着,一面用老辣的眼光看着站成一排的伙房的下人,“你们大约都知道了这府内在一天之内,连出了两件凶案,而且每次都指向了你们的伙房,你们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他凌厉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诸位的身份来历本官已经知晓,包括你们家里人口几何,与谁来往慎密……” 一席话说的众劳动妇女腿肚子打哆嗦,他们这些人在园子里的小世界呆着,主子和善,生吃喝不愁,何时直面这等震慑。 张翠云一下跪道地上,她身边的人也跟着扑腾扑腾跪下,纷纷哀嚎冤枉。 辛盛冷眼看着这些人的表现,眼睛慢慢眯起看向一个大个子的女人。她表现有些反常,似乎不如那些人积极地喊冤叫屈。 此人名唤姜桂花,有个在外干送菜活的丈夫叫路兴,两人没有孩子。是刚不久来贺州投奔亲戚的,原是长安柳絮镇生人,有一丈夫名唤路兴,孩子在老家婆家照看。 姜桂花似乎有所感一般地对上辛盛的目光,随即瑟缩了片刻,少顷之后她站了起来,道:“奴婢有话跟大人说。” “好啊。”辛盛道。 屏退众人后,辛盛换了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对姜桂花道:“别害怕,本官方才你一直想说话的样子,特意留你下来,你现在可以说了。” 姜桂花略显局促地站在那里,宽大的骨架挡住了从窗子洒下的阳光,让辛盛看不清她的面容。她踟蹰了半天道:“他们都不晓得什么,昨天是我最后一个见到陈管事的。” “你?” “对,是我。”姜桂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有余悸地说道:“昨天客人们走了之后,我们一直忙活到了很晚才料理完事,各自去回去。那时后已经太晚了,角门都不会放人出去,只得去排房里对付一晚上。本来大家都是一起走的,不成想我瞧见陈管事并没有往排房去,而是往西边去了。” 辛盛眼眸带着笑意,却紧紧锁着她的眼睛,道:“你跟她平时关系怎么样,她不回去睡觉,你不会过问吗。” 姜桂花哀哀叹了一声,垂眸抽泣道:“我跟她自然是好的,我这好差事还是她出力的呢。只是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脸色特别不好。昨天在伙房还无缘无故骂了两个小丫头,我哪里敢惹她。况且,陈管事在园子里人缘很好,许是有人求她帮忙也未可知……” 伙房捞油水的事确实不好去打扰。 “我要是知道她从此一去不回,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走的啊。” 她懊悔着扇了自己一巴掌,痛哭着捂住了脸。 “行了,你先下去吧。想起来什么,只管来说。” “是,谢大人。” 人一走,辛盛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来人。” 话音一落,一捕快打扮的中年人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拱手道:“大人。” 此人长得一双铜铃眼招风耳,天生带着一副让人畏惧三分的气派。他便是贺州知府的得力助手王斛。 “王捕头,那女人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去查这个女人的底细,给我细细的查!” 辛盛激动地走了两圈,他这么多年办案子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这妇人有疑点,必须搞清楚。 许是动作太大了,他不由咳了几声,对欲上前的王斛道:“我没事,你快去吧。” “是,大人。” 王斛带着担忧的眼神,跨步走出屋子。 王斛走后,辛盛回到又唤来两个捕快,又吩咐了一番。 谣言宛如疫病,越压制越恐慌,越恐慌谣言传的便越凶。 白府园子里的绿水阁女鬼索命的鬼故事传的越发离奇可怖,成功取代李员外小妾和马夫私奔的八卦,成为贺州第一谈资。 随着流言的各种添油加醋,各种版本的鬼故事应运而生,更有甚者被搬上了三尺讲台,被说书先生编成段子卖钱。 府衙有人好办事,在没有传播的更广之前,辛盛令人交代了城里的说书先生,不许说白府的故事。 说书先生们毕竟是在在辛盛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自然不敢忤逆。城里的说书先生不敢,城外的说书先生可不管那些事,在城外十里处的茶寮里,王老八正唾液横飞地讲着白府发生的诡异事件。 “……说那白府的绿水阁又死了一个妇人。第二天被下人发现溺死宰了绿水阁下面,周身缠着水草,脑袋泡的有两个脑袋大,捞上来的时候脸被湖里的大鱼咬下了半边脸,真是可怕又可怜啊!” 坐着的人听他说的脊背发凉,却又被吸引住了,催促发问。 一瘦的像猴子一样的男人,推了推身边的方脸男人,“唉,老路,你家老婆可是在白府的园子里当差,她没跟你说这事?” “她这两日都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这正着急呢,你就别提那事了,我心乱的很。”路兴道。 耳朵尖的王老八一耳朵听去了,用折扇指着这边道:“听那小兄弟说的,她老婆也在白府做活,这会儿还没回家,可以证明我跟你们说的绝无虚假,说不准事情更可怕!” 众人的目光落到路兴身上,这让他如坐针毡,有人问他,他只摇头说媳妇没出来什么都不知道。 听客们自觉无趣,又被说书人的拍案声吸引过去。 “说到这骇人的绿水幽灵,就要提到那位才貌双绝的阮夫人了。” 一落魄老书生模样的人搭茬道:“这个我知道,这位阮夫人在三十年前是名震贺州的才女,当年七夕花灯节上一副《咏菊赋》让多少男子汗颜。只不过她们阮家后来家境败落,后竟做了商人妇,真乃世事无常啊。” 老书生叹息着喝了口茶,将所有惋惜喝进腹中。 王老八笑嘻嘻指着老书生道:“有学问的就是不一样,他说的没错。这位阮夫人正是这样才貌双全的妙人。她的父母都是出自书香门第,自然看不上药商之家。即使后来家境败落她也未想过嫁与白家。可商人奸猾,更何况那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白老太爷白凤良。他瞄准的女人,怎能放手,于是使了千般办法,终于将一位书门闺秀抬进门做了妾。这阮夫人颇为得宠,白老太爷喜欢的不得了,后来竟要抬她做平妻。这可惹怒了正妻代氏。” 有人笑道:“这有什么,白老太爷那时候是等风光,抬个平妻怎么了,他又非在朝中为官,不受那等宠妾灭妻的拘束。” 王老八打开折扇笑道,“你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白代两家当年联姻就是为了救上面的老人,人家代家上面的人硬的很,如今代家老大是代淳桦的哥哥,官拜户部尚书,当年也是户部侍郎。这事代家人不松口,白老太爷还真做不得这个主。于是那两年白家闹的鸡飞狗跳,成了全城的西洋景。有些年纪没死的,都知道这事。” 一老者哈哈笑道:“老王八说的是,这事当时满城风雨,谁人不知。” 底下人有上了年纪的纷纷附和,都曰知道这一桩趣事。 “所谓‘家有宠妾,哪能安宁’,更何况家中还有为身世显赫的嫡妻,那更是乱上加乱。阮氏美貌多才,又是白老太爷心心念念之人,自然宠上加宠。就这样一场俗套的妻妾相争,酿成了后来的祸事。” 有人起哄道:“这算得什么,大家伙都知道,你倒是说说我们不知道的,不然我可找老板退钱去了!” “莫急,莫急。”王老八咧嘴往东南角瞥了瞥,随即笑道:“我今天就要说说这其中的故事。话说代氏仗着大哥在朝中为官,心高气傲的紧,如何能容得下一个家道中落的小妾骑在脖子上拉屎,更何况,这位白老太爷不知哪根筋搭不对了,竟还要抬阮氏做平妻……”他一双浑浊的眸子半眯着扫向众人,道:“若是你们是代夫人会如何?” 路兴身边的瘦子大声笑道:“那肯定是容不得阮氏了,自家有权有势,忍成王八岂不是给自己家丢脸!”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路兴面色怯怯的拉不住同伴,露出为难又丢人的神色。 “这位仁兄说的半点不错。唐唐妻主,怎能容宠妾灭妻的丢人事发生。于是乎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代氏将已怀有身孕的阮氏诱骗到绿水阁中,使人溺死在绿水阁的水中,直到第二日清晨雨停了,才发现了阮氏浮在水面上的尸首。”王老八深深叹息一声,“要不然阮氏的凶灵怎会如此之凶,接连在绿水阁杀人,这是怨气冲天呐。” 老书生道:“听说那是水鬼找替身,不都有这个说法吗。怎地还扯上凶案了。” 到底是良民百姓,再好奇也不想惹祸上身,贺州白家如何是他们哪个惹得起的。 “你不懂这些,水鬼找替身不会挑人。而今年在绿水阁出事的都是些什么人,白家当家人和白家独子!明晃晃的因果报复是也,诸位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个年轻的脚夫模样的人应道:“可不是!这事儿太巧了吧,不说是阮氏复仇再说不过去吧。我还听说一事……” 他压低声音道,“我听我二舅说,白府好像又出事了,园子又封起来了!” “不会是又死人了吧!” “八层是!” ……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到路兴的身上,路兴露出惶惶的神色,说道:“不、不会吧,白家不会这么倒霉吧……” 王老八抱着肩膀笑道:“那阮氏死的日子是七月十五,正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日子,再加上那日是阴天下雨日,又是被人活活溺死,那怨气是要冲天的。这等怨气之下死在了绿水阁,那是要杀尽白家人方能转生的。” 绿水幽灵(30) 王老八抱着肩膀笑道:“那阮氏死的日子是七月十五,正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日子,再加上那日是阴天下雨日,又是被人活活溺死,那怨气是要冲天的。这等怨气之下死在了绿水阁,那是要杀尽白家人方能转生的。” 一席话说的大家伙遍体生寒,这事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大户人家死一个妾又是什么稀罕事。 民不举官不究,况阮氏家族凋零,无人做主,贺州百姓传了一阵也就罢了,毕竟整个贺州仰仗着白家的产业过日子。 旧事从提,事情又变得诡异了起来,恐惧与八卦占领了头脑。一时间茶肆里沸沸扬扬,七说八说,旧事好像越发诡异离奇。 王老八捋了捋小胡子,眼神得意地往东南角看去,只见东南角处已经人去座空,只留下一壶和一个空杯子。 他收回目光,使众人收声,又夸夸其谈起来。 城内谣言被控制,城外的谣言却蔓延开来,甚至有人特意去城外听说书的说这段。 白家又一次被无形的力量推上了风口浪尖,备受煎熬。 白子炎苦着脸唉声叹气,对窗长吁。 话说他也算是个经商老手,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像这般三番几次不间断的出事,他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想过是对家陷害,可这一桩桩诡异的事,更像是——天谴。 辛姑跨步进来,见丈夫这般,脱口的歹话便咽了回去,她道:“你忘了表姑娘的嘱咐了吗,又在糟践自己的身子,是想让我守寡不成。” 白子炎叹了口气,关上窗子,回身仰在榻上,语气颓丧,“休要气我,还嫌我受的气不够。” 辛姑撇撇嘴,将药茶放到他身旁的方桌上,“瞧你那点气度,真不如娘的万分之一。不就是让人说几句吗,耽误你吃还是耽误你喝了,哪个穷人不盼着富人出笑话好说闲话的,就你当个事儿了。” “你个妇人知道什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儿……”白子炎拿过药茶,皱着眉头喝了两口,又将茶杯扔到桌上,“这叫什么事,还能不能让人活了。” “别唠叨了,烦死了。”辛姑忽而看向白子炎,眼珠转了转,拉着圆凳往前挪了挪,“哎我问你,就那阮夫人真那么邪乎?” 白子炎气得坐起来,“什么阮夫人,她一个妾而已,平妻也是妾,怎么就夫人了,你跟着无知百姓起什么哄。” 一切根源都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引起的,想起来就让他恨的牙痒痒。 “这么激动做什么,都道谣言三分真七分假,看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我这不是好奇吗。” 白子炎挑眉轻哼,“亏我娘对你这般好,你倒好,在这跟我掰扯这玩意。真是养不熟的儿媳妇。” “说什么呢你,咱娘对我如何我自然清楚,现在这是有关娘的清誉,我问问怎么了。那城里说书的放肆,还是我爹按压的。这会儿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一股脑地说出来,辛姑喘着气慢慢平静了下来,“我的意思是事实的真相,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娘这边就是了。” 白子炎见她语气缓了下来,也慢悠悠道:“我不是不想说,只是我那时候太小了,不记事。只记得那女人一个人像鬼似的在院子里晃悠,最喜欢在绿水阁唱戏了,画的脸煞白的,眼睛那么大,瘆人。其余的我就就全然不晓得了,唱的是霍将军醉杀陈良郡守那一出,咿咿呀呀的可吓人了。” “都说当年妻妾相争,阵仗大的很,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白子炎认真回想了片刻,“真没印象,一是我那时太小,二是,我爹娘吵架自然会避开我,跟妾吵架,我就更看不到了。唯一那次我有印象的便是爹闹着抬阮氏为平妻,气坏了祖母,家里乱成一团。”他沉吟着道:“红颜祸水啊……” 辛姑失望地摇摇头,“你说的这些谁不知道,看来你小时候可能就知道憨痴傻玩了,啥都不知道。” 不等白子炎回话,她站起身利落地走了。 “哎,这就走了?” 白子炎郁闷地端起茶碗,闷闷地喝起药茶来。 “……你爹就是这么说的,再没说别的。”辛姑望着凝神苦思的女儿,不敢出声打扰。自从女儿开始学习管白云山庄,她不自觉地也将女儿当成主心骨了。 白水苏思量了半晌,道:“看来此事只有只有祖母知道内情了,旁人知之不多。” “其实这事儿就算实在真的也没什么,你祖母那样好的人,那阮氏将她逼到何等地步才被反杀的可想而知。” “你相信祖母是那样的人?”白水苏凝眉道。 辛姑扯扯嘴角,摇头淡笑,“女人争斗,不光为了自己个儿,还为了自己的孩子,能不狠吗?这事若是摊在我身上,我也会……” 她突然住了口,“罢了,你外公掌刑狱之事,政治无比,我若真如此会被打断腿。” 白水苏噗呲笑出声,就知道她这个娘外强中干,要不然白百宏早该被算计了,哪能容他活到现在。 “笑什么,没大没小。”辛姑摆摆手,“你那事我问不出来了,你还是问你祖母去吧。”说罢,转身要走,却又被女儿叫住。 “母亲再帮我一个忙吧。” 辛姑不可置否,听女儿又道:“祖母身边的老嬷嬷们,你有熟悉的告知我,我要去拜访。” 既然祖母守口如瓶,自然要另寻他法了。 “你可仔细,别惹怒老太太。” “放心,女儿自由分寸,谣言之事必须掐死,我可见不得白又用心之人污蔑我祖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了里屋,一婢女道:“小姐,表小姐说有急事请您速去。” “好,知道了,你去与来人说,我稍后便到。” “是,小姐。” 白水苏回头对上母亲的莫名的眼神,牵动嘴角,倏然一笑,“呵呵~她就是事多,我去看看哈。” 随后溜之大吉。 辛姑摇头感叹曰:“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她这个娘要找她都不容易人家随叫随到,你说气人不。” 苍穹一改恼人腻歪的阴沉水墨画调,此时云彩蜷曲的柔软的身姿飘在其上,好一幅惬意的图画。孩童们在巷子里撒开欢,玩笑声声声入耳。 放晴的天气与旁人是郁结纾解之事,于原云柯则是痛苦之事了。 因为中午放晴,阳光充裕的要命,她不得不再次将窗子用黑布封上,连白兰如也要陪她在黑暗中苟延残喘了。 原云柯抚着肩膀上的灼伤痛,一张口溢出的是小女孩儿的嘤嘤声,不由让她骂了声脏话。 许久没怎么见阳光,这会儿竟不习惯了。 青芽小心翼翼地散进屋里,走过来道:“小姐,二小姐走之前,让人重新封了窗户门窗,让你放心。” “还是她有良心,办事也牢靠,事情交代给她放心。” 青芽大言不馋地说道:“这倒是,他们家只有老太太和二小姐中点用。”说着将从地窖里刚取出的冰块装进油纸包里,小心翼翼地搁在原云柯的胳膊上,“小姐,舒服一些没?” “好多了。” 原云柯自己拿过冰袋冰胳膊,道:“青芽你和小茶去帮我办件事。” “小姐你说。” 原云柯脸上带着邪性的笑容,在青芽耳边说了几句话,青芽一脸迷茫地点头,“……好吧,奴婢这就去办。” 辛盛问过话后,大伙房的人有了些许自由,虽然还是行动受限,不再被强硬关在排房里禁锢,看守比之前减小了一半。 这日张翠云等人在院子里洗衣裳,李妙扭着小腰走了进来,大方地带来了主子赏赐的点心与人分享,言语间皆是得意之色。 “哎呀,这些电信可都是老太太赏给我的呢,可贵了,有钱都买不到,今天可便宜你们了。” 张翠云边吃边道:“你可得意了,既然这么厉害,就帮我们打听打听,咱们什么时候你那个回家,光这样算怎么回事儿?” 李妙笑道:“哎呀~瞧你们这话说的,不是难为人呢嘛~三小姐如今那个样子,你们怎么出去?” 张翠云伸手推了她一把,学着她的腔调道:“表小姐不是能耐的很吗,怎么人还没救过来?” 众人眼光都投向了李妙,李妙又‘哎呀’了一声,“没有呢,我今个儿听表小姐跟老太太说,三小姐的毒很难解,她今天晚上要去小碟山找救命的草药,叫什么血……什么草的,那草跟昙花一样,都是晚上开,只有晚上才认得出来。” 众人啧啧称奇,交头讨论这一奇事。 姜桂花垂着眼睑,道:“小碟山南边花草啊众多,有罕见的草药不足为奇,求老天爷保佑她能找到吧。” 她双手合十放在额前,呐呐了几句。 张翠云也学她双手合十,道:“老天爷保佑咱们小姐快点好啊,白家能早些熬过霉运,守得云开见月明……” 伙房的烧火丫头大娟拉着李妙的袖子小声问道:“为啥表小姐要亲自去,使人去摘不久行了。” 李妙哈哈一乐,“表小姐那个怪脾气,她说她要晚上去,谁还能不让她去啊。而且她说只有她认得,白家人不中用,老太太气得半死,便不管她了。” 大娟嘻嘻笑了,“这倒像是表小姐说出来的话,不气人半死不罢休。” 李妙又在排放炫耀了一番才走了临走时顺走了半杠子酱菜,说是最近大家伙胃口不好,吃这个正好。 月朗星稀,不用灯笼照亮也能看得清前路,原云柯和青芽疾步穿梭在偌大的园子里,很快便来到了小碟山脚下。 “哎呦,总算到了。”原云柯用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往山上看了看,“平常看着也不高,这么一看,倒像是个山的样子。” “矮山也是山嘛~”青芽说着点上灯笼,准备先行开路。 原云柯上前一步,一把拿过灯笼,“我来,你在我身后跟着。我的眼睛在黑暗呆习惯了,比狗还好使。” “哎呀!”青芽气得直跺脚,“小姐你不是狗!”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狗,长得也不像啊,快走……” 一阵细风袭来,催动着树叶草丛沙沙作响。 原云柯主仆二人很快攀上了北坡,站在了山顶上。原云柯眺望对面隐在黑暗中的湖光夜景,啧啧两声,“绿水阁晚上看还挺好看的,像个水墨画似的,好像阁子里头藏了个大美女一样。” 青芽随便看了一眼,道:“哪里好看,黑黢黢的。” “没有审美的孩子。” “啥叫审美?” 两人一边谈论审美问题,一边往南坡而下。 南坡没有被人过分打理过,上面长着各种天然的花草,青芽点着灯笼,原云柯拨开挡路的杂草,细细观察杂草根部的花草。 青芽乖乖提着灯笼跟在后面,灯笼里的烛火闪烁,忽明忽暗。 她环顾黑黝黝的四周,忐忑道:“小姐,要是带人来就好了,这也太吓人了趴。” 原云柯笑道:“怎么,怕了,你也有怕的时候的?白府第一杠头?”她手上动作不停,“我这大宝贝不喜欢人,人多了它不开花怎么办。” “小姐别诳我了,怎么会有这种怪草?” “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性,我要找的东西名曰‘血骸草’,是种需要骸骨血肉滋养的。这种花草惧怕阳光照射,所以只得晚上绽放,和昙花差不多。”原云柯往前挪动了几下,瞎走乱飞的蚊虫,“血骸草专克下毒者的一位毒草。” 青芽一只手摸向后脖颈,抖着肩膀道:“小、小姐你不会是说这里到处埋着尸体吧,就是那个坟圈子?” “说什么呢。”原云柯嫌弃地看了看她,“我是打听到园子的死猫死狗啥的都会埋在这里,才到这里找的。还坟圈子,脑子呢,就饭吃了?” “哎!小姐你小点声,这么大的声音把女鬼招来,对面可住着阮夫人呢。” 一阵妖风,瞬间刮灭了灯笼,青芽被吓的一动不敢动,哆嗦着嘴唇道:“是不是鬼要来了……” 似乎配合着她的想法,草丛里发出怪声,突然一个黑影串出来,直直扑向还蹲着的原云柯。 绿水幽灵(31) 一阵妖风,瞬间刮灭了灯笼,青芽被吓的一动不敢动,哆嗦着嘴唇道:“是不是鬼要来了……” 似乎配合着她的想法,草丛里发出怪声,突然一个黑影串出来,直直扑向还蹲着的原云柯。 “点上灯笼!” 青芽一面尖叫,一面颤颤巍巍地点上灯笼,待灯笼重新亮起来的时候,她看到两个身影扭打在一起。 “来人呀!杀人啦!贼妇人又要杀人啦!快来人呀——” 小尖嗓子杀伤力异常大,刺激的烛火瑟瑟缩缩。 原云柯乃小姐身子泼妇心,最爱打架,暗藏多年的打架技巧没有搁下,此人被人掐住脖子,她用直男的方式直击其面,直拳猛击对方鼻子三角区,哐哐哐三拳上去,对方呻吟一声,有腥甜的液体落到她的脸上。 见对方已经中招,原云柯一把掀动已经软掉的手,那人便被掀开摔倒地上,原云柯正想乘胜追击,只见那人不再恋战,瘸着一条腿往山下跑。 “小姐,你怎么样……呀,怎么有血!” 青芽担忧的小胖脸引入眼帘,原云柯咧嘴笑了,“不是我的血……”她爬起来,往山下一看,只见密密的灯笼将小碟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刚才认识那妇人是谁吗?” 青芽遗憾地摇头,“她包着脸,看不到脸。” “没关系,一会儿就知道了。” “小姐!” 小茶带着几个家丁爬上山来,“小姐,你还好吧,没伤着哪里吧。” 原云柯揉着生疼的手腕,云淡风轻地装逼道:“没事儿,一个妇人而已,能奈我何。” “啊,真是个女的啊。” 青芽白了她一眼,道:“那还用说,小姐早就知道是妇人才来的呢,要不然谁来,又不是傻。” 小茶越发崇拜地看向原云柯,“小姐真厉害。” 原云柯窘地蹲下继续在草稞子中寻找血骸草,“咳咳,都闭嘴吧,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快过来帮我找血骸草,别闲着。”青芽什么都好,就是太能吹了,跟个脑残粉似的,特能给自己洗脑。 没一盏茶的功夫,山下传来了高呼声——“人抓到了!” “好了,咱下去吧。”原云柯看着手中的小破花,觉得此行不枉此行,当然还是要感谢一下自己的‘逢赌必赢’技能,不然不会找的这么轻松。 山下的火密密匝匝地围成一个圆,青芽挺着胸脯,一面高喊‘我家小姐来了’,一面拨开簇拥的人群,让原云柯进入了风暴中心。 一个高大的妇人模样的人跪在那里,她的双手被绑了个结实,头低低地垂了下去。 青芽凑过去瞧了瞧,讶然道:“呀!居然是你这个贼妇人!” 她扭头大声对原云柯道:“小姐,是大伙房的姜桂花!” 姜桂花? 原云柯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恐怕连偶遇都没偶遇过。既然是大伙房的,许多事便解释的通了。 “啊,我说你怎么总到我们降梅轩逛游,原来是憋着坏水呢。不要脸的蠢货,连我们家小姐这样的好人都要下手,看我不打死你!” 原云柯拉住暴躁的小妞,转身看向代淳桦与辛盛等人,抬着下巴道:“我就说来人是奔着我来的,上次没毒死我,这回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致我于死地。”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说的过去。 但是……她这个得意劲儿是几个意思? 众人不解。 原云柯粗的如门鼻儿似的心思自然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她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姜桂花的下巴与之对视,“这位大婶,为什么要杀我?” 姜桂花死气沉沉的眼神没有半分波澜,像没听到她说话一般。 “是嫉妒我的年轻貌美?或是嫉妒我聪明的头脑?还是嫉妒我有对人人仰慕的英雄父母……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姐妹~” 众人:“……” 姜桂花的眼神木然地看着她目之所及的地面,半生不吭。 原云柯见她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摇头道:“本小姐见你并不狡辩,心中很是佩服,是个铁铮铮的女的。可既然你一眼消极抵抗的样子,却又缄口不言……”她抱肩邪魅一笑,“想来你身上还有别的事儿吧,比如你那汉子……” 姜桂花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眼神掠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垂下头,依旧一言不发。 “既如此,还是将你交给辛大人好了。我相信你早晚会开口的。” 代淳桦暗暗叹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提心吊胆担心她说出什么‘惊心动魄’的话来,转而对辛盛说道:“大人,这妇人该好好审审,老身真的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对我的外孙女下此狠手。” 辛盛望着罪妇,捻须道:“将人先行压回去,再做处置,到时是非黑白便真相大白了。” 姜桂花被衙役带走了,众人目送一行人离开。 白银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上下打量原云柯,指着她脸上的血迹道:“你毁容了?” “会不会说话,我是那等挨揍的人吗,受伤的那女人。”原云柯用袖子抹了两把脸,可惜血迹已经半干,擦不干净了。 白银朱看着她毛躁又滑稽的动作,不由笑了,“瞧你那德行,带个惹祸精就敢单刀赴会,没死算你爹娘保佑,以后可别瞎得瑟了。” 青芽掐腰伸头:“你说谁是惹祸精?” 原云柯一把将她的头按了回去,一把揽住白银朱的肩膀,“我说妹妹,要关心人就说点好话。像你这样明明是好意,说出话让人像揍你。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冰雪聪明,瞬间能明白你歹话下面的真情实意……” 白银朱气鼓鼓道:“哼,没见过你这般脸皮厚的,变着花样夸自己个儿。”她在脸上划了三下,“羞!羞!羞!” “哈哈哈……你这个傻妞~” 脸上突然被湿了的帕子沾湿了脸,白水苏温柔地给她擦净脸上的血迹,“我说你们别在这里玩闹吧,不怕把女鬼闹出来,来个一网打尽吗。” “那更好了,老子正像看看女鬼什么样。” 看着原云柯一脸无赖的样子,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表哥,那动作那谈吐那迷之自信的感觉……说不出的相似的。 以至于越看她越觉得奇怪。 原云柯现在也是够敏感的了,很快感受到了对方莫名的眼神。 她拿过帕子,自己胡乱擦了擦,“好了咱们走吧,今儿个不光抓了罪犯,还顺道得了解毒的良药,不虚此行。” 三人正经起来,揪着原云柯的衣袖一路几乎小跑着回了暖玉轩。 原云柯将得到的血骸草入药,吩咐青芽小心煎熬。 做完这一切代淳桦刚好送完辛盛回来,过来探望她的孙女。 此时白兰如的脸色不似之前油尽灯枯之状,而是变成了蜡黄的大病之态。她的心心疼的生疼,心头掠过百般念头。 “放心,有了血骸草解毒之事更有把握了,等我解了毒再告知秦姨娘比较好,多一个人煎熬不是什么好事。” 代淳桦心头一颤,回头望见灯下打扮怪异的原云柯,更觉心头怪异。 “你今日太莽撞了,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的主意不好。” 这老太太,为了孙女还不是没有反对到底,现在说这话有什么意思。 正在腹诽,代淳桦的声音又道:“这次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来,只有白家能拿得起的。” 听了这话,心中的不快瞬间消失不见了,原云柯按耐住大笑的冲动,“哎,那多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以前属于我娘的那间清平药庐。我娘在的时候,总跟我念叨她的清平药庐,那药庐是她一点点建起来的,惦念的紧。” 清平药庐不是一间简单的药庐,它坐落于宛山山坳之中,依山伴水,环境优美,物产丰富,是个诗情画意的地方……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整个宛山曾经是白若琳的嫁妆,清平药庐后面便是占地广大的别院,上下山上良田千顷。 这可都是房地产和田产啊! 闹呢! 代淳桦没想过自己的外孙女这么市侩,只是想着女儿替母亲拿回属于她的东西,这没什么。所以她很轻松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那本来就是你娘的嫁妆,给你天经地义。”她眼神渺渺,又道:“那里一直没动,连陈设仆人都没变,给你正好。” 原云柯心中这个滂湃啊,这个激动啊,就差飞起来了。她偷偷掐了大腿,又想了想在这年头不多,享受不了多久,这才控制好脸部肌肉。 代淳桦见她表情在瞬间变了几变,不由担忧道:“你若是方才受了伤就说,别犟。” “哎呀没事——”原云柯将手一挥,“不是那事,我是为我娘高兴,也代我娘谢谢祖母。” “少来——”代淳桦抿嘴笑了笑,随即又正了正颜色道:“你今天这出是怎么个意思,为何那妇人听闻你要去找什么草就坐不住了,宁可知道甘冒如此大险。” 说到这事原云柯来了劲头,“其一,我一直怀疑她的目标是我,而兰如是被误伤。只是事情太过蹊跷,让人难以置信;其二,我破解了兰如所中之毒的一味至关重要的毒草,而血骸草确实是它的克星,也是她唯一能杀死我的机会。如果这人是冲着我而来,那势必会出现。如果不是,那我也拿了血骸草救人,不亏。” “搞了半天你是在赌啊,还以为你占得什么玄机。” 白银朱的声音传进屋来,她端着刚煮好的茶进来,对原云柯翻了个白眼儿,“若是那人就是按兵不动,看你怎么收场。” 随后端着水果进来的白水苏笑道:“怎么可能,以外公的能耐一定会调查出她的身世,她便再无机会,怎会不排除万难再次出手呢。就算明知是陷阱,也要会拼一拼,只要正主出现,还是有干掉她的机会的。” 原云柯拿过一大脆梨,咔嚓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二小姐就是二小姐,我要说的她都明白。”她瞥向白银朱,“我呢别的不敢说,运气还是一顶一的,我确信姜桂花肯定会来。” “哎呦我的天老爷——”白银朱无语地扭曲着表情,“祖母你看看这都猖狂到什么地步了!您可管管吧,别放她出去丢人了。” “好了,说正事呢。”代淳桦放下茶杯,无视白银朱的愤愤表情,道“相信大人很快便能调查出那人为何要置你于死地。”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谁跟我有如此深仇大恨,也许是意想不到的人呢。” 原云柯盯着闪烁的烛火若有所思,也许她心里有了答案。 长安,司马府。 午后炎热,石桥下锦鲤静静呆在水草间,偶尔受惊才会晃动一下身子,对那泡发在水面的鱼食置若罔闻。而那鱼食已经倾洒下来,惹得池子里的鱼一阵沸腾。 “夫人……” 丫鬟轻声提醒,金氏似乎受了惊吓,鱼食连同包纸,一起掉进了水池中。 金氏焦虑地道:“二夫人什么时候来?” “奴婢已经着人去请了,可是二夫人回娘家还未归来。消息已经传到二夫人那边,她一回来第一时间过来夫人这边。” 金氏满脸焦虑地点点头,“你再去派人去那边盯着……” 正说着有小丫鬟急着跑进来,急急道:“夫人,二夫人过来了。”丫鬟转身退到金氏身后,只见张氏还未换衣裳,随着她急切的脚步头上步摇钗环碰撞作响。 见她如此,金氏不由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的不安渐渐弥漫开来。 张氏屏退身边的丫鬟,只剩她妯娌二人才急急说道:“大嫂,不好了,我那边的人出事了!” “我听大嫂吩咐,寻了我家旧奴混进白府,伺机杀了那小贱人。可惜那是个蠢妇,竟然几次三番未得手,如今更是被知府捉了去!” 金氏脑子一懵,眼前一片发白。 她咬了咬唇,努力镇定下来,“你什么时候接到消息的?” “就在刚刚,是那旧仆的丈夫派人捎来的信儿!”张氏此时也懊悔不已,就为了讨好妯娌,酿成如今的局面,实在不划算。 绿水幽灵(32) “就在刚刚,是那旧仆的丈夫派人捎来的信儿!”张氏此时也懊悔不已,就为了讨好妯娌,酿成如今的局面,实在不划算。 金氏气急:“糟糕!你是怎么派人的,怎么派这等无用之人!你可知这事若是败露,你我如何自处?!” “我怎么知道啊……”张氏跺了两下脚,“我派的那妇人,原是我奶娘的闺女,受过张家的大恩,行事很是大胆谨慎,谁知这回竟坑了咱们,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们一家。” 金氏越听越头大,“如今之际你该想办法如何让她闭紧嘴巴!” “我知道,我知道,她家娘家一家的性命就在我们张家手里,她又是极孝顺的,量她不敢多说一个字。”张氏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抬眸,“大嫂若是不放心,不如尽快找金老侯爷想想办法,找机会递进去个话也是好的,提醒姜桂花……或是直接……” 她抬起手,做了个手势。 “杀了她?” “只有这样最干脆。” 金氏冷笑两声,“弟妹倒是干脆了,我却要豁出去我娘家兄弟的老脸,当我傻的吗,这事明明是你惹出来,你倒干净。” “哎——”张氏吊眼倒立,压抑的鲁莽气质再次原形毕露,“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要把所有的错都赖在我的头上呗,想让我一个人背黑锅不成?你可别忘了,我与那小贱人有和仇怨,也得有人信!” 张氏的父亲原是名噪一时的平胡将军,曾为平定西胡叛乱立下汗马功劳。只是后代子嗣不济,张家在朝中渐渐没了话语权。而金氏之父乃宁阳侯,其兄继承侯位,现今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要不是家里不争气,她段不会处处巴结金氏。 金氏一向是众妯娌巴结的对象,这还是她头一回被怼。 她气得不行,颤着手指着她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就丢开手,我自去承担过错,与你无干!” 说罢她一甩袖子,便要离去。 这下张氏真急了,她知道这回这事弄不明白,会里外不是人。 “大嫂——”她快走两步截住金氏,“你怎么真生气了,我方才是急昏了头了,口不择言,你也知道我向来嘴上没把门的……”她拉过金氏的手,“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金氏抽回手,“我算是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了,原来你平时跟我好都是假的,你背地还不知道怎么说我的。” 张氏死皮赖脸拉住她的手,“我是真急了,胡说八道。我平时对大嫂马首是瞻,哪回不是冲到头里去,听你那么说,我的心都凉透了,这才说出那些混账话。以后再不敢了,大嫂饶了我这一遭吧。” 见她如此低声下气,金氏脸色缓和了许多,“罢了,还是先摆平正事,你刚才倒是提醒我了,这事我娘家哥哥还真能办的到。” 她望着惴惴不安的张氏,勾了勾手,附耳说了几句话。张氏听罢睁大了眼睛,眼神变了几变,最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狠狠点点头,“全凭大嫂做主了。” 暖玉轩里飘荡着渺渺药香,白银朱走进来发现王妈妈正迷迷糊糊得给昏迷不醒的白兰如打扇,小玉见她进来忙起身迎上去请安,“四姑娘来了,快进来了。” “那家伙跑哪去了?” 那家伙? 小玉反应过来,道:“表小姐有事出门了,下午就回来。” “什么,兰如还昏着呢,她出门了,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大夫吗……再说这大太阳的,她不要命了?” 诶,这话怎么听着不像是单纯的指责啊。 “她说去哪里了?” “去官府。” 白银朱眼睛睁的滴溜圆,“她又要做什么? 贺州府监牢。 姜桂花背靠着墙面,置身于难得的阳光中,她努力直起身子,望着高墙上的小窗户。那铁窗外的石缝里钻出一朵嫩嫩的小黄花,微风拂过,它的身子一颤一颤,很是有趣。 它那么娇嫩,人一动手指便掐断它的生机。 人有何尝不是呢,死,那容易了,人命算得了什么,她之贱命更算不了什么。 只可惜,没有为主子办成差事,着实羞愧,不知道自己的娘家人会不会受主子责难。 她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没想到那个女孩而这般难缠,是她大意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阳光悄悄偏移,姜桂花只好拖着沉重的脚镣手镣靠在木栏上,继续追逐着阳光的沐浴。 牢房里的阴湿寒冷,让她的风湿病又犯了,只有这样才能舒服一点。 她徐徐闭上眼睛,享受这短暂的阳光浴。 真舒服啊…… 突然一阵悉索的细响声传到耳边,她猛地睁开眼睛,可是已经晚了,她的脖子被一条细而坚韧的麻绳死死勒住! 姜桂花用手指扣住绳子,拼命隔断收紧的绳索,她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双腿蹬着地,希望有人能发现这里发生的异动。 “都怪你不中用,主子说了,你既然不肯自尽,那就帮你一把——” 头顶男人的声音如同棒喝,她的心一瞬间凉了个彻底,她甚至忘了挣扎——原来主人是要亲自动手斩草除根! 可主人难道忘了,张家的仆人哪会做那等背主之事? 为什么要这样! 姜桂花不知哪来的生意,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抓向那人的胳膊,指甲嵌入肉里,那人嗷嗷叫了一声。 “哪个在那里!” 绳子陡然一松,姜桂花终于活了过来,如同一只频死的鱼一般大口地喘着粗气。 两个狱卒向这边奔来,一个去追人,一个留下查看姜桂花的情况。见她还没死,狱卒松了口气。 对来人道:“快请郎中来,看看她的伤,大人可是交代她断不能有事。” 一时间牢房里热闹起来,姜桂花渐渐缓过神来,终于确认自己尚在人间。脖子上剧痛的伤痕提醒她一切都不是梦。 就在刚刚不久,她的主人派人灭口,她侥幸逃生。 她摸了颈上的深深的伤口,是欲置人于死地的做法。 牢房的门口站着一个奇怪的组合——一身紫袍的辛大人,还有一个一身黑色幂篱罩身的女子。 “辛大人真是高明,这一招正戳她要害,在下实在佩服。”原云柯真诚地赞道。 辛盛的怪异感又腾上心头,让他莫名烦躁,他道:“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就是希望我演上这么一出吗。” 这女子突然造访,着实让他诧异。更诧异的是她说的事,她说她知道了要杀她的人是谁,并婉转地说出瞒骗骗凶犯的思路。 一个孩子的话他自然不会当真,可当时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听了一句‘你赌这一次,说不定能破案’,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现下想来,当真莫名其妙。 这小孩儿真邪乎啊。 原云柯不好意思地晃晃头,“我只是提供了思路,具体的奸……计策还是您这个刑狱高手制定的,当然要佩服了。我是真心的。”她转头看看黑洞洞的门口,“接下来,就看辛大人大显身手了,相信以您的能耐,诱导一个信念崩塌的女人,还是手到擒来的。” 辛盛呵了一声,“别高兴的太早,若是忠仆,就算被主子灭口,也会心甘情愿的。以前不是没有这种例子。况且,这种被派出执行这种任务的仆人,肯定有亲人性命拿在主子手里,怎会因为自己一条性命,丢了全家人的性命。” 这一点原云柯倒是没想到,真的有人会如此违背人性吗?正常她为了主子抛家舍命,而对方却要了却她的性命,应该会倒戈的……吧。 这事放到她自己的身上,她可顾不上许多,拖对方下水才能解心头之气。凭什么她自己赴黄泉,要死一起死。 原云柯微微笑了,“大人,您是不是知道这背后之人的厉害,怕了啊。” “小儿,休要激将。这事如果真的关系如此重大,就不是我能管的了,白家还有你,只能白白遭这一回罪罢了。” 不等原云柯再说话,辛盛生硬地逐客:“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无干,快快回家去。” “我会走但在走之前还想提醒您一句——我的事事小,他们要杀我,不过是怕我阻碍了他家儿子的好前程。如果我没猜错,这种事应该是后宅妇人做出来了,说不定正主并不知道。如果是这样您有很大的运作空间。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要您给我做主来的,我既然知道是谁做下的歹事,若让您秉公执法是让您陷入险地,梅笙自然不敢。”原云柯道。 辛盛听罢方觉有了点意思,“所以呢?” 原云柯拽了拽袖子,缓缓道:“所以,晚辈只是希望您能利用这事警告一下那边即可,我相信司马大学士雄才伟略,不会跟我这等小人物一般见识。” 等有机会,看她不整死姓司马的。 辛盛沉吟半晌,不禁对黑幂篱里的女娃子另眼相看。 这女娃行事诡谲,脑子转的也够快,当真不像个小女孩儿。 怪啊,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 “只是如此?” “就是如此、” 原云柯从容道。 离开官府,坐上马车后,原云柯抱肩拧着眉毛想—— 不行,姜桂花那边不能不管不顾,古代人被忠孝思想洗脑严重,还要用一下‘逢赌必赢’技能,保证万无一失。反正不能让辛盛一无所得,有所得才有机会制衡。 她用意念想这件事情,想着想着脑子里一阵熟悉的剧痛。 妈的,怎么又来了…… 【宿主,刚才您已经花了很大的精神力使用了‘逢赌必赢’,现在你不能连续使用了。强行使用,您会陷入昏迷状态。】系统君曰。 “那会昏迷多久?” 没想到对面会这么问,系统君似乎冷了一会儿才说道:【二十四个小时……】 “有副作用吗?” 原云柯接连发问。 【没……】 系统君还没说完,便被原云柯强行切断了信号,气得它抖了三抖。 就算菅葭那个心机婊都没这么蛮横无礼过!气死本系统君了! 原云柯这边叫了青芽过来交代,“青芽你依据我交代给你的医嘱照顾三小姐,除了林艺,谁都不许插手。” 青芽有些不安,“小姐你怎么啦……” 原云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怎么了,我方才为自己诊了诊脉,发现我最近太累了,肺虚肾虚气血两虚,我要睡个觉补一补,十二个时辰之后会醒。到时候你不要慌张,等我醒来就行。” 荒唐的话语,青芽听的认真,她拍着胸脯保证:“小姐放心睡,一切有青芽呢。我看哪个敢打扰小姐睡觉。” 原云柯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蛋,“那就一切交给你了。” 说罢她便闭上眼睛,倚着车壁沉沉睡去。 贺州府衙偏堂。 辛盛趁着姜桂花没有缓过来的时候,赶快秘密提审。 姜桂花被带上来的时候眼神还是恍惚的,问什么还是像之前一般一声不吭。不过现在她的眼中少了几人倔强的抵抗,更多的事流露出的茫然。 “你的主子要杀你,你心里一清二楚,可你还是想再坚持下去对吗。”辛盛没管她的反应,走到她身边,接着轻轻道:“你是觉得你的家人在你主子的手里,即使现在反口你家人难免跟着遭殃,我说的对否?” 姜桂花的眼珠转了转,握着镣铐的手紧了紧。 “你想的也许是对的,你一条性命没了就没了,可以换得家人的平安,这是多大的孝,都可以上‘列女传’了,死的多值得。”辛盛嘲弄地笑了笑,“你若真这么认为确实是你不通人心了。你以为你死了,真能换得家人平安,真是太傻了。这怎么可能呢。” 辛盛突然停住话头,静谧了片刻。 姜桂花等了许久,终于破天荒抬起头,看向辛盛,嗓音涩哑:“大人何必呢,明知我不会说出什么你满意的话。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没有主子,就是看着表小姐不顺眼,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怎么会呢,你现在都开始说话了,是个好的开始。你说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对我接下来的话感兴趣的不得了,是也不是。” 绿水幽灵(33) 姜桂花扯了扯拖在地上的锁链,又不吭声了。 “看你可怜见的,便大发慈悲告诉你罢了。”辛盛蹲下身子,缓缓道:“我若是你的主人,一定会将的你的家人灭口。” 姜桂花舔了下唇,额头渗出汗来。 她向来是镇定自若的人,不然主子也不会将此事交予她。可为什么听了这狗官的几句话,竟然心里慌乱起来? 难道真会如他所说,家人会有危险? 一个念头出来,让她越想越多,心头沉甸甸的难受,好像真的要出事的感觉,让其倍感焦灼。 耳边狗官的话还在不断地引入耳中:“谁知道你当初有没有跟家人交代,为了安全起见,最好是将你们全家斩草除根。如果是我,一定会这么做,反正你们命不值钱,夺了又怎样,还能见官不成,你的主人本身就是官吧。” “想想你的好主子,能不能做出这种事来,好好想想。”辛盛拍拍她的肩膀,随后站起来,“别作愚蠢的忠仆,反害了你一家人,那就傻了。” 大小姐她素来心狠手辣,自然做的出的…… 姜桂花的心乱了,好像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她去怀疑主子,怎么摆脱都摆脱不了。 “来人,将东西拿上来。” 辛盛回到几前,有捕快将一个食盒呈上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灰衣的仵作。 “来看看吧,这是你那日负责保管的食盒,可还记得?” 姜桂花看到食盒,眼神微微躲闪,道:“对,是陈大花吩咐我保管的。” “那就对了,仵作你跟她说说吧,让她心服口服。” 仵作道了声‘是’,弯腰打开盒子道,“小人询问过伙房的人,他们道是你是最后负责分配饭盒,再由王九娘将菜装入食盒的。” 说着他打开食盒,将食盒的盖子反过来,指着一块掉了皮处又道:“我数次检查食盒见到脱皮的地方都觉得很是怪异,但又觉得被热水汽熏掉快皮不是什么怪事。直到我从左小姐那里得知三小姐中的毒,这才明白,你是将你精心配制的毒药用猪油黏在食盒顶部,等到热菜热汤放到食盒里,再合上盖子,食盒顶部的猪油便会借着热气融化大半,毒便顺势落入饭菜中,而不被察觉。” “我相信后来你是十分小心的人,自然不会留半点痕迹,于是你待宴席结束后,将放毒处仔细擦拭。可惜你使的毒药厉害至极,你一擦便掉了一块漆皮,有此露了破绽。” 姜桂花嗤笑,“我们老夫人是何等细心之人,菜入口之前,可是有人验过毒的,这事如何又赖在我头上?” *仵作也笑了,“白家的验毒方法自然是厉害,但厉害不过你为研制这种毒药煞费的苦心。左小姐已经破解你毒药中的奥秘,知道你的毒药以土爰昆草入药,这种毒药容在菜汤之中会先沉淀到底,然后才会彻底容在菜汤之中,那个时间差正好错过了验毒的时候,你成功完成了你的杀人之计。” 辛盛瞧着姜桂花的神色,心里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你的计划险极,看得出来你精心策划了许久。当然你的运气也是不错的……哦,当然也不能算好,因为你杀错了人。” 这回姜桂花的心理防线崩了,她身子一软,瘫坐到地上,她呐呐道:“你们竟然全知道了……” 辛盛与仵作对望一眼,同时露出奸笑。 这边原云柯回了府里,少不得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好好出去的人,昏迷着回来的,怎么不让人莫名其妙。 青天白日的这是什么操作,偏她身上还挂着白三小姐的性命,更更出不得半点差错。 好在青芽的泼辣无理太拔群,一时没人能越过她去,来者皆被她打发了出去。 众人无法,只得乖乖等着明天罢了。 反正女孩儿身上离奇的事情太多不差这一件了,大家见惯不惯。 白银朱,作为一个倔犟的女子,怎么肯轻易被撵出去,她刚想发飙,却被她姐给牵走了。 “姐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弄明白呢。好好的睡什么觉,我三姐那边没她怎么行。再说了她说睡就睡也不正常,让林艺看看怎么了……”她大声冲后面嚷道:“就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大夫!你就作吧!” 白水苏将其拽过来,“你怎么回事,没听青芽说梅笙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段时间你还没回过味儿来吗,她是那种傻人吗?” “说起这个就更可气,之前装傻装的那么神乎其神,现在装什么睿智,当谁是大傻子呢……”白银朱咬咬牙,“还有她今天去找外公干什么,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然后又要我们擦屁股!” 白水苏推了推她的脑袋,“在哪学的浑话,小心别让娘听到,仔细你的小手板。” 白银朱扭过身子,指着降梅轩道:“她呗!” 白水苏一愣,随即笑了,“成天嘴上不饶人,殊不知你的一言一行已经受她的影响颇深,你啊是真把她当姊妹了,就不要嘴上逞强了。” “才不是呢!”白银朱炸毛了,“谁受她影响了,我为什么要好的不学坏的学……” “走了,府里和山庄有那么多事,光祖母一人顶不住的,我们得去帮忙才是要紧。”白水苏微笑着拽着妹妹的手离开这里,然而她心中也有疑惑。 左梅笙去衙门是为了什么,回来以后便因为疲劳昏睡过去,白水苏百思不得其解。 但无所谓,她相信左梅笙、 对,相信。 长安,司马家。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梅雨季节,如今长安的星空星斗璀璨,漫天争辉,正是观星的好时候。太堇立于观星台之上,仰头凝视星海浩瀚,不觉间时间悄然而过。 等他动了动站僵的身子才发现,身旁的司马楠不知站了多久了。 “巫师真乃神人也,你知道你站了多久吗?” 太堇似乎对这个问题毫无兴趣,只淡淡道:“大人何事?” 司马楠惆怅地叹了一声,“上次你说的宿命星,着实让我心焦了许久。每天晚上做梦做的也不少,做的都是小孩。用我们这边的说法来将,梦中小孩即小人,小人多了,我司马家可不就危在旦夕了吗。” 太堇淡漠的灰色眸子没有半分波澜,他道:“大人身居高位,小人多实属正常。现在你身边,没有哪个小人能动你。” 司马楠微微笑了,“巫师说的自然是对的,只是那宿命星的变故一直在我心头萦绕,总是个心事。还是有劳巫师尽快解决,了却我心中的惦念。” 太堇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夜空。 就在司马楠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之后,太堇突然幽幽道:“我劝大人还是别想那些遥远的事,还是回去看看内宅里发生了什么事。” “内宅?” 司马楠心中一凛,心思陡然转了几转,道:“多谢巫师。” 说罢转身下了山,往东边而去。 刚下了山,便看到自己的长随急急忙忙跑过来,他停下脚步,“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长随道:“贺州府衙门来人送来一封信。说是此信干系老爷声誉,管家不敢耽搁,便找了小人。”说着双手呈上一封信。 司马楠满心疑虑地接过信来,打开来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看罢他咬着牙道:“将老大老二家叫过来!快!” “哎哎。” 司马楠想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哪里像今天这般暴怒,长随一溜小跑去叫人,片刻不敢耽误。 司马府花园一偶,张氏正着急地向金氏询问详情。 “大嫂,都过了一天了,侯爷那边有消息了吗?” 张氏的嘴角起了两和水泡,下巴起了红疙瘩,看起来上了火。 金氏慢悠悠做在矮椅上,不屑地瞟了瞟她的脸,“放心——我哥哥办事向来妥贴周到的紧,昨天晚上便派人去办了,估计今天肯定把话带到了。到时只要向你那仆人传达你的意思便是……” 她抬头皱眉道:“当真不用灭口?” 说到这事,张氏恢复了自信,“我张家的仆人个顶个的忠诚无比,况且她的一家人还需要张家帮持,哪里敢做背叛之事。不过若想万无一失,还是要麻烦侯爷了。” “是麻烦大了,不过也没什么,谁让我哥就疼我这个妹妹呢。” 张氏听着这等炫耀的话,心底满不是滋味儿。 这就是娘家不得力啊,嫉妒羡慕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巴结着这棵大树罢了。 想想真是窝囊。 窝囊着奉承着,也不是很难,习惯就好了。 张氏正奉承的来劲,忽见管家急匆匆奔她二人而来,疾步走到二人跟前,行礼道:“二位少奶奶,老爷有请。” 妯娌二人讶然对望,同时心中浮出不好的念头。 懿德厅里,金氏不可置信地道:“父亲,你知道了……” 司马长亭黑着一张脸,哼声道:“小小妇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私下做出如此大事,险些坑的父亲被参,留你何用!” 张氏在一旁听的瑟瑟发抖,始作俑者是她,人也是她张家的仆人…… 金氏听了此话同样没法冷静了,就算哥哥再疼她,娘家也容不下一个被休的女人。 “大郎,这事是我做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她跪行着去拉司马长亭的袍子,“再说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也没想到弟妹真的去做了,然后就真的出事了。我无法,只好让我哥哥做补救,只是不想那人竟然如此无用,三言两语便去哄的吐出张家……” 这话是在提醒司马长亭,整件事都算在张家头上好了。 张氏还未辩驳,司马长亭甩开她的手,恨恨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为了讨好你,弟妹用得着如此。我二弟远在边关,几年都回不来家,你还想将责任都推到弟妹身上,你的心肠真够狠!” 金氏心中一凉,万般辩驳的心都憋在嘴里说不出来,只能嚎啕大哭,张氏见状赶紧过去安抚,“这事确实我做的不对,我也有责任,还请爹责罚。” 金氏瞄见丈夫给她使的眼色,心里有了计较,慌忙和张氏一起道:“儿媳这回真的知错了,请爹责罚……” 上位的司马楠久久未出声,直跪的两个女人双腿僵硬,膝盖发疼。慢慢地心底产生了恐惧,她们这才记起来,这位平时一脸慈祥的公公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且他又是最重礼教的清儒之家,她们如此岂不是犯了大忌。 恐惧形成一种无形的大山,压得两人喘不过气来。 司马长亭忐忑地看向父亲,看到其表情后,不敢再坑一声。 在金氏和张氏两人快要崩溃的时候,司马楠冷声道:“你二人出自名门的闺秀,女四书背的滚瓜烂熟,德容言功无一不备,堪称长安女子之表率。可是没想到,你们竟然做得出如此蠢事,将礼教闺训忘的一干二净。一个挑唆别人去杀人,一个去执行,你们配合的挺好的,这么厉害怎么不出去做官!” “如此愚笨,不堪为妇!” 金氏和张氏彻底傻了,她们没想到事情竟然严重到被休弃的地步,悔之晚矣。 司马宝岩埋头书卷之内已半日,这会儿刚用完功,只觉腰酸背痛,两眼发花。 小厮见他终于动弹了,忙过去道:“少爷用完功啦,要不要现在用饭。” 司马宝岩站起身,伸了伸腰,“罢了,我去园子里活动活动,回来再吃。” “那也好,奴才陪您。” “不用。” 说罢便只身去了山茶花的花圃晃悠,正在拈花吟诗,忽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急匆匆走过。 “三婶子……” 那身影停下脚步,回首之际摇曳生姿,一张白腻如脂的精致脸庞映入眼中,竟是看着司马宝岩一呆。 他和同伴游历天下,各种风情的美女见过不少,包括对他痴情万分的左梅笙来讲,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不然他也不会做此牺牲。 可那些美人皆不如小金氏性情柔嘉,自然皆是下层了。 小金氏瞧清司马宝岩的脸,紧绷的表情微微一松,“我的小少爷,你还在这里逍遥,大嫂出事了!” “怎么回事?” 绿水幽灵(34) 小金氏瞧清司马宝岩的脸,紧绷的表情微微一松,“我的小少爷,你还在这里逍遥,大嫂出事了!” “怎么回事?” 见他一脸懵懂,小金氏又道:“是大哥着人捎信说是出事了,老爷现在很生气,让我去说情……” 司马宝岩了解了原委,气得差点吐血。 他不明白这事不是已经了了吗,为何还要再生枝节,妇人之见害死人呐。可自己的娘又不能出事,否者苦的还是他。而小金氏素来会说话办事,很得老爷喜欢,这个时候也只有她敢劝,怪不得爹要向她求援。 收拾好思绪,司马宝岩随小金氏往懿德厅而去。 贺州,白府。 原云柯终于从冗长的梦里醒来,望着昏暗中的床帏缓了半天,才重新接受自己死球且被系统接收做任务的这一奇葩设定。 小腹一阵阵发酸,先撒泼尿是正经。 她翻身下床,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踢到了什么,接着便是一声长长的尖叫。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青芽冲进来,惊慌又霸道地说道:“怎么了,有贼吗?!” 等丫鬟点上灯之后,原云柯猛然看跌在地上的白银朱小姑娘,懵懵道:“你陪我睡觉了?” 白银朱忿忿站起来,“想的美,我是看你是不是直接睡死了,你死了干净,我姊妹怎么办?”她哼声:“你自己呆着吧,我走了。” 望着白银朱心虚带风的背影,原云柯乐了,连白云山庄都没去,还说不是故意陪她。 这个丫头啊。 一时又瞥见青芽,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没跟她干架?” 青芽嘿嘿着颠过来,“没有啦,我瞧着白银朱是真的关心你,从下午开始就时不时地过来瞅瞅。我又不傻,干嘛跟一个对你好的人干架,那多傻。” “你个贼丫头。”原云柯摸摸她的头,“她就是嘴硬心软,以后你们该怎么处就怎么处,记得在外人面前给面子就成,知道不?” “知道了,小姐你好唠叨。” “哎呦喂,胆肥了你?” 青芽扭着大蛮腰叫道:“快吩咐厨房,小姐要吃东西啦,鸡鸭鱼肉全都得有喽!” 小茶捂嘴偷笑,被原云柯看到迅速收敛表情做仕女状。 “啧啧,看我把你们惯啥样子了。” 原云柯边吃夜宵边边询问她睡了一天内都发生了什么,知道了一切正常,稍稍安心。 吃过夜宵没一会儿,代淳桦来了,时间跟掐了点似的。 原云柯知晓早晚有此一遭,擦了擦嘴,与其进行了会晤。 代淳桦细细打脸她的脸色,直到原云柯被看毛了,道:“嘿,老太太看够了没,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 “没事。”代淳桦低头啜了口茶,随即皱眉,“还是苦茶,我最近没上火,给我换了茶来。” 青芽自然不会理会,小茶换了新鲜的普洱茶。 代淳桦终于在这里喝到了正经的茶水,人生一瞬间满足了。但一看到大外孙女,又觉得缺憾多多。 “你说吧,你昨个儿去衙门是为了什么,回来一睡睡一天又是什么道理。你可别告诉我,正常人睡一天没有异常,白家可是有大夫的人家,由不得你胡说八道。” 原云柯本来就没打算瞒着这位白家的当家人,也跟本瞒不住。她可不会认为辛盛会跟她一伙,早晚会告诉她事发经过。 于是她将昨天在府衙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当然淡化对自己不利的,极力渲染自己对白家遭遇之事的同仇敌忾。 “就这么回事儿,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白家的事。” 代淳桦被她的脸皮厚度震惊了,她无语地摇着头说道:“你整这一出,多半是为了抓住司马家的小辫子,让其对你有所顾忌,断了对你下手的念头。你也不怕热闹了人家,要了你的性命。” 原云柯抚掌,“对我来讲,现在白家才是我的保护伞,我更迫切知道凶手是谁。我可不会觉得姜桂花和白家的事情不相干,不会这么巧的,一定有联系,我相信我的直觉。所以,还是要抓着这条线索往下查。至于司马大学士是做大事的人,该不会跟我这种小角色一般计较,怎么着也得卖给代家一个面子吧。” “原来你的底气在这里。”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她的哥哥是户部侍郎,司马家不会不顾及这层关系。 原云柯看向代淳桦,问道:“这边有了线索,您那边可有嫌疑对象。” 代淳桦心想衙门的事,自然有辛盛会告知她一切,不必纠缠。 “有……”说道此事代淳桦眼神索然,“名利圈打滚的人,为了名利什么做不出来。先前白家屡遭重创,轻易不敢对山庄内部大动干戈。现在大局已定,该救出来的,不能再放任了。” “那就快点吧,我都等不及看这场打戏的幕后之人是谁了。” 原云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代淳桦放下茶杯,眼神露出上位者的狠决,“会让你看到的。” “唉——”原云柯贱兮兮伸长脖子,“话说那碧水阁的那位究竟和您有什么纠葛,我挺好奇的,就不能说一说吗。” “不能。”代淳桦斩钉截铁。 深巷里,一家人家门口的驴车静静停在那里,毛驴甩着尾巴驱赶恼人的蚊虫,偶尔发出一声驴叫扰人清梦。 门里的小院静悄悄,从窗子透出橘黄色的亮光,引得蛾子争相徘徊其上。 灯下曲大富的脸色极为难看,路兴低着头呐呐道:“我给姜桂花主人传信了,来人回信说让我放心,相信很快会见分晓。” “分晓?” 曲大富冷笑了一声,“若有分晓早就该知道了,恐怕事情有变。” 路兴心头一紧,“难道你衙门的内应传来了消息?” “他不过是个行刑的衙役,监狱的事他不清楚。他只是说,前天监牢似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打听之下才晓得是你那媳妇被人暗杀不成,后过了堂。” 路兴的眼珠乱转,“难道是张家要杀人灭口?这也太狠了,我家那位对张家上下可是忠心耿耿。” “小小的张家不够看,我担心事情牵扯到了学士府,那可就乱套了。一切我们将无法掌控……” 曲大富拍了下桌子,眼中难掩恨意,“妇人误我。” 路兴不太能理解这种杞人忧天,他劝解道:“大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计划了这么久,各种可能都提前预想到了,现在发生的所有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就如白老夫人的谣言,不是传的满城风雨,官府都无法控制。那老妇人都不敢回白云山庄,窝在家里不敢出来,就怕被吐沫星子淹死。” 谣言猛如虎,嗜人不见骨。 最近风靡全贺州城大街小巷的便是他们的杰作。本来他们就计划在白家接二连三出事后,补一记重锤。 就算谣言淡下去也没有关系,只要白家再出点什么事,谣言会立马连同之前的事火烧连营。 谣言传的越厉害越好,这样白家才会一直乱,白家乱了,他们才有机会见机行事。 “长安那边我还是不放心,记得通知人好生盯着。不管是张家,还是学士府,风吹草动事无巨细,都要禀告与我。” “小的知道,昨日来信的时候便嘱咐了,不敢耽误您的大事。” 曲大富满意地点点头,“你办事向来妥帖,我自然放心。等到时机成熟,就该收网了。” 可他这心里总感觉有些许不安,让他的心神不得安宁。 他努力忘掉这些不安,有嘱咐道:“官府的问话你是混过去了,只是不知你的媳妇能不能咬紧牙关。” “放心,她不会。哪怕她出卖了主子,也不会出卖我,况且她出卖不了什么,她对咱们的事情知道的本来不多。她也不问,她的性子犟的像头牛,我不相信有谁能撬开她的嘴。” 路兴自信的很,他相信姜桂花对他的感情,更相信她的天性使然。 “我们不用理会这人死活,总归不会影响您的大计。接下来白云山庄那边还有好多事,好不容易稳住局面,怎么都要做下去,我们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是啊,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曲大富双眼多了些许落寞,心中揉转着百般情绪,最后通通化为不甘的恨意,填满他的胸腔。 深夜原云柯没有意外地迎来了白水苏的到来,她是个双商极高的姑娘。寥寥说几句,她便什么都明白了,不该问的她不会问一句,觉不会让人感到为难,分寸感把握的极好。 这也是原云柯喜欢和她商量事情的原因。 “搞了半天,原来是内宅妇人作祟,真是闲的。” 白水苏撇撇嘴,觉得无趣至极,“人呐,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得有事干,让自己忙起来。否者就会围着丈夫儿子打转,他们还不定在心里怎么烦你,何苦来哉。” 这倒是有点道理,原云柯想。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本来就是极不健康的想法,时间长了心里不变态才怪。 白水苏见她眼神飘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想什么呢,我在跟你说话呢。” 原云柯握住她的小手放下,“我听见了,因为你说的太有道理,忍不住延伸了一下。”她松开手,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子,“你那边查的怎么样,阮夫人和老夫人究竟怎么回事。” “找到是找到了,我怕一人说的不准,找了五个曾经的老人,让他们的言语互相佐证,最后终于知道了个大概。不过跟你预想的大有不同。不对,是跟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 说这话时白水苏脸上透着隐隐的得意,原云柯讶异了,“这就好玩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快说说。” 白水苏清了清嗓子,“那你听好了……”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阮家算是贺州城的名门了,家族中有人做官,有人做药商,族中还出了两个秀才,一个举人,其名气自不必说。这就是白家虽然是药商之首,却不及阮家声名好的一个原因。甚至白家有时要靠阮家疏通关系,而阮家需要白家的关系做大药材生意,加之白家少东家白凤良心悦阮家女儿,两家一直想劫两姓之好,自然无比寻常。 可惜好事不长,在两家欲定亲的时候,白家便出了那件‘皇药秘案’,从此阮家便不再提及此事。 后来不久,阮家女便令配了一位漳州药商之子,而且很快便完了婚。那位公子名唤袁显杰,颇通文墨,据说与阮红玉琴瑟和鸣倒也幸福。而白家这边,为了救出老人,白凤良便和代家结了姻亲。 本想两两再无瓜葛,各自过日子罢了。却不想白凤良并不想善罢甘休,他将白家推上一个高度后,立马使了手段将阮红玉夺了回来,做了他的贵妾,后又抬了平妻。 “哇哦,逼人家做妾……啧啧,缺德。”原云柯道。 白水苏脸上一红,心想:他也是你外公,要不要这么毒舌。 原云柯不知她心中所想,知道也不想理会,只是像抓住了什么关键似的一拍手,“这不都对上了吗,咱们老太太都被欺负到头上,还不宅斗吗?怎么不同了?” 就像电视上常播的各种古装电视剧,在这种危机情况下,大房一定会有所动作的。按照以往的套路和实际情况的推测,大房奶奶要么按兵不动背后使阴招,要么利用家世实力步步紧逼。结合谣言来看,这件事传的世人皆知,应该是第二种,也符合代淳桦的性格。 “就说你不信呢,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接下里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位代老太太并没有跟阮红玉撕逼,而是直接找的白凤良当面刚的。 她也不知道阮红玉怎么对面刚的,只知道那日代淳桦与白凤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这很多人都知道的。而后白府几天内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也是白大爷印象最深刻的那几天。 让人意外的是阮红玉最常找的不是她的靠山白凤良,而是她的‘情敌’代淳桦。 绿水幽灵(35) 让人意外的是阮红玉最常找的不是她的靠山白凤良,而是她的‘情敌’代淳桦。 “我听咱祖母以前贴身伺候的妈妈说,那阮红玉总来半夏居闲聊,两人没有剑拔弩张或是暗藏玄机的感觉,就是安安静静的聊天,像朋友一般。有时候阮红玉还会给她唱戏,好像是《霍将军夜息金沙庙》,祖母也会跟着唱几句,两人相处的很好。对于这一点,他们伺候的也很纳闷。不乏有心腹提醒祖母小心那女人有诈,但祖母却不在意,甚至在阮红玉死在绿水阁后,祖母还伤心了好一阵,着他们好生打理绿水阁。” 白水苏幽幽叹道:“我相信这也是绿水阁一直没有被废弃的原因,是祖母不愿意让其荒废,所以一直使人打理。” 话到此处,原云柯听的一脸懵逼。 这特么不对啊,剧情被反套路了?! 可是不符合常理啊,天呐,她终于明白了‘女人心,海底针’的真正涵义了。 对于这种不符合常理的故事,她仍然挣扎了一下,道:“也许那都是表面的吧……祖母不像那么单纯的人吧。而且这事明明白白在打她的脸啊,怎么可能这样……” 白水苏眼神怪异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傻,谁说女的在一块就一定会明争暗斗的,我娘就和小妾们处的挺好,我们姊妹三个偶尔会闹矛盾,也没真害过谁。你以为谁都能做吕雉呢,你可少看些话本吧,那些都是酸秀才拿来哄女孩子骗钱的玩意儿,可别看坏了脑子。” 最后她总结:“我信得过祖母的为人。” 得,被一小孩教训了。 “如果像你说的当然是好了,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她没有害过人,有什么不能说的,非要弄的满城谣言?” 又一不符合常理之处。 “不管这些,反正我相信祖母。等真正的罪犯捉住之后,一切便能真相大白。”白水苏眸光掠过一抹寒色,轻轻哼了一声,“我可不信一切这么巧,谣言突然四起,必定有人在背后操作。” 原云柯眼神微闪,旋即垂头喝茶,“嗯,总会真相大白的。” 翌日中午,辛盛突然大驾光临,先和代淳桦密谈了小半个时辰,后又着人请了原云柯去谈。 原云柯去的时候,代淳桦与辛盛两人的眼神分外邪性,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怎么了,得到的消息很震撼?” 原云柯无不忐忑地坐在下首的矮椅,顺手拿了桌上的点心吃了块,静静等两人开口说话。 这两天她一直在预想案子最终的结果,不知道整件事的走向对她有利还是有弊。 怎么能不让她紧张。 辛盛看了看代淳桦,才缓缓道:“案子审出来了,姜桂花招了,她确实是来针对你的。” “是司马家长媳派来的?” 辛盛撇嘴摇头,“不是,是司马家二房的媳妇,张氏。” “切,那不一样吗,张氏跟金氏有什么区别,都是司马宝岩的狗。” 都是穿一个裤衩子的。 这话也太难听了吧——代淳桦已经习惯了她的狂妄无礼,辛盛哪见识过这一出,他深深地蹙起眉毛,若不是事态严重,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女娃。 “司马家已经知晓,也有了回信。”辛盛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闹心的紧。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这孩子去司马家送信,他不知道脑子怎么就突然不好使了,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也许是姜桂花交代完便咬舌自尽了,再没有证据指向司马府了? 这行为一向不符合他的为官准则,想想就闹心的紧。 原云柯眼神亮的吓人,她搓着小手,无不激动地说道:“司马家有什么反应?” “信上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话,欠了我一个人情。信是司马大公子写的,相信是大学士受益的。”辛盛看着眼神失望的女孩儿,手扣了下桌几,道:“这个结果你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 这件事是她对司马家的敲门砖好吗,不然她怎么搞清楚司马家和白家的仇恨,怎么搞清楚左梅笙为何惨死的? 看来这个糟老头太难缠了,心眼坏透了。 代淳桦见她眼珠溜溜转的,不知道憋着什么气人话呢。 她道:“你曾是司马楠的学生,如此作为合情合理,只当你卖以前恩师一个人情罢了,并不奇怪。”代淳桦瞅了眼萎靡的大外孙女,“你别作妖了啊,现下已然是最好的情况了。我劝你绝了那些不可能的事,不要再生枝节。” 她以为原云柯这般折腾,是为了再和司马宝岩搭搁上,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旁的理由。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原云柯很快活泛起来,道:“姜桂花再没招出别的来?”她昨天可是付出了睡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的代价啊! 辛盛愁眉不展地睇了一眼代淳桦,“姜桂花供述,下毒的过程与之前推测的基本相同,只不过她没想到你的口味突然变了,更没想到的是你们姊妹换了吃食,以至于毒错了人。” 代淳桦深吸一口气,瞅了一眼大外孙女,但见她扑闪这一双大眼,听的极为入神。 这孩子咋这么心大呢。 “陈大花死于她手,因为其无意间发现了她杀人的罪证,不得已才约其去隐秘的绿水阁谈话。陈大花到了绿水阁附近,姜桂花趁其不备,将陈大花打晕推进湖里。” “她始终承认是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她的丈夫路兴被带来问话,他倒是都能找到证人撇开疑点。只是如此大胆详尽的计划,一个人……” 他抿嘴犹自摇头,“那路兴已经着人盯着,若是真和咱们府里的命案有关联,他跑不了。” “那白百宏呢?”原云柯问道,“只是小厮做的,她当真没有参与?” 辛盛眉紧锁,对她称呼兄长的名头很不满意。 “她矢口否认,接着便咬舌自尽了。”辛盛啜了口茶,神色凝重,“她行为反而说明真的有问题,所以不愿意面对,直接一死了之。” “英雄所见略同!”原云柯笑眯眯道。 什么话! 辛盛忍住想揍人的冲动,不自在地拧了拧身子,“总之,这事会继续跟紧,毕竟是目前最有用的线索了。” 说罢,瞥向代淳桦,两人莫名对视一眼,随后辛盛便以公务在身告辞了,只留下一对祖孙面面相觑。 代淳桦嘴巴动了动,最终变成一声叹息。 “您想说什么我知道,我这回是冲动了些,以后会注意的。”原云柯真诚无比地说着,语气难得没了漫不经心。 可代淳桦可不认为这货知错能改,她摆摆手,疲累地说道:“你心里有数便好,你要知道有些东西你是碰不得的,你能死里逃生一次,下一次不会那么幸运,人的运气再好也会用完。” “知道了。” “莫要招惹司马家,他家的事十个白家和代家都担待不起。” “知道了。” 原云柯答应的极快,就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算了,代淳桦不打算对牛弹琴了,转而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但金氏张氏害我白家人的性命,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原云柯猛地睁大眼睛,都说民不与官斗,方才还有埋怨她鲁莽的意思,这会儿怎么要主动惹事的意思? 这老太太怎么回事? 代淳桦像看懂了她纠结的表情一般,神色木然道:“你一天在白家便是白家人,有人千方百计害你,就是没把白家放在眼里,此事自然不能这么算了。你先前在怎么荒唐,也罪不至死,更不需她们苦苦相逼。” 她眸子沁着难见的狠厉,“司马家男主子自然不敢造次,但对付两个内宅妇人还是有的说的。” 原云柯一下子全都懂了,原来这老太太是开始护犊子了,还要给自己找台阶下。 有点感动怎么回事,看来是把她当成一家人了。 嗯,这种感觉挺好,心里暖乎乎的。 不过…… 她眼神探究地看向老太太——白水苏调查的事多半是真的,那说明阮夫人的死另有蹊跷。这件事蹊跷到代淳桦宁可牺牲自己的名声,也不愿说出。 究竟是什么呢,真好奇。 夜晚的长安早已宵禁,只能偶尔听到巡逻的巡街史的灯笼像一只只眼睛,诡异地在夜间晃悠。 本应没人行走的街道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巡街史警惕地一手握刀,一手提起灯笼喝道:“前方何人?” 对方的脚步慢了下来,离的进了些一块金黄的牌子怼到了他的眼前,巡街史即刻放下了握刀的手,躬身行礼,“原来是学士府的人,请。” 来人也不废话,翻身上马,从他们身侧走过。 巡街史回首看去,只见后面跟着一顶轿子,轿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哭声。 料想定是司马府女眷家里人出事了,才会如此紧迫。要不然以朱大学士的为人断断不会如此枉顾法令。 呸,还说这么法令。 如此严格的宵禁令,还不是他进言制定的,谁能管的了,也就管管平头老板姓吧。 司马大学士府比以往更加安静,仆人们虽然不敢懈怠,可脸上难掩紧张之色。 不知为何,今天晚上老爷突然生了大气,突然将大夫人和二夫人发去了家庙思过,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生了如此大气,恐怕不能善终了。 堂内一片死寂,偶尔潘老太太叹息一声,抬眼看着丈夫阴沉的脸便不敢再发出声音,过了会儿忍不住又唉声叹气。 司马长亭担心这个当口母亲惹怒父亲,便道:“母亲,您该回去吃药了。” 不等潘氏回应,他又道:“来人,扶老夫人回去。” 婢女应声将潘氏扶出门去,司马长亭这才道:“父亲,不必再为那两个无知妇人伤身了,还是凌义王的事吧。” 凌义王,当今圣上第九皇子。 虽是第九子,去也四十有五了。最大的太子殿下,都快六十岁了。而当今圣上年近八十,依然精神矍铄极有精神,竟像是还能再战十年的样子。太子殿下倒是三天两头生病辍朝,圣上便起了该改立储君的意思。 身子不中用,再贤德也难当储君之位。 余下众王之中,只有凌义王最为突出,深受圣上喜爱,算是内定的太子人选。 而司马楠便是支持凌义王的主力之一,力保扶他到太子之位上。这是司马家能继续兴盛百年的重要一步。 司马楠深深皱起眉头,“你那边进展的如何可有确切消息?” “有一些。”司马长亭拿出一张信笺,信笺上写密密麻麻的字,“父亲,您先看看这个,儿子觉得有些事可以确定了。” 司马楠‘嗯’了一声,拿过看去,少顷道:“这上面所言为何,阮夫人……” “这是贺州城外最近流行的谣言,说的便是白家阮夫人的流言。儿子觉得这留言许多地方都与咱们猜想的别无二致,那阮夫人的身份应该可以确定了,便是咱们要找的人。” 司马长亭眼中透着兴奋,受凌义王嘱托多年,终于有些眉目,可以交差了。 “不妥,凭着一份似是而非的谣言,怎么能让王爷安心,要有证据!还是要派人继续查,既然贺州城那边已经闹起来,索性我们再加一把火,看看最后能吐出什么真相。” 司马楠将那张信笺放到桌子上不再看一眼。 皇宫。 坐于宝座之上的广昴帝满面红光,看起来不过六十而已,丝毫没有老人该有的孱弱之感。 座下的凌义王长的人高马大,英武非常,也不像近四十多岁的人。 广昴帝很满意他这个准太子,只是一想到朝中一些官员质疑他庶子的身份,不觉愁上心头。 现在的病太子是嫡子,膝下的皇太孙们除了他还有祁王也是嫡子。以王相为首的官员们支持祁王代替旧太子,也不愿支持这位英明神武的庶皇子。 可祁王虽为嫡次子,却行事乖张,时常传出他与内侍的荒唐艳事,实在不堪重任。 除去老弱病残变态的,也就剩个凌义王能继承大统。 绿水幽灵(36) 广昴帝看着半截身子埋土的儿子,露出宠溺的微笑——虽然老了点,但这都不是事儿,他八十岁能如此硬朗,自己的儿子差啥。 凌义王与圣上商议了一回南方水灾事宜,得到了比较好的方案后,互相关怀了一下彼此最近的身心情况,升华一下父子情。 之后凌义王得了特许,这个时候去看他的母妃张贵妃。 张贵妃的寝殿在皇后凤仪殿的西面,离皇帝寝殿极远,算是极为偏辟的所在,丝毫彰显不出其如同副后的地位。 今年满六十岁的张皇后保养的极好,面容雍容,微微有些发福,眼角有细细的眼纹,笑起来更加明显。不笑的时候眼角下垂,有几丝愁苦之相。 不过张贵妃很爱笑,她笑着看着儿子走进来,不及他行礼,赶紧便让其起来,“都一把年纪了,能不折腾就不折腾,自己的母亲又不是外人,弄那些虚礼做什么。” 一番话说的凌义王是哭笑不得,“母妃啊,儿子没有那么老,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的。” “你这古板的性子真不喜人见~” 饶是这样说,张贵妃唤来侍女拿过温热的饭菜,“快吃吧,别回府吃饭,太晚了积食。你年纪大了,要注意身子……” 凌义王默默哀叹一声,不打算和母亲犟嘴了,老就老吧。 听着耳边的唠叨,凌义王慢慢吃着、 张贵妃见他吃的差不多了,慢悠悠叹息道:“你……那件事可有消息了?” 凌义王手上动作一顿,缓缓放下筷子,温笑着笑着母亲:“快了,快了,很快便会有消息了您放心。” “那就好。”张贵妃摸着手腕上旧宝石串子,喃喃道:“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已经儿孙满堂了……” 凌义王红了眼眶,道:“会的,她会的。儿子已经派最稳妥的人去办此事,母亲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张贵妃略一挑眉,“那稳妥之人是不是司马大学士?” “正是,他是我这边的人。”凌义王丝毫不隐瞒地说道。 张贵妃蹙眉,“司马楠这个人……”她微微摇头,“我看不是好相与的。我记得他祖父可是南朝降臣,累得他的小皇帝活活饿死。偏这种人成了清儒大夫,天天忠义礼教挂在嘴边,真真好笑之极。” 凌义王知晓她是外祖母膝下长大的,而外祖母是个南疆异族人,自然不能理解这里面的弯弯道道,遂笑道:“闲在用得上他,以后会小心着些,我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还需此人的助力。” 见母亲仍是不悦,又道:“要办成咱们的那件事,还要他出力才行。本来已经有些眉目了,换人便前功尽弃了。” 提到此事掌柜神色一哀,眉毛往下一搭,“那只能如此了,哎……” 凌义王也不知不觉叹了口气,母子的叹息声融入夜色之中,显得寂寥长夜更漫长了些。 次日,昏迷多日的白兰如终于醒了,白府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白兰如起来的时候懵了好一阵,连走路都不会了,唬的众人以为她瘫了,纷纷看向原云柯。 原云柯却道无妨,只需慢慢活动恢复即可。 众人对原云柯的邪门医术更加信服,包括那几位白家的坐堂大夫。 有真本事的人狂妄并不多招人烦,人的本性慕强。 白兰如慢慢恢复了神志,智商随之上线,她自信问了事情的过程,才知道自己这是替人消灾,实属无妄之灾。 “嘻嘻嘻,这回你知道赖谁了吧。”白银朱幸灾乐祸地瞥了原云柯一眼,“就是她成天嘚瑟,得罪人的。” 怼她,快点的。 原云柯对小孩无语地叹了口气,慢慢喝着茶水。 “你说什么呢,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白兰如柔柔看着原云柯说道:“这回又是你的功劳,谢谢的话不说了,都是一家人。以后你有什么事,我也会效犬马之劳。” 原云柯用复制的同款‘幸灾乐祸’眼神看向白银朱,“客气了,你都说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但是你这么真诚,让我着实感动,不答应你好像看不起你似的……” 白银朱翻了个白眼,气绝。 “正是这个意思。” 白兰如一副‘你懂我’的样子,原云柯也很大气地说道:“那好,以后我若有需要之处,一定第一个找你。” “好。” 白银朱仰脖无语地‘切’了一声。 “对了,说正事。最近外面的流言怎么样了。”原云柯这话是问白银朱的。 白银朱抿嘴摇头,愁眉紧锁,“不好。说起这事我就上火,外面传的越来越夸张了,还传到临城去了。我外公也没法子控制贺州城以外的地方。” 白兰如不知道她昏睡的这几天,外面竟然发生了这事,不由看向原云柯慌道:“那如何是好。” “很明显是有人搞白家。要想破此局,只得揪出背后隐藏的狗杂种,方能平息这场风波。”原云柯徐徐说着。 “那还用你说,哪那么容易。我外公那压着多少陈年旧案,至今无法告破。”官n代迫不及待戳穿她们的希望,“咱家的案子如此复杂,真的希望不大。” “有时候呢破案是需要那么一点点运气的,你外公是有名的断案高手,能力是有的,就看他有没有运气了。” “什么意思。”白银朱不解。 原云柯露出一个邪魅狂狷的微笑,转而说道:“你姐呢,怎么没见……还有老太太呢。” “她们回白云山庄了,再不回去,有人要翻了天了。”白银朱气哼哼道。 原云柯了然,心底有点微微的激荡,时候差不多了局面应该破冰了。 白云山庄中,白水苏立在代淳桦身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抬着下巴冷冷看着底下垂首的众人的神色。 “几位算是白云山庄的老人了,在白家惨遭横事之际,依然陪着白家走过最艰难的这一段路。对此,我是从心底感激的。但是——” 代淳桦话音一转,语气凌厉了几分,“但是,这不是你们办事不力的借口。” 她将一沓账簿扔在桌上,“这是你们最近派出去的货,出事的有八家,全都是出在药材本身上!其中有一家还是宫中御药房的!” 原来这些天白兰如出了事后,代淳桦与白水苏在府中耽搁了几日,回来便出了这档子事。万幸的是她朝中有母家的人,此次来收药的药监太监便是她家哥哥的故交。他一见事情不好,赶紧找了个借口装病逗留,然后派人送信给代淳桦。 代淳桦昨天半夜匆匆赶去驿站一瞧,才知道御药中的三七、何首乌等重要药材出了很严重的质量问题。 “你们是活腻了是吗,活腻了找根儿绳吊死,别拉旁人下水!” 代淳桦没想到自己也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一定是被左梅笙传染了。 底下掌柜、管事等各个静若寒蝉,后怕不已——毕竟这事若压不下来,那便是欺君之罪,诛个三族不成问题。 可这事他们这些小头头如何管得了,不过是按上面的意思办事,于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杵在前面的三个掌柜。 由掌柜缩在段掌柜后面,垂着头颅不发一言。而段掌柜面上肃着,斜眼睇了一眼身旁的新上任的掌柜方晖,脸色有些难看。 自从张林出事下马之后,代淳桦提拔了她看重的人才填补了空缺。方晖由代淳桦提拔,自然是供代淳桦驱使。而段掌柜是白凤良一手提拔留给白子炎的帮手,如今状况确实让段掌柜等人产生了危机感。 白老大已经养了这许多日了,依然不见有回来的意思,时间长了他的心里也有些沉不住气。若是白子炎一直不回来主持大局,这白云山庄会不会换名字? 他想起了老曲昨晚醉酒说的话——代家如今的产业发展的十分迅速,大有跟白家分庭抗礼之势。如今代家女人又掌握了白家产业的核心,以后天下第一药商不知姓白还是姓代了。联想到满城的谣言之上,不得不让他对代淳桦讳忌几分。 “段掌柜,你是四大掌柜之首,你说说为何会出如此纰漏。”代淳桦道。 段嵘脸色变了变,微抬了下巴,不慌不忙道:“段某自太爷时便追随东家打江山,虽不敢居功,但我自问对白家忠心耿耿,从我手经的货不敢有半点松弛。如今我年岁大了,不中用了,出了些纰漏也是有的,还请老夫人恕罪。” 气氛凝结了片刻,大多人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这个时候,老段这是要做什么! 方晖抬头看了看代淳桦的黑脸,道:“段老何出此言,大家有问题解决问题,可不是置气的时候。” 他一开口段嵘的火蹭蹭地上去了,“哼,无知小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你!”方晖气得脸通红,“当家的还在这里,你这是要干什么,说这些话给谁听!” 段嵘冷笑一声,并不理会他,拱手道:“老夫人,段某自知年老多病,不堪大任,也是该休息的时候了,还请老夫人见谅。” 众人皆惊,纷纷道‘段掌柜三思’‘这怎么能行呢’…… 一旁的白水苏急急地看向代淳桦,只见她手里的茶杯握的极紧,想来也是气急。 “段掌柜……” 代淳桦终于发声,众人皆静了下来看向如今的当家人。 “段掌柜说的有理,你对白家劳苦功高操劳一生,是该好好歇歇了。倒是我们疏忽了,段掌柜既然说到这了,那就这么办了。你放心,你养老的东西我和子炎早就准备好了,断不会亏待了大功臣。” ‘大功臣’三个字咬的狠了,让听的人汗毛直立。 方晖不由露出得意的神色,斜睨了老糊涂一眼。 这是要换天了吗,白家才堪堪稳住局面啊,这怎么能行呢……众人心中叫苦不迭,可诸位大人物都在气头上,想劝又不敢劝。 这边段掌柜已经气青了一张脸,一旁的老好人王掌柜站在两人中间,慌忙劝道:“哎呀,大家不要这样,多大的事不能商量着来呢。目前紧要之事是查出虽是罪魁祸首啊,你如此让东家怎么办,我们都是跟着老东家的人……”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段嵘使眼色。 可段嵘没有像他预想的那般顺着台阶而下,而且重重哼了一声,“那段嵘就多谢老夫人合东家成全了,诸位再会。” 说罢拂袖而去,留得众人面面相觑。 更有人在心底对代淳桦生出一些不满来,段嵘是说话不好听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发难? “这……”王掌柜看了看代淳桦,“老夫人我去劝他。”说着便逃抬脚向外走去。 “不必了。” 代淳桦沉沉地说道,“段掌柜没说错,这些年他确实累了,该颐养天年了。白家哪能为了一己之私让人家一干到死?” 这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众人不由得皱眉。 “好了,说正事吧。”代淳桦像没事人一般语气平和了下来,“这回的事证明了白云山庄里面确实不干净,藏着内鬼,就在你们中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不由皆提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白云山庄从上到下开始自查,有线索的人但可举报,悬赏百金。” 方晖颔首道:“老夫人高明,该如此办才是。” 王掌柜瞥了他一眼,有些为难地说道:“老夫人,此事虽是可行,可会让山庄再乱起来。不如我们暗暗调查……” 代淳桦笑了笑,“这回的事情太大,不止损害的是声誉,而是白家生死存亡!”她冷冷扫了众人一眼,“事到如今,必须如此。” 曲掌柜低垂着头,哀哀地轻叹一声,他拉着还欲说的王掌柜说道:“老夫人如此说,自然有道理,我们从命便是。” 老好人不止王掌柜一个,由掌柜除了面对大少爷的事,向来也是如此,从来不得罪人。 王掌柜摇头叹气偏过头去,不再出声,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绿水幽灵(37) 王掌柜摇头叹气偏过头去,不再出声,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天要亡白家,旁人又有什么办法。 白水苏看着一群像霜打茄子的管事们,眼神闪烁着看了看代淳桦的挺直背影,慢慢垂下眼眸。 等人都退了后,代淳桦单单留下了王掌柜密谈了小半日。 等王掌柜出了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 “哎呦王掌柜你可出来了,可让我好等。”曲掌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老曲啊,人吓人吓死人啊。”王掌柜摇摇头,负手往前走去,曲大富赶忙跟着,一副讨好的姿态。 “如今最有资历和权力的段掌柜已经走了,也只能指望王掌柜主持大局呢,兄弟们都等你等的着急,让我来迎你。”曲大富道。 王掌柜摇头叹息道:“什么主持不主持的,都没有用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咱们东家什么时候回来,老夫人可有准信儿?” 王掌柜没有回答,转而道:“老夫人说七月十七请真福清道观的道长去园子里驱邪祈福。”他顿了顿又道,“给表小姐驱邪。” 曲大富心中一动,眼珠晃了晃,“哎,白家连连祸事,这业也是应该的。白家该来好事了才对。” “这回是好事……” “好事?”曲大富像抓住了什么关键。 王掌柜自悔多言,立马转了话风,正经谈起事来。 白家,阴天。 连着折腾了这许多天,原云柯安心地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是阴天,便取了薄薄的幂篱带上,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阴天的时候要好好珍惜。 院子里青芽正在教训小丫头们,听着她蛮横不讲理的声音,原云柯觉得一切莫名安心。 小丫头们瞥见原云柯出来了,都松了口气。果然青芽看到原云柯,大气地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好好反省,再做不好就撵你们去伺候傻子。” “是,青芽姐姐。” 小丫头们趁机跑了,气得青芽直跺脚,“小姐你看看她们!都是你惯的!” “好了好了,回头再说,陪我去溜达溜达,松松筋骨。”说着便往门外走,“夕阳无限好啊,夜生活马上要来临啦……” 这时,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使得园子比平时温馨了几分,看着没了平常仆人口里的‘阴气。’ 原云柯甩着胳膊大步流星地阔步走着,后面的青芽小跑着追着,“小姐你小心点,别露出皮肤……” 原云柯被清风吹的很是舒服,跑的裙摆翻飞,“哇哦——” 突然一个白乎乎带着血腥味儿的东西落到了她前面不远,吓得她往后小跳了一步,“哎呦妈呀!” “小姐怎么了!”青芽气喘吁吁地冲上来,不由分说挡在她身前,定睛一看不由气得柳眉倒立,“谁干的!谁的死鹅?给我滚出来受死!” 假山后串出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诚惶诚恐地跑出来谢罪,“表、表小姐,小的是常五……” 正说着,突然从假山后面传来一阵憨笑,紧接着几人看到一个穿着锦衣的大个子男人跑了出来,后面跟着的小丫鬟拽了两下没拽住,连忙谢罪,“表小姐对不住,大少爷每天这个时候遛弯,没想到……都是奴才们的不是……” “哈哈哈哈……飞哦飞……”白百宏嘴角流着口水,举着个风筝转圈圈,开心的像是个二百斤的傻子。 “原来是白百宏这个傻子,真晦气。” 青芽拍拍袖子,以示嫌弃。 丫鬟小厮顾不得尴尬,赶忙去哄白百宏回去。 原云柯对这种男人中的败类没有一丝同情,她低头看了看脖子被咬断的白鹤,冷冷问道:“这白鹤是怎么回事?” 丫鬟抽身道:“回表小姐,是……大少爷要玩的,谁知道路过那边的假山他看到一只白鹤钻进山洞子,他也不管不顾地进去了,我们追过去一瞧看到大少爷他把白鹤的脖子折断了。” 真是傻了都掩饰不住暴戾的性子,什么狗东西,呸。 一旁青芽真的一口呸出来,“狗改不了吃屎,老鼠改不了盗洞。明知他不是个人,还不好好看着他,万一哪日将人的脖子折断可怎么好?” 两人连连点头,好在两人都是白水苏挑出来的练家子,连拉带扯地扯着白百宏离开了此地。 “这家人太吓人了……”青芽还想合原云柯说说白百宏的坏话,回首却看到自家的小姐正蹲着摆弄那死去的白鹤。 “怎么了小姐,有什么不对吗。”青芽凑过去小声道。 原云柯犹自摇头,站起身指着白百宏等路过的假山道:“这里的假山有点荒凉啊……”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竟是快到小碟山,怪不得要荒凉许多。 “这里离绿水阁太近了,很不吉利的,这边都荒废了。想是他们嫌那傻子丢人,故意带到这偏僻的地方溜。”青芽道。 原云柯掰着白鹤的爪子看了看,发现上面的血渍上沾着木屑。她捏了点放到鼻翼间闻了闻,脸色倏然一变,突然站起来道:“走。” 青芽随着自家小姐来到了那个狭窄憋屈的山洞子,放眼望去里面一片泥泞的狼藉,还有一滩积水,想是闲置多年突然被傻子抓白鹤搞的。 “小姐,好脏呀……”她瞧见原云柯聚精会神地在找什么,也不再扰她。 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静静地躺在泥水之中,它背上的花纹被白鹤的爪子抓出三道痕迹来,这便是那白鹤脚趾中带着香气木屑的由来了。 “呀,这里怎么有这东西,是他们方才落下的吗?”青芽蹲下看着原云柯摆弄那盒子,“诶,这种盒子我看着眼熟啊……” 那盒子虽然精致,但终究年代久远,边角的腐烂没了,不然也不会被白鹤的爪子刮的面目全非。 锁头已经生锈变脆了,原云柯不费飞灰之力一把拽下锁头,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立即涌出一阵香潮相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原云柯屏住呼吸,眯着眼睛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只荷包合一个小木梭子,还有一只干瘪断肢的蜘蛛! “这是什么操作!” 看着藏着挺精致,里面怎么放了个大蜘蛛?邪门! “啊!”青芽轻叫了一声,“我想起来这是什么了。”她伸手指着盒子边缘的花纹道:“小姐你瞧这些不是花纹,是云纹,看这里还有小女娃,这不是寻常的檀木盒子,是贺州这边乞巧节用的织女盒。你瞧里面放了一个祈愿的荷包、梭子、和一只大蜘蛛,这就是这边祈愿的风俗。” “啥玩意?”原云柯反映了半天才搜索了记忆明白过来,“咱们家那边好像没这个风俗。” “小姐记性真好。”青芽日常夸。 “一般一般,呵呵。”原云柯摸摸已经脆化的荷包,“那是将祈愿的东西放到荷包里,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青芽难得扭捏了起来,“这里面一般放的是女方心仪人的名字合生辰八字,这荷包一定要亲手缝制才可以。” “原来如此,还有这一说。” 原云柯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的腐败程度,觉得起码得十几二十年前的事,那个时候有哪个云英未嫁的女子用的起这么金贵的盒子仅仅用来许愿? 如此想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油纸包,里面只有一张纸。 纸上面没有预想的名字合生存八字,只有一张画。 “这也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青芽诧异了,她凑过去瞧了瞧,“娘诶,这是个啥,像个唱戏的。” 画上是一个身着戎装的男人,身量不高,这人背对正在看镜子,镜子里的景象没有画出来,自然也就不知道其长相。 也不知道是不是抽象写意的画法,反正原云柯看着满心的怪异,说不出道不明的怪异之感。 “小姐快收起来吧,怪吓人的。”青芽看着那画也觉得渗得慌,“天也快黑了。” 两人经此一遭也没了心情溜达,可当她抬头望见远处的绿水阁,空气中似乎传来了渺渺凄凉的唱戏声。 “都道是高难奉主,奈何桥上魂难平……” “吾死不甘唯将军,奈何奈何黄泉路,将军呀——” 那声音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让她不由自主地走近一点,再走近一点…… 突然肩上一痛,她犹如被人从梦魇中迷障中拽出来一般,整个人突然回到现实中,映入眼帘的是青芽惶惶不安的脸,溯溪而尖锐的声音传进耳朵:“小姐你吓死我啦,呜呜呜……” 原云柯缓过神来,用袖子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不哭了,咱们回去。” “好好好,回去,这个地方真的晦气!” 青芽忙不迭地拉她离开,原云柯控制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坠落在黑暗中的绿水阁,心中浮上异样的感觉。 白水苏在白云山庄忙了几日段掌柜走后的善后接手事务,便回了府里。 她如今接了山庄的事,白府的家务便交给了白术和两个姊妹看着。好在两个妹妹都不是吃素的,一个心细出主意,一个气势足能决断,又有白术帮衬,白家没什么大事没有问题。 只是这回府要办的事…… 白水苏心头浮现出祖母的表情和眼神,细细揣摩她说的的每一个字的意思。直到走到降梅轩门口,才将疯跑的思绪拉回来。 “二小姐!” 眼见一个小胖丫头热情地向她跑过来,惊的她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青芽扑扑腾腾过来,极为周到地对她欠身行礼,“二小姐来了,可吃饭了没有,这一路一定累的紧吧。” 诡异。 说着青芽胳膊上来了,挎着她的胳膊,“二小姐快进来吧,在日头底下晒破了皮可怎么好。” 白水苏推下她的胳膊,“小青芽,有事说事,你这样很吓人。” “嘿嘿嘿……”青芽不好意思地搅了搅衣带,“那我就直说了,我家小姐啊……” 白水苏走进昏暗的屋内,借着蜡烛的光瞧见那人正在托腮灯下沉思,连她进来都没发现。联想到方才青芽夸张的‘中邪’的说法,心下生出些许忐忑来。 她轻咳一声后,原云柯才抬头瞧见她,“哎呦你你啊,快过来坐,我正有事问你。” 还算正常,这个青芽紧张过度。 白水苏笑了笑走过去,挨着她坐在几边,“青芽说你得了一张画后便一直研究,怎么想做画匠了?” “你看。”原云柯将那张画放在她眼前,将烛台挪了挪,“这是从绿水阁对面小碟山以北的破败假山洞子里无意间被发现的,你看是不是有点奇怪。” 白水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几边腐朽的檀木盒子,又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很快反应过来了。 “这是贺州这边乞巧节许愿的风俗……”白水苏凑近了些瞧,讶然道:“这紫檀木的盒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哪里来着?” 原云柯眼睛一亮,眼巴巴地等着。 白水苏轻轻摇头,“想不起来了……”她将目光移向几上的画,原云柯连忙道:“这是那荷包里的话,我听青芽说你们这的风俗里面是放对方八字的,有放画的说法吗?” “如此伤风败俗,自然没有。”白水苏拿起那幅画看了又看,突然一拍原云柯的大腿,眼睛睁的老大,“我知道是谁了!” 原云柯期待地看着她,听她激动得说道:“这画中人是我祖母你外婆啊!” “啊?!” 原云柯讶然地又看了看那画,“这么抽象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啥玩意的,不由对白水苏的书画造诣另眼相看。 “哎呀你看这么有福气的耳垂,哪个能有?”白水苏指着画中人说道。 代淳桦的耳垂出了名聚财耳,耳垂外有一颗聚财痣。这画上之人虽然背对着人,但耳垂外的痣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原云柯仔细看了,发现还真他妈是! 我来了个去,这不是碰上蕾丝边了吧,啊啊啊好刺激,好紧张哦。 “那个那个……”原云柯斟酌着用词,“我外婆是不是不喜欢……男人啊……” 绿水幽灵(38) 白水苏虽然心机深沉,可到底是个闺中女孩,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她说的啥意思。她的小脸刷就红了,用胳膊肘怼了原云柯一下,“你说什么呢,当然不是啦!” “谁说一定是男女之间的……”白水苏瞄了眼胖青芽,又瞄了原云柯一眼,道:“你们这是一知半解,你们只了解了风俗的一半。还有一半是还可以在荷包中放入闺蜜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织女也可保佑友谊长存。我去年乞巧节就放的我发小的。” 原云柯长长地‘哦’了一声看着青芽点了点,青芽伸了伸舌头溜走了。 “你的意思是这这藏锦盒的人是你祖母的闺蜜,可如果这样的话,大大方方写生辰八字和名字就好了,画画做什么,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这个确实奇怪……”白水苏低头又看了看,“这话上的人多半是祖母没错,只是为何要话的如此诡异。背对着人,照镜更衣,还一身戎装……”她摇摇头,咬了咬手指,突然啊了一声,“这是在唱戏!这是戏服的软甲,是《霍将军传》的戏服!” 原云柯不晓得这个时代唱戏是啥样子,以为是她在电视上看到的大浓妆大厂袖子的样子,没见过这种清清淡淡的样子的戏服。 软甲在身,发髻高束,清爽妆容,英姿婷婷。 原云柯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飞过,想抓没有抓住,气得她抓了抓头发。“算了,想什么想,我看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好了。” “不行,最近祖母事情太多了。” 看着白水苏严肃的神色,原云柯也不勉强,“那等这事过去再说吧,不急在一时。” 反正这个家的秘密太多了,虱子多了不痒。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像一个线团,只要找到线头,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祖母让我来通知你。” 原云柯洗耳恭听,只听她说道:“祖母让我来通知你,后日是十七,会请真福清道观的道长来给绿水阁和、和你驱邪……” 白水苏仔细看着原云柯神色,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不自觉后退了一小步。 是不是要发疯,好久没看她发疯了,竟然有点期待什么鬼。 “行吧,随便。”原云柯懒洋洋道,白水苏松了口气,又听她幽幽道:“你们拿我当幌子不能白当,得表示表示吧。” 啥? 好在白水苏是个人精,很快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你以前可是清高的很,哪里看着上那些阿堵物!” 原云柯摆摆手,“我爹是读书人没错,可我娘是商人的崽……”她话锋一转,大大的眼睛闪烁着鬼机灵,“你们本以绿水阁驱邪便可,如今你们却不惜加上我的事,想来事情比较棘手,给我点好处怎么了?” “你——” 说的有道理。 “其实我也不知道祖母在打什么主意……” 原云柯伸手像哥们似的拍拍她的小肩膀,“那老太太厉害着呢,你只要办事就好了。” “也是。” 白水苏坦然一笑,但见她眉眼弯弯,眼波盈盈如一汪秋水,煞是好看。原云柯不觉呆了呆,随后暗骂上一位残留属性的男宿主不要脸。 她羞愧地垂下眼眸,啜了口尴尬茶。 抬眸,小妞发育的挺好的啊…… 啪——原云柯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你干嘛!”白水苏见这人突然抽自己,以为她又犯病了,不由坐地远的点。 原云柯郁闷地摆摆手,“有蚊子。” 白水苏听罢,稍稍放心,又坐了回来,看着桌上诡异的画,竟露出少女的笑意,“我表哥要回来了。” “表哥?”原云柯收罗了左梅笙的记忆,这是她第二次听这个名字,茫然摇头,“谁啊……” “啊?”白水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突然想起她病了,于是点点头:“定是你病了的缘故,或是你压根没把我表哥放到眼里过。” 听白水苏如此说,原云柯努力的回忆着,似乎脑子里有一团迷糊的记忆——一把素雅的油纸扇,一个俊秀的身影,还有被泥水贱上的青色衣衫…… 妈诶,好像是左梅笙这家伙得罪过的人。 小孩不大,脾气不小啊。 “嘿嘿,其实我跟你表哥确实有交集……” 城外官道上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了,隐隐能听到车内传来婉约的琴声,像是被漫不经心拨弄出来的,却又觉得是优雅的文人故意为之。 车辕上的小子慢悠悠地抽着马腚,道:“少爷,晚上就能到柳叶镇了,明天便能到家了。您得好好收拾收拾,不然又要挨训。” 辛家只有这么一个孙子,是当做接班人培养了,管的自然严些。尤其是辛盛老爷子更是没事见了就训一训,没什么好话。 辛家家训:小树不修不直溜。 里面的琴声依旧,有种停不下里的感觉。 辛劳伸了伸舌头,灵机一动又道:“少爷,听说那个表小姐又回了白家,作出了不少事情呢……” 琴声戛然而止,车帘被粗暴地撩开,露出一张俊秀温润中带着怒意的脸,“你有完没完,会不会说话,你想气死本少爷吗!” 辛成渝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慢慢平复心情,安慰自己道:莫气,莫气,对身体不好,为一个老头子和小妞不值得,不值得。 辛劳嘿嘿笑着,“小的是一片好心提醒您罢了,再见了那表小姐,您可千万要忍住气。她现在可是白府的红人,今非昔比。” “哼——”辛成渝冷笑,“自然是要见的,我倒要看看那个草包,是怎么收复人心的。” 连祖父来信都不忘提上一笔。 他漂亮的柳叶眼微微上扬,回想起当时和那魔星的孽缘,气得一甩帘子,进去生闷气去了。 辛劳摇摇头,回想着当时发生的破事,不由也在心里骂了左梅笙。 左梅笙那时刚来白家的时候,不止白家的人奉为上宾,连辛家人也是尊重的很。父母那样英雄,俗话将虎父无犬女,想来左家小姐必是个奇女子了。谁曾想后来的一切着实打了众人一个打耳光。 当时辛成渝见姑母回来说那姑娘的坏话,心中很不以为意。他对左梅笙父母为民牺牲的壮举非常佩服,自然而然对其女的滤镜非常之厚。 直到那日在锦绣阁中,辛成渝看着左梅笙因大胆追求司马宝岩之事,被几个贵女讥讽,实在心下不落忍,于是出言解围。不想人家左梅笙丝毫不领情,开启毒舌技能将辛成渝大大讥讽了一遭,还故意踩了水泡子,溅了他一身泥点子。 这遭事着实让辛成渝大受打击,他不能接受人民英雄的女儿会是这幅不识好歹的蠢模样,于是借口增长见识和友人游历天下去了。 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到了现在才回来。 “啊——嚏——” 原云柯揉揉发酸的鼻子,憨笑道:“这怎么能都怪我吗,那会我正在气头上,管他是谁先拿过来出出气。” 白水苏气结,想想自家表哥那日气得快哭的神色,不由摇头,“这都什么事啊,我表哥也太倒霉了吧。” 话分两头,这边辛成渝主仆在柳叶镇歇息了一晚后,第二日行了小半日,终于快到城里了,二人决定在路边的茶寮歇歇脚对付个中饭,让马儿吃口草歇歇脚。 正是中午茶寮中还算热闹,不少脚夫在此歇脚,隐隐还能听到说书的在讲什么。 “……这代老夫人可不是个和善的人物,你们听我细细说来……” 听着这句话,辛成渝已然面色发沉地走了进来,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二热情地小跑过来,“客官您要点什么,河里新打的鲤鱼和蛤蜊,新鲜的紧。” 辛劳小心瞧着自家少爷的脸色,道:“来一壶碧螺春,一条鱼,两个小菜。” “好咧,鱼您要清蒸还是红烧?” “清蒸。”辛劳耳朵也被那说书的吸引,哪有空理他。 此时正编排代老夫人如何妒忌阮夫人,欲杀之而后快。 辛成渝冷冷看着那说书的口若悬河,入口热茶都不觉烫——家里来信说白家老太太被人造谣,如今谣言满贺州城都知晓了,祖父都压不下去。 到底是何人在弄鬼,目的是什么。 “哎,少爷,白老夫人可不像这种人,这帮人太过分了吧……”辛劳说着说着,突然拉扯着辛少爷的袖子,磕磕巴巴道:“少,少爷,你看那是谁!” 顺着辛劳手指的方向,辛成渝看到听书台下大咧咧坐着一个身着绿衣裙的小胖丫头,她正晃着小腿嗑着瓜子,很是悠闲的样子。 嗯,怎么有点眼熟。 “少爷!”辛劳挤着眼睛道:“是她啊,是那个女人的胖丫头!” 那个女人! 辛成渝灵机一动,仔细瞅了瞅,果然是那个女人身边的缺德丫头! “哼,看看白老夫人养的是什么白眼狼,您看她多高兴啊。”辛劳气呼呼道。 辛成渝拧着眉毛道:“不一定,可能也是来听消息的吧,毕竟如此缺心眼的人还是极少见的……” “好!” 只见胖丫头拍手叫好,打扇了几个铜板,欢欢喜喜道:“说书的,你快说那代老夫人是因为什么勃然大怒,非要置阮夫人与死地的?” 打脸的声音仿佛在辛成渝耳边回响,他抽动着嘴角无视辛劳憋笑的脸,硬硬扭动脖子看着台上之人口若悬河。 “这位客人问的好啊。要说什么才能让一个当家妻主有危机感呢,那便是自己的地位受到严重威胁。” 王老八浑浊地眼睛怪笑了一声,看着青芽的眼睛莫名猥琐了,“特别是未婚女子都该好好听着点——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阮夫人怀孕了!” 下面的客人交头接耳道:“一猜便是如此……” 青芽嗤笑一声,抱着肩膀道:“你这老头脑子有病吧,因为姬妾怀孕就下了杀心?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能不能生下来,这就要去杀人,你以为杀人是杀鱼呢?” 寮内一片哄笑,王老八也笑了,“这个小姑娘问的好,寻常姬妾断断不能如此。可这阮氏是白老太爷心爱之人,最重要的是他找道士算过阮氏肚子里的孩子,实为贵不可言的金童,将来必定贵不可言。如此自然大大威胁了白老夫人的地位。” 众人发出恍然之声,青芽吐出瓜子皮,“哪个神人算得?听说白老太爷不信这些。” “跟你这女娃说你也不不知道。” 王老八虽是这么说,还是抬着下巴道:“自然是当年大名鼎鼎的洳虚道长了,旁人白凤良如何信得。” 有一老者道:“白凤良在世的时候为真福清道观出钱建了宝塔,自然与其颇有渊源。老王八说的有点意思,洳虚真人肯给他面子也是情理之中嘛。” 俗话说“道人乱世下山救世,盛世归隐深山”。这洳虚道人便是于三十五年前朝廷内有外乱之时成名,广昴帝对其颇为看重,甚至将钦天监交于他掌管。 可在局势稳定后,洳虚道长便自请离去,回了真福清道观修行,至此没有出山门。 视名利如粪土,实实的仙风道骨,令人敬佩不已。 辛劳有点着急了,“少爷你看这死丫头是不是疯了,一直引着他坐实老夫人的事,究竟是想怎样,白眼狼!” 辛成渝不言不语,默默喝茶,眼睛看着胖丫头晃动的腿,心下有了计较。 小胖青芽呵呵一乐,慢慢站起身,气人地抬起下巴,道:“洳虚真人的话自然要听的,只是这件事发生在少康十二年,那个时候洳虚真人正和先帝爷畅游东海呢,如何指点白老太爷呢。你这个牛吹破了。” 王老八神色一滞,恼道:“去去去,你知道什么,小孩回家绣花去,别捣乱!” 角落里不知哪里冒出一粗壮白净的汉子,扬声道:“少康十二年,君臣游东海;真人点仙山。蓬莱仙岛现。有点年纪的都知道这事儿,当年真人在那里修仙两年后才归山。”汉子上下打量他,“你都不是贺州人吧,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绿水幽灵(39) 角落里不知哪里冒出一粗壮白净的汉子,扬声道:“少康十二年,君臣游东海;真人点仙山。蓬莱仙岛现。有点年纪的都知道这事儿,当年真人在那里修仙两年后才归山。”汉子上下打量他,“你都不是贺州人吧,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堂中不知哪里冒出的中老年书生,与众人附和纷纷都说道:“就是,一看你就是假贺州人。” “就是啊,老贺州谁不知道这事,真人归来的时候可是举城的人去迎接的。” “当年我爹领我和妹妹去的呢……” “一听就是假的。” …… 王老八气得直瞪眼,“你们总揪着这点破事说什么说,就算我记错了一星半点,可其它的我说的可都是童受无欺,绝无虚假。” 为了让故事可信,他们说书的都会添油加醋,有虚构成分是必然的,今天的看官怎么这么奇怪! 难道是有人搞他,可他避风避了几天了,确定这里安全才出来溜一溜…… 还没思考完,一把小尖嗓子发出目中无人的笑声,“哎呀,你说你这个死骗子,想编排人也要打好草稿吧。这么大的漏洞你还好意思说出来唬人,谁信谁是大傻子。” 青芽边说边晃着脑袋地走近王老八,压低声音道:“谁编瞎话谁家祖坟被人刨,死了没人埋,老婆给你带绿帽子。” 王老八气得眼冒金星,下意识伸手推了她一把,愤愤道:“你这死丫头,说话这么缺德,有人生没人教的野……” “咿——呀——非礼呀——死骗子非礼呀——” 在震动云霄的尖叫声中,那个白壮青年汉子吼道:“不得了了,老王八不要脸摸小姑娘啦……大家按住他送官!” 说着一马当先冲过去,跟着他上的还有两个吃茶的,被他们这么一煽动,不少人上前帮忙。 咒骂声哀嚎声尖叫声混成一锅粥,最后王老八鼻青脸肿地被‘恰巧’路过的官差带走了。 王老八在胖丫头尖叫的时候便知道自己中了套了,只是没想到对方想的如此周到。 这回他是栽了。 “少、少、少爷是……”辛劳拽着辛成渝的袖子,“这算怎么回事啊。” 辛成渝嫌弃地抽出自己的袖子,“什么怎么回事儿,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啥?” “走。” 辛劳忙留下一块碎银子,跟上辛成渝。 茶寮东面是一片竹林,竹间停着一辆被黑布蒙着的马车。 “小姐!” 青芽拎着裙子奔到黑车前,一旁的小茶对她比出大拇指,“青芽姐姐镇厉害!” “那是自然。” 青芽得意地钻进车里,“小姐我做的怎么样?” 藏在黑幂篱下的原云柯笑道:“做的好,听你的尖叫竹林的鸟被你吓跑了一片。咱的马吓得都尥蹶子了呢。” 一边的小茶笑眯眯奉上温茶,“青芽姐姐好厉害的,把王老八怼的一愣一愣的。” 青芽难得没刻薄她,道:“都是小姐教的好,小姐才最厉害啦……” 一声不屑的冷笑打断了青芽的尬夸,紧接着传来左壮壮激动的声音:“你是何人,来此作甚,还不快离开!” 青芽气坏了,“哪个作死的,我出去瞧瞧。” “去吧。”原云柯道。 车外左壮壮正在跟两个男人对峙,他见青芽出来了,瞬间有了底气:“你们赶紧走开,若不走开,仔细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辛劳气道:“好大的威风,狗腿子也该知道有些事能得罪的。你这种下人还能狗仗人势,只怕主人也……” 啪—— 辛劳被不明物体砸中了脸,待他看清楚砸他的是什么,撸起袖子要去干架,却被辛成渝拦住了。 “少爷你别拦我,他们欺人太甚。” 青芽掐腰抬额,“我当是谁,原来是辛家少爷啊。好久不见。” “不如不见!”辛劳愤然道。 “好像是你们不知廉耻地非要凑过来的,现在装什么清高,哼——” “你——” 辛成渝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多言了,辛劳梗着脖子拧过头。 “青芽姑娘,许久未见你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过奖。”青芽单着脚上下打量他,“你们这般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安好心,你们要做什么?” 辛成渝见她单着脚还如此嚣张,不禁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鞋扔过去,“姑娘还是先穿上鞋吧,不雅。” 青芽接了鞋,难得地脸红了,扭过身子快速蹬上鞋,扭回身子的时候又变成了斗鸡样,“公子有何贵干?” 辛成渝直言:“见见你家小姐。” “呵,我家小姐岂是你是能见就能见的?你以为你哪个……” “好了。”从黑车内传出一个略低沉的女声,“让他进来吧。” 青芽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公子请,我家小姐有请。” 辛成渝顺利地进了马车,只觉里面憋闷异常,里面昏暗一片着实令人难受。他看着靠着车壁的一团黑影,不禁有些唏嘘——她真的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也怪可怜的。 呸呸呸,她不不稀罕谁的可怜,病着都能搞事。 “许久不见,表小姐可还好。” 在黑影里龟缩的原云柯看不清对方的容貌,记忆力也搜寻不到,想来左梅笙当时眼里只有司马宝岩,完全不把这人放到眼里。 看轮廓应该是个俊秀公子,原云柯是颜控,看他莫名顺眼起来。 “你瞧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大仇得报?” 辛成渝:“……” 你怎么知道。 他摸摸鼻子,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我虽不喜你的行事作风,但也不是那落井下石之人,况听说你以医术治好了白家老爷和你妹妹……”他轻笑了一声,“本来我是不信的,但见你今日所作所为便知你确实是大变了。” 原云柯一挑眉,突然想看看这人是何模样的冲动。 坦荡又聪慧的男人,在本次的世界里并不多见嘛。 “既然你如此知书达理,那我也不跟计较之前的事了,咱们两清,如何?”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的呢。 辛成渝忽略前面的话,只道:“自然该如此。”他看着被黑暗包裹的小姑娘,心下同情压过了恐惧。 “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在帮白家,只要这一点就够了。不过……”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那密谋之人未必知道什么要紧的,说不定你只是被抛出来的诱饵,用来试探白家的棋子。” “你果然有两把刷子。” 什么意思,是夸他聪明的意思吗,得了病转了性连话都高深了? 辛成渝一面腹诽,一面道:“你知道便好,想来你们也有你们的布置。只是多嘴提一句,背后密谋之人定是和白家有血海深仇,你们没有调查一下白家到底与谁结了血海深仇?” “经商,而且算是垄断式的经商,得罪的人肯定不再少数,这怎么查的过来。你见多识广也是男人,应该知道男人的心眼并不大,未必是血海深仇。” 她哥和发小因为一句话没说对,两年没理对方,直到今年同学会上才重归于好。好的时候要她给他哥们当贷款担保人,非常极端。 不知道这哥们心胸怎么样呢。 辛成渝思索了片刻方道:“你说的有道理,但这等细心安排已经投入的成本太高了,非血海深仇的动机不可。” 对啊,这犯案的成本确实太大了,除非遇到的是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变态,但这几率…… 原云柯往前坐了坐,“我问过外婆和大伯,他们列出所谓的仇家不过是经商时结下的,有的确实因为商战家破人亡远走他乡,但白家都有了解和接济,并不是他们其中的家眷。” 白家当家的各个不傻,做到这一步不仅仅是细心那么简单,要下多大的狠心去计划谋杀。 可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白家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哦。 车内气氛安静了起来,只有渺渺的茶香在车间流动。 过了不知多久,辛成渝突然说道:“成元二年,白家药房的一名林氏大夫,在与人看诊的时候,看那病人行止可疑,便告知白老太爷。白老太爷当机立断上报官府,后将那人拿了询问。最后得知,那病人是官府缉拿的蛮山匪头,捉拿归案斩首示众。听说后来林氏大夫夫妇被那匪头的儿子杀害。” 原云柯手一抖,“是林艺的父母,他是孤儿。” “正是。” 不等她发表意见,辛成渝又接着道:“少康二十二年。”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方往下道:“白云山庄接了一笔不小的订单,订的皆是制作丹药的一些药材。而咱们这里只有真福清道观中才有如此需求,白老太爷自然上了心。后来同行一打听,许多药行都接了相似的订单,买主是一个人。后来官府一查,竟查出的一个叫长生门的邪教来。这邪教的教众等到了百年一遇的好时机,以幼童之血为主炼丹药材为辅炼制成长生丹药。” 原云柯惊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案子?按理说这算是惊天大案吧,大理寺该来人调查的吧。” 她可是仔细做了调查的! “这个案子牵扯到朝廷一位贵胄,对皇家声誉有损,所以是被硬压下来的。办案的人都是陛下的四子,也就是如今的凌义王亲自督办的,用的都是心腹。且陛下交代了,此事不得泄露,所以知情者寥寥。而我祖父便是其中一位了。” 原云柯一拍桌子,“啊,我想起了了!少康二十二年确实有斩了土匪上百人的事情,对上了。”旋即她又道:“这件事虽然算得上血海深仇,可是跟白家没太大关系吧,那么多家药行都知道,凭什么算在白家头上。” “不知道。”辛成渝笑了笑,“都是猜测罢了。”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才能找到真相。”原云柯在幽暗中抱了抱拳,“谢了兄弟,改明儿请你喝酒。” 辛成渝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怎么越来越别扭了,他要下车! 夜间的瓦儿巷越发热闹,淫词浪语参杂着丝竹管乐之声让平凡的小巷也变得热闹几分。 深巷院中两个黑影立下树下,由噪杂声掩着,并不担心机密的话被人听了去。 “大哥,如你所料王老八果然被设计了。牢里的兄弟传信来,他已经在牢里了。” 路兴看着曲大富那张和善的脸庞,心底涌上一丝惧怕。 “今天的月亮可快圆了,再过五天就十七了。”曲大富哑着声音道。 路兴问道:“七月十七是那家人驱邪的日子,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驱邪?”曲大富怪笑一声,“驱什么邪,是白子炎老来得子,请来道人祈福的。” “什么!白子炎什么时候有的孩子?他都那个德行了,就算救回来也生不出孩子了吧,别是诳咱们的?” 路兴心中忐忑异常,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曲大富徐徐道:“真的,是王掌柜亲口说的。昨日老蒋做东请他吃饭,大家伙你一杯我一杯地将他灌醉,他说了几句醉话。原来昨天老婆子将他留下是说了这事儿,也是给王掌柜吃一颗定心丸,表明态度她只是占时处理山庄事物,并无其他野心。” “会不会这也是个套?” 曲大富露出不耐的神色,“段嵘之前多次对代淳桦独断专行表示不满,两人吵了很多次了。老婆子目光短浅,早就想将段嵘剔除白家,如今倒是如意了。而王掌柜看着老好人,跟谁都和声细语的,实际上野心也大的紧。同是跟着两代东家打天下的人,段嵘却是权利最大的那一个,还总是训斥他。饶是他脾气再好也总有芥蒂,如今他说他不得意谁信。现如今,没有段嵘主持大局,王掌柜镇不住其他手下,白云山庄很快就会乱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可是,总有些不对劲……” “不必多虑,长生神会护佑我们到大仇得报。” 提到‘长生神’,路兴露出敬畏神色,虔诚地双手合十吗,向天祷告,“长生神保佑,长生神保佑……” 绿水幽灵(40) 提到‘长生神’,路兴露出敬畏神色,虔诚地双手合十吗,向天祷告,“长生神保佑,长生神保佑……” “如今我们重点不是白云山庄了,是他白家的子嗣。听王掌柜的话音,白家现在所有的指望都在那小妾的肚子里的金孙,和王老八编的故事一样,这回是白家找人算了,却是个金孙无疑……少康二十二年那时候没有发生的事,现在却要发生了。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曲大富痴迷地望着圆月,“安排下去吧,用那孩子的血是再好不过的祭品了。过了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一片乌云恰好遮住明月,只有寥寥几颗星散着可怜的微光,惨淡至极。 暖玉轩。 秦姨娘摸着小腹,嘴角微翘,眉眼透着小得意。 本想着装病借机回到白家,却没想到竟然诊出了喜脉,真真地意外之喜。没有意外的,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消了气,还请了法师算了腹中胎儿的命数乃是极贵之命。 有了这个宝贝,以后什么都不怕了。 一体面的大丫头进来禀告,“姨娘,老夫人来瞧您了。” 这个丫头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天冬,除了丁香便数她最得宠,现如今来特意照顾她了。 可见老夫人是多么看中这未出世的孙子。 “快请。” 说话间代淳桦已经来到里屋,瞧见她要起来,连忙道:“你——快坐着吧,当心身子。” 只是这语气怎么如此生硬,难道是因为柳叶的事而内疚吧。 这么想着秦姨娘心下有几分痛快,她轻轻咳了两声,道:“劳母亲惦记,现下已经无碍了。只是这心口还是憋闷着,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代淳桦看着天冬道。 天冬从容道:“回老夫人的话,已经请了大夫看过了,只是一些小毛病,无碍的,连药都不必吃……” “说起这个真是气人。我腹中的孩儿多么的贵重,心口憋闷可大可小,怎么连药都不给开,真不知道是怎么诊的。要不您还是让白棋亲自来看看吧,不然我这心里真是不放心。”秦姨娘一只手放在腹部,一只手抹眼泪。 房内丫鬟皆紧张起来,这秦姨娘也太嚣张了吧,老夫人不会一怒之下撵出去吧。 代淳桦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随后悠悠道:“也罢,就让白大夫负责你的身子吧。丁香——” 丁香点点头,快步离开屋子。 秦姨娘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试探成功了,她喜滋滋道:“多谢娘,有白大夫在,想必您的孙儿一定能平平安安得降生。” 代淳桦一直没直视她,轻轻咳了一声,道:“等过几天事了了,便算你将功折罪,以后安分……安心歇着。” 秦姨娘听着这话有些膈应,到底没敢反驳,“是。” “你好好养着,我得回庄子了。有什么需要的,让天冬去办便是。”代淳桦道。 说着没等她回话,便往外走了。 “母亲慢走……” 这么着急做什么,她又不是狗,还能撵人不成。 哼。 对于秦姨娘突然回来的事情,大家只讶异了片刻便过去了,毕竟老夫人岁这些小辈都是宽容的,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用太奇怪。 当然这是一般人的想法,可知道代淳桦为何恼她的人,便不会这么想了。 白兰如尤其忐忑,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她赖在降梅轩里沉思,“你说,这事怪不怪?” 原云柯在几上写写画画,头都没有抬,漫不经心道:“不怪啊,你娘怀孕回来重新坐稳宠妾的位置,说不定以后还能混上妻主的位置呢,可喜可贺啊。” “上一边去,我娘那个脑子还当妻主,她连院子里的丫鬟都摆弄不了。随随便便一个人说点什么,她就会往心里去。而且……” 白兰如自顾自地摇摇头,“祖母的态度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对我娘有点……躲闪的意思,我怎么觉得都不对劲儿。” “不需要管这些,你只需要确定老太太不会害你们就是了。” “这个我当然相信。” 原云柯放下笔,“那就是了,旁的不重要。不管怎样,你娘都会靠这件事翻身倒是千真万确的事。” 白兰如心里豁然了,她来到几前,瞧见原云柯在几上铺满了纸,纸上都是些方方块块、乱七八糟的记录,有的看得懂,有的像鬼画符。 “你这是做什么?” 原云柯嘿然一乐,“我在推理整件事情的脉络,这些都是零碎的线索。现在还缺一些关键信息,知道了关键信息,那整件事情便一清二楚了。” “那关键信息是什么?” 原云柯手摸向摊在几上的乞巧老花,“一个秘密,哦不——” 她又想起辛成渝说起的邪教灭教案,“也许是两个秘密。” 白兰如一脑子浆糊——不管了,只要能解开谜底就行了,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太遭了。 “可是这些又和坏透腔你给的司马家有什么联系……太复杂了……早知道就好好学数学了,逻辑太差……” 看她自言自语的样子,白兰如叹了口气。 看看都把一女孩子逼成什么样了,凶手多该死。 长安,司马家。 “父亲,金氏在家庙染了怪病,看大夫的意思竟像是瘟病,这可什么好?” 司马长亭急急进来说事,连安都未请,惹得司马楠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他反应过来,正正当当行了礼,“请父亲安,儿子是太着急了,一时忘了。”他放下手,“父亲,您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见司马楠依旧脸色不好,赶紧又道:“非是儿子无用,处理不了这点小事。只是那女人的哥哥正是陛下身边得力的人,我心中难免有所顾忌。” 司马楠将茶杯重重一放,“死脑筋,反正已经温病了,金家还能怎样,他们敢接回家去?他们就不要命和名声了吗?” 顿了顿他又徐徐道:“再亲也只是个女人罢了,聪明人知道取舍。” “还是父亲思虑周全,是儿子确实钻牛角尖了。”司马长亭沉沉叹了一口气,愁苦道:“弟妹出门上香回来便不能见风了,看了许多大夫皆不中用。如今我媳妇又生了瘟病,难不成咱们家今年犯太岁吗?” 司马楠眼中闪烁着阴骘精光,“是有点倒霉,只是那两个蠢妇本来就不应当留着……否则,只是没倒霉在真正的司马家人身上,一切还好说。便是逼得巫师用巫术,也要将邪祟捏死。” 烛光忽的暗了一瞬,司马长亭连忙去将窗子关上,“父亲不若去问问巫师吧,破破咱家的霉运也好。” 不能光花钱养着吧,他老母已经低八百次叨念着小回山那位太能花钱了。 “巫师已经不在府内了。”司马楠心中郁郁,他实在不想巫师离开府中,可这回确实不得不让他去。 他说,他已经找到了司马家的改命星,必须去除了她,方可一劳永逸。 司马长亭心不由有些发慌,“那、那……” “不说那些了,贺州那边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贺州那边的事情仍然没有进展,那些谣言已经传的不多了,应该是辛盛下了重手整治,毕竟白辛两家是亲家。”司马长亭轻笑一声,“不知道辛盛知道了白家牵连的是谁,还敢不敢回护,恐怕会将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巴不得不认得。” 司马楠捻须道:“人之常情,若以后事发但可保他一命,这个老小子识趣。只是……”他不耐睇了儿子一眼,“到底查的如何,没有说得过去的证据,凌义王不会信。” 凌义王心思细腻,为人城府深不可测,涉及至亲之人,他执着的可怕。如若让他发现被欺骗,他那狠辣手段,司马家恐怕前途尽毁,性命不保,是以断断不敢瞒天过海。 司马长亭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哎,所以宝岩出此下策也不能全然怨他。这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混成一家人才可能知道那里面的秘密。” 他见观司马楠神色很不好看,赶紧转而说道:“最近白家连出命案,所以变得万分小心。咱们埋进去的暗桩早被赶到庄子上去了,派去的新人更是难以混进。也不知道白府内务谁在管,心思细腻到如此程度,真是可怕。” “白家真是不简单……” 说罢这句话后,沉默了许久司马楠缓缓道:“让宝岩去贺州看看也好。” “啊?”司马长亭惊了。 “看你一惊一乍的样子。”司马楠白了他一眼,“我司马家不是那等薄情寡义的人家,做不成亲就成仇了不成。如今人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去看看也是应该,” “可、可,他娘还在病中,他怎能……” 匋国以仁孝治天下,作为清儒之派,他们受到的教育是罪纯粹的,导致他有时难以转圜。 “蠢材,蠢材!读书都读傻了,要你何用!” 被骂了一个时辰后,小金氏,也就是他的小弟妹过来拯救了他。 看着小金氏拿着琵琶进了书房,司马长亭本想着于理不合应当规劝一二,但为了避免继续挨骂,于是生生咽了下去。 不多久,便听到书房里传来了一阵缠绵的靡靡之声。 司马长亭嫌弃地望了望书房的窗子,快速扭过头来,快步离开了这里。 七月十五,凉风习习,天上飘着乌云遮挡的着太阳,难得的凉爽天气。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原云柯心里一直发慌,而且身体对阳光的排异反应越发严重了。以往这个乌云密布的天气,带个幂篱出去溜达就可以,而今天却是不成。 她方才简单地带上幂篱出去便浑身发痛,痛的她哀哀嚎叫,唬地众人以为降梅轩闹鬼了。 此时白银朱正紧张地盯着她,问她难不难受。 “别这么看着我了,我没事的,死不了。”原云柯接过青芽递过来的绿茶,喝了一口,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可能因为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没什么大事。” “太吓人了,你刚才的惨叫像杀猪一样。” 白银朱对于方才的一幕心有余悸。说实话她以前这个人的症状不以为意,一般生病的人都会夸张自己的症状,想必她也是这个路子。 直到她方才亲眼所见才知道左梅笙没有半点虚言,这个症状如此痛苦,装是装不出来的。 看着左梅笙惨白的小脸,她不禁眼眶发酸,“你别太担心了,十七不是给你驱邪吗,说不定就好了。” 原云柯噗呲一笑,“你全家都是懂医术的人,怎么突然像转了性一样?” 白银朱脸上一红,到没再怼回来,可能真的被吓坏了吧。 “不用担心我,姑奶奶命硬,鬼神不吝……” “呸呸呸!”白银朱急急站起来捂住她的嘴,“休说这种话了,还敢扯鬼神,小心人家听到让你不好过!” 原云柯虚弱地笑着巴拉下她的手,“行了知道了。” 小茶进屋里道:“小姐,二小姐和辛家表哥过来了。” “表哥来了?”白银朱站起来一拍手,“太好了,我表哥见多识广,他说不定知道你的毛病呢!” 他知道个屁! 原云柯撇撇嘴,慢悠悠道:“快请吧。” 正在这时外面下起雨来,雨水砸在地上的声音越发快了起来。 “太好了,雨来的真是时候,快把黑布收起来吧,让我见见自然光吧。” 青芽与小茶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忐忑之心溢于言表。 可是小姐已经好久没在白天嘚瑟了啊,好可怜的~ 最后青芽轻轻道了声是,吩咐了丫鬟打开黑罩子,很快带着湿度的凉风吹了进来,原云柯舒坦地谓叹了一声,“太舒服了。” 不多时白水苏和她表哥来到了屋里,原云柯终于看到了辛成渝的庐山真面目了,不觉被震撼了一波。 怎么形容呢,在她的世界里,这种颜值绝对能迷倒一片女孩说“我要给他生猴子”的话。 身材是最难得的,精壮却不显粗壮,纤瘦又不显单薄,所以配上那张比女孩还精致的脸庞并不显得多娘。 绿水幽灵(41) 辛成渝像老熟人一般,不需人引便坐到了原云柯对面,细细看了一会儿,“哟,阴天你就能正常了,也不是无药可救嘛。” “劳您惦记,我占时死不了。” “死不了就行,不死总能有办法。” “借您吉言。” …… 余下两姐妹互相看看对方——看着寒暄的劲头,咋回事,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不是有仇嘛? 白水苏脑子转了几圈,倏然眼睛一亮,定是这家伙前几日出城是去办事见了表哥。 原云柯和辛成渝寒暄过后,看到两人脸色,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误会,赶忙将三日前的事和盘托出。 白银朱哎呀一声,“左梅笙你好不够意思,这等好玩的事居然不叫上我!我肯定比青芽演的好!” 来上茶的青芽咣当一声将托盘搁到几上发出不满的声响,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白银朱还她一个白眼。 辛成渝早就见识过青芽的奇葩,已经适应了。 白水苏轻轻咳了一声,“我和表哥方才听到你的惨叫,赶忙过来看看。路上瞧见你家的丫头说你已经没事了……” 她上下打量原云柯的脸色,“你真的没事了吗?” 辛成渝也占时忘却男女大防,看着那惨白惨白着小脸的姑娘。 看着还挺可怜。 原云柯接受了他们友好的担心,摆摆手道:“我你还不知道吗,每次碰到阳光了都这样。只不过最近可能天气热了,所以……” 算了说多了这种话她自己也不信了。 白银朱不知道想到哪一茬,蹭到辛成渝身旁,“表哥你这些年经常到外面游历,我们小笙这症状你可曾见过?” “我只见过被一些带病的犬咬到的人不能见风见光碰水,但人撑不了几天便会死去,和她的症状不太相近。”辛成渝道。 白银朱耷拉下脑袋,“难道真要指望什么道人驱邪……” “驱邪?”辛成渝漂亮的眉毛拧了拧,“我曾看过一本志怪小说,里面有一个故事是讲一男子得罪了一妖道,后被妖道施以法术,让其见不得阳光,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连亲戚朋友都不敢靠近。后来那男人不堪折磨自杀了,后修炼成了凶煞,将那道人生生咬死。” 白银朱有点兴奋,“好像有点像啊!” “可那故事里的男人是被架上了一个阵法,施法施了三天才成功下咒。”说着,辛成渝看向原云柯,似乎在询问。 “我没有那经历,一觉醒来突然如此了。” 我的老天鹅,说的八九不离十啊。只不过左梅笙受的咒比那残忍百倍,施咒者是要她生生世世都受着折磨。 歹毒的狗东西们,早晚揪你出来! “算了,不说我的事了。我的事太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还是谈谈正事吧。”原云柯努力压下心底的戾气,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整理的图表拿了出来。 图表上时间事件人物关系一目了然,辛成渝一面赞叹着原云柯的总结能力,一面将表上内容记在心里。 “看你梳理的过程,好像答案快出来了。”他指着图上两个大大的空白空格,“只需找到这两个动机,一切便迎刃而解了,是这个意思吧。” 那两个空白的格子等待添写的一个是阮夫人的秘密,还有幕后之人的动机。 “正是。” 白水苏道:“至少那应该知道阮夫人的秘密,可她就是不说,我们有什么办法。” “等等。”白银朱打断对话,“你们怎么确定这些事一定跟阮夫人有关,万一只是别人的障眼法呢?” 辛成渝笑道:“表妹你心思细腻,怪不得将白府的人管的如此之好。” 白银朱不好意思地喝了口茶,“过奖,过奖,不光是我,心思细腻的是兰如,我们只怕矫枉过正落人话柄。”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表妹做的对。”辛成渝话锋一转,“但是这事就算阮夫人是个引子,那也和阮夫人脱不了干系。不然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千方百计地往阮夫人身上引。” “不错。”原云柯接着说道,“如果阮夫人的秘密真的无关紧要,老太太不会死咬着不放。而且到了这个地步依旧死咬着,足以说明阮夫人的秘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白水苏轻轻咬着唇,表情纠结,“让你们说的我心里发毛,若是真相真的对老夫人不利,那如何是好。” 白银朱也点头,“我也担心这个。” 搞到最后,搞到自己家头上就不美了。 原云柯哈哈一乐,“你们俩怎么想的,就算是老太太弄死阮夫人的又怎么样,死无对证,谁去衙门承认不成,怎么你们要争做道德标杆不成……哈哈哈……” 余下三人:“……” 白水苏:嗯,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白银朱:太毁三观鸟,没眼看没眼看。 辛成渝:这货到底是不是女的,这不要脸的劲儿不大像女的啊。 最后商量的结果还是原云柯决定去找代淳桦试试,但得到的结果依然是沉默不语,说什么都不中用。 只是看到那副乞巧图画的时候,双眼泛泪,不能自已。 原云柯顿时迷茫了起来——女人,年轻女人老女人,都很难懂。 白云山庄。 那日代淳桦几乎是逃出白府的,对,落荒而逃,狼狈至极。 那孩子还真是有本事,总能让她的冷静自持化为乌有,也不知道女儿生的到底是啥玩意儿。 她的手中还握着不受控制顺回来的画,小心翼翼地打开,轻轻摩娑,泛黄的记忆鲜活了起来。 “姐姐你别动,马上就画好了。”一双素手灵活地勾画着,可站在镜子前的代淳桦不干了,“你快点,这劳什子软甲热死了。” “很快,很快。” 阮兮玉沾了丹红色的染料,最后一笔将发带上色,旋即收了笔。 “好了,姐姐你过来瞧瞧,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代淳桦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伸手捶自己的肩膀,“快让我瞧瞧,若是不好,看我饶不饶你。” “那你看看吧。” “自然。” 看了半天,代淳桦也没看出个什么,她对这等舞文弄墨之事,着实没有什么造诣。 “嗯,这画画的刻画入微力透纸背淋漓尽致穷形尽相入维妙维肖……” 阮兮玉笑的眉眼弯弯,“你这是背成语呢,哪里是夸人呢。” “我尽力了,你爱听不听。”代淳桦走到窗子边打下竹帘,阁子内的光线又暗了几分。 “干嘛非要这个时候画,乞巧节还早。” 乞巧节可以乞巧,也可祈福,祈祷织女保佑最在乎的人一生平安顺遂。 阮兮玉脸色微微变了变,摇头笑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急,什么事情做完了才能安心。” 代淳桦走近她,小心翼翼道:“那事你不必放到心上,凭他再怎样也不能把白家怎么样,我们有办法对付……” “我知道。”阮兮玉迅速打断她,转过身拿过水袖对襟罗裙,“姐姐你陪我唱一出《霍将军》吧,反正行头都办上了。” “好啊……” 恰似绿水滔滔捧一袭长袖,唱不尽浅浅哀怨奈何天。 霍将军最后的结局是被冤死,化作一杯黄土随风散。 “老夫人。” 丁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叫了她好几声。 代淳桦收回思绪,收了收眼底的湿意,“来了吗。” 丁香回道:“回老夫人的话,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老夫人什么时候见。” “让他进来吧,虽是夕阳却也毒的很。” 两人对视一眼,丁香微微笑了,道:“是。” 丁香出去后,很快曲大富便进来了,他拱手行礼道:“见过老夫人,家里可还好?” “劳你惦记,家里都那几个小家伙撑着,还乱不了。”代淳桦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曲大富拱了拱手坐下,“小姐们是老夫人调教的好,各个能抵得上男儿,谁说女子不能当家,看看您和小姐们就知道了。” 一席话说的代淳桦哈哈大笑,“还是你会说话,若是段嵘还在这里,必定瞪着眼睛说‘不妥,不妥’。” 曲大富笑了笑,道:“段掌柜什么都好,只是迂腐了些。是男是女有什么相干,谁能将白云山庄拉扯起来才是正经。” “你说话永远是最中听的,也不枉我顶着骂名坐在这里。”代淳桦突然露出慈爱的神色,“你今年四十几了?” 曲大富警惕起来,尴尬地道:“四十五了,属猴的。” “比你东家还大几岁,以后岁数大了,总得有个贴心的人照顾才好。可有中意的人没有?” 代淳桦的眼中闪烁着熟悉的媒人之光,看的曲大富莫名别扭。 “老夫人别取笑我了,我一个人过挺好的。再说……”他垂下眼帘,语气低沉下来,“我夫人死的太惨了,当年都怪我疏忽才累的她一尸两命,哪里还有什么资格找续弦呢。后来我只想守着大少爷,大少爷也……” 他用袖子抹抹眼角的泪水,“大师说我命不好,克妻,就别祸害人家女儿了,我自己也能过。下半辈子我只想守着白云山庄罢了。” 代淳桦叹息道:“曲掌柜有情有义,实在让天下男子惭愧。”她露出遗憾的表情,“罢了,本想给你介绍个好姑娘,现下看来不必了。” “谢老夫人体谅呐。” 代淳桦摆摆手,忽而道:“我记得你那夫人是九年前从从海堤乡回城途中遇到盗匪被害了,不知道凶手到底找到没有,真成了悬案不成?” “不如我让辛大人找海堤的官家问一问……” 曲大富摇头,“多谢老夫人关心,这事早就了解了,那几个盗匪转年就找到了,只不过官府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因为分赃不均互相残杀,最终死于非命。这也算老天有眼,大仇得报了。” “确实老天有眼,报应不爽啊。” “是啊是啊。” 代淳桦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曲大富的袖子,“曲掌柜袖子上的绣纹很是特别,从前从来没见过。” 曲大富袖子上的云纹图案中每两个云纹之间夹着一个眼睛似的东西,猛一看那眼睛仿佛也在看着你。 曲大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笑道:“我前几日遇到了一个道人,那人说我最近霉运当头,需得化解。于是就给了我这么个图样子,让我秀在袖子上挡煞。现在我是什么都不敢不信了,就按他说的绣上了,让您见笑了。” “哪里话,白家不是也要驱邪祈福的,我早就看开了,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 曲大富走后,丁香捧着新茶进来,道:“老夫人,辛大人那边来信了,王老八确实受人指使,但来人每次都蒙着面,所以审了几天并没审初出什么。” “意料之中。”代淳桦心不在焉地接过茶,“派去海堤村的人怎么样了?” “还没有回信,来人说海堤村因为半年前的一次海啸,整个村子都搬走了,后来他们去找到了搬去别地的村中人说确实有个叫崔九妹的妇人在海堤村住过,后来让在城里做生意的官人接走了,再后来便没了音讯。他们几个拿着辛大人的书信去找县官去问,最多两日便会有回信。” “崔他们要快,越快越好。” “是,老夫人。” 代淳桦推开窗子依然能看到与人攀谈的曲大富,目光骤然一黯,随即冷笑着关上窗子。 曲大富似乎有所感,回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傍晚,曲大富借着回城见客户的机会,回到了瓦儿巷的民居。 路兴已经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曲大富见状,疑道:“这是作甚,前几天还忐忑难安,这会儿怎么了?” “眼见再有两天什么都结束了,不管怎么样都是熬到头了,就当提前庆祝了。”路兴摆上碗筷,倒上美酒,“来大哥,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吧。” 曲大富微微放心,“吓我一跳,事到跟前更不能松懈,功亏一篑那就傻眼了。” “知道大哥,你放心,该办的事我不会松懈。” 两人端起酒盅一碰,各自饮下,辛辣之感从食道一直落到胃里,路兴道了句‘痛快,要是奚姑娘在就好了’ 曲大富微微一笑,“那丫头在,肯定要把你喝趴下。”他喝了口酒,又道:“官府的人还盯着你吗。” 绿水幽灵(42) 路兴道:“早没有了,我每日循规蹈矩时间长了他们就懈怠了,这几天没人跟着我。” “对了大哥,今天老太婆留你那许长时间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老东西现在到处拉拢人,就是想把白家的老人通通换成自己的心腹。赶走段嵘,拿下王掌柜,接着就是我了。” 曲大富独自引了一盅,“以往倒是我低看了她,这老女人的野心还真不小。”他取下腰间的一串钥匙晃了晃,“这是观天字号仓库的钥匙,如今是我的了。” 他毫不在意地将钥匙把桌上一扔,路兴给他满上酒,接口道:“可惜,这东西对于您来说是烂铁两片,白老太太打错了算盘。白云山庄自有我解决,园子里有奚姑娘,城里有你,够了。” 我只在意我们长生门的仇什么时候能报!” “她白家欠了我们全门上下一百二十一条人命,不让他断子绝孙家破人亡,你我怎有脸去天上见他们!” 说罢他红着一双眼,喝下那盅辛辣的酒水。 蛰伏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这一天。 酐畅淋漓地付此一行,不枉来此一遭。 路兴也红了眼睛,哽咽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我那婆娘死的不冤。长生神会庇佑她死后去往神仙国度,也算对得起她。” 两人碰了下酒盅,又饮了一杯酒。 “长安那边的司马家一直没有动静吗?”曲大富问道。 路兴道:“没有。说起这事奇怪的紧,这么大的事居然就这么过去了,实在匪夷所思。” 曲大富从嗓子眼挤出一声笑,“这有什么奇怪的,这般丢人的事弄的人尽皆知,那司马大学士还要不要脸了,辛盛还要不要命了。我约莫,辛盛和这司马家私下谈了什么条件,将这件事按了下去。反正你婆娘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怎么说都行。” “原来如此,听大哥这么一说,我就全明白了。”路兴给他满上酒又道,“不然我们将这事散播出去,看他们自己内斗岂不快哉。” “是个好点子,不过我们时间不多,就不要浪费在这点小事上了。” “不浪费时间,小菜一碟。我们又不只有王老八一个,只是这事需要时间发酵,说不定能给白家致命一击。” 曲大富耸耸肩,“随你。”他拿了酒盅喝下,眼睛转了转,“说来也是奇怪,这司马学士的公子有病吗,非要和那个死丫头结亲。以司马家的门风,这种儿媳打死都不可能进门的,可居然到了定亲的地步,哈,你说奇怪不奇怪。” “那个乡下丫头我见过,是长的挺好看,但她一开口能气得你少活十年。高傲刻薄无礼,以司马家的门楣能看得上她,我看司马家是疯了。怪不得司马宝岩的老娘气成那个德行,欲杀之后快,搁谁谁不想杀她,太恶心人了。”路兴道。 曲大富的手攥紧杯子,呵呵冷笑一声,“司马家怎么可能会疯,司马楠绝对不可能疯的。” 路兴的筷子停在半空中,“那是为何?难道这死丫头有司马家的把柄,不会啊,她父母穷的很……” “谁知道呢。”曲大富晃了晃手中的酒盅。 入夜的降梅轩热闹了起来,丫鬟们已经习惯了主子的作息时间,这会子都精神的很。 而原云柯却安静地坐在院子里,一直在回味辛成渝走时的那句话——不是两个秘密,是三个。还有一个是司马家为何会同意你嫁给司马宝岩。 他还说他和司马宝岩有几面之缘,以他的了解,司马宝岩做事目标明确,不是个为情冲昏头脑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辛成渝的眼神还打量了她几眼,好像在说,你看你的姿色不足以迷倒司马宝岩,不至于…… 这个男人比左梅笙会气人多了。 她不知道吗,她知道不能说,都快憋死了好嘛! 代淳桦那么精明,她如何敢实话实说,可不实话实说,如何说服代淳桦将秘密告知呢。 她的顾虑没人能明白。 今天月色正好,满月如玉盘一般,看着很想吃月饼。 就在原云柯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她的手发出一阵刺痛,虽不严重,但仍然让她坐立难安。 她抬手看了看手,果见一片浅淡红斑。 之前的猜测没错,她的症状是越来越明显了,隔世的诅咒突然厉害起来到底是为什么。 贺州城繁华的双贵大街人来人往热闹的紧,努力在宵禁之前享受着最后的繁华。 在人流中有个大热天身着黑斗篷的怪人混在其中,他手持黑色手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灰衣的半大孩子。 越繁华的地方包容性越高,路人看了几眼便不再留意。 太堇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城中行走,时不时地拿出罗盘,望着天上星宿,转变方向继续行走。 最后他停在了东城。 东城,贺州富贵云集之地,妖孽藏在这此。 那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牵引着他往前走,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着。直到—— 一大片乌云袭来,盖住了圆月和星宿。 杭一道:“巫师,今天晚上有雨,恐怕不行了。” 太堇摘下帽子,用那双没有感情的灰眸子看向天空,许久方道:“也罢,它跑不了,先找个离这里近的客栈休息,等。” “是,巫师。方才那条双贵大街便有客栈,离这里不远。” 两人复又返回双贵大街,找了间不起眼的客栈安顿了下来。 一辆送菜的驴车突然停了下来,路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呐呐道:“这不可能吧……” 云层越聚越厚,一声闷雷,雨水倾斜而下,奋力洗涤着炎热的浊气。 雨下来了,原云柯终于得救了,身上再没有刺痛的感觉,身上的红斑如潮水般退却。 最近真的有些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智商是硬伤,原云柯想不到什么复杂的东西,等成功完成任务,一定要将数值加到智商上! 第二日的天气依然时不时下雨,原云柯很高兴,早上假惺惺去看看持胎逞凶的秦姨娘。 秦姨娘现在的做派很像一个突然乍富的小人反派,做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眼睁睁看着她一会儿腰疼要丫鬟捶,两会儿要喝补药,三会儿肚子不舒服要人请白大夫…… “姨娘你若是信得着我的话,便让我看看吧,白大夫过来得有一会儿呢。” 原云柯一副识时务的样子取悦了她,她刚想说什么,一边的天冬笑着打岔,“表小姐擅长的是毒经,什么时候对妇科感兴趣了?” 秦姨娘这才想起了这个祸头子不祥不说,擅长的是人人害怕的毒科,怎么能让她接近麟儿。 她尬笑着道:“多谢表小姐好意了,有白大夫在,你大可放心。” “哎呀没事,姨娘你跟我客气啥哦,快让我看看嘛……”说着就要上手,给秦姨娘吓的直给女儿使眼色。 可白兰如却道:“我去看看白大夫来了没。” 秦姨娘气的翻白眼,正在拉扯的时候,白棋急急地赶来,道:“表小姐不擅妇科,还是我来吧。” 来的这么快,看来是代淳桦交代的。 这么看来,秦姨娘腹中的胎儿当真是有古怪了。 “小、小姐……” 只见青芽毫无规矩可言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不好了小姐,那个被你甩的小白脸找上门来了!” “竟胡说,我这么高风亮节,什么时候甩过人……”原云柯神色一顿,缓缓看向她,“你不是说司马宝岩吧。” “就是那个没脸没皮的,他肯定是来找小姐你的麻烦的!”青芽愤愤。 白兰如道:“要找麻烦不必等到现在吧,应该是见咱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过来瞧瞧也是应该的。” 青芽摆摆手,陷在自己独特的逻辑里出不来,“你不知道,八层是那小子回京城一看,觉得再也找不到我们小姐一样的优秀人物,这才后悔退婚了。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可见司马宝岩是来作妖的,小姐你要小心啊。” 众人被青芽不要脸的逻辑打败,纷纷不敢再接话。 原云柯站起身向秦姨娘告辞,与白兰如一道往东苑而去。 司马宝岩略显忐忑地坐在那里,手边的茶不知道为什么分外苦甜,喝一口怪味儿就顶到天灵盖,让他很想吐。 “司马公子是不是觉得有点难喝?”坐在一旁的白水苏笑的一脸和善,却给司马宝岩带来巨大的紧张感。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个小姑娘而已,居然让他莫名紧张起来。只是那张和顺却不是威严的美人脸,给他一种压迫感。 “我白家世代药商,喝茶一般喝调理的药茶。我看公子两眼刺红,鼻子尖都爆皮了,看来是赶路太急上火了,吃点苦苣大麦茶最是去火。” 那还得谢谢你呗,司马宝岩道:“二姑娘想的周到,多谢,听你这么说这茶喝着喝着便不觉得难喝了。” “不客气,远来是客,白家自然会让你宾至如归。”白水苏笑眯眯地道了声‘请’。 无奈,司马宝岩只好咬着牙又喝了一口茶。 喝罢他看了一眼坐在正位上闭目养神的大老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睡着了呢。 这都什么人,白家还有没有正常人。 白子炎慢悠悠睁开眼睛,“不喜欢喝就别喝了,这茶一般人喝不了。” 呵呵,终于活了。 “白老爷说笑了,味道真的还可以,挺对晚辈的胃口。” 白子炎微微睁大眼睛,哑然道:“怪不得你与我家梅笙有段姻缘,你们还是挺……” 白水苏清咳一声,打断父亲的话,“小笙一会儿便来了,左右等她来了再说不迟。” 那他怎么敢,白子炎撇撇嘴想,他还想多活几年呢,谁要多事。 若不是司马宝岩提前做了功课,恐怕真的要被震惊而死。谁能想到,以前的蠢货,现在成了白家的大救星,地位都不一样了。 “宝岩贤侄,你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贺州城虽然比不得京城,却也别具风味儿。到时让我外甥来作陪,你应该认得他。” “成渝兄我自然认得,有他做导自然使得。只是不知……”司马宝岩面露伤感,“只是不知道梅笙她如何了,我这心里担心的紧……” “我这不是来了嘛,原来你这么想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炸的司马宝岩头顶发焦,定睛一看,只见一青衣女子走了进来,她摘下帷帽,露出那张俏丽的脸庞。 司马宝岩站起身,百感交集地道:“你……可还好么……” 原云柯一屁股坐下,点点头,“还好死——不了。”她摆摆手示意司马宝岩坐下。 司马宝岩心思浮动了起来,木木坐下。 “看你如此担忧,我还真是有些后悔退婚了呢。”原云柯忍不住打趣他。 白子炎扶额,他想走,他害怕。 司马宝岩尬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当初退婚之事确实有些冲动,让你受委屈了,我这心里一直难受着。听闻你的病情便一直想来看看,可惜一直被祖父罚的禁足无法前来。后来听说你家中出了大事,这会儿说什么都要过来的。” “好个情深义重的孩子啊……”白子炎感叹着。 原云柯心里骂了白子炎一声,这货是不是忘了他娘派人来杀她的事了? 看看这厮脸皮多厚,明明知道自己是揣着坏主意来的,还能这么情真意切;明明知道自己的亲娘做的好事,还能如此淡定地说一些屁话。 若是以前的恋爱脑左梅笙说不定真的会感动呢,口区。 “多谢你了,说实话我是有些感动的。我就知道我左梅笙从来不会看错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太清楚了,所以我没什么可怪你的。”她轻轻叹了一声,那声音似有无限悲绵之意 屁话谁不会说,比一比咯,看谁更狗。 略略略。 白子炎轻轻咳了一声,对女儿使了个眼色,“那个你们俩许久未见面了,好好聊一聊哈。” 白水苏不为所动,直到接到原云柯让她放心的眼神后才和父亲一起离去。 刚出门便看到白银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因为太过兴奋,绣鞋上全是泥点子,狼狈不堪。 “哪呢,哪呢,打起来没有!” 绿水幽灵(43) 刚出门便看到白银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因为太过兴奋,绣鞋上全是泥点子,狼狈不堪。 “哪呢,哪呢,打起来没有!” 白子炎与白水苏不约而同架起她的一条胳膊,走你—— 白银朱在空中蹬腿,“干什么你们,我要去看看,你们让我看看,不然我睡不着觉啊啊啊啊……” 司马宝岩这一日过的很是快活,他此时有点确定自己的心意,他是在意这个前未婚妻的。虽然她有时候不讲理说话又难听,但却让人很痛快。 可一想到此行来的目的,不由垮了脸。 算了,父母之命不可违,家族荣誉系于他一身,他的为难谁能知晓。只盼望梅笙能理解一二吧。 有一日这事成了,那他和梅笙或许有相聚的一天。只是这左梅笙觉得自己身份尊贵无比,断不会给人做妾的,这就不好办了。 伴着窗外悉悉索索的雨声让他分外伤感,他唤来小厮研磨铺纸,刷刷刷几笔,一手感人肺腑的情诗便成了。 他欣赏着自己的佳作,想着明日找个什么时机让她发现才好。 退朝后,官员们三三两两地外走,各自回各自的衙门处理事务。作为内阁大学士的司马楠,招了内阁官员,传达中央最新指示。 内阁台年久失修,已经到了非重建不可的地步,许多年纪大的大学士得了风湿。今年北地大丰收,陛下很是高兴,大笔一挥着户部与内阁商议,重修内阁台。 户部的官员来到内阁台,与内阁学士们商议此次事宜,保证工程的同时还要保证内阁机密不可泄露。 司马楠眯着眼看着正当壮年的代禹棠,但见他正值壮年,眉目舒朗,成熟稳重,颇得凌义王喜欢。 如果那件事他的妹子也参与其中,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得凌义王的喜欢。 代禹棠似乎有所感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当即微微点头,礼貌微笑。 司马楠也笑了。 但这笑容却让代禹棠背后冷汗泠泠,心中警铃大作。 官场沉浮多年,敏锐的危机感已经被磨练出来了,司马楠这个笑容透着他看不懂的可怕。 可两人素来从无纠葛,也许是他多想了吧。 凌义王府。 代禹棠将户部最近的人员调配的名单给凌义王过目,凌义王看罢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代禹棠相貌端正,没那些杂七杂八的富人毛病和寒门贵子爬上来的酸病,用他很放心。 凌义王抬头望向他的得力帮手,见他一直紧蹙这眉头,便问道:“有什么心事,还没见过你这样。” 代禹棠赶忙拱手道:“王爷恕罪,臣因为家事烦心……臣知错。” “你可不像是会因家事耽误公事的人,想来必是大事了。”凌义王放下手中的册子,“说来听听,让本王也开开眼。” “王爷既然想知道,臣知无不言。”代禹棠叹着气到:“是我那妹妹家出事了,您也知道我就这一个妹子。臣儿时家中遭变,妹妹算是我亲手带大的,她家里出事,我这心里便没安宁过。” “贺州白家的事本王知道一二,有辛盛在你大可不必担心。” 凌义王难得安慰臣下,代禹棠在心中转了几回心思,最后道:“臣斗胆,想告半个月的假,去贺州瞧瞧妹子,不然实在放心不下。” “这……” 凌义王的手指敲在桌子上,片刻后方道,“也罢,你不去一趟恐怕难以安心,你妹妹有你这个哥哥也算是命好。”后半句的语气莫名透着心酸凄楚,代禹棠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贺州……是个好地方……” 凌义王似乎心驰天外,代禹棠不敢打扰,静静地立在那里。 “本王也想去贺州一趟,代尚书你可要帮忙呐。” 看着凌义王露出老狐狸的一面,他差点一个趔趄倒地——这算怎么回事啊,他为什么跟着去啊,有什么目的?试探? 代禹棠直到从凌义王府出来的时候依旧一脸的懵,搞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何如此凶险,想妹妹了…… 作为首府大学士,司马楠有许多机要文件要处理,中午索性在内阁台休息了。 司马长亭手里拿了一封信,快步走进了厅内,拱手道:“父亲,宝岩来信了,他已经到了白家,会伺机行事,请咱们放心。” 司马楠捧着一只鸟笼,专心地逗一只黄鹂鸟,抽空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写密信督促着,要他休要掉以轻心。” “父亲也觉得那小子不成吧,我早说了看他干的好事,怎能派他去那虎穴。父亲应该让他二叔跟着,他自己怎么应付得过来,万一被那女人再骗了怎么好。” 司马长亭不明白他爹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不怕折了最得意的孙子吗。 “他若如此没用,要他又有何用。” 凉凉薄薄一句话,惊的司马长亭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他确实是个傻子,总是忘了父亲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才爬上了首辅大学士的位置。如此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觉得他对家人就不会冷血了呢。 看着大儿子不加掩饰胡思乱想的样子,司马楠连叹气都懒得叹了。 “你不必忧虑,你的儿子你一点都不了解。他血气方刚确实有时会冲动,但他从来不是无目的的一时意气,更不会为了女人不顾司马家利益。他只是缺乏历练,这些东西都是他的磨刀石罢了。” 司马楠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你明白吗?” 原来是这样! 司马长亭一副了然的神色,道:“多谢父亲点播。”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您……都是我多想了。” 鸟笼子被挂了起来,笼内的黄鹂发出一声悦耳的啼叫,引得司马楠一阵笑声,“现在就看你儿子的本事了。” 不管代禹棠多么不愿意带着个惊天大累赘回贺州,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也不知道凌义王怎么说服陛下的。 这次算微服私访,秘密进行,除了陛下张贵妃和凌义王的亲信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 就这样贺州城热闹了起来。 贺州城的雨停了,但天还在阴着,偶尔不懈地飘几丝雨,代表它还在。 司马宝岩举着黑伞,与原云柯在园中小道漫步。 “你们白家的园子可镇精致,好像到了江南水乡一般,真美。” 这不是虚言,他就喜欢这个调调。可家中长辈不喜欢,他也没什么权利搞这些。如果等他哪一天做了家主,定要盖一个像这般的园子。 原云柯轻轻地哼了一声,“这可不是我家,这是她们家,你可别乱说。” 司马宝岩看她倔脾气上来了,安抚着:“话不能这么说,你对白家有大恩,没有你就没有白家了,说这里是你的家并不为过。” “你可真会说话,听你一说话我就不气了,也是奇怪。”原云柯瞎扯道。 司马宝岩笑的很是宠溺,“是我们心意相通,我理解你心中所想,我说的话你自然能听进去。” “也对,你说话总能说到我心里去,这一点没人取代。” 面对女孩的大胆表白,司马宝岩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偷偷红了脸颊,“你说话还是这么无所顾忌,吃了多少亏都不会改。” 原云柯傲娇地抬起下巴,“凭什么我要改,我哪里有错。我若有错,别让我救命啊。” 还是一样目中无人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啊…… 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做主母。 正想着,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哼,有你这种人在白家真是白家之祸!” 原云柯听到熟悉的声音,嘴角微翘,旋即气哼哼转过身,讥讽道:“让我看看是哪个没良心?”她气人地捂住嘴故作惊讶,“原来是白三姑娘呀。” “到底是谁没良心?你的吃穿用度堪比公主了,都是白家供的,怎的还不知足,到底是谁没良心?” 以往的战斗状态并不难找,白银朱很快进入了状态。 原云柯扯着司马宝岩的袖子委屈道:“你瞧见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了吧……”司马宝岩刚想哄两句,只见她扭过头瞬间变了脸色,“你爹的命可是我救的,你要是有良心,就过来给我磕两个,姑奶奶就放过你!” 司马宝岩:这个样子,做妾也不行吧,哎。 “你——” 白银朱气的一跺脚,飞快地捂着脸跑了,后面丫鬟婆子扑扑啦啦跟着追。 “切,跟我来这套,气不死你。”原云柯回身看到司马宝岩怪异的眼神,气势突然弱了下来,“我对别人凶了一点,可我对你可从来没有,你在我心里是罪特别的。” 口区。 “我……知道……” 其实他不是特别想知道啊。 “哎,那边是哪里?”司马宝岩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氤氲在水雾中的水阁问道。 终于来了。 原云柯微微一笑,“那里便是能吓死一城贺州人的绿水阁呀,你敢不敢去看看?” “有何不敢?” 司马宝岩一派潇洒地甩了袖子,手中的黑伞稳稳地罩在原云柯的头顶,一丝没露。 原云柯不得不说这小子确实有一种女孩儿无法抗拒的魅力在,不是简单的套路可以套之,不然也不会弄的左梅笙神魂颠倒。 一路上司马宝岩‘不着痕迹’地打听着关于绿水阁的一切,原云柯真假参半地说着,两人很快便到了绿水阁。 司马宝岩望了望周围,“奇怪,出了这么多事,怎么这里还没有封掉,不怕再出事吗?” 原云柯无所谓地耸肩,“老太婆怕疯了呗,估计是嫌死的人不够多,再死几个一起进祖坟算球。” 饶是这话不是说他的,司马宝岩也被堵的够呛,代老太太听了还不得气死。 我的天,这是养了一个冤家吧,他居然有点同情白家的老老小小。 “既然没什么可忌讳的,那咱们上去看看吧。” 不等原云柯应下,他便抬步往廊上走,一步步走向他此行来的真正目的——溺死在这里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凌义王要找的那个人。 原云柯慢悠悠走在身后,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不远处的急切的身影——她好像明白了左梅笙到底透露了什么秘密,一定是和阮夫人有关系。 阮夫人的身世一定很可怕,否者不会招致灭门惨祸,左梅笙受诅咒折磨而死。 可左梅笙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代淳桦可是宁可被人唾骂都不松口的,到底怎么回事。 司马宝岩好似意识到什么,回头冲她歉意一笑,又折回来和她一起走上绿水阁。 期间司马宝岩百般询问原云柯关于阮夫人的事,问的原云柯有些生气了方才罢休。 到了傍晚,辛成渝带着贺州的一票公子哥过来和司马宝岩流觞吟诗,弹筝吹笛,及尽雅事。 “选什么地二不好,偏偏在绿水阁,一群不怕死的二愣子,这要是出事了,咱们都不用活了。” 辛姑气呼呼地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绿水阁,“娘也不管管,还不如都撵出去!” 白子炎见她说话越来越不靠谱,道:“说的什么话,那里面还有你家的宝贝大侄子,一起撵了?” “撵了得了,今天他拿了多少酒进来知道吗,小半马车!”辛姑回身坐到他对面,“还嫌这里不够乱呢,这什么熊孩子,若是出了事他的前途还要不要了,撵了得了……” 白子炎知道她最疼这个侄子了,说的都是气话,不再搭茬了。 等了半天不听他说话,辛姑更气了,“看你美滋滋的样子,是要有儿子了高兴的吧,要不要直接去暖玉轩住着去?” 白子炎张了张嘴,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闭嘴不言了。 “又说哪里去了,这是好事。你是正妻,谁生的孩子不都是你的?” “那孩子生下来由我抚养,你可答应?” 白子炎胡乱点点头,不耐道:“依你依你,都给你养……” 辛姑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你可是答应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不可反悔。” 总算等到这句话了,心中觉得觉得有些不真实,于是反复确认。 白子炎站起身,“不反悔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辛姑登时忙活了起来,叫来丫鬟找出各式各样补品给秦姨娘送去。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去了暖玉轩亲自照顾。 绿水幽灵(44) 辛姑登时忙活了起来,叫来丫鬟找出各式各样补品给秦姨娘送去。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去了暖玉轩亲自照顾。 倒真是一副尽心尽力的主母的样子,生活好像一下子有了奔头。 白子炎看在眼里,心底浮上些许内疚。 这些破事什么时候能结束啊,他天天这是在干嘛呢,天杀的凶手。 四福客栈坐落在双贵大街东后的巷子里,五层的高楼,太堇师徒便住在了第五层的西偏角。 这个位置可观星,可将东大街的权宦府邸尽收眼底。 杭一捧来饭菜,见他还站在窗前,道:“巫师,吃饭了。” 太堇没有动,杭一也没再叫,又等了一刻钟后,太堇自己来到桌子前面坐下。 “这里的菜多是甜口……”杭一小心翼翼。 太堇道:“无妨。” 两人吃饭的时候消无声息,安静的不像话。 一阵急切的上楼的脚步声传来,杭一机警地站起来,凑近门口,果然隔着门听到门后的喘息声。 杭一刚想开口震喝,对方却开始敲门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太堇停下手中的筷子,淡漠的灰眸子浮现出久违的波动。 他站起身,不顾杭一的警示,径直走向那门,“云眼不去乡来燕,不知客从哪方来。” 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即一个暗哑的声音传来:“休问客从何处来,长生殿里长生树。” 砰一声,门打开了,太堇的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庞,刹那间他的眼睛湿了。 白府,降梅轩。 白银朱担忧地望着蜷缩在床上的原云柯,回头望望诊脉完毕的白棋,白棋对她摇摇头:“表小姐的脉象除了因为疼痛心率加速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那她怎么突然难受成这个样子……”白银朱止住了话头,“算了,不怪你们,你去吧,秦姨娘还等着你呢。” 白棋叹气着离开了。 青芽捧来了刚从冰库里拿来的冰块,白银朱领着丫头们将冰块装进了布口袋中,拿进了拔步床里。 “哎,冰块来了,你哪里痛?” 白银朱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是轻柔,像怕吓到她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难受……”这么说着,还是拿了两个冰袋放到怀里抱着,口里哼哼唧唧的,丝毫没有想独自承受痛苦的意思。 说来也是奇怪,本来好好的,就在刚才突然间身上的诅咒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浑身的灼热感席卷全身,难受到怀疑人生。 正在难受着思考,突然外面乱哄哄了一瞬,紧接着白银朱出去了,出去之后和什么人嘀嘀咕咕一阵,然后回来跟她道,“我表哥来看你了,你要不要见。” 哪有这个心情…… “他说他可能知道你为何如此难受。” “见。” 她就是如此多变的女子。 过了一会儿工夫,床边坐着个翩翩少年郎,他身上带着些许凛冽的酒意,但并不难闻。 辛成渝隐隐看到窗幔里面像虾米一样的小女孩儿,不由轻轻叹了一声——作孽啊。 “有什么你说吧,我现在才好了一点。”原云柯说道。 辛成渝也不废话,道:“昨日我拜访了一位我游学时交的道友,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跟我的猜测一样,你可能是被下了咒。这是非正常的病症,所以药石无医。” 原云柯静静地听着,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痛楚。 “而你现在突然加重,我猜测施咒的人离你近了,或者他遇到什么事,导致大喜大悲,对你身上的诅咒产生了影响。” 听辛成渝一席话,原云柯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豁然了起来,她猛地坐起来,扯开碍事的帘幔,“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只见辛成渝瞬间红了脸,转过身去。 原来原云柯身上只穿了亵衣,衣襟散开来,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 白银朱连忙拉下帘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也觉得有道理,还是表哥你见多识广,一下子说到点子上了。” 她这么一说,辛成渝不好再尴尬了,他耳朵飘着淡淡的红晕,偏着身子,眼眸微垂:“虽不确定,却是最大的可能了。” 里面的原云柯套好衣裙,直接钻出来了,“那狗东西是不是进贺州城了?如果进了可查吗?” 辛成渝没有直视她,只道:“可查。” 原云柯心中一喜:“那……” 辛成渝站起身,走到窗子旁,负手而站,“早就派人去了做了,行咒之人绝非普通人,定能查到端倪,很快就会有消息,你放心吧。” 怎么遇到辛成渝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了许多了呢。 辛成渝不知道对方给了他一个很高的评价,他只觉得这个屋子温度太高,心里像着了火似的。 双贵大街是贺州城较为繁华的街道,即使像四福客栈这种偏僻的位置这个时候也是迎来客往好不热闹。 戴老板像往常一样在柜台里接待客人,笑意盈盈地打着算盘,算着自己的盈利。 这时突然几个官兵冲进来,惊了一屋子的顾客,小二忙着去挨个安抚,戴老板则出了柜台,“几位官爷有何贵干?” 为首的王捕快肃着一张脸道:“这两日你的店里可来了什么奇怪的人,比如他的服装、举止、言谈都惹人注目的。” 经营客栈多年,戴老板明白这是要拿人了,遂不敢隐瞒,“实不相瞒,昨日夜里,宵禁之前本店来了两位怪客,其中一个整日披着黑斗篷,脸色惨白惨白的,拿着个法杖,想来不知是哪个派的出家人,不知是你们要找的人不是。” 那王捕快道:“不管是不是,都要去查查方能交差。” “这小的自然知道。” 戴老板招呼了小二过来,问道:“五楼五号房的客人可还在楼上?” “在的,在的,他一直没下来过。”小二说道。 “那就好。” 小二领着众人往上了五楼。 五号楼在紧西边的一个小偏房,王捕快给小二使了眼色,小二点点头走向尽头,敲了敲门:“客官,您要的热水来了,您开开门,小的现在给您送进去。” 说了半天没人应声,小二又道:“客官……” 还是没人,王捕快觉得事情不对,一脚踹进去一瞧——里面空空如也,早已人去房空。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说他们从来没下来过吗?” 面对捕快的质问,戴老板满头是汗,他一把拎过瘦小的小二哥,“怎么回事,不是一直没下来过吗,人怎么不见的?” 小二急的只跺脚,“我一直在前面忙的像陀螺似的,压根没见到,如果见到一定能记得。可……可能从后面溜了吧。” “对了,还有后门!” 戴老板连忙唤来后院伺候的,一问后,果然那两人昨夜一早便从后门走了,说要去吃早饭,这一走便到现在都没回来。 王捕快思虑了片刻,道:“可有人来找过他,或者询问过他?” 小二一拍脑袋,道:“有!真有一个人来问过我,说是那两位买了东西多收了钱,特追过来还的,我还寻思着商贩心肠真好,便给他指了路。” 戴老板一巴掌抽过去,“你傻啊,这片商贩都成精了,恨不得赚了钱赶快跑,哪有巴巴地送钱来的。就是糊弄你这种大傻子的!” 小二捂着脸委屈的紧,也不敢犟嘴。 “你好好想想,那向你打听的人是什么样子?”捕快问。 戴老板喝道:“问你话呢,快说!” 小二揉揉脑袋,说道:“就是长脸,大高个,长得就是本地脚夫模样的人。哦,对了,满脸的络腮胡子,要问具体长什么样我真记不得。” “口音呢?” “本地口音。” 王捕快有些失望,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那人问人后直接上楼了吗?” 小二愣了一瞬,然后道:“没有,反正当时问完他没有上去。我这边忙着也没时间问他,后来我瞧见他出门,那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上了五楼,所以肯定没有。” 王捕快纳闷了半晌,旋即明白了这人必是来探路的,然后趁着晚上客栈人流高峰的时候又来的。 “你跟我们走一趟,帮画师绘图。” 如果是经他手办案的人,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到了这个地步自是不能拒绝的,得到老板同意,小二和捕快们回了衙门。 瓦儿巷的尽头今日比较热闹,来来回回不是马车就是驴车,不过这里鱼龙混杂,不会有人注意。 曲大富红着一双眼睛走出了屋子,哽咽着蹲到地上,直到路兴出来将他扶起来。 路兴眼含热泪地说道:“大哥这是好事,我长生门还存有一脉门徒巫师,这是天大的好事。看来天不亡我长生门。” “你说的对,我还以为整个长生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曲大富拍拍他的手,慢慢站稳,“原来当年门主真的想办法救下了巫师。” “就是,算起来我们只是外教教徒,而太堇大人是正经巫师一脉,便是我们都死了,只要他还在,那长生门便在……”路兴顿了顿,突然疑惑道:“当年门主是拿什么换的小巫师啊,我们当年的家底可全让官府抄走了。” 是啊,长生门那会有什么筹码和司马楠做交换条件呢。方才太堇说他是被司马楠所救,司马楠是什么人,哪能做赔本的买卖。 屋内的太堇已经恢复了淡漠的表情,他脱掉了黑斗篷,露出了满头的银发。 路兴和曲大富稳定情绪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他的头发,皆吓了一大跳。 路兴没忍住,道:“太堇大人,你的头发……” 曲大富忙对他使眼色,太堇没有看他们,而是简略地说道:“当年虽被司马大人救回性命,落下的病根,并没有什么。” 命是捡来的,何必多求。 曲大富不再纠结这等小处,而是道:“大人,我和路兴当年在外地办事逃过一劫,还有几个兄弟一直苦苦撑着一口气,为的便是报仇,报灭门之仇。” 太堇终于看向他们,“白家?” 曲大富上前一步,眼中恨意翻滚:“对,就是白家,贺州城首富白家。” “为何。” 作为巫师继承人不谙世事,一心修行。直到将死的时候,才知道长生门满门覆灭。 因为是朝廷动的手,他也接受了这个结果,根本不知道其中还有隐情。 白府。 今日的宴席闹的太晚了,辛姑死活不让辛成渝回家,说什么要他在家里住一宿再走。辛成渝拗不过只得从命了。 好在今日的主人公司马宝岩被灌的烂醉如泥,不知道是哪个表妹在他的酒里加了料,此时已经睡的和死猪头一样。 司马宝岩的随从都被暗中监视着,如此辛成渝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白子炎看着眼前的大小伙子,羡慕的不得了。 他的儿子如果不是那女人生的一定会比辛成渝还优秀吧,可惜啊可信,他福薄没有这种福气。 不过——他现在过来闲聊是几个意思,这都多晚了,这孩子以前挺会来事儿的。 他的身子可经不得折腾,该睡觉了。 白子炎轻轻咳了一声,动了动身子,“贤侄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有事直说,姑父能办的一定给你办了。” 辛成渝微微笑了,“侄子无状,扰了姑父休息了。” “什么休息啊,他不用,天天歇着,晚睡会怎么了。”辛姑从外面走进来,笑眯眯说着,招呼丫鬟拿出食盒里面的饭菜,“成渝饿了吧。” “还真饿了,谢谢姑母。”辛成渝笑道。 白子炎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要不是他不能动气,非得跟这婆子干架不可,都是惯的。 “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光喝酒也不知道吃点东西垫一垫胃。等老了病都找回来了,就知道后悔了……” 在辛姑的唠叨声中,辛成渝等来了王捕快的到来。 白子炎讶然道:“你怎么来了?” 他认得,这位是老泰山的得力手下,怎么深夜来府里,又出事了? 这么想着不由紧张起来,辛姑见状赶紧道:“是我让来的,我家成渝可是举人,九月要在衙门里做推官,现在就开始处理衙门公务了。” 绿水幽灵(45) 这么想着不由紧张起来,辛姑见状赶紧道:“是我让来的,我家成渝可是举人,九月要在衙门里做推官,现在就开始处理衙门公务了。” 说罢对辛成渝道:“你忙你的,我们不耽误你吧。” “不耽误。” 白子炎的胡子撅到天上了,满脸的不乐意,被辛姑暗地掐了一把。 没多久王捕快带着雨后的凉意进来了,行罢礼后,与辛成渝说了方才在客栈的事情。 辛成渝默了默,“还真找到了。绘了画像,你知道是谁了?” “是……”王捕快犹豫了片刻,旋即道:“是路兴。” “路兴?”白子炎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辛姑道:“就是伙房姜氏的丈夫,后来查清与之无关便放了。” “哦,原来是他。”白子炎恍然。 辛成渝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他回头对两人笑道:“看来所有的线索都能有所关联,那姜桂花便不是单一地要杀表小姐,至少路兴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辛大公子分析的够透彻。” 众人往门口一瞧,原来是原云柯来了。 辛姑上前帮她摘下帷帽和斗篷,“你今天难受成这个样子,怎么还到处跑,让你外婆知道又说我们。” “不会的,外婆是讲理的人儿。” 原云柯笑着与人行礼,“这事关系着我的性命,怎能不亲自来一遭。” 大半夜的,小小子大姑娘的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白子炎敢怒不敢言,只好用沉默暗自反抗。不过,他忘了原云柯不走寻常路,压根当他不存在,这让他更气了。 在这个家他是越来越没有地位了,想离家出走。 “路兴那么大的线索,你们不派人监视着,让他背着满身的嫌疑满城跑吗。” 辛姑气得又掐了他一下,压着声音道:“歇会吧你。” 辛成渝点头,“姑父这里说的对,确实是我们的想不周全,谁也没想到案子会这么错综复杂。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王捕快,你说吧。” “是,公子。”王捕快拱了拱手,“属下等查过他的户口册子,因和姜桂花一起挂靠,当时没查出什么。后来属下想起做这份户口册子的老官员因贿赂而被革职入狱,料想这路兴的户口可能也是假的。便到狱中询问那老官员,果然如此。” 原云柯听的入迷,在技术落后的古代,能凭着经验和蛛丝马迹办案到这个程度,不由心下对古代刑侦工作者产生了敬意。 “那可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王捕快自信地笑了笑,“早就在查了,我们衙门有个老捕快专门做这个的。他听路兴的口音,看其长相,又与之闲聊了几句,大抵推测路兴就是贺州人,贺州南部的人,再不会错。” “贺州南部靠海,村子不多,总共两个县,下属共十三个村子,不过三千来人的人口,去问一问便知道,很好查的。” 原云柯兴奋了,“这么说你们查到了!” “查到了,路兴老家在官图县的上岸村,家中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妈,十多岁的时候离家出走再没了音信。我们一提她这个儿子,老太太破口大骂,逼得我们等了几天才与我们说路兴的情况。” “等等。”白子炎打断他,“上岸村,是不是还有个下岸村。” “是啊,不过下岸村因为一场海啸没了,村民都搬到别处去了。”王捕快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问话中的信息,“白老爷何出此问?” 辛成渝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他看向原云柯,原云柯恰巧也看向了他,两人心照不宣地露出了然的笑。 “没事,没事。” 白子炎的心惊涛骇浪,手微微颤抖——母亲刚跟他说过曲掌柜的事儿,也说了已经在调查下岸村的事了。 如果路兴是上岸村的,那曲大富是下岸村的,那他们两个很可能是认识的。接下来不难推断,曲大富和整件事脱不了关系! 这个推断让他冷汗直流。 原云柯转转眼珠,挑眉问道:“那这上岸村和下岸村,离得很近吗?” “近,一个高处,一个在低处,离了几百米吧。”王捕快道。 原云柯继续问:“那这个村子里的人应该彼此都认得吧。” “自然认得,两个村子不到一百人,怎会不认得。” 辛成渝瞄了一圈众人的反应,又道:“路兴的老娘跟你们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这么恨路兴。” “他老娘说了,路兴十多岁的时候信了邪教,父母亲人都不认了,天天嚷嚷了‘我本赤条条,不愿惹尘缘,阻他长生者被招天谴。’,于是被打了一顿,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啪一声,白子炎手中的茶杯掉了,他颤着声音道:“长生……长生门?” “对,便是那个风靡一时的长生门。” 辛成渝目的已经达到,便温言道:“王捕快辛苦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王捕快走后,白子炎头上的汗一个劲地冒,吓得辛姑以为他要完,招呼原云柯给他看看。 原云柯当真去瞧了瞧,道:“婶子不用着急,他是心里激动的,不碍事。” 白子炎被辛姑打了一掌,“你没事瞎激动个什么劲儿,你有什么不能说的,憋在心里瞎寻思。” “你知道什么……” 白子炎愁的慌。 辛成渝正色道:“姑母不要怨姑父了,想必姑父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他顿了顿,道:“是十二年前的长生门教的事吗。” 白子炎无奈点头,“正是,那年在乌涂山坳杀了一百多人,乌涂山下的水潭都给染红了,十里之内都能闻到血腥味,太惨烈了。” “恕小侄直言,长生门的这件事与白家到底有什么关系。”辛成渝见他欲言又止,又补充道:“路兴是长生门的人,白家的事和长生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到现在是瞒不住了。” 白子炎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真相早晚有一天浮出水面,不如说出来给他们做参详,命总比面子重要。 “事情是这样的……” 当年白家药业正值发展巅峰,是白子炎意气风发的时候。白老爷子也对他的能力表示了认同,权利正式交接。 白子炎干劲十足,日日操劳,想着怎么将白家药业带上一个新的时代,让白家列祖列宗以他为荣。 八月的一天,他接到了一个极大的订单,订单里需求大量雄黄、朱砂、水银,以及各种中草药,皆是炼丹用的。 白子炎不疑有他,那时候陛下痴迷道术,天下淡术崛起,又有跟风之人追捧,每年都需要大量的炼制丹药的药材,是以不足为奇。说实话,白云山庄因为丹药每年能多挣不少钱,丹药之药是一个来钱的途径,众人不疑有他。 本来订单已经接了,只等交货收钱。可有一日他与辛盛吃酒,突然知晓岭西一带最近几个月总发生丢小孩的案子,三个月频发了三十多起,这还只是报案的,没报案的还不知道有多少。疑似跟邪门教徒用孩童精血炼制金丹,以求长生。 白子炎本是心事重的人,听辛盛如此说,再联想到他的订单,当即惊出一身汗。 他与辛盛说了订单之事,辛盛听了兴奋不已。顺着白子炎给的线索,辛盛查到了隐藏在在贺州深山中的长生门,捉拿了几条大鱼后,竟然顺藤摸瓜查到了当今圣上的侄子瑞王头上。 辛盛不敢再查下去,连忙上报了大理寺,由陛下定夺。 陛下那会刚因为吃错了丹药上吐下泻,听罢瑞王所作所为,勃然大怒,要大理寺彻查此事,并且要秘密进行,从审到结必须秘密进行。 皇室丢不起这个人。 “最后的结果都知道了,长生门处死了一百多个教众。瑞王一家秘密处死,诛了三族,此时才算告一段落。” “哎呦,我还不知道你做过这么侠义的事情。” 辛姑以为自己的丈夫胆小怕事谨小慎微,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侠义这一面,于是满心柔情地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气得白子炎直瞪眼。 他哪里是侠义,那不是怕惹事嘛,结果惹了更大的事来,后悔不迭。 “原来如此。”辛成渝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满意地与原云柯对视一笑。 白子炎叹着气,“如果这事和长生门的教徒有关,那还真是奔着复仇而来,那我岂不是……” “现在已经不是复仇这么简单了。”原云柯摸着下巴,脑子里像电影一样闪过各种片段,最后只留下三个字——阮夫人。 “如果只是因为当初您的举报,而对你进行打击报复的话,那抓了人马上就可以了结这段恩怨。然而现在我们还有一个秘密要解决,不解决这个恐怕还是难以安眠。” “阮夫人。” 辛成渝接口说道。 瓦儿巷里还有醉汉在嚷叫声和女人的娇笑声,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整个巷子最里间的房舍倒是安静的紧。 从屋里出来的曲大富有些失望,太堇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恨,此行只是为了报恩,找到朱大人家改命星。 “大哥,现在怎么办,巫师大人好像对复仇一事并不热心。”路兴也极为失望。 要知道他们兄弟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长生门一门族人的刻骨仇恨。 “别这么说,我看不见得。他说了他现在栖息在司马府,大学士府,现今他们家的公子都来了,加上之前定亲的事,我总觉这其中有猫腻。等我再好好问问,说不定会有大的突破。” 巫师都是心思单纯心无旁骛之人,不然修不得无上巫术。 曲大富回望那窗上一动不动的人影,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跟巫师套出许多细节,他已经大约还原当年的真相了。 这个真相足以小巫师做任何事。 再不食烟火的人物总有弱点,这个的巫师的弱点他恰巧知晓,他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切肤之痛,体会和他们一样的仇恨。 七月十六日不是个好天气,但真福清道观的三觉道长一口咬定七月十七是个极好的天气,所以他会在七月十七的吉利时辰给白府祈福,驱除邪祟。 三觉大师,便是那位得陛下青睐洳虚大师的师弟。自从洳虚大师仙逝之后,真福清道观便以他为尊,如今已有八十多岁了。 在贺州颇有威望,能请的动他的人屈指可数,白家便是其一。 这场盛大的法事要准备的太多,从今天开始所有的法器先行运进来,由白兰如姊妹带着仆人婢女细细盘查,以策安全。 除了法器,先进来了还有三觉大师坐下的几个弟子先行过来布置安排,以免出现什么纰漏。 司马宝岩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他幽幽醒来已经快中午了,看着晃眼的阳光唬得他一骨碌爬起来,问过朱勤后,更觉四骸冰冷。 朱勤却告诉他,他们所有人昨天晚上都睡的很死,没有人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司马宝岩一拍脑袋,“糟了,忘了他们家是卖药的,给咱们这些门外汉下点安神的药易如反掌……” “那小的这就通知等在府外的兄弟,不管怎么样先保住少爷您的安危。这次是安神药,下次难免不是什么穿肠毒药!”朱勤道。 “不行!” 司马宝岩几乎是吼着叫出这句话的,他这半年来因为一时冲动已经让祖父对他失望了,这件事还没开始便开始保命了,祖父说不定会弃了他。 祖父一直极是喜欢小金氏的儿子,打算放到膝下亲自教导,这是他最大的威胁。况母亲已经染了温病,如今生死不知,更是帮不了他什么,一切都要靠他自己罢了。 他怎能临阵退缩,他不能。 司马宝岩稳了稳神儿,“静观其变。”顿了顿又道,“收拾一下,我该去看左梅笙了。” 他的任务是左梅笙,最近的试探已经有些眉目了。虽然左梅笙每每他问到阮夫人的时候都表现的很生气,但他还是看得出来她语气神色的躲闪。 左梅笙知道就好办了,他肯定能套出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绿水幽灵(46) 见主子如此,朱勤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刚得到的消息告知:“少爷今日园子里来了不少道人,还有两个直接去了降梅轩,气的左梅笙正在大骂,少爷您现在去正好劝慰。” 司马宝岩听罢,一扫愁绪,“还有这等好事,正愁没有突破口呢,这就送上门了。我也不这么倒霉。” 匆匆洗漱后,司马宝岩赶到了降梅轩,还没进院子便听到了熟悉的尖叫,刺的他耳朵发麻——是左梅笙身边那个无礼成习惯的青芽。 “你这个埋汰的老道,几辈子没洗澡了吧,你离我们小姐远点,呀——” 尖叫声此起彼伏,司马宝岩硬着头皮走进去,只见一邋遢的道人正拿着酒葫芦,往屋里走,青芽正在捧脸尖叫,以声控制对方的进程。 了寻晃晃酒葫芦,“你瞧你那点胆子,我就是想要点酒,没酒怎么帮你家小姐驱邪?这么不懂事呢。” 他不惧青芽尖叫,“我自己去找!” 青芽想推打他,一碰到他的衣服立马缩回来了——太埋汰了,下不去手。 道人身边的小童趁青芽不留意,一下钻进屋里,“师父,我先去瞧瞧哈。” 青芽尖叫一声,“拦住他!”,一边说着一边赶忙进了屋。 最近原云柯身上的诅咒很不稳定,所以在阴天也会罩上黑布,屋内提早迎接了漆黑的夜晚。 小童摸索着进了屋里,按照了寻的吩咐,手里捏着一瓶早就兑好的驱邪神药,打算撒到这房子主人的床上,便可大功告成了。 是人是鬼,便都可现了原形了。 凭着多年的经验,小童找到了那张鬼气森森的拔步床,刚想撒上神药,突然后脖领一紧,整个人腾空了起来,“大鬼王饶命啊……都是外边的臭道士指示我进来的,我也不想啊……鬼大王饶命——” 耳边传来的是女子憋不住的笑意,“哪来的小毛孩儿,这么埋汰。” 青芽找了半天没找到,看到动静赶到卧室一看,撸起袖子接过小童,“好个小子,竟闯到我们小姐的卧房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童登时哭的好惨,鼻涕眼泪直流,口里大骂他的师父。 这是怎样的师徒关系哦。 “好了好了,叫那位道士进来吧。”迟疑了片刻,又道:“让他们洗个澡吧,这太套埋汰了,隔着窗户还这么味儿,掉茅坑了吗。” “是,小姐,一定让他们洗澡!”青芽咬着牙说道。 小埋汰孩儿被拎出去后,院里传来的道士的抗议声,不过都淹没在了青芽的尖叫声了。 这时,司马宝岩进来了,他笑道:“原来你不是什么都不怕,而是怕脏啊。” 屋内的烛光不足以照亮屋子,原云柯看不到他的表情。 昨天的安神药是给他一个警告,他这个人很聪明,一定知道白家是故意给他下马威。可现在他却轻轻云淡地过来调笑,嗯,心理素质不错。 “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家世代行医,医者喜洁。” 她引了司马宝岩,去窗边坐了,“这么早,咱们不多睡会儿,听说你昨天喝了不少酒。” 还好意思说! “我酒量好的很,这些不算什么。贺州这帮兄弟们还没忘了我,昨天喝的痛快。”司马宝岩听着被逼洗澡道士的叫嚷声,关切地说道:“他行吗,这可不是小事,不然让他们换个正常的。这么大的事可不能疏忽。” “老太婆能安什么好心,还中邪,呵——随便她折腾,我这明明是病,她非说是中邪,说不通。” 昏暗中原云柯觉得一只手抓过来,她忍了忍没破口大骂,只听他柔着嗓子说道:“这回由我陪着你,不管怎样,这回我再不弃了你……” “呵呵……”原云柯从嗓子挤出一声诡异的笑,抽回手,在裙子上擦了擦,“谁要信你,你半年前跟我发的誓我还没忘呢,这回让我怎么信你,你说说看。”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话是真的,谁信谁傻。 司马宝岩心里觉得有门,使了半天劲抓回她的手,“这回我若在弃你而去,让我……让我家族不得兴旺,我不得好死……” 没留神眼前放大了一张放大的脸,连对方脸上的粉刺都看的一清二楚,原云柯条件反射地抽过去…… “小姐,公子!” 青芽的大嗓门吓得司马宝岩一缩,原云柯也打了个空,她赶紧收回手摸头,“冒冒失失的作甚,白家又死人了?” “是白术要我来请朱少爷,有事相商。” 司马宝岩略一思虑,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原云柯贤惠且不屑地说道:“快去吧,府里能办事的几个人,定时拉你做苦力的。” 司马宝岩嗔怪地瞧她一眼,“我去看看,你休要跟道长胡闹,若不中用换人便是,若是有什么变故记得让青芽来寻我,我一定随叫随到。” “好。” 难得见她乖巧应下,司马宝岩觉得那事应该很快就能办到了,走的时候还挂着掩饰不住得意的笑。 见人走了老远,青芽蹲在原云柯身边,“小姐,您是骗他的吧。” 虽然小姐跟她提前打好了招呼,可青芽最是知道她家小姐对司马宝岩的感情,心中还是很担忧。以前觉得小姐能嫁入司马家是件大喜事,但最近几个月她不这么觉得了。 她的小姐如此优秀,司马宝岩算个屁。 “都跟你说了,怎么不信我?”原云柯捏了捏她的鼻子,“放心吧,你小姐好的很,不会再让任何人欺骗了。” 她还要让欺骗左梅笙的人付出代价。 “小姐。”小茶走进来,“小姐,那道士师徒俩,已经洗完了,您什么时候见。” “这种事让道长挑时辰才对吧,随他。” 小茶欠了欠身,“知道了,奴婢这就去问。” 一个时辰后,原云柯终于看到了了寻的真面目了。刮了胡子洗了澡换上了新道服的了寻道长,竟然看起来很是清隽俊逸,颇有仙风道骨的气质。 不过他一开口恨不得连眉毛都跟着动一动,就跟‘仙风道骨’没什么关系了。 了寻不自在地摸了摸剃光的下巴,新衣服让他好不自在,换了几个姿势坐着都不舒服。他瞧着自己的徒弟只顾肯大苹果,鼻涕都顾不得擦,没出息的紧。 借着屋子里的烛火,了寻看不大清楚坐在对面几边的女孩儿面容,但不用看也知道是个美人。 只可惜美丽的只是个壳子,芯子不知道是哪方游魂。 “小美女,你把人都撤了吧,有些话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这轻浮的语气,让人觉的这道士好不正经,青芽硬挺挺地掐腰看着他,表示坚决不走。 原云柯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优秀少先队员,对道士这种生物不以为然。即使招到这个世界的毒打,思想上上她是不会很快转圜的。 “给个理由。” 了寻想摸摸莫须有的胡须故作深沉,结果只摸到了光洁的下巴,他尴尬地笑了笑:“三月十三,是你来的日子。” 原云柯心中巨震,不可思议地看着灯的道人,世界观再一次坍塌了。 三月十三,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除了她自己不会再有另外的人知晓。 难道是这个人对左梅笙下的诅咒? 原云柯心中的恐惧逐渐扩大,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耳边传来青芽的声音:“什么三月十三,我家小姐的生日是腊月二十,你这老道连这都能信口胡说,我们信你个鬼,赶紧走……” “好了,青芽,你带着大家出去。” “什么?” 青芽不放心地看了那不正经道士一眼,很想拒绝。 “青芽,我需要有人帮我守着门口,任何人不许打扰,只有你能做到。” 青芽挺了挺胸口,“嗯小姐,你放心,抱在我身上,保证一个蚊子都不放进来。”说罢招呼着屋里伺候的丫鬟,最后拎走贪吃的小童。 待人走后,原云柯笑眯眯的说道:“怎么样,道长,人都走光了,门也有人把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说了吧。” “是你不放心。”了寻伸了伸长腿,“小野鬼,哪里来的,要做什么?” 原云柯没想到这货居然这么大咧咧地说了出来,“邋遢道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谁野鬼呢,你有没有职业道德,你说话这么野你妈知道吗。” 了寻知道对方是骂人了,可惜他没有证据,因为听不懂。 “气急败坏不利于你身上的咒,道爷劝你要平心静气,如今这白府四处都摆了符阵,若是哪个阵法冲撞了你的咒,你当即毙命不是不可能。” 他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到时候我可救不得你,你只能再去做无主游魂喽~”他遗憾地哎了一声,“这锦衣玉食,你是无缘了,不知道便宜了谁。” “什么意思,你是说她……”原云柯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太玄幻的剧情她理解不来。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左梅笙的命格特别,比印枭官杀财才伤,润下格之命,命格水气一片,唯有以水为主导。如果所料不差,下咒之时须得将其埋在土中,上覆之火种,土逆反水势,火逼退水势,大克其身,神魂大受煎熬。如此恶咒,左梅笙焉有活着之理,而活着行动的必是鸠占鹊巢。” 昏暗中,原云柯能感受到道人凌厉如剑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反派一样。 “道长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今天是来收我的是不是?你研究我研究了许久吧,终于有机会了是不是?” “那可不是,没人拿钱,我为何要多事,有那时间睡一觉岂不好。”了寻靠在小几上,晃晃臭脚丫,“而且你也没干啥恶事,反而救了白家的人。这样收了你,那我岂不是成了法海了,我可不想以后被人编成戏文,被后人疯狂辱骂。” 有理有据,可原云柯不太相信。 就算臭道士真的不想收她,也绝不是这个原因。那双市侩的眼睛,瞒不了人。 “道长是不是根本不会收啊。” 此言一出,了寻像个弹簧一样坐起来,“小姑娘……不一定是小姑娘的野鬼,请你慎言,我可是洳虚真人的坐下弟子,要我给你普及一个洳虚真人是何许人吗?” “那倒是不必了。” 没等了寻得意,又听她说,“可是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虎父还有犬子呢,您说是不是?” ‘女孩儿’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了寻跟前坐着,坐的姿势比他还不羁,她挑衅着说:“要不然您行行好,该收就收了,我一天天的忙活白家那些破事儿也挺累的,什么妖都没作,竟做好人好事了,完了还不落好。” 了寻看着痞痞的‘女孩儿’,眉毛像蚯蚓一样扭曲了几下——居然遇到了比他还不要脸的人了,师父在天有可以瞑目了,徒弟只是一般不要脸而已。 他清了清嗓子,“别扯这些没用,我听成渝说了你的情况,基本判断下咒的人离你很近,所以你会难受。” 原云柯挑眉,揪着的心放下了,他是辛成渝的道长朋友,那他是没威胁了。只是辛成渝万一知道了她的诡异身份会怎么做? 算了,不管了,完成任务爱谁谁,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 “早说嘛,吓得我是……既然你是成渝的朋友,那就是我的兄弟了。”原云柯大咧咧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这麻烦事就交给你了。” 怎么就兄弟了? 了寻揪着她的一根手指挪开她的手,“你的事虽然凶险,但也不是不可行……” 原云柯如饿虎扑实一般猛地他的肩膀,眼神炯炯,眼睛迸出的精光都快可以斩妖除魔了。 “道长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诅咒吗!是不是?!” “你不知道老子天天见不得阳光都快要贫血了,你说我又不是尼古拉伯爵,凭什么遭这种罪……” “你不知道啊我见不到阳光我缺钙啊,骨头都软了……” …… 了寻算是知道了这只野鬼的郁闷心情,她絮絮叨叨地抱屈,没完没了。 好烦啊。 这只鬼怎么这么烦哟,这是把他当垃圾桶了吗,接下来是不是要哭了…… 绿水幽灵(47) 这只鬼怎么这么烦哟,这是把他当垃圾桶了吗,接下来是不是要哭了…… 原云柯见他情绪太过平静,上前一把抱住他的一条腿,“大师,真人,大道长,求您救救我吧,我想拥抱太阳,享受大自然给人类的馈赠,你可得帮我,您是洳虚真人的弟子,必定是个高风亮节先人后己的优秀道长且本领高强的优秀道长……” 了寻无奈地抽了抽腿,却发现这小丫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根本动不了。 “劳您放小道一马,你这般行径,被人瞧见我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原云柯听他这么一说,更加不肯放手,快要爬到他的怀里,“道长不救命,我就不放了,我还要住到道长屋子里面,有安全感~” 饶是了寻脸皮再厚也老脸一红,他几乎带着哭腔道:“行!行了!答应你了,你先放手!” 原云柯听了心中一阵窃喜,同时对自己的机智点赞。 “那道长说话算话?” 了寻仰着头,争取不跟她发生肢体接触,“嗯嗯嗯,放手,我不会食言!”看到她眸子里的不信任,又狠狠道:“我以我师尊的名声起誓!” 原云柯嘿嘿一笑,瞬间松了手,了寻如获大赦一般,连滚带爬地躲到盆栽后面,警惕地盯着小色野鬼。 原云柯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衣襟和头发,那动作好像刚才真做了什么一样,看的了寻好生羞涩。 “您话放到这里了,我也不跟你啰嗦了,您说怎么才能解了我身上的诅咒,是不是给我写两斤的黄符?” 了寻缓缓摇头,“此咒是两仪山巫族一脉的咒法,以施咒者的阳寿作为祭品实施诅咒。若不是血海深仇,没人傻的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他怀疑的眼神看向原云柯:你怎么得罪人了? 原云柯在心中叹气,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啊,这不就是她此行的任务嘛。 “不过你这种状况似乎轻了许多,按理说这种咒法左梅笙的身体已经不能驱使行动了……”了寻摸着下巴,“所以我一开始是不能确定左梅情况如何,但看了你的命盘我确定左梅笙已死。” 废话,这诅咒已经隔了两辈子了,还能怎么霸道。 原云柯煞有介事地说:“这种东西哪有绝对,道门是多么高深的学问,你们应该秉持着敬畏和怀疑的态度……” 了寻也不想纠结这些,“你真的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被施咒的?这种仪式排场不会小,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都说了,我是小野鬼,小野鬼什么都不知道。我问过青芽,青芽也不知道。恐怕是那黑心肝的东西将众人迷倒后才下的手。” 原云柯一摆手,“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何用,你就说怎么能解了我身上咒,别的咱们放到一边好吗。” “没有别的办法,除非施咒者死。” 瓦儿巷这个时候是最热闹的时候,前面勾栏院的妓子白天不用干活,有在巷子里串门说笑的,有请来摇铃大夫瞧病的,还有因为客人吵嘴的……好不热闹。 杭一端来了饭菜放到小桌上,“巫师,这些菜比客栈的好吃许多,您尝尝。”一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这里太吵了,您受得了吗。” 太堇缓缓从矮椅上站起来,坐到饭菜前面才慢悠悠说道:“今天我们该出去了。” 杭一递过碗筷,“可曲大富说现在官府找您找的紧,不知道什么缘故。您这个时候不是送上门吗。” “我没犯法,官府找我作甚。” “我也觉得奇怪,等会儿曲大富来了,好好问一问,” 两人吃过饭后,曲大富便回来了。 按照长生门的尊卑规矩,巫师是最高级别,曲大富匍匐请了安,才站起来说话。 “知道巫师对我昨天的话有疑虑,所以我问了衙门里的兄弟,他说他并不知情,并不是官府正面下达的寻人命令,应该是辛盛徇私为自己办的事。” 杭一问:“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有人借着官府的力量来找巫师,八成不是好事。”曲大富看太堇脸色依旧淡淡的又道:“我听闻您是来寻一个改命星报恩,是不是那人也感觉到你的存在,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杭一心中一抖,随即紧张地看向太堇,“巫师,曲大富讲的有道理,若是如此,如何是好?” 太堇灰色的眸子竟然有了些神采,他似乎笑了一声,“他竟然有这个本事的话,不枉我来此一遭了。” 顿了片刻他又徐徐道:“今天天气很好,我一定要出门。” “自然可以,只是希望您别怕麻烦改个装扮。官府黑着呢,若是以莫须有的理由关押个您一年半载也是有的。别耽搁了您的大事,您说是不是。” 见太堇不说话,杭一对他点点头。 曲大富微笑着说道:“我下去准备了,您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他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了,神色犹豫不决,“有一件事我想还是跟您说一下,我不想欺骗巫师您。” 白府。 司马宝岩被白术捉去布置坛场和器物,其放置神像的时候规矩繁琐至极,稍有偏差便要重新来过,几番折腾累的他眼冒金星。 他没想到白家的人这么不要脸,直接上客人干上活了,当真不知礼数。 在他心里,左梅笙对他仍旧是情根深种。而白家肯定不想再趟这趟浑水,但又不敢忤逆他,想让他知难而退也说不定。 白水苏远远看着这么累的像狗一样的司马宝岩,笑着与白术道:“司马公子细皮嫩肉的,还挺有精神的。能者多劳,你看着让他干。” 白术道:“二小姐放心,这还不简单,家里的活太多了,想干活还不简单。” 白水苏微微一笑,“别让他扰了梅笙便好。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看看梅笙那里怎么样了。” “二小姐慢走。” 降梅轩院里静悄悄的,一个面容清俊的中年道士坐在院中间,他闭着双眸,捻指口中念念有词。 他身边坐着个小童,也在念着什么,不时冒出鼻涕泡。 这个组合真够新鲜的,要不是因为表哥极力推荐,她是不会同意的。这两人太不可信了。 远处在廊下打瞌睡的丫鬟瞧见了她,招呼了在一旁极为严肃的青芽。 青芽拎着裙子,小跑着过来,瞥了一眼院中的道士,然后轻声道:“二小姐,这会儿我们小姐按照这道人的嘱咐,正在里面诵经拜忏。这个时候不能被打扰,请二小姐见谅。” 白水苏发现今天青芽特别懂礼貌,看来这丫头是知道轻重的。 “那你跟她说,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赶紧来人通知我。” “是。” 白水苏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去,指望这些真能驱除邪祟吧。 她眼神暗了暗,他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完成,这期间丝毫不可出错。她回想着祖母三天前走之前对她的殷殷叮嘱,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计划。 一时刚出院子,暖玉轩的丫鬟迎上来回话,“二小姐,秦姨娘那边又叫您过去。” 白水苏丝毫不见不耐,柔柔道:“那赶紧去看看,不管什么时候姨娘肚子里的胎儿最重要。” 暖玉轩里秦姨娘向白水苏诉苦,说自己的胃口怎么不好,吃不下东西。心情也不好,娘家兄弟的儿子老大了也没个差事,侄女十八没有好人家相看…… 白水苏听罢微笑一一应下,并当着她的面吩咐下去,秦姨娘这才露出笑容,精神了起来。 她很明白现在白水苏掌握白家内外的大权,求别人不中用。 好在二姑娘是个懂事的姑娘,知道她肚里的麟儿是府里姊妹以后的希望。且让二姑娘先替弟弟管着,以后这些东西还是要交到她儿子的手上。 想想美滋滋,看白水苏顺眼了起来。 “明日三觉大师会亲自过来给您祈福,您按照道长的嘱咐准备,万不可出了差错。” 秦姨娘正色道:“那是自然,你姨娘我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不会出岔子的,你且放心。” 白水苏笑了笑,没有说话。 听她又说道:“不知道老夫人什么时候回来,没她在,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晚上就回来了,这么大的事,祖母当然要坐镇。” “对了,明天的法事在哪里做,我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天冬也不跟我说。”秦姨娘偷偷瞟了天冬一眼,像个孩子一样瘪了瘪嘴。 “才定的,就在绿水阁。”白水苏说道。 “什么?” 秦姨娘睁大了眼睛,抖着声音道:“绿、绿水阁?” 白水苏笑着解释,“姨娘不用害怕,大师会净化结界,到时那里不是不祥之地,而是有福之地,是祈福最好的场所。” “可是、可是那里……” 秦姨娘实在想不出那里怎么和‘福地’产生联系的,太匪夷所思了。可惜这种事情她向来做不得主,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在白水苏走了不久后,原云柯的状况突然恶劣了起来,浑身灼热的痛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熟了,可以直接切吧切吧摆盘了。 青芽哭着揪住院里的了寻,“怎么回事,怎越来越严重了!你是不是故意来害我们小姐的!” 了寻很无奈,被个小胖妞连打带骂,只好挣扎着道:“我有办法!” “有办法你不早点说!”说着拽着他飞奔到屋里。 只见床幔里的女孩儿,叫的很凄惨。 青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快点啊你!” 了寻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葫芦,“这个里面是驱邪的药水,我亲自调的。你且用它兑了两杯水,然后涂抹到她的身上,看看能不能减轻痛苦。” 青芽赶紧接了,按他说的话办了。 说也奇怪,原云柯的状况果然好了许多,能够安静下来,静静地喘气了。 回想方才遍身疼痛的感觉,仿佛身体被放到火上烤一样,再多的冰块都是杯水车薪。那是来着灵魂的炙烤,光影恍惚之际,她似乎看到了了左梅笙生前的恐怖景象。 绝望地在地下嘶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烤熟炭化,精神仍然能感受到那一切,那种痛苦不能用任何形容词形容。 身体死亡后,灵魂继续受煎熬,永不超生。 原云柯此刻能深刻体会到左梅笙的怨念,要是她的话,怕是要毁灭世界放能解了心头大恨。 不管什么原因,对一个女孩施以如此恶毒的诅咒,都不是一个人该干的事。 既然不是人,她就没有心理障碍了。 她睁开疲累的眼眸,缓缓道:“道长,那人该死。” 了寻不以为意,“邪巫都该死,你才明白。” “所谓长生门的创立,便是为一人之道,一人之心魔。此人天分颇高,可心术不正,为达长生目的不折手段,害了许多条人命。如此伤天害理行径已是邪道,他的道门容不下他,他便离开了。后来他取了南海巫族的女子,放弃了道人身份,改投巫教,创立了长生门。” 原云柯慢慢坐了起来,打开床幔,露出一张苍白至极的脸庞,但眼睛却很有精神。 “那这个人是不是你们道观的,不然你怎么会懂得克制之法。” 了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别扭地摸了摸下巴,“反正你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 “行,你不说我也不勉强。只是这个恶毒的人不除,早晚酿出更大的祸事,万一累及师门,那可是天大的不孝不义。” “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都说了不是……” “爱谁谁,反正我这条小命交给你了,你得帮我保住。” 了寻没吭声,原云柯便当他答应了。 “话说回来,上次我难受的时候。辛成渝说是施咒者离得我近了,或是情绪波动的厉害。我想这话一定是你告诉他的。那我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施咒者离我更近了?” 听她谈正事了,了寻也正经起来,“差不多吧,但是你家园子这么大,他又进不来,再近也近不到哪里去,我猜他是听了什么见了什么,崩溃了快疯了。” 绿水幽灵(48) 原云柯垂眸沉思片刻,摸着自己的小手,道:“我能感应到他的存在,那他一定也能感应到我,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这个道理,所以只有你亲自出马才能将人真正引出了,然后……”了寻眨巴下眼睛,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原云柯不可置否地笑了一声,“为民除害,人人有责。” 双贵大街和往昔一样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走在街上的除了本地人,还有外来做生意的外国人。其中梭国人最为引人注目,他们有的蓝眼睛,有的灰眼睛,他们带着梭国特色的头巾,在街边用手里的皮货玉石换药材。 因为梭国人做生意热情实在,贺州人很愿意跟他们做生意,他们的货在贺州很走俏。 一个身形消瘦的梭国人打扮的人走在大街上,他身旁跟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看那人模样长的不像梭国人那样浓眉大眼体格粗壮,反而像个汉人,不过看那双灰眼睛,又觉得是梭国人,应该是个梭国人和匋国人结合的混血。这种事情大伙也见怪不怪了,没人去在意。 见他面色凝重地走着,想来问问他手里有没有货的老板,见他脸色都打了退堂鼓。 太堇走在路上心里一直想着不久前曲大富对他说的话。 他说,当年有一件事作为巫氏一族的唯一幸存的事有资格知晓。 原来当年他一个人逃出生天不是他运气好,恰好在山中修行。而是师父知道厄运将来,故意将他支走。 虽然他最后还是被抓了,可那时候师父已经跟司马楠达成了交易。师父答应用全族的血结束这一切,换他一个生机。 本来许多族人是有机会藏在山中逃过一劫的,而师父为了他出卖了全族人的秘密。直接导致全族之人尽数被杀,只为了保住他一条人命。 原来那件灭族祸事是为了保住自己!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自己才是那个杀死族人的罪魁祸首,原来是他…… 他猛地顿住脚步,无限的自责和恨意盈上心头,几乎让他眼前一黑,蹲到地上。 耳边一行的叫喊声似乎变得很悠远,他眼前浮现的是山间一张张笑脸,一声声亲切地唤他‘小巫师’…… 突然画面一转,他看到他的族人们,一个个被砍头,鲜血贱了刽子手满脸,似乎也溅到了他的脸上,他能闻到铁锈般的血腥味,是那样真实。 后来他晕了过去,等到他醒来已经回到了瓦儿巷的民居。 “巫师大人,你醒了!” 杭一激动地跑到床前,“您可算醒了,您要是还不行曲大富就要自尽谢罪了。” 曲大富内疚的脸庞出现在视野中,他红着眼睛屈膝跪下,道:“大人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死又能换回什么,我都后悔死了。说出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何必平添您的苦恼……” 太堇让杭一扶他起来,“你不必如此,守着这个秘密的你一定很辛苦吧。”他淡淡扯了嘴角,“何况这本就是我的罪孽。” “不——” 曲大富抬起头,一字一句、满面悲怆地说道:“这一切都是白家人做的孽,是白家的人向官府告密才导致的这一切。旁人告密官府不会放到心上,因为那会瑞王已经打点好了官府的关系,辛盛心里也有底。只有白家的话能让官府注意,因为他们两家是姻亲!” 路兴也道:“大人,我们不是平白无故地针对白家,我们是因为掌握了证据才下的手。八年前我和贺州府的一个官员吃酒,醉酒后他无意说出这事儿,后来我们东奔西走地打听核实,最后才确定事实真相。” 良久后,太堇缓缓道:“辛苦了……” 曲大富抹着眼泪哭道:“大人哪里话,我们不辛苦。只要能为长生门讨回公道血债血偿,这些苦算不得什么。” 他自责地摇头,“可惜我们不中用,拼尽全力不过是让白家长子变成痴儿,让白子炎身子受损,再不能有子嗣,谁知他竟然在出事前还留了种……” “我们无用啊,对不起门主,对不起巫氏……” 曲大富与路兴抱头痛哭,发自内心深处最真诚的悲恸。 太堇等他们平复了情绪方开口说道:“白家人的罪孽不是死几个人可以偿还的,我要白家满门上下一个不留。” 灰色的眸子和往常一样淡漠无波,可仔细看来他眸中沁出一股刺骨恨意。 曲大富心中一喜,“巫师大人肯这么想,当真是我二人的福气了。我们再怎么折腾毕竟是凡人,这已经是我们能做的极限。若是有巫师帮忙,这大仇一定会报的痛快!” “跟我讲讲白家的人和事,我要事无巨细。” 路兴拍着胸脯,“没问题,他们家我什么都知道。” 太堇仔细听着滔滔不绝地叙说,寻找着他需要的信息。 当他听到路兴说到‘自从白家的表小姐突然退婚后回来后,白家变的不一样了’,隐隐地觉得抓到了什么关键。 他一下联想到了司马家的‘改命星’,心一下子揪起又落下。 不对,司马楠曾让他算过这个女孩子,她的八字是极富贵顺遂的,和‘改命星’的命格相去甚远。 可他继续听路兴说的事情,心中不由巨震。 路兴说,‘表小姐得了怪病,回来后再见不得阳光,屋子整日蒙着黑布,白家的单个名医皆不能治,实乃怪事。所有白老夫人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想到了中邪。明日的法事也是打着给她祈福驱邪的幌子,为的确是秦氏腹中的金孙……’ 见不得阳光…… 这怎么像中了他的“炙衍术”的症状,难道巫师不止他一人活下来了? 这个念头出来,瞬间就被掐灭了。 如果巫师还有人存活,门主何必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将他捞出来。 巫氏只有他一人活着是千真万确的事,可如此便更解释不了左梅笙出现的症状。 不,还有一种可能——左梅笙的生辰八字是假的,他算的是另外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而且还有一个怪异的事,那东街有对他莫名的牵引力,让他不知不觉想要靠近。 难道也是左梅笙身上诡异症状的缘故? “如果我没猜错,左梅笙的八字是假的,你们可否可以弄到她真实八字。” 曲大富很快反应过来,“可以大人,我这就去打听,您等着。”他转转眼珠儿,又到:“还有一件事,我在白府的园子眼线向我透漏了消息,明日真福清道观的人准备在绿水阁做给秦氏腹中胎儿祈福的事宜。” “绿水阁……” 太堇喃喃念着,似乎想到了什么。 曲大富趁机道:“就是阮夫人自杀身亡的地方,我们一直利用这个阮夫人的事儿转移视线。这件事让代淳桦在白云山庄的威信变的艰难,有许多瞧不上她所作所为的管事都走了,连段榕大掌柜都跑了,白云山庄内部已经乱了。白云山庄和白家息息相关一荣俱荣,等白家乱了,我可以从中做做手脚,让他们一起完蛋!” 他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仿佛已经闻到了白家的人的血的味道,是那样好闻。 太堇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飘忽,好像没在说他的话。 “阮夫人……”他顿了顿,眼神豁然变得幽深,嘴角隐着罕见的笑意,“阮夫人的事也许可以帮我们让白家所有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贺州城外。 “终于快到了,王……”代禹棠咬了下舌头,“张兄,看看贺州不错吧——” 代禹棠兴奋地说道,这一路上折腾的够呛,总算到地方了。 凌义王这人看着温文尔雅,其实很难伺候。代禹棠庆幸自己从前为了带怪脾气的妹子的经历,不然分分钟被气死。 岭南一带多崇山峻岭,气候潮湿,多蚊虫蛇蚁,且交通不便,以前这里穷的很,人口也不多。多亏了白家带动了制药业,利用本土优势,改善了百姓生活。 “嗯,确实不错。这一路就看出来了,这里的百姓生活的很好。本王心中甚悦。” 代禹棠偏头,以扇掩面,压低声音道:“您是微服私访,小心言辞。” “本……”凌义王轻咳一声,“张某知道了,你看你行事做派哪里像个商户,我看你才总要露馅。” 说罢策马往前快走了几步,代禹棠心道:真是一点亏都不吃的,这真的储君吗。 他突然为大匋国的未来而担忧了起来。 “那个张兄啊,咱们今天就到我妹妹家住宿吧,您一路风餐露宿辛苦了,该好好歇一歇了。” 凌义王看到街上男男女女的服饰,眼睛不够看了,嘴上说道:“不了,明天再去看热闹,今天我们在城里转转,微服私访。” 代禹棠心中一叹,得,今天又不能好好歇一歇了。 太不省心了。 相比之下他的妹妹就是仙女啊。 他不敢多想,赶紧回到了凌义王身边呆着,听他絮叨:“贺州的衣衫很有特色,与京城不同,找个成衣店,我们要入乡随俗,这样才不显突兀。” “张兄弟高见,林雀街最多成衣铺子和绸缎庄,那里最好。” 凌义王突然勒住马停下看他,“你对这里这么熟悉,不会这里认识你的人有很多吧。” “代禹棠连连否认,“没没,这不是臣的家乡,这是臣妹婆家地方,来过几回看妹子,认识我的人没几个,您放心……” “代伯伯……” 代禹棠僵硬地回头,只见一个英俊的少年郎也骑着马望着他,当看到他的正脸的时候,少年郎兴奋了,“代伯伯果然是您,成渝给您请安了。” 辛盛家的破孩子吗,叉走啊。 凌义王在他耳边补刀:“我可太放心了。” 代禹棠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哎。 好在毕竟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应对能力还是有的。 “是贤侄啊,两年没见,瞧你又长高了许多,人也出落的越发俊了。你爷爷可身体可还好吗?” 辛成渝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道:“多谢代伯伯惦记,我爷爷身体好的很。这个天气,他还能上山下水地去破案呢。” “那他也太辛苦了,这都多大年纪了,可得注意。”代禹棠赶紧介绍大人物,“这位是我在京城的同僚好友,这回来是来办公室的,顺道听闻白府出了大事,特意过来看两眼。” “张世伯,在下贺州辛成渝。” 凌义王微微点头,他在见这少年如清风朗月,模样也顺眼,当下对他印象好了不少。 “你便是贺州才子辛成渝,你的那首‘寻梅赋’作的很好。” 辛成渝微微红了脸,“让您见笑了。” 这个时候他的心思迅速地转着,他知道代禹棠身边的人气质不凡,天生的贵气掩不住。只是这是哪位大人物? 凌义王似乎很喜欢辛成渝的《寻梅赋》,与其在路上大谈诗词歌赋,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最后竟邀他去酒楼继续高谈阔论,煮酒论诗。 期间,辛成渝几次提起邀几位过府一叙,皆被“公务在身,不能耽搁”搪塞了过去。 可是在这里聊天就不耽搁公事了吗。 辛成渝在看到代禹棠对这位贵人极力掩饰却掩饰不掉的敬畏态度,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这人不单单是代禹棠的故人和上级那么简单,这种骨子里难以克制的尊卑敬畏,非皇室之人不能由此气度。 是凌义王! 没有错,就是他。 现在只有凌义王最得陛下宠爱,不然这等藩王擅自离开京城的举动除了他谁都做不到。而且据祖父说,代禹棠算是凌义王的人,那还有别的解释吗。 想通之后辛成渝通体舒畅,但还有一个疑问——凌义王这个时候来贺州是干什么。 不管是什么,辛成渝都觉得现在是个机会。 他恐凌义王听一些闲话对白家产生误解,所以在言谈之际,他将告诉凌义王一些关于白家的事,当时是不着痕迹地渲染情绪,将白家摘出来。 他的话别人还没怎么样,代禹棠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些人怎么这样坏,我妹妹我亲手养大的,从小就善良,女孩儿都爱跟她玩,到底是谁要害她,还说那么难听的话!” 看得出来这会他特别伤心,连敬畏之心都顾不得了。 绿水幽灵(49) 凌义王还没见过这样的代禹棠,想到自己走失的妹妹,心里感同身受,没有取笑他,而是安慰他:“你妹妹这么死咬着不说,说明真的有隐情,只是这隐情多半不是世人想的那样。你放宽心。” 辛成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禁对他产生几分佩服之心。 不错,这是他们几个商量许久的结论,代淳桦是有隐情,可那个隐情未必就是传闻的隐情。 “多谢……张兄弟……”代禹棠擦了擦眼泪,“代某失礼了。” 凌义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白家多年对国家有很大的贡献,搅乱白家的宵小之辈,一定不得善终。” “借张兄弟吉言。” 散会后,代禹棠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将几人的行踪透露,辛成渝自然真诚无比地应下来了,与几位告辞,约好明日在白府相聚。 辛成渝走后,代禹棠笑道:“您放心,这孩子是最实在,最讲道义的,既然答应了,便肯定不会透漏我们的行踪。” 凌义王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这人忒不可信。 这方辛成渝在确定没有人跟踪,突然快马加鞭往城南儿去, 城南客栈里辛盛正在勘察命案现场,忽然有人来报说是他孙子来了,他皱着眉头说不见,让他等着。 谁知他的乖孙子竟然不顾阻拦进来了,辛盛从没见他如此失态,深知事态严重。于是和辛成渝道一空客房说话。 辛成渝将方才的所见所闻都说了,辛盛紧张到肢体僵硬,“你是说那人是凌义王?” “您说呢,我的推测是这样。” 辛盛冷静了一会儿,“你且说说那人长的什么模样。” “人长得很端正,方脸浓眉,嘴角边有两颗痣,笑的时候右脸有酒窝……” 辛盛听罢,心存的侥幸也没了,“不错不错,就是凌义王没错了。”他恍恍惚惚摸了椅子坐下,“这个时候凌义王怎么来到贺州?是陛下的旨意吗……” 他开始在脑子里设想无数的可能,哪个可能都不是好事。 “祖父,你怎总往坏处想。代伯父话里话外提醒我,这次是偶然促成的同行,并不是受了谁的支使。我觉得可能真的是凌义王一时兴起,随代伯父来贺州看看。” 辛盛睇了他一眼,“竟说小孩儿话,你觉得凌义王是那种会只顾着玩的王爷吗?他来贺州的目的绝不是那么简单,搞不好要出大事。” 他想到明天白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凌义王、代禹棠以及司马家的人都来了,想想就觉得头痛。 如果明天能够平安度过,他决定天天去真福清只听他道:道观烧香还愿。 突然肩膀一沉,他抬头看到孙子明亮的眼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尽人事听天命。” 辛盛拍了拍他的手,“虽然还是小孩话,但这回说的没错,是这个道理。” 辛成渝嘿嘿笑了,“您可得保密,我刚才可是冒着不守诚信的小人行径的思想包袱告诉您的,可是冒犯皇室之罪。” 辛盛也乐了,“还思想包袱,教你学的道理那确实是大道,但人要懂得变通,不然你祖父我早就被害五百回了,还有你什么事。” 和小辈儿开个玩笑,心里松快了不少,“你想过没有,凌义王如果恐朝野震荡,那此次行动逼得是秘密来的,那司马楠知道吗?” 长安。 现今内阁台还没建好,内阁大臣们挪到一处宫殿中做临时办公地。 下朝后司马楠与下属散会后,唤来他的心腹学生问道:“凌义王三日没来了,知道为什么吗?” 周丹山龙禁尉尉官,由于是常跟在皇帝身侧,许多人要乐意巴结,与朝中官员多数交好。 “不知道,陛下没有再问过。可能问过暗卫,这我就不知道了。” 司马楠神色凝了凝,“代禹棠也与之一同消失了三天……这两人多半是在一起。”他闭眼思索,“他们会去哪里……” 周丹山道:“学生倒是听代禹棠身边的卫官提起过,这些日子代禹棠一直因为他妹妹家事搞的茶饭不思,有要告假去探望的意思。” “你是说他有可能去告假去贺州,凌义王于是也跟他去了?” 周丹山笑了笑,“学生只是猜测,王爷没理由跟个大臣去什么地方吧。” “不。”司马楠一抬手神色一凝,“他有理由。” 他妹妹的线索也在贺州,事赶事一时冲动应下很有可能。 司马楠忽略掉周丹山疑惑的眼神,摆了下手,“行了你去忙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周丹山躬身退出殿内。 他出门的时候,司马长亭正好进来,两人略一点头,错身而过。 “父亲,父亲,巫师来信了。” 司马楠微微正身,“这么快就回信了。” 他以为巫师遇到什么难事,打开信一看内容,不禁愣了一愣,木木地站在那里,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这可给司马长亭吓得够呛,他以为这么大年纪还操心终于傻了呢,他上前道:“父亲,父亲,你还好吗……” 司马楠回过神的眼神透着一丝兴奋,他将信拍在儿子的胸口上,“自己看吧。” 司马长亭不明所以,懵逼地看信,然后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巫师说他能确定阮夫人就是王爷的妹妹?!” “不止,他还算出阮夫人惨死和白家众人脱不了干系,尤其是代淳桦和白凤良。那些谣言重了十之八九,神啊鬼的当然是杜撰的,其他的都是真的。”司马楠摸摸稀疏的山羊须,“巫师是不会骗人的,这事准了。” “他不会骗我。”司马楠又说了一遍。 “而且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不重要,不是真的我们也要让它变成真的。”他转过头,目光露出精光,“让宝岩动手吧,坐实白家的罪孽。” 司马长亭知道代禹棠是父亲一直忌讳的,以前他怕事发凌义王会怪罪,现在也顾不得了。 凌义王对代禹棠的信任给他带了深深的危机感。 司马长亭点点头,“其实凌义王对父亲还是最信任的,不然也不会让咱们家去做如此私密的事,代禹棠真不算什么。”他见司马楠没有说话,继续说道:“但贺州那边咱们够不到,辛盛把的死死的,恐怕会先行告诉凌义王对他们有利的,那咱们……” “不要理会那等小事,他们不了解凌义王,而我更了解。那是王爷的死穴,谁动谁死,挫骨扬灰都有可能,去办吧。” “是,父亲。” 代淳桦忙了一天,在离开白云山庄之前招了几个掌柜嘱咐了一些话,不可再出任何差错,这批货是后宫贵人用的妇科药,出错了有八百个头也不够砍。 众人应诺,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 代淳桦看了众人半天,最后目光落到气喘吁吁的曲大富身上,“你去做什么了,怎么才来。” 曲大富擦了擦头上的汗,尴尬地笑了笑,“是城里王员外的药出了事儿,我去处理一下,才赶回来。” 王掌柜忙道:“是我拜托他去的,那王员外与我有些过节,我不便出面。” 代淳桦不再说了,转而道:“明日白府要办法事,白云山庄就靠诸位了。这批货的重要性我就不再重复了,大家务必要按时按点地发货,不能出任何差错。若是误了时辰出了差错,我们都要吃官司。劳烦诸位了。” “老夫人哪里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王掌柜道。 余下众人纷纷附和。 曲大富犹犹豫豫地张口:“老夫人,我在城里瞧见段掌柜正和咱们以前的老主顾张家接触,看样子他带走了一部分客户,并已经开始接头了。” 王掌柜讶然,“他如此明目张胆,竟一点情面不顾?” “可不是,我跟他打招呼人家只当没看到,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曲大富摊手。 方晖咬牙,“想必他早就想走,所以天天挑您的毛病。又带走了客源,这回咱们损失大了。” 代淳桦冷笑,“不用管他,既然如此,以后便是对手,不必留什么情面。他也该知道知道白云山庄是怎样不可代替的存在。” 她眯着眼睛看向方晖,“记得你跟张家二小子玩的好,你去接触接触。” 方晖眸中精光一闪,道:“好,小子这就去办。” 曲大富和王掌柜互望一眼,觉得这事做的有些卑鄙,可段嵘做事也不地道,倒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深深叹气,感叹白家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安排好了一切,代淳桦来回了城里。 一进城里,便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辛成渝早城门口等着她。 代淳桦知道他这般着急,定是有紧急的事相告,于是招呼他进了马车。 辛成渝说明来意,代淳桦心中满心欢喜,她的大哥来了,她的心就定了。只是当她听到了凌义王也来了,各种狐疑浮上心头。 “我和祖父百思不得其解,凌义王这个时候来的目的是什么。总之不可能是毫无目的,您知道凌义王他……” “知道。”代淳桦闷闷道,“你代伯伯总写信给我,说他在朝廷的行事。这位凌义王心思缜密善于用人,以他的城府不会做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难道是因为白家? 不会啊,白家再牛也只是一个药商,生死都在朝廷手里。白家一年交的税够整一个一般的州的一年田地赋税了。 听大哥的意思,陛下对他们很是满意。也就是说只要白家只要不谋逆不和皇室作对,多大的事朝廷也不会轻易动白家。 这也是代淳桦一直不把那些流言蜚语放到心里,哪怕一些酸秀才作诗讥讽她也不放在眼里。 可凌义王一来,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变数。 她满怀心事地来到了一家叫福清源的酒家。 这是她的嫁妆,她的私产。这家酒家不对外营业,是代淳桦用来招待请朋好友以及客户的,她毕竟是个女人家,如此更方便一些。 福清源的掌柜是代家的老人,名唤代福,一直帮她料理她的产业。 代福见代淳桦的车,赶忙迎了出去,等走进了低声道:“小姐,人早就到了。” 代淳桦没有说话,闷声来到酒家的后院的东厢房。 房子里有一老者见他进来了,慌忙站起来,“老夫人您来了。” 代淳桦恢复了神采,笑道:“段掌柜这是上火了吗,怎么嘴上起泡了?” 段嵘嗨了一声,“我都多大岁数了,早过了能经得起大风大浪的日子了。您这风浪比我跟东家一起闯的遇到的事加起来还邪乎,我能不上火吗。” “这不挺好的吗,你的一辈子抵得上人家好几辈子,活的不冤。” “哎呦,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每天看着白云山庄的事我都要愁死了,没一天能睡好觉的。” 段嵘有些懊恼,他是个经商的好材料,可不是唱戏的。 这天天一出接着一出的,还得每天更新剧情,放出新的消息,天天活在戏里,那滋味儿可不好受。 “老段,知道你辛苦,再忍忍,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你就回来了。” 代淳桦知道段嵘这人对白家最是忠心,也掌握着白家最大的客户源,只要他意难平的单干,才有足够的理由。 所有人都认为,在商人眼里,利益比感情重要。 凶手自然也这么认为。 代淳桦露出一丝苦笑,叹道:“老段辛苦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出了事还得你这个大哥帮衬不是,都多少年了,真的辛苦你了。” “这是什么话,我和凤良是几十年的好兄弟,他嘱咐的事我必须办到。就是这……”段嵘摇摇头,“以后可别让我做这个,压力太大,我头都秃了。” 代淳桦笑了,“我们代家有祖传的生发药,回头给你。” “那感情好。” 两人相处就像兄妹一般,只是办正事要有办正事的样子,不能让人说闲话。是以人前段嵘喜欢端着,代淳桦要收着,所以一般人看不出他们的交情,只当两人一般交情。 “你且忍几天,鱼儿很快入网了。” 绿水幽灵(50) “你且忍几天,鱼儿很快入网了。” 段嵘叹了一声,“再不进网,对不起我段大掌柜搭上的一世英名。”他掀开杯盖,闻着沁人心脾的茶香,“都已经安排下去,就等着看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到底是谁吧。” 代淳桦心中一动,想到她的亲信调查出来的结果,心底浮上一丝茫然。 曲大富为什么,真的是他吗? 可是,为什么。 代淳桦回府的时候,正好碰到司马宝岩被人抬着回客房了。 白术面露惭愧地赶过来解释说,“都是老奴的不是,园子里事太多了,便请朱公子来帮帮忙,谁知道朱公子直接热中暑了。” 代淳桦愣了一下,差点忘了,还有这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混小子。 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他们不该来的地方,是巧合吗——当然不可能,一切变得莫名其妙却又莫名合情合理。 等,等真相浮现的时候。 代淳桦先去探望了司马宝岩,尽了地主之谊,然后便回了半夏居更衣。 半夏居里静悄悄的,丫鬟们有的在无精打采地在屋里打瞌睡,有的在摸牌,还有的在闲聊。 小喜第一个见到她进来了,像只小鸟似的迎过来,“老夫人回来了!” 小丫鬟们都过来了,院子突然热闹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代淳桦耳里十分动听。 小喜笑眯眯地伺候她更衣,小嘴不停地在说话,“您的茶树昨天又死了一棵,可不是我们不用心,我都是按照您吩咐丝毫不差伺候的……您的无花果长得很不错,她们总偷吃,被我训了……” 小丫头喋喋不休地说着,代淳桦细细听着——别看这小丫头说的好像废话一样,其实说的都是她走后所有的变化。 小喜观察力、记忆力都不错,总能将这园子里事说的一清二楚。这也是她喜欢小喜的原因,谁不喜欢聪明的人呢。 “……昨天晚上半夜,表小姐和辛大公子去了大老爷那里,听说王捕快也去了。”小喜在给代淳桦篦头,“是不是重了?” “没有。” 她在想着方才小喜说的话,心下正思虑着什么。 “最好玩的是司马公子了,他下午干活的时候居然中暑了,被人抬回住处的……”小喜捂嘴偷了了一下,“京城的人真的很娇气。” 天冬打了帘子进来,小喜见了,立马规规矩矩站到一便,“天冬姑娘。”然后便退出了屋子。 小喜放下帘子的时候,看到天冬附在代淳桦耳边说着什么,可以说是十分小心了。 她微微勾了下嘴角,又开开心心地找丁香讨赏去了。 “跟她说在绿水阁祈福一定吓坏了吧。” 天冬点点头,“这两日姨娘愁的都瘦了一圈,光让白棋给她开药吃。” 代淳桦道:“随她吧,她没怀疑什么吧。” “没有,不过奴婢看三姑娘应该怀疑了,只是她也没对姨娘说什么。” 这让天冬很费解,防了两天什么都没发生。 代淳桦欣慰地笑了笑,“她这个闺女,跟她一点都不像,也不像她爹小心眼,倒是像我。” “您的孙女当然像您了。” 代淳桦听着这话很受用,忽然她又想到什么,神色肃了肃,“我方才忘了问水苏,梅笙那边情况怎么样,成渝替她找的法师可有用?” 天冬犹豫地说道:“这个奴婢可不清楚,这两天表小姐的病总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得亲自去看看。” 这是她的一块心病,若是连驱邪都不成,拿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代淳桦一进降梅轩便觉得不对劲儿,只见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正坐在廊下喝酒,听着有动静了,立马盘腿捻指,身旁有个小孩儿正在睡觉,被道士一脚踹醒。 而廊下站着的丫鬟更是来自各个院的,看来里面的人不少嘛。 得,这是给她摆了个龙门阵。 她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猫腻。 小喜有些懵懵地,“老夫人……” “行了,你也在廊下等着吧,跟她们玩去。” “哎……” 代淳桦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灯火通明,恍若白昼,儿子、孙女、外孙女种类齐全,应有尽有。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有没有人给我这个老太婆解释一下。” 众人起身行礼,白子炎一脸凝重,“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要跟娘说,是救命的事,是救我们白家所有人性命的事。” 代淳桦看了看原云柯,只见她也和往常不一样,脸色并不好看,很沉重。 她心下越发没底了起来。 原云柯给青芽打了个眼色,青芽点了点头,气势冲冲地冲到外面,将一串丫鬟撵到园子的廖宇亭里去吃蟹,说是主子赏的。 丫鬟婆子自然欢喜,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去。 青芽见小喜不肯离去,拽着她往外走,“人家都走了,你在这里做什么,走吧……” 院子里的道士高喊:“青芽姑娘,还有我呢!” 青芽回首瞪了他一眼,“等着!” 小童一蹦两尺高,“谢谢青芽姐姐,你最好啦!” 老道士也不要脸地附和,“谢谢青芽姐姐!” 脸皮真厚,众人如是想。 屋内,代淳桦静静听着。 “事情就是这样,司马宝岩这些日子无时无刻都在套我关于阮夫人的话,二姐问了和司马宝岩接触的下人,他带来的人也曾向人打听绿水阁的事,这些都不是巧合,而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原云柯不紧不慢地说着,却让代淳桦的心一点点揪着。 白水苏正了正身子,难掩脸上的焦急道:“是啊祖母,看得出来司马宝岩挺着急的,不然也不会出做出这种打脸的事,八层是想通过梅笙知道这个秘密,或者找到什么证据,一旦他找不到,可能会……” 伪造! 不用说出来所有人都知道。 一个执掌内阁的大学士这种事做起来轻车熟路,不能更容易。 白子炎看自己的母亲表情太淡了,觉得她没有领悟其中要害,于是道:“母亲……娘咧,现在司马大学士摆明是要搞咱们家,您就赶紧说出来吧,咱们好提前想对策。不然火烧眉毛,白家所有人可能都要跟着陪葬了……” 见老母亲还是抿着唇神色肃然,他干脆跪下,原云柯和白水苏见他跪下,也跟着跪下,“求娘救大家伙一命!” 白子炎也是求生欲爆棚,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娘!救救孩子们把,我们死了行,孩子们才多大,他们不能死啊……” 原云柯做不出卡卡磕头的事,她只在后面附和,这种事还得交给人家儿子。 昨夜白子炎被她和辛成渝吓得够呛,这会儿戏精上身,拦都拦不住。 代淳桦终于愣愣地回神儿,她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了,“好了,都起来吧。有事好好说,跟我说说细节。” 白子炎还是不起来,他觉得必须要母亲应下才算谈判成功。 代淳桦叹了口气,“你们跟我说明白,我也许就能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看着三双对未知事物渴求的眼睛,道:“我会告诉你们小阮的秘密,这总可以吧。” 听她这么说,三人终于放了心,终于站了起来。 廖宇亭内热闹非凡,这个时候还未到秋爽时令,蟹还不是最大的时候,但捡大的买还是可以对付吃个蟹宴的。 二十来个丫鬟分成两桌坐了,大家玩闹说笑,为沉寂的园子平添了几分活力。 不多时装着螃蟹的蒸笼便端上来了,带着海鲜特有的香气弥漫着满亭子。 青芽不忘招呼大家,“哎,姐妹们这些蟹不可凉了吃,趁热吃才正好,否则就腥了,还要坏肚子。” 拿别人的钱做人情就是好,今天这一出是白家大爷出钱的,太爽了。 “大家可劲儿吃别客气,我家小姐向来大方,不吃个圆肚子回去,我可不依。” 一开始众人只敢附和着,不敢真的开玩笑,一圈酒敬下来,大家好的跟亲姊妹似的。 小喜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吃着螃蟹,突然盘子被夺了。 青芽将她的盘子递给身旁的小丫鬟,笑嘻嘻说道:“给你换个热的,这么凉的螃蟹吃了是要生病的。” “谢谢姐姐。” 小喜拉了青芽坐下,眉头深深皱着,“青芽姐姐,我是担心老夫人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不踏实。” 伸手给青芽倒了一杯菊花酒,“让姐姐见笑了。” 青芽很给面子的喝了:“你也太胆小了。也是,你不常跟在老夫人身边,不知道老夫人和我们家小姐每次见面的阵仗,这都不算什么。” “那是,老夫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最疼表小姐的。指望明天的一切能顺顺利利的就好。” 小喜展开笑颜,“我再敬姐姐一杯,姐姐素日来辛苦了,希望明天一切顺利,表小姐早日康复才好。” 青芽听了很高兴,搂着小喜又与她喝了一杯,“借你吉言,来,干。” 酒过三巡,青芽和小喜搂作一团,跟亲姐俩似的。 “我告诉你啊,我们小姐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小姐了,以后你也来降梅轩吧,我罩着你。”青芽打了个酒嗝,熏的小喜一哆嗦。 小喜干笑,“小喜求之不得,姐姐可要记在心里,别光嘴上说诳我。” 青芽直起身子,拍拍胸脯,“我是那种人吗,你打听打听去,你青芽姐这辈子就没骗过人。不信你问……” 说着她慢慢趴在桌上,嘴里还振振有词的。 “哎呀,青芽姐姐起来啦,我问你明天绿水阁到底什么法事啊,我好想去凑凑热闹。” 青芽扑腾坐起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突然贴近她的耳朵,“我跟你说啊,绿水阁……”她古怪地笑了一声,“绿水阁没有法事,老夫人骗人的~秦姨娘的祈福法事,在林长阁~” 她笑了几声,又趴了回去,嘴里嘟囔着:“老狐狸,都是老狐狸……” 林长阁? 小喜心中大惊之后,很快镇定下来,林长阁便在绿水阁五里外,那里确实是风水宝地,做祈福之地再好不过。 总比在什么鬼阁要好上千万倍,身以毒攻毒,阴气散尽便是绝佳风水宝地,都是骗人的。 但为什么要设下障眼法诓骗众人? “小喜,青芽怎么了?” 丁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小喜面露羞愧,“都是我不好,以为青芽姐姐的酒量很好呢……” “是你酒量大吧。” 丁香无奈地摇摇头,宠溺着看着她,“过来搭把手,将她送回去,老夫人也回去了,咱们也该撤了。” “哎,知道了姐姐。” 两人架起青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不老实的青芽送回降梅轩。 刚出降梅轩,小喜一模腰,‘呀’了一声,“丁香姐姐,我的荷包不见了!” “你再仔细找找,是不是掉在哪里了?” 小喜找来找去,差点急哭了,“没有啊。”她‘啊’了一声,“我知道了,定是落在廖宇亭了。那边可能还没收拾完,我去找找!” 丁香来不及阻止,便见她跑出去老远,只好道:“小心点,早点回来!” “知道了!” 丁香摇头,“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莽撞。” 夜色如浓墨般散开,黑夜越发浓烈。 代淳桦就这么站在窗前许久了了,她的目光木然,像一尊雕像一般没有生机。 丁香进去的时候便看到她静默廖然的身影,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了。 她不由出声,“老夫人,我回来了。” 代淳桦木然地回头,看到她身后空无一人后,眼神陡然一暗,“小喜呢,我还等这孩子给我说笑话呢。” “她方才吃酒的时候讲荷包落在那里了,回去取了。等她回来便让她过来,可好?” 丁香暗骂小喜找东西找的不是时候,老夫人最爱听小喜东拉西扯,有她在主子能心情会好些。 “不必了,我想睡了。” 丁香冷了一瞬,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盈上心头。 瓦儿巷。 太堇如今静坐对他已经毫无修行意义了,他的心被仇恨和愧疚占据了,已经不能再静下来了。索性他再在院中布阵推演着明天将发生的事。 绿水幽灵(51) 瓦儿巷。 太堇如今静坐对他已经毫无修行意义了,他的心被仇恨和愧疚占据了,已经不能再静下来了。索性他再在院中布阵推演着明天将发生的事。 可惜的是推来推去,脑中还是混沌一片。 心思不纯,巫术难行。 他晃了晃身子,唬的杭一慌忙上前扶着,“巫师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不知道……” 路兴进来看到这副情景,也吓得不行,他和杭一一起将人扶到一边的藤椅坐下。 太堇慢慢恢复了精神,方才的症状是推演对方的阵眼方位不对劲儿,他方才被被精神反噬了。 “巫师可好些了?” 路兴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生怕他出现什么问题。 太堇虚弱地摆摆手,“无妨,你来何事。” “啊,吓的我差点忘了。”路兴深色正经起来,“我们埋在白家的钉子递消息出来,说给秦姨娘做法的地点在林长阁,不在绿水阁。” 太堇恍然,“原来如此。” 地点错了,难怪破阵不得要领。 这回他布的阵歹毒无比,要以秦氏腹中之子的婴孩之灵祭养血鳍子,再借血鳍子之力,反噬其婴-灵家有血缘之人,使其一个个饱受病痛折磨而死。 此阵如若成功,布阵者无碍,如果失败,则所有的病痛都会反噬到布阵者的身上。 太堇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做的,如果不知道那些仇恨就罢了,已经知道了事实真相,那他会孤注一掷,给自己一个交代。 方位换到了林长阁,推演一切顺利了起来,他确定这里便是布阵驱邪祈福之地,来人的术术很是厉害,选的地方比绿水阁要好得多,是个绝佳做驱邪的阵眼宝地。 他对那方的列阵之人产生了些许兴趣,不知是哪位高人出山。 听说是真福清道观的三觉大师,如果真的是他,那青道之派还算后继有人,不至于太过废物。 “我有个请求。” 路兴连连摆手,“巫师大人说哪里话,您要什么直说便是。” “左梅笙。”太堇眸中闪着少有的光,“我要左梅笙,她身上有我熟悉的东西,值得研究。” 这…… 路兴没让他看到眼中的犹豫,“好,我们尽量而为。只是那个妮子抓起来很麻烦,她见不得光,一见就尖叫,十里之内的人都能招来。” 太堇从衣袖拿出一个叠成三角型的符咒,“这个挂到她身上,可保两个时辰的无恙。” 路兴接了,“行,我想办法尽快通知奚姑娘。” 白府。 了寻打着哈欠,泪流满面,“今天的活总算干完了,累死贫道了,你们家得加钱,太费脑子了。” 他踉跄着步伐,不时地打着哈欠,看起来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一样。 原云柯跟在他身后,周身觉得很舒服,一听他提钱,忙不迭道:“钱大大滴有,您只管放心。只要您能解决了我的问题,多少钱都不再话下。”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感情钱不是你出了。 “呵呵,那谢谢了。” “不客气。” “呵呵。” 今天的月色极好,和原云柯的心情一般模样。 她终于知道了阮夫人的秘密,心底轻松了许多。现在只等明天了,希望明天的事能够顺顺利利的。 “法师,你放在在亭子里连蹦带跳的是什么仙术?” 这话听着像奉承,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不是什么仙术,让您失望了,是正宗玄门道术,青道之无尚传承……” “知道了。”原云柯不想了解这些封建迷信,“我就是想问,你方探到对方的方位了没有,探到了我立马让辛成渝去抓人,分分钟让他知道啥叫人民的力量是最伟大的。” “没有!” 了寻硬撑着身体往前走了几步,原云柯赶忙跟上,“那你干啥了?” “布阵,布疑阵!” “啥是疑阵,是和曹操七十二疑塚是一个意思吗?” “放屁!那是骗人的,曹操根本没有疑塚!” “那你知道在哪里吗?” “不知道!” “那你混的不咋滴啊……” …… 了寻被这个不知哪来的小野鬼气的眼前一黑,突然栽倒在地上,鼻梁卡生疼,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起来了。 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卖力了,反正白家人傻钱多…… 原云柯吓了一跳,跑过去探查一番,见他无恙这才放下了心,“还真是累的,看来你们的啥术的阵挺玄乎,看你一天到晚能吃能睡的这就晕了。” 了寻很想张口回怼,可惜他没有力气了。 “哎,你可不能出事。” 原云柯捏捏自己的肱二头肌,邪魅一笑,顺手将一个一米七八的汉子抗在了肩膀上,“还有点沉,不过老子身子棒棒哒……” 原云柯拍拍道长的臀部,“道长,走了。” 幸亏了寻已经晕了,不然会羞愧而死吧。 夜风乍起,吹散了明月身上的浮云,露出皎洁的脸庞俯视人间。 白云山庄。 曲大富与王掌柜从天字号的仓库出来,他转动把手,只听一声脆响,仓库的大铁门算是锁上了。 天字号仓库的门上共有两个锁芯,需要同时用两把钥匙才能打开这道门。以前这两把钥匙是在代淳桦和段榕身上,这次段榕自立门户后钥匙便给了曲大富,而代淳桦的钥匙占时给了王掌柜保管。 “这里面的东西太贵重了,真想今天晚上住在里面算了。” “谁不想呢,咱们没这个规矩不是。”曲大富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点事对白云山庄来说不算什么。多少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不至于折在这点小事上。” 王掌柜哎了一声,“白家不是最近都不顺吗,我这心里特别不安,像是要出什么事似的……”他摇摇头,“算了,走吧。” 说罢负着手走了。 曲大富回首望了一眼像个棺材一样的仓库,眼中露出讥诮的光,转头道:“哎,老王等等我。我请你吃酒!” 这一夜过的极为漫长,许多人都没有睡着,除了某些没心没肺的人。 代淳桦只是和衣躺在榻上,每隔一段时间便问“什么时候了”。 “寅时才过,老夫人。” 丁香说道。 “才寅时……” 很奇怪,她既想时间过的更慢一些,又想时间过的快一点。 正在胡思乱想着,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一下坐起来,“丁香快去看看什么事。” “是。” 不多时,丁香急急回来,道:“老夫人,大舅爷来了,还带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个人得了疾病,急需医治……” 这一宿是别想消停了。 “你立刻使人叫白棋,让他速速去前面看诊。” “是。” 丁香急急的脚步声蔓延到门外不见了,代淳桦道:“更衣。” 代淳桦收拾好一切过去的时候,白棋已经在给病人看诊了。 代禹棠瞧见妹妹来了,刚想咧嘴,一时想到床上病着的大人物,立刻收了笑容,“你来了。” 废话。 “大哥,一向可好?”代淳桦淡淡道。 代禹棠点头,压着声音道:“挺好的,家里也好,你嫂子的腰好了,多亏了你送的药。” “那就好。” 不见面的时候天天想,见了面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可能是想说的话太多了吧。 代禹棠突然往里屋看了一眼,跟她使了个眼色——你知道了吧。 代淳桦点点头——知道了。 里面白棋开始开药了,两人赶紧走进去,只听白棋道:“这位爷吃了咱们贺州地方小吃‘虾姑锅’,里面有一味儿提鲜的蘑菇叫莱菇,它啊一般外地人乍吃十个有八个会发疹子,多发几回就习惯了,有好多人发着疹子还舍不得那口,没事,都不用吃药……” 朗侍卫一直黑着脸未说话,直到他听到这大夫漫不经心的言辞,突然怒了:“你说什么!满身起疹子不用吃药?信不信我……” 代禹棠赶忙拦住他欲砍人的手道,“朗兄弟,别生气,白大夫是贺州最有名的大夫,他说无事就是无事。这个你但且放心。” 他又对白棋道:“我这位朋友身子弱,还请你开一副药,让他早些好,别落下病根才好。” 不然他们的脑袋不够砍。 白棋是个聪明人,很快反应过来,“既然如此便吃一副药也使得。” 在床上躺着的凌义王听的一清二楚,他翻身坐起来,有些不自在地挠挠脖子,“不必,这位先生既是白家最好的大夫,那便听他的吧。” 白棋笑道:“这位老爷明事理,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代禹棠与代淳桦进了内室,他略带尴尬地介绍:“张兄弟,这是舍妹,白家现在的当家的。”说起最后一句话莫名自豪。 凌义王看去,确实与代禹棠眉眼有几分相似,连神态都有些相似,果然是血脉相连。想到此处心中升起一阵凄楚——不知道他那可怜妹妹是不是也能看出来与他相似的地方。 代淳桦见他不作声,心下诧异,不由抬头扫了他一眼,心下竟涌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她当然不可能见过凌义王,所以这事就更奇怪了。 来不及细想,只听那高高在上的人道:“一介女流,能撑到现下这个局面,想必你妹妹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代淳桦收拾心情笑道:“张大哥谬赞了,不过是没办法罢了。但凡有办法,我不至于被顶到前头去。” 凌义王想到那些不堪的流言,知道她所言不假,女子当家何其难。 又与之聊了一会,听其言论便知其眼界见识,越发觉得这人虽是女子,却是个难得人才。 他喜欢人才,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人才他就喜欢。 说到贪嘴吃虾姑锅的事,大家都乐了,凌义王也笑了,想他唐唐一个王爷,竟和孩童一般贪嘴,还弄到起疹子,可不是笑话一桩吗。 他眼睛下垂,笑起来眼纹很深,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是和蔼可亲。 代淳桦看到那笑容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愣住了。 直到代禹棠发现她不对劲儿了偷偷拽她的袖子才反应过来,又心不在焉地说笑了几句才各自离去。 凌义王不耽误人家和妹妹叙旧,便放代禹棠去了。 看着代淳桦脸上凝重的脸色,他不敢打扰,一路忐忑地跟她来到了东院。 打发了所有下人后,代淳桦再忍不住,一时泪如雨下,“大哥,我这回撑不住了,……白家也撑不住了……” 代禹棠了解自己的妹妹自小要强,上次见她哭还是出嫁的时候,所以他也慌了,“这是怎么了,你快跟我说说,有什么事大哥解决不了吗。” 在漫长的夜也总会有结束的一天,贺州城百姓即将迎来他们最吃瓜无极限的一天。 昨夜除了没心没肺的原云柯和强行中暑的司马宝岩之外,其他人都没怎么睡觉,一大早都顶着个黑眼圈忙活了起来。 三觉法师去白家做法事的消息早就传遍贺州城,在街边等着看热闹的人无数,都在等着看这百年一遇的盛景。 等到戌时三刻,城门豁然打开,七七四十九个道士在前,九位蓝衣法师在后,在后面便是身着红衣,手拿禅杖的三觉大师的法车,最后是十七个道童, 路人各个安静如鸡,恭敬地看着,等三觉法师的法车近了,皆神色敬畏肃穆地垂下头,等人过去了才敢再抬头看去,只觉得方才像做梦一般。 代淳桦白子炎领着家眷在门口迎接,三觉大师并不多言,只道:“时辰到了,贫道要先行去坛场准备。” “法师辛苦,法师请。” 于是浩浩荡荡的道人队伍来到了坛场,准备开始斋醮仪式。 内坛里,只容南方隔一人通道,神像神位坐北朝南,外坛神案和法桌已经摆好,只等三觉和九位大师动作。 坛下许多人观看,指望多沾沾仙气,让邪祟不敢靠近。 司马宝岩心中火急火燎的,他深知昨天可能又被算计了,甚至又又被下药了,可他却毫无办法! 他已经很谨慎了,吃食都让下人先试吃了,可还是难逃魔障。 若是老天有眼,就该来道雷劈了这一家子丧尽天良狼子野心的人! “少爷。” 绿水幽灵(52) “少爷。” 朱勤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司马宝岩左右看了看,跟身旁的辛成渝使了个眼色,点了点自己的小腹。 辛成渝微笑点点头。 白水苏回头看了一眼,与辛成渝眼神一碰,皆浅浅一笑。 这边司马宝岩被朱勤拉倒一长廊尽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管,又从竹管中投出细卷,交于他道:“家里连夜飞鸽传书送来的信。” 司马宝岩心里激动,拿过一看,顿时眉开眼笑。 “许久未见少爷如此开心了,想必是好事。” 司马宝岩点点头,“这下可好了,不用我装孙子了。”他面露狠厉之色,“这都是他们活该,该当有此一劫,法师也救不得你们。”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哄左梅笙哄的已经从最开始的新鲜感到现在的厌恶。祖父终于一锤定音,不必他再纠结了。 至于左梅笙…… 再说吧,他或许能保住她一条性命吧,要是祖父不允他也没办法。 一盏茶的功夫后,司马宝岩回来了,之前的疲态和沮丧都没不见了,精神好了不少。 法事进行到掐诀念咒了,由三觉法师带着几位弟子以及护法完成的,看着他们在坛中念念有词的样子,司马宝岩只觉得好笑。 这些人的修为和他家养的巫师相比不值一提,能做什么呢。 祈福?驱邪? 笑着笑着他的笑容突然几乎僵到了脸上,因为他竟然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打死他都想不到的人——凌义王! 司马宝岩望着站在廊下悠闲看热闹的凌义王,心中慌城一团——这是怎么回事,凌义王为何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祖父知不知到凌义王已经到了白家?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对,祖父一定知道了,可能因为路途遥远信还未到。他要相信祖父,这些都在祖父的掌控之中,他一定还安排了后手。 一定是这样的,不管怎样先按原计划进行。 他忽然腿一弯,像要晕倒一样,朱勤机灵地赶快扶着。 辛成渝见状忙问,急急道:“你怎么了兄弟?” 司马宝岩虚弱地说道:“让你见笑了,我昨天中暑还没缓过来呢,这会子还是想吐,实在站不住了……” “那就回去歇着吧,何必在这毒太阳底下晒着。” 辛成渝唤来家丁,吩咐其与朱勤一起将人扶了下去。 白银朱在前面听了个清楚,用手肘怼了白水苏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是不是下药下重了啊……” 白水苏微笑摇摇头,只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话。 一场斋醮科仪的法师极其漫长,对于皇室成员来讲其实不算什么。皇家的祈福法事,比这还要盛大百倍,繁琐的科仪更是让人一天下来腿都不是自己的。 凌义王是最讨厌这种繁琐磨人的祭祀祈福之类的东西了,有一年他还年幼,硬生生归了一天滴水未进后差点一命呜呼。 你说这是祈福还是催命呢。 等他登上那位置,一定要减少这种虚无缥缈毫无意义的东西。 那时他问代禹棠这个问题怎么想,代禹棠想了想道:能省不少钱。 当时可把他乐坏了,代禹棠这个家伙真有趣。 “王爷,臣方才瞧见司马家的小公子了,要不要我去叮嘱一番,别让他乱说。”代禹棠道。 凌义王摆摆手,“算了,也满不了多久了,只是——”他眼色沉沉,但很快掩饰住了,“没事,小孩儿嘛,四处玩玩正常。” 代禹棠见他如此反应,心里有了底,于是不再多言。 贺州城的大雁塔位于仓桥北岸的湖边,以前是寺庙的佛塔。后来因这里总是发水被淹,寺庙便搬到了山上,这塔也废弃了,只留一二的僧人打理守着。 路兴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太堇所说的绝佳的施咒地点,又花了大量的银钱拖了关系才允许他进塔。 路兴抱着黑坛子艰难地上了塔,“巫师,这塔只能上到第三层,上面三层已经年久失修楼梯腐坏了,不能上去。” “便在二层即可。” 路兴松了口气,坛子里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力,冲撞地他几乎脱手。 “哎呦我的祖宗,您可歇会吧,一会儿您就有好吃的了,放心。” 说完这话,坛子果然不太动了。 二层到了,塔内到处都是灰尘,稍微动一下脚下地板吱嘎乱叫,让人时不时心惊肉跳。 这里毕竟曾经受过佛教的洗礼,还收藏过高僧的舍利子,在这里施咒,怎能不让人胡思乱想。 但太堇是不会跟他解释的。 他与杭一将地上杂乱的垃圾收拾出一片空地来,太堇爱抚着黑罐,眼神温柔,薄唇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过后亲自捧了黑罐子放到了中间那块空地。 “巫师,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等午时。” 太堇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睛里闪着光,他期待一会儿的对决。 白府,林长阁。 小童抱着一只小母鸡坐在亭子里,老大的不乐意。 了寻弯腰拍了他的头,道:“看你的嘴都能挂油瓶了,当你干点活怎么就这么费劲呢,吃的时候你怎么不费劲呢?” “都是你吃的,你比我能吃多了!”小童不服气。 青芽嫌他俩太墨迹,道:“行了行了,今天这事了了,你爱吃啥姐姐包了,你几辈子白家都包了!” 小童露出豁牙子,拍着小手,“青芽姐姐你真好!” “我好吧,我好你就给我好好地办事,好好抱着你的鸡。” “好的,青芽姐,都听你的。” 了寻啧啧出声,“真有出息……” 丢人啊,师门不幸啊。 青芽瞥了了寻一眼,眉毛高挑掐腰,“你不去干活,在这里做什么?” “呃……”了寻拱了拱手,“小的这就去忙。” 这对恶主仆惹不起。 他对小童颜色认真,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肃然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异响都不可动,更不可放下你手中的鸡,否者你可真见不到你的师父了。” 小童见他脸色就知道轻重,他使劲儿点点头:“知道了。” 又唠叨了几句后他和青芽便要离去去林长阁,背后突然传来小童哼哼唧唧的声音,他说:“师父,你可别死啊。” 了寻扬扬手走了。 林长阁内秦氏已经在那里了,她正忐忑地捂着肚子,有些惧怕进来的道士。 白兰如在一旁柔声安慰着,“了寻法师道法高深,您不用害怕,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呢。” 可惜不中用秦氏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道士不靠谱,但又不敢说什么,整个人僵在那里。 青芽硬声硬气地道:“秦姨娘你怕什么,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是干呗。” 秦姨娘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理这个棒槌。 一旁了寻解麻袋的口,“有什么可怕的,有我了寻在,一切都不是事儿。您啊就放宽心,等着看我怎么斩妖除魔,还你们白家一个清平盛世……” 她不过是祈福吧,怎么说的这般吓人,秦姨娘想着。 当她看到那麻袋里拎出的东西,当即腿软了,“这、这、这……” 了寻嘿然一乐,“别害怕,这只小公鸡可有灵性了,是本道千辛万苦寻来的,你不知道这其中的珍贵之处。”他拍拍小公鸡的脑袋,“这可是斗得过穿山甲的神鸡!” 她并不想知道! “来。”了寻强势地将小公鸡塞到秦姨娘怀里,见她想扔,了寻肃了一张面孔,道:“话说在前面,在本道开始做法之后,你不能让它离了你,否者邪祟侵入,你会死的很难看。” 说罢还做了一个扭曲的表情,伸舌头加翻白眼。 “记住了吗!” 秦姨娘忍着想哭的冲动点头,“记住了。” 白兰如对了寻点点头,扶了秦氏到中间坐了,了寻则又是撒酒撒糯米又是蹦跳唱念地舞了一阵,然后坐到秦氏身后,不再出声,静静打坐等着时辰的到来。 这边斋醮科仪一项一项进行下去,晷针的影子指到快午时的时候,三觉法师带着弟子掐诀念咒。 刚开始没觉得,过了一阵便觉得那念咒的声音似乎真的有魔力一般,钻入人的脑子,让人的精神不得不集中精力听那声音,其他繁杂心思统统不见了,心底纯净地好似立马能得道成仙驾鹤西去。 太震撼了! 凌义王的王霸之气都抗拒不了,整个人对坛上之人心生敬畏。 更神奇的是,当日晷的晷针的影子指向午时刻度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神像两侧的神幡像白蛇一半乱舞,众人衣袂浮动,却不敢动一下。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了下来,阳光被乌云遮了个结实。 直到此时即使再不相信这些东西的人,也免不了心中犯嘀咕,比如原云柯。 面对如此超自然现象,她只能将一切都推给天杀的系统君,她的三观坚决不动摇。 这个天气刚好可以出去活动了,这么大的场面她这个主角不出去刷刷存在感,那还是主角吗。于是她带上了厚厚的幂篱和小茶出门了。 “哎呀,云芬,你不去看看热闹吗?”小喜看着坐在门口绣花的木丫头,心里有些着急。 云芬头也不抬,道:“没什么好看的,丁香姐姐让我看着你,你昨天不是风寒了吗。” 云芬是个十四岁的丫头,父母是江湖卖艺的,会些拳脚功夫。 今天早上小喜说自己得了风寒不能去看斋醮科仪了,于是丁香便让云芬照顾她。 小喜心下狐疑,以为自己出了什么破绽,引得老夫人生疑? 这样不行,时间不等人。 “哎呀——” 小喜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云芬救命,我肚子痛的紧……” “你怎么了?”云芬跑过去,想扶起来,刚碰到她的肩膀,便闻到一阵浓烈的香气,接着 云芬便闻到一阵刺鼻的香气,之后就人事不知了。 放到云芬后,将其裹在自己的被子里面,拉下床幔,迅速地离开了院子。 这时太堇了寻二人斗法斗的正紧,二人之术系属同宗,相斗相杀起来,几乎是走的同归于尽的路数。 很快太堇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他意识中根本探寻不出婴。灵的存在,可他之前明明感受到了…… 不好,中计了! 对方先是虚晃一枪,为了骗他入套,那人现在绿水阁做个假的阵法被他识破,让他深信他们会在林长阁做法,当他集中全部精力布阵的时候,他们偷梁换柱,用了“焕魂令”以活物代替婴孩儿之灵,引他感应。 因为婴灵与成人不同,特别是还在腹中,会和其他活物混淆。那人必是让秦氏抱了做法过活物,仿照婴孩气息,如此蒙混过关! 事到如今,后悔无益。 他咬破手指,以血滴入黑罐之中,只听罐子内突然发生几声怪叫,罐内活物几乎从里面破罐而出! 杭一吓坏了,又不敢发声。他是不会这些巫术,但也能看出来目前形势危急! 太堇的眉间突然冒出一股血来,顺着鼻梁流了下来,一滴滴落到他雪白的袍子上。 “巫师!”杭一叫道。 “杭一,过来!” 杭一听话地凑了过去,只听太堇哑着嗓子道:“将你的手放到里面,快!” 杭一懵住,看着那黑罐子中凶煞的活物,嘴唇上下打颤,“巫师,我……” 怕。 “你想看我死便不用动。” 太堇的血已经流了满地,他瘦弱的身躯几乎要倒下,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太堇大巫师。 杭一咬咬牙,终于还是将手放了进去…… 林长阁中竹帘疯狂飞舞着,有的干脆断裂开来,唬地秦氏泪流满面,只能抱着公鸡寻找可怜的安全感。 公鸡本来被两人折腾的挣扎的厉害,却被这女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扣住,挣脱失败。 了寻突然张大眼睛,张嘴喷出一口血,吓得秦姨娘当即大哭,怀里的公鸡被勒的翻起了白眼。 岸上的家丁守在回廊口,并不敢靠近,白兰如急的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肩膀一沉,她回头看到一身黑的原云柯,抚了抚胸口,“你可吓死我了!” 原云柯抬头望望乌云密布,又低头看那竹帘狂舞,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个世界他妈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笑的。” 她的三观每天都在逐渐破碎,惨不忍睹。 绿水幽灵(53) “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我姨娘好像哭了。”白兰如搅着裙带,秀眉紧蹙。 原云柯往前探了两步,“不用担心,不管怎样你娘都是安全的,了寻跟我再三保证过姨娘的安全。” 白兰如想,这倒是,祖母也跟她保证过。 只是这回姨娘被大家诳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重要的是眼前这事。 正在这时一声公鸡的高昂的啼叫声响彻天地,随后那竹帘像是被什么怪力拉扯一般,生生被扯断,落到了湖中。 就在那一瞬间,种种怪象皆已消失,一切恢复了平静。 “快去!” 白兰如拎着裙子向里面疯狂奔跑,进到阁子里面顾不得安慰母亲,直接奔到几欲晕厥的了寻身旁,“大师,如何?” “大雁塔,快去……” 白兰如得到了信息立马飞奔出去,招来一个家丁,“快去告诉辛少爷,去大雁塔!” 家丁听罢,飞一般地跑出去,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阁内了寻挣扎着坐起来,他知道这场斗法还没有完,如果他倒下了,便无法牵制那个疯子。 错过这一次,恐怕再没有机会除掉这个祸害。 他咬破舌尖,振作起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空符,以舌尖血画了一个符,转身拍在那只躁起来的公鸡。 公鸡瞬间安静了下来,秦姨娘哭着道:“法师啊,不就祈个福,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秦姨娘又流泪了,她悔的肠子都清了,她就不该答应过来啊。她怎么这么没主意啊,不想来就不要来啊,恨死自己的性子了。 原云柯不敢轻易打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知道现在除了相信了寻,相信辛成渝,相信老太太……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只见云间亮光微现。 虽然现在她并不难受,可谁知道了寻能不能把那人干趴下,还是先回家为妙。 于是她开溜了。 大雁塔。 二层的阁层弥漫着一股浓重异常的血腥味儿,那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杭一表情恐怖扭曲地躺在地上,一只手已经没有了,血还在不停地往黑罐子中流淌。 太堇眉心的伤口已经凝固,他本来淡漠的灰色眸子已经变成血红色的,眼神发狠地以对着那黑罐念咒。 今生能遇到这等高手,已经不在意生死了,只想痛快地赢一场,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曲大富进了大雁塔看到这番情景,忍不住呕了一声,也顾不得这些了,他到太堇身边急道:“巫师,快停下,我们得走了。” 太堇不为所动,像没听到一般。 “巫师,我们目的是让白家断子绝孙,可能还有别的办法,巫师不用如此硬拼!” 曲大富真的有些后悔了,他当时说那些话是想利用司马楠对付白家,他们只需要推波助澜便可,到时白家还是死路一条。 只是他忘了太堇性格极端,根本不理会他们那些弯弯道道,一门心思地用巫术报仇。 他可不想巫氏一族由他亲手掐断,那真真是罪无可赦了。 “巫师大人,求求您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赶紧快走吧。官府的人不是吃素的,白家没倒之前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快走吧……” 曲大富苦苦相劝着,忽听塔外有异动,不由紧张起来。 他趴在窗子上往外看,只见一群黑衣捕快,已经要摸上来了。 而太堇依然在那里做法抵抗,曲大富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停下,心思转了几个来回,很快有了对策。 王捕快带人上了塔上二层后,本以为是一场恶战,却没想到嫌疑人正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等着他来一样。 地上还有两个人,一个人被什么东西齐齐咬断了手,已经流血过多身亡了。还有一人被曲大富手中的刀刺伤,看伤势伤的不轻,血流的很厉害。 曲大富没有任何抵抗地束手就擒,这情景让一行捕快差异到不行,好像出拳打在了棉花上,格外泄气。 不过没人抓到了总是好的,终于可以交差了。 两条人命案,曲大富不可能逃脱的了法律制裁了。 “王头儿,这古怪地罐子怎么处理?”一年轻捕快道。 方才进门便看到那个横死之人的手臂还在沥沥地滴着血,好像怎么都流不尽一样。最奇怪的事那罐子,里面不知是鱼还是蛇,一直有一股怪力在里面横冲直撞。 罐口很小,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恐怖如斯。 王捕快看那黑黝黝的,还有鳞片摩擦的声音,头皮不由发麻,“封上盖子,拿回衙门再找人看。这种邪门东西,你们小心些。” “知道了。” 白府,林长阁。 小童怀里揣着小母鸡抚“尸”大哭,“师父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可只有你一个亲人,你死了我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她们说话不算数怎么办啊……咿咿——咿呀——呀——” 地上的了寻突然诈尸,翻身起来拍了他的头,“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开始听了还挺感动!你在那跟我俩唱戏呢?咿咿呀呀的。” 小童柔着头,委委屈屈道:“人家怕你一蹬腿把我扔下,万一我被报复了怎么办。” 了寻气的揪起他的耳朵,“好个没良心的小子!” …… 白兰如看这两人没个正经,再扯下去她不知道还要听到什么,于是赶紧道:“法师无事便好,以防万一,还是让白棋看一看吧。” “也好也好,我年纪也不小了,吐口血少活十年啊。快快……” 了寻被扶起来,一下子虚弱了起来,“你要不说不觉得,一说我这浑身难受,为了你们家我可是豁出去命了。” 白水苏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她笑吟吟道:“法师说的有理,您对白家有恩,白家必然有重谢。” “姐,你来了。”白兰如走过去与她手拉着手。 白水苏笑着点头,“这里由我善后,你快回去陪着姨娘吧,她今天惊吓不小。”她低声对白兰如道:“跟姨娘说,她们家的事尽管提要求,祖母一定应允。” 白兰如笑了,对她挤挤眼睛:“这就好办了。” 她娘很好哄的,只要有好处行。 了寻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掌握着财权,瞬间变了脸色,笑嘻嘻道:“二小姐开口,那这事肯定没问题啊。” 白水苏微微一笑,“法师严重了,都是应该的。” 看他忘记装虚弱地样子着实好笑,白水苏生生忍住笑意,道:“对了法师,您做法之前说若是你平安无事的话,那我们梅笙也救没有问题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这情况。” 了寻甩开小童提醒他的手,“贫道使的是我门最高深最复杂风险最高的道术,名曰‘乾坤斗移’,就是对阵之人一生一死。只不过那边是被人强行阻止的,可能没死透。不过,不要紧,他也活不了多久。所以对左梅笙没有什么大的影响。若是不放心,找人补补刀,也就是了。” 这话说的…… “诶,梅笙哪里去了?既然好了,怎么没见她。” 白水苏问了守在这里的家丁,那家丁道:“表小姐可能见天上乌云散了,怕出意外,回去了吧。” 她正要使人去问问,突然见青芽急急跑了过来,“二小姐,不好了!我家小姐不见了!” “冷静,仔细说怎么回事。” 青芽剁了下脚,哭唧唧道:“这边一结束我就回去看小姐的状况,可没想到家里没有。我就急了,让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去找,结果只找到了被人打伤额头的小茶,我家小姐不见了!” 说罢一眼看到了寻,扑过去抓住他的袖子,“法师!你那么厉害,赶紧算算我家小姐的下落吧!你要多少钱,白家有的是!” “哎呀!青芽姑娘!!!”了寻巴拉下她的手,“我是道士除魔卫道可以,人失踪我怎么找,你赶紧先让人翻了园子,没有的话赶紧报官啊!” 白水苏咬了咬唇,黑着脸道:“青芽,走,去见老夫人。” 青芽冷静下来,跟着白水苏走了。 原云柯不见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东院,恰巧法事结束,众人将要散去,便听到这个消息。 代淳桦晃了晃身子,强做镇定地吩咐人员调配,开始寻人。 司马宝岩焦急地叫嚷了半天,也没有动弹半分。直到他瞧见走过来的凌义王等人,突然噗通跪下,“小人参见凌义王。” 凌义王本不想再隐瞒身份,倒不怎么生气,他眼中划过一丝精光,道:“请起,正事要紧。” 代淳桦带着众人上前跪拜,凌义王让其起身,速速去找孩子是正经。 司马宝岩突然到凌义王身旁低声道,“王爷,可否借一步……”代淳桦紧忙给哭唧唧的青芽使了个眼色。 好在青芽能作却不傻,她也知道司马宝岩这货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于是一把将司马宝岩揪过来,咧着嘴哭道:“朱公子啊,你可是对我们家小姐情深似海,不远万里来到贺州让我家小姐回心转意,我家小姐若是出事你肯定活不了了……奴婢陪您去找小姐,一直找到为止……” 代淳桦尴尬道:“王爷莫见怪,这小丫头是急坏了,才如此造次的……” “你松开,你松开……” 这许多人在这里,司马宝岩不好动粗。可这死丫头被左梅笙惯的,压根不知礼数,扯着他的衣襟不撒手。 代禹棠在凌义王耳边提醒,“这位不见的小姐是柳河县县丞左江大人的女儿。” 凌义王觉得这名字莫名熟悉,略一思索便想起这位左江县丞是陛下在朝堂上大肆褒奖过。而且这夫妻二人之事很是传奇,令他印象深刻。 伉俪情深,不外如是。 凌义王微微叹了一口气,抬了抬手,“无妨,左江夫妇的女儿该当官府的责任。” “谢王爷!” 代淳桦还要跪,被他拦下了,“快去找人吧,这种事不能耽搁。” 正说着,管家白术匆匆赶来,带来了一件天大的坏消息——白云山庄天字号的仓库走水了,里面的货物毁于一旦。 这事一发,众人皆惊。 看来祈福法事根本无用,这边祈福坛场还未收那边就烧起来了。亦或是说,白家作孽太深,连三觉法师的法事都不中用了。 凌义王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白家真的是得罪人了,人家在报复。 这事如此恶劣,他还真的要去官府走一遭,算给他的好臣下一个定心丸,也不枉来贺州一趟。 代禹棠看着自己妹妹的神色,心下狐疑起来。他是这个世界最了解代淳桦的人了,见她外表慌的夸张,心也放下大半。 一行人来到贺州府的时候,辛盛已经收到消息,早早在府门迎接。 得知凌义王来意,辛盛道:“嫌犯已经抓住,但白家的案子太过诡异,牵扯的事太多,还真须得王爷坐镇,下官才敢审。” “哦?”凌义王讶然,“这话怎么说。” 辛盛轻轻吐出三个字,“长生门。” 凌义王心下一惊,‘长生门’这三个字他一点都不陌生。因为牵扯瑞王,当年他随太子一起协同大理寺调查此案。说起来太平盛世的匋国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连杀一百多人的景象,着实让他印象深刻。 此案算是皇家秘辛,说是秘辛却也是被传的满天飞。好在瑞王平日便品行不佳,而且人已经秘密处死,所以只在长安传过一阵,便再没人提起了。 现如今长生门重新被提起,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想起来了,当年白子炎是向你举报的人……”他仔细想着当年的事,轻哼,“看来多半是报复了,这群蟑螂还真是不怕死。” “大约如此,但还需要审问。只是这案子……陛下那边……下官这心里……您知道的。” 此案牵扯皇家旧案,没有他这案子还真没法审。 凌义王点点头,“这案还真要本王监审方可。”他看向辛盛,“辛大人只管审,本王为你保驾护航,定要将那群余孽斩草除根。” 没想到来到贺州还能碰上这一桩故事,也不算白来。 原云柯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眼一片黑暗。 绿水幽灵(54) 原云柯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眼一片黑暗。 一瞬间她以为她已经回到了空间中转站,等待着炫酷大屏幕的出现。 可等了半天不见变化,后脑的疼痛让她的智商上线,回想晕倒前发生的事。 原来她不知道被哪个憨逼敲晕了,现在后脑还隐隐作痛。 哎,都怪她得意忘形,突然发现她露出皮肤也不难受了,高兴了,兴奋了,笑的地动山摇。 小茶也为她高兴,两个人都开心地转圈圈…… 呵呵,然后就不用说了,她们先后被板砖撂倒,也不知道小茶有没有被灭口。 应该不能吧,她才是主角。他们的目标是绑架,不是杀人。 胡乱安慰自己一遭,她开始摸索着环境。她发现自己现在在一个木箱子里面,也可能是棺材。 但听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她觉得应该是箱子之类的东西,不能是棺材。 闹市区,正是人流高峰的时候,棺材大摇大摆地过不合理。 冷静,静待时机。 路兴抽了一击驴腚,懒驴终于快走了几步。 小喜往下扯了扯抱着脸的围巾,“不用着急,正常走就好,不要惹人注意。” 路兴忙不迭地应下,“哎,都听你的。”他忧心地回头望了一眼,不知道肉票还能不能活。以往在白府园子里运菜的时候,见过这位表小姐,苍白赢弱的跟鬼似的。 这是他们唯一的筹码,可不能有事。 虽然很担忧,但他不敢问。 瓦儿巷已经不安全了,狡兔三窟,路兴将驴车驱到瓦儿巷的姊妹街——破帽巷,这里是早就准备好的临时落脚之地。 房屋建在河边,如果被发现,便于逃跑,不至于束手就擒。 路兴将箱子里的原云柯抱出来,看见她的脸色被下了一跳——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整张脸白的活像落水女鬼。 “奚姑娘,这真的没事吗?” 小喜不耐地过去试了试原云柯鼻息,“活着呢,没死。” “没死就好。” “到了这地步,她死不死没什么相干。” 路兴小声道:“可这是巫师要的人……” 小喜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人都进去了,留着做筹码吧,要不然我冒险弄她来作甚。” 这话说的路兴心酸,今天曲大富去了许久都没派人报平安,说明他们出事了。有手下看到曲大富和巫师都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进去容易出去难,恐怕他们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我们不出现就是帮大哥了,随机应变就是。” 路兴点点头,“我晓得的。我就算死,也不会出现在官府。” 小喜将昏迷不醒的原云柯扶到里面的床上,回身见路兴在抹眼泪,“你这是做什么,仗还没打完呢,你就认输了?” 路兴长叹一声,“都完了,巫师也完了。当初就不该好好劝劝大哥,不能把巫师卷进来。现在了好,什么都没了,长生门彻底没了。” “你真是个蠢的。巫师大人这些年一直在司马府,如果他被断定是长生门的人,那司马楠算什么?司马楠如今的路有两条,要么派人弄死巫师撇清关系,要么救出巫师。” 小喜拍拍手,眼波流转,“何况咱们手里还有最大的筹码,司马楠手里也有。你说他会选哪一条路?” 路兴自来对奚瑶佩服非常,听她如此说,似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当即宽心不少。 “就是曲哥今天被抓这事,我觉得也事有蹊跷。”奚瑶摸摸额头,凝思一阵又道:“曲哥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即便是死到临头他也会闹个鱼死网破,断不会如此。” “所以——”她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看着路兴,“他一定还有后招,只管消息等配合他行动就是,以后的行动你都必须听我的。” “那自然,那自然,不听你的我听谁的去。现在我完全没有注意了,幸亏有你。” 奚瑶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去找个铁链,将她栓起来,以防万一。这里不算安全,要提早换地方。” 路兴应下,赶忙去找寻。 床上的女子脸色似乎好转了不少,脸颊还带着少许红润,怎么要醒了吗。 奚瑶狐疑地靠近床上…… 白府,半夏居。 云芬已经醒来,只不过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问她什么也问不出什么来。 大夫说,这是被迷药迷晕了。下的药很重,只怕云芬会留下什么后症。 丁香后悔不已,哭红了眼睛。 代淳桦怀疑起来小喜,她百般为她说话,争取只让会拳脚功夫的云芬看着。 然而今天小喜就给她一个大巴掌。 直到现在丁香也没明白小喜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她还在幻想是别人袭击了云芬。直到清查园子中人数,独独不见了小喜,一切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小喜便是园子里的内贼。 代淳桦也很后悔,她何尝不是想给小喜一个机会。万一是她想错了呢,万一冤枉了她呢…… 结果却是害得她没了外孙女。 人老了,一时心肠软了,竟然招出这等祸事来,悔之晚矣。 与此同时,辛成渝带着能够调动的衙役和白府的能用的家丁,全城搜索原云柯的下落。 贺州府里又来重要人物了,这回来的是大理寺卿裴东临,奉皇命协同辛盛审查此案。 裴东临,除了是大理寺的最高长官,还是司马楠的学生。他来的这样巧,很明显是司马楠从旁受益。 凌义王、裴东临、代禹棠——王爷,大理寺卿,户部尚书,匋国的三号大人物都来到贺州城,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景。 像是有种神奇的力量把这些人吸引在一起一般,诡异非常。 辛盛硬着头皮与这三人汇报工作的时候,生怕出一点纰漏,如临大敌。 裴东临提议连夜提审,不能让疑犯有喘息的机会。 他是匋国刑狱一号人物,他说怎样就怎样。反正凌义王吃瓜吃到这个份上,也不打算睡觉了,兴奋的劲头儿也让他根本睡不着。 在审问前的准备工作太多了,就证人而言要提前到位,不然大晚上的上哪里找。 整个贺州府忙的不可开交,在狱中的曲大富倒是悠哉的很。 他背靠的墙面,仰面闭目养神,嘴里不停叨念着什么。 来人问话就撂下一句——在公堂上他会开口。 除此之外一句话都不说。 态度极为古怪,让人琢磨不透。 而那个白头发白袍子的怪人虽然占时救过来了,但依旧昏迷不醒。大夫说他似乎受了严重的内伤,脑子被震坏了,不知道能不能醒来,醒来后能不能正常说话也不知道。 再说捧回来的古怪罐子,古怪的臭味儿已经将衙役捕快们熏的快晕过去了。 那味道比腐烂的尸体还味道还要恶心,好多人吃不下饭了。 辛盛也被熏的脑仁子疼,这等邪物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在他想把这玩意儿挪到地窖里冷冻起来的时候,了寻自己上门了。 了寻是辛成渝游历在外教的好友,辛盛也是认得的。这次去白家驱邪也是辛成渝举荐的。 其中玄幻的斗法啥的辛盛不想过多了解,只知道这人是个有两把刷子的道人就行了。 “幸亏您没将这些宝贝放到地窖冻成冻鱼,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听了他的话,辛盛想起了今天中午吃的红烧鲤鱼他又想吐了。 “可是这太恶心了,我府上来了好几个大人物,我怕我头上的乌纱被它恶心没了。” 了寻没想到这老头子还挺幽默,果然是小渝渝的爷爷。 “大人有所不知,这东西叫做‘血鳍’,它状似蛇身蜥蜴的头,上嘴唇有三根触角似的吸管,是为了吸血用的。此物生于百川山脚下的冰池,百川山常年冰雪皑皑,而冰池极为寒冷,里面的鱼类种类极少,更何况是这种专喝血的凶物。而此物生长在极深处,要得到这血鳍,非富可敌国的财力做不到。” 辛盛当即心上一惊,“看来这背后之人……” “那就不是我的事了,要你们去查了。”了寻伸了个懒腰,“这东西现在如此恶臭是因为它刚吸了大量的血液,一时间无法消化,等它消化几个时辰,恶臭自然消失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沓黄符,“等它恶臭消失了便给他周身贴上,它被那些人炼成了邪物,怨念极深。” 辛盛接了,“多谢。” “不必,贫道想看看你们带回来的怪人可以吗?” “自然可以。只是他现在昏迷不醒,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受的外伤并不重,可他还是重伤不醒的样子。” 看他长的那个样子更是瘆得慌,长生门真是怪胎聚集地。 了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都是贫道做的,法力太高,一下没控制住,他就这样了。” 辛盛:“……” “道长,本官带你去看他。” 没法唠嗑了。 太堇被关在一个单间里面,里面有张床,床上虽然什么都没有,但也算干净。 他的白袍子已经被磋磨成了灰色,上面的血迹时间长了成了褐色,和白头发沾到了一起,邋遢极了。 “长生门的巫氏血脉,当年他是一百人之中的一个,大人您没有印象吗。” 辛盛巴拉开附在太堇面容上的头发,“没什么印象啊……老了老了,记性不行了……” “你再想想,这个人当年是个半大孩子,不是成年男子。” “半大孩子?” 辛盛仔细看了看太堇面容,倒抽了一口凉气,“可不是,这人看着老,面相可不老,十多年前的话还真是个孩子。” 做刑狱最重要的是严谨,一百多号人都是他一个一个查实的,就怕弄错了一个被大理寺挑出毛病。 当时其中半大孩子有十七个…… 他一个一个仔细回想,在脑海里搜寻陈旧的记忆—— 了寻等了半晌,见他眸色一亮,“本官知道了,这个孩子叫巫堇。他长的略周正些,有些印象。” 这么说这个巫堇被大理寺的人掉包了。 呵——原来是这样。 “今日多谢道长相告,还请道长在贺州府多呆一天,有些事须得行内人解释。” 了寻笑笑,“乐意效劳。” 他看了看太堇,心里想的全是怎么弄死他以绝后患。 啊啊啊,怎么弄死啊,他没杀过人啊,好难。 小野鬼死哪去了,赶紧回来杀人啊啊啊。 长安,司马家。 “父亲,裴卿已经过到了。宝岩该做的也已经做了,我们要做什么?”司马长亭捏着袖子,神色掩饰不住地紧张。 眼下的形势有多紧急,他是心里有数的。 贺州城的事决定了他们司马家今后的运势,是一飞冲天,还是一蹶不振,皆看这几天了。 司马楠捻着信笺,心思转了百回,最后也只能道:“等。” “裴东临曾经帮我将太堇偷换出来,这也是欺君之罪。他和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不用担心。我最担心的是宝岩做的事够不够隐秘,胜败在他的身上。” 司马长亭不敢托大,“但愿吧,有些事怎么做都不一定完美。”他忧虑地叹了一声,“太堇……他会不会出卖我们?” “不会。” 司马楠回答的干净利落,“他比你们值得信任。” 司马长亭心里窝火,看看这老头子说话真能噎人。 “这事通知二弟三弟吧,他们领兵在外不好不知道,让他们也有个准备。” 司马楠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等你想起来这事,恐怕黄瓜菜都凉了。当初来就该送你去当兵,让你弟弟留在身边。” 司马长亭也不跟他犟,“行行,你说的都对。我就不碍您眼了,儿子告退。” “滚滚滚……” 大儿子走后,司马楠唤来了贴身侍卫,沉着脸道:“你安排人手,将小金氏母女送到盘山镇,对外就说小金氏回娘家。不到这边的事了了不许回来,如果……你可明白。” 侍卫道:“属下知晓,定不辱使命,保她母子平安。” 侍卫走后,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安顿好那母子后,司马楠心中忐忑似乎好了一些。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是他始料未及的,从哪一步开始失控的他已经记不得了,好像是那个叫左梅笙的女孩逃走之后,便没一件顺心的事。 也许她就是司马家的改命星。 绿水幽灵(55) 但是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家族命运就是靠着一步步谋、通过后人一步步地努力才能维持发展家族荣光。 不作不为,不配为司马家子孙,就算失败,也不算愧对列祖列宗。 他心里挂念的只有那对母子。 那其实小金氏的儿子是他的血脉,并不是小儿子的孩子。这个秘密是禁忌又刺激,却是他此生最大的牵挂。 只要他和她的孩子能够平安无事,他就不算一败涂地。 何况,现在不能说输赢的事,他还有最大砝码等着一鸣惊人。 鹿死谁手还未知呢。 夜色来的很急,似乎也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白家的人在内堂安静地等着传唤,一个个都紧张的坐立不安。 代淳桦面无表情地看着袅袅盘旋上升的檀香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左梅笙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活蹦乱跳的…… 一声惊堂木打断了她的思路,辛盛肃然的声音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一阵锁链声过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曲掌柜的声音。 白子炎气得咬牙切齿,“不要脸的狗东西,想当年是谁看他像条狗似的爬在我脚边求我收留的?!” 辛姑道:“你才知道啊,还不是都是你招的?”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 白银朱大声道:“你们别吵了,我都听不到了!” 大堂那边审案审的很顺利,曲大富交代了自己是如何潜伏多年伺机复仇的,先是利用丁小粿报仇心切,引诱他一步步杀了白百宏。 白百宏这个唯一的独子之后,便是当家人白子炎了。他早就密谋谋害白子炎的性命,因为白子炎这个人精通医术,且十分鸡贼。所以只能利用他喜欢泡药浴的特点下少量慢性毒药,让他的身体慢慢地病变。 后来白子炎果然因为得知长子病危,而导致累积毒素发。 听到这里白子炎气得几欲跳起来,什么玩意儿,他那是鸡贼?他那是谨慎!是细心!是智慧! 这都什么人啊!什么狗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 白水苏‘安慰’他:“父亲,你青筋都爆出来了。小笙在这里又该说你了。” “就是,还得小笙管得了你。”白银朱补刀。 “我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个什么表小姐居然会医术,还让白子炎捡回一条狗命。于是早就潜入白府的路兴媳妇,借机毒杀左梅笙,结果你们也看到了,那个蠢货毒错了人,反而暴露了身份,在狱中自尽。” 裴东临紧蹙着眉毛,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松一口气。 事到临头,这事司马家没那么容易摘出去。眼前这个叫曲大富这是什么意思,裴东临在心中有千般猜测被一一否决。 难道他事在表明态度? 果然辛盛笑了一声,“你现在要巴结司马府是不是太晚了些。路兴媳妇姜桂花在自杀前已经认罪,她是受司马家儿子金氏和张氏的挑唆,故此前来潜伏在白家伺机动手,时间上完全能合得上。” 师爷将证人证词于呈上,凌义王与裴东临先后看罢。 凌义王心中波澜乍起,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怎么司马府河白家联系的这么密切。 他心底竟然产生一种隐隐的期待…… 裴东临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上报大理寺?” 辛盛晃晃脑袋,“辛某惭愧,那女人录完口供便自尽了,死无对证只有这个证言,她的丈夫也不见踪影,实在证据不足便暂且搁下了,这是下臣的过错,等这案子了了,臣自会去请罪。” 凌义王微微一笑,道:“辛大人不必如此,这事事后再言不迟。” 代禹棠也道:“知道你对刑狱之事一直谨小慎微,不想出一点差错。只是这谨慎也太过了些……” 三人笑了笑,堂上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谢王爷体谅。” 一声冷笑从堂下传来,曲大富将镣铐锁链抖的哗啦作响,“大人,我交代已经交代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大可当堂判我死刑,我曲大富连眉头都不会邹一下。” “你倒大气的很。” 裴东临悠悠说道,“长生门门徒本就是邪教妖孽,你还敢卷土从来伺机报复,谁给你的胆子。” “天理公道,报应不爽。” 此言一出,堂上几人皆乐了。 谁给他的自信会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来,是哪里长出来的奇葩? 曲大富对堂上的笑声置若罔闻,他开始念道:“我们门的教义本来就是惩恶扬善,锄强扶弱,不然长生成仙又有何意义?” 后堂里的白子炎气的扭过身子,“真不要脸啊,有毒啊。” 辛盛气急反笑,“这么说那几年间你们用幼童淬炼仙丹的事,不是你们做的喽。” “为长生门付出几条性命算什么,这是应该的。何况那些幼童死后悔登上极乐世界,永远生活在富足喜乐的世界,有何不可?不比在这个世上受苦来的好吗?” 代禹棠气道:“你们是脑子坏掉了吗,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随意剥夺了他人的性命,反而要谢谢你们不成?你可知道哪些失去至亲的父母是怎样痛不欲生,多少家庭被你们的胡说八道弄的家破人亡?你们到底有没有心!” 他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他好久没这么生气了。 邪教之人果然都是被洗脑洗的彻彻底底的,连杀人犯法都能找一些屁话解释。 这些人必须斩草除根。 曲大富翻了个白眼,一副‘跟你说也说不明白’的死样子。 凌义王淡淡道:“你们犯法了,就该接受惩罚。谁让你们在这个国家呆着,这是最基本的。所以,你们也是死的应当。” 不服就滚,多简单的道理。 一直未开口的裴东临却突然开口,“你说你在惩恶扬善,是个什么道理。白家老爷举报你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你们复仇就是惩恶扬善了吗?” “这位大理寺来的大人,你也为什么如此肤浅。人总是要死的,死了反而是种解脱,复仇有用吗?我们长生门的门徒遇到无主孤魂出手帮她复仇才是真的,长生门从不是什么邪教,而是正义之士,只是你们太肤浅,理解不了罢了。” 后堂的代淳桦扯了扯嘴角——来了。 堂上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 凌义王失笑道:“到是我们的不是了,这位‘正义之士’,敢问是哪位孤魂野鬼跟您们诉说冤情,让你们替天行道的?” 曲大富也不绕圈子,缓缓吐出三个字,“阮之薇。” 堂上代禹棠心里咯噔一声,他偷偷瞄向凌义王,见他微微蹙眉,眼中露出疑惑,“这是什么人,贺州城有这号人物吗?” 辛盛还未答,曲大富扬声道:“此人便是白子炎的父亲白凤良的贵妾,已经死去多年,是白家绿水阁女鬼的主角。” 又是绿水阁,凌义王觉得他跟这个‘绿水阁’有神奇的缘分,来了趟贺州,绿水阁的鬼故事都听了好几个版本了。 辛盛冷笑一声,道:“怎的你这作了一路的妖,是为了给一个你并不认得的人报仇吗?这种鬼话你也好意思说出来,你是看不起堂上之人吗?” “不敢,辛大人,都说了,尔等太过肤浅,实在不能沟通。” “放肆!蔑视皇亲国戚,该打!”辛盛喝道。 衙役得了令,两个按住曲大富,一个拿木板猛抽曲大富的两腮。 裴东临见凌义王没出声,他也不好阻止,直到等二十下之后,行刑结束才算完。 “休得乱说,仔细你的命!”辛盛道。 曲大富吐出一口血沫子和两个残牙,笑了笑,“小人知错。” 凌义王淡淡笑道:“知错就好,这是公堂不是你家,没人陪你在这里磨洋工。” “是,小人知道了,不敢再犯。” 上位者对于识时务的人还是喜欢的,“那继续审吧。” 裴东临道:“从现在开始你好好说话,这里的人不是你们那些邪教门徒,你随便胡说八道都可顶礼膜拜,这里都是正常人,你正常地说些大家听得懂得,明白?” “小人明白。” 曲大富抹了抹嘴边的血迹,不再漫不经心,语气正装了许多,“小人之前所言虽是不可思议,但却是千真万确。我们巫氏一族,向来有与鬼魂沟通的异能,即使门徒只学了个皮毛,这点小事也能做到。那日我行至白府南边,突然听到有女子在我耳边低声啜泣,那哭声似乎蕴藏着巨大的怨念,我受不了便晕倒了。再醒来的时候是晚上,我已然身在荒郊野地之中,那女子现了原形,她浑身湿漉漉的,脸色惨白如斯,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戏服,身上挂满了水草,她哭着与我说了她身世,希望我能够替她复仇。” 代禹棠一脸嫌弃地扭过身子,表达自己的不屑和不信。 都什么玩意儿,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等风言风语上? 他偏头看了看凌义王,见他虽然还是漫不经心,但眼神像是有了兴趣。想起昨夜妹子跟他说的话,不由目光沉了沉。 “小的功力尚浅,都能感受的女鬼的冤屈,可见这女鬼怨气冲天,是以不敢怠慢。小的问了她身世。她却说,她皇室女,几十年前在贺州的水仙庵和亲人走失,至此流落民间,幸得好心的养父母收养,日子倒也富足康乐。” 说到这里凌义王的眼神变了,他用控制不住颤抖地声线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她还是很幸运的,她到了双十年华,觅得一如意良君,本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却被白老太爷——哦,也就白凤良,被他强取为妾。进了白府白凤良自然百般宠爱,结果却引来正妻嫉妒,因为抬平妻之事,彻底惹怒了正妻,妻妾相争何等惨烈,后因正妻背后的娘家威逼,最后逼得已经怀孕的阮之微跳了绿水阁,从此香消玉殒,化作水鬼,不能轮回。” 后堂的代淳桦狠狠拍了下桌子,“无耻小人。” 堂上的几人的脸色风云变幻,凌义王紧握着拳头,头上青筋乍起。 曲大富仍然在胡哔哔中——“堂堂皇室之女,本是金枝玉叶万千宠爱,结果却落得个妻妾相争,死无葬身之地,每日灵魂被无数阴鱼撕咬灵魂,每每痛不欲生,煎熬无比。但却因怨气太重而无**回……” 他眼中蓄泪,“请问在座各位,还有比这更凄惨的命运吗,难道这不值得我长生门为她讨回公道么!” 裴东临翻了手上的卷宗,“所以你雇人去茶馆酒肆散播了谣言,是也不是?” “对。” 曲大富回答的干脆,像个赴死的侠客。 “大人你说错了,这不是谣言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既然白家权势滔天,不许百姓了解内情。那就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大家知道这件事。我做的有什么不对?” 他竟然大胆地看向凌义王,“王爷,这位姑娘曾经是位皇室之女,说不定跟您有亲戚关系,您不为她伸冤吗?” 辛盛一拍惊堂木,“放肆!来人!掌嘴——” “慢。” 凌义王抬了抬手阻止了他,“这不是在审案吗,打死了还怎么审。” 辛盛听了这话,后背起了阵冷汗,“是王爷,下官造次了。” “你继续说,休得无礼。” 曲大富嗤笑着瞥了瞥嘴角,“故事我说完了,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让白家的人出来对峙。不过他们死都不会承认罢了。” 代禹棠沉了一口气,从上座下来,跪拜道:“王爷,下臣自为官以来,不说做的出类拔萃,也算兢兢业业,从无懈怠。如今案子牵扯到舍妹头上,下臣这个做哥哥的不能在居于堂上。” “代大人,你这是何必。”凌义王淡淡说着,却没有要劝的意思。 裴东临嘴角微微扯了扯,“代大人太着急了,这还没到那个份上,都是这人一面之词,刑狱之事还是听我这个大理寺卿吧。何况,若真是舍妹做的,那她也是嫁出去的人,与你有甚关系。而且,事隔几十年了,查不查的出来还真难说。” “舍妹是下官亲手带大的,她有错,臣脱不了关系。王爷曾对臣说过“清者自清”,一个人做事是有逻辑的,若是不符合逻辑,那定是有难言之隐。” 绿水幽灵(56) “舍妹是下官亲手带大的,她有错,臣脱不了关系。王爷曾对臣说过“清者自清”,一个人做事是有逻辑的,若是不符合逻辑,那定是有难言之隐。” 这话倒是提醒了凌义王,当时讨论他妹妹这事的时候,他第一感觉是这事未必是传言那样不堪。 因为不符合逻辑。 代禹棠再次跪拜下去,“下臣心意已定,请王爷成全。”凌义王微微动容,“也罢,你先下去吧。” “谢王爷。” 代禹棠躬身退下,转过身来神色似乎舒缓了不少。 他太了解这位王爷了,心硬也心软,决不能跟他硬碰硬,需得先示弱,才有接下来的转机。否者一味儿袒护,他更会认定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激怒之下不查了,一锤定音就完了。 他展示离开,可以让凌义王喘息冷静一下。 所以他这个节骨眼上,必须离开。 好在,还有辛大人在堂上。 辛大人轻轻咳了一声,“王爷,下官……” 凌义王这会儿没方才乍一听这事那么激动了,他笑道:“怎么你也要自清下堂不成,你走了这案子还审不审了?” “是。” 辛盛不敢再说,若是平常碰到这种胡说八道胡搅蛮缠的混蛋,先打个五十杀威棒,看他还敢胡说。 可现在看情形,王爷有信的意思…… 看来凌义王来的并不是巧合,他是有目的的,阮夫人…… “堂下曲大富,本官且问你,你方才所说言之凿凿,但你也说了,你是长生门最微不足道的门徒,若是你因为本领不佳,而胡乱做梦,继而乱杀人,造成了人命案,你待如何。” 未及曲大富胡扯,辛盛走下堂去,“让本官猜测一下你心中所想。” “假设你唯一的目的只有报仇,可惜你这个人并不是你长生门中的口中的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侠士,敢做不敢当,还妄想着留着自己一条命。于是你想着用什么方法可以活下去呢——” 曲大富踱步到他背后,用手一拍他的肩膀,“那就先把自己搞的是正义的一方,为冤者复仇再好不过。这个冤者还要是一个有身份的人,选谁呢。” 辛盛无声地笑了一下,“三十五年前,先帝在去骊山祈福的路上,当时整个皇宫的女眷子嗣都去了,五王谋反事发,因此在颍州、料州、贺州附近走失了不少宫中之人,其中不乏皇亲贵女,直到现在都找不到的也有许多。因为这件事,使得一些人为了牟利,不惜让人铤而走险使人假冒走失的贵女贵子。当年这种案子,经本官手就办了三起,” 凌义王点头,“不错,本王还记得皇兄家的小世子案,便是贼人故意设局欺骗。小世子早就已经死于乱战之中,皇兄知道后病情越发不好。从此,陛下震怒,下旨皇室之人不得再公然寻找。” 说到这里,凌义王彻底冷静了下来。 不错,这一通鬼话放在平时他只会嗤之以鼻,而方才他一听贺州水仙庵方寸大乱,竟然真信了。 该死,该死。 曲大富见凌义王的脸色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心事重重,心下暗叫不好。 “王爷,各位青天大老爷,小人说的是真是假,诸位刑狱高手一查便知。阮之薇不是无名之辈,是贺州早年的才女,说是家喻户晓不为过。她家里的人又不是死绝了。” 辛盛笑了,“看样子你是不是有人选了?” 对于辛盛这个老狐狸,曲大富不敢再大意,他仰头道:“小人确实你道行浅,所以要小心求证,以免杀错了人不是。” 不等辛盛说话,他对着凌义王磕了一个响头,“王爷,小人的证人在十里庄居住,她们来了那阮之薇的身份便一目了然了。” 裴东临道:“王爷,既然他说的这般清楚,便查查如何?” “可以。”凌义王啜了口茶,淡淡说着。 辛盛冷着脸道:“来人,去十里庄。” 堂后的白子炎冷汗淋漓。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娘,这事您打算……” 代淳桦打断他,“我自有分寸,总不会让这等宵小之辈把白家搞垮。何况,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白银珠扯了扯她姐的袖子,白水苏淡淡摇头——相信她。 “我担心那个死丫头……” 白水苏这才知道她会错了意,她扯妹妹的手,“没事,她贼的要死,没那么容易完蛋的,我相信她一定没事的。” 白兰如道:“而且我们没有放弃她,外边所有人一直在找她。贺州城就这么大,怎么会找不到。我表哥神通广大,一定能找到她的。” 今天的瓦儿巷比往常安静的多,勾栏院的鸨母点头哈腰地配合官差问询。 辛成渝仔细听着,眼神中的担忧更甚。 看来这些人早就准备好了备选地点,时候一到便换了地方。现在将这里查的一清二楚已经没有多大的价值。 “哎呦,这个死路兴可害苦了我们了……”鸨母干巴巴地挤着眼泪,“都怪那小子花言巧语,特意卖给我们便宜的菜果,原来是有目的的,真真是个杀千刀的……” 贺州城虽及不上长安城那样人流密集,那也算是人口密集数一数二的大城市。短时间内寻一个人,太难了。 他一路顺着线索找到了一个落脚点,但还是徒劳无货。 实在令人沮丧。 “鸨母。”辛成渝突然出声,“路兴给你们送菜都有目的的,那你知道他还跟谁做生意?” “他做的生意可多了。长个憨厚的样子,偏偏嘴很甜。大家伙都爱跟他做生意,心里踏实。” 一般捕快喝道:“问你他跟谁做生意,说重点!” 鸨母被吓得一哆嗦,“是是是。”鸨母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真的太多了,我们这儿,还有隔壁街破帽巷的九福客栈,往东林家坡子蒸肉馆……哎呀多的我都记不清了,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 辛成渝听罢心里有数了,唤来人道:“以这里为圆心,方圆十里搜一遍。” “是。” 希望一切来得及。 贺州府。 堂下跪着一个瑟瑟缩缩的老婆子,花白的头发,衣服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她的头埋的低低的,不敢抬头,“民妇见过各位大爷……不不,是大人。” 辛盛道:“你是崔氏,阮之薇家的仆人?” “民妇是阮老爷家的下人,夫家姓王。我们夫妻二人在阮府干了近三十年,后来阮家没了,才和丈夫出来另谋生计。” 老婆子开始抹眼泪,“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我们东家有多好了。所以我就恨啊,恨那些让我们老爷暴病的人!” “什么意思,阮老爷也是为人所害?”裴东临突然道。 王婆子哭的更欢,“这事世人皆知,不就是白家老太爷不甘心我家小姐嫁给颍州的刘家,一直闹到将小姐取了做妾,这才算完。我家老爷能不生气吗,生气得了疾病就那么去了。去了后,小姐回家看看都不让,我家夫人天天哭,不久也去了。阮家实在太惨了,太惨了……” 裴东临看了看凌义王的脸色,“有人说阮之薇并非阮家亲生孩儿,这话可是真的?” “是的,之薇小姐不是我家老爷夫人的亲生孩儿,好像是三十多年前……就是水仙庵大火那年。” 凌义王神色一凛,不觉将拳头攥紧。 水仙庵,大火,呼救声,母亲的痛苦声……汇成一副他永远不想回忆的梦魇。 “那是正月十五,我家夫人去水仙庵上香,她前脚走后脚就看到水仙庵着走水了。她一个女人家也不能去救火,只能干着急。后来,看着火势小了这才放心走了。走到水仙庵山根底下,就看到之薇小姐了。那个时候她七八岁吧,脑袋这么大的口子,哗哗流血,可吓人了。我家夫人让人去问是谁家孩子,谁都说不知道。我家夫人便把小姐抱回家先养着了,小姐后脑受伤严重,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索性就这么着留下给我家老爷夫人做女儿了。” “她当时穿着藕色的襦裙,半旧不新的,头上系着两个金铃铛……” 凌义王心口似乎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记忆开了闸的洪水,再控不住。 那一年他的父亲才坐上皇位不久,各地藩王蠢蠢欲动,河东、渝北的藩王欲取而代之,不断招兵买马。 到了正月,正式在骊山举行祭天大典,几乎所有的皇室亲眷都去了骊山。 就在过了颍州的时候,他们遇袭了。御林军不敌叛军,皇室宗亲被杀的四散而逃。他的母亲张贵妃带着他和姐姐,由一名侍卫护送到了水仙庵藏着。 侍卫后来去报信一直没有回来,张贵妃听说到处都是叛军作祟,不敢出门,只好在水仙庵躲着。 正巧正月十五来上香的香客也不少,水仙庵难得热闹。他不过是六岁的孩童,整日躲在屋里早就呆烦了,于是偷偷跑了出去。张贵妃连翻惊吓受了风寒,只得让女儿金玲去寻弟弟。 金玲最终找到了贪玩的弟弟,两人正在拉扯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走水了’,人群涌动起来,他们姐弟被卷入人群中,裹挟着走了老远。 两个小孩儿吓得哇哇大哭,被人流推着往门口涌,不知所措。 张贵妃撑着身子来找孩子,见孩子被人挤着,疯狂冲进人群。她先拽了他出来,再拽金玲的时候,只拽了个宝石串子,人被人群裹挟着不见了踪影。 等火灭了,人散了,张贵妃再去找的时候,再也找不到了。 他的姐姐就因为他的淘气,永远离开了她的家,一生未归。 耳边王婆子在回忆那位之薇: “之薇小姐是贺州有名的才女,当年好多才子都喜欢的不得了,上门提亲的把门槛都踏烂了。说实话我家阮家往上三代都是读书人,怎么可能看得上白家一个商贾之家。只是以前和白家老宅是邻居所以认得罢了。谁知道就这段孽缘害苦我家小姐一生。我家小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一商户,最后还是选了颍州的刘百户家里的长子,很快成了亲。白凤良那边恰好也娶了妻,这事也就了了。不想这白凤良如此混账,为了一己私欲搞垮了刘家,还强娶我家小姐做妾。最后结局大家都知道——阮家家破人亡,如今一个人都没了,彻底败了。” 这个故事众人并不陌生,如今亲口听经历者叙述,才真正有了亲切感。 辛盛盯着那老婆子道:“阮之薇嫁人之后,你也跟去了?” 王婆子一怔,“没有,老爷怕姑爷那边说嘴,只送了两个丫鬟做陪嫁和一个嬷嬷。那两个丫鬟听说没二年都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嫁人了。” “那阮之薇嫁人后发生的事你都是听别人说的?” “是。” “你听谁说的。” 王婆子别别扭扭道:“这有什么,我们下人间也是有联系的……”她仰起头,急急道:“民妇知道的不清楚,但是老林知道,就是跟我一起来的。” 与王婆子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卧床不起的老太太,是用担架抬过来的,看着嘴歪眼斜的样子,像中风了,没指望能说什么,便没抬进来。 辛盛看了看凌义王的脸色,使人将人抬进来。 一阵骚味传进来,接着一个老妇人被抬了进来,放到王婆子身边。 师爷走过去,蹲在她身边,道:“林秀娘是吗?” 林秀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摆手,表示听不见。 师爷只能先恕罪,扯着嗓子道:“你是阮道夫家小姐的嬷嬷么!” 嘹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堂中几乎震出回音,林秀娘终于点头,“嗯嗯,我是,我是……小姐的……嬷嬷……小姐她……” 她艰难地举起大拇指,“好啊。” 裴东临赶在辛盛开口前道:“问她,阮小姐在刘家做正妻做的好好的,后来是怎么去白家做妾的。” 师爷看了看辛盛,无奈地喊了一遍。 那林秀娘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嘴里啊啊地半天,眼睛睁的老大,一双颤抖的手在空中乱抓,“都是王八蛋,都是坏人,都害我们小姐——啊——白老爷……” 绿水幽灵(57) 那林秀娘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嘴里啊啊地半天,眼睛睁的老大,一双颤抖的手在空中乱抓,“都是王八蛋,都是坏人,都害我们小姐——啊——白老爷……” 裴东临赶忙道:“问她,是不是白家害的阮小姐?” 师爷只好照办,问了一遍,林秀娘此时已经神情激动,嘴里来来回回地道:“都是坏人!都害小姐……” 突然这婆子大小便失禁,屎尿齐飞,恶臭连连。 不得已,只要将这人抬下去了。 辛盛看着凌义王的神色暗觉不好,他斟酌着说着:“这婆子已经半疯,说话已经说不清楚了……” “辛大人不用为你亲家担心,这女人说的话确实不能尽信,我们听听也就罢了。”裴东临看着王爷,“王爷您说呢。” 辛盛神色一变,不敢再说。 心里细细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裴东临不成,还是…… 不及他细想,门外衙役进堂回禀,“王爷,大人,白家老夫人代淳桦求见公堂。” 辛盛与裴东临不敢回话,只等着凌义王发话。 他面似淡薄,心内已经翻江倒海了。 他迫切地想知道事实的真相,又怕见到事实的真相。 想一走了之就当一切是白家做的,他便有了出气口,自己的愧疚之心也能解脱些…… 可冥冥之中似乎有种力量,让他不想站起来拂袖而去。 凌义王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颓然道:“进来吧,大家也不能听一家之言。” 辛盛大喜,“谢王爷。” “来人带白老夫人进来。” “是。” 代淳桦进来的时候,手中捧着一个旧的木盒子,看不出什么材质。看她搂在怀里珍视无比的样子,似乎里面藏着什么奇珍异宝。 “民妇拜见王爷,两位大人。” 代淳桦面无表情地跪拜,看不出情绪。 裴东临有些不耐,“想必你在后堂都听见了,你要怎么辩白自己,有什么证据。” 这个老女人如此淡定从容,让他心中十分不安。 “是,民妇是要辩白,因为方才这些人对我的指控,全都是子虚乌有满口胡言。” 一旁的王婆子磕头道:“民妇句句属实,方才林秀娘已经说了,她可是唯一经历过那事的人啊……” 代淳桦浅笑了一声,走近那婆子,“这位,烦请你抬起头来,看看还记得我不记得?” 王婆子不知这人心里卖的什么药,却没听到有人阻止,只好咬咬牙抬起头。 身旁这人方脸高鼻,一双凤眼微微下搭,眼中沁着寒光,让人不得不心升寒意。 这个眼神,这双眼睛…… 怎么这么熟悉? “你忘了我,我却还记得你。你做的桂花糕是府里一绝,那时候之薇总让你做了,分给一些邻居家的伙伴吃。” 王婆子听了这话,抬头大着胆子仔细瞧去,看着看着她惊叫出声:“你是小花,街尾的小花!” 话以出口,已经后悔了。 “对,我是小花,和姨母一家生活的小花。” 王婆子擦擦头上的汗水,“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成了白家……”她干笑着,“我在贺州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呢,果然是大户人家的人呵……” 代淳桦笑了笑,“既然你承认了我是谁,那就够了。” 她仰头继续说道:“如同这位婆子所说,我小时候因为家中变故不得已去姨母中居住过两年。就在梧桐街。那一趟街只有我姨母家是小户,其余两户皆是贺州城的大户,把头的是白家,中间的是阮家,街尾是我姨母家。也就是说我们三个从小就是好朋友,能玩到一起去的好朋友,这件事不用别人证明,这个婆子就是人证。” 她看向婆子,眼神冷冷,“你说是不是?” 辛盛一敲惊堂木,“王氏你说,是也不是?” 威压之下,王婆子吓得大气不敢喘,“是,是,他们三个确实玩的挺好的……” 凌义王望着堂下那女人,心中有些恍惚,他的姐姐如果活着,该和她差不多吧。 “两年后我回了临城,回到了代家。但是我们一直都有书信往来,白凤良和阮之薇在各自成家之前的书信来往。” 代淳桦打开箱子,取出一沓信,交于师爷。 当那沓信落到凌义王手中的时候,他的手颤抖着打开那一封封的信。从三岁起母妃便教姐姐写字,姐姐的自完全是母妃拿手的梅花小篆,信上的笔迹虽然和她小时候变了许多,但那习惯性的弯钩上挑拉出一条虚渺的线是他熟悉的。 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了视线—— 看着信上的东西,似乎跟着她经历她的一生,看她和闺中密友袒露心事,她模模糊糊回忆一些儿时零碎的片段,说到她不想成亲的时候的那种哀切和苦闷…… 原来是因为她不想成亲,于是三个好友便想出一个不算好的法子。让别人以为白凤良中意她,以白家的地位,颍州刘家不敢造次,断了他家的念头。而当时白凤良和代淳桦是两情相悦的,但为了好友的终身大事,代淳桦毫不在意,一口应下了。 “如果你真的是阮家的下人应该晓得,当时你们家小姐和家里人的状况,是欢喜备嫁,还是苦闷垂泪,你应该知道。”代淳桦道。 王婆子嗨了一声,“女儿家矜持,谁知道心里是什么意思。” 辛盛观凌义王似乎陷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轻轻咳了一声,“王爷,您怎么看。” 凌义王似乎没听见,裴东临接口道:“这只能证明你们三人,曾经是好友……而且这信……”他轻笑了一声,“以白家的能力,这些书信似乎……”他摇摇头,看着代淳桦笑了笑。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了。 “这是真的。” 一直沉浸在回忆忧伤的凌义王突然开口,憋得裴东临脸通红。 “王、王爷如何知晓?” 可凌义王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直接略过,直视代淳桦,“本王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和裴卿有一样的疑问,你们这个阶段感情深厚,不代表之后一直如此,所以并不能证明你这些事没有做过。” 代淳桦眼中似有纠结,最后她谈了一口气,“王爷确实像我那位故人。” 凌义王心中一震,听她继续说道:“所以她嫁人那断时间的来往书信,只能给您看。” 这又是什么道理? 众人皆在云里雾里,只有凌义王知道其中含义, 代淳桦认出他来了。 事实上他和姐姐的相貌很像,尤其是眼睛与母妃一模一样。 “呈上来吧。” 代淳桦再次从箱子里拿出一沓信交给师爷,眼神带着无限的哀思,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些不是万不得已,她死都不会拿出来的。 希望之薇能原谅她。 而且…… 她眸色一暗——这些亲人也该知道之薇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她这两人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不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下回走失女儿,但终究为之薇的遭遇不平。 为什么是她要遭受这些? 凌义王一封一封地拆开信封,越看越觉他的脸色越难看,最后他猛地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代淳桦,胸口剧烈起伏着。 裴东临想弯腰将书信捡起来,凌义王怒喝一声:“住手!” 一时场面格外尴尬加恐怖,看凌义王震怒的样子,似乎要杀人一般。 裴东临收回手,凌义王的内侍赶忙弯腰将书信捡起来收好。 凌义王已然受不了这里的气氛,怒气冲冲地冲出大堂,内侍忙不迭跟着。 外面的冷冽中夹杂着湿意的风,让凌义王冷静下来。 可冷静下来后,一股悲怆之意添如胸腔,堵的他想哭哭不出来。 他哽咽两声,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胸膛。 如果她过的很好,甚至意外死了,或者病死了,他都不会这么难受。打死他都想不到他的姐姐在家人尚在的情况下,活的那样惨烈。 内侍吓的不行,“王、王爷,您怎么了这是,您可别吓唬老奴啊……” 凌义王摆摆手,“本王无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语气道:“你去把白老夫人请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 堂上的两位大人正不知所措,内侍匆匆跑进来,却对代淳桦道:“白夫人,王爷友情。” 代淳桦早就预料到这么一遭,深吸一口气,跟随内侍出了大堂。 见到这种状况,不光是裴东临不明白其中道理,辛盛也懵逼了。 不过辛盛倒是放心不少,以他多年看人的经验,这种状况绝对是对白家有利的。 想到这里他拍怕裴东临的肩膀,“裴大人呐,咱们这案子看来难办咯,你说可怎么办哟。” 裴东临自然看到他眼神中的幸灾乐祸,于是一翘肩膀,将其手弄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谁知道呢。” 辛盛心情大好,一拍醒木,“退堂,择日再审。” 屋内的檀香丝丝绕绕地释放着自己的香气,静默的空气中也似乎只有香气或浓郁或浅淡不断变化着。 凌义王犹豫了许久不知怎么开口,他将杯盖一扣,似下了决心一般,缓缓开口:“本王相信那是她,这些信也是真的。” 代淳桦徐徐点头,语气笃定,“您和她一样聪慧,我也相信您一定能辨清真假。” 这话越发让凌义王坐立难安,他站起身走到窗子前背对着她站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本王代她谢谢你们多年的照顾,让她……让她过了几年的安宁日子。” 还平白背了许多年的骂名。 “她是我们的朋友,朋友有难,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只是我们能力有限,最后还是没保护得了她。”代淳桦眼中沁出泪来,“她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亲人,也安心了。” 凌义王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道:“你去吧,而后的案子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是……” 凌义王没有听到她离开的声音,回头看到代淳桦犹豫的表情,“王爷……我能不能知道她的名字。” 阮之微不是她的名字,从来都不是。 凌义王顿了半晌,“金玲。” “谢谢王爷,果然比之微好听。” “那当然,那是当年的国师起的。” 代淳桦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又道:“她的坟没有在白氏哪里,我夫妻二人另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将她暂且安置到那里。” “你们有心了,我会带她走,她也该回家了。” 嗯,金玲该回家了。 代淳桦擦了眼角的泪水,躬身退下。 今天的冲击够他缓一阵了,等他冷静下来,是迁怒还是平静,他们都要承受,也只能承受。 双阳街上两辆马车飞驰在路上,马夫大嗓门直嚷嚷,“都让开,官府办公,快点让开——” 车里原云柯一下被颠的老高,辛成渝手疾眼快地护住她的头,“你小心的你的头,已经有一个包了,还想再要一个不成??” 原云柯觉得这哥们啥都好,就是太能嘟囔了。 不过回想起方才的千钧一发,还是蛮惊险的,好在她有‘逢赌必赢’的技能。 当时那个叫小喜的圆脸妹子,想去看看她到底死了没,她不再犹豫,一跃而起,直接用自己的瓦亮的大脑门磕上小喜的脑门,然后这丫就晕菜了。 原云柯去看了小喜的情况,也就是个脑震荡,生命体征都是正常的。 她将小喜放到床上,等着路兴回来,又给了他一闷棍,两人双双拿下。 原云柯为自己的智勇无双而感到无比自豪和欣慰。 曾经连鱼都不敢杀的胆小鬼,已经蜕变成了一个有勇有谋无惧风雨的女子汉了! 正在她解决完事了,考虑怎么运走二人的时候,辛成渝带着人找到她了。 于是打包将两人装运带走。 辛成渝接到了他的狗腿传来消息,嘴角带着笑意,“这下好了,你们家的危机算解除了,凌义王不再管了。看来你祖母是向王爷坦白了一切,王爷也信了。” 原云柯听了自然高兴的很,就差引吭高歌一曲了。 高兴之余她也在想,虽然主要问题解决了,那个作妖的司马家呢。 “对了,你这会儿可以告诉我你祖母的秘密是什么了吗?我可是帮忙逼过白老爷的功臣,你可别想卸磨杀驴。” 辛成渝笑道。 “要告诉你也可以,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绿水幽灵(58) 原云柯揪过她的耳朵,叽叽咕咕一阵子,眨巴着眼睛,“你能办到的。” 辛成渝为难地想了一会儿,最终点头,“行吧,不过我祖父要是找我麻烦你得上。” “成交!” 两人击了一掌,辛成渝吩咐车夫改道去了别处,先不去官府。 “是这么回事儿……” 原云柯记得刚知道‘绿水怨灵’的真相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白凤良、阮之微、代淳桦是邻居兼好友,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还拜了把子,跟桃花三结义差不多吧。 三人的感情很好,其中白凤良和代淳桦看对眼了,两情相悦。后来代淳桦家来人接了,她便回家去了,三人一直有书信来往。 在阮之微十七岁的时候,阮老爷想把她说给颍州刘家,阮之微不肯,家里闹的挺不愉快。阮之微这个女子看着像是软妹子,实际上骨子里真的很不一般。要不是有孝道和感恩的心压着,她早就跑了。 代淳桦说过他们三人之中最有想法的人就是阮之微,她的理想和列子一样,周游列国,逐步天下。 她就像风一样的女子,压根不属于深宅大院里。 可惜的是她永远摆脱不了恩情的束缚,反抗几回后,阮母病了几回,她就不敢再提了。白凤良和代淳桦就想了一个主意,先让白凤良去承认他对阮之微有意,刘家碍于白家势力不敢再提亲,如此拖个一年半载事情也就结了。 谁知阮老爷是个迂腐倔强的人,听闻女儿背地里和人私定终身更加愤怒,哪怕是赔了阮家半幅身家也要将阮之微嫁出去。白凤良此举反而弄巧成拙了。 就这样,阮之微还是嫁到了刘家。 期间白家老人出事了,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白凤良顺势娶了代淳桦,于是负心薄幸的骂名就摘不下来了。 实际上白凤良和阮之微之间没有定亲什么的,都是白凤良传的,目的只是让刘家有所顾忌,后来白家出事他顾不上这边,阮之微还是出嫁了。 等白家缓过来了,白凤良夫妇还是很担心阮之微的处境,毕竟当初的事情可能弄巧成拙更让她难做了,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 三人恢复了书信来往,他们夫妇终于知道阮之微的状况,知道她过的非常不好。刘长焦是个很冷淡的人,两人经常几天都不会说一句话。为了考取功名,他经常到桃园的房舍里一住就是半个月,后来她知道那里有个丫鬟一直随侍,俨然成了通房丫头,只是因为刘老爷不许,只能没有名份。 如此也就罢了,阮之微乐得清静,最令人不能忍受的是刘长焦的弟弟刘长梅多番对她进行骚扰,在一天夜里,她被刘长梅给强了。她是个烈性子,当即没顾及什么脸面,告诉了刘老爷和刘夫人。 结果就是她被关起来了,不许她与外界联系。 紧急关头是她陪嫁丫鬟将信拼死送出来的,那丫鬟出去后将信托人送出后,回来看小姐状况的时候便被刘家的人莫名其妙发卖了,至今不知去向,也不知道是不是灭口了。 阮之微一共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父母,另一封是给自己的两个好友。 阮家收到那封信后安静如鸡,再也没有动静,任她自生自灭。另一封信艰难辗转到了白凤良手上。 收到那封信后,两人大怒,冷静之下迅速想了应对之法。 刘家在颍州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必须名正言顺地将人弄出来才行。于是白凤良用了毕生的阴谋诡计设计刘家倾家荡产,然后心甘情愿地将阮之微拱手相让。 就这样阮之微才成了白凤良的挂名妾侍,此举虽然荒唐却写尽了什么叫朋友之谊,为其肝脑涂地不为过。 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等地步而对她只是友情,所以那个时候白凤良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成为了贺州城百姓的谈资和笑柄。 人是救回来了,可阮之微居然怀孕了。孩子是谁的阮之微并不清楚,只她知道不能留下这个孽种了,白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大夫,打个孩子还是容易的。 可阮之微的霉运没有算完,大夫说她的身子打了孩子可能会引起大出血,所以不能下药。 当时白凤良夫妇都不觉得是个事,既然流产风险太大,那就留下孩子,到时候远远找个人家养着便是。 阮之微的求生欲也是很强的,她安心地住下养胎,只等生下孩子一切了断,她便可以离开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给两个好友添麻烦了,她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编排他们夫妻的。 事情不像想象的那么顺利,阮之微稳住了,可阮老爷那边闹开了。 阮老爷当初无视女儿救援,这会儿对她自甘堕落做了白凤良的妾的事难以忍受。多番来白府上来讨要,闹的不可开交,每次闹完阮之微都会神情恍惚。 代淳桦觉得这样不行,不如做些手脚让阮家不能再来烦人。但白凤良觉得阮家不是刘家,是阮之微的父母,不能用同样的方法。若让阮家闭嘴,只需抬了她做平妻就可以了。代淳桦则认为斩草要除根。 两人因此吵了几架,也是白子炎记忆里府里气氛最凝重的日子。 阮老爷最后一次上门闹的很厉害,放言要告到朝廷里,说他逼良为妾,祸害人妻。他闹完不久后,阮之微留了一封绝命书自杀在绿水阁,为的不过是不再连累好友。 为此白凤良后悔不已,后来郁郁成疾,五年后也去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外婆外公从来没有对不起旁人,他们真的很好,很好……” 满心小算盘的原云柯对这夫妻二人真的是服的不行,哪来的神仙夫妻啊,泪目。 辛成渝也感叹,“我就知道你外婆不是那样的人,妻妾争宠的事她可做不来,她只会直接弄死男人。” 原云柯表示赞同,“这点我信。” 辛成渝微微摇头,“只是这些凌义王会完全信吗?” 原云柯以前也忧心忡忡,她可不会忘记左梅笙的那惨烈的死亡方式。凌义王做出那样的决定,当真是恨极了。 是的,她现在想清楚了,按照正常的轨迹推断只有凌义王最恨白家。所以左梅笙当初一定是凌义王受益弄死的。 “这个不用担心了,我已经给解决了。我让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先搞定路兴,让他在公堂上证明路兴和司马楠养的巫师是相识的,那司马楠永远别想再取得凌义王的信任,这辈子他司马家也别想好过。”原云柯道。 “而且……”辛成渝眯着眼睛笑了笑,“凌义王需要一个有重量的出气筒,司马家正合适。”说完随之一挑眉,原云柯接着也挑了眉头,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接下来的辛盛没有给人喘息的机会,裴东临想说歇一歇再审,但辛盛作为此案的主审,坚决马上审理。 凌义王不管了,裴东临也无法,只得跟着陪审。 曲大富没想到事件峰回路转,全都对他不利了。没了凌义王的牵制,他怎么说都无用了,大刑之下只能暂且认罪。 而白家突然来报官,原来在白家园子里下人找到了被人新埋藏的所谓‘代淳桦逼死阮之微的证据’,一些伪造做旧的书信,其中还有阮之微的‘绝笔书’。 作案的人是司马宝岩,有目击者亲眼看到他的仆人藏到绿水阁对面小回山下的,被抓个正着。司马宝岩的身份特殊,他死不承认,也无法动刑。辛盛刚想去请示凌义王,便见他的孙子来了,还带来了路兴和白府的丫鬟小喜,两人一脸的丧气,很快交代了事情的原委。证实了那位昏迷不醒的法师,是司马府一直养的巫师。 公堂上的巨变让曲大富始料未及,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折在了他最信任的两个人身上。 案子查到这里已经不是小小的贺州知府能办的了,一切上交大理寺,当然司马楠的得意门生裴东临不能参与了。 司马楠满心的算计最后一场空,一定很刺激吧。想到这里,原云柯不由笑出声来。 即使最后死无对证,以凌义王多疑又高傲的性子,司马楠这辈子别想好过了。擅养巫师在家中,这本就犯了皇家的大忌,何况外加这位巫师利用从他那得来的信息陷害他人,这是凌义王的底线,谁动谁死。 白银朱见她莫名其妙笑的贼贼的,嫌弃地说道:“笑成这样怪吓人的,你收敛一些。” “收敛不了,这一仗我们干的多漂亮,以后多让人盯着点京城,肯定有更好的消息传来哒的!”她伸头看着白银朱在写些什么,原来是在算账,用的是她交给她的现代算术法。 小家伙学的很快,用的非常顺手。 白银朱推开她的头,“别闹,家里最近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开销很大,我得尽快整理出来,到时候好对账。” 原云柯哦了一声,不再闹她。 “哎——”白银朱反而放下了笔,“我还没问你呢,你那日和我表哥到底怎么把那两人忽悠地认罪伏法的,还把司马家扯进来的?” 原云柯嘿嘿笑了,“小事儿,小事儿,不值一提。” 她心虚地岔开话题,督促白银朱继续算账。 她倒是很想大包大揽那个功劳,可惜那是靠系统君的帮忙才搞定的。为此系统君那小气鬼在她脑子里念叨了一晚上,烦死人了。 反正完成任务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她原有五年的时间。于是她和系统君商量让她早死早超生,余下的时间数值兑换其它的功能。 系统君可能也想炫耀一番,看其它系统君看看它的宿主多么能干,最后还是应下了。给了她一项临时技能——占时洗脑。 时效很短,只有一天。 但是无所谓,现在说了,以后再反悔只能大吃苦头,凌义王也不会再信。 这就够了。 “哎对了,水苏呢?” 白银朱道:“二姐和祖母一起去白云山庄处理事务了。曲大富留下的烂摊子,得有有人收拾不是。” 她搁下笔一脸的深沉,“没想到啊没想到,祖母居然那么会演戏,把所有人都给骗的死死的。大家都以为她和段嵘决裂了,谁知道竟是两人串通好演的戏。” 原云柯啧啧两声,“太心机了老太太。” 白银朱不干了,拿笔杆敲了他一记,“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心机,这叫做机智、智慧、果敢……我以后也要成为这样的老太太。” “好大的志向哦,那你以后可有的忙了。”原云柯笑道,“凌义王回去了吗?” “还没有,他打算选一个良辰吉日起坟,亲自送公主回去。”白银朱轻轻叹息,“凌义王和张贵妃真的好可怜,盼了团圆判了几十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而已……” “他们有什么可怜的,不过是内疚罢了。真正可怜的是那位流落民间的公主,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要从她和凌义王之间选择的话,张贵妃一定是先放弃她。” “这话怎么说?”白银朱搁下笔问道。 原云柯往前靠了靠,认真道:“你想想那件事过去了几十年了,公主失踪的时候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凌义王就更小了,他能记得多少关于公主的记忆?他们之间回忆根本就支撑不住这段亲情,所以能够支撑下来的是他们的内疚。什么事能让他们内疚?” 她在白银朱眼前打了个指响,“那就是当时张贵妃只能救一个孩子,她选择先救了凌义王,所以一直内疚不已。凌义王的内疚是因为是他导致了姐姐的意外,所以一直念叨至今。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感情,那份‘亲情’早就变味了。” “你是说这份内疚会让凌义王做出一些极端的事。也就是说,如果太堇和曲大富的阴谋能够得逞的话,那凌义王会怎么对白家?你如果顺利嫁进了司马家,那你会怎么样?” 白银朱突然周身一片彻骨冰冷,后怕不已。 原云柯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白家上下会死绝,我会死无葬身之地。” 番外——她也许真的不是左梅笙 番外 长安,司马府。 今天的司马府比昨天还安静,地上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也无人打理,偌大的院子败落的很快,处处一片萧索。 司马楠已经病了许多天了,现下连床都下不来了。 官场的沉浮固然让他措手不及,但这不是致命的,从祖上初入官场到现今,哪里是一帆风顺的,这本是常事。让他崩溃的是他的儿媳小金氏和他当初派的侍卫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枉他自诩精明一世,临了被一个他自以为掌控的女人摆了一道,想想觉得他都不能活了。 最可气的是小金氏带走了孩子,他最喜欢的小儿子。 人的精神一垮,身体也就垮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他身边只有原配潘氏陪在他身侧,伺候他吃喝拉撒。 本来他是感激的,可这个女人看他失了势,言语上再没有以前的唯唯诺诺。还总翻以前的旧账,说他如何如何对她不起,如何如何不知好歹,现在还不是她伺候他。 所以他并不领情,只想着赶快养好病,东山再起。 现在他还没有到绝境,现在陛下只是说因他病着,不宜担当内阁首辅大学士,给了他一个闲职好好养病。 这就是他的一线生机,只要他好起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他还有三个儿子呢,总有一个中用的,指望大着呢,他可不想死。 所以他必须好起来,他略过潘氏的唠唠叨叨,拿过汤药碗,一口灌了下去。苦药一入腹,他的肠子便一阵抗拒,发出阵阵肠鸣之声。 “你慢着点,大夫说这药药性强,得慢慢喝……现在知道着急了,先前劝你的话只当耳旁风。也就是我吧,念着夫妻情分守着你,换做你那些莺莺燕燕早就把你打出去了,哪里还能容你这般……” 司马楠听得厌烦无比,只觉得胃里涌上一阵暖流,他再忍不住吐了出来。 “老头子!” 潘氏尖叫一声扑过去,只见地上是先前刚灌下去的药,旁边还有一滩血,司马楠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这些药明明是她花了大价钱托人去白家药房去买的,怎么会这样呢! 她来不及细想,赶紧跑到外面去寻人帮忙。 司马府还留了几个下人服侍,只是都不大靠前伺候。潘氏这个时候去找,一时半会竟找不到,恨得她坐在地上大声哀嚎,控诉苍天不公。 从司马府侧门内闪出一个人影,他迅速地跑了出来,直奔对面的茶楼而去。 茶楼的二楼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颜色清丽的女子在静静吃茶,神色落寞。 “二小姐。” 白水苏像是吓了一跳,回头瞧见来人模样,淡定下来,“事情办的怎么样,他没死吧。” 常青点头,“没死,按照小姐吩咐,那些药只会让他真的能治好他的药掺在毒药里面,会让他越来越难受,但不会死。就算有人能治好他,他的身子也败了。” 听了这些,白水苏并没有多开心,她淡淡地哦了一声,“继续盯着吧,盯到他死。” “是,二小姐。” 见白水苏没有别的话,他不解地走了。临走下楼的时候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女子分外寂寥,一种淡淡地忧伤堵的他心里难受。 脚步声消失,二楼又恢复了平静,白水苏抿了一口苦茶,微微摇头,“怎么能配出这么苦的茶呢……可是不喝这茶,我怕我忘了你。” “白家的人都不能忘了你。” “谁都不能。” 左梅笙走的很突然。 她还记得那天艳阳高照,天气好的不像话。 距离案子尘埃落定已经有些日子了,所有作恶的人都得到了惩罚,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她们几个姊妹一起去踏青、放风筝,一路上好不畅快。 左梅笙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烈日下也能自由奔跑,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看着她能自由地奔跑着,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白银珠。 白水苏不由道:“你怎么回事儿,好不容易出来开心一回,怎么还忧心忡忡的,比到底有什么事?” 白银珠勉强笑了笑,“没事……”怕她不信,又说了一句,“我月事来了,不舒服。” “哦。” 白水苏没在意,最近家里家外都是好消息,她高兴的有点飘了。 “你看看她俩跑的。” 她指着在岸边放风筝你追我赶的左梅笙和白兰如,“你看梅笙,是不是在逗兰如啊,真是一点女孩儿样都没有……” “哎,那是什么人,渔夫吗,不是让清场了吗。” 白银珠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一个渔夫模样的人在蹲着弄渔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白水苏有些不高兴,唤来侍女,“去让人把他弄出去……” 话刚落地,她就看到一幕她永远不想再回忆的画面——那个一直蹲着弄渔网的渔夫突然起身,冲向左梅笙,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刀插进了左梅笙的左胸。 又急又狠,毫不留情,刹那间血喷涌出来,染红了一片草地…… 白家最好的大夫也救不了已经断气的人,左梅笙就这么走了,永远离开了大家。 凶手没有逃离现场,他束手就擒了。 司马宝岩看着左梅笙的尸体大笑着,拍着手叫道:“妖孽!你这回终于死了,你根本不是左梅笙,左梅笙根本不会这样对我,你该死,该死……” 直到人被带走,他们也没有震惊中清醒过来,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 白银珠盯着那片血迹喃喃道:“她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了,昨天拉着我说了好些话,就像临终遗言一样。还把她的青芽托付给了我,说如果她不在了,一定要我照顾好青芽……”她抹了把眼泪,“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走就走了,大坏蛋……她好像故意来帮我们家的一样,帮完就走了……” 白水苏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也许她真的不是左梅笙……” 可那又怎么样呢。 你是谁,从哪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姐妹,很好的姐妹。 她不是讨厌司马家吗,那就让司马家的人各个下场凄惨好了。 这件事并不难,司马楠私自养个邪教巫师,已经犯了圣上大忌,谁知道他要利用巫师对付谁,要是皇帝呢? 凌义王之前有多信任司马楠,现在就有多气愤。且不说他无视他的信任将秘密透漏给心怀不轨的巫师,就是那两个人公认是他和巫师串通一气的供词,就足以让凌义王将司马家打入地狱。 所以白水苏在其中做什么手脚,都是这些大人物默认的。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让司马家更惨一点岂不是更好。 其实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和细节,她不难发现,所有的事情只要出一点差错,现在下场凄惨的就换成了白家。 这么看来,左梅笙真得不是白家的魔障,而是救星。 阮之薇的棺椁被凌义王带回了长安,葬在了皇室陵墓中。她本就不属于那个地方,如今能带她回来,也算仪式性的将自己的执念释放了。 本来阮之薇是没有资格如皇陵的,但谁让他现在权势滔天呢,规矩这东西本就是给别人定的。 他本以为母妃听到这个消息会痛不欲生,没想到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只贴着女儿的棺椁,双臂尽可能地抱紧棺椁,好像真的能抱紧女儿一样。 “她是金玲,是我的女儿,匋国的公主。即使流落民间也能交上为她出生入死的朋友……我为她自豪……” “是呐,代淳桦死也不说出真相,是为了朋友之谊,姐妹之情。如果不是我这个亲哥哥在场,恐怕她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 “所以啊,咱们金玲不可怜,她有知己,有姐妹……” “母亲说的是。” 凌义王心底再有疑问,也被母亲这一句话击散。 是啊,纵观金玲的一辈子,也只有白凤良和代淳桦这两个好朋友是她的慰藉,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难道真要证实她过的其惨无比才算完吗?那样活着的人就能好受了吗。 不能,所以事情只能这样。 不过对于那些曾经伤害过金玲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必须有个凄惨的下场,才对得起金玲的身份。 这一年间,颍州刘家和贺州阮家几乎是前后脚地倒霉犯了罪,流放边疆,永不还朝。 其实刘家当年被白凤良整的倾家荡产,人早就搬家了。现在被翻起旧账来,当真是求天不应,求地无门。而阮家更是如此,早就家里没人了,硬是将远亲牵扯进来,连呼冤的机会都没有。 天子之怒,延绵百里。 白子炎知道后一阵唏嘘,“这才太惨了,那些亲戚知道什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流放了,也太……” 辛姑将药塞进他手里,“别瞎感叹了,不关你的事。这事我爹也没有办法,圣上吩咐的,谁敢违背。等他把这口气出了,以后兴许一发善心就放回来了。” 凌义王已经登基半年了,现在是正经八百的皇帝,正是大赦天下的时候。同时也是用自己的权利报私怨的时候。 朝中权利更迭,朝外整顿民风。 “我也就说说,觉得后怕啊。”白子炎喝了药,漱了口后,又道:“你想想,如果不是咱们把事情搞清楚,那陛下会拿水做出气筒啊,是咱们家!” 辛姑心底一凉,想了想确实脊柱发凉。 “是啊是啊,幸亏是这样。以司马楠的损样,八层查不明白,就把一切推到我们头上。到时候……” 辛姑摇摇头,不敢再想了,太可怕了。 “娘也是的,难道为了个朋友当真连家里人都不顾了?” “说的什么话!”白子炎道,“咱娘又不知道实情,知道了不是都告诉我们了吗。娘是最有是非心的人了。” 辛姑自觉失言,转移话题:“要我说还是梅笙来了咱家后,咱们家的事才有了转机,她是咱们家福星才是。我以前还总说她是祸头子,真是不该。想以后对她好都没有机会,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提到左梅笙,白子炎一阵阵叹息,“是啊,多好的孩子。脾气大了些,却是真有本事。没了她,我这心里空落落的,真难受。” 两口子难过了一阵了,辛姑道:“罢了,不说了,都是命罢了。” 她擦擦眼泪,“娘和水苏该回来了吧,走了有一个月了。” “着什么急,你女儿是跟着娘谈京城的开药铺的事宜,且还得些时间呢。以前我们白家怕太过惹眼,不敢冒进扩张。这会儿有这个机会,自然要抓住了。” 原来现今的陛下对代淳桦非常看重,特意在朝堂之上大肆表扬一番,还赐了牌匾给白云山庄。这个时候当然是承王上的人情,将白家的生意做到全国去。 辛姑笑了,“这会儿还说你闺女不如人家儿子不?” “我哪里敢说,现在水苏可是管事的,我还得管她要钱呢。”白子炎话里都是满满的骄傲。不是傻子,谁不希望自己儿女出息。 白水苏表明意愿以后招婿上门,以后生的孩子依旧是姓白,血脉没断,他白子炎还有什么可别扭的,开开心心享受女儿福是正经。 “我也是会生,女儿各个都是好样的。提起咱们家的女儿,谁不赞一声‘虎父无犬女’呢。” 辛姑起身走了,表示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白云山庄。 白银珠送走各位管事之后,揉了揉眼睛,回头看向兰如,“哎,这帮人真是难缠。虽然知道没有坏心,可这话里话外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的劲儿,真难受。” 白兰如整理好账本,笑道:“要想能镇住他们就要像祖母、二姐那样有本事,还有要有气势。你方才表现的就很不错,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好歹我跟了她们这么久,不是白跟的……” 正说着,门突然被撞开了,青芽鼓着小脸进来了,将手里的信封拍到桌子上,一脸傲娇地坐在椅子上。 白银珠打开那信封一看,“这块地人家肯卖给咱们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一没逼他们,二没骂他们,就在他们家门口摆了个西瓜摊,没事跟客户唠唠嗑,他家这就受不了投降了。” “哎呀,青芽,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白银珠兴奋地捏了捏她的肉下巴,稀罕的不得了。 “我家小姐说了,我有些方面异于常人,合理利用,以后必成大器。” 白银珠眸色暗了一瞬,随即笑道:“你家小姐说的对。” 荒漠奇冤(1) 原云柯回到雾霾空间里,感觉像是是在做梦一样,恍恍惚惚地盯着前面乌黑一片的大屏幕。 她又又被杀了,好在直插心脏,不是那么痛苦。 屏幕亮了起来—— 性别:女 年龄:随机 生命值:5 颜值:65 体力值:68 智力值:60 亲和力值:60 节操值:85 魅力值:40 感染力:40 声势值:45 满分百分制 技能:借运而作(逢赌必赢升级)厨艺(初级)妙手回春(初级) 【宿主,请把3个数值加到你想加上的选项上。】 “智力两个,体力一个。” 屏幕变了—— 性别:女 年龄:随机 生命值:5 颜值:65 体力值:69 智力值:62 亲和力值:60 节操值:85 魅力值:40 感染力:40 声势值:45 满分百分制 技能:逢赌必赢(初级)厨艺(中级)妙手回春(中级)财源滚滚(初级) 多了个‘财源滚滚’技能,‘逢赌必赢’技能还降级了。 【是这样的宿主,你强行透支逢赌必赢技能,所以它下降了,不过这个技能很容易升级的,宿主加油。】 原云柯懒得纠结了,又问:“财源滚滚啥意思,是我干啥都能挣钱是吗。” 又开始犯傻了。 系统君耐心解释:【‘财源滚滚’是白家三个姐妹送给你的技能,是她们与生俱来的经商天赋。只是因为人与人毕竟底子不同。这个天赋强到您身上,不知道还剩几分。】 原云柯心底一暖,直接忽略气人的后半句,“有良心的小丫头,朕心甚慰。” 没白和她们闹一场,希望她们在那个世界,姐妹齐心,其利断金。 【要继续吗。】 “要。” 系统君喜欢勤于工作的宿主,语气【宿主注意,现在开始,走你——】 原云柯是在一张松软的床上醒来,周围黑乎乎,只有一点光从窗帘缝中洒捡来。这种环境但应该是安全的。 她正好安心地接受剧情—— 这个故事发生在w国最混乱最黑暗的时期,国将不国,四分五裂。 洛北城坐落在w国西北腹地,由秦系的段九合掌控着。 段九合此人土夫子出身,最擅长以古货敛财,故兵强马壮,秦地一带还算安定。 洛北这个历史悠久的文化古长,先后有无数的帝王在此定鼎九州俯仰天下,正所谓“千年古都不服不行,随便谁家腌咸菜的碟子就是古董”。 在这里除了重工业发展的极为迅速,还有就是古董生意是绝对的热门,火了几千年的热门生意。 洛北城中最出名的古董商秦、黎、孙三家,其中以秦家为尊。因为秦家的姑爷是段九合坐下参军的亲信。 是以秦家生意做的顺顺当当,无人敢挡。大多人也愿意跟他家交易,不会莫名其妙出事。 在这乱世,有钱拿固然重要,但是命更重要。 孙家巴结秦家巴结地紧,两家联姻,故也能分一杯羹。 黎家就不一样了,黎家当家的性子高傲,不愿跟他们当秦家的一条狗,又不愿黎家从此式微,两方不讨好,因此生意在郭秦两家夹击下越发萧条。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黎家的孙女黎柯瑶。 黎柯瑶的母亲是黎家二房的妾生女儿。虽然妾生女儿,也同样受了很好的教育,去了黎家资助的教堂学校学习了,学的是建筑学,成绩颇好,打算以后去国外留学。 只是她管不住自己,在大学和她的老师谈起来了恋爱,还怀了孕。男老师知道黎家保守,怕被打死,脚底抹油跑了。 他一跑,可苦了黎柯瑶。 那个时候正是秦李两家整黎家整的正欢,正好抓住了这个借口,设计让黎老爷子在众人面前丢尽了人。 黎老爷子回家差点打死了黎柯瑶,并把她关到了地窖里。她在地窖里一呆就呆了一年,孩子都是在地窖生的。 后来有一日大房的媳妇的亲戚来做客,无意中看到他们母女了,被吓的够呛。为了名声黎老爷子不得已才将她们母女弄出来。黎柯瑶战战兢兢平安活了七年之后,随家人进沙漠寻人后,莫名其妙死在了一座古墓中,成了一个干尸,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女儿。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落得这个下场,即使她有错,也不至于到要横死荒漠吧。黎柯瑶和她的女儿怨气难平,故而有此一遭故事。 原云柯接受完信息,心中已经波澜不惊了。 没什么了不起的,她多艰难的世界都挺过来了,这些算个毛啊,反正这些都会被历史的车轮狠狠碾碎成为黄土。 切~ 可当她看到埋到她胸口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肚子的不屑与嚣张瞬间化作青烟不见了踪影。 脑子里的系统君不识时务地出现:【恭喜宿主,你做妈妈了。请宿主记得保护好黎柯瑶的女儿,这是她的愿望。】 滚呐—— 宿主嗖地遁走在她的脑海中。 原云柯突然想唱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隋风…… 她一定是被刺激疯球了。 可能是因为被贱嗖嗖的系统君气到了,心率加速,小毛脑袋抬起来了,她露出一张小脸,揉着惺忪的大眼睛,“妈,你怎么啦……” 母爱警告! 暴击max! “没事……嘿嘿,你再睡会儿吧。”不由分说将小姑凉的头按到自己怀里,然后很有节奏地拍了拍。 还没大亮,小姑凉很快又睡了,睡之前嘴里还在嘟囔着‘豆沙糕,重阳花糕’,听着都是甜食。 小孩儿都爱吃甜的,她牙是不是不大好……好想扒开嘴看一下有没有牙洞。 原云柯真的被自己打败了,进入角色进入的如此迅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天亮的时候,她终于可以观察现在的居住环境了。 这个房间像民国电视剧里新派人物的陈设,床、桌子、椅子、柜子、穿衣镜都是洋货,和现代相似,就是土了点。 也对,黎家的人行动上是时髦的,办了教堂学校,自己的儿子也有送去留洋的,房子自然也要接轨。 只是思想上仍然守旧的很,不然也不会因为未婚生子将黎柯瑶扔到地窖里一年之久,哪怕赶出家门自生自灭呢。 想想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矛盾,新思想和旧思想发生激烈的碰撞,这个时期什么极端的事都不足为奇。 小毛孩突然坐起来,晃晃假寐的原云柯的胳膊,“妈咪起床了,七点了要吃早饭的。” 原云柯睁开眼睛,不由自主摸摸毛孩而的小脸,温柔地不像话,“你睡醒了?” 黎蓁蓁拉着她的胳膊,“妈妈快起来了,咱们还得收拾呢,爷爷该生气了。” 爷爷? 哦想起来那个死老头子了,就是他将这母女俩关到地窖了,后来又碍于颜面给放出来的。 虽然放出来了,依旧对着这二人依旧没有好脸色,每天看着这母女俩像欠了他二百吊钱一样。 老不死的。 为什么叫爷爷呢,因为黎柯瑶的孩子姓黎,所以她让女儿叫黎桑青爷爷,叫大哥二哥为大伯二伯。 细想想黎柯瑶母女莫名其妙去了趟沙漠就变成了干尸,是不是有些太离奇了,不是人为设计的都说不过去。 也可能是她在上个世界呆的时间太长了,觉得处处都有阴谋诡计。 慢慢查吧,以她现在的优越智商,不是个事儿。 卫生间里自来水、抽水马桶应有尽有,生活方面比古代方便多了,一股现代的气息迎面扑来。 洗漱完毕后,原云柯迎来了她最困难的事——扎辫子。 在古代她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种繁琐的事情她才不会做。现在面对手里软软的头发,有点不知如何下手。 好在黎柯瑶的肌肉记忆还在,她研究了一会儿便上手了。 很快黎蓁蓁头上便扎了两条好看的辫子,尾巴抓上两个蝴蝶结,可可爱爱。 嗯,以后多学几样试一试。 孩子这么好看,不能埋没了是吧。 黎蓁蓁摸摸头顶,“妈妈,头皮好像有点紧哎。” “紧好看,大脑门多有福气!”原云柯突然看到黎蓁蓁缺了一截的小拇指,不由吓了一跳。 仔细想想才记起来,这是在地窖的时候被老鼠咬的…… 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心底随之不由涌出一股恨意。 废话能不恨吗,她这个半道出家的妈都恨想揍死老头,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自然不用真当做长辈相处。 黎蓁蓁回头看到母亲的样子,知道她又为她的断指难受了。 她仰起一张笑脸,“妈妈,你昨天答应我要给我买豆沙糕和重阳花糕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说话不算数的是小狗!” 黎柯瑶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买,今天就去买。” “哦,太好喽!妈妈真好!”吧唧一口黎蓁蓁亲在她的脸上,弄的她心都要化了。 “妈妈你歇一会儿,我去给爷爷请安。” 每天这些小辈都要去给老不死请安问好,不知道的以为他已经快死了呢。 小姑娘荡着两个蝴蝶结出门了,走时还不忘提醒她要准时到客厅。 等她走了黎柯瑶的脸沉下来——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不是没见过六七岁的小姑娘什么样子。像黎蓁蓁这么大的邻居家孙女,可不是这个样子,再懂事年纪在那里摆着呢。刚才这孩子分明看到她眼睛红了故意转移话题,怎么会有这样早慧的孩子? 她带着疑问联系上了系统,问它是不是这小姑娘也是执行任务的吧。 【经过本系统君的精密调查,证实在宿主现在的小世界没有其它执行任务的宿主,请您放心。】 原云柯更疑惑了,“可这孩子咋这样,我这么大的时候只知道咧嘴哭。” 系统君:【宿主不需要拿自己做比较,六七岁的孩子只知道咧嘴哭,怕不是个傻子吧。】 “说啥呢,会不会说话!” 原云柯气炸了,这个系统君对她真是没啥好话,每次联系都要生气! 【宿主息怒,系统君推测这个孩子智力值很高,因为生存环境早早地学会了察言观色,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现象,宿主不必担心。孩子太傻不利于您完成任务,宿主您应该高兴。】 她高兴个屁! 这么一说她心里就更难受了。 好好的孩子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都怪那个死老子! 原云柯看了下表,七点半了,该去看死老头了。 下楼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和女儿住在了顶楼左手第二个房间,最里面的房间是黎柯瑶祖母的小佛堂,崔林花天天像住里面似的,天天木鱼瞧个不停。第一间房间是大房的小孙女黎胭脂,以前是黎老大养在外室的私生女,后来被大房太太秋素发现,使了钱打发了外室,女儿接回家里养着。 黎胭脂正在上中学,叛逆的很,秋素懒得管她,有什么事只管在黎老大面前嚼舌根,黎老大十分不待见这女儿,想着等到了年纪赶紧打发了拉到。 不过敢作天作地,却不敢不去吃早饭。 所以原云柯走到那里正好碰到黎胭脂出来,黎胭脂像没看到她们一样,打了哈欠,径直下了楼梯。 她的身份虽然难看,还有比她更难看的呢。 黎蓁蓁握紧了原云柯的手,“妈妈,小姨她谁都不理的,咱们下去吧。” 这孩子又在安慰她。 哎,这算怎么回事,黎柯瑶到底怎么回事,让个孩子这么敏感,还得反过来天天安慰她? 心里怀着心事,被小姑娘拉下楼。 餐厅里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长长的桌子旁坐满了人,身后佣人在布菜。 坐在正位的黎桑青已经在用餐了,他不喜欢在用餐的时候说话,来人落座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刀叉碰盘的声音。 连几个小孩都规规矩矩的不闹,坐的板板正正的。 原云柯看着身旁的小姑娘吃的很小心,不由一阵心疼。 妈的,这是监狱吗,死老头子。 趁着安静,她梳理了下人际关系。 现在桌上的人不算到齐,死老头子黎桑青现在是黎家的一把手,说一不二的那种,对错都得听他的那种。 旁边空的位置应该是他的原配夫人崔林花,不过她天天念经,不问世事,应该也不会下来吃饭的。 荒漠奇冤(2) 现在整个家的内务是由大儿媳秋素掌管着。秋素的娘家侄子在段九合的秦军做军需官,颇有权利,在婆家自然也是挺得起腰杆的。看她不过四十的模样,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 她的大儿子在英吉利读书,还没有结业,是一家人的骄傲,一个女儿二十一了,嫁到了外省一个大户人家,两年没回来了;最后一个小儿子才八岁,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龄,皮的要命。 秋素的丈夫黎兆祥出差看货去了,今日不在席子上。 再就是黎胭脂这丫头了,大房人认完毕。 二房人口简单多了。 那个一边看报纸一边吃饭的就是黎兆彤,黎桑青的二儿子。民间偏爱小儿子,黎家也是一样。看他表情轻松的样子就知道了。 他的夫人名叫王思娣,看起来跟黎柯瑶差不多年纪。记忆里她是续弦,之前的老婆和孩子得了传染病都死了,七年前,也就是黎柯瑶出事的那段时间,他又娶了一个姑娘,原配亲戚家的女儿,小家碧玉一个。 她这些年只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六岁了。这些年一直在吃药,希望一举得男。她也怕黎兆彤搞出一个外室来,成天盯她老公盯的紧。 “老爷,您的长衫做好了,今天要穿吗。” 一个尖细宛如唱戏的小嗓音道。 原云柯看去,心想——差点把她落下了。 那人坐在空位的下一位,画着时下很流行的浓妆,看不出五官长啥样,不过应该不会丑,底子在那呢。她头发烫了时髦的大波浪,指甲血红的,修身的黄色旗袍,窈窕中透着妩媚。 这是黎桑青其中一个小妾,黎柯瑶的母亲也是一个小妾,当时十分得宠,后来亡故了。现下家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妾。 明艳能说会到,做事干练,和秋素一起把持家里的内务。黎桑青出去应酬也会带上她,古董行的事务她也能够得上,家里家外一把抓,实权在秋素之上。 黎桑青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反感的表情,可见明艳在这个家的地位。 席上王思娣的女儿黎晓晓小朋友频频和黎蓁蓁‘眉来眼去’,看样子两人私下玩的挺好。 有玩伴不那么孤单,对孩子成长有帮助,挺好。 黎兆彤突然将报纸一抖,“爸,你看报纸上说了吗,孙联兴盗了北平的皇陵,足足装了四五十箱的宝物。” 小儿子出声,黎桑青果然没有生气,只皱了皱眉,“这个时候各路人马为了军饷,什么做不出来,谁比谁干净。” “我是好奇,那里面有什么宝贝。”黎兆彤眼中一片向往,恨不得立刻飞去看看。 想想也是,这一家子都是玩这个的,对这些自然格外关注。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珍珠、翡翠、玉石、象牙、雕刻、字画、书签、宝剑吧,清朝不就这些。” 黎桑青似乎很看不上这些东西,语气轻飘飘的。 “宝剑,我对那柄九龙宝剑感兴趣,若是能看一眼就好了。我听胡老脍说,这九龙宝剑可不是俗物,虽是皇帝的冥物,却是杀气极重,重到鬼神不吝,反而成了辟邪的东西。带上它,甭管是什么魑魅魍魉,都退避三里……” 黎桑青终于听不下去了,沉着脸走人了。 明艳慌忙起身跟上,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 其他人都面露尴尬,只有黎兆彤耸耸肩,没事人一样。吃了几口,也上楼了,看样子是找老爷子说话去了。 他是最得宠的小儿子,根本不把得罪老头子当成一回事。 他们走后,余下的人也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几口散去了。 原云柯本来想多吃一会儿,但看到女儿坐立不安的样子,她也吃不下去了。拉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平时她母女二人是不怎么出门的,因为黎柯瑶被那地窖一年折磨的有些心理不正常,怕见生人。 一开始出来的时候,连阳光都惧怕。 这一二年才缓了过来,可以到家里的园子走动走动了,但都是趁没人的时候。 原云柯想,这个黎柯瑶八层是关出来抑郁症了,怪可怜的。想想也是正常的,被人关到底下一年,还在地窖里独自生了孩子…… 这是非人的待遇了吧,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她能活下来多半是有女儿的支撑吧。 提到地下…… 原云柯眼色一黯,奇怪的是最后黎柯瑶母女还是死在了地下,是巧合么? 手上被拉扯,一低头瞧见小姑娘担忧的大眼睛,笑着摸摸她的头顶说:“没事,我在想事情呢。” 小姑娘没有放松精神,拉着她的手更紧了。 这孩子真是被搞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原云柯由着她抓着手,两人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坐下,门就被推开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团子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 “哎呀,是晓晓啊,快进来!” 晓晓可能没有接受过黎柯瑶这么灿烂的笑容,一下愣住了,还是没动弹。 “晓晓进来。”黎蓁蓁上前将她拉过来,两个小手牵在一起,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原云柯收敛了吓人的笑容,笑的和蔼可亲,“晓晓这么早来做什么啊。” 黎晓晓长得像他爸爸,方脸圆额头,长得蛮大气,看起来比大她一岁的黎蓁蓁还大的样子。 “我来跟蓁蓁打声招呼。”她转头看向黎蓁蓁,“我去上学了,你要是没意思的话,就看这个。” 她递给黎蓁蓁一本小人书,好像是神话故事的小人书。 “我回来教你功课……” 黎蓁蓁一个劲儿给她眨眼睛,“我今天和妈妈去外边玩,你不用担心了。 ”黎晓晓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我先走啦。” 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黎蓁蓁看原云柯愣愣地,急急道:“妈……” 原云柯蹲下转过身子,“蓁蓁你是不是比她还大一岁,她都上学了……” 是了,是了,死老头子不要脸,还报复她呢! 黎家资助的教堂学校是从小学到中学一体的,像五六岁就让学前班,这里的学前班更像幼儿园,很小就可以去。 可黎蓁蓁都七岁了,学前班都没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黎蓁蓁搅着手指,小心翼翼地瞅着她,“妈你教的比学校的好,我不去也挺好的。谁愿意在学校关着,晓晓天天想着逃课呢。” “这是什么话,该上学的时候怎么能在家里猫着。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要提早适应,不然怎么出去闯荡。” 原云柯的教育方式是野蛮粗暴的,且不分男女。在这乱世中,每个人要经历的磨难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少了,因为女人在这个时候社会地位低,还会承受更多的苦难。 所以必须要好好学本事,能在乱世苟活下去。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黎蓁蓁有些诧异,这不像是自己的母亲能说出来的话。以往的她若遇到今天这样的情景,只会默默垂泪,再恍惚个几天。 原云柯看到小姑娘掩饰不住的疑惑眼神,尽量模仿着黎柯瑶的语气和正常母亲的想法:“妈妈想通了,这么得过且过的不是事儿,总得想个出路。不然你的未来怎么办,难道要这样在大宅子里躲一辈子吗。你还有大好的未来呢,我希望你能像你堂哥一样争气,去外国念书,最好在外国定居,把妈妈接过去。” 这个剧情里哪个国家免于战祸的来着…… 黎蓁蓁懵懵地听着,没想到妈妈对她有那么大的期望啊,原来妈妈考虑过她的未来。她还以为妈妈真像别人说的,精神上出了问题,所以一直以来非常小心地应对。就怕她出一点差错,留下她一个人。 其实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妈妈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她不停地抱怨咒骂,还要安慰她脆弱的精神。 她怕母亲真的撇下她走了,她就真的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依靠了。 听到黎柯瑶说这种话她是开心的,只要妈妈愿意振作起来,就算是再苦她也能挺下去。 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红了眼睛,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一样,看的原云柯一阵心疼。 哎呦喂,这是作的什么孽。 大人搞出来的事,却让小孩子这么痛苦,tm的什么事啊。 那个狗男人千万死在外边,不然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好了好了,妈妈抱抱。”原云柯将小姑娘搂在怀里安慰,“好啦,妈妈今天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黎蓁蓁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得问过秋伯母。” 秋素啊。 “行,你在这里收拾收拾,我去去就来。” 秋素是直接促成黎柯瑶逃出地窖的人,从某一方面来讲,是黎柯瑶的贵人。可惜黎柯瑶一直抑郁着,没有借着这个机会去打好关系。 黎兆祥和秋素的房间在二楼最西边的那间大屋子,对面的东边大屋便是老头子的房间。 整个洋楼的装潢都是古朴的装饰,屋内屋外大相径庭的风格,显得整个建筑风格格外别扭。 为啥别扭,装x呗。 古董贩子硬装文化人呗,西方文明入侵又追起潮流,骨子里又是老僵尸,所以弄的不伦不类的。 她走到秋素的门前,隐隐能听到里面留声机里面传来的女声,像影视里面的那种拿腔拿调的唱法。 她叩了两下门,“大嫂在吗。” 不久里面的留声机没了声音,脚步声渐近。 门一下被打开,秋素穿着时髦的长裙,眉毛画的极细,脸白的像刷浆,嘴唇是红棕色,乍一看好像老上海的电影明星诈尸了,和秋素那妆容如出一辙。 原云柯一怔,讶然道:“天呐,我以为我见到了电影明星!” 秋素没想到她拍马屁拍的这么直白,有些不自在,“瞎说,人家长什么样,我长什么样,哪能一样。” 虽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欢喜的。 黎柯瑶是个美人,也是极高傲的美人,一个美人夸奖比男人夸来的高兴。 “我是说的是实话,刚才你吓了我一跳,我以为爹请了明星到家里来。仔细一瞧才瞧出来是大嫂,真不是我故意奉承你,你知道我这个人哪里会奉承人。” “这倒是真的,进来说吧。” 原云柯顺利混进来,看到正对面就是一个留声机,旁边还有个巨型收音机。这个时候这些东西都是千金难买,想必是她那个有本事的侄子弄来孝敬她的。 秋素让她坐下,说的话有些阴阳怪气,“今天怎么来我这个,你可从来没来过我这里。” 玻璃几上摆着一盒全柚木雕花雪茄盒,旁边一个铜制骆驼烟缸,几角静静躺着一个德国银制打火机。 这打火机底部还被划了几道,好像是个什么英文字母cy……与其他精致到一丝不苟的东西有些格格不入。 秋素飞快收起打火机放到手里,看似不经心的样子,可她握着那打火机的手有点……紧张。 原云柯见她眉眼露出不耐,赶紧道:“是这样的,我闷在家有日子了,想带着蓁蓁出去走走,就去八宝园去转一转,不去别的地方。” 八宝圆是洛北有名的‘寻宝圣地’,其实就是一个类似北京潘家园的旧货市场。许多古董行都在这里里面扎根儿,其中不乏秦、黎、孙家的商铺林立其中,还有其他的商户不下百余家。还有一些倒腾‘土货’的小商贩,直接摆个地摊卖起来。 里面饭馆、茶馆、典当行都应有尽有,俨然一个特色小集市。 所以她带孩子去那里逛一逛,没有什么不妥的。 “这样啊……”秋素似乎想了想,“也行,正好我也想我家的饭庄看一看生意怎么样。” 秋家借黎家在八宝园的人脉资源在里面开了不少饭馆,生意还不错。 原云柯知道她的意思,高高兴兴地应下了,约好时间便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和平时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差了太多。秋素心中忐忑地紧,可不敢独自放她母女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不让她出来更是事,谁知道她什么时候犯病。 她可知道黎柯瑶意图自杀过,腕子上还有那么长的疤,怪吓人的。 荒漠奇冤(3) 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和平时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差了太多。秋素心中忐忑地紧,可不敢独自放她母女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不让她出来更是事,谁知道她什么时候犯病。 她可知道黎柯瑶意图自杀过,腕子上还有那么长的疤,怪吓人的。 秋素听她要去八宝园正合心思,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地盘出不了什么事。 “妈妈你看那尖尖的是什么啊,好高啊……” “妈妈妈妈,你看那个人的鼻子好大,皮肤好白哦……” 黎蓁蓁第一次出门,还坐上课铁盒子车,一路上兴奋地不得了,小孩儿本性暴露无疑。 原云柯耐心地跟她说,有的时候不知道,也不尴尬,直接问秋素。 秋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应该不理会她们的,但却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回答她们的问题。 啊,她是不是也病了啊。 原云柯则在心里偷笑——她的亲和力还没正经用过,掌握要领使用后,对于这种意志力一般地人效果极好。 她属性上的数值都该好好利用起来,以前太粗心了放过了这么好的东西。 八宝园很快到了,秋素听说黎蓁蓁要吃糕点,便安排这母女二人在自己家的店里坐着,她自己去黎家古董行报告去了。 原云柯很开心,这样就不用自己掏钱了,本来她的身家不过是黎柯瑶母亲留下的一些首饰,现钱一文木有,彻底的一穷二白。 黎蓁蓁兴奋地差不多了,现在冷静下来,考虑着是不是欠人家人情的问题。 原云柯一听就乐了,“人情欠了就欠了,人生际遇变化莫测,你大伯母也有用到我的一天。你啊做事情不要瞻前顾后,像这种事情就给对方画大饼好了。” “什么叫……” 门上的铃铛一响,秋素进来了,直奔她们母女的桌子而来。 看她轻松的表情,原云柯就知道老头子那边压根没在意她这点破事儿。 黎柯瑶与自己的老师暗结珠胎这事,早已经过去七八年之久了,大家早就忘了这回事了,谁知道她是谁。 果然秋素说:“一会儿我陪你去逛一逛,多少年没出来了,也该看看八宝圆的变化了,这里可是有黎家的一片天地。” 听她这么说,原云柯更放心了。 老头子肯松口,她以后就可以一次次试探他的容忍底线。 且看看他能给她多大的自由吧。 “那我写以茶代酒谢谢大嫂了。”原云柯给秋素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大嫂,请。” “这我可不敢当……” “当的起的,我能从那地方出来,本来就是大嫂的功劳,就是刚才你肯定在我爸面前说了不少好话,这杯茶您当得起的。” 原云柯说的真挚又诚恳,秋素不知怎么一瞬间都有些感动,“行吧。” 见秋素喝了,原云柯又道:“大嫂您的恩情我都在心里,之前我确实一直精神恍惚着,顾不上别的。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真正的亲人,要是有能用得着我效劳的地方,只管开口就行,为你我黎柯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有什么用得着你的啊…… 不过话这么说是中听的,至少态度是真诚的。 “说的越来越吓人了,你怎么像外面那些臭男人说话似的,生啊死的多不吉利。” “大嫂说的是,以后我不说了,您看我的行动好了。” …… 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又好像很疏离的样子,让黎蓁蓁小朋友十分迷惑。 不过她似乎明白了画大饼的意思了,就是不管能不能做到先应下再说,要自信,要敢说。 不过这好像跟妈妈以前教的不一样啊,以前妈妈总说让她谨小慎微,做不到的事不要应承。 秋素被原云柯吹嘘的晕晕乎乎的,还莫名其妙地借给对方十块大洋,也是醉了。 但也不能要回来吧,那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么一想脸色有些不好看,黎蓁蓁最会看人脸色,拉了原云柯的手提醒她,原云柯摇摇头,若无其事地和秋素逛开了。 今天不是周末,来逛的人不是特别多,算不上人头攒动。 来洛北有两个地方要逛的,一个是皇陵雁归塔,一个就是八宝圆;抬头看宝塔,低头寻宝贝。更多人还是愿意去八宝园带几件小玩意儿回去,说不定运气好捡漏弄了个传家宝了呢,不比看死人的东西有意思。 这个时候早市刚结束,新一轮的买卖开始,淘宝者和贩卖者讨价还价,很是热闹。 原云柯看着有趣,还在一个不起眼儿的摊位上买了个玉璧,上面刻着一条龙,正好黎蓁蓁也是属龙的。 秋素看罢道:“看这个色泽,还闪着青呢,一看层色就不好,多半是近几年的东西。” 原云柯点头,“大嫂还是懂行的。”她看向小贩,道:“你看我们家有人懂行,你就别诳我了,给个实在价。” 小贩哎呀一声,“一个大洋不能再少了,我这真是好东西。” “八个铜元,呐。”原云柯直接扔给他,态度十分蛮横, 小贩看了一眼秋素,“行吧,看在秋夫人的面子上,就当我赔本赚吆喝了,您以后常来,我这东西多的是……” 借着秋素的名人牌,原云柯又挑了些古货。 倒不是她天赋异禀,而是……嘿嘿,她信任她的‘逢赌必赢’的技能了。 这个技能在这个世界,太好用了。 “哎,大嫂咱们去那边看看。” 这么一会儿工夫,原云柯已经挂在秋素胳膊上了,那是相当不见外,自然地不得了。 “那边好热闹。” 这个季节正是青核桃下来的时候,不少摆人聚成一团赌开了,不时传来‘开’,‘赌正了’的话,都是小打小闹不足为奇。 “这有什么意思,看那个赌石店,那个才有趣。” 顺着秋素的目光,原云柯越过那堆人群看去,只见一个挂着‘点石成金’招牌的店铺立在那里,窗前摆着和其他店铺一样的古董木雕,不同的是铺在地上的一堆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毛料石头。 老板是个白胖子,他坐在凳子上看着几个人在石头堆里翻翻拣拣。 顺着秋素的目光,原云柯越过那堆人群看去,只见一个挂着‘点石成金’招牌的店铺立在那里,窗前摆着和其他店铺一样的古董木雕,不同的是铺在地上的一堆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毛料石头。 老板是个白胖子,他坐在凳子上看着几个人在石头堆里翻翻拣拣。 “我说你们咋回事,翻了几个小时了,石头都快让你们摸化了。” 蹲在地上的男人笑道:“看你这话说的,现在玉石不值钱了,可这种毛石价不降,我们可不要好好看看嘛。” “行行行,您呐慢慢看,细细看,争取一个都不落下,全中——”白胖子突然站了起来,笑容谄媚,“哎呦,秋夫人来了,今天是什么风将您吹进来了,小店蓬荜生辉呐……” 秋素笑的大方得体,“洪老板你这生气不错嘛,我看其他店都没有你红火。” “对付干呗,混口饭吃。您——” “没什么事,带家里人见识见识。”秋素指着这老板道:“这是洪老九,是这片赌行王,他的种石比别人的好多了,为人也实在。” 原云柯觉得这应该是个重要人物,眼睛一亮,“洪老板您好,早闻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洪老九被夸的不好意思的同时,觉得这女的怎么说话像他谈生意的客户口气啊。 “不敢,不敢。” 两个女客不好在外面瞎聊,洪老九想将二人请进去,但那个女人已经蹲下跟那几个男人一起巴拉石料了。 秋素尴尬地笑了笑,飞速蹲下,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能在男人堆里干这种事,成何体统!” “哎呀玩吗,这样才有趣。大嫂你也挑一个吧,我送给你。” 原云柯当真给她挑了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站起来交给洪老九,“洪老板,这个送给我大嫂的,麻烦您给切开。” 如此速度,前所未见。 在众目睽睽之后,洪老九切开了时候瞪大的眼睛——居然是冰种翡翠! 冰种翡翠,半透明,没有活光,看不到结晶颗粒,滑溜如冰的翡翠。 可惜太少了,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大用处用不上,只够打两个耳坠子,外加一个戒指。 饶是这样,也值个一百大洋,大大的赚了。 秋素也知道自己这回赚了,这会儿看这小姑子顺眼多了。 洪老九大气地拱手,“哎呀恭喜恭喜,一个大洋一下翻了一百倍不止,今天好运气,小店也沾沾姑娘的喜气。” “好说,好说。”原云柯抱回礼,“麻烦老板给我嫂子包上,这是我送给我大嫂的礼物。” “好咧,您等着。” 大嫂?难道这位是黎家的闺女,看她身旁那六七岁的小丫头,八层就是传闻中那个黎家小女儿吧。 秋素沉浸在‘冰种翡翠’的震惊中没有缓过来,完全忽略了原云柯自爆的问题。 很快洪老九将翡翠裹上红布装上礼盒,“您拿好,大吉大利,财源滚滚。” 黎家有最好的雕玉人,自然不会在他的小作坊弄。 秋素想着自己确实对黎柯瑶有大恩,拿着就当她还恩了,于是从容接过来,对原云柯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您对我有什么可客气的,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原云柯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趁机又借了二十块大洋。 秋素被捧到上面下不来,只好掏了钱。 先开了五个,其中有一个竟然是罕见的玻璃种! 在场懂行的人皆倒抽一口凉气,如果在先的冰种翡翠已经很难得了,这个玻璃种足以让人震撼的了。 “我的天啊,这真是玻璃种?” 洪老九点头,“是。” 不少人捶胸顿足,就在这一堆破石头里,他怎么就没挑中呢! 太气人了! 秋素家本不是做这个的,后来嫁人了才慢慢懂了些。这个玻璃种她知道,黎家藏了几块,其中一块被黎桑青镶在手杖上了,平时连他儿子都不让动。 动了就要生气,可见其价值不菲。 可这么难得的东西,这个小姑子怎么跟玩似的就能得到,难道真的是她的运气太好了? 原云柯倒是一般高兴的样子,闲闲道:“看来我今天运气真的很好,洪老板把我剩下都开了。” 洪老九哎了一声,将剩下五块全开了,其中有一块是废的,其余四个皆是能叫得上名字的玉种。 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个女孩就收囊了几千现大洋。 这还不算完,等到了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原云柯又让秋素带着自己来到中午的盛大的老货集市。 只见漫地的古物连成了片,上到瓷器书画金银玉器,下到秦砖汉瓦宋砾鼻烟壶,连春秋战国时期重鼎编钟都摆出来。 刚刚还空荡荡的地方,突然被填满了,也是够神奇的了。 这里的东西真真假假,要想从中挑出真货,只能靠自己的眼力了。 在古货中淘腾出为数不多的真货,却也是件刺激的事,不比赌行差。所以在摊子前面挑挑拣拣的不乏有学者,鉴定专家等人物。 秋素看着原云柯志在必得的目光不禁捂紧了自己的荷包,然而事情她依然控制不住了,她还是让原云柯从自己的腰包里拿走了二十块钱! 这个小姑子是上天派人来整她的吧! 刚才赌石凭运气是最合适不过的,这个鉴宝的话‘逢赌必赢’的技能就差了不少。 赌里面有没有玉石,只要凭技能感觉就好了。 可鉴宝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她只能提高自己的精神力感受到这个东西到底值不值钱,然而许多赝品也是值钱的,这就不好搞了。 既然要一鸣惊人,光那几块石头显然分量不够。而且黎家主要做的是古董生意,宝物鉴定比赌行更能引起黎桑青的注意。 也是她毫不犹豫地求教了系统君,“系统君,我现在这个情况该怎办,我的技能还降级了。” 荒漠奇冤(4) 系统君很快回应,【宿主,你的积分在总数在提高,所以你的技能也随之提高,技能降级不影响什么。真假也是一种‘赌’,只要你集中精神,找到那个感觉,一切迎刃而解。而且你还有‘财源滚滚’技能,一起运用,事半功倍。】 “哦,明白了,我试试。” 【宿主加油,我看好你哦!】 原云柯来到一个瓷器摊子上,上面有一堆从海里捞出来的海底瓷片,看样子是真的,可惜不值什么钱。她挪到旁边完整的旧瓷器上,试着集中精力,调动所有的精神力和技能,专注地抚摸每一个旧瓷器。 当摸到一个白釉观音瓷瓶的时候,好像有感觉了,然而仅此而已。 她放弃了白釉瓷瓶转而摸向,旁边一个景泰蓝鼻烟壶,拿在手里的手感有种特别的感觉。她故伎重施,居然在脑海中听到了‘叮’的一声。 原云柯差点叫出声,她居然成功掌握了技能!看来将数值加到智商上是有成效的。 小摊老板见她是个小姑娘,本想宰一顿,但一看到秋素立在那里,立马灭了这个心思。搞黎家的人又不是疯了,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 于是老板半买办半德收了她一个大洋将景泰蓝鼻眼嘴给她了,顺便将她之前摸索的柏油瓷瓶也给她了,算是卖个人情给黎家。 秋素对她真是无语了,这个人永远学不会见好就收,非得将本钱折腾光才好。 要不是之前她得了好处,断不会容忍她胡闹。 眼下只好先顺着她了。 嗯,只有眼下。 有了经验后,原云柯越发来了劲儿,在转悠了一圈,将二十块大洋花了干净,这才了事。 秋素看她已经买了两件瓷器,五件玉器,一个夜壶?还有一把布币…… 真的是够了! 秋素黑着脸在前面走着,原云柯笑呵呵地跟在后面,画面非常和谐有爱。 黎家古董行。 黎桑青摩挲着手杖上的翠郁翡翠,眼神飘忽,显然心思不在这上面。但他摩挲的动作还是习惯性的小心翼翼,生怕它受到一点伤害。 门外两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淡淡道:“进来。” 门开了,一个衣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老板,那边出事了……” 这个年轻人是他的外甥崔岩,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历练,是他的秘书。 “看你步子这么急,想必是大事,慢慢说。” 崔岩呼出一口气,缓和了情绪,道:“是柯瑶表妹那边出事了,她今天拉着大嫂去玩石头,一共买了十一块石头,开出来六个绿,其中一个是玻璃种,一个是冰种,价值四千大洋。” “你没看错?” “不止这些,她还去中午的集市捡漏买了一堆古货。” 黎桑青真的有些诧异了,自从从地窖里出来就一直精神恍惚,像只受惊的兔子。今天出门还是七年以来的头一回,怎么就弄出这么大的事? “没看错,我亲自去瞧的。我冷眼瞧着,柯瑶表妹似乎像变了一个人……也不是变了一个人,她以前就是……” 崔岩将剩下的半截话咽了回去,“反正就是很奇怪,精神也好了许多,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不要请代维大夫去给她看看?” “不用,既然好了,就别吃药了,让代维不用开药了。” 崔岩讶异地看向黎桑青,“就这样?” “就这样,可她病了这么多年突然好了,还这么显眼……很麻烦啊。您不知道她毫不避讳她的身份,恐怕现在八宝园的人都知道曾经有辱黎家门楣的小姐出来了。” 黎桑青深深蹙着眉毛,“她从小到大最好面子,怎么突然放开了?” 他思虑了片刻,“你去查查她最近都见了什么人,跟谁聊天了,谁又跟她说了什么。事无巨细都要搞清楚。” “明白了……” 黎桑青浑浊的眼睛似有精光。“还有她这种赌石的状态,十多年没见了。上一次见好像还是胡老侩,是吧。”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现在眼力也不行了。” 黎桑青点点头,眼珠转了转,“你再好好查查,这事她和洪老九有没有作假。” 虽然知道洪老九不会做这种事,但还是查一查放心。 崔岩道:“洪老九那边我亲自去问,他今天被挑走四千现大洋,作为朋友我得去安慰安慰。” “这样最好。” 正说着,又传来敲门声,崔岩前去门口与人说了几句话,折回身道:“姑父,柯瑶来了。” 黎桑青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来的真快。” 黎家古董行很气派,光看一楼就有十几个服务员在招待客人,柜台上总有人在问东西,期间还有外国人。 客人有来买古货的,有来请黎家的老师傅做鉴定的,还有来雕玉的。 二楼的藏品更贵一些,大件的东西比较多,相对客人少了许多。二楼紧东侧有两个柜台是招待来刻玉的客人,有两个女客正在柜台前选花样。 三楼是老板、经理等办公的地方,相对安静了许多。 如此这般规模的古董行,黎家在洛北还有三家。 原云柯听着秋素的介绍,看着三楼上的门牌,暗暗记下。 “哎呦崔岩。” 秋素笑着叫住一个开门出来的中年发福的斯文男人,“碰到你就好了,我爸在吗,柯瑶找他有事。” 崔岩笑着走过来,无意间似乎眼神落到原云柯身上—— “表妹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大嫂你劳苦功高啊。”他定定看着原云柯,“表妹今天玩的好吗,听说你今天挺厉害的,明个儿你的大名就会在八宝园传开了。” 原云柯一边搜索着关于这人的记忆,一边寒暄,“都是瞎玩呗,但是确实挺好玩的,表哥你有钱的话我帮你玩。我可知道你这些年都挣出个小洋楼,那个气派。” 这崔岩微微发福,发际线有点退。除此之外长的还算周正,带着金丝眼镜,有种发福版斯文败类的感觉。 崔岩尴尬地笑了笑,“看表妹病好了,居然会开玩笑了,真好~”他转了下身,“那什么,你不是要找姑父吗,现在进去吧,姑父正好有空。”他对原云柯眨巴下眼,“表妹来的巧,运气好。” “我今天运气一直挺好的。” 秋素有些不耐烦,“你快进去吧,我等你。” “大嫂这边请。” 原云柯对黎蓁蓁说道:“跟你大伯母去玩吧,一会儿就去接你。” 黎蓁蓁乖巧地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和秋素走了。 原云柯看到秋素羞涩地将鬓角的发掖到耳朵后面,迈着小碎步,跟着崔岩去了会客厅。 哟—— 原云柯玩味儿地笑了笑,推门而入。 屋内有股复杂的檀香味儿,她摸了摸鼻子,抬眼看到老头子正坐在办工作上看什么东西,见她来了,也抬眼望着她。 “爸。” 黎桑青嗯了一声,摘了眼镜搁在桌子上,“多少年了,怎么才想起来出来。” “您也说了都多少年了,我都憋死了,出来喘口气。”原云柯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我在不出来,我闺女怎么办,为母则刚。” 黎桑青似乎嗤笑了一声,很轻,她没有听清楚,不过那嘴角轻蔑地撇起,证明了老头子此时的不要脸。 原云柯‘哎呀’一声站起来,将一个大包裹直接放到黎桑青的桌子上,发出桄榔桄榔的声音,吓得老头子一激灵,他刚想发怒,却见她打开包袱,一抹浓艳的绿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不由呆住。 呵呵,怎么样被老子的绿翡翠闪瞎了狗眼吧,切—— “爸,这是女儿孝敬你的。您养我这么多年了,一直是您花钱供我吃喝,现在让女儿孝敬孝敬您吧。” 她突然凑进老头子,“这是玻璃种,您说这值多少钱?” 黎桑青没有回答,只拿起那块翡翠摸来摸去,原云柯无趣地缩回去——哼,老装x犯。 她一眼瞥见搭在椅子边的手杖,看那镶在上面的大块绿翡翠,“和你手杖上的翡翠相比哪个更好?” 这回老头子终于肯说话了,他说:“我那块是百年难遇的极品玻璃翡翠,你这块差多了。” 原云柯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这得值多少钱啊。那天完成任务了,直接把老头子打晕生抢。 “不过你这块也算市面上有市无价的罕见翡翠了,如果赶上好时候那还真是个宝物。可是这个乱世黄金都快不值钱了,可惜了……” “那就留给后人呗,等个几十年,乱世总会过去,到时候有事罕见宝贝了。” 黎桑青又无视了她说的话,就是不接茬,原云柯都要怀疑他聋了。 看着老头子玩石头玩了很久,原云柯控制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黎桑青已经将翡翠玉石一一猥琐了个便。 “一共买了十一块石料,中了五个……洪老九那堆破石料里,能挑出这些是极限了,说不准都让你挑出来了,你怎么挑的。” 因为老子有‘逢赌必赢’的优秀技能啊,不服来战。 “我真没什么窍门,我这个人天生就很实在您是知道的,我的技巧都跟那些人说了,就是感觉。” 原云柯说的激动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我跟您说啊……” “嗯——” 黎桑青目露凶光地盯着她,原云柯怂了,跳了下去。 “我跟您说正经的,我啊全凭我的感觉。感觉你懂吗,我就是觉得这块石料对我有吸引力,我就想切开它,拥有它,你懂那种神奇的感觉吗?” 这一点原云柯倒是没说谎,她就是在脑海中开启‘逢赌必赢’技能,然后凭着感觉的导引选石料,为了不吓到一群烦人,故意挑错了几块。 只要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最好。 要说洪老九真的是奸商,好几百块石料,里面有东西的不到十块,肯定是挑剩下的糊弄人的,谁知他走眼了。 她这么一折腾,洪老九那些破石头都能卖出去了,他今天不算赔。 “感觉?你说的具体一些。” 原云柯笑了,“这怎么具体,你可知道些赌石界的奇人,我这种不是没有吧。”她转了转脖子,“当然这个不算什么,正头戏在这里。” 她从桌子下又拿上来一个包袱,解开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怼在眼前。 “这是我亲手挑的东西,你好好看看吧。看看能值多少钱,也是女儿孝敬您的。” 难道她还有鉴宝能力? 那就真的和那个人一样了! 黎桑青的眼神变了,有些坐不住了……他还是控制了内心澎湃的心情,垂下眸子,“先放着我看看。” 原云柯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嘛,女儿对你的孝心,你接受就是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正说着,门又被敲响了,这回敲的很急迫,还没等黎桑青发话让进来,那门就被粗暴的推开。 一个胡子拉碴、穿着长衫的老头疾步走了进来,带着一阵酒气奔到黎桑青面前,“老板,我听说你家闺女来了,在哪呢,她今天轰动了八宝园你知道吗!” 他走的太急,没看到立在一边的原云柯。 “胡老侩你怎越老越没规矩,真当这是你家吗。” 胡老侩急的跺了下脚,“你怎么不慌不忙的,你家藏着这么个人才,你怎么还这么淡定。这要是真的,黎家就有翻身的机会了……” 黎桑青打断他的话,“她就在这里!” “嗨,胡大爷。”原云柯乖巧打招呼。 胡老侩自觉失言,神色讪讪,接着又被兴奋之感占据,他扯了原云柯的手又摸又看,“你怎么挑的,快跟我说说。” 原云柯不悦地甩开他的手,“干嘛呢,这么大岁数摸小姑娘手,你要脸吗!” 一句话弄的胡老侩老脸通红,连身作揖,“失礼,失礼,是我急了,我是想摸摸你的骨……” “不用摸了,我都是凭感觉。” 原云柯说罢直接越过他,对黎桑青说道:“爸我先走了,那个什么……我家蓁蓁该到上学的年纪了,您安排一下。” 说罢潇洒离去,留下差点没气死的老头子。 黎桑青抖着手,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还没有谁对敢理直气壮地支使她做事,没大没小的样子真和那个人一个德行! 荒漠奇冤(5) 黎桑青抖着手,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还没有谁对敢理直气壮地支使她做事,没大没小的样子真和那个人一个德行! 他眼神闪过一丝杀意,随即被还留在这里的胡老侩差点气死—— 他记得连着跺脚,“你怎么回事,她要什么你就答应她吧,有她在你们黎家可能没那么快被那两家人打趴下。” 黎桑青心脏一抽,“你知道个屁!” “我不知道个屁!但是你得实事求是吧……都什么情况了,你就别装了,装能装出来个啥来……” 黎桑青飞速拿起手杖抡过去,胡老侩一闪身,躲开了。 “你冷静些吧,她突然变化这么大,谁知道怎么回事。我看她的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还竟添乱!” 黎桑青喘着粗气,被气的不轻。 “那她以前什么样你知道吗?”胡老侩道。 黎桑青突然猛住,没好气的道:“我哪里知道,儿子还教导不过来,还有空看她?她自有她妈教导。” 一年都说不上几句话,让他说出那孩子有什么变化他还真说不出来。隐约记得话不多吧,后来从地窖里出来见的就更少了,反正怎么样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就是了,你都知道人家什么样子,就在这说……我跟你说啊,她若是有这能力,黎家以后就靠她了,看它郭瘸子和秦大嘴还怎么在你面前嚣张。” 黎桑青沉吟片刻,道:“让我再好好想想吧。”顿了顿他又道:“我想见见你师父。” “行行行,那你让我见见你闺女吧……” 黎桑青将一包袱的古玩推到他眼前,“你拿起做鉴定吧,这些也是她挑出来的东西,若是也是真的,那她……” “好好好,我这就去。” 胡老侩欢天喜地抱着东西下去了。 回到家里不久,刘管家便来到原云柯母女的房间,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小姐,这是老爷吩咐拿来给蓁蓁小姐的书包,里面已经装好了书本,明天和晓晓小姐一起去上学。”他温和地看向黎蓁蓁,“蓁蓁小姐,明天记得穿校服。” 黎蓁蓁一直很羡慕黎晓晓能够去上学,这会儿得偿所愿高兴的不得了。 “我知道管家伯伯!” 刘管家笑着对原云柯说道:“那我去忙了,您帮蓁蓁小姐准备准备。” “谢谢你了刘管家。” 刘管家走后黎蓁蓁高兴地蹦起来,摸着书包不能自已,她仰头道:“妈妈,我明天真的能去上学了吗?” 原云柯摸摸她的头,“那还能有假,要是有假,妈就去把孝敬老头的宝贝拿回来。” “太棒啦!我可以上学咯!” 小孩兴奋地已经打开书包看书了,真是孺子可教。 见她高兴,原云柯心里也像抹了蜜一样,觉得做什么都值得。 母爱真伟大…… 原云柯抽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从母爱中苏醒过来,她三步两步来到女儿身边坐下,认认真真道:“跟妈妈说说,刚才在会客厅,眼镜和你大伯母都说什么了?” 黎蓁蓁认真想了想,“他们让我上小屋吃点心,他们在外屋聊天。” 鸡贼。 “那你没听到吗。”原云柯不甘心地问道。 她搜索了剧情,原来去沙漠的就有崔岩。 黎蓁蓁鬼兮兮笑了笑,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听到了一点……” 黎家古董行。 崔岩送走一个难缠的客户后,终于腾出时间来找黎桑青汇报情况,见其神色阴郁,他道:“是不是胡老侩又说胡话了。您别往心里去,自从他没有以前那本事了,就没了精气神儿,整天喝酒说胡话,要不是看他还有两把刷子,早撵出去了……” 黎桑青抬了抬手,捏了捏鼻梁,“你可问秋素了?” “问清楚了。秋……大嫂说了,昨天小姐发烧了,还是她叫代维大夫来开的药。然后今天突然找她要出来逛逛,接下来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她也觉得表妹不大对劲儿,可也说不准哪里不对,表妹一直呆在屋子里不出来,谁也不交流,可能突然想通了?” 崔岩微微摇摇头,“我晚上就去套套洪老九的话,他那边不是串通的话,那只能当小姐是开窍了。不是有那种说法吗,有这种能力的人都是突然开窍的吗。” 黎桑青喝咖啡的动作一顿,热气氤氲看不到他的表情。 “也许吧,你去忙吧。顺便把仓库里的石料拿出一半来。” 苦咖啡入口很苦,却能让人瞬间清醒。 崔岩想到他要做什么了,道:“姑父,拿出一半,今年的拍卖会咱们家面子上过不去,郭秦两家又要有话了。” “不怕,有些事我要确定一下。” 大名鼎鼎的洛北第一古董商秦家坐落在洛北的新贵云集的华新街,因为有许多外国商人在这里定居,这里的治安是一顶一的好。 在华新街的中心路段的法式洋楼,远远看尖尖的屋顶格外显眼,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光晕,看那地理位置极为附和风水上的坐“靠山高硬、前景开阔,镇宝塔,聚宝盆”,可以算的上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三楼露天阳台上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正在拿着一杯红酒眺望雁归塔,“雁归,雁归,胡不归……” “我的少爷,这等文绉绉的话应该出自我口,您就别凑热闹了。” 说话的人一身青色长衫,眉眼温润,行止斯文,像个书生。他便是圣基学院的的国学老师蒋青羽。 他的父亲中过进士做官做到两江总督,后来大清国没了自然也没了官职,狼狈地回了家乡洛北做起了生意。 “哦对了,今天八宝园出的奇事你可都听说了?” 秦道清回首望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去,瞥了瞥薄唇,讥诮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都没看老爷子草木皆兵的样子,怪丢人的。” 一贯君子作风的蒋青羽实在听不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惊世骇俗的话,考虑一下朋友的接受能力可以吗。” “习惯习惯吧,我是改不了了。”秦道清闲闲转过身,走到他对面坐下,“一个小姑娘就把老头子吓成这样,你不觉得好笑?生怕自己的生意再被人抢了去,小家子气的样……” 又来了,又来了,这个秦二少,不吐槽老人就跟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好了,好了。你也别太大家子气了,你爷爷如此慌张是有道理的。” 秦道清深深地‘哦’了一声,显然对此十分怀疑。 蒋青羽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个少爷,什么都不知道。你忘了黎家的当家人以前可不是这位现今的黎老爷,而是他的大哥黎万里。” “所以呢。”秦道清背靠椅子,抱肩。 “黎万里可比他的弟弟厉害多了,他当年是靠自己赌石的本事让早已没落的黎家东山再起,一跃成为三大家之首。我爹有幸在还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黎万里在赌石会上意气风发,现在想起来还兴奋的手直哆嗦……” “呵呵,你爹不是中风了吗,干啥不哆嗦。” 蒋青羽不顾君子作风撩起长袍踹了他一脚,随即坐好,“无知不是你的错,我原谅你。我要说的是基因、传承这回事。既然黎桑山有这本事,那身为他亲兄弟的黎桑青的子女,出了个有这本事的是很有可能的……” 秦道清抬手,“哎——我可是留过洋的,别唬我。要说是黎桑山直系的子女还有那么一丁丁点点的可能继承这个能力,但作为他兄弟的子女继承到这个能力,你知道有多小的几率吗。” 他抬了抬下巴,“嗯?” “你敢说你学的那东西就是一定是准确的,没有一点怀疑的态度在里面?你别忘了,我也是做学问的好吗。” 蒋青羽学了他的样子翘了下巴。 秦道清扭过头去,“不管这些,也得查清楚那个姑娘是不是真的有这能力,还是有人故意作假,给黎家造势,毕竟又该各家抢货源的时候到了,我是觉得这个当口多半是假的。” “这话倒是有点意思,老爷子会去查的,这个你放心。”蒋青羽道。 秦道清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知道是他家哪个小姐,据我说知他家好像只有一个女儿,还有两个孙女,不知到底是哪一个。” 蒋青羽又来了兴趣,往前坐了坐,八卦表现欲跃跃欲试,“这个就更有的说了……” 黎家。 黎蓁蓁和黎晓晓正在桌子上说笑聊天,原云柯则躺在床上想事情。 和她想的一样,崔岩果然是来向秋素打听她最近几天的变化的。其实她是不怕的,黎柯瑶因为精神抑郁,除了女儿将世界跟自己屏蔽了。所以她接受了这壳子之后,并不会担心性格露出破绽。 以前的黎柯瑶什么样,恐怕这个家没人能真正了解。 哎——黎柯瑶活的这么没有存在感就算了,最后还把人带到沙漠弄死,这是多大的仇。 可惜黎柯瑶一直抑郁到死,很多事情她的脑子记的不是很清楚,甚至是断断续续的,这次任务有难度。 好在她已经想起来为什么去沙漠了,不用到处去问人了。 原来黎家人每年都要进沙漠去寻人,找的是黎桑青的大哥黎万里。据说二十多年前,他和英国探险队进沙漠探险,在罗布泊一带消失,从那就再没有回来过。 也是因为黎万里出事了,黎桑青才坐上了当家人的位置,不然哪里有他的事。 每年春天黎家人都会进沙漠一次,去寻找兄长的尸骨。 知道这个后原云柯又看不懂了,老头喜欢和咖啡,吃西餐,连古董行都搞成土不土洋不洋的,怎么又信奉了入土为安的传统思想? 而且每年去的人必须是自己的亲人,今年连他最心爱的小儿子都进沙漠了,是不是太夸张了。 要知道他是连亲生女儿都能视为草芥的狠心人,难道放到兄弟情上就能突然情深义重了? 这当然不可能,以她对男人的了解,绝对不可能。 现在是十月了,来年的春天就是黎柯瑶和家人一起进沙漠的日子,也是她的不归路。 进沙漠还带了个抑郁症和小孩儿…… 整件事透着的蹊跷劲儿跟绿水阁一样让她抓耳挠腮,哗哗掉头发。 她看了看手上的头发,突然觉得有点不正常。 妈呀,她不是得病了吧! 再这么掉下去,不用化疗就掉成葛优了吧。 她的医术技能怎么不好用了呢,难道‘能医不自治’? “系统君,快死出来,你的宿主要死了!” 过了一会儿系统君慢悠悠地爬上来:【宿主太夸张了,你现在的身体是有些亚健康,但整体没什么大问题。】 “开什么玩笑,你看看我的头发,不是病是什么,你家这么掉头发的?” 【宿主不要激动,本系统君将会对您现在的身体进行精密的检查。】 “快点,快点。” 漫长的两分钟过去后,原云柯脑海里发出叮一声,【系统扫描完毕,宿主这身体确实中了轻微的毒素,但不是剧毒,更像是药物的副作用。宿主你看看你经常吃的药,应该就可以知道怎么回事了。】 “知道了。”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黎蓁蓁正送晓晓出门,回来后原云柯赶紧起身问道:“蓁蓁,我平时吃的药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里。”黎蓁蓁在床头柜里拿出一个药箱,“我都你平时要吃的药放到这里了……” “咦?” “怎么了?” 黎蓁蓁奇怪道:“怎么没有了,明明都放到里面了,怎么会不见了。我不会记错的,我连里面还剩多少片药都记得的,怎么回事,我找找……” 此时原云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有人偷偷拿走了她平时吃的药,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药真的有问题。 见她脸色不大好,黎蓁蓁小心翼翼安慰她,“妈妈你都好了,不用吃药了,药有没有无所谓了。你要是还不舒服,就让代维大夫再开给你就是了。” “啊——我想起来了!” 荒漠奇冤(6) 黎蓁蓁拍了下自己的头,蹲在地上,从床底拉出一个木箱子,打开来翻了半天,拿出一个小药瓶。 献宝似地晃了晃瓶子,“今年年初的时候,我以为我弄丢了药,又让代维叔叔开了一瓶,后来那瓶药我又找到了,就是这个。” 药瓶上没有任何说明书,只标着‘3号’两个字,看来应该是大夫的处方药。 打开来瞧了瞧,外形是普通的白药片。 看来要找个时间好好研究一下,研究不出来就只能出去找懂行的人了。 黎蓁蓁看她一直在走神儿,以为她又犯病了,紧张兮兮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原云柯笑了笑,“没事。”她伸手揉了揉女儿毛茸茸的头,“代维大夫是专门给我治病的吗?” “是爷爷的大夫,他让代维大夫给你治病的。开了好多药,他真厉害真的治好了你的病。医生真伟大,我以后也想当医生。” 为了不打击小孩儿的世界观,原云柯生生把讽刺的笑容憋回去。 “嗯,这个志向可以有。” 她小时候,不,全班都想当科学家呢,可是她到现在科学家的概念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 “那你可得好好学习,当医生特别难,你要好好学习理科,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有不会的,可以问我,你妈我的数学可好了。” “哇,妈妈你好厉害……” 在女儿的吹捧下,原云柯渐渐忘了这些闹心事。 今天晚上饭桌上的气氛有几分诡异,本来原先宛若空气的人突然有了存在感,对于突如其来的热闹原云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相处了,好在老头子在外有应酬没有回来。 连平时最能装x的黎兆彤也忍不住多瞧了原云柯几眼,王思娣暗暗推了他一把,然后自己也控制不住去瞅小姑子。 黎兆彤轻轻咳了一声,“听说今天你去八宝园玩了,是不是觉得八宝园变化很大。” 原云柯礼貌微笑,“嗯,人也变了,穿的中西结合,怪好玩儿的。” “好玩就多去走走,总呆在家里能不病吗,看你现在的脸色就好了许多。” 黎家老二是出了名的嘴甜,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这会儿对他平时从不搭理的妹妹火力全开,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暖男哥哥。 口区…… 王思娣也在一边娇笑着帮腔,还唆使自己的女儿去原云柯身边坐着,直说黎晓晓和她长的像。 秋素看了半天,早早搁了筷子领着儿子走人了。 老二家巴结人的嘴脸真是让她看不下去,好好的心情都搞坏了。 现在知道巴结人了,是不是晚了,当初怎么不知道帮一把(虽然当初她也不是故意的)。 闷头吃饭的黎胭脂被烦的不行,觉得这些大人忒虚伪。她挑眉看向原云柯,道:“哎呦,人人嫌的一下子变成红人了,感觉怎么样?” 王思娣拧着眉毛做长辈样,道:“这孩子怎么跟你小姑说话呢。” 黎胭脂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婶子你平时都不带打理她的,怎么这会儿这么护着她。是不是也想让她给你弄块石头发财呀。” “你——” 一直未说话的明艳搁下碗筷,“怎么,老爷不在都要翻了天吗。” 黎兆彤赶紧拉住媳妇,神色有些不耐,“别吵了,跟个孩子置什么气。” “就是——”黎胭脂阴阳怪气地拉着长音上楼了,边走边说:“别跟孩子置气呀,没个大人样。” 王思娣气鼓鼓地剜了她两眼,然后对上原云柯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 “胭脂胡说惯了你别往心里去,我们经常开玩笑……” “我知道,这么大的孩子都很叛逆……” 原云柯跟他夫妻俩打哈哈,随便吃了两口和黎蓁蓁回屋了。 回屋没多久,秋素便来到她的房间,还带着丫鬟婆子。 丫鬟秋谷是派给她们母女的丫鬟,婆子是给她和女儿量尺寸裁衣服的。 秋素见她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却有一种楚楚之姿,五官俊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有点像的像含着一汪水,怪不得会惹上男人…… 就是眼神太桀骜不驯了,看人痞里痞气的,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忽略那些奇怪的感觉,总之她算得上一个俊俏佳人。 “大嫂谢谢啊,还是你想的周到。您这份心意我记在心里了,以后您有什么只管开口,能帮的我肯定帮。” 秋素心里得意,觉得这小姑子果然是识时务的。那王思娣白谄媚了,想想就开心。 自古妯娌不和,稀松平常。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不用我多说什么。我们秋家不算什么大户,却也有人在段九合手下做官,你以后肯定也有用得上我的。我这人实在,你对我好,我就对好十倍,你不亏。” 原云柯笑着点点头,“这是我是信的,嫂子仁义,我知道。” “对了大哥还在绥安呢?” “还在呢,那里不是新弄上来一批土货吗,价格贵的很,你大哥亲自去谈生意免得被坑。”秋素略带得意地叹了口气,“有些还得你大哥直接去,受苦受累的命,不像有些富贵闲人。” 原云柯心里一清二楚——别看黎兆彤蹦跶的最欢,实际上黎兆祥才是最得老爷子真传的传人,事实上眼前的秋素就是他弄死的。 原因是什么不知道,只是在剧情中一笔带过。 好惨一女的,不由看她的眼神带着怜悯。 秋素看到她的眼神心里怪害怕的,以为她好了一天又犯病了,拔腿想跑又不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到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黎桑青从车上走下来,只身走进茫茫的草丛。 原来外表看似连成一片的草丛,其中是有路的。黎桑青熟门熟路地在草丛中穿梭着,很快一座荒废的古刹出现在眼前。 黎桑青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的深处闪烁着一点点的黄光,那是油灯的亮光。他追着那光亮来到了神台前。 一个披着长发、不修边幅的人正坐在蒲团上背对着他,只听一道苍老的声音道:“都说没有必要再相见了,你怎么还要来。你若再如此,我只能另找一荒僻之地了。” 黎桑青一阵阵叹息,“谭老何必这样折磨自己……我看着心里难受,你怎么就想不开,便要自苦……” “不是自苦,是自我惩戒,你不懂。” “我是不懂。”黎桑青走到神台下,有些嘲弄地看着他,“看看你的样子吧,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不起死不了,你这样就能还清罪孽了?你白出家了,连着都看不透。” “什么罪孽,在这个乱世里想活着想活的好,谁手上没有血,谁的手势干干净净的。都像你这样,不用干别的了,都自我惩戒还清罪孽好了。” 谭冰无奈又无力地笑了一声,“你还是觉得你没有错,不承认你的原罪。你不停地找理由,不就是想让我继续帮你作恶。如今我在尘世中吃苦受罪,反而心中格外安宁。我不会再回到以前了,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去吧。” 灯罩内的火苗忽明忽暗最后一路暗了下去。 黎桑青加了灯油,复又亮了起来。 “柯瑶她也有了那种能力……” 谭冰慢慢睁开眼睛,疑惑道:“你说什么?” “我说柯瑶她和我大哥一样,拥有那种赌石的能力。和我大哥一样,突然之间便有了那种能力。” 谭冰突然激动了起来,他试图站起来,可终究因为风湿严重重重跌了下去。 他连连摇头,翕动着嘴唇:“不可能,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黎桑青无情地打断他,“你若不信,我再让她试一回,正好我也不大信,你看如何?” 这个提议让谭冰无法拒绝。 黎桑青无声地笑了笑,往屋外走,“三日后,我让胡老侩接你,届时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孽债不会在你这里终结,因为新的孽债又来了……” “谁也逃不掉……” 谭冰的身子更加佝偻了,像是被什么压垮了一般。 夜风起了,夜更加凉了。 第二天,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原云柯送女儿去上学,本来黎蓁蓁说不用她去,可原云柯不肯。 她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知道校园生活单纯美好,但也有霸凌的现象的存在。她之前的事可能大家都知道,万一因为这个欺负黎蓁蓁真怎么办。 这孩子被环境逼的太过早熟,在学校被欺负了,肯定不会回来告诉她。 所以她得去熟悉熟悉环境,和老师保持良好的交流。 事实上是她想多了,这个学校的资助人之一就是黎家,再怎么样旁人也不敢造次。 除了秦家人。 这个学校本来是只有黎家一个大头资助人,可秦家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非要插一脚进来。学校当然不会拒绝,于是秦家的关系户也都来上学了。 最要提防的就是这些人。 原云柯在班主任的办公室翻看学生简历,将这些重点人物先记下。 哟,连秦家的宝贝大孙女都来了,可真是不容易。看来秦家不是玩玩,是想在这里扎根儿了。 黎蓁蓁的班主任老师是个稳重的中年妇女,长的和蔼可亲。 “柯瑶小姐,您看您还有什么问题?” 原云柯放下本夹子,笑的大方得体,“方老师是学校里最优秀的教师,我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关于我们孩子的同桌,还得您多费心。我家孩子上学晚胆子小,您给安排个老老实实的小女孩,别让她跟淘气男孩一桌,我怕她被欺负。” 黎家的孩子也怕被欺负? 方舒容在心底纳闷,嘴上还是应下,“这个当然没问题了,我看她好像有点怕生,这样挺好。” “她也不是怕生,是在家里呆的。也需要您多锻炼锻炼,也不能总怕生不是。” 一下要锻炼,一下要照顾…… 方舒容见多识广,什么奇葩的家长没见过,这不算什么。 “那您的意思是……” “过一阵而等她熟悉环境了,就让她当个官什么的,锻炼一下能力。” 原云柯第一次当家长,其实也不太能知道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只能凭着自己的成长经验加以复制。 和老师交流完了之后,她又去教室的玻璃窗那趴着偷偷地看女儿,看她像模似样地听课的样子,倍感欣慰。 哎呦,真可爱。 自己生的崽崽好可爱啊。 看的差不多了,她刚想回身却见身旁和她一模一样的动作的男人,她有理由相信这人是模仿她。 这男人还跟里面的孩子做鬼脸,发出大鹅般的笑声,十分难听。 “嘿,兄弟做什么呢,不要打扰学生听课好不好?走吧。” 男人直起身子扭过头看她,好看的眉眼露出大大的疑惑,“你谁啊,有你什么事?而且是你先趴下的,我跟你学的。” 看他那个得得瑟瑟的样子,原非控制不住想怼他,于是就真怼了。 “豁~你还挺有理由的,你在这趴着做鬼脸,一会儿孩子抬头看到你,那对于他来讲那是一生的心理阴影知道吗,差不多得了。” “哎呦我去,你谁啊,是不是找揍!” 突然从教室门口窜出一个人来,只见一个面无表情的男老师正望着他们,“这里不许喧哗,要吵出去吵。” “哎哎,我们这就出去。” 原云柯不由分说将还要杠的男人拽了出去。 秦道清虽然知道洛北女人比较彪悍一些,但也是头一回见到直接拽他脖领子的女人。 “松开!” 秦道清粗暴地拽开她的手,“干什么你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他整着衣襟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好个清秀高挑的美人,就是眉眼间的气质略违和。 他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小姐是哪家的,要不要送你回家?” 原云柯诧异他的变脸速度,这会儿倒成绅士了。是不是见她年轻貌美…… 她笑眯眯地靠近秦道清,“咋呢,是想勾引我吗?” 我去,居然比他还不要脸! 秦道清被刺激出了表演欲,一步步逼地她后退,“怎么了,勾引你怎么了?怎么了?嗯?” 原云柯觉得眼下这种情况太被动,于是当机立断抬脚一踹,“不怎么样!” “嗷——” 荒漠奇冤(7) “嗷——” 秦道清没防着对方如此狂野,实实挨了一下子,痛地他五官扭曲,狼狈不已。 “嘿,小子,你说你是不是贱得慌,瞎撩什么,油腻!” 原云柯一甩手提小包,傲娇地跨步离去。 秦道清伸手需抓了两下,气的他青筋暴起。 “哎呦我的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抬头看到蒋青羽揶揄的笑脸,他不由更生气了,“还什么好兄弟,我看你是一直看笑话吧,绝交了我跟你讲……” “在这你太丢人了……”蒋青羽不由分说将其架到了他的办公室,看他缓过来了,笑道:“你知道她是谁就不会生气了。” “谁啊。” “她就是你昨天听了她的遭遇同情地骂了黎老头子的人啊。” “什么!”秦道清惊呆了,随即反应过来,“你说她是黎柯瑶?” 蒋青羽点头。 秦道清强笑着摆摆手,“不可能,救她那个野猫似的性子,能混的那么惨?” 他昨天听了黎柯瑶的遭遇,真情实感地难过了半晌。 可能他因为有了疼爱的侄女了吧,对女性的遭遇更能共情。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他昨天听了黎柯瑶的悲惨人生,忍不住骂了好几句‘死老头子’。 蒋青羽拍怕他的肩膀,表示同情,“听我的,就是她没错。今天她带着她闺女办入学手续,亲自拜访了一圈的老师,还送了礼物。呐——”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秦道清看到一篮子新鲜水果。 他捂住脸,又想捂住裆,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不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怎么就突然从包子变母老虎了?” 蒋青羽耸肩,“你管她呢,反正这回你把她得罪狠了,以后不用有什么交集了。” “什么我得罪她,是她得罪了我!” 秦道清抱肩颠腿,“我看她可能被虐的发疯了,一定是这样。下次我见到她一定要跟她说清楚,是她虐我,不是我虐他!” “她得跟我道歉,对,道歉!”他又自顾自地补了一句。 “我的天啊。”蒋青羽扶额,“你是小学生吗,少爷。” 他这位兄弟看起来是个花花公子模样……当然他确实有点花,但是心底是蛮善良。看他莫名其妙同情对家的女儿就知道了。 “那个……你能不能扩散一下思维,你不想想黎家有这么个宝贝东山再起吗。” 秦道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为什么怕,今方唱罢我登场,谁还能总能霸着一个位置不动弹吗,又不是茅坑里的石头。” 说的什么鬼。 蒋青羽是真的无法跟这大少爷沟通了,“那你不怕黎家起来报复你家吗,你家为了打击黎家,联手郭家可做了不少欺压人家的事……” 秦道清彻底不耐烦了,“不说这个了——不过我确实对那丫头身上的能力感兴趣。相信她肯定是最近才发现自己身上有这种能力的,要不然早就显露出来换得自由了。” “你说她是故意的?” 秦道清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说呢,她演戏演的都带劲啊,比电影明星强多了。我估计她是故意去赌石店晃悠的,伪造成不经意间知道自己的能力。目的是一鸣惊人,让黎桑青再也不能藏着她,要利用就要拿东西去换。你想想她是不是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身份,你觉得不是故意的吗。” “啊,你说的有道理。我刚才跟她说了两句话,发现她这个人说话大大方方的,说没两句就要跟我称兄道弟,还要请我吃饭……不像是个被管傻了的样子。” 蒋青羽想想当时的情形,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今天我见识了这个女人的性格,越发确定我的猜测是对的。除非见鬼了,否则她就是一直在装疯卖傻。” 蒋青羽又迷茫了,“那你还同情人家?” “为什么不同情?”秦道清道,“我要是她那种遭遇,也会徐徐图之,不显山不露水地伺机而动。难不成在家里等死吗,真是被你笨死了。” “你要聪明死了,行了吧。” “我本来就聪明,这个不用怀疑。” 黎家古董行。 黎兆彤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父亲紧皱的眉头,笑着安慰:“爸,你不用太紧张。不管怎样对咱们家都是大好事,您太紧张了。” 反正黎柯瑶那事他是蛮高兴的,本来这些年生意不好做,还被秦郭打压,店铺都不知道关了多少。小妹的本事正巧可以让大家喘一口气,何乐而不为。 黎桑青见他想的如此轻松,冷冷睇了他一眼,“想的简单,她那会在地窖,你可曾看过她一眼,她会记得这个家谁的好。” “爸,话不能这么说。当年她犯了让家族蒙羞的过错,不把他赶出家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柯瑶从小就善良懂礼,这个道理她不会不清楚。再说了后来人不是都出来了吗,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做人应该感恩。” 黎兆彤说的激动,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好像自己非常有道理的样子。 “昨天我让我媳妇去陪她聊天,聊的挺好的。除了有时候说话不是很好听,但人是正常的。您就放心吧。都是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柯瑶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而且秋谷已经通过大嫂的手送了出去了,她在家的动作都瞒不过咱们。” 黎桑青摸摸手杖上的翡翠,“但愿吧,让秋谷机灵点,有任何不对的一定要和你通气。”顿了顿他又道,“她必须在我们掌控之下。” “这个当然,柯瑶的一举一动她每天都会跟我回报,您就放心吧。” 黎桑青微微放了心,从昨天开始黎柯瑶的变化让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这是他不允许的。 “那就准备两日后的‘宝物交流会’,让咱们家的掌柜的都来瞧瞧。记得通知柯瑶按时来。” “知道了。” 黎兆彤心里想着有没有机会让黎柯瑶帮他去赌石,让他挣点闲钱。 因为他喜欢没事赌两把,所以黎桑青对他进行了经济管制。他这个黎家二少爷听起来好听,可惜手里能用的钱有限。 谁不想占点便宜,他的要求也不多,每个月带她去古玩市场溜一溜,帮他弄个玻璃种就足够了。 所以这两天,他让王思娣去和柯瑶搭上话,给点小恩小惠。她处在那种环境下,很容易被感动的。 亲情就是亲情嘛,血浓于水。 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随口道:“为什么两天后,又不公开,都是自己人。” “等你大哥。”黎桑青道。 黎兆彤的脸微微一变,“也是,这么大的事,大哥不在场就进行不了了。有大哥商量商量也好,也好……” 黎桑青沉溺自己的心思里,没注意儿子的脸色。 等他注意的时候,大错已经铸成,这且是后话了。 学校旁边的白色的雪佛莱小轿车里面里面的王思娣等的焦急。 在不久前,她领着小姑子到拜访了校长和老师,小姑子说要上厕所,让她在车里等她,这一等就半个小时了。 王思娣抬腕看了看表,再抬头的时候终于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拉开车窗摆手,“柯瑶你回来啦,我刚想去找你呢。” 原云柯笑着上了车,“二嫂让你等久了真不好意思,我没忍住去看了看蓁蓁上课,这就忘了时间。” “没事的,你和孩子一直在一起没分开过,这会儿突然离开不想才怪呢。不说你们,我送晓晓去上学那时候,晓晓哭的啊,我一狠心就跑了,那身后她嚎的啊,离了好几里好像还能听到。” “我看我家蓁蓁还好啊,上学可高兴了。” 两人唠了半天孩子,王思娣终于说正题了,她说她也想见识见识原云柯赌石的本事。 原云柯自然不能轻易答应,想挣她的钱得拿出诚意吧。他们夫妻二人对黎柯瑶根本没有同情心,尤其是作为黎柯瑶的二哥,对她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坐视她遭受非人的待遇。而秋素不管怎么样,曾经帮了她一把,给她点甜头原是应该。 这两口子都是嘴甜心冷的人,没必要深交,但是可以利用。因为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人,这样的人最好利用了。 “是这样二嫂,两天后咱们家有一场内部的“宝物交流会”,在此之前我爸让我不要多生事端。今天出来送孩子上学还是托了你的福呢。” “这样啊……” 王思娣露出失望的神色,但是老爷子的话她也不能说什么。 “没事。”原云柯附上她的手,“等这事儿过去了咱们再说。” 王思娣笑了笑,“没什么,这些都是小事儿。你二嫂我可不像你大嫂那样见钱眼开,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那么神奇,纯属好奇,什么时候看都一样。” 原云柯没有接她的话,转而一脸好奇地盯着窗外,“哎,那是谁的劳斯劳斯啊。” 卧槽,这是最早的劳斯莱斯了吧,长的和老照片上一毛一样。那个年代林肯是极少数人能消费的豪华汽车。 谁啊这么牛比,都能当传家宝了吧。 “老死来死是什么啊。” “那个车的名字,就那个。”原云柯指着停在对面的黑车。 王思娣噗呲笑了,“谁给车起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啊,‘老死来死’这么不吉利的车也只有秦家敢用。” “秦家,咱们家的对头?” “对啊,就是他家的。这车是秦家二少爷的,他刚进去了你没遇到吗,穿着阔挺的西装,长的很惹眼的,你没看到?” 原云柯嘴角一跳,斩钉截铁:“没看到。” 原来那小子是这么个来头啊,这又是什么剧情? 路上王思娣还想再问,原云柯一指外面,“呀,那是红梅餐厅吧,许多年没见怎么变的这么大了,装修也不一样了。” 王思娣叫了声,“停车。” 原云柯不解地望着她,王思娣甜笑,“咱们去红梅餐厅吃甜点聊聊天吧,等到中午就在这里吃西餐,我也好久没在这里吃了。” “这多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钱。” “哎呀,你个嫂子出来吃饭怎么能花你的钱。”王思娣对司机道:“去红梅餐厅。” 司机应了声,调转车头,行了十来米就到了洛北最贵的红梅餐厅。 在原云柯眼里,这西餐厅没什么了不起的,在她那个世界团购轻易就能吃到。 这个时候的食材可没她的世界丰富,种类也是一样。 王思娣见她熟门熟路的样子,捻熟的很,心底纳闷。 当然她是不会问的,问了免不了触及人家的伤心事,万一又疯了怎么办。 黎柯瑶这个身体成天吃一大堆西药,胃口很小,强吃反而会难受。 王思娣一个劲儿在旁边让她多吃一点,别给她省钱。原云柯倒是想啊,可惜身体不允许。 “对了,我问个事儿。” 王思娣点点头,“你问,就看我知不知道了。” “那个代维大夫是咱们家的家庭医生?” “他啊,算是吧。”王思娣眼珠儿一转,身子前倾,“要是说起他还是有的说的。他是老爷子资助的一个穷学生,后来出国留学回来开了西医诊所。老爷子最信任他,他也知道感恩,随叫随到,从不推诿。” “就说你这病吧,在咱们这除了去求神拜佛没别的用,可人家能给你开药。吃了你就好多了,你看现在都好了,多厉害啊。” 原云柯笑了一下,垂下眼眸,“确实厉害,他知道我好了,一定会很高兴。” 那些药有问题,那一定是死老头子的指示,代维没理由害她。 “我听大嫂说今年去沙漠是二哥领队,你也去了,我听了还挺佩服你的。看你娇滴滴的样子还能吃的了那个苦。” 提起这个破沙漠王思娣真是有一肚子话可说,她握着原云柯的手,“哎呀你是不知道啊,那沙漠哪里是人能去的地方,我去一次浑身都爆皮儿啊。那里面老吓人了,大风过去啥都没了,我今年差点埋里面出不来了……” 她说的可能是沙漠的暴风,电影里看过。 沙暴来时,风吼沙飞,暴风夹带着细细的废砂遮天蔽日,转瞬间把晴朗的天空变成黑夜。沙暴过后,树木被连根拔起,方圆百里人畜不留,是种破坏力较强的自然现象。 荒漠奇冤(8) 沙暴来时,风吼沙飞,暴风夹带着细细的废砂遮天蔽日,转瞬间把晴朗的天空变成黑夜。沙暴过后,树木被连根拔起,方圆百里人畜不留,是种破坏力较强的自然现象。 那确实听可怕的。 “其实你看你这身子骨,跟爸说一声,就别跟着折腾了。”原云柯摇摇头,“要我说全家人都不应该一年折腾(作死)一回,派专业的探险队不是更好,何必全家上阵,也没什么用啊。” 王思娣激动地快哭了,终于找到正常人的感觉难以言喻。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我这样的去沙漠除了拖后腿有什么用,我真是不明了,不说我了,就你二哥那个身子骨,那回回来不是要脱一层皮,请专业的多好……” 面前的这位亲小姑子都开始吐槽了,王思娣没有顾忌地说开了。 天知道每次进沙漠她是多么生不如死,可她是人家的媳妇敢怒不敢言,这会儿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听她抱怨的原云柯终于问出了她的终极疑问:“二嫂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我爸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啊,他也没老糊涂啊。” 王思娣环顾四周,起身坐到她身边,贴着她耳朵神秘兮兮说道:“听说啊都是那个胡老脍出的主意!” “胡老脍?” 原云柯想了想,一个胡子邋遢眼神吓人的邋遢男人的形象出现在脑海中。 “我知道她,昨天去古董行还见到他了。和我爸好像很熟悉的样子,进门都不带敲门的。不过,看他那个德行,我爸能听他的?” “怎么不听,就是听他的。我记得有一次他匆匆来到家里,连鞋都没换带着一脚的泥水就进来了。咱爸也没生气,和他去书房里谈话了。你说咱爸说一不二一辈子了,从来没听过谁的,就这个胡老脍可以胡来。” 王思娣哼了一声,接着说:“你二哥说啊,胡老脍他现在白占了个专家的位置,月月领五十块大洋,成天也不干活光酗酒。咱爸偏偏默认他在古董行吃白食,真是气死我了!” “你以后多在古董行逛逛就知道了,每次见他都酒气冲天,恶心死了。”王思娣邹紧眉头说个不停。 比起进沙漠,原云柯觉得王思娣对这件事显然更生气,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两口子,般配的很。 一顿饭不仅拉近了和财迷两口子的距离,还了解到了重要的信息。 如果按王思娣的说法,胡老脍这个人真的能够控制黎桑青的话,那多接触接触有必要,正好他对自己的异能很感兴趣。 她们吃完中饭,已经下午两点了,于是又逛了一会儿街,快到四点时候去学校接孩子,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黑天了。 一回家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放在平常秋素的小儿子会在家里楼上楼下地疯跑,就算是老头子在这也不管他。 而今天一进门就瞧见黎晓雷直直地坐在沙发上,背着小手,像在上课一样。 再往前走了几步,真相就大白了。 原来是黎兆祥回来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如深井般眼神紧紧盯住原云柯,像是狼盯住猎物一样。 王思娣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声音微抖,“大哥回来了,一路辛苦了。”身旁的晓晓躲在她身后,怎么拽都不出来,“看看你真没礼貌,跟你大伯打个招呼,快!” 黎蓁蓁得到母亲的眼神支持,拉着黎晓晓给黎兆祥鞠了个躬,“大伯好。” 黎兆祥点了点头道,低头喝了一口茶:“给你们带的礼物你的丫鬟拿上去了,你们去看卡喜不喜欢。” 王思娣眉开眼笑地道:“谢谢大哥,那我就和孩子上去了。” 听到有礼物她顾不得什么了,黎兆祥向来大方,送的东西一定很值钱,嘻嘻。 眼皮子浅使人快乐。 原云柯笑眯眯道:“那大哥我也上去了。” “你等等。” 原云柯只好停住脚步,佯装淡定,“大哥有事?” “有事。” 黎兆祥对儿子道:“你和蓁蓁上楼玩,等我忙完了再考你功课。” 本来黎晓雷听到‘去玩’两个字都快蹦起来了,接着就被‘考功课’几个字弄得耷拉了脑袋。 两个毛孩儿上楼去,黎兆祥拍了拍他身旁的沙发,“坐。” 原云柯僵笑了一下,挨着他坐下,身子略斜斜冲向外面,她直觉地觉得这个人透着危险。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这次我去收获遇到了点困难,乌兰镇上的那些土夫子很不听话,本来答应要给我的货转手卖给了郭家。” 原云柯只觉肩膀一沉,耳边的低沉危险的声线继续说着:“做这行的人本来就不光彩,能依靠像咱们家这样东家算他们的运气。可惜不珍惜,所以他们只好去牢里享受牢狱之灾,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我愿不愿意了。” 话里有话,这是在吓唬她。 呵呵,老娘经历两个世界办了多少大事您晓得伐? “就这么简单放过他们?” 原云柯啧啧摇头,“大哥你好善良,这些狗东西吃里扒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了事?” 黎兆祥微微讶异,对上她无畏狂妄的眼神,表情停顿了一瞬。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妹妹,可是她本来什么样子他也不记得了。她只从从地窖里出来后没与他说过一句话,眼神永远不敢直视对方。 可现在的变化是不是太极端了? 原云柯根本不怕暴露,这个家里的男人根本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也就是说根本不了解她这个人根本是什么样的。 这个封建家庭看着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实际上根本没有人情味,可能连人味儿都没有。 怎么,突然回过味儿来不行吗,突然被刺激了转了性不行吗。 黎兆祥的手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女孩子家,不要说这种话,不好听。” “知道了。” 空气沉默了片刻。 “既然早就好了,就不要跟家里人耍这些阴谋诡计了。你有能力为家里做一点事,是你应该的,有家才有你,离了这个家你寸步难行。” 道德绑架的理直气壮。 原云柯知道他可能觉得她早就好了,寻找机会在八宝园一鸣惊人,让黎家不能再控制她。 她并不反驳,“大哥说话总是这么有道理,你说到我心里去了,这个家好,我才能好。大家一起发财多好,所以大哥没事多带带我,让我有资格为这个家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你说好吗。” 一胡说八道原云柯就格外放松,这会儿已经翘起二郎腿儿了。 黎兆祥观察她的神态和动作,心头略过疑惑。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事,要说能解释也能解释,就是很牵强。 黎家能不能恢复以往的辉煌才是最首要的,管她是人是妖,前提是听话…… 让一个人听话,为人所用就须得软硬兼施,让她得到一点甜头才肯卖命。 可以他向来不把任何女人放在眼里,没和她正经交流过,不知道她的性子,恐怕要费些劲儿来。 “我听你大嫂说了,你给她开了个玻璃种,这给她高兴的,还和朋友炫耀呢。”黎兆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寻常一些,但还是让原云柯感到一丝诡异。 “大嫂对我有恩,这恩哪是这点东西能报答的。”原云柯伸了个懒腰,“大哥我做了一天的车怪累的,有什么话明天说吧。” 还真是胆子够大。 黎兆祥顿了顿,方道:“那你去吧。” 原云柯喜笑颜开地说道:“谢谢大哥。” 不多一会儿,楼上传来她唱歌的声音,曲子怪怪的,不知道又是哪个电影明星搞出来的。 黎兆祥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他听到缓慢的脚步声,随即抬头,黎桑青看了看他,转身去了书房。黎兆祥赶忙上楼跟了上去。 书房里真的是书房,八排的书架立在那里,上面摆满了古色古香的书籍,散发着特别墨香味儿。 黎兆祥见他爹立在窗子前,他走到他身边立着,“爸,我问了,她应该装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去完成八宝园的那一出事。” “我看她的性子变得好生奇怪,你可看出什么没有。”黎桑青道。 黎兆祥微微摇头,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成天忙家里家外的事儿,没有注意过她,一直只有一个印象——她不爱说话,但是胆子很大,不然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所以她现在这样的性子,虽然奇怪,但是在情理之中。”停顿了一会儿,他又道:“不然问问兆彤吧,他在家里的时间多。” 黎桑青笑了一声,“他?哼,还如你呢。他眼里除了钱,还能有什么。娶了了个媳妇是她喜欢的,和这家伙一路货色,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他看向大儿子,“不过这样也好,他没有大志向,不会觊觎这个当家人。你以后就养着他们就是了。” 这个大儿子处事谨慎,办事狠辣,杀伐决断颇有他年轻时候的作风,他会是黎家的当家人。 “这个当然,他是我弟弟。” 只要他听话。 “柯……”黎兆祥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她的名,“柯瑶她似乎很想进公司。” “两天后的‘宝物交流会’就是为她进公司准备的,不把她放到身边看着我还不放心呢。她现在的性子太难以琢磨了,得磨磨她,不能她想怎样就怎样。” “好。” 原云柯回到屋里看到女儿担忧的小脸,不禁心里暖暖的。 “你不用担心,那我大哥是你大伯,能把我怎么样。”她拉着小姑娘坐下,“跟妈妈说说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同学好,老师对我也很好,鼓励我回答问题呢,我今天交到了三个好朋友!”黎蓁蓁心满意足地依偎在她的怀里,“妈妈,我觉得很幸福,以后都这么幸福就好了……” “那当然了,以后都会这么幸福。” 这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 门外传来敲门声,原云柯道:“进来吧。” ‘吱嘎’一声门开了,一个长相普通,笑起来很和善的姑娘走了进来,“小姐,要吃饭了。今天大少爷回来,老爷很高兴,让必须都下去,不可以迟到。” “嗯,知道了,马上下去。”原云柯道。 秋谷微笑着跟黎蓁蓁挤挤眼睛,黎蓁蓁咯咯地笑了。 “怎么了,你们有秘密瞒着我?” 秋谷忙摆摆手,“没有,没有。” 黎蓁蓁抬头搂着原云柯的脖子,“是秋谷姐姐教我做给娃娃做衣裳,她手可巧了,你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原云柯果然看到两个外国洋娃娃身上穿着这个时候流行的学生装,看着似模似样的。 秋谷还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一天就跟她女儿混的很熟。 不过这个女孩儿可不是青芽那样值得信任,她推断秋谷的背后不是秋素那么简单,八成是黎兆祥,再延伸一下就是老头子。 原云柯没有说话,扯了她的手,笑眼弯弯,“走了,我们下去了。” 楼下的餐厅的气氛比以往热闹几分,黎兆彤是相当活跃,比以往都聒噪,也不知道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 秋素一脸贤惠地给老公夹菜,伺候的无微不至。 气氛这样热闹,小辈儿们也不太拘束。黎蓁蓁和黎晓晓两个女孩子聊了几句在学校好玩的事情,王思娣夸张地附和着,见缝插针夸黎蓁蓁怎么怎么聪明啥的。 “我跟你们说,大哥这回算是出生入死了,我听着过程都心惊。”黎兆彤张罗着大家举起酒杯,“咱们一定得敬大哥一杯酒。” 黎兆祥笑着与众人碰杯,“你们别听他瞎说,其实没那么夸张。” “话不能这么说,我虽然没出息,不能代替大哥去收货,可该知道的我还是知道的。大哥为这个家真是……” 黎兆彤叹了一声,无比认真无比心疼地说:“什么都不说,都在酒里面。”他闷头喝了一杯,黎兆祥只好也干了。 “不过啊,这事究竟太危险了,你年纪也上来了,要是你放心让你弟我代劳……” 黎桑青重重地咳了一声,“都闭嘴!这么多年了还学不会吃饭闭嘴,想说话就滚到外面去说个够!” 荒漠奇冤(9) 黎桑青重重地咳了一声,“都闭嘴!这么多年了还学不会吃饭闭嘴,想说话就滚到外面去说个够!” 他重重瞪了黎兆彤一眼,“兆彤你跟我去书房!” 说着重重一杵手杖,沉着脸走了。 黎兆彤这会儿的酒醒了大半,红着脸跟在黎桑青身后上楼了。 王思娣担忧地望着他,牙快咬碎了。 不就是提了一句也不让,老爷子是多怕兆彤接触关键的生意!他也是正经的嫡子,为什么一点好处都不给! 他们夫妻天天伸手要钱要到什么时候,要是老爷子不在了,老大还能一直养着他们?秋素那德行还不得欺负死他们? 想想她都要气昏了。 看来还得指着小姑子发点横财了,于是在这顿乏味的晚餐结束后,立即到原云柯母女房间里卖惨,拉着她说了一宿的闲话。 原云柯其实是理解老头子的,黎兆彤是个假把式,最爱蝇头小利,担不起大事。她要是选接班人,也一样会选心狠手辣又精明的大儿子。 不过嘛,人都是有一颗上进心的,黎兆彤显然是有‘大志向的’,还会心里埋怨嫁人不理解他压制他的能力。 才两个儿子就乱成这个样子,真是够可以的。 她乐得看这些渣渣内斗,看看从中她能有多大的发挥余地。 第二天清晨,原云柯从嗡嗡的木鱼声中醒来,身边的女儿还睡的香甜。可这恼人的木鱼声真的扰人清梦,这还没天亮呢。 难道这老夫人身子是铁打的吗,不用睡觉的吗! 忍了一会儿,还是辗转难眠,扑腾做起来,披上衣裳走推门出去了。她一转身的功夫意外看到打哈欠的黎胭脂。 黎胭脂抬头看到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她吹了声口哨,“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红人呐,今天去不去八宝园玩石头啊,带上我呗……” 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捏住了下巴,一张俊俏精致的脸庞放大在眼前,“啧啧,看你的黑眼圈,看你的眼纹,你才多大啊。你再用那些破化妆品,你的脸就废了。” 黎胭脂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她的手,气愤道:“管你什么事!哼~!” 她气呼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门被咣一声关上了。 叛逆期啊,十七岁的女孩子,可不正是叛逆的时候。这个家里没人关注她平时的情况,恐怕在外面玩没少化妆。 现在的化妆品无法真正提炼净化净化毒素,用的时间长了挺伤皮肤。不过也没那么夸张,她故意吓唬她的。 敲木鱼的声音又密集地响了起来,原云柯拉了拉衣裳走近走廊尽头的佛堂…… 她深吸了一口气,举手敲了敲门。 可能里面敲木鱼的声音太过嘈杂,崔林花没有回音。 当她继续敲了几下,谁知这一敲,门居然自己开了条缝,里面的光线很暗,浓烈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原云柯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入眼是一个八仙桌,上面摆放着茶壶茶杯,后面是一个屏风,屏风后面应该是床。 南面的窗子钱摆放着佛龛、香案等物,下方跪在阴影佝偻身影便是传说中沉迷修佛的崔林花。木鱼声突然停了,唬地原云柯停住了脚步。 那老太太倏然回头,一双无神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原云柯扯了扯嘴角,嘿嘿笑道:“母亲您起的挺早的哈……早上好啊……” 崔林花却将眼睛睁的越来越大,原云柯都担心她的眼球夺目而出。 她颤抖着嘴唇,伸出手指着她,说出了一句让原云柯无比心惊的话来,“你……你……你是谁……你是妖孽,妖孽……” 原云柯佯装镇定,考虑要不要灭口,只见那老太太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剧情发展的十分迅速。“喂!老太太醒醒嘿!” 原云柯的医术技能还在,她给其简单检查了一翻,发现其只是因为情绪激动而休克,然后果断一掐人中,崔林花便慢慢转醒。 她目光迷茫地说道:“你是谁?” 还是那句‘你是谁’,看来是她多想了,原来她确实是想问这句话。 “母亲大人,我是你最喜欢的小女儿啊,我长大了您不忘记了吗?” “女儿?”崔林花更迷茫了,“可是我没有女儿啊,我女儿早死了,就死在我的怀里……” 诶?崔林花以前也有女儿的吗? “你脑子坏掉了,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如假包换。” 崔林花似乎被镇住了,双手颤颤巍巍地捧住她的脑袋,“娇娇回来啦,我的娇娇……”突然她脸色一变如同活驴一样跳起来拉起她,“娇娇快走,你爸要害你!快走!快走!” 她拉着原云柯的手在房间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一下到窗子前,一下又到门口,一下又来到卧室的阳台。 崔林花满脸的惶恐不安,嘴里念念有词,“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没有路,他来了,他要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突然抱着原云柯大哭,眼里尽是绝望,“没有路了娇娇,妈妈陪你一起死吧。”说着竟要和她一起跳楼。 “妈妈陪着你,你别怕,很快的,不疼……” 原云柯一看她的手劲知道她是来真的,哇一声大哭,“妈妈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死,呜呜呜……” “妈妈也不想让你死,可是我们没有出路了啊。你不死会比死更痛苦啊,女儿,妈妈不会骗你,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崔林花突然发狠,死死钳着她的胳膊,奋力地带她翻越阳台。 原云柯这个身体瘦弱的很,力气很小,竟然挣脱不过。但她用了巧劲扣住崔林花的腕子,两人竟僵持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房间的灯亮了起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婆子冲了过来,硬生生拉开了崔林花。 “夫人你醒醒,她不是小姐,你认错了!” 来人名叫李代菊,是崔林花身边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一直伺候在侧。 李代菊熟练地将人劝了回去屋里,过了一会儿出来了,脸色难看地看着原云柯说道:“小姐,这个屋子旁人是不许进来的,你又不是外人,怎么连这个规矩都不懂?老夫人不能受刺激,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母亲变成这样我之前确实是不知情的,因为我也一直病着,才好了就想来看看母亲。”原云柯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 “我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这个地方你就不要再来了。” 被一个这么老的老太太怼,原云柯也不好意思怼回去,只得灰溜溜地回去。 刚走出门,身后的门就被大力地关上,发出一声心惊的响声。 原云柯抚着胸口翻了个白眼,“切,谁稀罕过来。”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她赶紧钻进被窝抱着女儿暖了暖身子。同时脑子在不停地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 崔林花的精神确实不正常了,应该比之前的黎柯瑶更加严重。可她的感情是那样真挚,那种撕心裂肺不像是臆想出来的,一定是发生过类似的事让她感同身受,被她刺激地又激发出来了。 ‘娇娇’是谁,黎柯瑶的小名可不是这个,而且据她所知,黎家只有她一个女儿。 这其中一定有秘密。 就是不知道这个秘密有没有探寻的必要,也许跟她的事没有关系,那白耽误工夫。 算了先放到一边,有机会打听打听就是了。 两天功夫转瞬即逝,很快到了‘宝物交流会’的大日子。 这日原云柯特地打扮了一番——小洋服一穿,小鹿靴一登,照照镜子,豁~摩登大美人一个。 在楼下等待许久的黎兆祥不时地看着手表,他的时间观念是很强的,和他办事没有敢耽搁一分半钟的。 今天这货,还真是不知死活。 楼上一阵小跟鞋急促下来发的声音,黎兆祥抬头一看他的妹妹像一个大号扑棱蛾子一样扑扑腾腾冲下来,让他露出了沉稳阴狠中年时期最呆萌的表情。 从未见过能把小礼服穿成这样的,这种视觉冲击他都找不出形容词,勉强形容——就好像一匹马穿了礼服冲过来一样。 “嘿嘿,大哥你久等了。”原云柯跳到他的面前,转了个圈,“大哥我好看不!” 可太好看了。 黎兆祥沉着地说道:“时间到了,走吧。” 原云柯不依不饶,将电视剧里的作比妹妹的情节直接照抄——她晃着黎兆祥的手臂,一顿狂摇,“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说啊,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黎兆祥回过头,眼神中透着阴鸷的警告,原云柯娇声哼了一声,好像全然不在意死的挎上他的胳膊,“不说就不说,走吧!” 脸皮真是够厚的,叹为观止的那种厚。 路上黎兆祥嘱咐她了一些话,介绍了这些年黎家古董行的人事变动。原云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的回馈意见。让黎兆祥误以为刚才的荒谬景象是一场幻觉。 等他们到了古董行,原云柯发现古董行立了‘歇业一天’的牌子,整栋楼安安静静的,看门外停的车知道里面的人并不少。 黎兆祥直接带她去了四楼,原云柯这才知道原来四楼别有洞天,四楼西面是一个巨大的会客厅,而今天布置成了宝物交流会场的样子。 里面的人声鼎沸,浓烟滚滚,熏地她直皱眉。 黎兆彤今天穿的西装革履的,像只花蝴蝶一样在人群里交际,完全看不了昨天被老爷子臭骂一顿的样子。 老头子今天穿的是中山装,头发上抹了头油,看起来年轻了几岁。他拿着红酒杯,跟几个穿着马褂的老头子相谈甚欢,脸笑成了菊花,看起来更吓人了。 众人看到黎兆祥和主角来了,纷纷涌了过来。 黎兆祥低声对原云柯说:“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今天是你证明自己的日子,能不能留在黎家古董行,就看你是真本事还是假本事了。” 原云柯小头一扬,微笑着迎向人群,按照黎兆祥之前的交代一一跟来人问好。 这些都是有名气的鉴宝大师,赌行的师傅,以及黎家古董行的元老级人物。他们听说黎家又出了一个鉴宝赌行人才,自然都想来看看真假,毕竟这中所谓的‘赌行奇才、鉴宝奇才’大多都是半真半假营销起来的噱头罢了。 他们不大相信上天这么眷顾黎家,已经出了一个奇才,今天又出了一个。 黎兆彤笑容满面地带原云柯走上了台上,充当起来司仪,“诸位前辈,如你们所看,这位便是我的亲妹子,我们全家的掌上明珠——黎柯瑶女士。她就是我们今天‘宝物交流会’的主角。” 原云柯鞠躬,微笑:“大家早上好,我是黎家的女儿。头一回见到各位长辈,我深感荣幸。希望我今天不会让你们失望。” 女孩的微笑淡淡的,但却散发着莫名的自信,折让许多人产生想看她笑话的想法。 一花白胡子的老头笑道:“桑青,既然你女儿这么自信,就开始吧。正巧我也带来几块石头,一会儿让丫头给我看看,你可别小气啊。” 说话的人是黎家古董行的老人了,从黎桑青父亲开始就跟着一起做大黎家,是洛北权威的鉴宝专家。现在虽然因为年岁在家颐养天年,但人却很精神,对黎家的事一直很关心。他顶看不上败坏黎家门风的女孩子,所以对黎桑青当年的处置完全没有异议,他觉得如此败坏门风的东西打死都不为过。 如今,竟然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鉴宝赌行大师,真是天方夜谭。若是黎桑青为了振兴黎家病急乱投医的话,他不介意打假。 有人跟着起哄,“我也带了几件手来的小物件,不知道是不是赝品,请小姐帮我打打眼!” 黎桑青笑道:“张老你既这么开口了,就让丫头给你看一看。” 黎兆彤得到父亲的指示,请人将张老的一筐石料抬了进来。原云柯也不墨迹,从中快速地挑了五块出来,切开后有四块见绿了,一块是没有的。将其余的石料都切开了,都是没有半点绿的。 荒漠奇冤(10) 这让众人大跌眼镜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纷纷上前查看,不由信了八分。又有一些人拿出自己的石料,原云柯还是十之种七八,挑中绿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九十。 赌行的技能得到了证实,许多人又拿出自己的古董字画让原云柯来鉴定真假,鉴定的结果也是正确率几乎百发百中,比赌行还准确。 张老不信邪又将自己早年间走眼的一件宋代的青花,直问她道:“你瞧这件宋朝的瓷器,是真是假。” 原云柯将那件青花瓷瓶象征式地摸了又摸,最后斩钉截铁地道:“这不是宋朝的东西,我只能断定这个,至于它是哪个朝代谁做的,我真的不知道。” “呵,你倒是实诚。”张老道。 原云柯嘿嘿笑了,“谬赞了,我其实没那么实诚,就是从来不骗自己人。” 张老哼了一声,对黎桑青说道:“这是清朝人仿造宋朝官窑的‘一树青花’仿作的。做的是惟妙惟肖,我当年买来以为肯定买对了,谁知后来证实是假的。”他睇了一眼原云柯,“丫头说对了,确实是假的。” 众人开始鼓起掌来,其中以兴奋的胡老侩最为夸张,原云柯抱拳示意,“你们太热情了!一会儿我请大家吃饭,谁都不许走!” 张老低声对黎桑青道:“这个丫头的本事是真的,可是一点古玩的东西都不懂,拜拜耽误了好能力。咱们这行虽然也传男不传女,但她的孩子我听说姓黎,只要不嫁人,那就还是自己家的人,你好好培养她不亏。” 黎桑青连连点头,“张老说的对,原是我耽搁了孩子。” 张老拍拍他的手,“这就对喽,你向来是最新潮的,别在这种大事上迂腐。” 他这是提醒他不要拘泥于礼教风俗,黎桑青眼神复杂地应下了。 一个‘宝物交流会’确定了原云柯在黎家古董行的地位,接下来她会在全洛北的鉴宝行业中证明自己的能力,确定地位,黎家在古董界的地位将随之水涨船高。毕竟秦、郭两家都没有这种人才撑门面,而古董界最要紧的是鉴宝的人才,这是钱买不来的。 很快,黎桑青将这个消息放出去,整个洛北古董界都为之一振。之前的听闻到底是没几个人亲眼所见,而这会儿由一批有名望的鉴宝专家证明,黎家女儿的传奇事迹便没有人不相信了。 秦家。 秦道清站在阳台上望着从小轿车上下来的矮小老头不由笑了,“这个郭瘸子,真是一点都沉不住气,记得帽子都飞了。” “我看看,我看看!”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跳着要看,秦道清一把抱起了她,“哎呀,看不到了,他进去了。” 秦凌凌挣扎着下去了,“我要进屋看去!” 看着小胖子灵活的身影,秦道清无奈地笑了,“哎,怎么这么可爱……” 还没等他感叹完,小姑娘噔噔噔跑回来,嘟着嘴巴道:“太爷爷说他忙的很,让我别捣乱。特别让我看着你也别捣乱。” 秦道清不干了,“老头子这是什么话,我是小孩吗,我有那么幼稚吗,真是的……”他突然靠近秦凌凌,“你听见什么没有,郭老头是不是在挤眼泪?” 秦凌凌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哭啊,哭的可难听了,比唱戏的还难听。太爷爷一定是怕伤他自尊心才撵我出来的。” “你又懂了,那他是不是说什么黎家长黎家短的话?” 秦凌凌的眼睛瞪的像铜铃,“你怎么知道?你偷听了?” 秦道清得意地一甩头发,“你叔叔我什么都知道,就是这么强。”他的目光又望向雁归塔,心里想着的是,这俩老东西八层要对付人家小姑娘了。 丢人。 不过,蛮横的女人确实需要挨些教训,不然都以为像他一样好说话呢。 “小叔叔,你为啥总看那个塔啊,那有什么可看的,光秃秃的。”秦凌凌道。 秦道清又把她抱起来,“叔叔有个秘密告诉你——我看的不是雁归塔,而是玉门关。” “我知道,“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我听同学说,玉门关外有魔鬼城,很可怕的,很多人去了就回不来了。” 秦凌凌看不到他脸上的变化,但是感觉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是啊,那里很可怕,所以不要去哦。” 秦凌凌嘿嘿乐了,“其实也没那么恐怖,我同学说他家的人每年都要出玉门关进沙漠,也没怎么样嘛,你竟吓唬我。” “是……黎家的人?” “对!是黎晓晓说的,我们还都不信,她叫来了她姐姐证明的。” 秦道清眼神变得幽深,黎家每年进沙漠的事在洛北古玩界是个美谈。重情重义的黎桑青为了寻找自己的哥哥,每年都要亲自进沙漠一次,自己身体不行了,就要儿女进去继续寻找。 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当年和黎万里一起消失的,除了探险队还有他的妈妈苏锦。他的母亲是作为考古队的一员进沙漠的,中途碰到了黎万里的探险队,于是结伴而行进入罗布泊腹地,最后一起消失了踪影,直到现在都没有音信。 秦家如此看不上黎家,还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当时传言黎万里带着探险队找到了墓下宝藏,队里有人想独吞,发生了火拼,连累了考古队。 其实秦家也找了近二十年,几乎每年都派人去寻,后来他的爷爷不许再找了,也不许在家里提及此事。秦道清无法,只好等他成年之后,自己雇人偷偷进沙漠,当然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有时候他也怀疑要不要坚持,一次次的失望而归真的会将一个人信念打碎。那种怀着希望,载满了失望的清醒会让人现在一种负面清醒中无法自拔。 可他一想到自己的母亲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沉睡在沙漠中,他就睡不着觉。 有些事就是要明知不可为而必须要为之。 他真的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那个女人是他的突破口呢。 原云柯顺利地混进了黎家古董行,当上了鉴宝专家,还给了个办公室。 窗明几净,装潢浮夸。 办公室就安排在崔岩秘书室的旁边,离老头子的房间只隔了一个崔岩,说是方便老头子教她古董知识。 原云柯看了看办公桌上堆放的书籍,“怎么呢?” 崔岩很客气地说道:“小姐,董事长说了,您先把基础的东西自己学了,他再教你别的。今天你没有别的事,只有学习这一件事情。” “好吧好吧,你出去吧,我要学习了。” “那你慢慢学,我先出去了。” 崔岩出去后,贴心地将门带上。 原云柯一脸烦躁地看着桌上的成山书籍,什么,《古玩鉴定万事通》《古玩指南》《古玩的基础知识》…… 翻到底下还有历史书,那么厚那么厚,还是繁体。 崔岩中间来过两趟,看她真的在认真看书便没再来过。 此时的黎桑青并没有在办公室,而是又来到了那座荒凉的古刹中。 谭冰仍然坐在蒲团上,神色不似之前的木然。 黎桑青道:“你都看到了吧,我没有骗你,她鉴宝赌行的本事你亲眼所见了。也就是说,她那一年去沙漠就找到了那个地方,并且成功得到了这个能力。我们都被她骗了,她一直在隐藏。” “她为什么这样,说不通。”谭冰摇摇头,“不会的,她当年去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身边又没有神祭,根本就无法进行祭祀。” 黎桑青沉默了,眼中露出点点悲痛。 谭冰反应过来,讶然道:“你带了祭品进去?” “不说这个了。”黎桑青顿了下手杖,“反正结果就是这样了,黎柯瑶得到了鉴宝的能力。你孽债怕是要没完没了了,你再折磨自己已经没有意义了。” 谭冰没有说话,冰凉的风推进来,脊背发凉。 “你认为她的失忆是装的?” 黎桑青微微皱眉,“失忆应该是真的,代维不会被她骗了。如果她经历了那种事,后来还能若无其事去上学,那我们都白活了。” 他的叹息透着悲凉,“我现在只想弄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再妄想得不到的东西了。谭冰,你帮帮我吧。” 谭冰没有说话,破庙的幡布被风吹动,浮动着他的心。 “你知道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这些年守着怎样的煎熬吗。你们黎家从古至今害了多少条人民,皆因我祖上的那句话……”谭冰闭了闭眼,“万里的死唤醒了我,不然我还在帮你杀人,这回不成了,不管怎样都不成了……” “你就不想亲自教导她吗,毕竟她也是……” “住口!”谭冰近似恼怒地低吼了一声,“你还有脸提她,你害她成什么地步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身上就算真的有异能也和你黎家没有干系!” 黎桑青见他如此并不恼火,反而有些高兴,“是真是假,只有见了之后才能下定论,你说呢。”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谭冰的嘴中溢出,他没有再说话。 原云柯打了哈欠,喝了口咖啡,使劲睁了睁眼。 哎呦妈,本来还想发愤图强一回,结果越看越困。她勉强支起眼皮,接着放弃挣扎了,直接趴下了。 困死了,先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梦里的她没有消停,准确的是黎柯瑶没有消停。 她看到黎柯瑶拿着手电筒,在昏暗的迷宫里打转儿,焦急地唤着什么,可惜原云柯听不到她在叫什么。 看神色应该是在找人。 她推开一扇又一扇石门,最后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她终于支撑不下去,摊在石阶上哭泣。 不知道哭了多久,反正当原云柯都不耐烦的时候,她似乎想通了什么,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摸索石台上的棺椁。 原云柯这才发现这不是迷宫,而是埋死人的地宫。 怪不得这个地方阴森森的,黎柯瑶脸上一直透着莫名的恐惧,原是她被困在埋葬死人的地宫里了。 黎柯瑶似乎找到什么线索,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写写画画。 画完她似乎不怎么害怕了,起身又推开了一个石门,进入了一个耳室,里面摆放了许多瓷器。在原云柯现在看来都是大把大把的钱,但黎柯瑶大小姐连看不不看一眼,径直踩着瓷器过去,在对面的墙上找到了一块石砖,用力敲打之下,对面的墙缓缓上升。 黎柯瑶终于露出微笑,直接走去那面墙进入了一段长长的墓道。 墓道里点着长明灯,黎柯瑶关掉了手电,小心翼翼地踏在石砖上,走几步发现没问题后,这个心大的女人就一直到了尽头…… 镜头突然断片,再看到黎柯瑶的时候她已经在另外一个地方了,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泛着青光,趁着她的面孔也面色发青。 再往下一看,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躺在一棵奇怪的树下,好像受了伤,两只手腕不断留着血,四肢痉挛,表情痛苦。 黎柯瑶激动地喊了一声什么,不顾危险地上前查看。 她是个很细心行动力强的妹子,发现了孩子的状态立马从包里拿出纱布云南白药进行包扎。 原云柯看那女孩溜了那么多的血,八成是不行了。 正在这时,黎柯瑶突然倒下了。 不知怎么回事,本来是看电影的视角突然变成了黎柯瑶的视角,原云柯只觉后脑剧痛,眼前一黑。感觉背后一阵阴风,她拼命想看看行凶者是谁,却见那铁棒子再次挥起…… “啊——” 原云柯猛地坐起来,她喘着粗气,发现冷汗已经沾湿了内衣,贴在身上分外难受。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她还没缓过来,门一下被推开,原云柯又被吓的一个激灵,身子往后靠的太大力,椅子直直仰倒。 黎兆祥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把住椅子,“你怎么回事儿,多大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荒漠奇冤(11) 黎兆祥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把住椅子,“你怎么回事儿,多大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原云柯惊魂未定,“别说我了,我都受了惊吓。你进来都不会敲门的吗?” 看着她这个服胡搅蛮缠的劲儿,黎兆祥无奈摇摇头,“我敲了,是你没听见。” 原云柯闭了闭眼,“大哥不好意思,我刚才做梦被吓醒了,又被你吓了一跳。” “什么梦把你吓成这样?” 原云柯张了张嘴,又摆摆手,“算了,大哥听了肯定又得嫌我胡思乱想,反正挺吓人的,不提也罢。” 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都已经下班了,我以为我是最后一个走的,没想到还有比我还晚的。” 黎兆祥拿了衣架上外套递给她,“缓过来了就走吧,在这就别装劳模了,还得给你加班费,我觉得亏的慌。” 原云柯接过外套的时候,透出一个黎兆祥都读不懂的诡异笑容——从他刚才的举动和说的话来看,这个黎兆祥在外面的女人一定不少。别看他一副冰山样,好像不近女色的样子。这种男的发起骚来女人没几个能抵挡。 像黎胭脂她妈妈的那种角色,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私生子又有多少。 不过嘛,在这个废除一夫多妻制没多久的社会,很多人还没缓过来,有几个红颜知己不算什么。 原云柯到家的时候,黎蓁蓁已经从学校回来了。 王思娣看到她眉开眼笑地走过去,“柯瑶你可回来了,你这一天没在这里,我自己好没意思。” “我不在家你和大嫂搓麻将呗,怎么人不够啊。”原云柯知道秋素最喜欢组局子,将她的好朋友叫过来打麻将。 “我哪里有钱跟她们玩啊,她们玩的这么大,我不可不敢。输了你二哥回来不打死我啊。”王思娣道。 原云柯笑了笑,“瞧你把我二哥说成什么人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红布包递给她,“呐二嫂,这里面是我今天去八宝园给你挑的好东西,你别嫌弃,现在不像以前,这园子里有时候一天也未必出一个值钱货。” 王思娣欣喜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圭璧。 别管这东西大小,只要是她挑出来的,那一定是值钱的东西。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可不能要……” 王思娣高兴的合不拢嘴,似乎能从上面看出钱来。 “拿着吧,我去上班没时间接蓁蓁,还好有二嫂你去帮我接。别人接我还不放心呢,只有你我放心。”原云柯将东西推到她怀里,“你就拿着吧,是我一点心意。” “那,那我就收下了。” 送走欢天喜地的王思娣,原云柯又去了二楼找秋素了。黎兆祥几乎每天都有应酬,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家。 果然,秋素正在房间里训儿子。原来黎晓雷在家里淘气把老爷子的瓷瓶打碎了,老爷子把她叫去好顿训。 她气不过就回来训儿子了。 “好了大嫂别生气了,这么大的孩子都这样。我家蓁蓁就是太老实,我心里还不得劲呢,总觉缺点什么。” 秋素噗嗤笑了,“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孩子懂事不好吗,我倒是想晓雷像蓁蓁你养乖巧。” 说了这些人也不懂,于是原云柯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大嫂我跟你说件事儿,昨天晚上可吓死我了……” 她将昨天崔林花的事情大概说了说,一脸的沉痛悔不当初,“大嫂我妈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离得这么近都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可真是不孝啊……”原云柯一副悔不当初痛哭流涕的样子。 秋素拿过手绢给她擦眼泪,道:“你不用这样,其实也不都是你的事儿,明姨娘的责任更多些……”她觉得自己好像说秃噜嘴了,想收回话头,可对上原云柯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她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原来这人口简单的黎家也曾发生过妻妾相争的把戏,明艳在崔林花还清醒的时候,一直跟明争暗斗。因为明艳是利州盐商的女儿,算来来也算大户人家。当时明艳和黎桑青相遇的时候一见钟情,可惜黎桑青已经娶了正妻,而以明艳的家世又不能给他做妾。但几经周折后,明艳还是嫁入了黎家,于是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妻妾相争,一直到后来崔林花半疯躲在佛堂不肯出来。 “所以啊,这跟你没什么关系,都是小妾做下的好事。”秋素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莺莺燕燕的女人,所以她一直瞧不起明艳这种女人,“不是我说,若不是妈她的身子不行了,你根本不会那么惨。” 现在家里明艳的权利在秋素之上,不少事秋素决定不了要去问明艳才行,这让秋素不忿了很多年了。 她们这些小心思原云柯都懂得~ 她故作惊讶地唏嘘了一阵子,转而道:“那我妈口里念叨的娇娇是谁啊。” 秋素捂嘴笑了,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娇娇不就是你吗,你的小名不就是叫娇娇吗。”看到她茫然的表情,“生场病不会连自己的小名都忘了吧。” 原云柯怔怔了片刻,茫然摇摇头,“我真忘了,我这个脑子真是……”她敲了敲自己的头,懊恼道:“我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没事没事,你可得保护好你的头,你的头可值钱了。”秋素笑道。 原云柯心里一片澎湃,她真的没想到‘娇娇’居然是自己。可她并不是崔林花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对她会有那么真切的感情呢,难道是因为养的时间长了有感情了? “我想还是得找医生给我妈看看病,总这么着算怎么回事儿。我都好了,说明看医生是有用的。” 秋素哼了一声,“这个你得去找明大当家的,我可决定不了这么大的事。” “可是这几天我怎么没见她的影子?” 这么重要的人物没有出现在最重要的场合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可能是给爸去办事了吧,她经常这样,不守妇道。这要是在过去,都得浸猪笼,只有不正经的女人才天天在外面跑。” 地图炮打的太猛了,直接扫射到对面的人,秋素反应过来好生尴尬。原云柯就像没听到似的,继续跟她说了会儿话。 原云柯今天知道的事情太过离奇,她得消化消化。和上一的世界一样,每知道一点儿事情,都会多一个谜团。 只有将这些东西融会贯通,才能知道当然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家诡异的人和事这么多,复杂程度不亚于上一个世界的白家。而且白家的老太太和姊妹们都是好人,而这里—— 没一个省油的灯,都有自己的算盘。 不知不觉中她又走过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了佛堂门口,里面依旧是节奏感很好的木鱼声。只不过今天的木鱼声没有往常的有力,可能是因为昨天闹了一场,没什么力气了吧。 话说这种毅力干什么干不成,竟把精力放到没有用的上面。 她转身往回走,听到楼道那边传来咚咚的上楼声,很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黎胭脂像一道风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 速度快到原云柯来不及叫她名字。 不过她还是看到黎胭脂狼狈的样子,还有她身上似乎有血的味道…… 难道出事了? 出事了她也管不了,她摇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秋谷正在卫生间带着黎蓁蓁洗澡,因为她觉得她本质还是汉子,洗澡这方面不能照顾小女孩,秋谷正好。 原云柯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犹豫了片刻坐立不安,没法作别的事,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黎胭脂怎么了,谁让这个破系统是个圣母婊呢。 “胭脂。”她叩了两下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她提高音量:“黎胭脂你开门,你爸让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快开门……” 还是没动静。 事情不对。 原云柯不再犹豫,用手肘撞了两下门,门被撞开了,卧室里没有人,只有卫生间虚开着一条缝,里面有哗哗的流水声。 她打开卫生间一瞧,差点没把她的魂儿吓飞了。 只见黎胭脂躺浴缸里,腕子上割了了的伤口,殷殷地流着血被水稀释。原云柯赶紧跨进浴缸将她的腕子捞起来,拽了条浴巾给她裹上。 幸亏她不是学医的,动脉割的地方不对,血流的不算多。人在原云柯按压伤口的时候转醒,挣扎着道:“谁让你救我的,我用不着你救,你给我滚!” “滚犊子你,小孩儿不大还学会自杀了呢,看把你能的!”原云柯粗暴地将她拎出浴缸,“兔崽子,真觉得没人治得了你?” 原云柯被小屁孩气得够呛,黎胭脂更觉得自己委屈连死都死不了,于是放声大哭。 “哭吧,哭吧,看把你爸招来,他会怎么对你!” 黎兆祥那个冷血动物眼里可没有兄弟姊妹,更没有黎胭脂这个外室生的女儿。如果让他知道她出了什么事的话,后果不敢想。 黎胭脂委委屈屈地将哭声憋回去,变成了小声啜泣。 原云柯将她扶到了床边,看到她腕子上的伤口已经不再吓人地流血了,“你自己先换衣服,我去给你拿药。” 很快原云柯拿着药回来了,黎胭脂这边已经换上了干衣服,只有头发还湿淋淋的。 原云柯先将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手法娴熟地给她包扎了伤口。又拿了大浴巾将黎胭脂整个头包裹住擦头发。 擦着擦着又听见黎胭脂嘤嘤嘤地哭,“你这伤得去打个破伤风,一会儿我陪你去医院。” “我不去!” 黎胭脂倔强的眼神已经没有多少底气了,原云柯叹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伤,你不去医院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黎胭脂内心陷入巨大的惶恐。 “我闻到你身上有血腥味儿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要撞门,吃饱了撑的?”原云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蔼可亲,“你打架打输了,还是怎么的,有什么可丢人的……” 黎胭脂哭的更厉害了,原云柯眸色一沉,坐到她对面,双手强硬抬起她的头,“是不是出事了……”她顿了顿,“和我当年一样?” 这么说算是把自己的脸皮也放到地上摩擦了,黎胭脂听了重重点头,眼泪簌簌而下,“我不愿意的,我不是愿意的,他们灌我酒喝……平时都是朋友,我们总在一起玩……我没想到会这样……” 黎胭脂捂着脸呜呜地哭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让我爸、爷爷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我不想像你一样……” 通过断断续续的话语,原云柯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可是敢对黎家人下手的人想必不是普通同学,果然黎胭脂说:“他是秦家的人,叫秦思乔。” 原云柯算了算辈分,这人还是秦道清的侄子。 行,侄子, 秦道清你给我等着,上回还没踹够你呢,这回又给了我理由。 “你是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原云柯正色问道。 黎胭脂身子直颤,尖声道:“当然不想,本来我只当他是哥们,谁知道他这么恶心!” “那就好。” 听着她淡定的嗓音,黎胭脂莫名有安全感,“我这事儿真的不能让他们知道……” “当然不能了,不过这事儿不能这么过去。”看着黎胭脂又紧张起来的神色,原云柯用感染力极强的声线劝道:“你好好想想,这事真的能瞒得住?他既然能做下这种事,以他的性子必定会威胁你,甚至把这事传的满天飞……” 黎胭脂的心又揪了起来,她知道秦思乔个性张扬爱吹牛,这个事儿还真不好说。 “但是他也要脸,他好歹是秦家人啊……” “你太傻了,他要什么脸,这种事对他来讲是炫耀的资本,并不是什么丢人事。而有我的事在前,出了这种事咱们家的长辈是自行处置女眷,而不是去出气,你说他怕什么?” 黎胭脂狠狠咬着嘴唇,小脸煞白。 “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用操心了。” 荒漠奇冤(12) “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用操心了。” 到现在黎胭脂除了相信她别无他法,而且以她这个状况能有个商量的人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她以为她会自己面对这一切呢。 “现在还有比这更要命的事……”原云柯为难地看了看她,“你会不会怀孕……” 黎胭脂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这才是最吓人的事,她都没有考虑那一茬。 “那、那我怎么办。”黎胭脂抓住了她的手,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小姑求你救救我吧,以后无论结果怎样,我都记得你这份恩情……” “我想想办法,你等着吧。” 原云柯不担心她会再次寻死,一个人寻死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然后一鼓作气实施。已经给了她希望,就不会再轻易寻死了。 不过这孩子行动如此绝决,是个犟种,还真得帮她好好解决才行。 熬到吃饭的时候,原云柯跟众人说黎胭脂感冒了难受,在房里躺着。黎胭脂头疼的厉害,一定要她去去西医管给她买西洋药膏。 现在原云柯的地位今非昔比,想出门没人敢哔哔。二则最近因为原云柯的缘故,黎家古董行多了许多生意,老头子带着儿子每天应酬到很晚,没人能镇得住她。 于是原云柯顺理成章地独自出门打了个黄包车,直接去了她踩过点的中药房。 白云大药房,一个她很有好感的名字。 老板姓杨,一个很和蔼的小老头。他看到药单上的字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就把药都抓了。 顺便把药煎了,放到玻璃瓶子里带走。等原云柯回到家的时候,药还没有凉,刚刚好入口。 “喝吧,这是我找老中医开的方子,应该会有用。” 黎胭脂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在她这里就算是毒药也喝得。 药里面有安眠的药物,她喝过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正好明天是周六,学校和古董行都放假,她正好有时间去解决她的问题。 秦思乔在他的公寓里悠悠醒来,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无比惬意。 还没等他慵懒地打个哈欠,就被兜头打了一闷棍—— “啊—”声还没叫出来,脸被厚厚额棉被蒙上,接着拳脚相加又是一顿打,打的他连声求饶。 他的被终于被掀开,他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貌美的女人正掐腰看着他冷笑。 见他眼睛直直的不是什么好眼神,原云柯伸手又甩了一巴掌,直接甩的他眼冒金星地差点去见了上帝。 “能好好说话了吗。” 秦思乔心想:他还一个字没说就挨了一顿胖揍啊。 他一动嘴连着半张脸痛的要死,也不敢再嘚瑟了,“敢问这位女侠是什么来路,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有钱,你开个价。” “我是黎胭脂的小姑。”原云柯冷冷说道。 “什么?”秦思乔的回忆之门刹那打开,终于想起他昨天做的好事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黎家人直接打上门来。 “那个……姑姑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们只是玩玩,一时没把持住……大不了我娶她还不行吗?” “放屁!”原云柯脱了鞋抽过去,直接给他的脸上抽了两道血道子,“瞅瞅你的德行,我家胭脂孤独终老也比跟你这瘪三强!” 一阵拳打脚踢之下秦思乔终于消停了,委委屈屈地让干什么干什么。他将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记录下来,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许用错,否者又是一顿打。 最后窝在床角瑟瑟发抖,看到原云柯靠近他立即捂住脸,“别打了,别打了……” 原云柯很给面子没开打,而是拿着手巾捂住他的嘴,将其药晕。 秦思乔以为自己死定了,绝望地瞪了两下腿儿。 “就这么点的胆子就敢做这种事儿,就让老子替你父母好好管教管教你。不用谢。” 她将棉被盖在他的脸上走人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呢。 锦啬酒吧。 酒吧白天上午不营业,要下午三点才开门。酒保们正在收拾东西,这里难得成了个安静的地方。 吧台上只有秦道清和蒋青羽两个‘客人’。 “你说说你每次来我这就喝格瓦斯,我请你来喝酒的懂吗?”秦道清拍了拍好友的胸口,“乱世里不懂喝酒多痛苦。” 蒋青羽哈哈一笑,“家父管我管的严,要是知道我跟你来这种地方,还不打断我的腿。你就知足吧。” 秦道清同情地又拍拍他的肩膀,“看在你这么可怜的面子上,我送给你一曲子,不用谢。” 蒋青羽啧啧摇头——这个人啊,明明是自己想炫技想嘚瑟,还非要安到别人头上,哎,有病嘛这不是。 悠扬的钢琴声从秦道清指尖流淌出来,酒吧的品味立即提高了几个档次。 蒋青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弹的一手好钢琴,可见他平时有多不务正业。 正弹到激昂的部分,秦道清闭着双眸完全沉浸在澎湃的情感中——突然他的手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双黑皮鞋! 什么情况! 秦道清愤怒地抬头看到始作俑者正冷冷瞧着她,一张脸跟冰雕似的,眼睛里倒是像着了火。 “你有病啊,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看病,在我这撒什么疯!” 秦道清是发现了只要碰到这个女人,在国外学的绅士风度通通不见了,每次气的他头疼。这个女人是老天爷故意派来整她的吧。 “我接下来说的事可能让你们秦家没脸在出门见人,我劝你把人都散了。”原云柯的神色极为阴沉,说出的话似有千斤重。 蒋青羽一看事儿不好,招呼干活的赶紧撤退,以免伤及无辜。 人都跑了,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两个人在对峙。 秦道清眼睁睁看着好兄弟跑的比兔子还快,更气了。 “行了吧黎大小姐,可以说了吧。” 他的俊脸被气成了包子,他自认这段时间没招惹过的女人这有这个母夜叉一个,再没招惹别人,风流债是没有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肯定没问题,于是他挺了挺胸膛。 原云柯伸手捻起一根鞋带将黑皮鞋又扔到他的脚边,“秦思乔你认得吗?” 诶,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秦道清眼睛一暗,他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秦思乔是他表叔家的孩子,今年才托他家的关系到了圣基学院。 “你什么意思,他是我一个远方亲戚,他做了什么,难道都要算在我们秦家不成?” 原云柯冷笑一声,“我还没说什么,您这边就要撇清关系,可真有担当。” “话不是这么说,他有手有脚,我们如何束缚他做什么。你这是蛮不讲理。”秦道清有自己的算计,那个秦思乔一直在讨好他,想进入他们这个圈子。他就看出这个小子心术不正,不想攀扯。 如果真是这个家伙做出了什么丢人事,跟秦家真的没有什么干系。 “你真的不管?” 原云柯凉凉的眼神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那笑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笑。 “那好,我走了,你可别后悔。” 说罢转身就走,谁知没走两步他的胳膊被拽住,秦道清尴尬地别过脸,“你先说说看。” 他本以为是孩子打架之类的,现下看对方的态度,好像没那么简单,那就要好好处理了。 原云柯甩开他的手,抱着肩膀将黎胭脂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给他听。一开始他还是半信半疑的,直到他看到那个描写详细的自罪书…… 看他咬牙切齿的表情,就知道效果很好,她不忘补刀:“呐,事儿就发生在你这个酒吧,你若还是不信,但可找你的员工问一问,看看我可曾说半句谎话。” 秦道清扶额,“不用了,我信你。你放心,他很快就会滚出洛北,绝不会给胭脂小姐造成半点名誉伤害,还有……” 他斟酌着用词,“还有我会补偿一笔钱……”他看着对方不屑的眼神,“我不是要封口的意思,事情已经发生了,补偿是应该的。至于你若是执意让他去认罪伏法,这笔钱我也不会收回,这是这是应该的。” 他脸露愧色,弯下了腰,“对不起。” 秦道清诚恳的态度着实让原云柯心里舒服多了,这个态度还算是个人。她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能把伤害降到最低,罪人能得到惩罚就够了。 “把他赶出洛北很好,不需要他认罪伏法。” 这件事不能曝光,流言蜚语不算什么,自家的死老头说不定会先打死黎胭脂。现在出了洛北这座孤岛还算安宁,其它的地方早就战火四起民不聊生了。赶出洛北自生自灭,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还有一件,这人没有提让胭脂嫁给秦思乔的话。她都想好了,要是他敢说这种恶心话,她一定让他们家好看。 秦道清点点头,“明天,明天我去找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他离开这里。” “行,我等你。” 望着女孩儿干净利落离开的身影,秦道清快把牙咬碎了,他怒吼着将领班叫过来对质。 刘领班哆哆嗦嗦将事情说了,小心翼翼地辩解,“他打着您弟弟的名声来的还定了单间,昨天我家里有事请假了,这帮孩子镇不住……谁知道竟出了这种事。” 秦道清闭了闭眼,烦躁地开除了几个当班的,刘领班罚了工资以儆效尤,毕竟是他这个领班没有说清楚话。 至此以后就算秦道清老爹过来也不许有特权,都给他老老实实喝酒,不干正事就给他滚蛋。 星期天一大早,原云柯应邀坐上秦道清的车,后面的车里装着的就是秦思乔。 他似乎又被打了一顿,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原云柯暗自好笑,看来这位亲少爷当真是比她还生气,这会儿还黑着一张俏脸。 很快到了段军拉的关卡,车停下了,秦思乔被拽下了车,直接连哭带嚎地爬过来抱住秦道清的腿,“哥啊,你可不能这么对我,我出去了还有命在吗,我不出去,求求个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给你个体面自己走出去,不然我让士兵把你扔出去。”秦道清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是男人就敢作敢当,滚过去恕罪,不然你就去牢里蹲个十年,你自己选!” 秦思乔眼珠乱晃,洛北监狱长好像是黎家的什么亲戚,他若入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如今之际只有先离开这里才算有活路。外面虽然乱,但再乱也比坐牢强,他就不信凭他的本事不能有一席之地。 他慢慢站起来,拿走保镖手里的包袱,然后头也不回得出了关卡。 “你放心我都打好招呼了,他永远别想再回来了。” “我信你。”原云柯说道,“这事我总算跟胭脂有交代了,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秦道清偏头看她的侧颜,只觉得她眼中尽是欣慰。 他突然感到一种心酸——她当时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可惜没有人给她交代,也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去为她奔走…… 这个世道,做人太苦了。 妈的,他又犯神秘圣母病了! 秦道清木的脸道:“走吧。” 原云柯转过身独自上了车,秦道清赶紧跟上。 “你上哪儿,我送你。” 原云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回家呗,回家看孩子。” 秦道清清了清嗓子,“其实你的才能和天赋是世间难求的,你该好好利用,以后不再受制于人。”他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说话有点重,又补充道:“我这么说不是唆使你和黎家作对,是真可惜你的能力,你的能力足可以让自己自给自足……” 越说越乱,总不能说她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提前做打算吧。 他叹了口气,踟蹰着说道:“你明白我说什么吗。” “明白你说的意思了,你是怕我给我爹卖命,最后没有利用价值一脚被蹬开,是吧。”原云柯说道。 要不要说的这么难听,秦道清在心里默默擦汗。 肩头一重,女孩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能听到这种话挺不容易的。我身边的人都在让我体谅父亲兄长的难处,不能心怀恨意。你啊是我听到最中听的话了,谢谢了兄弟。” 荒漠奇冤(13) 肩头一重,女孩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能听到这种话挺不容易的。我身边的人都在让我体谅父亲兄长的难处,不能心怀恨意。你啊是我听到最中听的话了,谢谢了兄弟。” 虽然话说好听了不少,可是那句‘兄弟’怎么这么别扭呢。可是人家女孩子说的大气又干脆,他不由暗暗唾弃自己,“不用谢,姐妹儿。” 原云柯噗呲一乐,“你还挺上道。” 一路上两人从古董文化聊到国际局势,又从民生民情聊到未来展望,大有意犹未尽之感。秦道清把车开的巨慢,两人从郊外回到市里用了整整一个上午。 这可苦了后面一车的保镖,用巨巨慢的速度跟着,火都熄灭了好几次。终于进城了,保镖们在欢呼,秦道清在惆怅。 她毕竟是黎家的人,两人能走近的机会并不多。 原云柯大气地安慰了他,约好了改日再聚。她还有好多事要有个外援帮着她做呢,秦道清这种真男人太适合了,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回到家后,原云柯向黎胭脂传达了处理结果,黎胭脂默默点头,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未来他还能不能回来那是以后的事。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从来都是看着一大家子美满富足,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肯为她的事如此费心的奔走劳心,所有人都当她是空气,那种孤独的感觉快要把她吞噬了。 她似乎有些病态地庆幸这次出的事,让她认清这个她以前看不起的小姑,现在是她的救赎不为过。黎蓁蓁最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以前从不搭理她的小姑总过来呆着,有时候干硬地逗逗她,有时候实在没什么话可说的就干坐着,搞的她怪难受的。 后来问了妈妈,妈妈只笑了笑,说,你小姑是想和咱们做一家人,没有别的意思,不要害怕。 慢慢地她也习惯了小姑的到来,即使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这天晚上,枯燥地吃过晚饭后,三人在屋里玩扑克玩的正嗨,突然一阵白光闪过,接着传来轿车的喇叭声。 黎胭脂手里拿着扑克跑去窗子前,惊呼:“那个妖精终于回来了!” 所谓‘妖精’就是款已经消失很久的明艳了,原云柯心中一定赶忙也凑过去,果然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女人走近别墅,那打扮好像去抗震救灾了,整个人造的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风情万种。 “她这是干什么去了,是去挖煤了吗?” 黎胭脂得意地一撇嘴,“下墓了呗,她还能做神秘。” “下墓?别胡说,我听说她可是名门闺女,这种事她怎么会去做。”原云柯道。 黎胭脂一听她居然不知道这事,来劲了,“这你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吧。明艳是富商的女儿不假,但她的生母可是土夫子的女儿,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继承了挖坟掘墓的本事也不稀奇。不然你以为她有什么资格管家里家外?还不是她的一身的本事。” 原云柯听罢,只觉得死老头绝了,真的不会做一点赔本儿的买卖,连个小妾都能利用上,狡诈的一比。 “她有这本事,自己发财多好,干嘛在这当妾,有什么意思,当奴有瘾?” 黎胭脂耸耸肩膀,“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老妖精一双眼睛厉害的很,以前她可比古董行里的专家都眼毒。可是现在不同了,黎家有你了,她的地位可大不如前咯。” 呦呵,还是竞争对手。 明艳满身疲惫地来到书房,书房里的灯光罩着一个带着眼镜的老者,他抬头看到她露出微笑:“你终于回来了,没你在身边好多事都没有人商量。” “老爷就拿我取笑,听说黎大小姐一鸣惊人,想必以后您也用不到我了,不如放我离去如何?” 明艳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娇娇艳艳地靠过去,依偎在黎桑青身旁,“老爷你说呢。” “又胡说,你是你,你的本事岂是任何人能代替了?别胡思乱想了,乖——” 明艳是个知趣儿的人,知道他的底线,也不过多痴缠,很快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 “这次我带着伙计下的墓是做唐朝的将军墓,里面的机关大多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失效,所以还算顺利。东西已经放到仓库里,明天你得空了就去看看,我觉得有几样东西价值不菲,其他的我不知道,还要你亲自去瞧瞧。” 黎桑青听罢心花怒放,“就知道你是个能干的,这回回来好好养养,那阴气极重的地方本就不是女儿家应该呆的地方,真是难为你了。” 明艳虚趴在他的肩头,缓缓摇头,“不辛苦,都是应该的。为你做什么都不辛苦……” “你可真傻……”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明艳突然想起来什么,先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陈旧的木盒。她一边打开一边道:“这个是将军墓陪葬墓里找到的,是他手下一个幕僚的陪葬。” 说话间已经打开那盒子,取出已经有些脆化的布帛,“您看这上面的字我大概能看懂一些——这个幕僚手下有一能人能够透石识玉,感知旧物之能。凭着这个能人的奇能,解决了将军的军费问题,为王上立下汗马功劳。一日宫中宴会,王上问此人,尔之异能缘何?那能人答曰:曾入玉门关寻得一古墓,后从墓中出来便有此能。众人大笑,并不当回事,能人也不多做解释。” 黎桑青的皱着眉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你是说因为柯瑶从那里回来后,就已经有这个能力了,她和这个布帛中记录的人一样。” “还和黎万里是一个际遇,想来黎柯瑶倒是证明了我们的方向没有错。只是我们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谭冰不说的话,也许我们能通过黎柯瑶知道。”明艳悠悠道。 “当时柯瑶回来的时候,你试探了多久,是你回来说,她是真的失忆了,并不是装的。这会儿还怎么问。” 原来当年他们一行人进了沙漠,出来的时候黎柯瑶昏迷了,醒来以后全然忘记了发生了什么。到后来出事被关进地窖,再到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黎家的金字招牌。 明艳也很懊恼,“我你还不信吗,她当时真的因为外伤失忆了,代维也可以证明。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她脑子好了,所以都想起来了,能力自然也都回来了?” “猜测而已,你努力和柯瑶交好,以你的聪明她有什么不对,你一定能看出来。”黎桑青摸着手杖上的玻璃种,浑浊的双眼精光闪烁,“咱们一起看看这人到底是人是鬼。” 第二日吃早餐的时候是人员最齐的时候,黎兆彤似乎比往常更兴奋了,话多的不行。直到老头子瞪他的时候他才有所收敛。 明艳一直在老头子身边殷勤伺候着,偶尔附和兴奋的黎兆彤。 原云柯安静地坐在那里吃饭,心里想着怎么和秦道清见面,她有事托他办。 在她预料之中的,明艳今天很主动地靠近她,主动跟她娘俩坐一辆车,一起去送孩子上学。 原云柯不得不承认,明艳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说话风趣,待人细心周到,如果不是知道她别有用心,还真保不齐视她为好朋友。 她对优秀的女人没有抵抗力。 可是这个女人嘛~显然是不怀好意而来,目的是什么暂且不知,但一定是死老头让来的。不然以她高傲的个性,如何肯屈尊降贵地来巴结人。 小心提防,且走着看老头子憋出什么尿来。 黎家古董行也是有明艳的一席之地的,她的身份也是秘书,而不是鉴定专家之类的。可能在老头子眼里她还不够格。 崔岩对她很尊重也很亲近,全然不记得自己到底姓啥了,也是有趣。 要么说人都是势力的,亲情算什么呢。 原云柯还是在办公室里看各种书籍,看的她是头昏脑涨,她想去泡杯茶提提神,门外突然有敲门声。 “请进。” 门推开是明艳的那张美人脸,她笑着拿着个铁盒子走进来,“知道你喝不惯咖啡,这是我这次去骊山买的当地的陕青茶叶,你试试。” 原云柯接过那铁盒子看了看,上面画着骊山,“你去了骊山?骊山那里匪患猖獗,这个时候你居然敢去那里,女中豪杰啊。” 骊山多陵墓,不用说肯定是这么回事了。 明艳也不避讳,“不错,这次去那里很是凶险,折了五个弟兄,还损失了一批物质。”她眼神暗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她笑了笑:“习惯了,以后会越来越乱,恐怕会更难做。” “真是辛苦。所以你有现在的地位谁都没资格眼红,是你拿命换来的。” 明艳心中一顿,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好再次笑笑,“都是为这个家出力的,哪有什么高低贵贱。再说了,能为家人做一点事儿我是高兴的。” 哎呦,说话不愧为交际花,说话滴水不漏。 明艳将目光落到她堆满桌子的书籍上面,“你就这么学?” “嗯,我不懂的地方会去问老……爸,可是他态度太恶劣,我就去问大哥,可他天天不坐班,我只能自学成材。” 二哥是个废物,胡老侩总喝酒误事,没一个中用的。 “那简单,我是家里没事就在这里,我可以教你。这种学问,很多都没在书上,在世世代代积攒下来的经验中。” 原云柯也不客气:“那感情好啊,有你这个愿意倾囊相授的大行家教我,自然求之不得。”她略略低下头,“只是——” “什么。” “只是我没有钱交学费,我在外面挣的钱都孝敬老人了。” 明艳仰头笑了,风情地捋了头发,“你怎么这么有意思,真的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我以前什么样?”原云柯趁机问道。 “你以前什么样反倒要问我吗,你可真有意思。”顿了顿,明艳像想起了什么,“以前的事儿你不记得?” 原云柯懊恼地敲了敲头,“这几年发生的事模模糊糊都记得,反正就在在屋里猫着呗。就是我出事之前那段时间是空白的,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明艳握住她的手,“姑奶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的头现在可是黎家的大宝贝,万万不能有闪失。” 崔岩经过原云柯的办公室,意外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阵阵笑声,他停下脚步,将耳朵贴咋门上…… 里面笑的正开怀的明艳突然指了指门,嘴型比着——1、2——她起身走到门前突然拉开门,一个男人直直拍在地上。 “崔岩你这毛病能不能改一改?”明艳笑道。 崔岩满脸通红地说‘抱歉’飞快地离开了这让他丢尽了人的地方,身后传来了一阵爆笑声。 “你表哥这人就是这样,心不坏,就是总爱做这种上不来台面的事。” 原云柯听出她似乎很看不上崔岩,做的事也没给崔岩留半点脸面,可崔岩依旧做她的舔狗。 后来明艳真的腾出功夫来教她各种知识,不得不说她是真的是有经验的老手,说的东西都是经验之谈,又恐怖又幽默,听的原云柯一阵入神。 不过她还没忘了正事儿,借着明艳终于被老头子叫走之后,她借口要出去溜达溜达,一溜达就溜达到了锦啬酒吧。 刘领班见她来了,赶忙迎上来,“黎小姐来了,今天我们少爷一接到你的电话就嘱咐我在这里等着,您跟我来。” 原云柯被引到了酒吧的后门。 出了后门又出了院子,穿过一段花园,是一个二层的白色小洋楼,装修的很欧系。 原来这秦道清一般不回家就会出现在酒吧,因为酒吧后面是他的真正的住处。 在阳台的秦道清看到她了,大幅度地摆手,以彰显自己的热情。 “看我们少爷多高兴,只有黎小姐有这个待遇。” 刘领班说这个话的时候笑容透着诡异,让原云柯分外不舒服。 荒漠奇冤(14) 刘领班说这个话的时候笑容透着诡异,让原云柯分外不舒服。 到底什么地方不舒服呢。 原云柯进了门后,秦道清正好从楼上疯跑下来,“你来的真巧,本来我要回家的。” 刘领班在心中嗤笑:明明已经到家了,又赶回来的。 “你还没吃饭吧,你想吃什么说,让刘领班去准备。咱们先聊着。” 原云柯随便说了几个菜,打发了刘领班后,直入正题。 她将藏在包里的药瓶递给他,“这个是我一直吃的药,我总觉的有什么不对。这几年我的记忆一直不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我怀疑是有人在药里面动了手脚。” 听她说的这么正经,秦道清也正经起来,他郑重地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你等我的信儿。” “我就是知道这事也只能找你了,有能力的人我不信任,没有能力的人有办不了这件事儿。”秦道清头一次听到这种真诚的夸奖,得意地抿了抿薄唇,“这倒是真的。” 他犹犹豫豫地又说道:“如果证明药有问题,你……怎么办。” 原云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如果这个代维有问题,那证明是黎桑青干的好事。因为代维是他的半个养子,那他们父女如何相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些对我来讲根本不是问题。我可是被亲爹关进地窖一年多的强悍分子。” 原云柯看似轻松倚在沙发上,“你知道在地窖生活是怎样的吗?”她自顾自地说道:“地窖里常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头顶一点点的光。那里面不通风憋闷异常,一直很阴冷,我的这么年轻就已经得了风湿……常年不打理的地窖里面有老鼠、蟑螂,有一次我没看住,蓁蓁的手指被老鼠咬掉了半截……” 她望着眼圈通红的秦道清,幽幽道:“你觉得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没有,你没有。”秦道清扭过头擦了擦眼泪,转过头的时候,鉴定地对她道:“作为父母保护子女是应该的,那件事受害的明明是你,他们更应该保护你。他们不禁没有保护你,还几乎害死了你。你不欠他们的,是他们欠你的。” 原云柯笑了,她就知道这个人是这个时代的奇葩,合她的胃口呢。 “听你这么说,我心里舒坦多了。所以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再难挨的我都挨过来了,我什么都不怕,只管据实以告便是。” “放心,我秦道清从来不骗朋友。”秦道清看到女孩儿真诚的笑容,也有点不好意,他抬头望向她,“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啊,咱们俩家可是宿敌啊。” 这是他一直好奇的,她就没有一点点地担忧吗,这女孩胆子壮的吓死人。 “我黎柯瑶交朋友只为一个真心,既认了你就不会想别的。若是你害我,我也认了,自己承担。” 她也没的人可用,也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不过这句话让情绪正高的秦道清听去,只觉得这人越发值得一交,因为对方又是女子,于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脑中蔓延。 一向女人缘极好的人,第一次面对这种四六不靠的女人,一时间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对。好在刘领班终于将饭菜送过来了,眼神贼贼地看着两人。 主菜是烤腱子肉、香煎鹅肝、松茸鸡,汤是鸽子浓汤,所谓中西结合味道好。原云柯吃的很来劲,都想挖人家的厨子了。 秦道清倒是没吃多少,看着她的吃相,心里高兴又心酸——她以前好歹是名门之女,看看把孩子折磨的,吃饭都狂野了。 吃饭不够,还要喝白酒,红酒都不干……黎桑青真是个死老头子,比他家里的还烦人。幸运的是这女孩和自己一样思想超凡脱俗,不被世俗礼教所牵绊。 能看明白容易,做却是另外一回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希望不要让他失望,“如果有机会,你会选择离开黎家吗?” 原云柯略想了想,“我目前是黎家的招牌,不能轻易脱离黎家。如你所说,如果有一天有机会离开我会离开的。为了女儿也必须离开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除非我做了黎家的当家人。” 当然是搞清黎柯瑶死因以后的事了,要她放弃家大业大的黎家,她还真舍不得。 这番话又听的秦道清心潮澎湃,“这个志气好,我赞同。黎家的百年根基被他们作没了,着实可惜,若有一日能在你手中发扬光大也是好事。” “那你拭目以待呗,总有好戏看。只是以后要麻烦你的事很多,秦大哥你以后可要帮我啊。” 这声大哥叫到秦道清心里去了,“好,既然你叫我声大哥吗,那你以后就是我妹了,大哥帮妹子天经地义。” “那就谢谢大哥了。”原云柯豪气干云地喝了一杯白酒,“我先干了!” 秦道清见阻挠不及,一咬牙,也干了手边的酒。 “好!好兄弟,妹给你满上!”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直到把他秦道清喝趴下了。 原云柯这才拎着小包晃晃悠悠走了,看的刘领班一愣一愣的——这算什么事儿啊,少爷可真没出息! “那个,刘叔啊……”原云柯走了两步转过身,打个一个响亮的酒嗝, “啥事,小姐?” “我要挂个电话,不想让人知道是这间酒吧打的。” 刘领班笑道:“那好说,这间屋子就有电话,交代了电话局,是不许透露地址的,旁人是查不到的。就在楼上,我领您去。” 城里有许多有钱人有这个电话服务。 “多谢。” 原云柯用这个电话直接打电话给了崔岩,说自己下午要去开家长会,就不去上班了。 办完这一件事,原云柯离开了这里。 刘领班见她喝了不少酒,想留她歇一歇,被原云柯婉拒了。 出了门后,原云柯才发现黎柯瑶居然是个千杯不醉的体质,走几步路吹吹风就好了。 崔岩那边果然又反查了一番,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董事长办公室。 黎桑青听了明艳的话,越发迷茫,“连你都试探不出来?” “我觉得她是有点奇怪,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问的话她都能圆回来,看似没什么问题,但太过严密反而觉得不大对头。” 明艳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眼睛直直地看着地板,“我要去问问代维,和代维一起商量商量。” “也罢,代维差不多该回来了。”黎桑青说道,“她那边你还是继续费心盯着,不能让她跟外人太过接触,我看她现在的性子不大安分。” “需要派人专门盯着吗?” “那倒不用,有她女儿在手里,她能翻了天去?若是让她发现被跟踪……她难缠的很,先不要多事。” 黎桑青隐隐对黎柯瑶有总拿不准的感觉,她现在身上有黎家的软肋,逼不得已他不想生事。如果谭冰肯松口就好了。 “明艳,谭冰那里需要人去照顾,可他不想,你想想办法。” 明艳点头,“我知道了,您放心。” 门突然被暴力推开,不用看就知道是胡老侩这个酒鬼,黎桑青将手里的文件一摔,“胡老侩,你是不是不会敲门?” “敲什么门啊!”胡老侩脸上满是焦急,“我师父都快不行了!” “什么!” 黎桑青急的头顶青筋暴起,“我前天才去看了他,明明好好的!” 谭冰还说要考虑考虑他的提议,给他三天时间,这才第二天就不行了?! 他不能不行! 明艳见他几尽崩溃,忙替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胡老侩哎呀一声一跺脚,“都怪我不好,你不是让我这几天守着我师父的吗,我也不敢离开一步。可师父要我去帮他买糖炒栗子,他说他想这口了。那我只能从命了,回来一看师父就嘴唇发青眼见不行了。” “那你送医院了没有?”明艳急道。 “当然了,这事我哪里敢耽搁,现在他在青山医院。我就赶紧来找老板,医生说他什么脑溢,快不行了,您赶紧去看看吧。” “好,我们这就去。”明艳担忧地看着黎桑青,“我去准备车,您这就穿衣服下去。”说罢便急急走了出去。 黎桑青已经听明白了,目前埋怨谁都没有办法,最重要的是赶紧去青山医院看看情况。 青山医院。 黎桑青看着医生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她的声音,最后一声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他们,转身走了。 他的身子晃了晃,明艳赶紧扶住他的胳膊,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老爷,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另想办法了,我们还有路可走。” 黎桑青已经恢复了神志,耳朵里灌进来胡老侩哭天喊地的声音,这会儿他真正意识到他的一张最重要的底牌没有了。 那就只剩下——她了。 “明艳啊,以后的事得靠我们自己了。” 明艳握紧他的手,“没事的老爷,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翻盘。” 黎桑青颤抖着手覆在她的手上,没有说话。 谭冰的葬礼简简单单地办了,全权由胡老侩这个徒弟负责。他生前留下的东西都搬进黎桑青的书房中。 他还是没有放弃谭冰这条线,谭冰明明已经答应他不再隐瞒,他不相信人就这么死了什么都没留下。 原云柯看出来这几天黎桑青情绪低落,家里的气氛很凝重,黎兆彤最是个会看脸色的,连他都收敛了,别人更不敢造次了。 原云柯对此一无所知,反正老头子也没有高兴的时候,可能是哪个老相好死了吧。 看他不高兴,她是蛮开心的。 可能她没控制好表情,被黎兆祥瞄了一眼,这才收敛了幸灾乐祸的气息。 吃过饭后,明艳主动来她屋子做客,还带来了一些新奇的西洋女孩儿玩的小玩具。 “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 得到母亲眼神同意后,黎蓁蓁高兴地接过东西,和秋谷玩去了。 “坐,我给你倒杯茶。” 明艳环顾这个房间,这还是她头一回来到这里。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没有什么闺房的气息,简单来说不像个女人的房间。 不多一会而,原云柯端着两杯茶过来,“还是你给我拿来的茶,你可别介意。”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明艳笑着接过茶杯,“这几天老爷心情不好,要是对你发脾气什么的,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好像是我爸什么人过世了?” “嗯。”明艳的眉头瞬间邹了起来,“是谭冰,胡老侩的师父,也是你爸的老友。” “哦——” 这个名字剧情里没有提示,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明艳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神色,见她一脸茫然加无所谓,心底有了计较。 “你以前见过他的,你忘了?” 原云柯当真凝思起来,过了一会儿摇头,“自从生病,我这脑子里就乱糟糟一团,能记得你们就不错了,不想难为自己。怎么,这个人很重要吗?” “不是,就是你的一长辈。” “要我去吊唁吗?” “不用不用,丧事已经办完了。” 这人太会顺杆爬了。 原云柯却在想:明艳这个人精,多余的话一定不会说。她越重视,越证明这个谭冰一定有问题。 谭斌是哪里冒出来的,他和黎柯瑶是什么关系,看来要要搞清楚。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应该有结论了。 原云柯照例来到了锦啬酒吧,刘领班对她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并把她领到了后院的别墅。 秦道清依然在二楼阳台向她招手——主仆都是这么热情的人。 “你让我查的药有结果了。” 他将一份英文的报告递给她,“这是我一个m国的医生朋友做的化验报告,里面说的一清二楚。” 托黎柯瑶的福,原云柯的英语水平好的一比,报告看的明白。 抛去专业术语,里面检验的结果是这药里面有损害人神经的药物,尤其是脑神经。长期服用会使人嗜睡、多梦、忧虑、、轻生、记忆力减退、掉头发等作用。 所幸每粒药含量不多,要常年累月地累积才会发挥作用。 荒漠奇冤(15) 抛去专业术语,里面检验的结果是这药里面有损害人神经的药物,尤其是脑神经。长期服用会使人嗜睡、多梦、忧虑、、轻生、记忆力减退、掉头发等作用。 所幸每粒药含量不多,要常年累月地累积才会发挥作用。 “看来我们家老头子很怕我记起来什么呢。” 看她还有心情说这些,秦道清放下了心。 他以为她知道了真相会崩溃,会痛哭,这样的反应是意料之外,可能她早就对家人绝望了吧。 “我也奇怪,按正常逻辑,黎桑青觉得你有辱门风,所以一开始就打算把你扔到地窖自上自灭。后来你因为你大嫂而出来了,如果还是不解气,那就找个借口赶你出家门或是……”他顿了顿才道:“或是弄死你,都是可以轻易做到的,为什么要做这种麻烦的事。而且药也不是致命的,还要长久地吃才有效果,这么费劲到底要干什么?” 他摇摇头,“想不通,太奇怪了。也许你说的对,他可能单纯地不希望你能想起来什么。” 原云柯抿了口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确实不记得许多事了。难道这药真有这么大的作用,使人失忆?” “先别下结论,你抽出点时间,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别的先放到一边儿。” “嗯。” 原云柯完全同意,她身上是有医术技能不假,可是已经到了近代了,先进的仪器和医学已经普及了,很多疾病要用精密的仪器检查后才能对症下药。 她也想知道黎柯瑶终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让这些人如此捉急。 “还有一件事儿很奇怪,黎桑青最近情绪很低落,在家里打鸡骂狗的。后来明艳说,他一个故友去世了,是胡老侩的师父,叫做谭冰。她还试探我认不认识这个人,我觉得说不定是个关键。” “有线索就好,我帮你查查看。”秦道清有些犹豫地看着她,“那个……我不是为了利用你打击黎家才帮你的,是真的……” 原云柯一抬手,阻止他说下去,“秦二公子清风朗月,不屑于此。你帮我是朋友之谊,我心里只有感激,也不会利用你去做这种事。” 利用也没关系嘛,成年男人的世界不就是互相利用。在这个世道上,秦道清是难得的好人,她是不会这么想他的。 一席话说的秦道清有些感动,还有些脸红。 原云柯假装没看到他感动的样子,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原云柯从手提小包里拿出一个用红布裹着的什物,“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秦道清眼睛一亮,心头一暖,接过东西,“你知道啊。” “当然,我们是朋友嘛。而且你这么够意思,不能给你过生日,礼物得到位啊。”原云柯笑道,“你快看看你喜不喜欢。” 秦道清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打开红布里面是个盒子,打开盒子后里面赫然躺着鸡血石的印章,印上居然是‘道清’两个字。 “我可不是我刻的,是我淘个八宝园和七仙斋找到的古物,我请人看过。是晋朝贤士道清的印章。我看了此人平生生平,觉得和你有相似的立方,都是那么离经叛道,不将礼法规矩放在眼里。” 秦道清自然是知道道清这个人的,他的名字也是这样由来的。且不说这印章如何贵重千金难得,便是这意义就非凡。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印章,嘴角不知不觉翘起,眼底没出息地发酸,“我很喜欢,谢谢。” “谢什么,太见外了。” 她站起身,“我先感动着,我要走了,老头子最近总找茬骂人,我的回去坐班了。” 看他要站起来说什么,她赶紧道:“不用送。” 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回身对他灿然一笑,“兄弟,生日快乐。” 秦道清心头一滞,万般滋味化作微笑,“谢谢。” 直到那抹身影爽快地消失在门口,他才慢慢回过神儿,看着手中的红色印章,又笑了。 刘领班看着自己的少爷站在那里只知道傻笑,也不送人,替他愁的慌。 光棍二十七八年是有道理的撒。 得到了答案,原云柯心里有底儿了。 黎家不可告人的秘密绝对不会像上一个世界的白家一样美好,直觉告诉她,黎家的秘密会是无比肮脏恶心的。 但不管是什么,都要挖出来被她无情鞭尸。 晚上黎胭脂照例来她的房间玩耍,原云柯顺便问了问关于谭冰的事。 黎胭脂表示并不清楚,胡老侩那个人倒是经常来家里,她只知道胡老侩有个非常厉害的师父。 熟悉的木鱼声传来,气得黎胭脂堵上耳朵,“烦死了,天天就知道敲敲敲,不管白天还是晚上!” 她突然意识到说错话了,不由嘿嘿笑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那意思……” 原云柯自然不会计较,她转而说道:“我妈为什么不搬去院子里小二楼住着,要在这里?” 见她没计较,黎胭脂放下心来,“你不知道,本来是要搬去的。结果二叔一家非要去外面的花园新建的房子住着,再说了奶奶也不肯啊,她说她要等着什么娇娇回来,死活都不肯。最后只好便宜了二叔。” 她站起身望向窗外,“二叔可美了,独占一座小洋楼,下面还盖了花房。” 又是‘娇娇’。 “娇娇到底是谁?” 黎胭脂缓缓摇头,“不知道,但是奶奶她还没在佛堂闭门不出的时候,就到处叫‘娇娇’,还把我当成了娇娇。听下人说好像是我小姑姑,在七岁的时候夭折了……”她疑惑地看向原云柯,“你不知道吗?” 原云柯挑眉,秋素说‘娇娇’是黎柯瑶的小名,这里又是另一种说法,看来秋素知道的也不清楚。 “我不记得许多事,而且这应该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吧。” 黎胭脂道:“可惜我进家的时候太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是通过照顾过我的老婆子。不过我觉得这个大宅院阴气忒重,肯定不干净。” “少迷信,我们要相信科学。”原云柯抱着黎蓁蓁嗷呜亲了她小揪揪一口,“是不是啊蓁蓁。” 黎蓁蓁点点头,“妈妈说的对,科学是第一发展力。” “乖女鹅!” 黎胭脂有点羡慕地看着她们娘俩儿,黎蓁蓁心思细腻地拉起她的手,“这是小姑给我扎的哪吒头。” “诶,还真有点像,就差两个红布条,胭脂快找一找红布条,给我们蓁蓁扮上!” “好啊,我去找!” 黎蓁蓁溜下床,一溜烟不见了,留下不她二人狂笑。 “太坏了,两人凑一起太坏了,哼!” 黎蓁蓁掐着腰站在门口嗔怪着,伸手摸着自己头上的小揪揪,不一会儿脸上又荡漾起幸福的笑容。 这样的日子真幸福,这样的妈妈和小姑她也喜欢,要是能永远跟她们在一起就好了。 她正美着,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娇娇。 原云柯从秋素那里出来,又下楼去了外面小洋楼老二家里接女儿。 一般这个时候不回来一定是去花房和晓晓玩去了,而且王思娣巴结她,对蓁蓁极好,小孩也愿意去那里玩。 结果去找了一圈不见踪影,原云柯不由有点急了,“她没来过这里吗?” 王思娣道:“没有啊,我还纳闷呢,蓁蓁每天都来找晓晓玩,今天怎么没来。我还问晓晓是不是两人吵架了。” “那能去哪里,她不是贪玩的孩子,也不可能去外面去。” “你别着急,咱们在家里找一圈,说不定她在哪里玩呢。走。” 原云柯被王思娣拉着走,心里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黎蓁蓁是什么孩子她很清楚,她敏感会看人脸色,时间观念极强,最顾忌她这个母亲的感受,不会贪玩忘了回家。 果然找了一大圈都不见黎蓁蓁的踪影,原云柯怒了。 她把全家人折腾起来,其中包括老头子,她哭诉孩子不见了,找不到她就不活了。 黎兆彤困的不行,这会被折腾地无法睡觉,心中气愤的很,他不耐地对他大哥说:“给警察署挂个电话吧。” 黎兆祥无奈摇摇头,“你们确定什么地方都找了?” 王思娣道:“找了,都找了,脸地窖都找了。还不止一遍,实在没办法了。” “那佛堂找了么?” 王思娣哎呦一声,“那倒没有,但是妈许多天都不出来了……” 原云柯想起那天她差点被老太婆推下楼的遭遇,后脑瞬间一片冰凉。她的动作比脑子还要快,等众人回过神儿她已经蹿到楼上了。 佛堂的门被原云柯一飞脚踹开,里面烟气缭绕,看不清东西。她顾不得别的,直接奔向上次那个阳台,伸头往下看了看,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孩子没被扔下去,这时她听见王思娣的声音传来,“呀,蓁蓁你在这里呀,妈,蓁蓁怎么在你这里啊。” 原云柯赶紧往外奔,看到人聚集到崔林花的卧房,而黎蓁蓁正揉着惺忪的眼睛,懵懵地看着众人。 “哎呀蓁蓁,你可把你妈急死了。”王思娣道。 崔林花抱着黎蓁蓁,哼了一声,“怎么我自己的孙女在我这睡一觉怎么了,你们有病啊。” 是你有病! 黎蓁蓁终于迷迷蒙蒙醒过来过来,挣脱崔林花的手,跑到原云柯身边,红着小脸说道:“妈妈对不起,奶奶叫我过去给她穿线我就去了,后来我就睡着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内疚的紧。 原云柯不忍心责罚她,又不能指责长辈,秋素赶紧笑道:“妈,你说你跟我说一声啊,这把我们急的,以为蓁蓁跑出去玩了呢,您知道现在多乱啊,到处都在闹匪乱。我们能不害怕吗。”她四下看了看,“李代菊呢,她去哪了?” 崔林花低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她去给我买香了。” “我就说她一个人怎么能伺候好您,我去给您再找两个服侍的人好吗。”秋素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黎桑青,见他没反对,接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给妈找两个勤力话少的丫头。” 事情解决了,众人都散了。 而黎桑青是最后一个走了,他眼神阴骘地看了崔林花一眼走出门。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黎蓁蓁眼神怯怯地看着原云柯,原云柯不由叹气——这孩子最近好不容易才有些自信,这会子又像刚见她的时候一脸小白兔的样子。 她将黎蓁蓁抱紧,抚着她的脑袋,“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太担心了……就像你二婶说的,现外面乱成一团,每天都有难民涌进洛北,我们是怕你跑出去被坏人害了。” “所以你不要心里负担太大,这是关心,不是责备,坦然接受别人对你的善意,坦然面对别人对你的恶意。” 黎蓁蓁抬起小脑袋,“可是他们之前不是这样的,他们是真的不喜欢我,现在他们……” 原云柯低头笑道:“傻瓜,因为现在你妈我有本事,有能力让黎家离不开我,所以他们在利用你巴结我。你觉得这种善意很虚伪是不是?” “嗯。”黎蓁蓁点头,“他们不是真诚的,不是真的亲情。” “妈妈跟你说啊,人呢是一种很势利的动物,你有钱有势,别人跟你玩能得到好处,就愿意跟你玩,这是人之常情,是人性。不要把这些亲情友情搞的神圣不可侵犯,大家都是凡人,不要对别人有那么高的要求。” 黎蓁蓁费劲地接纳这些离经叛道的东西,凝思苦想之后道:“妈妈你说的是对的,人和人之间确实是这样,晓晓以前跟我没这么好的。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想真心待人,若是别不怀好意,我就远离。” 多善良的小姑娘,可惜在这乱世,善良顶什么用。 算了,以后慢慢教好了,反正不能让孩子当傻白甜。她要用五年时间,把孩子教育成一个有担当、有本事、有梦想的女孩子。 这事还有的操心了。 思想道德教育告一段落,她转移了话题,开始问黎蓁蓁刚才发生的一切。 荒漠奇冤(16) 原来黎蓁蓁出了门便被崔林花叫走了,当时崔林花看起来很正常,她没理由不去。 于是黎蓁蓁就进去了,崔林花果然待她很亲切,又给她拿果子,又给她拿糖果,那慈眉善目的样子就是一个正常奶奶该有的样子。 黎蓁蓁长期在不受待见的氛围里,养成的讨好人格出现了,她下意思很想讨好这个长辈,陪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就越来越困了,接下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直到二婶的声音将她闹醒,醒来便看到一屋子的人。 “她管你叫什么?”原云柯突然问道。 黎蓁蓁不假思索道:“叫‘娇娇’,奶奶叫我“娇娇”,我纠正了两回她还是这么叫,我就闭嘴了。” 又是娇娇。 “妈妈,我奶奶怎么了?” 原云柯温柔说道:“没什么,是病了,就像妈妈之前那样……应该比我那会儿更严重。所以你以后不要去打扰你奶奶。” 黎蓁蓁捏着自己的手指想:可那是都是亲人,怎么好拒绝。 原云柯突然想到这孩子从来不懂拒绝,这样很不好。 “蓁蓁啊,妈妈告诉你,你要想以后活的自由、自主,就要学会拒绝。不管对方是谁,长辈也好,师长也罢,你愿意做的事情,就要说‘不’。” 黎蓁蓁咬了咬嘴唇,“也包括你?” “当然了,妈妈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力,要做自己的主。”原云柯轻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又补了一句,“当然你妈我的话大部分都是金玉良言,重点在除你妈以外的人。” 黎蓁蓁懵懂着点头,她不知道的是这番话曾改变了她的命运。 书房。 黎桑青铁青着脸,猛地转身,“你妈到底怎么回事,是你保证她不会惹事,现在算怎么回事!” 一向沉稳从容的黎兆祥面上露出惶惶之色,“我妈现在这样已经是极好的状态了,再说她也做别的,这是……” “只是还不死心!还惦记着雪娇!”黎桑青厉声道。 黎兆祥面色发青地紧抿着双唇,额头的汗珠不住地冒出来,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别忘了,她是为谁死的!” 这一句话重重砸在黎兆祥心上,几乎让他膝盖发软。 黎桑青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看好她,否则就找个理由送出去。她不是喜欢修佛吗……” “不用……”黎兆祥飞快地说道,“我会看住她,您放心。” 从书房走出的黎兆祥,身体像被抽走了力气。他的脑海中涌进一幅幅影像,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小姑娘绝望的眼睛、不断扩散的血圈,以及他满手的鲜血…… 他闭了闭眼,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屋子。 有些时候要得到一件梦寐以求的东西太难了,代价是难以估量的伤痛,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卡菲尔路。 一座私人医院坐落在街道的中心,许多罕见的进口车出去,门卫神气地指引着他们停车。 这座医院以前是一个法国传教士盖的教堂,后来法国人走了,代维在黎桑青的资助下买下了这块地皮。虽然医院不大,但做个私人医院绰绰有余。 这个医院只为有钱人敞开大门,医药费用都贵的离谱,优点是保密性极高,服务一流。 代维刚从大不列颠回来,回家休息梳洗了一番,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他带回来的消炎药,是这个时候最贵疗效最好的,这是给段九合手下一个少将带的,分毫耽误不得,只得他亲自出一次国。 将药交给护士兑药,做了试敏针没有排异反应,还没等代维松一口气,一个小护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神色一凛,整了整衣袖来到了办公室。 明艳悠闲地看着墙上的油画,只有紧邹的眉头证明她内心的焦躁。 门一响,她嫣然回头看去,笑道:“大医生终于回来了,可让我好等。” 代维局促地挠了挠头,“你来了……刚才我去看看那个患者,不是刚拿回来的药嘛……”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明艳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了,你不用紧张,段九合我可得罪不起。” 代维尴尬地笑了笑,才想起来招呼她坐下,坐下又想起来没有茶水,又去倒茶水。 “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不喜欢和那些有钱人打交道,都是小魏去的,真不好意思。” 小魏是他一起的兄弟,他为人善于交际,所以应酬之事都是他在打理。 “怎么说你,这些都是人脉都是关系,你怎么能都交给别人……”明艳无奈摇摇头,“你可真是实在。” 代维脸上一红,胡乱喝了一口茶,“黎老身子怎么样,我今天晚上本来想去看他,结果你先来了。” “他身子还算硬朗,就是胃口不大好。” “那我去看看……” 明艳一摆手,“不急,这是小事。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黎家可是出了大事,我跟你慢慢说吧。” 代维细细地听着,越听眉头邹的越紧。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都很困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说以你从医多年的经验,黎柯瑶的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提到专业知识,代维脸上没了紧张之感,“你们是想知道她是真的失忆,还是一直在假装……” 明艳打断他,“这是一方面,最在意的是她身上那种能力是不是真的。” “明白了。说实话以我的判断,她从那里回来后脑遭受过重击,表现的临床症状是确实是失忆了。为了稳妥起见,你们让我给她下药,使之精神恍惚,使之更加记不起来了。后来我每个月都去一次,她的精神每况愈下,这你们也是知道的。”代维双手抱胸,“你刚才所说她突然脑子清明了,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这、太不可思议了。至于你说的‘什么能力’,我是不信的。” “你可能对古董界不大了解,是有些能人异士能够有此神通。谁家若是有这么个人,那可是比得了金山还要实惠。其实是我更想知道她是真是假,家里人已经尽信了,只有我心中忐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明艳眼神疲累地看向代维,“我也只有来求你了。” “什么话,你我之间哪里还能用‘求’这个字。当初是你说服黎老资助我念书的,你是我的恩人,你说什么我照做就是。”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这事就拜托你了。” 代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随即又正了正脸色,“你是说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对啊,当然了,我与她相处的时候不多,对黎柯瑶了解不深。我们可能都不如你对她的了解深,你是最合适的人。” 代维眼中燃起来兴致,“我是真的感兴趣了。” 一个沉闷少语精神恍惚的病人,突然间华丽变身成了黎家的救世主。如此奇异的现象是真是存在的吗,如果是真的那是医学上一桩奇闻。 如果是假的…… 他笑了笑,那就更有意思了。 “我星期天去给老太太看病,顺便看看黎小姐。” 原云柯面上露着忧虑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检查结果。 “别担心,看你活蹦乱跳的,没什么大问题。”坐在她身边的秦道清低声安慰着她。 这间医院是个一个m国白人夫妇开的,秦道清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借住在他们家。后来他们一家来到m国开医院,直接来了洛北。 没多久,有护士走过来将他们请进去,于是两人随她走了进去。 里面的白人老太太和颜悦色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带上眼镜,一张口直接把原云柯震晕了。 只听这老太太操着一口洛北口音的塑料m国话,和她说:“亲爱的小妹儿别害怕,你没什么大毛病。血液检查报告有白血球有点高,给你开点药就能好了。” 秦道清大喜过望,冲原云柯挤眼睛,“你看我说你没事儿吧。”他看向菲尔那,“她还有别的毛病妈,她可是得过失忆症,现在还记不得许多事。” “那跟她吃的药关系不大,那药我化验过,让人失忆不能够,让人嗜睡可以。她失忆症是因为她的的头被人重重的一击,留下了血块压着着脑神经,导致失忆。” 秦道清吃惊地问她:“你被人袭击过?” “没啊……”原云柯伸手摸着自己可怜的脑袋瓜,“也许是吧,我可能不记得了。谁打的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许多天前做的那个梦! 最后一幕就是被袭击的头部,她不会记错! 看她脸色怔怔的,秦道清偷偷推了她一下,“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原云柯回过神,条件反射地摇摇头,“没有。”她又问那老大夫,“我还有别的病吗?” 菲尔那看了看那几张ct片,欢快摇头,“亲爱的没有,你除了那两点问题,其他的都是健康的,你可以放心了。” “太好了……” 秦道清比正主还高兴的声音让菲尔那深深地瞄了一眼,看的他立刻双手插兜四处看风景。 心事满满的原云柯一声不吭,秦道清一边开车一边看她的脸色,想安慰却又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那个谭冰你查到了吗。” 听她终于出声了,秦道清整了整精神道:“谭冰的事正在查,这人查起来有点困难,他的名字都怀疑是假的。如果你能提供更多的信息,我会查的更快。”顿了顿有道:“至少,他老子哪里是做什么的,要确切一点。你也知道洛北是个安全区,有太多来避难的人了,人员混杂。” “好,你等我的信儿,我去打听。” 这个周末黎蓁蓁突然发烧了,原云柯在家照顾她。 黎蓁蓁一向有杂草一样的生命力,即使病倒了胃口却不倒,发着烧也能吃下一碗牛肉面。 见她能吃能喝的,原云柯知道她这点小毛病只要吃个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了,没什么问题。 安置好女儿,原云柯打算去厨房准备做馄饨的东西,等这孩子醒了,一定有是饿的不行。 她现在当妈当的特别溜,不对,她是又当妈又当爸,教学效果杠杠的。 现在的小丫头被她带的越来越像个假小子,攻击性有所提升。以前秋素家的小儿子总欺负她,现在见了她还会乖乖地叫姐姐了。 自信心也有有所提高,听说她班主任说,选干部都会毛遂自荐了,还要做班长。 看看这出息的样子,原云柯倍感欣慰。在她的认知里,男孩女孩必须一样教育,分什么男女。她可是知道婚姻这东西谁获利多,自然不会跟孩子说‘找归宿’‘找个人照顾你’之类的傻话,她希望孩子以后能自己撑起一片天,不男人靠不靠得住是一方面,在这乱世里人命如蝼蚁,活着都是奢侈能靠的上谁。 原云柯哼着小曲儿下楼,没走两步,便看到明艳带着一西装革履的斯文男人走上来,“正好碰到你太好了。这不代维大夫来给老爷检查身体,老爷惦记蓁蓁,就让代维来给蓁蓁看看。” 原云柯没有理由拒绝这总好意,于是她笑道:“代维大夫你好。” “你好,黎小姐。” 代维的眼睛很小,透过眼睛看就小了,天然的生理优势将其情绪掩藏的很好。 明艳打趣她,“你不会连代维大夫都忘了吧,你能好代维大夫出力最多。” “不敢,不敢,我的药不至于让黎小姐脱胎换骨,又不是仙药。想必是黎小姐体质好,加上你们的细心照料这才好了。” 代维的眯眼看向原云柯,“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可能真的是我祖坟冒青烟了吧,是我爸做了太多的好事。上帝一看,诶,该给点奖励,于是我就好了。”原云柯打着哈哈说道。 果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代维下意识看了明艳一眼,明艳有所感地也瞧向他。 原云柯暗笑一声,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哎呦,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熟,是好——朋友吗?” 荒漠奇冤(17) 原云柯故意拉着长音,表情暧昧不明,直看的明艳心惊肉跳,她故作淡定地说道:“代维和我和老爷是老相识了,认识十多年了,自然算是好朋友啊。不然他怎么会放下手里的货,天天来给你看病,还不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 “哦,原来是这样,我以前病的浑浑噩噩的,这些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了,以后代维也是我的朋友了,我有什么毛病就直接去找你了。” 原云柯直直看向代维,代维只觉得这眼神带给他一些莫名的压力,是他的错觉吗。 “好,黎小姐不嫌弃,我自当尽力。” 说话间三人来到原云柯的房间里,“你们小声点,她刚睡着。”她走到黎蓁蓁床前,黎蓁蓁听到声响委屈地哼唧。 “没事蓁蓁,是代维大夫来给你爷爷看病,顺便来瞧瞧你。” 黎蓁蓁吃了感冒药睡意朦胧,她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代维微笑着走过来,小声道:“让叔叔帮你瞧一瞧,别害怕……” 检查完了后,几人走出门去。 “怎么样没事吧。”原云柯道。 代维点点头,“蓁蓁体格很好,这点感冒不算什么。我给她下一包进口的感冒药,一天两次,一个星期就能痊愈了。” “那感情好,代维大夫开的药是最有效的,这个我是最知道的。”原云柯张了张手臂,挑眉道:“看看我就知道了。” 这话是好话不假,可代维怎么听怎么奇怪。 明艳眼珠转了转,旋即笑着说道:“这话说的好,代维真的算是你恩人,以后咱们更该多多来往。” “代维你说是吧。” 代维推了推眼镜,“荣幸之至。不过我可不敢鞠躬,我的药只能缓解症状,不能根治这我是知道的。”他自以为很有魅力地撇嘴笑了一下,“实话实说,我对你的病症突然痊愈的事很好奇,如果黎小姐不介意的话,有时间我想跟你探讨一下。” “得,这位大医生的毛病又犯了,柯瑶别理他。”明艳笑道。 原云柯也笑了,“这没什么,咱们约个时间聊一个小时的,咖啡你请。” “没问题,应该的。” 三人说笑了一阵,明艳让代维自己离开,她还有事要办,就不送他了。 这事落在原云柯眼里那就是欲盖弥彰,这两人只见一定有暧昧,说不定有奸*情。要是能知道点什么就好了,不失为一个把柄。 目送二人先后离开,刚想回屋又瞧见秋素往楼上走,容光焕发地往楼上走,手里拎着包装精致的点心盒子,“这是崔岩出差带回来的北平点心,我正好去八宝园找你哥,他就托我给蓁蓁带过。” 得,又一个。 黎家男人人均头顶一片草原。 “那我就收下了。”原云柯接过点心,“最近我没时间去八宝园,有时间替我谢谢我表哥,他有心了。” “哎呀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你也外见外了。”说完这话秋素觉得有些不妥,她干干地转移话题,“不知道蓁蓁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好多了,现在呼呼睡大觉呢。刚才明艳带着代维来了,检查了一下,也说没问题。我家蓁蓁身体皮实着呢。” 秋素有点羡慕地点点头,“孩子体格好,父母少操多少心。” 她的小儿子从小身体就体弱多病,特别容易感染各种传染病,所以他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去学校上学,只能在家请老师教。 原云柯看出她的落寞,“大嫂你别灰心,小宝只是身子弱了一些,并不是有什么大的毛病。慢慢调养就是了,总有好的一天。” “借你吉言,会好的。” 原云柯心里却已经大约明白她的死因了。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跟崔岩的事。她认识崔岩之后才想起来秋素特别珍视的那个德国打火机底下的字母是崔岩的缩写。 看他们两人在一起时微妙的气氛,想不知道都难。她能知道,那个精的像个猴似的黎兆祥早晚会知道。 他之所以现在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老婆身上。光生意和他外面的莺莺燕燕就够他分神的了。 一对貌似神离的夫妻罢了。 不过以她对男人的了解,即使没什么感情,男人对绿帽的容忍度为0。别说在现在这个时代了,放到后世那么严格的法律,也挡不住男人莫名其妙的绿帽自尊心。 也许黎兆祥已经知道了,只是碍于秋家的势力而不能动手。找机会提醒一下吧,好歹是一条人命,尽人事听天命。 至于明艳和代维那两个嘛,没事也要搞出点事来才好呢。说让这俩都不是好东西呢。 这边明艳在代维走了之后,也紧跟着出了门。 两人在一家川味餐馆的包间里聚到了一块儿。 明艳来自川里,最爱的吃的就是这口。代维深知她的口味儿,已经点好饭菜,见她来了,“菜马上来了,你来的正好。” 明艳没心情说什么巧话,她迫不及待地说道:“你可看出什么没有?” “都说了要慢慢来,我约了黎小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查明白。” “那你还说有重大发现。” 明艳面露不耐,但很快掩了下去,“菜单拿来,我得多点几个菜,让你出出血。” “随便你点,你高兴我就高兴。” 若是以前这种话明艳不会放在心上,可现在她蓦地想起方才黎柯瑶不明所以的眼神,心底竟心虚起来。 “其实我真的有发现,不是骗你。” 代维的话让明艳占时忘却那些忐忑,“你说。” “你说的对,她确实像换了一个人。她当年从地窖里出来之后,常年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女儿已经跟外界隔绝了联系,这在国外叫做‘抑郁症’。抑郁症是一种心理疾病,从她出来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加上我给她开的药,只会让其嗜睡、记忆力减退,加重抑郁的病情,根本就治不好。” 代维推了推眼镜,语气笃定。 “可现在她是什么样儿你心里有数吧,说话流畅,思维正常,还会开玩笑。这不仅是不治而愈,而是直接换了一个性格。如果不是神仙显灵,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她就不是黎柯瑶。” 明艳心中一滞,过了许久方试探着道:“你是说眼前这个黎柯瑶是冒名顶替的?” “除了这个理由,我找不出别的理由证明这一切。”顿了顿代维又说道,“当然我是有些武断,等我跟她好好接触一段时间,再来告诉你细节。” 明艳被这个猜想惊的半天没缓过来,“可、可是她每天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上哪里找两个长得这么像的人?” “这个不急,黎柯瑶的生活习惯,以及旁人不知道的事我是知道的。她能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明艳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管她是真是假,她的本事却是真的。 代维似乎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又说道:“如果她是假的,那她是谁派来的,目的是什么,你都想过吗。总不会真是老天爷派下来一个神兵天降给你们家吧。” 明艳心中咯噔一声,她只想着眼前利益,却忘了黎家身后的对手,古董第一家,不管是新秀还是老户,都是这些人心中的刺眼中钉。 “你说的对,是该弄清楚。不明不白的感觉并不好。”明艳感激地望向代维,“多谢你的提醒,是我们太想东山再起了,有意思地疏忽了许多致命的东西。还好有你在,我代表黎家谢谢你。” 代维笑的很不好意思,“看你说的,这都是我应该的。你们才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恩人,特别是你。”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美貌女人在黎老身边为他说话,他是没办法去国外留学,也没可能年年轻轻地就开了医院,名利双收。 比起黎老,他更感激的是眼前这个女人。 这种感激时至今日都有些变质了,他想这个女人能为他笑为他哭,他知道自己很贪心,可感情这种东西他又控制不了。 明艳觉察出对面眼中的深情,她咳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茶。 恰在此时服务员来上菜,之前的暧昧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黎蓁蓁吃了药发了一身的汗,现在烧已经退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直嚷着饿。 原云柯便去厨房将准备好的馄饨下锅,一阵阵的香气引来了黎晓晓和黎小宝两只小馋虫,也给他们两个分了两碗,两个孩子直说好吃。 废话,她的厨艺技能可是初级哒,糊弄小孩太简单。 黎蓁蓁吃了一大碗馄饨后,又发了一身的汗,这会儿已经活蹦乱跳的了。她说要去二婶家找黎晓晓玩,原云柯也就让她去了。 不是什么大毛病,该玩就得玩。 她站在窗前看着孩子们在后院的花棚附近玩闹,怎么看怎么觉得还是蓁蓁好看一点,长得像黎柯瑶。 黎柯瑶本身就很美,大眼睛双眼皮,皮肤白皙。眼窝微微深陷,还有种异国美女的感觉。黎蓁蓁之前又干又瘦,这会儿养过来了,像个洋娃娃一样惹人喜欢。 原云柯忽地眼神一亮,三步两步来到梳妆台前,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的脸。 嗯,她也胖了些,好像真有种微妙的异国感,混血感甚重。 黎桑青是国产干巴老头,看眉眼小鼻子小眼的,年轻也好不到哪去。黎柯瑶的母亲是个秦淮河唱曲儿的,记忆力是个温婉的江南没人模样,,她为什么会长成这样? 联想自己的遭遇,难道她是黎桑青偷生的? 很有可能。 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她现在要解开的谜团太多了,首先最要紧的是她的头部那重重地一击。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她那天做的不是梦,而是黎柯瑶的回忆呢。 如果这个结论是真的,那她也下过墓,去哪下的墓,和谁一起下的墓,黎柯瑶怎么回来的…… 她曾努力地想回忆过去,但每次都徒劳无功。 这让她想到,黎柯瑶缺失的记忆一定十分重要,只要找到她失忆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 对于这些杂乱无章的谜团来讲,她的记忆就是一个线头。 “哇哇哇……” 一阵阵孩子的哭叫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赶忙回到窗前,往下一看,三个孩子在对着哭,满地的狼藉,小锄头铲子什么的,扔了一地。黎蓁蓁和黎小宝脸上都涂了泥巴,跟小花猫似的。 按她的性子,孩子打打架没什么了不得的,可秋素肯定不会这么认为,她对她的小病猫那个护短。 她原云柯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女儿,护短谁不会啊。 于是她飞快地跑下楼,果然秋素也从二楼下来了,原云柯只好停下脚步,“也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游戏,咋还嚎上了呢,哈哈哈……” 秋素笑不出来,她家孩子身体那么差,一哭就容易喘不过气来,谁跟你在这哈哈哈呢。 两人从楼上到后花园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来到那三个孩子身边。 这时王思娣也过来了,她头上还带着烫头的发卷,很是着急狼狈的样子,“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我就烫了头的功夫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她蹲下身子问黎晓晓,“怎么了,因为什么啊,不都跟你说一千遍了,要让着弟弟,怎么就是不听,你弟弟是不能哭的!” 黎蓁蓁扑进原云柯的怀里,身体一阵阵的颤栗,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这把原云柯心疼的,心想一定是被这个淘小子欺负的不轻。 那边黎小宝同样是一幅被吓到的样子,也一头扎进秋素的怀里,脸色发青,情况看起来不大好。 秋素的心慌成一团,一面叫人去请大夫,一给儿子抚背,低声安慰着。 原云柯觉得事情不大对,她叫来一直跟他们在一起的秋谷,“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话啊。” 却见秋谷也一副受惊的样子,腿肚子直大哆嗦,磕巴了半天才伸手指着那堆狼藉的坑,抖着嘴唇道:“有白骨啊……死人!” 荒漠奇冤(18) 原云柯这才搞明白连大人到孩子被吓成这个样子是为哪般了,原来是看到白骨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谁家还没有个死猫烂狗的,埋在园子里当花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我看看啊。” 说着往那个坑走过去,秋素和王思娣已经被吓的不行了,想阻止她却见她已经蹲在坑里,翻看了起来。 秋谷急的跺脚,“那真不是猫狗的骨头啊……” “不是猫狗,也可能是别的大型哺乳动物……”原云柯用小镐头巴拉出一根白骨,细细看了起来。 可她越看越不对劲儿,她看着眼前的白骨,这明显是一截腿骨,可是猫狗猪等熟悉的哺乳动物的腿骨不会是这样的,这真的是—— 人的骨头! 她的头皮瞬间麻到脚后跟,突然胃液翻滚,有种想吐的冲动。她压了压恶心的感觉,站起身,“真的人骨,赶紧报警吧。” 秋素一听,差点晕过去。 好在她还算清醒,知道这件事的大小,将孩子交给丫鬟,便回赶紧回去打电话。 当然不是报警,她又不傻,这事当然要先去问公公,或是她老公。虽然她听了小姑子的话一瞬间有直接报警的冲动。 可王思娣没那么好的定力,她心里被吓的乱了分寸,慌慌张张地回屋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等报完案才觉得后悔。 原云柯刚才说‘报警’的时候,运用了感染力。在这个节骨眼上,谁的意志力薄弱谁就中招。她想着,这件事按照黎家的尿性,多半是要自己内部自行解决了,那就会不了了之了。 现在黎家的水不够浑,这件事说不定是个突破口。而且这白骨出现的位置如此奇怪,不一定谁弄死的,挑开了这个想必是有好戏看了。 黎家老头子和儿子们闻讯赶回家的时候,警察局的人也同时到了。 这让黎家男丁们差一点气吐血了,秋素连忙否认是自己报的警,王思娣满脸惭愧地说是她报的警。 黎兆彤虽然是个废材,但在护妻上还是一个汉子。“爸,这事这么吓人,她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知道报警就不错了。” 现在黎家涌进一帮人陌生人,黎桑青只好忍住了怒气,狠狠瞪了一眼这对混蛋夫妻。王思娣躲在丈夫身后抹眼泪,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她也不傻啊,怎么就脑子瓦塔了? 老头子深深看了一眼黎兆祥,黎兆祥同样深沉的眼神让秋素心脏突突直跳。 让他们更上火的事在后面,只见从车里走下来一位穿着警服的,身子挺拔,帽檐下的阴影藏着一双藏着笑意的眸子,不是秦家的二公子是谁。 秦老头一定对他这个儿子很上火吧,继承家业不能够,居然去做警察了,这算什么。 当然眼前可不是为对家操心的时候,现在黎家人也牵扯进来了,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控了。 秦道清迈着大长腿,嘴角含笑着望着一群各怀鬼胎的黎家人,不由将嘴角咧的更大了一些。 这笑容落到秦家人眼里,就不是好笑,瞬间将秦道清列为重点破坏分子。 “黎老爷子一向可好,晚辈给您问声好,之后在您家可能要有得罪您的地方,请您多包涵,都是职责所在。” 黎桑青淡淡‘嗯’了一声,眼睛半睁不睁,像是快要睡着了一般,“你们戴副署长呢。” 还没等秦道清回话,门口又传来一阵骚乱,不多时一个矮胖子气势汹汹地进来,进来后跳着打掉秦道清的帽子,“这个猴崽子,竟然撇下我自己来了,要不你来当署长?” 秦道清抓着自己的帽子嘻嘻笑着,“我开车太快没办法,这不等您勘察现场呢吗,您请——我去审问当事人。” 戴门财哼了一声,背着手随着他来到了黎家的后花园。 后花园里的警察已经开始了调查了,白骨已经被挖出来放到布上,都是些零碎的骨头,头骨胯骨都还没抠出来。 戴门财问正在忙活的法医,“怎么样真的是人骨?” 法医刘硕抬头道:“我确定是人骨,从这个腿骨看还是个男性,成年男性,多大年纪还要看头骨。” 戴门财扭头睇了黎桑青一眼,“黎老啊,你家这些年可有走失的人口?” 洛北在秦系军驻扎之前还沿用着清时的法律,后来秦系和m国狼狈为奸后,便沿用了那边的法律。但是在此之前的洛北,家里的下人死了那是不算什么大事的。如果证明是秦系以前死的下人,那是不用负责任的。 黎桑青自然也是知道,他重重叹了一声,“那个时候兵荒马乱,下人来来去去的不知道多少,还有为了些许钱财而殴斗的……” 黎兆祥惊叹了一声,“我好像想起来了,当时我还记得,有个小子为了娶媳妇的彩礼钱偷我母亲的首饰,结果被我家当时的管家撞见,两人打了起来,管家一时不巧打到了那人的后脑,那小子便死了。我们不忍心见那忠心的管家身陷囹圄,就处理了这人。想必,这人便是那小子。” 黎桑青皱着眉头,道:“这事过去多少年了,不要再攀扯无辜的人了……” 这边话音刚落,刘硕刚清理出头骨,他道:“这人生前确实是被硬物敲击了后脑。” “果然如此。” 戴门财像已经破案了一般,“这种陈年旧案警察署是没法接的,又是你们自己家的人,用不着这么敲锣打鼓,等会你们安排一下记者,别让他们乱写。”、 黎兆祥点头称是,“还是戴署长想的周到。” 这一点是不用担心,黎兆祥私下支助开设的报社不止一家,他深知舆论对一个企业的重要性,不能让舆论只有一种声音。 所以打发记者不难,即使有人乱写,但他依然可以让舆论混乱,这就够了。 只是现在唯一的变数是那个秦道清。 秦道清占用了黎家二公子的书房,这引起了黎兆彤的老大不满,只觉得这人就是为了找茬而来,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而秦道清却不管这些,他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个女子。 他托着腮,眼睛眯成一条线,“害,怎么样,我穿上这个是不是特别帅。” “帅死了……”原云柯憋着笑,“你怎么突然成了警察了,什么职务,手下几个人。” “我的天咧,你还真是与众不同。你的问题在所有人面对我做警察的时候最庸俗的一个。” 虽然是这么说着还是告诉她了原委。 原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可家里是老传统的思想,觉得乱世的生活太艰难,谁知道哪个出了意外,一定要多光撒网,一个大哥小弟还不够继承家业,非要所有的子嗣都要继承家业才行。 但秦道清是个犟种,自己决定的事八头牛拉不回,一直在抗争,从未妥协过。也是仗着秦老爷对这个孙子心怀内疚,没有武力镇压,最后没留神这货直接去了警察署做了警察。 听说秦老爷子现在还在生气,将他的被子都卷吧卷吧扔了出来,但又舍不得断了其经济来源,于是这货仍然神采奕奕,觉得自己非常正义。 原云柯听罢不禁大笑,忽而想起来外面还等着人,赶紧禁了声。“好吧,既然你做了警察就做点警察应该做的事,除暴安良,保护市民财产安全。现在我家离奇出了白骨,还得指望你能压倒一切恶势力,还我们一个安宁。” 秦道清挺了挺胸,尽量让自己的身躯显得建议伟岸一些,“当然了,不然我做警察做什么。” 以原云柯对他的了解,其实听得出来他有所隐瞒,等以后都得给她套出来。 “听说你们的副署长和我们家老头子交情很深,你多盯着点,他们会想办法瞒天过海。” 秦道清面露疑惑,“怎么了,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了,整件事儿都透着诡异。我一看那白骨就浑身难受,就当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行,你别瞎想了,这事就交给我吧。戴门财那里你尽管放心,不过是个副手,真想瞒天过海,还得问问林署长答应不答应。” 两人没敢耽搁太长时间,后面还要询问黎家的下人。 将所有人的笔录做完之后,秦道清站起身看外面众人的动作,他担心戴门财见钱眼开直接找机会处理了尸骸,于是一面盯着外面,一面给署里挂了电话。 “戴署长,笔录已经都录完了,您要不要过目?” 秦道清恭恭敬敬地将本夹子递过去,戴门财随便翻了翻,“记得很好,很周全,你先讲笔录送回去吧。” 秦道清犹豫着还在清理尸骸的法医,“拿这边……” “我盯着呢,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我自会去跟林署长汇报。你先回去。”戴门财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下了命令。 “是!” 秦道清没再说什么,坐上警车便走了。 戴门财看了黎兆祥一眼,随即对那法医说,“快着点,等会儿天都黑了。又不是大案子,磨磨蹭蹭做什么?” 刘硕沉着脸道:“署长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的这个活本来就是精细活,半点马虎不得。要怎么快!” 忘了这书呆子急眼了,连林署长都敢怼,他自然不在话下。偏这人技术很好,要知道这种人才国家这个时候是急缺的。说话再难听高层门也都忍了,谁让现在没有人才可以取代他的位置。 “那也请您快点!” 刘硕没再吱声,闷头干起活来。 戴门财走出黎家,招呼了几名亲信嘀嘀咕咕了一阵。 下午五点,终于完成了清理工作。 刘硕紧张地嘱咐士兵要轻拿轻放,盯着他们放好后,就要上车坐着了。因为今天专门放尸体的车被借用了,只好用普通的车代替,他可不得看着点。 戴门财气的指着他道:“刘硕过来,我有事问你。” 刘硕恋恋不舍地看了尸骸一眼,才慢慢上了戴门财的车。 刚打算开车,便听到一阵警车的鸣笛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赶到这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谁都不想看到的人。 秦道清笑呵呵敲开戴署长的车门,“戴署长,署长听说尸骸运送困难,让我赶紧开车过来。” 戴门财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带笑不笑,“你来的可真及时。”他松了松领口,“那就赶紧的,别磨蹭。” “是,戴署长。” 刘硕开心地下了车,拍着秦道清的肩膀,“你小子还真是有点正事儿,这回我得好好看着我的宝贝儿们。” “那上车,走着。” “好咧。” 刘硕像条活驴一样上了车,还哼起了小曲,气得戴门财面色铁青。 他回望了眼站在门口的黎兆祥,轻轻咳了一声。黎兆祥神色不明地站在那里,目送众人离去。 今天晚上黎家的气氛异常低沉,往常还会调解气氛的黎兆彤已经耷拉了脑袋,连看都不敢看父亲一眼。 王思娣本不想来吃饭,可又不敢,心里惴惴地数着饭粒儿,连头都不敢抬。 父母都是这种气压之下,小孩子不懂发生了什么,也都会看脸色。黎晓晓抬头看了看黎蓁蓁,两人眼神一对,都撇了撇小嘴,任命地扒饭。 原云柯觉得这顿饭吃的非常影响孩子的身心健康,不如不吃。 这种气氛她也只好入乡随俗,故作烦恼状,吃的慢悠悠的。她微微抬头看向明艳,似乎她脸上有一点点红,虽然用香粉盖住了还是能看的出来。 哟,这是被老头子打了吗。 着老头子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个大美女说打就打,就说不能找老头吧。除了岁数大,各方面都小的很。 明艳倒是没什么怨怼的情绪,过了一会儿老头子吃完走了,明艳赶紧放下碗筷跟上他。又过了一会儿老大爷上楼了,看样子是去找老头子了。 王思娣在一旁捅了捅丈夫的胳膊,跟他使眼色。黎兆彤瞪了她一眼,还是放下碗筷上楼去了。 这些人走后,桌子上的气氛变的松快了不少。 “哎呦,吓死我了。”王思娣拍着胸口。 荒漠奇冤(19) “哎呦,吓死我了。”王思娣拍着胸口。 秋素瞥了她一眼,“我说弟妹,你到底怎么想的,柯瑶吓糊涂了,你还真切报警啊。这下可好了,看秦道清那死样子,恐怕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们黎家了,这事可有的磨了。” “哎呀,算了,都是我嘴快……”原云柯愧疚地说道,“只是我觉得应该没事,我听大哥说是老早以前打仗的时候趁乱打劫死的下人,按照现在的法律算不到咱们头上,没事的。” 王思娣抹着眼泪说:“但愿吧,不然我可能会被撵家去吧。” “不会的,你又没做什么,咱们家人也没杀人。再说现在的警察署哪还有正经警察,不过是走走过场,咱们家的钱上够了,就不信它抓着咱们不放。”原云柯道。 秋素点头,“你说的在理,现在的世道就是这么回事儿。” “只是——”原云柯摇摇头,“只是想想还真是后怕,咱们成天踩着不知什么人尸骨,想想我的汗毛直立。” “咦——”王思娣缩了缩肩膀,“你快别说了,吓死人了。” 这里面最害怕的莫不过王思娣了,她可是天天在上面走过,她会不会被冤魂报复啊。越想越可怕,不由紧紧抱着女儿。 一阵阴风不知从哪刮进空荡荡的大屋内,头顶上的吊灯小弧度摇晃起来,冷不丁一看像是一个阴森的头颅挂在那里,秋素拽了拽肩上的披肩,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流向四肢百骸,大家缩了缩身子,恰在此时自鸣钟突然响了,王思娣惊呼了一声。 自鸣钟还在报着数,等它只剩下哒哒的摆钟声,大家才觉得能够好好呼吸了。 秋素缓了缓情绪,“行了咱们散了吧,都回去吧。” 王思娣这时觉得后院那个精致的洋楼十分可怖,她才不要回去。“那个……柯瑶啊,你二哥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我一个人实在不想回去,我能去你那呆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了。” 黎兆彤一直到凌晨一点才从老头子的书房出来,来接她们娘俩的时候脸黑的跟什么似的,回到自己的房子后,原云柯还能听到两人吵架的声音,中间夹杂黎晓晓的哭声。 不用说黎兆彤在老头子那里又是一顿好骂,现在正在和媳妇撒脾气。 “妈妈……” 黎蓁蓁躺在被子里,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妈妈,后院的死人有灵魂吗?” 原云柯温柔地搂着她,“没有,别瞎想。就算有也不用怕,死的时候这么憋屈,成了鬼也是那德行,有什么可怕的。” “那什么最可怕。” “最可怕的是人呐。”黎柯瑶揉揉她的脑门,“以后妈妈慢慢地教你,你就明白了。” 二楼的书房里,灯还在亮着。 黎兆祥站起来,神色沉重,“爸,事情已经这样了,埋怨没有意义,我再去找戴门财商议,我们手上有他的把柄,他不敢不给咱们周旋。” 见黎桑青没有反对,黎兆祥便出去办事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 明艳等他走后,走出门接过佣人托盘上的燕窝粥,端进来踟蹰着道:“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因为我的错,您千万别和自己身体过不去。” “没心情吃,你拿下去吧。” 黎桑青这会儿情绪平稳了许多,他瞧见明艳左边脸还微微泛红,不禁叹道:“对不住你,一时激怒,那你出气了。你说你也不知道躲一躲。” “老爷您说的事什么话,您正在上火,我挨一下打怎么了。再说今天之事确实有我的责任,我不该偏偏那个时候去办事,结果酿出这些祸事。” 她当真是懊恼至极,拼命想补救,“秦老鬼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我搭好的那条线该用上了。不管怎么样,林署长会卖给她面子。” 黎桑青的手无力地拍拍她的肩膀,“儿子都不中用,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帮黎家了,帮我了。” 明艳略歪了歪头,将脸贴在他的手上慢慢蹭着,“老爷,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警察署这边秦道清如黎家人所愿,加班加点不要加班费地忙活。 他冲了一杯咖啡送到验尸房里,见刘硕正对着解刨台凝思苦想着什么,旋即打了个指响,“嗨,刘大学子,小的给您送上进口咖啡一杯,还请笑纳。” 刘硕看都不看接过他手上的杯子,眼神仍然直勾勾看着台上的那台子上的骸骨。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秦道清转着眼珠,“我刚才可看到戴署长来你这里好几趟,是不是想贿赂你啊,你可得把持住。” 刘硕抬头白了他一眼,“凭他还能贿赂我,瞧把他能耐的。”他一口将剩下的咖啡都喝了,又接着道:“他是来问结果的。” “哦,我想起来了,他一直想把这事儿安到下人盗取钱财被反杀上。” “不过这回怕是让他失望了,这人的死亡时间是在七年前,年纪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而且……”刘硕指着骸骨的左上肢到肩膀,“你看这里的钢钉,说明他生前骨折过。你觉得谁家的做粗话的下人会是这种情况?” 自然是不可能了,一个下人若伤到这种程度,那还干什么活,早就辞退了。 秦道清凑近些看了看,“哟,还是英国货啊,上面还有编号和字母呢,黎家对下人这么体贴啊,有钱。” “这人不是能做体力活的,他的工作应该是公司职员、会计,或者教师之类的办公室工作,黎桑青家的后院居然埋着个知识分子……”刘硕笑了笑看着秦道清,“有意思。” “怪不得戴门财这么着急,要是我我也急死了。”秦道清撞了他一下,“怎么样,要同流合污吗?” “报告已经交给林署长了,合污不了了啊……” 秦道清道:“咱们国家的未来就靠你了!” “滚蛋——” 很快在林署总长的批示下,案子很快立案调查了,秦道清成了负责人之一。秦道清最开心的是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入黎家了,和黎柯瑶接触也不用偷偷摸摸了,开心的很。 比如像现在,他以办案为名,将原云柯母女带自己的小洋楼里喝茶吃点心。 “这是叔叔特地让俄罗斯蛋糕师给蓁蓁做的巧克力提拉米苏,你尝尝,可香了……” 黎蓁蓁深深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拼命想讨好她的怪蜀黍,仰头看了看自己的妈妈。 原云柯笑着点头,“吃吧,你秦叔叔是好人。” 虽然在黎家人洗脑之下黎蓁蓁一直认为秦家人都是大坏蛋,可那些都比不上妈妈说的话,于是她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一边听两人说话。 可能是因为孩子在身边,秦道清今天格外正经地跟原云柯汇报了案情。 原云柯听罢没什么反应,觉得这种缺德事对黎家不算什么。 “七年前死在家里的人,不是下人,肩部有陈旧伤……”她低头努力思索着,可惜徒劳无功,黎柯瑶的记忆是真的像一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是我家的仇家?” 秦道清撇撇嘴,“那这案子可是难办了,时间太长,而且你家人是不会配合的。” 原云柯对案子破不破的没什兴趣,只想黎家更乱一些,借机查出别的来。 “对了,那谭冰可有消息。” 秦道清得意地挺了挺胸脯,“都仰仗我的这身官皮,查个人各方都给面子。多亏两人你爸,他似乎对这人很在意,经常去城外员山,他是开着豪车去的,总有人去注意到。顺藤摸瓜让我终于找到了知道谭冰的人。” “我查到了一个山民,他说他一年之内见过你爸来山里好几次。有次他好信儿就跟着去瞧了瞧,便眼睁睁看着你爸到了山里唯一的庙里。他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于是等你爸走了便潜了进去,谁知道里面四面漏风,只有一个邋遢的乞丐。见到山民一点都不生气,还主动跟他说了一会儿的话。” 原云柯隐隐觉得这是关键,急道:“他说什么了?” “谭冰对他说,他不是洛北人,是杭州浮云观的道人,所以适应不了这里的天气,一到冬天就很难捱,他很想念家乡。那村民就问他,那为什么不回去?谭冰摇头,说不能回了,他有罪,活该在这里遭罪以赎罪,并不是不想回。山民见他疯疯癫癫的,就逗他,既然你是道人肯定道行不浅,就给我算一卦,看他什么时候能发财。谭冰却说他永远发不了财,发财之日就是祸事临门。山民气的骂骂咧咧地走了,后来过了一年吧,山民在山上砍柴无意中掉入盗洞,竟滚进了一个墓室。在墓室里他找到两个玉佩,拿回来找人一鉴定发现是战国时期的罕见宝物价值连城。山民高兴地了不得当天请兄弟们吃饭,不想就在酒席上几个兄弟因一句话不合打了起来,他二哥当场被人打死,却不知道谁动的手,一夜之间全下了大狱。” “哎呦,那这谭冰还真有两下子。” 至少心理学学的不错,谭冰与之闲聊的时候一定说了不少关于家庭的事,一来二去谭冰知晓他们兄弟是什么状态。贫者乍富,兄弟不睦,这种状况下不出祸事才有鬼,早早晚晚的事。 秦道清点头表示同意,“确实听挺神的,要是这的本事是真的,那你爸信奉谭冰为座上宾也是非常合理的事。” 原来老头子给自己找了个奇人异事做保啊,他们做这行的确实很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可以理解。只是他后来说的‘自罚’是什么意思,他做了什么缺德事,在自罚? 嗯,应该是这样,不然早溜回苏杭了,这会那里的形势比洛北安宁多了。 “浮云观很有名吗?” “当然有名了,我小时候和我妈去过,那个气派占了整个山头……”说到这里,秦道清的情绪低落了下去,“后来被炸了,成废墟了。可惜那五百年的道家历史了。” 唏嘘了一番后,他又道:“话说回来,若是谭冰真的来自那里,本事可能是真的。” “只有这些?” 秦道清点头,“目前只有这些,那个山民在牢里关傻了,问出来的也就这些。我给他留了话,想起来什么叫我,我给他买羊肉泡馍。” “他也太傻了,不好不容易等到个冤大头,居然只要羊肉泡馍?”原云柯笑着摇摇头,“亏大了。” “你说谁是冤大头?”秦道清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黎蓁蓁看得一愣,小小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妈妈是不是要给她找后爸了,可他是秦家人呐。 原云柯扭脸就看到一脸纠结的女儿,看她的脸邹的像个包子似的,不由乐了。 “好了,我得走了,古董行还有事。” 秦道清知道最近黎家霉运不断,黎桑青怕家里的事影响公司,一直在外极力推原云柯来挡枪,四处参加拍卖会赌石会。 如今黎柯瑶的名头在业界很响亮,有许多人都拉拢她,酒局饭局多的数不过来,一般的她都推了。 可今天是市长请她去赴宴,黎桑青极为重视,还嘱咐她要带上蓁蓁,她无法推却只得去了。 傍晚她坐上黎桑青的车,和她一起的还有盛装打扮的明艳,她的角色向来是交际花。黎蓁蓁在原云柯怀里打瞌睡,最后干脆在她怀里睡着了。 “柯瑶今天秦道清拉你出去都问什么了,没欺负你吧?”明艳的声音软柔柔的,里面不乏担忧。 “能什么事,还是那点事呗。他想从我嘴里套出那句男尸的身份……切,也不看看老子是谁的女儿,怎能被他个瘪三三言两语糊弄了去。” 前面坐着的黎桑青重重咳了一声,原云柯‘哎呀’了一声,“爸,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知道那小子说话有多气人,我都想抽他。” 明艳帮她将额边的碎发捋到一边,“可不能这样,现在这案子是秦道清负责,说白了也就是秦家。我们千万要小心不能让他拿到了把柄。” 荒漠奇冤(20) 明艳帮她将额边的碎发捋到一边,“可不能这样,现在这案子是秦道清负责,说白了也就是秦家。我们千万要小心不能让他拿到了把柄。” “什么把柄,我本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打听打听,上来就套我的话。”原云柯敲了敲自己的头,“我怎么就失忆了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艳下意识看了黎桑青一眼,随即握住她的手,“你别担心,让代维帮你看看,一定会想起来的。他的医术很好的。” “那是了,代维何止医术好,还跟咱家人亲呢,在我面前总提你如何如何优秀,想必他很崇拜你呢。” 原云柯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粉盒补妆,看起来像无比随意的一句话。 明艳的脸色刷地变了,她很快稳定了情绪,眼神瞟了眼前面的黎桑青,“柯瑶你别开玩笑了,我有什么可崇拜的。” 原云柯笨拙地合上粉盒,“这话说的,明艳你年轻又漂亮,交际能力强,很有魅力啊,崇拜你有什么可奇怪的。” 见明艳脸色变的极为难看,原云柯见好就收,瞬间转移了话题,她指着窗外道:“哎,那是谁家,房子挺好看的呀。” 明艳松了口气,“那是秦家。” “哦,这就是秦家,挺气派的。”顿了顿原云柯又像小孩子赌气似地道,“找个高人做做法,去去他们的财气。” 明艳盯着黎桑青的背影笑了,“老爷您看看,柯瑶都当妈妈了,还像个小孩儿似的,太可爱了。” “你们才小孩儿呢……”原云柯巴拉前面的黎桑青,“爸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谭冰是不是就是干这个的?” 黎桑青背后一紧,明艳替他问道:“你从哪得得消息?” “还能是谁,谁能跟我说这些。” 明艳脱口而出:“胡老脍。” “他喝醉了就爱跟我吹牛,说他师父多么多么厉害,当年给多少钱不去给人看风水。这么高人在咱们家多牛啊,可惜就这么死了。”原云柯惋惜无比。 “行了。”黎桑青终于开口说了话,“你闭会儿嘴巴,不累吗。” 原云柯对着他的背影一申舌头,明艳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就你淘气。” 转头之际那抹笑意凝在冰冷的眸子继而消失不见。 市长家离秦家果然不远,开了五分钟就到了。 市长夫人名叫江琳琅,是个温婉的江南美人,说话温温柔柔地,家里也有和黎蓁蓁一般大小的小孩儿,能玩到一起去。 今天特意叫原云柯过来自然是不是白叫的,而是让她鉴定一件古董。 原云柯最近的古董知识大有提高,再加上技能加持,很快鉴定出来这件古董是个赝品,市长被骗了。 事后,江琳琅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另约了时间聚会,她还有要请教的东西要原云柯过目。 原云柯注意到明艳和江琳琅似乎很捻熟的样子,她觉得今天这个局有可能是明艳设的,可目的是什么呢。 这个疑问没让她惦念太久,很快便有了答案。 宴会开到一半,司仪让客人安静一下,说有大人物要登场,让众人热烈欢迎。 原云柯敷衍地拍着巴掌,眼睛直直看着门口将要出现的人。没过多久,以为身着白色旗袍,貂绒披肩的中年女子走了被市长夫妇恭敬地请了进来。 这女人并不好看,普通人长相,身材倒是不错,比男士还短的头发显得这身妩媚的装扮略违和。 明艳在她耳边轻道:“就是段九梅,是段九合的亲妹子。看她英姿飒爽的模样,人家可是在战场上打过仗的,在军中身居要职。” 哎呦,原云柯的眼睛亮了起来,她骨子里是慕强的,对这样的女人只有敬佩。 段九梅迈的步子很大,呼呼地几步就到了桌前,爽利地说道:“诸位继续,我今天就是来凑个热闹。” 说罢自己先干了一杯白兰地,众人见状也都纷纷饮尽便杯中酒。 众人还想上前寒暄巴结,却见段九梅已经转身与市长夫人走上楼去,只好作罢,礼貌地目送两人。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请明艳上楼去,明艳小声地招呼原云柯,两人一起上了楼。 原云柯知道接下来是重头戏,想想有点小兴奋呢。 三楼,会客厅。 段九梅冷眼看着站在眼前的娇美少女,一点看不出她已经有了女儿还六七岁了。看她的神色虽然淡淡的,可眼里的光怎么这么奇怪。 “你就是闻名洛北的黎柯瑶?” 原云柯克制着自己想拜把子的冲动,柔柔点头,“是。” 干干脆脆,没有瞎谦虚很好。 “你这么大的口气,不知道本事有没有这么大。” 段九梅的声线是女低音,平平淡淡的话她说出来便蕴含着上位者的压迫感。明艳暗暗吸了口气,“段小姐,我们柯瑶的本事是真是假古董行的老家伙们都是有目共睹,虽然很难以置信,可确实是千真万确的。” 江琳琅也在一边道:“确实是这样。” 原云柯这会儿已经明白了她们今天办这场宴会的目的,目的就是要搭上段九梅。搭上这条线,黎家的那点破事就不算什么了,什么警察署署长在这些有枪杆子的人眼里什么都不算。 越这么做,越证明埋尸于后花园的尸骸有问题! 可眼前这情况要怎么应对呢。 她便思虑边寒暄着,“您要是不信尽可考究,先说好我只能看出这是不是古物,旁的还要靠明艳这种老行家鉴定。” “这就够了。”段九梅道。 她吩咐秘书将一个贴着黄符的木箱子拿了来,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个被黑胶带缠的一个个圆饼状的东西。 众人不明所以,段九梅便让秘书拆开了,里面是一块块陈旧发黑的牌子,看着有些年头。 “具体的事你不必知道,只想请你看看这是不是古物。”段九梅道。 原云柯上前来,拿起一块黑牌子自信观摩——这是牌子上是小篆,上面写的是“索魂牌”,背后是个奇怪的神兽图案,很怪的神兽,她在《山海经》没见过。 明艳则在一旁惊讶不止,如果她没看错这是件邪物法器,应该是唐时的老物。这种东西她只听人提过,没想到真有。 ‘唐有锁魂牌,百里不留人,以血养神迹,魂魄归于牌,万世不得离。’ 怪不得段九梅如此紧急,慌不择路地找上了黎柯瑶。如果挖墓挖到了这个,那是要死很多人的。 原云柯集中注意力,用意念催动技能,她只觉手臂麻酥酥的,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便恢复了正常。 “想必您请了许多鉴定专家的结果是这东西确实是古物?” 段九梅微一挑眉,“不错。你的鉴定也是唐朝的古物?” “唐朝?” 原云柯一怔,随即一笑,“我的鉴定是元明时期,再不能多了。”她将明艳拽过来,“明艳你瞧瞧看是唐的吗。” 在段九梅的注视下,明艳盯着巨大的压力拿起索魂牌研究起来。一开始还紧张,当她发现蹊跷投入进去后便认真起来,又是摸又是舔的,过后她道:“柯瑶说的没错,这是元明期间人仿照做旧的,各位鉴定专家没有看出来情理之中,这个仿的太好了。这种做旧之法十分费人费力,做旧之后再买入土中让其是旧上加旧,更加看不出来了。只是这材质暴露了它的真假,您不信地话和我尝一尝其中的味道,是不是甜中带一丝丝的苦?” 段九梅给秘书打了个眼色,秘书便按照明艳的指示舔了舔牌子。 “果然如此。”秘书和段九梅眼神交流了一阵默默退下。 “这是什么缘故。” “这是因为是古时伪造的,为了掩人耳目,其中特意参杂了特殊的材料,让懂得‘尝铁之味’的人蒙混过关。当时应该可以唬人,但时间长了,那种特是材料渐渐失效,便是现在这样。” “这种东西是唐时邪门之物,是件邪的不能再邪的邪物,曾经皇亲贵戚用它作为防盗机关,据说碰到它的没有好下场。只是不知伪造的能有多少威力。” 明艳讲到古董的时候,眼睛放光,整个人鲜活起来,倒叫原云柯刮目相看。 这么个能挖坟懂行情的美人,跟个老头图什么? 段九梅作恍然,“原来如此,可叫这些小东西折腾惨饿了。”她摇头笑了一声,“明小姐果然是个懂行之人。” 明艳一愣,怎么事儿全落到她头上了,这可不行! 明艳拽了原云柯道身边,“都是我家的小姐厉害,先告诉我这东西的具体年代,不然打死我我也不敢妄言,还是她的功劳。” 原云柯笑的很假:“这说的什么啊,我只说了年代,之后都是你解答疑问的,怎么能是我的功劳,明明是你……” “行了,你俩别谦虚了。你们这次帮了我的大忙,此事若是成功,先多谢了。”段九梅道。 “不敢,不敢。” 两人谦虚地垂下头。 段九梅与江琳琅说:“行了,事态紧急,我先过去了,兄弟们正等着。” “那你慢点,注意安全啊。” 不等江琳琅说完,段九梅已经出了门,快的像一阵旋风。 江琳琅回过头对上两人懵逼的神色,笑了一声解释到,“事情是这样——” 原来他们的军队在挖战壕的时候偶然间挖到了一道石门。段九合的部队向来是以古货换钱充军饷的,自然不能放过。 于是便派人挖开了,这些兵也是有经验的,熟门熟路地便找到了主墓室。他们哗啦开棺椁上的这几个小东西,开始开棺。 里面是个什么郡爷的棺椁,里面奇珍异宝看花了眼,急忙将好东西都装了满载而归。一队人还因此受到了上级嘉奖。 可惜没过多久,进墓的一个中队的人都接连暴毙,死状蹊跷。段九合便命令他的妹妹调查此事。 段九梅查到墓里找到了索魂牌,找了许多古董专家问了问,都说他们是中了阴毒的‘索魂镇’,开棺事必须要巴拉开索魂牌使其落入地上的阵眼,完成整个阵法触发。 段九梅不信这等荒唐事,特来继续找能人解答,便打上了黎柯瑶的主意。 她确定了这是伪造的索魂牌,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回去调查出真相,安稳军心便是了。 原云柯听后和段九梅一样,只觉得荒唐。 这个世界趋于正常物理世界,没什么封建迷信的玩意儿,这个太夸张了,肯定是扯淡。说不准是自己抽大烟抽死的,或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都赖古人。 回去的路上,明艳眉飞色舞地跟黎桑青汇报着,看得出来黎桑青的很高兴,语气都轻快了许多。 “柯瑶,你确定确实是元明时期的吗?” 原云柯有点不高兴,“当然了,我还能拿整个黎家开玩笑不成。” 这倒是真的,黎柯瑶的愿望从来没有报复黎家的想法,原云柯自然不会多事。而且黎家的家底多厚啊,她眼馋的很,怎么会做这种事,最多是将你们踢出去要饭。反正只要她在,多烂的摊子都能起死回生。 嘿嘿。 黎桑青也知道她没必要这么做,除非是疯了。 “我只是提醒你们段九梅不是一般的妇人,她手段狠辣,比他哥哥不差什么,你们若有差错,她是不会放过黎家的。” 明艳的心一直揪着,为的也是这个,她也不知道怎么了非得出头,真是昏头了。 而原云柯无所谓地抱着女儿,懒懒道:“我也不是一般女的。” 真能犟嘴。 黎桑青摸了摸手杖,慢慢忍住怒气。 警察署这边通过男尸肩膀的进口钢钉,对整个洛北的医院进行排查。 洛北前些年大乱,租界涌进许多拖家带口的外国人,外资医院大大小小的不下百家,在秦道清的努力下,在大家累死之前终于将目标锁定了老东城梨花女子医院。以前这家医院不叫梨花女子医院,叫爱华医院,是个d国人老太太的开的。五年前老太太回国养老去了,这间医院被收购,成了现在专看妇科病的医院。 荒漠奇冤(21) 陈年旧档案被堆在仓库里无人问津,本来是想今年大清扫的时候清理掉。 秦道清感叹自己的运气太好,叫了几个有文化的警察进了仓库进行查找。 仓库里面还算干燥,灰有半尺厚,所有的资料都被灰尘埋了起来,乍见阳光,都兴奋地在光柱里跳跃。 众人带着口罩踏过厚厚的灰尘开始在里面寻找散落四处的档案。 有些档案已经缺失丢页了,残缺不全,有些直接只剩了个空皮,秦道清有些心虚,怕是又白来一趟。 经过大家的一番努力终于把所有相关钢钉手术的档案都拿了出来。其中有大半都是外国人。 看那尸骸的身高形态,典型的本土人种,这些可以排除。 剩下的还算健全能辩的清的只有二十五份,这就好查了。 很快附和那具男尸的被筛选出来了,只剩下三份,秦道清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情将三份档案带回去调查,希望能够有点运气。 原云柯在宴会之后肉眼可见的脾气渐长,有时候连老头子都敢怼,气焰很是嚣张,全家上下无敌手。 黎桑青不开口教训,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道,除了黎老大偶尔教训教训,其他人根本不敢跟她对上。 这天她大咧咧地从众人面前领着黎蓁蓁经过,“我今天要去红梅餐厅吃西餐,就不陪你们了。” 说罢就走了,当众废了黎家几十年的规矩。 黎桑青气的面色不善,却没吭声。 王思娣在心里想着:她都可以不在这里吃,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不来了,各家吃各家的多好啊,飞聚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受拘束。 她在餐桌底下捅了黎兆彤一把,黎兆彤瞪了她一眼——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还不消停。 规矩是让地位低的人守的。 红梅西餐厅的西餐是全市最好的,要想吃点差不离的,还真得来这里。 吃过晚餐之后,原云柯让司机在这里等着不要跟着,一个小时后她逛完自会回来。 司机不敢惹她,只能忐忑地答应。 原云柯给了他五个银元,“你拿钱在附近的餐馆吃饭,等你吃完了,我也差不多回来了。这里很安全,你不担心。” 司机不敢不接,目送母女二人慢慢离开视线。 原云柯拐两拐来到了锦蔷酒吧的后院的洋房,轻车熟路地摸了进去。 洋房的客厅亮堂堂的,秦道清飞快地从楼上下来,一边飞快地走下,一边整理衬衫袖口的扣子。 “这么快,你们吃了吗。” 黎蓁蓁跟他接触了几次,了解到他内核傻白甜,她妈的舔狗,也就不再怕了,时不时的还会跟他玩闹,耍小聪明提点要求。 原云柯一直觉得黎蓁蓁太腼腆(相对于她小时候的蹦马猴的状态),特别是对异性。有秦道清这种正常的男人陪黎蓁蓁玩,对她的成长有好处。 至于秦道清什么想法,管他呢,先得到自己想要的再说。 黎蓁蓁玩累了自己捧了瓶汽水喝,在一边看小人书,两个大人开始商量正事。 “怎么样,案子有什么进展吗。”原云柯慵懒地陷在沙发里发笑,“不过我们黎家可是又搭上了段九梅,如果顺利的话,这个案子八层是要石沉大海了。” “早有耳闻,你又为黎家立功了,你爸肯定更离不开你了。你这么受器重,他可愿意让你接触生意上的事?”秦道清道。 “当然不可能,估计这老头只想让我帮助他的儿子将产业顺利地传下去吧。我可能就是那种,有能力的吉祥物。” 原云柯对此很生气。 秦道清垂眸想了想,猝尔一笑:“那这案子还得查,她段九梅不见得就会为了你家得罪我家。他们这些匪头,现如今靠打靠杀已经不中用了,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生意可做。要靠财阀门愿意主动资助,才是长远之计。” 乱世之乱,那是乱上作乱,乱权倾轧。 “那我就放心了,总不能让这事就这么掀过去了。” 秦道清将三个档案袋放到她面前,“这是通过钢钉线索找到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有可能是尸骸的主人。已经在排查了,只是他们留下的资料并不完整,排查比较困难。” 他没抱希望原云柯能知道,只是想着多一个参详,会触发灵感。 原云柯一个一个看下去,在打开第二个档案袋看到登记表的那一刻突然顿住了动作。 “怎么了,你认识?” 原云柯点点头,又又摇摇头,继而又点头,整的秦道清一脸懵逼。 “你消停消停,让我好好想想。” 不是原云柯想装逼,而是黎柯瑶的记忆出了问题,她觉得这个名字分外熟悉,而且有种不属于她的情绪涌在心口,想必这个叫‘宋千’的男人对黎柯瑶十分重要。 是什么人会对她的情绪产生这么大反应,朋友,上司,还是恋人? 她脑子灵光一闪,黎柯瑶这辈子最重要的男人可不就是让她怀孕,害的她一生凄苦的恋人吗! “你查查,和黎柯瑶当年相好的人是不是叫宋千!” “啊?” 秦道清反应几圈才反应过来,语气涩然地说道:“你是说这个人是你的……” 话说出来才知道有些冒傻气,“好,这个好查,这事闹的很大,一定很多人都知道。” 他赶紧往警察署挂了个电话,回来道:“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宋千,那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你要做到哪一步?” “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到哪一步,不必顾忌。” 要留一个干干净净的黎家,刮骨疗伤是必要的。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秦道清看她神色如常,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谁知原云柯却先开口说话了,她说:“你为什么总站在阳台?” 秦道清一怔,眼神恍惚了一瞬,漂亮的眉眼间掠过几丝凄然。过了一会儿,他垂头轻道:“时间差不多了,有时间我慢慢都告诉你。” “好。” 原云柯看出这个漂亮男人也是有故事的人,而且这个故事并不美好。 母女二人回家之后,意外看到了消失几天的黎胭脂。 她的脸上还有劳碌奔波的风霜,面色很憔悴,见到原云柯的时候眼睛红了。 黎胭脂是一个星期前突然离开的,只言片语都没留下。原云柯问过秋素,秋素不愿意多说,只说她老家出事了,她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黎胭脂的老家,那就是她亲妈的老家了。 回了屋里才知道,原来是黎胭脂的亲妈得了重病,千方百计联系上黎兆祥,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见女儿最后一面。 或许是黎兆祥年龄大了有恻隐之心,便同意黎胭脂去了。 听黎胭脂说,她妈一直吊着一口气等她,见到她之后才咽了一口气,然后孤零零的死去。她陪过头七出殡后才回来。 黎兆祥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悲。倒是问了一些闲话,比如‘你妈走的时候说了什么’,黎胭脂似乎很难过地捂住脸,“没有,她是撑着一口气等到我才去的,哪里还能说什么话。” 原云柯看到黎胭脂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忍耐什么。等回了屋子拉了她细问,“到底怎么了,刚才你怎么了?” 黎胭脂像开闸的洪水,再也忍不住哭道:“我妈临死前在我耳边说让我小心黎家,黎家的女儿都不得好死!” 这话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永远忘不了她妈妈死前那种眼神带给她的那种震撼。每每想起都头皮发麻,让她彻夜难眠。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觉的好可怕。” 什么意思原云柯也不知道,不过黎胭脂妈妈的应该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黎家秘密,可惜一切都已经不能考证了。 “你妈妈给你留下什么东西没有?比如日记本之类的。”原云柯道。 “不过一些体己,她的首饰和一些银元,我妈妈不识字,连账本都不会记,旁的就更不会了。” 不识字? 以黎兆祥的品味儿居然会找大字不识的白目姑娘,难道黎胭脂的妈妈长的巨漂亮吗。他不像那种色令智昏的人呐。 虽说男人都是一个熊样,可一个人的气质是不会骗人的。 “也许是我多想了吧,我妈说的可能是我阿姐。”黎胭脂道。 “你还有姐姐?” “双胞胎,只差一天。她在七岁的时候出意外死了,从那开始父亲就很少去我妈那里的,可能是怕触景生情吧。他可疼我姐了,小时候我特嫉妒。”黎胭脂吐了口气,“也许最后的时候,我妈妈神志不清了,说的是我姐姐的事。” 又是一桩奇事。 原云柯灵机一动,道:“除了你妈,我大哥是不是在外面还有很多女人?” “这还用说吗,男人嘛都一个样。可能那些都是好打发的,我妈虽然没有文化,但她叔父在家乡是个乡绅,有人为她做主,不能随便让人欺负了去。” 这话解释了原云柯的疑惑,为何只单单将黎胭脂接进来,而对其他的外室视而不见。都是有原因的,因为好打发不好打发还是有区别的。 “那和你一样的兄弟姐妹应该不少吧。” 黎胭脂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秋大娘这几年很少折腾了,不知道是不是转性了。” 不是转性了,是知道给自己找乐子了。 两人正说着,不知什么时候崔林花的木鱼声又响了起来,一下一下敲碎黎家的寂静。 那恼人的木鱼声,让原云柯心中一动,她记得,崔林花好像也有个夭折的小女孩,貌似也是六七岁来着。 这黎家是方小女孩儿吗。 一丝寒意从她的脚底涌上来,游向她的身体,不由得抱了抱自己的身体。 黎家的秘密似乎揭开了面纱的一角,面纱后的真容若隐若现,人妖难辨。 警察署。 “林署长,那句男尸的身份已经确定了。” 林兴吐出两个烟圈,掀开秦道清递过的档案,微一挑眉,继而笑了:“原来是老黎家的女婿啊。” 秦道清深深皱起眉,语气不耐:“宋千这个人我调查过了,他在圣基学院做中文老师就和许多女生的关系不清不楚,还有人为他自杀的,本身就是个人渣。” 这还是通过蒋青羽知道的,他帮秦道清细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了这些不为人知的情况。 林兴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再迟钝也知道他生气了。 这孩子,怎么像小女孩儿似的动不动就生气。 他自然不会跟老友家的孩子计较,“嗯,确实不是个好东西,看他长相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该死是该死,但是——也不该私自处置了嘛,咱们都是新社会了。” 这才是重点。 “正是这么回事,现在又不是大清国,有法可依,可容不得他们这群人胡来。这事可得上黎家好好调查一番了,除了黎柯瑶之外,这些都有嫌疑,需要挨个调查。”秦道清道。 林兴将资料推到他跟前,“那就赶紧去调查吧,尽快。” “是,署长。” 黎家这一血案有了进展,各大报纸都登上了头条。 不过秦道清担心大咧咧登上死者为谁,会给她们娘俩,特别是黎蓁蓁带来伤害,所以没有公布死者身份。 关于这一点原云柯很满意,她自己都差点忘了黎蓁蓁那一层,多亏他想的周到。 黎家又又被秦警官光顾了。 这回还带来了‘搜捕令’,再没有给面子,直接派人搜查了开来。 秦道清与原云柯交换了一下眼神,秦道清无视黎桑青等人愤怒的脸色,轻飘飘吩咐警察,“记住,连地窖都别放过,也许都是线索呢。” “是!” 警察们格外积极地搜查起来,那认真劲儿一看就知道收了不少的好处。 秦道清看黎桑青和黎兆祥的脸色已经淡定不少,看来是觉得有段九梅作保,怎么样都不至于蹲大牢,所以在才如此淡定吧。 “哎呀,黎老爷,真对不起。在您后花园搜出的男尸,名叫宋千,是圣基学院的中文老师,想必这个名字大家伙都很熟悉吧。” “宋千!” 秋素忍不住叫出声,她捂住嘴伸手抱住她的儿子,讪讪地低下头。 荒漠奇冤(22) “宋千!” 秋素忍不住叫出声,她捂住嘴伸手抱住她的儿子,讪讪地低下头。 这个名字除了后嫁进来的王思娣以外,都很熟悉。都是因为这个人才让黎柯瑶落得个地窖生女的下场。 正常的说法是宋千事发之后跑的无影无踪,再没有回来过。按照现在警察的说法,他竟然一直没跑,而是一直埋在后花园里,被黎家人不断践踏,谁想想不头皮发麻。 更可怕的事,宋千死在这里,嫌疑最大的是…… 女人们心里都惴惴不安了起来,每一个人都担心自己的男人是杀害宋千的凶手。 王思娣暗暗掐了丈夫一把,黎兆彤无辜地摇摇头。 也是,她男人她还是了解的。这个人最奸懒馋滑爱占小便宜,还冷血。除了妻女,他都想着去占便宜,才不会为了妹妹去杀人呢。 肯定不是他。 不是自己的男人,那凶手不是爸就是大哥了,八层是老大。 王思娣得意地瞥了秋素一眼,哼,看你这回怎么神气。要是黎兆祥真的进去了,那黎家生意岂不是都是她男人的,这坏事说不定就变成好事了。 没在知道王思娣的心里活动,正常人还是把这种事当成坏事的。 黎桑青冷着脸道:“既然你们确定了他的身份,就去查好了。我们黎家人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你怎么查。” “您果然明事理,那咱就按正常程序走,请你们轻移贵步,到警察署做笔录。” 黎兆祥道:“我妈很早的时候受到刺激,人已经半疯,她是做不得笔录的,希望你们不要打扰到她。” “当然。” 秦道清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黎家人从他面前一一走过,脸上都带着情理之中的厌恶和恨意。 要做七年前的笔录着实有些困难,大多人都云记不大清楚了,原云柯(黎柯瑶)都不记得了。但是笔录还是要做的,总有人能记得真相。 那父子三人和小妾以及儿媳妇应该串好了词儿,隐隐约约能互相作证,基本上没有用。下人们几乎都是做工没两年,不晓得以前的事。 能这么痛快地前来,自然是有备而来。 秦道清加紧人手调查离开黎家的老仆人,包括那个曾经失手打死下人的老管家。一番调查才发现那些人居然在临绛县,也是黎桑青的老家。 临绛县前战事吃紧,根本过不去人,更何况请人过来查案子。 一时间案子陷入了僵局,还得找线索寻找突破口。 秦道清那边查案查的焦头烂额,黎家这边正在举行家族聚餐,一派祥和的样子。 原云柯终于知道那对父子天天在密谋什么,段九梅不过是托底儿的,他们早就料到不管怎样这个案子都是没有证据的。 没有证据的案子怎能搬到黎家,想指鹿为马,也得看段九梅答应不答应。 真是老狐狸。 桌上还请来了代维这个无良大夫,不时地试探原云柯,好个其乐融融的模样。 桌上不爽的不止原云柯一个,还有一个王思娣。 她本以为这次能够让自己的男人上位,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真是气死人了。 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她很不爽! 为了破坏这种气氛,原云柯突然出声:“我许多事不记得了,但是那尸骸是我以前的情人没错吧,到底是谁杀了他?” 美好的气氛果然戛然而止,每个人嘴角边的笑意僵在嘴边,最后消失不见。 黎兆祥缓缓放下酒杯,“这我们怎么知道,又不是我们做的……” 膈应人的代维道:“小姐,如果真的是他们做的,不会埋在自家后花园,更不会埋的那样浅,被孩童挖出来。我想,八层是有人故意嫁祸,就等着这一天陷害你的父兄。” “呵——” 原云柯垂眸笑了笑,“你是说秦家人七年前故意替你们杀掉辱没黎家楣的男人,然后埋了起来等到七年后实施报复。”她圆溜溜的眼睛促狭地看了看众人,“这种报复人的方法,你们信吗?” 她毫无顾忌地戳穿这番说辞,让代维好不尴尬。 “行了。” 黎桑青重重放下酒杯,沉着声音,眼神森然地看着她,“一个外人,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搞搞清楚你是谁家的人,胳膊肘往外拐的事还想做第二回吗。” 原云柯被他充满杀气的眼神激怒,无惧地看着他,“我是黎家的人,所以一直希望黎家好。可架不住有些人总做这种事,置黎家于危险之中,我是把自己当做黎家人,所以将自己的能耐全都拿来帮家族发家致富了。到底是谁想对黎家不利?谁胳膊肘往外拐?” 谁也没想到这对父女居然杠上了,一个鬼神不吝,一个不吝鬼神,周围的人都战战兢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 两人就这么注视着对面,凝滞的空气中充满了两人的怒意。 最后还是黎兆祥道:“爸,你别和小妹闹了,回头真吓着她,再旧病复发了。”这话像是意有所指。 他又对原云柯道:“你也是,别闹了,好不容易渡过难关是高兴的事,不许扫兴。”他的眼神中有浓浓的警告。 原云柯借坡下驴,撇撇嘴道:“我不跟老人计较。”随即把凶狠地看着代维,“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话才引起的,你自罚三杯。” “可不是,柯瑶这话说的在理。”明艳终于敢搭腔了。 代维哈哈一笑,“好,都怪我这张嘴,是我不好,老爷小姐不要跟我计较才是。”说罢连饮三杯白酒,喝罢脸上微红,舌头发木。 他倒了倒空酒杯,“怎么样小姐,这样您满意了吗。” “还行吧,以后说话注意点,我爸脾气不好,我脾气随他也不好。” 代维抬眸对上一双眸中簇着点点寒光的眼睛,心中竟抵不住咯噔一声,“我注意,我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不知为什么,那双眼睛似乎把他的心思看透了,有种光着身子坐在那里的滑稽感。 黎桑青还是顾及现在的黎柯瑶,到底没将场面搞僵,只是再也没说过话。 饭后,原云柯被黎兆祥叫道书房开小会,无外是对之晓之以情动之以情挟之以女,让她以后说话顾忌一些别人的感受。 原云柯答应的很痛快,心里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黎兆祥知道现在的黎柯瑶滑的像泥鳅,说三句话有半句是真的就不错了,也不会把她的话当真。 两个人都在做戏罢了。 “秦道清……”他故意顿了一下,“你和秦道清认识?” “你不认识吗。”原云柯一脸茫然地说道,然后似乎意识到对方的意思,有些生气,“他来来回回地搞这么多事,咱们家的爬山虎都认识他了。” “别生气,我就是一问。我看你们很熟的感觉,好像是朋友。” 这话说的原云柯的心一揪一揪的,回想她是哪里出破绽了,他是不是派人监视她了。再一想,秦道清一直很小心,会派人盯着,应该不会…… 见她的表情还是气鼓鼓的,又道:“我看秦道清没有将宋……的身份曝光,想着或许你们认识,所以……” “打住,我们就是送孩子的时候见过一两次,也说过话,但不是好话。你要是想知道你可以去打听,大哥你这么厉害肯定能打听到。” 原云柯抱着肩膀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倔强的后背。 “呀,还真生气了。从在桌上我就看出来你在生闷气,到底谁得罪你了,总不会真的因为大家高兴你生气吧。”黎兆祥笑道。 原云柯一脸嫌弃地说:“还不是那个丑了吧唧的小眼睛大夫,动不动就过来找我套话。就他那个智商,还想当特务,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资质。”她转过身子,“我看他是想打我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子,真讨厌,我最烦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了。” “啊?”黎兆祥有点懵,竟然是这样吗。 明艳和他聊过关于疑心黎柯瑶的事,知情人谁不觉得黎柯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所以他和父亲也就默认了这回事,随代维去证实一番也好。 没有问题更好,如果证实黎柯瑶也没关系,能抓住把柄为他们所用就行了,再邪乎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能翻了天去。 在这个世道,像她这样的女人出去出了做暗娼,还能有什么活路。难不成真的以为脱离了黎家能安身立命? 所以他们并不担心试探的结果。 现在他怀疑是不是代维的试探过了,还是他真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男人的心思,我心里明镜的。他再怎么折腾还是出身贫苦的破落户,成天想着攀高枝儿呢吧。这样的男人我见多了,不过他这回是走了眼,凭他也配和我说话!” “你是不是想多了,代维他不是那种人,他是个实在的孩子……” “哎呀!”原云柯拽起他的袖子,“大哥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是男人,还不明白男人的那点心思吗。你看他都三十好几了,还不娶媳妇是为了什么?” 黎兆祥笑了,“你还不许人家眼光高,事业心强?” “他强个屁,我看他的算盘打的精着呢。反正你让他离我远点,哪天惹急了我,我打不死他。” 看着愤怒的女孩儿,黎兆祥觉得是该提醒代维先不要惹她。这个姑奶奶的心思,现在谁都说不准。 “行了,别闹了啊。我会跟他说一声,你也收敛收敛你的脾气。一个女孩子家别成天喊打喊杀的,像什么样子。” 原云柯却突然高兴了,“让丑男离我远点就行,别的无所谓,看见他我就烦。他要见我也行,让日本整个容。” 最近代维总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面前,严重影响了她的眼睛。最主要的是,耽误她办许多事,这让她很不高兴。 黎兆祥一副无奈的表情,“你听听你说的是大姑娘说的话吗,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锦蔷酒吧。 白天的酒吧很安静,酒保们在准备晚上的东西。 酒吧的一角的桌子上铺满了书本,蒋青羽正伏在桌子上给对面的人道:“这些都是宋千曾经的东西。他以前住在学校的宿舍,出事后他的东西被处理了。幸亏宿管奶奶是个爱占人便宜的,偷偷将他的书留了下来。本来打算卖了的,结果她病了一场就忘了,这些东西就一直堆在她家的棚子里,你看都返潮了。” 书本册子都散发着霉味儿,大多都因为返潮而变了形,有的连字都看不清楚了。 秦道清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都是一些常见的教材和当年流行的外国名着译本,还有账本…… 从账本上看,宋千这个人是心个很细的人,买一颗蒜都要记上一笔。可在他消失的前一年他花钱开始大手大脚了,越往后也越懒得记了,像是突然乍富了。 “没有日记吗,他是中文老师。” 蒋青羽四下看了看,道:“有,但是被宿管她孙子撕了半本开腚了……”他在众多缺页少皮的残书中巴拉出一半本日记递给他,“应该实在这个你看看,有没有线索。” “还真有。”秦道清心情大好地接过来。 这本日记应该几年前流行的俄罗斯大厚本,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还好剩下的是最后的。 宋千很喜欢拽文,正面记事的东西很少,都是些悲春伤秋的矫情文字或是直接写一首诗代表心情。 这个人真的很烦人。 还好后面他那种怀才不遇的怨妇文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像他遇到了伯乐,开始抒高远志向了。他拿账本的日期一对,果然是差不多的日期。 而且记日记也像账本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再好好记了。 有几篇日记引起了秦道清的注意,一篇上面记着寥寥几笔:英雄救美中的‘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其中痛苦不可为外人道哉。好在‘美’是收入囊中了,总算对得起肩膀上的病痛和那人的自遇之恩吧。 “你看看,这说就是他肩膀的受的伤吧,还有‘英雄救美’是早有预谋。” 荒漠奇冤(23) “你看看,这说就是他肩膀的受的伤吧,还有‘英雄救美’是早有预谋。” 穷小子贼上白富美,自导自演一出得到芳心,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从男人的角度上来看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受点伤算什么。 蒋青羽看了看,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止这些,他的意思好像是‘英雄救美’不只是预谋的,还是受人指使的,便是那“知遇之恩”。”他又将日记本递到秦道清面前,“你看看。” 秦道清听了他的话,再看那寥寥几行字,眸中怒意难忍:“这是人干的事儿?我看他死的太轻松了,应该上满满清十大酷刑再死。” “你先别忙着生气,都是推测而已。” 蒋青羽的话似乎没起什么作用,他陷进‘宋千受人指使对黎柯瑶示好’的逻辑里出不来,一脸诅咒了宋千以及‘背后指使’半个小时。 等他发泄完了,蒋青羽打了个哈欠,“你先别忙着骂人了,你不想想为什么会有人指使他去做这种事,目的是什么?” 秦道清这才将思绪拉回来,逻辑恢复了正常。 “无外乎是仇家呗,许了他钱财,以此让极重名声的黎老爷怒火中烧……” 蒋青羽打断他,“就是这里有问题,要说他家最大的对家就是你家,但你们又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虽说黎老爷重视名声,可究竟会做到哪一步谁也说不清,用这种方式报复,是不是有点傻。” 秦道清沉思了片刻,“不是傻,是不符合逻辑。这件事更像是冲着黎柯瑶去的,而不是黎家。” 他终于明白在他怒气值爆棚的时候,同时感到那种怪异感是怎么回事了,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可是我实在不明白,黎柯瑶当年只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有人盯着她?这太不可思议了,太诡异了。” 秦道清忽而冷笑一声,“和黎家沾上边的事都诡异。” 蒋青羽知道这是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失踪一事,他轻轻咳了一声,“你别忘了你接近黎柯瑶是什么目的,不要太真情实感了。” 他眼睁睁看着好友对那丫头越来越在乎,不得已出言提醒。 秦道清脸色一僵,随即又笑了笑,“现在不同了。我是想通过黎柯瑶调查我母亲失踪的真相,可现在我觉得黎柯瑶是个值得交的朋友,那就当帮朋友的忙好了,这两个目的又不矛盾。” “无语了我,你就不怕她知道了你的目的恨你?你当真不了解女人还是假装不了解?” 秦道清的脸上挂在莫名的笑容,“你不懂,她才不是那么无聊的女人。她要是在乎这点破事,就算我白认了她。” 蒋青羽摇摇头接着看那本日记,在日记的夹层里抠出了一张剪裁过的照片,是一个外国女人。 “你看看。” 秦道清拿过来一看,“这是外国人啊,他怎么这么宝贝,还藏在里面,是情人?” 这个不要脸的。 洛北的夏天透着粗犷,中午的这会儿热的人懒得动弹,连来八宝园淘货的人都少了许多。 秋素又带着别的目的来到古董行,不意外地跟崔岩会面了许久,却被原云柯强行打断,将秋素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原云柯无视秋素不悦的神色,站在窗前,“我大哥本来去谈生意了,但是被对方放了鸽子,这会儿应该回来了了。”她像窗外抬了抬颚,“回来了。” 秋素快步走到窗前,果然看到她丈夫的车回来了。不由心中升起一种劫后重生之感,——幸亏被小姑子带出来,不然被堵到就完了。 刚庆幸没一分钟,她又想到小姑子会不会知道了她的秘密啊。 原云柯没打算坦白,这种事只能当不知道。 秋素试探了半天都没套出来什么,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发现。 过了一会儿约莫黎兆祥回来了,秋素赶紧过去打了声招呼,胡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然后和原云柯一起去接黎蓁蓁放学。 去的时候还早,学校没有放学。两人便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店凉快凉快,一边瞎聊,一边等孩子放学。 “轻舟今年过年回来吗?” 秋素提到这个就头痛,“当然要回来了,明年他要进沙漠了,怎么能不回来。” “明年他去?” “黎家的人谁能逃得了这个,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原云柯喝了一口咖啡,垂眸道:“我以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我是不是也去过沙漠?” “你想起来了?!”秋素讶然道。 “没有,就是一种感觉,我觉得我应该去过,所以就问问你,毕竟这个家里大嫂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我不问你问谁啊。” 秋素表情为难了一瞬,轻轻搁下咖啡杯,想到刚欠人家的人情犹犹豫豫了一阵,道:“本来家里都不让提你的事,怕你受刺激。但是你又问了,我也不好意思骗你说不知道。” 她端起杯子大喝了一口,“你确实去过沙漠,就在你和……出事前两年。你回来的时候头上受了伤,养了很长时间才恢复健康。但是你忘了很多东西,特别是进沙漠那段时间。后来代维说你不能再受刺激了,让大家不要再提关于沙漠的事,只当你没去过。我一直觉得你记性不好,还是以前那会儿落下的病根儿。” 原云柯终于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心底有点小激动。 “那当时是谁和我一起去的……不是,我的意思是同行的都有谁。” 秋素道:“你大哥、二哥、还有崔岩,明艳,再就是你了,还有向导和一些保镖。幸亏你大哥发现你发现的早,本来找不到你都要打道回府了。” “是我大哥最先发现我的?” 原云柯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 “是啊,幸亏你大哥会写急救的常识,代维说幸亏你大哥施救得当,不然你就完了。” 原云柯挤出一丝笑容,“那我得谢谢我大哥了。” 秋素连忙摆摆手,“别别,都不让我说这些的,你要去谢他,我不是被卖了,你就心里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 “那——”原云柯望向她,“那你记得我们有带小孩子去了吗?” “小孩儿?” 秋素笑了,“你可真会开玩笑,那么艰苦的地方大人去都够呛,更何况孩子,怎么可能。” “我觉得也是。”原云柯傻笑着掩下所有心思,“我是听说沙漠里有一传说,说进沙漠保平安可以带上个生辰八字合适的孩子……” “那都是胡说八道,你可能忘了,沙漠是个什么环境了,带孩子去不是害人吗,这个说法太坑人了。” 秋素一边看着一边低头看了看手表,“到点了,咱们去吧。” “好。” 最后一口咖啡入口,苦的令人咂舌。 黎兆祥应该是真的找代维谈话了,代维那个丑男已经不再冷不丁出现在她面前,原云柯终于有机会找秦道清互通消息。 地点还是老地方,黎蓁蓁抱着一条小花狗不撒手,玩的不亦乐乎。 原云柯不时看看女儿那边的情况,再回过头谈正事:“我已经确定我确实去过沙漠,这说明我那时候做的不是梦,是真实的的回忆。当时我在墓里找什么人,最后在一棵怪树下前找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儿,最后被袭击昏厥,然后被黎兆祥发现带出沙漠。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只是不知道凶手是谁,那小女孩儿又是谁,一切串在一起是那么诡异,不符合常理。” “难道你们每次去沙漠竟然是去下墓吗?黎万里在墓里消失的吗?” 秦道清的语气很急切,最后几个字都破音了。 原云柯不由多看了他几眼,随即想明白了,直截了当地道:“你是想问你妈妈是不是也在墓里消失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这也是黎秦两家闹的厉害的原因之一。 “嗯,一直以来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当年是遇到了沙暴出了意外,今天看来倒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能不能……” 秦道清脸色纠结,欲言而止。 “能,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交给我。我一定帮你打听出这个秘密。” 听着对方坦荡的话语,秦道清心中激起一阵涟漪——他就知道他不会看错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那就先谢谢你了。”他抿嘴笑了,“我这里也找到了宋千的线索……” 他将日记所得讲原原本本讲与她听,把自己和蒋青羽的推测也告诉了她。 “你的意思是有人设计了黎……我,但是又是一个很没有意义的设计,受益者已经被杀了,所以整件事情变得莫名其妙,是吧。” “就是这个意思,你真聪明。” 黎柯瑶的遭遇在旧社会并不算稀奇,特别是在封建家庭,这种荒唐事不要太多。但是现在看来,并非是如此简单,而是有人在计划这一切。 所有人都是棋盘上棋子,执棋者在操控着棋局。 只可惜哪怕他力能通天也有不周全的地方,这个宋千就是一个破绽。按照计划,宋千应该长眠于地下,慢慢腐朽成灰,但是却意外地被小孩儿玩土挖坑挖了出来。 “还有这个照片,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原云柯看了看那张小照片——这是一个外国女人的照片,像素低到模糊。 “没见过,不认得。” 可能是他喜欢的人,看照片有点熟悉的感觉,说不准以前是情敌。 “麻烦你一定要咬死宋千,他的死亡原因是一个突破口,现在也只有他可以查。” 秦道清点点头,“你不说我也是要这么做的。不瞒你说,我这么拼命也不都是为了你,黎家的秘密对我一样重要,我母亲的下落也得靠你了。” “我们一起努力,一起看看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原云柯抬眸微笑地看向他,“有一点说明白,不管结果怎样,咱们都是好哥们。” “那是。”秦道清伸手拦着她的肩膀,“好姐妹也成。” 两人相识而笑,已经达成了共识。 下午的时候起风了,八宝园里又冷清了几分。 胡老侩趿拉着拖鞋在园子里溜达,偶尔看到感兴趣的古货,停下脚步摸索摸索,但到最后都失望而归。 他在一刚出的海货里翻检着,“哎……最近怎么都没什么好货,这都是什么啊。” 一道懒散的女声传到他耳边:“你手里的端砚就不错,应该是清朝中期的,就是有些被海水腐蚀了。” 胡老侩仰头一瞧,啊了一声,赶紧站起来,“哎呦您也来溜达了,从哪里来啊?” “我从学校来,我家蓁蓁这个马大哈忘带作业本了,我回家给她取了刚送过去。刚过来上班,就看见你了。” 胡老侩对她的能力非常之欣赏,没事总爱凑过来。后来被黎桑青骂了一顿,就很少找她了。 这会儿见到她还是挺高兴的。 “来,给我把砚台包上。” “好咧,五个银元不讲价!” 胡老侩痛快地掏了钱,脸上带着讨好的表情,“小姐这是什么时候的端砚?” “清朝中期的吧,其实也不值什么钱,只是这端砚比较难得。”原云柯抱着肩膀说着,心里盘算着怎么套他的话。 不管他怎么没正事都是谭冰的弟子,想知道谭斌和老头子搞什么鬼,他是唯一的突破口。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去世不久的谭冰是整件事的关键。 “确实难得,只是造假的太多了,要不是你的本事太难分清了。”胡老侩的手紧张地扯着袖子,抬头看了看她,“那个……” 原云柯见他这个扭捏的样子,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胡老侩挠了挠后脑,带出一个虱子,随手被弹飞,看着原云柯一阵头皮发麻。 “我就想跟你聊聊你的鉴宝能力……”他紧张地搓了搓手,抬眼瞄了她一眼,“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知道黎桑青不喜他接近黎柯瑶,明里暗里警告过很多次了,可他忍不住啊。别说是他,试问古董行里混的,谁不想拥有这种能力,得不到问问总行吧。 荒漠奇冤(24) 他知道黎桑青不喜他接近黎柯瑶,明里暗里警告过很多次了,可他忍不住啊。别说是他,试问古董行里混的,谁不想拥有这种能力,得不到问问总行吧。 “行啊,不过不能让我爸知道,他不喜欢我跟别人说这些,尤其是你。” 胡老侩愣了愣,随即兴奋地青筋暴起,“那是当然!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我们去我家附近的茶馆怎么样,那里清静又隐蔽……” “不用那么麻烦,被人看到了反而不好,就去你家吧。” “这……”胡老侩略思虑了片刻,一咬牙道:“行,我家就我家,只是我家脏乱的很,小姐莫要嫌弃。” “你收拾收拾就行了。” 原云柯极为自然地给他下达了命令,胡老侩自然地答应了下来,嘱咐她注意安全,他住的五道区不太平。 两人约在周末下午,她送黎蓁蓁去学武术,等孩子下课的时间就去胡老侩家里。 胡老侩满口答应,喜滋滋地走了。 转眼两天就到了周末,原云柯带着黎蓁蓁去张氏咏春拳馆学习。 一路上黎蓁蓁有点不高兴,别的大户人家孩子都去学习现下流行的西洋乐器,比如黎晓晓这个时候就和洋老师学习钢琴,多优雅。 原云柯搂着她摸了摸她的下巴,“怎么不开心了?” 黎蓁蓁摇摇头,不说话,看样子真的不高兴。 “蓁蓁呀,妈妈知道你想去学钢琴,不想去学拳……本来应该尊重你的想法,可是这个世道太乱了,妈妈先有自保的能力再论其他。” 最重要的是她在这里只有五年的时间,她要在这段时间里教会黎蓁蓁生存技能。本来她也没经历过乱世,乱世里还是男人最容易生存下来,只要交给黎蓁蓁男人本身掠夺攻击的本性,就能在乱世立足。 这是她的想法,‘求安者亡,求战者安’,男人好战就是这么来的,其实不过是求一个‘安’。 黎蓁蓁本是极懂事的人,她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我听你的。” “乖女儿。”原云柯亲了亲她可爱的羊角辫,“其实学钢琴也是可以的,你的拳要是学的好的话,也可以学。” “真的!” “当然是真的,所以你要好好地学哦。” 黎蓁蓁起身抱着她的脖子亲了一口,“我一定好好学,谢谢妈妈。” “哈哈哈……” 将黎蓁蓁送去了武馆后,原云柯又找了师傅塞了红包,希望对方多照顾照顾,别让孩子受伤,最主要的目的是强身健体,不是摧残身体。 办完这些事,原云柯叫了黄包车去胡老侩的家。 今天她务必要套出谭冰的秘密。 胡老侩的家在五道区,是个还保持着前清建筑的老房区,里面的胡同纵横交错,有的房子已经年久失修破败了,真正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并不多。因为这里太偏了,属于三不管地带,偷盗抢劫之事太过严重,能不在这住的早走了,剩下的是没的可走。 但胡老侩是自愿住在这里的,他舍不得他的老宅子。 按照胡老侩给的位置,原云柯很快找到了胡老侩的家。 胡老侩的家算是个挺老大的宅子,古风古味的晚清建筑散发着诱人的神秘气息。 门虚掩着,像是在等待她开启一样。原云柯也没客气,直接推门而入。 一入门落入眼帘的是凤戏牡丹的影壁,绕过影壁便是一个收拾利落的小院,院中间摆着一个鱼缸。 看样子真的像认真打扫了一番,还是把她放在眼里的。 正对面的屋门大敞四开着,原云柯径直走了进去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胡老侩的踪影。 “胡先生在吗?” 原云柯连着喊了几声,但是一直没有人回应。 “这是跑哪去了。”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去各个屋子里都瞧上一瞧,万一这个老酒鬼醉倒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东西卧房都看了,她又转去后院看看厨房仓库有没有,当她刚踏入后院的哪一刻就觉得不对劲儿。 从厨房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细碎声音,像是老鼠在作祟。她赶紧快步进入厨房,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合不拢嘴—— 只见胡老侩侧卧在小炉子前面,炉子上面的水壶还冒着热气,胡老侩被笼在水汽中,嘴里吐出一口口的鲜血。 他在挣扎这挪动,却又无力起来,便发出了摩擦的悉索之声。 “胡先生,你怎么了!” 原云柯冲了过去,靠近才看到刺在他胸口上的一把刀。这刀插在心脏附近,十分凶险,不拔占时不会死,拔了血液飞速涌出,当场毙命。 原云柯将他的身体放平,手搭在他的脉搏处,低声安慰他道:“胡先生你现在还没有事,你坚持住,我去找人救你,你千万提着一口气不要放弃。”脉搏无力地跳动让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情况不大妙。 “我去找人……”她刚想起身,衣角却被胡老侩颤抖的手拽住,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 他的嘴巴喷着血沫子,费劲地说:“你……” 看他有什么话要说,原云柯只好靠近他翕动的双唇,听他道:“水缸底下……钥匙……钥匙……” 胡老侩扯着脖子瞪着眼睛说出最后一个字后,眼睛刹那失去的神采,头一歪没了气息。 “胡先生!胡老侩!” 原云柯唤了两声,又检查他的脉搏呼吸,发现人已经去了。那刀应该估计正重心脉要害部位,他方才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如此利落干脆,应该是专业的杀手做的。 她来不及伤感生命的消失,赶紧将厨房的水缸抬起来,可底下什么都没有。她灵机一动,赶紧起身奔向了外面…… 五道区比以往热闹许多,来看热闹的群众将胡老脍家团团围住,撵都撵不走。 秦道清在胡老脍家后院的院墙下面发现一个脚印,初步判定凶手是翻墙而入,直接发现受害人在厨房忙活就进了厨房,因为两人实力悬殊,所以胡老脍没怎么反抗就被凶手一刀毙命。后来被来串门的黎柯瑶发现。 他望了望那女孩儿的神色淡漠,没有惶恐不安,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她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于是迎上目光,淡淡一笑——我没关系,破你的案。 一直折腾到傍晚原云柯才回了黎家。 客厅里坐着黎家的男人,似乎在等她回来一般。 王思娣迎了过来,急急道:“哎呀柯瑶,你可回来了,大家都可担心你了。听说你看到死人了,怎么样,没吓到吧。” 楼上传来黎胭脂的声音,“死人有什么可怕的,二婶你也是进过沙漠的人,怎么还是这么胆小。” 她手上牵着黎蓁蓁,黎蓁蓁一见原云柯,连跑带颠地跑下楼,原云柯张开双臂将她抱起来坐顺势做到了沙发上。 黎兆祥瞪了一眼黎胭脂,“说的什么话,没规矩。”黎胭脂翻了个叛逆少女独有的白眼,慢悠悠转身上楼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去了胡老脍家。”黎兆祥问道,“吓着没有?” “还好吧……” 黎蓁蓁扬起小脸,问:“妈妈胡伯伯真的死了吗?” “嗯死了,被人坏人杀了。”原云柯疲累地捏捏鼻梁,“可惜妈妈不懂得急救,以后你要是做医生教教妈妈。” “好——” 原云柯抬头看着三个老爷们,眼神盯着黎桑青,“警察说,胡老脍是被人杀死的,还是职业杀手,挺贵的那种。也不知道胡老脍得罪了谁,要花这么大的手笔出去他。你们知道吗?” 黎兆彤呵呵一声,“他那张破嘴得罪的人多了,特别是喝醉之后,我就料定他早晚有这么一天……哎呦……” 王思娣听不下去掐了他一把,黎兆彤回瞪了她一眼,抱着肩膀偷偷揉了揉胳膊。 “胡老脍这个人虽然嘴上没把门的,喜欢胡说,可要说与人结了死仇是不大可能的。若是职业杀手就更不可能了,杀他还不至于。”黎兆祥道。 原云柯点头表示赞同,“就是,要杀也是杀我,我才是黎家对手的真正的拦路虎,他胡老脍凭什么?” 她的袖子被黎蓁蓁拽了拽,她笑着小声道:“没事,你妈我百无禁忌。” “警察说这事儿太诡异了,先是胡老脍的师父谭冰莫名其妙地死掉了,接着就是他,太巧合了,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她低头睇着黎桑青,“说不定会查出什么惊天秘密呢。” 黎兆彤摘了摘裤子上沾的毛,撇着嘴道:“快得了吧,就那帮蠢货能有什么能为。咱们家后院的男尸查到了吗,这都一个月了吧,你还信他们呢。特别是那个黎家二公子,跟闹着玩似的,秦青山怎么教育的儿子,快气死了吧,哈哈哈……” 他自己笑了半天,发现并没有人附和,尴尬地自己收了声。 “老大问你,你去找胡老脍做什么,你还没说。”黎桑青终于开头,他扶着手杖,眼神像鹰一样捕捉着她脸上的情绪。 原云柯淡淡地直望他的眼睛,“胡老脍一直想跟我聊天,但是你们不让,后来都不让他经常出现在公司了。前几天我在八宝园碰到他,他就说要约我去他家聊聊我这本事,我就答应了,就是这么简单。” “哼,听你这语气,这还是我们的错了?” “本来就是你们的错,你们大大方方地让我们聊聊天,谁还去家里去。吓得我差点归西,现在想想都害怕。”原云柯做作地摸摸胸口,“你们差点失去我。” 黎兆彤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几辈子都没出来你这种脸皮厚的人的……哎呦……” 无意外又被王思娣给掐了一把。 “你这个婆娘怎么回事……” 黎桑青用手杖敲了敲地面,阴阴沉沉的眼神又盯着原云柯,“你去的时候他怎么样,跟你说了什么。” “他一边喷血,一边咳嗽,看样子是想说什么,可是没等他说他就过去了。我记着出去叫人,等回来了,人都死透了。哎——太吓人了,好好的一个人,上一秒还活着,下一秒就死了,人命太脆弱了。”原云柯感叹着抹了两把眼泪。 黎兆祥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心思转了转,温笑着说:“你今天受惊了,回去歇着吧。我让厨房给你熬一碗安神汤,好好睡上一觉。” 王思娣忙起身,“我去我去,我最会熬这个了,交给我。” “谢谢二嫂。” “不用,不用,这么见外呢。”说着王思娣便钻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原云柯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明天警察又到咱家录笔录了。” “还没玩没了了呢,他胡老脍非要住在难民成群的地方,出事不是迟早的吗,一定是劫匪做的,与咱家何干!” 黎兆彤愤愤地说道。 原云柯耸了耸肩,牵着黎蓁蓁的小手上楼了。 进入属于自己的领地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黎桑青和黎兆祥的眼神她看的一清二楚,那种隐秘的心虚感,她捕捉到了。 两人和胡老脍的死一定有关! 她刚想从胡老脍口中套取消息,他就被灭口了,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的事,天下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些人到底在隐藏什么…… 原云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被捆绑成卷的破旧残书,微微挑眉——也许她就要知道了。 这就是胡老脍临死前指点她拿的东西,这东西也许可以解答他们一直掩藏的秘密。她迫不及待打开来看,很快傻眼了。 书很破,没有书皮,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书上的字她不认得。 嗯,一个字都不认得。 得,眼见真相就在眼前,但她居然不认识字,这算怎么着啊。 好歹这些日子跟着明艳学了不少古董知识,其中也包括各个时代的文字,她连秦朝的小篆都能看个大概,可是眼前这些字当真是跟鬼画符一样,不像是源远流长的文字演变,难道是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不知名小国的文字? 荒漠奇冤(25) 好歹这些日子跟着明艳学了不少古董知识,其中也包括各个时代的文字,她连秦朝的小篆都能看个大概,可是眼前这些字当真是跟鬼画符一样,不像是源远流长的文字演变,难道是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不知名小国的文字? 很有可能,这就难办了。 八宝园里这方面的人才确实是有,比如赌石店的洪老九就很厉害,没事就爱研究这些。但原云柯不敢再去找他们了。 八宝园里的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头子掌握之中,贸然行动说不定又会给旁人带来祸事。 想来想去,还是得找秦道清帮忙。 好在第二天秦道清就又来做笔录了。 黎家的所有人都快烦死她了,觉得他是故意来找茬的,三番五次没完没了。 王思娣和秋素两个人一唱一和地挖苦他,秦道清这个脸皮厚的完全不当回事,然后例行公事,揪两人先后去做了笔录。 终于轮到了原云柯了,她将那本破书交给秦道清,低声道:“找人翻译出来,要找稳妥的人,最好不要让人知道里面的内容。我怕里面的内容太震撼,会把人搞疯了。” 秦道清点点头,握住那书,“我知道了,我想办法。” 他拽了两下没拽动,疑惑地望着他,只见原云柯的神色还是很紧张,然后慢慢放开手,“这个东西真的很危险,你要千万小心,为这个破玩意儿可是刚没了一条人命,我家疯了一群人……” 秦道清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小心翼翼将破书放到公文包里,然后拍了拍,“放心。” 书房。 黎兆祥站在窗前目送警车离去,“爸,他们走了。”他转过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们问不出什么,您放心。” “谁担心这个……”黎桑青抬了眼睛看他,“怎么样,还是没找到?” “戴门财派人搜了胡老脍的房子,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找到。看来是真的没有了。”黎兆祥道,“或许胡老脍也没有得到那东西,毕竟谭冰死的太急了,什么都来不及交代……” 黎桑青抬了抬手,“你不了解他,但我了解。他的脑子好用的很,怎么会什么都不交代就归西,否者哪有找不到的道理。” “我有一个想法……”黎兆祥往前走了两步,“会不会胡老脍在临死之前把东西交给了柯瑶。那人说他刚将刀子捅进去,外面就来人了,来的还挺快,不得已他没处理利索就翻墙跑了。如果那时候胡老脍还有一口气的话,说不定真的会……” “没有,明艳让柯瑶的丫鬟借打扫的机会细细翻找了,什么都没找到。只查到她私藏了不少钱财和一些古董玉器,这都不算什么奇怪。” 一个女人被关在地窖一年多,没有安全感敛财是情理之中。 黎桑青摸着手杖的玻璃种,“那丫头说话办事没有章法,总让我不放心。也许真的应该让代维好好查查她到底得得什么病,为什么这么奇怪。” “是,她是有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还有她那一身突然苏醒的本领……”黎兆祥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舔了舔嘴唇,“她应该再进沙漠一回,最好带上黎蓁蓁。”他又抬头看了眼父亲,“如果谭冰说的是真的,那她的本事是误打误撞得来的……” “再说吧,最好先找到那本书,否者都是枉然。你的年龄大了,机会不多了。”黎桑青站起身来,挪到窗口,“机会不多了啊……” 黎兆祥铮铮看着地毯边缘的花纹,一只手紧紧攥紧,眸色深沉如古井中冰凉彻骨的水。 转眼学校的暑假到了,家里的大学生小学生都放假了,黎小宝兴奋了,整天拽着姐姐妹妹玩闹,家里热闹了不少。 黎蓁蓁不愿意跟小男孩玩,她更愿意和黎胭脂出门写生,她们两个倒是相处的很好。 本以为黎胭脂叛逆的很,没想到这么喜欢孩子,带着黎蓁蓁玩的很好,也不嫌烦。黎晓晓见黎蓁蓁放假以后极少和自己玩生气了,两个孩子的友谊发生了裂痕。再加上黎胭脂表达感情太过直率,喜欢黎蓁蓁就觉得别人都是屎,搞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别扭,最近都不大来往了。 这天代维有来了家里,他现在不敢在原云柯面前得瑟,只敢跟明艳咬耳朵,看的原云柯都为他们暗暗担心。 以她的直觉,黎桑青要是知道代维的小心思,一定会气死吧。明艳这个聪明又愚蠢的女人妄想为黎桑青付出一切,包括利用男人的感情帮助黎桑青,殊不知这对于黎桑青来并不是一件值得感动的事。 傻女人啊。 明艳送代维出门,接受了他的邀约去咖啡厅坐了坐,她发现最近黎桑青总莫名其妙发怒,俗话说‘怒伤肝’,精神也不如之前好了,她得好好问一问。 对她来讲什么黎柯瑶不瑶的都没有黎桑青的健康来的重要。 代维正是知道她的命脉才敢邀她过来,他看着对面这个美艳的女人,心底涌上一股满足之感。 明艳显得有些着急,“代维,老爷他的身体究竟怎么样,这一阵子他吃饭也吃的不多了,对什么都没问口,眼间着就瘦了下去。” “年纪到了,再怎么保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再加上他忧思过滤,更加不好了。”代维低头搅着咖啡,并没有抬头。 “要想让老爷太太平平多活几年,需得他放弃眼前名利,安享晚年才是。” 他抬头对上明艳的担忧的眸子,“但这是不可能的是吧,我说了也等于白说。” 明艳微微叹了一口气,入口的咖啡直觉更苦了,不由又夹了几块方糖进去。等她再加的时候,被一只大手握住手腕,“别加了,再加就更难喝了。” 明艳挣脱开他的手,犹自搅动咖啡,“你是不是也对我家柯瑶小姐这样,才让她这么反感你的?” 一提到黎柯瑶,代维的脸色沉了下来,一瞬间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他代维不管怎样也算是洛北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可他却在那女孩儿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屑,还四处跟人说他长的丑辣眼睛。 这不是开玩笑吗,知道想嫁给他的女人能从雁归塔排到玉门关外,凭什么这么埋汰他,就凭她是名门之女? 笑话,明明只是个败坏门风的恶妇! “黎家千金,千金之躯,贵不可言,反感我这个农村小子是情理之中,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门第之见,宽容待人的。” 明艳摇摇头,“我看你是被愤怒蒙住了眼睛。我倒觉得柯瑶不是这种人,也许她故意激怒你就是为了扰乱你的想法。”她往后一靠,“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只剩下生气了,我想这就是她的目的。” “这……” 代维仔细想了想,随即笑了一声,“我说她怎么突然开始变脸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摇摇头,“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男的真不行。我被她三下两下给忽悠住了,真是…… ” 太蠢了。 “她这么想掩饰,说明她真的有问题。她越不想让人知道的,才是她真正的秘密。她绝对有问题。” 明艳歪头赞许,“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无奈叹息一声,又道:“可惜我想派人跟踪她一举一动,老爷不让。可能是因为家里现在指望她呢,怕激怒她,可这也不是办法。” “你聪明一世,怎么现在到没主意了。老爷不让你就不去做吗,现在老爷老了很多想法跟不上形势也是有的。你按照你自己的方法去做,只要结果是好的,那管那么许多做什么。”代维摘下眼镜,露出一双略眼呆滞中透着异光的眼睛,“抓住黎柯瑶的小辫子,对老爷绝对是好处,化被动为主动才是良方。” 明艳心中微动,瘦纤纤的手拄着下巴,细细思索此事成败几何。 对于黎柯瑶这个人她并不讨厌,她从来不讨厌有本事的人。只是这个人脱离了她的掌控,诡异的行为让她不安,这让她很焦虑。 打消焦虑的办法就是搞清楚她的秘密,代维这么说正中她的下怀。 在漫长的假期中,原云柯终于等到了来自黑猫警长秦道清的消息。 两人约在老地方,刘领班带着诡异的微笑给两人送来丰盛的饭菜,还给他家的少爷使眼色,可惜没有得到共鸣,唉声叹气地地走了。 看着满桌的饭菜,原云柯头一回没有胃口,她焦急地等着秦道清的答案,什么都顾不上了。 秦道清的神色透着些许不安,也没再寒暄,直接道:“我拖了可靠的人问了你这书中记载的内容……” 原来这本残书是一个名曰中裕族的少数民族撰写的,里面鬼画符般的文字也是本族文字,当世能识得不超过五人。秦道清只认识一个人会这种语言,怕暴露目的,便与那老者说对这门语言感兴趣,硬是在那里埋头苦学了一个星期,后来又求来了本类似于字典对照的书回来,一个字一个字翻译过来,不明白的单拎出来再问那老者。 如此七拼八凑终于知道了其大概,只是其中记载的东西让秦道清三观碎裂,胃里久久不能平静。 越听他这么说,原云柯越是好奇,“你快说吧,我倒要看看,什么玩意能将我的黑猫警长搞成这样。” “黑猫警长是什么?” “那不重要。” 秦道清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继续说道:“中裕族说是人口极少的民族,大约在秦朝时候,有方士算得渤海以南有一小岛,岛上产一种少见的朱砂。于是秦始皇便让一队方士去岛上建道观就地取材炼丹。后来秦始皇死于沙丘,他们便被遗忘在岛上。这些方士便留在了岛上,几代下来便与岛上的原住民有了后代,还结合了本族特色创造了文字。” 说到这里,原云柯明白了个大概。 “这本书就是中裕族后人所作,所以用本族的文字不足为奇。”她舔了舔嘴唇,搓搓小手,“然后呢,这本书到底写了什么。” 哎呀好捉急啊。 秦道清咽了口唾沫,“其实里面说的都是无稽之谈……”他正了正身子,“里面记载的是一些人以各种奇遇得到一些技能……总结来说就是一种能够看透厚石里面情况的能力……” “透视眼?”原云柯摇摇头,联系自身境况又道:“不对,不对,应该和我一样类似的能力对不对?”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上面说的是鉴宝和赌石的能力,这样一来所有的事都有了联系,也能解释的通。” “通什么通啊,哪里解释的通了。就这种胡说八道也能让你紧张成这样,好歹你也是见过世面的名门少爷。”原云柯突然靠近他的脸,“还有什么没说的?” 秦道清悠悠地红了脸颊,垂下眼帘地呵呵干笑着:“反正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恶心东西,我……我转告不了你,。” 见他这个小样儿,心下明白了。 “是不是限制级的小黄*书啊?” 只见秦道清的脸更红了。 原云柯一挑眉毛,继续说道:“金瓶梅?” 被一个女孩儿一直逼问这种问题,秦道清窘的不知说什么好,但是他这样又觉得自己特没面子,于是红着脸反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害,别紧张。他们不是炼丹的吗,道家不是有房*中术吗,有些黄暴的东西很正常。你心思不在古货身上,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被她这么一说,好像秦道清想多了一样,更窘了。 “那些房*中术的目的是得到这种技能吗?” “应该是这样,但是很多都被批没有用。对了,忘告诉你了,这本书更像是有人撰写的手札,还有作者理解。” “哦,看来这个作者身经百战呐。” 秦道清掩口咳了一声,“半本书里,大约都是在讲这些没用的,真的挺恶心的。后面我都懒得翻译了。” “你没翻译完?” “没这个必要吧,后面大概都是这种……” 荒漠奇冤(26) 原云柯摆摆手,“辛苦你都翻译出来,万一有别的重要的信息掩藏其中呢,那我们岂不是傻了。” 屎里藏金未尝不可,她不信黎桑青那么脑残,为了房*中术去杀人。 秦道清无奈地点点头,“给我点时间吧,我一晚上翻译不出几行字。” 越翻译越想吐,还不如金瓶梅呢。 看他窘出三眼皮的小样儿,原云柯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我帮你打听了当年的事,黎家这边的说法跟广为流传的差不多。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秦道清瞬间忘记一切窘事,“怎么奇怪?” “我们这边的说法是黎万里和伯母在魔鬼城碰到了,后来确实相伴走了一段路。但是后来两方的目的不同,自然也就分开。大概在五年前,黎家老大带人进沙漠,找到了一具干尸,干尸是个m国人,身上还挂了相机。黎兆祥将相机拿回来后,将胶卷洗出来,发现这人记录的就是探险队一路的画面。他还照了和黎万里等人挥手告别的照片,后来还有一张夜晚营地的烧火吃饭的照片,照片上已经没有黎万里一行人的痕迹了。说明这些人确实中途分道扬镳了。” “真的有照片?”秦道清激动地声音都颤抖了。 “有,但是我没看过。秋素见过,她应该不会骗我。” “可是既然有这东西,为什么不公开,这不是洗白的最好证据吗?” 原云柯咬了咬手指,“我也这么想,这不是我那个精明大哥能干出的事。除非那套照片还有别的蹊跷,不能曝光。” 秋素那会儿刚被原云柯救过,原云柯问到此事后,秋素为了讨好她很大方地带她去黎兆祥的暗房看了这些照片。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道清喉头紧了紧,声音发涩:“我想知道我妈在哪里失踪的,我想带她回家……不是有有人在罗布泊找回了失踪很多年的亲属吗,我只想带她回家,她不喜欢干燥的地方,她是杭州人。” 肩膀被人揉了揉,原云柯轻声道:“好,我帮你。” 秦道清伸手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把手搭在了她的手上,“谢谢。” “客气了。” 原云柯从秦道清那里出来,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她看男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知道秦道清此人是一个有赤子之心的人,和其风流外表并不一样。 像言然,和辛成渝,都是这样的人。 这么想想好像每个世界都有这样的人来帮助她完成任务,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君发的福利。这么说系统君还是很讲义气的。 胡思乱想一番,她低头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在去圣保大街逛一逛,等到黎蓁蓁的武功课时间到了,顺便接她放学。 洛北现在还是个安乐窝,处处透着和平喜乐一片祥和的样子。 和平只是暂时的,一旦战事一起,这些虚假和平的假象就会被打破,到时候处处都是地狱罢了。 她悲悯看着这些鲜活的人,一种无力感从心底生气。 和民族大业国家存亡想必,黎家的那些算什么事儿,一个个没正事儿的东西。 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黎家,殊不知更加沉重的事在后面呢。 还没进大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劲儿,里面传来一声声的悲鸣之声,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痛苦的声音,听着就让人难过。 仔细听了听,就能辨别是王思娣的声音。 王思娣是个有点心眼儿精明小妇人,一直以来都循规蹈矩的,有丈夫宠着,女儿敬着,是个幸福小妇人模样。 如今这凄惨的哭声,想来不是黎兆彤出事了,就是黎晓晓出事了。 可是剧情里没有这些啊…… 黎蓁蓁眼神中透着恐惧,她摇摇原云柯的胳膊,眼睛晶亮地说:“妈妈,二婶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可能是。” 迎面走过来的黎胭脂红着眼眶,她见到原云柯哇地一声哭出来,“小姑,晓晓她……”她看了一眼黎蓁蓁,走过来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原云柯听罢心里咯噔一声——完,出事的居然是黎晓晓,还不如是黎兆彤呢。 她眼前浮现出黎晓晓的活泼机灵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她眼中泪水难忍,将黎蓁蓁的手塞到她手里,“胭脂你带着蓁蓁上楼,我去看看。” “好……” 黎胭脂紧紧握着黎蓁蓁的小手,哽咽着说:“蓁蓁跟姐姐回屋里。” 黎蓁蓁张了张嘴,她眼含泪光的看了原云柯一眼,咬了咬嘴唇,乖乖跟黎胭脂上楼了。 小小的她因为生活环境心智不同于一般大的孩童,她已经知道黎晓晓可能出事,但她现在不能给妈妈添麻烦。 后院已经乱成一团了,人进人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悲伤。 出事的地方被人簇着,她看不到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王思娣抱着一个孩童的哭,黎兆彤一旁劝着,周围的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安慰着。 接着众人惊叫了一声,“二少奶奶……” 原云柯拽住抹着眼泪往出走的明艳,“怎么回事儿,晓晓是怎么受害的,为什么还不报警?” 黎胭脂刚才对她说,黎晓晓是从三楼上摔下来的,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都该调查一下,总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混过去。 明艳的脸上悲伤之余,神色没来由地怪异。 她回头看了看,拉原云柯进了客厅,“你不知道,这时找警察也没有用。是大姐把黎晓晓从后面的阳台扔下来的,你说怎么报警?” “大姐?” 原云柯一时没反应过来,旋即反应过来,不由睁大了眼睛,“我妈!” 我日哦,居然是崔林花干的! 她猛然想起前一阵崔林花还曾拉着她要跳阳台,包括一个月前莫名其妙地将黎蓁蓁骗进房里…… 难道她一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想到这里原云柯猛地出了一身的冷汗,后怕的心情涌上心头,同时也涌上一种不厚道的庆幸之感。 “可是这是为什么啊……” 明艳似乎冷笑一身,“这谁能知道,可能代维都不知道,一个疯子……” 她自觉失言尴尬地看了原云柯一眼,见她的脸色悲戚,心思显然不在这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思娣这回可惨了,结婚七八年了,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结果落得这个下场……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劝。你跟她关系好,她最听你的,你去劝劝说不准能听。”明艳道。 这时,院子里的二层小楼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悲戚声,明艳叹了叹气,“这搁谁都得疯啊,这可怎么办。” 凶手是这个宅子的大夫人,丈夫的亲生母亲,还是个疯子,你说这事怎么办。除了咽下这口窝囊气,还能怎么办。 一句家务事,一个孝字大过天,就不会让这件事有结果。 这让人太绝望了。 原云柯问了明艳事情怎么发生了,明艳说自己是事发后回来的,只是听秋素说的。秋素是眼睁睁看着崔林花将孩子扔下来的。 于是原云柯去找了秋素。 秋素正在处理内务,警告下人不许多嘴,还给了众人一些封口钱。 处理完这些后,秋素拽着原云柯哭了,“可吓死我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眼睁睁看着孩子掉下来,就死在我不足十米的地方啊。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晓晓的小脸啊,这算什么事啊,坑死我们得了……” 秋素委屈地很,她不过是去花房取两朵玫瑰花回去插花,谁知道回去的路上就碰到这么一出事。 作为整件事的目击者,秋素很崩溃。 事情发生的不算突然,她听到楼上三楼的阳台有声音,就抬头看去。她就看到崔林花正抱着黎晓晓动作奇怪地站在那里。 直到黎晓晓喊‘救命’她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太对,同时也想起来崔林花已经发疯的事。她让丫鬟赶紧叫人上楼,她自己则撒开大喊一声,将王思娣喊出来。 王思娣刚出来看到的景象就是她的女儿落到地上,而阳台上面的崔林花拍手笑,然后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屋里。 然后王思娣就疯了。 “别说她疯了,我都要疯了,你说这是什么事啊,太可怕了……” 秋素拿手绢擦了擦眼泪,“我在下面拼命地跟咱妈说啊‘您不能这样,吓到孩子了’,可咱们就跟被附身的恶鬼一样,完全不听说啊,硬生生地酒吧孩子扔了下来,我能怎么办啊。” 目睹这种事的人,自责恐惧的心情没人能够感同身受。 原云柯安慰了她一番,看她渐渐平静下来后,才问道:“你可曾听咱妈在阳台上都说了什么吗。” “离太远了,她说的声音挺大,但是我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看着原云柯期待的眼神,她只要用力想了想,“好像是什么是娇娇什么的……” “娇娇?” “就是娇娇!”秋素拍了下手,“对,就是娇娇。上次我说是你小时候的小名是不对的,你问过我,我又问了别人,这才打听出来她嘴里的娇娇是她的横死的小女儿!也是因为这样,才给你取了一样的小名!” 秋素的思路一下子被‘娇娇’两个字打通了。 “这么说上次她拐了蓁蓁进屋是不是也是要把她……”她对上原云柯的眼睛,得到对方确定的眼神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真是……” 疯子,真是个疯子啊,幸亏盯上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可是就算疯了,也不会想把自己的女儿推下楼吧,为什么要这样?” 原云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那次她自己也差点被疯子推下楼,要不是她身强体壮反击成功了,她就到楼下去了。 “和一个疯了的人讲什么逻辑道理,她脑子早就不正常了。”原云柯叹了口气,突然又看向她道:“你不是给她配了丫鬟佣人吗,怎么没看住啊,李代菊呢?” “别提了,我这个倒霉啊。那两个佣人是我千挑万选送过去的,能干的很。结果老太太不干啊,一天打走一个,两天打走一双,我能怎么办。后来我又陆续送去不少人,想着中能找到和她相处愉快的吧,结果全都不中用。前两天刚打走了最后一个,我正给她寻摸新人呢,这不就出事了。”秋素按了按生疼的额角,“李代菊病了,在侄女家养病呢,哪个正常人能被她折腾不出病来。我看你大哥回来又得骂我办事不利,问题是我尽力了。” “我大哥是讲道理的人,到时候你别急慢慢跟他说,他会理解你的。” 秋素苦笑着说:“你还真不了解你大哥。” “那咱妈在哪啊。” “爸说她在这里思娣会难受,就先让她出去住了。这样也好,思娣这会儿正伤心难过,还得面对着她,还不能打不能骂,会疯的。” 原云柯觉得毕竟是为人子女的,于是继续追问:“我妈具体在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老爷安排的。”明艳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老爷你那个吧夫人怎么样,还不是让思娣心里舒服点,过一阵就搬回来了,你尽管放心。” 原云柯好像不怎么放心,但现在也问不出什么,找机会再刺探吧。 她总隐隐觉得当年的知情者一定包括崔林花,不然她疯的理由是什么,只是因为女儿夭折?她除了女儿还有两个大儿子,这个年代的人还很封建,有儿万事足。 所以为什么会疯,想来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刺激。 代维来了,他给王思娣注射了镇定的药物,人已经睡着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先这样了,醒了再说醒来的事。 黎兆彤在家庭方面还是不错的,也看的出来他们夫妻确实是有真情在,他一直守着王思娣,怕她想不开。 丧女之痛对他的打击也很大,一日之间油滑的花蝴蝶二当家变得沧桑了许多。他心里的煎熬不比王思娣少,他的母亲亲手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 想想就让人崩溃。 原云柯也不好叨扰他,安慰了几句便走了。 荒漠奇冤(27) 刚回到房间里,黎蓁蓁就扑到她的怀里,她哭着说:“妈妈,妹妹是不是死了?” 原云柯顿了顿,心里不是滋味儿,她还是点点头,“对她出了意外,已经……已经不在了。” 得到确切的答案黎蓁蓁大哭起来,“是不是因为我没跟她玩她才出事的……我还没想好怎么哄她,她怎么就走了……都是我的错,我早点跟她说就好了……我都跟小姑说了,下次要带晓晓一起出去玩的,她怎么就不能等等我啊……呜呜呜……” 黎蓁蓁除了在家学习钢琴和黎晓晓在一起,剩下的时间不是出门学武,就是出门和黎胭脂写生。 也是因为这个和黎晓晓闹了别扭,两个小孩儿都堵着气,结果这一赌气赌到阴阳两隔了。 黎蓁蓁现在满心的自责,看的原云柯好心疼。 她捧起女儿的小脸,轻声劝道:“不是你的错,这是个意外……” “不是意外!” 黎蓁蓁尖声摇头,“我都听到了,是奶奶把她推下来的!” 黎胭脂尴尬地咳了咳,冲原云柯点点头。 原云柯蹲下身子,“可是奶奶生病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所以还是意外。”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黎胭脂走过来,“奶奶的病已经病了很久了,现在越来越严重了,大夫也没有办法,就知道让病情发展。” 黎蓁蓁泪眼婆娑地问:“这也是病?” 原云柯道:“当然了,这种病不是身上是在精神上,也很折磨人,不禁折磨自己还折磨人,伤害家人而不自知。”她摸着她的头顶,“你不是要当医生吗,这也是病,以后好好学习研究,造福人类。” 哄了黎蓁蓁睡觉后,她拉起黎胭脂到了阳台。 只要一偏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出事的阳台,黎胭脂转过头去,“小姑,我都不敢靠近阳台了,太可怕了。” “哟,叛逆少女也知道害怕了?” 黎胭脂一跺脚,“你就别挤兑我了,我听蓁蓁说的,我自己都有些后悔了,我要是带着晓晓一起玩就好了。” “不要对未知的事胡思乱想了,没有意义。”原云柯怔怔盯着那阳台,“我记得你说有个姐姐是不是?” “对,双胞胎。”黎胭脂不明白她为什么又提及此事,心中隐隐不安,“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你的姐姐几岁夭折的?”原云柯又问。 “七岁,还是八岁,我记不清了,那时候我母亲也病了,日子过的浑浑噩噩的。反正不是七岁就是八岁。那时候秋大娘闹的凶,我们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后来姐姐就病了,就被父亲接除去治病,但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原云柯呐呐道:“你祖母的女儿也是这个年纪死的……” “对啊,这谁都知道,奶奶的小女儿得了重症去的,有什么不对吗。这个世道死孩子太正常了。” 这个时候的医疗生产条件底下,儿童夭折率很高,孩子养不活很正常。 原云柯却不这么认为,她还记得剧情里黎蓁蓁也是在来年进沙漠的时候死去,年纪同样是七八岁。 一个两个是巧合,三个还是巧合吗。 还不是三个,如果梦里的事是真的,她在古墓里找到的小女孩儿也应该算上,那就是四个了。 死的还都是女孩子,七八岁的女孩子,难道都是巧合,还是黎家方女孩子吗。 “胭脂你还能不能想起来你姐姐出事的时候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包括你爸爸的言谈举止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 这可让黎胭脂犯难了,七八岁的时候她的心思都在玩上,哪有心思注意别的。可是原云柯问了,她只好拼命地想。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爸每次来总跟我妈吵架,可能是因为秋素总闹吧。吵的可厉害了,我爸走后我妈还抱着姐姐哭……” 她用力地回想,“还有一件事儿,我妈她跟我爹赌气带着我们两姐妹出城了,后来被我爹追回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只记得一个破马车……模模糊糊的印象。” 原云柯听了这些越发觉得不太对,一个外室,还不是唯一的外室,为什么有勇气跟金主吵,还带着孩子离家出走? 这不符合逻辑啊。 “你娘跟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左右不过是‘对不起你们姐俩’之类的话吧,她可能觉得做外室不光彩,她又是有点身份的人,更觉得对不起我们吧。”黎胭脂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 原云柯听的入神,她突然抬头又问:“你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就在姐姐出事的第二年……”黎胭脂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姐姐出事那年八岁,转念我进府的时候是九岁。说来也是奇怪,本来在那一年我娘天天担惊受怕地,天天怕我出什么事,可转年她就不怕了。我进府时候她欢天喜地的,跟变了个人似的。” 说到这里黎胭脂还有些难过,她当时可是哭着离家的,她妈妈当时却催促她快点走,可把她的心凉透了。 “这事确实够奇怪的……” 一阵凉飕飕的夜风袭来,两人缩了缩肩膀,周围的一切更显凄凉可怖。 “回去睡觉吧。” “嗯。”黎胭脂连连点头,缩着脖子跑回了屋里,直接钻进了被窝。 今天家里发生这么可怕的事,她才不要自己睡觉呢。 原云柯将黎蓁蓁挪进中间,隔着黎胭脂,自己也缩回温暖的被子里。 黎胭脂在被子里闷声道:“小姑,你说这宅子是不是不干净啊,佣人在背后说咱们这里以前是坟地,埋过许多死人。后来被开发商埋了,把埋在这里的人都扔出去了,所以咱们家才阴气重,总出事。” “胡说八道,这里以前是菜市场。” 黎胭脂发散了思维,“菜市场?以前人砍头是不是在这里?” “别乱想了,孤魂野鬼能有什么能耐,看看现在的国家到处战祸连连,洛北以外你看看哪里不是饿殍万千,若鬼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应该先给自己报仇,还有军队什么事。”原云柯转过身子合上眼睛,“人才是最阴的东西。” 两人迷迷蒙蒙地睡了一会儿便被楼下发出的声音吵醒,黎胭脂柔着眼睛坐起来,“怎么了嘛……” 原云柯已经披上衣服下了床,“我去看看。” 这个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发生点什么才叫人不安。 “我也去!”黎胭脂刚坐起来,又被原云柯按下,“你别去了。”她偏头看了看睡的正甜的黎蓁蓁。 现在她太担心黎蓁蓁了,必须要有信任的人留在女儿身边才能放心。 黎胭脂被她信任的眼神击中,“好,你去吧。” “谢谢。” 原云柯下楼的时候正闹的厉害,黎兆彤正骂骂咧咧地被佣人簇着,脸红的像猴屁股股,离得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原来黎兆彤今天受了刺激,好歹支撑着王思娣睡着了,他越想越难受,喝了一瓶洋酒借着酒劲儿将黎桑青从床上拎起来质问。 想想画面还有点搞笑。 “死老头子!”黎兆彤一不小心骂出了原云柯对黎桑青的‘尊称’。 “你明知道我妈病成这样,还让她在家里住是什么意思!要不是你,根本出不了这事!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我告诉你你就是害死你孙女的凶手!你给我等着!” 黎兆彤张牙舞爪地往前冲,黎桑青气的胡子颤抖,眼神都能杀人了。 “行了,你快闭嘴吧,现在还嫌不够乱呢。”黎兆祥给佣人使眼色,“还不拉下去给他醒醒酒?” 黎兆彤听罢更激动了,他使出牛力甩开拽着他的佣人,直接扑了过来,好在佣人们反应的够快又撵上他将其拉离了黎兆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东西,全都是下作的东西,你们这么缺德报应的是子孙后代!今天是我女儿,以后就是你们的儿子!哈哈哈哈……” 黎兆彤挑衅地笑着看着黎兆祥,“你的女儿都死的差不多了吧,还要再生……” 啪一声,他挨了一嘴巴子,脸被抽地偏了过去,人也清醒了一些。 明艳立在他身旁脸上结了霜,说道:“还不扶二少爷回去,愣着做什么。” 佣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人弄了出去。 原云柯挑眉,这还是头一回见明艳发脾气呢,平常她都是待人温和有礼,从不失礼,尤其是对待黎桑青的两个儿子,更是将这个小妾的身份发挥的符合人设。 现在的样子更符合她交际花和下墓女悍匪的人设,有点迷人怎么回事。只可惜这么个有能力的大美人,痴心一个老头子,瞬间魅力减半。 明艳觉得有道目光在看她,她转头头看向楼梯口,却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步伐懒散地走上楼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她心上浮出一种微妙不安的感觉,暗暗吐出一口气,走到黎桑青身边扶她进了屋里。 黎兆祥随他们一起进屋,然后关上了门。 第二天黎兆彤彻底醒了酒,听人说起他昨晚干的糊涂事,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他赶紧去黎桑青门口跪着认错,连哭带嚎的痛哭不已。 整栋楼都能听到他粗狂的嚎哭声,十分闹人。 原云柯走了过去,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越过他进屋了。 屋里黎桑青正坐在沙发上,明艳蹲在他身边给将各种各样的药递给他,黎桑青很听话地一份一份吃了下去。 “爸,你怎么了,怎么吃这么多药,都是代维开的吗。” 明艳笑了笑,“对,你爸只相信代维。”她眼中满含爱意地看了黎桑青一眼,“你爸身体最近还好,你不用担心。” 黎桑青伸手拍拍她的手,目光却一直盯着原云柯:“你来干什么?” 这个女儿现在冷情的很,肯定不会来安慰他,是看他死没死倒是有可能。 原云柯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我这个做儿女的当然是来关心爸的身体了,昨天我看你气的都快断气了,我老担心了。” 黎桑青咳了一声,想了想跟这个货置气不值得。 “还有啊,我妈去哪了,我昨天问了明艳和大嫂都说不知道。” 明艳看了黎桑青一眼,他叹了口气,“你妈回祖宅了,身边有人伺候,你就不用操心了。这几天不要乱跑,没事在家帮你大嫂料理家务,还有你二嫂那边……” 这时黎兆彤嚎的正起劲,生生打断了黎桑青的话。 “我看爸你还是原谅我二哥吧,他昨天说的都是醉话,你跟他计较什么。再说晓晓刚去了,又是这么个死法,谁能不憋屈。” 黎桑青斜眼,“你又善解人意了。” “我向来善解人意,这个不用怀疑。” 和这个滚刀肉犯不着生气,黎桑青深吸一口气挥挥手,“行了,你去吧。你二哥我自由安排,你妈你也不必操心,好好干事就行了。” 黎桑青这个态度在原云柯的意料之中,黎兆彤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儿子,总不会怎么样。 “你怎么还不走。”黎桑青看着她说。 “我还是担心,最近咱们家出的是不是太多了,我觉得可能真像下人们说的那样,咱们家有不干净的东西。依我的想法,请几个大师过来驱驱邪,跳跳大神什么的,让大家伙安心。”看着黎桑青几欲爆发的样子,她又说:“最好请谭冰的师兄弟,胡老脍说他师父可厉害了,能点石成金下墓斗粽子,师兄弟总不能都死绝了……” 一个打火机伴随着喝骂声破空过来,“给老子滚呐……” 原云柯抱着头跳着躲开,嫌弃道:“干什么你啊,老糊涂了吧,我这么建议多中肯啊。” “中你妈的肯,给我滚!” 黎桑青激动地要辉着手杖揍她,她脚底抹油跑到门外,露半个脑袋,“我的建议你考虑考虑,我可是一颗丹心为这个家着想啊。” 啪关上门,门里面传来一声闷响以及和黎桑青的暴怒声,“滚————”。 荒漠奇冤(28) 啪关上门,门里面传来一声闷响。和黎桑青的暴怒声,“滚————”。 原云柯转身对上黎兆彤泪光盈盈的眼睛,嘿然一笑,然后委委屈屈地说:,“提了个建设性的没采用,还骂了我一顿。” 脸色转变之快,让黎兆祥觉得她是在耍人。 “哼。”黎兆祥心情很不好,没空跟她逗闷子,接着他咧着嘴接着他嚎叫的事业,“我滴个亲爹哟,我真的知道错了,爹你就看在你可怜孙女的份上原谅儿子吧……啊……” 原云柯叹为观止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变脸,觉得自己甘拜下风,自愧弗如。 后来黎兆祥还是被放了进去,然后心情大好地出来了,不用想就知道黎桑青必是给了好处,只有家族产业才能让黎兆祥开怀吧。 锦啬酒吧。 “呀~你知己家又上新闻了。”蒋青羽弹了弹报纸,“她们家今年可真是不顺啊,这都上了几回报纸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秦道清开了一瓶俄罗斯甜酒,倒了一杯推过去,“新进的,尝一尝,我觉得不太行。” “谁说没关系了,文章结尾还提了——自从黎家小姐黎柯瑶在界内声名鹊起之时,黎家就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的烟雾里,这是巧合否,不得而知。” “什么玩意儿,这说的是人话吗,这是记者还是跳大神的?”秦道清夺过报纸越看越气,“这是哪家报社的,不想活了吗。” “洛北晨报,黎家出资的的报社。” 秦道清眼眸微睁,“黎家的报社?” 蒋青羽喝了一口甜酒,脸色一变又吐了出来,“这也太难喝了,别进了,进了得赔死,有钱不是这么败的。” “不是,黎家这是要干什么,黎柯瑶不是他们现在的招牌吗,吸引投资和客户都是靠她的名头,做这种事有何意义,除了柯瑶其他人都是疯子不成!” 骂了半天抬眼看到蒋青羽正用打趣的眼神看着他,“你干嘛?” “哇,我真是开眼了,这还是我认识的秦二少吗,原来你好这口啊,口味儿真重。” 那妮子就是个混不吝,太难搞。 “滚——” 蒋青羽知道这会儿他心尖上的人是谁,没有再取笑他,“你这是关心则乱,黎柯瑶现在名气大才更容易引起人们议论猜测。现在洛北人的重点是黎柯瑶怎么克家里人了,而不是他黎家怎么样。古董界内的人眼馋了许久,这回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黎家的那点破事都没人讨论了。黎桑青可真够狠的,我都有点心疼这姑娘了。” 秦道清冷笑:“好个黎桑青,真是个好爹。刚死了孙女还能如此镇定,冷血动物说的就是这种人。” “宋千和胡老脍查的怎么样了,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和黎家人脱不了关系。” “别提了。”秦道清喝着那难喝的甜水,“段九梅插手了,让林署按下此案。而且苦主没有家属,正好趁了他们的意,这案子就这么压下了。这几天戴门财嚣张的很,看着都气人。” “哇,段九梅这么讲义气,真的知恩图报了?” “段九梅是出了名的讲义气,而且黎家真的帮了段九梅的大忙,不然他们损失惨重。何况黎家为了搭上段九梅,肯定少不了给她的好处,两厢一拍即合,这事不就成了。” 秦道清喝掉半瓶甜水,“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私下里查呗。杀胡老脍的凶手是职业杀手,还是有迹可循的。” 他喝了最后一口甜水骂了一剧,“咋这么难喝。”他回头跟刘领班说,“别进了,比泔水好喝一点点。” “行。”刘领班慈爱地看着两人,走下台子吩咐去了。 “哎?”蒋青羽揪住秦道清的领带,靠近自己,“啧啧,你这黑眼圈大的,怎么了你,又要考学?” 秦道清被他揪的后颈生疼,一把拽回领带,“考大学可没这么难,现在我是自学一门语言。等我学成了,就证明我是个语言天才。” 这些日子秦道清每天干到很晚,但是进度缓慢,后面的东西太生涩了,有时候一晚上能弄几个字。前两天他实在受不了了就去请教哪位略懂中裕文字的老先生,结果人家也说后面的姿态生涩,他也不知道讲的什么,转身又给他找了基本资料,让他带回去好说努力,还说他是民俗界的希望,这个希望他并不想要好不好? 蒋青羽乐不可支地举起格瓦斯敬他一杯,“继续努力吧,秦二公子。” 黎家。 王思娣最近精神好了不少,能够正常吃饭只要了,只是还是动不动就流泪,劝也劝不住。有时候会抱着黎蓁蓁不撒手,还会把黎蓁蓁当成黎晓晓,等认清楚后又会大哭。 原云柯知道王思娣可能是轻度抑郁吧,这个时代哪有治疗抑郁的药,只能靠自己挺过去了。 没有了黎晓晓,整个屋子变的又空荡了几分,自鸣钟钟摆的哒哒声,使得人心中悸然,忐忑不安。。 “在屋里呆着,还不如在外面,我总觉得阴森森的。”黎胭脂快步走了几步跟在原云柯身后上楼进屋。 她现在已经不怎么回自己的房间了,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把黎蓁蓁当成亲妹妹一样。 叛逆少女不怎么叛逆了,经历了一次社会的毒打又经历了母亲离世和家庭多番变故,人已经成熟了不少。 原云柯看中她不是那种自我毁灭的人格,就差有人拉一把,所以能拉一把还是拉一把。以后她不在这里了,黎蓁蓁也能有人照应。 所以她乐得看两人感情日益深厚。 黎胭脂钻进屋里,让秋谷倒了杯热牛奶,做到沙发上,打开从客厅顺的报纸看了几眼,看着看着脸色刷地变了,她直起身体又仔细看了看,暗暗咬了咬牙。 “看什么呢,脸都白了。”原云柯也捧着一杯热红茶坐了过来,“嗯?” “你都看了吧,他们太过分了。”黎胭脂觉得很难为情,她觉得这个家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姑姑了,现在利用人家的能力,还要写这种诋毁人的文章,好过分。 “没什么,他们利用我什么,都会还回来。”原云柯眯着眼睛笑了笑,想着昨天晚上老头子的嘴脸她就好开心。 两百亩地皮,还够补偿她的心里损失费。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吃亏呢。 黎胭脂还想问问,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原云柯扬声道:“进来。” 门被人推开,秋素走了进来,她打扮的很用心,眉毛都是细细雕琢过的,细细弯弯,她眉眼间透着喜气,嘴都合不拢了。 连面对一向看不上的黎胭脂,都能露出一张慈爱地笑脸来。 “哟,大嫂你捡钱了?” 秋素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捡钱有什么可高兴的,我还缺那点钱。是你侄子要回来了,电报过来了,人已经在船上了。估计一个星期左右就到了。” 人慢慢地举起了,和黎柯瑶母女一起进沙漠的还有这个‘大侄子’,算算日子也吃不多了。 “还没到寒假怎么就回来了?” 秋素打着哈哈,“外国的学校跟咱们这里不一样。哎呀管他呢,能回来一家团聚就是好事。” 黎胭脂撇撇嘴——是念不下去,被人撵回来了吧。 黎轻舟从小学习就不行,只有一张嘴好。出了国就能上进了,她才不信。 “那我得给大侄子准备个见面礼,都几年没见了。”原云柯笑道。 秋素摆摆手,“不用不用,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他该孝敬你才对。”她上前拉原云柯起来,“我寻思着你一会儿肯定要去上古董行,就想跟你一起去。” “好呀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收拾就下去。” “好,我等你。” 秋素走后,黎胭脂说:“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有点奇怪。我本来想他有可能被学校开除了,后来一想也不至于,有钱能使鬼推磨。” “谁知道呢。”原云柯轻道。 这个家里的男人各个都有自己的利益所向,谁知道都打的什么鬼主意。劝他们善良一点,别惹怒她这个护女狂魔,不然管他是谁,照样搞你。 黎轻舟要回来的消息传回来,果然让萎靡的家庭氛围温馨了起来,连老头子的脸上都挂着些许笑意。 学成归来的长孙回来,的确是家里的一件大事。这一个星期里,全家人都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反正一扫之前黎晓晓离世的阴霾。 大家书相约失忆了一般,将黎晓晓的亡故的事忘的干干净净。 后院的小洋楼里也没有再传来王思娣的哭声,听说老头子分了黎兆彤好多产业,以平息两个人的怨气。 转眼间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黎轻舟终于辗转坐船做火车穿过战区回到了家里,回来的很艰难。进门的时候穿的脏兮兮的,像个逃荒的乞丐,和印象里的纨绔大少爷很不一样。 人呢是长得不错的,比不上秦道清那种俊美的长相,但生的白白净净,是个讨老人喜欢的样子。 他一进门就抱着父母哭,惹着黎桑青也流了眼泪,大家抱成一团。 秋素抱着儿子舍不得撒手,后来黎轻舟说要去换衣服洗澡,秋素才恋恋不舍地放手。 “你看我激动的……”秋素擦了擦眼泪,“你快去跟你小姑打个招呼,你小姑可惦记你了。” 黎轻舟望向那个领着小女孩的身着洋装的女人,露出一个遇到亲人的微笑,“小姑你好,我好几年没回来,你好像变好看了。”他又看向那小女孩儿,“还有蓁蓁也长成大姑娘了。七岁了吧。” “七岁了,蓁蓁叫人,这是你哥哥。” 黎轻舟的眸中露出一丝难解的笑意,“都七岁了啊,真好,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 自从黎蓁蓁记事儿以来就没见过这个所谓的哥哥,此时她只觉得陌生,小声叫了声哥哥。黎胭脂也是一样的,她连叫都不叫,黎轻舟也不计较,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王思娣推病没有来迎接,倒是黎轻舟连衣服未换去看的她,这倒叫王思娣怪不好意思的,晚饭的时候也过来坐了。 不过只坐了一会儿,她实在受不了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早早地回去了。 黎轻舟叹气,“二叔你可得多陪陪我二婶,我瞧着她精神还是不好。” “今天看到你精神已经好多了,你没见她平常呢,她是给你这大侄子面子。”黎兆彤喝了一口酒,愁绪满怀。 “那我以后多陪陪二婶儿,反正退学了,回不去了。” “啥,你退学了?”众人皆惊。 虽说黎轻舟不是特别出挑的孩子,可那大学也是凭本事考上的,料想他必定进步了不少,怎么会退学。 秋素脸上一红,讪讪地笑了笑,“那边也乱了起来……” “我妈说对了一半,那边确实乱了。不过我是因为和教导主任打架才被开除的,他骂我们国的人是黄皮猪,我们几个就把他揍了一顿,然后……”黎轻舟耸耸肩,“我们就都回来了。” 黎桑青面无表情,显然已经提前知道了。 黎兆彤听了,拍了拍手,“好小子!真是好样的!” “二弟你快别夸他了,我听着都心惊胆战,在人家的地盘打人要是出了事,咱们都没法子救。我现在想想都后怕!”秋素抚着胸口说着。 “哎——大嫂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们女人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没有国哪有家?人人都像你这样那国家必亡。” “我一个女人不懂这些,我就希望我儿子能平安就行。” “你怎么……” 黎兆彤还想再说,原云柯笑呵呵打断他,眼睛看着黎桑青道:“爸还不安排我二哥奔赴战场,我看他已经按捺不住一颗爱国之心了,快成全他吧。” 众人都笑了,连黎桑青都打趣道:“我看行,说不定能赚回个军工来,光宗耀祖一回。” 黎兆彤红着脸瞪了原云柯一眼,“这个鬼东西,成天就会拿话怼人,吃你的饭吧。” 原云柯笑眯眯看着他,也不回话。 荒漠奇冤(29) “小姑性格开朗多了,我还是头一回见你笑,小姑真好看。”黎轻舟歪着头,嘴角噙着未明的笑意。 “小子有眼光,我是全家最好看的,我跟你们长得不大一样。” 此言一出,黎兆祥的脸色微变,他偏头看了看父亲,只见黎桑青沉了口气,“食不言寝不语,都闭嘴吃饭。” 黎兆祥温声对儿子说:“你舟车劳顿该是累了,赶紧吃饭回去休息。” “是。” 原云柯将众人脸色神色尽收眼底,有一个想法从心底浮起,抹也抹不掉——也许黎柯瑶的身世真的有问题。 黎柯瑶长的有点混血儿的意思,瘦的时候更明显一些,皮肤白的夸张,深目高鼻,跟家里的标准黄皮肤长眼睛不大一样。 当然也可以把锅都推到母亲那边去,但今天他们的反应恰恰证实了一切都有待考证。 如果黎柯瑶不是他们家的女儿,那对她的一系列近似仇恨的行为,就说的通了。 这一切她马上想找秦道清商量商量,顺便问问他的翻译大计怎么样了,结果一联系,刘领班告诉她秦道清被抽调到市局查案了,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原云柯看了报纸果然看到市长被刺杀的新闻赫然纸上,这事确实够棘手,恐怕警察署的压力也很大。 算了不麻烦他了,她自己查好了。 就从黎柯瑶生母的身份开始查起。 黎柯瑶的生母是黎桑青的一个小妾,名叫李香檀,是个卖艺的歌姬。她在黎柯瑶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个时候明艳还没有进府,能够了解这个人的除了黎家父子之外,就只剩下……崔林花了。 是时候去看看她了,做女儿的这么长时间不去看看母亲实在不大应该。 这天是星期天她让家里的厨娘做了崔林花爱吃的点心包上,拎着去了黎家老宅。 黎家老宅还是清朝时的建筑,两扇红漆门已经斑驳掉渣,大锁上锈迹斑斑,看样子没人从正门进来过。 原云柯又转到后北门,终于看到了一扇没有上锁的小铁门,她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脚步声渐近,只是门那边的人很机警,隔着门问:“谁?” “我是黎柯瑶,来看看我妈。” 门那边的人似乎犹豫了片刻,“我是看房子的,你等一会儿,我去问一问。”过了五分钟才又有人拉开门,“是三小姐啊,快请进来。” “你病好了?” 原云柯看李代菊比上一次见她的时候脸颊确实消瘦了不少,看样子真的像生了场大病的样子。 “劳您惦记,夫人知道了会很开心。” 跟着李代菊往前走去去,穿过两栋房子,踏上回廊,在一个收拾地干干净净的院子停下,“就在这里了,以前这就是夫人的屋子,她住的很习惯,比在楼里自在。” “那就好,我一直想过来,可我爸说怕妈受刺激。可是当儿女的哪里能放心的下,我这一宿宿的睡不着觉,头发都快掉没了。” 原云柯一边说着夸张地话,一边打量李代菊的神色,见她眉宇郁郁,“怎么了看你的神色我妈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夫人一直是那样,这回闯了这等祸事,我心里难安。要是我一直守在她身边就好了,偏偏病了,悔死人了。” 说话间已经进了院子,“现在夫人在睡觉,吃了代维大夫的药,就能安静地睡一会儿,要不然这一宿宿的阵受不了。” 代维的药…… 她还真信不着代维的药,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我不急,我等妈醒了,跟她说几句,不然我白来了。”原云柯将手中的点心递给她,“我妈最爱吃的,这里吃不到。” 李代菊记过点心,犹豫地说道:“要不,那你进屋等?” “不用了,我在四处转一转,好久没来了,我可是这里长大的,严格说这里才是我的家。” 黎家搬进洋楼不过是十年前的事情,在此之前黎家一家人一直是生活在这个大院子里。这个深宅大院才是黎家的根本。 来到这里后的李代菊似乎舒展了不少,回想在洋楼的时候,她那种浑身紧绷着神经的压迫感让她记忆深刻。 李代菊点点头,“那你随便走走,但那片林子就别去了,时间长没人打理,什么飞禽走兽都把那当家了。” “我知道,一会儿就回来。” 黎家的院子占地很大,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样不缺。只是现在被野草爬山虎吞噬了,隐约能想象有人打理的时候怎么个精致。 而现在这些都成了野生动物的窠臼,野生动物植物园也挺好,没浪费。 黎柯瑶的居住的地方在南边的一个小院,不大,院子里面种了一棵香樟树,远远地就能看到如伞的树冠鹤立鸡群。 在路上邂逅了一只大锦鸡和一队猞猁,越过一座凉亭,然后便到了那座处处都透着熟悉的房舍。 一些不属于原云柯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出现—— 一个未长成少女穿着骑马装在香樟树下看书,树叶落到她的书上,她捻起树叶回眸浅笑…… 不知不觉中原云柯的手已经摸上了香樟树的树干,脑子里的记忆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黎柯瑶的童年还是很快乐的,黎桑青比较注重子女学习,并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在学业上放松。她也愿意学习,励志要去大不列颠留学深造。 按理说这样有明确目标的女孩子,应该不会轻易坠入爱河,联想宋千的那本日记的内容,她越发确定黎柯瑶是被人设计了。 难点在于,这个设计的目的很蹊跷。 黎柯瑶的房门挂着一把锁头,原云柯绕到房子后面,按照感觉抬起左边第二个花盆,果然找到一把钥匙。 门轻松地被打开了,屋子里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脚一迈进去瞬间尘土飞扬。 她扯了丝巾捂住嘴垫着脚走进了卧房。 卧房布置的不像是个小女孩儿的房间,花架上摆的都是各种建筑的纸质模型,白墙上贴满了房子的三维图,看得出来她很有想法。 黎柯瑶的床是拔步床,里面的空间很大,她爬进去伸手在棚顶摸索了,终于在东北角摸到一个嵌入木板的铁环,她使劲一拉—— 只听一阵机括运转之声,最后啪一声涩响从床底传出来。 原云柯赶紧爬进床底,不多时就将一个木箱子拖了出来。 箱子不大,也没有上锁,可能是对自己的机关很有信心。箱子里面东西很少,只有一本记事本,记事本上面记录着都是些原云柯看不懂的各色参数,还是英文,不是建筑专业的看不懂。 她耐着性子一页页翻到后面,才发现了重点。 后面终于写了她看得懂的文字,虽然依然是英文。 可能拜本身黎柯瑶懂英语所赐,她看英文看的很明白,只不过她是以散文的形势抒发情感,得到的信息有限。 这一篇说,黎柯瑶说她似乎错了,看错人了。和身边的人比,她像是婴儿一样透明。她快不能呼吸了,她想赶紧出国透口气,这个家像一个深渊,吸食着她的灵魂。 下面都是像这种诸如此类的发泄的零碎记载,有用的信息她故意避开不谈,想来她应该太害怕所以倍加谨慎了。 到了最后她好像兴致高了,绝望感渐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悦。 她说她找到一个很重要的人,他愿意带她逃离这个家,然后出国。 在之后就没有之后了,信息也戛然而止。 “我擦,你到底找到什么人了,你倒是说啊!到底是不是宋千!” 她不甘心地抖了抖记事本,一片轻薄的纸飘了出来,落到了布满灰尘的地上。 原云柯眼睛一亮,立马捡了起来。 这是一张地图,地图上似乎是洛北老城区,上面有两间古董店是黎家的老字号店,现在还在老城区。 其中有一个不知名建筑被黎柯瑶用红笔圈了起来,看来这个地方似乎对她有特别的意义,亦或是说,这里就是她要找的人。 这么隐秘费劲地机关,要隐藏的东西不会这么简单,她坚信。 她将这些东西放到包里,然后将东西归于原位,便离开了这里。 原云柯回到崔林花的住处,李代菊看着她满身灰的样子,赶紧拿过来的鸡毛掸子,帮她掸灰,“我的小姐,你这是到灰里打滚了?” “嘿嘿,我去拿我的宝贝儿了。” 李代菊这会儿才看到她还捧着一个脏兮兮的纸房子,她皱起眉头,“你拿这玩意儿干什么,多晦气。” 知道她不懂这些,原云柯也不解释,她问:“我妈醒了吗?” “还没有呢,有时候睡的晚,起来吃个饭,吃药后又睡了。” “总这么睡着也不好吧……” 李代菊叹气,“谁说不是呢……”这时看家的大爷跑了出来,“大菊,外面又来人了,是小少爷。” 能称之为‘小少爷’的只有黎轻舟,他怎么也来了,是跟踪她吗。 带着满腹的狐疑,原云柯对迎面而来的黎轻舟满脸慈爱,“你怎么也来了,早知道就一起来了,还得我多花好几个铜板。” 黎轻舟玩笑似的一揖,“那真是我的不是,我是大大方方坐车来的,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回去就是了。” “我难道不想坐车来吗,你是没看到你爷爷之前的嘴脸,一提来这里眼睛瞪的跟张飞似的。你是他最喜欢的大孙子,当然无所谓了,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黎轻舟笑道:“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只管来没问题。” 李代菊沏了菊花茶过来,“这是咱们院子的菊花做的,可香了,你们过来尝尝。” 两人过去葡萄藤下的石桌遍坐着,黎轻舟给原云柯倒上茶,深吸一口气,“真香,这是家的味道。我总觉得还是这里的一切是最好的,那种亲切感什么先进的东西都替代不了。” 原云柯没什么感觉,她道:“小小的孩儿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跟些写乡愁的老男人一样,亏你还出国了。” “不出国不觉得还是家乡好,这是所有出国的人的心声。”黎轻舟喝了一口茶,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味儿。” 李代菊又送来了一盘小点心,“这是桂花糕,也是就地取材,你们尝尝。” “我奶奶怎么样,醒了吗?” 李代菊摇摇头,“我去看看,太阳都快落山了,我看也快了。” “没事我们慢慢等。” 和黎轻舟谈话,发现他这个人很滑,有点小精明,他会利用他的晚辈身份以讨巧的方式套她的话,但智商和他爹是比不了的。 这个人还真是讨厌,年年轻轻地怎么就一股油腻味儿。 好在没一会儿工夫就李代菊过来跟两人说,老夫人醒了,可以见他们了, 原云柯和黎轻舟随她进了屋里,李代菊进屋待了一会儿出来,才将两人带了进去。 一进屋人还没看清,黎轻舟就扑到炕上的女人身上嗷嗷大哭,“奶奶啊,你怎么这么瘦了吗,让我这个当孙子的心里多难受啊……” 崔林花迷迷瞪瞪地睁了睁眼睛,反应了半天,“你是小舟?” 她捧起黎轻舟的脸,仔细瞧了瞧,“你怎么长成这样了,脸怎么胖。” “妈,小舟哪里胖了,他才多大就发福了?”原云柯忍不住笑道。 崔林花像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口中呐呐地说着:“小舟,你是小舟,小胖子……” “对,我是小胖,我小时候可胖了。您还记得吗,您以前喜欢牵着我的手看茶花。”黎轻舟眼中似有泪光。 “小舟,小舟,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一会儿胖一会儿瘦,果然是脑子不清楚了。 原云柯噗嗤笑了,这还叫瘦,他以前是有多胖,球吗。 “奶奶,我是长大了,你的孙子长大的,可不是以前的小胖子了,后来瘦了,现在又胖了不少。” 崔林花捧起他的脸仔细看着,突然眼色一边,凶光毕露,她的手迅速下移收紧,嘶吼着:“害人的东西,你给我去死!去死!” 荒漠奇冤(30) 崔林花捧起他的脸仔细看着,突然眼色一边,凶光毕露,她的手迅速下移收紧,嘶吼着:“害人的东西,你给我去死!去死!” 事情变的太快,直接把原云柯看呆了,事实上她也没当回事,一个老太太能有多大的劲儿。 但做样子还是做一下的,她随惊慌的李代菊上前,没费多少力气,就拽开了崔林花的手。 崔林花还瞪着一双骇人的眼睛:“黎家的男人都该去死,你们都该去死,你们还我的娇娇……去死啊……哈哈哈哈……” 原云柯将被掐的没缓过来的黎轻舟拉出去,“你怎么样?” 黎轻舟扶着墙大喘了几口气,“没事,没事,我奶的力气伤不到我的,只是……我奶奶怎么病的这么严重,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还要杀我。” 他露出受伤的眼神,似受了不小的打击。 “都跟你说了她病了,不要靠近,你还靠近。站着说几句话就得了。” 非得嘚瑟。 屋内传来崔林花瘆人的笑声,过了许久才没了动静。 李代菊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愧疚,“轻舟少爷,真对不住,让您受惊了。” “没事,这都是小事。只是我没想到奶奶她已经病的这么严重了,心里难受。”黎轻舟抹了抹眼泪,“不能再这样了,还得治病。” 李代菊为难地看着他,“我想请你们别把这事告诉老爷,先前那事老爷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 “你别说了,我知道的,这事就算烂在我肚子里了,就当我们没来过好了。至于看病的事,我会想办法。”黎轻舟道。 原云柯也点点头,“放心吧。” 李代菊千恩万谢地送两人出去。 黎轻舟捧着建筑模型,低头看了看,不解道:“小姑你拿这个干什么,好多年了吧,纸都黄了。” “青春回忆。” 黎轻舟‘哦’了一声,低头看那模型若有所思。 回去后两人都没提这事,真的就当没发生过。 黎轻舟刚回来的时候休息了一阵子,没一个月就被黎桑青抓去古董行上班,一上任就给了个经理当了,这让黎兆彤夫妇很不痛快。 就因为这个黎兆彤经常阴阳怪气地找事,秋素不是吃素的,有人找她儿子的事,她不会让步,经常闹的家里不消停。 秋素和王思娣经常拉着原云柯说彼此的闲话,一说就是大半天,搞的原云柯也不敢轻易出现在家里。 这天是星期天,原云柯和黎胭脂将黎蓁蓁送去学武术,然后准备逛逛街,消磨时间。 反正是万万不能回家的。 “我看因为这事二婶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黎胭脂说道。 原云柯叹气,“这还算好事了呢。她有了新的目标转移了注意力,要不然人精神就真的垮了。” 她心里盘算着怎么甩开黎胭脂去老城区找找那地图上的建筑。 最近黎胭脂可能被家里的事吓到了,总粘着原云柯,要么就看着黎蓁蓁,生怕出什么事。 正在思考之际,黎胭脂冷不丁说:“小姑是不是要去老城区?” 原云柯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她从衣兜中拿出那张地图递给原云柯,“今天早上我去你房间的时候看到秋谷在你梳妆台下面的地板处鬼鬼祟祟的,我把她骂走了。后来我发现那里有块地板很不一样,我就一查看就发现了这个。” 原云柯赶紧把地图放到衣兜里。 她没想到秋谷居然找到她的藏重要东西的地方,平时小瞧了那丫头。 “那她看到了吗?” 黎胭脂想了想,很确定地说:“没有,看她的动作,应该是刚发现蹊跷。” 原云柯微微放心,她微微一笑扯了黎胭脂的手,温柔道:“这个东西对我特别重要,谢谢你帮忙。” “小姑,秋谷那丫头看样子就是受人指使来看着你的,我看是秋大娘干的,她那个人天天的就会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原云柯摇摇头,试着启发她:“你还是孩子啊,秋谷怎么可能受秋素指使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我问你,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黎胭脂想了想确实觉得有些牵强,“那是谁,总不会是我爷爷吧。”她看到对方的脸色,不可思议道:“我说对了?” “差不多吧。我不想让你当傻子,所以你既然发现了就告诉你好了。我确实在查一些东西,我想知道奶奶的女儿娇娇,你的姐姐,还有晓晓,都是因为什么死的,她们死的时候都是七八岁,死因古怪。一件事是偶合,所有的偶合都碰到一起就一定不是偶合了。我想知道这背后的秘密。” 黎胭脂经她启发,心里发凉了一回,“你是说她们死的都是被人害死的吗?” “不知道查了才知道,蓁蓁快八岁了,我不能不担心。”原云柯沉着声音说。 黎胭脂的心狠狠揪起,“蓁蓁……”她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会不会的还是要查清楚才能放心。”原云柯冲她笑着说:“本来不想跟任何人说,怕连累你。但是你发现了,我又不能骗你,我怕到时候出什么事,连个知情的人都没有。而且这个家里我只信任你一个。” 被信任的感觉让黎胭脂胸腔燃起一股火,她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帮你吧。你自己一个人再厉害能查到什么,你被盯着的太紧,有我好办事。再说……” 黎胭脂艾艾叹了一下,“再说这个家里我也只把你当亲人,也只有你是真的关心我,我不帮你我帮谁。还有蓁蓁,如果有人敢动她,我就弄死他……” “什么死不死的,就是查一查。”原云柯揽着她的肩膀,“走吧,咱们去老城区,对外说你要找小时候吃的哪家牛肉面馆。” “你怎么知道……” 黎胭脂震惊了,这人怎么连她一直惦记的牛肉面馆都知道啊。 “你做梦说的。” 老城区如今被新城区挤压地越来越小了,她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个地方。 “啧啧,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路都没人修。以前我总去中新路的牛肉面馆吃面,可好吃了……” 黎胭脂站在阳春面馆子前,失望地摇摇头,“果然没有了,意志太不坚定了。” 面馆旁的杂货店的老头抱着孙子在站在门口,见到她们的样子,就猜了个大概,“你是老子好周记牛肉馆吧,他们搬走了,搬到后面的街上了。这里的门面买了,这里地界房子贵,那时候他孩子得了重病,就搬到后街去了,就在老教堂旁边。” “老教堂?” 老头回身指着那边说,“你看到那尖尖的十字架了没,找到它就找到了周记了。” “谢谢爷爷。” 黎胭脂拉着原云柯拐进后面的胡同,“我想起来了,那个周记的老板确实信教,很虔诚。估计是特意搬到教堂边上的吧。” “等等。” 原云柯立住脚步,拿出地图,细细瞧了瞧,“这里画的好像就是教堂附近,你看这个圈里面有个十字。” 地图华的很简单,只能看得出标志性建筑,但是很多建筑已经不在了,只能辩的清方位。现在似乎有些豁然开朗了。 “去看看不就得了吗。”黎胭脂说道。 看着很近的旧教堂,但走起来很费劲,大概走了了一刻钟才找到旧教堂。 旧教堂确实挺旧的,院落大敞四开,有人在里面晒豆角,晒辣椒,还有晾衣服的,看来这里已经变成公共区域了。 越过这里往里走,从里面转出两只瘦狗冲着她们叫唤,很显然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地盘了。 “小姑,我看这里已经没人了,线索是不是断了。” “我们去那家牛肉馆吃面。” 黎胭脂一愣,心思一转,也明白了,“说的也是,不能白来一回。” 教堂旁边就是周记牛肉馆,因为他家的牛肉面一绝,即使搬到了巷子里面,也有很多人寻着味儿来。 这会儿已经有很多人坐在里面吃面了,黎胭脂她们只能过来和一个车夫摸样的中年人拼桌了。 车夫没见过这两姑娘,以为是头一次来,好心叮嘱叮嘱她们,“这里的东西是好吃,可是老板脾气不大好,你们吃啥点啥别说废话。” 原来这家面馆老板娘在里面做面,老板在外面当跑堂的,一个餐馆再忙也只有两个人而已。 所以总所周知周老板脾气不咋好,你要是话多事多,他经常鸡头白脸地怼你,爱吃不吃走你。 “原来老板脾气还是这样啊。”黎胭脂嘀咕着。 周老板发现这边来了客人,过来问:“想吃点什么?” “我要两碗招牌牛肉面,再来一盘炒牛杂,一盘酱牛肉,一碟酱菜。” 点餐点的这么溜,却好像第一次见的样子,周老板不由多看了两眼。 “哎呦这不是小妞妞吗,都这么大了!” 黎胭脂有点不好意思,“周叔叔你还认得我啊,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哪能不记得,你妈还帮我们看过摊子,她怎么样,身体可还好吗?” 黎胭脂脸上露出淡淡的额哀思,“她前一阵去世了。” “对不住,对不住……”周老板自己把人孩子弄难受了,心里过意不去,“不提那伤心事了,今天来周叔这里就得吃的高兴才行,这顿饭算周叔请你的。” 黎胭脂乖巧点头,“谢谢周叔,哪能让你破费啊……” “少废话,跟叔叔客气个啥。” 见他脾气还好,对自己还有一丝愧疚,趁机道:“那个还有个事,我想向你打听点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周老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快两点了,一会儿就没人了,你们先吃着。” 很快点的东西就上来了,还多了一盘爆炒牛肚。 这些饭菜也不说多好看,但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本来中午吃过了,这会儿应该吃不下了,可偏偏吃的干干净净。 原云柯打了一个嗝,“这真是个宝地,真不愧是老店,太正点了。” “我没骗你吧,这里的味道在别的地方是吃不到的,我周叔的高汤可是要熬了好几个个时辰,独家配方,别说洛北,就是全国那也是独一无二的。” “丫头这么会夸我们店呢。”周老板忙完最后一个客人,端着一盘子炒螺丝放到桌上,“这是下酒菜,你们喝酒不?” “孩子不喝,我喝。”原云柯说道。 黎胭脂介绍,“这是我小姑,酒量好难得很,她可以喝点,我就吃螺肉就好了。” 周老板刚才一看以为是黎胭脂同学呢,没想到是姑姑。 他也是爽利人,打来一杯自己新上的老白酒,“行,那就整点,你们想问啥就知道问。” “周老板真是痛快人,我先敬你一杯。” 原云柯给两人倒上酒,先喝了一杯,砸吧砸吧嘴,“这就不错诶,有点发甜,不是特别辣。” “姑娘识货,我家干了几十年的老店,就卖了几十年的老酒,还有专门来我这打酒的呢。” 周老板也喝了一杯。 两人都喝了酒,开始进入正题。 “老板,听胭脂说你以前就信教,那一定对你旁边的老教堂很熟悉了。”原云柯道。 周老板嗨了一声,“那就跟我的家一样。那时候我孩子生病,吃了多少汤药都不好,眼见不行了,是这个教堂的牧师给我孩子吃的白药片才好的,一分钱都没要,真是大好人。我欠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情,可不得好好报答吗,后来就入教了。” 原云柯看了黎胭脂一眼,“我听你以前店旁边的老头说你是因为孩子重病卖了店铺?” “就是呀,是那个杂货店的说的。”黎胭脂道。 “不是,他们都不知道,我是为了守着这个教堂才搬到里面的,我怕有人糟蹋了这个教堂,索性搬到旁边买个房子做生意。我记得那时候老牧师的女儿病了就回国了,把这里托付给我了,连房契都给我了。老牧师喜欢猫狗,生前院子里就养了许多狗,老牧师走了那些狗也托付给了我,不知道的以为那里是狗窝了。” 荒漠奇冤(31) 周老板提到老牧师嘴就停不下了,发展到后来都开始传教了。好在他老婆出来让他去后院干活,这才组织了传教活动。 “真不好意思,他总是这样,逢人就传教,都让人烦死了。”老板娘歉意地说着。 黎胭脂笑道:“没事,这是好事嘛。” “这位姑娘有点面善……”老板娘看向一旁的原云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这是我小姑,是不是我们长得有点像?” 老板娘很不给面子,“你们不像。” 黎柯瑶长得很好看,大眼睛大眼皮像外国人的那种当下很洋气美,黎胭脂一听这话,扭过头有点生气。 原云柯憋着笑瞅了她一眼,“听周老板说,老牧师只带了一个女儿来传教,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记得吗?” 看得到对方疑惑地眼神,原云柯赶紧又道:“是这样,我一个老师是这里的教徒,还在这里生活了一阵子。他曾经有些书籍可能落在这里,我想过来找一找,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老板娘‘啊’了一声,“你说的是宋老师还是郭老师啊,有两个老师都在这里住过,郭老师住了好几年,那个姓宋的年轻老师住过个把月。” “宋——”原云柯舔了舔嘴唇,“宋千。” “对,就是这个名。他住的时间不多,还是放暑假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老牧师已经走了挺多年了,里面没人打理他偏要在这里住,还非要给钱。” 原云柯的心砰砰直跳,她本来想说姓郭的老师,那个老师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早年间从来不在学校宿舍睡觉,而是辗转在各个教堂居住,做什么研究,和全洛北的牧师都关系不错。她本来想拿他碰碰运气,谁知竟带出了宋千。 这个人做的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他住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有没有说在这里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在教堂里晃荡。但是他走后拿走了一张照片,这把老周快要气死了,都想上他的学校找他,让我拦住了。” 原云柯觉得她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什么照片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那是秋莎和我们好几个义工的照片,还有一张秋莎和小朋友的照片。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你偷那个干什么?真是气死人了,看着是个体面人,却手脚不干净。” “秋莎是牧师的女儿?” “对啊。” 不知为什么,原云柯心底用处一股莫名的激动和希冀,心焦的莫名其妙。 “你还有她的照片吗?” “有是有,但只剩下大合照了。”老板娘道。 原云柯搓着小手,“那您给我看看行吗。” “行,那有什么不行的,你跟我去后院,我屋子里就有一张。” “那谢谢了。” 原云柯拽着黎胭脂,跟着老板娘来到了后院他们的房间里,一张镶着红木镜框的集体照赫然挂在那里。 “这张是当时洛北的牧师和信徒的合照,你看上面还有政府专员呢。” 老板娘洋洋自得地解说着,浑然不觉两个女人的脸色。 黎胭脂因为那段时间因为母亲去世而露过宋千尸骸的大事件,特意恶补了一下,她对宋千这个人还是知道的,她刚才就在看原云柯的脸色,发现她没什么脸色后有点迷茫,现在她更迷茫了。 原云柯已经靠近照片,在一百多个小人头中一眼瞄中了那个白人面孔的美貌女人。这个时候的她微微发胖,显得有些圆润。 看时间是二十五年前照的,从垃圾像素上隐约能到到她略带愁绪的美丽脸庞。 这分明是宋千日记里那个外国女人! “哎,我知道你哪里面善了,你长得有点像秋莎啊。” 老板娘越看越想,刚一开始她就觉得这女孩这张脸好看是好看,但不像是本地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长得有点外国人的意思,只是因为发型妆容显得不明显而已。 黎胭脂也凑过去瞧了瞧,又看了看原云柯,“别说眼睛有点像。” 为什么她的小姑长得像外国人啊,她以前也没觉得啊,是因为看顺眼的了吗。 “我就是眼睛大点,从小到大他们都说我长得像外国人。不过在这里看到就是有缘分,老板娘介不介意跟我们讲讲秋莎,我对这个美丽的异国女人很好奇。” “哪有什么可介意的,说起秋莎啊……” 秋莎其实很简单,她随父亲来到异国他乡传道,她乐于助人,善良又爱笑,还会唱歌弹钢琴。当时追求她的人还挺多的,有外国人有本国人,可她一个都不喜欢,发誓一辈子为传道而生。后来她生了一场一大病,在这里治不好,牧师就带她回国了。 “那她在这里这么多年,没结婚总谈过恋爱吧,就没有一点动静?” 老板娘也是实在,认真想了想,“好像是有个吧,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在教堂见过他几面,长相周正的中年人,穿着马褂,说话谦谦有礼的。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送给秋莎一个鸭蛋大小祖母绿,翠绿翠绿的,听说值可多钱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来过了,后来秋莎病了,再过几年,他们父女一起回国了。” 她谈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她以前圆润的健康了,走的时候就剩下一把骨头。他们父女在这里做了很多好事,帮了很多人,却这么凄凉地回乡了,想想就怪心酸的。” “好人有好报,他们父女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原云柯顿了顿又道:“他们走后跟你联系过吗,你知道他们的近况吗。” “一开始还有联系,可是后来因为总打仗,就断了联系。” 从牛肉面馆出来后,原云柯心情很好,得到的信息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 现在她知道宋千不会无缘无故地来调查早就回国的秋莎,而秋莎又与黎柯瑶长得有几分相似…… 这些看似无关的东西就能关联上了。 她大胆地推测一下——黎柯瑶本身很高傲,有理想有抱负。这样的女孩儿想要讨好本身就很难。宋千受人指使绞尽脑汁追求黎柯瑶不得其法,最后不得不铤而走险,去找一个黎柯瑶不能拒绝他的理由。 这就是他那段期间来到教堂调查秋莎的理由,时间完全吻合。也是因为这个人,宋千成功走进了黎柯瑶的内心。 这些从黎柯瑶和宋千凌乱的日记中可以互相印证。 如果以上的猜测都是对的,那么问题来了,宋千不可能知道秋莎,一定是有人告诉他,会不会是指使他的人? 然后又回到了原点,指使他的人目的何在,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是为了什么。 还有,为什么是宋千。 秦道清已经查清楚了,这个宋千不过是个靠亲戚才当上老师的穷书生,唯一特别的是都传他克死父母,相亲困难。 秋莎那个长相周正的本地恋人,说不定就是问题的关键。 一个长相周正,温文尔雅、送了秋莎一块鹅蛋大小的祖母绿…… 综合信息那个男人多半是个当地做古董生意的人,难道那人是黎桑青?黎柯瑶真正的母亲是秋莎? 不对,如果是黎桑青,没必要隐瞒。秋莎只是个牧师的女儿,人家外国女人没给人做妾的习惯,那在外面也不丢分。 何况黎桑青的长相偏鼠相,和周正长相没关系。 晚上原云柯又做梦了,梦里还是那个阴森的底下古墓,黎柯瑶焦急地在找着什么,这回她听清了她在说什么,她在叫——萌萌。 也许是‘蒙蒙’,或是“檬檬”,总之是个小女孩儿的名字。后面的故事和以前做梦的时候一样,黎柯瑶被击倒后醒来。 原云柯已经习惯被过往记忆折磨了,现在已经完全能适应了。 可能是因为黎柯瑶的抑郁症让她不能正常地释放记忆,只能通过梦境来提醒她。 不管怎么样,她都决定要在来年和那些人一起进沙漠,弄清楚黎柯瑶母女的死因。 黎胭脂觉轻,她朦胧之间感觉原云柯坐了起来,等了半天没等到她躺回去,忍不住说:“小姑,你怎么还不睡?” “嗯,我想点事情。” 黎胭脂慢慢坐起来,看被窝里的黎蓁蓁睡的正香,“别胡思乱想,你再犯病怎么办。” “嗯……” 原云柯拽了拽被子,突然问:“你知道萌萌是谁吗,应该也是个小女孩儿,七八岁。” “萌萌?”黎胭脂打了个哈欠,用力想了想,“这个名字有点熟,大概在我进门两三年吧,秋大娘和我爸吵架,说她已经查出来一个女人,那私生女好像就叫什么‘萌’的。” 黎胭脂不确定地摇摇头,“好像是吧,我记不清了。当时我以为又会有私生女进门,乐得看笑话,结果再也没有人进门,我也是挺奇怪的。” 以黎兆祥那个花心程度,她还以为她会有很多弟弟妹妹进门,结果就只有她自己。 “原来真的有这个人,又是女孩儿,又是七八岁……”原云柯喃喃自语,“你觉得你爸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他是花心的人吗。” “小姑你太幼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男人都一个样,不能把他们当人看,你以后这样会吃亏的。” 得,被一小丫头教育了。 黎兆祥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钟声敲了一下,那钟声似乎敲在了他的心口上。 佣人叫了声‘少爷回来了’,接过他的大衣和帽子,又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夜宵。 黎兆祥让佣人去休息,他自己松了领口去了黎桑青的书房。 书房门缝中透出些许黄光,他直接推门进了去,“爸,你还没休息呢。” 黎桑青正在伏在桌面上拿着放大镜看那张明艳从墓中带出来的布帛,他抬眼看了儿子一眼,“回来了。” 他放下放大镜,“看你的样子,事情还是没有消息。” “儿子没用,还是没有找到胡老脍藏的东西……我是想,也许胡老脍真的没来得及将东西转移,您知道他最会藏东西了。” “继续找吧,那是你唯一的希望了,也是黎家唯一的指望了。” 黎桑青看着黎兆祥木木脸色,又道:“昨天柯瑶又鉴定了一个汉代的陶俑,那可是汉哀帝的陪葬,当时就把那几个不服我的老东西给镇住了。只有又这样能力的人,才能让黎家站住脚跟。” “我知道了,只是这么多年,多少有些灰心。”黎兆祥道。 黎桑青哼了一声,“这就灰心了,你不知道黎万里拥有这样的能力都已经快四十岁了,有什么可灰心的?” 他回忆起当初黎万里意气风发的模样,握着手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柯瑶毕竟是女子,她的能力和黎万里不能比。” “明年开春进沙漠的事从现在开始筹备,记得要让她带上蓁蓁。现在柯瑶不太听话,你要多花些心思。” 黎桑青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老了,黎家以后全靠你了,你若有了那本事,一定能带黎家挺过战争,东山再起。黎家的命运在你的手上,我只把黎家托付给你。” 黎兆祥的眼神又火热起来,“知道了,我会让她会带上的。” 又说聊了几句黎兆祥便推开门想离开这里,谁知一推门便看到门口黎兆彤转过身子跟他打招呼,“大哥,你也来书房了,我正好也找爸有事,我就去了。” 他推门进去,将门又带上了。 黎兆祥看着观严的门,眼神蓦地沉了下去。 他沉着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秋素已经睡了,对于丈夫的回来一无所知。睡梦里她似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可她实在太困了,就没起来。 迷蒙中她感觉有冰凉的水滴到她的脸上,她猛然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丈夫阴森的脸。 秋素用袖子擦了把脸,“黎兆祥你发什么疯!” 黎兆祥冷笑着将空杯子搁到柜子上,“你说呢,你说你成天都做什么了,我这么烦你?” “疯子!” 秋素素来知道这个人阴晴不定,和外表的沉稳大气大相径庭,可他对她还有所收敛,因为她背后的娘家是靠山。 可他今天跟疯了一样,难道是发现了她和崔岩的事? 荒漠奇冤(32) 秋素心虚地避重就轻,“你这是在哪里受气了,回来发在我头上,你自己冷静冷静。”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她想上楼上小姑子的房间避一避。事到如今只有那个个人能给她安全感。 可她刚想开门就觉得头皮剧痛,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被蛮力一扯,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黎兆祥手中扯她的长发没有松手,“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儿,真当我是傻子吗,那是我给你爹脸!” 秋素的心脏骤然紧缩,没敢再叫。 她哭求道:“兆祥你要听别人胡说,我和崔秘书是清清白白的,他们是陷害我。你知道的我脾气直,平时就爱得罪人……啊……” 黎兆祥一扯她的头发,鄙夷地着看她,“我还没说是谁,你自己就招了。你说你是有多蠢。” 他猛地松开头发,秋素跌倒在地上,爬着过去抱住他的腿,哭道:“你真的误会了,我是看在咱妈的面子上多照顾了他一下,我们之间没有龌龊,你信我,你信我一回行不行。” “信你?” 黎兆祥冷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附下身子,双手掐在她的脖子上…… 翌日清晨,黎家人先后来到餐厅吃早饭,原云柯看到黎兆祥早早坐在那里看报纸,他身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的。 “诶大哥,我大嫂呢?” 黎兆祥露出一个宠溺地笑容,“她昨天染了风寒,就不来吃饭了。她让你们不用去看她,她怕传染给你们。” “哦,这样啊,她约了我喝下午茶呢。” 王思娣在对面说:“我约你喝下午茶怎么样?” 原云柯欣然同意,“当然可以了,你应该多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她看了眼心不在焉的黎兆彤,对着他嘿了一声,“我下午和二嫂出去,你去不去?” 黎兆彤被下了一条,有点生气,“去去去,别在这跟我闹。” “你怎么回事儿,想什么呢。”王思娣见丈夫拿着空叉子放到嘴边,连忙按住他的手。 黎兆彤不耐地甩开他的手,“想公司里的事呗,还能什么事。”说完他偷偷瞄了一眼大哥,然后起身,“爸我先走了。” 黎桑青嗯了一声。 黎兆彤走了,黎兆祥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安安静静地吃起了早餐,好像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一样。 一大早晨几个人的反应有点怪啊,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原云柯给黎胭脂使了眼色,黎胭脂微微点头。 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没有上班的回屋歇着去了,只有黎胭脂给黎蓁蓁布置完了数学题之后下了楼,直奔二楼西边而去。 她要去的当然是秋素的房间,今天早上餐桌上的微妙她也已经感觉到了。秋素这个女人是大家闺秀来的,向来很懂规矩。 以前她眼角发炎都然佣人搀扶着过来用餐,染了个风寒就不来吃饭了?她可不信。 黎胭脂来到秋素的房间门口敲门,“大娘,是我,胭脂。” 又敲了几下,门突然打开了,门口站着的是她的丫鬟夏雨,只见她紧张地说:“你别进来,夫人说她得了风寒见不得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什么以后再说,我都没钱买书了,等不及了。”黎胭脂充分利用自己的叛逆性格,一把推开她,“滚,耽误了我的大事看我不捶你!” 夏雨见她直接往里走,急的直跺脚,赶忙追了过去。 “大娘我得去买书,您得把钱给我……” 黎胭脂看到秋素躺在被窝里侧着身子,夏雨在最后一刻挡在床前,“胭脂小姐你不要太过分,夫人还病着呢……” “夏雨……”床上的秋素有气无力地说着,“你把钱给她,去我钱包里拿。要是再闹,就给我滚出去,以后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 “是。”夏雨瞪了黎胭脂一眼,警告似的对她说:“你跟我来。” 黎胭脂翻了个白眼,跟着她来到了衣架处,黎胭脂不死心地偏头看去—— 夏雨将五块大洋拍在她的手里,“给,走吧,别打扰夫人休息。” “走就走,谁愿意在这里呆着一样。” 刚一出门,就被夏雨关上了门,还听到咔嚓一声反锁声。 黎氏古董行。 原云柯端了杯咖啡走到副经理办公室前停下,敲了两下门,“二哥,我可以进去吗。” 没等里面答应,她已经推门进去,只见黎兆彤的腿搁在桌子上吞云吐雾,满屋的烟雾缭绕,像是仙境一样。 “抽死你得了。”原云柯放下咖啡,打开窗户,顿觉肺子通透了不少。 黎兆彤晃着腿,“你们女人就是事多,男人哪有不喝酒不抽烟的,那还叫男人吗。这是烟吗,这叫男儿本色。” “抽死就不本色了。” “说话真难听,怪不得嫁不出去。” 原云柯瞪着他,眼神冷淡凶狠,黎兆彤哼了一声,将半根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看你今天飘的都快飞起来了,怎么了,爸又给你产业了?” 黎兆彤不可置否地点了下头,随即摇摇头,“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他有的,我也必须有,否者这个家就别想消停。” 通过半年多的重新接触,他觉得这个妹妹的逻辑思维很好,跟她说话能说到一块去,但是她又是女孩儿没有继承权,跟她说话没有什么防备。再说以后他继承了家业,这个妹妹会是他最大的助力,当然要好好相处了。 原云柯听他这么说,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怎么了,什么事儿跟我说说呗。” 黎兆彤刚想打开话匣子,旋即脸色一变住了口,“哎呀这事先不能跟你说,等我弄明白再说。”他探身拍拍妹妹的肩膀,“以后跟着我混,保你的好处。” “那我等着。” 黎兆彤低头看了看表,“我得走了,你自己玩去吧。”他拎着衣服匆匆走出去,“等我回来跟你说。” 这个傻男人,她是老头子都不会让他继承家业,除非疯了。 看样子,他应该是抓到老大什么把柄了,不然会这么胸有成竹? 有好戏看了。 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意外地等来了黎胭脂。 黎胭脂本来说今天送完黎蓁蓁去学习班,就去和朋友聚会,这时却过来了,原云柯知道她一定有事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黎胭脂说,她瞧见秋素脸上带着伤,一看就是被打了,她怀疑是黎兆祥干的。 这个家里能动秋素的只有黎桑青和黎兆祥了,黎桑青再怎么也不会对儿媳妇拳脚相加,那就只有身为丈夫的黎兆祥了。 这厮今天早上表现的这么诡异,原来是这个原因。 黎胭脂并没有幸灾乐祸的神色,眉眼间只有隐隐的担忧,“我觉得家里要出大事。” “算了吧,家里一直都在出大事,从来未停歇。”原云柯微微摇头,“你爸他不是动粗的人,至少表面上不是这么不管不顾的人,他要脸呐……” 除非是她和崔岩的事暴露了,她说今天崔岩的脸色也不对,是不是黎兆祥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所有对秋素拳脚相加? 好像也不对啊,剧情里他知道了秋素和崔岩的事直接一枪崩了了她,秋素至死都没想到一向温和稳重的丈夫会下杀手。 剧情出现了偏差,说明黎兆祥受到了某种蝴蝶效应下发生事的刺激,以至于他情绪失控了。 黎胭脂苦恼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害怕啊。” “不用害怕,不管怎么发生什么你只要记得保全你自己就行了,过多的事不要去参与,这里面的水很深。” “哦。”黎胭脂小声应下,“那个秋莎你查的怎么样了,我想了好久,觉得她可能是你的妈妈!” 原云柯用手堵住她的嘴,眼神严肃,“不要在这里说这种话,隔墙有耳。” 黎胭脂歉意地点点头,“我知道啦,我只跟你说。我我越想越觉得你跟秋莎像,尤其是眼睛。你的脸型体型啥的都像本地女人,配上一双大眼睛就看不出像外国人,现在我看你越来越像外国人。要不要我再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忘了那个地方就当没去过。我们的事不要给他们带来麻烦,你说是不是?” 想想家里接连发生的事,黎胭脂点点头,“你说的对,咱们家的水太深,谁知道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反正你自己知道就是了。” 胭脂百分百信任原云柯,所以很好让她守口如瓶。 原云柯让她去接黎蓁蓁下课,她则有事晚回去一会儿。 最近明艳和代维没少作妖,原云柯早就发现总有人跟着,之前被她把跟踪的人揪出来当场让司机暴打,又去警告了明艳一顿才告一段落。 今天原云柯出门的时候又发现有人跟踪,这把她隐藏的暴戾基因引了出来,她猛地倒车然后拐弯,直奔后面的两个藏在街头的男人。 临快撞到了,她猛地刹车,吓得那两个人当场懵逼,原云柯打开车窗冷冷道:“这次是个警告,再要跟踪我我就要你们的命!” 说完油门一踩,掉头走了。 跟踪她的两个男人冷汗直流,再一看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要回去复命了。 原云柯不管明艳要做什么,但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一次,她不会再手下留情。 她今天生气的原因也是今天又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她今天终于等来了消失许久的秦道清,还有许多重要的信息需要交流,挡她者死球。 多日不见秦道清,只觉得他瘦了不少,脸颊都微微陷了下去。当然人还是一样的好看,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秦道清见到她有说不出的激动,许久闻见,他觉得原云柯越发好看了,偶尔还有种异域风格的美,总之与众不同,天下独一份儿。 “秦二公子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调去月球做公干,要来年才回来呢。” 秦道清嘿嘿笑了,“哎,这次闹大了,不是市长的事,而是市长丢失了一份重要的文件,这份文件关系重大,临时组织了一直追查队伍,两个月来一直再调查那点破事儿。我都怀疑是什么卖国条约呢,不然为什么这么紧张。” 原云柯想了想这个时期多的是这种事,不足为奇,也就没再多问。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好多事。” “我知道,你都瘦了。”秦道清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真心觉得原云柯瘦了,那一家子这么能折腾人,不瘦才怪。 原云柯摸摸脸,“这不重要,我问你,你忙乎着市长的事,你的学问做的怎么样?” 一提到这个秦道清脸上浮现出可疑的小粉红,原云柯绝望地说:“不会还是小黄文吧?” “不不是了。” “那你脸红什么。” 秦道清咳了一声,“我在市局没耽误我的翻译大计,无意中接触了无线电的密码的知识,发现我中裕族字语法有点别扭,后来我就大胆用密码规律试着纠正着破译,歪打正着,真让我摸到了门路,后来发现翻译过来的东西和之前差了许多。” 原来那个教授是个半吊子,本来就不太懂,他教的语法是最简单的那一部分,翻译过来的东西只不过是浅显的东西。而中裕族居然利用了类似的密码知识,将这本书加密了。 “他们的民族人均特务?”原云柯笑容诡异地瞅着他,“那翻译过来的内容是不是更加劲爆?” 这会秦道清倒是正经起来,面色发沉,原云柯见他如此,心下也是一沉,等着他说话。 “那本书里面记载的东西比之前我翻译的要邪恶万倍。那本残书翻译出的内容也不是全错的,关于鉴宝和赌石的能力的翻译是没有错的,只是后面的内容被加了密,翻译岔了。” 后面的内容记录着一件古事—— 唐朝末期,国家四分五裂,动荡不安。有一幕僚手下有一能人能够透石识玉,感知旧物之能。凭着这个能人的奇能,解决了将军的军费问题,为王上立下汗马功劳。一日宫中宴会,王上问此人,尔之异能缘何?那能人答曰:曾如玉门关寻得一古墓,后从墓中出来便有此能。众人大笑,并不当回事,能人也不多做解释。 荒漠奇冤(33) 这个幕僚就是中裕族人的祖先,他凭借此能敛了大笔钱财,荣华一生。但是他的野心不止如此,他想让子孙后代也有此大能,于是娶妻纳妾络绎不绝,就想着或许有一两个孩儿能继承大能。可惜事与愿违,他的五十多个儿孙没有一个继承的。他后来想,可能是这大能不是天生的是后天得到的,于是带着几个喜欢的儿子再次来到那个古墓,可还是徒劳一场。他很不甘心,终于通过中间与当时流放边疆的有大能的道人联系上了,两厢一拍即合,道人帮他解决继承大能之事,他帮道人们逃出生天。 后来他买通了官兵,制造假象助他们逃走,最后被他接到自己买的小岛上藏着。 道人知恩图报,竭尽毕生精力终于知道其间奥秘,并找到了解决的法子。 “是什么缺德的法子啊。”原云柯问。 秦道清呼出一口气,盯着她的眼睛说:“那法子确实很阴毒,需要用拥有这本事的至亲女童,在七八岁的时候在那‘神石’前奉献自己的灵魂和血液,承受大能之人要在一旁接受传承仪式,则有可能继承那种能力。” 他一口气说完以后,原云柯沉默了。 不是她见识少懵逼了,上个世界是巫师道人邪门全魔乱舞,什么邪乎的事没见过。可是那个世界的设定就是那个样子,而这个世界除了她这个漏洞,其实是个正常的物质世界。那那这些玩意不是扯淡吗。 也就是说明他们整着一出又一出的都是瞎嘚瑟,而这个嘚瑟的代价是那些女孩子的性命。从古时候到现在,这是死了多少人? 秦道清眼见她的脸色变化,试图打破沉默,“那个……其实也可能是胡说八道……” 原云柯抬头,一双眸子直直地看着他,“这不是可以解释宋千为什么和别人设计我,是为了蓁蓁是吗?” 同时也弄明白了黎柯瑶和黎蓁蓁的死因,他们是被自己最亲的人害死的。在绝望的底下成了别人愚蠢的祭品,忍受着血液一点点从身体流失的痛苦和恐惧。 有能力有目的地去让宋千勾搭黎柯瑶的只有黎桑青,现在一切都说的通了。 她们母女惨死地宫亦是被设计的,也许他们只想要黎蓁蓁的性命,可黎柯瑶怎么可能任别人夺去女儿生命,其下场合情合理。 刹那间不属于原云柯的记忆涌进了脑子中,她低吟一声,双手抱着头,痛苦地接受陌生记忆的闯入。 “怎么了柯瑶,你怎么了,哪里难受?”秦道清慌了神。 原云柯接受完毕记忆后,慢慢缓过来了,她抬头对上一双盛满担心的眸子,“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许多想不明白的都想明白了。” 看着女人淡漠的面孔,和一双冷静的眸子,秦道清有些懂了。 她没有崩溃,因为她清醒了。有些人会因为残忍的事实而走向自我毁灭,而她是想毁灭他人。 “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原云柯微笑点头,“我还想起来一件事,我好像见过你的母亲。” 回到家里的时候,原云柯心情无比的轻松。 以前看这个家觉得阴森森的,现在却觉得很温暖亲切,连那烦人的自鸣钟都看着娇俏可爱了。 原因无他,她已经看清了这帮人的面目,一切阴霾烟消云散,这些人像是在她面前裸奔一样。接下来就要解决这些麻烦,让这个家看起来更可爱一点。 她低头嗅了嗅怀里的百合花,沁人心脾。 上楼的时候佣人们跟她问好,她回以微笑,一副温暖静谧,宛如怀中的颤抖的百合花。 二楼西边静悄悄的,只有原云柯的羊皮小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原云柯倒了秋素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传了过来,门闪开一个缝,夏雨伸出脑袋,“原来是柯瑶小姐……真不好意思,夫人她身体不爽利,怕传染……哎——” 夏雨还没说完,就被原云柯推到一边,听她说:“我又不怕传染。”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都这样! 夏雨灰心了,觉得自己好没用连个门都看不住好没用。 径直走进去后,秋素慌张地给自己盖上被子,却听她的小姑子悠悠地说:“行了,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谁不知道你受伤了,就你们自欺欺人。” 秋素掀开被子,露出自己脸还是让原云柯吓了一跳。 她的脖子一片青紫,嘴角破了,右眼眶肿着,看来昨天黎兆祥下手不轻,应该是被黎兆祥刺激的不轻。 “你看看,都是你哥打的!他还不让我出去看病,也不让我回娘家!他是想杀了我吗……”秋素眼里的恨意并不算多,更多的是恐惧。 “不会的,你娘家又没倒(但是也快了),杀你干什么。我明天出门给你娘家带个信儿,让他们来接你,行吗?” 她娘家的靠山是军队里出息的大侄子,那大侄子会在不久之后因为贪污而被革职,甚至再过些日子段九合的队伍都不复存在,自然没有靠山了。而黎兆祥这门肆无忌惮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消息,已经在计划杀了她。 秋素感激地热泪盈眶,“嗯……”随即她突然神色一滞,又摇摇头,“不行,不行……”、 回家去简单,那家里人要是问她的伤那里来的,那怎么办,黎兆祥来家对质又怎么办?到时岂不是她要被两方责怪? 原云柯叹气,“大嫂你瞻前顾后地有什么用,你是要名声还是要命?” 秋素被她说的心理大为不安,一个被窝里睡着的人怎会不知道丈夫是个什么人。这么多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命还少吗。 不说别的,就说那些外边的女人又有几个是善终,后来她都懒得管了。反正他自己腻了自然就解决了,后来她竟对那些女人生出了几分同情。 可她现在的情况不至于死吧,哪对夫妻不吵架,那个老婆不挨打的,她有些犹豫。 “可是小宝他……而且我能跑去哪里啊。” “让轻舟安排,他会帮你的。” 黎轻舟虽然和他爹一样缺德,但是他有点恋母。剧情里他知道黎兆祥打死母亲,差点崩溃变态,他不是很在意父母出轨的问题,只希望能维持一个完整的家。 望着秋素难以启齿的表情,她说:“我去谈,你等消息吧。” 是成是败她都尽力了,她并不想为了秋素动用太多的经历,能借力最好。 “好,谢谢你。” 原云柯又出了门,在半路上堵到了刚从朋友家回来的黎轻舟,他前天出门会友去了,今天才回来。 黎轻舟见到小姑很诧异,“小姑你……” 原云柯将司机撵下去,自己坐到司机的位置上,油门一踩直接开走了车。 “小姑,这是要去哪啊……你慢点……” 原云柯开到护城河边的一处河堤边停下,“行了下车,我有话跟你说。” 黎轻舟心里盘算着到底什么事,下的慢了一些,又被原云柯厉声催促,他憋着气走到她身边,“小姑什么事。” 原云柯将他妈出轨被打的事跟他说了,“你爸今天的表现不太正常,我预感你妈可能要不好。所以跟你说一声,你是男人朋友多,在外交友广泛,看看想想办法让你妈先躲一阵。” 黎轻舟没有很激动,他妈和崔岩的事他能感觉到,给他的电报上都时常出现崔岩的名字,他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只不过他和父亲的关系不好,小时候是妈妈一手带大的,基本上0交流,心里没那么难受。 这回回来他想找机会解决了崔岩就是了,不想这事居然提前暴露了。以黎兆祥的性格,真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他真诚地道谢,“小姑这回真谢谢你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剩下的交给我,我不会跟我爸透露是你跟我说的。以后我门母子会好好报答你的。” 报答?你能放弃杀我们母女吗。 不能。 原云柯转过身冷笑,“希望你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说完回了车里,黎轻舟也跟了过去,两人一路上再没有提这个话题。 两天之后秋素和小宝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说自己喝黎兆祥吵架了,不想呆在这个家里,先出去散散心,等黎兆祥气消了再回来。 黎兆祥知道凭秋素的能力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想来想去一定是自己的儿子察觉了,暗中安排了一切,也只有他有动机做这一切。 不过他很纳闷,儿子是怎么知道他想杀了秋素的,他枪都擦好了,人就跑了。 不错,这顶绿帽子他带的并不舒坦。先前是看秋家势力还在,他就让她多活几天。可现在黎家也搭上了段九梅,那么秋素家的拿点关系不足为惧。 前几天他听说秋素侄子因贪污被调查,他就知道他不用再忍了,杀了那个婊子以解心头之恨。 罢了,他还有更棘手的事等着要去做,秋素就先放着,他就不信她能躲一辈子。 事情突然间平静了下来,黎兆祥都没有再提起,家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原云柯知道黎兆祥是没脸提这件事,只好当做没发生过。王思娣那边想问问大嫂的情况,都被黎兆彤给拦了下来。 王思娣没想到一直想压过老大家,让秋素别那么嚣张,到头来人家居然跑了,搞的她一直起来的行为很搞笑。 还有一件事,崔岩突然不见了,听他妻子说崔岩生病回老家养病了,城里是不能呆了。原云柯推测是黎轻舟做的。 崔岩是黎兆祥手下很能干的帮手,后来还一起去沙漠做缺德事了,和她们母女一样死在了沙漠。 剧情里一起下墓的崔岩这回是去不了沙漠了,剧情已经有了变化。 转眼间正月十五到了,家家户户吃团圆饭,过团圆节。 ‘团圆’这个词根黎家无关,今年的元宵节黎家过的格外萧索。 崔林花还在祖宅里呆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秋素和小儿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到现在也没个音信。而且秋家败了,不少人都回了乡下,这种情况下,秋素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王思娣过这个团圆节过的很难受,在饭桌上眼睛还是红红的,八层是想到了黎晓晓,而独自伤感。 她身边的黎兆彤倒是掩饰不住的喜气洋洋,不时地逗黎蓁蓁玩。 原云柯冷眼看他,心下冷笑。 她还记得前几个月他胸有成竹地说‘黎兆祥有的东西,他也要有’,后来他手里公司的股份一下多了一层,这把他高兴的都快飞起来了。 要说为黎家增光添彩的原云柯一点股份都没有,只有一些田产房产,这货直接多了一层股份,一定是抓住了黎兆祥什么把柄。 到现在这个时候,什么把柄能让黎兆祥大出血,那就只有…… “蓁蓁呀,你想不想去沙漠玩啊?”黎兆彤趴在桌子上问。 黎蓁蓁将口里的汤圆咽下去才说:“不想。” 被原云柯训练的,她已经能够拒绝自己不想做的事。 黎兆彤一噎,随即认真地教育她:“进沙漠寻找你大爷爷是咱们黎家人的责任,你既然姓黎就应该去沙漠知道吗?” “进沙漠找人应该用专业的设备和人,不应该用一帮门外汉去做,影响办事效率。”黎蓁蓁一边吃着汤圆一边冷漠地说着。 “你这孩子……那能一样吗,我们是大爷爷的亲人,别人能尽心尽力吗?就像你的父母一样,你能交给别人孝顺吗?” “娶个媳妇替我孝顺就行呗,你们男人都是这么干的。” 黎胭脂拍桌大笑,“哈哈哈……说的太对了,姐姐支持你!” 黎兆彤被怼到脸色精彩纷呈,他正了正身子想矫正她的思想,却又被原云柯打断,“二哥,童言无忌,我这当妈的都不在意,你就别在意了。” 黎兆彤还想连着妹妹一块教育,只听她又道:“对了,你们总说我大伯如何如何了得,他长的什么样?我怎么一张照片都没看到?” 荒漠奇冤(34) 黎兆彤还想连着妹妹一块教育,只听她又道:“对了,你们总说我大伯如何如何了得,他长的什么样?我怎么一张照片都没看到?” “我怎么知道,你问爸去。”黎兆彤对小孩怼的很不爽。 原云柯微笑着向黎桑青,“爸,大伯到底长什么样,万一他像你们说的变成了干尸,但是我们认不出来,岂不是要错过?” 黎桑青没说话,倒是一旁的黎兆祥温言说道:“咱爸是看着你大伯的照片睹物思人,于是就都收起来了。其实有没有照片都不打紧,大家知道大伯生前穿的什么带的什么就八九不离十了,再说了有我和爸在,哪还能认错。” 多牵强的理由啊。 原云柯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随你们便吧,你们开心就好。” 黎桑青白了她一眼,一顿手杖站了起来,几人赶紧站起来,“爸你累了?” 再坐在这会被这母女俩气死! 黎桑青没有应答,黎兆彤狗腿地扶着老爹上楼去了。 “爷爷生气了吗?”黎蓁蓁问。 原云柯正色道:“没有,你爷爷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不然这么大的产业如何置办起来的?你要跟爷爷学习宽仁大度,不要跟小孩儿计较。” “知道了!” 黎兆祥看着这气人的娘俩无奈摇头,“你们呐……” 原云柯当做不明白,转而道:“哎,大哥,说真的,明年我也要进沙漠找人了,你们就不怕我这个招牌在沙漠出意外?” “瞎说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让你们任何一个出意外了。”黎兆祥叹了一声,“这事确实有些麻烦,可大伯跟咱爸感情很好,咱们就顺着他好了,就当去沙漠旅游了,咱们这个学校经常组织学生进沙漠旅游,一次还挺贵呢。” 没见过哪个组织旅游的带下墓的。 “大哥,嫂子还没找到?” 黎兆祥没跟上她话题的转换,猛地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就变的很难看,“你嫂子生我气了,等气消了就回来了。她还能在外面一辈子吗,他不回,小宝也得回不是吗。” 外面突然鞭炮齐鸣,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五彩缤纷的烟花在窗外炸开,原云柯领着黎蓁蓁跑出门看烟花。 过了一会儿黎兆彤也跑了出来,“这么多危险啊,进屋吧,别吓着蓁蓁。” 原云柯眼含笑意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有啥可吓着的,我看你挺吓人的,你是有什么事吗,今天一天都特别奇怪。” 黎兆彤眼神露出一丝慌乱,“你别乱想,我哪有什么事。就是关心蓁蓁,家里就剩蓁蓁小孩儿了,我不关心她关心谁?” 黎胭脂痞里痞气地说:“二叔,是你表现的太奇怪,你以前可从来不搭理我们这些孩子,现在这个态度,谁能不多想,以为你要借钱呢。” “事反常态,非奸即盗。”黎蓁蓁补刀。 黎兆彤心虚地强辩道:“你们这帮女人真小心眼,不爱听拉到。” 他转身进了屋,背影透着气愤又心虚的心情。 原云柯摸摸黎蓁蓁的头顶,“女儿,真聪明。” “嘿嘿……” 得到夸奖的黎蓁蓁很开心,黎胭脂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穿天猴,两人拟一个我一个玩的很开心。 看着开心肆意的孩子,原云柯觉得内心非常满足。 黎蓁蓁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样子,和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判若两人。现在的她健康活泼自信,虽然还是敏感多疑,但说话做事不再畏畏缩缩,还能吃苦。 敏感多疑也不是坏事,一味儿傻大胆死的快。 咻—— 又一个烟花在天边绽放,发出色彩斑斓的光芒,随即远处传来一阵欢呼——乱世里孩子们的欢笑声格外珍贵。 原云柯低下头看到追逐打闹的两姐妹,心里想着——一定要帮她们把那恶心一家人解决掉,只有这样她们才能真的安全。 回到屋里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她们三个也打算上楼休息,刚走到楼上就看到黎兆彤慌慌张张地跑上楼,“你们看到你二婶了吗?” 黎胭脂道:“没有啊,她不是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了吗,她没在屋里吗?” “没在啊,我回去没看到人,也没在花房啊。我都找了一圈了……”他急的撸撸头发,“这么晚能去哪里。” 黎兆彤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不像作假,他的演技很烂的。她也发现王思娣的精神虽然有好转,但依旧是没有什么精神,只能说比一开始出事的时候相比正常一些。 “她是不是回娘家了?”黎胭脂道。 “回什么娘家,她那个家……”黎兆彤觉得自己跑题了,“哎呀不是,我脑子都乱了。我就怕她出去了,现在外面不太平,警察和学生都在闹,万一碰上了什么事了可怎么办?” “二哥,那你还不赶紧去找,你去叫几个人一起出去找,我去喊大哥和轻舟,总得把人找到你说是不是。” “行行行,先这样,我先去了。” 黎兆彤风风火火下楼打电话,然后飞快跑出去,原云柯让黎胭脂带黎蓁蓁回房,她去叫了黎兆祥和黎轻舟找人。 大正月十五的,黎家的佣人主子都出去找失踪的二少奶奶,找了一路失望了一路,到了凌晨四点,原云柯他们空着手回来了。 “我明天早晨要是没消息的话,就报警吧。”原云柯说道。 黎轻舟点头同意,“也只能这样了。以为这个年终于太平地过去了,可到了最后还是……” “大过年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二婶子心情不好去散散心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黎兆祥打断他,“这事都别在你爷爷面前提起,问起就说她回娘家了,好不容易高高兴兴过个年……以后我慢慢跟他说。” 众人点头应下,正打算各自回屋休息洗漱,一个行里的伙计冒冒失失闯进来,“大少爷!您快去老宅看看,着大火了!” “什么!” 众人来到黎家老宅的时候,消防车已经到了,正组织人员灭火。原云柯看了看这个时候的设备很不成熟,面对已经着起来的熊熊大火根本是杯水车薪,估计是做做样子给黎兆祥等人看的。 院子里人进人出,喧嚣不止,黎兆祥出大了大价钱悬赏让人进去救人,有不怕死的冒死进去救人,但是也没见救出什么人来。 原云柯对此不抱希望了,这么大的活这么大的风,院子里树木丛生,又是防火季,这种火怎么救。 旁边的人家已经被警察疏散撤离了,一群人在准备拆房子建立隔活地带。 崔林花估计是不行了,可惜了,她还想从中问出点东西被,看来是不可能了。 她四下看了看,居然在人群里发现一个熟人。 只见秦道清穿着括挺的警服,与消防队长在说着什么,他似乎赶到原云柯的目光,回头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弯了弯嘴角,发觉环境不对,然后迅速撇开目光。 黎胭脂看了看秦道清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姑,微微笑笑,“小姑,那位烦人的警官好像很关注你耶。” “嗯,因为我好看。”原云柯说。 她如此敞亮过头的话语,总让黎胭脂不能再说什么了,有点憋屈。 过了一阵,满口出现了骚乱,一个消防警察抱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人出来,周围人又喊:“救出来了!救出来了一个!” “我靠真就出来了!” 原云柯秉着怀疑的有态度跟着人群围过去,里面传来黎兆彤的嘶吼声:“思娣!你醒醒。王思娣!” 什么,王思娣? 从火里救出来的,居然是王思娣?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王思娣昨天失踪了,是来到了黎家祖宅? 救护车已经在一旁待命许久,一接到被解救出来的人,便立马将人放到救护车上运送到医院抢救,黎兆彤跟着跳上了车,救护车一路叫唤着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这是怎么回事啊,二婶怎么会在家里,难道……”黎胭脂眼神惊恐地看向原云柯,“不会是她想报仇……” 原云柯捂住她的嘴,“别瞎猜。” “嗯嗯,我不说了。”这个家里的怪事太多,还是别参合的好。 祖宅大火的事黎兆祥不敢再瞒着黎桑青了,黎桑青由明艳扶着,颤颤巍巍从车上下来,看到滚滚的浓烟和火光,黎桑青满眼续泪,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一边的明艳低声安慰着,好像也不顶什么用。 大火烧了整整两天,在烧光了黎家所有的能烧的东西后,终于偃旗息鼓。 崔林花和李代菊被人发现在林子里,已经成为两具焦炭了,那看房子的老人一家跑出来两个儿子,其余的人都烧死在这院子里。 黎家在正月十五这天死了主母,成了洛北的一桩奇事。 不少人都说这事因为黎家女儿有了奇能,所以老天爷要接二连三夺去黎家人的性命,这叫‘老天爷的公平’。 去你爹的公平,老子的功能是自带的好吧,原云柯如是说。 一天后,原云柯带着黎蓁蓁来到市医院看王思娣。 王思娣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她吸入了浓烟,导致呼吸道发炎、肺水肿等并发症导致严重缺氧,在医院里一直带着氧气罩。 也幸亏这时的西方的技术已经在飞速发展中了,不然就只能等死了。 黎兆彤胡子拉碴地守在医院里,有个当丈夫的样子。 “二哥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替你照看二嫂。”原云柯善解人意地说道。 黎兆彤点点头,“那麻烦你了,我得回去收拾收拾,两天没换衣服了。” 原云柯笑的温良恭顺,“那你快回去吧,这里有我你放心。” “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原云柯看着他的眼睛说着,而黎兆彤逃避地躲开她的眼睛,“那我走了,辛苦你了。”他甚至没敢看黎蓁蓁一眼,匆匆忙忙地走了。 原云柯冷笑着回过头,看着病床上的王思娣,她更感兴趣的是,王思娣和崔林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缘故导致了这场火灾。 “妈妈。二婶什么时候能醒啊。”黎蓁蓁凑到病床前,小手搭在王思娣冰凉的额头上,“一点都不烫了。” “好好照顾她自然就好了,你以后不是要当医生吗,正好多在医院观察观察,当医生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光鲜,看看你还还喜欢不喜欢。” 中午的时候王思娣醒来了一会儿,后来又睡了过去,到了下午六点的时候,她可以自主呼吸了,便摘了氧气罩。 大夫再三确认王思娣呼吸顺畅完全没有问题,嘱咐家属一定发现什么异常,马上叫大夫。 原云柯坐在病床前一边给小孩削苹果吃,一边观察王思娣的情况。她也已经给王思娣诊脉了,得到的结论跟着大夫差不离,也放了心。 黎蓁蓁咔嚓咔嚓啃苹果,“二婶你怎么还睡觉呢,起来吃苹果呀~” “你这么跟她说话她能听见吗?”原云柯也开始啃苹果,母女二人此起彼伏地咔嚓声响彻病房。 “当然能听到啊,刚才医生说了,让我们多和她说话……” “然后把她吵醒是吗,哈哈哈……” …… 两人聊的挺嗨,扯东扯西,最后聊到了沙漠。 “妈妈,我明年我跟你一起去沙漠吧,我不想离开你。”黎蓁蓁现在学坏了,会用她那双懵懂无辜的眼睛看着你,让你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等你答应了,就露出得逞的坏笑。 “可是我更想你呆在安全的地方,等着我回来啊。” 一毛一样的眼神攻势,黎蓁蓁没有败阵,她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说:“不行,我担心你,我现在身体很好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妈妈让我去吧……” “不行!” 她还没张嘴呢……原云柯惊愕地缓缓看向病床,但见王思娣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眼睛中没什么神采。 “啊二嫂,你醒了!”原云柯兴奋了。 王思娣似乎才缓过来,眼神木讷地转过来看她们,渐渐才有了些许神采,她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原云柯赶紧握住,“二嫂,我去给你叫大夫,你等一等……” 荒漠奇冤(35) 王思娣似乎才缓过来,眼神木讷地转过来看她们,渐渐才有了些许神采,她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原云柯赶紧握住,“二嫂,我去给你叫大夫,你等一等……” 王思娣不仅没有松手,而且更加用力的握着她的手,原云柯只好又坐回去,“你要说什么?” “不能去沙漠,不能去!” 原云柯对黎蓁蓁道:“你去外间沙发练字,我们有事要说,不许任何人进来。” “好!” 黎蓁蓁爬下等着跑到外间,当起了小门神。 “怎么了二嫂,趁现在没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原云柯心底又点激动,她觉得她好像又要知道八卦了。 王思娣没有让她失望,她用沙哑的声音,边说边流泪,“蓁蓁不能去沙漠,去了就回不来了,就跟雪娇小姐一样。” “雪娇,娇娇?” 怎么又是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 原来前天王思娣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终于崩溃了,她心里绷着一股劲儿冲到祖宅里去,准备和死老太婆问个明白。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可她还是放不下,精神郁郁,难以开怀。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作为一个奶奶会对自己孙女下毒手。 就算是她的重男轻女发的家庭,也没有这种疯批。 王思娣这个不甘心压在心里终于爆发了,她想问问那个老女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代菊看到来人是她本来不预备放她进来,可崔林花却坚持让她放人进来。这倒叫王思娣清醒了几分,她本就不是胆大包天的人,可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崔林花对她笑着的和蔼可亲,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一下子又激起了王思娣的愤慨,她质问疯女人:“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我女儿,那是你的亲孙女!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面对情绪激动的儿媳妇,崔林花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她脸上带着慈悲的笑意,“我这是再帮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王思娣被气疯了,她小门小户出来的市侩女人,虽不如秋素那种大家闺秀来的温婉,却也没跟婆家人动过手。 可眼前这种情况谁受得了啊,她拿出毕生的脾气张开手就挠了过去,李代菊一把就将她孱弱的身体推倒在地。 王思娣气的哇哇大哭,咒骂崔林花不得好死。 崔林花却一点都不生气,“你这无知的女人,我是在帮她,你却以为我在害她,你说你是不是傻子。” “帮个屁,我想帮帮你,你要不要?” 崔林花脸色一滞,变了脸色,“要是有人帮帮我的娇娇就好了,我要是知道娇娇会死的那么惨,我宁可让她死在我怀里,我的宝贝女儿凭什么要那么个死法……” “你还有没有点人性,那是你的女儿,公公的女儿,凭什么你一个人就能决定她的生死,你有病!” 崔林花尖着嗓子吼道:“她不是女儿,是祭品,是奉献给妖树的祭品!” 这一嗓子给王思娣吼蒙圈了,隔了许久她才说:“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崔林花咯咯笑了两声,“我发疯还是你们一直被蒙到鼓里……跟你说实话,你的女儿即使现在没死,也会一年以后惨死在沙漠里。黎家的女儿都是这个下场,你以为你的女儿能躲得过吗?” “又发疯了,黎柯瑶不是好好的在那里吗,她是鬼不成?” 崔林花嗤笑,像是在笑她的愚蠢,:“她九岁才进家来,你以为黎桑青不想要她的命吗,她是太大了,只好留到长大生女。你们都被黎桑青骗了,他就是那么个狠人,你不知道他们杀了多少黎家的女人,谁都逃不过。还有你那个慈眉善目的大哥,他养了多少私生女,又杀了多少私生女,这些我都知道。不信你等着看黎蓁蓁以后能不能活的成。” “疯子!” 王思娣唾了一口,“疯子!” “黎家的男人才是疯子呢,哈哈哈哈……” 崔林花癫狂地张开双臂扎进门外,李代菊惊呼一声招呼王思娣追了过去。 王思娣本不想管闲事,可是转年一想要是因为自己来过崔林花赖在她头上,那可怎么办,于是也追了出去。 可是外面黑乎乎的,不一会儿她就迷了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后来她找到一个房子想呆一晚上,等白天再行动。她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接着被一阵火光惊醒了。 她吓坏了,只好逆着火光往回跑,跑了跑着浓烟越来越多,她吸入了浓烟后终于体力不支昏倒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着火了。”王思娣观察她的神色,试探着说:“我是觉得这事有点诡异,不管怎么说都不要叫蓁蓁去沙漠了,你也不要去了,装个病什么都不要去了就是了。” 原云柯扬起一张真诚的笑脸,“谢谢二嫂的提醒……”她眼神带着侵略性直看着对方,“你真的一点都不信咱妈说的话吗?” 王思娣的心一哆嗦,她偏头避开其灼人的目光,“无稽之谈,不值得一信。” “嗯。”原云柯低笑了一声,“也许吧。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人再提起这事了,原因你明白的。” 听她这么一说,王思娣的心莫名慌了,她胡乱点点头,“我明白的,谢谢你的提醒。” “对了,我二哥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对蓁蓁特别殷勤,怪吓人的,你帮我问问他,但是别说是我问的。” 既然这样就自己去有证实好了,到时候倒要看看王思娣怎么个反应。 不用原云柯说,王思娣也早就感到不对劲儿了,但她这段时间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向争强好胜的心都凉了几分,连黎兆彤因为女儿去世得了不少继承产业权不都激不起她的兴趣。 既然小姑子想知道她就帮忙问问好了。 王思娣的醒来让黎兆彤开怀不少,知道事实原委后,他一阵阵后怕,幸亏这事跟自己媳妇没关系,只是因为祖宅被毁,黎桑青都病了好几天了,这个时候最好低调行事。 好在最近他得了不少产业,其中包括房产,出院以后可以先安排王思娣去自己私产住着,等黎桑青气消了再回去。 王思娣对此没有异议,最好永远不回去也好。 她这会儿注意观察黎兆彤,果然不像单纯的为得了好处的那种高兴,现在的他似乎还多了一些斗志,让她看不懂。 “你究竟有什么高兴事,为什么高兴成这个样子?” 黎兆彤被问的一愣,“还不是因为爸终于看到我的存在,想要我也继承产业了啊,房契啊店铺啊……你不都看到了吗。” “不对。” 王思娣摇着头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你现在这个兴奋的样子,才不是几个房子能打发的,你说你究竟捞到什么好处了?” 苹果被黎兆彤一切到底,一半掉到了地上。 他低头掩过狼狈的脸色捡了苹果,扔到垃圾桶里,“胡说什么东西,我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还能跟大哥争地位吗?” 王思娣果然是最了解他人,听他这么说一下就却定了自己老爷们有事瞒着他,还是天大的事。 “黎兆彤,你不说实话是吧,你说是不是大哥在外面给你包了个女人,你们兄弟俩联合起来骗我!” 黎兆彤急了,“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我这人就是贪财,什时候好过色,我就是又色心也没色胆啊……” 这边王思娣看他这样越发哭的厉害,“你越这么说越说明你有事瞒着我,我就知道因为我不能生了,你就想在外面养女人给你生孩子,我就知道我有这么一天……呜呜呜……”王思娣掩面哭泣,又突然抬头,“你也不用瞒着我,我自己离了你,省的被你们这对狗男女气死!” “哎呦我的老天爷,我哪有什么女人,你真是能冤枉人啊,这就给我定罪了。老天爷来过雷劈死我算了!” 黎兆彤也哭了来,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王八蛋,敢做不敢当的王八蛋!你看看高兴的样子,就差上天了,还说不是这档子事。除了你有了野女人,野女人给你生了大胖小子之外,你有什么可高兴的,我就问问才起死了你儿没多久,你有什么可高兴,你有没有心,你是什么狠心的父亲!”王思娣拍着床哭喊道:“晓晓啊……我的晓晓啊,你爹给你找了个小妈,你在天之灵保佑狗男女不得好死啊……” 黎兆彤气的直跺脚,“你听听你说的事什么话啊,我高兴是因为……” 他使劲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床边,“我不能说,我答应了大哥和咱爸这事不能说给任何人听,你也不行。”他转过身子,痛苦地抱着头,“这事事关重大,我不真不能说啊,你理解我一下啊。” “我理解个屁!”王思娣用手指狠狠戳了他的脑袋,“你是不是傻,你大哥是多狠的人你不知道吗,万一他发了狠……你连怎死的都不知道!我想收尸都不知道去哪里!” “但、但是……” 黎兆彤犹豫了,他是个没注意的,离不开王思娣也是因为她能时不时给自己出出主意,她是唯一永远会站在她的立场思考问题的人。 “快说,别让我上火!”王思娣催促。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必须一步步把他的实话逼出来了,绝不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他这个人最是犹豫不决。 黎兆彤舔了舔唇,“我跟你说清楚,但是你不能跟别人提起,特别是柯瑶……” 王思娣心里咯噔一声,还真让小姑子说对了,这事还真的跟她有关系。 黎家挂起来白番,陆续有来吊唁的人,黎兆祥和原云柯站在门口招待来人,每个人都给了他们足够的同情和惋惜。 “节哀顺变啊……” 这个声音有点很熟悉,原云柯抬头一看,竟然是秦道清。 黎兆祥看到他脸色微微一变,“道清你来了,你有心了,里面请。” “好。” 秦道清从善如流地进到里屋吊唁,原云柯故作嫌弃地跟黎兆祥说:“看他的样子,是来看笑话的吧,看着就生气。你找人揍他一顿好了。” “说的什么话,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黎兆祥道。 原云柯努努嘴,“咱们家这么倒霉,他们秦家要乐开花了吧。” “你有时间去医院照顾你二嫂,换你二哥过来。” 黎兆祥没再理会她,迎上前道:“郭老快进来……” 原云柯机械地对来人展示了悲伤的表情,心里想着不知道王思娣套话套的怎么样了,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反正黎兆彤那点心思她早就猜到了,不过是他无意中听到了那个恶心的秘密,黎兆祥没办法答应跟他分一杯羹。 哼,无耻无聊愚昧无知的男人。 她淡淡撇了一眼应酬寒暄的狗男人——恶心。 医院里,王思娣都不想看黎兆彤一眼。 她想,怎么有这么傻的男人呢,她怎么就这么倒霉碰到这个货了呢。 黎兆彤说的自己都亢奋了,与最爱的人分享以后幸福的蓝图。 不过这些跟王思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以后发展的越牛,她以后被踹的可能性越大,看看黎兆祥就知道了。 悔教夫婿觅封侯,自古都是这个道理。 “你看看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我竟然不知道他们竟然背着我搞这些好事。幸亏那天被我偷听到了才知道。”黎兆彤恨恨地说着,“老天爷可怜我,不愿意看着我被骗。” 王思娣木然道:“你是说,他们告诉你明年进沙漠的时候,会带你去一个地下宫殿,找到一一棵神树,让黎蓁蓁以圣女的身份进行什么玩意儿……” “祭奠仪式!”黎兆彤提醒她。 王思娣木然转头看着他,“就这你就信了?” “不是那么简单,你听我说,我从汉朝开始跟你说……” “你别跟我叨叨了,我脑袋疼。”王思娣是真的脑壳疼,谁碰上这一家子脑子都不好的都脑壳疼。 荒漠奇冤(36) “你别跟我叨叨了,我脑袋疼。”王思娣是真的脑壳疼,谁碰上这一家子脑子都不好的都脑壳疼。 “我就是觉得,我就是出身不好,因为是女孩家里不重视,我要是有你们的条件比你们强多了。” 一群傻子,有好日子不过的大傻子。 黎兆彤见她不信,只得又说:“你不明白,这种能力是搞古董的梦寐以求,那可是千金难买的。跟你说也说不清楚,而且你好好想想,我要是有这么个能力,我还争什么家产,走到哪里都能成就事业,你能明白吗。” “不是我不明白,是我真不懂这么荒唐的事你也信?你看看人家柯瑶,人家不用麻烦,天生就有这能力,你们张牙舞爪的样子不觉得好笑吗。” “她也不是天生的!她也下过墓,只不过她忘了!” 黎兆彤说出这话就后悔了,王思娣果然抓着他的话不放,“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小姑子也下过墓,所以才有了这能力?” 她一把扯住丈夫的袖子,“在墓里发生了什么,不可能这么简单,如果这么简单的话,那崔林花她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黎兆彤眼神闪烁地推开她,“那还能怎么样……这又跟我妈什么关系?”他心里咯噔一声,“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 王思娣想起黎柯瑶嘱咐她的话,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她继而破口大骂:“滚!你给我滚!女儿死的这么惨,你还一口一个妈,你滚去给她守灵去吧,你给我滚出去!” 黎兆彤被她连骂带撵地赶了出去,这么一冲击他啥都忘了,嘴里嘟囔着‘家门不幸,悍妇当家’离开了医院。 听着他离开的脚步,王思娣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回到了病床上,抱着膝盖默默流泪。 她太了解她的丈夫了,他还是对她有所隐瞒,隐瞒的关键是她接受不了的或是难以启齿的事。崔林花的话犹响耳侧,联系到一块似乎什么都说通了,连自己女儿的死都可以解释了。 女儿惨死,而她的爸爸却不反省这一切,而是选择和那些人继续做这些恶事,妄图分一杯羹。 她王思娣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可黎兆彤正直壮年,只要有女人愿意给他生,他可以当很多次爹。 所以他们两个人的伤心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事到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望向窗外的枯枝老树昏鸦,心中一片荒凉郁郁。 原云柯在去医院的路上碰到了秦道清,秦道清上了她的车。 她将车开到了一处隐秘的河堤,两人就在车上聊天。 秦道清打开车窗,感受着冷冽的寒风灌进脖子里,“我会跟你们一起进沙漠,保护你们的安全,还有……找我的母亲。” 自从原云柯告诉他在墓里看到了*锦之后,他就觉得这一计划。这回他要跟着黎家那些人下墓,他要将母亲亲手带回来。 “嗯,你到时候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还有东西都带上,他们的设备很齐全,带的人都是精兵,各个能以一敌十。”原云柯说。 秦道清看她缩了缩脖子,关上了窗子。 “你放心,我找的人也都是精兵,觉不比他们差。”他看了女孩儿一眼,“你要好好保护自己,随机应变,学会拖延不要来硬的。” “放心,那些人要什么我心里明白,我知道怎么应对。” 有人挂心滋味儿还是很好的,原云柯心里暖洋洋的,“最多一个月后,我们就要进去了,到时候一切谜题终究会解开。” 她轻叹了一声,靠在车座上,半眯着眼睛干透阳光的温度,“一切就要结束了,你高兴吗。” 阳光下的慵懒女孩被阳光折射成半透明的,显得她像虚幻的一样,好像下一秒她就要消失了一般。 秦道清忍不住伸出手去…… 原云柯偏头看到眼前的一只大手,啪一声拍下去,斜眼:“干什么呢,调戏我?” “咳——”秦道清脸上一红,收回手放到脑后,“你头发带歪了。” “这叫摩登,你不懂。” “什么?”秦道清坐直了身子,“我不懂摩登?你有没有搞错,我很摩登的好不好?” 原云柯推走他激动的脑袋,防止被喷上唾沫,“别激动哦,我们的差距是时代的差距,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我们都会被碾压成过去。现在你的摩登在后人眼里就是土——” 秦道清陷入沉思,细细思考她话语里的深奥道理。 洛北的初春依旧寒冷刺骨,多大的阳光都感觉不到暖意。 城里的难民越来越多了,时不时地能看到他们流落街头被巡警驱赶。洛北很好将车水马龙和饿殍满地的情景融合到一个城市,荒谬又奇特。 崔林花的死亡没有给黎家带来什么变化,黎家的人依旧在忙碌着,准备着即将进入沙漠的准备。 这段日子黎兆彤对原云柯母女特别好,几乎是有求必应。面对欲言又止的王思娣,原云柯全然没有在意。 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勉强不来。 秋素依然没有消息,黎轻舟将她们藏的很好,说不定已经藏到国外去了,要不然黎兆祥为什么还没有找到。 黎桑青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但是他还是坚持上沙漠,谁说都不行。最后明艳劝说这回进沙漠带上代维,这样又什么特殊情况他可以救命,黎桑青答应了。 看到这个情节原云柯在心里艾艾叹了一声,这两个人要糟糕。 剧情里这两个人的结局无疑是死了的,具体细节没有,但是不难猜他们是怎么死的。 进沙漠的日子定在三月初二,黎桑青特意找人算过的吉利日子,就在半个月之后。向导、脚夫、保镖、设备全都准备完毕。 原云柯带着黎蓁蓁冷眼看着压抑着兴奋的黎家男人们,心里也在想着到沙漠之后该怎么应对。 沙漠环境恶劣多变,地下古墓结构复杂,一切都是未知数,这些人高兴的未免太早了。 黎家人没有让原云柯失望,在两天以后黎兆彤突然失踪了,失踪很突然,毫无先兆地失踪了。 据逃回来的黎轻舟说,他和二叔去滨江县做生意,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劫匪,两人在逃命的时候失散了。 黎轻舟的腿部受了轻伤,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他自责不已的样子真的很逼真,连一向能计较的王思娣都不忍心责怪她。 “二婶子,我对不起你啊……我要是再机灵一点,就不会发生在这样的事了,不知道我二叔怎么样了……” 王思娣一边哭一边安慰他,“这也不能都怪你,我都跟他说了,最近我身体才好,让他在家多陪陪我,可她就是不听,非得去,非得去。最近我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他就是不听呐……” “谁能料到能出这样的事啊。”原云柯内心平静,外表极为焦急。 她早就想到黎兆祥早晚会做出这一步,她以为会在沙漠里解决他,神不知鬼不觉,绝佳计划。但是为什么会提前动手,为什么呢。 “爸,大哥这可怎么办啊……” 原云柯将目光落到悲痛欲绝的王思娣身上,心思转了几转,难道问题出在王思娣身上? 她在心里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以王思娣的城府,做不到这么沉稳。 黎桑青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阴沉,看得出来真的特别生气,手一直哆哆嗦嗦的,像马上就要中风了一样。 他身边的明艳无比焦急,一直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但黎桑青现在的情绪是没有人能安慰的,他喜欢的小儿子失踪了,他很清楚是谁做的,可知道却不能做什么。 一个儿子没了,只剩一个继承人了,要他怎么办。 最后他也只能将这父子俩叫到书房里大骂一顿,黎兆祥出来的时候右脸通红,显然是被打了。原云柯看到他嘴角边没来得及掩去的笑意,冰冷森然。 书房里,昏昏沉沉的黄光罩着一方桌子,黎桑青似乎蜷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 明艳心疼极了,她呜咽着叫了一声,“老爷……” 椅子上的黎桑青似乎动了动手,明艳将燕窝粥放到他右手边,然后握住他伸出的左手蹲了下来,“老爷,大少爷他真的把二少爷给……” “他说没有,只是将兆彤关了起来。但是我太了解这个孩子了,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他做事向来狠绝,这是我欣赏的,可是我没想到他将这手段用在了自己兄弟的身上!” 黎桑青用力地用手杖怼了两下地,“我后悔了啊,真后悔了,以为他是最好的继承人,一开始就把兆彤排除在外,没想到他竟毒到这般地步,我的错啊我的错……” 明艳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老爷您别这么说,大少爷的性子自来都是这样的,与您的教育无关,何况他在生意场上确实凭借着狠辣手段走到今天这个地位。他若是心软的人,您也不敢将黎家托付给他,您没有做错。” “也许吧……”黎桑青想到黎兆彤还是心痛,那是他喜欢的儿子,嘴甜会哄人,除了能力不行,但是可以给他承欢膝下养老啊。 他现在都不敢想他老了的时候要怎么过。 看到他心痛到颤抖的样子,明艳心疼紧紧握住他的手,转移了话题地说:“老爷您还有大事要做,关乎黎家基业的大事,二少爷的事您先放一放吧。这次怎么去沙漠,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黎桑青果然盯着她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发现了什么?” “柯瑶小姐才是最大的变数,我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但是我敢肯定,她一定不会让这次行动顺顺当当,或许我们应该多做准备才是。您说呢。” 黎桑青冷呵了一声,“你以为她还能回来吗?” 明艳心中一凛,“您的意思是在沙漠里动手?” “孩子不能回来了,她回来了,我们还能有好吗。现在的黎柯瑶像个妖怪,她的存在让我不安,必须除掉。” 黎桑青想起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莫名觉得心里发寒,脑海中会浮现出故人的面庞,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甚至,恐惧。 若不是看她有些本事,又肯帮家里的忙,他早就想眼不见为净了,何至于留她到今天。 “也好,原来您早有打算,倒是我和代维多事了。”明艳想了想释怀了,原来留着她是为了进沙漠再收拾她,神不知鬼不觉。 黎桑青眼底掠过一丝诡笑,“你以为呢,她本来就应该是个死人,偷活了这么久也应该够本了,希望她能聪明一点别再添麻烦。”他定定看着明艳,“你要记得一件事,进了沙漠之后,你要帮我盯着她,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如果她有什么异动,你可以就地解决,不需要知会我。” 明艳点点头,“我明白了。” 一阵妖风吹动开了窗子,灌进一股凉气。 明艳赶紧起身去将窗子关上,房间又恢复了平静。 也许女人有第六感,她的心一直忐忑难安,“老爷,您说我们这回会达成所愿吧。” 没有胡老侩收藏的手札,她心里没底,万一再失败了,这个人会崩溃吧。 “会的,这回一定可以。” 黎桑青死死攥住手杖上的玻璃种,“一定会的。” 黎兆彤失踪的事传开之后,洛北百姓已经没有之前的性质了,他们对黎家人接连出事的事已经麻木了,事不过三,洛北人也不是那么无聊,次次都保持着猛烈的八卦情绪,除非下次他家来个灭门啥的能振奋他们的精神。 黎家一直在重金搜寻黎兆彤的下落,意料之中的没有什么要紧的信息,黎兆彤消失的很彻底,不知道是死是活。 王思娣每天悲伤欲绝,但身体意外地还挺好,还打算跟着大家一起进沙漠散散心。她以前是最烦进沙漠,这回没人要她去,她主动要去。 她开玩笑似的说,说不定她丈夫在沙漠里等着她呢。大家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对劲儿,都不敢惹她。只能嘱咐原云柯和黎胭脂在沙漠里看好了人,别出事。 不出事是不可能的,原云柯在心里暗笑。 荒漠奇冤(37) 说是定在了三月初二,可二月二十九就已经准备出发了,原云柯都懒得问原因,她相信秦道清一定能跟得上来。 对于玉门关,原云柯还是有点了解的,课本上讲过,它是丝绸之路的毕竟之路啥的,别的都还给历史老师了,只记得应该是个很牛逼的地方。 结果今天一看大失所望,远远望去就是一个大土墩子,焦黄焦黄的大土墩子,和想象中的雄伟壮观没有啥关系。 明艳看到她失望的神色,笑道:“你不要看现在的玉门关如此萧条,在当年的时候玉门关,那是驼铃悠悠,人喊马嘶,商队络绎不绝,使者往来不断,那是何等的繁荣景象。如果你爬上那小城堡四下眺望,就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怀古感。”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要上去看看呢。” 想在她的时代,这种历史古迹早就用铁栅栏围起来了,离着老远看土墩子,还得不少钱。现在有这等好事为啥不去。 正好这个时候黎兆祥带着大家伙在检查设备,准备在附近的院子住一宿第二天一早就启程。他们还有一天的自由时间。 “行啊,我陪你去。” 对于明艳的寸步不离,原云柯表示了无所谓的态度,只是黎蓁蓁不能离开她的视线。黎胭脂也死死地盯着黎蓁蓁,四个女的像被粘了502胶,分都分不开。 至于非要跟来的王思娣倒是没跟她们扎推,而是默默跟着黎家男人做正事。看她深沉的脸色,谁也不敢阻止她做什么,由着她去。 玉门关一点玉都没有,它是一座四方形小城堡,孤零零地耸立在东西走向戈壁滩狭长地带中的砂石岗上,期间台阶多已风化,手足并用,才登上古关。 明艳说的一点错没有,站在这里举目远眺,四周沟壑纵横,古长城蜿蜒,烽燧兀立,胡杨树挺立在那里,并不像想象中的百里荒凉,也可能是后世的时候环境变的更恶劣了。 这里处处是历史的痕迹,站在此处,自有一种百感交集的感觉。 “你别看这里荒凉无比,离这里十五里是河仓古城,那里是为汉代玉门关守卒的粮仓,虽然只存断垣残壁,但犹可见当年的雄伟气势,我们路过的时候你可以去看看。” “行啊。” 原云柯抱着黎蓁蓁站上的高高的城壁,“怎么样蓁蓁,这里壮观吧。” “嗯,好高啊,我要是只鹰就好了!” 黎蓁蓁张开双臂,丝毫不怕她会掉下去,原云柯在她身后笑道:“记住你现在自由自在的感觉,以后有让你不舒服的关系,你就要把它们通通扔掉。” 明艳张了张嘴巴,最后撇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玉门关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几人也就是在上面呆了一会儿就回到了黎家在这个镇子买的大院子。 这个时候的玉门关还没有成为旅游景点,整个小镇荒凉的一逼,只有几个旅馆落脚。黎家落脚的地方是一个二进门的大院子,一般由一个叫田文的伙计看着。 等她们四人到了的时候,院子里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明艳笑着解释道:“这几个脚夫是黎家养的,一直在这里盘踞着,为的就是等黎家再进沙漠。你看他们养的骆驼多好,一个个油光水滑的。” 到底是小孩儿,黎蓁蓁看着很高兴,跟原云柯说她想要骑骆驼。 明艳笑眯眯领着她找到那个叫田文的莽汉,田文听了直接打了个口哨,便见那骆驼便屈膝跪下,他将黎蓁蓁放上去,“抓紧了,小小姐!” 他又打了个口哨,骆驼便站了起来,黎蓁蓁兴奋地看着原云柯,“妈妈,好高!” 田文笑道:“果然是黎家的人,好样的!” 听他这么说,黎蓁蓁越发来了劲,骑着骆驼走了两圈。 原云柯仔细观察着院子里的人,好像黎柯瑶的记忆力有点印象,但不是特别清晰,想来这些人应该没有下墓。 他们主要的作用是为了保证沙漠这一段路的安全,还有在古墓外围等着他们归来。真正跟着他们的下墓的是那四个神色机敏的保镖和那几个带着武器的退伍兵。 这四个保镖应该是帮衬黎桑青的,老头子那把老骨头没人帮衬根本下不了墓。 “明艳你不去看看我爸吗,我瞧着他今天一直脸色不好。” 明艳道:“那一起啊。” 原云柯叫来玩的正欢的黎蓁蓁,几人一起去房间看望黎桑青。 屋里代维正在给黎桑青做检查,看到明艳后,眼中掩饰不住的喜色,再看到原云柯的时候脸突然掉了下来,装都装不下去。 他心里的厌恶全然显现脸上,转过头去的时候都来不及转换表情,“老爷,我先出去了,您记得吃药。” 说完就起身走出门去。 他才出门原云柯撂下脸,“他什么意思,是在给我脸色看吗?他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没规矩的东西。” 门外的代维气的浑身颤抖,眼中戾气横生,他冷笑了一声轻了脚步走了。 黎桑青烦躁地说:“行了,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不管怎么说都是他治好了你的病,做人应该知恩图报。” “那是他应该的,不是我们黎家他在洛北能混的这么风光?”原云柯刻薄地回头看了一眼,“给狗吃饱还会跟我摇尾巴呢,他却会给主人撂脸子了呢。这种人早晚鸠占鹊巢,蹬鼻子上脸。” 明艳面色一慌,随即笑道:“柯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代维再怎么说对她该尊敬些……” “快得了吧,她这张嘴给我给我得罪多少人。”黎桑青招手将黎蓁蓁唤过来,“蓁蓁怎么样,沙漠好玩吗?” “好玩,我明天要骑骆驼!” 黎蓁蓁一直惦记了屋外的骆驼,一提起来就满心欢喜。 黎桑青难得眼中露出慈爱的眼神,“明天我嘱咐你田叔叔给你准备一个最好看的骆驼,行吗?” “我要自己挑!” “行,自己去挑。” 要是原云柯不知道那些恶心的东西,还真以为这老头和蔼可亲呢,呵呵哒。 “蓁蓁过来,别闹你爷爷,你爷爷还得指望着这把身子骨进沙漠呢。” 黎蓁蓁立马到了原云柯身边,原云柯笑眯眯说:“爸你好好歇着吧,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一个人进去好几个人陪着,不够添麻烦的。我走了——” 这母女二人离开了屋子,黎桑青气道:“你听听她说的话气人不气人。”他眼珠转了转,平息了情绪,他掀了眼皮道:“她一切正常吗。” 明艳见他没什么事,便放心地说:“放心,一切正常。” 黎桑青轻轻吐出一口气,“那就好……这几日她要做什么别拦着,只要进沙漠就好。” “知道。” 夜晚的小镇比市里冷了许多,晚上的时候一人手捧一个热水袋还觉得冷。 明艳抱着被子挤过来,非要跟原云柯他们一起睡,撵都撵不走。黎胭脂也不肯走,于是四个人挤在小炕上。 黎胭脂呵呵道:“也不知道有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偏要跟我们挤在一个炕上,好像外面有吃人的老虎一样。” 明艳笑的气人,“你不知道我不想跟思娣一起睡,她一天到晚嘀嘀咕咕的,怪吓人的,我只好挤了过来,你们多担待。” 她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好,可怜见的。” “可怜你还不过去陪她,光个嘴叭叭的!”黎胭脂愤愤然转过身,看到原云柯正看着她,遂没有再说话。 原云柯掠了一眼明艳,“要我说这里面最难的还是明艳你啊。好好的豪门阔太在家里享福才是正经,可你却要爬山涉水地东奔西走,还得挖坟掘墓……我爸脾气古怪,自今年身体不行了,就更古怪了,肯定没少给你气受吧,我看啊你才是真的可怜。” “这算什么,比起老爷对我的恩惠,这些都不是问题,我甘之如饴。” 黎胭脂做了个‘恶心’的动作,原云柯摸摸她的头,“不就是我爸在你爸面前说了一句话吗,有那么大的恩情吗?” 明艳和黎桑青之间的恩情纠葛大家都知道的。就是明艳出声的生日很不好,诱因生母是盗墓贼的闺女,算卦的说她克父母,所以明艳在家里过的很不好。有一次黎桑青过来跟明家太爷谈生意说起此事,黎桑青便说‘这等虚无缥缈的事信来何用,世道早就不一样了,明老爷还是这个老思想如何挺得过这经济变革’。 就是因为这句话明艳过的比之前好了许多,再后来就是她伺机嫁给黎桑青报恩的事了。 因为这句本不是为她说话的话报恩,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你们不懂,老爷与我不只是那一句话的事,在那之前我不仅是被嫌弃,而是我也觉得自己是灾星,只会给家人带来不幸。是他让我在漫长的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他是我的命。” 懂了,这是把黎桑青当做了精神支柱。其实以黎桑青的性格,他是决计不会为一个对他无用之人多言片语,不过是歪打正着,让明艳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可是对于明艳来讲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她把黎桑青当成了神。如果当初是因为恩情要报恩,现在却是已经被洗脑成他的忠诚的打手,指东不敢往西的那种。 黎胭脂突然张口调笑说道:“如果我爸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答应啊。” “当然。” 明艳回答的干脆又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原云柯觉得黎桑青最适合去做传销,搞什么古董。 “你们闻到了一股香气了吗?”明艳突然说道。 原云柯打了个哈欠,“是我的枕头吧,我这枕头里面塞的各种中药助睡眠的。” “行了都睡吧,明天有的累了。”原云柯暗暗拍了黎胭脂一下,黎胭脂没有再说话,房间静谧了下来。 下半夜的时候,一个矫健的身影从炕上爬下来,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溜出来,直奔栓骆驼的木栅栏…… 这一觉明艳睡的格外香甜,在梦里她一直在做梦,梦见的都是和黎桑青过去的事,又甜蜜又心酸。 梦里她觉得她已经睡了太久了,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耳朵里充斥了院子里的喧闹声,她扭过脖子看了看,那三个个抱成一团睡的正香,黎胭脂被阳光晃了眼睛,哼哼唧唧地挪了挪继续睡觉。 明艳起来后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招呼脚夫检查设备的黎兆祥,他们目光一接,微微笑了一下,她径直去了黎桑青的屋子。 黎桑青今天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见明艳来了很高兴,招手让她过来。 明艳见他精神很好,也很高兴,“老爷你昨天睡的怎么样?” “还行。”黎桑青又问:“你们睡的怎么样?” “特别好,我们昨天一觉到天明,睡的特别踏实,来到这里就像到了家一样。”明艳见他要起来,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她们还没起来呢。” “你回去叫她们起来,外面人来人往的都是外人,也不怕让人笑话。” 明艳应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里几人还在睡觉,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她无奈只好过去将两个大人强行叫醒,黎胭脂的起床气很厉害,怼了明艳几句。明艳笑眯眯的脾气好的很,还搭把手帮黎蓁蓁穿衣服。 “挺晚了吧,还有早饭吗?”原云柯揉揉惺忪的眼睛,“烦死了,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明艳没有吭声,招呼两人赶紧穿衣服吃饭,不能误了好时辰。 原云柯带着黎胭脂和孩子慢慢悠悠地出来了,黎桑青正沉着脸看着她们。 只是他们低估了这人的脸皮厚度,原云柯轻轻松松地跟这些人打招呼,还抱怨了早饭的敷衍。 一瞬间原云柯刻薄、没眼力价的印象深入人心。 可老板没说什么,底下这帮干活的人也不敢表露半点不耐。最后终于在这里祖宗坐上了车后,都松了口气。 骆驼已经在玉门关等着了,远远看去像一个个小沙丘。 荒漠奇冤(38) 骆驼已经在玉门关等着了,远远看去像一个个小沙丘。 这个时候的汽车没有那么好性能在沙漠里穿梭,只能依靠骆驼做交通工具。所以整个路途十分艰难,十分考验人的意志和身体状况。 原云柯担忧地看着脸色不好的王思娣,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进沙漠。 一个圆滚滚的胖子向黎桑青跑了过去,嘀嘀咕咕说着什么,黎桑青听罢回话,胖子连连点头。 这就是此次进沙漠的向导了,他叫刘强,是接了他爹的班。他爹最近病了,摊在床上起不来了,子承父业,依旧捧着黎家的饭碗。 他们私心觉得,黎家一辈子都不找到人才好,一辈子的饭碗就齐活了。 装备人员准备整齐后,刘强一声吆喝,骆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队伍迎着烈日往沙漠进发。 玉门关地处河西走廊西段,疏勒河南岸,西距罗布泊约近两百公里,这次目的地就是罗布泊腹地,虽是这么说,黎柯瑶的记忆却不是这么告诉她的。 举目四望便可看到四周多戈壁地貌、远处的荒漠与还未发芽的荒草甸子连成一片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 伴着催人入眠的驼铃声,黎蓁蓁没了刚进沙漠的兴奋,渐渐在原云柯怀里睡着了。 而原云柯越是疲累脑子就转的越快,脑子越来越清醒。 后面的黎胭脂说:“小姑,换我抱着蓁蓁吧,你都抱了三个小时了。” “好,下次休息换你抱。” 中午在戈壁滩上休息了一个小时候后,大家伙又要坐上骆驼上路了。原云柯来到王思娣身边,“二嫂你身体怎么样,要是不行就回去,千万别撑着。在沙漠里病了,那是要命的事。” 王思娣的丝巾被风的飞扬起来,她的眼神中含着一丝古怪的笑意,“没事,我就是身体弱了一点。你别忘了,我也是进过沙漠的,比你有经验呢。” 听她这么说,原云柯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那你小心。” “你也小心,好好看着蓁蓁。”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后,原云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还没有想明白,黎兆祥就叫她过去说了会儿话,无非是嘱咐她看好蓁蓁,别出事。 在原地休息了一个小时后,成功躲避了阳光直射的时间段。众人骑上骆驼,又开始了作死的旅行。 越往罗布泊去,荒凉感越甚,身旁的草木也越来越少,偶尔沿途还会看到白森森的野兽骨头用空洞洞的眼睛看着你。 “什么时候到啊,我腰都要断了!” 原云柯不耐得嚷着,黎兆祥只好过来劝慰道:“别闹了,再坚持一下晚上到凉夜古城休息……”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不然我和我闺女打道回府吧,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黎胭脂怀里的黎蓁蓁也哼哼唧唧地直嚷难受不想走了,黎胭脂也说:“就是啊,我都问刘强了明明有哈姆古城更近一些,咱们到那里休息也是一样为什么一定要到凉夜古城?” 哈姆古城事离玉门关最近的古城遗址,水源充足,一般的商旅都会在那里借住休息,再赶路。而凉夜古城更远一些,水源只有地下河,弄起水来十分艰难,而且凉夜城有着名的鬼兵传说,正常人都不会去那里歇息,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哈姆城。 如今黎桑青舍近求远,其接口是耽搁明日的行程,原云柯觉得有些站不住脚,那就只有凭感觉破坏了。 这回黎桑青很倔强,就是不松口,原云柯直接爬下骆驼不走了,要在沙漠里自生自灭,也是谁劝都不好使。 “哎呀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我这个大孝女冒着生命危险进这个破沙漠,一把骨头都快颠散了,结果没有人在意啊!非得舍近求远要我的小命!凉夜城里有鬼兵啊,还让不让人活了,你可带着你大孙女呢,口口声声说男女都一样,结果重男轻女啊,要是你大孙子跟着你还能去凉夜城吗?啊——” 原云柯撒泼着,黎蓁蓁也跟着嗷嗷哭,嚎叫声被风裹挟着吹到了黄沙里。 这把周围的脚夫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们没想到这黎家小姐说话刻薄,还如此难缠,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连脸面都不要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撒泼……说出来的话也忒不要脸了吧。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女人? 呵呵呵,要脸就不是她原云柯了。 黎桑青在怎么无耻也是要脸的,看着这丢人劲儿血压都高了,他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黎兆祥眼神森森的上前蹲在原云柯身边,低声对她说:“别闹了,闹过了不好收场。” 黎蓁蓁扭过头,用最直接天真的语气说:“叔叔,你在威胁我妈妈吗?” 黎兆祥脸皮极厚地笑了笑,捏了她的脸蛋,“没有,叔叔在教你妈妈做事要有分寸,这是做人的道理。” “柯瑶,快没有时间了,咱们还是赶路比较好。” 黎兆祥的眼睛里尽是狠厉的警告,但他的嘴一直在笑,他伸出手对黎蓁蓁又说:“大伯抱着你吧。” 黎蓁蓁直接扭头埋进原云柯的胸口,没有给他面子。 黎兆祥的目光冷冽了几分,“这孩子被你教的越来越不听话了。” “听我的话就行,别的话不听也罢。”原云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细沙,“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歹话吓唬我,这是沙漠,自然环境是最无情的。我来的这里之前找资深老道算了一挂,咱们此行凶险,十去三生,我觉得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万一出点什么事,黎家可怎么办。” 原云柯拍拍屁股,哼了一声爬上了骆驼。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态的极速转变,这就是传说中的‘触不及防’啊。 黎兆祥冷冷盯着那个气人的身影,像个宠溺妹子无理取闹的好大哥,众人对他满是同情。任谁摊上了这么一个搅家精都没有好日子过吧。 众人重新开拔,在沙漠中缓缓行走。 不知什么什么时候开始起风了,一阵阵的细沙扑面而来,不得已大家带上风镜,系上围巾,让自己好受一些。 原云柯看了看她身后的明艳,以及她旁边的两个保镖,那是专门弄来看着她们的人。她作妖的时候观察过两人,那两个人对她做什么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将她当做猎物,不像那些脚夫一样看热闹。 而且这两个人明显是听明艳的吩咐,可能他们会随时制服她。越往沙漠深处去,这些人就越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等到了目的地估计就把她当成死人了吧。 又走了三个多小时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骆驼突然集体闹了肚子,淅沥沥地拉粑粑。刘强赶紧招呼众人下来,以免骆驼支持不住将人摔下来。 骆驼这种耐旱耐寒的动物特别抗造,拉稀的时候极少,一旦拉稀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刘强急的团团转,质问喂养骆驼的脚夫,那脚夫再三赌咒发誓说一直都喂的那些饲料,进了沙漠后吃的是盐饼子。 检查了盐饼子发现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那问题只能处在在出发之前喂饱骆驼的水、饲料上了。 听了刘强说的情况,黎桑青怒了,他知道这是有人在从中捣鬼,阻止他们的脚程,他将目光落到那个死活都不想去凉夜古城的女人身上。 ——难道是她? 黎桑青唤来明艳,明艳也是一头雾水,她再三保证除了睡觉的时候,原云柯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我跟你说过什么,就算是睡觉也要睁着眼睛睡!把她给我看牢了,这丫头都成精了,你看不出来吗!” 明艳心里有事委屈又是自责,“我那天太累了……”她抽泣了两声,“我以后绝对不会了,我会将她看的死死的。” 黎桑青压抑着心里的怒火,伸手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语气重了,你确实辛苦了。你只需要忍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好,我知道。”明艳懂事地擦干净眼泪,不想给他增添一丝麻烦。 “老爷,我觉得这事未必是她做的。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提前做这些。她刚才的胡闹我早就预料到了,她就是这么个胡搅蛮缠的性子。如果她真知道了这事,早就找借口开溜了,还能乖乖带孩子来吗。” 黎桑青在平息了怒意之后,也渐渐明白过来,“那是谁做的?” 一个去解手的脚夫突然拎着裤子冲了过来,“老、老、老爷!” “你提上裤子,看你什么样子!” 黎桑青真怒了,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知礼数! “不是啊老爷,咱们后面发现了一队人马,正像咱们涌过来!” 黎兆祥听了立马带着两个人跑向高出,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一看,果见前方尘土遮天,一队人马正往这边移动。 这个时候风已经很大了,黎兆祥吐出吹进口中的沙子,对身边的保镖说:“你去看看,是什么来路。” 那人应了一声,灵活地滚下沙坡,向着那对人马狂奔。 约莫十五分钟之后,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老爷,大少爷,已经问清楚了,那些人是……” 剩下的话被一阵喧闹声淹没,众人看到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从马上下来,“哟,这么巧啊黎老爷。” 众人看到那摘下风镜的面容,不禁脸色变了。 “秦道清?”黎兆祥的脸色一沉—— 这个人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用说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就是我。” 秦道清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坏笑,他的目光落到原云柯身上只一瞬就转到了老头子的身上,“黎叔叔您好,这一路您身子怎么样?” 黎桑青如鹰一般的眼睛死死看着他,“你怎么来了,是这么巧的吗?” “当然不是了,我现在是警察,一切当然以工作为重。”秦道清向前走了几步,“十日之前我警察署得到线人举报,说一伙我们一直追击的外国文物贩子往这边逃窜,我奉命带着兄弟们追击。还想请问各位可见到这伙人的行迹了吗?” 追击文物贩子,这种鬼话谁要信? 黎兆祥皮笑肉不笑,“我们并没有看到,还请秦队长自便。” 秦道清悠悠叹了口气,“那可不行,这伙文物贩子手里有重武器,还携带了大量的炸药。为了保护公民安全,我就保护你们走一道吧,不用谢了。” “秦队长!” 黎兆祥似乎被激怒了,低低吼了一声。 “这不妥吧,我们此行是为了私事,不方便与你们同行!还请你不要与我们为难。” 他的嗓音低哑,似乎在压抑着无限的怒气。 原云柯在一旁看的挺欢乐,对他们剑拔弩张的气氛不以为然。看看秦道清身后的人手里的武器,黎家这边只能认怂。 秦道清哈哈笑了,“何必这么生气呢,谁不知道你家是什么私事,不就是去找黎万里的遗体吗。你们不是去罗布泊吗,那伙人恰巧也进去了,你们碰上他们就是九死一生,怎么还生气了呢,真令人费解。” 他看向黎桑青,眼睛亮晶晶的,“黎老板您怎么说。” 众人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只听黎桑青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但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各走各的,谁也别耽搁谁。” “那是自然,您找您的,我找我的,各不相干。” 秦道清走到那些虚脱的骆驼旁看了看,说:“你们的骆驼吃坏了东西,把胃里面的东西吐出来歇一歇就好了,不是什么严重的毛病。现在你们最好去离这里最近的哈姆古城,那里水源充足,它们吐完以后要大量的喝水补充体力。” 刘强点点头,“这位少爷说的极是,就是这么个道理。”他为难地看着黎兆祥和黎桑青,“还是去哈姆城吧,它们坚持不到凉夜古城,折路返回都不行了。” 黎兆祥得到黎桑青的眼神同意,便道:“那就去哈姆城吧。” “哈——我说什么,我就得去哈姆城,你们非是不听呢,还恐吓我,哼,转了一圈还不是得去哈姆城,不听我的话,吃亏在眼前。”原云柯嘚嘚瑟瑟说着。 荒漠奇冤(39) “哈——我说什么,我就得去哈姆城,你们非是不听呢,还恐吓我,哼,转了一圈还不是得去哈姆城,不听我的话,吃亏在眼前。”原云柯嘚嘚瑟瑟说着。 “你闭嘴吧!”黎桑青喝道。 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不想如此丢人,特别是在秦家人面前。 原云柯伸了伸舌头,小声嘟囔:“我说的都是实话。” 明艳冲她摇摇头,“别说了。” 领队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倔强的骆驼抽起来,然后艰难无比地奔赴目的地——哈姆古城。 没有骆驼做代步工具,黎家一家子只能步行,这可为难了黎桑青的一把老骨头。 秦道清带来了两头骆驼过来,“黎叔叔给你一头骆驼,靠两条腿怎么到罗布泊,别跟你侄子我客气。” 黎兆祥劝道:“爸你还是上去吧,您的身子不行。” 黎桑青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逞能,任由人扶着上了骆驼。 “哎呦,还有女士啊。”他又挑眉看了眼黎蓁蓁,“还有小丫头……给你们两头骆驼。” 就这样,原云柯带着黎蓁蓁做一个,黎胭脂和王思娣坐一个,秦道清直接忽略了明艳,就这么安排了下去。 他自己的骆驼说给谁就给谁,嘿嘿,累死这些坏东西。 在陆地上走十步等于在沙漠里挪一步,众人算是知道没有骆驼代步的痛苦了,当一行人迈着两条腿行走在看不见尽头的沙漠上,疲累和绝望深深地折磨着他们。 原云柯看着他们心情好的很,等到了那里后累的跟条狗一样,看你们怎么作妖,超级期待了呢。 在天完全黒透了之前终于到了哈姆城。 哈姆城里的遗迹保存的很完整,城门还有半扇门挂在那里,风沙吹过发出奇怪的嘎吱声。 不少人在看到城门的时候终于崩掉最后一根弦,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刘强说:“别在这坐着,城东有一口井水,咱们在那里扎营。” 来往的商旅都会在那里扎营,这已经成了心照不宣的事了。那附近的房子也被加固了,大家约定俗成地在走厚收拾的干干净净,以便下一个来住的人。 西城区整个已经破败难行,只有城东还能依稀看到街道的样子,隐约能看到哈姆国曾经的辉煌。 众人来到了城东边,果然看到一个巨大的石井坐落在城墙根前约十米处。 “这里的井水没问题,先打了给大家喝个水饱。”刘强吩咐着,便有脚夫打来水给分分下去。 这井里的水甘甜清冽,喝上一口心中的热烘烘的感觉尽消,要是再能洗洗脚就好了。 大家伙喝了个圆肚子,大咧咧地靠在房子边吃着干粮,有的人没吃完嘴里含着饼子就睡了。 实在是太累了,用脚干走回来的只会更累,累到没有人型,只想躺尸。 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面,黎桑青已经卧倒了,代维正拖着疲累的身体给他按压穴道。明艳一直在旁边紧张地看着,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生怕他的身体出什么问题。 代维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对她说:“你赶紧去喝口水吧……” 这个时候黎桑青睁开眼睛,明艳赶紧道:“老爷你怎么样,那里不舒服?” 黎桑青淡淡看着两人,声音几乎没有起伏:“你去休息,听医生的。” 明艳心中莫名咯噔一声,莫名地紧张起来,“老爷我不累,我陪着你吧,他们怎么能伺候得了你呢……” 可黎桑青已经合上眼睛,看样子似乎要睡觉了。 代维对她摇摇头,将她拉出屋子,“老爷这是累了,你不要着急。”他回头看了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老爷让你做的事你能做好,老爷自然记得你的好。” “可是我觉得……”明艳摆脱脑海中黎桑青的眼神,“你说的对,我得帮老爷看紧了人。” 现在情况出现了变化,原来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她得为老爷排忧解难。 黎兆祥见他二人在门口说话,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但很快消失不见。 “我进去看看我爸。” 当然没人会阻拦他,代维和明艳让开了身位,黎兆祥走了进去。 屋内的黎桑青并没有睡觉,他睁着眼睛在思索什么,一时听到脚步声,便道:“秦道清来的太蹊跷,就是奔着我们来的。” 黎兆祥坐在床边的马扎上,“我怀疑咱们的人里有他的人,骆驼出事估计就是有人跟他里应外合。”他冷哼了一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放弃找苏锦。” “那女人是自讨苦吃,死了就死了,还带了些许多麻烦。”黎桑青有些烦躁地说着,“谁让她多事。” 秦家这许多年在生意上针对黎家,除了商业竞争,那还有就是这个深仇大恨了。秦道清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寻找苏锦,已经多少年他已经记不清了。 “所以咱们在凉夜古城的计划不能再继续了,秦道清一定盯的死死的。他一定知道我们要舍近求远去凉夜古城,一定会怀疑,凉夜是不能去了。” “凉夜古城不行……”黎桑青费劲地坐起来,黎兆祥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那就在月亮城。” 月亮城是进罗布泊之前必然经过的一座小城池。 黎兆祥明白他的意思了,“好,明白了。我会在那里解决秦道清的人,让他跟他的母亲团聚。” “爷爷……” 黎轻舟一进门就被黎兆祥没来得及收回杀意腾腾的眼神吓了一跳,“那个……我怕来给爷爷送饭,爸也在这里啊,咱们一起在这里吃饭?” 黎兆祥站起身,“我就不了,你赔你爷爷吃饭吧。” “好,你别忘了吃饭。” 黎轻舟觉得刚才黎兆祥的眼神不简单,便问:“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不该问的别问,只管跟着你爸就是,反正少不了你的好处。”黎桑青道。 黎轻舟不敢多言,只捡了几句好听的话安慰黎桑青,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这顿饭。 “回去了让你爸去接你妈和弟弟回来,总这么着你知道外面是怎么笑话咱们家吗。这么大的人,孰轻孰重该掂量清楚。” 黎轻舟尴尬地笑了笑,“好,我听您的。” 此时原云柯正带领着三个女的做大锅饭,王思娣很注重在外的吃穿用度,零零碎碎地东西单占了一个骆驼托运。 幸亏有秦道清好心帮忙,不然这些东西就要扔了。 腌制过的鸡肉还很新鲜,将泡过的干蘑菇放上佐料一起炒了,在沙漠里这就是美味,配上新蒸出来的白米饭,绝了。 黎胭脂用带来的猪肉罐头煮了了酱菜汤,这两道菜在沙漠里绝对的王者,还吸引了一个帅哥在门外喊:“几位美女,能不能给我盛点啊,太香了!” 原云柯掀开刚挂上的帘子,眼睛眯成狐狸:“等着,我回去商量商量,给不给你可不一定。” 帘子一落,隔断了秦道清的视线。 “哎你们可不能忘恩负义,我帮了你们多少忙。” 屋里的王思娣已经在盛了,“这小子帮我运东西了,抛开旧日仇怨,该报答报答。” 黎胭脂对秦道清满是好奇,“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我可不信他会真好心跟着咱们。” “哎,反正都不是好人,就别分什么高下了。”王思娣将盛好的饭菜交给原云柯,“给他送去吧,算是我的感谢。” 原云柯哎了一声,打了个口哨,“秦二少,你的饭菜到了。为了感谢你的驼物之恩,我二嫂特意让我给你的。” 帘外的秦道清欢欢喜喜地接过饭盒,两人眼神一碰,似乎已经说了许多话。 “那就多谢各位美女咯,这一路你们不用怕,有我在一点问题都没有哦。” “话怎么这么多。” 原云柯回来后,黎胭脂迫不及待地拉了她到一边,“小姑,那个秦道清到底要干什么啊,你可别被他骗了。” “他你不用理会,你只帮我看着蓁蓁就好。你二婶说的对,好人坏人分不了那么清楚。” “小姑你不知道我最近心脏总突突,总觉得心里乱糟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黎胭脂揉了揉胸口,看起来真的很难受的样子。 “我又做梦梦见我妈了,我觉得……” 原云柯摇摇头,安慰她:“现在我们没什么可害怕的了,伸头缩头都一样,何惧之有。” “我怕蓁蓁呐……” 原云柯心中一震,露出了个真诚的微笑:“我们一定能平安带她出去,放心。” 也许是她的笑容太真诚,语气太认真,黎胭脂的心就真的平静了下来。 “还好我赶回来了。”明艳娇媚的声音传过来,“老远的就闻到了香味儿,他们说还是女人细心周到,馋的不行。” 黎胭脂觉得这人就是监视她们而来,以往她就是爷爷的跟屁虫。她冷冷地瞧了明艳一眼,拿了饭盒领着黎蓁蓁去吃饭了。 明艳不以为意,“有没有我的份啊,思娣。” 王思娣抬头笑道:“哪能没有呢,我做了很多,包你们吃饱。” “那多谢了。” 她和两人一起坐到了吊锅前吃晚饭。 明艳是跟着黎家人迈着两条腿走过来的,饶是她体力再好也是血肉之躯,吃着饭的时候她就开始打盹,一顿饭没吃完就去躺床上睡觉了。 晚上八点半,原云柯摸着黑起身,她穿上衣服掀开挡风的帘子,回头看了一眼睡的正熟的三个人,闪身走出了门。 待帘子落下,一双眼睛刷地睁开了,明艳缓缓地做了起来,眼神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原云柯出门后拐过一个狭长小巷,穿过一个破屋,来到后面一条破败难行的街道。 这条街道塌了几个房子,整条街被残垣断壁堵着,没有下脚的地方。突然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她面前低声道:“跟我来。” 原云柯放心地将自己的手放到秦道清的手上,借着他的力道便爬了上去。说来也怪,看着难以成行的地方,跟着他的脚步如履平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相对完整的屋子前。 “差不多得了。” 原云柯晃晃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坏笑着看着他。 秦道清刷地放开她的手,磕磕巴巴说:“别闹……”他清了两下嗓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时间不多,说正事。” “好啊,说正事。” 秦道清又咳了两声,“你怎么样,熬了一天了,身体还好吗。” 憋了半天居然问了这话,原云柯觉得有点好笑,“今天他们死活都要去凉夜古城,这其中必有蹊跷,你派几个人去凉夜古城查一查。” “行,我回去就派人去看。”秦道清觉得此事十分奇怪,“一般来说去罗布泊也好,最好的选择就是走了一天到晚上五六点到哈姆古城歇息整顿,到第二天一早启程,行小半天,就能赶到九鹿城好好歇息一番,这是最好的路线。凉夜城那里被战火和风沙毁灭的很彻底,连块遮风挡雨地方都很难找……而且那里还有传说中的诅咒,一旦入城就被被国王的阴兵带走,人从城里出来的除非不是死,就是疯。当然这些都不可信,也有被风沙阻了不得不在那里躲风的人也没有什么事。但这些原因足以让人不会主动在凉夜城休息整顿。” “是啊,我家老头子偏要去,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在那藏了小情人儿。” 秦道清被她逗笑,“在那藏小情人儿,小情人儿得成精了才能生活。” “我发现了一个细节,不知道有没有用。” “你说。” “自从决定去凉夜古城的时候,他们对我的态度不再忍耐了,会直接威胁了。他们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这么说话,无论我怎么作。我想他们是不是想在凉夜城解决我,所以不再忍耐?” 原云柯一系列的撒泼作妖都在试探对方对她的底线,她想知道他们真实的态度。 秦道清眸子一紧,“你这么所的话凉夜城就更有问题了。” “靠你去查了。” “对了你不是要黎万里的照片吗,我从我家老掌柜手里弄出一张当年政府组织的救民慈善活动,是一张合照,你看看。” 荒漠奇冤(40) 原云柯接过他手中的照片,用手电筒一照,听他道:“就是这个人,在市长左边二的中年人。” 那照片太模糊了,真是‘老’照片了,隐约能看出黎万里长得狭长的眉眼和清瘦的脸庞。看着这照片原云柯心里有了计较。 “这照片……” 秦道清突然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原云柯立马闭上了嘴,只听外面果真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人走过那段艰难的路特有有的声音。 “明艳你干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房子外面响起,那是黎胭脂的声音。 明艳被下了一跳,她僵硬地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鬼鬼祟祟的转到这里来,我以为你要跟谁接头呢,或许是跟谁约会?”黎胭脂的语气里带着挑衅,似乎在暗示她和代维。 明艳冷了脸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跟谁接头,又跟谁幽会了?”她转过头死死盯着离她不远下面的一座房子,“谁接头还不定呢。” 她没有再理会黎胭脂的胡搅蛮缠,身手敏捷地跳下高坡,直接进了那个漆黑了屋子。她打开手电筒,照了四周,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有后门,她找了半天都没有,难到从窗子走了,可那窗子太高了…… “明艳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你成天牛什么牛。” 在黎胭脂眼睛里,明艳就是旧社会的姨太太,半主半奴的身份,骨子里并不把她放在眼里。现在都是新时代了,好人家的女儿谁会给老头子做姨太太? 见明艳并不理会她,还在找什么东西,于是上前拉住她的肩膀,“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松开我!” 明艳以前只知道她不懂事,却没料到她这么不懂事,就跟小孩儿似的。 “我刚才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进了这里,我怕有人跟秦家人暗通款曲,过来查看怎么了?这你也要拦着?” 黎胭脂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快得了吧,我看是你出来会情郎吧,谁不知道你跟代维那点破事儿……” 话没说完黎胭脂就挨了一巴掌,她捂着腮帮子嗷一声哭着跑了出去,她边走边嚎:“你等着我去告诉我爷爷,贱人你给我等着……” 听她这么一说明艳杀意一起,抽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刀便追了上去。 黎胭脂大祸临头一无所知,她还在嚎着辱骂明艳,一路上没了章法,摔了几跤,最后崴了脚,跌坐到一个横梁上。明艳很轻松地追了过去,她眼睛含着杀气,敲敲来到她的身后…… “你们大晚上的干什么呢。” 两人均是一惊,一起看向说话的地方。 那人打开手电终于看出是谁了。 “黎柯瑶?” 明艳叫出声,看她的站的位置居然是来时的方向,不可能啊,她明明看着这女人进了那房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问你们话呢,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黎胭脂愤愤说,“我看到她鬼鬼祟祟往这边走,想着肯定使跟什么人幽会,八层是代维!” “胭脂小姐,你不要胡说!”明艳敲敲收起刀藏在袖子里。 原云柯走近他们,“大晚上的胡说什么,你亲眼看着她和代维幽会了?”看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又道:“说这种话是要害死人的,你爷爷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吗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别说是真是假,让他知道还让明艳活吗?” “我也没说一定要去……”黎胭脂扭扭捏捏地说着,她瞥了明艳一眼,“她做贼心虚,一个劲儿追着我,谁知道她要做什么。”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回去吧。”原云柯道,她看着陷在阴影的看不清表情的明艳,“咱们赶紧回去吧,都几点了。” 明艳终于开口了,“对啊,今天都是误会一场,赶紧回去吧。”她上前欲拉起黎胭脂,却被黎胭脂甩开手臂。 原云柯只好上前摸了摸她的脚踝,发现没有崴的很严重,便把她拉起来,“你的脚没事,活动活动就没事了。” 黎胭脂走了两步果然觉得脚没事,就是有点疼。 “活动开就不疼了。” 三人先后往回走,沙漠的昼夜温差很大,这个时候正是冷的时候,三人瑟瑟发抖地抱着肩膀走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都穿少了。 明艳的敬业精神还是值得敬佩的,即使冻的直打牙门鼓,还是咬着牙问道:“我本来睡的正好,突然感觉有人起来了,想来是想小解,我也想小解,于是就跟了上去。谁知她一直不畏艰辛道路竟走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实在不知是何道理。” 原云柯笃定光色太暗,她只能听声辨位远远跟着,于是哈哈一笑,“你这是在说我吗,你是不是看错了,我是往这边走了,我也是看到可疑的身影跟了过去,和你一样什么都没找到。就在胭脂崴脚的那个横梁处下去撒尿了,怎么了?” “是吗……”明艳低低一笑,“也许吧。” “明艳你有完没完,你是怀疑她跟人幽会,我还怀疑你跟人幽会呢,有本事就去我爷爷面前说道说道,看谁有理!” 黎胭脂也是抓住明艳的死穴了,明艳死死抿着嘴唇,“此事就此了结,就当没发生过。” 原云柯笑着应声,“当然。” 黎胭脂‘切’了一声,不再说话。 回去的时候三人各怀心事地躺在床上,耳边只有黎蓁蓁和王思娣绵长的呼吸声,还是有人没心没肺地睡着。 第二天还是在这里修整,因为黎桑青实在经不起折腾了,还要再休息一天,队伍正好修整修整,准备后日出发。 明艳去看黎桑青,黎胭脂终于找到和原云柯独处的机会,连忙将她拉到一边说出了实情。 原来昨天晚上她并没有醒,是王思娣将她叫起来的。 她觉得事儿不对劲儿就跟了上去,看明艳的样子确实是在跟踪人,跟踪的人很容易推测就是原云柯了。 就在明艳坚决地进入那屋子后,黎胭脂觉得事情不好,不由多想就闯了进去。 原云柯握了她的手,“多谢你了,你确实帮了我大忙。” 那个房子是装粮食的仓库,窗户很高,他们没来得及跑出去,只能躲在了窗子前面的大柱子前。只要明艳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他们了,就在那时候黎胭脂的一嗓子转移了明艳的注意力,他们才有机会爬上窗子跳了出去。 然后原云柯趁着她们吵架,便提前拐到了前面等着他们。 “多谢你了,我也不瞒你,我是和秦道清商量一些事情,没想到明艳这么机敏。”她每日用的装着促进睡眠的中药,她和黎蓁蓁黎胭脂早已经习惯了这味道,对于明艳和王思娣来讲绝对是一秒入睡的睡觉神器。 可两个人都挺住了,这是什么钢铁般的意志,有这意志去救国救民多好。 黎胭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些似的,并没有意外的表情。 “你信得过秦道清,我自然也信得过。但是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是跟你的身世有关?” 聪明如她,早已经想到牧师之女和她的微妙联系。 原云柯微笑地瞧着她,“有点关系,我只能说跟你的姐姐也有关系,只要我走完这一路就全明白了。” “我姐姐的死?”黎胭脂的信砰砰直跳,“你是说我姐姐不是病死了,是被人害死的?” “对。”原云柯没有打算骗她,她怕她知道真相承受不了打击,决定给她打一个预防针,“还记得你妈妈临死前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她说‘要远离黎家的男人’,我以为她是在恨我的父亲,难道不是吗?”黎胭脂的心揪了起来,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当然不是,如果是就说离开你父亲一个人就行了,为什么要离开黎家所有的男人。显然说的不是一回事,你忘了你妈在送你去黎家的时候满心欢喜,和临死之事的情况对比,是不是太蹊跷了。我的推想是你妈应该知道那个秘密,所以表现的反复无常。” 黎胭脂沉思片刻,恍然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我妈把我送去黎家就回乡了,不存在和我爸再有什么感情纠葛因爱生恨,所以不可能突然间换了一个态度,确实让人怀疑。” 回想当时母亲眼睛中浓浓的恨意和不舍,她便一阵阵揪心,这其间真的有秘密吗。 “可惜我去见她的时候她只剩一口气吊着,说完便去了。我那些唯唯诺诺的亲戚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不用着急,都会知道的。” 原云柯望着湛蓝的天穹,“都会知道的。” “妈妈——” 黎蓁蓁正向她跑欢快地过来,手里拿着个彩色大风车,正随着风快速转动,似乎让人看到了希望,在这疲劳的心神被这片刻的欢愉剥离,占得一丝安心。 远处的王思娣正怔怔看着她的身影,像是透过她在看自己的女儿,那双眼睛的眼神让人不忍相看。 原云柯一阵叹息,将黎蓁蓁搂在怀里,暗暗发誓再不会让黎柯瑶和黎蓁蓁再死一回,该死的另有其人。 “如果明艳去说了昨天的事怎办。”黎胭脂道。 “不会。”原云柯回头笑盈盈看着她,“她不敢。” 一个艳丽多姿的交际花模样,骨子里却是想要牌坊,这种女人的死穴就是怕人怀疑她对黎桑青的忠心。 一个牌坊精的死穴,呵。 黎桑青休息了一天后精神好了许多,代维扶着他在外面溜达,活动活动腿脚。明艳过来的时候扑了个空,出门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两个在城墙根溜达的身影。 “老爷……” 明艳唤了一声,当看到代维的脸的时候,她迟疑了片刻才走了过去,下意识躲避了代维炙热的眼神,“老爷你今天可好些了?” “今天还成,代维的药很有用,今天的觉得舒服多了。”黎桑青双手做了个扩胸的动作,和蔼地看着代维,“我没看错他,以后前途无量啊……” “老爷过奖了,我是什么斤两心里还是有数的,能混口饭吃罢了。”口上谦虚着,眼中却看着明艳,“明艳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天睡的不好吗,要不要我给你开药。” 明艳被他不避嫌的称呼弄的心中一慌,“在这里谁能睡的好,我心里惦记老爷更加不能了。” “那我去给你拿点药吧,你等着。” “不用——”代维已经跑出去几步了,脸黎桑青都被晾在那里,他扯了嘴角笑了一下,“这个代维对你还真好呢。” 说罢背着手自顾自地溜达,明艳心里慌成一片,赶紧追了上去想解释。 黎桑青看了她一眼,“你这么慌做什么,你和代维是我最信任的人,难道我会不信你们吗。” 明艳对黎桑青还是了解,看到他深沉的眼神和古怪的笑意,就知道他可能真的有些生气了。 “老爷,您知道的,代维在我眼里是您用的上的人,所以我猜用心拉拢,我不会……” 黎桑青打断她,“好了,看你紧张的。我请问你,昨天我那女儿可有什么异常没有?” 明艳一怔,她这一早上纠结昨天晚上的事该不该说,可现在她确定了,不该说。 就算说也不是现在,现在老爷对她和代维似乎真的有芥蒂,如果她说了,黎柯瑶闹起来同归于尽,说出些不干不净的话,那时候可怎么办? 老爷也是男人,男人通常对这种事特别敏感,她不敢拿自己的清白冒险,她也不想破坏她在老爷心中的美好形象。 于是她怀着内疚的心摇头,“没有,昨天她起夜去上次厕所,我跟着去看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她老老实实的就好,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黎桑青笑着对明艳说,“等这些事都解决了,我打算带你去国外,你想去哪个国家?” 明艳精致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手臂揽上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说道:“老爷去哪我就去哪,只要能陪着老爷我去哪里都无所谓。” “你啊,就是好说话,你趁早选一个我好去办,不然带你去非洲挖煤你可别怪我。”黎桑青拍拍她的肩膀,“回来就走。” 荒漠奇冤(41) 明艳揽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觉得自己无比幸福,一切的辛劳苦楚都是值得的。她唯一希望的是有一天能和黎桑青出国,找一处没有战乱的国家伺候他安享晚年,这就够了,别的她从来没想过。 她的野心从来是只有黎桑青罢了。 一双恨极的眼睛在残垣后看着两人,随即转过身去。 代维深吸一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换了张笑脸才迎了过去。 帐篷里秦道清正仰面想着什么,手抚摩着一个老式苏联怀表,时不时地打开来,便能看到一个温婉的江南美人。 这就是秦道清的母亲苏锦,一个优秀的考古学家,多年来在战火中保护了许多名胜古迹,最后消失在茫茫沙漠中,渺无音讯。 而黎柯瑶却说她的记忆里见过一个叫苏锦的女人,还是黎兆祥告诉亲口告诉她的姓名。当时的情形很诡异,她说母亲置身于一个青铜大鼎之中,披散着头发,露出青紫的面容。黎柯瑶吓得呆住了,连呼吸都忘了。这时黎兆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不用怕,说‘这个女人已经死去多时了,不用害怕。’ 黎柯瑶觉得她的发型衣着好像不是古代人,于是问了她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尸身不腐。 黎兆祥看起来颇为得意,说‘这是个叫苏锦的女人,最爱多管闲事,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只怪她自己多事。柯瑶你要记住,女人不要多事,做好自己该做的就成了,否者就像这个女人一样,一辈子在养尸鼎中,不见天日,想轮回都不能,惨呐。’ 这些话吓坏了黎柯瑶,但她还是个有正义心的孩子,她问是谁害了她,为什么熬这么残忍,不怕手报应吗。 黎兆祥讥讽地笑了笑并不回答,只是说道,‘凡夫俗子才怕报应。’ 之后无论黎柯瑶怎么问都没有下文了。 这是黎柯瑶关于苏锦的有限回忆,却无意间透露了一个秦道清做梦都想知道的事情——她的母亲没有被沙漠吞没,而是被人塞进了青铜大鼎中做了个不腐的尸体! 而黎家是一定知道其事实真相的,甚至有可能就是他们做的! 他此行进沙漠的目的,除了帮助黎柯瑶以外,就是要弄清楚她母亲的死因,然后将母亲的尸身带回家安葬,了却他纠结了二十多年的心愿。 “道清。” 帐帘一动,一个清瘦穿着长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抱怨着,“这不是人待的地方,脏死了,到处都是沙子,吃一口野味儿都能吃出一口沙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们打了只黄羊,本来挺高兴的,结果烤了来吃一口肉就一口沙子,弄的他十分烦躁。 秦道清收了怀表,“都跟说了不用跟过来,谁让你不听。” “我这是尽兄弟之谊,讲义气,中华好兄弟!”蒋青羽拍了拍自己的衣裳,又低头闻了闻,“也没水洗衣裳,你还不让我多带几件衣服,我都舍不得换。” “忍忍吧,在大沙漠里你还搞洁癖那套,更艰苦的事情还在后面,你怎么抗,趁早打道回府吧。” 秦道清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将好友扯进来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但是蒋青羽知道他的想法后决定还是跟着他,说万一他死了得有个人收尸。 “哎,忍着吧。” 帐篷外面不时传来吆喝声,是外面那帮人在玩摔跤比赛。 蒋青羽走近他,“道清,黎家人确实都奇怪的,我刚才看到那个小眼睛男人愤怒地看着黎家老爷和夫人,看那样子恨不得杀人吧。黎桑青是多么精明的人,他不知道他的女人别人窥视吗,怎么还放任他给自己治病,还带他参加这么机密的家事。” “这你都知道了?” 秦道清坐了起来看着他,蒋青羽点点头,“挺多人都看到那大夫怨念的背影了吧,这不很明显吗。” “那就好玩了,代维这个样子是会逼的黎桑青现原形吧,你等着看好戏吧。” 秦道清表情轻松地又躺了回去。 “哎你说,女人真的会喜欢那么老的男人吗,你看明艳,长得比电影明星还漂亮,何必呢。”蒋青羽发出一阵阵可惜。 “这没什么奇怪的,这个国家还没有摆脱封建思想,女人过的极苦,这种环境下太缺爱了,给点甜头就会觉得到了天堂,再正常不过了。” 蒋青羽瘪嘴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黎兆祥父子怎么样?”秦道清问。 “他们没什么,就督促着脚夫们检查装备,其他的时间就歇着,没看到有什么行动。” 秦道清微微吐了一口气,“也许还没到时候,已经打乱他们去凉夜古城的计划了,他们却这么淡定,说明还有后手。在明天的路上一定要盯死他们。” “放心,一定得。”蒋青羽静默了一会儿,“凉夜那边的人晚上才能送信回来。” “嗯,告诉他们小心。” “好。” 他们在盯着黎兆祥父子,黎兆祥父子何尝不是在盯着他们。 黎轻舟走进帐篷发现黎兆祥正在看书,看的是一本古书,他见过这本手札,是谭冰写的。 似乎听到他的脚步声,黎兆祥抬起头,“你来了,怎么样,他们有什么动作?” “没什么动作,就是歇着,那帮人组织了摔跤比赛,咱们的人也有过去的看的,很容易借机摸清那边的情况。” “秦道清正在里面睡觉,跟他挺好的文弱书生事儿特别多,这吃不了,那睡不惯的,总跟秦道清抱怨,他们那边的人也很烦他,都不知道这种人是来添乱的还是来帮忙的。” 黎兆祥放下了书,“别人呢,小心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我留心着看着,只是他们可能还有断后的人没有发现,我已经派人去查。” 黎轻舟没有什么信心,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沙漠,不是自己家后花园,说找个人就能找个人,若有心想躲,怎么找。 黎兆祥自然是知道这事的难度,他放缓了语气,“好好干吧,这事我们都是为了你,你心里要有数,别枉费了我们的心。” “知道了爸。”黎轻舟眸光微闪,“只是这回真的可以吗?” “谭冰说你最合适,那就是你最合适。”黎兆祥又将书握在手里,“虽然没有拿到那本书,但是我们做了这么年了,早就总结出经验了,你只管接受这一切便是孝顺了。” 他抬了眸子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耐地扔下书,“你还有什么不满?” “爸——”黎轻舟眼神挣扎着,他咬了咬嘴唇,“真的要这样吗,这样真的可以得到能力吗,那么多次都失败了,万一又失败了,那不是白白搭上无辜的性命。” “住口!” 黎兆祥恨铁不成钢,咬着牙说道:“不许胡说八道!”他深吸一口气,压低着声音说道:“多少辈人的努力,就差这一哆嗦了,你现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对得起他们吗?” 黎轻舟闭口不言,骨子里不能认同这种荒谬事,但行为却惯性地要去做,这种分裂让他很难受。 “我知道你留洋了一次,你的心就变了。但是这一次,无论怎样你都要配合,不要心疼这个可惜那个的,为了黎家祖宗基业,牺牲她们的性命是值得的。你以为这里的女人平平安安长大是什么好事吗,并不是这样。她们只身来到陌生的家庭,面对一堆陌生的人和关系,还要为他们的男人一直生孩子,伺候公婆,像个奴才一样。这还算好的,如果碰上动不动那他们撒气的婆家,只能过的猪狗不如。这种日子换成你,你觉得是好日子吗,你以为真像戏文里说的那么快活?” 黎兆祥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捏着他的肩膀,“所以黎家并没有对不起她们,只是让她们提前结束了必将痛苦地人生罢了,我们是在渡她们,是让她们少受些苦楚,我们有什么错?” “可是活着谁愿意死呢?” “活着比死痛苦的时候,她们长大以后有无数机会想死不能,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黎轻舟抬头对上父亲的殷切眼神,最终还是点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好做,别让我们失望。黎家的人失的望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失败了。”黎兆祥说着,拍了下他的肩膀。 黎轻舟只觉自己的肩膀似有千斤重。 第二天,骆驼已经恢复如常了,据向导刘强说,骆驼被人下了透心草,是一种能导致急性心肌炎的药物,但是因为骆驼体格大,那点计量吃只会导致它们乏力厌食,多喝一些水,药性就会变淡,撒几泡尿排除毒素,休息休息就可以上路了。 “看来是有人故意拖延时间罢了,阴险小人。”黎桑青道。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后方快乐招呼人启程的秦道清,都默默鄙视,同时对他的行为表示费解。 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黎家骆驼队?打的什么鬼主意? 今天沙漠的风沙有些大,听刘强说是因为季风来了,今年的季风来的早了一些。 黄沙碛里客行迷,四望云天直下低。 一盘发烫的太阳悬在头顶,整个沙漠被照的热气腾腾的,单调的沙海黄一片让人觉得枯燥无趣,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黎蓁蓁早就没了刚来时候的兴致,已经嚷嚷了几次想回家,原云柯带着她去申请回家,当然是被无情驳回。 这回他们所有人的目的就是黎蓁蓁,怎么可能让她离开。 原云柯安慰她,十天以后一定带她回家。 风沙愈发大了起来,,灰蒙蒙的风沙一直吹到天边,人们已经完全不能视物了,原云柯想打开纱巾透口气,迎面就被吹的吃了一口沙子,她赶紧重新捂上。 刘强顶着风沙来到黎桑青身边,艰难的说:“黎老板,风沙太大了,咱们要找一个地方躲过这场风沙。不然等到风暴来了,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黎桑青已经被折磨的有气无力,半死不活,黎兆祥代他问:“这附近有地方可躲吗?” “有,往东十里左右,有汉代的粮仓遗址,可以躲避。” “那你开路……”未及他说完话,一阵吆喝声传来,只见秦道清已经驾着骆驼带着一队人马往东而去。 “沙尘暴要来了,不想死撒丫子跑呀——” 艹! 黎兆祥:“跑吧!” 于是两队人马兵荒马乱地往东边奔,骆驼们似乎知道了危险的到来,拼了命的往东跑。原云柯一手搂着黎蓁蓁,一手抓着缰绳,颠地屁股成八瓣了。 黎兆祥对黎轻舟喊,“你去看着你姑姑,别掉队了!” “知道……” 他的声音被风沙吞没了,黎兆祥亲眼看着他掉头回走才放心地逃命。 命悬一线,谁还记得什么宏图伟业,先活命才是紧要。 一群人在和风沙争分夺秒地做斗争,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后,终于看到了一片被黄沙吞没地只剩下矮矮的石墙。 其实所谓粮仓,现在看来不过是几块坚挺的墙壁,而这里唯一一处能能躲避风暴的地方。 黎家人过来的时候秦道清已经占领了唯一能躲避风暴的破败石屋,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挤了进去。 原云柯顾不上自己,赶紧检查黎蓁蓁怎么样,看她除了有些疲倦,一切如常放心了。 突然一声尖叫吓得她一抖—— “老爷怎么不见了!” 明艳惊慌地问着所有人,有没有看到黎桑青,众人都说没有。 刘强急道:“糟了,可能是被骆驼甩到了沙漠!” 黎轻舟悔恨不已,刚才他也去了后面,可是他只顾着看着原云柯母女,没留意其他。“我回去找!” “你别去!”黎兆祥阻止他,“你又不熟悉沙漠,去了只能添乱。”他对刘强说道:“你带两个人返回原路去找。” 明艳惨白了一张脸,道:“我也去。” “注意安全。” 代维想反对,但他被颠的七荤八素,没等他缓过来,明艳人已经迎着风沙出去了。 秦道清偷偷与原云柯对接了眼神,不用说话,已经明白彼此的心声—— 黎桑青死了,不一定是好事。 荒漠奇冤(42) 秦道清偷偷与原云柯对接了眼神,不用说话,已经明白彼此的心声—— 黎桑青死了,不一定是好事。 原云柯看了一眼蹲在那里和儿子交头接耳的黎兆祥,默默垂下眼帘,没有了黎桑青辖制这人只会更疯狂。 过了十五分钟后,人已经没有回来的迹象。 秦道清穿上装备,“我去外面迎迎他们。”他身后跟着两个魁梧的男人,打开门冲进了风沙中。 “道清你小心。”蒋青羽不知道这货心里是什么打算,怎么救起了仇人。当他看到黎柯瑶那担忧的眼神的时候,什么都明白了。 爱情使人疯狂。 等他回来要好好嘲笑他一回,为了爱情连命都不要了,当他自己是焦仲卿呢。 黎轻舟被他这一句话激的满脸通红,刚要开口‘我也去’,就被父亲拦住了。他满心憋屈地缩进角落的黑影中,不敢抬头。 原云柯眼睁睁看着秦道清的身影裹进黄沙中,不由紧张地抱紧了黎蓁蓁。 他会没事吧…… 黎蓁蓁似乎感受到她的紧张了,她拉了拉原云柯的衣角,低声说:“妈妈别怕,没事的。” 原云柯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没有说话。 大自然的破坏力是人力不能挡的,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不知不觉中,对秦道清的依赖似乎越来越大了…… 这样不好,她使劲摇摇头,将这种想法压进心底,强制自己不再去想他。 秦道清带着的两个人是退伍老兵,这次来他一共招募了十个,各个都是战斗经验退役军人。像这种情况他们能镇定地护着雇主,还在风暴中找到了方才出去的几个人,展示了秦道清花的钱不冤。 三人奔向那三个在风暴中迷失方向的人,好像少了一个,但是顾不得了,两个老兵凭着极强的方向感带着几个人,返回到了占避的石屋内。 “回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有人守在门口等外面人靠近之后,赶紧打开门放几人进来,然后赶紧关上门,将风沙挡在了外面。 除了刘强带去的人走丢一个人之外,所有人都回来了。黎桑青被折腾的还剩下一口气,代维看了明艳眼,然后全力救治黎老头。 蒋青羽奔过去确认秦道清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激动地语无伦次,“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回不来,我可怎么办!” 众人:…… 原云柯:我觉得你差了个‘死鬼’。 秦道清尴尬的咳了一声,当看到原云柯揶揄的眼神,一把推开要来拥抱的蒋青羽。 几家欢喜几家愁,那边黎桑青被疯狂奔跑的骆驼甩晕之后闭了气,代维将他救了回来,此时正躺在临时铺的床上躺着,一群人围着他。 明艳当然是那个最关心黎桑青的人,她哭的梨花带雨,她想等老爷醒来了就劝他回去吧,再这么折腾下去人真的会死的。 房子外面的风暴越来越强,能听到鬼哭狼嚎的风声,外面风沙遮天蔽日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一种对大自然无力的恐惧感从心底腾起,这时候的人显得是多么渺小。 眼见了门外的沙子越来越高,大有要将这摇摇欲坠的石屋吞没的趋势。 可是在这里茫茫沙漠之中,只有这个破烂石屋能够遮挡风沙,让人们有一口喘息的时间。 黎轻舟到底是年轻,又是头一回进沙漠,他吞了口口水,“爸……这石屋不会被沙漠淹了吧,我们会不会……” “轻舟少爷,这风沙半夜就能停。你别看这个石屋挺破的,但是几千年都挺过来了,您不用太担心。”刘强安慰他。 黎兆祥瞪了儿子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让人招呼过来秦道清,共同商量一些事宜。 “多谢秦二公子冒险出去救了我父亲,大恩大德,以后回去必将报答。” 秦道清吊儿郎当地拱拱手,“客气了,秦黎两家斗了这么多年,早就斗出感情来了,怎么的也得救了黎家当家人继续斗,不然我家老头子会很寂寞的。” 有人没忍住笑出声,黎兆祥也顺势笑了笑,“谁说不是呢,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这回是救了我们黎家,以后不斗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哈哈哈……” 听着虚伪的寒暄,秦道清没什么兴致了,他跟黎兆祥商量了值夜的规矩,各派两个人轮在屋顶值夜,防止房屋被埋。 商议完这些,大家终于放下了心,可以在石屋安心里休息了。 石屋不到一百见方的面积,五六十号的人挤在一起,多少有些憋屈。 两边都点起了煤油灯和火堆,开始做饭。 王思娣为了感谢秦道清的救爹之恩,特意用残留的材料做了腊肉饭给秦道清送过去。秦道清满心欢喜地吃了起来,结果他吃一口,就咯的牙疼。 这里是沙漠,饭里有沙子再正常不过,于是他大度地继续吃了下去…… 后来他发现别人吃的都好好的,只有他吃一口,一口沙子。 这不是腊肠饭,是沙子拌饭。 他都怀疑他是不是得罪王思娣了,当他的眼神睇过去,正好王思娣抬头对他甜笑,甜腻的笑。 “好吃吗?”她说。 秦道清僵着脸点头,她又说:“好吃那就多吃点。” 秦道清迅速摇头,表达了明确的拒绝。 他还是去吃压缩饼干吧,除了黎柯瑶,黎家所有的人都好吓人。 就这样,秦道清蹲在墙角委委屈屈地肯干饼干,像个被大人欺负的小孩儿,可可怜怜。 蒋青羽特别没眼色,端着香喷喷的鸡腿饭过去,“你咋回事,好好的腊肉饭你怎么不吃啊,还肯饼干。就算你爱甜口,可你这是在沙漠,矫情。” “滚啊,腊肠饭就在那,给你吃了,滚滚滚——” 蒋青羽饿的不行端走他的腊肠饭,“那我不客气了。” 他一口鸡腿饭,一口腊肠饭…… “呸呸呸——啊我的牙——” “怎么都是沙子啊。” 原云柯听到蒋青羽的嚎叫声,听了两人的对话,回头疑惑地看了看在收拾碗筷的王思娣。 王思娣似乎有所感地对她假笑,“怎么了,吃饱了吗,没吃饱我这里还有。” 原云柯想说,你别笑了,真的好假。 “我吃饱了,你做饭真好吃。” “当然了。”她垂下头微笑,手上动作温柔,“这些都是晓晓爱吃的,我在家的时候天天给她做,兆彤也爱吃。” 黎蓁蓁听了默默流了眼泪,她觉得好像大家都忘了黎晓晓了,她也快忘了。原来一个人死了,这么容易被人遗忘。 “老爷子没事了。”代维的声音从石屋南边传来。 王思娣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微笑着说,“爸行了喝点粥吧,吃别的也吃不下。”说着盛了一碗白粥端了过去。 明艳接过来,道了声谢,亲手喂给黎桑青吃。 黎桑青眼眸半阖,有气无力地喝着递过来的粥,这一路他真的差点被折腾死,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 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代维配的药,黎桑青沉沉地睡了过去。 代维拉了明艳到没人的窗边说道:“你不用担心,老爷是刚才被摔蒙了,骨头都没问题。老爷运气好的很,这都没事。” “人不能总运气好的。”明艳担忧的心情溢于言表,“代维你帮我去劝劝老爷吧……” “你别异想天开了,老爷决定的事你不要多事了。别让他在别人面前给你没脸,不好受的是你,何必做这个坏人。”代维语气有些不耐,语气不怎么好。 “你在说什么?”明艳邹紧眉头,一双美眸盛满怒意地看着他,“老爷他就算给我没脸又怎么样?” 代维头一次见明艳如此疾言厉色,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再没说一句话,转身来到了火堆前坐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地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在煤油灯下陪黎蓁蓁看小人书的原云柯瞥想那边,撇嘴笑了。 两人就作吧,生怕大家不知道你们的‘奸情’。 明艳似的也很生气,她径直来到黎桑青旁靠墙坐下,她现在是不敢离开他半步了,至于黎柯瑶…… 在在视线里便可以了,反正她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杀了。 所有人的人命在她眼中不过是蝼蚁,包括他怀有异心的子孙,只有老爷的命才是命。 下半夜两点了,外面的风沙似乎小了很多。 秦道清问了房顶守夜的,果然小了许多,再过三个小时估计风暴就能停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大家听了都很高兴,有人还拿出酒来庆祝,连黎桑青那边的脚夫们都参与了,大家喝酒喝得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但是黎桑青的保镖岿然不动,他们现在已经听黎兆祥的指挥了,没有他的允许,他们不会有任何行动。 明艳看在眼里,恨在心头。 父亲还没死呢,就开始夺权了,一帮白眼狼,她替黎桑青心寒。 如果黎桑青一定要去的话,那她就要多花些心思保护他。 黎轻舟混进了喝酒的场子,还和秦道清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两人都是留过洋的,很有共同语言,三聊两聊就聊成了‘哥们’。 “妈妈他们不是死对头吗?”黎蓁蓁舔着麦芽糖,一边说。 “表面功夫呀,就算是仇人也不一定剑拔弩张,要结合实际情况吗。”原云柯将她搂向自己怀里,“有时候不用那么实诚。” 黎蓁蓁懵懂地点点头,她仰头小声贴着原云柯的耳朵说,“秦叔叔比哥哥好看。” 原云柯对她的耳朵低声笑道:“你亲叔叔可是洛北四美之一,其他三个都是电影明星。” “哈哈哈……” 两人笑成一团。 倚在石台上睡觉的黎兆祥听到她们的笑声,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一弯,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恰巧被蒋青羽瞧见,不知为什么,那笑容让他足足打了个寒颤。 这个男人是出了名的狠,不笑吓人,笑了更吓人,他还是瞧着黎柯瑶母女笑的——咦—真变态。 果然如有经验的向导所料,外面的风暴在四五点的时候渐渐停下了,天也渐渐放亮了,露出久违的天光。 门外的沙子堆到门鼻的上二寸了,再刮两个小时,这石屋就真的要埋上了。 众人都有劫后余生的感动,出来后更热爱生命了,黎家有脚夫打退堂鼓的,被管事的弹压住了。 这个时候黎家有人害怕退出,还是在秦家人眼皮子底下,那还要不要脸面了? 明艳最后还是没有劝服黎桑青,他坚持要去,明艳无法,只好随他。 早上整顿好无知骆驼,开路的时候已经十点了。这个点走,沿路并没有什么遗址合适安营扎寨了,只能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 这一天的行程还算顺利,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变故,两只队伍在一片雅丹地貌的沙漠中停了下来。 “爸,今天只能在这里将就了,咱们明天就能到月亮城了。”黎兆祥道。 黎桑青被颠簸和炎热弄的神色恹恹的,“行,你安排。” 这时秦道清骑着骆驼过来了,“哎哟,你们跟我想的一样,我也要在这里休息。” 黎桑青合上眼睛,根本不想搭理他。 一边的黎轻舟倒是很开心,“你就跟着我们说好了,顺便保护良民。” “那是当然的了,我昨天已经展现了我的实力了。”秦道清偏头看向一个个雅丹,“这边的雅丹怎么变样了。” “雅丹有变化很正常啊。”黎轻舟嗨了一声,“管它呢,咱们去看看今天在哪里扎营。” 秦道清笑了笑,“走。” 两人骑着骆驼慢悠悠地往远处走,黎兆祥道:“我一直让人盯着秦道清,没有什么异动,我他们的人也都在。” 黎桑青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睛,“嗯,明天到了月亮城,按计划行事。” “知道。” 远远望去,这雅丹像一个个坟头,让人产生一种不吉的感觉掠过心头。 原云柯带着黎蓁蓁和黎胭脂可没有这种感悟,她只觉得大自然鬼斧神工,这些雅丹好可爱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宝藏、墓葬,很想挖来看看。 黎蓁蓁蹲在地上玩沙子,开心的很。 其余的人有的在修防沙墙,有的在搭帐篷,王思娣带着人在做饭,大家各司其职,合作无间。 如果真的来旅游,还是挺快乐的,可惜不是。 荒漠奇冤(43) 夜幕降临,沙漠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黎桑青在帐篷里裹着被不肯出来,明艳亲自看着,就怕他出什么意外,至于交给她看着黎柯瑶母女的任务她暂且顾不上了。 “这也太不敬业了。”原云柯感叹道。 黎胭脂听了越发觉得好笑,“怎么你还希望她像条跟屁虫一样跟着你啊,多烦啊。” “也是,这女人对你爷爷太好的了,就怕真心被狗吃了哦。” 据她观察,黎桑青的眼睛里可没有爱,他只能看到这个人对他有没有用处,这叫利用。 利用女人的男人,多完蛋。 不远处王思娣正忙活着给大家伙烤肉吃,是秦道清的人抓到了两头肥兔子,知道她手艺好,都交给她处理了。 “你发现你二婶的不对劲儿了吗?”原云柯眺望着那边道。 “看出来了,二婶以前可懒了,她除了给晓晓做东西吃,别人很少吃过她做的东西。听说她小时候天天在家给弟弟做饭,做烦了了,再也不想锅台转了。你看她这忙活的热火朝天,我都快忘了我二叔生死未卜。” 事出反常必有因。 “你没事跟她都接触接触,套套话,她防我防的严实,一点实话都不说。” 原云柯没想到黎兆彤出事后,会让王思娣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她也摸不准到底是因为什么,只能看着她日渐诡异。 “我知道了,那我过去了。” 黎胭脂也是个行动派说去就去。只见她跟王思娣笑着说几句话,便加入了帮手的位置上。 “蓁蓁你想不想要你道清叔叔手里的羊角?” 黎蓁蓁很机灵,“想要,我去问他要!” 她跳下沙堆,蹦蹦跳跳地往那边跑去。 “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去哪啊!”原云柯装腔作势地问。 黎蓁蓁也配合,回头笑道:“我要秦叔叔的羊角!” “哎你回来……” 黎蓁蓁当然不会回来的,她装作和秦道清不熟的样子跑到他跟前蹲下,可可爱爱地说:“秦叔叔,我想借你手上的仰角玩一会儿,好不好?” “哈哈哈……你这小孩儿比你哥还不见外,你过来我给你。”秦道清更会演。 黎蓁蓁往前挪了两步,终于拿到了羊角,高兴地跑回来了。 “妈妈,我拿到了!”她大声嚷道。 众人都以为黎蓁蓁是小孩子行为,谁都不知道这小孩回去就跟她妈妈说——秦叔叔让你九点半在西北方向的五十米处最高的雅丹处见面。 “乖乖玩一会儿还给叔叔,别忘了跟叔叔说谢谢。” “好!” 等黎蓁蓁再将羊角送回去的时候,两人在所有人眼皮底下互通消息达成。 九点二十五,原云柯从帐篷里钻出来,跟守夜的人说她要去上厕所,要走远一点,守夜的人说让她小心一点,有什么不对的就大声喊叫。 西北处最高的雅丹还是听显眼的,原云柯借着月光一下就看到了。 她四下望了望,确定没有人跟过来后,加快了脚步,很快绕到那座雅丹后面,随后被人猛地拽住了胳膊。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原云柯下意识觉得很安心。 她的手被秦道清牵着转到了另一座雅丹后面,这个雅丹另有人给他们放风。 “怎么样,凉夜城……”原云柯压低了声音。 秦道清轻轻笑了一声,即使在黑暗里原云柯也能想象出他好看的笑容。 “蓁蓁怎么那么聪明,她以后能作大明星。” 面对女儿被夸,原云柯没有抱怨他答非所问,“那当然了,也不看看谁生的……”她捶了他胸口一拳,“问你正事呢。” 秦道清捂着胸口,觉得这女的优点彪,但是依旧可爱。 “我的人回来了,是蒋青羽去接的头,他是个花瓶没人在意他去哪里。” 原来是这样,她还想黎兆祥父子盯他盯的这么紧,原来是派小白脸去的,他这一路的花瓶作精人设立的非常稳,黎家的仆人都经常吐槽。 秦道清靠近她一步,低声说:“你说的没错,凉夜城的确有古怪。这回我派去的人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还有重金聘请的土夫子,他们看出了门道。那凉夜城的底下水道有古怪,里面明显有盗洞,通过盗洞他们找到了一个石门,但里面有机关还没有打开。以那土夫子的经验,这门的历史只是三十年左右的东西,并不是古物。” “这就是他们非要去凉夜的原因,那座门通向何处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去凉夜的计划被打破,下一步是什么至关重要。” 秦道清表示赞同,“假设它真的是通向某处目的的入口,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入口,他们会在适合的时候甩掉我们这些包袱。” “如果是我会这样做,所以之后的路程你们要千万小心,吃的用的都要信任的人料理,以策安全。这些都是狠人,不能低估他们的恶。”原云柯叮嘱着。 秦道清心中一暖,眼睛里缀满了星星,“我知道了,什么都听你的。你也要小心,对了这个给你,你贴身带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德国制的袖珍手枪,“这个你好好收着,必要的时候保护自己。” 原云柯眼睛一亮,在她的世界的时候偶尔她也会去设靶场练习着玩,这会儿看这玩意儿,并不陌生。 “谢谢,我收着了。” 秦道清认为黎家人应该会这玩意儿,也没问她会不会,需不需要教。 两人没再多呆便各自回来了,原云柯回到自己帐篷门口的时候猛然看到一个看到帐篷侧面有动静,她摸着手枪,压着嗓子道:“谁。” “我,代维。” 原来是这个丑货。 “你在干嘛,在吓人吗,吓坏了你负责吗?”原云柯不耐道。 代维呵呵一笑,“你去上厕所这门长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会情郎去了。” 原云柯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明艳跟他说了,他来试探自己? “你说话这么难听怪不得明艳看不上你,你看看你的德行,跟深闺怨妇有什么区别,怎么跟我爹比?” “你——” 代维猛地被这番话气得两眼发黑,将烟随意扔到地上,“这种女人,活该一辈子没有男人看上,一辈子在娘家抬不起头来!” 原云柯笑了,“瞧你那点出息,还进步人士呢,把你裹上层泥,扔进古墓里,你比古尸还腐朽,还恶臭。” 论气人原云柯立于不败之地,代维只有被气死的份。 代维果然被气的面露凶光地走近她,原云柯抱着肩膀毫不畏惧,“警告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大声嚷啦,到时候谁都知道你撬恩人的墙角,我看你到时候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沙漠!” 论不要脸原云柯也是无敌的,代维只有落败的份。 代维真的止住脚步,“你休要胡说八道,我和明艳清清白白,就算你嚷出来,谁能信你?” “呵——那你就试试啊,看他们信不信。” 篝火的火光映的原云柯的脸忽明忽暗,自带诡异特效,代维猛然心虚了,这就是他一直不敢表现的太过,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这回他没动,原云柯反而向他靠近一步,在他耳边阴森森地说:“奉劝你一句,只要有我爸一天在,明艳就一天不会与你在一起。我爸才是她这一辈子最爱的男人,你要认清这一点。还有——你觉得我爸能认得了别人说他戴绿帽吗,你猜他会不会除了绿帽?你再猜,他现在知不知道你这绿帽的存在?” “哎呀,这沙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个人简直不要太轻松哟——” 说罢拍拍他的肩膀,回了自己的帐篷。 代维呆愣在那久久不能回神。 黎柯瑶这个损逼虽然说话难听,可刚才那话确是真话。回想他对明艳忘情的举动,连她都看得出来了,别人呢,精明的黎家人呢。 想着他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没任何人提醒他,他就越来越放肆了,竟然在这些人面前露出真情实感,蠢啊。 还有一句他不得不承认,黎柯瑶说的对,明艳的眼中只有黎桑青,为了黎桑青她可以上到山下油锅,就算要她的性命也会毫不犹豫。 那他就没有一点机会了…… 代维心中顿时大痛,她说的没有错,只要黎桑青在明艳就不会跟他在一起,在明艳眼里恩情比爱情重要。 他又站了一会,眼中的迷茫之色退却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狠绝的坚定。 这一夜大家睡的并不安宁,这里有雅丹和戈壁,风吹过来变成了狼哭鬼嚎,十分吓人。 黎桑青吃了代维的药倒是睡的很好,一觉起来精神抖擞着出来溜达,看着众人收拾东西。 这时代维拿着药和水过来了,“老爷吃药了。” 黎桑青看着他满脸慈爱,“代维来了,昨天你给我开的药是什么,昨天我睡的很好,今早起来腿上都有劲而了。” “是我自己配的,根据老爷的身体特意配的,您吃了有用就好。”代维笑着说。 黎桑青看他手里的药片似乎和以前有些区别,却听代维解释道:“药不能老一层不变,您现在精神好了许多,要酌情减量。” “原来如此,你有心了。”黎桑青吃了药后,营地收拾的也差不多了,马上就要开拔了。 黎桑青伸展了胳膊,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几岁,“我今天不会再给你们年轻人拖后腿了,走。” 他身后的代维皮笑肉不笑地跟在后面,眼神晦暗不明。 两只队伍再次启程,明艳见黎桑青的身体有所起色,心也放下了大半。她放心地将老头交给了代维,她继续回到原云柯身边监视。 原云柯看得出明艳的心情很好,这个女人的真的是很痴情。 她并没有想夸她的意思,在她这里痴情人设特别傻帽,而且对着满心利用的老头子,完全是自己骗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 明艳心情好,人话多了起来。应该说她本来就是活泼的性子,不然也做不了交际花。这回进来被黎桑青折腾的深沉了许多,这会儿黎桑青的身体好了起来,她也放开了。 “明艳你进沙漠这么开心,以后买个房子住在这里好了。”黎胭脂听不得她小嘴不听巴巴,忍不住怼她。 明艳抿嘴笑了,小声笑道:“以后可能不会来了……” 原云柯一耳朵听到这话,“怎么,明艳你以后都不来了?” “哈哈,我是说这回咱们一定能找到大老爷的尸体,不会徒劳而归的,难道你不想吗?”明艳轻松地打了个哈哈,很快将话题转移到别的话题上。 最拖累人的黎桑青精神抖擞,整个人容光焕发,休息的时候也不休息,拄着个手杖到处嘚瑟。 原云柯都怀疑这丫货嗑药了,明明前一天还半死不活的。 她将目光落到代维的身上,他似乎感觉到有人看他,回头对上一双大眼睛,正盛着笑意望着他。 代维立刻转过头去,低下头在忙活什么。 看他心虚的样子,原云柯心里便有数了。黎家的队伍越乱越好,多些人搞事把水搅浑,他们才更有把握。 “你在看代维吗?”明艳的声音冷不丁从她背后冒出来,吓的她一哆嗦。 “干嘛,怪吓人的。” 明艳笑道:“代维这个人其实挺有才的,以后一定前途无量,你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原云柯打断她婊婊的话,“确实是个人才,可惜人家心里有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怀笑意地上下打量她。 明艳心中无比膈应,可她又没明说不好发作,又听她笑着说:“而且他太丑了,以后生个孩子肯定怨我给他找了个难看的爹。” 不知道为什么,明艳听了后半句跟她无关的话还是很生气。 “你太注重外表了,你看秦道清倒是长得俊,可谁不知道他是个花心大蝴蝶,她的女人多的能排到雁归塔。还有啊,他给咱家使了多少绊子,难道你不知道吗,这样的人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你好像忘了这个人昨天刚救了我爸,你说这话很没良心。”原云柯面上笑着,心里满是不屑。 嗯,和黎桑青蛮配的,天生一对,打死都不要分开。 荒漠奇冤(44) “你好像忘了这个人昨天刚救了我爸,你说这话很没良心。”原云柯面上笑着,心里满是不屑。 嗯,和黎桑青蛮配的,天生一对,打死都不要分开。 明艳脸上一红,“黎家的人做什么都别当真,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你说的是——”原云柯说完不再说话,驾着骆驼往前走着。 一边黎胭脂忍不住咯咯直笑,学着原云柯的语气,“你说的是——” 明艳的脸由红转黑,眼神阴沉地看着前面的两个女人,不可抑制地产生一个想法——想让她们彻底消失。 这么年来她自问一心一意为黎家,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瞧得起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都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等着吧,当你们知道了残忍的真相还能笑得出来吗,她想到那个场景不由心底隐隐地兴奋了起来。 她恢复了脸色,笑盈盈地驱着骆驼跟他们并驾齐驱。 很快她笑不出来了,因为天气越发地炎热起来。前两天风沙漫天,狂风不止,可是今天一丝风也没有,空气像是要静止了一样,随着温度的上来,热浪腾起,每一个人都露出疲惫憋闷的神色。 那单调的颜色和难受的感觉,给你一种感觉——你永远走不出去了。 一种绝望的焦灼感炙烤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怎么回事,这个节气怎么会这么热。”黎兆祥摘下帽子,扇了扇风,只觉得更热了。 刘强神色紧张,“这个节气原不该这么热,可能是那场风暴的缘故。” 每年偏挑这个日子进沙漠不是迷信,是因为这个时候不冷不热,气候刚刚好。但是这又是沙漠又是突然变热的,刘强觉得有些不吉利。 “到了中午只怕更热,人是受不了的,咱们中午找个地方扎营休息,在沙子里吸吸地气,降降温,不然人要病的。” 他是里面最有经验的向导,他说的话自然没人反对。于是大家跟着他往西走了屋里,寻了处适合扎营的地方。 先修建了防沙墙,两队人在下方搭起了帐篷,挖了沙子躺在里面感受地上的凉气。等到太阳不再焦烈后,才再次启程。 下午的阳光不猛烈,却依旧热气腾腾,大家像晒蔫儿的茄子一样,没有精神。黎桑青的精神意外的好,还催促歇息的时间太长。 原云柯看着老活驴一样的黎桑青,心里疑惑更多。 当太阳落下大地线的时候,温度骤然下降,从热带一下到了东北,那酸爽。有些身强体壮的汉子都病了,黎蓁蓁也有些咳嗽。 原云柯给她吃了药,现在沉沉睡去了。 真特么有病,嫌人活的长了是吗,死老头子。 死老头倒是没有病,对于生病的人他感觉很纳闷,代维解释:“这种反常天气,越是身体好,越容易生病。反而像老爷这种,反而更不容易生病。” 黎兆祥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一撇,代维推了下眼镜,又说:“虽是这么说,老爷您还是要多加注意,您身体不好,要是病了就算是我在这种环境下也难保一定能救您。” “小代你太谦虚了,你的医术什么样我们大家伙都清楚。人太谦虚了就是虚伪了。”黎兆祥面带笑意地说着,好像在开玩笑。 代维摆摆手,“人类的身体太复杂了,就算是西方医学也是刚起步而已,我可不敢不谦虚。” “好了,代维说的没有什么错,医者不能治的多了。”黎桑青有些不耐道,“代维你去看看病的人吧,如果不行就派人送回去。好在我们这回带的人够多,少几个也无妨。” “是,老爷,我去看看。” 代维走出帐篷,黎兆祥嗤笑一声,眼中的鄙夷不再掩饰,“爸你还真把他当个人物了,泥腿子出身的下等人,不是您慷慨连饭都吃不上,怎配与我们同起同坐。” “行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啰嗦。” 黎兆祥冷哼了一声,起身走出帐篷。 帐子落下来发出很大的声音,黎桑青看着那晃动的帐子,心里一阵恍惚。 如果兆彤还在就好了…… 突然帐子又是一动,闪进来一个纤细的身影,“爸,你还没吃饭吧,我做了羊肉汤,您尝尝。” 王思娣将饭盒放到他面前的小桌上,又将干干净净的筷子放到他手上,“爸,吃吧。” 黎桑青没有动筷,而是将筷子放到饭盒上,和蔼地道:“思娣你坐。” “哎。” 王思娣应了一声,坐到了他的对面,“爸,什么事?” “先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黎兆祥问。 王思娣露出落寞的神色,“爸我不想要什么钱财,没有兆彤那些东西我要又有什么用,没有孩子我给谁花去。除了给喂不饱的娘家人,还有什么用。” 她红了眼眶,低头垂泪。 “而且……”她抬了头,“而且兆彤还没找到尸体,怎么就死了,我不服。人家都说有很多人在沙漠里见到过找不到的亲人,我这次就想来看看能不能看到兆彤。我就不信他这么狠心,舍得抛下我不顾。” 接连失去孩子和丈夫,人变的不正常是情理之中。 黎桑青浑浊的眸子闪烁一丝同情的光,“随你吧,但是你要注意安全,我已经失去儿子和孙女了,不能再失去你这个好儿媳。” “您也要注意安全,特别是您的身子。要是兆彤真回不来了,我就替兆彤为您尽孝,伺候您归西。” 这话说的怎么就这么不顺耳呢,明明是好话。 黎桑青控制着面部表情挤出一个笑容,“你去吧,外面还有的你忙活。”王思娣突然从兜里拿出手绢擦了擦他的嘴角,“爸你流口水了,是不是上火了?” “没事……”黎桑青有些窘,最近确实口水比较多,代维说这是那药的后遗症。不吃自然不会津液多,可是停了那药,他就不能进沙漠了。 “哦,您没事就好,有代维在我也放心。那我去了,您赶紧趁热把饭吃了,凉了膻味太重了。”“你赶紧去吧。” 代维已经看过了,病了的人要么是风寒,要么是脱水症,还真要弄回城里的医院治疗才可以保命。 没有办法,只好再派人将人运回去,多呆一刻都有一分钟的危险。 秦道清那边也有个病了的人,是风寒,他也派人将人一起送走。 其实这里离洛北城有两天的脚程,不知道人能不能挺过去。来沙漠挣这份钱,就是买命钱。 秦道清目送远走的队伍,心内一片荒凉。 “他们会没事吧。” 蒋青羽拿了把折扇晃悠,“没事的,他们体格好能挺住。咱们在镇上留了医疗队,他们出了沙漠就能得到最好的救治,你放心吧。” “希望吧,不然我心里不好受。” 肩膀一沉,蒋青羽的胳膊搭了上来,“你就是太心善,你以后将要面对的可是些狠角色,不能妇人之仁。不然你的小情人可保不住了。” “你可别胡说!” 秦道清扭捏着往回走了,唯恐被看到他脸上的红晕。 “不是小情人你脸红什么,真虚伪。”蒋青羽追了上去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吹散了秦道清心底的阴霾。 翌日阳光依旧好的很,好的让人害怕。 按照路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到了晚上就能看到月亮城了,那里就是进罗布泊最后一个落脚点,在那里住上一晚,第二天下午就可以进罗布泊了。 “月亮城怎么个来历,听你们说月亮城还有一番来历?”原云柯问。 黎胭脂抢答了,“这个我知道。传说一个公主被送到西域某城和亲,途径月亮城附近突然公主怀孕了。这下去和亲是不行了,除非公主想死。然而回去也不成了,回去公主怀孕的事败露,随行的人都要死。后来公主说这是神赐的孩子,并没有父亲。她带领侍卫宫女修建了月亮城,成立的一个国家。这个国家在公主孙子的手上打到了昌盛的顶峰,后来被战祸毁于一旦。” “原来还有这么个故事,有意思。”原云柯眯着眼睛说道。 “这沙漠的故事可多了,罗布泊的故事就更多了。”黎胭脂最喜欢这种神秘的故事,说起这个来十分来劲。 “很多人称罗布泊是‘死亡之海’,从古到今神秘消失在这片沙海里的人不计其数,多少孤魂野鬼在此游荡,枯骨到处皆是。这里曾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一路繁华今人不敢想。唐代高僧玄奘西行取经路过敦煌时,在《大唐西域记》中曾写到“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者则死,无一全者……”,说的虽然夸张了点,但曾经有人见过不少人竟然渴死在距泉水不远的地方,还有经常有消失在这里的人,很久以后被人发现诡异的尸体,像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时有发生。所以才称‘死亡之海’,又称‘魔鬼游荡的海’。” 哇,原来是这里。 原云柯隐约记得小时候好像看过关于这里的电影,讲的什么已经记不清,只记得漫天黄沙和诡异出现的干尸。 明艳也长叹一声说道:“这里被人说的越可怕,越有人想过来一探究竟。于是死的人就更多了,没有金刚钻就不能揽瓷器活,否者死了也是白搭。”她回头望了一眼后面的俊俏男人,“其实他何必亲自去找人呢,等个几十年说不定尸体就从哪里冒出来了,何必呢。” 原云柯呵呵一声,“我爸要是在这里沙漠里没了,你不找吗。”她无视明艳要杀人的眼神,“反正我是大孝女,我是要找的。” “我也找,我也是个大孝顺孙女。”黎胭脂鄙夷地看了明艳一眼,“蓁蓁你找不找你爷爷?” “找!” 黎胭脂气人地摸摸她的黎蓁蓁的小辫子,“蓁蓁也孝顺,不像某些人。” 明艳被三人好一顿歹气,好久才缓过情绪。 经历了一天的艰难跋涉,到夕阳西落的时候,那终于在一片洼地里看了了反射着蓝光的城池。 黎桑青伸长脖子,眼睛露出兴奋的神色,“那是蓝色琉璃瓦的反过来的光,月亮城的人喜好蓝色,皇宫经历多年褪色了,但琉璃瓦还在。” 看到了目标建筑,大家伙身上又有劲儿了。 刘强鼓舞军心:“兄弟们眼见就要到月亮城了,到了那里有大量的干净水源,还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大家可以睡个好觉了!” 大家舔着干裂的嘴唇,一听‘水源’两个字,都觉得好像马上就能喝上清冽的水一般,都迫不及待想往下跑。 可惜望山跑死马,看着就在眼前的小城,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太阳掉下地平线的时候,终于到了那充满神秘气息的古城。 城门已经没有了,护城河已经干枯,城墙上的痕迹见证了它曾经经历过的战争和自然侵蚀。 远看是一个小城而已,身临其境的时候才知道其宏伟程度与旁的古城不尽相同,这个城池西域风味不浓,倒是有些古汉风的模样。 今天原云柯听那个公主的传说有点觉得扯淡,现在看到这个城池的古汉风,有点相信那故事的真实程度了。 城里面的分布更像是唐朝长安,方方正正,但里面的建筑还是西域样式,可能是入乡随俗的缘故。 这一路经历了不少古城遗迹,只有这个月亮城是真的保存的相对完好,像是正常的古风街道。如果有人突然出来打招呼,她不会觉得害怕。 刘强说的对,在这里确实可以找个稳妥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黎桑青的意思还是住在了老地方,主街道的一家民居。那里每年被黎家人打扫的很干净,如今进去只有一层灰,打扫干净就可以直接住进去了,里面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收拾一番后和自己家没什么区别。 而秦道清一队人就没这么好的事了,秦道清每次进沙漠都是一鼓作气直接进罗布泊的,在罗布泊里面的土屋里休息,从来不会在这里。 而且这里总流传着会莫名其妙有人消失的事件,为了不节外生枝,从不会在这里留宿。但是现在的情况…… 荒漠奇冤(45) 秦道清弯了弯嘴角,既然选定了这个地方,就尽情作妖吧,千万不要让他们失望。 同时他派人盯紧了那边人的动态,时不时去串门,撵都撵不走的那种。 秦道清后者脸皮说道:“哎呀你们这收拾的这么好,要不然我们搬过来吧,你说呢老爷子。” 黎兆祥笑道:“本来是可以的,但是这回我们带的人有点多,还有俩病号,实在没有地方,就不好意思叫你们过来。” “这么说是没办法了。”秦道清抿了一下嘴,“可是这个地方总有恶鬼食人的说法,你们每次来都没事,想来你们福大命大,必须跟你们呆在一起,我才放心。”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有人匆匆进来禀报,“不好了,秦家把墙打通了……”看到笑眯眯的秦道清,来人不敢吱声了。 “秦少爷,你这样就有点过分吧。”黎兆祥面色有些不悦,他看向父亲,黎桑青闭了闭眼睛,“秦少爷既然这么害怕,打通就打通吧。” “还是黎老爷深明大义,晚辈先谢谢你了。那我就把墙都拆了,我看我和轻舟住一间就挺好,他那间屋子干净又整洁,我能住。” 黎轻舟的神色突然紧张了起来,脱口而出:“不行!” 他太过焦急地语气让秦道清直接笑了,“怎么了,才认我这个大哥,这会儿就不认了?跟你住一间房都不行,你又不是大姑娘。” 黎轻舟也知道自己表现的过了,赶紧又道:“不是那意思,我房里还有我爸。实在不好意思邀请你过来。” 黎兆祥道:“这样吧,把西屋那间小屋给你住,我让弟兄们去你的屋子住可行?” “那我没问题了。”秦道清带上帽子走人。 他走后,黎兆祥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送你去出国也是白送,一点沉稳都没学到。看看秦道清,看看你,都是继承人。” 黎桑青用手杖一点底,“行了,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按计划行事,秦道清那些人不能成为障碍。” “爸你放心已经安排好了。”黎兆祥道。 黎轻舟舔了一下嘴唇,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搅的他坐卧不宁。 他走出了门,迎面就看到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甜甜地叫哥哥,“哥哥哥哥,要吃糖吗?” 黎轻舟眼神复杂地看着黎蓁蓁,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吃,蓁蓁吃吧。” “那我就自己吃了。” 黎蓁蓁吃的像个小猫咪,可可爱爱。 这么可爱的女孩就要…… 黎轻舟一脸的愧疚,“那个……哥哥还有事要去忙,蓁蓁你在院子好好玩,别出去乱走。” 黎蓁蓁笑着说:“我知道了哥哥,你去忙吧。” 看着他像逃走一样的身影,黎蓁蓁眼神奇怪地看了又看,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她蹦蹦跳跳去他们的屋子里去,里面只有原云柯自己在摆弄粉盒,“妈妈,我刚才和轻舟哥哥说话了,他好像不是很想跟我说话,才说了一句话就跑了,好像我吃人一样。” “他那是没脸见你,是最起码的羞耻心。” 黎蓁蓁仰着疑惑地小圆脸,“是哥哥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吗?” “嗯……”原云柯捧住她的小脸,“记住妈妈跟你说的话了吗?” “记得,妈妈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你放心吧。” “真乖。”原云柯抱住她,“记住女儿,亲人如果对不起你,你要狠心斩断。不要抱有幻想,廉价的‘爱’我们不稀罕,要就要最好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黎蓁蓁从小在没有爱谨小慎微的环境里长大,更容易被一点点爱绑架的讨好型人格。而在原云柯成为她的妈妈的时候,将所有的爱都补给她,连同父亲的那份爱都给她了。黎蓁蓁现在已经和刚开始的性格大不相同。 如今原云柯对她说这句话,她就能理解了。 黎蓁蓁点点头,“我有妈妈和姐姐爱我就够了,其他人不重要。”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明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点心,“思娣做的点心,不如家里的,但在这里还是很难得,你们尝尝。” “我不吃了,我出去和姐姐玩去了。”没等明艳说什么黎蓁蓁就跑了出去,原云柯当然也不会吃她带来的东西,“你放着吧,咱们这队伍连骆驼都有人下毒,我还敢吃什么。万一毒晕我卖给人贩子,那怎么办?” 她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开玩笑,可明艳笑不出来,“不吃就算了,思娣知道你这么说,肯定会难过。” “才不会呢。”王思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端着另外一个盘子,里面是烤饼,闻起来香喷喷的。 “在这里破地方,还是小心为上。”王思娣将烤饼放到桌子上,“吃这个吧,新出炉的烤饼,羊肉馅的。” 原云柯自然地接过来拿了一个吃,“这才是人吃的嘛。” “我一猜你就不愿意吃那甜腻腻的,那是给老爷他们吃的。”王思娣道。 两人一唱一和分明实在挤兑她,明艳冷笑两声,转身走了。 王思娣冷了脸,“这人脾气是越来差了,没到这里还在掩饰呢,到了这里就像不想再装了一样。” “那是了,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当然不用再带虚假面具了。”原云柯看着她笑。 王思娣也看着她笑,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已经心照不宣了。 “外面是什么声音?”原云柯听到外面有些动静。 “是秦道清搬过来住了,他说他害怕。”王思娣捂嘴笑了,“这人倒是有意思,有时候跟你的性子蛮像的。” “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原云柯说着,走到门口,果然看到那货正在搬运东西,不要脸的劲儿确实跟自己有一拼。 秦道清感受到一道熟悉的目光,回头便看到一双含着笑意的大眼睛望着他,他忍住回以微笑地冲动,轻轻咳了一声,打了个口哨,“害,美女,我住你对面。” 看着他故作轻佻的样子,原云柯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说你是不是跟屁虫吧,看看你自己不烦人吗。” 秦道清笑的花枝乱颤,“不烦人,从来没有女人烦我,你是第一个,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中二恶俗的台词! 原云柯差点破功,好歹生生忍住笑意,横眉冷对:“不要脸。” 说完傲娇地离去,留下一个倔强清新的背影。 秦道清扭过头,看到憋笑的蒋青羽,他抬腿就是一脚,眼睛瞟了瞟门外,“笑屁啊。” “看你吃瘪的样子还挺少见,这会儿看着新鲜。你也别饥不择食了,人家黎家大姑娘身怀绝技,可不是你能肖想的。” 蒋青羽说着别扭的话,感受秦道清眼神的刀锋剑影。 “切,不要脸,说的我小姑稀罕你这种浪荡公子一样。”黎胭脂领着黎蓁蓁在门外鄙视他们。 秦道清哈哈一乐,“你们俩小孩儿赶紧去玩去,大人的事你们不懂。” 黎蓁蓁眼珠转了转,溢出一抹狡黠,她拉着黎胭脂的手,“姐我们走吧,我妈说今天的食物不能吃,咱们得回去吃饭,不然没的吃了。” “哼。”黎胭脂瞪了两人一眼,转身和黎蓁蓁走了。 虽然知道这人和小姑是朋友,想必也不会坏人,可是她受不了有人在背后议论小姑,忍不住怼两句。 秦道清目送两人回到对面的屋子然后关上房门,表情沉重起来,“她说,今天的饭有问题,不能吃。让兄弟们都吃压缩饼干吧,我们这里不能出一点差错。” “知道了,放心,兄弟这回一定让你搞定小情人。”蒋青羽还不忘打趣他一句。 秦道清没心思跟他闹,他要准备的还有很多。 既然凉夜古城有暗道使得黎家人必须从那里走,那月亮城是不是一样的作用,有很大可能。只是这月亮城跟凉夜古城不一样,这里面积太大,只能通过监视黎家人的一举一动来推断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好在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老江湖,破绽在黎轻舟那个年轻人那里。他的紧张情绪告诉秦道清,他的房间里有鬼。 秦道清看着旁边的房间,可惜黎兆祥像死在屋里似的,不再出来,更加印证了这房子的古怪。要行事就要先搞定他们这些外来者,今天晚上必有动作。 黎柯瑶让女儿来带话来,说让她注意饮食,他们有可能会在饮食上动手脚。这个很有可能,要是他的话也有可能下毒,将他们的人全部弄晕,方便行事。 黎胭脂气呼呼地回了屋里,“小姑,那两个好讨厌,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屋里讨论你,男人都是一个样,你可别被那人的好相貌给骗了。” 虽然她选择无条件相信原云柯,可是她不相信那些男人。 “嘘——”黎蓁蓁将头伸出窗子四下看了看,“小姑你小点声,人多眼杂。” “你倒仔细了。”黎胭脂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是压低了声线,“小姑你给你自己留条后路吧不能把宝都压在他们身上。你说呢。” “谢谢你提醒,你记得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有无论何种状况,帮我照顾蓁蓁。” 原云柯不是神,她想的是万一任务失败她哏屁着凉了,黎蓁蓁可真没亲人了。 听了这话的黎胭脂呸了两声,“别说这种话啦,多不吉利。来之前我找人算过,我们都会平安回家的,放心吧。” “嗯,你说的对,我就那么一说,什么事都有万一嘛,把最坏的情况考虑进去心里才有底。” 原云柯解释。 黎胭脂垂眸摆弄衣角,“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这是不信任我。” 叛逆少女的心思你别猜,原云柯微笑摇头,这时王思娣进来了,她看着两人在说话,“你们别聊天了,赶紧睡吧,老爷子说明天要早起。” 她说这话回身插上了门。 “怎么明艳不过来了吗?”黎胭脂道,她讥笑,“那跟屁虫今天转性了?” “她啊,今天陪老爷,让咱们自己睡。”王思娣道。 原云柯心里越发觉得不安,“那咱们睡吧。” 煤油灯里火苗闪闪烁烁,犹如她的心一般。 躺在床上,原云柯当然不会去睡觉,而是在黑夜里静静等着。 等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果不其然到了下半夜两点的时候,有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过了不久插上的门被人用一根铁钩轻松地弄开。 随后进来了几个人,直接道床上将床上的几个女人架走。 原云柯这时才发现她的精神是清醒的,可身体却动不了,千防万防还是中标了。 老贼们比想象的还贼。 现在她并不担心黎蓁蓁的处境,因为在黎柯瑶的混乱的记忆里,她们是最后才死的。 被人架着走路的感觉并不舒服,原云柯难受地想挣扎,却被人大力的钳制住了胳膊。她想她的胳膊一定青了。 她隐约看到前面的大汉抱着黎蓁蓁,黎蓁蓁闭着眼睛睡的正香,除了她以外,王思娣和黎胭脂都是睡着的。 无奈她也只好闭紧眼睛装睡着,能感到他们正往黎兆祥父子的屋子里去。很快他们进了屋子,但进了屋子却没有停下,而是迎着一阵寒冷的风顺着石阶而下。 原来密道在这个屋子里藏着,随着一阵沉重的石门落地的声音,她知道黎家的人已经全部转移了,就是不知道秦道清那边情况怎么样。 秦道清会不会中招,黎桑青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很快这些念头被她一一否定了,秦道清没那么傻,黎桑青也没那么傻,他行事谨慎,搞不清秦家外面还有多少人,不会动手。 事实跟她所料的不差,秦道清这边并没有中招,他听原云柯的话,没有用任何屋里的东西,吃的用的都没有用,连煤油灯用的都是自己的。 他们佯装中招,听着他们进来挨个试探一番又出去了。 秦道清一直肃着耳朵听着动静,他下了命令,若是被发现对方要杀人灭口,当即反抗,不要管暴露的事了。后来放心对方只是想困住他们,便都没有反抗。 荒漠奇冤(46) 秦道清一直肃着耳朵听着动静,他下了命令,若是被发现对方要杀人灭口,当即反抗,不要管暴露的事了。后来放心对方只是想困住他们,便都没有反抗。 他们临走的时候,有人在煤油灯里又放了药,想必是想让这些人多睡几天,等醒来后什么都晚了。 秦道清等人闭着气,等着外面毫无动静的时候,他赶紧撤了布捂上嘴,将煤油灯灭了丢出门外。 “娘呀,可憋死我了。”蒋青羽大口喘着粗气,靠着墙缓缓坐下。 即使再闭气还是吸了两口,这会儿他觉得直想睡觉。 秦道清见状,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一根锥子,照着他的手就是一下子。 蒋青羽嗷一声醒了,“你干什么,你也太狠了,是好兄弟吗,啊……”说着说着困意来袭,眼见又要闭上眼睛,秦道清毫不犹豫又给他一下子。 “嗷——”蒋青羽跳起来,甩着手,“我醒了,我醒了!” “赶紧洗把脸清醒清醒,我们时间不多。”秦道清的表情很严肃,蒋青羽也严肃起来。 这个时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不明白他们就这么都进去了,等我醒过来了,他们的装备都没有,怎么回去?” “可能有人在别的地方接应吧。”秦道清也不确定。 这么个行事作风,大有破釜沉舟的架势。 这么一想,秦道清的心有些发慌。 黎轻舟的屋子已经变了模样,床被搬离了原来的位置,床底下有明显的机关设置。 “秦少,这是千斤巨石,需要找到开关才能打开。” 说话的人是个叫徐波,是陕西一个出了名的土夫子,他盗过的墓无数,这回受了重金聘请来这里帮忙。 对于机关设计他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这千斤重石运转机括,会发出极大的声响。如果被对方知晓,暗中埋伏……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恐怕要吃亏。” 这确实是个问题。 “那他们走多远我们开动机关才会瞒天过海?”秦道清问道。 徐波摸着小胡子想了想,“秦少您要是相信我,就再等上半个小时,我肯定能追踪到他们的行踪。” “半个小时……” 秦道清咬了咬牙,“行,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 按照那本手札的描述的内容,她们占时没有危险,而且那人不是束手待擒的性子,一定能等到他来。 “青羽,让大家准备设备,半个小时后准备下去。” “好。” 蒋青羽转身出门去吩咐了,秦道清则向徐波请教,“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在这里会有密道,你知道这是以前的还是后建的?” “这跟凉夜古城的密道不一样,这个密道我看着得有个五百年以上的历史。按照时间应该是月亮城时期建设的,可能是皇族了避免灭族之祸才修建了这个密道。” “可密道入口不是应该在皇宫,为什么在民居?”秦道清又不懂了。 徐波笑道:“这就是月亮城的高明之处了,皇城是一定有密道入口的,可狡兔三窟,多准备两个这倒没什么。” “我想那姓黎的一家人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密道,把他当做是进入目的地的便捷之路。至于凉夜古城那边,我师弟很快也会传来消息,据我推测,那凉夜古城的密道和这里的作用是一样的都是进入罗布泊的捷径。” 秦道清微微握紧拳头,他迫切地想知道他的母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进入了古墓,为什么会在青铜大鼎中,为什么…… 有太多的疑团等着他去解答,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知在冰冷刺骨的密道中走了多久,终于听到一声闷响,她们被放到冰冷墙边靠着,接着她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熏的她差点当场毙命。 “咳咳……” 原云柯顺势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混混暗暗的四周,“这是怎么了,我们怎么在这里……”她睁大眼睛,“蓁蓁呢?!” “蓁蓁在这里呢。”明艳将怀里的小姑娘送到她身边,原云柯赶紧抱住她,黎蓁蓁这时也刚好醒了,“妈妈,我们这是在哪里呀——” 身边的王思娣和黎胭脂也先后醒来,“这是怎么回事?撞鬼了?” 黎轻舟担当了安抚她们的工作,“姑姑,婶婶,你们不用害怕,你们刚才只是睡的沉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大碍。我们这样也是逼不得已,秦道清跟脚跟的厉害,我们必须甩开他们才行。你们也不想我们一直被仇家跟着,什么都做不了吧。” 黎胭脂直接道:“秦道清明明救了爷爷,怎么还是仇人?” “妹你好天真,他们秦家人哪有一个好人,分明是为了给她母亲报仇而来。我们不甩掉他们,可能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明白吗。”黎轻舟道。 原云柯拉住黎胭脂,“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这里是哪里,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这里是底下密道,是以前月亮城国王为了逃生修建的秘密通道,目的是逃到罗布泊。接下来你们跟着我们走就是了,别怕,爷爷他们来了很多次了,不会有危险的。” 直到这个时候黎柯瑶的记忆才恢复到这里,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话似乎能重叠上。只不过当时安抚她的是黎兆祥。 此时的黎兆祥在角落的黑暗中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缺德事儿。 王思娣突然尖叫一声,“呀!我的东西都拿来了吗,不然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黎轻舟笑了,“二婶你放心,你需要的东西我们都给你拿着呢,但是像大米白面什么都没给你拿,没那么多人手,只拿了些现成的。” “啊?”王思娣有些不高兴,“你们可真行,我看你们就是嫌我带的东西多故意扔掉的。” 黎轻舟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你们先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咱们还要在密道里走很长时间。” 他深深看了原云柯一眼,当目光落到黎蓁蓁身上迅速移开,转身走向黎桑青那边,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黎桑青精神奕奕的样子,丝毫没有疲态。 他等不及几人休息,便叫人开始启程。 走在阴气森森的密道里,原云柯觉得一股股的凉气从地底下窜到脚心,直把全身弄的透心凉。 即使穿上羊皮袄也抵挡不住这阴气冲天的凉意。 一行人没有一个说话的,都各自走路,除了脚步声,没有其他的声音。原云柯拿着手里的粉笔,一边走一边偷偷留下记号。 她觉得现在这段路这不像是密道,而像是墓道。 因为她看到密道两侧雕刻的古画,各个精致绝伦,密道的话有必要弄这些吗。这也和黎柯瑶的模糊的记忆吻合。 如果没猜错,现在他们已经身在罗布泊了,已经进去到那个宏伟的地下宫殿的外沿。他们是不会再上去的,接下来事儿都发生在这里。 这里路况很复杂,就现在她已经过了十一个石门,拐了十四个弯,显然这是个防盗墓的设计,只不过被人破解了。 也不知道秦道清能不能跟的上…… 原云柯看了身旁石壁的浮雕,又一个垂着眼睛的跪坐的圆润少女,往前那一幅画里,少女微微抬头……以此类推,靠近出口的浮雕上就应该能看到女孩的脸了吧。 还挺有设计感。 就在这时,突然穿了一声森然的笑声,听着像个女人。 原云柯没忍住嘴贱学着她怪异的笑声,学了一声,“呵~~~呵~~” 黎桑青在前面低声吼道:“闭嘴。” 经她这么一闹,黎蓁蓁倒是不害怕了,“这阿姨笑什么呢?” “谁知道。” 听着黎桑青的一声令下,众人前前后后都将手里的手电筒举起来照着棚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森森的笑声再次响起,这回似乎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儿。 哎呦,还是个有思想的鬼妹子。 一阵阴风突然刮过,只听一声男人粗犷的尖叫,队尾的一个男人被一个白衣模样的东西裹到了墙上,然后直直地摔了下去,那人抽搐了两下,吐了两口血,不再动弹。 队伍顿时乱了起来,谁能想到下多次的墓,这回竟然遇到了如此诡异的事。 原云柯将黎蓁蓁护在怀里,拉了拉后面的黎胭脂,看事儿不好赶紧撒丫子。 黎兆祥吼道:“别乱,这条路我们走过多少次了,绝对没有问题。一定是有东西装神弄鬼!” 他拿起电筒往上寻找,其他人也镇定了下来四处寻找那怪东西。谁知那东西竟然消失了,不见了踪影。 连那诡笑声也再也没有听到过。 黎兆祥来到那死人的身旁,发现他的背包不见了,“他背着的是什么?” “是腊肉和火腿。”一边的人答道。 黎兆祥站起身,“不用害怕,这绝不是什么鬼怪,你们觉得哪个鬼怪对吃的感兴趣定是长在墓里的动物。”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镇定了不少。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在墓里动物也许比鬼怪恐怖,就像刚才的那动物,弄死个人跟玩似的。 黎兆祥让人将死的弟兄装搁置在这里,等回来的时候再一起带走。这正合原云柯之意,如此刚好可以提醒秦道清等人这里有危险,希望他们不要再碰上那怪物。 处理完这些事,众人赶紧上路,谁都不愿意再在这里多呆一分钟。 秦道清这边也下到了密道之中,他们头一回走这条路,依靠原云柯留的记号和徐波的技术往前赶。 走着走着徐波抬手组织一行人前进,“前面不对了。” 众人来到他觉得不对的石门前,蒋青羽摸索研究了半天,“确实不对,这石门的材质和密道中的材质大不相同,风格也不一样,像是两个民族两个朝代的东西。” “蒋公子说的对,就是这个意思。这里已经不是月亮城留下的密道了,而是更外的……” 秦道清接口道:“古墓,这是古墓。” 徐波点头,“不错,是古墓。秦公子见多识广,这确实是古墓。” “考古界一直有传说,说在汉朝一个权势滔天的公主的古墓就修建在罗布泊。这个说法在考古界两极分化,一种认为这事是无稽之谈,罗布泊离中原太远,要是楼兰的古墓在这里发现无可厚非,但是汉人王公贵族的墓修建在那里不可能;另一种说法是这位公主的生母来自西域,丈夫又是西域一国的的王子,在罗布泊修建陵寝,有很大可能,主张对罗布泊进行探查,寻找古墓。” 他的母亲就是主张后者的学者。 他在想,如果母亲为了这座古墓而追踪到这里,是不是一切都合理了…… “啊~你说的是汉献帝的妹妹成瑞公主吧。”蒋青羽道。 “对,就是这个公主。”徐波作为一个土夫子遇到这种墓后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想进去一探究竟。 秦道清不得不提醒他,“徐波,我们此行请你的目的是为了做什么你心中有数,旁的事希望你不要去做。而且这里已经被黎家踏进踏入十几次了,有什么宝贝早就在黎家人口袋里了。” “那是,那是,做一行有做一行的规矩,既然应了这生意,您就放心吧。” 看着徐波不安分的眼神,秦道清并不放心。 一行人进去这道石门,才真正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古墓气息,徐波兴奋的连声音都轻快了许多。 秦道清给蒋青羽使了眼色,蒋青羽默默点点头。 “哎,进了古墓后好像没再看到记号了。”徐波道。 原云柯没到过门转弯等重要地段都会留下白粉笔的记号,可到了这墓里便再也没有任何记好了。 秦道清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追上他们。 这边原云柯刚通过明艳的口中得知这是成瑞公主的陵墓,正在感叹封建制度的奢靡腐败,转眼间便跟随众人来到了一个石屋。 听他们说这事偏殿,里面堆放的都是一些瓷器。原云柯看都没有看,用脑子想想都知道黎家的人来了多少趟了,还能留下什么好东西。 明艳特意逗她,“柯瑶,你试试你的能力在古墓里还有用吗?” 荒漠奇冤(47) 明艳特意逗她,“柯瑶,你试试你的能力在古墓里还有用吗?” 自从进了这墓里明艳越发硬气了,原云柯不想惯着她,“一堆破烂,不值得我用我的能力。明艳你还是用你高深的鉴宝能力去鉴定吧。” 明艳没有生气,笑了两声,“要我说你的能力未必就是真正属于你的,你根本对这些宝贝不感兴趣,白瞎了能力。” “呵——你这话说的真符合你小妾的身份——眼皮子浅。我的能力我的基因赐予我的,我是被祖先选中的幸运儿,你说白瞎不中用,你以为你是谁,真当自己的主母了?也不看看你一身轻佻样的气质。” 打蛇打七寸,骂人踩痛脚。 果然明艳气得满脸通红,她自诩是文化体面人,不会粗鄙地回击,她冷笑着看着原云柯了半晌,然后回到黎桑青的身旁。 对于一个马上要面临悲惨命运的女人,她计较这些又有什么用。到时候谁笑道最后还不知道呢。 黎桑青对她道:“总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快要成功了,不要再节外生枝。” “我知道了,是我错了。” 明艳诚恳认错,“这里的样子似乎变了一些,机关还没有完全运作满一个周期。” “嗯,所以要等上一个小时。这个时间就不要多事了。”黎桑青道。 明艳自然应下,又靠近他的耳朵道:“她沿途做的记号已经都擦掉,您放心。” 黎桑青皱着眉点头。 原云柯觉得有些纳闷,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这么久的时间,可惜黎柯瑶的记忆混乱断断续续的,有的甚至丢失了。 她拉了来分饭的黎轻舟,“怎么不走了,要在这里休整很久吗?” 黎轻舟尽量保持微笑,“大家走了半天了,已经没有体力了,在这里休息一个小时再走。爷爷的身体也需要休息,你就不要操心了。” 原云柯当然知道从这小子嘴里问不出什么,可她还是能从他的话中读到些什么。 她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黎桑青,又看了一眼神色难掩得意的明艳,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 “思娣,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王思娣正在低头吃饭,听她这么问,便道:“没有,我们都是直接从上面进入罗布泊的,从来没来过。” 也是,这种地方事关机密,带着王思娣秋素等人来沙漠,多半是为了掩人耳目,目的是为了带别的人来也顺理成章,不至于被热诟病。 “不是,你觉得咱们来到这种地方像是来找人的吗?”原云柯低声说。 王思娣将脸埋到饭盒里笑了一声,“倒像是来盗墓的,哪里有找人的意思。”她怼了原云柯的肩膀,“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房间在慢慢变小?” 原云柯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声,赶忙四下望去,果然似乎房间在变小。 “这是怎么回事?” “这得问你啊,你不是学建筑的吗。” 原云柯没法反驳,黎柯瑶本来就是学建筑的,而且成绩非常好。她集中注意力,将自己当成黎柯瑶分析现在的情况。 果然她确实看出了门道,这个偏房有机关。 不止房间变小,而且整个房子正在下沉,这应该是她曾经看过古书记载的落雁式机关,运用的原理是电梯和动滑轮,以及古老复杂的技术合成。 一会儿这个房子会缩小成两米宽左右的小空间,看那堆在墙角的瓷器和碎片形状也能推断出来,两墙距离不会超过两米。 同时房间沉了下去,届时正对出口。按照这个空间大小,推断机关的周期…… 原云柯飞速地运算,最后得出了解决大约是三个小时一个周期,一天运转八次。就下沉的速度来讲,还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 “这是搞什么鬼,非要在这里休息,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黎胭脂抱怨着。 人长时间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下呆着,被恐惧焦躁不停地折磨着,她已经没有了耐性。 “姐姐,你冷静。”黎蓁蓁发话了,“这地底下挺好玩的,好刺激。” “你还真是胆子大,这里哪里好玩了,一片乌突突的,不知道哪里钻出个鬼来吓人。”黎胭脂有点羡慕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在这个破地方找到乐趣。 黎蓁蓁扬起头往上看,“妈妈说人比鬼可怕多了,我看这里面的鬼就挺好的。” 黎胭脂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拿着手电往上一看,顿时愣住,“好个头啊,有鬼呀——” 随着她的一声尖叫,众人抬头看去,果然看到白乎乎的一片在棚顶倒挂着,一个诡异的笑脸发出渗人的女人笑声。 “又来了!” 保镖们刚要开枪,黎兆祥阻止:“不能开枪!” 房间会越来越狭小,在这个空间打枪流弹飞窜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那些保镖也不是吃素的,有人掏出飞刀直奔那白衣女鬼而去,那女鬼吃痛,随后动作敏捷的像装了弹簧,两三下就攀上房梁不见了踪影。 “蓁蓁没事吧。”原云柯紧紧抱着她,但黎蓁蓁却趴在她的耳朵旁说:“妈妈我看到了,那是个大马猴!” 原云柯噗嗤笑出声,“我看也是个猴,专门偷吃的的馋猴。” 母女两个在暗处嘻嘻了一阵,听到黎兆祥在那边说:“都看出来不是鬼了吧,这一定是活物。我们没时间跟它纠缠,等回来了再收拾它。” 这事砰一声闷响,一座石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了都收拾收拾东西跟上。”黎兆祥催促着,让人打开了石门,先后进了石门里面。 石门里面又是一个偏殿,摆设和刚才的偏殿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屋内的陈设都完好无缺地摆放在那里。 当他们进来不久,又是一声闷响,巨大的机括运转的声音响起,那座石门随之不见了踪影,那面墙完好无缺。 好精巧的设计。 黎胭脂见出了石屋,又见石屋,气的够呛,她拽着黎轻舟说,“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好好的在上面走呗,为什么非要钻到地底下,烦死了!” 黎轻舟跟她打着哈哈,让她稍安勿躁,很快就能出去了。 “我信你个鬼!” 黎胭脂知道问不出什么来,还是很生气。 她回到原云柯身边,“小姑事情越来越不对了,你千万小心。” 原云柯捏了捏她的胳膊,“稍安勿躁,见机行事。” 在这个殿里面没有逗留太长时间,很快黎兆祥领着众人穿过正殿,又离开进入狭长的狭窄甬道。 原云柯记了半天的路,觉得好像在兜圈子,可前面领路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想必这路就该这么走才对。 而且她发现她留下的记号都已经不见了,一定是被发现留下记号给擦掉了。 看来要想别的办法了。 秦道清进入墓道之后,心里难掩激动之情。 通过原云柯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就在一个古墓里面,那么有很大可能就是在这座墓里面。母子连心,他能感受到那种莫名心焦的情绪。 “徐师傅,我想请教你,像这个汉代古墓里,会不会有巨大的青铜大鼎?” 徐波思虑了片刻,答道:“应该不会有巨大的青铜鼎,我们兄弟也盗过不少的汉朝大墓,带出来的都是小的,巨大的倒是没看到过。像巨大的青铜鼎,秦朝商朝的墓倒是见过,特别是战国时期的,确实很大,装三五个人不成问题。一个‘炊器’,说白了就是做饭用的,只有后世人才将这些东西当做至高无上权利的证明。” 一个土夫子,对于这种东西的研究也仅限于此了。 秦道清知道这鼎并非有如此简单的含义。在来之前他找了不少学者知晓了不少关于鼎的事情。传说大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铸鼎于荆山下,各象九州物是一匡诸侯、统治中原的夏王朝立国的标志。而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则是表明每一次王朝的代兴,九鼎便随之易手。 总而言之,这‘鼎’代表的事经济和权利的象征。 再延伸一下,作为一种礼器,作为礼器是祭祀总少不了它。 而祭祀这种东西,自古以来草菅人命者不计其数,可不都是伟光正的,也许有人利用青铜鼎做别的恶事呢。 谁知道呢。 “找到了入口了。”徐波的声音很兴奋,“他们一定来过这里,按照我的经验这里是陵寝的外围,咱们越过前面那道石门,就应该能进入主道了。” “好,进去。” 徐波带着人推开那道石门,众人依次走了进去,用手电照向里面,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有死人!” 秦道清赶紧上前查看,果然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躺在那里,上面覆了层白布。 蒋青羽道:“是他们的人,我见过这个人,还对我翻过白眼。”他蹲着查看了一会儿,“像是被摔死的,怎么回事?” “大家小心些。”秦道清紧张了起来,“黎家的人不知道走了多少遍这密道,结果还是有人死在这里。说明那袭击他们的东西非常诡异,大家一定要小心,提高警惕!” “是。”众人道。 秦道清没看到徐波的踪影,刚想叫人,却听徐波在墙边幽幽道:“妙呀~” “怎么了?” 徐波指着那壁上的浮雕道:“你看着浮雕是不是很有意思。” 秦道清看去,果见一排的墙上刻着个汉代服侍的侍女,她垂着美丽的头颅,一张比一张微微抬头,走到尽头就可以看到一张完整的美丽脸庞。 “确实有意思,这人像活了一样。”秦道清感叹道。 徐波兴奋着点头,“是啊,你看着活灵活现的样子,而且保存的如此完整,如果……”他咽了口吐沫,没有再说下去。 秦道清看他一副想将墙扣下来带走的模样,心底一阵厌烦。 “徐师傅,你还是想想怎么预防这怪事吧。” “就是啊徐师傅。”蒋青羽也说道,“你看看这人死的多莫名其妙,如咱们遇到了这险情,该怎么办?” 徐波素来雪白的脸上微微发红,“瞧我,见了这好东西就挪不动步。”他走到哪死尸身旁瞧了一会儿,道:“这人确实肩膀上有抓破衣裳的痕迹,又是从高处跌死的,我想这应该是这里的动物所为。” 随即他又摇摇头,“可是如果是古墓的动物,他们应该会有防范的,怎么会死的这么突然。”他凝思了片刻,“也许这动物他们也不熟悉,所以才着了道。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要见了才知道。总之我们要赶快离开,以免我们再出事。” 众人赶紧出了石门,继续往前走。 前方已经没有了原云柯的记号,全靠徐波多年盗墓的经验来寻找线索。他的一双°眼居然真的在黑暗中追踪到黎家人的脚步,最后他们停在一个偏殿前。 说是偏殿,其实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屋,里面的堆放着瓷器和满地的碎片,秦道清从中找到了几个话梅糖的糖皮,这还是他给黎蓁蓁买的。 “就是这里没错了,徐师傅果然厉害。” 徐波笑了笑,“秦公子还是先别夸我,这个偏殿很古怪,我发现他们没有出去过,而是在这里突然消失了。” “那是有暗门了。”秦道清道。 “正是。”徐波说着,带着他的哑巴外甥开始寻找机关,一番折腾下来,累的两人满头大汗,但是依然找不到所谓的暗门。 “真是奇了,什么机关暗道能逃得过我的眼睛,竟然没找到!”徐波丢了面子,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秦道清四下看了看,他对此毫无门路,可能还不如学建筑的黎柯瑶。 “徐师傅别着急,这事急不来,你冷静些,想想还有什么机关能藏暗门的。” 徐波脑门上憋的都是汗,他盘腿坐了一会儿,然后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上听着什么,然后有换了个地方继续趴着听…… 蒋青羽偷偷与秦道清说道:“行不行啊,咱们的时间不多,追不上你小情人会出人命的!” 秦道清何尝不着急,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个土夫子身上了。 “他可以的,我父亲推荐的人,我信他。” 荒漠奇冤(48) “他可以的,我父亲推荐的人,我信他。” 一听是秦老爷子推荐的人,蒋青羽也不再说什么了,他也学着徐波的样子,各种趴着地上、墙上听动静。 “呀~道清,好像真的有动静,你过来听听!” 秦道清听了,也学他的样子趴到地上听起来,果然如蒋青羽所说,这地下传来了一阵吱吱嘎嘎的轰隆之声,像隔着很远又不是很远,非常奇妙。 “地下有机关!” “不是,这是一个整体的机关。”徐波拍拍手,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我知道这是什么机关了。”他转过身子看着诸人,眼神带着兴奋和激动,道:“这是传说中的‘天梯牌楼’,这个机关并不复杂,是每三个小时为一周期,你们发现没,这个房间在渐渐缩小。” 这是众人才发现石屋的两面墙正以一种极为缓慢不易被人察觉的速度向中间靠拢,缓慢的不易察觉。 “这是刚开始,我想黎家人可能刚从这里离开不到一个小时,这个机关会在最后一个小时内突然提速,所以不易察觉。” 蒋青羽面对这夸张的机关有些语无伦次,“天呐古人的智慧太可怕了,咋不用在正地方。枪炮工业倒是给我冲呀,把智慧用在这上面真的……气死我了!” 作为一个爱国青年,蒋青羽借机发泄他对政府无能的谴责和愤怒。 “这是两回事……”秦道清又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说我们倒在三个小时后才能进入暗门?” 徐波道:“现在应该还差两个小时了,我们只能等着机关运作满一个周期才行,不然我们是进不去的。若是另寻出路的话,我没有把握找到另一条出路。” 这都是他拼了老命想出来的,大少爷您帮帮忙好吧! 蒋青羽安慰他,“道清,你让别人冷静你自己也该冷静冷静。不管我们走的有多快,黎家人都不可能让咱们和他们一起进入暗门的,我们这三个小时是必然的时间差。” “我知道,可是三个小时,会发生很多事,我这心……”秦道清闭了闭眼睛,“没事,我知道了。” 秦家的客厅里极为安静,秦代京坐在沙发上脸色如同黑锅底,“他又死到沙漠了去了?” 大公子秦道岭抱着胖闺女秦凌凌为难地说:“嗯,您知道他每年都得进去折腾一回,您还没习惯呢?” “习惯个屁!” 秦代京想将手里的拐杖砸过去,但看到他怀里的胖娃娃,生生忍住了。 “来,凌凌,到爷爷这边来。”包公一样的黑脸突然露出慈爱的笑容,秦凌凌害怕了,往老爸怀里缩了缩。 “您别那么笑,我看着都瘆得慌。”秦代清说。 “滚——”秦代清再次变脸,“你还好意思说,都让你看着你那个狗屁弟弟,你就当没听见。我听说他是跟着黎桑青那老小子进去的,你知道黎桑青是什么样的人吗,八个你弟弟,都不都他玩的!” “啊啊啊……呜呜呜……太吓人了……” 秦凌凌受不了秦代清几经变换的脸色,大哭起来。 秦代京上前抱起秦凌凌,“哎呦呦,别哭了大宝,太爷爷不是跟你爸爸说话呢吗,没跟你发脾气……” 秦道岭憋不住偷偷乐了,顺势将孩子塞给他,“您说话中这么夸张,道清挺鬼的,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不知道吗?” 秦代京一边哄着秦凌凌,一边瞪他,“说的什么话,他再有心眼哪能跟那老贼雀比。他不知道黎桑青那个死老头子有多阴毒,你还不知道吗。” “吵的我耳朵疼!”怀里的秦凌凌不满地说。 秦代京放小的声音,“你说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您不知道,刘武说其实他是追女朋友去了……” “什么?”秦代京激动了,“他开窍了?!”很快他冷静下来,“追女朋友,那是黎家的女人吧,是黎家的女人、孙女,还是人妻?” “哎呦我的爸,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儿子有那么疯吗?” 还人妻,秦道岭真是服气了。 “那就是黎家开天眼的丫头了。那丫头我见过两回,长得是个好模样,可是性格有点怪啊,聪明倒是挺聪明的,人也开朗,可是听说可能气人了。” 可一想到他要和黎家攀亲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放下孙女,陷入了无限地想象中。 “您先别瞎寻思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是不是都想到人家生孩子送哪个学校的事了。” 被儿子戳穿的秦代京老脸一红,“我这不是想象吗,谁让你弟弟不争气,活了二十来年,一个女朋友也没带回来,搞的我带回来个仇人之女都兴奋半天。” 这么一说是有点可怜。 “其实我觉得吧,也许道清是为了查清楚他妈妈的死故意去靠近人家的吧。” 秦代京白了他一眼,“他不会那么做的,利用人女孩达到目的的事他看不上。我估摸着八成和人家女孩说明白了,人家女孩也愿意帮他。” 他自己的孩子他了解,他这个儿子性子很柔软,不适合做杀伐决断的继承人,做个二世祖还行。他之前那么想他来继承家业,就是不想他搞这些事情,结果人家直接去做最危险的警察去了。 这会儿竟然直接跟着黎桑青进沙漠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秦道岭小声嘟囔:“那您还给他推荐进沙漠的人选。” “他诳我的!” 想想秦代京就来气,他要是把这精明劲儿用到正经地方多好,没正事的东西。 “好了好了,您别生气了。苏锦的死我现在都意难平,更何况她的亲生儿子了。要是能搞清楚当然是最好的,否者一辈子有一块心病那是会生病的。您往好处想一想,这说不定是好事呢。” 秦代京没有反驳,只是悠悠叹了一口气,“都是命啊,人争不过命啊。” “您放心,我已经派人进沙漠了,不管怎么样,先找到他再说。” 秦道岭眼神微闪,他有点心虚是真的。 那个坏小子没打一声招呼突然进沙漠了,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了,这会儿去找人哪有这么容易。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跟着人家跑了?男大不中留啊。 原云柯跟着这些人在长长的甬道里转来转去,已经累得腿都软了。 她坐到地上死活不起来了,“我不行了,脚都要被磨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参军拉练了。” 前面的黎轻舟过来看着这个几个女人的体力确实透支了,于是上到前面和黎桑青说:“爷爷,他们真的不行了,咱们确实已经走了快三个小时了……” “你们说实话是不是迷路了,我们出不了吧。”原云柯嘚嘚瑟瑟地走过来,给随行的人心理蒙上了一层阴影。 “你胡说什么!我来过多少次了,还能带错路不成?”黎兆祥黑着脸训斥,原云柯脸皮多厚啊,丝毫没觉得脸红,“我都快累死了,到底能不能走出去了,你们不会让我上,好歹我也学过建筑呢,说不定比你们强。” 黎兆祥气笑了,“不用你参合,老老实实跟着就是了。如果不是有把握,我会带着一家子人来犯险?” “那可说不定。” 原云柯哼了一声,慢悠悠地走回去了。 黎兆祥深吸一口气,决定不与这个将死之人计较。 “诸位原地休息不要走动,十五分钟后出发!”黎轻舟通知了大家。 不走动是不可能的,原云柯和明艳说她和女儿要上厕所,必须得找个清静的地方解决。 她这一说要去方便,黎胭脂和王思娣也都要去方便,明艳没办法去告诉了黎轻舟。 黎轻舟只好带着几个女人来到了拐角处方便,他则在不远处帮他们看着人,再三嘱咐她们不要乱动东西,解决完了赶紧归队。 这段甬道是她们刚才经过的路,墙上画着白胡子老神仙的壁画,壁画有些掉皮,颜色倒是没怎么褪。 “汉代的审美怎么这样,把人脑袋画的这么小。”原云柯点评着壁画,明艳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来气,“你快点吧,别耽搁时间。万一出什么意外,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是,你还是做考古工作的呢,你看这壁画话的多有意思,那牛角上海挂着酒葫芦呢,真有趣。” 原云柯伸过手去想摸摸那葫芦,一旁明艳不耐地看去只见那栩栩如生的壁画上画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他骑着青牛,两道眉毛长长地垂了下来…… “这是《老子出关图》,关是函谷关,说是他出了函谷关去了西方感化胡子去了,从此没了踪迹,哎——你别碰!” 可惜说晚了,原云柯觉得那酒葫芦有点特别,手上一使劲,只听‘啪’一声,地上一阵轰鸣,还来不及思考,几人只觉脚下一空,便掉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地上的石板很快合上,当黎轻舟发现不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石板合上的那一瞬间。 “不好了!她们掉下去了!” 等黎桑青等人过去的时候,壁画前都没有变化,除了本应该在那里的人。 “明艳呢!”代维连忙抓着黎轻舟问,“你没看着她们吗!” “她们触动了机关!”黎兆祥斩钉截铁,他走到壁画处,开始找机关,可这里放就这么大,什么都没有找到,“她们一直在这里吗?” “肯定啊,我不能看着,难道明艳也不能吗?”黎轻舟悄悄挣脱开代维的手说,“她们是在一瞬间消失的,我只看到她们落下去的一瞬间。” 其实连‘一瞬间’都没看到,因为怕挨骂,只好硬着头皮这么说罢了。 黎桑青握着手杖的手微微颤抖,“赶紧找机关,快!” 什么小妾女儿儿媳妇死光了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是黎蓁蓁! 黎兆祥低低应了一声,在那副《老子出关图》旁边停了下来,他的手碰到那酒葫芦感受到冰凉的触感,“找到了。” “你们都退开这里。” 众人依言退出甬道,在拐角处站着,黎兆祥和那个一看就身手矫捷的保镖说了几句话,然后自己也退了开来。 那保镖深情冷静,从腰间掏出个鹰爪式的金属什物往那处酒葫芦一抛,随后只听轰隆一声,地上快速被抽掉一块石板,只不过那石板下面竟然是实心的,并没有什么暗道。 “怎么会!” 黎轻舟急了,难道他看错了? 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跟着他父亲的脚步上前查看,黎兆祥沉沉道:“她们应该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但此时下面已经不是他们落下的地方。你们知道这个古墓的机关是有活眼儿,是通过巨型机括不断运作的,只是我们没想到这下面还有机关,我们对这个古墓了解的太少了。” 自以为对整个古墓了若指掌,实际上还有很多的东西他们并不知晓,就如那个身形鬼魅的动物,再如脚下的机关密道。 黎桑青走过来,神色恢复如初,他走到哪壁画前思索了片刻,缓缓道:“这机关设计很像跟敌人同归于尽的设计……” “那、她们……”黎轻舟只觉心底一片冰凉,同时有种解脱的隐秘快感。 “也不一定,我相信没人想死,也许她们还有生路。现在在要紧的是尽快找到她们。”黎桑青凝望着壁画,“老子最后去了西域,西方……” “兆祥,将谭冰的《机关要略》拿来。” 黎兆祥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旧书,黎桑青接过来研究了半晌,“按照这个机关的运作方式,她们应该已经到了西面,我们去西面找机关。” 众人只得跟随黎桑青的脚步,艰难地向地下宫殿的西面摸索而去。 与此同时,黑暗里原云柯从昏迷中醒来,接着被眼前的光簇晃花了眼睛,她将手电移开,忍着浑身的酸痛寻找其他人。 在她不远处,黎胭脂和黎蓁蓁倒在了一起,在她们旁边是仰面倒着的王思娣,她赶紧爬过去看三人状况,“你们怎么样?” 荒漠奇冤(49) 在她不远处,黎胭脂和黎蓁蓁倒在了一起,在她们旁边是仰面倒着的王思娣,她赶紧爬过去看三人状况,“你们怎么样?” 三人先后被她弄醒,一番检查之后,发现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只有王思娣的尾椎摔了个大包,原云柯帮她贴了膏药,王思娣疼痛减少了不少。 “我运气这么好呢,这么掉下来也没骨折。”黎胭脂感叹着,用手电照着四周环境,在两米开外,明艳正背对着他们。 她推推原云柯,使了眼神,“她在那呢。” “我去看看。”原云柯站起来。 “你小心。” 原云柯来到明艳的身旁,试了试她的鼻息,发现她也是和她们一样被摔懵了,当她想进一步检查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明艳死死钳住。 “你要干什么?” 原云柯觉得明艳有点好笑,在这么个状况下还敢整这出,于是她真的笑了。 “我是帮你检查身体,你不用做出这种防备的姿态。” 明艳警惕地看了她半晌,最后缓缓放开了手,“我的左手很疼……” 看到她扭曲的左臂,原云柯知道她为什么如此警惕了,“你的手伤的很严重,要赶紧救治,我劝你不要乱动,如果你不想成为残疾的话。” 明艳没有再乱动,咬着牙任她摆弄她的胳膊。看着她动作如此娴熟的样子,明艳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她们是来上厕所的,随身所带的东西并不算多,明艳的小臂用鞋带子高高吊起,勉强将骨头固定上了。 “你的伤还好,记住别用力。不然以后就残疾了。”原云柯道。 明艳的脸上挂着细密的汗水,苍白的脸色如同女鬼,“我知道了,多谢。” “你是该谢谢我,我这么不记仇的人这个世上不多见了。”说完也不管她的脸色如何,转而回去瞧王思娣的伤势。 黎胭脂道:“二婶没事了,已经不疼了,但还是不能坐。” “那是肯定的,这么高的距离,这样已经很好了。”原云柯摸着黎蓁蓁的头,“那里不舒服一定要说。” 黎蓁蓁蹦跶两下,笑着说:“妈我真的没事,多亏姐姐护着我,她摔的不轻。” “我也没事,我以为我死定了呢。”黎胭脂一阵后怕,“咱们运气这么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原云柯暗暗感谢‘逢赌必赢’的技能,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间这个宝贝技能还是起了作用,她最在意的两个人都没事。 王思娣只是受了轻伤,而明艳的伤较重,但也不至死。 “哎呀这可怎么办!”王思娣懊恼地说,“我的包没带下来,咱们吃什么喝什么,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吧。” “没事,我的包拿来了。”黎胭脂解开自己的背包,“我这里面有压缩饼干和两壶水,还有些零食。” 原云柯也翻了翻自己的包,“我这里面有些牛肉干、干粮和一壶水,咱们省着点吃,能活个几天。幸亏咱们都是女的,吃的少,耐性强。” 明艳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我的包里也有点吃的。” “又能多活两天。”原云柯笑道。 “现在我们看看这密室是怎么回事,明艳你下过的墓无数,你能看出有什么门道?” 明艳一手托着伤胳膊,原云柯帮她打着手电,“我看过了四面都没有门窗,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密室。” “不对,这里空气很充足,这么久都没有憋闷的感觉,说明有活眼。”明艳道。 原云柯恍然,“也许你说的对。”她轻笑一声,“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你是学建筑的,怎么会不知道这点道理。”明艳并不接受虚伪的奉承。 王思娣吼了一声,“我说你们别说这个了,既然知道就赶紧找吧,这黑不溜秋的,待一会心脏都难受。” 原云柯睇着明艳笑了笑,走到东南一脚,敲敲打打半天,然后对准一块石砖用力一推,‘咔吧’一声闷响后,石墙分裂开来,后面又是一个石屋。 这个石屋跟方才那个石屋不一样了,这个石屋比之前那个要大的多,里面点着长明灯,倒是省电了。 王思娣咋咋呼呼地让所有人关了手电,原云柯争取亮着一个手电,长明灯并不能将整个室内照亮,只能烘托昏暗的恐怖气氛。 这个石室确实不是一般的石室,当手电扫过中央的时候,便被中间那口棺椁吓得一个机灵。 “看到了吧。”原云柯道。 王思娣黎胭脂点头,“那是棺材吗?” “没文化,是棺椁。” “哎呀!”王思娣气的跺脚,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这可是棺椁!里面有死人的!要是诈尸怎么办!” 原云柯笑笑,并不接话,而是对明艳说道:“哎,明艳,你们是做这行的,来这里许多次了,怎么没把棺材都掀了,不是你们的作风。” 明艳冷笑一声,“这里我们没有来过,否者还能搁在这吓唬人吗。” 你们牛,盗墓还挺理直气壮。 当然以真正黎柯瑶的立场是没有理由指责明艳什么的,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黎家,还有黎桑青。但对于她原云柯来讲,这种破坏文物的盗匪行径,她很鄙视。 “所以怎么样,你还要把这个也掀了吗?”黎胭脂问。 明艳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我们现在的目的是逃出去,而不是在这里等死。这个墓我们确实很熟,皆是九死一生的路数,这里一定有生门,我希望我们团结起来一起找到生门逃出去,和老爷他们汇合,相信他们也在找我们。” 黎胭脂冲原云柯努努嘴,原云柯道:“明艳这话说的好啊,不管怎么样现在能一起出去才是最要紧的事,其他的都是浮云,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啊是啊,人生无大事,生死最要紧,咱们赶紧想办法出去是正经的。”王思娣急急道。 达成了初步协议,大家都团结起来,利用自己的知识经验找这里的生门,如明艳所说,这里的一定有生门,只是在什么地方需要几人推算,只是这个墓室太大了,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跑个来回就累个够呛。 “已经四个小时了……”黎胭脂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这段时间都是她在听从明艳的指挥跑来跑去,累到虚脱。 不止她,几个人都已经透支了体力,王思娣招呼大家先坐下歇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垫了垫肚子。 原云柯嘴里的牛肉干味同嚼蜡,但还是要咽下去。 “难道我们找错了门,来到了死门?” 明艳摇头,“不是,先前那个密室我和你的观点一样,只有一个生门。它的设计不会容纳更复杂的机关,只有一个门。而这里布局却是复杂的多,和之前比不了。” 又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生口依旧没有着落,黎胭脂忍不住抱怨:“明艳,按你的方法我们已经找了一天了!到底行不行?” 明艳显然也有些急了,“这墓细查之下我发现设计的极为诡异,所有的东西都不符合常理,难道——” 她看向墓室中间的大棺椁,“难道这里放着不是公主府的亲眷家奴?” 她之前根据墓室布置和棺椁材质简单推测了一番,认为应该是公主的下人之墓,便没多加留意。 “那是不是还是要开棺?”原云柯问。 明艳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到了那棺椁前开始研究,随后眼见她爬上了棺椁。原云柯走过去帮她照亮。 “在各个墓里面其他棺椁上都会画着精美壁画,技术墓主人生平,可这口棺材却不是这样,刚才我大意了。”明艳扫开灰尘,看到上面奇奇怪怪的文字,陡然一惊,“不好,这里面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了,难道是什么怪物被封在这里?” 原云柯知道古代人多迷信见识少,会将罕见的动物或者畸形儿当成妖物,以衍生出许多荒诞的事。 明艳肃着一张脸,道:“我们也许真的要打开这棺材,或许从中能找到线索。” 此话一说众人都感到阴气森森,先前还说这里面葬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会儿又要开棺了,这事让人无法承受。 黎胭脂道:“明艳你想清楚了,你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里面有什么怪物出来,我们什么武器都没有要怎么办!” 王思娣也道:“我也不同意开棺,这太吓人了,人家好好的躺里面,你说开就开了……” “你说呢。”明艳只看着原云柯说。 原云柯顿觉压力山大,思虑了片刻后道:“我们的水和食物让我们能在这里撑三天,可现在已经过去小半天了,我们时间非常紧。现在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最大的希望就是这口棺椁了,我同意明艳的说法,开棺。” 她这么说了,便没人反对了。 只是她们都是弱女子,手里没有趁手的工具谈何容易。 明艳背包佬里掏出绳索和撬棍等工具,“你们都听我的指挥,费不了多少力气。” “好,你说。”原云柯拿了工具道。 明艳果然是盗墓的行家,按照她的方法,棺椁盖很快被绳索调动了一厘米,再使用撬棍,棺椁的盖子很快就被打开了。 如法炮制,里面的棺材盖也被打开了。 棺材盖打开的那一瞬间,几乎让每个人几欲想吐,明艳道:“都捂上口鼻,别种了尸毒!” 那你不早说! 等味道散的差不多了,原云柯往里一看只觉得极为震撼,一个巨大的尸体躺在里面,尸体表面上像长了一层厚厚的蜡,不像是尸油,尸油不会这么多。 明艳护着自己的手臂伸头看去,“你看他好像没有手指……” “嗯……”原云柯用把刀刮着油蜡,“诶,不止没有手指,他好像没有腿,你看——” 明艳顺着她的手看去,果然看到那尸体下面是整个的一条腿,竟然像条鱼一样。 鱼? 美人鱼综合症? 原云柯又凑近瞧了瞧,“我靠,还真是。” 美人鱼综合症的孩子一般从下生开始活不了多久,可里面躺着的这位起码得有十几岁的样子了。 “这就是他被锁封在这处处邪门不符合常理的陵墓里的原因了。”明艳说着将目光放到尸体旁边的东西。 她拿过原云柯的尖刀挑了几下,从中拿出一个铁牌模样的东西,用刀尖挑着,接着光,她艰难地念着:“?蔺冤孽,贯同妖物,见风既动,开者即死……” 棺材里的尸体上的蜡慢慢地滑落,落到棺材底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什么意思。”黎胭脂问。 明艳的脸色难看起来,“先盖上,快快快!” 原云柯听那话就不是什么好话,不管三七二十一,“来胭脂,盖上……” 话未说完便便觉棺材剧烈地一震,一只滑腻白花花的手突然落到棺材沿上,吓得众人一个哆嗦。 “赶紧盖上!” 原云柯反应最快管它是个什么玩意儿,先钉上再说!她将长钉又重新订了下去,那只手就那么卡在了棺材口处。 原云柯刚想再给塔补上两个钉子,不料那只手居然动了起来,并再棺材里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听的人头皮发麻,背后发凉。 不知谁嚷了一声‘诈尸了!’ 原云柯喊道:“盖不上了,赶紧撤到对面的平台上!” 要么说这墓室十分诡异呢,在这个棺椁对面有一个两米高的平台,上面有许多祭祀的奴隶,已经化成了白骨。原云柯怕黎蓁蓁出意外,便将白骨收拾干净,让王思娣在上面看着黎蓁蓁,这样他们才放心去开馆。 现在她们哪里是那僵尸的对手,这会儿能躲的地方也只有那里可以作为临时避难所,于是几人赶紧爬上高台,踹掉借力的瓶瓶罐罐。 明艳在爬上来的过程中不意外地碰到了手臂,疼地靠在墙上直抽气,她哆嗦着嘴唇说:“我包里面有糯米,拿出来以防万一!” 胭脂依然解开她的背包,一边还不忘diss她,“你说你让大家开什么棺,现在好了吧,你要我们这些饿的半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应付僵尸?” 荒漠奇冤(50) 黎胭脂依然解开她的背包,一边还不忘diss她,“你说你让大家开什么棺,现在好了吧,你要我们这些饿的半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应付僵尸?” “闭嘴!”明艳又的伤口有时疼又是惊,已经顾不上什么身份了,黎胭脂在这种情况下也顾不上反驳只将糯米拿出来。 “一会儿如果那怪物来了,就用这个撒到它身上,或许可以抵挡一阵……”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巨响棺材板被一股蛮力掀开,一个白花花蛆虫一样的东西从棺材里爬出来,随着它缓慢的动作,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面而来。 几人忍着恶心,死死地盯着那怪物。 “女儿别怕,这就是个大蛆而已……” 黎蓁蓁倒是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害怕,她小声说:“妈妈它好像没有脚,它爬过来很费劲的。” 倒是和她说的差不多,那‘美人鱼’没有腿,只能靠两只没有手指的手借力,一点一点往前蠕动。 “明艳你见多识广,这到底什么,不像僵尸啊。”原云柯问道。 明艳紧锁眉头,“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我从来没见过,但是管她呢,跟僵尸一样处理就好了。它满身的油脂,一会儿找机会烧死它一了百了。” “啊,听你们这么说我可放心了。”王思娣紧绷的神经松了松。 还没等她松了神经。原云柯却微一摇头,“你看看棚顶是什么。” 明艳一抬头,看着那泛黄的天花板,脸色一变,“这是硫磺宝顶?” “什么是硫磺宝顶?”王思娣盯着那恶心的东西,一边不忘问正事。 明艳摸了摸后面墙壁,同样闻到了硫磺味,怪不得她一进来就觉得气味古怪,只是被那怪物身上恶心的气味所干扰,没有第一时间闻出来。 “是种防盗机关,在这里是不能用火了,否者我们打击都会葬身火海。” “那什么办!它可快过来了!” 那东西刚一出来的时候还很笨重,非常缓慢,这会儿它似乎适应了身体,往这里爬的动作更快了。 “妈妈它好像不是人,你看它的嘴巴……” 没想到黎蓁蓁还有心思观察,原云柯觉得她教育出来的孩子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点?一边腹诽着,一边忍着恶心看过去,不禁张大了眼睛——这怪物之前带着面具,这会儿不知是什么缘故面具脱落,露出整张脸来。它的死鱼眼像镶嵌在脸上一样,鼻梁高到诡异。最重要的是它的嘴巴,不那大的出奇的嘴巴并不是人类的嘴巴,而是像鱼一样的腮! 整张怪物的脸就像一张被拍扁的大鱼! “明艳,它不是人类的畸形,它更像是鱼类的畸形!” 王思娣磕磕巴巴地说:“那个好像也不是手吧,是鱼鳍?” 这时大家才发现,那哪里是手,不是鱼鳍是什么。怪不得它前进的动作如此诡异。 明艳倒吸了一口冷气,饶是她下过无数诡异的墓也没遇到过这种诡异的东西。鱼不是离不开水吗,为什么还能活?活着也就罢了,为什么会奔着人来? 她听到身旁原云柯的声音:“鱼类的嗅觉和听觉很强悍,但是鼻腔和耳腔很脆弱。” “那就只能用冷兵器了。”明艳道。 原云柯瞄了瞄她腰间的小刀,“就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那怪物已经来到了台下两三米处,说时迟那时快,明艳从腰间抽出飞刀一甩,距离不远不近,正中那怪物的鼻间正中,只见那怪物受到攻击后只是后退了两步,迷茫地转了一个圈。 “中了,中了!”黎胭脂兴奋地喊道。 怪物在原地又转了一圈,找准了方向又开始往她们这边爬来。 原云柯心中了然道:“明艳快,耳朵那里!” 明艳闻言又抽出两把飞刀,先后将那怪物额耳骨击碎,这回怪物彻底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它一直在墓室里乱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停。 众人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片刻。 “看来还真得是一条鱼,它躺了欠年依旧能活过来呢,它还不用水……”原云柯摇摇头,“匪夷所思。” “它已经死了。”明艳的目光依然紧锁着那胡折腾的怪物,“你们看它身体里掉出了什么。” 原云柯用手电照了一照,只见怪物边动弹边掉渣……再仔细一看,那掉落的东西竟像是一个个米粒大小的虫子! 她猛地手一滑,手电差点掉了。 明艳缓缓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是蛊虫。蛊虫的用途大体上都不是干什么好事,控制某种东西,达到某种目的的情况更多。可能是墓主人不知什么时候得到这怪鱼,因为它长得太诡异了,恰巧因为它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于是被判定为妖孽祸星。也是因为它的与众不同,将它内置蛊虫,对付倒霉的盗墓之人。” “那些虫子里面一定是有剧毒的,记得不要触碰到。”她又补了一句。 一席话说了众人的汗毛又立了起来,原云柯道:“现在怎么着,出口没找到,又有满地的虫子?” 明艳沉默了,此时的场景和她预想的差太多。 “等那大鱼消停下来我们我们在地上撒上防虫粉,然后再行动。” 半个小时之后怪物终于消停了下来,它像被掏空了一样,一张皮软哒哒地摊在地上,留下满地的虫卵。 “好了,终于消停下来了。” 总得有人去看看情况,原云柯揣上短刀,跳下了石台。 黎胭脂小声叮嘱,“小姑你小心些!” 那怪物大鱼方才被飞刀击中了要害失去了追逐活物的导航,于是四处碰撞,整个墓室都被它散落的虫卵,原云柯只好省着用驱虫粉,在实在过不去的地方撒驱虫粉。 原云柯就这样艰难来到怪鱼身边,只见它此时像一个破口袋一样,只有那个像妖怪一样的大脑袋没有什么变化,那双死鱼眼死死盯着她。 原云柯又对着它的脑袋捅了几刀,证明它再不能作恶的时候,终于放了心,“没事了,死透了。” 这里没有必有逗留,她现在要去棺材里看一看,说不定机关在棺材里,要不然他们废了这么大力气是为了什么,作死吗。 棺材在怪鱼的大力破坏下,棺材板已经掀开了里面一览无余。 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干瘪的虫卵散落在上面。原云柯戴着手套将虫卵拨开,瞧见棺材底下刻着的是一些古怪的符文,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道。 果然白费功夫。 原云柯从棺材里面爬出来,对着那边说,“没有发现,棺材没问题,我再去那边找找。” 就在她话音一落之时,忽然听到一种极为奇怪窸窸窣窣的声音,台上的黎胭脂挥手大喊:“小姑快回来,它们活了!活了!” 原云柯这才看到脚边的虫卵不知什么时候扭动身躯,像个从大粪里里翻出来的蛆虫,正蠕动着想她包裹而来。 “卧槽!” 原云柯骂了一句从兜里抓了一把驱虫粉便撒了上去,然后拼了命地往回跑,耳边是啪啪的响声,也不知道她踩死了多少恶心的虫子。 逃命的时候果然能激发人类的潜能,两米高的台子原云柯嗖地爬上去,黎胭脂和王思娣在上面拽着她的两个胳膊拉了上去。 等她爬上去后再看下面的情况,只觉得后怕。 那虫卵苏醒后,变飞速膨胀,这会儿已经长成了手指头大小的样子,它们蠕动的也比之前快了。 原云柯看了看自己的鞋底,上面沾着散发着腥臭的黑汁。 “这是蛊毒,不要接触到皮肤。”明艳道。 不说也知道不是好东西,王思娣将带来的医用口罩分给大家以防万一。由于没有这口罩对于小孩儿来讲太小了,于是她拿出针线现场开改了。 明艳看了眼王思娣,没有说话。 台子下面的声音越来越打,那些虫子像能感受到这边有人类一样,成群结队地往这边赶,可惜它们没有脚只能蠕动,是爬不上光溜溜的台子的,眼见它们一个个从光滑的石上滑落,摔的发出粘糊糊的响声。 这样众人都微微放松下来,得以喘息。 王思娣终于将口罩改好了,黎蓁蓁带着刚刚好。 原云柯看了眼表,已经凌晨两点了,原来时间过的竟然这么快。 一番折腾下来几人身心疲倦,最好吃点东西轮流休息,可是谁都吃不下东西。倒是也能理解,台下蛆一样的东西一个劲儿发出恶心的声音,谁能吃的下去。 “不行啊,不吃东西根本挺不住,不想吃也要硬吃几口。”原云柯给每个人发了几块牛肉干和饼子,又道:“吃完了我们要休息一下,两两一班,一人睡一个小时,然后再换人。” 王思娣主动道:“我和明艳一组吧。” 原云柯顿了顿,深深看了两人一眼,道:“可以,那我和胭脂一组,你们先睡,我们先守着。” 王思娣乖顺地同意了。 原云柯味同嚼蜡地吃着牛肉干,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这个王思娣进了沙漠似乎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和以往的市井小民的形象差的太远了,总给她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她又主动跟明艳一组,这让原云柯更奇怪了,怎么说她和自己胭脂应该更熟,怎么会主动要求跟明艳在一组值班呢,她和秋素两个人没少给明艳使绊子,在背后不知道说了明艳多少坏话。 原云柯本来是想跟明艳一组,顺便监视她。 这么一来,她即使是休息也要睁着一只眼睛了。 她们在这边被蛆包围了,秦道清则在墓道里面绕不出来了,整整在墓道里绕了快一天了。 自从从那诡异的升降机关里出来,他们就一直在墓道里徘徊,像中了鬼打墙一般。 “徐师傅,现在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只能累死在里面。”秦道清靠着墙说道。 徐波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秦公子,这是陵寝的迷魂阵,等我找到规律,自然就迎刃而解了。”他没有停下了休息的样子,而是研究那座灯台。 蒋青羽按按拍了拍秦道清的手,要他稍安勿躁。 秦道清撇去那些胡思乱想,轻笑,“兄弟,跟你说了我此行凶险,你看看你偏要来,完了吧。” “完什么完,还没到最后的时刻,这种话不要乱说,我福大命大,岂是这些作古之人能左右的了的,你们还担心担心你的小情人吧。” 提到原云柯,秦道清脸色蓦然一暗,“我高估了我自己的能力……” 一只手拦在他的胸口,蒋青羽鼻子一抽一抽的的,“哥们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我鼻炎犯了,什么都闻不到。” 蒋青羽‘呀’了一声,“我闻到了,是一股药香味儿,和黎柯瑶身上的味道有点像!” 他说着向对面的枪走过去,像个变态一样趴在墙上闻着,“真的有,我没有闻错。道清你快过来!” 秦道清已经过去了,他只怪他这个鼻炎发作的不是时候,要是在平常他肯定第一个闻到这个熟悉的味道,而不会白白错过这么多时间。 果然按照原云柯故意留下的特殊药味儿,再加上徐波的本事,一行人很快在一条通道处听了下来。 接下来便再没有闻到那味道记号。 秦道清站在一副《老子出关图》的壁画上久久不动,蒋青羽凑过去习惯性地闻了闻,“这里还有浅浅的味道,她们在这里停留过。” 然而附近再没有这种味道了,她们像在这里凭空消失了一样。 秦道清也知道事情的诡异性,但凭原云柯谨慎的性子,一定会留下线索,而现在的情况…… 他将手指按向那微微凸起的酒葫芦上,竟然是块实心的,并不是什么机关。 这时徐波走了过来,“我看看这个。” 秦道清和蒋青羽退来来,由着徐波在那里研究。 过了许久徐波与二人道:“这确实是个机关,但是曾经被人驱动过,短时间内机括运转不回来,所以无法启动。” 秦道清一个激灵,“你的意思是她已经中了机关的埋伏现在人已经在密室累了?” 荒漠奇冤(51) 秦道清一个激灵,“你的意思是她已经中了机关的埋伏现在人已经在密室里了?” “应该是这个情况,我刚才查了一下这里之前确实聚集了不少人,留下了许多痕迹,后来往西边甬道去了。那那条甬道里没有发现任何味道,想必您的那位朋友不在那里面。” 徐波将目光移向了壁画,“因为这幅图是《老子出关图》,而据古书记载,老子出关是去了西域,往西而行,所以他们往西面寻找机关找人去了。” “事不宜迟,我们也去吧。”秦道清皱着好看的眉毛,已经急的不行了。 不知道蓁蓁有没有事,他答应过原云柯,不管怎么样先要替他保住黎蓁蓁。他平时和黎蓁蓁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将她当成女儿一样,不知她现在和原云柯有没有在一起,这会儿是真的着急了。 “秦公子你别急,我觉得他们可能方向错了。老子最后向西走只是一个传说,就算是真的也不一定指的就是陵寝的西面,而是这幅画的最西面。” 听了徐波的话,秦道清按照他的想法看向画中老子将要去的方向,那边层层叠叠的云彩,惟妙惟肖,一眼看不出什么,仔细看来便能瞧见里面云彩很立体,和整个画面有些违和。 徐波冲他点点头,秦道清招呼其他人散开去。 只见徐波不知以什么手法重重往哪个层层叠叠的云彩按压,只听一声闷响,地上的石板猛然像被抽掉了一般,底下俨然是一个密室。 秦道清大喜,以为几人会在里面,却见里面只是一个墓室而已,半点人气都没有。 “这个墓的墓室都在不停按照规律运转,此时的密室,肯定不是之前几位姑娘的墓室了。” 秦道清明白他的意思,“徐师傅,你能推断周期吗。” “能。”徐波又补了一句,“按照这个墓的大小,应该是三个月。” 蒋青羽差点一个趔趄,“三个月,你咋不说三年呢!” “三个月我们肯定等不了,你还有别的办法吗。”秦道清道。 徐波知道这些人不达目的不罢休,便道:“那我们只有下去了,从墓室中另寻出口,或许有可能进去别的墓室,但是我只有三分把握,你……考虑一下我们到底要不要下去。” 秦道清了然,他将蒋青羽拽到一边,还没等他开口,蒋青羽便阻止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去哪我就必须跟去哪。这墓里处处都是机关,留在这里和进去不一定哪个更安全还真不一定,那就不如跟你下去,我不会后悔的。” 秦道清说出让他留下的话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好兄弟。” “肉麻。”蒋青羽抖露掉他的手,转身走向徐波,商量下密室的事宜。 怪鱼墓室里,原云柯搂着黎蓁蓁靠墙而坐,死气沉沉的长明灯散发着幽暗的光亮。 明艳从怀里掏出一个军用酒壶,她想了想,将酒壶递给王思娣,“麻烦你帮我打开。” 王思娣笑眯眯接过来拧开酒壶盖,“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酒呢,不愧是我爸带出来的能人。” 这话说的有点别扭,不过王思娣本来就是一个尖酸的妇人,说出这种话不算什么。 “多谢。” 烈酒入腹,胃里火辣辣一片,觉得人也清醒了几分,台下膈应人的蠕动声同时重了几分。 “你们这些年没少来这个墓吧,以前没遇到这种东西吗?”王思娣突然开口。 “没有,这个墓太大了,神秘的地方何其多,我们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都走到。” 王思娣低低笑了一声,“说的有点有点道理,不过我不相信。” 面对明艳敬茶警惕的眼神,她又笑了,“你别紧张,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么厉害,你又是盗墓世家,怎么会对这个墓束手无策,我怕你有什么苦衷不能跟她们讲。所以,要跟你一组问一问,因为……我想活。” 昏暗之中,王思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显得格外瘆人,明艳别开目光,“别乱想,我也想要命,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你看我都成了这个样子,还能干什么,没有你们我寸步难行。” “说的也是。” 久久之后,王思娣打了个哈欠,“其实我一直都怀疑你们来这里就是奔着古墓来的,并不是找什么黎万里。” 明艳心中咯嘣一声,“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从兆彤那里听到什么了,你可别乱想。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寻找黎家的真正家主,如果他的躯体不能回家,他就成了魔鬼城孤魂野鬼,永远不得超生。这是黎家人的责任和义务,也是黎家的大仁大义之举……” “嘻嘻,我说不过你,就当你说的对吧。” 明显是不信的意思。 明艳摸了摸腰间的飞刀,黑暗掩藏了她眼睛里的杀气。 这个王思娣一定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说! 话说回来,黎兆彤那个大嘴巴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跟家里的婆娘露,这婆娘还有些小聪明,肯定能猜到一些。 这个人不能留了,本来带她来沙漠,大少爷也有这样的考虑,不如让她先一步…… 墙角发出悉索的声音,明艳便停住了动作。 原云柯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我说你们俩叽叽咕咕的烦死了,我都睡不着了!” “哎呀对不起,我这不是心里害怕,跟明艳聊聊吗。”王思娣看着明艳笑着说。 明艳也道:“我们要是不说话,就会睡过去,你多担待吧。” “我睡不着了,我守着,你们谁来歇一歇?”原云柯起了身。 明艳想了想,“我歇一会儿吧,这会儿胳膊不怎么疼了,正好歇一歇。” 原云柯从善如流,坐到了王思娣身边,用手电照了照下面的情况,只见那些大蛆好像又大了一些,正在拼命地往上爬,然而每每掉落下去,摔的够呛。 手电的电池电量不多了不能浪费,她随即关上手电,静静地听黑暗里的声音。 身后并没有均匀的呼吸声,身后的人都没有睡着,只是单纯的歇着,连黎蓁蓁也是一样。 也是,这样的环境里,心再大也不会有什么心情睡觉吃饭。 黎胭脂见原云柯又去守夜了,抱着黎蓁蓁往她身后挪了挪,离明艳远一些。 “你说下面的大蛆到底是什么东西?”王思娣问。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无数遍了。 “不知道,应该大部分是蛋白质,营养价值很高的那种东西。” 原云柯知道有人专门吃从培养室里培养出来的大蛆,据说味道很好,下面这些应该也不错。 “裹上淀粉,一过油,隔壁家小孩儿都馋哭了。” 后面噗嗤一声,是黎胭脂笑的声音。 王思娣也笑了,这回是正常的笑声,“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在这种地方还开这种玩笑,人家是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 原云柯抿了口水,慢慢细品,“你们看它们白花花的身体就知道了,烤一烤直冒油。这个时候是最可爱的时候,像蛆虫最后会变成苍蝇,而他们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丑陋的东西?” 最后这话不搞笑,是最可怕的事了。 肉眼可见它们从米粒大小的虫卵变成现在指头大小的大蛆虫,最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没底。唯一敢肯定的是,它们一定会有变化。 这就相当可怕了。 时间变得异常紧迫。 明艳一直没有睡,她道:“你说的极是,我们没有时间了,再它们变成更可怕的东西之前,我们必须有所行动。” 原云柯低头看了看表,已经上午七点了,“好,我们先吃点东西,补充能量,然后开始找机关。我们将东南西三个方向已经摸遍了,连棺材都掀了,并没有什么发现。”她深深地看了明艳一眼,似笑非笑,“现在只剩下我们背后这片区域没有搜寻了,明艳你说呢。” 明艳道:“我和你的看法一致,就剩我们这边了。”她起身背对着众人观察一番,“这里也好办,这面墙上有架子,我们可以攀着架子去寻找机关,不至于被那些脏东西缠上。” 于是大家坐下吃东西,这种体力活当然还是由原云柯和黎胭脂去做了,只有这两个女人年轻力壮,身姿矫捷。 原云柯将黎蓁蓁交给了王思娣,“蓁蓁,听二婶的话,找到机关我们就回来。” “好,你们要小心,我在这里乖乖等你们。” 原云柯看了眼王思娣,王思娣对她点点头,让她放心。 这个墓室不过三米高,木架子两米左右,上面摆放着陶器和漆器,是汉代的风格。 木架子经历千年的时光侵蚀已经脆弱不堪,黎胭脂一脚踩断了桁架,差点掉进蛆堆里,吓得她三魂去掉两魂半。 “小心点,你那边有机关的几率很小,检查差不多就回来。” 黎胭脂应了了一声,匆匆将她所及范围内检查了一遍,便赶紧回到了平台上,她还挂念着黎蓁蓁,那俩个女人她都不信任。 见黎胭脂回去了,原云柯微微放了心,不然总担心那边的黎蓁蓁出事,有明艳在那里她总是不放心。 “柯瑶,你看看你左手边那个石雕蟾蜍。” 原云柯偏头一眼便看到明艳所说的石蛤蟆,那是一个黑漆漆的蛤蟆,看质地像是用一种罕见矿石雕刻而成,这蛤蟆的眼睛做的有点像人的眼睛,正含着古怪的笑意看着她。 这个蛤蟆紧紧靠着石壁,看着确实与众不同。 “小姑你小心些。” 原云柯应了一声,她早就带上了手套,她伸手去摸了摸石蛤蟆,用了不大不小的力气想将它弄出来,可那蛤蟆居然纹丝不动,她觉得有门了。 于是她加大力气将那蛤蟆往外一拔再迅速往上一推,果然听到熟悉的机括运转之声,同时她怕有变故,赶紧攀着木架回到了平台上。 巨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黎胭脂咋咋呼呼地指着中间的棺材,“出口在那里!” 几人将目光投向了那里,只见那棺材板在缓缓下沉,隐约能看到下面是石阶。 “太棒了!终于找到出口了!小姑你太棒了!”黎胭脂兴奋地摇着原云柯的胳膊,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明艳在黑暗了白了她一眼,“别高兴的太早,这么远的距离,中间这么多虫子,我们要怎么过去,飞过去吗?” “总会有办法的。”黎胭脂道。 这时王思娣突然紧张地说,“你、你们看它们是不是又变样了?” 原云柯拿电棒往下面一照,发现这些大蛆果然又变样了,它们的身上的颜色变深了,还突出了两个小圆包,头部也变的更大了,眼睛随之加大,猛一看像个大号绿豆蝇的脑袋,看着恶心加倍。 “遭了,它们真的要张翅膀了,我们必须马上行动。等它们长成了翅膀,我们就更过不去了。” 明艳表示同意,“看到它们现在这个样子,我终于想起来它们是什么了。” “是什么。”原云柯问。 “是人面白头蝇,它的翅膀上有类似人脸的图案,头部是白色的,故得此名。这种东西生命力极其顽强,可以存活上千年。我么第一次来到这个墓的时候确实见过,但都是长成的白头蝇,没想到它长成的过程竟然是这样的。” 她的手臂突然一阵疼痛,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方继续道:“此物非常怕火,我们很容易就将其消灭,但是还是死了一个兄弟。听老爷说,这种东西的毒性在翅膀上,当时那兄弟恰巧被他山洞的长翅碰到了手,才被毒死的。” “这么说它们现在的毒性不是很大,我们可以冒险试一试?”王思娣道。 明艳道:“我是这么想的,现在也更好的办法,总不能丢出去一个人吸引它们注意力吧。” “当然不可以,要么就冲过去,要么就一起等死。”原云柯异常坚定。 明艳眸子一垂,幽幽道:“既然如此,咱们赶紧收拾收拾,一起冲过去好了。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荒漠奇冤(52) 几人将仅剩的粮食和水以及装备都放到了背包了,原云柯让王思娣将比较重的东西扔掉,王思娣咬着牙将一沓馕饼扔到下面。 这一扔不要紧,只见下面的虫子翻腾地冲到下面,不到两分钟馕饼就不见了踪影。 “娘啊,这些大蛆太吓人了。” 黎胭脂气得直跺脚,“二婶你就放台子上不行吗,你看它们又要变样了!” “好了。”原云柯打断她们,“现在将自己的靴子用鞋带扎紧,还有领口袖口,都要扎紧,帽子纱巾风镜什么的带上,尽量不要露出皮肤。” 在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原云柯背起黎蓁蓁,第一个下了平台,此时她们的身上尤其是靴子裤子上洒满了驱虫粉,这些蛆还没有彻底变态发育完成,还是惧怕这些的。 一脚踩下去啪啪直响,不用看就知道有多么恶心了,原云柯嘱咐黎蓁蓁不要去看,闭着眼睛就行。可黎蓁蓁胆子很大,一直睁着眼睛帮原云柯用手电照着地面状况,也不害怕。 “妈妈你跳过去吧,前面有一坨。” 原云柯一个大跳,越过了纠结在一起的一团大蛆。在黎蓁蓁的指示下,她们娘俩走的极快,很快就到了棺材那里。 她用工兵铲将棺材附近的蛆都挑走便跳了进去,地下果然是石阶,此时从里面冒着寒气,让人闻着神清气爽。 放下黎蓁蓁,原云柯站在棺材里等着三人依次过来,最先过来的是黎胭脂,她一直死死跟在她们娘俩后面,这会平安到了地方终于松了口气。 后面两个人,一个体力不行,一个身体不行,走的比较慢。 黎胭脂突然往后退了两步,“不好,有能飞的了!” 原云柯看去,果然看着三两个煽动着翅膀的大白苍蝇在空中盘旋,可能刚有翅膀还不习惯,飞着飞着才往那两人身边去。 原云柯大喊:“你们快点,已经有能飞的了!” 这一告知王思娣心头一紧,一下子被一团大蛆绊倒,同时撞到了前面的明艳。 明艳的胳膊一阵剧痛,几乎疼得晕了过去,也随之跌倒了。那几只白头蝇煽动着带着微微蓝光的翅膀扑上两人的头部。 好在两人的防护很到位,尤其是王思娣,一丝皮肤也没有露出来。苍蝇又不能咬人,只要不让其接触到皮肤,便你那个减去好多风险。 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明艳看到白头苍蝇在她眼前晃动,挥起工兵铲猛地一挥,在空中两个白头苍蝇就被横切成两半。 那些没长翅膀的蛆闻着味涌过来,一时两人被逼到一个小圈,被上下攻击着。 “快站起来,过来,苍蝇越来越多了!”黎胭脂喊道。 原云柯一看这样不行,随即检查自己的装备,拎起工兵铲就跳出了棺材,黎胭脂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奔向危险之地。 王思娣一边拍蛆一边哭泣,“越来越多了,怎么办!” 明艳单个胳膊作战已经快到极限,她眼中寒光一闪,在混乱中伸脚踹了王思娣一脚。 王思娣只觉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窜出去老远,而脸上围的纱巾掉了下来,所有的白头苍蝇像狗闻到肉味儿了一样,纷纷兴奋地扑了过去,王思娣一见事不好,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脸。 明艳见状赶紧趁着没有飞虫追赶,拨开大蛆群,往棺材方向跑去。正往前跑着突然被正面的一人撞到,胳膊瞬间疼到失去知觉,她只能蹲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胳膊。 原云柯来不及想这么多,她心里念着‘逢赌必赢’的技能,希望她的技能保住王思娣的一条性命。 当她赶过去的时候,王思娣顽强地捂着脸被扑过去的白头苍蝇围攻。原云柯撒了最后一把驱虫粉,白头苍蝇立马飞散开来。 趁着这个空档,她立马抓起王思娣的胳膊,飞一般往回跑,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跌跌撞撞的明艳,也帮了一把。 就这样,原云柯一脱二拽着两个人的胳膊以她自己都不信的速度往棺材方向狂奔,后面可怖的嗡嗡声,但现在已经全然不在意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黎胭脂急的不行,当她看到原云柯过来的时候,赶紧探出身子,帮两人下到里面。原云柯最后一个跳入里面的密道,后面的嗡嗡之声震耳欲聋,她最后一眼看到白压压一片的怪云扑过来,她微微一笑,按动机关石板一翻,将上面的一切隔绝了。 “明艳你怎么了?” 是黎胭脂的声音,她一向跟明艳不对付,这会儿问出这话,不会是明艳中招了吧。原云柯赶紧过去一瞧,只见她脸色煞白,手臂逗个不停。 “你怎么了,中毒了?” 明艳哆嗦着嘴唇,道:“你拉的是我受伤的手。” 原云柯呆愣了一下,哦了一声,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们有谁中招了吗?”她看向王思娣,王思娣摇摇头,她大喘着粗气,“我没事,多谢你来的及时……”她将目光落到半死不活的明艳身上,“有些人为了活命,生生想将人害死的人都没事,我要是有事,岂不是老天爷不长眼?” 明艳呵呵冷笑,“就知道你这种小人一定会诬赖我,昨天夜里还想撇开她们,让我带你活命,这会儿是什么意思,你这个人两面三刀不值得信任。” 胳膊疼,嘴不疼。 王思娣胸口一起一伏,气的不轻,“我昨天还问你,你们这么费尽周折不是为了寻人,是为了什么,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呢。” 原云柯眼皮一掀,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游走。 有意思了。 这果然是明艳的死穴,她不屑地看着王思娣,“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看你没了孩子后,越来越疯了,你觉得谁会信你?” “我信啊。”原云柯假笑着看着她,面对她微怔的眼神,接着又说:“其实我也很奇怪,我们究竟来干什么,兄弟情?忠义之家的名声?” “这些是糊弄小孩子的东西,我不想听。”原云柯眼神直直看着明艳,“你倒是说说是为了什么。” 黎胭脂也道:“对啊,我以前就觉得奇怪……是满洛北的人谁不觉得奇怪,谁不觉得黎家人脑子不好,年年岁岁往沙漠里钻,还拖家带口的。” “明小姐是爸的左右手,应该会知道什么吧,我劝你还是说吧,现在这个境地,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你要带着秘密进棺材吗?”王思娣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压抑着愤怒的情绪。 原云柯不知道她在压抑什么,只是觉得能憋到现在也算是人才了。 过了许久的等待,明艳缓缓道:“你们想知道可以,只要见到老爷自然什么都知道了。我只是听命行事的小兵而已。”她顿了顿,看着众人道:“希望你们能明白。” “你——”王思娣要上去挠她,原云柯拉住她,“明艳说的对,她对老爷最忠诚了。”拉着王思娣的手暗暗使了劲儿。 王思娣退回去坐着,暗暗生着闷气。 “明艳我看看你的胳膊,是不是错位了……”原云柯友好地帮她重新固定了夹板,“你小心点,你这胳膊不能再折腾了,再折腾就真成残疾了。” “多谢。”明艳道谢。 气氛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摆在明面的虚伪。 原云柯站起来打量现在所处的环境,她们一路慌不择路地狂奔,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甬道三叉口处,这里像没竣工的工程,周围还有沙堆,以及没没来得及打扫的石料。 她用手电依次向三面照去,微黄的光簇被黑暗吞了个干干净净,丝毫无法得知前路是否安全。 “北,西,东,三个方向,这回可给我们出了难题咯~” 她笑着回头看几人,“怎么着,我们应该往哪里去?” 黎胭脂和王思娣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是命运在拿她们开玩笑,谁知道哪条路又有什么机关陷阱怪虫野兽。 她们的体力有限食物有限,若是选错了几乎就是死路了。 原云柯看向明艳,“你对这里有印象吗。” 明艳用一条胳膊扶着墙站起来,走到原云柯的位置上来,拿起她的手电看了看,“你们还记得咱们掉下来之前看的那副《老子出关图》吗。” “你是说我们要向西去,才能找到出去?”原云柯说道,她这些年也学了不少历史知识,还是知道那副着名的《老子出关图》的。 明艳道:“正是。只要我们能出去,那我就可以带你们出去这个古墓。我们的食物和水不多了,不能等人来救了。”她睇向原云柯,“你决定吧。” 原云柯沉吟片刻,“那就向西走,我们现在收拾东西检查装备。” 西面的甬道确实与众不同,这里干净许多,和方才乱糟糟的未竣工现场很不一样,只是甬道异常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 原云柯抬头望向黑漆漆的棚顶,一种未知的恐惧浮上心头。她回头看了看明艳,又越过明艳和黎胭脂做眼神交流。 不知道走了多久,王思娣耐不住了,问道:“到底还要多久,我都快窒息了。” 这个问题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了,这就她还要抱怨的时候一声耳熟的冷笑让她的话讲在了嗓子里。 “你们听见了没有!”她压着嗓子道。 原云柯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也压着嗓子说:“拿起工兵铲,敢过来是人是鬼拍它丫的!” 几人怀着忐忑地心里严阵以待,随着头顶阴风阵阵,一股怪力向王思娣袭来。 王思娣气的在心里骂,为什么盯着她这个弱鸡? 管不了这么多,她挥起工兵铲乱打一气,在一声吱吱乱叫和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一件白大褂落到了她的头上,吓得她四肢僵硬。 直到有人帮她将白大褂拿开,她才觉得活了过来,“鬼呢?跑了吗?” 黎胭脂嫌弃地将“什么鬼,现在可算看清楚了,那就是个大猴,它套上白衣裳,到处装神弄鬼弄吃的。” 原云柯看了看地上和墙上的血迹,“可能他闻到你背包的有食物的味道,所以过来抢了。” 猴子抢路人食物的事件,这倒是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这东西还知道学女人笑,还知道穿上衣服唬人,这就有点奇怪了。 “它跑哪去了?”王思娣惊魂未定地问道。 原云柯道:“跑了,它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我一枪削了它的肩膀。”原云柯背上背包,“咱们得赶紧走,猴子的报复心是很强的。” 王思娣立马站起身,催促着众人:“走走走,快走,太吓人了。” 几人大约整合了一下装备,又开始往西走了。 明艳安静地跟在原云柯身后,不时地看着前面那个娇小背影。 刚才原云柯凶狠杀兽的情形让她心惊胆战,至今难以平静。那眼睛里的杀意和狠觉,跟老爷是那么相像。 还有拿把枪一看就不是能从黑市倒腾的货色,是什么人给她的呢。 这个女孩儿自从今年秋天开始,就开始和以前判若两人了。她像是被别人附身了一般,变的难以捉摸。 明艳唯一后悔的是,当初没有继续调查下去。 背后的目光原云柯一清二楚,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怕她再出什么幺蛾子。在蛆穴里,她已经领教了这女人的狠厉,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是不会救她的。 哎,谁让她是长在红旗下的优秀青年呢,根正苗红的教育让她做不了坏人呐。 狭长的墓道终于在半个小时候进入了下一个阶段,这是一个石室,并没有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泥架子,架子上零零落落摆着几个破碗罐。 “这是……” 明艳淡淡道:“这里应该是修墓人住的地方,以当时的人力物力,十几年都修不完,自然要在这里吃喝住宿。你们看墙角还有灶台呢。” 几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炉子式的灶台,上面还吊着个铁锅。 原云柯蹲下身子试了试灰尘的厚度,然后拍拍手,“明艳,这里是西面的尽头了,难道这里还有机关吗。” 荒漠奇冤(53) 原云柯蹲下身子试了试灰尘的厚度,然后拍拍手,“明艳,这里是西面的尽头了,难道这里还有机关吗。” 明艳神色痛苦地摇摇头,“别问我了,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疼的厉害,要歇一会儿。” 她说着靠着墙缓缓坐下,脸色白的吓人。 看样子真的是很痛苦,可原云柯是不会给她止疼药的,对于一个随时可能坑她的女人,她没有什么善心。 “那就歇一会儿吧,有体力的帮着找找这附近有什么机关。”原云柯道。 明艳虚弱地睁开眼睛,“这个石室就是匠人休息的地方,有机关的几率不大。你应该去外面的瞧瞧,说不定会找到机关。” “好。” 王思娣在另一边缓缓坐下,“我也得歇一会儿,实在太累了,我的脚磨破了,我得上药。” 黎蓁蓁自告奋勇地凑过去帮她挑泡敷药,黎胭脂则和原云柯在这附近找机关。 一时原云柯瞧见黎蓁蓁在帮明艳看伤胳膊,于是跟黎胭脂悄悄说:“这里不用你,你去看着蓁蓁。” 黎胭脂会意,转身往回走。 原云柯微微放下了心,在石室的墙上摸索,希望能找到机关,不然还要折回去,费上几倍的功夫,她又不是铁打的。 “啊——” 一声尖叫从石室里传过来,原云柯拔腿就往那里跑,一进去它傻眼了,只见三人的包还在那里静静地躺着,那三个大人包括黎蓁蓁都不见了踪影。 原云柯的空白了三秒,随即恨恨地想通了:这是匠人的屋子,为了怕被殉葬,他们通常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这明艳她们肯定是知道的,刚才她看灰的厚度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想必那明艳早就到了熟悉的地界,于是想办法将人引到这里来,然后找到机会启动机关带走黎蓁蓁! 不是敌人太狡诈,是我方太愚蠢。 她以为明艳半死不活的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结果是大意失荆州。 分析完这一波,原云柯恢复了镇定,既然明艳早有预谋,那机关就应该离她不远。于是她在明艳坐着的地方附近寻找,果然在她身后发现一块明显颜色与众不同的石砖。 原云柯用力一敲,石板下翻,下面又是一个石室。 她们方才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掉下石室,不知道有没有受伤,这么想着她跳下石室,不意外人并不在里面,想来明艳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胁迫了两个大人跟着她走了,这里还有黎胭脂故意丢下的纱巾。 既然这不是活口机关,那她一定能找到出口,按照她们的速度,应该能追上她们。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原云柯很快发现她出了石室后迷路了,路上再没有黎胭脂给她留的记号,她站在十字路口中间迷茫了。 她在心里默念‘逢赌必赢’技能,却意外迎来了系统君。 叮—— 【宿主,您的‘逢赌必赢’技能使用过度,现在已经快透支了,善良的系统君在此提醒你,为数不多的幸运值最好留在后面用。】 原云柯脑子一转,很快知道系统君应该计算到她稍后可能会遇见更凶险的事。要这么说的话,确实不能随便使用了,可是现在的情况也很危急啊~ 系统君:【宿主不要害怕,随心而走,你现在即使不用‘逢赌必赢’技能,您也会到达最后一个关卡,你记住你现在是主角,不管成功失败最后的关卡你一定会在场,不管死的活的。】 这话说的咋这么不吉利了呢。 既然系统君说了,原云柯不再墨迹,毕竟时间不等人。她闺女还在人家手里呢,她死不死的无所谓,反正早晚都得死,好不容易教出来的女鹅可不能出事。 黎胭脂扶着脚崴伤的王思娣,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前面那个女人,心里合计着怎么弄死她。 明艳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黎蓁蓁伏她就不信她还打不过一个伤员! 王思娣暗暗拦住了她,低声道:“她的身在她的肩膀上昏昏沉沉,脑袋的上的小辫子一晃一晃的。 “劝你们不要做多余的事,除非你想蓁蓁死。” “你——”黎胭脂气的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撕逼,却听王思娣道:“她对付我们绰绰有余,不要冲动。” “还是你二婶聪明,没有黎柯瑶,我弄死你们如同捏死一只蚂蚱,不要做无畏的挣扎,弄伤了你们,我愧对老爷。” 黎胭脂灭了想偷袭的心思,却被她露骨的讽刺一刺激,气的呸一口,“狼子野心,终于藏不住了,这一切都是你折腾的吧,我告诉你也别吓唬我,我要是怕死,就不会来这个鬼地方。” “呵——”明艳嗤笑一声,王思娣悠悠道:“那你可冤枉了咱们的明姨娘,她可是对黎家忠心耿耿,怎么会折腾黎家呢。” ‘姨娘’两个字凭地尖酸刻薄。 明艳的脚下一顿,杀心顿起。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会背叛老爷吗,你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黎家的后代吗?” “你知道?”明艳转过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沉声道:“是黎兆彤跟你说的?” “不错,兆彤对我讲你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黎家,难道不是吗?”王思娣挑衅地看着她,“我是来替兆彤帮忙的,你就不要想着杀人灭口了,没必要。” 明艳哼了一声,继续走,“你若明白,便能活命,老爷要做的事谁都不能阻拦,谁阻谁死。” “你们在说什么?”黎胭脂看着两人小嘴巴巴的,联想了许多最近发生的事,心里有一团的疑问,堵的难受。 “与你无关。”明艳道。 黎胭脂气哼哼道:“什么叫与我无关,你把小姑一个人撇在那里,还抢了她的女儿,你到底发的什么疯!” “她你不用管,我们和老爷汇合后会派人去接她。” 在密道里打转的原云柯,累的终于不行了,她靠在墙上喝了两口水。 没有‘逢赌必赢’的技能,她似乎没了什么依仗,运气一朝回到解放前,她已经走了两个小时候了,难道真的要累死在这墓里吗? 就在自怨自艾的时候,从西南方传来一阵响声,惊的她掉了半个馕饼,“什么情况,地震?” 她擦了擦嘴,悄悄顺着音源方向走去,在她转了三个弯要把自己绕晕的时候,后脑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她灵机一动,双手摊开举过头顶,“饶命!呜呜……” “黎小姐!” 听到有人这说话,原云柯觉得危急解除了。 “哎呀你赶紧放下,怎么回事,黎小姐你不认识吗,你老大的好朋友!好朋友!” 保镖不好意思地收了枪,扶原云柯站起来,原云柯这才看到,来人倔强地穿着一袭长衫,雪白的长衫已经不成个模样,只有那一口大白牙让人瞬间想起这号人物:“蒋青羽!” 蒋青羽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哎呀,我们这一路如此艰辛就是为了找你,我就知道你们有缘分,一定会再见的!” 他回头嚷嚷着让人去叫秦道清,回头又露出一口白牙,“要不然我们去找他,他一出来就忙着去找出口,你们完美地错过了。” “也好。” 在这茫茫墓道中能相遇,还真是缘分,问过蒋青羽才知道这还真不是缘分,是秦道清有目的地寻找。 秦道清那边也有人通知,两人很快就见到了。 “你没事吧?怎么只有你一个?蓁蓁呢?到底怎么回事……” 秦道清见到她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来了一连串的疑问句。原云柯都不知道回答哪个好。 蒋青羽怼了秦道清一记,“你怎么见到美女连话不会说了。”他笑眯眯对原云柯说,“别理他,他是想问你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我还好,皮糙肉厚抗折腾。只是脑子不好,被人算计了,女儿被拐跑了。”说着红了难以抑制地红了眼眶。 她担心明艳的动作太快,来不及阻止,心里捉急。 秦道清从来没见过这女孩脆弱的一面,心疼的想伸手抱抱他,手比脑子动的还快,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抱上了原云柯。 许是连日的疲劳奔波已经让她的大脑当机了,这个拥抱恰到好处,便也接受了这个温暖的怀抱。 蒋青羽觉得自己亮到能温暖整个世界,他识相地领着人退出直播间,心里非常不舍。 贴在秦道清的胸口上,突然有种踏实的感觉,原云柯又哭了一会儿才起身擦了眼泪,“太压抑了我……” “我知道,在这里呆着正常人都会变疯。”秦道清见她双手是脏的,擦眼泪是脏上加脏,拿出自己唯一干净的手绢,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脏东西,结果发现根本搽不掉。 原云柯拿过他的手绢,咬牙切齿差点擦破了皮才将小脸便干净了。 秦道清看着她因为太大力红红的小脸,忍不住联想起了家里的大苹果,要是顺手带上就好了……这么想着不由噗嗤笑出声。 “笑什么,我有那么可笑吗?” 秦代清笑弯弯,点头,“很好笑。” 原云柯无语,“随便吧,没想到我还挺有搞笑天赋。”原云柯心里郁闷发泄的差不多了,跟他说起了正事。 “明艳这个人确实够狠,他帮你爸杀过人下过墓,应该是你爸的第一帮手。她没有杀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原云柯切了一声,“什么面子,不过是她胳膊折了,对付我没信心罢了。”对于此次被算计,她赶到挺没面子的,不想再谈,“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都是你留下的记号,再加上徐波的能耐,我们就摸到这里来了。没想到真能找到你,老天爷对我不薄,运气挺好。” 原云柯耷拉下肩膀,“我费尽心理,结果还是让她把我女鹅带走了,气的我差点心梗!” 想起当时差点晕倒就来气,这个明艳没有心!蓁蓁那么可爱! 秦道清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放心,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在他们动手之前找到孩子,这一回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两人回到队伍后,稍微修整了一下,期间徐波对原云柯说的那个大鱼棺材特别感兴趣。原来按照行内的话,有这等异物,附近肯定有正经棺椁和冥器,不然不会如此大费周章设计那么多骇人听闻的机关。 “你知道那里有多恶心吗,保你看了一次一年吃不下饭。”原云柯道。 徐波看了看她手里的饼子,“小姐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些稀奇东西不过是一物克一物,在那个朝代这些东西自然是极为骇人的,现在对付这种东西,只需几把药粉就能搞定。只是因为你们准备的不充分而已。”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明艳好像不怎么害怕,而且她折了一个胳膊都能在丝毫无损地跑出来……”原云柯一拍大腿,“她爬回来的时候纱巾早掉了,一定是她早有准备,故意不告诉我们,想让我们折损几个人,以便她进行不要脸的行动!” 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就全通了。 “这孙子真阴毒!那个棺材她早就发现不对劲儿了,故意让我们打开找线索,都是设计好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下场还要增高智商值!智商最重要! 秦道清在一旁安慰她别生气,多吃两口。 徐波道:“明小姐在盗墓界还是小有名气的,何况又是三番五次下的墓,自然再了解不错……” “您别说了,显的我越发蠢笨。”原云柯丧丧地说道。 徐波笑了,“小姐不用妄自菲薄,如此艰险的环境,小姐能活着和我们少爷汇合,足以证明你非凡人。” 原云柯心虚地点点头,秦道清清了清嗓子,“徐师傅,根据黎小姐提供的信息,我们能不能跟上那帮人?” “自然是可以的,黎小姐带来的信息非常有用。” 听了这句话原云柯终于松了口气,她的运气还在,女儿还有救。 徐波不愧是盗墓行当里的翘楚,头一次下这个墓,已经能够摸索个七七八八,吃过一次的亏就不会吃第二次,墓道里常规的迷魂阵已经对他们不起作用了,他们很快来到了陵寝的中心位置。 荒漠奇冤(54) 这是一座巍峨宏伟的地宫,用白玉石精心雕琢的巨门赫然出现在在眼前,徐波咽了口口水,颤着声音道:“秦少爷,我们进去看看吧,或许里面有……” “不可以进去!” 原云柯无比断然的声音让众人皆是一惊,不由将目光都投向她,只见她大口喘着气,眼中似有泪光。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秦道清关心她的身体,但别人自然而然理解成是在询问发现了什么状况。 原云柯深吸了一口气,她转头看着秦道清,道:“我刚才看到这个地方就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努力得回忆终于想起来了,我来过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惊讶于她说的话,原来还有这么一出狗血剧情。 秦道清知道她的头部被人袭击过一直留下了失忆的毛病,后来经过代维的治疗就更加糊涂了,这一年停了药材渐渐想起些什么。 “那你还能想起什么?”他问。 原云柯看着那如天宫般的门,“曾经我也想进去,但是我大哥跟我说过,这里面机关暗道防不胜防。曾经他和人进去过,结果一群人进去,最后只剩下我大哥和一个手下活着出来,其余的人全都横死在里面。”她回头看了看一脸激动的徐波,“凭你们现在的装备进去,就是找死。” 徐波脸上不自在起来,心里想黎兆祥那厮的话怎能全信,定是怕暴露这冥器宝地而胡乱编撰的话。退一步讲,就算是真的岂不是更好,那就是说明这里面的东西还没有被人动过,那岂不是便宜了他? “小姐说的有道理,既然他们不曾进入这正殿,说明人也不在这里面。那咱们往别处寻去,小姐你说呢。” 原云柯只看着秦道清,轻轻道:“我们可以从后面绕到东边的偏殿。” 秦道清见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怜悯的意思,不由心里一揪,“你是说……” 原云柯点点头,“她在那里等你。” “走——”秦道清下令,众人紧跟其后。 偏殿理应要进了正门才能进去,可不知黎家人用了什么方法,打了一天墓道直接进入偏殿,由此可知,正殿一定危险重重。 秦道清听了原云柯的话,一直手脚冰凉,心里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痛心,最后表现出来近似冷漠的表情。 现在原云柯领众人进去的这条临时通道极为简陋,受到了震动还在往下掉渣,一行人走的是心惊胆战。 走了十分钟之后突然忽然开朗起来,他们从洞里走了出来,进入了一个宽敞的石室,里面陈设已经不见了,不用说一定是黎家人处理了。 原云柯徐徐解释,“这里以前有个棺材是公主府养马人的棺椁,此人生前极得公主宠爱,死后安置在偏殿,帮公主在阴司继续养马。” 徐波蹲在地上找到了不少瓷片,“以陶俑骂殉葬,这个公主还挺仁慈。” “黎家人进来之前已经把马的残骸和这个马夫的棺椁搬了出去。”原云柯走到正中央棺椁的位置,狠狠一踏,有一暗门陷入,露出通向下面的石阶。 下到石阶的时候明显一阵湿冷的气息将人的身体包围,即使是一个个壮汉,也被这种阴寒冻的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越往下走便越觉得阴寒难忍,秦道清的心也随之凉了一分。 阴坟凶恶之地,冰寒入骨,主养尸地也。 自从听到原云柯说过她在梦里梦到过苏锦的时候,他便找遍了所谓养尸地相关的记录。此时此地是再合适不过的养尸地了。 他的母亲,一个为了保护战乱中国家的文物的考古学家,被人做成僵尸放在那里,每一想心中便有一股恨意蚕食着他的心神。 阴寒之感不住地加深,当原云柯领着众人在一状似洞府前停下,“这里便是了。” 众人看那洞府黑黝黝的洞口冒着寒气,洞口四周参差不齐地黑色岩石张牙舞爪地伸出来,像一个怪兽的巨口,狰狞着看着不知死活的人一个一个走进来送死。 “就是这里了。”原云柯有些不忍心看秦道清的表情,“里面会更冷,喝口酒进去吧。” 秦道清定定看着那洞口,木然地吩咐着:“一般人留在洞口,一半人跟我进去。洞内洞外半个小时一传信,在外面警戒的兄弟要机警,谨防有其他人靠近。” “是!” 队伍变很快变成了两队,各自检查设备,一旁蒋青羽突然道:“徐波和他侄子呢?” 众人皆是一惊,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徐波叔侄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方才大家被这可怖的洞口惊住,加之身体不适,没人注意有人溜走了。 秦道清神色淡漠:“他们是去了正殿。” 徐波眼里贪婪他一直看在眼里,早晚会出事。 “正殿?”原云柯冷笑了一声,“还真有不怕死的。” “拦不住的事。”秦道清说了一句,迈着步子一马当先走近了洞口,其余人先后跟上。 黎柯瑶的回忆没有出错,里面确实冷到脚趾生疼,阴森森的仿佛坠身阴司之地,遍体生寒透心凉。 洞穴四壁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地势一直向下延伸,这又是它寒冷的原因。脚下的石阶高高低低,是按照岩体的形状修的台阶,走下去的时候很容易踩空。 走了半个小时候,地势不再向下,遇到两个山洞,原云柯指着左边的山洞道:“这里。” 秦道清留下了两个人守着洞口,剩下的人一起进了左方的洞口。 这个洞口极为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约莫又走了半个小时左右,眼前终于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型石门。 “就是这里了。” 所有的罪孽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就该从这里结束。 原云柯眼神暗了暗,“进去之后要小心,我们对这里不如他们熟悉。” “明白。”秦道清的脸色很苍白,声音微微颤抖。那种柔弱美人的样子,一下子就让原云柯怜惜了。 她伸出手握了握秦道清冰凉的手——别怕,该面对的重要面对。 秦道清心头一暖,使劲回握了她冰凉的指尖,“没事。” 两人的小动作落到了蒋青羽的眼中,不由让他吃了一把狗粮,赶紧转过头去,以免被刺激加重。 石门被几个大汉用力推开了,一股深深的寒气涌出来,原云柯赶紧道:“让这股寒气放一会儿再进去,不然人的身体受不了。” 等了一会儿,试了试里外的温度差不多了,一行人才先后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上许多,看样子是从岩石中掏出了这么大的空间。四周缀着星星点点的长明灯,幽暗的光线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人打开了强力手电筒,几簇光线将照亮前方区域,一副叹为观止的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只见前方五十米处密密麻麻地伫立着深蓝色的玉石雕琢的‘树’,高的矮的被风吹歪的……一各种形形色色的姿态立在那里,细微处连树叶的纹络都能看清楚,赞一句巧夺天工不为过。 不知谁的光线照在一个特别的角度,那颗玉树刹那折射出耀眼的蓝光,恍了了众人的眼睛。 “妙啊,这就是月宫的玉树吧……”蒋青羽这个文人见到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只想赋诗一首刻在墙上,让历史证明他来过这里。 正当大家被玉树吸引的时候,原云柯拽了拽秦道清的袖子,让他往后看。 秦道清从满眼满心的蓝色诱惑中醒来,随着她的动作转过身,看到对面的景象恍然间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那是一片青铜巨鼎,大大小小数不清,它们按照一种奇怪地角度摆放在那里,每个大鼎露出一个个头颅,那是人的头颅,这些跟原云柯说的别无二致。 她说,她在一个青铜巨鼎里看到过他的母亲,一个清秀的中年年女性,细长温柔的眉眼和秦道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就在中间那里,我就是在那里看到你的母亲的……”原云柯低声说着,唯恐刺激到他。 蒋青羽也注意到这里边的动作,他招呼大家不要再看玉树了,通通转过来听秦道清的调遣。 秦道清眼神定定地看着那边,“注意警戒,这里面处处透着诡异一定要格外小心。我的母亲可能对面的鼎里面。”他转头推了下欲跟上他的蒋青羽,对身后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跟我去。” “是。” 原云柯必是要过去的,她没记得这里面有什么危险,这里是祭祀的地方不是什么陵寝,不需要防盗墓的手段。 与蓝色玉树不同,对面装着人的鼎群显得无比瘆人,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那里传来一种奇怪的味道,闻着身心难受。 怀着忐忑复杂的心理,秦道清等人来到鼎群前面,可能离得远的时候不够真切,等走近了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恐怖。 目之所及之处皆是青铜巨鼎,里面的人露着一半脑袋,半睁着眼睛,加上鼎的角度,那些人像是在偷窥你的一举一动。 原云柯指着中间的一个长长的头发露在鼎外的鼎,“那个就是你……” 秦道清深吸一口凉气,踌躇了片刻,然后坚定地绕过两口大鼎过去,果然如原云柯所言看到了苏锦的半张脸。 “妈——” 秦道清像小孩子一样叫了一声,眼睛掉落一滴又一滴的热泪。他伸出手,想将苏锦的头发拨开,却被原云柯握住了胳膊。 “当时我大哥不让我碰的,你想这里虽然很阴冷但也不至于让尸身不腐,你看他们的身体状态哪里有一点变化,可能用了什么毒药让尸身不腐。” 秦道清清醒过来,他瞧见这些人的脸色发青,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对,有变化! “我妈当年走的时候头发没有这么长,为什么会……”秦道清看着快要拖地的长发,如不是看清鼎中人的长相,还真不敢相认。 原云柯也露出疑惑,“我记忆里她的头发没这么长啊。” 难道人死了头发还在继续长吗,这也太渗人了吧。 “这难到真的是养尸地吗?” 秦道清知道她的意思,在来之前他查过许多资料,知道苏锦被至于鼎中的状态只可能是在养尸。他和原云柯都对这种养尸地的事情嗤之以鼻,认为所谓养尸地不过风水行当里的以讹传讹,什么在养尸地里头发和指甲会继续生长,尸身不腐形成僵尸,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完全没有科学依据。 可现在的情形他又不确定了,只能道:“不管了先将人带走再说。” 有人已经取来了装尸体的黑袋子,抬尸体的人依照秦道清所言,带上护具才减去抬人。 两个极壮的汉子,在青铜鼎那里忙活了半天,没有将人抬出来,面上竟露出几分恐惧。 秦道清道:“又怎么了?” 其中一人道:“少爷,不对劲儿啊,这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粘在了里面,弄不出来啊。” 另一人道:“是啊,我们怕损坏您母亲的遗体,不敢太大力,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不应该纹丝不动啊。” “是不是卡住了?”蒋青羽跃跃欲试地走过去,他自己试了试,发现鼎中的朋友母亲的尸体居然还有弹性,像是刚死了不久一样,再就是确实如那二人所说,根本挪不动分毫,苏锦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你往前一外歪一点,就有一种怪力往回拽,非常奇怪。 秦道清看着他的神色,道:“怎么了?” “就很……”蒋青羽摇摇头,接着蹲到地上从下到上研究起来,他相信一切总能有科学的解释。 秦道清看着那张发青的脸庞,心不住地颤抖,他伸手拢了拢苏锦的头发,看到她的领子,发现她还穿着那套骑马装样式的洋装,若不是他现在是清醒的,他真的会以为他的母亲只是睡着了。 他还记得苏锦走的那天他正在闹脾气,因为苏锦答应要带他春游,可苏锦临时接了工作必须要失约了。 苏锦最后无奈地看了眼儿子赌气的背影,还是走了。这把他气坏了,发誓一辈子都不要原谅母亲,让她后悔! 结果却是他后悔了好多年…… “哎呀!”蒋青羽的叫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道清你看这鼎的四个腿是不是有点奇怪,青铜鼎有这么粗的腿吗?” 荒漠奇冤(55) “哎呀!”蒋青羽的叫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道清你看这鼎的四个腿是不是有点奇怪,青铜鼎有这么粗的腿吗?” 原云柯凑过去看了看,“确实奇怪,这个鼎的样式倒是熟悉,可这么粗的腿确实有些奇怪。”她站起来,凑到秦道清身边,伸手到鼎里面摸索,毕竟是老板的母亲,那些人不敢乱摸。 “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道清你过来看。” 秦道清闻言按照她的指示,果然摸到了藤蔓一样的东西缠住苏锦的下半身,怪不得人挪不出来。 “你们去别的鼎看看,看看是不是同样的情况?” 众人道了声‘是’,纷纷检查了别的大鼎,都发现了尸体的下半身被缠住的情况。 蒋青羽打了个寒颤:“这太奇怪了,这里是极寒的地方,真的有藤蔓一样的东西怎么活?”他环顾四周,“太可怕了。” “可怕什么,不都找到原因了么,先把藤蔓都给割了,将人弄出来再说。” 原云柯有点焦急,按照时间来讲,黎家人应该快到了。外面一直没有给信,说明还没到,还有点时间处理,但还是要快。 秦道清知道她的想法,招呼人手开始用刀隔断藤蔓。缠在身上的藤蔓很难割,湿湿滑滑的,而且这些东西像怕疼似的一动一缩,联动着苏锦也一缩一缩,像是怕疼一般。 这种状况原云柯看在眼里,她退后几步放眼整个青铜鼎群,发现每次割断苏锦的藤蔓,这些尸体都会有后缩的细微动作,只是没有苏锦表现的明显。 这到底是什么植物,为什么感觉痛神经很发达的样子,难道是含羞草一类的植物?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后,苏锦终于被解救了出来,看到她的下身已经被该死的藤蔓勒的变形了,秦道清不忍再看匆匆让人裹了黑布,放到尸袋里。 原云柯这才看到,不光苏锦的头发变长了,连指甲都变的老长,活像电影里的僵尸。难道‘养尸地’真的存在,真的可以让机体死亡,肉体继续生长? 太不科学了趴…… “我的娘啊……” 从空鼎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众人一个激灵,定睛一看,看到原来是蒋青羽不知什么时候跳进鼎里了。 “你在那里面做什么,赶紧出来,咱们还有要事要办。”秦道清也惦记着黎蓁蓁安危,不想再耽搁时间,他们的计划是,将遗体打点好,然后藏匿起来偷袭过来的黎家人,救出黎蓁蓁。 所以耽误不得时间。 可蒋青羽好像也有万分要紧的事,“你快过来看!” 原云柯冲秦道清点点头,两人一起到那鼎前,“怎么了?” “我知道为什么鼎的腿会这么粗了,原来藤蔓就是通过四个腿伸了进来!”蒋青羽找到了解决诡异事情的解释,心里放松了不少,“不是鬼怪作祟,大家可以放……” ‘心’字还没说完,只听他尖叫一声,跌倒在鼎中,秦道清手疾眼快地拽住他,“怎么了,你快出来。” “藤、藤活了……啊的的脚好疼,它缠住我的叫要勒断我!” 蒋青羽语无伦次地说着,秦道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摸进去将他脚上的藤蔓挑断,新缠上的枝蔓非常坚韧,竟然一时弄不断! 不禁弄不断,而且连他的手也被缠上了,他终于明白蒋青羽为什么语无伦次了,这藤蔓直接勒进人的肉皮里,像是要把人骨头勒断。 原云柯见事不好,赶紧上前去救,秦道清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她的手也被缠住,很快枝蔓陷进肉里血登时涌了出来。 奇怪的事情发生,那藤蔓竟然像受了刺激一样,猛地往后一缩,随后缠着他们两个的藤蔓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变故来的非常快,以至于蒋青羽呆住了,原云柯在他耳边大喝:“发什么呆,赶紧出来!” 秦道清赶紧将人弄出来,众人围了上去,给三人消炎上药——谁知道这些邪物有没有毒哇。 蒋青羽后知后觉地疼地哇哇叫,让人多给他上药,好像要死了一样。 “你看到了吗,我流血后……”秦道清用眼神阻止原云柯继续说下去,“它们可能怕光吧,刚才用强光着它也会瑟缩。” 原云柯知道他是好意,在这种环境下,万一有人心怀不轨,原云柯岂不是成了血包? “也对,火克木,刚才用火说不定更管用。” 既然人已经没事了,那收拾了东西就想赶紧按计划行事。可就在这个时候秦道清发现那道石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开的是这么无声无息。 一声咳嗽出在众人背后轻轻想起,却是让人汗毛直立,几口枪口对准后面的阴影位置,熟悉的声音又起:“柯瑶,过来。” 黎桑青! 不止是黎桑青,从阴影中走出来还有黎家的一大家子! 秦道清露出有史以来最阴鸷的眼神,这些人能畅通无阻地来到这里,这说明守在外面的人凶多吉少。 他扯了扯嘴角,挂上官方的笑容,“原来是您来了,我就知道什么都拦不住您。” “爸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寻黎万里的吗,我看了他不在这里,您还是赶紧出去吧,老胳膊老腿的再摔了可怎么办。”原云柯迅速观察他们这一行人,发现里面并没有明艳等人,难道明艳没找到他们,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还没等她想明白,从门外又进来一队人,这一队人打头的就是明艳,她怀里抱的可不就是黎蓁蓁吗。她身后隔着两个男人后面跟着黎胭脂和王思娣。 黎蓁蓁似乎在睡觉…… “哎呀明艳你没事啊,我在那里找了好久,你是因为不小心触动机关才掉下去的吧,我女儿怎么样?” 原云柯状似自然地想走过去,可才走两步,便被明艳身后的男人一把枪指着威胁。 “这是什么意思,你要造反吗?” 她的语气沉了下来,定定看着明艳。 明艳拍拍黎蓁蓁的背,“我不是不小心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想把你撇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 黎胭脂想张口说话,被王思娣拉住,对她摇摇头。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要轻举妄动。 原云柯看向黎桑青,“爸你也不管管你小老婆,我妈才死你就让人这么欺负我?” “哈哈……”黎桑青笑了,“柯瑶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这黎家交给你我会放心的。” 事到如今心理素质还如此强悍,还在试图周旋,这种胆气和老大年轻的时候不差什么。再看看她身后的小年轻满眼藏不住担心,以及黎胭脂的焦急……这么会收拢人心的人也不多见,这一点比老大会做人。 可惜。 “重男轻女可要不得,您可与旁的无知之徒不一样,是不是爸。”原云柯笑的人畜无害,似乎只是和以前一样跟老头子开玩笑。 “你这个孩子变的越来越不着调了,也不知道像谁呢,反正不像我。”黎桑青拄着拐杖,看起来比以往年轻几分,丝毫没有疲态。 原云柯眨巴眨巴眼睛,“也许我像……”她顿了几秒钟,薄唇轻启:“黎—万—里——” 黎桑青的眼神陡然一冷,一旁的黎兆祥不由看向父亲,眼神流露出一丝诧异。 “秋莎,黎万里,宋千,老教堂……”她踱了两步猛地回头看着黎桑青,眼中憋着得逞的笑意,“我和秋莎的眼睛长的很像的,任谁一眼看到就能看出来。宋千不是傻子,他进去老教堂调查这事的时候就已然知道了一切,只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为了挖掘黎家的秘密而去,而只是单纯地为了完成你交给他的任务——勾引我,让我怀孕,然后关在地窖不见天日。” 看着黎家人的复杂的眼神,原云柯多日攒下来的气终于顺畅了许多。以黎桑青的性格,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不会跟她废话,只有点出来才可能让其自爆。 说白了,黎桑青是个慕强的人,你废物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跟你废话。而这些事是王思娣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趁机跟她说的。 黎兆彤告诉媳妇的秘话,成了一条线,串起整件事的一条线。 “其实整件事顺下来真的不容易,每一件事都相当诡异,正常人干不出来的那种事。你费尽心力筹划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达成你的目的罢了。正常人谁会想到一个父亲会找人勾引他的女儿呢,可偏偏这件事在我这里解释的通。” 原云柯眸色冷冷睨着黎桑青,“你的目的是为了要我腹中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女儿对嘛。” 这个信息量太大了,秦道的脑子一瞬间呆滞了,所有的信息也随之明朗起来,原来真相真的是如此恐怖。他心底涌出如潮水般的愤怒,他想撕碎了对面的人,一个不剩。 黎桑青翘了翘胡子,“你果然聪明,比你的兄弟姊妹都聪明。我说了,你若是儿子,你会是黎家最优秀的家主。” 原云柯烦躁地挖了挖耳朵,“夸人的话也能说的这么难听,真有你的。你说你想夸就夸,还得非歧视一下我的性别,老头你这样做人可不行。” 秦道清忍不住笑了一下,下一秒为了配合此时此刻的紧迫环境生生憋回笑意。 无视她的胡搅蛮缠,黎桑青又道:“胡老侩的书是你拿的?” 原云柯不要脸地点头,“当然,那可是古董,胡老侩说那本书有好几百年的历史,可值钱了,让我要是哪天因为嘴欠扫地出门了,有了它不至于饿死。” “爸,书——”黎兆祥焦急了起来,他深知这书记载的东西对这件事的重要性,也许是成功的关键。 黎桑青微微抬手,“将书拿来。” 这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以,把女儿还给我。”原云柯也很干脆,没有商量的余地。 气氛一时僵住了,两人眼神在一片幽暗中对峙,但所有人都能感到两人的较量。 黎兆祥轻轻咳了一声,“柯瑶说什么呢,你想要孩子,走过来便是,这有什么难的。你快过来吧,那本书对咱们黎家真的很重要,你不要胡闹。” “事情道了这个地步,大哥你还给我搞这套亲情绑架的一套,你在想什么呢。”原云柯一直看着黎桑青,“爸,你也别想用孩子威胁我,我年轻力壮想要多少孩子没有,你想清楚,你要不要冒这个险。”她看了眼身侧的秦道清,“我找到了个小情人,又俊又乖,我喜欢的很,我还真想生几个孩子呢。” 秦道清挺了挺胸膛的同时红了脸颊。 他不是故意的,饶是他脸皮够厚,也没听到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的虎狼之词,真的好想捂脸。 见对方表情略有松动,原云柯从背包里拿出卷成一卷的手札打开来晃了晃,“看见了吧,是真的吧。十个数你要做决定,我们在中间做交易,一手交人,一手给书。1——” “不必了!”黎桑青一挥手,“明艳将人送过去。” 明艳与之短暂的眼神交汇后,抱着黎蓁蓁慢慢走向中间,与此同时,原云柯也拿着书往中间走。 两帮人都紧张兮兮地盯着两个女人的交换过程,枪已上膛,一触即发。 两人走的步伐几乎相同,几乎同一时间走到了中间的位置,原云柯看着黎蓁蓁的后脑勺,心陡然揪了起来,但是面上一片平静。 明艳的眼神好像死的一样,看着她的时候没有一丝波澜。 “书我要看看真假,刚才那么远的距离,谁都看不清楚,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明艳道。 “当然可以了……” 就在原云柯伸手的那一刹那,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黎蓁蓁突然睁开眼睛狠狠打了明艳受伤的胳膊,然后迅速溜下来扑到原云柯的怀里。 原云柯反应也是够快,抱起着女儿撒腿就往回头。 黎兆祥情急之下便举起了枪,被黎桑青一把按下,低声道:“不许开枪!” “明艳!”代维叫了声,但对面黑洞洞的枪口,他不敢上前。 荒漠奇冤(56) 明艳被两个保镖扶了回来,她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小的女孩儿给骗了,她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实在丢脸至极。 他们这边的意思是,先将书骗来,孩子不给。 原云柯这边士气高涨,她检查了黎蓁蓁发现她并没有受伤,抱着她感到劫后余生的感觉。“妈妈刚才骗他们的,你是我最宝贝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我知道,妈妈不会不要我的。”黎蓁蓁笑着说,“妈妈别难过,我相信你。你看你教我的东西我都用上了,我厉不厉害?” 原来黎蓁蓁从上面掉下来就一直在装晕,这是原云柯教给她的呼吸方法,有功夫的人也看不出破绽,这一装就是好几个小时,也是够厉害的了。 “厉害,太厉害了。”原云柯感到十分自豪,觉得自己的教的太好了。 事情急转直下,秦道清遥遥对那边喊道:“黎老,现在孩子和东西都在我们这边,您怎么看,总不能这么僵持下去,这里终究不能长久,怕您的身体受不住。” 黎桑青穿着东北的貂绒大袄,依旧能看得出来他微颤的双手。这老头子坚持不了多久,应该很快便会发难。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黎桑青阴沉的双眼看着那母女俩,“柯瑶,你识相些就赶紧带着孩子过来,我给你留一条性命,如若不然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你知道我能办到,你别逼我。” “当然相信了,你们筹划了这么多年,一旦事情功亏一篑可不是要疯球吗。这个我倒是可以理解,不过我也把话撂在这里,蓁蓁你休想动一根汗毛,你敢动有,我就敢弑父。” 原云柯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生气,更气人的还在后面。 “大逆不道!”黎兆祥骂道,“白养你这么多年,这么恶毒的话你都能说的出口,你会遭天谴的!” 看着黎兆祥不淡定的样子,原云柯笑了。 看来真的很着急啊。 “看看你们虚伪的样子有可笑,你们不觉得自己羞耻吗。”原云柯说出这句话突然觉得很无趣,跟一帮无情无义的狗男人说这些无疑是对牛弹琴,无聊至极。 “算了,我们先不谈这个,先谈谈秋莎?宋千?谭冰……还是你们的幌子黎万里吧,黎万里是你们罪恶开始的源头,是不是?” 黎桑青远远和原云柯对视着,幽深的眸光一闪,“你什么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说实话他是不愿意相信她通过一些零星的线索推断出整个事情的脉络,这岂不是成精了,还是说黎万里的孩子确实天赋异禀? 这么一想就更气了。 “你不是我的女儿,这你早就知道了吧。” “当然,我这么好看,跟你们不出挑的长相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蒋青羽忍不住笑出声,“深以为然。” 黎桑青早就被气习惯了,此时他确定原云柯知道的东西比他想象的多,细思极恐。他哼了一声,“你就是这么怀疑起来的?” “我早就怀疑了,通过我娘留下的线索,我到了老,找到了线索,又通过线索找到了老教堂。我看到了秋莎画像的一刹那许多事就豁然开朗了。不光是这些……”她看了看黎桑青身后的黎兆祥,“你那两个儿子的内斗,我也看出些许眉目来。所谓‘渔翁得利’就是我这个样子。” 黎桑青脸色难看起来,两个儿子的内斗是他最深的痛,碰不得。 王思娣尖着嗓子说道:“你什么意思,他们什么时候内斗了?”她像抓住什么要紧的线索,又道:“你是说我丈夫的死是……” “别听她胡说八道!”黎桑青喝道,“兆彤是意外,兄弟间吵架有什么相干,谁家兄弟不吵架,她这是像混淆视听。” 黎桑青死死盯着那个气人的女人,“你说的不错,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黎万里和秋莎的女儿,你算是我的侄女,和女儿也不差什么。” 秦道清突然笑了,他拍了两下手道:“好一个和女儿也不差什么,听了就觉得好笑。黎老您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是谁将他放到地窖一年之久,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话来,你对的你你大哥吗!” “我对得起!” 黎桑青头上的青筋暴起,手不住地颤抖着,“是他背叛了祖宗,背叛了黎家!”他一双盛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原云柯,“黎万里是懦夫,他不配姓黎!他居然想放下一切和那个外国女人出国逍遥,他还想带走你……不管黎家前途,这样人不配做黎家子孙。” 原来竟然是这样,原云柯心头竟然涌出一股暖流,终于看到点附和人性的东西了。 秦道清听了更怒了,“你是不是有病!人家要和妻女一起出国怎么了,难道抛弃妻女才算英雄好汉,你对正常人有什么误解!?” “你懂个屁!”对于秦家人在这里指手画脚黎桑青非常反感,他用讥诮的语气说,“你也算是秦家的接班人了,我请问你,你愿意放弃秦家的所有和黎柯瑶出国吗?你不怕你父亲打断你的腿吗!” “我当然愿意了,我爸说我要是能娶上媳妇,他愿意将家产捐给国家。”秦道清挑衅地说出这番震惊四座的话。 原云柯愣了愣,当机立断转移话题,“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们一家对不起你,这也是我父亲失踪的原因,也就是说我父亲是被你害死的对不对!” “我没害他,是他自己寻了短见而已。”黎桑青微微垂眸,似乎并不想回忆,“是他自己想不开,在这里抹了脖子。” 逼死黎万里是他不想回忆的事,万不得已他不会走到这一步,他也有满腹的委屈不能与人说。 原云柯却不想放过他,“您不想说就让我猜一下吧,也许当时您真的不想杀他,毕竟黎万里是黎家的招牌,他本身的能力能够让黎家坐稳洛北第一家的宝座,万不得已你不会动他。除非——” 她死死盯着黎桑青,将手中的手札拿起,“除非他不肯献出自己的女儿,不肯为再为黎家的培养下一代的家主,于是你疯了,是不是!” 秦道清在一旁悠悠道:“您就别装了,难道只有你懂中裕族的语言吗,我就不会找人破解吗。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你们做这种缺德事的目的,如同书上所写,你们家族的这种能力是通过用族中不超过八岁的女孩儿的血祭祀神祗,以此获得鉴宝赌石的能力的延续。”他想到那些惨死女孩,不由哽咽了一下,“放血的过程非常痛苦,她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站在身边却眼睁睁看着她去死,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地流逝,身体一点点变凉……那是何其恐惧,你们真的不是人,不是人……” 话说到这里再清楚不过了,黎胭脂心中剧痛——怪不得母亲在她九岁的时候突然转了性,欢天喜地地送她入府……原来是因为危机解除了,她不用来到沙漠做祭品。现在回想为什么她会逃过一劫,那时候黎兆祥去收货被人偷袭在受了伤,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所以她阴差阳错地逃过一劫。 可她的姐姐却没有逃过这种命运,被送到这里当祭品。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包括为什么崔林花会疯,很明显她的女儿娇娇也应该送过来当祭品了,她知道来到这里做祭品的过程非常痛苦,所以宁可孩子死在她身边也不要去沙漠。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要带走黎晓晓,她不想晓晓也是那种死法,半疯之际做出那种非人举动。 黎胭脂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的王思娣,只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能她不知道这些信息,搞不明白状况吧。 “哈哈哈……”黎桑青发出难听的笑声,“你们还真搞明白了,是我低估你们。”他的低头看了看手杖上的玻璃种,伸手摸了摸,“这块绝种的玻璃种就是你父亲赌石来的,比你找的成色还要好百倍,价值不可估计。这就是黎家人家主的力量,这种力量能让黎家一代一代永保荣华,哪怕是在战乱的时候,只要我们有这种能力,就永远不怕这些外因。作为黎家的人,有责任让黎家优秀的血脉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并拥有这种逆天的能力。” 他往前走了两步,“你虽然不是我的女儿,却也是黎家的人,肩膀上也有这份责任,我希望你能有担当。这是黎家每一个人的宿命,你必须接受,也只能接受。” 听到如此不要脸的话,原云柯觉得这不只是代沟的问题,是文明与野蛮的碰撞,火星撞地球的碰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碰撞。 “很抱歉,我拒绝这个责任。”原云柯斩钉截铁,“我不能接受你的这番说辞,我和我的父亲一样——你莫名其妙的雄途伟业和我女儿的性命比起来一文不值。”她凉薄的笑了笑,“而且我不会有任何愧疚。” 她轻轻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手雷,悠悠道:“今天我们母女宁可在这里原地爆炸成渣渣,也不会为你的愚昧买单。” 她就是这么无法无天一女的,咋地。 这一举动着让黎家人各个面色激变,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绝到这个地步! “柯瑶,你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商量,你这一冲动,会害死所有的人的!”黎兆祥忍不住在那边喊道,“秦公子没有得罪你吧,你怎么能让他跟你陪葬!” 他看向秦道清,“秦公子你快劝劝她吧,弄不好我们会全都葬身在这里,你想想你身边的人,都给陪她去死吗!” 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秦道清看似薄情样,实际上心很软。可是他忽略了秦道清对原云柯的信任。 秦道清眯着眼睛睇着紧张兮兮的黎家人,“诸位高看我了,我身边这位是我的兄弟,这次进来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蒋青羽咽了口吐沫,“他说的对,他不让我来我偏来,就是怕他被你们害了。我们现在若是有丁点怕死,你们更是一点活路不会给我们,黎家的手段我还是知道的。” 我去,不会真的死了吧。 “至于我身旁的兄弟,也是一样,您说这话并不能动摇我们什么。”秦道清道。 蒋青羽放到一边,其余跟他进来的人都算是‘死士’,在进来以前秦道清就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家人。 “妈妈我也不怕,和妈妈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黎蓁蓁的小奶音让原云柯心头一酸,她将孩子楼的更紧了,“你们听到了,我们来此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要在挣扎了,无论如何今天你们的计划无法进行下去。” 原云柯无所畏惧地直视黎家的香火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两方的僵持到达了一个顶点,谁都不肯退一步。谁都知道,这一步要是退了,便是输了。 这时从阴暗中传来一声尖叫,原来是黎轻舟抓了要逃跑的黎胭脂,他将黎胭脂连拖带拽地弄回来,声音有些发虚:“小姑,你连胭脂也不管了吗,你就这么冷血?” 黎胭脂本来就很聪明,知道双方胶着她会是唯一的软肋,于是想找机会逃走或者躲起来,谁知被眼尖的黎轻舟看到了。 当然黎胭脂也不是吃素的,挣扎期间抽了黎轻舟好几个大嘴巴子,被骂了n句臭不要脸,上口咬的他胳膊流了一地的血。 黎轻舟是黎家仅存的买有完全埋没良知的男人,但他的‘良知’是因为他年龄小阅历浅,当面对利益冲突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姐妹的利益。 原云柯脸色终于变了,她深知黎家是不在意这些女儿的性命,若是真的拿她威胁,那还真是个问题。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想了几个方案,准备伺机而行。 黎兆祥露出凶恶嘴脸,一掌扇的黎胭脂嘴角流血,将她拽到身前,用枪抵在她的太阳穴,“现在是你考虑一下,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谈!” 蒋青羽大骂他不要脸,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丧尽天良。 原云柯和秦道清对视一眼,心思百转千回,她刚想开口说话,便觉得整个洞体震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幻觉。 荒漠奇冤(57) 原云柯和秦道清对视一眼,心思百转千回,她刚想开口说话,便觉得整个洞体震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幻觉。 当接连不断的震动感袭来的时候,她不禁慌道:“这是地震了吗,沙漠里有地震吗?” 秦道清努力站稳身子,扶着他们母女二人。他还要盯着对面的动静,这个时候最怕突然袭击。对面的人晃荡的比他们还厉害,似乎对面离震源更近一些。 接着对面发生的景象让他惊呆了,只见几条大腿粗的藤条(藤棍?)破土而出,几块蓝玉倒在地上,摔成几截,藤条张牙舞爪地冲向站在前面的人。 “糟了,是血藤!”黎桑青大吼着,眼见那血藤直奔他的大孙子黎轻舟,“兆祥,快!” 父子连心有灵犀,黎兆祥抬胳膊就近对着身旁的保镖就是一枪,那倒霉的保镖胸口喷出血来,倒地不起。说来也怪,那些怪藤放弃了黎轻舟,转而簇拥着奔向倒地的保镖。 借着这个空档,众人自然是四散而逃,都想逃出这个诡异之地,然而已经晚了,门口已经竟层层叠叠的藤蔓将石门掩的结结实实,原来在他们打嘴仗的时候,这些怪藤便已经悄悄行动了。 背后的血藤还在杀人,它们像野兽一样,闻血就疯,已经有不少人被怪藤拽走吸血,洞内的惨叫声枪声此起彼伏。 现今的状况突变,秦道清只能护着原云柯母女二人躲到一个岩石后面,转头再找蒋青羽的时候,却发现他不见了。 洞内昏暗一片情况无比混乱,他毫无它法,正在这时原云柯抓住他的胳膊,用焦急的眼神望着他。 秦道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摇摇头——不可以,你的血可以退藤的事儿不能暴露,所有的人都会疯的。而且你又能给多少血,你不活了吗? 原云柯当然不是圣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看着这么多人惨死在眼前她从小‘舍己为人先人后己’的思想道德出来‘作祟’,心里十分难受。但是她还是相信秦道清的判断,她相信秦道清是这个世界真心待她好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洞内终于趋于平静,只有浅浅的喘气声和呻、吟声在洞内回想,可想而知这东里没有多少活人了,何等惨烈。 原云柯心内担心黎胭脂的安慰,想出去寻找,可又怕出了被黎家人暗算,正在纠结的时候,从东北方向传来黎轻舟的叫声:“爷爷,你怎么了!你坚持住,代维,你快过来……” 看来是黎桑青不行了,这么个折腾法挺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原云柯等人走过去的时候看到黎桑青正大口喘着粗气,嗓子里面发出奇怪的声音,可能是谈迷了心窍,甚至有些不轻,一旁的明艳急的红了眼睛,一直催促代维救他。 黎兆祥肩膀受了伤,看样子是枪伤,王思娣在给他包扎,而其他人基本上都死的死伤的伤,还有直接被怪藤拖走的……一旁的黎胭脂看到原云柯等人来了,赶紧跑了过去,一种劫后余生的激动之情油然而生,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她没事原云柯也放心了,剩余的人战斗力不足为惧,但还是要小心提防,黎家的雄性有毒。 这回黎胭脂打算离不开原云柯半步了,她已经看透这帮所谓的家人了,反正她还有小姑和蓁蓁,其他人都不重要了。 秦道清的人也折了不少,他带进来七个人,只剩下两个人,好在上天保佑蒋青羽只是受了些轻伤,没有出事。 秦道清等人去看出口,不料出口被怪藤围了个密密匝匝,已然看不到什么出口了。它们想围困猎物一般,将他们困在里面然后再慢慢享受美味的食物。 代维抢救了好一会儿终于将人救了回来,黎桑青眼睛怔怔地看着众人,缓了半天才发现他的右半边身子不能动了,手都抬不起来。 代维无奈的道:“老爷可能吓得中风了,我没有办法了,连相关的药都没有带。除非赶紧回到洛北城,可能还有救。若是再晚,我也不知道老爷会到什么地步,我没有仪器无法检查。” 是人都知道中风是个什么病,那是无法恢复原状的病症。 明艳不由大哭起来,“老爷,咱们回去看病吧,行不行……” 在她心里什么都抵不上黎桑青这个人,现在他的身体出了这样的状况她只想赶紧回去,什么狗屁异能,什么黎家前途,都通通见鬼去吧。 原云柯看着代维藏不住窃喜的眼神,心里觉得好笑。这人心里乐坏了吧,他觉得她以后能独占明艳了吧。 黎桑青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不少,他转了转眼珠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代维,代维被那眼神吓得身子一顿,随即再一想他现在已经这样了,他儿子孙子都负伤了,还能拿他怎么样?于是眼睛挑衅地看着他。 黎桑青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好像状态好了一些。 黎轻舟扑了过去,“爷爷你没事了吧,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这里的藤蔓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他被吓的不轻,见黎桑青这个状况更觉不安,他的雄心壮志被这些怪藤吓得没了几分,顾不上其他的了。 突然他的手上一凉,黎桑青的一只手费劲地搭在他的手上,“冷静些,这是血藤,是成瑞养的,为的是对付打扰这里的人。它们闻到血腥味就疯,这个时候它们喝饱了血短时间不会在出来了,它们需要时间消化。” “可它们不是植物吗,为什么会……” “和冬虫夏草一个道理,此物既不是动物也不是植物,喜好动物血液。” 冬虫夏草冬虫是一种受真菌感染而死亡的虫体,夏草是寄生在虫子头上的真菌子座。 原来如此,原云柯算是明白这些青铜巨鼎里的人是怎么回事了,原来都是血藤的饲料而已,目的是让血藤不再攻击人,他们好有时间行动。 秦道清显然也明白了,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再发生异动了,只怕血藤再出来一次这里的人都得死。 都是这帮神经病搞出来的事! 满腔的气愤悲痛让他扭过头去,不想看那些恶心的人一眼。 一只小手握住他的大掌,秦道清低头看到黎蓁蓁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他笑了笑,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后走了几步,警惕地盯着恶心的人。 黎桑青虚弱地解释着,他伸了伸收示意他要起来。 黎轻舟赶紧凑上前和明艳一起将人扶起来靠在墙上,明艳眼泪涟涟,“老爷你有哪里不舒服,你就说,代维在这里……” 黎桑青没有说话,费劲地抬头看到看到数丈前的原云柯,他道:“我大哥……你父亲在鼎群后面的石棺里,我没有让血藤碰他。” “那我谢谢你呗。”原云柯讥诮说着,回身看了看那淹没在鼎群的石棺,心下一片凄然。 好好的一代奇才,竟然落得这个下场。 “你是八岁半的时候我才找到你,大哥应该跟秋莎讲明了这些事,她把你藏的很好,差一点你就被带出国了,最后还是被我找到了,只不过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过了八岁了,无法做祭品了。所以我只好将你好好养大,等你生了女儿再作计较……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光你是,我的女儿都记不清祭了多少个了,只是一直没有成功罢了。” 原云柯嗤笑,“怎么我还得谢谢你待我很公平?” 黎桑青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而是说道:“你猜的没错,宋千是我送去故意接近你的,因为你太爱学习了,什么男人都不放到眼里,只好派人接近你。只是我没想到,宋千为了完成任务居然去了老教堂,还调查些名堂,并以此来威胁我放了你。我黎桑青是何等人物,怎会被他要挟,就在他来接你的时候派人杀了埋在了花园里。那时候你还在地窖里,把你放到地窖里是因为如此能保证蓁蓁更纯净,提高祭祀成功感的几率。”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将黎家的异能一代一代传下去,而传下去的方法只有这一种,以黎家血脉之七八岁的女童的血作为祭品献给蓝屏玉树。这是唯一的法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黎桑青眼中‘你要理解我’的眼神彻底将原云柯恶心到了,谁能想到黎柯瑶遭的罪居然是这么个傻x原因,这死的也太冤了。 她忍着恶心,继续问:“我身上突然有了异能,说明你们的祭祀得能已经不是唯一途径,你就没觉得你们做的事一直很蠢吗,为什么还要作孽?” “不是我蠢,是你当时阴差阳错正好成了祭祀的受益者,继承了异能。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你当时做了什么?” 原云柯当然记得了,“我隐隐约约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你知道的,因为你儿子给我开瓢了,加上你的家庭医生给我吃了不少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黎兆祥眸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垂下眼帘。 黎桑青道:“你记得那一幕就成,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你阴差阳错继承了异能,而这异能本来是属于黎家男丁的,却被你继承了去,你也该还回来。”他森然的眼神看过去,黎蓁蓁瞬间被吓到埋头于秦道清怀里,秦道清恶狠狠地瞪回去。 “我问了谭冰,谭冰说你的异能可能不是继承的,而是别的什么。” 谭冰还真有两把刷子,她的技能是自带的‘逢赌必赢’,并不是天生的鉴宝技能。 “谭冰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谭冰是个道士,这你们都知道。黎家祖上得了此等大能,后来为了让子孙后代得此大能,访遍能人异士,后来找到一赤脚方士受之以道,便是这个以命换能的法子,谭冰便是那道人的后人。可他觉得他祖上帮着黎家害人无数,他又亲眼看到黎万里自杀,他自觉有罪,不肯再出山帮忙。” 听黎桑青这么说,不难猜测谭冰和黎万里可能关系匪浅,黎万里死在他面前,给了他很大的刺激,从此再不参与黎家的缺德事。 后来谭冰就死了,多半是自杀而亡,黎桑青那段时间一直在逼他帮忙,而他不愿。 “胡老侩是你派人杀的吧。” 黎桑青哼声道:“他不肯交出谭冰的手札,又要跟你勾结,我怎么能留他。没想到东西还是落到你的手上了。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实乃时运不济,天公不作美。” 这壮志未酬的劲儿真是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做了了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 原云柯学着他冷哼一声,“我妈……崔林花是被你抢走了女儿后来被逼疯的是不是?” “她,哼——”黎桑青面露不屑,“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罢了,她自嫁给我那天开始就知道我要做的一切,可她不配合能怨的了谁?” 正常人哪个会理解你的疯言疯语?配合你个锤子! 凭一己之力制造了所有人的悲剧也算是本事了。 “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明白,整个家族都在为这件事出人出力,谁都不能独善其身。你不能,我也不能,没有谁是特殊的。” 秦道清轻轻道:“疯子,真是疯子,一疯疯几千年也是够执着的。”他将黎蓁蓁交给蒋青羽,上前几步,黎轻舟防备地护在黎桑青身前,明艳已经拔出飞刀。 “黎桑青你是不是给给我一个交代?” 黎桑青掀起眼皮,疲累地说:“你母亲的事我深感抱歉,当时我们在途中相遇,我们要下墓就将他们甩开了,谁知你母亲带着人竟然跟上来了,还破解了机关下到墓里。后来中了机关奄奄一息,当时我们的行动极为隐蔽,不能为外人知道,所以就将你的母亲放到鼎里。” “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讲我的母亲给这些血藤做饲料,嗯?” “不是饲料,是神树的守护者。” 荒漠奇冤(终章+番外) “不是饲料,是神树的守护者。” 如果之前提到黎万里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有一丝愧疚,到了苏锦的时候,便成了理直气壮。 “这里是极为难得养尸地,能保尸身万年不死,如果造化德行够的话,说不准会得道成仙。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机会,你母亲是运气好。”看秦道清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他只觉对牛弹琴,“我问你你的母亲的头发和指甲是不是继续生长了,如果是就证明了我所言非虚,你的母亲准确来说,并没有死,而只是进入下一个轮回,等待苏醒,我劝你不要将她带出去,不然你会后悔的。” 听了这番疯话秦道清怒极反笑,“我信你个鬼。” 原云柯听着他的这番话,心里在想:这地方的俨然已经形成一个循环,尸体的血液是供血藤的养料,而尸体变成僵尸同样是神树的守护者,双层守护。 原来这里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转头看向屹立在群树中间最高最精致的玉树。 “那玉树究竟什么东西,你们为什么这么相信?” 黎桑青隔着人虔诚地看着玉树的方向,“这是神树,蓝屏玉树。在汉献帝时期,这里还没有墓葬,周围是一片石山和盐碱地,黎家祖先被饿狼追逐,无意中找到了这个地方。触碰了这里神树的之后便拥有了异能,从此收入成瑞公主麾下凭借异能很得宠爱,享尽荣华富贵。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寻遍能人异士,终于有个赤脚的方士给了他答案——这神树名曰‘蓝屏玉树’,前秦王嘉《拾遗记》卷十中曰昆仑这里分为九层。第六层有“五色玉树,荫翳五百里,夜至水上,其光如烛”其中蓝屏玉树便是其一,它在天宫不过是仙人观赏只用,到了凡尘则是无上神物,可以让普通的人拥有神通异能。有记载说罗布泊曾经蓝光照亮整片大地,周围的人畜死伤无数,等这里恢复平静后再去看就发现这些神树扎进了百丈之下的深坑之下。因为这异能是通过神树而来,所以是决计不能遗传给后代的。”他拿目光点了点原云柯,继续说道:“后来祖先娶了许多姬妾,生了百十来个孩子,果真一个有异能的都没有。于是他千辛万苦又寻来了那方士,苦苦求其方法将异能传于后世,方士最后留下了这个以血祭神树得以将异能艰难地传下去。直到到了我们这一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只出了一个黎万里后就再没有出过别的能人。” “我知道谭冰是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一直不说,希望黎家彻底断了这个念头。”他抬头看着原云柯,“我知道我的时候不多了,无法从这里走出去了。” 明艳在一旁无声哭泣,代维眼神复杂地垂下头往后缩了缩。 “不管怎么也我也养你这么大了,你若还有点心,就给我那书看一看,算全了我临死前的愿望。” 一个即将进棺材老人的恳求着实让人心酸,原云柯也心酸,不过她心酸的是黎柯瑶居然死在这么个傻x爹身上,还有那么多从古到今的黎家女儿,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要生在这种神经病家庭。 “你要看书是吗,也没什么不可以。” 原云柯冷着一张脸将装在包里的手札扔过去,“好好看。” 黎轻舟接了,赶紧交给黎桑青。 黎桑青的一只胳膊动弹不得,黎轻舟一页一页地翻给他看,明艳举着手电帮忙照亮。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黎桑青终于看完了,他眼神呆滞地看着前面的地,半天不吭声。 黎兆祥已经忍不住了,“爸,怎么样?” 半晌过后,黎桑青突然笑了,手中的书慢慢滑落到地上,他呐呐道:“不可能,不可能,都是假的,假的……” “这可不是假的,你觉得有谁可以做这个假?”原云柯反问。 当然没有,黎桑青深知这一点。 当世能懂中裕族文字的不超过五个,能懂已经是极限,更不要说作假了。谭冰就是中裕族人,他们知道他们研究的东西太过阴毒,不想别人学了去,于是采用了复杂加密模式。也许你能看懂,但却无法模仿作假。 这本手札是真的,如假包换。 就因为是真的黎桑青才如此失态。 “爸,到底怎么回事?”黎兆祥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原云柯抱着肩膀用鄙夷中带着有些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手札最后记载着一句话——此手札里面记载的都是假的,那个赤脚方士……也就是他们的先祖其实是信口胡说骗钱来的。中裕岛民能够安居乐业衣食无忧,都是黎家给的。也就是说,黎家是冤大头。” “胡说八道!”黎兆祥骂道,“黎家经历了多少代,又有多少子孙用这种方法得到了异能,岂是你说假的就是假的。这本是就算死中裕的大法师记载那也不能证明就是假的,他们的先祖都作古几千年了,他们知道个屁!” 原云柯仰头大笑,“他们是不知道,只是正常人都知道你们祭祀的行为多么愚蠢。”她回头望向绽放着蓝光的玉树,“你们这些蠢货真是够可以的,什么祭祀神树,什么非血亲之血,还得的是女的,都是扯王八蛋呢。真相是这是一块天外陨石,什么是陨石,我跟你们解释不明白,总之这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不巧了这是一块带有辐射的陨石,对人体能够产生一定的影响,所谓‘异能’就是被辐射后的结果。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被影响到,是和你自身的身体素质和磁场有关,和什么属阴血亲祭祀根本就没有关系。” 她看着众脸懵逼的众人,“你们可能不理解当时那方士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要说的玄乎一些才能忽悠你们,他不敢说让你杀男丁祭祀,只敢说杀女孩,再神神鬼鬼高深莫测地胡诌一顿,这事就成了。其实就是个概率问题,至于为什么能拥有异能的人越来越少了,因为这陨石睡着时间的推移辐射已经越来越淡了,现在已经不能再让人拥有异能了。” 对于这种比祭祀更容易被理解的说法,黎兆祥自然不愿意承认的,谁愿意承认自己用如此傻x的方式承认自己屠杀族内女性的事实。 而黎桑青似乎已经认命了,他清楚的知道着这本手札人物的重量,他知道了一切都知道是一场骗局,这个骗局骗了黎家上千年。 谭冰可以将这本手札拿出可是他没有,也许他也不想背负卑鄙者家族的名声,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直到突然发病,来不及嘱咐什么就走了。而他们竟然以为手札里有完善祭祀的记录。 是的,他们一直以为是祭祀的细节出了问题才导致成功率越来越低,以为靠这本手札能够翻本。 他只觉得自己很可悲,可悲地被骗了这么多年。 事到如今,他没什么可说的,连愤怒都懒得愤怒了,一种无力感遍布身体和脑海里,动都不想动一下。 “明艳过来……” 明艳将脸上的泪水抹去,附在他耳边听他吩咐,到了这个时候他说什么明艳都会照做。她颤抖的睫毛斜睨了代维一眼,缓缓点头。 代维心中大喜,人在临终之前会把让人照顾他最重要的人吧,会不会是…… 黎桑青吩咐完了明艳又跟儿子和孙子说了几句话,做完这些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洞内黎家人压抑着哭泣声跟黎桑青做最后的道别,黎轻舟和秦道清借了装尸袋将黎桑青的遗体装好,然后他对着原云柯举了三个躬,原云柯躲都躲不及。 “爷爷说他对不起你一家,让我回去以后将家产的大头都给你,我们留一些度日就好。”黎轻舟看着原云柯木然的脸庞,“我知道那些东西弥补不了你一家人的幸福,但是我们只有钱财能弥补你们。爷爷说这回平安回去就安稳度日,将这里发生的事,通通都忘了。” 说的好像挺情真意切的,可这家人信用太低,不值得相信。可现在也不适宜再多生口角,“出去再说吧。” 这句话算是达成了临时协议,在出去之前不再发生对峙。 “可是我们怎么出去这是个问题。”原云柯相信死老头一定不会让自己断子绝孙,一定给他们留了后路。 黎轻舟有些心虚地看向明艳,明艳木着一张脸转身对代维道:“老爷有话带给你。” 看着眼前的明艳的脸庞,代维不由激动起来,“什么?” 明艳轻吐了一句话,“老爷说让你帮我们逃出去。” 代维愣了一下,不着调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得说:“我愿意,可是我只是个大夫……” 话没说完,胸前一阵突然的钝痛,他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你、你……”代维知道那把尖刀正中心脏动脉,他是活不成了,他用最后的力气挣扎着问:“为什么,为什……” 明艳冷冷瞧着他停下挣扎的动作,“老爷有命,你必须死。” 看着众人惊愕的眼神,黎轻舟解释道:“这人居心不良,为了一己私利给老爷的药动了手脚。” 这倒是,黎桑青的状态很不对劲。没进沙漠前快要死的感觉,进来后跟回光返照了似的都能上战场了,现在看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代维这小子为了明艳给黎桑青下了重药,黎桑青最后被手札打击后精神崩了,身体随之完蛋。原来这一切黎桑青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明艳恨恨地看着代维的尸体,又看到黎桑青的尸袋,不禁悲戚道:“我们出去是要靠他的血吸引血藤,那把刀没有开刃,热血都堵在了心口,到时候刀一拔热学四溅,血藤会被吸引过去,到时候我们要抓紧时间逃出去便能逃出去。” 原来竟打的是这个主意,秦道清已经对他们无语了,但比起让原云柯放血驱藤来比,那还是代维死吧。 众人也不耽搁,纷纷来到被血藤围住的石门前,明艳将手放到代维身上的刀柄处,很众人说道:“我要拔刀了血藤过来你们立刻就跑!” 不等几人反应,明艳已经拔出刀来,只见鲜红的血纷纷从代维的胸口涌了出来,喷的老高。那些血藤果然像狗似的兴奋起来,跃跃欲试地想冲过来,几人赶紧蹲下身子以防瞎了吧唧的血藤撞到他们。 遗憾的是门上的血藤没动弹多少,远处鼎后合和玉树后面的血藤闻着味而千里老远地过来了,它们盼着石壁很快来到代维,争先恐后地钻进了代维的身体! 那场面十分震撼了,代维整个肚子都被藤蔓撑破,很快被藤蔓分尸,眼见着喝了代维的血还不足够,对着几个大活人蠢蠢欲动。 秦道清看到这个法子不止不靠谱,还引来来疯了的血藤,于是想用火攻,他招呼了大家将火油拿出洒在手巾上,然后点燃了卷上石头掷出去。 这血藤再怎么嚣张也是怕火的,果然几番轮攻下来,血藤似乎有萎靡退缩的状态。 后方几个身强力壮的正在用火把逼退藤蔓,只是效果一般。 原云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如黎桑青所说,这些藤蔓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植物,它本身极寒湿滑,对火的感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还是要用自己的血才能出的去。这个时候她就不能再计较得失了,大伙一切出去才是要紧的。 她刚想给自己一刀放血,便听到身后黎蓁蓁的尖叫声,“妈妈救命!” 原云柯回身便看到黎兆祥抱着黎蓁蓁,一把匕首抵在黎蓁蓁的咽喉处,她委屈地流眼泪,眼睛里都是惊恐。 “黎兆祥你快给我放下!” 秦道清这边发现情况回身一看,不由大惊。 原来黎蓁蓁是蒋青羽照顾的,谁知方才突生变故,蒋青羽也过来帮忙,没想到让黎兆祥钻了空子。 蒋青羽内疚不已,“你这是做什么,大家齐心协力出去有什么不好!你觉得你没有我们你自己出的去!” 真弄不明白黎家人心里在想什么,能不能正常一点! 秦道清冷笑,“恐怕他还惦记着那个可笑的祭祀吧。我劝你冷静一下,不然咱们谁都别想出去,你有了异能也没法施展,得不偿失!” 黎兆祥看着这些人急成这个样子,幽幽露出阴骘的笑容:“也许你们不知道血藤不怕火的,一旦适应了,火对它们起不了任何作用。但是黎家女童的血却可以抵挡血藤,这就是为什么即使这个地方如此凶险,我们黎家人能够来去自如。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要领情。” 说罢不给任何人再开口的机会,拿刀便是一横——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黎兆祥突然翻了个白眼,缓缓地倒下来,手里的刀也落到了地上。秦道清冲过去一把接住了要摔倒地的黎蓁蓁,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心里松了口气。 这时大家也看清了后面站着的王思娣,她手上还拿着沾血的石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突然窜起来砸向黎轻舟的太阳穴,这一下子又快又很,很快黎轻舟也倒在地上,痉挛了片刻便不动了。 明艳只有一只手能动,她抽出飞刀射过去,飞刀正中王思娣的胸口。 “二婶!” “思娣!” 秦道清派人制服了明艳,原云柯和黎胭脂奔过去,见王思娣的飞刀位置就知道她不行了。明艳是用刀行家,刀刀致命,毫不留情。 明艳嘶吼着:“你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王思娣嘴角留下血来,但笑容很释然,“为什么,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我的晓晓是因为什么死的,还不是因为黎家这帮蠢男人做的好事!如果晓晓不是死在家里,是不是你们也要让她死在这里?你们当真没有打过她的主意吗?”她咳了一声,大汩的血咳了出来,她握住原云柯的手,“黎兆祥必须死在我的手里,他杀了兆彤。兆彤在死前将你们的事都告诉了我,这次进来就是为了弄清楚你们在搞什么鬼,现在都明白了。” 这事原云柯也知道,在密道里王思娣找机会告诉了她这一切,要不然她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将所有的事情融会贯通。 “晓晓是我的命根子,你们杀了她,我要让你们收到报应,老天爷不来,我自己来,我就让黎家断子绝……”王思娣没有说完最后一个字,便没了动静。 原云柯摸了她的颈动脉,轻轻摇头,黎胭脂大哭起来。 “不行我们得快点走,血藤果然已经不怕火了,已经过来了……”秦道清焦急地将两人带到石门口。 可能因为死人的味道太过浓重,原云柯见后面的藤蔓张牙舞爪滚成球一样地扑过来,将心一横,用匕首将手心划了一个大口子,将手上的血甩到堵在门上的血藤上,只见藤蔓像被制动了一样愣了几秒钟,然后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缩回去,但他们刚想打开石门那些藤蔓又冲了回来,原云柯只好不停地放血勉强支持到打开石门。 果然像秦道清说的那样,原云柯的血在满洞的血藤来讲就是杯水车薪,专攻石门的血藤还有点希望。 秦道清看她手上都是刀口眼前一黑,见门开了赶紧让人出去,别白搭了原云柯的血。 所有人都出去了,只有明艳静静地坐在那里,打开装着黎桑青的尸袋慢慢看着,似乎已经忘了周遭的一切。 他们出去后,很快血藤冲过来,他们只好将门合上,隔绝了里面荒谬的一切。 原云柯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明艳的恬淡笑容,也许她是真的不想走了。 番外 m国气候温热,科技发展迅速,社会秩序稳定。尤其是医学的发展已经成了世界医学发展的风向标。 某医科大学的实验室内,一个长相甜美却散发着御姐气质的亚裔女性正在指导学生,突闻一阵悦耳的铃声,那女人比学生的反应还要夸张,脱了白大褂飞奔出去。 她就是从古墓劫后重生的黎蓁蓁了,她现在是世界着名医学大学的教授,最年轻的教授。 车停在了一座花园别墅前,黎蓁蓁大步走了进门,菲佣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和包,她说了句‘谢谢’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屋里。 客厅里笑声连连,隐隐听到她姐姐夸张的笑声,“秦家这回捐给国家的钱可不多,今年黎家赢了。” “你们牛,我甘拜下风……” 秦道清那张脸还是很妖孽,不知道是不是现在人到中年,微微有点富态,可气质还是极好的。 “道清叔叔!” 听到黎蓁蓁的叫声,秦道清的神色变的温柔起来,“蓁蓁回来了,快过来让叔叔抱抱~” 黎蓁蓁夸张地扑进他怀里,撞的他一个趔趄,“挺好,挺好,有劲儿!” “叔呀,你怎么也胖了呢,这样可不行,你可是国民第一美男,可不能变胖。” “你叔叔比谁都自恋,这不是腿病又犯了吗。” 黎蓁蓁看着沙发旁边的手杖,心中微痛,“叔你放心,我试验做的很顺利,相信我能在两年之类研究出特效药,让你不再用那破玩意。” 秦道清温柔地摸了她的头发,“傻姑娘,别着急,我已经习惯了,你帮我治好了我还不自在呢。而且……” 他眼神深情地望着自己的腿,而且这个伤口是和她关联的记忆,他舍不得治好。 这个伤的来源黎蓁蓁比谁都清楚,那还是十八年前那次公主墓发生的事。当时他们好不容易从怪藤洞里出来,却不知为什么整个墓穴开始剧烈颤动,似乎是要地震。秦道清护着她们母女拼命地逃,但是他们很倒霉地碰到了同样逃命的怪猴,混乱中秦道清为了保护原云柯腿被那猴子用爪子抓破。 当时顾不上处理,他们跟着逃命的猴子进入一个密道,在密道里竟然碰到了徐波的师弟,原来他破解了凉夜古城的密道的石门后进入墓道困在里面找不到他们,这会儿碰到他们大喜过望,直接带着他们回到了凉夜古城。 等终于到了地上碰到了秦家派来的人,这才将一群老幼病残彻底救出沙漠。 这个时候秦道清腿上的伤口越发不好了,溃烂的很快,医生说可能这个条腿保不住了。原云柯知道后带了特殊消炎药过来,秦道清的腿总算保住了,只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也是因为这个恩情秦家老爷子放了黎家一马,原云柯正式成为黎家掌门人,用两年时间将黎家的烂摊子收拾干干净净,又用两年时间将黎家古董行发展趋于平稳,却在次年将举家移民,来到了m国定居。 都说黎家小姐料事如神,就在次年战争爆发,许多公司产业相继破产,有的人想走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些年黎家为国家捐赠了不下数亿的资金,建立了不下百家医院、孤儿院教堂,为深受苦难的同胞们尽一份心意。 这便是那个女人的一生,也住进了秦道清心里了一生。 所以啊,他不想忘了那个传奇的女人,他要时时刻刻想着她,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女顶流(1) 空间中转站里正在进行激烈的辩论。 【原云柯你不要太过分,说好的‘特效消炎药’抵得上一个数值,你能不能不要如此厚脸皮?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原云柯挖了挖耳朵,“看你那小气劲儿,有没有点系统君该有的气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不会为了你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吗。” 【滚蛋!】系统君怒了。 原云柯嘿嘿笑着说:“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秦道清多好的小伙子啊,你这个君要有点同情心。” 【别闹了,现在开始计算你的数值——】 原云柯心想这有什么可计算的 屏幕亮了起来—— 性别:女 年龄:随机 生命值:75 颜值:65 体力值:68 智力值:60 亲和力值:60 节操值:85 魅力值:40 感染力:40 声势值:45 满分百分制 技能:借运而作(逢赌必赢升级)厨艺(初级)妙手回春(初级) 【宿主,请把仅剩2个数值加到你想加上的选项上。】 “我靠,我靠,我没看错吧,生命值80了?” 原云柯摸着自己兴奋的脑门,心中一片雀跃。 【你此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不仅帮助了黎柯瑶,还间接帮助无数被冤死女孩的魂魄得以解脱,折算一下可以活到八十岁了。也就是说,你闲杂可以停止任务可是可以的。】 原云柯搓了搓小手,“我的人生目标是活到八十岁,这次将我的生命值加2,我再完成一次任务恰好是80……” 她笑了笑抬头看向闪亮的屏幕,“我决定再完成一次任务。” 【好的宿主,如你所愿,请准备。】 经过一系列熟悉的操作后,原云柯站在了一个更衣镜前。 镜子里的女人比以往的世界里都美的多,美的原云柯自己都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忍不住上手摸上两把。 这小脸精致的无可挑剔,看她的桃花眼觉得这个女人很妩媚勾人,但再一看下半张脸的婴儿肥又能感受到她很清纯的气质。 两种气质奇妙的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堪称艺术。 “这次真是赚到了,我好像爱上我自己了……” 啊啊啊,这长相完全就是她的菜啊,难道这是系统君给她的奖励吗。 就当她沉浸在自己美貌的震撼中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肚子有点不对劲,她掀开睡意露出肚皮,惊得差点没叫出来——这个女人的肚子的皮像一个充满褶皱干瘪的橘子皮一样,松松垮垮地挂在那里…… 丑陋,她脑子里只想到这两个字。 脸是天使的脸庞,而身体是像被恶魔诅咒一样,丑陋的让人心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妊辰纹吗,是不是没有好好保养才变成这样的? 结论显然是不成立的,这个豪华的大平层里,到处都是死贵的保养品和化妆品,她不可能不保养肚皮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云柯终于从跌宕起伏的心绪中拔出来,开始接受剧情了。 这个美丽的过分的女人名叫乔水心,普通家庭出身。父亲是做小生意的,母亲是家庭主妇。两人没有正式工作所以一直追生儿子,生了三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乔水心是最小的女儿,中间的二姐送人给乡下亲戚家了,听说十多岁的时候意外溺水死了。 乔水心学历很低,初中没毕业就去魔都打工了。在一家服装店打工的时候被一家娱乐公司的星探发现,稀里糊涂地成了一个练习生。 这个时候的娱乐行业发展的非常迅猛,男团女团崛起,ske娱乐公司也想分一杯羹,于是到处收罗练习生,从中挑选最优秀的女生组成女团。 乔水心不是跳舞最好,唱歌最棒的,她是凭着一张好看的脸蛋让经纪人力排众议地留下了,当了sk7女团中的门面担当。 运营公司很会营销,几百个热搜砸下去,终于捧出了水花,后来出的作品歌舞舞蹈都过得去,sk7顺利跻身一线女团的行列,出了一首红遍大江南北的神曲之后,终于爆红。里面的成员最得利的莫过于脸最好的乔水心。因为女团成员不可能唱跳一辈子,最后还是要大多走影视这条路,于是乔水心凭着一张脸接了一部古偶大爆。 后来在二十一岁的时候组合解散,乔水心主攻影视两年后坐上流量转小花的第一把交椅。她的传奇也到此为止,因为她在一场慈善晚宴上遇到了她现在的丈夫张延伟。 张延伟是个富二代,长相普通,岁数三十七八了,但凭着泡女星的经验,还是把乔水心弄到手了。在她二十四岁的时候做出了退出演艺圈结婚的傻x决定,当时无数粉丝纷纷粉转黑,站子关了十多个,经纪公司气得都要起诉她,逼她履行合约。可她还是决定离开,因为她怀孕了。 她从小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缺爱渴望家庭,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毅然退圈。 这个决定导致了她一生的悲剧。 这个张延伟是个名副其实的假豪门,因为他的家族产业一直在走下坡路,都是表面光鲜。他的目的就是想娶一个女星帮她撑着门面,结果这个女人居然退出娱乐圈,这让他想去娱乐圈捞金的心思落空。最让他愤怒的是这个女人也没有那么有钱,她的大部分钱居然在她父母手里。 从那时候起,他就变了嘴脸,天天不回家和网红鬼混。因为他偷腥的事还上了几次热搜,让乔水心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她以为生了孩子就会好,结果张延伟更变本加厉连家都不回了。最严重的一次张延伟将网红带回了家里,两人大吵了一架,张延伟带着网红跑了,正好让记者堵个正着,第二天的热搜下都是网友黑粉铺天盖地的嘲笑,乔水心不堪重负自杀身亡。 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乔水心的愿望很简单,重回演艺圈,重新夺回自己的一切。让她的孩子以她为荣。 听起来很简单,可是以她现在的状态……她摸了摸自己的橘子肚皮——这件事一点都不简单。 她跳了几下想试试自己的状态和力量感,才崩了两下,她就感觉小腹一酸,要小解的感觉。她赶紧去厕所解决。 回来又蹦了几下,又开始这样…… 乔水心这才知道这不是正常的生理状态,而是生育留下了后遗症。 妈的,你说这身体状态正常生活都很难吧,怎么回去当大明星,怎么当你说吧。 牢骚归牢骚,该解决的还得解决。 她的医术技能告诉她,这种病必须要去做一个小手术才可以痊愈。 艹,可她还是想骂人有木有! 这是最不爽的一次了! 第一第二个世界她还是少女一枚,第三世生过孩子好几年了,没有强烈的感触。只有这一世真特娘的憋屈! 一声啼哭震的她一个激灵,她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两个崽子呢。 没错两个,龙凤胎。 龙凤胎对母体负担太重,乔水心本来想剖腹产的,可是婆婆死活不让,说对孩子不好,最后顺产的两个六斤多的胎儿,其痛苦的回忆原云柯并不想回忆。 这都什么鬼啊,这都没法自己做主结你马的婚呢,蠢货。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到卧房里看孩子,里面的月嫂正在打盹没有醒,婴儿床里穿蓝衣服的光头小孩哇哇大哭,五官挤成一团,他旁边穿粉衣服的妹妹正在扭动,看样子也要被他带的一起哭。 果然,小女孩一瘪嘴,从哼哼唧唧变成嗷嗷嗷哭。 月嫂终于被惊醒了,看到原云柯站在那里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上前抱着哭的最厉害的男孩子哄,原云柯顺理成章抱起小女孩儿哄。 这是原云柯第一次抱起‘自己’的小猴子,她小小的,软软的,无比脆弱。小女猴的跟乔水心的眼睛是极像的,她突然止住哭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懵懂和呆萌,可爱的一下子撞进原云柯的心里。 哎呀妈呀,太好看了。 她又看了看男孩儿,长的也是更像乔水心。 我的天老爷,老天保佑,幸亏像的是乔水心,要是像张延伟那个丑货,那以后肯定被媒体埋汰死,网友也会跟风黑。 谁让乔水心不顾前途不顾粉丝非要退出演艺圈呢,那些粉转黑,队友粉,对家粉对她是落井下石式的黑,可以说除了一些看客对她回归家庭表示赞赏之外几乎是全网黑。 他们会找到任何机会都会对她精准打击,不会给她任何再爬上来的机会。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蛋糕就那么大,可以理解。 喂了两个孩子喝了奶粉后,孩子又睡了。 乔水心因为在怀孕的时候得了乳腺炎,所以根本没法喂奶,为此婆家那边没少拿话堵她的心。可乔水心也是没有办法,她喂了几天,但实在太疼了。大夫说这么严重可能有癌变的几率,所以她就不敢再喂了,一直以来孩子喝的都是进口奶粉。 养孩子是个累身累心的活儿,把这事干完,她已经累的抬不起胳膊了。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张延伟是不会回来了。他嫌乔水心身上有味儿,孩子太吵,影响他睡眠(鬼混),所以他经常不回家。 原云柯在心里叹气,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就算娶了个天仙又怎么样,得到了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再说天仙生了孩子身体走形,肚子上都是妊辰纹,已经不算天仙了。 这样更好,有多远滚多远,她有时间处理自己事。 她打开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微博。 乔水心微博的粉丝人数还剩一千多万的粉丝,巅峰的时候她是两千多万,后来谈恋爱脱粉一批,谈恋爱脱粉一批,怀孕又脱粉一批。 抛去公司买的僵尸号,估计没剩多少正经粉丝,不少是懒得取关了。 乔水心已经一个月没发微博了,因为每次发微博冲到前排的都是黑粉在骂—— 比如她发了一张孩子的马赛克的照片,以前就有人在骂: 乔水心的黑粉:老子花了那么多钱去打投、买杂志、集资,不是要你在事业巅峰去结婚生子的!(5万赞) 喜欢你是我最后悔的事:乔水心你还有脸晒孩子,不是退出娱乐圈了吗,那就滚的彻底一点儿,彻底滚出我的世界!(3.5万赞) 张延伟今天死了吗:嫁了个猪头你太让冰妃们失望了,你说你嫁人就嫁人呗,还退出演艺圈,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脑子被僵尸吃掉了?这么想相夫教子,就别干这行,你对不起我们粉丝,你是我们用钱一票一票头上来的。我们把你投上来不是为了让你回家生孩子的!(2万赞) …… 原云柯隔着时间和屏幕都看得出粉丝的恨铁不成钢,这个时期还是对她有所期待的。再过一段时间可就不一定了。 后排也有表白的,两三千的赞,大约就是她的死忠粉了。粉丝应该还有打投组,人均几个小号,这么算下来她还剩几百死忠粉。 原云柯想了想,千辛万苦找了角度拍了两张素颜的自拍发到微博上,然后附言——冰妃们,想你们了(痛哭表情)。 等了五分钟后,五千多一点的评论,其中两千条是黑粉发的。 还可以,人气流失的没有她想象中的夸张,看来女团流量起家有一些没有底线的死忠粉。仔细看看其中还有不少颜粉。 肤浅的颜狗:啊啊啊,神仙颜值,只要她的颜没残,我就用不脱粉! 水兵月的魔法棒:是素颜吗,姐姐好美,不打算复出吗,我好想你。不拍戏对不起你的颜值啊! 事业粉在下面苦口婆心地劝她—— 冰心在我心:姐姐回来吧,你的家庭固然重要,可事业是你家庭的基石,是你的底气。他在外面天天偷吃,你都不敢发声,你到底图什么? 楼中回复: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冰妃本妃:姐姐事业粉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已经一年半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了,再这么下去,即使你想回来也没有你的位置了。00后的孩子都扑上来了,姐姐你清醒一点,和张狗接恋爱综艺也是一条路啊,就是不能无声无息啊(哭)。 女顶流(2) 这些事业粉还是挺有意思的,说的话句句是清醒的,一心都在为乔水心的事业操碎了心。 往下拉还有威胁的—— 手刃张狗:再给你半年时间,不出来立即粉转黑,天天开帖子辱骂你夫妻俩! 给原云柯都看笑了,这些粉转黑虽然看起来好凶,实际上对乔水心还是抱有希望的,希望她能触底反弹。 可惜了这些陌生人的善意和爱意。 心底有点微微的触动,这些人不是黑子,是对她失望又怀有希望的极端表现。 真正的黑子是这些评论—— 刘新新的贝雷帽——哈哈终于出来了,忍不住了吧,别憋着了,继续您的拉踩之路吧。您还记得那些年您发的艳压通稿吗(滑稽)。 楼中回复冰妃本妃:xswl,你不就是怕我老大杀回去抢你蒸煮资源吗,谁看不出来,科科。 回复@冰妃本妃:科科还给你,我新在一年四季泡在剧组,用抢你家什么资源,她现在有什么可抢的,奶瓶吗?买本杂志吧(大笑)。 回复@刘新新的贝雷帽:你的那些资源都是我家老大不要的烂饼,就算她不退出,也不会接那种破饼,你家那正在拍的毒饼班底有毒,祝你家新新能顺利拍完。 回复@冰妃本妃:资源在手,笑看疯狗(捂嘴笑)。 大明湖畔的新子回复@冰妃本妃:看着都觉得可怜,你主子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我要是你就找个地儿哭一场然后把她拉黑,再找个00后小姐姐粉,这回擦亮眼,别在粉梦想是奶孩子的爱豆了(狗头)。 …… 像这种楼中楼他们能吵上好几百条,真是绝了。 以前她会觉得这些人有病,闲得慌。现在进入身份设定看着自己的小粉丝在跟人吵架维护自己,心底还是有些微妙的暖意。 有的时候还真是陌生的粉丝比你的家人还要爱你。 乔水心的吸血**妇就先不提了,就说她这个婆家也不是个安乐窝。她觉得累了想找个归宿,结果归宿说:我还想找个摇钱树,归你妈的宿。 她叹了一口气,又打开了私信看,里面的私心大多都是哭天喊地的让她回来,也有黑粉幸灾乐祸讽刺的。 想想女团流量本来就容易招黑,团里的成员之间关系很好,可粉丝势同水火,几天一小撕,几个月一大撕。后来合作演员之间撕资源撕番位撕资源,那撕的就更多了。 可以不夸张的说,乔水心的黑粉应该能赶上现在一个三线明星的活粉量。 现在乔水心退出演艺圈,正是黑粉狂欢的时候,他们也不会黑太长时间,只要乔水心不再营业,不再出现在大众视野,他们黑的没意思自然也会散去了。 黑粉也是粉,不营业黑粉都坚持不下去。在黑粉的努力下,她的粉丝活跃度一直都在流量线上晃荡,造成一种她还在火的假象。 现在的黑粉很嚣张,那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因为以前乔水心粉丝基数大,可以跟流量顶流一较高下的那种,撕逼从来没输过。而现在被乔水心一通骚炒作弄的分崩离析,实力不在。黑粉们趁机一拥而上,将她的粉丝压在地上摩擦。 这些黑粉们都觉得要不是乔水心,他们家的偶像一定会更好。 突然有一个新评论被顶到了前排—— 乔水心的妈粉:只要乔水心没斩钉截铁地说她要退出演艺圈永远不演戏,我就永不脱粉! 点赞蹭蹭地涨,很快到了两千。 原来乔水心只是在微博里说她接下来的时间会里给家人。结果营销号就开始疯狂发通稿她退圈了,她没解释,也就算默认了。 原云柯叹气,如果还是以前的乔水心她真未必听的进去。因为她是被迫进入演艺圈的,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供家里人生活。根本对演戏没兴趣,钱赚够了,她也找到了归宿,顺理成章地回归家庭了。 她犹豫了片刻,在这条评论下@乔水心的妈妈回复:谢谢冰妃们(爱心)。 底下瞬间沸腾了,都在自顾自地按自己的理解——乔水心没有放弃,乔水心要回来了!毕竟乔水心已经一年多没跟粉丝互动了! 黑粉们看不下去了过来泼冷水——发什么疯呢,她就说了句谢谢怎么就要复出了,我看你们这是要疯吧。 冰妃们自然知道也是这么回事儿,可他们不知道这是乔水心‘退隐言论’之后,唯一跟粉丝正面互动的啊! 他们以为她彻底放弃了,所以散的散,退的退,粉丝缩水大半。可这不能证明当初的女顶流的粉丝这么薄情,很快脱粉观望的闻信赶来,和冰妃一起庆祝这历史性的时刻。 他们相信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哪怕她能在微博营业也是好的,只要能看到她的动向就可以了。粉丝有时候很高傲对偶像指手画脚,但大多时候都是无比卑微的。 就像现在一样,短短五个字就让大家沸腾了,好像重新看到了希望。 原云柯有点抱歉,目前也只能这么点安慰了,她不能让那个张狗(名字起的真好)看到希望,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还有油水可榨,那就永远别想甩掉了。 这个时候必须忍住,要忍。 整这些小小的安慰,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微博上的事告一段落后,她开始翻微信。 微信信息里有跟乔水心相熟的导演、制片人试探她有没有接戏的意思,都被乔水心这个脑残一一回绝了。 如此决绝的回复导致半年内已经没有人再来给她发这样的信息了。圈子里这种消息传的很快,一个知道了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来再自讨没趣了。 还有一些杂志邀约被推的就不用说了,原云柯看着都心疼。 乔水心就是圈子里最气人的人,明明有天赋有流量就是不珍惜。要知道流量可以通过营销砸热搜砸资源捧起来,可演技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营销出来的演技迟早要反噬。而乔水心她那个年龄段是演技出类拔萃的,当然也是同一批出来的演员太差的缘故,总之她的标签一直是‘流量里的演技派’。虽然演技还是跟演电影跟戏骨差不少,但电视剧完全没问题,二十二岁就手握两个有分量了电视剧大奖。 看来乔水心真的是不喜欢演艺圈,挣够了钱后只想通过它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人,然后义无反顾地退出。即使她的愿望是重回演艺圈,也是为了挣钱,为了孩子。 原云柯感到愁的慌,她又往下拉了拉,看到了以前队友给她发来的信息。六个队友中有三个队友对她表示了祝福,但后来也没什么联系了,不是一个圈子了自然没什么可联系的。其中两个人反应比较激烈,一个是队长王彦冰,另一个是刚才粉丝撕逼的刘新新。 他们两个都不赞同她的做法,觉得她正是事业上升期,觉得她是疯了,对她的所作所为完全不能理解。看微信内容,她们曾经越出去共同劝说乔水心,但看来没什么效果,后来也没有什么联系了。 还有一个队友叫尚书,是走国际范的歌手,在队里就看不上乔水心天天说要退队做贤妻良母。解散以后除了团聚会,几乎不联系。 在尚书眼里,乔水心这种行为完全是自甘堕落,没拉黑她就算不错了。 当时还在团里的时候,两人就三天两头地上不和新闻,两人的粉丝撕逼撕的很厉害。 哎——正常人谁能干出来这种事儿,闪婚说走就走,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对不起自己的团队,也对不起自己的粉丝。 她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她们的奇葩的思维,回家咋这么有意思呢,天天和孩子大眼瞪小眼,孩子就不烦你吗,伸手管人要钱是那么舒服吗。 还真以为他们男人是做慈善的,还是相信男人心里充满爱? 这些女人哟,被洗脑的可以,不想做自己的主,那就找个主子替自己做主。 原云柯感叹着,又往下划了划,看到了她的前经纪人苗凤。 看了两个人来往的微信,她头都大了。 这姑娘是块滚刀肉啊,苗凤已经很会说话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她看了都忍不住赞同。还给乔水心安排了怀孕复出的方案,可惜都被乔水心给否了。 苗凤后期被她的态度激怒,以合约要挟。结果人家乔犟种直接把违约金给付了,一共三千万。 原云柯看到这三千万眼睛刷地亮了—— 我去,看来乔水心这几年没少挣啊,现在小明星这么好挣钱吗。 她搓了搓手,决定看看乔水心的现在还剩多少钱,嘿嘿。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把原云柯气得吐血! 是,乔水心的房产是不少,可惜都他妈在她爸妈弟弟名下,她自己名下只有一个房产(还算没有傻到家),是一个市四环一百平的高档住宅楼。好像是苗凤忽悠她自己首次买房贷款名额用掉很划算,乔水心才动心思买的。 但是她给爸妈弟弟买的都是大平层,大别墅!还有不下二十几处的门面店铺! 天啦,这女的有毒啊。 在乔水心记忆里,家里重男轻女,从小她就在父母的言语打压下长大的,那些‘无私奉献为家人,亲情无价钱拿来’的思想都是父母灌输的。 她十七岁拼命出道挣的钱几乎都给了父母,后期更是直接将片酬直接转给父母。她父母拿到这笔钱后就去给儿子卖房产增值,美其名为替女儿理财。 后来还是苗凤看不下去了,使了点小计量让她手里没钱碰上点难处,当她碰到困难的时候管家里要钱周转的时候,她爸妈一个劲儿地找理由说都买房子了,手里一点钱没有。虽然她会给父母找理由,但从那时候起乔水心终于知道长个心眼,她会将一些不走明面的商演的钱偷偷自己留下,反正他们只知道她的剧、广告是挣钱的。 乔水心父母不知道他们女儿商演都是百万起的,这几年也有两千万的存款。后来结婚,婚礼都是和她合作的时尚品牌赞助的,也没花什么钱(张延伟不打算办婚礼,没预算婚礼钱),但钻戒是她自己买的,张延伟给她买的太小了,她带不出去。 生育方面月子中心、请月嫂等都是自己拿的钱,包括养孩子,张延伟没有钱花也伸手管她要。 因为最近张延伟在网上玩牌玩的太凶了,一个星期就输了几百万,都是她拿的钱,两千万的存款转眼就只剩下五百万了。 也是因为这样,张延伟又因为赌输了管她要钱两人吵了架,两人分居了能有一个星期了。 原云柯一脸懵逼啊,这算什么,自己娶自己? 她已经完全不能理解乔水心的脑回路了,只剩下懵逼二字了。 忙活地时间长了,她的手竟有点痛。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睛睁的老大,她想起来自己为啥手疼了,昨天张延伟是被乔水心抽走的。 搏动ktv,贵宾包厢。 张延伟摊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着身旁两个网红美女唱《甜蜜蜜》,时不时彼此眼神交汇,生出无限腻歪的秋波。 他身旁有不少朋友,一人搂着一个公主,扭动着身体,和他一样陶醉在这纸醉金迷中。 一个带着眼镜的肥仔回头瞅张延伟,“伟哥,你兴致不高呢,怎么地,人不好?” 见他没回答,了然地笑了一声,“那是肯定的,你家里的大美女可是‘国民女友’啊,自然是看不上这些货色了。” 张延伟听了,猛地坐起来,“大猫你知道什么啊,什么美女……”他嫌弃地摆摆手,“你结婚就知道了,生了孩子都是一个样儿,那肚皮……啧啧,不说了,想起来就吓人,恶心……” 他身旁的金发公主发着嗲地推了他一下,“果然没良心啊,人家大明星都嫁给了你,还给你生了龙凤胎,你还不知足。” 张延伟哈哈搂过她的肩膀,“你是小孩儿不知道这些,跟你说了也没用,以后你生孩子就知道,我们男人为什么要去偷腥了。” 另外一公主突然提高声音,“小金姐!” 女顶流(3) 另外一公主突然提高声音,“小金姐!” 张延伟当即松开了两人,向门口看去,只见门口哪有人进来。 众人哄堂大笑。 张延伟发狠掐了那公主的后腰一把,“胆肥了你了,居然敢骗我!是不是欠收拾了?” “哈哈哈,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两人滚做一团,嬉笑打闹,没注意ktv的门偷偷开了一个缝儿,一个镜头伸了进来…… 门外啪一声,门应声开了。 一个带着帽子的瘦小男人滚了进来,紧接着进来的还有一个漂染了紫色头发、身材娇小,五官精致清纯的漂亮女人。 “狗仔追到这里偷拍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和她清纯的脸庞不同,嗓音很粗犷,吓得那狗仔连连求饶,“金姐饶命,我就是混口饭吃……”他迅速从相机中取出卡来,“卡在这,小金姐饶我一回,下回再不敢了。” 金大光冷睨着扯了下嘴角,拿了卡对着张延伟媚眼如丝地笑了笑,旋即又冷了眸子看那狗仔,“还不快滚!” 狗仔如临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谁不知道看场子的金大光是个狠娘们,行事作风和她的长相相差甚大,被发现不跑的是傻子。 众人识趣地都退了出去,识趣地留给两人空间。 金大光捏着卡,一步一步走向张延伟,居高临下地说道:“怎么样,伟哥怎么感谢我啊。” “你想怎么样?”张延伟被她清纯又媚人的眼神搞的骨头发酥,一把拉过她的手坐在她身边,“说,你想怎么样?” 金大光转着翻着美瞳蓝光的大眼珠子,轻轻‘啊’了一声,“我知道了,要你老婆的签名怎么样?” “哈哈哈……”张延伟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个妖精惯会作弄人,她现在算什么明星,天天猫在家里看孩子,哪值得金姐要签名?” 金大光拽着他下巴上的胡子摆弄,“真没良心,你忘了你怎么追的人家,恨不得给人洗脚啊。现在弄到手了,孩子也生了,倒是搁在一边了。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的男人,你是不是以后也会这么对我?” “这说的什么话,她怎么能跟你比。你是不知道,别看她是漂亮,可是毫无情趣,在窗上就跟死的一样,半点意思都没有。” 金大光‘切’了一声,得意的眼神却怎么藏不住:“快得了吧,你是见人家的钱都给自己家人了,没给你,你这是生了钱的气。” 被说中心思的张延伟烦躁地扯了扯领子,“那个傻娘们简直了,钱都给娘家了,行,算她孝顺。当时她要跟我结婚的时候,他弟揍了她一顿,还要跟我打架,让我三下两下把那虚胖的玩意儿撂倒了。那缺德的一家人,不就是怕她结婚后不再给他花钱了,那个嘴脸哦可太难看了……” “哦——我知道了,因为她家人她才赌气退的圈吧。” “是啊,我以为她能看清娘家人的嘴脸,以后不再当傻子,谁知道她打的是吃我的和我的主意,也不看看她现在值得我花钱不。” 张延伟现在想起来还气的肾疼,这是什么傻娘们,脸长的再好有屁用。 “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好挣钱,她的那些脑残粉恨不得把钱怼到她脸上,只要她肯出来,开个直播也行啊。” 金大光捏起他的下巴,拍打着还有些红肿的胖脸,用戏虐的眼神看着他,“所以你就把她以前未公布的大片卖给了她的粉丝,被她打了一巴掌是吧?” 张延伟捉住她作怪的小手,“哼,那些照片放着也是放着,有人买为什么不卖!反正她的粉丝有的是钱,有什么了不起的。看把她气的,居然敢动手打我。我也没吃亏,直接给她甩地上了。” 他不屑地笑了一声,“真当自己还是傻子捧到神台上的明星呢,不干那行,她就是个屁。” 张延伟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爱情至上的女人这么倔强,说退就真的退了。这种跟钱过不起的傻子,他第一回见。 “人家退出演艺圈还不是为了给你相夫教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还在这抱怨了,真难伺候。”金大光在他嘴里塞了一支烟,打开打火机,烟头跳跃着红色的光。 张延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就算她相夫教子也得给我挣钱去……” “行啦,你不是想让她出来接活挣钱吗,那还不好说,你以后一分钱不给她就是了。她那点存款还能剩多少,用不了多长时间不用你撵她也会去接活,最好接一个恋爱综艺什么的,顺便给你洗白一下,你不知道她的粉丝恨你入骨。觉得是你耽误了人家偶像的好前程。” “综艺什么的算了,结了婚别总抛头露面的,接一些商业站台就够了。我还怕她钱一多,她那以前的经纪人再一说,她就不听话了,你不知道那个经纪人猴精的掉钱眼儿去了。现在这种状况,其实挺好的,只要她平时接一些小活动,钱就够花的了,我又不是贪心的人。” 他爸妈怕乔水心占他家便宜,所以故意对他经济上控制的很严。他手里没钱管乔水心要钱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还心疼他的自尊心呢。 金大光嗤笑了一声,“你这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既想她做你的贤内助,又想她能挣钱,还不能挣太多钱,挣太多的话不受你的控制了。” 她突然靠近张延伟的大脸,一双眉眼勾人心魄,“你说是你长的美,还是你想的美呢~” “都美!” 张延伟吐出一个烟圈将她精致的脸庞笼住,他咽了口口水,一手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一手将她拽进怀里…… 玉函山影视城。 “卡。” 随着导演喊了一声‘卡’,刘新新终于摘下厚重的防毒面罩,大喘了两口气。 “新姐辛苦了,快喝一点水。” 助理小王将一瓶已经打开的水瓶递过去,刘新新救命似的拿过来一口灌下去半瓶,“喝死我了,可算活过来了。” “这也太辛苦了,一会儿让老张去跟导演说一声,下一场用替身吧。反正穿成这样也看不出来谁是谁。” 目前刘新新拍的这部剧是来年的献礼剧,讲的是几年前抗击非典时期的发生的震撼人心的故事。她饰演的是一个前线护士,除了她其他的都是老戏骨,这种情况她用替身是不想要口碑了。 刘新新拿起助理递过来的风扇,吹着自己的后脖颈,“别整那事儿了,这么多的老师前辈都没用替身,我怎么用,不怕被骂不敬业吗。” “可是他们演的是病人啊……” “别说了,就这样吧,这点苦算什么啊。”刘新新想起她做女团的时候,那才叫真苦,现在都算享福了。 “对了,你的粉丝又去乔水心微博下骂了。”小王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说着。 刘新新心里紧张了一瞬,“她发微博了?” “可不是,不说退出演艺圈了吗,怎么还发微博……”小王嘟囔着将手机递给她,“我看了看,还真都是咱家的粉,还有大粉呢。” 刘新新一看果然有她熟悉的头像,可不就是她微博评论经常占前排的大粉吗。 看了看内容,她没有从中看到粉丝黑乔水心的快感,而是感到他们的恐惧。恐惧乔水心复出夺走她努力拼搏的一切。 一个女团一共七个人,只有她们两个再团解散后成功在影视圈站稳脚跟。在团里的时候因为她们都是那种长相附和国人审美的‘处女’长相,也是注定要走影视路的两个人注定会被诸多比较。 两家粉丝是天天撕日日骂,两个正主下场劝阻都没用,双方粉丝说是死敌不为过。 只不过粉丝关系不代表偶像关系,她们之间关系还是不错的,但也仅此而已。因为不光是粉丝水火不容,两个人的团队也在暗中较劲。 她们也很无奈,为了顾及粉丝心情,在公开场合尽量不碰面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关系慢慢淡了后,乔水心那边资源越来越好,营销号又天天挑事儿,时间长了刘新新便生出一丝不服来,于是拼命接戏,成了圈子里出了名的劳模。 可惜她还是时运不济,拍了几十部戏有水花的寥寥,现在还是靠着女团积累的粉丝混成二三线演员,而乔水心已经是顶流了。 她听到小王的一声冷笑,“难道她还想回来吗,还回得来吗。这种不负责任的明星,是团队最恶心的。” 刘新新突然想起,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乔水心的资源早已经被瓜分了,她就是获利的其中一个。这部献礼剧就是这样来的,半年前最佳人选乔水心已经退圈了,她成了替补。 即使会有黑粉说她是捡剩的,那又怎样,谁拿到资源谁就是胜者,过程怎样会随着时间而被慢慢淡忘。 乔水心亦然。 “新姐你说她不会想回来吧。”小王担忧地说。 “不会。” 刘新新斩钉截铁,她最了解她了,清纯又妩媚的面孔下是一个倔驴一样的性格,认准的事九头牛拉不回。而且很好面子,既然已经选择咬着牙也会扛下去。 “可是你看她发的微博……” 刘新新淡然地笑了笑,“好了,把剧本拿来我再熟悉熟悉……” 一天的戏终于完事了,刘新新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还是硬撑着听和她对戏的老戏骨给大家讲戏,有些话明摆着是冲着她来的。 刘新新认认真真地听,丝毫没有表达出不耐。 完事后导演安慰她,“新新啊,你脾气真好啊,也够能吃苦的,我给你替身都准备好了,你瞧也没用上。” 刘新新笑的得体大方,“没事,我年年轻轻的,吃点苦是应该的。” “你真是你们这批演员里最有潜力的了,加油努力,你肯定能红,我不会看走眼。” 导演负责着和每一个年轻演员说过的话,毫不脸红。 又寒暄了几句,刘新新终于回了房间休息。 助理小王准备了晚餐,是一些白水煮的鸡胸脯肉,和蔬菜,一点盐都没放。刘新新看着就毫无食欲。 “我看着就饱了……” 虽然这么说着,还是去吃了,晚上饿的睡不着觉影响第二天的状态。 “新姐,明天还有一场清晨的戏份,下午就要转机去香港了,你有什么要准备的,我现在就去准备。” “你把清单带上就好了,到了香港你找时间出去买东西。” 刘新新每次去这些地方,家里的亲戚都去让她带货,搞的她像个代购的,被媒体拍到嘲笑了好几天。 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还不懂事,她爸妈好面子不好意思驳回,说反正也累不着,带带怎么了,有没有亲情。 这样不懂事的父母真心让她很累,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要想想乔水心的极品父母,自己的父母就显得那么可爱。 幸福是对比来的。 睡前又看了一眼剧本将明天的几句词捋一遍,她才安心去睡觉。 第二天清晨拍完仅剩的一场戏后,她赶紧回来收拾行李,马上要去香港了,剧组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她利落地将行李打理妥当,突然门响了,小王急匆匆走进来,“新姐,出事了!剧组停拍了!” “停拍?” 这么大的剧组说停拍就停拍,名演家如云的戏骨……再说已经拍到只剩结局了,怎么可能停拍,制片方疯了? 小王气得直跺脚,“我听说是有投资商退资了!没拍之前我就在网上听到风声,说这是个草台班子,原来是真的,这也太不靠谱了。” 戏已经拍了快四个月了,四个月够她拍拍两部偶像剧了,中间还有时间去商演、综艺、杂志,她的损失太大了。 刘新新突然想起来半年前她和乔水心微信过,对对接了对方的资源表示‘歉意’。乔水心大气地说她傻,这有什么的,不是她还有别人,那宁可是自己的熟人。后来又小心翼翼提醒她,这个导演资历虽然很深,但拉起的班子有点问题,要考虑清楚再接。 女顶流(4) 对此刘新新自然没放到心上,当时她手里的资源突然多了起来,飘飘然了。只觉得乔水心虽然嘴上大气,心里还是计较的。 王觥导演是老一代有名的资深导演,他的班子要是出错,那谁的班子不会出错? 而现实给了刘新新狠狠的一巴掌,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不得不承认,乔水心的对这方面的敏感程度比她强多了。 “刘哥去协调了吗?” 刘鑫是她的经纪人,这些事都应该他出面。 “已经去了,但是……估计没什么用。”小王沮丧地道。 是啊,消息来的这么确切,刘鑫能有什么办法,而且他也没这个能耐让剧组盘活。 刘新新无奈地说:“再等等消息吧。” 娱乐圈的事就是这么无奈,运气是多么重要。所以娱乐圈的人是最迷信的,养小鬼的荒谬事都有。 “要是苗凤能带你就好了,她比刘哥强一百倍。” 刘新新眼睛亮了亮,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期望。苗凤是乔水心的经纪人,不仅是营销高手,而且手里影视剧资源和时尚资源都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可惜现在她被乔水心摆了一道,对于接受女明星慎之又慎,手上只有两个小生在捧。 如果她可以不计较分层,保证一心工作不作妖,苗凤会不会动心?毕竟把曾经乔水心的对手培养成一线,更能刺激到乔水心吧。 休息一晚上后,原云柯的脑子又清明了许多。 她知道现在她的身体是本钱,得尽快做手术缓解漏尿的症状。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助理了,家里的佣人不能办这么大的事,她现在还有热度没人护着出门就会被拍。 而且有些事情她是法子独立完成的…… 她又拿起来了手机,划了划电话簿,在一个‘漂亮苗姐姐’的名字上停下了。 苗凤现在应该很恨乔水心吧。 不行,这么冒冒失失地打电话,先打探打探苗凤的情况,她可是有卧底来着。 乔水心也不是一点后路没给自己留,凤舞传媒里面的员工关系她都处的很好,当初她退圈走人之前为了表示歉意给团队的每个人准备了红包。她平时待人就很大方,大多人对她的态度不是愤恨,而是可惜。 于是她按照记忆往下拉了拉,找到一个‘无敌小安’的名字,按了下去。 凤舞传媒。 安小蝶正在茶水间拿了杯奶茶回来,刚坐下便有个小子跑过来,“安姐,苗董叫你把那几个媒体的资料给她传过去。” “这么急。” 安小蝶一边答应着,一边腹诽:女艺人喜欢突然嫁人,男艺人难控制,动不动被挖出丑闻,都难整啊。 她回到办工作电脑前,熟练地将资料发过去。 看样子应该很棘手,苗凤自己准备动手了。 旁边的小姑娘笑着提醒她,“安姐你电话响了好一阵了。” “谢谢。” 安小蝶打开手机一看,果然看到一个未接来电,再一看名字,她赶紧拿起电话跑到外面楼道里又拨了回去。 “乔姐你打电话啦,我刚才给苗董办点事才看到。,” 信号那边声音沙哑:“小蝶啊,你有时间吗?” 安小蝶心头一紧,她知道乔水心天生好强,已经和团队一刀两断,就不会主动要见她。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行,今天晚上吧,正好我要去看看两个宝贝。” “好晚上八点,我等你。” 安小蝶撂下电话,心里想着怎么推掉今天的员工聚餐。 “哎,安姐,苗董叫你!”有人叫道。 安小蝶赶紧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苗凤的办公室,先看了看苗凤的脸色,心里有了底后敲敲门,“苗董你叫我。” 苗凤今年满四十岁,她的脸保养的很好,看不出具体年龄,只有嘴边深深的法令纹暴露她的真是年龄。 她抬头瞅着安小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别苗董苗董的了,咱们一共几个人就苗董了。” 凤舞在业内规模很大的样子都是营销出来的,当然还有乔水心先打出了招牌。实际上这个公司就是个小作坊,在编的工作人员不到二十个。 不过现在这些人绰绰有余,因为最大的财神乔水心跑了……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的公司虽小,但名气大,谁不知道是你的名号。” 苗凤苦笑:“粉丝更知道。”她摇摇头,“不说这个了,这个媒体的负责人是张彪,你们以前一起共事过,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请他出来谈条件。” “张彪?”安小蝶费劲地想了想,“啊,张哥啊,他怎么去混媒体了?还混到能威胁咱们的地位啦。” “你还挺高兴?” “没有,没有,他是我老乡,挺敞亮个人,我还有他微信呢。行,这事抱包在我身上了。”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徐琏开这回又爆出什么了?” 苗凤疲倦地捏了捏鼻梁,“虐待猫咪,家暴女友。” “什么?” 安小蝶以为顶多劈个腿和粉丝谈恋爱啥的,这样的事说不清,只要抢占舆论的先机是可以压下去的。 “有实锤吗?” 这是关键的。 苗凤:“徐琏开那个傻x录了视频,是铁锤!我他妈昨天晚上才问出来!” 她恨地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安小蝶缓了缓情绪,小心翼翼说:“苗姐啊,这个人咱们能不能放弃,他虽然有粉丝基础,可不是个好苗子,一般的黑点也就罢了,这个太恶心了,大众都接受不来的那种,真的不行。而且他这个人太懒,不够敬业。” “是我想签这种货色吗,还不是乔水心闹的。要不是她整这一出,我至于这么被动,赶鸭上架签下这个货!” 苗凤说起乔水心就激动,安小蝶只好转移话题,“我先去联系,咱们先压,不能让他一个人毁了凤舞的名誉。” “就是这个意思,弃掉他之前不能让这些东西曝光,现在是先保住我们凤舞的声誉。” 苗凤往后一靠,整个人陷在柔软的靠垫里才舒服一些。然后她突然睁大眼睛弹起来,一把揪出靠垫扔到安小蝶怀里,“这是乔水心买的,拿走拿走——” 安小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试探着说道:“要不你试着签个女艺人吧,年轻点的,结婚再早也能工作个十年的。” 苗凤抬起眼皮,“怎么着,要找个十四的童星签?” “没那意思,您说的算,哈哈哈……”苗凤被乔水心刺激的不轻,一提就炸毛。 “那个我今天肚子难受就不会烧烤了,你们玩吧。” 苗凤:“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就是拉肚子,你知道我有肠炎总拉肚子,就不会跟你们吃肉啦。” 苗凤摆摆手,“别忘了张彪。” “知道了。” 安小蝶解决了心中一件大事,脚步轻快地走了。 “哎,靠枕你拿走……” 安小蝶人已经关门走了。 “真是一点眼力价都没有,也就我吧,能容忍你们。” 那个靠枕上的小黄人还在俏皮地对着苗凤笑,苗凤直接转过椅子用力以手扇风,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她叹了口气接起来,听了一会,诧异着说:“刘新新……你说你是刘新新?” 又听了一会儿她笑了,她抬手看着自己刚做好的美甲,“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乔水心今年才二十四,而你再过几个月就二十八了。95后小花中比你有流量的又比你年轻大有人在,我有什么理由签你呢……” 原云柯满脸母爱地看着两个婴孩儿,心底想流淌过一道暖流,那种感觉比对黎蓁蓁的感情还特别。 可能黎蓁蓁已经长大后才建立的感情链接,而这两个小东西这么小。 就在她陶醉在母爱渲染之中的时候,穿蓝衣服的男婴嗷一嗓子嚎了出来,莫名其妙地开始哭了,旁边的女婴本来好好的,一听哥哥哭了,也跟着哭起来似的。 此起彼伏像谁哭的好,谁有奖励一样。 原云柯一下子毛爪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试着抱起女婴拍哄,那男婴似乎在争宠哭的震耳欲聋,她又赶紧放下女婴,抱起男婴…… 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月嫂终于从厕所回来了。 “你可回来了,我快死了……” 月嫂笑了,“你年岁太小还不会,慢慢学吧,总会学会的。”她抱起男宝,轻轻抚着他的背,“来,跟我学。” 原云柯认认真真地学了一会儿,只觉得这是一无比高深的学问。 终于把两个孩子哄睡着了,原云柯捶着酸涩的胳膊走出来,心想女人可真是辛苦,生她还没经历过,可这带孩子可真累,她是明白为啥男同事宁可加班也不会去带孩子了。 晌午的时候,乔水心的婆婆来过了。那是一个穿着打扮很端庄,其实骨子里很市井的老太婆。抱着男宝又亲又抱的,女宝只敷衍地看了一眼,说了句‘好看’。 拿来的东西倒是不少,一提她生的猪头就唉声叹气,让乔水心多担待。再一提起乔水心没有奶水的事直抹眼泪,说心疼孩子等云云,整这一出不还是拐着弯指责乔水心。 当原云柯说起这两个孩子她花了多少钱的时候,老太婆就找借口溜了。 好歹是个企业老总的夫人,啧,丢人。 晚上安小蝶来的很准时,她手里拎着以前乔水心追爱吃的沙县小吃,“不知道你还爱不爱吃,听人家说生了孩子以后口味都会变。” “就想这一口呢,他们都不让我吃,你有心了。”原云柯亲热地拉她进来,安小蝶看似随口说:“姐夫不在家吗?” “死在马尔代夫了。” 原云柯今天收到副卡消费的提示了,那个不要脸的狗男人在马尔代夫秀一身肥膘。 安小蝶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人家夫妻俩的事儿不好插嘴,于是她说:“小宝贝儿在哪呢,姐快带我去看一眼,还没看到活的呢!” “跟我来,你轻一点,好不容易才哄睡着。” 安小蝶轻了手脚跟在她身后,进了婴儿房见到了两个胖家伙。不敢吵到他们,只趴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客厅。 “啊,两宝贝儿好可爱啊,怎么这么可爱,你还说难看!” “你是小孩儿你不懂,刚生下来那丑的跟小猴似的,我那女儿那时候跟抽吧老太太似的可吓死我可,后来张开了就好看了。” 记忆里,这两个孩子确实这样。 “哪有当妈的这么说孩子的!” “真的,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安小蝶微微红了小脸,原云柯想起肚皮,突然改了口,“还是别生的好,代价太大了。”她摇摇头,“坐吧,站着做什么,我饿了,咱们吃饭。” 安小蝶一边摆放着碗筷,一边看她的脸色,深深地疑惑了。 她觉得今天的乔水心太奇怪了,以往她会拼命劝别的女孩结婚生孩子的,这……太不像她了,转变之大犹如郭德纲留头发那么颠覆。 最后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姐,你究竟咋了?姐夫真相狗仔说的那样?” “真的。” 原云柯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胃顿时舒坦的她夹了夹肩膀,“好喝~” “那他……那你……怎么办……” 安小蝶语无伦次地说着,又听她说着:“你姐我这回是栽了,栽的透透的,我是白出道这么多年了,真跟苦情戏里的女主角一样下场了……” 原云柯状似沉痛地将剩下的啤酒干了,捏憋易拉罐,扔到一边。 “搭了前程,搭了钱,搭了健康,荒废了时间,彻底傻x了。所以妹啊,别学我,没事别瞎搭理男人,事业要紧。” 安小蝶彻底明白了,乔水心这是真的明白过来了。 苗凤是什么段位,她那双眼睛看透的太多,一眼就看出张延伟是什么货色。她极力阻止他们,一方面是为了公司利益,还有一方面是作为朋友也不愿意乔水心进火坑。 安小蝶心底也不同意,可她以前毕竟是乔水心的助理,一直以乔水心的话马首是瞻,当然不会像苗凤这样激烈。 听她这么坦白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女顶流(5) 听她这么坦白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水心姐你能这么说就好了嘛,我都担心死了。什么都没有你明白过来好啊,大不了再回圈里呗,反正你也没正式退出演艺圈,回去怎么了。” 原云柯摇摇头:“哪有脸啊,再说我怎么回去……” “你太小看自己了,你想回去就能回去,你才离开多久。而且今年你才二十四岁,在娱乐圈还是少女呢。苗凤姐一定会帮你的!” 这倒是真的,娱乐圈的女星虽然不如男星折腾年头多,可比普通女人能抗好多年,二十四岁好多演员才在电视剧里露脸。像比乔水心大两岁的张明其,还在演傻白甜甜宠网剧,排队等着爆呢。与这些人相比,乔水心已经爆了,还有作品,有很大的优势。 原云柯瘪瘪嘴,“可是凤姐看见我恨不得想抽死我吧,我哪里敢找她。” “这你不懂了,苗凤姐对你那是‘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更多一些。她怪你不珍惜自己,还有团队。你要是真打定主意还是找她,只有她有能力带你,别人都不行。” 安小蝶此时心里激动的要死,要是水心真的要回来了,大家伙一定很高兴。公司的危机也能尽快解决了,什么能比女顶流回归更能碾压一切负面新闻。 她磨皮嘴皮子也要坚定乔水心回归的心! 于是安小蝶当真认真给她分析利弊,为了说服她拿出浑身解数,那劲儿头仿佛在竞争总统。 “水心姐你就听我这一回吧,男人靠不住的,你必须有自己的事业。圈子里的前车之鉴到处都是,你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再在家呆个一年半载,想复出都没有你的地儿了……” “你是不是放心不下孩子,那没关系啊,只要你出得起价钱,雇个三五个保姆跟着不就得了……” “不说别的,你就看看你天天嗷嗷叫的粉丝,多可怜啊。你的那些前队友粉的粉丝把他们嘲笑的,我看着都觉得心疼,你就不心疼吗。人家当年为了让你出道,砸了多少钱啊……” “再说钱哪有挣够的时候,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在安小蝶孜孜不倦的劝解中原云柯了解到,公司的人真的是希望乔水心回去的。 可以理解,从0开始谈何容易。乔水心从0到100花费了团队多好心血和钱。 从安小蝶给的信息中也可以知道,苗凤新带的两个男星出了不小的问题。公司的人这阵子都经常提起乔水心。 毕竟乔水心是凤舞最出色最能挣钱的艺人,没有之一。 能爬上顶流的女艺人不说多牛掰,但确是没几个经济公司能做到的,娱乐圈都知道女顶流出来个女顶流有多难。而乔水心做到了,除了经纪人的鼎力相助,还有乔水心自身的能力加持,最重要的是运气好。 再来一次没有天时地利人和,捧人再也不能复制乔水心的成功。 由此可知乔水心是多么珍贵的摇钱树,任谁都不想轻易放弃。安小蝶听到她松口,可不得抓住机会可劲儿洗脑。 原云柯明白他们的人心所向心里有底了,现在就看苗凤那边怎么想了。 想想乔水心的脑残行为确实给整个团队以暴击,首当其冲的是苗凤。 她们之间不只是战友、工作的关系,还有相濡以沫互相扶持的亲人关系。 当时团解散之初,乔水心曾经被对家放黑料导致全网黑,那场黑很可怕,几乎全民参与的节奏。许多想伸出橄榄枝的经纪公司在观望,他们都不知道这场黑灰持续到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步。 只有苗凤,她曾经是乔水心的执行经纪人,表示愿意签她,并会尽力提供资源。那时候苗凤的名号在业界口碑很好,都传闻她背后有有靠山手里才有那么多令人渴望的资源,而且是营销一把好手,那时上升期的小花小生都想搭上她。 乔水心自然求之不得,一下签了八年的约。苗凤陪她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两个人说是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其实更像亲人。 越亲密的关系,被摆一倒就会越痛,那种类似背叛的感觉越浓烈。 看来苗凤那关不好过啊。 原云柯想过签别的公司,但一是没有比苗凤更适合她的公司了,二是她这么一刺激苗凤直接黑化了,她手里有很多乔水心的料,以她的营销手段分分钟变成黑料,引发全网黑。 得不偿失啊。 所以还是要搞定苗凤。 第二天安小蝶上班后,赶紧进苗凤办公室汇报工作。 “苗董,张彪那边我联系上了,他给了我面子,愿意拿钱了事,保证不发视频。但是告诉我,还有人手里有,这就是个定时炸弹,让咱们早做打算。” 苗凤点点头,终于露出微笑,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干的不错,这回算你的功劳。他说的那个人我能搞定。” 她笑眯眯看着安小蝶,“有奖金。” 解决了这个,接下来就该跟那个惹祸精谈谈解约的事了,这种人她是不会再捧了。出师未捷,乔水心好像带走了所有的运气。 安小蝶瞬间眉开眼笑,“谢谢苗姐!” “要说你的小嘴最厉害了,以前你当助理的时候我就注意了,我的眼光向来不错。” 除了乔水心。 安小蝶不识时务地笑着说:“那是了,就说我水心姐,那是现存唯一能和男流量抗衡的的女顶流,你眼光能不厉害吗!” 无视对方警告的眼神,她继续触及苗凤的底线:“要是水心姐能回来就好了。昨天起去看了水心姐,她瘦了好多。人家怀孕生孩子都胖,只有她瘦了。听她说张延伟对她一点都不好,对孩子也不闻不问。现在她在家伺候孩子,他去马尔代夫浪去了!” “活该,我早说了张延伟目的不纯,非不听。”苗凤冷笑一声,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 “别那么说,女人哪有几个能有你的火眼金睛,大多数还不是被男人骗一辈子。水心她的原生态家庭那个样子,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安小蝶看了看苗凤的脸色,试探着说:“昨天她跟我说,她真是有点后悔了……” “别,可别后悔,后悔她就真成笑话了。就让她跟那个肥猪相亲相爱一辈子去吧,永远别分手!” 现在知道厉害了,呵呵。 当初怎么劝都不听!犟驴!活该! 她应该开香槟庆祝一下,应该去哪家酒吧呢。 “哎呀,别这么说,她说她最对不起就是团队了,还有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她这些日子想来找你聊聊,但怕你还在气头上上,不敢。” “聊什么,有什么可聊的,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还要怎样。她要再回来,然后再抛弃团队一次吗。这种恋爱脑,我受一次就够了!” 苗凤的语气中压抑着怒气,声线都是颤抖的。 她苗凤一辈子是为了捧人干了不少‘缺德’事,可她唯独对乔水心问心无愧,是乔水心对不起她! 安小蝶觉得可以到此为止了,再强行谈下去会更不好。 “苗姐别生气,我就是随口说说……”她转移了话题,转而谈另外一个新人的接戏路线问题。 下面的谈话苗凤有些心不在焉,在安小蝶要走了的时候,她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她要怎样可以直接来说,不用你传话。生孩子生的变的这么小家子气,越学越倒退。” 安小蝶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回到茶水间,趁没人她赶紧打电话给原云柯,报告了今天试探的战况。 原云柯听了觉得情况还可以,苗凤没把话说死已经很好了。换做是她遭受这种背叛,不一定会有这种胸襟。 既然苗凤放话要乔水心亲自去谈,那就亲自去谈好了。就是要选一个好时机,选一个苗凤的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 这个要好好想一想,也要等一等。 原云柯挂了电话喝了口咖啡,将目光放回电脑屏幕上。 她正在查乔水心网上的资料,她发现乔水心虽然近两年没拍戏了,可居然还有存货。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 都因为题材原因没有播出,一部是明朝锦衣卫的电视剧,因为里面的情节太过黑暗血腥和女主性格阴暗狠辣,不够单纯而一直压着没播。另外一部是讲述的是校园保利和性,侵方面的内容,因为题材太过现实,触及多个部门的雷点而一直没有上映。 她顺手拿起手机翻看乔水心的超话,突然看到一个自媒体人发的帖子,说是据内部消息《大明女千户》就要上了,上星是不可能了,但网播可以。原因是再不播,乔水心的人气就没有,现在播可以蹭最后一波的热度。 底下的评论都是‘非官宣不约’,粉丝已经麻木了,毕竟是押了三年的戏。而且从来没听说压了这么久的戏能爆的,说不定会被嘲造型年代久远啥的。何况像这种爆料人已经不知道晃了粉丝好几百次了,谁再信谁就是傻子。 也有单纯的粉丝信了,然后被自己家的粉丝教育要学会‘非官宣不约’。 更有战斗粉大骂爆料人——你正主才没有人气了,再哔哔你正主糊一辈子!滚! 这些小孩都好凶啊,追个星至于不,一看就是作业留少了。 她摇摇头,往下拉评论的时候发现一个名叫‘艾利克斯大兵’的网友留言说:我也听说了,要播了,半个月之内一定有信儿。 然后他就被堆粉丝怼了,吓得他溜了。 这个网友名字原云柯有点熟悉,准确地说是乔水心的记忆在作祟。 她点开这个网友的头像,仔细回忆了一下。 这个号被乔水心的小号关注着,她又打开私信,果然和这个人有来往。 这个人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人确实是某视频网站的员工,不算高层,也不是边缘人物,有门路知道一些东西。 他是乔水心的粉丝,经常利用职务之便提前嘱咐乔水心一些注意事项,乔水心为了感谢他,跟他聊过几句,还送过签名给他。 如果他这么说了,那播出的事还真说不定是真的。 原云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部剧不指望爆,但是可以当做乔水心最后一部电视剧当成卖点吸引观众。如果剧没有乱剪辑,正常播出的话,这种题材是市面上少有的,讨论度高的话对她绝对有好处。 等剧播的差不多的时候复出,到那时估计微博会炸,到时候看看乔水心仅存流量怎么样,有没有可能重回巅峰。 如果剧真的要播,剧方一定会联系她配合宣传的。 按照某平台的尿性,一定会买热搜买疯了,拼命营销,指望吸干乔水心最后一滴血。 原云柯看了看超话气氛挺丧的,还有大粉宣布脱粉,众粉挽留。 她换了大号登录看超话,很快超话一片沸腾。原来有软件可以监控明星上线或者来超话视奸,粉丝分分钟知道偶像上微博的行踪。 原云柯这么一现身,超话果然炸了,粉丝们纷纷在超话里发微博。有大粉号召顶自己的帖子,内容是希望乔水心复出,哭诉一直以来的委屈。 还有脱粉的故意过来讽刺的,被超话主持屏蔽掉了。 大多粉丝还是发了想念她的内容,满屏都是哭泣泪目的表情。 过了没多久便有营销号发微博,标题是‘乔水心或有意复出?’,内容是前日乔水心发微博媚粉,今天空降超话,是不是想吃回头草?有知道内幕的人否认:乔水心退圈的心很坚定,不存在复出,她现在最在意的是孩子。一开始乔水心是想复出,但张延伟也不同意她复出,公公并拿出公司股份赠送给她作保证,乔水心就打消了复出的念头。 一看这种文案就是乔水心对家买的,还给她扣上一个拜金的帽子。 顶流就是顶流,乔水心的粉丝空瓶大队来了,直接占前排开骂——谁家的养的yxh狗,回去看看你蒸煮已经死了【呲牙】【点蜡】【点蜡】【点蜡】看看美女吧(覆上一张磨皮磨的看不出五官的美图)。 女顶流(6) 往下都是类似内容,乔水心懒得看了。 这些小孩儿还挺有意思,一下就能知道对方出的牌,经验够丰富的,也是够真情实感。她是不明白乔水心这么不争气,过的还这么惨,作为粉丝不觉得丢人吗,怎么还能粉呢。 虐的成抖s了? 不过看乔水心有一点动作,这些营销号就联动狙,那希望乔水心永不复出的人还真不少,她的离开让许多人都得了便宜,不管是影视资源还是时尚资源。 她的营销必须也得跟上了,不能只挨打不还手。 苗凤那边要尽快安排上,多一天就多一分不把握。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搞定张延伟一家,他们始终是一颗颗定时炸弹。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小俊’。 吸血鬼一号。 原云柯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喂……” 信号那边的是嘈杂的音乐声,一个男声在音乐的夹缝中传过来:“姐,快给我打两万块钱,我的卡被爸妈停了!” 原云柯呵呵冷笑:“什么,你那边太吵了,我听不见!” “我说——” 乔小俊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遍,喊的自己咳了起来,“姐我哥们都看着我呢,我不能丢了面子!” “什么鞋垫子,听不清!” 乔小俊那边气得火冒三丈,尖声说:“我要钱,我要钱,给我打钱……” “小俊你外甥醒了,我得去看看了,你有什么事打电话给爸妈。姐姐现在是当妈的人了,什么事都得先考虑他们,你也有事找爸妈哦。” 说完就挂了。 乔小俊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挂掉的手机界面,乔水心从来不会这样的,都是有求必应。不过是两万块钱,不过是她资产的九牛一毛。 难道真的像妈说的那样,三姐有了孩子就不把弟弟放在眼里了? 所以说她为什么要生孩子!他真是从心眼里讨厌那两个小崽子,以前三姐最重要的人是他! 他好恨啊。 突然肩膀一重,一个高瘦的年轻小伙搭着他的肩膀说:“嗨,乔哥,赶紧过来玩啊,那个小妹看上你了,我们几个都不理,专门等你呢。” 乔小俊望向坐在沙发右边的黄裙女孩儿,喉咙不由咽了口吐沫。那女孩长的很清纯,有种怯怯的美,她那张稚嫩的脸被旁边的艳俗的整容脸网红脸对比成仙女,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显得很突兀。 “怎么样,好看吧。” 刘山一脸谄媚地说,“你运气可真好,那妞就看上你了谁也不理。赶紧过去,别让美女久等。” “等等,我再打个电话,马上就过去。” 乔小俊贪婪地又看了那女孩儿一眼,走出包厢给自己的妈打了个电话求救,然后回了包厢冲着那女孩儿走去。 金大光从走廊里冒出来,看着那关紧的门,扯了扯嘴角,“得让大明星的弟弟玩的开心尽兴,知道吗。” 一边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哈着腰说:“放心,已经安排小茉莉去了,保证让他玩的开心,玩的尽兴。” “告诉小莉机灵点,别露出风尘气吓着大少爷。” “知道。” 金大光望着那门微微一笑,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扭着小腰拐进走廊不见了。 晚上原云柯和月嫂哄着两个孩子睡着了后,看到手机有十多个未接来电,大多部分是乔水心母亲周霞的。 不用问都知道了为了啥,为了不让他们到自己眼前添乱,她主动打了电话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 信号里面传来周霞暴躁的声音:“你弟管你要钱,你怎么不给?是不是你觉得自己结婚了就可以不管家里了,我是怎么从小教育你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周霞其实不是无知愚昧的乡下妇女,她曾经念过师范后来直接分去下面的小镇当了小学老师,后来因为生儿子超生而被辞退了。 有文化上过大学的女人还能有这种落后思想,真是缺心眼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原云柯故意咳嗽了两声,“我今天脑袋疼,你别跟我在那头嚷嚷,我难受死了。” 周霞那边好像停顿了片刻,才又说:“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让你好好坐月子你好好坐,果然落下病了吧。” 她絮絮叨叨了半天,也没说来看看这个女儿来,全是假把式。 也真别小看周霞的假把式,她就是靠这个嘴儿从小给乔家姐妹洗脑,让乔水心心甘情愿地把钱掏出来。 最后周霞还是拐到了正题上:“妈妈不是怪你,有些道理你该明白。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我都看新闻了,把你爸都气得高血压了,我一步都不敢离开,我都不敢跟你说。你爸也不让我跟你说,说让你知道了又得着急上火……” 她顿了顿想等乔水心关心几句,每次她这么说,乔水心都着急的不行,还会给钱。而今天的乔水心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她说了这么长时间了居然没出声。 “喂,心心你在听吗?” 那边居然打了个哈欠,“在听,我实在太困了,你也生过孩子,有了孩子当妈的上哪睡个好觉,我已经好几个月没睡上一个好觉了。” 周霞干笑着说:“我都忘了你是当妈的人了……”她沉了沉语气又接着说:“你打起精神,妈跟你说正经的。小伟是个好孩子不假,可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玩的花着呢,你得留点心眼。妈知道你和小伟的感情深,但你要知道谁和你是血脉至亲。男人会背叛你,家人不会,不管天塌地陷只有家能做你的后盾。要是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你弟弟看了新闻气得要命,恨不得去打他,你瞧有个弟弟多好啊。” 那倒是去打啊,全家光靠个嘴叭叭吗。 好烦人的一家人,原云柯无聊之际又打了个哈欠,“妈你还有事儿吗,我实在困的不行了,咱们回头再说,挂了。” “等等!” 周霞颇为为难地开口,“那个,你外甥过几天过周岁生日,你别忘了意思意思,别拿的太少了让你弟媳妇笑话。” “一个周岁生日怎么了,小孩儿家的过什么生日,我现在没有收入天天吃老本,又有两个孩子要养,吃的喝的用的那样都是钱,您说我哪有什么钱啊,你要是有的话先给我垫上。” 周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明星女儿居然要她垫钱,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心心啊,你得懂事啊,这是正常的人情来往,怎么能不给?” “我孩子满月的时候他两口子一分钱都没给呢,那不是正常的人情往来吗?人情往来还是单线作战的吗,我只出不进?” 周霞一时语塞,“那、那他们不是小吗,你又不缺那点钱……” “他们也不缺我这点钱,这些年我给他花了多少年,算上房子都得上亿了,怎么还要挖空我吗,谁不知我是娱乐圈的扶弟魔?” 每次粉丝撕逼都被对家刷‘娱乐圈扶弟魔’的黑词条,原云柯觉得这也太贴合了。现在的小孩儿都太厉害了,直戳要害,稳准狠,还很逗趣。 可能是头一回听到这种硬话,周霞反应了好长时间才语气沉痛地说:“乔水心,你太让妈妈失望了,你太伤妈妈的心了,你是多么孝顺的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居然在电话那边呜咽起来,好像她女儿做了一件多大逆不道的事,其实人家就是说了实话而已。 “好了妈妈,你哭的我脑仁儿疼。你先别哭了,我也有正事跟你商量一下,德鲁家园的房子我得拿回来一套,我有用。” 那边猛地收住了哭声,过了两秒钟,周霞声嘶力竭地吼:“你要干什么!那都是你弟弟的!你给了还想拿回去吗,哪有你这么当姐姐!不行,谁动你弟弟的房子,就等于要我的命!坚决不行!” 说完那边信号断了,原云柯坏笑着又打了过去,周霞死活不接了,看来是吓坏了。 原云柯猜的没错,周霞确实吓坏了。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小女儿会有一天这么对她说话,难道真的因为结婚了,自然而然心向外人了? 周霞越想越心惊,赶紧找来老伴儿商量了一番。 乔大林听了心里也是生气,但他很少跟女儿直接说这些,这些年都是通过周霞传达他的意思。他不想得罪这个能挣钱的闺女,反正周霞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今天他一听媳妇这么说,心里也是难受的,他愤愤地说:“还不是你教的,小时候总教她结婚啊婆家啥的,看看怎么样,有了婆娘就忘了娘家吧。她才多大就天天寻思着怎么把自己嫁出去,好了,这回你满意了吧。你怨谁,还不就愿你自己。” 周霞也是满肚子委屈,“那女孩子不都是那么教吗,谁知道她这么能挣钱。以前总想着早点结婚要点彩礼,给小俊攒聘礼娶媳妇,不都是那么过来的吗,怎么能怪我。”她抹了把眼泪, “要说女孩就是外人,养不熟的外人,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要不怎么都要儿子。也幸亏我舍了工作生儿子,不然晚年就惨死了。” “行了,这么多年她该给的也给了不少了,只要小俊不作,两辈子都够花了。我看她是真没钱的,不然也不会跟你说这种话。你养的孩子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性格吗,大概是真没钱了。” 周霞擦尽眼泪,“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道理……”她恨恨拍了一下桌子,“你说她跟我学什么,我当家庭主妇她就当吗,是不是缺心眼。” 她犹自摇摇头,“我还是不相信她真的没钱了……你说她就该出嫁前把钱都拿给娘家,一应的花销都该张延伟承担,她要钱有什么用,花自己的钱养孩子,真傻。我真想找家媒体说说……” 乔大林打住她的胡言乱语,“快得了,她的粉丝可吓死人了。咱儿媳妇不过是在微博抱怨两句,她的粉丝就疯了一样过来骂人,骂的话啊都不堪入目。还找到她电话,打到电话骂……要不是水心出声让粉丝闭嘴,还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我是她妈,他们也敢?” “你还没看出来,粉丝这东西不正常,除了偶像,他们谁都不放在眼里。我看微博,有时候他们连水心都骂,可不敢惹他们。” 乔大林对儿媳妇那会儿遭遇心有余悸,从那开始觉得粉丝都是一群疯子。 “那怎么办,真给垫上?”周霞郁闷极了。 乔大林想了想,“那就先垫上呗,到时候给水心大哥电话告诉一声。” “哎——” 周霞又开始哭了,养的女儿不听话太难受了,她还是不甘心,一边哭着一边给大女儿打电话。 第二天刚起来,原云柯就接到了来自大姐的电话。 她就知道没完没了,就是不知道大姐是个什么态度。在乔水心的记忆里,大姐乔水芹不是太孝顺,十八岁结婚后干脆没领证,后来直接分开了,现在在魔都做生意,做的还挺大。 “喂,是水心吗。” “嗯,大姐这么早什么事,不用做生意吗。” 乔水芹在那边笑了一声,“我现在好歹是老板,不用那么准时。” “哦,我不太懂这方面。” 两人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中间停顿了两三秒——“听咱妈说,你不给小俊孩子生日礼金了?” “我没钱就不给呗,总不能大肿脸充胖子吧。” 信号那边笑了一声,“你总算长大了,知道怎么生活了。过个生日给什么钱,不用给,我也没给。你现在有孩子了,凡事要先想着孩子,钱再多也不能那么造,何况你现在没出去工作。” 原云柯惊讶了,原来这个大姐倒是会说个人话,脑子也清楚,那乔水心怎么回事儿啊。 “我还以为你是妈请来教育我的呢,你说的我还有点感动,你以前可不愿意搭理我的。” 记忆里乔水芹是个犟种,性格也‘奇怪’,和乔水心说不到一块儿去,两人基本上不来往。 女顶流(7) 记忆里乔水芹是个犟种,性格也‘奇怪’,和乔水心说不到一块儿去,两人基本上不来往。 乔水芹在信号那边说:“以前你和咱妈说话太像了,说着说着就像我突然有了两个妈……”她似乎觉得自己说话有点不妥,“反正你自己的钱自己留着,你能开这个口说明你真没钱了,你要是实在没钱我这里还有,给你拿点没问题,不要跟我客气,这些年我也没少挣。” “知道了姐,谢谢你。” 患难见真情啊,乔水心真是分不清里外人。 “还有……”乔水芹顿了顿,似乎轻叹了一声,“还是要有工作,伸手管人要钱的滋味儿不好受。”话说出口她似乎有点后悔,赶紧又补了一句,“要是我说的不对就当我多嘴了,你们大明星的生活一般人也不了解。” 这个乔家大姐还真是个明白人哩,不可思议。既然人家这么仗义,原云柯也会好好说话了,她说: “嗯,知道了大姐,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你自己一个人在魔都要注意身体,你肝一直不好,体检按时去,别让我操心。” 几句话让乔水芹几乎快落泪了,独自和整个家庭抗争着,小妹是难以理解她的那种‘不孝’,以致两姐妹素来无话可说。现在妹妹的温言体贴瞬间让她一颗漂泊的心暖了暖,她怎能不感动。 乔水芹她用笑声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你也是,我有时间去帝都看你,看看侄子侄女。” “好,你来的话给我电话。” 两姐妹温情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昨天作那么一出,乔家会消停一阵了,原云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接下来她要等待机会,搞定苗凤和合约。 张延伟那边还不急,搞他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她自己搞不定,一切砸搞定苗凤再说。 想到张延伟,她打开手机查看副卡消费提示,发现这头肥猪现在已经浪到泰国去了,暂且可以先放到一边,这狗男人一出去浪就像脱了绳的哈士奇,叫回来太费劲。 这一个星期原云柯一直在家照顾孩子,两个小东西一天一个样,越长越好看。还好两个孩子没有被张延伟的丑基因霸占,乔水心的基因比较霸道,两个孩子虽然没有乔水心好看,但绝对不难看。 原云柯的母性大发,越看越喜欢,真的沉醉在母爱里不能自拔。这时手机的铃声从客厅传了过来,她赶紧轻手轻脚走出去,拿起电话一看是小蝶。 安小蝶在信号那边咋咋呼呼地说:“水心姐你看新闻了吗!出大事了!那小子的破事还是曝光了!” “没有啊,我在家带孩子没看手机……” “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就是徐琏开,新签的那个选秀选手,他虐待小猫和打女友的视频曝光了,现在直接热搜一了,网友都骂疯了。苗凤姐的手机快要被媒体打爆了,现在正在紧急公关处理,这回公司可惨了,恐怕公司名声受损太严重,大家都急疯了。” 原云柯低头看了看手指甲,“不是已经解约了吗,直接拍上公告就得了。” “解约哪有那么简单,那小子滑的很,解约了事谈了好几天,最后一天的时候他直接跑了。我们只能找律师走强制解约的路子,可是这哪说的清啊,还不知道苗姐怎么处理呢。”安小蝶愁的声音都哑了,“要不安姐你赶紧趁这个机会回来吧,你才是公司的定海神针,别人都不行。” 她是想清楚了,一个顶流哪里是那么好培养的,乔水心回来是最好的办法。 巧了,原云柯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话不能这么说。 “小蝶你先忙吧,我会自己跟苗凤说的,你就别操心了。” 听到这话安小蝶终于开心了一点,“那咱们说好了,我等你的好消息。我挂了你休息哈。” 原云柯放下电话,一转眼看到窗外华灯初上灯火马龙,好个繁华的盛世。 还是现代好啊。 凤舞经纪公司。 经历了一天的舌战群儒,苗凤的嗓子已经全哑了,她刚刚和微博那边联系着谈妥了花钱压热搜,谁知新的热搜换了名头就马上升上来了。 内行人一看就是有人在搞她家,俗话说的好,趁他病要他命。 圈子里都是这么玩的,凤舞的飞速崛起早就是各大公司的障碍了,有机会就要除去,除不去也要借机打击,花几万块钱买热搜算什么事儿。 这回的热搜是‘凤舞徐琏开’,一定是要撤掉的,不能让凤舞和那小子共沉沦。 苗凤再次拨通了电话,许诺了微博方许多条件,又花了大价钱终于谈妥了之后的热搜也要这么降。 办好这一切,苗凤已经累的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摊在软靠上,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苗姐……” 安小蝶急急推门而进,“人已经找到了,他猫在老家天天打游戏,说不知道出了什么大的事。” “放他的屁!现在出来有屁用!”苗凤被这货气得不轻,“电话可以打通了?” “打他尾号1123的手机号就可以。”安小蝶说。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让王律师过来一趟。” “好的,我这就去办。”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都是那时候她被乔水心的一番骚炒作搞的昏了头,迅速签了两个小生填补空缺,没有对其背景细细调查,这才有今日的尴尬处境。 一切的源头都是乔水心这货!苗凤愤愤地想着。 她在心里骂乔水心,突然间手机铃声突然响声,她低头一看乐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居然是乔水心的电话,这个时候来电话…… 苗凤的思虑了片刻,然后带着愤愤的心情接起电话,“喂,什么事,我的解约艺人?” 原云柯呵呵笑了一声,“苗姐你可真会逗我……”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沉下来,让声音显得诚恳真诚,“我是看了热搜,知道你那边出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苗凤将目光移向窗外,沉默了片刻,“你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今天这些破事,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跑路惹出来的?你以为我看得上那两个货色?乔水心你没有良心你知道吗,你没有心。” 憋在心里的话终于抖落出来,苗凤觉得心里痛快多了。 她是怎么费尽心力将乔水心捧到那个位置上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拉资源是那么好拉的,那各个都是大佬了。 事实是为了保护乔水心,大多艰难的事都是她自己扛了下来,她的胃病都是为了帮她挡酒喝坏的。好在乔水心不负众望,终于走向了最顶端。 可是最后她却中途退出了,将他们团队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让她成了圈子里的笑柄。 苗凤和乔水心的出身一样,都是来自上有姐下有弟的标配家庭。她和乔水心一样都是家里的提款机,她以为乔水心这种身世一定会以事业为重,谁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到现在她都不能理解。 原云柯知道她心里的怨气,饶是她当了好几世的女人,也无法了解乔水心这种迷幻行为。 她只能真情实感地道歉,“苗姐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还有大家。我也受到了惩罚,新闻你都看了,那些都是真的,我过的很惨……” 半小时后,苗凤撂了电话,不禁抽了自己一巴掌—— 她不明白她怎么就没挺住,听了几句装可怜的话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不是决定自己亲手带一批新人吗,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她说她想回来,自己竟然还答应了! 真是要疯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对于凤舞是件大好事。乔水心如果归来,会给凤舞打一针强心剂,是件大好事。不然像小蝶说的那样,她去别的公司会更糟糕,业内不知怎么笑话她留不住人。 顶流难得,女顶流培养出来比男顶流更难,能回来当然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不过不能让她这么轻易地回来,否则她更不会珍惜挣钱的机会,下次再跑怎么办。 她笑了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解决了一件大事的原云柯,心情很愉悦。 苗凤在她开启了‘亲和力’和‘感染力’技能数值后很快缴械投降了,答应了原云柯的要求,包括会协助她离婚事宜。 等她回过味儿已经晚了,之后可能会在合约上动脑筋,但那些都不是事儿,目前紧要的是她需要有人在背后支持她。 解决了一件大事,原云柯心里松快了一些,她哼着小曲儿刷刷微博,想看看她的小粉丝们都在干什么。 时间长了她慢慢觉得粉丝真的不是脑残,几个大粉的组织能力挺不错的,从各种投票打投活动都能看出来其行动力和协调力,有两个大粉很厉害还能迅速看透对家的舆论手段,相信这种人在工作上面也是优秀的。 西州影视基地。 古色古香的建筑群中穿梭着穿着现代古代衣裳的人,会给人一种穿越的错觉。 保姆车上刘新新正在看剧本,一旁的小王堵着气说:“新姐,你怎答应来客串了,这个导演以前对你一点都不好,还在媒体嘲笑过你没演技。” 刘新新放下剧本,“他的戏是好的就行,而且我这不叫客串,叫友情出演,我有三十多场的戏份呢。如果演的出彩,客串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你说的有道理。” 小王不敢再说了,她知道这些都是借口。真正的理由是刘新新上个戏突然中途崩掉了,资源一时半会接不上,只好接了这个友情客串。 她是觉得刘新新太急了,这种角色实在不适合她现在的咖位,何必呢。 似乎知道她的疑惑,刘新新微微叹息,“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我不演戏没有安全感……就当磨练演技好了。” 小王听了心里酸楚难当,她想起了刘新新从团解散之后因为合约问题近两年都没有戏拍,就从那会儿养成了有戏拼命拍的习惯,哪怕是烂戏也不想让自己有空档期。 都是穷怕了,哪会她和刘新新穷的两个人吃一个泡面,这会儿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可是,你不能总这样,我怕你这样什么戏都拍,你就被定性了!” 傻白甜女王,烂片女王,这些都是刘新新之前的外号。 “所以我想拍个献礼剧转型呐,结果你也看到了。”刘新新灰心地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在娱乐圈后台重要,运气也重要。” 小王蹲在她身前,压低声音小声说:“那新姐,苗凤那边怎么样,有信吗?” “还没有呢,我该说都说了,看她怎么想吧。” 想起那天苗凤三句话不离她的年龄问题,她还是有些生气。 她是快三十了又怎么样,她长的年轻,保养的好还能再演十年的少女,这十年就给你苗凤,就问她敢不敢要。 她豁出来十年之内不结婚,就想让苗凤带她奔赴一线。 刘新新想那乔水心就是因为婚育的太早重重给了苗凤一击,她就从这方面给她承诺,不知道能不能打动苗凤了。 “说不定真有门,前几天她签的一个男的出了大事,现在已经解约了,肯定会考虑再签人。” 这个刘新新也知道,但她不确定这对她来讲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正说着,小王的身体一麻,原来是兜里的手机来电了,她看都没看递给刘新新,“新姐,来电话了。” 刘新新接过来一瞧立刻坐了起来,挺直身体,迅速接起电话,“喂,苗凤姐,您好。” “嗯,是我。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我考虑了一下,我可以签你,但是——” 刘新新稳了稳激动的情绪,听她继续说:“但是合约要按我说的签,我给你发过去你看一看,如果你能接受就签,接受不了就当没这回事。你知道我的公司刚出了事,对于合约这方面会更细致一些。” “好的苗姐,我看一下。” “好。” 刘新新看着手机平面慢慢暗了下去,转身激动地抱住小王的头亲了一口,“小王,苗凤准备签我了!” 女顶流(8) 刘新新看着手机平面慢慢暗了下去,转身激动地抱住小王的头亲了一口,“小王,苗凤准备签我了!” “真的!” 小王握住她的手,两人开心地晃悠着,对望一眼,又尖叫了一声笑了起来。 刘新新是组合流量出身,曾经红极一时的时候碾压现在的流量,只是单飞之后碰到个不靠谱的公司陷入合同纠纷,耽搁了两年。后来她不敢签公司只敢自己单干,又因为没有后台只能接一般配置的电视剧,后来只能接网剧,顶级配置的都是乔水心这种一线能得到的。 可凭乔水心又凭什么得到这种机会,还不是因为背后有苗凤捧,而苗凤后面还有金主支持,所以才造就了顶流女流量。 现在苗凤肯签她,肯给她资源,那她的问题就解决一半了。 高兴还太早,她得看看苗凤发过来的合约过不过分,如果太过分她也不会签的。虽然她现在的情况很糟,可也不能随便让人欺负。 合约在本个小时后发了过来,刘新新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她看了看合约,没有什么特别的。这倒叫她不安起来。 怎么感觉有些敷衍呢。 她咬着手指想着,犹豫了片刻又打了电话过去,苗凤很快接了,“合约看了吗,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没有。” “我想再加上一条。” 苗凤默了几秒钟,“你想怎么加。” 刘新新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希望得到你最好的资源,同时我可以保证这八年之内不结婚,如果违约我愿意赔您巨额违约金,您定。” “听着很真诚,可是你知道这种合约在法律上是无效的,搞不好打官司的时候还会被对方揪住小辫子。” 如果可以她为什么没留住乔水心。 刘新新心底一松,语气却轻松了几分,“我是在跟您表达我的决心,违约金您可以看着定。我是真的很想跟着您混,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她的声线突然低沉下来,“你消息灵通肯定知道我的经历,我曾经整整两年没有通告,只要上通告就有人给雇主发律师函,搞的没有人敢请我。那两年我就在想,我再也不签公司了,我自己干。”她自嘲地笑了一声,“结果你也知道,没有后台我只能演着三流的网剧,唯一可能上星的剧突然停拍了。再过两年可能连网剧主角都没得演了,然后只能嫁人生孩子,指望靠孩子恋情再翻红。” “我不想这样,我想红,我想做一线,想做一辈子这行,而不是吃个青春饭。我没有想靠这个职业钓金龟婿,我只想做演员。”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带着哭腔,“苗凤姐,帮帮我,行吗。” 想红的人很多,能坚持到底的人却不多见。 苗凤对刘新新这个人了解的不算多,最多从乔水心嘴里知道这个女孩儿很轴,很努力, 不对,是非常努力。 可是这一行努力是充分条件,天分才是必要条件。 她看过刘新新的戏,这孩子的悟性确实差了一些,也可能没有开窍。只能说比现在乱七八糟的流量强一点,但不多。 这样的人要捧起来很费劲,演技说不服不了人,性格不鲜明,炒作都费劲,还谈什么别的。 但是现在她改变看法了,天分好有时候也没什么用,心思不在事业上,在高的天分又怎么样。看看乔水心就知道了。 大不了在营销上费些心思,隔三差五地上次热搜,立人设找营销点,给她接个适合她发挥的角色大炒一把演技,给网友连番洗脑,洗着洗着就成演技咖了。 乔水心确实有演技不假,可她要是没有苗凤用心炒作,也未必会被人知道。 要知道演技好的人太多了,吃不上饭转行的就更多了,还不是要营销,‘好酒也怕巷子深’要让人知道你这个人才有可能红。 想通这些,苗凤也轻松几分,“好,新合约下午发给你。” 刘新新在电话这边真的激动的流泪了,她奋力抹掉流下的眼泪,“谢谢你,苗凤姐。” “不客气,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刘新新挂了电话,转身抱了抱小王,“妹啊,我成了,这事成了,苗凤会捧我,我们以后有好资源了……” “恭喜你新姐,你终于熬到头了。” 再也不用拍不入流的杂志,接不入流的网剧了,太好了。 坚持梦想是件很辛苦的事,周围总有劝你放弃的声音,能坚持下来太难了。有时候坚持一下下就能峰回路转。 刘新新这个剧组还是不错的,男主是当红演技流量兼具的陆念乔,女主是个新人。这个剧是陆念乔公司捧女一新人的,算是s级制作,上映后热搜轮着上是没问题,话题性肯定少不了。如果能混上女一女二算是不错的资源。 但对陆念乔来讲,这种剧有点跌份。 他的助理一直在房车里碎碎念着,“陆哥你怎么能答应呢,你看这剧情多狗血啊,男女主见第一面就来个空中碰瓷式接吻,这是十年前的桥段吧,气死我了。”小胖翻开剧本拍了拍,“下一场是男主认错女主,把女主二姐当成女主,错爱十年……” 他做晕厥状,“这都什么鬼啊,还不如小学写的作文呢。” 陆念乔笑的直颤抖,高马尾一翘一翘的,“本来不好笑,怎么你说出来这么好笑呢……哈哈哈……” “还笑呢,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小胖恨铁不成钢。 陆念乔拿过他手上的剧本,敲他额头,“别瞎用成语,没文化,带出去太丢人了。” “人那是诗词。”小胖木然想,这货是高中毕业被h国的星探发现签了练习生,后来才回国发展的,高中都没毕业好吧。 “滚滚滚……” 小胖一个激灵,“不对啊,又背你带跑偏了。姜淼让我告诉如果公司要你炒cp的话千万不要口快答应。这回拍这个网剧已经够吃亏的了,不能再过分了。她还说那妞野心很大,利用人不眨眼,用完就扔,让你小心点说话,别让她的团队抓住什么把柄。” “人心没那么坏,你们怎么这么多心思,把心思放到专业上比什么都好。”陆念乔懒懒地看着手机屏幕说。 小胖捂脸——哪来的傻白甜啊,为撒子要跟这么傻的人呐。 他看着面前长相精致行为邋遢思想小白的大明星,想着是不是该跳槽了…… 扑腾一声,吓得小胖一哆嗦,但见陆念乔睁大了眼睛,磕磕巴巴说:“我、我去——乔水心的老公又偷腥被人偷拍了!” 小胖抚抚心口,“我的老天爷,吓死我得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老公婚后聊骚老早就曝光了啊。” “那怎么能行!她可是乔水心!” 陆念乔气得要命,说实话和他合作过的演员除了年龄偏大的大花,只有乔水心的演技最佳。虽然不能称之为演技派,可妥妥的灵气十足,是老天爷赏饭吃。 跟她对戏那个过瘾,陆念乔认为她如果一直活跃着,得个大奖成为大花电影咖是早晚的事。结果没想到她这么想不开二十来岁就结婚生孩子,还退圈了。 他一直替她觉得遗憾,想想也是挺生气的。要是她找个不错的男人,他也没那么生气,可是她找的是张延伟那个猪头。 “乔水心怎么了,乔水心不是女的吗,恋爱脑避免不了,所以市面上还是愿意捧小鲜肉,女的捧了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卡,结婚去了。”小胖一摊手,“姜淼这些日子乐坏了,她可乐得看苗凤的笑话。” “真跟你们这些人没用共同语言。”陆念乔一个翻身留给他一个后背。 小胖撇撇嘴——那你跟谁有共同语言,乔水心?可她退圈了啊。 原云柯看到新闻的时候微微笑了,真是送上来的机会,都不用等到带网红回家闹的那种丢人的机会了。 她吩咐了月嫂在家好好看孩子,她要去趟婆家。 张延伟的父母家在南山别墅区,那是老别墅区,家家户户不是菜园子就是动物园,更像是农村自建房的混乱感。 一走一过惊起一串的狗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震耳欲聋。 越过专门在不住的别墅建狗舍土豪的家,再越过一片飘着大粪味儿的瓜果种植基地……终于到了相对正常的别墅。 原云柯按了门铃,很快有胖胖的佣人跑了出来,“哎呀乔小姐来了,快进来。” 保姆王桂芬是她的粉丝,一见是她笑的眼睛都没有了。 她留在这个家里忍受着小抠夫妻俩,最大的动力就是乔水心会来这里了。 “王姐我爸妈在吗?” “张董事长没在家,应该在公司里忙吧。夫人在家……”王桂芬靠近她,压低声音说:“昨天她打了一夜的麻将,现在还睡着,要醒的话也得三四点了。” 原云柯笑着表示了解了,“那我先等着好了,正好买了点螃蟹,咱们煮了,她醒了正好吃。” 偶像说的都是圣旨,王桂芬忙不迭地答应了。 王桂芬处理了一箱子的螃蟹,在厨房里忙活的正开心。 而原云柯则趁着没人转而摸上了二楼的书房。 那里是张建国最重视的地方,大白天的还锁着。 原云柯想了想,开门去了旁边的卧室。 卧室的床上,赵欣荣正仰面打着震天的呼噜声,原云柯堂而皇之地走过,直奔阳台。她看了看旁边书房的阳台,邪魅一笑。 乔水心练舞数年,身姿矫捷,这点小事不在话下。于是她利落地翻过栏杆,眨眼的功夫便落到了书房的阳台。 运气很好,阳台的门没有锁,她拍拍手径直走了进去,对面就是一副书法大家的山水画。 这幅山水画后面是一个保险箱,里面有原云柯需要的东西。她特意留意没有摄像头才开始行动。 密码在剧情里提示过,打开它轻而易举。 按了密码,只听清脆的‘咔哒’一声,接着保险门就自动开了。里面有几万块钱的现金和各种印鉴以及档案袋。 原云柯什么都没动直接拿了底下的一本红壳账本,这里面记载的东西足以让她脱身。以防过早发现,她从挎包里拿出类似的一本红壳账本放了进去。 办完这一切,原云柯瞬间膨胀了——啊她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她好爱她自己啊。系统君绝对不是随便抓一个人过来充数的,一定是看到她与众不同的聪慧之处! 哈哈哈!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从利落地翻回卧室,她拍拍手走出阳台,扭身对上一双惊呆的眼睛—— 完,乐极生悲了。 王桂芬眼见着空空荡荡的阳台突然窜上来一个人来,那人还是自己的偶像,不懵逼是不可能的。 床上躺着的老太太动弹了一下,摸着头幽幽转醒的样子。 原云柯深深地看了王桂芬一眼,心念‘逢赌必赢’的技能,径直走了出去。 “哎……这个难受……” 赵欣荣捶了捶自己头,睁开眼睛看到在阳台给花浇水的王桂芬,说:“都什么点了?” “四点半了,张董事长刚才来电话说他不回来吃饭了。” “哦,不回来就不会来吧。” “哦对了。”王桂芬收了水壶走过来,“乔小姐来了,带了一箱子的螃蟹,已经煮上了,我去端出来就能吃了。” 赵欣荣最爱吃螃蟹了,也没多想,“那太好了。”她坐起来,“这个明星儿媳妇,可舍得出来了,现在的女人啊真娇贵,我做儿媳妇的时候可不敢这么遭儿,没规没矩的……” “也不能这么说,现在时代不同了,再说人家是大明星。” 王桂芬在心里疯狂吐槽——你怎么能跟我偶像相提并论,你想啥呢!滚犊子! “什么明星,在以前那叫戏子!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赵欣荣穿上拖鞋,对她翻了个白眼。 这个老娘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碰到乔水心的事就顶嘴,真烦人。要不是看她便宜事少,才不会用这种佣人,连一起骂儿媳妇都不行,还有什么意思。 女顶流(9) 王桂芬恨恨瞪着她的背影,跟着她走了出去。 下楼以后赵欣荣换了张脸,她亲热地拉着原云柯的手问东问西,亲昵的像母女,给王桂芬看的直咧嘴。 婆媳两人在客厅里吃螃蟹,赵欣荣遗憾地说:“延伟不在太可惜了,他跟我一样爱吃螃蟹。他去外国工作也是辛苦,你没事多给他打打电话,异国他乡工作的不容易。” 原云柯听话地拿纸巾擦了擦手,“我现在就给他打一个,给他发两张照片过去,馋馋他!” “你们小年轻呐……” 原云柯拿出手机摆弄,摆弄着摆弄突然不动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屏幕。 赵欣荣疑惑地问:“怎么了?” “您自己看吧。”原云柯抬起头,露出一双泫然欲泣的美眸,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 赵欣荣茫然地接过手机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这、这是假的吧,这都是什么啊,一看就是假的。这都不是第一回了,水心你不会真的信吧。” 原云柯的眼泪流了出来,“这里有视频,人家拍的明明白白,还能有假吗!” “哎呀水心……”赵欣荣抽出纸给她擦眼泪,“他不是去泰国工作去了吗,男人工作难免有些应酬。你想想你们圈子里的男演员,还不是一样跟女演员又亲又抱,还不是一样。小伟肯定也是这种情况,你看那两个女的主动往上靠的,你可不能像网友似的,咱是知道内情的人。” 死老太太还挺会洗脑的,差点就信了。 没等原云柯说话,啪一声,一盘子新出锅的螃蟹落到两人面前,两人往上一看—— 王桂芬气鼓鼓的老脸映入眼中。 她激动地指着赵欣荣说:“你别在那瞎咧咧,说的都是什么狗屁道理!人家演员那是职业知道吗,你儿子是演员吗,他是在片场吗!他要是是演员,估计得天天拍床戏都不带重样的!” 原云柯眨巴两下眼,听她继续骂:“你儿子的那点破事全国都知道了,就你装不知道。我都知道他最近一年换了多少个小闺女,比男演员换荧屏媳妇都勤!你家的死孩崽子,也就骗一骗像水心这种傻孩子了,你还有脸瞎逼逼!” 赵欣荣被保姆骂懵了,等她反应过来,像弹簧一样弹跳起来,疯了一样揪住她的衣服:“你发什么疯,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家小伟对你那么好,逢年过节还知道给你包红包,你好意思说这种话,你有没有良心!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对,我就是不想干了!”王桂芬将围裙摘下来一扔,“也不看看你家扣成啥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破产了呢!我回老家掰苞米都比在这强!老娘不干了!” 她帅气地将围裙甩到了赵欣荣的头上,“老娘走了!这个月的工资就给你买棺材吧。” 说完头一挭,好似抗日英雄一样,回屋收拾东西了。 赵欣荣气得大骂王桂芬,原云柯酝酿了一会儿眼泪,缓缓站起身,“妈,我走了,张延伟如果出轨我一定会离婚的,你转告他。” 不等赵欣荣说话,原云柯捂着脸哭着跑了。 她前脚走,王桂芬后脚拉着行李箱就出来了,给了赵欣荣一个鄙视的眼神,雄赳赳地走出门。 “你以后别想再在保姆圈里混了,你等着,我要封杀你!” 人渐渐消失在视野里,赵欣荣哆嗦着给老公打电话,可电话那边许久人接听,她又打电话给儿子,也是一样没人接听。 她气得脑子一阵阵发晕,对着谁都打不通的黑屏大声嘶吼:“你们怎么都不接电话,知不知道我被人欺负到头上了!” 说完崩溃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这一辈子一直在找男人做依靠。做小姑娘的时候希望找个好老公依靠,结婚了之后,说什么都要生个儿子依靠,结果谁都没靠上。 王桂芬拖着箱子走出小区门口,想着这里荒郊野地怎么回去,是让女儿接自己,还是走一段走然后打车。 她刚拿出手机,便被身边的白色宾利车的喇叭声吓的一哆嗦,车窗落了下来,露出一声娇美的小脸,“王姐上车,我送你。” 王桂芬的脸瞬间笑成一朵花,“哎,哎,谢谢闺女。” 安置好行李箱,王桂芬紧张地打开车门,忐忑地坐在了原云柯身边——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不坐白不做。 这么想着倒是给了她勇气,一屁股坐到了副驾的位置上。 “王姐送你到哪里?” “那个……我到静安寺就行,我在那里坐地铁特别方便。” “好啊,正好我顺道。” 王桂芬踟蹰了半天,紧张地说:“那感情好,我还怕耽误你干正事呢。” 原云柯从后视镜看到她无处安放的大手,笑着说:“王姐你好像听怕我的,我不吃人~” “我不是怕你,你是我偶像,我跟你在一块堆,我就可紧张了哩。” “好吧~” 原云柯觉得这大姐太可爱了,说话爽利行动力强,还不刨根问底儿,最重要的是喜欢乔水心这个人。 这样的人不拉过来太可惜了,于是一边开车,一边跟王桂芬闲聊,顺便了解她的家庭情况。 王桂芬很健谈,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王桂芬是东北那嘎达的,单亲家庭,独自抚养闺女。后来闺女考上魔都的大学,她怕闺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欺负就跟着过来了。 她是个闲不住的劳动妇女,就在魔都的保姆公司找了个工作。她们母女很喜欢这里的气候,就打算在这里定居。她已经打听好了买房政策,打算走留学生落户的政策落户。到时候闺女在国外读书,她努力挣钱,等闺女回来了就买房,在这里扎下根儿来。 “我没啥文化,就是能吃苦。你等着瞅,我肯定能给我闺女挣一套房子给她当嫁妆。” 原云柯笑意盈盈地点点头,“好志向,娶个女婿可以有。” “那是了,给我女儿娶个女婿我就有后了……”王桂芬觉得自己太放飞自我了,偷偷看她脸色,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那个……闺女啊,你这么好看,更应该找个好样的才行啊,不然都对不起你的脸呐。” 见她没有反感的表情,王桂芬继续说,“那个张延伟真不是个好玩意儿,仗着有两个臭钱成天勾搭人,我偷听电话都听了好几次。就算你不是我偶像我也得劝你,你好好想想啊闺女,可愁死我了。” 听着这实诚的话,原云柯有点感动。 “谢谢大姐,你说的话我往心里去了,我会自己的打算的。” “那就好。” 王桂芬其实没抱期望,孩子还那么小,还两个,怎么离开那个男人。想想她愁的唉声叹气。 原云柯看她愁的五官快拧成一个囧字了,微微一笑,“大姐,我想问你,你现在没找到下家的话,可不可以来我家照顾我?” “你家?你家没保姆吗?” 幸福来的太突然,王桂芬有点口不择言了。 “我家的保姆最近不干了,只有月嫂在家,人家不负责我,我想找个人照顾我。价钱好商量,绝对比在张家多。” 王桂芬想也不想一拍手,“那感情好啊,我去谁家不是去,这回还是去大明星家,钱不钱的不……”她正色说:“钱不钱的还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没有比我合适你的保姆了!”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你歇两天就过来吧。到时候跟你签合同,你正式上岗。” “行呐,没问题。” 王桂芬得了新工作兴致高了许多,豪爽健谈的个性暴露无遗,一路上说个不行,逗的原云柯笑了几回。 三天后,家里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苗凤进了门后,摘下墨镜,四下环顾,发现屋子里面收拾的很利索,没有新闻报道里面描写的那种惨兮兮的样子。 “大白天的带墨镜干什么。”原云柯拿来一杯橙子果汁放到她面前,“坐吧,孩子我哄睡着了,不会打扰我们的。” 苗凤解开西服扣子,坐下了下来,“你知道什么,我现在比你火。现在都在猜测我下一个翻车解约的艺人是谁。” “结果会让媒体满意的。” 苗凤微微一笑,“你说的对,会让媒体满意的不假,说不定会引爆热搜。” “不至于吧,现在爆热搜不是不能买了吗,怎么你还有路子?” 苗凤抱着肩膀背靠着沙发,半眯着眼睛打量她看了许久,原云柯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儿啊,你以前可从来不在意这种东西,营销的事也从来不过问,现在怎么……” “我消失了太久了,已经一年没有营销了,除了张延伟的丑闻我能刷刷存在感。失去的东西才知道珍惜嘛。” 苗凤冷笑了一声,“听你这么清醒的话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原云柯笑眯眯地说:“哎苗姐,你就别生气了,我年幼无知,已经被社会毒打了一顿,现在已经回头是岸了,您就别挤兑我了,咱们以后还要合作工作的。” 最后一句话说到了重点,苗凤是专业的经纪人,有自己的职业道德。 她正了正颜色,将包里的文件袋递给她,“这是合同,你没有修改的机会,如果同意就签,不同意就算了。” 原云柯从善如流地拿过来,打开档案袋对她笑了笑,然后看也不看直接签了。 “你怎么……”苗凤有点懵,从没见过她这样的随便的,生个孩子真傻了?她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等她挑毛病的时候怼她。 原云柯摊摊手,“苗姐我相信你,你是不会害我的。” 这话是真情实感的。 剧情里乔水心下场挺惨的,葬礼上苗凤手撕张延伟上了头条新闻,可见她是真的心疼乔水心这个妹妹,目前的行为都是恨铁不成钢而已。 慢慢让她改变对乔水心的看法就好了,其他的不必多言。 苗凤垂下头看着那熟悉的签字,暗暗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有点想哭。 这个死孩子为什么能打乱她这个金牌经纪人的步伐? 她忍了忍泪,“你现在又会说人话了。” 苗凤沉了口气,“说吧,下一步怎么打算,你想做到哪一步?” “首先离婚。” 原云柯沉沉的眼神对上她的,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不离婚我是没法子重回巅峰的,张延伟是我的拖油瓶,我必须甩开她。” 苗凤以为她那天是开玩笑,没想到她是来真的。若果她真这么想,苗凤心里又充满了干劲儿。 这个死孩子! “这可不容易,张延伟好不容易拿下了你,怎么肯舍得放手,离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扯起皮起来,你永无宁日。” “这个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痛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并且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他不同意,他的父亲也会同意。” 女孩子的眼中闪烁着自信又狡黠的光芒,一瞬间让苗凤恍惚了。 乔水心是那种看着大方自信的孩子,其实她内心自卑敏感,那些自信都是为了装大人硬凹的。而现在她的眼中有些以前从来没有的东西,让人忍不住去相信她,按照她说的办。 “我帮你请律师,起草离婚协议书。再帮你找一个新住处,保安比较好的地方,让他们不能来骚扰你。” “苗凤姐真不愧是专业的,我想的你都说出来了。” “别拍马屁了,你把你的婚姻搞定是正经的,你要是搞不定,我可没办法一直擦屁股。”苗凤拿起果汁喝了一口,“还有,以后营销你的都听我的,不许再跟我闹,你没有筹码了。” “随便你,我不管,反正你干什么我的粉丝都会骂你。”原云柯笑着看着她说。 “你的女粉最凶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凶的粉丝,动不动就屠了我的广场。” 虽是抱怨,但这些都是战绩,说明这个明星有流量有粉丝,也有购买力。 原云柯耸肩,“那你以后还得挨骂。” 苗凤缓缓转头看向她,“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能重回巅峰的,你不知道你结婚那会儿脱了多少粉,有多少粉丝去粉新出来的小鲜花?你知不知道你的后援会都关了几个了?” 女顶流(10) 苗凤缓缓转头看向她,“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能重回巅峰的,你不知道你结婚那会儿脱了多少粉,有多少粉丝去粉新出来的小鲜花?你知不知道你的后援会都关了几个了?” “你给我的自信。”原云柯笑嘻嘻地挨她蹭过去,苗凤往边上挪一下,她就跟着挪一下,给苗凤气的,又不好意思推她,“你怎么变的这么无赖,到底是跟谁学的?” “嘿嘿,你是我苗姐嘛~”原云柯撒娇似的贴着她,把苗凤搞的毫无办法。 这时婴儿房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啼哭声,原云柯赶紧站起来,“我娃醒了,我去看看。” 苗凤松了一口气,她最抵不住这个女人撒娇了。她从前是把乔水心当孩子一样养,感情和别的艺人不一样。 差一点软了心肠,这可不行。 乔水心她可以带,但是不能再参杂一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了,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她见乔水心进去好久都没有出来,便起身打算去看看孩子,不管怎么样她作为老板员工生的孩子也该瞧瞧。 婴儿房里已经没有哭声了,苗凤轻着手脚走了进去,她看到原云柯和月嫂都在慢悠悠地哄着孩子。 她不由自主凑过去,看着两个胖乎乎的小脸,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原云柯抬头对她微笑,用一根手指凑近孩子的小手,下一秒她的手指就被握住了。 苗凤学着她样子,自己的手指也被一直软乎乎的小手握住。 真可爱。 此时的原云柯在她的眼里温柔的不像样,好像被渡了层柔光一样,让人不忍心去打扰这一片岁月静好。 她的脑子瞬间就有个想法——乔水心的戏路可以更宽一些了。 以前乔水心接的角色都是少女设定,她演起来灵气十足得心应手,可她已经结婚生子,少女的路线走不了多久了,以后要拿奖转性,还要扩宽戏路。 当然她才二十四岁,在女演员里还是黄金年龄,三十多岁的女演员还在偶像剧里打滚,乔水心不着急。 两分钟之内她已经想了不少营销策略,直到原云柯拽着她离开了婴儿房。 “苗姐,在你说的那些事之前,还有一件事你要帮我。” “什么?” “联系医院。” 苗凤立马紧张了起来,“你怎么了?” “你跟我来。” 苗凤晕晕乎乎地被她带进了卧室,然后晕晕乎乎地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她清醒了过来,心里忍不住地阵阵难受。 怪不得她生完孩子再也不想进娱乐圈了,原来她生育后身体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以前她引以为豪的腹肌再也不敢露了,再好的医美也恢复不了那么严重的妊辰纹,以后她跟露肚子的衣服绝缘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得了难以启齿的后遗症,这个要尽快解决,不然什么都干不了。如果治不好,她最擅长的打戏也没有优势了。 她还真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怪不得乔水心签字签的这么痛快,倒是她被耍了。 但是她好像不怎么生气,特别是看到她的肚皮,心里就只剩下心酸了。 苗凤摇摇头——不能这么想,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与她无关。她乔水心只是一件商品,要展示之前要先修复好才行。 她转了方向盘,拐过到另一条道上,她要去见见她的老同学了。 苗凤走后,原云柯心情放松了不少,因为苗凤一定会用尽全力帮她办这些事。 剧情里的提示很给力,苗凤是对乔水心不一般的,有种把她孩子养的意思,所以她的胜算很大。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下一步就要先去治疗了,无论是手术还是医美,都要尽快做。 娱乐圈瞬息万变,近年来选秀冒头的新人层出不穷,她的地位没那么稳固,要尽快。 门响了一声,接着王桂芬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今天的羊肉可新鲜了,我今天给你做白菜羊肉汤,大补。” “哎呀太长肉了吧。”原云柯摸摸自己的肚子。 “长什么肉长,你现在体质不行,还是得大补。再说你脸圆一点显年轻,你最受的时候腮帮子都陷下去了,可不好看,现在这样挺好的。你要减肥就该吃啥吃啥,多做运动。” 王桂芬果然是个能干的,来了之后就开始干活了,什么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还有时间给乔水心打榜做数据。 看的原云柯乐得不行,乔水心还真有妈妈粉呢。 “对了王姐,吃完饭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搬家。” 搬家搬的很突然,但王桂芬充分显示了专业保姆的素质,拍拍胸脯,“放心,明天都交给我,晚上就给你打包出来。” “那小李也带着吗?” “不用了,孩子已经满月一周了。本来她就应该走了,是我多留她了一星期。到了新家会有专门带孩子的保姆,你帮着看着她们就可以了,你还是照顾我。” 原云柯肃着一张脸说话,把王桂芬说的也紧张起来,她又不傻,一个单身女人能把女儿培养进魔都的重点大学,可不是凭运气的。 稍微想想最近原云柯的一系列举动和话语就猜到一二,刚才的话算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孩子,你是要离婚吧。” 原云柯点点头,“对,所以我希望我身边有信任的人来帮我,我就找到了你。” “你这孩子太有心眼子了,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这夸人的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王桂芬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参与偶像离婚,说出来会羡慕死小粉丝吧。不过她不明白,以乔水心的性格,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于是她问了出来,“为什么突然决定离婚?” 原云柯眼神移向窗外,“那天我逛微博,微博上正好是我们副队长的热搜。你也知道我们队长是美籍华裔,行为做事跟我大多人很不一样,肆意的让人羡慕。那天的热搜是她交往曝光第十个鲜肉难受的热搜。我随便搜了搜,居然发现我的粉丝在骂她,说她不守妇道,不管怎么样,乔水心只有一个男人就这点就比她强。” 她低垂眼眸,长长睫毛微颤,像欲振翅高飞的蝴蝶。 “我觉得很难过,做偶像做到这个份上太失败了。” 王桂芬带着女儿从农村到魔都,心境也不是三从四德的贤淑女人。她喜欢乔水心也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她演绎的独立自主的女性形象,还有她长的好看。 现在近距离接触真人,王桂芬还担心自己会失望,看来是她想多了。 从底层厮杀过来的孩子,哪会傻的那么彻底? “你就是因为这个?” 原云柯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全是,这算是个导火线。我一个人隐忍戴绿帽子都是小事,可是我有那么多年龄小的粉丝,我不能给她们做坏榜样,那样我就太坏了。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就下定了决心。” 她的肩膀被一只大手一拍,“好啊闺女,大姐也离过婚,我跟你讲啊你要是想要孩子,最主要的就是将孩子藏起来,简单点就是不让他们找到。找不到这孩子他们就抢不到。我当年啊……” 王桂芬洋洋洒洒说了一车话,还是有些干货的,果然是有经验的银儿。 刘新新拍完最后一场戏,这部戏就正式杀青了。 她捧着花回到了自己的房车,小王喜滋滋地跟在她身后上了车,“新姐,他们现在还不爱搭理咱们,等咱们签约凤舞的事情曝光,看他们怎么惊呆!” 刘新新对她嘘了一声,“小点声,苗姐说了,我签约的这件事她会买热搜,到时候大肆炒作一番,所以不能泄露,你小心点,别再这个时候掉链子。” 小王嘿嘿道:“我知道了,我就是高兴嘛。你都多久没热搜了,你的粉丝天天骂工作室不买热搜,这回她们可高兴了。” 刘新新以前看不上乔水心三天两头上热搜,现在她的想法改变了,觉得自己耽误了许多时间。 小王嘻嘻道:“乔水心背叛凤舞,苗凤签了前队友,这个话题杠杠给力啊。也不知道乔水心知道了会怎么样。” 刘新新回头瞪了她一眼,“不要胡说了,她都不在圈子里了,你还比什么?” “我是不甘心嘛,以前她的粉丝多厉害,嘴上多脏,天天骂我们碰瓷啊蹭热度啊糊逼啊,我倒是想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刘新新摇摇头,“别说了,过来帮我拆头发。” 小王伸了伸舌头,“好了,你人最好了,我什么都不说了,干活。” 刘新新这回扮演的是一个异族公主,满头的脏辫,真发和假发编在了一起,很难拆开。 拆完肯定要费些功夫,刘新新无聊地拿出手机。 她刚拿出来,就弹出一个新闻信息——制片人爆《大明女千户》更名《大明锦衣卫》播放在即—— 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随手点开了新闻,后面写着——乔水心最后一部电视剧,是扑街还是小爆? 见她一动不动,小王伸头看了眼,“她怎么还有剧要放,真的假的,这部剧都压了快四年了吧,播不播有什么意思。” 听到小王酸酸的语气,刘新新终于想起来了,这部剧她当时很想拿下,为此她自降片酬,但后来还是被乔水心拿去了这个角色。 这剧本剧情进展逻辑性强,而且里面的案子很阴暗很血腥,女主人设也是少有的带感,没有拿到她失意了很久。 可乔水心也没落下好,因为这部剧人设和剧情的原因,一直卡着没播,连网播都费劲。 “播有什么用啊,我就没见过压了这么多年的剧网播能爆的,也就是给粉丝一个念想吧。”小王说。 听了小王的话,刘新新心里舒服了一些,随后她反应过来咬了咬嘴唇——原来她真的很介意那些事。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这些了。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刘新新看了眼接了起来,“苗姐……” 信号那边的苗凤语气有一丝慵懒,“新新你那部献礼剧不是黄了吗,我现在安排你去另一部献礼剧,女二,女一是廖杰。” 本来听到女二她有点小失望,毕竟献礼剧她以前也能混上女二女三,但她听到女主是影后廖杰,那就高兴了。 “谢谢你苗姐,我可喜欢廖杰了,她是我偶像!” “嗯,有廖杰肯定能上星,你放心地去拍,多跟前辈学习,她很喜欢给后辈讲戏,也很提携人。我都帮你打点好了,到时候你让小王跟安小蝶联系,她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一句句都是能让刘新新安心的话,但临到头她被换掉的事情不是没有,她还是忐忑地说:“我不用去试镜吗?” “你去试镜就是走个过场,已经谈好了,很快就能签约。你放松一点,对我要有信心,就算没有这个,我还有别的,你放平心态,好好准备一下。” 很多项目到最后一哆嗦都能突然因为不可抗力而被取消,这个圈子就是这么没有安全感,艺人的心理素质很重要。 刘新新平复了一下心情,“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她一下子绽开笑颜,“小王,我要和廖杰合作了!” “我听到了,恭喜你啊,这回你可是等到了。廖杰的剧都有收视保障,以后对打入主流圈有保障。我一定好好打听廖杰的喜好,争取和她拉上关系……” 刘新新说:“不用你操心了,到时候安小蝶会教你,这些东西早就知道。” “哎呦,这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小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问没问你的团队什么时候配齐啊。” 刘新新好歹是个流量明星,直接挂名凤舞不大好看,还是以工作室的形式挂在凤舞,只不过工作室的人都换成了凤舞的人。 “肯定快了,等我拿下这部戏肯定团队就组建完毕了,到时候直接进组。这些都是常规程序,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安心听团队安排就行了。” 小王放了心,“这就好,总算苗凤把你当亲闺女了,反正她现在只有你一个闺女。” 女顶流(11) 苗凤的雷厉风行给了刘新新很大的信心,她再看到那条新闻信息的时候,心底坦然了许多。 乔水心终究会被遗忘,她刘新新会取代她,让那些曾经看不上她的人后悔。 张延伟下飞机后被一群记者围追堵截,后来躲到卫生间等了好久,才有机会逃出来。 一路上的狼狈让他恨生气,他拼命地给乔水心打电话,可对方就是不接。 “这个死娘们!” 他骂了一句,不光是今天的事,还有这女人还停了副卡,让他没钱做头等舱回来,还在美女面前丢面子,这账以后慢慢算! 还有那帮死狗仔,天天盯着你爹干什么! 心里憋着一股怒气,他直接回了她和乔水心的家,终于到了家门口,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屋里面空空荡荡的,像被洗劫一样,没有一丝人气儿。 他拖着气到颤抖的肥肉,又来到门卫一问后才知道,这女人居然趁着他不在搬家了! 她这是要干什么? 在他给乔水心打死八十八个电话的时候终于打通了,他劈头盖脸地骂:“乔水心你要死吗,你死哪去了?你把我儿子藏哪里了?” 原云柯掏了掏耳朵,将手机拿地远了一点,“张延伟,离婚协议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没事看一下,如果没问题,民政局走一趟。” “放屁!” 张延伟被‘离婚’两个字激怒,“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离婚就离婚,你当法院是你们开的?我告诉你我不同意,这婚就别想离,你是不是还以为你是曾经那个视后乔水心,背后有人捧。” 信号那边只有淡淡的冷笑,张延伟说的口干舌燥好像依然没能激起对方什么反应。 他缕了捋头顶的仅剩几根头发,决定改变策略,“水心你怎么这么傻,你不想想离婚孩子怎么办,你想让孩子没有爸爸吗?你一直在那个比较瞩目的位置上,孩子也跟你一样要面对比寻常人几千几万倍的议论,他们怎么能承受的了?你听话,有什么问题我们关上门自己慢慢解决。我知道这回的新闻让你伤心了,可是我这回真是被人算计了,你回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乔水心当初为了跟他结婚连演艺事业都不要了,他才不相信他会想离婚。现在这情况,不用说是女人惯用的几两——威胁。 这种情况不过是一个台阶的问题。 原云柯有点好笑,不得不弟n次重复,“协议我已经发过去了,你接收一下。” 张延伟咬了咬牙,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别这样水心,有什么不能面对面说清楚的,你给我发个位置,我去找你。你要听话啊,再说我想孩子们了,我从泰国给孩子们带了礼物,你得让我亲手送给他们吧。就算是离婚也不妨碍我见孩子吧,你说是不是水心。” 这个老男人一直在拿孩子牵制乔水心,如果是原来的乔水心就投降了。 “要我说几遍你才肯别跟我叭叭的,歇会吧你。老子当视后会察言观色的时候,你还在你妈怀里撒娇呢。废话少说,你先看看我给你发的东西再来跟我说你同不同意离婚,哦,最好回家商量一下。”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断线声,气得张延伟大骂一声。 手机一个劲儿当‘叮叮叮’响,他烦躁地拿起打开信息一看,慢慢平静了下来。 微信上的照片是一本暗红色的账本,后面一张分明是他们家公司的来往账目…… 这下事情搞大了,这女人居然拿到了他们家的账本! 不可能啊。 他的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水,眼神像是要杀人。 他确实是想杀人,想杀了那个不怀好意的女人。 电话打过去之后,那边很快接了,他压抑着怒气说:“你到底怎么拿到账本的,你知不知道私盗企业账本是要坐牢!” 开始诳人了,真是逼急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白痴,我盗走一本有问题的账本,能判几年,要是五年以下是值得的,到时候劳烦你去给我送牢饭。只不过到时候你得送两份,我一份,你爹一份。” 张延伟气得差点撅过去,他咬着筋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离婚,孩子归我,你还得补偿我两千万,你那个房子也得归我。” 王桂芬跟她说,离婚要是到非离不可谈条件的时候不能想着拿到自己的那一份或者净身出户就可以了,要把条件抬高,之后才有得谈。她当时就是要孩子要钱要房子,后来前夫死活不干,最后折中一下给了她孩子和几万块钱,其实她的目的从始至终就只有孩子。 迅哥儿说,国人就是喜欢折中。 “你做梦,你未免吃相太难看了吧!亏还是见过大世面的大明星,信不信我给你曝光!” “随便啊,信不信我让我粉丝网爆你。” 说话的时候原云柯觉得可爽了,终于体会到有粉丝的好处。要是他管曝光,就试试吧,她拭目以待。 “你先别跟我说了,回去跟你爸爸商量一下,看他怎么办,是想牢里蹲还是要大孙子。”说完毫不留情挂了电话。 “喂!喂!喂……” 张延伟没有办法,只能回了家里说了情况,家里不意外地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张建国回到书房打开保险箱一看,果然发现账本被掉包了,恨地他牙根直痒痒。 “账本被掉包了,她知道我会经常查看,提早发现她不能提早部署,于是放了一个类似的空账本应付。” 张延伟一直觉得这个漂亮娘们是个傻白甜,没想到竟做到了这一步。部署如此周全,一看就是早有预谋,就等着这一步。 他抓了抓头发,“我实在不明白她怎么知道咱们家的事,还有密码!” “不是你告诉她的?”张建国沉着声音,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张延伟像受惊的肥兔子一样弹跳起来,“爸你想啥呢,我有那么傻吗。就算我傻,孰轻孰重我也分得清楚!” 张建国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对女人不会掏心窝子,他经历的女人多,色迷心窍不至于。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跟你谈了什么条件?” 张建国淡定沉稳的样子本来给了他信心,结果听了这一句瞬间又不好了,“爸你真要答应她?凭什么离婚,我不想离婚。” 本来觉得这女人索然无味太好到手没意思,可这决绝的样子倒是有了几分魅力,他突然不想放手了。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就是他的父亲,张建国听到他说这种话,说:“你别为了你那点小心思耽误了家里的大事!” “爸,你还真被那死丫头威胁住了?咱们家累积了多少年的人脉,难道还怕一个和金主闹翻的小明星?” 他眼珠转了转,“难道是因为我们厂子现在年年亏损全靠贷款,可很多家都靠银行度日,不光我们家。” “你——”张建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的傻儿子,“她一个小女人,敢突然离婚,那是找到靠山了,这还不明白!” “什么!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又找到金主了?” “废话!没有人给她撑腰,她敢做这种事?借她几个胆子!” 张建国对娱乐圈那套不熟悉,但猜也能猜出来,娱乐圈捧人是怎么个捧法。背后没有人推,没有金主牵线资源,就靠自己哪能在娱乐圈吃得开,那可是个最势力的地方。 金主倒不一定是那种关系,也有单纯就是想推人挣钱的正经金主。 不管是怎么个情况,一旦开始运作,是不可能停下来的。就算乔水心想停下来,金主也不会让她停下来。 所以眼前只有同意她的条件,暂且度过危机再说。 “现在我们公司融资正在关键时期,这次融资对公司是生死存亡,不能有一点差池。” 张延伟这才想起来这么一件大事,“她是不是知道公司有大动作,才挑这个时间点。” “谁知道呢,你那个漂亮老婆我是看不清了。”张建国回忆了一下,好像只记得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还有那种无害的气质。 现在想想,有可能是装的,真是戏子本性。 “爸,不然咱们派人……” 张建国摇摇头,“你想到的她都想到了,肯定会选保安工作最好的地方,你怎么知道她的金主没有派人保护她?” “你先别管别的,你现在跟她谈判,讨价还价,不能一口答应她。这种女人你答应的太痛快,她会狮子大开口。” “可是孩子怎么办,至少得把我儿子要回来吧!那是咱们家的香火!” “现在要有什么用,到时候公司出了差错破产了,还不是得把孩子还回去。你要生儿子还不好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的私生子。而且他还姓张,一辈子都姓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主要是要孩子,你拿孩子跟她讨价还价,让她光屁股滚蛋!” 看到父亲已经决定,知道没有更改的余地了,张延伟耷拉下脑袋,“我知道了。” 连父亲都这么说了,他能怎么办。 只是这口气憋在心底到底难受的紧,恨不得一刀宰了那死女人。 张建国拍拍儿子的肩膀,“你不用这样,看她的样子她以后还要回到娱乐圈的,要报复她太容易了。她这么红,一定有很多对手吧,到时候你把料卖给他们就行了。” 张延伟咬咬牙,“等过了这个难关,看我怎么收拾她!” 其实乔水心很玻璃心,心理十分脆弱。她退出演艺圈是为了家庭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受够了三天两头地被黑粉辱骂,她又控制不住去看那些评论,内心煎熬无比。要不然她为什么退的如此干脆,因为她只要还在圈子就要经历这种循环,她受够了。 张延伟嘴甜起来很会安慰人,也是这样慢慢俘获乔水心的心。 毁了她的方法就是让她不停地被辱骂,张延伟手机还收藏了她的不少小视频呢。 来日方长,乔水心。 张延伟很快联系了原云柯,过程中讨价还价中,差点没把他气疯。他从来没觉得这个女人说话这么损,句句扎心。 最后讲下来孩子归乔水心,外加六百万的现金,抚养费就算一次性结清,否者免谈。 张延伟将结果告诉张建国,张建国点头同意了,六百万对于她这种当红明星不过是跑两场商演的钱,对于他们的企业也是九牛一毛。 这事就这么定了,原云柯预约了两日后到民政局办手续,签协议。做完这一切后,将账本交换给张延伟。 能得到这样的结果,苗凤都觉得震惊。 原云柯逗她要不要看看她的制敌法宝,苗凤摇摇头说不用了。 对于那种企业家,她这种小经纪人不算什么,就不参与了。但是原云柯不肯放过她,硬按着她的脑袋听完了整出事件的始末、 苗凤听完出气多进气少,觉得人生无望也。 就在快解决麻烦的时候,《大明锦衣卫》也顺利定档了,打着是一群爱国青年为救国救民而与心怀叵测的恶势力展开的一场殊死搏斗…… 一个阴谋血腥猎奇的权谋悬疑题材走爱国主义路线,也不知道是哪个营销鬼才想到的点子,没想到还真过审了。 原云柯觉得这不是上钱的问题,这部剧压了快四年,制片方都放弃了,不会再付出代价了。此时过审不知道是不是苗凤后面的大佬出力了。 能播出原云柯还是高兴的,很快就有制片方打来电话,要求她配合宣传。 于是她转发的官博官宣信息发了微博——三年磨一剑,望不负期待。你们等到了,我也等到了。 这一营业粉丝又炸锅了,这群粉丝被三年溜的已经有ptsd的,直到正主转发才真的确认了。不少跑路的粉丝又回来了,原云柯的的微博一度被转发了一百万,有点流量的样子了。 很快凤舞养的营销号开始带乔水心玩了,这让许多人猜测是不是乔水心是不是又续约了。 粉丝心里也忐忑着期待着,虽然以前万分嫌弃着工作室和苗凤,可经历了那么久偶像不营业的日子,别说苗凤了,签啥都认了,只要能复出。 女顶流(12) 不止她家的粉丝忐忑,对家的粉丝也忐忑,尤其是死对头刘新新家。 刘新新签约凤舞的消息并不是密不透风,总有一些业内人提前知道消息爆出来。再加上工作室工作质量更专业了,接到时尚通告也更大牌,有理由证明自家偶像签约凤舞了。可现今乔水心又有机会露头了,气的粉丝在群里发泄辱骂。 这个群刘新新也在,有时候她会窥屏,但是从不说话,她就想看看粉丝能说什么。 刘新新刚拍完大片休息,想看看粉丝们在聊什么,一进去就被吓出来了,里面全是刷一些恶毒的话的,针对对象是乔水心。 两家粉丝撕逼不停的事她是知道的,撕来撕去的就是那些话,怪没意思的。 不对,自从乔水心淡出娱乐圈后,自己粉丝就很少搭理了。 伴着强烈的好奇心,她有点开了群信息,看着看着她觉得不大妙了。如果她们说的是真的,那她岂不是又要在乔水心之下了? 那种被比较的恐怖感布满心头,让她难受地紧握手机。 她颤抖着手打开手机,对着苗凤的电话死活点不下去。 不能打电话质问,她没有立场质问。她的合同里有没有些除了她之外不能签其他的艺人,这是无理取闹。 可她真的不想再跟乔水心有任何瓜葛了,每次她都会被骂的很惨,她不想再经历了。 想来想去她叫来小王,让她跟最近混熟的工作人员打听打听这事。 小王一听不敢懈怠,赶紧去问了。 刘新新陷在情绪怪圈里,下午的拍摄没有状态,一个小时一个满意的成片都没有,气得摄影师发了脾气,刘新新这才努力调整好情绪,勉强出片。 后来摄影师给苗凤打电话诉苦:“老苗,你给送来的人真不行,木的跟什么似的,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要发脾气的。” “你这么说就说明你已经发过脾气了,我跟你说啊,别吓坏我的艺人。”苗凤有点生气,“她好歹是女团出身,拍过的片不计其数,还应付不了你的审美了?” 听出对方有点生气了,郝力笑着打哈哈,“老苗你这护犊子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也不能胡乱护吧……” 撂了电话后,苗凤觉得有点奇怪,她叫来安小蝶询问。 安小蝶说:“我正要找你呢,刚才小王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她好像知道了水心姐那事儿。” 苗凤心里有了普,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刘新新的状态这么差,是被‘谣言’影响了心情。 这不对劲而啊,刘新新一个老流量明星,心理素质和专业性应该比一般演员好多了,怎么会这样。 这个心理素质可不太行啊。 “行了,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用说,就说不清楚。” “我就是这么说的。”安小蝶说。 “那就好。” 苗凤双手叠在一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安小蝶不敢打扰她悄悄退了出去。 刘新新等了一晚上,小王却没有带来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她只通过小王知道,这部剧凤舞有投资,所以会配合宣发。 不合理的事情虽然解释了,但她还是隐隐的不安。还有她签约凤舞一直没有正式向外界官宣,到底叫她心里不安。 苗凤在等什么? 是不是在等乔水心复出?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刘新新接到了苗凤的电话——准备官宣,转发凤舞发的官宣微博,热搜预备。 一切就是这么突然,她的难受的点突然解开了,好像苗凤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 刘新新官宣的热搜很快窜到了一位,在营销号的带动下,粉丝士气高涨,空瓶之余阴阳怪气地讽刺一下老对手。 而乔水心的粉丝似乎安静了许多,他们在大粉的带领下专注宣传《大明锦衣卫》电视剧,将这部剧当成乔水心留给粉丝最后的礼物。 而原云柯这边如愿地在民政局拿到了离婚证,看着那钢印毫不迟疑地落下,她的心也算了却了一桩大事。 “怎么样可以还我了吧。”张延伟阴恻恻地说着。 原云柯微微一笑,“干嘛这么急,我还能赖你的东西不成。”见他不耐的样子,她哈哈笑了,“东西在车上,我怎么可能放在身上呢,那么沉。” 张延伟呵呵冷笑,“你又娇气上了,不是拼命十三娘吗,那点东西能把你的手累折吗?” “能。” 张延伟一噎,阴森森地目光盯着前面女人的身影,随她到了车上才收回了目光。 他看了一眼站在车不远处人高马大的保镖,“这是要重回娱乐圈?是苗凤给你安排的保镖?” 除了苗凤,他想不到谁会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她。 “嗯,离开了你总得养活自己和孩子吧。你放心你有探视孩子的时间,你要想见孩子记得提前通知我。” 这也是张延伟同意将孩子交给乔水心抚养的条件之一,他想的很好,现在孩子在她那是不假,那是因为孩子还是在哺乳期,再说那么小的孩子也不好带,等到孩子大一大,就找个借口接出来玩,到时候直接带走就是了。 赵欣荣当时听了要离婚时候死活不干,直到张延伟说出这个主意才算同意。 原云柯脸上沁着莫名的笑意,将那本账本放到他手上,“东西给你了,咱们两清了,做不成亲人做朋友也可以。” 张延伟顾不上她说的话,反反复复将那本账册翻了几遍,生怕是假的。 “是真的,放心吧。你们家也不好惹,这一回我是拼了,还敢骗你们不成,又不是不想活了。” 原云柯看了他一眼,“是真的吧。” 张延伟将东西收回自己随身带的包里,偏头瞧见原云柯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手,“你还干嘛?” “手机拿来,以前咱们拍的东西我得删一删。” “看你的小气劲儿,我还能给你散播出去吗,你当我是什么人?”张延伟这么说着,还是将手机给她了。 “公司要求的,没有办法,危机公关很费钱的。” 原云柯拿过手机鼓捣了一阵,然后还给他,“好了,还给你。” 张延伟拿过来手机看了看,将手机放到胸口衣带,“记住乔水心,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你再利用此事威胁我们张家,那么张家会调动一切财力物力对付你。你是想怕好好做你的大明星,还是……” 他笑了一声,“那你就自己选吧。” “看你说的,我是聪明人,当然选择好好生活咯,我还有孩子要养呢。” 阳光下的女孩儿明媚可人,双眸犹似一泓清水脉脉含情,配上无害的模样,还真是能迷倒一片人的明星样。 谁又能知道清纯妩媚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黑心,和一具破败的身体。 他还记得那像橘子皮一样的肚皮,恶心地他想吐,还有莫名的尿骚味儿…… 乔水心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可以卖的,他离婚还真不亏,要不然每每同房都要做恶梦吧。不知道哪个倒霉鬼接这个盘。 “好自为之。” 说完开了车门下车,回到自己车,马达发动,很快不见了踪影。 司机江奎回到车上问:“没事吧。” “没事,走吧,送我回家。” 看看崽崽们,一会儿不见甚是想念。很快她要去日本做医美了,要个几天才能回来,她得安排好一切,预防一些突发事件。 她尽快复出了,不能跟钱过不去。 张延伟接了父亲的电话,张建国知道东西平安拿到了放心不少。总算将这件事搞定,开董事会的时候他还惦记着这事。 安慰了父亲一番,张延伟打开相册看着空荡荡的,恨得牙痒痒,这货还真是懒,一键给她全删了,看‘最近删除’里面也都删除了。 这个傻缺女人,这么删了就行了?太幼稚了吧,知不知道还有恢复数据的软件啊。 张延伟看着看着觉得不对了,这他妈不是删除吧,这娘们给他的手机恢复出厂设置了吧。果然里面干干净净,比他的脸还干净。 “艹!” 这个鬼娘们! 他按了一串熟悉的号码,那边一接他就开骂:“你这个臭娘们,我手机开都多少客户资料知道吗,你这么做是想报复吗?” “呵呵,我看你等的着急,只能简单操作了多方便啊,你还不干了。你是不是打算恢复数据坑我啊,就你那点小心思,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拉的什么屎。还跟跟我玩这套。我告诉你,现在你是没指望了,找专业的也没有用了。你又那么懒,没下云备份,真的啥也没有了呢。” “*……%%¥¥###,你给我等着!” 张延伟一气之下将手机扔出车窗,愤怒地加速离开这个让他的智商备受屈辱的破地方。 那边原云柯听着那边猛烈的摔击声后,微微笑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张延伟这个傻叉,手机拿回去找个懂行的或许还是有希望的,扔了可还行。 解决完张延伟手里的定时炸弹,她给苗凤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得知她已经解决了大麻烦,心底为她的解脱而感到高兴。 “行了大麻烦解决了,你明天就去日本,已经安排好医生,你先去做手术,然后做医美,安小蝶会全程陪你去。适当的曝光会有,到时候注意你的仪态,从现在开始重启营销。” “好,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了。”原云柯顿了顿,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凤姐,这回我能脱身,多亏了你。话不多说,你以后看我的表现就是了,这回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其实乔水心以前一直管苗凤叫‘凤姐’的,因为她的行事作为特别像红楼梦里风风火火的王熙凤,所以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凤姐’。 这算是她们之间特别的称呼,后来乔水心和张延伟处对象,被张延伟挑拨的不再信任苗凤,就再没叫过这个称呼。 苗凤心底一暖,“滚吧你,要是再有一次,我才不会管你这个麻烦,我宁可去捧你的队友。” “刘新挺好的,吃苦耐劳有事业心。” “是个女星就比你有事业心。”苗凤那边传来开门声和人说话的声音,“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工作了。” 苗凤撂了电话,看着对面妆容精致的刘新新,微微点头,“很好,现在的妆容才适合你,杂志拍的顺利吗?” 一个团队里服装造型,甚至妆容都有人负责的,现在苗凤凭借她的人脉拉来了在业界为数不多知名的化妆师造型师给她配上,现在刘新新比之前洋气多了。路透的生图粉丝都感叹“抱了金大腿,就是好”的感慨。 “还可以,就是摄影师脾气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刘新新说。 苗凤说:“他敢,你条件这么好,他还不想要,她是要用曹雨晴吗?” 时尚灾难曹雨晴,后面的金主很给力,经常送她到时尚圈去尝试,五大刊每年都地来几个,可惜完全因为自身体格太瘦小,五官不立体,而屡屡被嘲。 一个向钱低头的摄影师,就别装了。 刘新新笑了,她没想到苗凤的嘴是真的毒,八卦没冤枉她。 “其实还可以了,他的风格我很喜欢。把我拍的很高级,都不像我了。” 苗凤看她满足的样子,心里微微叹息。刘新新强撑的自信太脆弱了,所以在她发现其对乔水心的态度异常后,就放弃了让两人的消息放在一起上热搜的营销方式。 这个策划炒作方式本来会引起一波大规模的讨论,再加上粉丝搅合,讨论度一定杠杠的,对两人的热度有好处。但她看到刘新新的状态后,不敢用了。 苗凤是想成功推出这两个人,但是不是在损害艺人的身心健康的前提下。 要赚钱还是要保护好艺人的身心,这才是根本。 苗凤双手放在桌上交叠在一起,“新新,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刘新新愣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握在一起,“苗姐,有啥你就说吧。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你说到做到,是个讲信用的人,我在心里感谢你,是你让我有了安全感,我也希望我们之间开诚布公。” 女顶流(13) 刘新新愣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握在一起,“苗姐,有啥你就说吧。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你说到做到,是个讲信用的人,我在心里感谢你,是你让我有了安全感,我也希望我们之间开诚布公。”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乔水心会复出,她续签了凤舞。” 刘新新的脑子嗡了一下,她努力控制着表情,“这是公司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是我想着你们曾经是队友,现在在一个公司,以后你们之间的话题一定会很多,你要有心里准备。在我这边是希望你们分别发展,独自美丽,不需要捆绑。如果出现那种姐妹情深或者互踩的通稿,一定不是公司买的。” 苗凤给她打了个预防针,以免她被人挑唆。 “我知道了。” 刘新新脑子里一直回想那句话‘乔水心又和自己是一个公司的了’,噩梦又要重现了。那种被比较支配的恐惧萦绕在心头,苗凤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见去。 “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下午我还有通告。” 苗凤看着她脸色用木然压着的紧张,心底叹了一声,她可能一时冲动签错人了。 刘新新可能不是她的菜。 但签了都签了,就不能认输。 苗凤微笑点头同意,“对了,《明日江城》已经定好开机的日子了,就在下个月初,你准备准备进组吧。还有这个戏的主题曲给你争取到了,到时候制片方会通知你去录歌。” 刘新新心中又燃起了一点希望,乔水心复出是需要时间,谈合作也不是那么容易,她走在她前面,是不是有一点胜算? 其实她不是要跟乔水心争胜负,而是不想自己输的太惨,毕竟她从来没有赢过乔水心。 刘新新迷迷瞪瞪地回到休息室里,小王捧来热茶,“新姐快喝几口,热热肚子。” 她看其脸色有点不对劲儿,放下茶杯,捉到刘新新身边,“怎么了,苗凤说什么了?” 刘新新缓缓垂下头,双手压在头上,“她说乔水心要回来了……” “什么,她真的要回来了?” 小王咬着牙说:“怪不得,我去打水的时候看到安小蝶偷偷摸摸编辑什么,她以前是乔水心的助理,这回回来她肯定还要接手,我还那么傻去问她。” 刘新新使劲晃了晃脑袋抬头,“你说我怎么就甩不开她了!她怎么就跟我杠上了!就不能放过我吗!” 看她这么犯愁,小王也不敢再刺激她了,只得转为安慰,“新姐,你怕什么啊。她现在回来也不是当年的顶流乔水心了。你想她玩了这么一出,她的恶臭粉圈都快散了,你都不知道她跑了多少粉丝。而且我听说……” 小王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听说她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了,生孩子生的。她能不能适应剧组生活都是个问题呢。” “生孩子不是坐月子坐好了能治病吗,她没坐好月子?”刘新新懵懂地说。 小王捂嘴笑了,“你怎么这么单纯,生孩子怎么可能治病,不留后遗症就不错了。我姐生了孩子连海鲜都不能吃了,一条腿没劲儿,她可以身强体壮的农村妇女呢。” 刘新新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乔水心有钱,用的都是最好的。” “那也顶多是少遭罪呗,她又不是仙女儿。”小王握住她的手,“所以你不用害怕,她生了俩孩子,以后还卖少女人设会被嘲死。不走少女路线她还准备走少妇路线吗,有几部戏给她怕啊。” 刘新新听了她说的,心里舒服多了。 是啊,以后的路已经不一样了,她不能怕。 乔水心将孩子们托付给王桂芬和苗凤后,就飞日本了。 很快飞去日本的机场照曝光了,有营销号立马发通稿配文——乔水心独身一人飞日本,神色落寞,有助理陪同,不知道所谓何事。现在她的状态可吗? 粉丝飞快空瓶——大美女戴口罩也好看,可可可。 有人在下面回复说——我听说她生完孩子后身体变得很差,皮肤状态都很糟糕,这回去日本是去做医美。 不意外的这人被粉丝围攻,但是这一说法很快就又被营销号搬运了。 有人说乔水心这是要复出了,开始买通稿了。结果也是被粉丝占领——非官宣不约。 #乔水心机场照#很快冲上热搜,这让粉丝们打了鸡血。 就算她们再傻也知道热搜,尤其不是那种黑热搜,那就是背后有经纪公司在使劲儿,说明乔水心真的有可能复出。 让粉丝高兴的还在后面,在原云柯去日本的第三天,凤舞就爆出乔水心离婚的声明,原云柯转发。 这下粉丝真的沸腾了,欢快程度不亚于过年,许多粉丝纷纷在超话自发转发抽奖,除黑粉外都可参与。 大到几万元的现金,小到饮料方便面,整个超话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引得路人也来观摩。 热搜就更不必说了,乔水心带着前夫、凤舞、绯闻男友、前队友,挨个上了热搜,热闹状态不亚于她要结婚的时候。 不少营销号的通稿是——当年的女顶流要回归了吗,你觉得她能重回女顶流宝座吗。 现今的男顶流不知道换了几代了,可女顶流依旧是当年和乔水心竞争比较激烈的赵鸿歌。赵鸿歌年纪比乔水心还大两岁,也是个有演技有流量的女演员。她的团队趁着乔水心退圈,一口气拿下她的一部影视资源,一跃成了现役顶流。总所周知,男流量换代太快,女流量出来一个不容易,出来基本就能吃一辈子,剩下的女爱豆有流量的没作品,都够不上第一纵队。 乔水心突然地回归,让不少对家团队趁机发通稿黑她。苗凤不是吃素的,一一回击回去,暗地里的资源争夺战因为乔水心的回归更加猛烈了。 那就更激烈一点吧。 原云柯发了一条微博——我回来了。 然后关了手机,换了病号服躺在了床上,她一会儿就要去做手术了。 乔水心的症状是因为盆底肌受到损害造成的,但程度不严重,算是个小手术。但治疗效果就要看运气了。 原云柯默念着‘逢赌必赢’,被护士医生推进了手术台。 五天以后,原云柯一身轻松地踏上了回国的飞机,这回乔水心真的归来了。 机场的一波秀是免不了了,苗凤安排了好了人去拍摄,拍出的美照很快就上了头条新闻——乔水心复出机场首秀,和经纪人互动心情大好。 做完这些,原云柯终于坐上了回家的车,她都想死两个崽子了。 回到家的时候,王桂芬已经做好的饭菜等她,回来就吃饭逗崽啥都不耽误。 安小蝶也跟她回来了,她现在是原云柯的执行经纪人,除了助理李心怡之外,她也要时时刻刻跟着原云柯。 现在的执行经纪人没有工作,而是大口吃肉大口吃鱼,一直嗷嗷夸王桂芬的手艺好。她一直说日本的饭菜口味太轻,吃起来不香,一回来就吃这么刺激的东北菜,深感满足。 “水心姐,我真是没想到,我的一句话你竟然连婚都离了,我都要吓死了。” 原云柯噗嗤一笑,“说的对,我就是因为你的一句话离婚的。你得对我负责到底,你要有补偿的心意给我工作。” “得。”安小蝶扔了排骨,“我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啊,你现在变坏了,我再也不跟你开玩笑了。” 她拿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试探着问:“那个……你家里通知了吧。” “没有啊。” 安小蝶僵住。 “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就好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安小蝶嘴角微微抽动,“你那父母不是一般战士,万一他们又像以前那样怎么办?” 以前周霞乔大林这两口子就没少作,莫名其妙为了点钱接受采访,被人问出不少‘黑料’,是后来乔水心的粉丝太厉害,连偶像父母都人肉辱骂,这才消停。 “他们不敢,我的粉丝是出了名的饭圈毒瘤,现在没脱粉的只会更毒。不信就试试看,看看谁挨骂,我只要不吭声就行了呗。” 天呐天呐,这还是是娱乐圈着名的‘扶弟魔’乔水心吗? “怪不得苗凤姐说你变了,这不是变了,这是换了个人吧。” 原云柯点头,“你猜对了,我被夺舍了。” “别闹了。” 安小蝶走之前还嘱咐她给父母打个电话,不然他们会疯的。不管怎么样,现在她刚回圈子,要一个平稳的过渡期,这个事情最好不出事,要安抚好他们先。 这个原云柯也知道,要安抚他们那不还不简单。 乔水心和家里人打电话用的是一个手机号,出国前她特意关了手机放家里了,这会儿一打开就有数不清的短信和微信。 原云柯直接打给新闻发言人周霞,“喂……” “你怎么回事,怎么就离婚了!你离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家里商量?!你不怕得罪人,我和你爸还怕呢,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任性!孩子一下子就没有爸爸,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周霞快要气死了,她是保守地区出来的老实女人,要不然她为什么从小给她灌输那些思想,还不是想让女人成为和她一样的好女人。 她又不是后娘,除了希望女儿顾娘家以外,还是希望她结婚生子,做个幸福的女人。而且现在小伟的该得钱都得了,女儿安定下来找个有钱人是最好的选择,退圈当个正常女人,省得那些老家老太太嚼舌根——你看你闺女又跟谁亲嘴了。 乔水心做的很好,一直按照她期望的路子上走,可突然前几天的那个电话开始,一切都变了。 最听话的女儿说离婚就离婚,完全不把父母放在眼里。 “哎呀呀,这不跟你说了嘛,你事儿怎么这么多。”原云柯懒洋洋地说着,王桂芬剥了栗子喂她吃。 周霞听着这轻飘飘的话,气得浑身颤抖,继而大哭:“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还是我女儿乔水心吗,你怎么能这么跟妈妈说话,妈妈太伤心了……” 原云柯叹了口气,将电话外放放到茶几上,王桂芬听着只撇嘴,她是底层混上来的,这种奇葩老女人见多了。 周霞哭了半天,信号那边静悄悄的不说,还传来嚼东西的声音,这让她不得不尴尬地结束了哭泣。 “水心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你圈子里坏女人学坏了,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原云柯语气一沉:“你小心说话,我这个年轻流量有这种绯闻是致命的,你是想让我死吗?” “我就随便说说,你还真生气了。”周霞见眼泪失效,抹了把眼泪,“妈妈不是反对你回娱乐圈,只是觉得这么大的事,你应该跟家里说一声。我们好歹比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你要是让老张家骗了怎么办。他们白得一大孙子,不得出出血啊……他家给你多少钱?” 她看娱乐新闻上说,五亿分手费,看的她一阵眩晕。 “五亿?”原云柯笑了起来,“你成天在想什么,你觉得张建国是傻*吗。这回离婚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拿钱换孩子的抚养权了。” “啥!” 周霞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你得意思是你一分钱没要?那你要什么孩子?那是人老张家的种!” 说实话,原云柯也没想要孩子,她也没圣母到那个地步,这是乔水心的愿望清单而已,她只能照办,而且一年后,张家会因为融资问题破产,继而所有的偷税漏税、贿赂的违法行为都会被挖出来。到那时作为孩子的母亲且有经济能力,孩子还是要弄回来,何必费二遍劲。 “什么谁的种,你还当过人民教师呢,你好意思吗。” 周霞没空跟她计较气人话,“你孩子跟谁姓,就是谁家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带两个孩子,你以后想嫁什么人?” 女顶流(14) 周霞没空跟她计较气人话,“你孩子跟谁姓,就是谁家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带两个孩子,你以后想嫁什么人?” “以后会跟我姓的,你等着好了。” 等张延伟进监狱,自然就可以改名。现在改的话,是要让父亲同意,也就是张延伟也同意。如果父亲进监狱就没办法干预了。 “放屁,哪有孩子跟妈姓的,你丢不丢人!” “不丢人,我生的跟我姓,天经地义。” 最后周霞在原云柯密集的气人话中气的血压飙升,打算择日再战。 乔水心的父母根本不能把乔水心怎么样,无论是舆论上,还是金钱上,乔水心被捆住完全是被亲情绑架。 只要放下,一个有钱有名的女人根本是无敌的。 搏动ktv,贵宾包厢。 一个穿着浅绿裹胸短裙的女孩哭着推开包厢们跑了出来,迎面差点撞上金大光,“小金姐……” 女孩儿委屈地瘪瘪嘴,金大光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走吧。” “谢大光姐,那我走了。” 女孩儿踩着细高跟儿飞快地离开了这里,金大光则推开那包厢的门,一进门就被满屋的酒气熏到。 张延伟摊在沙发上,一直喝酒不停歇。 “怎么了伟哥,被你前妻甩乐得滋味如何?” 金大光坐在他身边,拍拍他的大腿,“说说怎么样。” 张延伟浑身肥肉一抖,“滚蛋,没见我心情不好吗,还说这种话,你个没情没义的臭biao子。” 金大光脸上的戾气一闪而过,但她很快挤出一抹甜笑,“伟哥~你说这话可就让人伤心了,我是来给我让你放空放空的,你要是不需要,我就走了——” 屁股刚起来,就被张延伟拽到怀里,“我心情不好,你别跟哥一般见识。我都快让那臭娘们气死了。” 美人在怀,不安分的手摸到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心情好了一点。 金大光忍着膈应和羞耻的酥-麻,艾艾地叫了两声,“你别没轻没重的,我跟你说正事……” “我这才是正事。”张延伟一身肥肉覆在她身上…… 事罢,张延伟心满意足地摊在沙发上晾肚皮,之前的戾气都不见了。金大光没有他那么不要脸,起身穿上了衣服。 张延伟揪住她的裙子不让,金大光嗔怪似的拍了他的蛤蟆手,“你松开,这门没锁。” “哎,你还是去我家吧,现在没了那女人妨碍,可没人管我。” “哎——呦——”金大光靠近他的胖脸一戳,“听着这话怎么有点凄凉呢?” “不是凄凉,是憋屈。我头一回被个女人玩弄到这种地步,我他妈就像一块破抹布似的被她扔掉,还没有机会报复,你说我憋屈不憋屈?” 金大光刚才已经知道了乔水心是怎么耍他的,等他反应过来去找手机的时候,上哪找去。 “唐唐企业大太子,你就有一个手机吗?” “我的手机都是乔水心换的,换完旧的直接给她了,拿着新的走,我怎么知道她是打的这个主意,埋的真深啊,这个可怕的女人。我是被她的脸给骗了,臭娘们!” 张延伟现在想来,似乎乔水心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别有深意,一步步将他套进来,最后绝杀。 金大光在心里嗤笑一声,但面上不动声色,“我要是能帮你呢?” 张延伟看着眼前的美人脸,心底火热热的,“你要是能帮我,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决不食言。” 他又补了一句,举起手,“我发誓。” “去——”金大光推开她的手,“不用,我可舍不得你发毒誓,万一应验了我岂不是更伤心?”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什么都不用,对付她我有我的路子,你尽管等着看好戏就是了,不要着急。” 美人带了大美瞳,乍一看好似没有眼仁一般,看的张延伟登时萎了。 原云柯目前已经正式复工,开始拍杂志,做一些品牌的推广。代言什么的现在还没有,毕竟之前她狠狠地放了失信过一次,商家们还在观望。 今天是原云柯第一本复出杂志上线的日子,很多人都盯着她流量到底还剩多少,她的团队都很紧张。 原云柯倒是不太紧张,超话的到处是集资的帖子,看样子一定能达成目标。 果然安小蝶拿着手机一脸开心地走过来,“顶流就是顶流啊,你的杂志一上线粉丝就切了三百万,秒空。你粉丝真舍得给你花钱。” “这是他们的政策水平。” 这帮粉丝很有意思,不知道对乔水心是个什么感情,花钱从不手软,黑她者翻倍骂回去,撕逼上头的时候也不管乔水心被骂成什么样,只顾自己口嗨过瘾。 也不知道是爱她还是不爱她。 最奇怪的是乔水心的女粉还挺多,原云柯以为乔水心这种长相可妩媚可清纯,一定吸引了不少肥宅,没想到三分之二的粉丝都是女粉。 这帮小女生,肯花钱,肯花时间为一个女星撕逼。 《大明锦衣卫》终于播出了,虽然是网播,但不耽误它火。 因为苗凤背后的大佬出手了,让这部剧免于被删的乱七八糟,重口味的剧情基本还原了原着ip。凭着s级的营销宣传,一天一个热搜的节奏,这部剧居然出圈了,也就是小火了一把。 那会儿的乔水心是颜值巅峰,是这会儿再怎么保养都比不上的神颜。原云柯靠着‘脸’狠狠地刷了一回屏。 而《大明锦衣卫》的红爆,使得乔水心的影视资源不禁没有掉光,还更上了一层楼。 递过来的本子很多,原云柯看着都不怎么喜欢,正剧什么的也有,可不是苦菜花的圣母励志女主,就是大男主剧的红花,实在没什么意思。倒是有一部武侠剧她很喜欢,女主很飒,属于女强文。 她很喜欢女主的一点是遭到背叛首先捅了男方,是个脑子清楚的,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于是原云柯出人意料地选了一部女性向的武侠剧,苗凤倒是没说什么,她觉得乔水心年纪还好,多拍一些偶像剧攒流量挺好的。 主流剧那边还得碰好剧本好导演才能出来,不然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实实在在地拍高质量流量剧,转型不能急。 不过安小蝶有点不理解,一直试图劝说她和刘新新一样转型,刘新新之后的资源都是跟大导演合作,久而久之总有一部能碰上运气火上一把。 原云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开始跟刘新新比了,“你怎么回事,和刘新新比什么,她能火对公司来讲是好处。” “不是我比,你们俩的粉丝又在掰头,营销号天天带你们的节奏,你们现在又在一个公司,拿来对比无可厚非嘛。” 安小蝶拿过来手机给他看,“你看看,关于你们两的对比的通稿都发了多少个了,还统一口径说你糊了,生了孩子还继续演少女流量剧,没有出息什么的。我怀疑是安小蝶那边团队搞的鬼。” 圈子里就是这样,即使是一个公司,两个团队也会打成狗,因为利益资源竞争的更激烈了。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 “不会的,苗姐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原云柯说。 安小蝶摇摇头,“算了,不管刘新新了。你的粉丝也抗议你演流量剧呢,你看看她们又把苗凤的广场给屠了。” “又屠了?” 原云柯搜了‘苗凤’的广场后,果然看到她的粉丝在辱骂公司和苗凤,还做了大字报‘抵制凤舞对其旗下艺人乔水心粉丝的割韭菜行为’,下面罗列的都是想当然卖惨的1234条罪名。 看到原云柯疑问的眼神,安小蝶解释,“这是因为你的粉丝看到刘新新进组傍上了影后了,觉得苗凤姐对你的事业不上心,现在在闹呢。公司那边在花钱压热搜,有人故意买了热搜,粉丝被利用了。” “是因为这个啊。”原云柯点了点头,咧嘴笑了,“是我粉丝能干出来的事。” “你还笑呢,背后有人整你不知道吗?” “怕什么,苗姐会搞定的,那些小孩愿意骂就骂去吧,都是一群小孩而已,不懂事儿。我现在什么也不能说,说什么粉丝都觉得我是被绑架威胁了,完全没有自主能力,等尘埃落定了他们就消停了。” 原云柯没再谈论这个话题,开始认真看接下的ip剧本。 安小蝶静静看着原云柯,觉得她真的快要不认识这个人了。她是乔水心的助理,跟了她四年,可以说她比乔水心父母都了解她。 可现在这个活过沧桑豁达的样子还真不像她了,难道生了个孩子还长智商了?要是以前的乔水心一定会先哭一场,然后再坚强起来,跟粉丝讲道理,然后再安慰苗凤。 可她现在好像全然不在乎这些了。 乔水心的粉丝也感觉到了一丝冷落,以前她们撕经纪人公司啥的,乔水心是一定会下场劝架的。 然后粉丝觉得自己小偶像很惨,一定是被逼的,于是撕的更加来劲。 而现在他们撕的这么猛,正主居然一直没下场,也没有热搜,这就很奇怪了。最后几个说话有分量的大粉发微博呼吁不要给小偶像添麻烦,她现在刚离婚,情绪还没有恢复呢,你们就撕公司,不怕她抑郁吗。我朋友在某停车场看到她了,她情绪很不好。 这么一说,粉丝也不好意思撕公司了,转而和撞枪口的刘新新粉丝干起来了,新仇旧恨一起撕了个痛快。 一个星期后,《血薇天下》正式官宣了,主演无意外女主是乔水心,男主是之前跟他合作一次的老牌流量陆念乔。 那时候合作的时候他们都还只是男二女二,算是老搭档。这回重新搭档,还算赚足眼球,两个话题性杠杠的任务聚到了一起,制片方都乐坏了,都不用买热搜了,省钱了。 按理说陆念乔不久前得了了重量级最佳男配,按理说应该奔向大荧幕了,谁知道他也回来拍流量ip剧了,粉丝也有点郁闷,但看到女主是曾经的顶流,演技也还可以,就释怀了,只发生了小规模攻击经纪公司的战役。 这部剧是大女主戏,番位不用争了,省去了好些麻烦。 想想这部剧是大女主剧,陆念乔的粉丝还是有点郁闷。 同样郁闷的还有陆念乔的经纪人姜淼,她已经指着陆念乔的鼻子念叨了很久了,“你说是不是脑子不好,都给你联系了郭导的电影了,怎么了你看不上呗?” “不是啊,那部戏男主就是个渣男,我看着剧本就怪恶心的,怎么演啊。”陆念乔撇撇嘴,“还情怀剧,我看是连环劈腿剧吧。里面的女主演都是弱智吗,喜欢这么一个四六不着的人,怎么虐都虐不走,我的粉丝里有好些小女孩,这不是坑人了吗。”他拍拍厚厚的剧本,“你看看这部剧,虽然偏偶像,但是起码里面的女的有智商,说话做事有逻辑,多好啊。” 姜淼捂着脑袋,“你还真当粉丝是你闺女啊,你知不知道你的粉丝也不同意你演这么个玩意儿?” “小孩的话不用当回事,她们是希望我转型在影视这块立住脚步。可哪有那么好转的,得等好机会好剧本,慢慢来吧。我还没到三十呢,别着急。” 陆念乔掀开剧本开始背了,姜淼咬牙拍了下他的脑袋,“拍吧你,但是我告诉你,这是今年最后一部流量ip剧了。” “嘿嘿……”陆念乔露出一口小白牙,“谢谢姜大美女,接下来靠你咯。” 姜淼挺了挺胸,“放心吧,这回我可不会再让苗凤压着了,那老女人鬼的不行,最会踩着别人营销,让人有口难言。你跟乔水心拍戏小心点,别让人套路了。” 陆念乔十分乖巧地说:“好的。” 北江城影视拍摄基地。 刘新新结束一天的拍摄后,又赶了张导演组的局子,等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了。 这个大导演是出了名的爱组局子,让演员捧场,廖杰的咖位大不去无所谓,可她不去的话就太不给导演面子了。 女顶流(15) 本来苗凤让她说要背台词没时间去,可她不想这么做,她想搭上张兴这条线。自从知道了乔水心又回了凤舞后,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以前不愿意做的事都愿意去做了,包括自己拉人脉资源。 一种密密的压迫感压的她透不过气,她只想在乔水心缓过劲而来后,她能多走一段。 小王拿来湿手巾过来给她,她接过来胡乱擦了把脸,感觉精神多了后,开始准备看明天的剧本。 “姐你这样太累了,苗凤说你不用这样,她会给你打点好……” 刘新新没有抬头看她,“你觉得她会真心对我吗,她和乔水心什么关系,谁都知道。一旦有资源冲突,她一定会给乔水心,你信不信?” “我当然信了,乔水心现在的时尚资源已经上来了,苗凤的私心明明白白。”小王坐到床边,“可就是这样,我们也比以前的日子强多了,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刘新新翻了个身,“所以我要早做准备啊,不能太被动了。而且这个圈子拉资源很多时候都是靠明星自己上的,别人能做,我也能做。” “可是……” “好了,你让我背一会台词吧,你先去睡觉。” 小王没办法只好闭嘴带上门走了。 第二天刘新新的脸色很差,眼下的黑眼圈怎都遮不住,状态也很差,和廖杰对戏的时候咔了好几次。 看的出来导演有点黑脸,这让刘新新有点委屈。 休息的时候廖杰和刘新新对戏的时候,对她说:“导演那边的局子能不去就不去吧,作为演员最重要的是把戏拍好,别的都不重要。” 刘新新一下子眼泪就下来了,她咬了咬唇,“对不起廖杰姐,我错了我昨天……我保证以后肯定不耽误拍戏。” 廖杰摇摇头,没有再说这件事。可刘新新心里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导致今天上午的戏都不太好,导演忍无可忍发了好大的脾气。 紧接着下午通稿就出来了——刘新新因演技不佳被张兴导演当场吼骂,流量明星转型的出路在哪里,还配上了一段短视频。 视频里刘新新坐在导演旁边流泪,旁边有人在安慰她,导演在旁边黑着脸盯着镜头,一切似乎坐实这个新闻。 这条通稿很快营销号疯狂转发,引发了流量明星演技差扰乱影视市场的讨论,一时间许多明星都被拉下场拉踩,众星粉丝不承认自己正主演技差,纷纷辱骂刘新新糊逼演技差拉别人共沉沦,活该被乔水心压一辈子。 事情发酵的很快,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就被拱上了热搜,热搜上都是路人借机骂脑残流量粉的话语,平时被人诟病演技差的流量一个都没逃过,众粉丝不干了,都觉得自己委屈,转而去辱骂刘新新,刘新新莫名其妙地成了众矢之的。 这次事件发生非常迅速,苗凤花钱撤掉这个热搜,对方换了一个热搜名字又上来了,明摆着针对刘新新。 苗凤一开始觉得是自己的老对手,但她私下调查了一番后,发现并不是她这边的老对手。那问题就出在刘新新身上了。 那刘新新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刘新新慌慌张张地打了电话过来,“苗姐我怎么办啊,现在所有的人都在骂我!我那热搜谁买的,是怎么回事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惶惶难安的语气里充满了恐惧,她还没有被挂起来集体辱骂过,以前最多只是被团内队友粉撕过,撕来撕去就是骂糊逼呗,听多了习惯了。这回可不是那会儿了,这回是各种大v下场,引发出圈的流量爱豆演员的争议,她成了那个各方出气的靶子。 而且她怀疑这是苗凤的营销方式,结果翻船了。 苗凤听出了她的画外之音,心下有些反感,她放慢语气:“那热搜我花钱压下去了,可半小时不到,换了名头又被买上来了,这明显是有人在整你,你想想你最近得罪谁了吧。” 刘新新断然说:“问题一定不是我这里,我这些天就是在拍戏,连代言都推了两个,我能得罪谁?” “行了,我知道了,我在查晚一点给你消息。” “那热搜……” 苗凤皱着眉头,“我会看着办,你别影响心情,该拍戏的还得拍戏,可不能再得罪廖杰和导演了。” 刘新新只好说:“我知道了,麻烦苗凤姐了。” 挂了电话后,刘新新坐在床上惶惶说:“小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要搞我啊。” “不是苗凤买的热搜吗,谁都知道她最会的就是这种营销了,不管什么都能先黑出圈,然后再买反转热搜洗白。这回搁在你身上没控制好,就翻车了。” “我不知道……”刘新新摇头,“不像啊,你觉得苗凤有那么傻吗,这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啊。她说是这边得罪人了,可是我怎么得罪人了,总不可能是张导演吧,这些天我讨好他成什么样,怎么可能得罪他。” “那就是苗凤那边得罪的人赖在你头上了,她这么多年得罪的人还少吗,凭什么就说是你得罪的。” 小王愤愤不平地说着,刘新新脑子乱成一片,她害怕一会儿要拍戏的时候会看到那些人嘲讽的目光,害怕导演的吼声,还有廖杰的冷漠…… 为什么事情会便的这么糟糕,她为什么这么倒霉。 她看着手机里弹出的新闻词条‘《大明锦衣卫》大爆,积压网剧又如何’,为什么她一倒霉,乔水心的就会运气爆棚? 这么下去,她都想去养小鬼儿了,圈子里好多人都在弄这个驱小人攒运气。 正在她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苗凤这么忙的不可开交,营销是场不流血的资源战争,时机稍纵即逝,片刻不能迟疑。 现在看来有微博的大客户在后面扔钱,撤热搜是不可能的了。今天的热搜榜除了刘新新的热搜,其他的都不怎么吸引人。 如今之际,只好让乔水心救场了。 一个自带流量的顶流女星,屁大的事都能上热搜,微博也乐得放她上热搜。 在上热搜之前当然要询问乔水心的意见,人家爽快的很——您看着办,我忙着呢,挂了。 于是苗凤迅速用#乔水心离婚后重生#上了热搜,这是一期访谈节目,节目上乔水心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婚姻观,语言之辛辣直白震惊四座,不出意料迅速登上了一位,成功将刘新新挤了下来,苗凤趁机又给乔水心粉丝应援买了个热搜,不给对方一点机会。 乔水心的流量是货真价实的,因为有白月光角色,路人对她有几分宽容,许多人的留言都是——因为演技,她做什么我都不想黑她。 在加上粉丝瞎忙活四处控平撕逼,这热搜算是稳住了。 苗凤趁机找了人帮忙降了刘新新的热搜,经过一个晚上的胶着,刘新新的热搜终于在凌晨退出了热搜行列。并威胁警告了几个惹事的营销号,并让其立即删除了视频和侵权言论。 看到热搜跌出热搜行列,刘新新终于能闭上眼睛睡觉了,这一天跟坐过山车一样,太难了。 第二天她勉强打起精神一进片场,就发现苗凤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此时正和张导演有说有笑地在说话,看到她了,便招手让她过去。 刘新新满心狐疑地走了过去,尴尬地笑了笑,“苗姐,张导。”她对苗凤说,“你怎么来了?” “跟导演了解一下你的近况啊,看你好好拍戏了没有。” 这语气像是把刘新新当成小孩子,只听她又对导演说:“我们新新什么都好,就是酒量不好,一喝完就水肿,老刘你可少拉她吃饭,这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你可不能由着她胡闹。” 张导演跟苗凤很熟的样子,“瞧你说哪的话,倒是早说啊,我说这两天你家孩子状态不好。”他和蔼地看向刘新新,“你说你不能喝酒就别喝,我还能为难你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不好意思……” 事到如今刘新新也只能顺着他们的话说了。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后,苗凤又领着她去廖杰的房车里说话。 苗凤在圈子里还是很有重量的,即使是跟她不太熟的了解也肯给她面子,能说上一会儿的话。 做完这些后,苗凤像普通经济人一样看她演的戏怎么样。 刘新新被她盯着的很慌,她提着一口气在心里,努力拿出最好状态给她看。 结束了这个场景的最后一场戏后,刘新新等人进了房车准备专场。 刘新新坐在沙发上看剧本,时不时地抬头看苗凤,“苗姐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小王不是外人,我的事她都知道。” 苗凤看了小王一眼,翘起腿,“我查到了是谁整你了。” “是谁。”刘新新合上剧本,紧张地看着她。 “你真的一点感觉没有?”苗凤皱着眉看着她,又看了看小王。 小王一脸懵逼。 “真的不知道啊,是我无意中得罪什么人了吗?”刘新新说。 小王有点生气,她没觉得她们哪里得罪人了,不知道是不是栽赃嫁祸。 看这两人的样子,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刘新新粉丝基础这么好,又肯能吃苦,但却一直不温不火的原因了。 苗凤轻叹了一声,“你就没觉得张导演的媳妇有什么不对吗?” 张兴导演的媳妇? 刘新新懵懵地说:“张导演的媳妇只来现场两次,她挺好的啊,还送了我礼物……” 随着她的目光,苗凤看到了一个精致的礼盒,小王拿了过来,“就是这个,刘静姐挺好的,我上网查了,这个表还挺贵的,是意大利的牌子……” 苗凤拿过表,重重拍在桌子上,“你们还挺高兴是吧,这她在骂你是个‘婊子’,不信你试一试这个表是不是破的。” 小王反应过来,打开包装盒试了试,慌慌张张检查了一遍说:“真的是坏的,表上都没时针!” 刘新新像受了惊似的看向苗凤,苗凤解释说:“刘静这个神经病在意大利疗养院来着,张兴对外的消息是已经离婚了,大家自然认为刘静不会再出来折腾了,我也没再跟你说这些事。刘静这个女人,见不得张兴跟任何女演员亲近,只要你被她看到了,那就是没完没了,不把你整到退圈不算完,当初有个在国际上获奖的准一线女大花,就是被她搞的现在连网剧都接不了。” 看到刘新新快要吓哭的样子,她沉了口气又说:“你不用吓成这个样子,她现在没有这么大的势力了,张兴都下海来拍电视剧了。” 刘新新松了一口气,她以为她差点完了。 刘静的这个故事她隐约知道,只是不知道主人公是谁,只知道是一线导演的事,现在她才知道是原来是他们。 “这事儿也是你倒霉,碰上了疯子。我当时希望你不要去接近张兴也是这个考虑。” 刘新新后悔不已,她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个尴尬的地步,她都不好意思见苗凤了。 “行了,吃一堑长一智,你只要知道我既然签了你就是盼着你好,我们要步调一致,才能走的更好。如果你不想合作,那签凤舞是为了什么呢,你以前过的不好吗。” 刘新新小王:当然是为了你手里的资源啊。 “我答应过,是你的一定会给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再怎么两面三刀炒作成性,我在业界的口碑都是守诚信的。”苗凤说。 刘新新彻底脸上挂不住了,她红着脸拉着苗凤的胳膊说:“我错了苗姐,这回真的是我错了,我太急功近利了,不是不信任你们,是我不信任我自己。我怕我接不住你给的资源,想让自己心里有底一点。但是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是……” 一旁的小王也说,“苗姐这事都怪我,我没有观察都位,是我办事不力……” “对,就是你办事不力,作为助理你很不合格。”苗凤无视对方的脸色,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感情深,风风雨雨走过来了,但小王实在是不够专业。我希望她到公司的助理培训中心去学习两个月,你同意吗。” 女顶流(16) 刘新新尴尬地看了看小王,为难地快哭了。 “这有必要吗苗姐,她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早就可以……” “新姐你别说了,这事确实怨我,我去学。就是你这边该怎么办……”小王看向刘新新,眼中露出希冀。 刘新新咬了咬牙,怀着歉疚感,“你去吧,学完你再回来,谁还能不让你回来吗。我这边相信苗姐会安排好的。” “……好吧。” 小王的脸拉下来,不声不响地下了房车,看样子是生气了。 “苗姐你别介意,她在最困难的时候跟在我身边,一直走到今天。她就是我一小妹妹,您谁跟她一般见识。” 苗凤撇嘴笑了一下,“既然是像亲妹妹一样的人,就更应该为她的将来着想。难道你要她当一辈子助理吗,你看乔水心以前的助理安小蝶,现在都是执行经纪人了,以后一步步发展说不定会超过我。这才是对一个人好的方式。小王听聪明的,就是需要系统的学习知识,你觉得呢。” 刘新新的指甲扣着自己的手指——怎么又是乔水心,既然她能让安小蝶当上经纪人,她怎么不行。 “苗姐你说的对,我会劝她的。” “这就对了,还有——”苗凤看着她说:“还有一件事,你没事给乔水心打个电话表示一下感谢,这回是我用她的热搜分散了注意力,也还了平台一个热度更高的热搜,这才把你的热搜降下来,这回她挨了不少骂。” 说完怕拍已经僵硬的刘新新的肩膀,然后带上墨镜下车了。 当车门关上的时候,刘新新不争气地流了眼泪。 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她怎么又到了这种田地。 以前在团里的时候,就成天被她的粉丝骂‘吸血、倒贴’,后来她离开了团后,还是被骂‘蹭热度’。 结果现在她真的是在吸乔水心的血,她的粉丝骂的一点都没错。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她要这么无能呢。 痛苦着自责着,可电话还是得打。 信号那边许久才接了电话,是安小蝶接的,她很快将手机给了原云柯。 原云柯懒洋洋地接了电话:“喂,新新嘛,啥事?” “打扰你了吗?” “没有我现在在家看电视,用的投影仪看的,我的脸在大屏幕上真的太帅了,绝了。” 原云柯看了乔水心演的《大明锦衣卫》后,觉得这妞火的确实有道理,又飒又美,绝了,她逢人就忍不住安利。 安小蝶直跟她使眼色,原云柯充耳不闻。 刘新新听到这些话有点蒙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索性直接越过她听不懂的,直接对她说:“我听苗凤说……那个热搜……谢谢你了。” 这几个字说的艰难位无比,她这辈子都没想到她会对乔水心说出这些话。 “哦。”原云柯有点失望,居然没接着她的话说,这还让她怎么吹嘘? “小事儿,热搜挺好的,你别往心里去了。你干嘛呢?” “我、我在车上等专场呢。” “哦……”谁知她画风一转又开始安利自己的新剧,准确的是是安利她自己。 刘新新不明白了,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还能这么安利自己的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想不明白。 为了真的将感谢落到实际上,她冒着被骂蹭热度的危险,转发了乔水心微博上宣传新剧的微博。 果然营销号开始无耻搬运,两方粉丝在评论里吵的不可开交。 她说她蹭热度,她说她不知好歹,好一出大戏。 当然这些她们都不想去在意了。 最近这些日子开机在即,原云柯忙的很,偏偏张延伟和赵欣荣这对母子总来找麻烦,一周来一次看孩子,说是看孩子还不如说来给她添堵的。 只是孩子太小了他们不能抱走养着,可以想象他们想等着孩子能跑能跳能带出去了,再将孩子带走藏起来。 许多离婚抢夺孩子都是藏匿生抢的,王桂芬说的很对,离婚的时候谁控制了孩子,对谁才有利。 好在有王桂芬这么厉害觉得帮她,不然以她的经验很难对付这两个大彪子。 原云柯掰着手指头算他们家什么时候完蛋,张延伟什么时候进去,希望张家能快点完蛋,真的烦人。 张家作还不算,乔家人作的更过分。 自从乔水心复出后,周霞和乔大林就继续吸血大计,坚决执行三光政策。 可现在的乔水心已经不是以前的扶弟魔了,不禁不是扶弟魔还是个小抠,要钱要的十分艰难。 不给钱,那吸血鬼一家子就可劲儿地作,后来不少通稿通过乔家邻居口中说‘乔水心很久没回家看父母了’‘乔水心父母想孩子想到哭’等等,来说明乔水心是个不孝女。 然鹅之前乔水心树立的扶弟魔形象非常深入人心,以至于不少人开玩笑——要是乔水心真‘不孝’了,我就粉她了呢。 也许是因为当初的‘扶弟魔’形象的反噬,也可能是因为乔水心的的粉丝太恶毒,总之现在乔家人说什么都不好使。 苗凤又通过媒体以朋友之口散播这些年乔水心孝顺父母和供养弟弟花的钱,置办的房产,数值之大让人咂舌,舆论的口风对他们并不利,还有记者去实地考察,证实谣言的真伪性。证实是真的以后,大家都纷纷同情这个不受宠的女儿,实实在在地卖了一回惨。 原云柯对这些替乔水心丢人的慌,花这么火钱只为卖惨真心不值得。但是她知道哪些钱要回来是没指望了,她也不打算多事。 只要乔家消消停停地享受荣华富贵,别来烦她,其他的事她都可以不在意。 她现在唯一在意的是乔水心的事业发展。 回归顶流演技双口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在她歇了两年时间,现在都是95后00后小姑娘的天下了,而且还出来几个演技派的童星。不少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比她的资源还好,听苗凤说,她的资源被截胡了不少次,暗里苗凤没少为这事跟人撕。 将近两年的时候足可以让人们遗忘一个明星,乔水心这还是顶流呢,换了别人歇了两年出来接戏,只会更惨。 这就是娱乐圈女明星晚婚晚育的必然结果,地位不稳就敢去结婚生育的复出成功的,一般她嫁的那个人就是金主。 没有办法,原云柯只好卯足劲不停歇,有好资源再累也要去上。 她的电视剧很快就开机了,拍摄周期三个月,流量明星的时间争分夺秒,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好在《血薇天下》的拍摄非常顺利,这部戏的妹子都又水灵戏又好,她想挑一个让苗凤签下来,好好培养。 就是那个男主陆念乔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眼中带着莫名其妙的情愫,对她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 她都要怀疑乔水心和他有一腿了,可细细看了剧情发现并没有和他有什么特别的交集。两人只是曾在几年的一部古装偶像剧里演男二女二,因此展露头角,顺利打入影视行业,从唱跳爱豆成功转型成演员。 原云柯实在受不了这种深情的眼神,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总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陆念乔呆萌地指了自己。 “对,就是你。你照照镜子,你看你的的眼神,是不是有点过了,我欠你的人情债吗?” 谁知陆念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张俊脸满是坦然,“嘿嘿,时间长不见你都忘了吧。我这眼睛看谁都这样,看电线杠子也这样的。”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原云柯有点懵,她刚想说对不起,他又说了一句:“其实你的眼睛也这样的。” 得,把自己绕进去了。 她都忘了他们俩的cp名就叫“桃花cp”,意思是两人都是桃花眼。 看着原云柯窘窘的样子,陆念乔忍不住笑的露出两颗虎牙,他不会说他看她的时候真的和别人不一样,他觉得大美女太可怜了,被张延伟打击地都转了性了。 他看她的眼神实际上是怜悯。 两人拍戏的默契还是有的,他们都是有演技的人,而且两人看着对方都是含情脉脉,非常有cp感了。 两人如此默契的演技和下戏互动,是制片方最喜欢的,通通拍摄下来作为花絮,以后炒cp的时候可能用的到。 关于炒cp这事,陆念乔的经纪人姜淼是强烈反对的,她觉得她一个男偶像和一个离婚女星炒cp怎么都是自己的人吃亏。但这样制片方不高兴了,两方因此闹了矛盾。不管是制片方得罪演员,还是演员得罪制片方最后都只能这个剧受损失。万一制片方使坏故意剪坏你的戏份捧别人呢。 最后通过协商,决定只在剧播期间炒cp,还要把握尺度。 苗凤知道这是姜淼事后愤愤不平,她也很不平:“这个事儿明明是女方更吃亏,怎么他们像吃了大亏似的,他家陆念乔是黄花大闺女吗,什么事啊!我也给制片方找找麻烦,不然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原云柯拦住在气头上的苗凤,“行了凤姐,这事咱们就别掺和了。不如你私下跟张制片人说一说这事,争取一些宣传期间的好处比较实在。” “哎呦~”苗凤上下扫描她,“你这么着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原云柯叹了一声气,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凤儿呀,你说对了,我以后会让你认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乔水心的,有点心理准备哈。” “滚蛋——” 这孩子越来越皮了,真想揍一顿! “忘了问你,最近刘新新跟你示好了吗?” “我们一直还行,她不还帮我宣传新剧了嘛,还不错啊。”原云柯推着她的肩膀,“我们两家粉丝撕逼了七八年了,能这样已经很好了,你不要要求太高。再说她的助理不是都让你调开了吗。” “那是给她个教训,我可不是白给她资源,是要赚钱的,不赚钱的东西我会丢弃,我是让她心里有数,别给我添麻烦。” 苗凤对这件事还是心里有气,这人太不靠谱了,干的事儿像小孩儿。 “为了把她拉下热搜,公关费花了多少,又让你白白挨了多少骂?” 原云柯那个视频争议很大,有人赞赏不假,同时骂声也不少,出圈的综艺就是这样,不知道以后的蝴蝶效应是好是坏。 苗凤觉得这个时机放出来一点都不好。 “行啦,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前是玻璃心,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经历了多了,觉得那些骂声其实挺可爱的。” 原云柯看着她不解的表情,笑着说:“这么说吧,如果我和那些人面对面,他们敢骂我吗?” 她自问自答:“不敢。所以我为什么要对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没必要呀~” “你倒想的通透。” 苗凤微微笑了,心里很满意。 她的心态果然比结婚前好了许多,在结婚之前那就是一玻璃心。现在的她更适合娱乐圈。 这个圈子所有的残酷都摆在你的面前,心态是支持明星走下去的盾牌,心态不行到底是白扯。 她突然想到了刘新新,“刘新新缺的就是心态,演技什么的可以慢慢搞慢慢营销,可心态不好,到底是不行的。”苗凤摸着下巴,“你到底给她什么刺激了,她好像很怕你。” 原云柯仔细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我们俩风格相似,在团里的时候就经常被人拉出来比,但是因为我长的太美了,她经常被营销号拿过来拉踩,可能心里多少会不是滋味儿吧。后来你知道的,我们团解散后,咱们也没买过拉踩的通稿,可还是有营销号把我俩放到一起比较发展前途,可能比出毛病来了,孩子也是可怜。” “这是乔水心ptsd啊。” “可不。”原云柯耸耸肩看着她又说:“所以,你给她点教训就行了,别逼的太狠。其实她真的特别能吃苦,演技也过得去,比现在新出的流量强太多了。” “你倒大方,她的粉丝可没少骂你,你看看你的黑超话黑词条被开了多少,你知道我得花多少钱给你撤了吗。” “破费啦。”原云柯上前捏着她的肩膀,“我们都值得。” 女顶流(17) 拍摄的过程很顺利,乔水心是天赋型选手,这种难度的电视剧演技信手拈来。导演一个劲儿地夸她演技好,夸她和陆念乔有cp感。 陆念乔的演技在一众流量里是不错了,两人对戏的时候很顺,几乎会一条过。他深刻地感受到乔水心演技的提升,觉得她经历了爱情的毒打反而更加好了,真了不起。 要是他的话可受不了这一波又一波破事,昨天他还在新闻里看到乔水心前婆婆指责她管不住老公啥的,无耻之极。 这么想着看着原云柯的眼神越发温柔了一些,原云柯扭头对上他水汪汪柔情似水的眼神,“咋,有事?” 陆念乔轻轻咳了一声,“没事,想问你要不要吃好吃的,今天晚上我在房间里做饭,助理已经买好了材料。” 原云柯眼睛一亮,她已经吃够影视城卖的盒饭和外卖了,根本不合口,王桂芬又不能过来做饭,最近胃口都不好了。 “你做饭做的怎么样?” 陆念乔得意地笑了笑,拿出手机鼓捣了一阵,然后递到她眼前,“呐,你看看就知道了,我做的菜被五星大厨表扬过!” 原云柯看去——这是一档美食节目,陆念乔像模像样地在学做菜,动作很熟练,完全不像是生手,得到了大厨们的一致表扬。 她还给他手机,“那行,没意外晚上咱们俩会一起收工,我收拾收拾就去你的房间。”她又补了一句,“我得带两个人。” “没问题,我多做一些。”陆念乔答应的爽快,他本来就打算多请几个人,多些人不暧昧,姜淼就没话了。 做明星就是这么麻烦,你请女的吃饭说你恋情曝光,你请男的吃饭说你性向成迷。身边的经纪人也不停地提请你谨防别人倒贴吸血。 烦死了。 到了晚上,陆念乔先收的工,原云柯补了两个镜头比他晚半个小时进了宾馆。 她先如她先前所说回屋洗漱换衣服,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在背包的助理李心怡,“哎你去哪,一会儿要去隔壁吃饭的。” “我得去接安姐,安姐的车载路上抛锚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我得赶紧去。” “那我也去吧。”原云柯加速擦自己的头发。 孙心怡说:“哎呀不用了,你连着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一会儿你去吃完饭赶紧回来睡觉,明天早上还有打戏呢。” 说着走出了房门,“那你小心点!” 门关上后,隐隐地听了一声‘哎’。 她顺手拎了一瓶甘红,趿着拖鞋就过去陆念乔的房间。 陆念乔的房间比她房间收拾的还干净整洁,只有卫生间里香气渺渺,他正在里面跟食材做斗争。 “你先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好。” “要帮忙吗。”原云柯随口问着。 “不用了,马上得!” “哦。” 于是原云柯安心地在外面刷微博,逗逗小粉丝。 陆念乔很速度,没五分钟饭菜就都端了上来。 “来来,工具有限,不然我非得给你做个满汉全席。”陆念乔四下看了看,“怎么不见你经纪人和助理?” “经纪人的车在半路抛锚了,助理去接她,估计得挺长的时间呢。”原云柯接过他手里的冬瓜排骨汤放到茶几上,“哎你的助理呢?” “他有同学过来,他请人家吃饭去了。”陆念乔看了看满满登登的大盘子大汤碗,“计划没有变化快,做多了。” “没事,咱俩多吃点。”原云柯摩拳擦掌。 书上女主的原型是个小圆脸,导演天天念叨她要圆一点,多吃一点才好。 陆念乔温柔地看着天真的女孩儿,心下浮现出几丝怜悯,“那行吧,你多吃点。” 原云柯没有让他失望,准确地说应该是大出意外。 这货的食量跟她的体型没有半天相关之处,桌上的大半食物已经被消灭了,她刚吃白米饭…… “你吃的差不多了吧,别撑坏了你。” 女明星的小胃不是盖的,还有人故意为了节食塑性割掉半个胃的,个顶个的想瘦成猴,哪里有这个胃口,所以他就很担心,怕她吃坏肚子。 原云柯摆摆手,“没事你放心,我好不容易吃了一顿饱饭,让我吃饱先。” 陆念乔看她享受的样子不好意思再打扰,两人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天,不知不觉中时间过的飞快。 原云柯一看表,“哎哟十一点了啊,这顿饭吃的,战线太长了吧。” “主要是跟你说话太投机。”陆念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我觉得吧,以你这样的性格怎么会这么早结婚,还找了个渣男……” 猪头渣男。 “哎呀都是家里人给洗脑的呗,我妈那一脸三从四德的扶弟魔样,我怎么可能不受荼毒,我能努力断尾求生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有身在其中不知其中的苦楚啊。” 这么一说陆念乔想起来自己的粉丝也在微博里抱怨家里催婚啥的,应该都是一个道理。 “可你不一样啊,你是明星,赚的钱足够你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哪里生活,怎么生活。” 原云柯摇摇头,“你不懂。”她叹了口气——这种事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知道女性每天从舆论到家庭环境受到什么样的洗脑,男人怎么可能明白女人无形的压力。 陆念乔觉得自己刚和她交交心就被打回了原形,有点气馁。 “那你跟我说说,我说不定能懂。” 原云柯看了他一眼,面对这么一双真诚的眼睛,她有点动容。 有些事有人分担对她来讲是一种解压。 “那我慢慢跟你讲……” 两人不知道聊了多久,他们只知道时间过的非常快,等原云柯再抬眼看表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 可能已经过了困的劲儿了,原云柯睡意全无,但是她明天还有戏,只能跟陆念乔说再见了。乔水心本身的酒量并不怎么样,陆念乔不放心将她送到她的房间才回来。 出门的时候原云柯觉得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人在偷窥她,她猛地转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演戏演过敏了,真当自己是女侠了。 回去自己的房间睡了两个小时后就要起来去片场了,安小蝶和李心怡不在,她只好跟陆念乔的车一起去片场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深聊,他们已经算是精神层面的好朋友了,两人的默契急剧增加,拍起戏来cp感爆棚。 导演乐了,制片人嗨了,投资人觉得此此炒cp绝对会大赚,已经在加大力度录制片场花絮了,只等上映的时候让两人配合宣传一波。 工作的日子虽然苦了点,但想到哗哗的钱流进口袋里,原云柯就咧嘴笑了。同时想吸血的乔家人急的不行,万般手段都使了,可惜人家现在就是一滚刀肉,气得乔大林血压天天飙高,气得周霞天天在家哭。 现在知道来硬的不行,只有来软的,每天周霞都打电话跟原云柯哭诉。原云柯就听话地给她打钱,200块钱的红包,再多没有了。 钱也给了,可是周霞哭更凶了,后来干脆抛开知识分子的包袱,直接开骂了,多难听多恶毒的话从乔水心母亲嘴里骂出来,原云柯听的直叹气。 乔水心真的不值得,为这个家花一分钱都不值得,她都想把红包钱要回来了。 她按了录音键,静静地听着一个伟大母亲为儿子争取‘利益’的撒泼声音。 其实乔水心这些年挣的钱足够他们花几辈子,可惜就是不知足,周霞不能忍受自己儿子过的不如女儿,为此宁可变成疯逼。 啊,这伟大的母亲,甜美的姐弟情。 周霞撂了电话,心脏气得怦怦直跳,“老头子你说咱们家水心是不是被下降头了,怎么像变了个样似的?” “胡说什么。”乔大林摘了眼镜擦着,“我看你就是缺心眼,她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身边的人多乱啊,接收信息多,你还寻思能像以前似的忽悠人家。” “你是说她被别人带坏了?” “那还用说啊,肯定是有人教她呗。”乔大林戴上眼镜,“要我说你还是傻,她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得变换策略,光来横的怎么行,她翅膀早硬了,不给你能怎么样。” 周霞拍了桌子,“她敢!那我就去法院告她!难道她还能不养父母?我让她丢人现眼,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乔大林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她,“说你傻还真的傻!真告法院去就撕破脸了,你知道儿女给父母的养老金能判几个钱!” 女人就是傻,这都想不明白。女儿既然已经不受控了,就该换个法子,还硬磕呢。 “你不傻,你怎么不去说!” “咱们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进攻,一个安抚,这叫策略。” 得罪人的事他才不去做。 乔大林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原云柯打了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水心啊,你别跟你妈一般见识,她就是说话不好听。她的钱够花,你弟弟的钱也够花,你别惦记家里,你自己那边用钱的地方多,这个我知道,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好好工作。要是累了就回家来,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回锅肉……” 周霞听的直撇嘴,心想:这个老头子嘴真会说,真会做好人。 “……工作上有什么难处跟我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你们那行压力大,别憋出病来。你妈那边你放心,我看着她不给你添麻烦……” 要是不知道乔大林是个什么货色原云柯都要感动了,这是多么通情达理的老人啊,说的话多么窝心啊—— 啊呸—— 乔水心这个破家庭分工很明确,乔大林装弹,周霞负责打枪,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两人分工合作,默契十足。 为的不过是将乔水心手里钱弄出来给儿子买房子,然后惠及子孙后代,就是这么简单。 他们不是反派角色,但依然坏的冒毒水。 他们就是一群吸血鬼一样吸取乔水心的每一滴血供养给儿子,至于乔水心怎么样,他们不管了。 乔水心好当然好,还可以继续吸血,不好的话与他们也没妨碍。反正一丫头嫁人完了,都不用他们操心。 就是这么一家子‘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在乔水心最绝望的时候更加绝望,最后自杀身亡。 乔水心不是傻子,她知道父母爱不爱她,只是不愿意承认。 原云柯满怀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心底莫名烦躁起来,“我累了,您能别叨叨我了吗。” 乔大林愣了一下,这个孩子最喜欢跟他打电话了,这会儿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难道真的是被人洗脑了? 乔大林的心野莫名慌了起来,“心心,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有什么不开心的跟爸爸说一说,爸爸给你出主意。” “你烦不烦人啊,我都说了我没事,你们俩成天在家琢磨我干什么玩意儿,赶紧看着你的宝贝大儿子去吧。” 说完就挂了。 烦躁,烦躁地她只想发泄一下,不管其他了。 “怎么样你是不是也不好使了?”周霞幸灾乐祸,每次都是她被气死,这回看着老头子的样子心里非常爽快。 乔大林木木地将电话搁在桌上,“这确实不对劲儿啊,心心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的……”他认真思考了一阵,“这事儿不对啊,我得好好查查。” “你怎么,也不看看人家理你吗。” “我是她爸,你是她妈,只要不断绝关系,这辈子都是!我怎么就不能去找她了,我看她在大家伙的面前还敢跟亲爹甩脸子吗,她还要不要在娱乐圈混了。咱们国家还是‘百善孝为先’呢,学生还学弟子规呢,她还能跟人外国人学不成?” 周霞听了豁然开朗,要说还是男人聪明,一会儿就想到对策了,而她只知道胡闹,把关系都搞僵了。 果然还得有男人,没有男人的女人活不好。 她脸上的愁绪尽除,“那我也去,带着东西去,我看她还能赶人不成!” 乔大林拿起报纸又看了起来,心里面得意的很。 他自己养的闺女怎么能逃的出他的五指山。 女顶流(18)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拍戏拍到了中后期,因为两个流量拍戏的时候活动比较多,越到后期越累,都得加班加点地干。 埋头于剧组的原云柯每天都过的很充实,她从拍戏中也找到了乐趣。 陆念乔也感到原云柯的演技有些许的变化,好像更松弛了,比以前的演技还要自然,特别是男扮女装的戏份,举手投足就像一个小子,桀骜不驯的样子不要太契合人物。 被她这么一带,陆念乔也不甘示弱,投入了比以前更多的精力,就怕接不住对方的戏。 就在两人以演技联络友谊的时候,突然一个关于他两人的新闻登上了热搜。 新闻的内容是九个动图,依次是原云柯在八点五十三分拎着瓶酒进了陆念乔的房间、陆念乔的脸出境将人请了进去、时间跳到了下半夜两点四十五分没有任何变化,显然人还没有出来、两点五十一分原云柯终于出来了、原云柯站在门口晃悠了两下摆了摆手,陆念乔暧昧地扶住她的手臂、陆念乔揽着她的肩膀走到她的房间、最后一张图是原云柯进去后门关上的画面,在就没有了。 这妥妥的绯闻没解释了,两个流量的‘恋情’咔咔一爆,直接引爆了舆论。 凭两个人的知名度引发路人的评论不要太多,两家粉丝根本控不住,还被路人骂空瓶恶臭粉,场面失控了。 中午的时候舆论的方向变了,有大v下场说——乔水心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才离婚两个月就开始寻找第二春,孩子真可怜。作为一个母亲应该先以孩子为先,尤其是现在孩子还那么小,她这样争抚养权有什么用,倒不如给父亲,父亲家好歹有爷爷奶奶照看,不至于这么可怜。 乔水心粉丝不干了,纷纷上图甩上张延伟和网红的骚图——给你这样的爹你要不要? 粉丝忙着去控评激怒了路人,纷纷指责粉丝恶臭。 于此同时疑似张延伟朋友透露乔水心不让张延伟见孩子,张延伟宿醉街头的通稿,事情一下子把乔水心推上了风口浪尖。 世人喜欢将母亲这个身份完美话,神圣化,默认母亲就该为孩子牺牲一切的这种思维,于是这个通稿很容易点燃了‘路人’的指责。 更有甚者有人爆出,乔水心早就和陆念乔好了,这才离婚的,张延伟被绿了才和网红混。 舆论很快倒向了张延伟,更有不少网友心疼他被绿。 张延伟莫名其妙带了绿帽子并不难过,他搂着金大光疯狂嚎歌,一旁的猪朋狗友们也跟着嚎,有一个胖子直接跳上沙发上大吼——“恭喜老张大仇得报!” 金大光捂着耳朵,捶了张延伟胸口一拳。 下半夜两点这局子终于散了,张延伟却一点醉意都没有。等到人走了,他迫不及待拉着金大光兴奋地说:“这就是你说的大招?那是你偷拍的?” 金大光让自己的狗仔联系记者爆料,配合现在的热搜爆料,现在舆论已经发酵到一个高度了,这个时候网友是不会管真假的,能够劲爆合理化他们喷薄而出的恶意就可以了。 金大光翻了个白眼儿,“我可没有这样能耐,多半是狗仔干的,可能是乔水心的对家干的。我只不过是借机添一把火而已。至于大招嘛……”她娇媚一笑,“大招以后再用,不着急。现在咱们先看热闹。” 她拍拍张延伟的胸口,“这回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说不定真能把孩子要回来,你看准机会起捅她一刀。” 张延伟面露难色,“这个以后再说吧……” 他怕那女人狗急跳墙,再抖落出他家的事,不敢逼的太狠。 金大光心里纳闷,却没有再追问。 她也不想逼得太紧惹张延伟反感,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第二天热搜已经被压下去了,为此原云柯被迫答应了无条件为平台做推广的条件。许多明星因为咖位大,要降热搜,是用无条件工作换的,给钱平台有时候是不要的。 苗凤急的满头包,正在调查是谁在搞她的艺人,还要想接下来的对策。其实这种事最好的选择是工作室发文否认,然后等着这件事慢慢被淡忘,凭借多年的公关经历苗凤知道背后的人肯定还有后招,所以不能被动挨打。 但工作室发问否认还是要做的,这是基本程序。 苗凤联系了她的老对头姜淼,两人暂且联合起来搞定这次公关危机。 陆念乔和乔水心的工作室先后否认网上的谣言,并澄清只是两人在屋里聚餐聊天,只是朋友似相聚。爆料者特意截掉陆念乔回来的画面居心叵测,对于造谣的营销号我方要求删博道歉。 当然这在所谓路人眼里只是欲盖弥彰,甚至‘工作室澄清长文’的热搜只会给这件事加热。 化妆间里,姜淼驱走其他闲散人员,她脸色不善德盯着自己的摇钱树——“你那天真的跟她没什么?” 这个‘她’当然是原云柯(乔水心)了。 “当然没有了,我有那么下流吗,我们就是正常地聚餐聊天,探讨一下人生哲理。”陆念乔心里坦荡,没什么可回避的,可这话落到姜淼耳里,怎么听怎么假。 “聊什么人生哲理,你跟一初中毕业生聊身人生哲理?” 姜淼怒了,她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可笑,谁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个没文化的花瓶,到现在的学历还显示着了已经破产着名野鸡影视学院,其实就是初中毕业。 “学历又不能代表什么,那是她家庭情况不允许,再说她已经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了,还想怎么样。” 娱乐圈的傻白甜不是说说而已! “那是她卖惨的言辞,你还真信啊,几百年前就扒出来她家庭不是大富大贵是小康之家,你怎么还信?” 姜淼气得不行,觉得这孩子没救了。 陆念乔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区别,造成的后果是一样的。我跟你讲啊,其实她真的挺苦的……” 姜淼一挥手,“行了!”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管她是不是苦菜花,都跟你没关系,你从今天开始跟她保持距离,公共平台上不要互动了,对你们两人都好!” “真是闲的,两个单身男女聊个天喝个酒都被诟病,这日子没发过了。”陆念乔一甩剧本,拿出手机微博,结果越看越来气。 “这都扯到哪里了?怎么还扯到母职社会问题了?她不出来挣钱孩子吃什么用什么,疯了吗?” 现在有大v在带节奏说孩子在三到四岁之前是离不开母亲的,离开母亲了会照成没有安全感,会影响孩子身心发展,性格养成。 “这狗屁专家有事没事啊,我妈生我一个月就上班了啊,我这不挺好的?再说爸爸对孩子没有什么卵用呗,这是歧视男性,歧视父爱!” 陆念乔的母亲是律师,当时正在事业上升期,生了他很快就去上班了。是他当教授的父亲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和保姆配合着看孩子,一直到他上幼儿园,然后他爸爸才去追求事业。 姜淼被他的言论气笑了,“这不是给你们男人松绑吗,让你们男人心无负担地追求事业,将家庭重担合理化甩给老婆,谁不知道父母双全看着孩子更好,那不是不现实吗,总得有人去挣钱吧。你还不高兴了呢,怎么你打算以后结婚在家伺候孩子,那是男人干的事吗?” 陆念乔的被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语说的懵逼了,尤其这一番话是一个女人说出来的就更怪了。 “我要是有孩子肯定要减少工作配他长大的,我可不好意思将担子都甩给女方。” 姜淼无声嗤笑,“等你到那时候再说吧,目前要紧的是你的这事只要否认、冷处理就可以了,下一次活动会安排采访,你趁机澄清就好了。” 陆念乔心里生气没理会她说的话,还在赌气地扒拉手机,他突然看到一个营销号发的一篇通稿,内容是‘人红了一点小事就会被无限放大,顶流离异女星我们不敢高攀,就别造谣和大帅哥的关系了,看看大帅哥的舞台吧。’ 下面配上九宫格,都是他曾经做爱豆时的高光时刻。 下面的评论两方粉丝已经吵的不可开交了,乔水心方觉得这营销号一定是陆念乔家养的,在内涵乔水心是二婚,配不上陆念乔。 陆念乔的粉丝有理智的予以否认,说都是营销号的锅,跟陆念乔无关。不理智的粉丝直接开嘲讽,就是配不上大帅哥,一个二手货本来就配不上我哥。更有甚者直接开始荡妇羞耻式开骂,乔水心方回击陆念乔是丑比二棒子配不上自己姐姐滚远点。 “这个营销号是你的人没错吧?” 姜淼看到‘八大掌柜’四个字,点点头,“当然是了,我手里有二百个营销号,这只是一个。怎么了?” “你用这种洗白方案,还让我怎么见乔水心?” 陆念乔抬起一双压抑着怒气的眼睛,“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他在别人眼里一直是个脾气很好的大男孩,唯一的一次生气被人熟知是私生饭为了追赶他差点被车撞了,他那会发怒的视频被传上了网上,引起了舆论一片,后来成了谴责私生饭的舆论走向,他因此圈了一大圈粉。 可这会儿陆念乔的眼神分明跟那会儿出事的对后一模一样,姜淼不由心脏砰砰直跳。 “你什么意思,是我做错了吗。你走到今天我跟着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骂,你现在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有没有心?” 害怕的心理取而代之的是委屈,“这是常规的处理方法,营销号小编哪个不是这么说话你去去看看,好像说的是我一字一句地指使他们这么说的一样!乔水心那边也有这种你怎么不说!” 越说越激动最后拽了纸巾,擦起来眼泪。 姜淼是个刚强的人,即使是委屈到了极致也没有大哭,只是默默流泪。 “行了,你去通知那小编,删了吧,我看着膈应,搞的我像个急着撇清关系一样。而且这种事对女方更不友好。”陆念乔愁闷又看那下面的评论,皱起眉头,“你看看她们说的什么话,一口一个二婚女,生过孩子的女人配不上我……这算什么,我还怎么见人。” “粉丝之间撕逼什么话不多,她的粉丝也没少骂你。”姜淼擦干眼泪,瞬间恢复了女强人本色,“都说了多少次,粉丝撕逼的事你别参合,你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你还真以为他们骂人是为你骂的,你也太幼稚了……对,是有为你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发泄自己的情绪罢了。不信你上微博呼吁不要骂人,你看几个人听你的。” 陆念乔扣上手机,“拜托你还是让人删掉,我看着心烦。” 这些道理他都懂,好歹做了十几年的爱豆,对于粉丝撕逼的事经历的太多。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会呼吁不要网络暴力,可粉丝觉得他是被公司绑架的,是被经纪人逼的,转而他们就去骂公司了,什么用都没有。 你以为你能控制粉丝,其实不知不觉中是粉丝控制了你。所以他才想转型做演员,一个有实力的演员就不用被粉丝绑架,自己的空间也能大一些。 看他居然苦恼成这样,姜淼试探地地问:“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谁?”陆念乔迷茫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说:“姜姐别胡思乱想,我单纯地当她是个聊的来的朋友,我那天晚上真的和她在聊天,怎么就不信呢。” 姜淼松了口气,不是就好。 乔水心是个烫手的山芋,身上的负面消息太多,她背后的苗凤是个老狐狸,真弄到一块去,她可能得心力交瘁而死。 另一面安小蝶看到陆念乔家的通稿后,气得不行。 “你看看,还跟你是哥们呢,是哥们整这么多撇清关系内涵你的通稿,不要脸。你看看他的粉丝是怎么内涵你是二婚老女人的……你以后不要理他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相比安小蝶的愤愤,原云柯淡定了许多,她说:“这不就是平常的公关手段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哎?”安小蝶诧异了一下,“这些通稿好像都不见了,是我的手机坏了吗……” 女顶流(19) “哎?”安小蝶诧异了一下,“这些通稿好像都不见了,是我的手机坏了吗……” 过了一会她研究明白了说:“删掉了!” 原云柯内心有一丝欣慰,看来她新交的朋友还是值得一交的。虽然她都理解以上做法,可心里还是不是滋味的。 过了一会儿,陆念乔发来微信——不好意思啊,我家营销号发的通稿(无奈的表情),我请你吃饭,去保安最好的地方。 原云柯噗嗤一笑,回了——你还敢请我吃饭啊,胆子挺大的,再拍到你就没有女友粉了。 “你还笑呢。”安小蝶摇摇头,“你心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又被全民讨论了,说你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张延伟要是再起诉要孩子的话,你怎么办!” “他敢!” 原云柯眼睛闪过一丝戾气,“他不敢你放心,我相信苗凤肯定有办法的,我相信我凤姐。” 被强大的信任笼罩的苗凤正在监控网上的舆论走向,两只眼睛都熬红了。 这回引发的社会母职问题着实不是一件好事,不禁是对原云柯,还对整个社会的女性都不友好,搞不好会引发社会话题连锁反应。 这种问题公关最不好搞了,张延伟真不是个东西,趁着这股舆论就上脸了。 也是原云柯的身份太显眼了,恰巧她成了一个导火索,将这个问题带给大众讨论。 按照正常的公关,这个时候要装死狗,等风波过去……可是这样对原云柯并不是什么好事,就怕这件事成了她的黑标签,想甩掉太难了。 就在她翻热搜上的实时舆论的时候,一个黄v发表的博文《母职惩罚》引起了她的注意,内容是结合原云柯的经历和社会上母亲沉重负担结合起来,说的有理有据通俗易懂。 苗凤露出兴奋的表情:这个死妮子命不该绝,是时候该转移她这个靶子了。 刘新新最近的通告是给一部国外动画电影配音,这个电影系列名气很大,算是个甜饼。她牟足了劲儿想配好,苗凤特意给她请了台词老师。 中途配完一段她找不到感觉了便赶紧停下来找感觉,正好也是中午了,配音室的工作人员该休息了,她吩咐了小王去买日料请大家吃中饭。 苗凤还是守信用的,真的送小王去学习了一阵,最近就放回来了,也算给了她面子。 小王拎着一大堆日料口袋进来了,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在她分给大家日料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问她有什么喜事,小王笑而不答。 当她将她们两人的日料拿过来的时候才喜滋滋说:“新姐,你猜外面的舆论都被拱成什么样了?” 刘新新这几天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别的是不大上心,她只隐约知道乔水心出事了,但她不想管了,还嫌丢的脸不够吗。 但看小王喜上眉梢的样子,就知道事情绝对不妙了。 “哈哈哈,可笑死我了。你不知道啊,乔水心这回就算死不了,也得死一半。现在外面的舆论已经到了全民批判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了,还有教育学家点名批评她。我听说搞不好她要失去孩子的抚养权了,哈哈哈……” 小王只觉得自己太爽了,最近几个月的憋屈一扫而光,这就是报应啊。 “你别幸灾乐祸了,哪有这么严重,上次我也是被全网声讨,还不是被苗凤扭转乾坤。”刘新新别扭地顿了顿,“还是乔水心救的我。” “那不一样。”小王当然不会说因为你们人气小王撇撇嘴,“什么救的你,她哪有这么好心,还不是苗凤看重你,总不能放着不管。你看她接你感谢电话时的说的那话,那不就是在炫耀……” 刘新新听了这些话,心里有些烦躁,“好了,别说了,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总之是救了我一次。” 小王撇撇嘴,眼珠儿一转,“这回也算是好事,这么大的事不管怎么处理对乔水心都是一个打击,说不准苗凤就不捧她了呢。” “怎么可能……”刘新新放下剧本,“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咱们吃饭行吗?” 小王‘哦’了一声,笑眯眯打开餐盒,“乔水心倒霉对你不是坏事就行了。” 刘新新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她在苗凤这里得到的东西已经很好了,时尚资源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影视剧资源也大有提高。 苗凤跟她深谈过,她现在的资历拿到精良班底的女一很难,但是女二凭她的人脉还可以。很多剧女二不吃亏,表演空间大,容易激发粉丝意难平,人设可以的话比女主还要圈粉。这样的话还不如一步一步来,用女二打开知名度。 刘新新同意了这个做法,她的年纪不等人,眼见就三十了,不能像乔水心一样拍那些流量剧刷脸了,刷来刷去就没戏可演了,多少人的例子摆在那里。 倒不如一步步向正剧靠拢,影视剧和电影两手抓,先把自己演技糟糕的印象给大众洗下去。现在苗凤已经着手这方面了,吐槽的她演技的帖子都删的差不多了。 当然这些是不能跟小王说的,说了她只会觉得苗凤是故意不让她演女主的。 小王确实一颗红心只向她,可惜不够聪明也不够专业,有些事不用跟她报备。 影视城里,《血薇》剧组似乎没有听到外界的流言,还在有条不紊继续拍摄着。 原云柯心如止水地工作着,时不时地接受着不是很熟的同仁们的关心。他们知道这事根本打不倒乔水心,不过经此一役,她能不能重回巅峰就是个问题了。 她的粉丝已经有不少脱粉的了,说她太让粉丝失望了,才离婚就恨不得立刻又找一男人,一点事业心都没有,事业粉表示很伤心。 原云柯已经麻木了,粉丝的脆弱点很奇怪,她结婚离婚都挺下来支持她到现在,还是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离开。 离开也好,不开心就走人,做人就应该爽快一点。追星就是要找乐子,不快乐的话就换人。 有很多粉丝围攻这个粉丝,两方撕逼很难听。 原云柯摇摇头,不想再看了。 就当她想关机的时候,安小蝶风风火火地小跑进来,“你快看微博,现在没你的事了!” 原云柯讶异了一声,打开微博一看,果然看到舆论变了,现在关于母职惩罚的词条上了热搜,引发一波又一波的教育育婴专家的pk,各路人马浑水摸鱼,苗凤方将乔水心有关的热搜暗暗花钱撤掉,再花钱固了这个热搜,买了几个社会类营销号站稳热门,就是不让‘乔水心’的名字出现在热门。有这个热搜在上面顶着,乔水心的突然隐身没有让大众多在意。明星的事再重要也不如涉及自身的事更值得讨论。 乔水心的粉丝也算给力,这个时候知道韬光养晦了,一个个安静如鸡地做视频安利舔颜,对家粉丝再挑事儿也都不骂了,美其名曰——拒绝糊逼蹭热度。 苗凤不让她瞎操心是对的,舆论一会儿一个样,网民一个个忘性很大,合理化地让他们顺着公关思路走,苗凤公关真有一套。 原云柯看着热搜实时上的激烈讨论,觉得这件事说不定是好事儿。像乔水心这种经历和条件,都有人指责她不负责任,那普通女性只怕要承受的更多吧。 乔水心的丈夫张延伟对孩子没什么感情,也从未照顾过一下半下,成天出轨幽会网红的照片视频满天飞,劳苦大众还能体会他做父亲的难处,帮他声讨乔水心这个做母亲的。 也许乔水心不是个好母亲,她没有给孩子找个好父亲,也对孩子没什么长远打算,这从她自杀就可以看出来。但比张延伟奇葩一家人来讲,还是更适合做监护人,起码人家肯为孩子花钱。 如果乔水心停止工作她就只会坐吃山空,很快连孩子都养不起了,那还扯什么犊子? 这点道理不明白吗,怎么这么会心疼男人? 哪怕是个个极品渣男。 现在矛盾出现了,许多女人现身说法觉得自己在工作上受到的母职惩罚,在家庭上受到的母职惩罚,以至于和育儿博主撕成一团,好不热闹。 越把母亲说的无所不能,越说明母亲要大放血了。 原云柯叹了口气,关掉了手机。 这个世界对女性要求太高了,男人只需要挣钱就够了,连不参与育儿都有人站街了。 怀着郁闷的心情来到片场,发现今天大家对她的态度真诚了许多。 哎,现实人生呐。 陆念乔已经画完妆了,他要先拍两个特写,看到原云柯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她的肩膀。 原云柯冲他点点头,来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化妆。 古装戏的装起码两个小时起,但下一场戏是男扮女装,妆容要自然也就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化妆间里还有一女演员,是女三号,名叫程丽,是个小圆脸,平时总爱跟在原云柯身后叽叽喳喳,自从她出事,程丽就没有之前那么殷勤了。 这会儿见原云柯在闭目养神,悄悄拿了一杯咖啡放到她眼前,“水心姐,请你喝咖啡啊。” “她这会儿不能喝咖啡。”安小蝶将咖啡推回去,笑眯眯说:“她胃不好,喝了可能会吐。” 李心怡拿来了奶茶直接递给原云柯,“我们心心今天喝奶茶,不好意思了。” 程丽也算是有本事的小姑娘,她只尴尬了一瞬便迅速甜甜微笑,“哦,是这么回事,那还是喝奶茶吧,身体要紧,你记得吃药。那我先去现场了,等你啊水心姐。” 看她走出大门,安小蝶哼了一声,“才十七岁就人精成这样,可不是好事。” “算了,女孩子在外面不容易……不喜欢以后不理她就是了。”原云柯的心情还是很郁闷,不想想这些勾心斗角的事。 “她算什么小姑娘,她身后的团队可厉害了。之前这个戏的女三可不是她,是被她的团队硬挤下去的。苗凤姐说过她团队里有个人很厉害,也很缺德,手段见不得光。看看捧的人就知道是什么货色了。只是她太年轻了,没有沉住气而已。” 原云柯倒是不知道这一茬,“原来是这样,那她可惜了,这种手段走不远的,而且她的演技……” “你像她那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拿新人演技大奖了,你们两个不是一个级别的。她的演技比刘新新的还木,还做作。她啊全靠营销卖数据维持人气。”安小蝶也从李心怡那里拿了奶茶,“其实公关其实就那么点手段,但是使阴招生抢人家角色的很少看到,一点情面不留,明摆着欺负人。我看她能走多久。” 画完妆来到片场里,程丽正坐在导演身边撒娇卖萌地说着什么,见到她来了忙站起来打招呼。 导演见她来了,跟她招招手,招呼她过来。 原云柯走了过去,程丽自然起来让地方,乖巧地站在一边。 “导演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会儿的打戏难度比较大,用替身比较好。” 演员不是特技演员,有些高难度的动作确实需要替身。不止武戏有正当的替身,剧组里还有光替,为的是节省时间,先由光替找到最佳打光位置,节省演员时间。 这些都很正常,只有粉丝会因为这事黑来黑去。 但是……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程丽,问:“呆会儿那一场打戏并不难,我早就顺下来了,何必用武替。” “哎呀,水心呀,你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不能出一点差错,能不用你出手就不用……你放心后期一定给你做的看不出来。”导演孜孜不倦地劝着。 越这么样,原云柯越觉得不妥,她记着应该是程丽先去试位置,她便用意念使用了‘逢赌必赢’技能,引诱导演先支走程丽。 果然导演叫程丽去试试位置,程丽不舍地看着他们一眼,只好去了。 人走了后原云柯对导演说:“导演啊,那段打戏我练的比替身还好,没有必要用武替。我的粉丝和黑粉您知道,我用文替,哪怕只是个背影都能被认出来。每次这种事都让我被黑好久,您是知道的……” 女顶流(20) 乔水心的长相真心赞,这个时候做委屈的表情让人不能拒绝,“哎呀,怎么还哭了呢。你要是可以我当然高兴,谁不想让自己的作品更完美,这不是怕你受伤吗,后面都是你的重头大戏。你既然这么有信心,我也不能不让你去做啊,要不然你的粉丝来骂我怎么办。” 导演哈哈笑着应承她的要求。 “那我代我粉丝谢谢导演了。” 现在乔水心的咖位可以,有说话的权利,导演不可能得罪。 只是这事有蹊跷。 安小蝶的执行经纪人不是说说而已,她也感到事情不对劲儿了,立马利用自己的人脉打听在片场发生的事。 而原云柯安心地按原计划拍打戏,在片场的程丽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丝意外,转瞬即逝。 程丽是学舞蹈的,除了没什么经验,但还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既定动作,和原云柯一来一回打的很来劲。只重拍了次就完美地咔了,随后两人补了特写镜头。 导演搂着两人亲热地夸着,两个演员都没有用替身,出来的效果会非常好,导演当然高兴。 在一边的等戏的陆念乔却心惊肉跳,他问拽住奔波的场务,“程丽经验这么少,怎么不用替身?” “本来安排替身了,她不用,我们还担心她伤到乔小姐,也给她准备了替身,可是两人都不用啊,我有什么办法。” 场务忙着跑开了,陆念乔心里纳闷,这种难度为什么要给乔水心准备替身,谁不知道乔水心的打戏一绝,除了高难度的动作都是自己上阵。 除了对自己有信心,还因为她被黑粉骂怕了。 原云柯回来后,安小蝶也回来了。 她甜笑着跟原云柯身后的程丽打招呼,“程小姐你拍完拉,打戏挺漂亮,多积累点经验可以永远不用替身了。” 程丽的笑容有点僵硬,“小蝶姐你过奖了,我哪能比得上水心姐呢。” 说完和助理脚不沾地地回化妆间了。 原云柯默默看着两个人交锋,和安小蝶回到了房车。 “怎么回事,真是她做的?” 安小蝶不屑地看向化妆间的方向,“小蹄子道行一般,但手段可以。凭着一张小嘴,将那位大导说动了,要给你安排替身,她不要替身。” 李心怡才做助理没多久,不解地问,“这怎么了?” “你傻啊,她不用替身,而给水心安排了替身,到时候安排人一拍,然后找合适的时机放出来,你想想那场面,都不用发通稿艳压女主,水心的黑粉就会帮她把事办的妥妥的,时机到了联动营销号发‘乔水心不敬业,简单的动作也用替身,对比新人亲自上打戏’,到时候是个什么场面,以前的拼命形象都会被质疑。而且现在水心刚刚从黑热搜下来,不是又送给对方一个黑点。” 李心怡张大嘴,“这里面这么复杂呢……这心也太黑了吧,水心姐又没有得罪她,还总帮她对戏,炒姐妹情还不够,还要吸血到什么程度?” “很多小新人都想这么做,只是没有靠山不敢贸然行事。可这位胆子大的啊,直接干用这种手段放到顶流身上,靠山的来头不小啊。” 安小蝶拿出手机,“我得给苗凤姐打个电话,说一说这个事。” 说着她就下了房车。 李心怡担忧地对原云柯说:“水心姐,你以后别理那小狐狸精了,万一再被坑到就不妙了。” “放心啦,没事的。” 程丽还太小,还没出师呢,等再过几年还不知道要成为娱乐圈怎样的‘传说。’ 这边的情况苗凤那边了解了,要他们正常拍戏,但不要再跟那小妮子单独接触了,她要好好查查程丽的底细。 敢动她的人,也不打听打听。 原云柯这边的风波告一段落了,张延伟那边却是郁闷了。 不,准确地说是金大光郁闷了。 这么大的风波,都能让乔水心经纪人四两拨千斤地摆平,真是有两下子。 “都说了是那个苗凤都成精了,就是她教坏乔水心的,她以前我一提离婚那难受的,你看看她这回为了离婚给我下了这么大的套。一定是苗凤给她洗脑了。” 张延伟将半罐啤酒咕咚咕咚喝下,随即捏扁,眼神发狠,“气死我了,真想弄死她!” “那就弄死她呗,她再得瑟也不过是个小经纪人。你们家可是地头蛇,地方政府支持的大企业,横行霸道这么多年难到害怕一个女人?” 金大光又给他打开一瓶啤酒送到他手边,“别生气了~” 她算是知道了只要苗凤在,乔水心就死了不了,她的公关手段在业内也是数一数二的,社会问题都能扭转过来,还有什么不能的。 张延伟揽着她的肩膀,“你不懂,苗凤背后有人,不然你以为凭她就能成为金牌经纪人,她手里的资源有些靠人脉也弄不到,要靠资本。苗凤无所谓,我们家在魔都呆了这么多年,弄死个人还是有办法的,可是她太醒目,背后还有人罩着。同理,我不想弄死乔水心吗,我弄死她容易,然后呢,全国上下都会关注这件事,我排第一个会怀疑。我为了一时之气搭上自己的下半生,不是大傻子吗?” 金大光撇撇嘴,“那不是只能看着他们逍遥快活?” 张延伟斜眼看她,“我记得某人说手里有大招,要给我一个惊喜来着?” “惊喜?”金大光的烈火红唇靠近他的肥脸到底没有亲下去,她伸手点了点他的圆鼻头,“都说了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个是需要时间的,以后你就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了。” 张延伟被她迷的五迷三道,想拉她成其好事,但金大光却突然起身了,“我得去安排安排了,功亏一篑就不好了。” 她冲他甜笑着摆摆手,“我走啦,你自己玩吧。” “小骚x,把人火逗出来你就走了!”张延伟咬着牙说。 金大光拿了桌子上的香奈儿小挎包,走到玄关穿鞋。 在沙发坐着的张延伟突然说:“你和乔水心有仇吗?” 金大光站起身,起身看到一张正经的胖脸,“有仇,她跟我抢你,抢到手了她弃你如敝屣,你说我生不生气,该不该整她?” 这话比那些骚话还让张延伟热血沸腾,他还想温存两句,金大光已经开门出去了。 ‘啪’一声们关上了,金大光厌恶地回头看了一眼,待回头的时候眼神充满了恨意—— 有仇,当然有仇,只不过和张延伟这猪头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的目标从来就只有乔水心一个人。 一个偷了她的梦想的人,改变了她人生的人,她怎么能不恨? 本来以为乔水心脑子进水了主动走进和张延伟的婚姻,就会在她的掌控之中了,只要她拿住张延伟,乔水心就会过的生不如死。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乔水心突然间聪明了起来,懂得自救了。更奇怪的是她那么个对婚姻执着的女人,居然如此决绝,还用了手段。 这让她措手不及,让其成功脱身。 一旦婚姻关系解除,她再怎么作妖都不可能有什么作用。她知道张延伟的态度那么奇怪,张家一定有大的把柄握在她手里。 这个把柄很严重,要不然张延伟不可能只字不提,只能通过她作妖解气。 有苗凤这尊大神,要动乔水心很难,只有动她身边的人了,还好她早有部署,不至于一点后招都没有。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进了电梯。 信号那边很快接了电话,“光子姐,有什么事?” “听你的声音过的挺滋润的,怎么样,乔小俊对你还是不是疼到骨头里了?”金大光笑着说。 李沫笑眯眯地喝了一口冰镇柚子汁,感受夏威夷的日光浴,“这得多谢你给我介绍,这小子除了脾气不太好,对我挺好的,花钱特大方。” “那是你手段高,我给你这么大的好处,让你办的事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光子姐你等着我的好消息。不过——”李沫有点迟疑,“最近乔家那两个老的把他姐得罪了,现在那边已经不接他家人的电话了,你说这怎么办?” 金大光笑了,“那得看你的本事了。乔水心这个人不愧为她黑粉颁给她一个‘扶弟魔’黑称。哦,不过对她来讲这是夸奖。她父母生她出来的作用就是用来卖的,卖来养儿子的,也就是乔小俊。你只要把乔小俊忽悠明白了,那乔水心有什么你就有什么。”她的手有点酸,换了个手拿手机,“你知道乔水心的身价多少钱吗?” 李沫咽了口吐沫,“多少?” “五十亿的身价,还不止。”金大光的脸上只有嘲讽的神色。 李沫的心忽悠了一下,“她凭什么这么值钱?” 同样都是卖的。 金大光有点不耐,“所以你要知道你的目标,搞定乔小俊,让乔小俊搞定她姐姐,这才是你的生财之道。” “我明白了,明白了,你放心,乔小俊我会死死捏在手心里。” “你明白就好,如果一个扶弟魔你都拿捏不住,以后也别在我这里干了。” 李沫在信号那边连连点头,“你信我一回,我行的。”她抬眼看到正向她本来的乔小俊,说:“姐我先挂了,乔小俊来了。” 乔小俊穿着骚气的花裤衩,一屁股坐到长椅上,“你跟谁说话呢?” “一姐妹儿呗,她让我带点特产回去,不然就不让我回家住了。”李沫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都怪你,我都没时间跟姐妹们聚会了了,她们都说我见色忘友。” 李沫长的衣服小白花楚楚可怜的模样,无官不是特别出众,但却清纯的像处-女,乔小俊就喜欢这款‘处-女脸’的女人,所以他才能在人海里一眼贼到她。 “等你回去给她们带了礼物,她们就不说你了,等走的时候随便你买,我买单。” 自从因为乔水心不给她买单的事,他就回家跟家里作了一顿,将家里乔大林最喜欢的茶具都砸了,逼得他们给他钱,不给就要杀人了。 乔大林已经打不过儿子了,被儿子教训了一顿,还是乖乖拿出了卡。 儿子走后,老两口抱头痛哭了一场。 而乔小俊高兴坏了,他终于争取了财政自由,而这个主意就是眼前这个清纯的女孩出的。 对于这种性格和长相有矛盾的点出奇地吸引人,死死地将他的心抓住了。 李沫很高兴,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大口,“谢谢你小俊,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我父母都不会像你对我这么好。你是生命里的大福星,我想把你供起来。” 乔小俊哈哈大笑,“你这个人,说着说着,就开始胡说八道了,不过我喜欢。”他顺势将她拥在怀里,两个身影叠在一起拥-吻。 两天以后,两人准备坐飞机回国。 在机场里乔小俊一直臭着脸,带上个墨镜叉着腿坐在候机室中。 李沫拿了两杯咖啡过来,黏黏糊糊地贴着他的胳膊,“哎呀别生气了,我也没怪你。这些天我都是花的你的钱,为你花个几万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瞧不起我?” 就在乔小俊去当地的赌场玩两把的时候,自己的卡突然取不出钱了。原来他的卡上线是每天取十万,以前他没花这么多一直不知道。当时他卡上取不出钱的时候那脸红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那尴尬的境地,李沫帅气地抽出自己手里的卡递给前台,一瞬间的感动加心动,让喧闹的大厅只有心跳声。 这一刻他确定他爱上了这个女人。 乔小俊拿过她手里的咖啡,心里有点感动。 别的女人就不会这样,她们一直想让他花钱,从来没有这样的女人想着为他花钱,还要给他面子。 她为的不是他姐姐手里的钱,是他这个人。 乔小俊紧紧握着她的手,“茉莉,我会对你好的。” “你一直对我挺好的。”李沫笑的温暖无害。 “以后会更好的。” 李沫仔细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他除了有点胖,有点矮,五官还能看出俊朗的特质。 女顶流(21) 李沫仔细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他除了有点胖,有点矮,五官还能看出俊朗的特质。 也对,乔水心长成那样,作为他的弟弟能丑到哪里去。 这样年轻好看的金主还是很能打动人的,李沫娇憨地笑了一下,往他怀里窝了窝。 乔小俊抱着她,好像心里也满足了,他暗暗发誓一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至于他的老婆儿子…… 他不想去想,他的妻子是个护士,是家里两个老人选的最佳儿媳,伺候老人很在行,反正儿子已经生了,他们有后了,没什么对不起他们的。 反而他们一直以爱的名义控制他结婚生子,是他们对不起自己。 有时候乔小俊觉得自己就是那配种的猪,被按头配种的猪。有时候他很羡慕没有父母捆绑的乔水心,但是要他做女人他也是不愿的。 影视城里原云柯还在为演艺事业而奋斗,还剩最后一个月了,原云柯冲鸭—— 这天她完成最后一个打戏的动作,和武术指导和替身演员们告别后,准备转场进唐皇宫拍权谋部分的文戏。 打戏是这部戏的重头戏,平安完成了打戏让整个制作方都松了口气。 两位都是有演技的演员,最后的文戏要简单许多。 唐皇宫坐落在影视城的中心地带,时不时地还有旅游团来参观,还有别的剧组在用偏殿拍生孩子的戏。 拍戏的时候特别热闹,左耳惨叫连连,右耳导游高声介绍建筑,偶尔还能远处打鬼子的声音。 这就要考验演员的专业性的时候了,演员的情绪要迅速酝酿起来,投入拍摄。 群演们更是要集中精力,不然在这种使人焦躁的环境下,导演不敢对主演们发火,群演们经常承受导演莫名的怒气。 一场戏结束之后,原云柯在外面晃悠着透透气,室内的温度实在太高了,跟桑拿似的,没一会儿就一身的汗。 她一手揪起衣襟放放衣服里面的热气,一手拿着手机跟王桂芬说话:“……是吗,我才几天没见就又长个了,辛苦你了。” 王桂芬是她现在最信任的人,没有这个人在家帮她看孩子,她是万万不敢出来拍戏的。 “你说的这么说啥话啊,我拿你那么多钱,给你办事是应该的,孩子你安心拍戏,赵欣荣那个不要脸的再来我有的是招治她。” 原云柯哈哈大笑,“不愧是你,只有你能治得了她。” 赵欣荣会时不时地来找事,但都被机智的王桂芬给气走了。 “那我爸妈有去吗?” “没有啊,一直没过来。怎么了?” 原云柯皱起了眉头,“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们怎么可能不去作呢,我都做好请假回去了,怎么一直没动静?” “是啊,咋回事呢。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王桂芬说。 原云柯:“不用,你看好两个崽子就行,别的事我来办。” 挂了电话原云柯觉得心底有些许不安,不光他们一直没去看孩子,他们也没再打回来电话,这很不正常。 这两个老货究竟在憋什么坏呢,不等她再想,场务来叫她去补特写镜头。 原云柯只好将这件事暂且放下,集中精力去拍戏。 两个小时以后,原云柯终于知道这两个货为啥一直跟死了一样,原因在这里。 乔大林和周霞像是从灾区逃出来了一样,穿着着土了吧唧旧了吧唧的衣服,一人一手拽着她的手抹眼泪,还跟给她道歉。 他们来的很突然像是有人相助,突然出现在片场,工作人员来不及反应,他们已经冲过来。 拍摄只好中断,导演气得发了脾气,给原云柯半小时时间整理家事,说是从来没见过个场面,这回可长见识了。 这个导演是业内有代表作的导演,换做别人谁敢得罪流量明星。 安小蝶反应也是快了,她让人马上清场,将无关人士都清了出去,又想将人请到房车上去。 “二老咱们去水心的房车里等着吧,你们在这里耽误大家工作,你们这样水心很难办……” 可人家显然是来闹事的,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挪动。 周霞一动不动拉着原云柯的手,“这回妈真是错了,你快跟妈妈说说话吧,让我们见见乖宝们吧……” “妈你说啥时不时老年痴呆又犯了,不是让你吃药吗?”原云柯一面说,一面暗暗用力将她拉着往外走,她是双臂挎着两人,更像是女儿亲切地跟父母一起往外走。 安小蝶听了这个说法很快有了主意,吩咐李心怡将人领到房车处,她则按了一个号码打出去一个电话。 两个老人有点懵逼,没想到乔水心这么大的力气,一个人就能架着两个人走路,想挣扎都挣扎不开。 原云柯心里呵呵冷笑,她刚向系统君借了体力值,现在她力大如牛都能去参加举重比赛。 “爸妈,你们身体不好就赶紧跟我去休息,别在外面晃悠。这里乱的很,受伤了怎么办?” 说话间已经到了自己的房车,等在那里的司机一看人进来了,麻溜开车走人。 房车里周霞还在抹眼泪絮叨那点破事儿,乔大林一声不吭,只唉声叹气。 “怎么个意思,你们是想让我退出圈饿死吗?”没有外人了,原云柯不用再装了,登时凶相毕露。 乔水心并不是甜系长相,不笑的时候很凶。 但是他们可不怕这些,他们深深地知道,女儿者工作性质不可能不管父母,现在国家还提倡恢复国学呢,怎么会让顶流明星犯了大不孝的罪过,还在屏幕上蹦跶,这是他们的底气。 原云柯倒是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她骨子里的男人属性不管不顾地劲上来,就想跟他们断绝父母关系。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苗凤打来的。 在电话里苗凤跟她说了事情的严重性,搞不好会被主流封杀,比她之前的事严重一百倍,苗凤是解决不了这种压力的。 原云柯咬着筋听着,气得要命。 没想到这么点事居然要上升到封杀的程度,多荒谬。是不是明星摊上一对混账父母一辈子无法摆脱? 苗凤又劝了她,也不是没有机会,至少现在不行。作为流量本身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上面天天盯着,这个时候还不能不管不顾。她要等待机会,等到她强大到可以光明正大摆脱吸血鬼了,才可以放手一搏。 现在不可以,时机未到。 原云柯渐渐冷静了,再看这对老蝗虫的时候已经可以面带笑容了。 “你们把我作死了你们有什么好处,小心你儿子最后什么都捞不着。” 周霞哭骂道:“你这死孩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你给你弟弟花点钱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冷血。就不算给你弟弟,就算你孝敬父母的还不行?没良心的白眼狼!” “行了,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女儿向来是讲理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她能不听吗?”乔大林白了老伴一眼,“你别跟你妈生气,她脑子不好你不知道吗,跟她叫什么劲。一会儿我就带她回家,你放心,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耽误你的工作。” 原云柯看着这老头都要笑了,当谁傻子呢。 “爸你讲理就行,我的意思也很明白,咱们都别打哑谜。你们是想我继续给你们巨款生活费,但是我的意思放在这里,我现在不比从前了,手里没钱,要用钱的地方倒是很多,你让我还像以前似的,那不可能。” 周霞又想撒泼,被乔大林眼神拦住了。 既然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以前的那种撒泼哭闹已经能用了,他能看清楚形式。乔水心眼神很坚定,不像以前一样矛盾挣扎。 女儿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让干什么干什么了,可惜老婆子看不清楚。 “你这个孩子翅膀硬了,但是你再硬也得承认是父母把你培养成人的,没有我们就没有现在光鲜的你。我们是一片父母的心,怕你跟别人一样糟蹋钱,最后啥也没有了。” 原云柯假笑着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呢尽量有闲钱给你们,这样吧一月十五万,过年给你们一个整的,再多我就连养孩子的钱都没有了,你们知道他们以后越大就越费钱,这是我的底线。” “那怎么能行!” 周霞先不干了,以前乔水心是所有的钱都打给他们,才十万五能顶什么用?打发叫花子呢! 原云柯知道他们的胃口已经被乔水心养刁了,从俭入奢难。 “妈,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有孩子了。人应该自上而下的给予,现在孩子是我必须要放在第一位的。” “那你把孩子交给我,我给你养着,你自己养太费钱,而且交给外人我们也不放心!” 已经过了半年不管不问了,现在搞这一出真当谁二百五呢。 “我听说弟妹又怀孕了,这回还是个男孩,你有两个孙子要带,我怎么交给你?”原云柯道。 “这你别管了,反正我能给你养着。” 原云柯直接越过她看向乔大林,“爸你说吧。我先放话,不管孩子在哪里,我的钱不变,我都给他们留着,这是跟你们学的。但是他们但凡出一点差错,我宁可退出演艺圈也不会再跟你们扯犊子了。” 她相信乔大林是个有点智商的,不会跟着老婆子瞎胡闹。 乔大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话了:“这样吧,凑个整二十万吧,你得给孩子攒钱这是对的,当妈的就得这样。” 原云柯终于听到她想听的,二十万可以接受,以前乔大头可以全都上交的。 “可以,二十万就二十万。”她按着想打人的手,“还有一件事,一会苗凤会找你们商量一些事,你们乖乖听他们的话,过年过节我还有别的孝顺你们的东西。你们刚才那么个闹法,肯定有人看到了,到时候被威胁到经济公司那里,公关危机可能就上千万。” 周霞有点坐不住了,“你骗谁呢,你是公司的摇钱树,难道他们还让你掏这笔钱不成,这叫正常的公关费用。何况我们怎么就闹了……” “跟你们说不清,你们去苗凤那吧。” 剩下的看苗凤恫吓人的本事了,周霞还好糊弄,就是乔大林难度高了点。原云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麻烦对苗凤来讲,问题大不大。 过了五分钟,苗凤派人来接这对极品父母,完成了对接仪式后,原云柯匆匆赶回片场。 回到片场的时候她感到气氛的不寻常,这也难怪,刚才周霞来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许多人都已经看到了。 这种震撼的场面不是谁都能看到的,相信在片场已经有很多人拍到了。 丢人啊。 乔水心的父母真的给子女丢人,为了钱不要脸也不要女儿。 她熟视无睹地和往常一样面带笑容,找到导演聊了一会儿,把导演哄的差不多了然后候场。好在乔水心的扶弟魔形象深入人心,导演听了她的话深感同情。粉丝为了虐粉固粉经常拿这事卖惨,把这个标签给乔水心贴的死死的,导致圈里圈外都知道她的这点破事。 “看她天天一副很高级的样子,没想到有那么low的父母。”程丽笑眯眯从人来人往地缝隙中看原云柯。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精彩画面,大的离奇的眼睛盛满了古怪笑意,她微微一笑,随后艾艾叹了一口气,“又要让你上热搜了呢,嘻嘻。” 陆念乔画完妆过来的时候,安慰式对原云柯笑了笑,露出两个梨涡,握紧小拳头,“加油。” 原云柯点点头,“谢谢。” 这个时候谁都帮不了她,能给她些真诚的安慰就算好的了,更多的人是想看她的笑话。 好歹挺到了戏份结束,原云柯回了宾馆,在路上她就接到了苗凤的电话。 苗凤那边已经把事情解决了,和原云柯想的一样,最难缠的是乔大林,那家伙精明的很,苗凤将合同拿出来后才让他闭嘴的。 “他一看你的违约条件这么苛刻,还有巨额赔款,当时就慌神儿了。你爸再精明一辈子也就是图书管理员,纸上谈兵还行,落实实际他根本不是个儿。你放心他们会帮你澄清,为了你这棵摇钱树他们也要出来。” “幸好你厉害,那家伙给点阳光就灿烂,可烦人了。”原云柯听了放了心,虽然制片方让现场拍摄的人都将视频删了,可现在是网络时代,传个视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眼红她的人太多了,一定会爆出去,所以要做应对。 那老货不能白收钱,要付出努力才行。 “辛苦你了,凤姐,姐妹都靠你了。” “你以后小心点应对你的家人,难缠的事在后面呢。” 女顶流(22) 苗凤想起刚才两人的嘴脸就觉得齿寒,这样对自己的女儿,乔水心还能不抑郁,这是多好的心理素质,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原云柯嘻嘻笑着,“我知道,我以后会格外小心,跟他们通电话就录音,说话小心,尽量让你少花点公关钱。” “你知道我给你花钱了,就要好好挣钱。两天后一个商演你得去一趟,那个老板以前帮了我们不少忙,他开口要你去,你给个面子。” 苗凤让去的绝对是值得去的地方,原云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没问题,老王是个好老头,不能不给他面子。” “你这么想就好。还有,你要有心里准备,我再厉害有时候也无法左右舆论的走向,要做最坏的打算。” “知道,我会的。” 原云柯撂了电话心有余悸,上回她上升社会问题差点被封杀,这回真的有点后怕。心理素质再强天天被人指指点点也不会好受的。 其实当天晚上就有论坛爆出此事的文字版,配上两张模糊的图。 当晚的舆论走向被强悍的乔水心粉丝给控住了,苗凤也跟平台打了招呼,不许上热搜,这事被压了下来。 然后便没有动静了,平静的原云柯都要忘了这事的时候,突然一段录像爆了出来,录像里很清楚地能看到乔水心的妈妈穿着一身旧衣服,能听到那膈应人的声音——“这回妈真是错了,你快跟妈妈说说话吧,让我们见见乖宝们吧!” 和预料的没有差错,视频还是爆了出来。 看视频的角度就是现场的人录的,很快原云柯再次被舆论裹挟了。即使有着‘扶弟魔’事迹的保护膜,还是被主流思想的网民先入为主地网爆了。 一个不孝的帽子扣在原云柯脑袋上,各种孝子贤孙都冲上来骂几句,各路蛆虫集结,平时蹦跶的男权大v带头diss,又翻出她之前对孩子不尽心的事件,结合起来骂的非常来劲。 这个时候原云柯只能默默挨骂,网民们骂的没劲的时候,苗凤安排了原乔水心父母音频上了营销号。 音频里乔水心的父母说出了为什么要来找她,主要是周霞的声音,她说自己和孩子因为她离婚么有跟家里打招呼,后来跟孩子吵架了,一直没怎么联系。后来他们老两口实在受不了了就去找乔水心了。 这话说的含含糊糊的,也没说明白是谁不理谁的。 音频里的声音和视频的声音很相似,足以让粉丝得到有力的证据四处控平‘反转剧情,天下奇冤’。 一场批判到头来却是个乌龙,打了许多人的脸。 不少人还死鸭子嘴硬,说这肯定是乔水心和父母串通炒作的,现在新人这么多,不得不以这种事博关注,恶心! 当然这个时候的舆论站在原云柯这里,粉丝纷涌而至,将这些小角色喷的狗血喷头,后来又演变成恶臭粉圈思维上了。 粉丝撕逼是没什么影响的,这些人趁机骂骂粉丝发泄怒意,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安小蝶刷着微博,“天呐,这些男大v以前总夸你来这,这会儿怎么都变脸了,男人果然一个都靠不住。” “废话,他们是觉得我这个无怨无悔的‘扶弟魔’,他们这些男人当然要卖力宣传了,因为我这种形象对他们的利益有益,他们拥趸我,不过是因为我对巩固了他们的利益。我离婚,在专访上告诫女孩儿要慎重选择婚否,不要像我一样后悔,他们就已经对我很不爽了,这回一次性爆发了,挺好的。” 原云柯放下手机,嫌弃道:“被这些人喜欢才是真的恶心,离我远点,赶紧的。” 她是真的被恶心到的了,这些蛆喜欢的不是她,而是一个附和他们贤妻标准的美丽玩偶。 这些话说的安小蝶一愣一愣的,“我的天呐,你这不是变了,你这是转了性……哇,你变态变的这么彻底的?” 原云柯弹了她一指头,“说什么呢,我这是大彻大悟,多亏了张延伟那渣男给我的刺激!” “那我还得谢谢张延伟呢,你这么想就好了。以前我总想跟你谈谈不要再当扶弟魔了,可是我不敢。”安小蝶笑着抱了抱她,“这样真好,比你以前好太多了。” “那当然了,我又不傻,早晚会明白过来的。”原云柯得意的笑。 “可是……”安小蝶刷了两下屏幕,“可是他们准备要黑你,你看这两个总夸的你的大v现在一天骂你好几条,他们都有好几百万粉丝呢!” 男人骂女人太脏了,脏的安小蝶要摔手机,气得直发抖。 “他们怎么这么恶毒……” 原云柯拿过她的手机,“别看了,骂就骂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骂我我的钱也照样挣,也落不到他们的口袋里。” 她会让这些人以后骂的更猛烈,对于这种恶臭男人,她只会鄙视,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顶多是见证了物种的多样性,跟这些智商没进化的人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还没有她的黑粉来的有意思。 安小蝶拿起手机没忍住又刷了一会儿,又笑了,“他们要黑你,还有人要保你呢。你看——” 原云柯看了,原来几个总和这些男v不对付的女大v,这回看过不去,偏和他们作对,他们在那骂,他们就在那边夸。 她看了一个微博,大意是:乔水心以前的扶弟魔样她真看不上,可自从她离婚后发表的一番言论,能看得出她渐渐醒悟了。所以我觉得粉她了,如果她以后能脱离吸血父母,能给孩子改姓,我就粉她一辈子! 原云柯笑了笑,别着急,慢慢来嘛。 “你看这不是好事吗,这个世界的人这么多,还差哪几个货。” 安小蝶也乐了,“嗯,你说的对,管他呢。就算骂的再凶他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气死他们!” 原云柯的这些举动让粉丝很提气的,因为她的粉丝大多是小女生。谁不想自己的偶像能够给粉丝做带头作用,而不是一头做一头不知悔悟的血牛,说出去怎么吹-逼。 比起原云柯这边的精彩生活,刘新新过的就比较平淡。 她受品牌邀请去国外看秀,这也是苗凤的资源,以前这种资源她是够不到的,看看身边的大牌,还有国际巨星…… 刘新新在心里叹了口气,背后没有资本的日子也太苦了,她以前是有多天真,还想着只靠自己就能闯出一片天地。 她现在似乎能理解那些接受潜规则的女星,在娱乐圈,努力是最无用的东西了,但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刘新新接受了采访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休息室,里面的小王已经把常服拿了出来,她见刘新新进来了,笑容满面地说:“新姐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就是有点渴。”刘新新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意,坐到了椅子上。 小王赶紧拿来水递给她,“我帮你把恨天高脱下来,一定很疼吧。” 刘新新在女团的时候练舞脚腕受过伤,长时间穿高跟鞋就跟受刑一样煎熬。 “没事,这是老伤了,晚上贴个膏药就行了。”刘新新看着自己肿起来了脚腕轻轻叹了口气,“又得难受几天了。” 小王啊了一声,“这可怎么办,你回国马上要进组,还有很多打戏!” 苗凤给她接了一个缉毒题材的剧,这个角色是一个女卧底,中途牺牲,将任务交给了男主。这个角色会和很多戏骨对戏。 “没事,现在这个状况,有戏拍已经很好了,还是这么棒的剧组,我就算瘸了也要去的。”她自己喷了药,穿上了运动鞋。 小王将鞋子好好收了起来,抱怨着:“姐你说苗凤是不是故意给你这么安排的,明知道你的脚伤,还这么个安排法,不是难为你吗。万一明天进组你在那些老演员面前丢了面子……” 刘新新忍不住打断她,“你怎么这么会阴谋论,苗凤之前问过我的,我同意了,才这么安排的。那个剧组里的演员都是演技口碑非常棒的老演员,我这次是学东西的,只有这样才能不断磨练我的演技。” 苗凤点出了她的弱点,她不是乔水心那种自带天赋的选手,是需要好的导演和对手演员带才能看出演技来。这样她就不能在在流量剧里打转了,转了转去不过是挣点钱,对于自己的口碑是毁灭性的。所以,她就往正剧、高品质剧里冲,哪怕做个女配。 “可是这次女三还是女四,太过分了,你什么时候演过这么低的咖位的戏,那些人在论坛嘲你呢。” 刘新新垂下睫毛,苦笑着说:“这个我有什么办法,我演主角的时候他们嘲我演的是垃圾网剧,他们什么时候不骂。” “那苗凤应该把这些对你有侮辱性的帖子都删了,你看她给乔水心是怎么公关的。前两天那么大的事居然这么快就没了下文,我听说为了给她公关花了几百万了!只有乔水心才是她的亲女儿,你是养女。” 小王愤愤不平。 刘新新诧异:“这么多钱?”她随即想了想,“水心这么能挣钱,几百万很快就能挣回来,这有什么。什么亲女儿后女儿的。” “一个公司每年的公关费都是有数的,她花了大头,别人就少了。所以她连给你删帖子的钱都没有了,这你还想不明白吗。你看看那些的人说的话有多脏,苗凤的公关团队怎么可能看不到。你看乔水心的帖子删的多快,还发了好几个律师函,这就是区别对待,例外有别。” 听着耳边小王的喋喋不休,刘新新暗暗将手中的纸巾攥紧。 她不是不知道乔水心和苗凤的感情,作为后来者她恪守本分,不敢肖想。可她并不希望对方把自己当傻子,这么光明正大的区别对待,让公司的人怎么看。 这次乔水心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可苗凤依旧选择用尽一切办法保她,真是亲女儿啊。 刘新新自嘲地笑了笑,到哪里她都是多余的那个。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电话里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新新,你在法国工作还顺利吗?” 刘新新心中一暖,想想乔水心的父母,再看看自己的,就觉得那句话说的非常对——幸福是对比出来的。 “不累,都习惯了。妈你知道的的,只要有工作我就来劲了。”刘新新笑着说。 赵淑芹:“那你注意身体,听说法国这个时候正冷呢,你要多穿衣服,得了凉病以后不好治……” 听着耳边的唠叨,刘新新觉得很幸福,如果不提结婚的事就更好了。果然听老妈话音一转说:“得了凉病以后不好生孩子,你得在意一些。对了上回你姑给你介绍的机长聊的怎么样?你姑说人家家里对你挺满意的,他家虽然条件一般,可人老实,比娱乐圈的明星踏实多了。你们聊的怎么样?” “没聊的怎么样,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签现在这个公司的条件是八年之内不能结婚……” “净胡说,八年以后你都快四十了,好的都让人挑走了,难道你要像那些女明星一样拖来拖去找老头吗。而且人家公司就那么一说,还能真不让你找对象,要是真的我去告他去!” 刚说自己家温馨就打脸,刘新新觉得乔水心真的和她八字不合。 “你可别学那种不结婚的女人,咱们可耽误不得,你看人家乔水心,跟你一个团的,虽然离婚了,可人家起码结过啊。” 刘新新被气乐了,“哪怕我和乔水心一样结婚离婚都行,只要结婚?” “对!起码你结过!” 刘新新知道谈不下去了,“好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吧,我很累了……” “那你回来先回家,你姑给你介绍个大老板,你再见见吧。” “行。” 为了结束催婚教程,刘新新匆匆答应,挂了电话。 她长舒一口气,活动活动脖子,“真烦~” “阿姨又催婚了?”小王问。 “还能是什么事,你说父母怎么这么想孩子结婚,咱们娱乐圈的结婚哪有几个好结果的,怎么就不长教训。” “你没跟她说乔水心的惨痛经历吗?” 女顶流(23) “你没跟她说乔水心的惨痛经历吗?” 刘新新睇了她一眼,“当然说了,不过没用。我妈觉得挣多少钱不结婚都不完整,我能怎么办,气死了。” 小王叹了一口气,“阿姨也真是的,你怎么能和乔水心一样,她哪有什么事业心。你是要干大事的。” “只有你懂我的心呐。” 即使知道小王有诸多缺点,但只一点懂她就够了。她想有人能够支持她的理想就行了,一个也行。 可是她真的能坚持住吗,那个八年的条件当然是假的,苗凤只跟她签了三年,何来八年的条件。这么说是为了吓唬老人,别老逼婚。 实际上苗凤都没有跟她提结婚恋爱的约束,只要不耽误工作,随便她怎么样。但是恋情一定要跟公司报备。 她在想,要不要先结个婚再离了,给父母一个交代?这样天天来一轮轰炸她真快要受不了了。 这个想法像野草一样在心底任意滋长,搅的她心神不宁。 在黑粉和粉丝的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精彩日子中,原云柯和陆念乔的电视剧终于杀青了。 陆念乔满心难舍,不顾绯闻缠身,和原云柯拥抱告别,希望下次可以再合作。 通过这次合作,陆念乔和原云柯真成了好朋友,和炒作无关,就是真心诚意的朋友。 原云柯乐得交这样坦荡的朋友,她在陆念乔的身上看到了言然、辛成渝、秦道清的影子,这些人渐渐重合成一个人,就当是系统君的馈赠吧。 无论在多么奇葩艰难的环境里,他们都会出现给她最朴实的安慰,这就是缘分吧。 陆念乔看原云柯也有些熟悉,但是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当他看到原云柯第一眼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这个妹妹我好像见过。 虽然搞笑,但确实最能描述他当时心情的语句。 这就是缘分吧。 结束了这部剧的拍摄,原云柯没有再接工作,而是准备回家呆一阵子。 在剧组的时候她也会隔一段时间请假回家看孩子,可究竟身上工作繁重没法久留。这回拍完这个要休息一阵,好好陪陪孩子。 原云柯回家,王桂芬很开心,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庆祝她复出第一部戏的顺利杀青。 孩子们都很好,王桂芬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她还有经验,照顾的非常妥当。两个孩子都长了不少,虎头虎脑的很可爱。 原云柯请了两个保姆专门照料孩子起居,还有一个是巨贵的育儿专家,也因为是她的粉丝才肯过来帮忙育儿,好让她安心去拍戏。 当然这些人都是在王桂芬的监视之下工作的,先前有个保姆喜欢偷懒就被王桂芬给开了。 “王老师也真厉害,我看她一套一套的,将孩子教的可好了,我都学到了,以后给我女儿带孩子可有经验了。” 王桂芬没什么文化,对老师莫名敬畏。 “是啊,多亏了王老师帮忙,不然我真怕耽误了早教。你别看我嘴硬,但是被骂我耽误孩子的时候还是忐忑。”原云柯说。 对于教育小小孩儿她没什么经验,黎蓁蓁那个时候已经七八岁了。 “你多想了,什么狗屁教育专家,都是歪屁股的货。啥都得女人自己扛要男人干什么,借个种完事了?把自己气成乳腺炎吗?妈的不会生,还不会养,废物一个趁早滚犊子。” 王桂芬喝了两杯酒,这会上头了,啥都说了。 “还有你看天天倡导母乳喂养的,你也不看看你是啥基因,再找了个懒货猪头,你喝龙奶又有什么用?根子就是那样的,还不赶紧想办法挣钱给孩子铺路,这帮有文化的娘们还不如我这和农村妇女。我闺女没爹不也长的挺好吗,她跟我说啊,感谢我离婚,她成天看我俩打仗,心里难受死了。” 她一拍手,得意道:“你看,我跟孩子这不挺好的。要是还跟那犊子混日子,我早晚得气出乳腺癌,女儿也耽误了,还没有钱。再假如,像教育专家似的我就陪孩子,不工作不出屋,我离婚的时候连跑路打官司的钱都没有,还有现在的好日子吗。现在我们娘俩过的多好啊,想吃啥吃啥,不用受气。所以你不用担心那些没用的,你难道还能够不如我这个虎草草的老娘们吗。” 这番话把原云柯逗乐了,“你说的对,专家有的时候是脱离实际的,其实每一个孩子情况不一样,家庭也不一样,一刀切了有什么用。谁听谁傻,下场就是钱木有,孩子也没教育好,老公孩怨你不挣钱尽花钱,活的不如一条狗,最后把自己搞抑郁了,变成万人烦的怨妇。” “可不是!”王桂芬觉得她太上道了,可太高兴了。 原云柯也兴奋了:“你说的太对了,我也是一样。如果还跟那猪头三生活在一起,别说孩子了,我第一个就活不了了。我都活不了了,那孩子还能有好吗?所谓的育儿专家根本是本末倒置,只有母亲好,孩子才能好,一味地压榨母亲的空间,把母亲搞的要钱没钱,要自尊没自尊,孩子怎么可能好。” “就是这个道理。”王桂芬觉得跟这小偶像能说到一块去听奇怪的,只能说这次婚变把孩子打击地换了一个人了,又觉得她怪可怜的。 “反正你记住一个道理准错不了,你自己的日子过的好,心情舒畅,就跟我似的哈……你的孩子才能好,不然可苦哈哈的憋屈的倒霉德行,你孩子看着你都烦,还陪伴呢。别给自己懒找借口了,我看那些女的就是怕竞争干活,想着回家奶孩子轻松,没出息的样。我闺女要是这样,我就不认她了,我和国家费这么大力气这么培养你成大学生,回去当家庭妇女了……这不浪费国家资源吗,这对得起国家吗。就算再苦再累也得自己挣钱去,男人啥样你就得啥样,在社会上立足是关键,别的全是扯淡。” 王桂芬的女儿他见过,一个说话爽利有事业心的女生,秉承她母亲的夙愿,要娶个男人回家自己做主,男友不行就换,活的恣意又自信,这都因为她背后的母亲给了她底气。 在催婚催育催搞对象的主流时代里,王桂芬作为一个没啥文化的妇女,能做到这些已经很好了,她的女儿很幸福。 “我真羡慕王林夏,有你这样的妈真好。”原云柯眼里亮闪闪的,她垂下头,晃动着手里的杯子。 王桂芬知道她是想到自己的缺德妈了,心疼地说:“你妈是看不开,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你不跟他们参合就行了。” 人家自己的妈妈她也不好说的太过,虽然她很想骂一顿那个大傻子,有这么个闺女还求什么,是不是活的太顺找虐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的经历、眼界格局已经形成了,这辈子是变不了了,我不会跟她别扭。只要她乖乖地抱孙子,别打扰我们,怎么都好说。” 这是她的底线,她没有这个兴趣去改变一个人,可以但没必要。 在家里呆了一个星期后,苗凤终于忍不了了,亲自上门抓她去工作。 现在因为那部《大明锦衣卫》的顺利播出,小爆了一把,前期靠美颜出圈,后期靠演技出圈,现在她的流量数据很好看,有重回顶流的趋势,很多影视资源找了过来,还有一些关于大火的比拼演技的综艺也伸出了橄榄枝。 原云柯对后者毫无兴趣,这里面都是有剧本的,苗凤会给她弄一个好剧本回来,让她圈一波粉,可她不想上这种欺骗观众的综艺。 比拼演技用作品说话,不想做无用的炒作。 苗凤劝不动她就让看剧本了,有合适的就赶紧决定,她好提前去搭线抢番位。 首先剔除大男主剧,多好的卡司都不想去做绿叶。大男主剧的女主们都是工具人,十分无趣,且出不来彩,那些女主们还是适合二线的女艺人。 婆婆妈妈的剧本也不能要,家庭伦理剧除了生儿子生孙子结婚离婚大团圆想不出有什么演的理由,也不能要。 近代苦情大女主的剧情她不感兴趣。 …… 最后在众多剧本中选了一本近代探案灵异冒险剧,这也是唯一一本女主不脑残,说话办事有逻辑的本子。 苗凤看了她挑的本子有些诧异,“这个剧组配置一般,和别的大导演大制作不一样。” “我去了,这配置不就高了吗,再说制作这个东西要把钱花在刀刃上。”原云柯拍了拍她手中的剧本,“麻烦大经纪人帮我对接,我看中的是剧本,不可以再乱改剧本,否者后果自负,我可脾气不好。” 苗凤拿了剧本,“你放心,我有经验。这回剧组你是老大,全靠你招商,脑残才要得罪你。” 这回倒是苗凤失策了,原来定下来原云柯的女主之后,这部名不见经传的作品突然吸引了不少流量的加入,当然都是一些背后有资本的流量。 谁都想借原云柯的东风多走一程,于是各种骚炒作开始了,配角要求改剧本加戏的,而剧组团队是个小作坊,谁都得罪不起,不敢放狠话,然后把人都给得罪了。 资本角逐,局面僵持。 本来以为这部戏小制作不会有那么多问题,结果还是到了这个局面。 原云柯本身是有底气的,这个坏人也只有她来当,苗凤最后给片方递话——一切按合同办,否者乔水心将退出。 苗凤顺便威胁了一下团队,想想乔水心的影响力,别什么都想要,你也得看看自己吃不吃的下。 有原云柯这方这么一逼,片方团队终于下定决心只先满足原云柯一个人,其他的只能抱歉了。 各种窥视这个剧组的流量们有的认怂继续留下分一杯羹,有的干脆走人,反正都只是意向约,但是原云柯这个仇是记下了。 苗凤觉得原云柯很亏,明明可以借着新剧的影响力接一个大制作,何必跟个小作坊计较,还得罪了几个大佬。 原云柯却不在乎这些,她只想拍个喜欢的人物,那些各个毫无逻辑的倒贴怪的女主,她丝毫不想碰。 后来片方团队为了讨好她(主要是请她的费用太贵),主动要她入股这部戏的投资。原云柯也不想放弃这个挣钱的机会,有她在这部剧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是个稳赚钱的项目。 原云柯将这段时间挣的三千万投了进去,她的片酬并没有拿很多。 她的下部戏《冥怨录》就这么确定了,拍摄基地离就在本市郊区的摄影棚基地,没戏的时候回家看看孩子非常方便。 可能是工作太顺利了,乔家人觉得不舒服,三天两头给原云柯打电话。 最奇怪的就是那个乔小俊,都快烦死她了,天天装什么姐弟情深,不就是想要钱吗。他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聪明了,不再像以前一样言辞激烈,而是每天都定时定点的关心她。 这天她刚撂了桥水就的电话脑子里就出现一个久违的声音—— 【宿主,现在临时加了一项任务——让乔小俊不再做吸血鬼,自强自立。这是乔水心最大的愿望,但是因为和系统主题不符,设计为附加题,你可以攻略,也可以不攻略,价值两个数值。】 原云柯刚想骂人,但听到系统君的后半句话,这火就熄灭了。 “好,我知道了。” 她并不想攻略这个吸血鬼,可是这数值还是很诱人的,多活两年也不错嘛。 “攻略到一半可以放弃吗。” 【你随时可以放弃,不用有心理负担。】系统君的语气轻描淡写,看来它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原云柯还是想试一试,不行就放弃,又没有损失。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自己是扶哥魔,她想看看乔小俊这种人会不会被改变,这决定着她回去自己的世界要怎么面对她的哥哥。 这个乔小俊和乔水心生活在两个极端,一个是拼命被压榨,一个是享受被压榨的成果,也可以说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奴隶和奴隶主的关系。 一旦奴隶不想被压榨了,那奴隶主会怎么样,原云柯有点不敢想。 可能提刀杀人的心都有吧,毕竟是奴隶,不是人。 这么想着,这个任务的前景堪忧啊。 这么想着她又把电话拨了回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而且语气很高兴,“二姐什么事儿?” 女顶流(24) 这么想着她又把电话拨了回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而且语气透着高兴劲儿,“二姐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是问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也不能一直这么混下去。” 乔小俊对一旁的李沫挤挤眼睛,“我知道,我也想干点什么,可是妈说我干什么都是赔钱货,还不如混着。” “你先说你有什么打算。” 乔小俊故作矜持了一会儿,说:“我想开个健身房,你知道我一直喜欢健身。” 原云柯想起乔小俊微胖的身体,和健身有一毛钱关系吗。不过这没关系,她是想跟乔小俊做生意的过程了解他,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的救。 “这很好啊,不过现在我手里没钱,你等一段时间,我的钱到位了,咱们再议这件事。” 乔小俊兴奋地抓起李沫的手吻了吻,“谢谢姐,我太爱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请你吃饭,我亲手给你做。”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给你开健身房是有条件的,我给你报一个学习班,你先去学习,然后给我出一个计划书,我要找专业人员看一下你是不是这块料。”原云柯说。 李沫直给要变脸的乔小俊使了眼色,乔小俊咬了咬牙,“好啊,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的,我去学。到时候看成果,要是我不行,我绝对不怨你半个字,是我自己没有用。” “你这么想很好,你等着我的电话。” “好。” 乔小俊撂了电话,大口喘着气,“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成了人物!一个给人生外姓崽的赔钱货,不要脸!” “好啦~”李沫柔声安慰着,“不管怎么样,已经达到目的了。” “什么达到了,还不是这那要求一堆,烦死人了。” 李沫宠溺地点了他的鼻尖,“你怎么这么傻,你不是说你姐一直对你很冷淡吗,你不是纠结你姐以后管不管你了吗,现在证明了她没有放弃你,回到像以前一样是有可能的,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乔小俊转动了榆木脑袋,“你说的在理,这一阵子打电话我姐都不冷不热的,那敷衍的劲儿都快不认我了……” 他笑了起来,“茉莉你真聪明,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了,聪明却不矫情,对他也是真心的,这种女人才配得起他。 “你啊只要听我的,保证你姐以后的家当都是你的。”李沫抬眸看向窗外的不知道是谁放的求婚气球,“你应该为她离婚而感到高兴,她永远不结婚才好,那她的一切才会顺理成章地过度到你的手上。你以后在她面前多说一些鼓励她的话,她现在需要的是理解她的亲人,不要跟你妈一样动不动就结婚离婚的大俗话,明白吗。” “那说什么,她本来离婚就丢人,我朋友总拿这个笑话我,我招谁惹谁了。” 李沫深吸一口气,“我教你,你按我说的说就行了。” 对于这个榆木脑袋,她好心累。 原云柯很快通过苗凤的关系安排他去报了一个经营管理的速成班,许多明星都会去哪里进修。乔小俊也很配合,拎着包就去学习了,每天还将学习笔记发给她一副改过自新努力学习的样子。 如果真的可以改变,帮帮他也无妨。 事到如今,她和家里的关系算是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家里的两个孩子也很好,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进展,她也准备进组了。 原云柯将两个孩子、王桂芬以及两个保姆都带到了郊区的豪宅里,那是苗凤的房子。 苗凤的投资方式也是买房产,用她的话来讲,她不会投资就买房。将房产证握在手里才踏实。 豪宅离影视基地只有半小时的路程,原云柯每每下班都回来看看孩子,这样她也更安心。 还有可以避免张延伟的妈经常来作妖,那矫情老太太动不动就来坐坐,主要是和王桂芬吵架。对于王桂芬来给她做保姆,赵欣荣气的快要升天了。 原云柯则在想,张延伟家怎么还不出事…… 张家也是不经惦记,原云柯上午还在想这事儿,下午她就收到张延伟已经在‘失信人名单’里了,俗称老赖。 原云柯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更精彩还在后面。 新戏很快开机了,拍摄的过程很顺利,这还要得利于原云柯的当机立断,现在合作的人都乖的很,偶尔有女配的艳压通稿,原云柯也不计较,这都是小事。 她这边风平浪静,陆念乔叫苦连天,跟原云柯打电话不停诉苦。 原来那个叫程丽的小演员又带资进组了,这回她来势汹汹,在原定的戏份上加了不少戏,导致女主的戏份缩水,两方团队正不可开交。 原云柯幸灾乐祸地笑了,“我差一点也这样,这行快被资本玩坏了。要么像我一样得罪人,要么挣那憋气钱。” 她知道能和陆念乔合作的不过是一线那几个小花,和她的地位不差什么,可能只有粉丝差点意思。 “你以为谁跟跟你有这个狠劲儿呢,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投资方制片方,甚至播放平台,你敢做到这一步,我都不敢。” 原来被荼毒不止女主一个,还有背景强大的小鲜肉,那小鲜肉先是加了和女主的感情纠葛,再就是抢了他的台词。 这回他的戏是翻拍的一本经典网络探案小说,如果因为这两个货加戏而被书粉骂惨,当然首当其冲的是他们两个主演。 好惨一流量。 “他们不明白,莫名加戏变成水剧,除了挨骂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 原云柯深深地对他表示同情,但也不会鼓励他跟剧组撕逼。因为每个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她的剧组没有像程丽那种大背景的演员,还是很好摆弄。 “因为他们没深入这一行,觉得想出彩要多加戏,让观众对他们有印象。这个思路没毛病,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但是他们带着进来加戏是破坏了规矩,他们被骂一顿可能还是关注度,你们两个主演才是受害者,也可以说这部片子被毁才是最气人的。可咱们这行就是这么被动,多大的名气都有可能被坑。” “是啊,现在我们的经纪人都在交涉。因为已经签约了,估计难有结果,最后还是要硬着头皮拍下去,想想就恶心。” 一部好好的一部戏,要沦为恶俗四角恋爱剧,想想就心痛。 原云柯还是没忍住,“可以试试粉丝舆论,变相施压,你们两家还不能骂它一百条万条吗。” “这……”陆念乔从来没想过这条路,他觉得利用粉丝心里不舒服。 原云柯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你别太有心理负担,你有偶像的话,就应该知道粉丝的心理。” 信号那边的陆念乔似乎陷入了沉思,她又说:“算了你别想了,姜淼会知道怎么做的,你别干预就是了。还有就是记得和女主那边打配合,这是你们共同的利益。” 陆念乔轻轻笑了一声,“知道了,我这老油条怎么还要你开导呢,这个世界怎么了。” “我当然不一样,不然我怎么能离婚后反而更火了呢。” 原云柯得意地笑。 陆念乔听着她嘚瑟的声音,忽而眼神一变,“张延伟那边出事了会影响到你吗,我说舆论上。” 每次张延伟有什么事就拉原云柯出来‘鞭尸’,真是甩不掉的大鼻涕。 “没事,他以后要出的事还有很多,习惯就好。”原云柯想想那些带他出场的通稿,也很恼火,“所以说吗,女星不能瞎结婚,像我似的简直亏死了。” “这个倒是真的,你想明白已经很好了,以后谨慎一点,别乱找人了。”陆念乔下意识摆弄着他衣服上的流苏。 “哪个大傻子能两次跳臭水沟?” 陆念乔笑着点头,“嗯,你心里有数就好,婚姻对于你来讲确实不是好事。” 这话可是说到原云柯心里去了,也让她对陆念乔的印象更好了几分,如果他和那些大俗人一样说‘还是有好人的’之类的话,她可能会以后渐渐疏远。 很快她就看到了陆念乔粉丝将剧组撕上热搜的一幕,老牌流量就是老牌流量,战斗力不比她的粉丝差,姜淼也是个狠角色,以匿名工作人员之手爆出内幕,一时间剧组被推上风口浪尖。这时,女主的粉丝也开始因为爆料撕剧组,剧组雪上加霜。 原云柯给陆念乔打过电话,陆念乔说剧组正在焦头烂额地协调,他们也趁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们两人并不是新人,也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 剧组只有协调到几方都满意才有可能消停拍完这个剧,这就是贪婪造成的困局。 再联系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剧方还是想保住主演,毕竟以后还是要合作的。而那两位背后资本也妥协了,不光他们有资本,那两位主演是既有资本,又有知名度的人。 化妆间里程丽在大发脾气,她看着剧本手都在颤抖。 助理可怜兮兮地将碎裂的粉饼捡起来,突然被她一嗓子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捡起来的东西又掉了。 “捡什么捡!”程丽尖着嗓子喊。 这时门被人推来,一个圆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感激地冲他点点头小跑着出去了。 李彬笑眯眯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怎么了我的大小姐,什么事这么生气?” “你说什么事,不都说好了我的戏份要重,原着小说里我的角色才多点戏份。上部戏女三我忍了,这部戏还这么点戏,我靠什么爆!” 程丽气得拍着桌子,李彬看着她颤抖的手心里叹气,“你这孩子,这算什么事啊。在这行你这点事不是事。所谓资本博弈,临到开机前一分钟都有换掉的,你这才哪到哪?” “还不是你们不行!” 程丽抬头瞪着他,几乎咬牙切齿。 “好好好,都是我们的错,大小姐别生气了。”李彬像哄小孩儿似的安慰她,又说: “已经给你接了另外的剧,不会空了你的档期,已经跟剧组谈好了。是缉毒剧的女三,一个被解救的人质,那里面大咖云集,你的戏份已经打点好了,那个角色贯穿到底,戏份很多。是张中导演的戏,这回你高兴了吧。” 张中导演,有很多代表作的二代导演。和他合作的演员都是国内一线大花,能上他的戏,演个配角都够了。 程丽听了一下子变了脸,露出甜腻的笑容,“那太好了,谢谢你彬彬哥,你真是太棒了。”她看着镜子里完美的脸,“我会跟我叔叔说你干的很好,你放心吧。” 李彬深深呼了一口气,“好了你好好化妆,一会儿有你的戏份。” “好的彬彬哥,我马上就好。” 李彬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门让助理进来。 “什么,程丽背后的人是洪氏集团?”原云柯有点诧异。 谁不知道洪氏集团的大名,全国十强企业,全球二百强,设计餐饮业、房地产业、娱乐行业等十多个行业,听说最近有进军影视圈的势头,但是没有实锤。 “如果程丽背后是洪家某位掌权人,那这个人以后后离远点,不要产生交集。” “我知道了,我再怎么能挣钱在那些资本家里也是毛毛雨,以后我见她绝对夹着尾巴。” 苗凤笑了,“你还能夹住尾巴呢……不用,我倒不是怕什么洪氏,越大的企业越顾忌名誉,里面的利益牵扯也不是一个人一句话两句话能搞定的,又不是霸道总裁的戏码。我只是觉得程丽这个人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有点不正常,你以后理她远点就是了,我怕她咬你。” “哈哈哈……你见过的人精不少,能镇住你的是真少,看来真是个人才。” 看原云柯心情很好的样子,苗凤放心多了。 “看来你跟你家里人相处的不错,就是说吗,不要跟他们生气,又断绝不了关系,那就换一种方法。”苗凤见她没有反驳的意思,又说:“你弟弟学的怎么样?” 女顶流(25) 原云柯点头,“我还挺意外的,看他做的笔记还不错,挺有经商脑子的。我想都是家里那对父母给他耽误了,奴隶性人格就得拿小皮鞭抽。” “他对你态度怎么样?”苗凤问。 “对我也还行,没说什么混账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忍着。”原云柯笑着说。 苗凤:“不会的,你先前治父母治的这么狠,他肯定怕了。你这招还是有用,有些孩子就得这么治。” “也许吧。希望这个弟弟能当个人吧。” 玫瑰园的高层公寓里,李沫拿着本笔记本走进来,靠在正在打游戏的乔小俊身上,“呐,这是下次要交的作业。” 乔小俊现在顾不上她,“谢谢你啊,等我打完这一局……” 李沫对着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将笔记本一扔,自己去沙发上玩手机去了。 一局游戏以输结局,乔小俊心里空落落的,李沫也没在自己身边,他连忙拿了笔记去沙发上抱着她,“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啊,我也在玩游戏,别闹我——” 乔小俊看着她玩吃鸡,在一边大吼大叫地指挥她,气得她关了手机。 “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你得队友怎么办?”抬头对上李沫满是怒意的脸,乔小俊立马换上一张笑脸,“嘿嘿,哎呦别生气了,那笔记谢谢你了,都是你的功劳,要不然我怎么糊弄我姐?” “去——”李沫坐远了一点,“你还是回家看看你儿子去吧,听说都病了,你还在这跟我腻歪,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 乔小俊挪了两下挨着她,“那可得感谢我姐了,有我姐这个逼我学习的挡箭牌,我几个月不回去也没敢跟我较劲。” “真没良心,但是我喜欢,嘻嘻……”李沫笑嘻嘻地抱着他,眼珠一转,“你别忘了给你姐打电话,顺便说一声你儿子生病的事,家人嘛要多沟通才有感情。” “我妈肯定说了,何必做这么麻烦的事?” 乔小俊本身就是个懒货,以前全靠道德绑架让乔水心把他当儿子养,从来不会去讨好姐姐,这段时间做的这些事挺跌份的。 “你说和你妈说那是一个效果吗,你怎么这么傻。你听我的就是了,我一句一句教你……” 市宏远儿童医院,病房。 “妈,你孙子都病了四五天了,小俊连个面都不露,是不是该叫他回来。” 说话的人是唐晓玉,以前是个护士,后来嫁给了乔小俊后辞职做了全职太太。外人看她风光,只有她知道公婆扣的要死,一个月只给她三千块的花销。 还大明星的弟媳呢,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周霞逗着病怏怏的孙子,心里很是烦躁:“都说了小俊在上学,你怎么回事。他现在的学业比什么都重要,好不容易知道上进了,还不赶紧让他去学,难道你想管你小姑子要一辈子的钱花吗?” 唐晓玉一阵脸红,她咬了咬牙说:“那也不能这么说吧,她是小天的姑姑,小天是乔家唯一的独苗,那不是应该的吗。再说她这么多钱,花的完吗,给侄子花怎么了,还能亏了她。倒是给她那俩个孩子花才亏,都是外姓人。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道理还是周霞孜孜不倦地灌输,慢慢成了她思维里的一部分。原本唐晓玉是城市里外来户的独生女,家庭条件一般,父母都是小地方的人重男轻女,她也有点这个思想,但因为在城市上学没那么严重,后来经人介绍给乔小俊,和周霞聊天的时候一拍即合。 “是这个道理,那你得人家愿意。孩子大了说也不听,我可管不了喽~” “妈——”唐晓玉急急拽着她说,“那您得管啊,那么多钱落大外人手里,您就不心疼?” 周霞摸着孙子的小脸儿,“我当然知道了,所以你们跟她别犟嘴,弄的跟她欠了你们似的,嘴甜一点,你看小俊最近做的就不错。我家水心脾气犟,但心软,得会用巧劲儿。” “我知道。”唐晓玉只能应下,现在房产都在老头子老太婆手里,还是要哄好小姑子弄点钱来。其实她是看不上那个在荧屏上搔首弄姿的小姑子,但人家能挣钱啊她有什么办法。 以前乔水心的钱很好弄,不用讨好卖乖,只说你侄子要什么要什么就能轻松弄来。可好像自从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都变了。 果然生女儿没有一点用,弄来弄去都便宜了别人。 唐晓玉拍了拍肚皮,暗暗期待自己再生个儿子,千万不能生赔钱货。 “那她侄子病了,她就不能来看一眼吗。” 不来看,拿钱也行,可都这些天了啥都没有。 周霞看着眼皮子浅的儿媳妇,心里更加烦闷。 “小俊那三个月的学费就八万,你还想要什么。再说了她最近不怎么愿意搭理家里你不知道吗,你发微信她回吗?” “不回就不回呗。”唐晓玉不服气地说。 以前上赶着给钱不珍惜。现在是两个老东西把人给得罪了,这会儿来劲了。 见儿媳妇的犟劲儿又上来了,周霞深深觉得自己似乎选错儿媳妇了,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眼界太小了,对小俊以后没有啥帮助。 这么想着她还是给乔小俊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嘱咐小俊多给姐姐打电话。本以为儿子会再嫌她唠叨,谁知儿子一口答应了。 这可把周霞高兴坏了,她还怕他跟那个傻儿媳妇一样不懂时局不一样了,儿子要闹呢。 她赶紧把这事跟乔大林说了,乔大林也很欣慰:“还是水心有办法,看来八万块钱没白花啊,还是人家专业的老师有办法,要是小俊以后出息了,咱们才算真有了依靠。” 周霞喜不自禁,“你不知道咱儿子说话都比以前中听了,也不知道老师都教什么,教的这么好。他现在在外面学习辛苦,我得去给他做饭。” 乔大林搁下报纸,“你可歇歇吧,孩子就怕家里闹的慌才跑外面去的,你还凑上去,不是等着儿子再跑吗?” “那、那他得吃饭吧!”周霞不服。 “哎呀行了,你就别操心了,现在生活这么便捷,还能吃不上饭,就你事多。”乔大林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报纸。 周霞撇撇嘴,小声嘟囔,“那也不能总吃外面的东西吧,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对身体不好。你看他现在都没有小时候好看了,他小时候可比水心还俊呢~” 她以前可自豪领着儿子出去炫耀了,虽然现在她还是在炫耀—— 乔大林将报纸一抖,周霞就闭嘴了。 她躲到卧室给孩子打了个电话,听到儿子不耐烦的声音才消停了。 魔都近代影视城。 《冥怨录》正在如火如荼地拍着,原云柯一身民国的旗袍走在青石板路上试着走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坐着还怪冷的。 这部戏的男主是一个长相不如小鲜肉但演技很棒的中生代小生,之前那个小鲜肉最后还是放弃了这部戏。可能觉得是大女主戏,男主咖位被压,还不能加戏,拍了也是给他人作嫁衣裳,索性去拍大制作的男主戏了。 所以片方紧急用了备选方案,就是眼前这位长相端正的盛白晨了。 在现在的流量时代里,资本推人才有好戏拍,像他这种在正剧(里的糊剧)打滚的演技派,被流量戏本冲击的能接的工作已经青莲不接了。 这位盛白晨就是这样一位青年演员,看得出来他有点清高,还有点自卑,自认自己演技可以脚踢一片流量,而面对流量冲击又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卑,两种情绪让他整个人有点别扭。 在用这个人之前,原云柯还是让片方调查了他的背景,翻遍了他的社交平台。 不是只有流量作妖,很多演员因为没人关注更容易埋雷,饭圈里叫‘糊作非为’,糊是最好的保护色。 她可不想让自己有股份的剧因为别人的不当言行而翻车,她会生气的。好在这个男人除了在微博上抱怨的都是一些关于理想世道的中二话,顶多会被揪出来群嘲一番。 盛白晨这种程度,已经算是男星里干净的背景了。 一切演员就绪后,正式开拍后盛白晨才对原云柯改观,他发现这女孩不是长的漂亮就能吸粉,演技是真的过得去。 他是科班出身的他明白,像原云柯这种选手,就是老师常说的‘有天赋’、‘已经开窍’的选手,她唯一差的地方就是台词功底,这可能是因为没有受过系统的培训,走野路子的结果。 同时也感叹,人家有实力做流量,再加上外貌,怎么可能不火。 他看原云柯挺敞亮,也愿意对她的台词提出一些意见,原云柯乐得接受,他就更上瘾了,经常在片场没事的时候纠正她的台词发音。 原云柯跟他混熟了之后,经常跟他开玩笑,有一次玩闹的时候不小心在他手机相册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哎,这不是我姐妹儿刘新新吗?” 盛白晨老脸一红,慌忙拿过手机,“我就是看她好看当壁纸而已,没别的意思。”他急急又补了一句,“我是她偶像!不不,她是我偶像!” 看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流量的样子,八成是看上刘新新了。 可惜刘新新是个事业型女性,不可能搭理他,这位兄弟注定只能远远看着了。 “我们新新那么好看,有人喜欢很正常啊,你紧张什么。”原云柯不打算再聊这个话题了,谁知道刘新新跟他熟不熟,不能泄露人家隐私不是。 她不提了,盛白晨不干了,“你跟她有联系吗……我听说你们关系不好,是假的吧。” “网上的东西怎么能信,都是假的,你也是圈里的人,难道还信网上的胡说八道吗。”原云柯说。 盛白晨有点不好意思,他摸了摸后脑,“我真是她粉丝,千真万确,她的歌我都会唱。” 这倒有点意思。 “你们以前不认识的吗?” “当然不认识了……只在颁奖典礼上讲过几面。”盛白晨自顾自地是说起来,“我喜欢她的嗓音,听了让人心里舒服,我开车的时候都听她的歌。” 他看着原云柯,见她一直不接话,咬咬牙,“你能帮我跟她搭个线吗,我想认识认识她。” “好啊。”原云柯爽快答应,没等他高兴,她又说:“如果人家不愿意,你可别赖我啊。” 告诉刘新新一嘴还是可以的,不过人家加不加他就不是她能说的算了。不是她心里阴暗,实在她们作为流量不能不多考虑,绯闻能不招就不招。 “那肯定的,我就想跟她加个微信,不理我也行。” 原云柯微笑点头,“那你等我信” 专场休息的时候,原云柯回了房车休息,她拿出手机给刘新新打了个电话,那边没有接,过了五分钟左右打了过来。 “喂,水心什么事?” 听她声音有些沙哑,情绪低沉,原云柯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小事。”刘新新笑了笑掩饰住情绪,“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是这样,我这个剧的男主角是你的粉丝,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加一个微信。” 刘新新一直对她很关注,知道她这个戏的男主是一个实力派小生,以前还挺有名的,后来被流量冲击的到现在的籍籍无名。 不过搭上乔水心这棵大树,以后估计能从十八线回到八线。 “行啊,让他加我吧,这点小事还值得打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大事呢。” “当然要问问你,这年头咱们都得长八个心眼才能在这个圈子立足。”原云柯说。 两人又瞎聊了几句,才结束了这段谈话。 刘新新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小王回了房间气呼呼将手里的包一甩,“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然自带编剧改戏了!” 被绑架的人质是一个叫程丽的新人演的,谁知她竟然带着编剧私自改戏,张中导演还同意了!改了之后的戏,对刘新新的卧底警察的人设影响,搞不好会挨骂的! 女顶流(26) 被绑架的人质是一个叫程丽的新人演的,谁知她竟然带着编剧私自该戏,张中导演还同意了!改了之后的戏,对刘新新的卧底警察的人设影响,搞不好会挨骂的! 这可把她气死了! 一个小新人何至于让那么大的导演昧着良心该戏! “这件事交给苗凤去处理吧,咱们不参与了,不管结果如何,我只管拍好我的戏份,其他的我问心无愧。” 虽是这么说,剧本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你知道那个程丽怎么回事嘛,之前跟原云柯拍戏的时候怎么不敢放一个屁,怎么就知道欺负咱们,难道你们不是一个经纪人吗!”小王气的不轻,她想起程丽小人得志的嘴脸就觉得客气。 这时刘新新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她对小王比了噤声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新新我们知道你那边的事了,我在跟剧组沟通,吃亏的事我们不做。”苗凤在信号那头斩钉截铁地说。 刘新新稍稍放心,“谢谢苗凤姐,我这也是挺难受的,她那样做是不给我脸,过分了。” “我知道程丽她背后有人,来头还不小,所以这么猖狂。你不要跟她起正面冲突,我给你请了一天假,在我们没谈好之前,你不要进拍摄基地。” “我知道,辛苦你了苗姐。” 刘新新撂了电话,心中还是不安,她听到那句‘她背后有人,来头还不小’,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 “怎么样,她怎么说。”小王问。 “没怎么说,就是让我等一天消息,说不会让我吃亏的。” 小王切了一声,“我怎么就不信呢,那程丽那么嚣张,能搞定吗。”她说着去收拾衣柜,刘新新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胡思乱想。 第二天刘新新终于等到了苗凤的电话,信号那边的苗凤显得有点心虚,她说:“新新,这事没谈下来,程丽那边的合约签的明明白白,她不肯让步,这件事就没办法。即使我们拒拍,他们也有后补。但是片方那边我谈了一下,张中导演下部的女二给你定了,算是给我最大的面子了。张导演……我也得给点面子,你懂吗。” 刘新新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笑容,“这个结果挺好的,谢谢你了苗凤姐。” “你能理解就好,我不会让你吃亏,你记得。” “好。” 苗凤挂了电话,一脚把办工作旁边的垃圾桶踹倒了。 太憋屈了,好久没这么憋屈了。 程丽…… 这个程丽要不要这么猖狂,她就不怕被反噬吗,不知道新人不能得罪人吗。有洪氏集团撑腰不怕是吗,我让你不怕。 她在电话簿里找到一个熟悉的电话打了过去,五分钟后她挂了电话,转了一圈椅子——就这个嚣张德行,不会一点黑料没有,动她手下的人等着看吧。 那边刘新新心情低落到极点,她不想跟小王说什么,将她打发去买东西后就在宾馆的房间发愣。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信息。 是请求加好友的信息,是盛白晨发过来的,她想了想还是点了同意加好友。 “你好,是刘新新吗,我是盛白晨,是你的忠实粉丝。” “盛老师你好,不敢当。” “别老是老师的,我就是十八线演员,老师可当不起……” 毕竟是大女主戏,盛白晨这个男主的戏份开始并不多,今天没他的戏清闲的很,便和同样清闲的刘新新聊了起来。 盛白晨说话很有文化和涵养,刘新新很喜欢跟他聊演技方面的事。他演技好科班出身,总能有问必答,句句说到点子上,让刘新新对这个人很佩服。 两个人就这么成功地交上了朋友。 这天正拍一场男女主人海茫茫再次相遇的戏份,原云柯正打算跟盛白晨对戏,却瞧他在休息椅上一个劲儿看手机,手机总嗡嗡震动。 这货谈恋爱了? 谁啊,是这片场里的演员吗。 盛白晨发现有人在看他,他抬头看到原云柯,憨厚地笑了笑,“该对戏了吧,我剧本在我助理那,他去帮我办点事,你等一会儿。” “好啊。”原云柯笑着说。 结束了今天的拍摄,她立刻卸妆退场,她等一会儿还要去和陆念乔录访问节目。 好久没见陆念乔了,甚是想念。 陆念乔也显得很高兴,他张开双臂抱了抱她,“好久不见,你怎么又瘦了。” 原云柯以男人的方式捶了他的胸口,“我这么努力工作能不累吗,我看你倒是胖了,怎么了,不顺利吗?” 陆念乔揉揉自己被捶的发痛的胸口,道:“我都胖了还不顺利,你什么脑回路?” “你不顺心就会暴饮暴食,你粉丝说的。” 陆念乔抿嘴笑了,“嗯不太顺利,我那个戏……算了,不提了。”这时化妆师进来了,两人的话题变得普通而官方。 “开心百分百,欢乐你我他,大家好,今天节目组呢有幸请到了当红艺人陆念乔和乔水心!” 镜头甩到了一对俊男靓女身上,两人对着镜头自我介绍,然后互动亲密地给观众比了一个心。 女主持做兴奋状,学着粉丝的样子说:“啊崽崽们好可爱,妈妈爱你!” 原云柯听了笑瘫,平常在评论里看到这种话就还好,一旦说出来好‘羞耻’。 女主持开始正式主持,“两位刚刚合作完一部非常优秀的电视剧,听说这部剧会在魔都电视台播出,那两位对彼此的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原云柯先开口,“陆念乔在我心里还是个少年,他归国那年开的演唱会我还去看过,我是他的粉丝……” 陆念乔笑着打断她,“我回国看的第一场演唱会就是看的sk7告别演唱会,我哭的像个泪人似的,第二天还上新闻了。” “啊,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两人是真的比较熟悉,不用主持人两人就能聊起来。 主持人不得不打断他们,“我看都不用我主持了,我感觉我要失业了怎么回事。” 两人大笑着摇摇手,原云柯说:“我们两个是很好的朋友,坐在一起就有话说,所以让很多人误会了。” 女主持:“这次两位合作让友情升级了是吗?” 两人点头,陆念乔:“可以这么说,以前我们也合作过,但是很长时间没联系了,这部戏最大的收获就是又找回了友谊。” …… 女主持:“我听说最近你们都进了剧组,在剧组还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不知道这样的事在剧组是经常遇到的吗?” 这个问题很敏感,不能正面回答。 陆念乔自然接过了话题:“这个问题不光是在我们这个行业能遇到,在每个岗位否可能遇到。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其他的事尽量争取。” 原云柯补言:“尽人事听天命。” 女主持(笑):“听起来有点无奈。” 原云柯和陆念乔笑着对视一眼,原云柯说:“做什么工作都有无奈的一面,重要的是我们要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然后努力去做,不后悔。” 遇到尴尬的问题,要领是说几句听起来很有道理的鸡汤,仔细想想好像又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女主持转换了话题:“聊些高兴的,不知道在片场有什么趣事跟大家分享一下?” 陆念乔打开了话匣子,“那可是太多了,我身旁的这位朋友简直是我的快乐瀑布。有一次她一直说她要减肥,等到了晚上我看她正常吃剧组的盒饭,正在啃鸡腿。我就问她,你不是说你减肥吗。她特别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加餐就是减肥了。” 原云柯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拽着他的胳膊,“他还说我,是他跟我说的,节食减肥没有用,要暴饮暴食……” 在和谐的气氛上演播厅一直传来笑声,直到节目结束。 回去的路上安小蝶一直神色暧昧地看着原云柯,原云柯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 “有什么事说啊,怪吓人的你。” 安小蝶清了清嗓子,“看你们俩那哥俩好的样子,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那么好了,不会是……” “打住!你还嫌我俩的绯闻公关费花的不够多么?” 安小蝶合上嘴巴,“说的也是……但是——”她双眼冒光,“你们真的超级般配,这才是俊男美女的画风,以前你那个谁的时候,办公室的小姑娘不知道在背后吐槽了多少次。” “我那会脑子有病,差点对不起孩子,还好我的基因够强大。” 乔水心找了个那么个猪头,原云柯都替她的孩子操心。 “长相无所谓,性格随上才是大事,以后你要多费心了。”安小蝶说。 原云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孩子要是随张延伟还好了呢,那货自私自利,一点亏不吃,要是不因为公司的事犯事,一辈子会过的很舒服。最怕的是遗传乔水心的性子好吧,特别是女儿要是像她似的恋爱脑,那可毁了,以后要重点教育丫头。 这也是她不会让乔水心的父母染指自己的孩子的原因了,啥好孩子到了他们的手里男的变直男癌、女的变大女奴。 还不如让王桂芬帮忙看着,她自己有时间教育呢。 被原云柯三言两语转换了话题,安小蝶嗨了一声,“你这个人生了孩子后脑子怎么更好使了,说好的一孕傻三年呢。” “我是谁啊,我是一般人吗,我可是身家上过福布斯排行榜的女艺人,知道伐?” “知道了,女富豪~今天晚餐我要说吃烤鸭,你请。” 原云柯大气的一挥手,“请——” 与此同时,陆念乔这边姜淼也在逼问他和原云柯的亲密关系。 陆念乔不耐烦了,:“这就叫亲密了,没看我俩是哥俩好的状态吗?” “你——”姜淼压低声音,“你少避重就轻,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什么时候对哪个女孩儿是个态度?” 姜淼做她经纪人五年了,对于陆念乔的一举一动她都十分清楚。陆念乔家世很好,很小的时候去国外留学,他骨子里是极绅士和温柔的,同时对保持着对女性工作伙伴有着淡淡的疏离。 谁见了不说,这孩子真有礼貌呢。 可对于那个离异女那种亲近是以前从没见过的,不得不让她多想。 “我可警告你,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这半年见选秀节目就出了多少鲜肉流量,有个流量还挤掉了你的代言,在没有一部火爆作品稳固地位之前,你不能谈恋爱,你心里要有数!” 陆念乔看似毫不在意的样子,“哎行了,多大点事儿,你不会也被营销号洗脑了吧。我跟你解释过,我跟乔水心就是纯聊天。我要是真谈恋爱,也要第一个告诉你,这是我们的约定。” 听着这样的保证,姜淼并没有心定。 感情这事如何能控制的了呢,谁又不是没搞过对象。可陆念乔不想说的事,谁都问不出来。 “我希望你能对你的经纪人负责,对的你的团队负责,对你自己负责。不要像乔水心一样,谈个恋爱将整个团队扔到一边,将所有人的努力踩在脚下践踏。” 说完这句话,不等他反应,人已经转身出门了。 “哎,怎么说话呢,那都是张延伟的错,跟她有什么关系……” 陆念乔不甘心地嘟囔着。 三个月后,原云柯和陆念乔各自的戏份先后杀青,两人相约一起庆祝杀青。 这天是拍摄海报的日子,原云柯来到化妆间的时候盛白晨已经坐在那里了,他埋头发信息,专注投入,连原云柯一行人进来都没有发现。 直到他的助理提醒他,他才一脸尴尬地站起来,脸上闪过心虚,礼貌问好。 原云柯有些狐疑,盛白晨这个状态在剧组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导致他有时候记不住台词。要知道他唯一能拿得出来的就是演技了,自然是万分不敢放松的,可他却在片场天天发信息,这跟他之前营造的形象差太多了,除非是突然搞对象了。 跟谁搞对象了呢,好好奇。 没容她多想,她就被按着上妆了。 期间盛白晨似乎收敛了不少,好长时间没有碰手机了。 在餐厅等待导演会面的刘新新看到手机好久没响,百无聊赖地咬着吸管。 小王看她这样,心里有许多话欲言又止。 女顶流(27) 在餐厅等待导演会面的刘新新看到手机好久没响,百无聊赖地咬着吸管。 小王看她这样,心里有许多话欲言又止。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说:“新姐,呆会谢导演要跟你谈谈那部电影,你可得准备好了,谢导演可是出了名的严厉,他最讨厌一问三不知的演员了……” “知道了。”刘新新看了眼手机,心里空荡荡的,“你出去吧,导演应该快到了。” 小王心里叹了口气,心里越发恨原云柯了。 都是她,都是她! 她都怀疑盛白晨是乔水心故意介绍给刘新新的!自从刘新新和盛白晨联络上之后,刘新新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剧本都不好好看看了,更别提琢磨角色了。 上一个角色完成的就一般,跟她对戏的老戏骨对她很不满,还婉转地说过她不敬业,可向来心高气傲的刘新新都没有什么感觉,回去就抱着手机聊天,要么就看那个男人的电视剧。 这回苗凤给刘新新找了一个很不错的饼,是着名的香港导演谢俊,这回要拍的是一部警匪片,中港合资,很大的排场,女主的戏份很重要。 但目前只签了合作意向约,就是我有合作的意向,双方可以谈。而谢俊是个凡事亲力亲为的人,一定要将主要演员都亲自见一见谈一谈才可以确定。 所以约了今天和刘新新谈一谈,谈过之后才能确定能不能合作。 但是最近刘新新沉迷了那个老男人,根本没怎么准备,小王心里很忐忑。 刘新新这边刚想将肚子里准备的东西再背一遍,结果突然来信息了,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打开一眼,却看到他和原云柯的合照。 那张无可挑剔的美人脸今天有点碍眼,她抿了抿嘴,“呵呵,和我们大美人合作的开心吗,她可是门面妖精,美颜天后呢。” 盛白晨发了一个大笑的小人,“你也太小瞧我了,娱乐圈的美女如云,小姑娘像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美貌在娱乐圈根本不是稀罕物。而且我就算再没下限也不会找个生俩孩子的,我妈第一个就打死我了。” 刘新新看了这些话,觉得有点别扭,随后她看到盛白晨又发来信息:“我可不是歧视二婚妇女,是我比较传统,不喜欢有感情经历的女性,我会吃醋。你别误会我思想迂腐。” “知道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 刘新新看到小王跟她打手势,她赶紧给盛白晨回信息:“哎呀谢导演过来了,不能跟你聊了。” “好,你加油。” 盛白晨知道她说的“谢导演”指的是谁,难以抑制地心头有些泛酸。他这种有演技的演员没有人脉永远搭不上这种这种级别的导演,何等的讽刺。 带着几丝不甘,拍宣传大片的时候一直板着脸,原云柯以为他和女朋友吵架了,这才整这出。 说实话找盛白晨担任这个角色她有点后悔了,他这个人业务能力没问题,但人有很大问题,相处时间长了就能知道这个人脾气其实不好,经常看到他打游戏输了拉着一张脸,还跟群演发生过矛盾,闹的开除了七个群演。 刘新新呆呆坐着望着窗外的芭蕉树,神色萧索,显得格外可怜。 小王在她身边有些不知所措,“姐,你别这样,谢导他向来脾气不好,肯定不是针对你,你可不要丧失信心,不是还有苗凤呢吗。她会帮你转圜的……” 刘新新没有听进去,她看到谢导演的脸色了,他说,你理解的有点偏差,可以回去再想想。 这句话基本判处她死刑了,这部戏她没有希望了。 果然十分钟以后苗凤怒气冲冲给她打了电话,指责她为什么不好好准备,为什么失去这么难得的资源。 刘新新没有辩解,默默听着最后挂了电话,她淡淡说:“也许,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吧……” “姐……” 小王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慌乱,她正想安慰她两句,却见她又埋首于手机,叮叮当当地收信息发信息。 所有的话卡在嗓子眼说不出来,她觉得刘新新好像变了,变的很陌生。 那个充满冲劲儿的女孩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情情爱爱缠绕着普通女孩儿,小王都快不认识她了。 摄影棚里,原云柯是最后一个完工的,因为她是女主,要的片要多一些,其他人已经陆续走了。 苗凤生了一肚子闷气没法子发泄,正巧来接原云柯下班倒到苦水。 她进影棚的时候,正好盛白晨出去,他对苗凤礼貌地点点头,苗凤也礼貌地说:“盛老师慢走。” 原云柯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暖宝宝,笑眯眯走向苗凤,“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眼神也怪怪的。” “哎,那个盛白晨签公司了吗?”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的公司有跟没有是一个样的,怎么你要签他?” 苗凤挎着她的胳膊来到外面等候已久的保姆车里,“有这个心思,最近签的都是小鲜肉,应该签一个有实力的,平衡一下。” “那么多有实力有阅历的,不用非得他。”原云柯对着镜子,假睫毛都摘了。 苗凤听她话风不对,“怎么回事,他人品不好?” “反正不相处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他这个人挺别扭的,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算了,以后再说吧,现在你俩我还忙不过呢。” 苗凤这会儿才想起来生气,气呼呼地将刘新新的事跟她讲了,“还说什么有事业心,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白白地葬送了。人家中间人还说我,你推荐的什么人,怎么这么不懂事,谈工作的时候还走神,是瞧不起谁吗。” 她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你是知道的,现在香港电影的市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些大名鼎鼎的导演很敏感的。不知道刘新新怎么想的,气死我了。” “不能吧,刘新新是出了名的事业心极强,她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人家故意跟你递话,说她坏话啊。” 原云柯是真的不相信,剧情里的刘新新虽然一直不温不火,可一直很拼,一直在二三线牢牢呆着,比一线女星挣得还多。 “呵,事业心,你当初的事业心还很强呢,还不是……”苗凤自觉嘴快了,暗觉后悔不迭。 但原云柯没跟她计较,而是说:“你的意思是她谈恋爱了?” 苗凤灵机一动,“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啊,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只有这一个解释了……”她嗨了一声,“二十七八的岁数了,还能不让人谈恋爱?只是不能给我耽误了工作,我签她可不是为了养老的。亏我还为了她去搞程丽,她可真给我长脸。” “那你就给她多找点工作,好好压榨她呗。”原云柯对镜卸妆,“帮我把卸妆水拿过来。” 苗凤递过去,“你就不能回家卸妆,差哪一会儿的功夫了?” “就卸。” “烦人劲儿。” 苗凤当经纪人还是够意思的,这个电影没谈成,她就给刘新新塞了基本中等制作的电视剧,古装现代的都有,想看她怎么选。 刘新新丢了那个电影,这回再不敢多说一个个子认认真真地选,也可以说是认认真真跟现在的男朋友一起选。 盛白晨劝她选那个现代家庭剧,这部剧他是男主。生活题材的剧最磨练演员的演技了,他的演技就是在家庭剧里磨练出来的。他还说这部剧里面有很多都是老戏骨,跟他们在一起对戏绝对能有所提高,这部戏的导演在帝都圈子地位举足轻重,而且他也会帮她的,让她放心。 这让刘新新很心动,只是她从来没有演过家庭剧,觉得有点忐忑。她知道总演这种剧的演员演技都很自然,可是一旦去演了怕被定型,提前和偶像剧告别。 最后盛白晨还是劝动了她接了这部戏,能和男朋友在一起工作,这个比什么条件都诱惑。 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爱情果然有毒,但她不愿意解。 以往她对那些恋爱脑的女星嗤之以鼻,特别是乔水心的脑残行为,现在轮到她自己了,终于明白了,身在其中许多行为根本控制不了,她也想当恋爱脑了。 苗凤见她选了《婆家娘家》这部戏,不由深吸一口气,这个结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这部剧的导演是一个在帝都圈很有名望的人,她想刘新新可能是奔着和导演合作的心思才接了这部戏。 事情是这样就还好,不过是三十多级的都市剧,不到三个月就能拍完,耽搁不劳多少时间。 人家有往上爬的心思,她也不好阻挠。 苗凤打电话问了刘新新,得到的答案跟她预想的差不多,还是因为导演的原因。又旁敲侧击了她的感情状况,刘新新一口否决,最近只是跟一个姐妹聊的比较多。 刘新新撂了苗凤的电话,心还是有点紧张。 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八年之内不恋爱不结婚,这会承认不是打她的脸吗,苗凤会气死吧,到时候更不会善待她。 她看了眼正在倒水的小王,笑着招呼她过来,“小王,我跟你说一件事儿……” “嗯。”小王坐了下来。 “那个如果苗凤问你的话你就说我和我刘维聊天,因为她刚留学回来,所以我们经常联系,别的都不要说。” 小王垂着头没有看她,淡淡地应了她一声,“没别的事了吧,没别的事我去忙了。” 看着小王落寞别扭的身影,刘新新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还不懂事,不懂她和盛白晨的感情。 谁知小王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身,眼睛铮亮,“新姐,选这个剧就是为了和盛白晨一起拍戏是吧。” 她咬了咬嘴唇,神色焦急地想知道答案。 刘新新愣了一下,随即说:“当然不是,我都说了我是奔着导演去的,王导演背后有帝都圈的人脉,我想跟他搭上关系,以后好有机会拍电影。” 小王似乎松了口气,咧嘴笑了,“我就知道你是最爱工作,最执着梦想的人。你肯定不会放弃梦想……像以前的乔水心一样。” “当然不会,我是要吃饭的。怎么能跟工作过不去,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家里蹲的,你还不了解我吗。” 最近她确实有点不了解了,小王在心里腹诽。不过听她这样说,心里踏实多了,“那就好,那就好。” “放心,你不会失业的。”刘新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低头开始看剧本。 “哎呀这水凉了,我再重新给你倒一杯。” 看着小王恢复了活力,忙活起来的身影,刘新新有些失神——她真的会坚持下去,不会动摇吗。 事实上她已经动摇了,在演技极佳的盛白晨真诚地对她说‘你没有天分’的时候,就已经动摇了。 也许她真的永远就是个青铜,而青铜是永远无法登上最高的位置,既然如此就当这糊口的工作好了。 娱乐圈大部分人大多都是这个样子,她又有什么特别的。 这么想着心里对程丽的事释然不少,那些别扭和不甘,似乎都随风去了。只是她为什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嗯?她为什么接了个婆媳剧?”原云柯在公司的造型室里面挑衣服,猛然听造型师美诗说起刘新新新接了部婆媳剧深感诧异。 美诗和名字一样,长的很美,瓜子脸大眼睛,像范冰冰。 “谁说不是呢,咱们公司里的大小艺人,谁都没接过这种角色,不知道怎么想的,和剧组交接工作听费劲的。那个剧组老派作风,消息滞后……不过应该能上星,兴许是好事吧。” 她摇摇头,“或许这部剧剧本和市面上的婆媳撕逼剧不一样?” 原云柯在心里冷笑,有什么不一样的。那种剧的剧情放到古代背影毫不违和,不过就是家产婆婆小姑子媳妇大混战,最后媳妇妥协,大团圆结局,外加生儿子生儿子生儿子,偏大妈大爷愿意在电视上看这些,导致收视率还不错。 女顶流(28) 原云柯在心里冷笑,有什么不一样的。那种剧的剧情放到古代背影毫不违和,不过就是家产婆婆小姑子媳妇大混战,最后媳妇妥协,大团圆结局,外加生儿子生儿子生儿子,偏大妈大爷愿意在电视上看这些,导致收视率还不错。 但是拍这种剧会被定型,很难再向大制作大屏幕发展,真不知道刘新新怎么想的。 “也许吧,现在影视寒冬,有戏拍就不错了。” 美诗会意地假笑了一下,“看看今天的盛典穿这套抹胸怎么样,高级定制。” “行,就这件吧,显瘦显白。” 定完服装,原云柯来到化妆间化妆,不意外地刘新新也在里面,她今天也要去参加某平台的星光盛典。 她进去的时候刘新新正在专注手机,那个样子让她一下子想起了盛白晨,也不知道他们联系上了没有,上次她还问了,盛白晨却无奈的笑了笑,看样子应该是失败了。 刘新新身边的助理比往常更看不上她,白眼都要反倒天上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了。算了,反正她是护主心切没有坏心。 小王提醒刘新新乔水心来了,刘新新这台抬头露出社交微笑,“你来了啊,快过来坐,听过你的剧快出来了?” “是啊。”原云柯微笑着走到她的位置坐下,发型师化妆师开整。 “因为之前待播的那部剧出事了,被举报下架了,我和陆念乔的剧只好提档了。” 刘新新似乎在认真听,“那你是因祸得福吧,现在古装剧能上星挺难的。” “可能吧……不过苦了剧方的宣传房,整个措手不及了。临时上的剧就这点不好。” “是啊……” 说完这些话刘新新许久没有出声,原云柯伸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正在低头看手机,看样子还真像是热恋的样子。 她感到一簇怨念的目光,往上一移,果然看到了小王的眼神。 这姑娘怎么回事啊。 原云柯轻轻咳了一声,“新新,咱们尚老大要回国,到时候要聚会,咱们约个时间聚一聚。” 刘新新的眼睛终于离开了手机,抬头欣喜地说:“真的!好长时间没和尚书聊天唱k了,她终于结束急训回来了!” sk7组合的副队长尚书,美籍华裔,是她们中年龄最大也是最有才华的全能王,其他团员虽然都在隐约圈子混,但只有她是走向国际的,在全球都开过演唱会。 可以说尚书是这个团的灵魂人物。 原云柯看着自己的手指,余光瞄着刘新新,“我这会儿离了婚她才理我,要不然都不想搭理我,咱们尚书大人最烦恋爱脑了。” 刘新新表情一凝,旋即将头发掖进耳朵后,舔了下嘴唇,“谁说不是了,幸亏你离了。” “是啊,想想尚书大人说的是有道理的,你对爱情多上心,以后就越后悔,我反正是后悔了。”她转过头对着刘新新说:“你和她平时最聊得来,她也对你寄以厚望,这回你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刘新新扯了嘴角干笑一声,没有回答,手还在下意识想拿手机。 看来真的恋爱了,还陷的挺深,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 算了,她又不是她什么人,谈个恋爱都得管着,人嘛长期发情的动物,谈恋爱很正常。 某公寓里,原云柯坐在桌子旁看着一脸乖的乔小俊,“你怎么学习还长胖了?” 乔小俊嘿嘿笑:“费脑子就吃的多呗,姐你以前不还是说我太瘦了,要多吃饭吗。” “我以前审美有问题,我以前还觉得张延伟那猪头帅裂苍穹呢,现在我审美正常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你开心就好。” 对于乔小俊的态度原云柯还是很满意的,要知道这货仗着乔水心把他当乔家唯一的香火捧着供着,从来跟乔水心说话都是命令的,要钱要物,张口就来,也不会感恩。 就跟她的大哥一样,不仅大哥如此,连他的女朋友都把她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别人,谁让她自己贱呢,贱出汁儿的那种贱。 原云柯看着眼前的乔小俊似乎和他哥哥的身影重合了——也许她回去也有机会将大哥变成这样呢。 “姐!” 一只胖手出现在在她眼前,活活吓了她一跳,“姐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方案你看了没有,说句行还是不行。” “哦。”原云柯往后坐了坐,“我看过了,就是来跟你说这事儿的,方案是可以的。你现在可以去着手开健身房了,我会给你启动资金。” “太好了!”乔小俊一蹦三尺高,上前握住原云柯的手,感激涕零,“你真是我亲姐啊,你放心姐,我以后一定孝顺你,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原云柯抽出手,“行了行了,别高兴太早,你每天都得给回报情况。现在是影视寒冬,薪酬严重缩水,挣钱太难了,可经不起你祸害。” “放心吧,我早就有谱了,您就等着看我大展宏图吧。” 原云柯摇摇头,提起他的领子,“努力啊你,别让我失望。” 也许是原云柯眼睛莫名的期望有点灼热,乔小俊胡乱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姐姐走后,乔小俊摊在沙发上挺尸,不多时门锁响了,李沫走了进来,见他像死猪一样,伸腿踢了踢他,“干嘛啊,对付你姐很麻烦吗。” “麻烦。”乔小俊半死不活地说,“她越来越没有人情味而了,以前她都是要啥给啥,你看看现在从她那搞点钱花,废了多少劲,我都快忍不住了。要是以前我早就骂到她心甘情愿给钱了。” 李沫笑他单纯,“你姐本来就是有手段的人,只是不用而已。看她怎么对付你姐夫的就知道她已经不是那个要钱给钱的好姐姐了。”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丢人现眼,我老家的亲戚都在背后议论着我家的。是明星就不生活了吗,是明星就可以不要脸了吗,二手货以后还能找什么人接盘。最可气的是……”乔小俊吭吭哧地坐起来,“最可气的是她和企业家富二代离婚居然才拿了那么点钱,就为了离婚,傻x!钱钱要不出来,白陪人家睡了这么长时间,我妈说的对,女人就是生外姓崽的赔钱货!” 李沫无声嗤笑,却温柔地安慰他,“好了,被生气了,再气也不能和钱过不去,你说是不是?” 乔小俊嗷一声又躺下了,“烦死了烦死了,死贱人!” 看到乔小俊有可以挽救的必要,原云柯心里还是听高兴的,可能这也影射了她对哥哥有些小小的期盼吧。 回去后她就又接了两个商业活动,她得将投资影视剧的资金窟窿尽快补回来,现在乔小俊那边健身房开起来也需要资金周转。 苗凤建议她去真人秀节目,现在真人秀大火,作品断档的时候保持热度。原云柯看了市面上那些综艺,她更偏向竞技类的真人秀,可她的身体产后损伤还有些没有恢复,不适合高强度的运动;恋爱类的就更别想了,刚离婚树立独立女性形象,就整这个会被营销号埋汰死的。 最后选来选去,去了一档慢综艺的谈心吃饭的节目。 听说已确定的名单里面都是当红或是有人捧的,这个节目不会缺少热度。 苗凤见她决定去这个节目很开心,“你选这个不错,这个栏目组里面有我的老同学,我打声招呼,不让恶剪你的部分。” 这段时间没有拍戏,原云柯就在家和孩子们呆在一起,准备进综艺拍摄两个星期。 没想到的是这部综艺还有老熟人陆念乔,也不知道节目组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苗凤是挺生气的,给老同学打电话一顿指责,后来答应补偿她别的才算罢了。 原云柯倒是无所谓,她看了名单,虽然都是红人,但缺少话题性,节目组为了以防万一,将陆念乔请来了。 陆念乔那边姜淼也很生气,她气陆念乔答应了这档综艺,看到乔水心的名字应该避嫌才是。这让她更加确定陆念乔的心思了,然而又有什么办法,陆念乔又不是刚入行的崽,他是回国转型做演员最成功的流量,地位牢固,粉丝黏性高,没什么可约束他的,他要节约有一串等着签她的公司。 这个综艺录制的很轻松,跟工费旅游一个性质,原云柯在里面并不怎么抢戏,和主持人谈话的时候适当说一些人生感悟,点到即可,让人想从她身上剪什么冲突都剪不出来。她和陆念乔相处的也是那种淡淡的温馨,要特别心细的人才能感受的到两人之间微妙的和谐感。 在录制综艺期间张延伟家的雷终于炸了,张氏集团因为融资问题终于资不抵债,宣布破产。然而这只是个开始,一周之内张建国连同副总、会计、秘书等八人因为偷税、贿赂等罪名被逮捕,目前在审查阶段,没有任何消息。随后张延伟被人举报非法经营、贿赂,目前人已经潜逃到海外,下落不明。 原云柯陆续听到这些消息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点,她一直担心张家人来抢孩子,事实上他们从没有打算放弃将孩子抢回去,只不过碍于她的手段不敢妄动。原云柯之前威胁张家也没有期待他们会就此放手,她只是想争取时间熬到现在这个阶段,张家彻底倒了一切才能迎刃而解。 她曾想过,如果剧情发生改变张家没有倒,她也会想方设法让它倒下。 现在好了,不用再费心了,省了好些功夫。 目前她最大心愿马上就要实现了,她要去派出所户籍科将孩子的姓名改了,让他们顺理成章成为自己的孩子,彻底断了和张家的联系。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第一苗凤已经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第二,就张家这个情况,张延伟潜逃,给孩子改名不用再询问父亲的意见,直接改了就是。 两个孩子的姓名便改了姓乔,哥哥叫乔永清,妹妹叫乔永蓁,改了之后的名字比之前的姓名好听多了。 乔家人知道孩子改了姓氏以后,对原云柯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特别是乔大林。他唉声叹气地埋怨她,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他,起名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做爷爷的怎么得参与一下不是。 现在他都开始自称是爷爷了,不再是外公了,自动把外孙子孙女,变成孙子孙女。 这种转变让原云柯始料未及,更吓人的还在后面,那两个一毛不拔的老东西,居然要将两套房子给乔永清继承。 说来有些可笑,他们名下的房子都是乔水心买的,给她的孩子是理所应当。可谁让这两货是封建毒瘤呢,能做到这一步,绝对的天下奇闻。 原云柯也放话了,要给就要公平,孙子孙女要一样,不然给我滚犊子,小心她把房子都要回来。乔大林支支吾吾地说,女孩要嫁人给了还是外人的…… 这把原云柯给气的,骂他死老头子满脑子猥琐思想,婴儿期就开始考虑嫁人的事,除了这点屁事没别的了。乔大林被骂后来不敢吱声了,但是心情好像还挺好,没事打电话过来问问大孙子孙女怎么样。 她是真的咨询过律师想把乔水心的房产都要回来,可是真打官司,她未必能赢。乔大林这厮心眼子贼多,就怕走流水账后会是证据,于是每次不管多少钱都要现金付钱。这样关系很难打,及时全天下都知道房子的钱是乔水心的也没有用。 这把原云柯给心疼的,现在增值的房产值两个多亿了,这些钱留给自己儿女多好,你说乔水心是不是大傻子。 当然还有一点,现在社会环境对于这个官司有致命的舆论作用,和普罗大众‘孝道’相比粉丝根本不够看了。这个官司一打,原云柯也不用在娱乐圈混了,主流就第一个封杀她。 左思右想原云柯还是按下了这个想法,只是没想到给孩子改了姓,乔大林居然主动给房子了,这个世界太玄妙了,同时也让原云柯对‘姓氏’的重要性有了新的认识。 因为女孩不能传姓所以没有继承权,女孩嫁人后生孩子成为别人家的人,给女儿继承权是壮大别人的家族。即使儿子混蛋,因为女儿不能传姓还是不能给继承权,儿子只要能生一个儿子依然是比女儿有用,死循环。 她今天就破了这个死循环,让女儿随了母姓,以后和儿子一样教育,不分什么男女,她要看看女儿能长成什么样。 女顶流(29) 在张延伟出事这段时间里,张氏集团作为一个老牌企业具备了上热搜的条件,连带着乔水心这个出名的前儿媳连番上热搜,被记者围追堵截,各种通告络绎不绝,有祝福乔水心脱离苦海的,有阴谋论说乔水心早知道这一切提前跑路,还有更过分的说乔水心克张家人…… 最近她被各种电话各种莫名其妙的偷拍搞的快乐都没了,只想赶紧渡过这段时间,真是够了。 她看是张家人克乔水心,死了都要拖她上热搜被鞭尸! 即使心里再烦躁,综艺还是要录,还得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原云柯将演技都用到这上面了。当然也不都是坏事,原云柯在这个综艺发现陆念乔那种慢条斯理的性格能让她平静下来,他的同理心式的劝解能压住她偶尔冒出来的暴戾想法。 真是个贤惠温柔的家伙,这样人还是能刺激她有想结婚的冲动。 当然,仅仅是冲动。 慢慢地她在综艺里也愿意吐露一些真心话,光装的话观众也是能看出来,不如配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一些感悟,拉动一下收视率,节目组喜闻乐见。 周六的晚上八点,乔大林放下报纸带上眼镜打开电视机准时准点地看原云柯的综艺节目。 唐晓玉抱着孩子走下楼,和往常一样陪二老看电视。 厨房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霞端着个果盘匆匆出来,“没开始吧。” 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开始看节目。 这个节目画面很好,听说调色后期是请的h国的人才做的,画面看起来清新,连小孩子也愿意看。 看到嘉宾们在泥里抓泥鳅,周霞啧啧出声,“现在不知道怎么折腾人好了,观众就愿意看这个……这个综艺一期多少钱?” “挺多的呢,,我听说一期就上百万呢。”唐晓玉按下怀里孩子乱抓她脸的手,心烦地看了眼电视,“网上还说现在开始限制演员片酬啥的,但像我小姑子这种大咖,是不受限的。” “那是了。”周霞得意地翘起二郎腿,“我闺女现在是什么地位,跟那些新冒出来的新人哪能一样。” 唐晓玉哼了一声,“那给小俊点做生意的钱这么费劲……” 乔大林咳了一声,“行了,她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养的,都是乔家的孩子,那肯定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做嫂子的多体谅体谅她,这个家还指望她呢。” 这番话让唐晓玉心中警惕,看来那两个孩子改了姓氏,让爸妈的态度有所改变了,那怎么能行! 这家里的东西都应该是她怀里的孩子的!她就是奔着这个来的,不然现在谁还会跟公公婆婆住在一块生闲气,还不是为了自己家里什么都没有,父母因为是她是女儿没有动力挣钱混吃等死,她不得不要婆家来抢东西。 而乔水心又是个孝顺又传统的人,知道往家里拿东西,知道疼弟弟…… 可现在怎么都变了呢,不行,不能这样! 唐晓玉咬了咬嘴唇突然看到屏幕上一个俊朗的男明星,心里有了主意。 “爸妈,我今天跟我同学联系要我去参加她的婚礼。” 周霞微微皱眉,觉得又要花钱了,心里不快,“又是谁啊,你就那几个朋友,谁又结婚了?” “是小高。” “她不是前年结的婚吗,怎么又结?” 唐晓玉拿了块菠萝塞到扭着身子的孩子手里,笑着说:“她年初离婚了,这不是又要结婚了吗。” “结的到快,小心再离婚。” 看着周霞一脸不屑的样子,唐晓玉真的想笑,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儿还不是这德行。 “说起她来我也来气,头一个丈夫还是公务员来着,挺老实的,就是爱喝酒,她就不想过了非要离婚。两个孩子一人一个,那个不跟她的小儿子,她前夫扔到老家不管了,她也不管了。这不又找了一个修车的,大她十岁。你说她为了讨好现在的老公,居然吧前夫的孩子改成跟现在老公的姓了。” 周霞呵了一声,“这不人之常情吗,什么叫讨好,跟人家姓显得孩子跟老公亲,以后才能让他给儿子花钱。” “谁说不是呢。”唐晓玉瞥着乔大林的侧脸,细细看他脸色,偷偷笑了。 她的婆婆是个傻的,但公公可不是,肯定听到了重要的信息。 唐晓玉猜的不错,乔大林往心里去了,这些天只顾着高兴去了,忘了女儿还是要再婚了,居然真老眼昏花把女儿的孩子当一家人了,真是老糊涂了。 女儿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只要嫁人给孩子改姓跟现任老公是人之常情,谁都没理由阻拦。真是傻了,差点走错了这部棋。 不管唐晓玉处于什么目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提醒了他女儿那边的变数,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张延伟一家子的缘故,原云柯成了这个节目的热点,多少人想从综艺节目上分析原云柯的微表情,以证明她是个有情有义或是无情无义的人。然而原云柯并不想装x,高高兴兴的参加节目,你爱黑就黑,老子就是无情无义咋滴,你同情罪犯就去给张延伟做洗脚婢啊,少惹老娘。 更夸张的是原云柯在综艺里说已经给孩子改姓氏,这个话题一下子就把热搜爆了。一方面男人和一些女人更加有理由抨击她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了,另一方面她吸引了不少女粉丝,觉得她给女性朋友争气了,终于有个女明星离婚知道争取姓氏传承权了。 坐在飞驰的车上准备去拍杂志的陆念乔看到这一热搜直接乐了,这个女人果然不是说说而已,说做就做。之前一直神秘兮兮说有惊喜,她又要上热搜了,弄了半天原来是这事,张延伟在国外一定气疯了吧。 姜淼看他笑的像一只老鼠嫌弃地扭过头去,她不明白这种事逼女人有什么可喜欢的,她忍不住看着窗子叹气:“跟谁姓不一样,在这种小事计较有什么意思。” 陆念乔笑了笑,“她只不过是争取自己的权利罢了,没什么可讨论了。” 在他心里,不敢争取自己权利的女人毫无魅力可言,他欣赏那种有野性的女人,看着生气勃勃,有人气儿。 姜淼真是不能理解他扭曲的心理,只当他在国外呆傻了。 “你以后的孩子也随母姓?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想到陆念乔干脆地回答,“可以啊,那有什么不可以,不和我一个姓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吗,那l国的女人就都没孩子了。就是我以后可能不要孩子,生孩子对身体特别不好。” 这还是原云柯跟她袒露她的难处,他才知道生育居然对母体伤害这么大。后来他查了生育方面的相关资料,才明白了生育损伤母体这一概念,看了眼死亡率致残率吓得他心怦怦直跳。既然会对身体产生这么大的伤害,那就不生好了,他对孩子没有执念,犯不着为了别人的眼光让爱人遭罪。 姜淼显然不信他说的话,“哼。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代沟太大,不宜沟通。 陆念乔低头摆弄手机不再说话。 在片场候场的刘新新也刷到了热搜,心突然顿了一下,她没想到一向恋爱脑又传统的乔水心会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 乔水心真的已经变了,她变的比以前更大胆了…… “看什么呢?”一直打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她微微转头就能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男人味儿十足的脸庞。 “我看到乔水心的热搜了,你看——” 盛白晨点头看了一会儿,无奈地摇头,“她第一次婚姻失败还不吸取教训,还变本加厉了……现在前夫一家锒铛入狱,她倒好把人家孩子的姓名都改了,真的太无情了。这种女人对男人来讲太可怕了。” “还好吧,孩子跟她姓也行啊,毕竟是她出钱养孩子,张家已经都那样了。还有小报消息说,是乔水心一直花钱养着张延伟呢,我看未必是空穴来风。” 盛白晨摇摇头,“你啊就是单纯,还不如我了解她呢。乔水心结婚时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张氏集团,难不成真的为了爱情,为了爱情怎么不和小演员结婚,起码小演员们有脸吧,张延伟有什么,只有一个肥胖的身体。人家张氏集团不管怎么说都是本土的大企业,娶一个明星当儿媳妇到底跌份儿,以乔水心的心眼,她一定会死死咬着这块肥肉不放。让她放弃只有一个原因,张家要败落了,她没办法依仗张家了,总不能和张家一起共患难吧,她选择了抛弃爱情,明哲保身。” “是吗,可她是出了名的恋爱脑啊,而且张延伟和网红私会可是被拍了很多回啊……” 盛白晨哈哈一笑,“都说你单纯了,你还真是单纯。我朋友和张延伟认识,张延伟跟他说过,乔水心为了追他可是费劲了心力,他没把持住才娶的她。其实女演员这个身份对于他们那种人来讲不是首选,因为不干净。” 他看到刘新新不悦的眼神又笑着解释,“不是那意思,是在他们阶层眼中‘不干净’,你想想女演员总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一年要结好几次婚,还有亲嘴床-戏什么的……这些对那个阶层的人来讲只能当外室,不能当妻子。乔水心拿下张延伟,又因为张家出事抛弃张延伟,在那个圈子已经传遍了,以后没有正经上流圈子肯娶她了,她算是上了上流圈子的黑名单。” 虽然心里不悦,可盛白晨说的还是有道理的,那个圈子她也踏不进去。她以前并不理解,原来女演员对于上流社会是那么不入流的职业啊。 “所以说,女演员要嫁的好,就不能像乔水心一样一心奔豪门,弄来弄去不知道她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只鸡。” 盛白晨拍拍她的肩膀,“你和她不一样,你不要多想。在我心里你是最纯洁的,但是……” 他将手摸到她的大腿上,贴着她的耳朵说:“但是你以后不要和别的男人拍吻戏,我要吃错的。” 这种亲昵的动作让刘新新耳朵一红,“你别让人看见——” 盛白晨的手又往里挪了挪,刘新新往后退,却被他捏住大腿的软肉,“你答不答应嘛~” 一铁骨壮汉做撒娇状,刘新新心一软,红着脸答应了,“我知道了,到时候合同会写清楚,反正现在上星剧管的严。” “真乖,我可太喜欢你了。” “你手拿开。” 盛白晨得寸进尺又往里摸了摸,“一会儿拍床-戏,就当演习了——” 房车的门啪地响了,盛白晨赶紧抽出手来,咳了一声,“一会儿这段戏你要这么演……” 小王看着盛白晨满心的气氛,她知道刘新新是真的跟他谈恋爱了,演戏方面全都听他的,已经没有自己的主意了,她看到罪魁祸首怎么会高兴。 “新姐,导演让你两点钟的时候过去一下。” 刘新新应了一声,眼睛还在含情脉脉地看着男朋友。 小王咬了咬牙,转身走了。 “这小姑娘似乎对我挺不满的,每次看到我眼睛里都冒火。”盛白晨说。 刘新新笑着说:“她看我‘不务正业’就生气,她就是小孩儿性子,对我是真好,就是有点情绪化,压不住脾气,她都敢当着人的面给乔水心甩脸子。” “啧啧,她这种情绪化的性子对你以后的发展没什么好处,你应该用个更专业的助理。而且她还这么年轻怎么能一辈子当个助理,这个年纪应该念书充实自己才对。” 盛白晨的话让刘新新一下子想起了苗凤的话,以前她不相信苗凤,觉得她是故意针对自己,想让自己身边的人都变成她的人,方便控制。但是如今连盛白晨也这么说的话,那说明这件事也许真的是她想错了。 “可是,小王跟我这么多年了,我换了别人不习惯啊。” 盛白晨哈哈笑了,“你要是真为她好,就得狠下心。你想她今年才二十一岁吧,去上个大学不是刚刚好。你不是说她化妆技术不错,正好我同学开了一个培养化妆师的学校,出来的都出来开工作室了,有的收入比十八线演员都多,这不是很好。总比跟你风里来雨里去,一辈子出不了头的好。” 女顶流(30) 刘新新觉得十分有道理,“可是苗凤说让她考个经纪人证,以后做执行经济人,然后做大经济人更好……” 盛白晨捏了她的鼻子,“你好天真,你看看出名的经纪人比出名的明星还稀有呢,小王这么情绪化怎么做经纪人,经纪人具备的素质她一个都不具备。而化妆师她擅长,出来就有活干,怎么都饿不死,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要这部戏拍完再说吧,我慢慢劝她,这孩子性子拗,不能刺激她。” “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盛白晨温柔地将她鬓角的碎发掖到耳后,“差不多到点了,你赶紧去导演那边吧,他肯定想给你讲戏了。” “好,那我去了。” 刘新新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房车,等她真的走出房车后,盛白晨的笑容冷了下来,轻轻说:“麻烦。”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在里面找到一个长相刻薄但很漂亮的中年妇女头像,页面有很多条未读信息。 他笑了笑,刚想看剧本,那边又发来信息,“晨哥,今天拍戏辛苦了,我们也没闲着,今天大家狠狠地撕了‘顶流’粉丝。” 这是他的大粉,年近五十但是保养的非常好,就是口音有点难听。她口中的‘顶流’是乔水心,之前有粉丝骂他老糊逼被他的粉丝知道了,肯定是帮他回击了。 他没有回信息,只是淡淡地将关上手机看剧本。 盛白晨这边风轻云淡,原云柯的粉丝炸庙了。 原来因为一乔水心路人粉对这次合作对象盛白晨的寂寂无闻表达了嫌弃,并发了微博。盛白晨有一个叫‘盛家宝龙’的粉丝转发后辱骂之。 像盛白晨这种有点年纪演的的是婆婆妈妈剧的演员,大妈粉特别多,完全不遵守粉圈规则,骂的非常难听。 原云柯的粉丝在‘巡逻广场’的时候看到了,于是发了微博警告对方不要‘仗糊行凶’,结果那个大粉非但不听辱骂的更凶了。 作为顶流的粉丝哪受过这个气,但又怕给自己偶像招黑,毕竟最近一段时间张延伟的事让媒体天天盯着原云柯。奈何盛白晨的粉丝太能得瑟,全然不顾及脸面,骂的话又弱智又难听。终于战斗粉忍不住了,开始秘密谋划屠广场、刷黑词条一条龙服务。 苗凤一看事儿不好,眼见有对家又给原云柯买了‘乔水心粉丝欺负实力派演员’的黑热搜,赶紧让压了下去。 热搜没有了,各种营销号可不消停,趁这个机会蹭热度,话里话外都在说乔水心粉丝如何欺负人,好在原云柯粉丝给力,可以控了评论解释前因后果,不至于让路人第一眼被误导。 盛白晨的大粉不知道是不是脑袋不好,依旧上蹿下跳阴阳怪气,原云柯粉丝一气之下屠了盛白晨的新发的微博评论,让他管好自己的大粉,不要欺人太甚。 谁知这盛白晨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将下面原云柯粉丝的评论挨个删除拉黑,这可彻底将原云柯粉丝得罪狠了。 眼见事情不对又要上热搜,制片方坐不住了,虽然男女主粉丝吵的很难看(其实是女方粉丝碾压),可这是热度啊,于是想跟双方商量炒作一下,苗凤坚决拒绝了,盛白晨自诩清高,最烦营销,也拒绝了。 制片方只好眼睁睁看着热度不见了,最后折中想让双方互动一下,让这个风波过去,勉强也算是个热度。 这个方案双方勉强同意,制片方赶紧发了一段十几秒的片花,双方转发,然后在评论里互动一下,这场风波才算过去。 苗凤通过这件事也终于不再对盛白晨这个人耿耿于怀了,他这样的‘大艺术家’是不能收的,性格不合适凤舞。 原云柯也没想到平时看着像挺绅士的人,会做出这么小家子气的事,有点不能理解。但转念一想,人家也是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不能人人都像流量明星一样训练有素。 不过她是不会道歉的,盛白晨的所谓大粉说话确实难听,除了工作他不想和这个人有神接触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三个月过去了,她要看看乔小俊的健身房的情况,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了是赔了还是赚了。她派安小蝶去核实一下情况,最好将账本拿过来看看。 结果安小蝶不到不到两个小时就回来了,带回来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根本就没有‘俊一君健身馆’。 “这怎么可能,小俊他给的地址就是这个,而且都有照片的……” 当看到安小蝶格外认真的神色,她冷静了下来,“怎么回事你仔细说给我听。” 见她冷静下来,安小蝶放心了,“那家老板说不认识你弟弟,说他只是来谈生意,最后并没有谈成,就再没有联系了。但是那会儿你让我去调查的时候,我明明瞧见他们勾肩搭背很亲密,还不止一次。” “这说明他们是一伙的,联合起来演一出戏,目的是骗他亲姐的血汗钱。”原云柯扯了扯嘴角,“呵~骨肉亲情啊,感天动地啊,血浓于水啊……” 她真是个白痴啊,居然妄想着能演一出合家欢的剧情,太天真的。费尽心力地对着他最看不上的人卖笑,这是多么坚挺的精神,感天动地。 这个任务数值她真的要不了了,也不想要了,恶心。 安小蝶见她这种状态,担忧地说:“那个……你别太难过,你不是都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了吗,三岁看到老,你还真指望他能改变啊。” 原云柯还真指望了,太蠢了,实在太蠢了。 “我没事,就是想打人而已。”原云柯彻底冷静下来,“小蝶,我认真想了一下。以我弟那个猪脑子,他自己是无法完成这么完整的骗钱计划的,他背后一定有人帮他。你帮我查一下,看看他背后到底有什么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背后有双眼睛,一直窥视着她,这种感觉很强烈。 一个高档咖啡厅里,李沫正笑盈盈地将一个最新款的卡地亚手镯放到对面女人的面前,“金姐,这是送给你的,您可一定要笑纳。” 看着李沫春光满面的样子,金大光笑着说:“看你的样子,这回捞了不少吧。”她将手镯拿下来放到身旁,“那我不客气了。” “别客气,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要不是您我哪能遇到这么好的金主,这点算什么,以后还有好的。” “那我可等了,总算没白疼你。”金大光喝了口咖啡,“对了,听说你的金主用从她姐那里骗的钱给你买房子了?” “是啊,不过就是一个六十平方的公寓而已,四环外。” “小公寓,在魔都六十平的公寓也得几百万了,你还真敢说。看来乔小俊把你惯的不像样子了。” 李沫笑了笑摇摇头,她想的是乔小俊那些价值上亿的房产,听说他名下的房产就有两个多亿,现在房价一天一个样,还不知道要飙成什么样子。着小小的公寓算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敲门砖而已。 看着李沫眼底的火热,金大光暗暗笑了,恐怕乔家以后不得安宁了。乔家不得安宁,你乔水心能好到哪里去? “可是乔水心她那边……” 李沫想到了现实的问题,听说乔水心背后的大佬很厉害,对付他这个没有根基的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金大光笑眯眯说:“姐姐把话撂给你,既然是我给你介绍的生意,咱们就是一根绳子上蚂蚱,我会帮你的。” “那先谢谢金姐了。” 金大光很有手段,二十一岁就接受了干爹手上的夜总会,干的绘声绘色,这些年积累了不少手段。而且这事和她脱不了关系,她必须帮到底。 “李沫,你该得到也得到了,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福气等着你,所以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呀,这样你才能无忧无虑地享受这一切。” 李沫心中一个激灵,她都差点忘了金大光是什么人。她的把柄可都在这个女人手里,这也是为什么要她来做这件事。 因为她最好拿捏。 “金姐说的是哪里话,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嘱咐的,不就是作妖吗,这个我最在行了。我保证让他乔家永无宁日,你看怎么样?” “这才像句人话。” 李沫尴尬地笑了笑,“看你这话说的我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她满怀心事地回到属于自己的公寓里,看着公寓里自己喜欢装修风格什么烦恼都不见了。 这就是她最欢喜的事,有个属于自己小窝。 为了让这个房子完全属于自己,她不知道废了多少心思忽悠乔小俊房产证上只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还用了现金付的房款。 当时她的理由是为了感受一下两箱钱的震撼感,乔小俊居然信了。现在这个房子完全属于她一个人了,她有家了。 她不是乔水心那种喜欢和亲人牵扯不清的人,她自己就是一个家,有房子就有家。 这个时候乔小俊还在屋里打游戏,她将手里外卖送进屋里,笑盈盈说:“我给你买了猪脚饭,还热乎呢,你要不要吃?” “打完这局的。” “好,你玩吧,一会儿给你热一下是一样的。” 乔小俊吸了一口烟,骂了一句队友,投入到游戏厮杀中。 李沫也不多言,她只是心疼这房子被烟熏了,以后少不得要花钱整一下。她将外卖放到茶几上,突然一个震动声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乔小俊的手机震动了。 她看了看来电的电话号码,如果没记错这是乔小俊老婆的手机号。 刚想搞点事儿,这由头就送到嘴边了,她的运气可真好。 她接起电话,用做作的声音说:“喂~你哪位?” 唐晓玉在那边愣住了,反应了半天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发现没打错,“你是谁,为什么接乔小俊的电话?乔小俊人呢?” “小俊在玩游戏呢,你找她有事吗,要是有事我让他回头给你打过去,你看行吗。” 这语气俨然是女主人的样子,直让唐晓玉气了个头昏眼花,“你让乔小俊听电话!快点!” “真的不行,他打游戏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就这样,有什么事你以后再打吧,bay~”李沫挂了电话笑了。 随即又换了张脸,疾步走到里屋,“小俊,小俊,我好像闯祸了!” 乔小俊正在关键时刻,“等会儿啊,我马上了!” 终于打完了一局,乔小俊摘了耳麦,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有点心疼,“多大事儿都有我呢,你哭丧着脸干什么,笑一个~” “笑什么啊,我都吓死了。”她坐到他身边,将手机给他,“刚才有个女人打电话说找你有工作上的事,我就说你在打游戏晚一点给她回过去,后来我越想越不对,我看这个手机号很熟悉啊。” 乔小俊一看,果然是他老婆的电话号码,瞬间额头冷汗直流。头一次出轨他完全没有经验,只有惊吓。 “这可怎么办啊,都怪我,都怪我……” 乔小俊和唐晓玉的感情并不好,连名字都懒得存,也不怪李沫反应不过来。 “不怪你,你也不知道是她。” 他突然想到唐晓玉是有备而来,还故意套话,登时一股恼怒浮上心头。 李沫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决定再加一把火。 “我看她是有备而来,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可能已经有了后招对付你,你可要小心一点。” “她一分钱不挣,吃我的喝我的,还有脸管我?谁给她的胆子!” 唐晓玉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伸手要钱的乞丐,靠买子工活着的女人,没有一点魅力。这种人跟他挑衅完全是作死一样。 “臭娘们,给我等着!” 在乔小俊骂骂咧咧的时候,家里果然又来电话了,是周霞的号码。 他松了口气,接了起来:“妈,干嘛啊……” 信号那边传来的是骂声,但不是为了刚才那事儿而骂的,是因为他套骗姐姐的钱,“……你说你懂不懂点事儿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好好做生意,你骗钱!你怎么一点出息都没有,一点长进都没有,太伤妈妈的心了……” 女顶流(31) 乔小俊露出不耐的神色,“妈~你别说我,我炒股输了一千多万,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我又不敢跟你们说,谁让你们成天说我不中用,我就更不敢开口说话了,这可不能都怪我。” “你还有理了!你还敢炒股!你……” 周霞气得血压飙升,“你姐以后绝对不会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挂了电话,这是她第一次挂了儿子的电话,实在是太伤心了。虽然女儿往家里拿的钱比这多,可她向来勤俭惯了,一下没了一千多万,这也太吓人了。她越来越觉得儿子靠不住了,可是不靠儿子靠谁啊,女儿到底是别人家人,再能干也靠不住。 早知道就该狠狠心,多生几个儿子! 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太苦了,呜呜哭了起来。 唐晓玉刚知道自己的丈夫没了一千多万,也很肉疼,但是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是因为炒股赔了钱,尤其是刚才那个电话。 “妈你先别哭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周霞抹了眼泪,听她又说:“你的儿子你不知道吗,他会炒股吗,他怎么买股票都不知道吧,他就会打游戏。刚才我给她打电话,是个女人接的,我看八层是她在外面养女人了……” 这回换她哭了起来,“我辛辛苦苦地怀二胎,他在外面找女人……我才没法活了!” 周霞抓住了关键信息,“哎呀你先别哭了,要真是有女人,那女的肯定是奔着咱家的钱来的,你快跟我说说是怎回事!” 唐晓玉将一肚子委屈憋回去,将刚才打电话的内容都告诉了周霞。 “那女人一听就不是个好货色,贱声贱气的,我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恶心了。我看这一千万只是个开始,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坑等着小俊呢。” 她抓住周霞的手,“妈你可得管啊。” “废话,我不管谁管!” 周霞没先管小俊,而是给原云柯打了个电话,她跟女儿哭诉:“水心你可别作了,你弟弟是被狐狸精迷了心,不是故意骗你的钱,都是狐狸精勾搭的……” 她哭了起来,听的原云柯想笑,“怎么着你是让我替他打小三吗?” “不是,就是告诉你,你弟不是混蛋,是被外面女人教坏了,你别跟你弟计较。你等着我去抓狐狸精,我倒要看看什么女人能把我儿子带成这样!” “呵,狐狸精的事我不在意,我的钱就是你儿子骗走了,你让他尽快还给我,不然我让律师起诉他,不信你试试。” 她辗转几世,早就看破人事,不想在这点屁事上摔了跟头,她都要怄死了,还敢在这跟她叭叭。 周霞自然不会认为女儿不会来真的,她对她从小的洗脑有信心。看女儿前几个月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不还是给小俊钱创业,就是嘴上厉害而已。 小俊是她带大的,除了姐弟情,还有‘母子’情在。 原云柯不想听她瞎比比,撂了电话。 她最近有点丧气,矫正弟弟的任务已经跟系统君报备放弃了,系统君没有为难,它好像也不大喜欢这个任务,没有勉强和利诱。 乔水心这个女人到死也没看清自己的家人,也许看清了没有力气离开。她的愿望势必一半不能实现了。 原云柯是看清了乔家人嘴脸,她索性来个了断好了。 她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烦躁地撸了撸头发,“真tm憋气!” 安小蝶一直在一旁看她,自然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如此烦躁,“要不然就算了吧,你弟弟那边以后别管就是了。” “不管,他不管出什么事最后舆论都得我负责?什么后果都要我担着!” 这倒是真的,谁让她是明星呢。娱乐圈里有个蛮有实力的女星,就是因为出狱的亲爸三番两次的勒索而不敢营销任何消息。她的父亲吸毒家暴无恶不作,后来因为贩*毒进监狱了,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上勒索,勒索不成就上节目卖惨,还真有人吃这套的。她这种程度的都不敢正面刚,更就何况乔水心这种流量。 原云柯虽然脸皮厚无所谓,可也架不住天天被黑,时时被骂。很多品牌是要提前考察艺人口碑的,那可都是银子啊。 安小蝶摇摇头,“水心你发现没你弟弟这一回很聪明,做的事儿环环相扣,把你骗的团团转……”看到原云柯的小眼神,她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奇怪嘛,也许你妈说的有道理,他身边真的有狐狸精给她出谋划策。” “我也看出来了,就他那个猪脑子,碰上个智商正常的人他就够呛。所以我才托你们查清楚。” 安小蝶推了下她的肩膀,“不是那回事,是……”她苦恼地想了想,“我总感觉这事儿是冲着你来的呢。” “怎么说?”原云柯来了兴致。 安小蝶拉了圆椅坐在她对面,“这件事做的有点太绝了,更像一次性的买卖。如果我是那个女人要勾搭你弟弟,前提肯定知道你这棵摇钱树,慢慢弄钱才是正途,把你当成可再生资源。像她这样搞就不怕你出手弄她吗?太冒险了。” “确实有点奇怪。”原云柯认真思索了片刻,“不行,你帮我找人查查她的底细。” “行,这事我在行。” 本来原云柯不想跟这个女人计较,现在看来还真没这么简单。 和乔家的有关的都是糟心事。 “姐别想这事了,这是苗凤姐给你选的剧本,你挑一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安小蝶将一厚沓的剧本放到原云柯面前,“苗凤姐说你休假休的差不多了,赶紧上工吧,别耽误挣钱。” “我才休息了一个月,还加上录综艺,苗扒皮!” 原云柯嘴里说着,手还是很老实地去挑剧本了。 这些剧本都不错,都是女主。在苗凤眼里以她的咖位,什么样的剧都要演女一,必须女一,除非是国际前辈咖可以考虑一下。 这些剧本配置都不错,种类齐全,其中有好几本热血的超级符合她的胃口,只是还是古装的。最近孩子有点离不开她,还是选一个剧本扎实的现代剧吧,拍摄地就在魔都。 她狠狠心将古装热血剧推回去,只留下一本《时尚围城》。 苗凤知道她的选择毫无意外,现在古装剧难上星,拍个现代的很快就能卖了,这样也好。而且拍摄时间只有三个多月,还在本地,什么都不耽误。 很快原云柯又进组了,将乔家烂事抛在脑后,还是挣钱比较要紧。她脑子抽风投给乔小俊的钱是要不回来了,逼死他们也没用,她的亏空需要资金弥补。 她在这边安心拍戏挣钱,而乔家大战一触即发。 乔大林知道他儿子的事十分恼怒,责令他立即回家来认错,可乔小俊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就是不回。 这可把乔大林气坏了,终于知道那只狐狸精的道行匪浅。 他这个傻儿子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却是极乖的,可现在都不听他的话了,这让他作为父亲的权威大受打击,绝不能忍! 根据手机定位他终于找到乔小俊现在居住的公寓,一进屋发现两人衣装不整的样子更是生气,于是追着儿子满屋子跑,而唐晓玉和周霞围攻李沫,两个人一个抽耳光一个揪头发,李沫哭着喊救命。 公寓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乔小俊见李沫吃了亏,一把甩开乔大林的胳膊,过去救援。乔大林更生气了,拽着他儿子不撒手,那边李沫的叫声让乔小俊焦急万分。他毕竟是正直壮年,这一推一拉之间便把乔大林推到一个细账牦牛角的装饰上,撞在那上面又滚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捂着腰哀叫。 “老头子你怎么了?” 周霞顾不上别的,赶紧过去看乔大林的情况。 “别动我,别动我……”乔大林疼的头上青筋暴起,“我起不来了,快叫救护车。” 周霞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跺着脚哭骂道:“你还不赶紧打电话,愣着干什么!” “哦哦……”乔小俊慌乱地拨打了120,三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几人慌慌忙忙地将人抬上了救护车。 原云柯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剧组拍戏,在转场的时候才拿到手机知道了这一惨剧。 信号那边周霞哭到背过气,原云柯也不好再说什么刺激她,“行了,别哭了,我爸那边还得你出力呢,你儿子指不上,我这边每天拍了多少戏都订好了,不能请假。我托人找找认识的医生吧,你等我信。” “是你拍戏重要还是你爸重要,你这孩子也太没良心了!你爸的情况很不好,大夫说伤了脊柱啥啥神经了,可能要瘫痪,你让我怎么办!”周霞嘶吼着发泄心中的恐惧。 在她心里乔大林就是她的主心骨,没了主心骨她六神不定。 原云柯冷笑:“我又不是大夫,我去有什么用,你想想清楚他现在需要的是钱,是大夫,不是我。你的宝贝儿子就在你身边,你这个时候不靠他,你不是白重男轻女了?” “你——” 周霞没想到乔水心会这么冷漠,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种话,气愤的同时有点后怕。她知道大女儿乔水芹从小就心眼子多,洗脑洗再多人家爱谁谁。而这个小女儿是最乖的,最能听得进去她说话的,可她好像也一步步脱离她的掌控了。 这种不安感让她比知道丈夫可能瘫痪还要恐惧,她唯一能绑架女儿的就是道德、亲情,如果这些人家不在乎就没什么能束缚她们了。 丈夫病着她六神无主,又说了什么她已经不知道了,莫名其妙地撂了电话。 乔小俊也在打电话,他在给李沫打电话,他担心李沫吓坏了。 李沫在电话里哭成个泪人,内疚的恨不得立马上吊自杀,反而让乔小俊安慰了她一顿。 撂了电话她高兴地给金大光通气,金大光听了这精彩的一幕笑的前仰后合,“你太给力了,果然说到做到。乔水心的爹成了这副模样,以后有那个大孝女好看的。” “也许吧,这次小俊骗她,她已经把他拉黑了,还说雇了律师让他还钱。” “别听她瞎咧咧,就她现在的流量,多少对家排着队等她的黑料黑她呢,她敢闹大,我就敢把黑料放出去,为了一点钱和家里闹成这样,她的公关费都不够那些损失的钱。而且——”金大光不屑地笑了笑,“她习惯被吸血,不吸血还不习惯了呢,这种人就是这么贱。你放心吧,等事完了之后,我还会给你好处。” 听到有好处,李沫忘却了她的疑虑,她是个捞女,好处就是一切。 乔大林摔的很重,现在下半身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专家说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以后病人长时间需要人照顾。 这个消息让周霞难以接受,又给原云柯打电话,说她找的大夫不行,气得原云柯又撂了电话……后来乔水芹回来了,帮着处理周霞处理家里家外的事,她这才不作原云柯了。 自从乔大林病了,再没有以前的‘运筹帷幄’,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满心只惦记着他的病。这一回他恨毒了他唯一的儿子,更恨的是自己无法恶语相向,比起那些,他最怕的是失去唯一的儿子。 乔小俊本来还蛮内疚的,可发现好像没什么后果也就不再纠结了,没事在医院呆一呆,别的时间还是去李沫公寓玩游戏。 这天原云柯下了戏后接到了乔水芹的电话,告诉她了乔大林现在的情况。 原云柯听了心里毫无波澜,自己养的儿子自己受着,既然要继续供着香火,后果自负。 “说句不孝的话,咱爸这个下场是我早想到的。小俊和他一模一样,骨子里的自私,没的救。现在他心思不如以前了,不会再作你了,你好好的工作别管这边。咱妈自己作不出什么花样来。”乔水芹似乎轻叹了一声,“他们早晚把自己作死,你别崩身上血。” 她和妹妹这段日子经常联系,她知道妹妹改变了不少后,和原云柯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嗯,我知道了,你也是。别参合进来,你看着请几个护工,钱我来付。” “我找好了,你放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撂了电话,安小蝶急急走了进来,关门前鬼鬼祟祟地看了看,然后才过来说:“我查到了,果然不是一般人。” 女顶流(32)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撂了电话,安小蝶急急走了进来,关门前鬼鬼祟祟地看了看,然后才过来说:“我查到了,果然不是一般人。” “那个女儿叫李沫,外号小茉莉是搏动ktv的公主。我觉得这个ktv的名字很熟就又多问了两句,原来这个ktv是你前夫经常出没的地方!” 原云柯有点迷惑,“李沫是张延伟的人,他出事了,然后这女的报复我?” 原谅她脑洞大开,剧情实在狗血。 “你还编上了呢。”安小蝶被她的脑洞逗笑,“不是啦,你前夫在这里只跟一个叫金大光的女人来往密切,不是这个女人。当初张延伟出事了,这个ktv还被调查了,还有那个女人也配合调查了。但是这个地方后台太硬没查出来什么,人很快就出来了,只停顿了两周整顿。” “金大光……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有照片吗?” “有。”安小蝶极为专业地拿出手机,“你看就是这个人。” “天啊,这画的舞台妆吧,是男是女都快看不出来了。”原云柯无语。 安小蝶说:“哎呀,那种地方的女人不都这样吗……”她跺了下脚,“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弟就是在这里被这个女人贼上的。这一切都是蓄谋已久,为的就是你的钱,这女人太可怕了。” “我总觉得这个人没这么简单,你还是让你的狗仔哥们儿帮我盯着点,钱他随便开……”顿了顿原云柯不好意思的说,“也别太过分。” 安小蝶噗嗤笑了,“知道了!” 不知道哪只狗仔这么烦人,报导了乔水心父亲瘫痪的事,还配上内涵的通稿说‘乔水心在剧组拍戏,其父在人民医院瘫痪在床’,不少不明真相的‘孝子贤孙’先攻击她一波不顾家,各路黑粉再攻拱火拼,成功让原云柯挨了不少骂。 好在她粉丝多,苗凤的营销号很快占领上峰扭转了舆论口风,顺便甩出去乔小俊夜宿夜店的照片转移视线,很快消息被压的无声无息。 只是这一次出手的营销号不是很高级,也不怎么入流,看起来不像是老对手的手笔,更像私人买的营销号水军。 这让原云柯更迷惑了,她不由得又联想到李沫的头上。最近只有这个女人跟她的世界产生链接。 两个月后乔大林的情况稳定了,可以出院了休养了,但以后是离不开轮椅了。一向好脾气的乔大林变得很暴躁,他骂不着儿子就拿周霞撒气,周霞天天给两个女儿抱怨。 乔小俊越来越放肆了,乔大林和周霞两口子为了让儿子不饿死买了很多产业给他,包括许多收租的店铺。 这些以前都是乔大林在管,现在乔大林管不了了,周霞也没心思管了,人都抑郁了还怎么管。这可让乔小俊高兴极了,大把地挥霍钱财,李沫跟着他捞了不少钱,还将他介绍给了金大光,一起做生意套他的钱。 乔小俊有钱在手,谁见了他都巴结,痛痛快快享受了一把人上人的滋味,什么钱不钱的根本不在乎,最重要的是开心。 年末,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魔都电影节,会场大牌云集,稍微有点知名度的都在红毯上争奇斗艳,男的跟男的比,女的跟女的斗。不过女的有点惨,这么冷的天没进会场的时候冻的瑟瑟发抖,进去的时候还要佯装端庄,其实都要冷死了。 原云柯今天穿了一套高级定制的小西服,完全不参与争奇斗艳,连高跟鞋也只穿了中跟。她画了个英气浓妆,在一群女星中成了鹤立鸡群的存在。 因为她和陆念乔的《血薇》正在热播,所以主办方安排他们携手一起走的红毯。只是他们今天不像cp,而像兄弟,连外场主持人都忍不住调侃他们。 当问到为什么要穿西服的时候,原云柯大大方方地说:“因为天太冷了,老寒腿犯了。而且我替女星们打抱不平,我们的礼服实在是太冷了,以后允许我们穿羽绒服就好了。” 陆念乔在一旁帮腔,“这个可以,羽绒服也很时尚啊。” “可不是,下回我就要穿羽绒服了,陆念乔你得陪我。” “没问题。” 采访在欢乐的气氛上完成,在在签名墙上留下自己的姓名后匆匆退场。 真特莫太冷了,不光是女星,男星也是看重形象的,谁想生图出来了被拉踩的难看? 现在这行竞争的是相当激烈了,男色时代不是说说而已。 在后台里候场的时候才能看得出什么叫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大家补妆的补妆,攀交情的攀交情,都忙着自己的事情。 原云柯还碰到了刘新新,她看起来心情并不好,能看得出来她在强颜欢笑,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工作上的事。 这位娱乐圈的劳模能让她难过的肯定也是工作吧。 可能是她太过笃定的缘故,很快她就被狠狠打脸了。 本来大家在后堂气氛蛮不错的,突然有人交头接耳起来,不约而同地往东边的座位看去。 原云柯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被锁定的目标居然是——刘新新。 刘新新像是一无所知,还在低头鼓捣手机,直到她的小助理匆匆赶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红着脸匆匆走了。 “怎么回事?” 原云柯赶紧打开手机一看,不禁吓一跳,原来是狗仔队拍到了刘新新和一演技派男演员共回公寓,图片上的二人举止亲密,一看就是情侣。 新闻通稿下面是九张动图,看了之后原云柯僵在那里一分钟,“这个特么不是盛白晨吗?” 我靠~她突然想起了盛白晨向她要了刘新新的微信,难道他俩真勾搭上了? 细想想还真有可能,刘新新最看重的是演技上的问题,而盛白晨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演技,用演技勾搭正中她下怀。 哎呀,后悔死了。 这个盛白晨看着绅士稳重其实内里绝对不是个正常人,刘新新和他相比道行太浅了。而且像今天的爆料,多半是男方主动爆的。 因为如果狗仔拿到一手新闻一定会联系刘新新的团队,到那时一定会用钱摆平,不然狗仔拿什么挣钱。看刘新新的反应肯定不是她自己爆的,她还没缺心眼,那就只可能是男方爆的,而且还应该没有通知她就单方面爆了。 这特么跟张延伟有什么区别?当初和乔水心在一起就是用的这招,不然乔水心未必那么快进套。 看来今天苗凤是别想睡觉了,起来干活吧,骚年。 和她想的一样,苗凤那边疯了,她万万没想到她最放心的人给了她沉重的一击,联想到刘新新飞要去拍的婆媳剧一切都明白了。 这两人早就秘密谈恋爱了,连她这个经纪人都蒙在鼓里。她给刘新新打了电话,刘新新除了疯狂认错之外说了很多遍她和盛白晨是认真的。 认真她大爷! 就这种算计她的男人她也要,和乔水心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种话她不能跟刘新新说,正在热恋的女人特别可怕,这个阶段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搞不好她扭头将这些话都说给盛白晨邀功讨好,她这个经纪人什么好都落不下。 面对这种情况她只能把怨气咽进肚子,只告诉她双方团队要商量一下以后的规划。 刘新新欢欢喜喜地答应了,还觉得今天这事因祸得福,以后不用搞地下恋情了。 等到新闻发酵了一阵子后,选了个官宣他们两人合作电视剧的时机,正事公布恋情。 盛白晨因为刘新新的流量渐渐有了知名度,苗凤和对方团队商量上明星情侣真人秀的综艺,盛白晨团队勉为其难答应了,那态度气得苗凤火冒三丈。 苗凤找原云柯吐槽,“你说女人怎么都跟你似的,非得撞一撞南墙才甘心,非得跟你学什么学脑残?” “说事就说事,禁止人身攻击。我和新新不一样,我是心里都明白甘愿赴死的,新新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也许不信,我们新新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原云柯说着看手机里微信刘新新满含爱意地和她聊着盛白晨,微微摇头。 一个恋爱小白第一次恋爱就碰到这么棘手的男人可不是好事。 “都怪你,我当初要不是为了气你,我签她干什么。本来想弄来一个事业心极强捧起来让你后悔,现在这算什么?你不知道盛白晨的团队有多么煞笔,对接工作有多么费劲,他是从90年代来的吧,作风还延迟着国企作风,气死我了。” 越跟盛白晨接触越觉得他这个人和身边的人莫名其妙,刘新新要亏死了。 “行了,别抱怨了,人家的业务能力和敬业精神都是能打的。新新除了恋爱这件事其他的不是都听你的了吗,不就是谈个恋爱,几个月就分了。” 苗凤也只是说说而已,经纪公司的员工谈恋爱是所有经纪公司面临的世纪难题,也是难以避免的问题,毕竟人心是不能操控的。 “好啦,你说过娱乐圈的事分分钟翻转,只要你手腕够硬。你趁机将cp吵起来,钱大大的来。” “我已经开始了,希望盛白晨的团队赶紧换换血,不然我也没能耐炒不下去。” 原云柯早知道盛白晨的团队像是90年代人,这个在剧组就知道了。他的团队完全跟不上时代,还是老思想沟通起来非常滞后,苗凤肯定快被那边整疯了。 团队对接是艺人活动的必然环节,现在娱乐圈日新月异,做艺人的团队更要与时俱进,不能再用官僚主义的老一套存活。盛白晨的团队显然就是这样,任人唯亲。团队里面全是不干活的关系户。当成原云柯和他的电视剧是找盛白晨自己谈的,团队没起一点作用。 刘新新作为小花流量能和这么古板的人谈恋爱也是绝了。 当然别人恋爱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只希望她别到乔水心这个地步才晓得后悔。事实上作为正常轨迹的乔水心,仍然是死路一条,这就很让人心酸了。 这天她正在公司做造型,准备参加晚上的慈善晚宴。 她跳了一件黑色抹胸露背晚礼服,,慈善晚宴穿的不用太夸张,简单大方最好。 “那就这件吧,妆容要自然一些……” 安小蝶一一记下,联系化妆师让她在这里等一下,化妆师马上到位。 砰一声,玻璃门被推开,屋内的几人被吓了一跳,只见小王黑着一张脸瞪着原云柯。 这位姐对她一直是黑脸以对,只不过今天黑的有点过分。 “我有话跟你说。” 原云柯点点头,对屋里的几个女孩儿说:“你们先出去喝点东西,我和小王说一会儿话。” 安小蝶看了眼小王,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几人一起走出去。 屋内只有小王和原云柯两个人了。 “什么事赶紧说,我很忙的。”原云柯合上杂志看着她说。 小王吸了吸鼻子,语气带着老大委屈,硬绷着已经发颤的声音说:“我辞职了,你高兴了吧!” 原云柯笑了一声,“什么话,你辞不辞职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要说什么,赶紧说。”她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可以磋磨了。 “我走了!你得逞了,刘新新以后肯定完蛋了,你可以踩着她作为sk7第一人了!”小王激动地说着,说着说着开始哭。 原云柯头痛不已,“行了我知道你为了什么了,盛白晨确实是通过我认识你家新新的,这事我做的不妥。我就不为我自己辩解了。但是你也不能将这天大的罪名都弄到我头上,谈恋爱是他们的事,我也很冤的。” 小王像听不到她说什么一样,站在那里摸着眼泪回忆往事:“乔水心你这一路走来做过多少缺德事你心里没数吗。从sk7选秀开始,你就发艳压别人的通告,招来了一片恶臭难粉攻击其他的妹妹。你知道有多少妹妹被你的男粉网曝退圈吗!你不记得我,像刘琦玲,金小安……还有我家新新都被你的粉丝网曝过,你不知道他们说话有多难听吗,你知道他们胆大嘴臭在各个平台造黄谣人肉她们,甚至给她们粉丝打电话性.骚扰!只要别人有资源你没有他们就发疯!只有刘新新坚持下来了。这些妹妹的粉丝多是女孩儿,女孩儿再怎么恶臭也不能跟你那些粉丝相提并论!” 女顶流(33) 小王激动地眼泪直流,“后来你摇身一变走小花演技挂,男粉少了,女粉多了,你好像就被洗白了一样,但是你的男粉曾经做的恶事我们这些经历过那场选秀的都知道!我就是被你男粉网曝过的一个,他打电话到我的学校,害的我直接休学了!我最讨厌你了,我恨你!” 原云柯惊了竟然还有这么一出,记忆里因为乔水心心理承受能力差,所以经纪人不让她那些东西,她是全然不知情的。或许知道但是粉丝撕逼无法下场劝和,没有作为也有可能。 “从那时起我就努力来到被你欺负的刘新新身边帮助她鼓励她,完成她的梦想的同时打败你,我才能从那场梦魇走出来。”小王自嘲地笑了一声,“本来以为你退出演艺圈我可以放松了,没想到你又滚回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是多少人的噩梦你知道吗。” 这个原云柯真的不知道啊。 “那个你冷静一下……” “还有,你看看你的女粉们还在嘲笑刘新新钻男人裤-裆不营业了,风水轮流转!” 原云柯忍不住说:“这个真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忙你知道,哪有时间去观察粉丝动向。而且你也是入圈的人,撕逼这种事偶像很难管的……” 然而对方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发泄心中的不满:“好,你说你回来就回来吧,你们的发展现在并不冲突,表面关系做好就行了。谁知道你这么恶毒,居然把盛白晨那个男人推给她!你知道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到伤心处她忍不住哽咽了一声,“她以前是多努力的女孩子,可现在变得一点自信都没有,只想给盛白晨做绿叶,想着赶紧结婚。她父母也是脑子拎不清的,看她终于找到对象了疯狂催婚……她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这么对她!” 小王哭的满脸眼泪,看的出来她是把刘新新的梦想当成自己的梦想了,现在刘新新整这一出,她就先崩溃了。 【宿主,你先前放弃了‘乔小俊改造计划’,现在给你一个新任务‘拯救刘新新’计划。】 “‘拯救’?”原云柯问。 【经系统计算,盛白晨是pua学习者,刘新新是因为你的横空出世改变了生活轨迹,这是你的责任。】 原云柯接下了这个任务,事实上她听了小王的抱怨心里也有点……当然她知道粉丝撕逼这种事是说不清的,难道要像流量粉丝撕逼一样搞时间线吗。 小王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原云柯突然发问:“她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你要离开她,那不是让盛白晨得逞了?” 小王哇一声哭出来,“我也不想啊,可是她要我去学习连学校都安排好了,那学校还是盛白晨推荐的,这个恶毒的男人!” “那他的目的就明了了,他就是要支走你姐身边所有的人,让她没有人可以依靠,这样就可以随意摆弄她了。” 原云柯说的一般正经,极具感染力,小王被说动了,她急得跺脚:“你也这么认为是吧,不是我自己乱想是吧!” “当然,我相信你。” 小王刚要露出笑容又马上收回去,她觉得原云柯态度变的这么快是不是有猫腻。 “你这孩子就是不懂事儿,你们之间都是粉丝的问题,和我们之间没有多大关系。刘新新以前和我是一个团的,我们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感情比你们想象的深。我不能看着她眼睁睁被骗。” 也许是因为小王被她真诚的眼神打动,又或许是别无他法了,最后还是跟原云柯达成了协议。 “可是我怎么回去?” 原云柯神秘一笑,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喂,新新呀,你忙什么呢?” 刘新新:“没忙什么最近在休息,我要养养脚。” “那是该好好养养……有一件事要跟说一下。”原云柯话锋一转,“那个今天我碰到来办理离职的小王了,这孩子还是想做助理,我呢助理不嫌多,就让她到我这里来了,你同意吗?” 小王睁大眼睛瞅着她,原云柯冲她挤挤眼睛。 漫不经心的刘新新一下子坐了起来,“你不缺助理,干嘛用她啊,我给她安排了学校她要去上学的……” “上什么学啊,还是上班挣钱比较实际,你要是没意见我就让她去办手续。” 刘新新十分纠结,她想起小王对原云柯的敌视态度,真要去了原云柯那里,还不被人报复? “她不去上学还是回来给我当助理吧,我这里更需要她。” 原云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还挺欣赏她的了、” 撂了电话原云柯得意地看着小王,“她让你回去,你不用离职了。” 小王高兴地将胸牌挂回脖子,“真的吗?” “这还有假,你家新新是怕我欺负你,这才不让你过来的。” 而且刘新新对乔水心确实暗藏着一争高下的心理,所以原云柯用这件事膈应她,她一定会上钩。 小王听了一阵感动,觉得自己没有被抛弃,激动地又流泪了。 但是——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都说了我们当队友当了好几年,她心里想什么我最了解。只是我的心机比较深沉,她是不了解我的。” 看着对方得意的神色,小王没有再生气,“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谢谢你。但是你恶臭男粉对我做的事我还是不会原谅的。” “行你就记着吧,最好记一辈子。”原云柯笑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小王觉得原云柯没那么讨厌了,还真的有点好看? 网上说的没错,这就是一妖精,以前她是个从良的妖精,一旦不想从良了分分钟变妖孽。 可怕~以后还是不要跟她作对了。 “你不用太担心,新新今天有这个举动说明她对你很在乎,你大可利用这一点打入内部,掌握盛白晨第一手信息。给你个提示,这个盛白晨绝对没那么干净。” 小王认真思考了半晌,“你会帮我的是吧。” “会,盛白晨是通过我拿到刘新新的联系方式的,你就当我责任心太强吧。” 其实原云柯知道如果不是她的话,刘新新的人生轨迹不是这个样的。 小王心里还想问:我能信你吗。 可面对这双漂亮的眼睛的时候她问不出来了,“可是就算挖出来新姐就能离开他吗?” “当然能了,你新姐最大的性格特点是自尊心强。这不最近我和盛白晨的戏不是要上了吗,以后的一段时间他的曝光率和知名度会空前的高,你一定要趁这个时间挖出他的猛料。你不是懂粉圈那一套吗,派几个职粉混进他的粉圈,双管齐下。” 听她安排的头头是道,小王突然自信满满,好像能立刻上战场了一样。 事实上她回到刘新新身边还是被冷落了一阵子,也许是觉得她不识好歹吧。后来两个人吵了一架互诉衷肠就重归于好了。 盛白晨本来安排了自己的亲戚去做刘新新助理,没想到刘新新先对他发了一顿牢骚,说什么差点害了小王、乔水心欺负她,还哭了一场,这让他没办法开口说话了。 小王就这样又回到了刘新新身边,这回带着不同的目的让她清醒了不少,许多以前没看清的东西都看清了。 比如刘新新的穿衣品味实在有点差,时尚界走不通是有理由的,苗凤手里的时尚资源给她砸了不少,依旧没什么名堂。现在没拍戏还是拍时尚杂志给各种品牌站街,反响还可以。 她忍不住劝:“新姐你还是挑下一部戏吧,你都空档两个多月了,以前你可从来没这样过,即使是一分钱不挣的公益电影你也不放过,你现在怎么了……” 刘新新终于放下手机拉着她的手坐到对面,“因为我认清了我自己,我在演戏上前确实没有天赋。就拿乔水心来说,大晨看不上她为人都必须承认她是有天赋的。而我是真的没有,这种东西光努力是不成的,你不懂。” “姐——你怎么回事……”小王想起原云柯嘱咐的‘你不要在刘新新面前说盛白晨坏话’,将话又咽了回去,“不如你演技的有很多,但是也有爆的,你还是没有等到你那个让你爆的那部剧。你真的没有那么差。” “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最好的,所以跟你说不通。但是谢谢你,一直坚信我是最棒的。”刘新新吸了吸鼻子,温柔地笑这说:“你放心,我还是会演的,我也只会演戏。但是呢我也要为我以后的生活着想吗,我多做一些副业,到时候你帮我管。” 什么副业,还不是盛白晨撺掇的,能挣什么钱。小王是最了解她,她根本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也不知道怎么经营,以前被朋友坑了不少钱。 “行你决定吧,但是你答应我要留个心眼儿,你也见惯了娱乐圈的分分合合,应该知道感情这东西女生最容易吃亏。” 刘新新摸摸她的脸,“知道了,放心吧,你姐没那么傻。” 已经够傻了。 小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去给煮泡面,你不是想吃吗。” “好你去吧。” 小王来到厨房刚烧开热水就接到原云柯火急火燎的电话,“小王我有要紧的事问你,你说的金小安是谁?” “金小安?” 金小安是当年选秀时期的热门选手,她长相甜美,是全员唯一一个导师认证全a实力通过。比赛期间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必须进组合的。乔水心走的从菜鸟变实力的剧本,这个路线很吸男粉。因为乔水心总是被拿来跟实力a的金小安做对比,粉丝就不干了,进行了一系列现下anti,当时还上了新闻,后来没多久金小安的镜头就渐渐没有了,无声无息地跌出了出道位。 很多人都推测一定是因为乔水心粉丝的所作所为金小安的状态不好,还有说她得罪了乔水心身后的金主被封杀。 失败的人总是容易被人遗忘的,没多久sk7越来越红也就没人在意那个失败者了。再加上乔水心公司猛烈删帖子,现在知道这事的并不多。 现在已经没人记起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女孩儿了。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啊。”原云柯陷入了沉思,乔水心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真得罪了不少人。 最让人觉得搞笑的是曾经那些为乔水心攻击别的人的男粉有好多都成了她的头号黑粉,就因为她在访谈综艺节目里分享她失败婚姻爱情观,希望女生不要像她一样要慎重婚姻,尤其是生育,还成了女星里第一个分享生育对母体的损害…… 这就捅了男性的马蜂窝,多少男大v黑她,她男粉也转黑了不少。 跑题了,跑题了,原云柯拍拍自己的脸,突然她停下了动作,她终于想到了为什么对‘金小安’这个名字有莫名的感觉了,因为她潜意识联想到了‘金大光’上面了! 大光小安…… 原云柯天灵盖一麻,瞬间灵感宛如尿崩—— 她们一群女孩子选秀的时候都是同住在一个大通铺里,彼此的隔离只有一个帘子。一道帘子怎么能挡住女孩子们的交流呢,她们还是每天到了晚上聊天嬉闹。 当时乔水心比较胆小,但从小打工闯荡的心理让她从众地选择跟最火的拉帮结派。当时最火的人是sk7的主舞孙晓微,拿的是唱跳大魔王剧本。 sk7里发展最好的就是孙晓微和乔水心,一个在音乐上,一个在影视上,其次是副队长尚书、队长王彦冰。她们走的都是是国际高大上的创作才女路线,再就是刘新新,其余的都在五六线当演员混着。 那时候孙晓微实力话题齐飞,性格也很好,是大热人选,大家为了蹭镜头都围在她身边。因为乔水心是选秀第一神颜和实力最差的原因,就让刻意引导孙晓微教乔水心舞蹈,一下可以捧两个人。 但是因为孙晓微太忙了,总被抓去录节目,这个任务就落到了金小安的头上。节目组的意思是捧孙晓微友爱实力差的队友,已经准备好了录花絮。但轮到金小安教了,什么都没有,就是让她教乔水心练舞。金小安那会儿心高气傲还有人捧,受不了这种闲气,直接怼了乔水心一翻就走了。 女顶流(34) 当时金小安经纪人气坏了,追着她的时候喊她‘大光’。乔水心那时候被金小安怼的难受,但一听她的外号就笑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对这两个名字印象深刻的原因了。 如果金大光就是从前的金小安,那许多事都解释的通了。她也许和小王一样深受乔水心男粉的骚扰退出比赛,怀恨在心,于是派出小茉莉来祸害乔小俊。 众所周知,乔水心是着名的扶弟魔,弟弟出事等于要了她的半条命。可能金大光是想让小茉莉利用这一点继续吸血,可能因为小茉莉怕以后吸不到血,就直接来了把大的,先卷走一套房子再说。 原云柯深吸了一口气,给安小蝶拨了个电话。 《冥怨录》改为《民国奇人异案》正是登录某视频平台,虽然是网剧,但制作水平不亚于任何一部上星电视剧,而且汇聚了广大青少年最感兴趣的封建迷信s情暴力,又有原云柯这个大咖吸引流量,半小时破亿,一天破三亿,很快这部戏在网络走红。同时作为男主角的盛白晨走红,俨然一个中年老男人流量之星就要诞生了,不少公司向盛白晨伸出了橄榄枝。 可惜盛白晨身边的工作人员能力太烂了,根本无法承担乍红的工作,其态度又傲慢,得罪了不少大佬们。 大佬们也不是吃素的,看他这么不上道就挖盛白晨的黑料黑他。 原云柯看着网上盛白晨的黑料遗憾地摇摇头,什么耍大牌啊,随口吐痰啊……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可惜这个剧她投资,起码都要等到播完了再收拾他,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曾经有一个爆红的机会他会有珍惜’,什么叫摔倒泥里爬不起来。 安小蝶敲了门进来,将一份资料放到原云柯面前,“这是金大光的所有资料。” 原云柯过来看,安小蝶在一旁说:“你猜的不错,这个金大光就是传说中的金小安,官方的说法是她是因为抑郁症退赛……也就是你的粉丝对她进行网爆,导致她退赛。还有小道消息是她那会有个男朋友,男朋友以分手要挟她退赛的。到底是哪一种我还没有查到。当年的帖子我也翻了不少,你们的交集并不多,她实力好很清高,蛮看不上你的,你们俩同框都很少。” “还得麻烦你去找找当年的知情人,看看这背后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她为什么要退赛。”原云柯说。 安小蝶点点头,“是该弄明白了,这样总悬着心也逃让人不安了。不过这事儿我得苗凤姐出场,当年的选秀制作团队早就飞升了,现在都成了各个影视公司的中流砥柱,还得苗凤姐的人脉才能打开。” “说的有道理。” “哦对你,你弟弟现在已经开始卖房挥霍了,你妈根本管不住他。我觉得很快他就要把你的家产败光了。”安小蝶惋惜地说。 想想乔水心这些年赚的身价都被败家子败了,她很心痛。 “老头子防着我跟他儿子要回房子,虔心研究了《物产权法》,特意没有留任何流水账记录,我也毫无办法。” 原云柯气的肝疼,乔水心这傻子啊! 安小蝶对于这种算计女儿算计到骨子去的家长理解不来,多想一秒肺子都要气炸。 “自作自受吧。”原云柯说出了这句她想说的刻薄话。 “李沫带他玩的挺欢实的吧。” “嗯,李沫是什么出身,整个一捞女,给你弟成天玩的花样百出。我担心有一天你弟弟会出事。” 原云柯心想:就等着他出事了。 “不用管他,这回他出什么事我都不会管他。” 安小蝶灿然一笑:“这就对了!你知道断舍就什么都不怕了。” 一阵铃声响起来,原云柯接起电话,,信号那边传来鬼鬼祟祟的声音:“乔水心不好了,新姐要和那渣男订婚了!” 原云柯一挑眉,“这么快?” 小王记者说:“是啊,可是渣男那边倒是犹豫不决的,是新姐着急了……也不是,是她爸妈着急了,你知道的,新姐爸妈像农村大爷大妈似的催婚,可能怕盛白晨火了后跑了吧。真是气死我的,他火个屁,他的粉还没有你的黑粉多呢!” 原云柯忍不住笑出声,“谢谢你的夸奖哈。”顿了顿又说:“你不用太担心,盛白晨那边不会轻易同意的,他确实有火的苗头,不过只是苗头而已。” 掐死苗头轻而易举。 听她这么说小王居然放心了不少,又听她说:“你那边进展的怎么样。” 小王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嗯,正在进行,听说他跟一个老粉关系非常密切,说不定能有什么消息。” 比较糊的艺人能有点粉丝不容易,一些有点钱有精力的老女人最愿意做这种艺人的大粉,能够享受那种和明星私联的快感。 就连乔水心当初不怎么红的时候也是有这种大粉的,后来大火后新旧粉丝撕的是一个昏天黑地。 这种大粉通常对新粉非常不友好,因为她就是想独占明星,占有欲很强。乍然来了新粉后,她心理会很不平衡,继而会爆出一些和艺人私联的信息建立权威,将新粉收为她自己的腿毛。 这就是突破口,原云柯让小王派人混进去看看能不能搞出劲爆的信息加以利用,如果没有她这边也有后手搞糊他。 其实盛白晨有点可怜,糊逼了一辈子,马上就要有起色了,他的老粉不想让他红,连团队都不想。团队成员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一旦盛白晨红了,他们都得滚蛋,资本介入后他们是盛白晨的亲朋好友都不可以,都得走人,他们害怕失业于是也对找过来的资源不上心,导致盛白晨在业界的口碑变差。 盛白晨的演技是不错,是个很好的对手演员,如果没有刘新新这一出她不会干涉他,谁让他动了龌蹉心思了呢。 小王跟原云柯说了一会儿的话心里越发有底了,面对刘新新和盛白晨更加从容淡定了。 这两天因为订婚的事这两个人吵架了,刘新新心情很不好,胡乱推了几个送来的剧本,这给小王急的不行,恨不得替她接下那些剧本。 而刘新新却跟小王抱怨盛白晨说的话,小王现在懒得说了,不管她说什么等盛白晨又给她打电话,她又屁颠屁颠地跟人家好了,搞的小王两面不是人。 “新姐你跟盛白晨说一说,他的经纪人能不能专业一点,看她说的话办的事哪有经纪人的样子,连我都不如。这对接工作很简单啊,他们做的怎么就这么难。” 刘新新为难地说:“你知道他的经纪人是她妈亲戚家的儿子,根本就不是专业的,以前他从没接过综艺所以——你告诉大家多担待吧,我会跟他说一下的,这样下去确实不行。” 好不容易火起来的,刘新新也很着急。 她了解这个男人自尊心强,其实很在意自己比他红很多的事实,所以两人在一起后她就很少提粉丝的事了,怕刺激到他的自尊心。现在好不容易他也火了,可团队太垃圾。 有几次她也提醒过盛白晨过,可盛白晨说这些人都是一直跟着他的,红了就开人,这事他做不到。搞的她好像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一样,后来她就再也不说了,可看着资源一个个被耽误刘新新替他着急。 相对于她的着急,盛白晨不慌不忙,他想的是他要接正剧,找过来的都是偏偶像剧,他是看不上的。 自己女朋友天天奔着正剧去,他怎么能越或越回去了? 他的大粉告诉他,因为他红了多了很多黑子,还有一些有商业目的的人混进后援会说要给他做应援,还有以他的名义做公益的……五花八门让他小心点不要跟这些人接触,他们都是奔着钱来的。 于是他在微博斥责了这一行为,可笑的是微博底下粉丝纷纷嚷着脱粉。 笑话,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会在意这些粉丝,他果断回个一个站前排说脱粉的粉丝留言:我不需要你的喜欢,谢谢。 头一回见到这么头铁的明星,就算实力派一线大咖也没说过这种大话,圈的新粉被激怒了,再加上他的大粉口出恶言,新粉便把他的行为骂上了热搜。 盛白晨之前的热搜是剧组买的,他从来不营销,突然被骂上了热搜他的团队当即蒙圈了,不知道怎么处理。 撤热搜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没有关系不知道门路你有钱都没地方花,无奈之下只好求救刘新新。刘新新靠着她和平台的合作关系摆脱了那边撤了热搜,他们两个人答应了免费为平台做半年的宣传。 原云柯冷眼看着网上的变化,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盛白晨脑筋还停留在九十年代吧,这种人不搞他他也能把自己作死吧。当然一辈子糊逼那是没有问题,显然他的演技不会让他一直埋没,但因为性格问题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苗凤气得要死,为了救男朋友免费给平台宣传,简直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别生气了,新新是被猪油蒙了心,以后会好的。” 苗凤觉得她话里有话,抓住她问,“你想干什么?” 原云柯露出阴险的笑容,“你等着瞧好了,反正不是什么坏事,到时候你要配合我嗷。” “那得看什么事。” 苗凤瞥见窗外大屏幕上新剧的宣传,“幸亏我没签下盛白晨,就这种情商想红太难了,老男人真的不行,还是要签年轻的,还得干净。” “恭喜你想通了。”原云柯也看过去,盛白晨的演技真的很好…… 她感叹着:“一个人红不红有的时候真不是演技能决定的,有的人演技垃圾的要死仍然能在屏幕上活跃着,而有的人明明有演技却因为性格原因走不远。” “可不是,哪个公司能签上既有演技性格又好的演员,那真是捡到宝了。你看看咱们圈子里活跃在一线的,有几个演技好的,又有多少塞资源捧不起来的,强求不来的。所以你应该能了解到你当初出那事,我那么生气的原因了。” 得得,绕来绕去又绕回她的身上,原云柯赶紧跟她聊挣钱的事。 别墅里死气沉沉,唐晓玉挺着大肚子麻木地由着儿子扯着自己在客厅里闹,她不知道生活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公公瘫痪,脾气变得阴沉不定,有什么气撒在婆婆身上,婆婆有什么气就撒在她身上,全然不顾她还怀着老乔家的孙子。 大姑子来了几天走了,说公司里事情忙,小姑子压根没来看过,至于那个负心汉死在外面不会来了,每天拿着钱挥霍,谁也管不了他。 她当初嫁过来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羡慕她,大明星的弟弟,又是个扶弟魔,以后有好日子过了,谁知道日子竟会过到这一步。 她甚至有些怀念累死累活当护士的时候,那时候她好像开心多了,吃自己喝自己的,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活,真的很轻松。 要是不嫁人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很快被她否决了。 不嫁人是不可能的,是女人就是该嫁人。她没有本事,不想干伺候人的活,也不想上班,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选择嫁人。 嫁人的话乔小俊仍然是她的上上之选。 她摸摸肚皮,自欺欺人地想着,也许再生一个就好了。 这是乔家的孩子,只要有孩子,她就能在这个大别墅里住着,和儿子们在一起。 公公当初将三套门面记在了她儿子的名下,这就是她坚持到现在的底气。还有乔水心是个大明星,无论如何都会给他们一家子兜底的,她不怕。 等熬到儿子有长大了有出息了,她的人生还是有盼头的。 “魅力女人,不惧挑战。” 电视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唐晓玉看去,屏幕里乔水心画着精致的妆容说着一款国际大牌的粉饼的广告词。 听说代言费就三千万,听的她心惊肉跳。 看,无论乔小俊怎么作,哪怕都赔了,只有乔水心在就不是事。 同时她心底抑制不住的开始酸,为什么她的命就这么好呢,为什么嫁了人她还能这样子活呢? 女顶流(35) 桦雪利宾馆的大床上乔小俊幽幽醒来,门啪一声响了,一个熟悉脚步声走进来。 他将手臂垫在脑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李沫进来后,床上的几个女人抓起衣服胡乱一套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她白了几人一眼,醋意十足地对乔小俊说:“怎么样啊,昨天好玩不好玩啊。乔大爷可还舒服?” 乔小俊回味式地砸吧砸吧嘴,“太舒服了——” 李沫抓起个枕头扔过去,“少气我,赶紧起来,今天大光姐带你去玩更好的,保准你醉生梦死。” “好,大光姐真会玩,比你还会玩。”乔小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乖乖地起床。 不知道大光姐又找什么玩意给他玩,他很期待。 现在的生活才是他想过的生活,以前那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两个月后,原云柯和盛白晨的网剧终于播完了,这部剧的讨论度和播放量都高过预期,让两位主演收到了不少红利,尤其是盛白晨。 现在他成了魅力大叔的代名词,粉丝蹭蹭的长。虽然他对粉丝态度不好,但自从上回的事他就离开微博了,粉丝眼不见为净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喜欢他。 就在盛白晨觉得自己平安地度过了危机的时候,一条新闻然他差点晕了过去。 那新闻上爆出他和大粉的暧昧截图,里面暧昧的话非常惹人遐思,完全不像是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神能说出来的话,期间下流黄暴一般人都受不了。 地下还有注明,这是大粉为了炫耀她和偶像的亲密关系发到小群里的,然后被人爆出来了。 这条新闻杀伤力比上回严重多了,现在剧已经播完制片方不会再给他花钱公关,刘新新的信誉已经用了,热搜内容太过劲爆,平台也不愿意放弃这个热度,再说盛白晨背后没人凭什么放弃这一波话题度。 与此同时,刘新新觉得自己被骗了。也许盛白晨的粉丝可以狡辩说光凭截图证明不了什么,可刘新新知道那个头像意味着什么,还有这个大粉的头像确实在盛白晨微信的前排见过,一看就是经常联系。 她什么都可以忍受,可她忍受不了自己爱情这么被践踏,而且她被网上调侃为‘最憋屈的绿帽女星’,因为那个大粉有五十岁上下,扒出来的长相也一般,实在没有什么竞争力,被这种人绿简直丢人,几十年的脸都丢尽了。 以前她的粉丝可以理直气壮地埋汰乔水心恋爱脑,现在粉丝都觉得打脸,有些记仇的乔水心的粉丝跳出来讥讽她的粉丝,粉丝气得要命却又无法回嘴。 特别是看着她被盛白晨连累上的热搜,气得她差点晕过去,更气人的是自己父母打电话跟她说问清楚别冤枉了小白,爱情得来不易且行且珍惜。 小王看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别提心里有多爽快了,她派的人混进了盛白晨粉丝内部,窃取了大粉炫耀的截图给她。她又发给原云柯,原云柯那边又派人发了出去,酿成了今天的舆论。 目的自然是刺激刘新新的自尊心,他们不信一个自尊自强的姑娘能被一个老男人pua的一点本性都没有了。 事实让小王开心了,她的新姐没有那么傻到底,她的自尊心没有被盛白晨彻底击碎,只是没有踩到她的痛点。 现在刘新新彻底看清了这份虚假的感情,很快和苗凤商量了后续动作,火速发了分手文稿,连通知都没通知盛白晨。 因为盛白晨的团队不给力,又因为先前火了一阵给别的同龄男星造成了威胁,如今墙倒众人推。盛白晨的团队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好避开风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好不容易得来的热度被盛白晨这么一作都作没了,不少正经新粉被搞成黑粉,饶是他在清高也坐不住了,然而最好的办法还是继续等事态过去出来。可他心里明白,那些截图是个开始,还有更露骨更过分的没有爆出来,那些都是定时炸弹。如果要钱的话还好解决,不要钱就是要搞他这就麻烦了,如果每一次出来对方都甩几张图,那他还怎么工作。 这些烂事每日搅的他心神不宁,无心工作。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仍然不想换团队,他觉得问题不是出现在这里,而是那些想黑他的人,错不在他的团队,也不在他,都是黑粉弄的这一出出事。 刘新新不再管他,这次情伤对她打击很大,她准备去国外旅行两个月,然后再回来工作。 苗凤欣然同意,她觉得刘新新这回有点像历劫回归的乔水心,这两个货都是不吃亏不知道悔改的主儿。 原云柯这边收到了好消息,说是张延伟那猪头已经被引渡回国了,现在已经在看守所羁押了。 这可解决了原云柯的一块心病,她可不想让石铁柱事件重演,被杀死很疼的,而且她并不想这么快走。 搏动ktv。 金大光在包间里拿着麦唱着sk7女团好几年前的歌,她的嗓音清澈明亮,即使是瞎唱也能听出她是会唱歌的人。 李沫见怪不怪,在这里谁不知道许多人就是奔着金姐的歌来的,点名要她作陪的大佬不要太多。 “拥有梦想谁都骄傲,一起发光更闪亮,哦哦哦……来吧,来吧……” 几年前的励志女团歌曲还真土,李沫在心里默默吐槽。 金大光搁下手麦在桌上,笑盈盈说:“你看她们几个当年多光鲜亮丽,现在混的最差的也是三线演员,各个晚会怀旧的座上宾。” 屏幕里七个靓丽的女孩还在蹦蹦跳跳地,满脸的胶原蛋白看的让人羡慕。 “你知道吗,这里应该有我的一席之地。” 李沫哑然,她想了想金大光的年龄似乎真能对的上。 “原来大光姐也参加过那场选秀啊,我当时太小了记不清了,我奶奶还给那个团的短头发投过票呢。” “是啊,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时间一晃过去的好快。可是对我来讲,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儿。” 李沫一边附和着一边上手机查当年的选秀名单,怎么找也没找到一个叫‘金大光’的名字。 “别查了,我那会儿用的是艺名,现在用的是花名,都不是我的名字。我那会而叫金小安。” “金小安?” 李沫又重新输入名字查找,果然出现了一串的新闻,最早的是八年前的,标题是‘金小安不堪网友霸凌响应状态,导致淘汰。’ 往下看还有五花八门的退赛原因标题党,其中最醒目的关联词是乔水心。 原来如此。 李沫终于想通为什么金大光这么恨乔水心了,原来是根源在这里。 “就是这个女人害得我跌出出道位,她的粉丝恶毒极了,给我邮寄带血的刀,还是有脑袋被掰断的洋娃娃,导致我抑郁症复发,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拜她所赐。本来以为拿住张延伟就能摆弄她,只要她陷在婚姻里就别想一天好过。可是她居然摆脱了婚姻。这女人一旦看透婚姻感情,就不会再在这上面受到伤害,我知道这条路行不通了。”金大光转头对上李沫的眼睛,“直到我遇到了你,当我看到乔小俊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李沫被她那双如野兽般亮的眼睛吓的不敢说话,听她继续说:“她我太了解了,比赛的时候她特别笨,唱跳全不行,为了展示姐妹情深,我们这些实力好的还要在镜头里表现对废材的关心。她嘴里叨念最多的就是她要为父母弟弟拼下去,扶弟魔的性子是刻在骨血里了,她这一点是改不掉了。你和乔小俊也证实了这一点,那套房子就是证明。” “乔小俊现在被我引的是五毒俱全,以后有的她受了。为了这一点,我受多少苦,都值了——” 金大光眸光一定将酒杯重重搁在桌上。 于此同时门突然被人推开,几个黑影窜进来,迅速将两个人制服了,“警察!不许动!” 李沫直接吓哭了,哆哆嗦嗦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接着她们一起被带走,出门后便看到骨瘦如柴的乔小俊,金大光看着他媚然一笑,没有半分畏惧,好像就等着这一刻一样。 原云柯是在半夜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的,她气得在蹬了两下被子,然后一跃而起,坐到床边拿起电话,“喂——” “水心啊,可不得了了!你弟被公安局抓起来了,这可怎么办!” 原云柯打了个哈欠,“因为什么被抓的啊。” “说他吸du!还有什么嫖娼,已经被羁押了,水心你看想想办法,不然你弟弟这回就完了!”周霞痛哭不已。 就怕他不完呢。 原云柯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心情很愉快:“好,你等我消息,我打听打听。” “哎……” 周霞还想说话那边已经挂了,一旁的唐晓玉急急地问:“到底怎么样了,我姐说能捞出来吗!” “我怎么知道!她也是当得到的信儿,这不得要时间去查吗!”周霞满心的郁闷,看到她的肚子更来气,“都怨你这个时候怀孕,要不是你非要怀孕,小俊还能去惹外面的女人?真是不中用!” 唐晓玉委屈极了,她不敢顶嘴,“那我们还要干什么,您还知道有什么亲戚朋友在公安局,好打听打听。” 周霞越看她越不顺眼,“一点用都没有,真出了事,你屁用不当!” 她又后悔娶一个一般家庭的儿媳妇了,要是娶个有能耐的,还用她烦心,早就把事都办妥了。 她翻出电话薄,开始给亲戚们打电话。 等了两天终于等到了原云柯的消息,据说正在审讯多余的消息递不出来,只能确定乔小俊还涉及一些别的案子,正在联合调查,一时半会是不会有消息了。 周霞听了狂哭了半天后才去买菜做饭,事已至此,饭还是要吃的,她已经习惯了。 苗凤眼看原云柯淡定地敷衍过她的亲妈,试探道:“真的不用我托关系打听了?” “不用,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经过,就这样吧。” 乔小俊这个蠢货被金大光耍的团团转,什么嫖娼、吸du、销赃犯罪所得物等罪名,原云柯问了律师,这么多罪名起码要蹲个3—5年,具体量刑还要看审查过程。 很明显乔小俊个蠢货想不到这些花花玩法,肯定是金大光引诱的。这货以为她还是一只扶弟魔,听到在各个消息会痛哭流涕,甚至会崩溃。 可惜她不是了,金大光不知道她已经换了芯子,报复成了帮忙。 三个月后,在乔小俊被羁押80天后终于宣判了,乔小俊被判了四年,金大光三年半年。 也许是乔小俊真的意识到后悔了,在庭上痛哭着喊着妈妈姐姐救她,周霞在庭上哭得稀里哗啦的,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惯到大的儿子被押走了。 几个月里先后出事,周霞已经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都顾不上染发了。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说什么都没用。 乔小俊的事没有给原云柯的事业带来多么大的打击。谁都知道她这个弟弟是出了名的败家子,靠着吸姐姐的血活到现在,如此被溺爱长大不出事才怪。 不少人还表示了同情,这是原云柯始料未及的,原来‘扶弟魔’的身份已经这样深入人心。 自从儿子和老公出事,周霞终于认清楚女儿是她唯一的指望,于是百般讨好两个女儿,和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乔水芹的意思很明确,只要她不作妖,那她们保证让其安度晚年。她还警告周霞,不要再激怒小妹,否者她会站在小妹这边,让其和吸毒犯儿子一起生活,再也不管这个母亲了。 周霞哪里再敢嘚瑟,儿子已经养废了,出来也不见得能好好过日子。现在没有乔大林的洗脑,她就想过好自己的富贵日子。 刘新新旅行回来后黑了不少,但看起来很精神。 她回到公司和苗凤谈了好半天,意思是表示自己想好好拍戏。只是她被盛白晨长期语言打压,对拍戏没什么信心了,希望能接到她最擅长的古偶。 苗凤见她有这个意思,高兴的不得了。她递给刘新新一个剧本,解释说:“这是咱们公司参与投资的戏,主要演员我想用咱们公司的人。一个双女主百合倾向的剧,剧本很扎实,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尾声 现在麦麸称王许多当红小生都是从耽美剧爆出来的,女生的还没有,这倒是个好机会。 苗凤见她有所动,赶紧坦白:“提前跟你说一声,另外一个女主是乔水心,你考虑清楚。” 刘新新手上动作一顿,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先看看剧本。” 她心里已经把这部剧给否了,可当她看完这部剧本后改变主意了。 因为这部剧的剧本确实很带感,两个女性角色有血有肉非常带感,没有谁更弱一说,只是强的方面不一样。 剧情逻辑性张力很强,悬疑紧张,扣人心弦。两个主角在前朝后宫相辅相成到后期相爱相杀,再到最后抛却权利浪迹天涯,一点都不拖沓。 她已经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剧本了,可是为啥要是双女主呢,为啥还和乔水心呢! 纠结了整整一天她还是接下了,管她呢能火就好,不都说乔水心有把人带火的体质吗。 给自己找了一万个理由后,她给苗凤打电话说她要演。 苗凤觉得她这个决定是个聪明的决定,两个主角就这么定了,打算年前开机,现在就要开始准备。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原云柯并不意外,刘新新又不傻,不会放弃这个唯一可以翻红的机会。她听了苗凤唠叨几句后挂了电话,沉了口气走近了那庄严的铁门里。 钢化玻璃窗里金大光拿起了电话,有些挑衅地看着原云柯,“怎么样,大明星最近过的怎么样?” 金大光素颜的样子确实是个大眼萌妹,只是黑眼圈颇重,在监狱了无法保养有些老态。 “你看我的状态不好吗,我可是素颜。”原云柯漫不经心地说。 “你们做这行的有钱,有很多的钱,你想要什么脸就是什么脸。”金大光凑近了些,“其实没有人告诉你你生了孩子之后变丑了吗。” “我不仅变丑了,我还有妊娠纹呢。这些我在节目里都说开了,以自己的例子告诫小姑娘谨慎生育。” 金大光满脸的不信,她很了解这女人,这都是表象不是真的,不过就是立人设罢了。 “我很快就能出去了,你很快就能在外面见到我了。哦,对了,你去看你弟弟了吗,他怎么样?” 看着她眼睛里看好戏的嘲弄,原云柯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为了这你就要牺牲自己几年青春,值得吗?” 金大光听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睛放着近乎癫狂的光,“当然值得了,你痛苦我就开心了。从那场失败的选秀开始我就病了,我每天都想死,是对你的恨意支撑到了现在。现在的你很痛苦吧,我看得出来。你说我值不值得?” 她将脸贴在玻璃上,“你知道我引诱他戏的什么吗,最新型的毒,这辈子是戒不掉的,你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的……哈哈哈……” 原云柯这会儿才相信她是真的病的不轻,但这不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想来那乔水心就是被这个女人利用张延伟活活逼死的,这一世她没有得逞罢了。 或许是因为原云柯太淡定了,让金大光觉得好没意思,便停止了笑声,“怎么你觉得不好笑吗。也是,这事对你确实太残忍了,但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忍忍吧,等我出去再报复我吧。” 原云柯冷冷睨着她,“金大光,哦不,金小安。你为什么这么没有出息呢,嫉妒我就说嫉妒,还说什么因为我的粉丝导致你情绪崩溃跌出出道位。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非要我说出来。” 她笑了笑,“好,那我跟你说清楚。” “2011年10月18日晚上2点半,孙晓微拍完广告回到练习室练习下一次公演的舞蹈,舞蹈老师教完她就走了,她一个人在练习室里练习的时候是三点十五分整。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我也睡不着觉过去练舞,因为你白天嘲讽我了一顿。我到了练习室后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有个男人在试图强暴孙晓微,还有一个人在一边拍照。我吓坏了,大声呼救那两个人吓跑了。” 原云柯学着她的样子靠近玻璃,“孙晓微的老板很生气,废了许多功夫抓到了那个男人,他叫张勋,是一个酒吧的酒保。他说他的女朋友叫金大光~,就是你了。” 金大光死死地攥着话筒,眼神恨不得吃了原云柯,但是比之前眼睛里多了一丝‘心虚’。 “孙晓微aec全能,当时人气第一,你嫉妒的眼神已经掩不住了。但是你更恨的是我,这我知道,因为我是一切从0开始的,但是运气好,很多人吃我的养成人设。一度还曾拿过人气第一的位置,然后被许多人骂,我觉得对不起粉丝大每天都要去练习室练的很晚。所以那天你针对的应该是我对不对,结果误打误撞你们找错了人,得罪了你根本得罪不起的人。” “张勋确实是个渣男,他把责任都推到你的头上了。你被孙晓微的老板和节目组警告之后你的镜头就没有了,你知道你是出不了道了,又得知你男朋友的背叛就崩溃了,最后一次的公演你发生了重大失误,导播一个近景镜头都没有给你。” 金大光嘴唇微颤,“你果然都知道!” “我不知道,那天我进去一片昏暗的灯光,我根本什么都没看清,只听到声音。但直觉不是好事,于是大叫。后续的事我一概不知,孙晓微也不会跟任何人说。是我从别人嘴里知道你的名字后,觉得在哪听过——这应该是你有次在水房跟别人聊天的时候说出来的,你说你的小名叫大光,我当时在心里笑你名字好玩。但实在是件小事听了就忘了,直到这件事我才想了起来。为了打听当初的事,我搭了好多人情呢。” 原云柯笑眯眯看着即将崩溃的金大光,“你的抑郁是你自己造成的,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承认你的报复。” “还有,谢谢你将乔小俊这个败家子帮我解决了。对了你说这个毒瘾戒不掉的是吗,那就更好了,我会花钱让他在戒毒所呆一辈子,我——彻底解脱了。”她感激地对她飞吻,“谢谢你了,我不承认的仇敌。” 说完这句话,原云柯再没有看她一眼,拎着包走了。 “你回来!你给我回来!你凭什么不承认,你有什么可嫉妒的,你就是个废材!” 她拼命拍着玻璃窗,两个警察怒喝着将她按住,押回牢里。 她对狱警疯狂道:“你们知道那个出道位是我的!是我的!是那个女人枪的!她的粉丝还……” 随着一声铁门的响声,彻底隔断了她声嘶力竭的喊声。 番外—— “随着《凤凰血》的热播,剧中的两个女主演爆红,在耽*美横行的环境中杀出一条血路,制造了两位女顶流,其中刘新新借此翻红。在在这部剧中乔水心证实了自己的演技,证实了自己潜力,希望她以后一切顺利,再登顶流宝座。乔水心也不负她的带人必火的规律,这回连女演员也不放过。这部剧里刘新新饰演的公主洁是个心性果断、聪慧过人……” 听着屏幕里的女主持人在夸她,刘新新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她听说是乔水心主动要求她演公主洁,还说她的气质最符合这个角色等云云。那个投资商是乔水心的崇拜者,便同意了,她这样才得到的这个角色。想想她考虑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傻。 小王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新姐,别想那些了。你快挑一挑剧本吧,现在你的身份不一样了,热度和知名度都打开了,好剧主动找上门,你要好好挑一下。” 现在确实不一样了,只能说红了真好。 “对了,你知道盛白晨的近况吗?” 小王努努嘴,并不愿意回答。 “好啦。”刘新新拉着她的胳膊,“我就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没想过复合行了吧。” 小王叹了口气,“还是那样,你不要操心他了。虽然那会因为刚红没站稳脚跟就出事,又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但还是有戏拍的,饿不死。要是他以后还有机会红的话,希望他别作死了。” 再惹我新姐就恁死他! 看着刘新新黯然的神色,小王说:“好啦不要管他了,他是演艺世家,总会有人拉扯他的。你还是操心晚上的星光盛典的演唱吧,你刚感冒了。” “对了对了,唱不好又要上热搜了。” 晚上要和乔水心一切合唱主题曲,这个时候可不能掉链子,唱歌她可比乔水心强多了,这回不能输。 在这栋楼的另一间房间里安小蝶正在跟美诗挑衣服,已经挑了很久很久了。 原云柯不耐烦地扔下报纸,“你烦不烦啊,能不能快点,我还要去吃饭呢!” “吃什么饭,你有没有点正事。”安小蝶拿着一件华丽的拖尾红裙走过来,比量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行,红色太熟,你本来最近就走轻熟女路线显老,再被拍到她嫩你老的同框画面又要被拉踩了。你唱歌没人家好听,国民美颜第一人人设不能倒!” “无语。”原云柯被折腾的没了脾气,快要挺不住的时候安小蝶终于选中了一件闲气飘飘的蓝色礼服。 “这个好,你最近瘦了不少。” 原云柯点头如啄米,“对的,你说的都对。” 见她敷衍的态度安小蝶气不打一处来,想说什么还是闭嘴了。这货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完全不怕人家取代她的位置,心大的一比,说了也没用。 当然人家有这个底气,要作品有作品,要出圈有话题,国民度一级棒。就是家里的破事闹心,她的弟弟进去了倒好,省得天天出事让原云柯善后,最好关一辈子。 那个叫金大光的女人在监狱里疯了,现在在精神病院里,恐怕真的要呆一辈子了。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在选秀时期就跟水心有这么多纠葛了,做了坏事还要将错都推到别人身上,真是有病,在精神病院呆一辈子吧。 在魔都唯一一家米其林餐厅里,原云柯和陆念乔看着前方大厨的不紧不慢的动作,饿的已经不行了。 “咱们两个人多少钱?” “三万八。” 原云柯轻轻啊了一声,“你看都没包厢,让人看到了怎么办。” “你放心,今天我是特别食客,这一顿就我们两个人。”陆念乔微笑着向服务生表达感谢。 原云柯不再多问,知道他家世不俗,这些该是很容易了,于是尽情享受光怪流离的灯光秀的一餐。 不得不说坐在uv中,感受着音乐和光影的节奏配合每道菜天衣无缝带给食客的极致体验,这种体验超出了食物本身,似乎让你感受菜品展现出极致的魅力,即使你知道那只是面包而已。 “……你现在这么火,我请你拍剧是不是请不起了?”陆念乔笑着说。 现在陆念乔已经单干了,自己成立了公司,招募一些艺人,事业做的风风火火。 “当然请得起,看你的剧本怎样,要是我喜欢,我给你钱都行。”原云柯话说的夸张却是实话,国产剧本的女主形象不可以有欲望,不可以对权力,金钱、星有欲望,欲望是恶毒女配的,下场必须不好。 原云柯现在的咖位可以选择剧本,但大多数的女星不可以。 陆念乔点头,“我懂你的意思,所以更需要我们这些站在顶端的人改变这一规则,这样所有人都能受益。你以为我们男星非得演霸道总裁渣男好受吗。”他喝了口红酒,“我挖到几个年轻的编剧,挺有想法的,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原云柯爱听这话,“行,明白的你的意思了,如果女主有意思我愿意接。” 她笑着拿起酒杯,与之一撞,“愿我们能有朝一日改变这个影视环境。” “会的。” 陆念乔眸中荡漾着醉人的情愫,他余光看着那个娇俏美艳的女人,一口喝下红酒。 【宿主恭喜你已经完成任务,你可以带着现有的属性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在脑子里橡果这句话的时候原云柯便失去了意识,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甜美的小护士见她醒了,“原云柯是吗,我特意等着你醒了告诉你,你的检查报告有误,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只是有些低血糖。” “哦。” 系统君安排的剧情还真够狗血的呢,不愧是它。 小护士见她有点冷淡,嘱咐她好好休息讪讪地走了。 原云柯看了眼手机,她妈给她打了十多个电话,她回想起那时候绝望的一跳,心中一片淡定。 都过去了,以后她虽然只有有她自己,但是够了。 断绝这些贪得无厌的吸血鬼的关系是她现在第一步要做的事。 她将所有人亲人的电话号码通通拉黑,只身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收拾行囊。 为了近距离照顾父母她没有考研,也没有去老师推荐的医院面试,失去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混到最后只有廉价的亲情。 若是她没有经历过穿越的一切,可能还是不能割舍‘亲情’的缠磨,最后被绞杀成一滩血水,还要告诉其他不愿意为家庭牺牲的女性‘你没有亲情,亲情是无价的。’但事实是重男轻女的家庭对儿子的爱是给给儿子花钱,对女儿的爱是让女儿给他们花钱,听起来不可思议,却是很多被吸血的女性正在做的。 她从此刻起就要斩断这个轮回,让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得到应有的报应。 这一世她只为她自己而活。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堆满痛苦记忆的小屋,毅然决然地锁上可门,同时隔绝了她痛苦的根源。 离开这里,斩断亲情的束缚,以后天高地阔任她驰骋。 瞧,有的时候捆住自己的往往就是自己,自由比你想象的来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