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月初春看见你》 第1章 关于严复 前言 长日尽处 我站在你面前 你将看见我的伤痕 知道我曾经受伤 也曾经痊愈 ——泰戈尔 时隔五年，黎洛洛再次见到严复是在医院里，有无数多的陌生人在他们身边穿梭。她站在走廊的另一头，看着他。他回过头来。 那是三月，初春。有微凉的风在医院的走廊里穿梭。 黎洛洛没有特意记过那个场面，但很奇怪的是，她记得那天见面时所有周边的细节。嘈杂的声音，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疲惫地在走廊长椅上睡去的人。 像是梦境与现实交界的边缘，黎洛洛就是在那样的一个场景遇见了严复。 说起他，黎洛洛能想起很多事情。毕竟她已经跟他认识很久了，他们之间的故事坐下来聊个一天一夜都聊不完。 黎洛洛曾经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她以为五年前机场的那一次分别之后，他们就无相见的可能。 他在美国，她在这里，其实也不是什么天涯海角的距离。只是，那次分别之后，他们没有再联系一次。 关于再次遇见严复的故事，黎洛洛后来想过无数次的可能性，可怎么都想不到会跟自己大二的时候捏在手里的验孕棒有关。 时光回到了那天，窗外飘着细雨。黎洛洛在厕所里静言不语，眼神下垂。 她看着验孕棒上的那两条横杠，陷入了沉思。 这个显示着怀孕迹象的验孕棒其实并不是她的，她是在寝室卫生间里的垃圾桶里看到的。那条验孕棒被隐藏在垃圾桶里的薄薄一层纸巾下面。黎洛洛蹲下来的时候，眼睛的视线正好对上了它。 她们寝室一共有四个人。验孕棒的主人应该属于她们其中一位。 黎洛洛在卫生间里冲了水，目光又扫了一眼那个验孕棒，把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又将自己手里的纸盖在了上面。然后走了出去。 “你看了《美眷》那部电影了吗？”黎洛洛拉开寝室与卫生间之间的玻璃隔门，听见坐在下面看着电视的白依然说。 黎洛洛从她身边走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看着自己的书。 白依然后面的孟晓茉扭过头来说：“我还没看，好看吗？” “还行吧，我是纯属因为我们家男神张天看的，怎么看都觉得他帅，真不知道里面那个女主角是不是眼瞎，张天这么帅的人跟她表白竟然会被拒绝。”白依然从手里掏出零食，递给孟晓茉说：“给你吃。” 孟晓茉接了过来：“我过几天再看吧，先把我现在追的这部剧看完。” 孟晓茉问她：“你跟你男朋友明天要去哪玩啊？要呆几天？” 白依然脸色有些微变：“不去了，他说他们社团有事，过两天要去外地去开一个什么会。玩不成了。” “啊？！那么好的一个假期，你们还不能出去玩啊？他们社团也真是的，什么时候有事不能，非得这几天有会？不能推了吗？” “他说推不了。”白依然语气冷冷地，她僵硬地嚼着嘴里的吃的，暗自说了一句：“谁知道真的假的！” 寝室里安静了一会，黎洛洛听见孟晓茉在后面略显着客套地问：“哎，黎洛洛，你假期要去干嘛？” 黎洛洛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回头，她还坐在位置上看着书。 孟晓茉感觉有些尴尬，旁边的白依然笑了一下，孟晓茉说话声音大了一点：“黎洛洛。” 黎洛洛侧了一下头，看她。 第2章 关于黎洛洛 孟晓茉问：“你假期要去干嘛啊？” 黎洛洛说：“去一趟郊区。” “去两天？” “没有，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 孟晓茉没有再问了，她哦了一声，转过头看了一眼白依然。白依然冷哼一声，孟晓茉耸了一下肩，转了回去。 随后，白依然又在手机上给孟晓茉发消息说，黎洛洛又在装了，每次都装作听不见我们说话，人家可是清高的很，你干嘛拿你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孟晓茉回，怎么说也都是一个寝室的同学啊。 白依然又冷哼一声，没有回她。 黎洛洛是整个寝室里最沉默的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冷冰冰的，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大学刚开学的时候，老师让全班同学都到上面做自我介绍，黎洛洛上去的时候连笑都没有笑，她面无表情地对着下面微微鞠了一个躬，只说了一声，我叫黎洛洛，谢谢。就下去了。 她从不跟班里的任何一个同学一起去吃饭，上课也是，从不跟任何一个人坐在一起，总是独来独往。 按道理，黎洛洛这样的性格应该是不会被班级里的人所注意的。但是她漂亮。她拥有一双像是闪着光的杏眼，眼角有颗深褐色的小痣，看起来格外动人，嘴唇微微嘟起来带有弧度，她漂亮这个理由让她本身的冷冰冰也变得富有魅力。 大学刚开始的时候，班里甚至还有外班的男同学有很多都在追求黎洛洛。但是她没有答应任何一个人。她与那些男生保持距离，甚至说她与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保持距离。她跟她们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呆在自己的世界里。 虽然，很多人并不认同她的那个世界。她们只是认为黎洛洛不合群。一个不怎么说话，不跟旁边的人交流化妆品品牌，衣服款式，没有喜欢的明星的女生在女生宿舍显得并不怎么讨人喜欢。 “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孟晓茉看向刚刚推门进来的王莉。王莉回过身把门关上，说：“在图书馆不怎么想学了，就回来了。” 孟晓茉说：“倒还是第一次听到你不怎么想学习了。” 王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沉沉的书包放下来，扶了一下鼻梁上厚厚的黑色眼睛，她咳嗽了一声，轻声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提早回来了。” 孟晓茉不知是听没听见，王莉说完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说话了。王莉转头去看她，却见孟晓茉已经抱着平板专心致志地在看着什么。 她回过来的目光正好看到了黎洛洛。她的眼神与她冷冰冰的性格不一样，带着一点柔柔的感觉。她像是不经意看了自己一眼，随后就站起身来拿着脚下的垃圾桶打开寝室的门往外面走去。 王莉也很少跟黎洛洛说过话。她们寝室倒是孟晓茉跟黎洛洛说的话比较多。她觉得黎洛洛很神秘，她跟她们几个人都不一样。但是白依然却并不喜欢黎洛洛，她觉得黎洛洛总是高冷着，像极了白莲花的人设。白依然几乎从未跟黎洛洛说过一句话。王莉想黎洛洛应该也是知道白依然不喜欢她的，因为白依然那么一个直来直去的人，从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黎洛洛回来的时候，王莉已经不在她的位置上了。她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没说什么。拿起了自己桌上的一本书，爬上了床。 第3章 去医院 王莉从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提着卫生间里的装着满满的废弃纸巾的塑料袋子，就要往外面走去。白依然看见了她，说：“给我把我这边的垃圾也倒了吧。” 王莉答应着，拿起来白依然的垃圾桶，孟晓茉也说：“把我的垃圾正好也倒了吧，谢谢了。” 王莉把手上的那个满满都是纸巾的袋子换了一个方向，又拿起来孟晓茉的垃圾走了出去。 入夜了的时候，黎洛洛早早地睡下了。睡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她有些想上厕所，就下了床往卫生间走。外面的天还是黑色的，从窗帘里透出来一点外面的长久伫立着路灯昏黄的灯光。 她模模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想打开卫生间的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怎么打都打不开。 她敲了敲卫生间的门，轻声问：“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她。 黎洛洛想起来那支验孕棒，猜测到了什么，说：“开门。” 卫生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门被打开，在黑夜中，黎洛洛看见王莉坐在地上模模糊糊的轮廓。 窗外有风吹了过来，把窗帘的一角掀开，外面的光线露出来了更多。在明明灭灭的夜光中，王莉苍白的脸上冒着冷汗，她坐在卫生间冰凉而肮脏的地面上，身下盛开着灿烂而绮丽的血色之花。 血液顺着她的腿一直往下流，蔓延在她脚下，把她的裤子全部沾满，她的手上也有一部分的鲜血，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颤抖地看着黎洛洛。 她害怕深夜里的黎洛洛会在这个时候问她什么，害怕黎洛洛会把寝室里的人都吵醒，害怕自己现在的这个模样暴露在阳光之下。 但是黎洛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表情，她只是看了一眼卫生间的血，声音淡淡地，在夜里的风中似乎要被吹走，她说：“你吃堕胎药了？” 王莉惊讶地看着她，她不知道黎洛洛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她是不是全部都知道了吗？她跟其他人说了没有？她脑海里一下子涌现出来很多个问题，但是腹部不断出现的剧烈的疼痛感却把她脑海中的问题全部冲散，她除了无止境的疼痛和血液再也感知不了任何事。 “去医院吧。”黎洛洛蹲下身来，就要过来扶住她。 王莉却不敢把自己的手交出去，她哆哆嗦嗦地小声说道：“不能去医院！不能去医院！” “有什么事能比你的命更重要？”黎洛洛问她。 王莉却还是止不住摇头：“不能去医院！不能去医院！” 黎洛洛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寝室里没有声响的其他人，估计她们还在睡着。旁边的王莉腿间还有着湿漉漉的血液，她不清楚王莉已经在卫生间里呆了多长时间了，但是看她不停发抖苍白的嘴唇，估计也已经很久了。 “走吧，不会被她们发现的。”黎洛洛说。 王莉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黎洛洛轻声拉开卫生间与寝室的隔门，到自己的位置上找到了钱包手机，又拿了两件衣服。然后又重新回到卫生间，看见王莉脱下来自己的上衣，一直拿自己的上衣袖子去擦带着血迹的地板。她搀起王莉，扶着她往寝室外走。 到中间的时候，大概是她们发出的声音有些大，睡在上面的白依然烦躁地翻了一下身，闷在被子里喊了一句：“大晚上的，干什么呢！还睡不睡了？！” 第4章 流产 黎洛洛看见王莉无奈地看了白依然睡觉的床铺，她扶着王莉开了寝室门，一步步往外面走。 黎洛洛给王莉穿上了一件自己的一件宽大的衣服，下身的裤子因为是深色的，不仔细看倒看不出来血的颜色，黎洛洛叫醒了楼下了的宿舍大妈。大妈迷糊着眼睛，问她们怎么了。 王莉虚弱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直捂着自己的肚子。黎洛洛看了一眼王莉说：“她胃疼的厉害，我们得去一趟校医院。” 宿舍大妈没怀疑什么，给她们开了门，让她们出去了。 到校医院的时候，值班的医生给王莉做完了检查，看着她腿上的血，就怀疑地看了一眼王莉，又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黎洛洛。 医生极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赶紧送大医院吧，她出血太多了，我们这弄不成。” 医生刷刷刷地在纸上写着什么说：“我给你们办转院吧，到b市最大的医院第一人民医院，到那里让那边的人给你治疗。” 王莉勉强中撑起来，说：“大医院会不会很贵啊，而且手续很麻烦。” 医生白了她一眼说：“小姑娘，你是不是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有可能是因为不正规的药物流产造成子宫大出血，如果不去大医院及时手术治疗的话，很有可能子宫都保不住，以后你都怀不了孕，再坏一点，你生命都有危险。” 王莉的脸唰地一下子全白了，虽然她本身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但是黎洛洛看得出来，她吓坏了。 “年纪轻轻的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育的。”医生絮絮叨叨地说着。 “医生，我们都听你的，帮我们转院吧。”黎洛洛说。 王莉拉着黎洛洛的手，头上冒的全是冷汗，汗水黏在她的皮肤上和头发上，她的眼镜耷拉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地狱间垂死挣扎的模样。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袖子，好像把全身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自己的手上，她的声音颤抖而无助：“怎么办？大医院肯定很贵……我没有钱。我做不了手术……我……她们全都会知道的，全都会知道的。” 黎洛洛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一幕。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像极了那个人。虽然她跟那个人长相，性格几乎都不一样，但是现在她的那种神情倒是跟很久之前的那个人如出一辙。 王莉家里没有钱她是知道的。她学习很好，以她高考的成绩完全可以上全国最知名的顶尖大学，但是她家里没有钱交学费，只好折衷上了现在这所大学，因为这个学校能给她补助奖学金和助学金。尽管这样，她家里的父母为了能够让她来这个城市上大学，几乎花光了全部的积蓄。 所以，王莉上了大学之后，所有的花销基本上都是她自己赚过来的。日子本就紧紧巴巴，的却在现在也交不了一笔手术的钱。即使，她家里能拿出来那一笔钱，以王莉现在的情况，估计也不敢跟家里人说实话，要那笔钱。 “我有钱，如果要做手术的话，我会帮你付的。”黎洛洛说。 “可……”王莉还在犹豫。 “我有钱。你放心，先去医院吧。”黎洛洛拍着她的肩。 王莉从没有从黎洛洛的口中听过那么多的话，她不清楚平常从不主动跟自己说一句话的黎洛洛为什么会在今天晚上这么帮自己。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问过自己一句话，没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堕胎，没问过关于自己的任何一件事。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她不要担心。王莉躺在铺着一次性蓝色棉布的检查床上，紧紧抓着她的手，像是抓住自己的最后一个救命稻草，她不敢松手。 尽管，王莉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疼痛和晕眩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身体。她的意识慢慢开始变得模糊，觉得自己的周围都在摇晃，恍惚中听到有很多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她的身体被拖进了旋涡之中，她在漩涡中不断下沉，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 第5章 三人关系 凌晨三点半，黎洛洛在b市第一人民医院门诊部一楼的收费处试了两次，终于在第三次成功想起来了那张银行卡的密码。 当看到上面缴费成功的页面，她苦涩地扯出来一个笑容。 终究还是用了那张银行卡的钱。原本想一辈子都不会那张卡上的钱，却没想还是破戒了。不过也好，治病用钱总比其他用钱好。 她从没有来过这家医院，看着周围不同科室的医院大楼感觉有些焦头烂额。黎洛洛拿着单子，走出来门诊部的大楼，在外面找了半天，问了好几个在夜里值班的保安，才终于在本市这个最大规模技术最先进的第一人民医院找到王莉将要进行手术的大楼楼层。 等到她到了手术室的外面，就已经有人拿着文件在叫着王莉的名字。问：“王莉家属在哪里？” 黎洛洛走上前，说：“我……我是她同学，她家属还没有过来。” “不行啊，她这都在手术室准备手术了，家长不来签字怎么行？她家属呢？” “她在这里上大学，家里的人在y省，我是夜里发现她的，来不及等她家属过来了。” 手术室门前的医生叹了一口气说：“她现在这个情况不能拖，你还是先马上联系她家人告诉她她的情况，实在来不了的话，征求家属的同意，你再在这个紧急联系人这边签字。” 黎洛洛想了想，最终还是从王莉的手机里找到了她家里的电话，给她妈妈打了过去。电话那头的王莉妈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应该是被自己的电话从睡梦中吵醒了。 黎洛洛没有说王莉的真实情况，只是说她突然肚子疼，医生说是子宫出血，要做一个小手术。那头的王莉妈妈一听到黎洛洛这样说，并没有问王莉的情况，第一句话问的是要多少钱。 黎洛洛怔了一下，说不用担心钱，钱班里的人捐款已经凑齐了。 王莉妈妈听到她这样说，就松了一大口气，笑着说手术当然同意，让黎洛洛在那边自己看着办吧。黎洛洛听着王莉妈妈的口气，也不像要来这边看的样子，倒像是自己帮她搞定了一件麻烦事。黎洛洛没好再说些什么，就挂了电话。 手术进行的很成功，早上七点多的时候，王莉被推了出来。子宫保住了，让以后好好休养。 王莉插着鼻氧管，在病床上意识模糊。床头的心电图监护仪时不时地闪着，黎洛洛坐在她病床前，揉了揉太阳穴，也感觉到了一些疲累。 但是，她还不能睡，王莉刚做完手术，还需要一个人时刻观察着她的情况，即使王莉醒了过来，估计也暂时没有人来这边照顾她。 早上十点钟的时候，黎洛洛出去上了一次厕所，顺便洗了一把脸，回来见，王莉已经醒了过来。 她想给别人打电话，却无奈一个手滴着吊瓶一个手挂着血浆，黎洛洛说：“你想给谁打电话，给我说，我帮你拨过去吧。” 王莉似乎犹豫了一会，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她。 王莉让自己打过去的电话是张昊寒。张昊寒是她室友白依然的男朋友。 王莉看着黎洛洛的神情，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给自己拨了电话，就把手机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我在医院。” “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第6章 争执 “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那个孩子没了……” “最后一次，行吗？……” 她听见病床前的王莉沙哑的声音，微微带着一丝哭泣的腔调。 王莉挂了电话，回头看黎洛洛。低头跟自己说了一声谢谢。她的眼神犹豫，似乎想再跟自己说些什么。 黎洛洛说：“不用说了，我对你们之间乱七八糟的感情没有兴趣。” 王莉嘴角撑出来一个笑容，但笑起来却像是哭一样。 “你家里那边我已经跟你妈妈说过了，说你是肚子疼，子宫出血，动了一个手术。” “其他的什么没有说吧？”王莉小心翼翼地问她。 黎洛洛说：“没说。只说了那么多。她问了钱的事情，我说是班里捐款的，已经解决了。” “手术费我会尽快还给你的。”她说。 王莉的表情不是很好看，黎洛洛看了她一会，发现她慢慢地睡了过去。她坐在病床前坐了一会，又走到外面的走廊处去找了一杯水喝。 她端着一次性水杯在医院的走廊处的椅子上坐着喝水，不远处有一个病房里围着很多人，还有几个护士和一个高高的医生。 她侧着身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听见他们好像在说什么手术的事情。她看着那个高高的医生背影出了神，想到了严复。 他现在应该也是这样作为一个外科手术医生跟病人谈话吧。这样想一下，他们都多少年没见了呢，好像有五年了吧。 那件事情也过去五年了呢。 护士站的电话铃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把黎洛洛从回想中拉了回来。她想起了里面的王莉，赶紧站了起来，往病房里走。 黎洛洛给学校请了两个人的假，一直在医院。手术后一天病人需要时刻被人看着，黎洛洛不好离开，在她病床前半睡半醒地坐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王莉睡醒了过来。黎洛洛又坐了一会，出去打了电话，回来的时候她把一个信封放在她的床上说：“我不能这样一直在医院看着你。我给你请了个护工，一会就会来了，等她来了我就走了。” 即使说的是要帮助她的话，黎洛洛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信封里是一些现金，你如果有需要用着的，就先用着，钱不用着急还。” 王莉说：“谢谢……我……” “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会帮你纯粹是因为不想看见你死。”黎洛洛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还有，你跟那个男的事情是你有错在先，我觉得你有必要跟白依然道个歉。” 王莉愣愣地看着她，沉默了，随后说：“我会处理好的，谢谢你……” 这个时候，病房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响声，有很多人一股脑地闯了过来，黎洛洛回过头看，是白依然和张昊寒，最旁边还有孟晓茉，还有一些其他的黎洛洛不认识的男的女的，大概有六个人的样子。 白依然看见了她们，大步冲了过来，她对着黎洛洛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把掀开王莉病床前的被子骂道：“起来，你个婊子！” 黎洛洛说：“这里是医院，麻烦你们说话小声一点。” 第7章 小叔 白依然感到意外：“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王莉这么要好了。”她看着床上躺着一脸病弱样子，像是要哭出来的王莉，想起今天早上张昊寒说的话，内心有一把怒火熊熊燃烧，她越看王莉越觉得她碍眼，恨不得让她立刻死去。白依然直接上手就要拔掉插在王莉身上的管子，黎洛洛却按住了她的手，警示她：“你想进警察局吗？” 黎洛洛说：“你们要吵架，要打架我没意见。麻烦别在医院。王莉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你不应该欺负一个病人。” 白依然不可置信，她的眼里闪着泪水：“我欺负她？！是谁欺负谁啊？！是谁不要脸主动爬上我男朋友的床，还怀孕！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欺负她了，我恨不得现在立马去死你知道吗？！” “我说了，你们之间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我都没意见，等王莉出院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就算真去杀她我也没意见。只是，现在别在医院闹事。”黎洛洛盯着她，一直握着她的手腕。 旁边的张昊寒悄悄拉起白依然的另一只手：“对啊，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白依然挣脱他的手：“我就不！你真是搞不懂你！你是眼瞎吗？！王莉长成那个样子你还能真下得了手！你要是找一个更美的我倒还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什么偏偏是王莉！为什么偏偏是她！你告诉我！” 白依然在去医院之前一直都不敢相信跟张昊寒滚上床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室友王莉，是那个长相油腻家里一点钱都没有穷酸的王莉。她接受不了自己的男朋友会出轨，更接受不了张昊寒出轨的对象是王莉。 白依然旁边的几个男同学本来就是过来帮着白依然的，一旁的孟晓茉也在说着张昊寒，有一个男同学看见白依然小声哭了起来，气得直接一拳头挥到他的身上，张昊寒挨了一拳头觉得不甘心，也上去打了他一拳。 病房里一下子乱了起来，隔壁病床上的人本来就在看热闹，看到几个人打起来了，才在床上劝着她们不要再打了。黎洛洛在一旁看着他们气势汹汹地打架，孟晓茉在拉架，白依然蹲在地上一直在哭，世界瞬间变成了一股闹剧。 她无奈地靠在墙边，撑着头觉得头疼。可不知怎么地，打斗中的两人中是谁的手甩了过来，打到了黎洛洛的脖子上，黎洛洛本来头就疼，被那一手打得身体一下子歪了，直接摔在了地上。 黎洛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强迫自己不要在医院发火，不要掺和到他们这场闹剧里。她撑着手臂就要从地上站起来，就听见后面有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喊：“你们在干什么！” “这里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要打架出去打去！”那个男声很严厉，病房里的每一个人听到他的声音都静默了，只是看着他。 黎洛洛站了起来，回头看。病房门前站着一位医生，他还穿着手术服，皱着眉头，看着病房里的人。而黎洛洛的眼神却落到了他旁边的另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他穿着白大褂，看着手中的病历卡，没有抬头。 黎洛洛觉得他像极了某个人。 那个刚才在训着人的医生走进了病房，站在张昊寒和另一个男生面前说：“病人需要休养，打架到外面打，打个鼻青脸肿不能打了再打医院来。” 站在病房门前的那个戴着口罩的白大褂医生抬起头，合上了病历卡，对里面那个医生说：“廖医生，我先回去了。” 那个声音就是他，没有错了。黎洛洛看着他，他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只是瞄了她一眼，随后就转过身，出去了。 黎洛洛追了出去，她在走廊里停下，看着前面那个一直往前走的背影，叫道：“小叔。” 第8章 相遇 前面那个男人停住了脚步，他慢慢回过来头，黎洛洛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严复摘道口罩，看着她，怀疑地说道：“洛洛？” “是我。”黎洛洛笑道，那大概是她来到b市的第一个真实的笑容。 那是他们再次相见的场景，黎洛洛很久很久之后都会想到此刻的画面。 小叔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尽管他们已经五年没有见面了。他还是老样子，依旧是高高的个子，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眼睛，戴着一个金丝边眼镜。唯一不同的是，下巴上有了青色的胡渣。黎洛洛笑了起来。她记得，以前有不少女孩子为了想跟他拉近关系成为他女朋友而过来讨好自己，也因此，她初中三年从来没操心过没有冰淇淋吃。 “你怎么会在这里？”严复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上大学啊。”黎洛洛问他：“小叔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去美国了吗？” 严复说：“前年回来的。一直在这家医院工作。” 黎洛洛点点头，低头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严复看着她问：“刚才病房里的是你的朋友？” 黎洛洛摇摇头：“不是。” 严复觉得黎洛洛变化很大，很多方面上都是。事实上，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完全没有把她与五年前那个梳着齐刘海，带着婴儿肥，衣服总是脏脏地，很爱笑的小姑娘洛洛联系在一起。她变得很漂亮，像个成年人的样子了。连神态也有成年人的清冷了。 他觉得有些不适应。他从未觉得五年的时光那么长，可以让一个还刚刚上着高中的幼稚小姑娘变成现在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医生，看见严复在与一个小姑娘交谈，停了下来说：“严医生，骨科那边刚才打电话让你过去一下。” 严复答应着，黎洛洛看了看他，正要挥手跟她说再见。严复回头看了一眼她，说：“一会有时间吗？” “有啊。怎么了？” “我一会换早班，没什么事的话，请你吃顿饭吧。” 再次见到黎洛洛，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总要请她吃她一顿饭的。毕竟五年前的那一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黎洛洛：“嗯，我在这边等你。” 严复走之后，黎洛洛回到刚才的病房内。白依然正要从病房里出来，她瞪了一眼黎洛洛，后面跟着一大群人离开了。病房里已经没有了声音，静悄悄地。隔壁床的病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王莉躺在病床前，头靠着里侧，她看不见她的神情。 黎洛洛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没有说任何话。 病房内谁也没有说话，隔壁来陪床的一个阿姨坐在一旁静静地削着苹果。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黎洛洛，说：“吃吧。” 黎洛洛有些不知所措，她推拒着：“不不不……谢谢……我不饿。” “吃吧。病人现在还吃不了饭，你吃着吧，这边还有很多呢。”阿姨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黎洛洛看着手里被塞过来的苹果，苦涩地笑了出来，抬头说：“谢谢。”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给自己吃削过皮的苹果了。 第9章 你几岁了啊 黎洛洛坐在那等了一会，原本找好的护工就过来了。黎洛洛把医生叮嘱过的事情又给她说了一遍，才拿起自己的东西，轻声走了出去。 她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严复站在刚才的那个病房门口。他换了一身稍微休闲的服装，问道：“去哪了？” 黎洛洛说：“去了趟厕所。” 严复一边走一边跟她说：“想去哪吃饭？” “不知道，你决定就好。”黎洛洛说。 严复看着只到自己肩膀只顾着低头走路的黎洛洛，在那一刻又突然觉得她其实一点都没变，这么多年也没有长多高，声音依旧是软软的，还是以前那个总是缠着自己要自己带她出去玩的小姑娘。 黎洛洛是严复之前认识的一个老师的女儿，他那个时候在大学里也算是风云人物，专业成绩名列前茅，甚至能把很多高年级的人都看不懂的医学书看明白，周围的认识他的同学也都说他沉稳得不像是他那样年龄的人。老师因此很器重他，平常跟他也当朋友一般相处。后来有一天，他跟着老师去他们家去拿一份资料，就看见了那个在院子里蹲在地上玩着泥巴的小朋友。 她穿着长长的粉红色的裙子，裙子下摆沾满了泥土，脏兮兮的。没有穿鞋子，踩在泥土里弄得腿上都是泥巴。她听到门声响动，站起来。他看见她脸上也脏兮兮地，她笑着跑到老师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大声叫道：“爸爸回来了！” 老师笑着跟严复说：“我女儿。洛洛。” 那个时候的黎洛洛睁大眼睛，躲在爸爸的身后，好奇地看着严复，怯怯生生地问他：“你是谁啊？” 爸爸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叫叔叔。” 她小声地喊了一句：“叔叔。” 老师看见洛洛躲在自己身后看着严复直愣愣的眼神，又看着严复，他嘴角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洛洛，说：“洛洛很喜欢你啊。” 他低下身子摸了摸头，问洛洛：“以后，让他做你小叔好不好？” 洛洛又怯生生地看了一眼严复，点了点头。 严复当时只觉得这小孩真可爱，他蹲下身来，问她：“你几岁了？” “我六岁啦。你几岁了啊？”她问他。 严复笑着回答她：“我二十岁了啊。” 已经十五年过去，距离他第一次见到洛洛已经过去十五年了。那个还没自己大腿高的小姑娘现在都已经长大了。 此时的黎洛洛在严复的车里睡得正香。事实上，她刚坐在严复的车里没多久就睡着了。她实在是感觉有点累了，医院里的消毒水的味道，夹杂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让黎洛洛根本睡不好。她坐在严复的车里，车子缓慢地向前行驶，她身子靠在后面的椅背，就无法抵抗汹涌而来的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是被严复叫起来的。他松开了安全带，对她说：“先上去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好好睡一觉。” 黎洛洛睡得头有点晕，她靠在车后背上缓了一会才松开安全带，跟着他出去。 严复带她来的是一家装修很好的西式餐厅，他们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他把菜单放在他的手里说：“喜欢什么就随便点。” 黎洛洛随意地翻了一下菜单，问他：“你吃什么？” “我……黑椒牛排就可以了。” “那我也点黑椒牛排吧。”黎洛洛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第10章 离婚 “那我也点黑椒牛排吧。”黎洛洛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严复看了看她，对服务员说：“再加一个草莓冰沙。” 黎洛洛看他，有些惊讶。严复说：“你以前不是最爱吃那个吗？我记得有一次带你出去玩的时候，因为草莓冰沙卖光了，你气得在人家门口哭。” 黎洛洛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说：“你还记得啊，那个时候的我几岁啊，八岁吧，我都记不起来了。” 黎洛洛说：“我早就不吃草莓冰沙了。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啊。” “你初二的时候也还是喜欢吃那个。”严复说。 初二的时候，黎洛洛的爸爸需要出差，她的妈妈又在公司整天不回家，没有人照顾她。她的爸爸就把黎洛洛暂时托管给了严复照看，他记得自己去她的学校接她的时候，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特别开心，一下子就把书包扔了，一个人在马路上蹦蹦跳跳。没有人管，她恨不得一辈子住在严复那里。后来，黎洛洛住在他那里的那一段时间，冰箱里放的全是草莓冰沙。 “你爸爸最近好吗？我都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牛排上来了，严复低头认真地切着牛排，问她。 对面的黎洛洛也在认真地切着牛排，没有抬头：“我不知道。” 严复抬头看她，有些疑惑不解。 “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黎洛洛的语气冷冰冰地，严复也倒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语气，这样的黎洛洛跟以往有些不一样。 黎洛洛抬头看他，眼神带着笑意，问他：“你不知道吗？” “什么？” 严复搞不清楚他离开这里去美国的那几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离婚了。”黎洛洛还在切着牛排。 “我跟着我妈，所以，我也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了。”黎洛洛接着说。 严复看起来有些惊讶，一直没有说话。黎洛洛眼睛眯了起来，说：“我以为你知道。就是五年前啊，你去美国不到一个月，他们就离婚了。” 严复回想这那段时间，说：“我以为他们只是吵架。” 他看着黎洛洛，发现她还是淡然地吃着牛排。好像对于她来说，父母离婚这件事只是一件昨天吃了什么一样平凡的事情，她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开心。 黎洛洛吃着，想起了什么，突然问他：“小婶呢？怎么没听你说起她？她也在国内吗？” 严复说：“我们分手了。” 黎洛洛看他，随即问他：“什么时候？你走的时候你们不是都已经订婚了吗？” 严复不太想提起那件事说：“就是分手了。” 黎洛洛看了一眼他，苦笑了一下。严复看着她的那个笑容，感觉她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成年人在与他对话。这种感觉让严复感到怪异，虽然，他知道黎洛洛已经长大了，她不再是过去那个小姑娘了。 “你妈妈呢？她在b市吗？”严复想起来她在b市上大学的事情。 黎洛洛说：“没有，她前几天跟我说自己在d市，她工作比较忙，经常东奔西跑。” “那你寒暑假回去的时候，你妈妈不在家，怎么过的？”严复问她。 第11章 秘密 严复问这句话的时候，黎洛洛抬头看了他好一会，自顾自地笑了说：“小叔，我长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那个过去爱哭鼻子的总是让自己抱着的小姑娘现在坐在自己的对面，她自然地切着牛排，笑容带着点成年人妩媚的意味，眼神中流露出一些不符合她年龄的沧桑感。 这多少与他印象中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有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他其实也说不出来，大概是因为她是真的长大了吧。严复这样想着。 吃完了牛排，没多久草莓冰沙就上来了。严复看着黎洛洛擦了擦嘴巴，没有动那杯草莓冰沙。他感到奇怪，毕竟她以前可是为了草莓冰沙跟自己闹了两天脾气的人。 “不吃了吗？” 黎洛洛说：“嗯，不吃了，吃饱了。” 严复看着桌子上剩下的草莓冰沙，没有说什么。 快要走的时候，黎洛洛眼睛看着那杯快要融化了的草莓冰沙，犹豫了片刻还是说：“把草莓冰沙打包吧，我回去拿给我同学吃。” 回去坐在车里的时候，黎洛洛端坐在副驾驶上，手上拿着草莓冰沙包装的袋子，那份没有吃的草莓冰沙端端正正地被她放在自己的腿上。严复看了她一眼，感觉时间倒回了到以前自己开着车带她出来偷溜买东西吃的时候。 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啊。 回到学校的时候，黎洛洛坐在了学校某一处静僻的长椅处，打开了那个草莓冰沙的包装盒。它已经融化了。 黎洛洛拿起小勺子，吃了一点。甜腻而微微带着凉意的草莓味，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还是割舍不了这个味道。 黎洛洛不知道为何在此刻竟然会因为一盒融化了的草莓冰沙而想要哭泣。眼泪已经在眼眶处打转，她始终没有眨眼睛，让眼泪掉下来。 严复不知道，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地跟人吃一顿饭了。很多年没有像个小孩子一样吃着草莓冰沙，也有很多年没有坐下来跟人好好聊聊天了。 父母离婚后的那一段时间，黎洛洛转到了新的学校，变得很少说话，回到家也只是守时地写作业，总是很沉默。妈妈那个时候以为她是因为他们离婚的时候而情绪低落，关心了黎洛洛几句话之后也便没有了下文。她的妈妈总是很忙，经常不回家，就算她不关心黎洛洛，黎洛洛也觉得没有什么，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从小到大，妈妈都是那么忙。 至于，黎洛洛为什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就变了性格。 没有人知道那个秘密，没有人知道那个秘密间接地改变了她高中以后的生活轨迹。只有黎洛洛知道。 当然，应该也不会有人关心那个秘密。 ……分割线…… 黎洛洛回到寝室的时候，只有孟晓茉一个人在。她看着推门而进的黎洛洛，似乎有些话想跟她说。黎洛洛看了一眼她，只是扔下自己手上的东西，去洗漱台了。 在医院呆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早点洗漱早点躺在床上睡一个觉。但她隐隐觉得今天自己绝对不会睡一个好觉。 果然等到她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已经回来了的白依然坐在下面看着从浴室出来的她。 第12章 总是沉默的人 “你为什么要帮她？”白依然看她出来了，就立刻走到她面前问。 黎洛洛擦着头发叹了一口气：“她当时情况很不好，马上就要死了。” “那就让她去死好了！你管她干什么。你不是最爱自恃清高，当没事人一样不说一句话吗？”白依然说。 黎洛洛把毛巾扔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想与她纠缠，正要错身走出去。 白依然紧紧拽着她的胳膊：“你凭什么救她！她那样的贱人你为什么还要救她？！留着继续勾引别的男人吗？” 黎洛洛不耐烦地看着她抓住自己的手，又开始觉得头疼。 孟晓茉这个时候过来拉住白依然的手，劝着她：“算了，白依然，做错事情的是王莉，你不要发泄到黎洛洛身上。” 黎洛洛甩开白依然的手：“你要是觉得心里不平衡，等王莉出院了之后你去找她啊，我早上就跟你说过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我没有任何意见。我真的不知道你现在找我有什么意义。” 孟晓茉劝着她：“对啊，这件事情跟黎洛洛没有关系。” 白依然慢慢冷静了下来，她看起来精神很不好，孟晓茉把她扶到她的位置上坐好，沉默了很久一段时间，低声问黎洛洛，语气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悲伤：“王莉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黎洛洛说。 白依然颓然地坐在她的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医生说，那个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黎洛洛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看了一眼后面的白依然，最后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白依然抬头看着她，然后就低下了头，哭了起来。 这是，黎洛洛第一次看见白依然哭。 她看见白依然捂着嘴巴在哭。虽然她极度地想要掩盖自己的情绪，但是白依然看起来并没有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她在不可控制地痛哭，旁边的孟晓茉拍着她的肩，没敢说什么。她只是轻轻地在安慰她。 黎洛洛在上面看着她，也没有说话，寝室里寂静得可怕，只能听得见白依然的哭声。 黎洛洛微微叹了口气，背对着她躺了下来，耳边是白依然的哭声。 哭声一定是表达痛苦的，但痛苦并不只是用哭声来表达的。 假如一个人哭泣，大概世上所有的人都能感知到她的痛苦。她们也许会同情她，安慰她，跟她站在同一个战线。相反的另一个人，假若没有了哭泣，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痛苦，那大概就不会被别人安慰了，甚至可能会被别人漠视吧。 黎洛洛躺在床上胡乱思考着，然后恍惚中在睡梦中又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总是沉默，从不哭泣的人。 后来的几天，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黎洛洛还是往常那样，一个人去上课，也没有再去医院。白依然和孟晓茉这几天倒再也没有回来过，就连上课的时候，也见不到她们。她上完课之后，回到寝室只有她一个人。 白依然跟她男朋友还有王莉的事情已经闹到几乎班里的人都知道了。上课的时候，黎洛洛坐在后面经常听到其他的同学偷偷地讨论她们的事情，从她们的口中也知道白依然和孟晓茉是出去旅游散心了。 过了几天，白依然和孟晓茉回来了。她们上课的时候才知道她们走的时候有查寝的事情，然后知道了那次的查寝未归名单上并没有她们。 第13章 再婚 白依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黎洛洛，除了黎洛洛大概没有别人会帮他们隐瞒了。 她当天就去找了黎洛洛，她找到她的时候，黎洛洛正一个人坐在食堂里吃饭。白依然坐在了对面，直截了当地问她：“我跟孟晓茉走的时候老师来查寝，是不是你帮我们隐瞒的。” 黎洛洛看了一眼她：“嗯。”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去别的寝室借东西了，孟晓茉在厕所。” “为什么帮我们隐瞒？”白依然问她。 黎洛洛笑了，想着这几天怎么老有人问自己为什么会帮自己，她说：“没什么为什么，只是觉得要是你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还再加上一个被处分的名字未免太惨了。” 白依然看着她，说：“你知道我很讨厌你吧。” 黎洛洛吃着菜，没抬头：“知道。” “你知道你看起来特别自恃清高，总觉得别人都比不上你似的吗？” 黎洛洛只是笑笑，没说话，还是吃着菜。 “但是，替我们隐瞒的事，谢谢你。”白依然说：“还有，我找王莉谈过了，她跟我说你那天对她说的话了，那样的话，也谢谢你。” 黎洛洛抬头看着她，然后又低头继续吃饭。 “你不要以为我跟你说这些，我们就是朋友了。”白依然说。 黎洛洛回答：“我也这么觉得。” ……分隔符…… 黎洛洛慢慢觉得，现在的生活似乎比以前好一点了。 小叔回来了，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总归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学校里的生活也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点。至少比她以前的日子好过一些。 黎洛洛很少表现自己的情绪，但是她是真的觉得这段时间，自己似乎开心了一点。她甚至慢慢地开始笑了，她觉得这是个好的迹象。 可就在这样的时候，她接到了妈妈的一个电话。 黎洛洛跟她妈妈的感情一向不是很好，这并不是因为她们之间出现了什么大的矛盾，而是因为她的妈妈太忙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妈妈对自己也并不是很关心，小的时候她即使她回到家也是在工作，留给自己的也仅仅只有钱而已。她从没有给自己做过一顿饭，或者陪自己出去玩过一次。就算跟自己说话，也不过仅仅是问作业做好了没，在学校乖不乖诸如此类的问题。 这些事情，小叔也是知道的。小的时候，她总是跟爸爸，或者小叔在一起的。 那天，妈妈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黎洛洛并没有太在意。她以为妈妈不过又是例行公事问自己钱够不够花，学习成绩好不好，与同学相处好不好这样的问题。 只是，她听出来了妈妈在电话那边语气的犹豫，才意识到她想说的也许并不只是这些。 “你想说什么，直说好了。”黎洛洛说。 她在那边还是有些犹豫，嗯了一会，才尝试着开口：“你知道我交了个男朋友吧？” 黎洛洛说：“知道啊，你不是跟我说过吗。” 黎洛洛对于妈妈交了新男朋友的事情并没有太大意见，她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也并没有什么太多被岁月催老的痕迹。离婚之后，反而追求的人更多了，她再交男朋友，再次结婚也是必然的事情。黎洛洛不会阻止她，这是她的自由。 “我跟他要结婚了。”她说。 黎洛洛说：“挺好的啊。”她感觉的出来妈妈想说的绝不仅仅是这些。 第14章 不回头 黎洛洛说：“挺好的啊。”她感觉的出来妈妈想说的绝不仅仅是这些。 “我们之间都挺好的，他家里的人也很满意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和他家里的人接受不了我有一个特别大的女儿。”她急忙说着：“他们对你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接受不了我有一个女儿而已。” “所以你想……怎么样？”黎洛洛问她。 “我想把你还给你爸爸。”她说。 黎洛洛低头沉默了一段时间，说：“行，我知道了。” “我没有你爸爸的联系方式了，你有吗？”她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我也没有。不过，如果我有的话，我会给你的。”黎洛洛这样说着，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们之间说话像陌生人一样，可能是她从不说话的那天开始，也可能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一直是这样的。 “还有什么事吗？”黎洛洛问她。 “……没有了。” “没有我挂了啊。”黎洛洛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坐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抬头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雨。从天而降的暴雨冲洗着带着尘土的街道，有雨水溅到了她的裤子上。属于雨天的潮湿空气让周围开始变得闷闷地，她看见外面的行人匆匆忙忙地在奔走，有打着伞，有用包挡着头顶的，有骑着车子穿着雨衣在马路上奔驰，有人拿下手里的包匆匆跑到自己所在的公交车站，进来躲雨。 黎洛洛没有动，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迷蒙着雨滴潮湿的空气。 慢慢地，连眼底也变得潮湿起来，好像有水滴滴了下来，不过黎洛洛没有管它。她始终坐在那里，有车过来停下，然后又驶去，她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坐的哪一班车。 她原本以为父母离婚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对没有多大的。毕竟，她从没有因为这件事跟他们闹过。当初，法院在审理他们的离婚案件时，是父亲主动放弃了自己的抚养权，他把自己交给了妈妈。那天傍晚，法院审理完他们的离婚案件时，他们三人一同走出了法院的大门，他只是摸着自己的头，对自己说，以后好好过。然后就朝着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走去，没有回头。 黎洛洛眼看着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正如看见小叔离开这里，去美国深造一样。 他们都没有回头。 有人碰了自己一下，黎洛洛才从自己的回忆里出来。 “小姑娘，你怎么了？”旁边的一位大叔看见她一直坐在椅子上发呆，问着她。 “啊……没什么。”黎洛洛看见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雨还没有停歇下来。 “这么晚了……还下着雨，早点回去吧。”大叔提醒她。 黎洛洛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晚上还有节课，马上就要晚了：“谢谢，我这就回去了。” “现在还下着雨呢，你坐哪辆公交啊？”大叔问着她。 黎洛洛已经走到了外面，用包稍稍挡着自己的头，回头说：“我有点晚了，就走了，谢谢你啊。” 大叔在后面喊着她，她却已经跑了出去，雨水滴在她的手臂上，头发上。很快她的脸上也被雨水打湿了，雨似乎下得越来越大，有水花在自己的脚下跳跃，她听见雨水啪嗒啪嗒的声音。慢慢地，有越来越多的雨水滴在她的身上，连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黎洛洛停了下来，她放弃了去学校上课。 第15章 医院 她不想回学校，也不知道去哪，不过好像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她站在大雨之中，放下了手中的包，转头四顾，雨天的黑夜，打着红色灯光的车辆在马路上交织，川流不息，伴着鸣笛声和雨声。 黎洛洛最后来到了医院，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点想见见小叔了。尽管，很有可能，今天，在医院她也见不上小叔。 她浑身都是湿的，衣服上还滴着水。问了医院的护士，才知道小叔在做手术，还没有出来。她坐在手术室的外面的走廊处静静地等着。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缘故，她的思维总是有点迟钝，坐在椅子上刚一会，脑子里就开始放空，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只是低头静静地在那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才抬起头来。 “洛洛？”严复刚下手术室，连手套都没来得及摘下，戴着口罩刚跟病人家属交流完手术的事情，刚要进去卸下手术装备，洗手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坐着的一个人好像洛洛。 “你身上怎么湿了？外面下雨没有带伞吗？”严复看她浑身都是湿的，头发软趴趴地贴在脸上，看起来有些狼狈，连眼神都是愣愣的。 “忘了带伞了。”黎洛洛说。 严复叹了口气，说：“跟我过来吧，我给你拿毛巾擦一擦。” 有一群人从远处过来，看见了严复，其中一个有些矮胖头发有些白的老年人忙上去跟他说话：“严医生，严医生，我丈夫的病严不严重啊？还有的治吗？” 严复说：“你丈夫……是……？” “啊……他叫王志伟，前天刚住的院，他有冠心病，查出来的说他什么冠状动脉什么血管病变的，我儿子说你是他的主刀医生，我年纪大了也搞不懂，到底碍不碍事啊？” 严复想起来了那个病人：“王志伟，他需要做一个冠状动脉搭桥术，这是心脏病患者常用的一个手术治疗方式，我们这几天在观察他的情况，如果稳定了就可以做手术了。” “手术有风险吗？”老妇人一脸担忧。 严复说：“凡是心脏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更何况他的年龄已经很高了。” 黎洛洛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带着口罩的他跟病人家属解释。 “明天早上我会巡诊，看一下他的具体情况，做一个ct，然后我会再跟你们讨论具体手术的事情。”严复说。 “那谢谢严医生了。”老妇人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再跟我们医生说。”严复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黎洛洛，示意让她跟着自己离开。 严复回到了他自己的值班室后，就摘下了口罩，接着把手套摘了扔进了垃圾桶里，在里面的水池里洗手。他看了看靠在门边的黎洛洛说：“进来啊。” 黎洛洛进来了，坐在了凳子上，看着严复。 严复给她摘下来一个毛巾，扔进她的怀里：“擦擦吧，别着凉了。” 黎洛洛慢吞吞地擦着头发，严复走在一边，活动了一下手腕，问她：“来医院看你的那个同学？” 黎洛洛说：“不是。” 严复又给她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喝点水吧，暖暖身子。” 刚刚经历了一场长达八个小时的手术，严复的背都快要直不起来了。他靠在后面的桌子上，看见黎洛洛握着水杯低着头，没说话，他觉得她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第16章 抚养权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严复问她。 黎洛洛摇摇头，还是没说话。 严复走到她的面前，问她：“跟我说说，有什么困难的话，小叔帮你解决。” 黎洛洛抬头看他，她看见了严复深邃的眼睛。她熟悉他的眼神，以前，只要他露出这种眼神，就代表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严复从来都没有变，变的只有她。 这个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医生，她看见严医生低头站在一个女生的面前说着话微微愣住了，本来要说的话又反射性地咽了回去。 她倒是第一次听见严医生用那样的语气说话。 虽然严医生平常说话的语气虽然并不严厉，对每一个人都很平和，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脾气最好的医生。但是他对人的感觉却是冰冰凉凉的，有一种距离感。无论是对患者，还是对医院里的其他医生护士。他其实在医院里也有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医生同事，偶尔还会一起吃去喝酒。但是也仅仅看出来他们只是关系还不错的同事而已。 仅仅是关系不错的同事，还不是朋友。 所以，当她听见严医生用那么柔软的语气对一个女孩子说话时了，倒着实惊讶了一把。 “严医生，刚才呼吸科的张医生打电话让你去急救室一趟，上午的那个病人看起来情况很不好。”女医生徐优开口说。 严复抬头看见了她，说：“好，我马上去。” 严复对黎洛洛说：“你在这坐一会，暖暖身子，一会先打车回学校吧，好好睡个觉，我明天下班了，我们两好好谈谈。” 黎洛洛看了看门口的那个女医生说：“知道了，你先过去吧。” 严复急匆匆地跟着那个女医生走了，黎洛洛还坐在那握着手里的杯子。被子热水的温度烫着她的手心，让她的心里不再感觉到空落落地。 她不想回学校，即使今天没有睡觉的地方她也不想回去。不想动，不想走路，不想说话，只想呆着，没有任何人就可以。 等到严复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黎洛洛还在他的值班室内，严复看见她还是刚才看见的那个样子坐在那里，手里还是拿着那个杯子。忙跑到她身边，低下身子问她：“你坐着干什么呢，怎么还没回去？” 黎洛洛抬头看他，淡淡笑了一下：“你回来了啊。” 严复从未见过黎洛洛这个样子，她以前有什么不顺心的，早就忍不住抱怨起来了。他从未见过像现在这样沉默的样子。 “我问你呢？怎么不回学校？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严复蹲下身子，问她。 黎洛洛摇摇头。 “那你怎么不说话？怎么了啊？你以前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严复不知道黎洛洛是不是因为长大了的缘故，眼神里总带着一点清冷，话也很少说，总是很沉默。 这让严复怀疑，他走的这些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才让黎洛洛仿佛换了性格。 “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了。”黎洛洛最终还是开口说了。 “她要结婚了，说想把我还给我爸。”黎洛洛平淡地语气说着，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严复的心头猛地一震。 “她说把你还给你爸？”严复重复了一遍。 第17章 小叔在 黎洛洛说：“嗯，她的那个结婚对象接受不了我那么大的女儿，所以，她应该是想把我的抚养权给我爸。” “但是，她没有我爸的联系方式，我也没有。事实上，她们之前离婚的时候，我爸就主动放弃了我的抚养权。”黎洛洛说。 严复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他一直清楚洛洛跟她妈妈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但是却从未想过会是现在这样。还有他的老师，洛洛的爸爸，他也搞不懂，老师为什么要主动放弃洛洛的抚养权。 他看着黎洛洛，她并没有哭，只是低着头。他拍了拍他的肩：“我会找你妈妈谈一谈。” “不用。没什么意义。”黎洛洛说。 “我试着联系一下你爸吧。”严复看着她想了想又说。 黎洛洛笑了：“我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能找得到他？” 严复看她：“我会找到的，相信我。” 严复记得五年前自己决定要去美国深造的那一段时间，每一天都在忙，医院里忙完，回来还要忙出国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事情。他听说老师和她妻子那一段时间总是吵架，但其实他跟老师并不是很熟，尊敬为主，即使说起话来也都是围绕着洛洛。 那段时间，他也并没有问老师吵架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只是想着要抽空去看看洛洛，毕竟父母吵架对孩子总是不好的。后来他去看了一次洛洛，那天她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严复以为她是因为父母吵架的事情，只是安慰了她几句，就被其他的事情叫走了。 五年后的今天，他看着洛洛这个样子，觉得自己有必要要找老师聊一聊当年的事情了。 “他们是不是都不要我了？”沉默了很久之后，黎洛洛突然这样问道。 严复的表情变了一下，随即揉了揉她的头：“没有人会不要你。” “他们就是都不想要我了。”黎洛洛说。 严复看她微垂着脑袋，小小的身子缩在椅子里，衣服还是潮乎乎的。心里有种莫名酸涩的感觉在荡漾，他离她近了一点，抱住了她，说：“小叔在。他们要是都不要你，小叔要你。” 他已经认识洛洛十五年了，知道洛洛是什么样的孩子，能够有她这样的孩子是每一个人的福气。如果以后真的让洛洛以后跟着他过，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能养活她。 黎洛洛靠着他的胸膛，冰冷的脸颊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温热。她已经很久被人抱过了，也很久没有被小叔抱过了。他的怀抱依旧是那么令人安心，洛洛记得小的时候，她经常缩在他的怀里看书。 “我以后没事的时候能来找你吗？”黎洛洛问他。 严复拍着她的背，笑了：“你什么时候想来就可以来，只是我可能有些忙，没那么多时间陪你。” 黎洛洛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严复松开了怀抱看着她，黎洛洛也看着他，她的眼神很清澈，隐隐有些水光，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亮晶晶地，严复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点属于成年人之间暧昧的气氛，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眼，问她：“怎么了？” 黎洛洛依旧是在看着他，过了一会才低头移开视线看着手里的杯子说：“没什么。” 第18章 睡觉 她把早已凉了的水杯放在桌子上，说：“你该睡觉了吧，这都很晚了。” 她抬头看着值班室的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我睡医院。”严复说。 黎洛洛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落寞与不开心，语气都轻快起来：“你怎么总是那么忙啊，刚才也是，都没跟我说几句话的，就被医生叫走了。” “这几天手术比较多，没办法。” “你吃晚饭了没？”黎洛洛问他。 “还没吃。”严复跟黎洛洛聊起天来才觉得感觉到身体疲惫。他已经在手术室将近站了一天。 “不吃饭胃会饿坏的。”黎洛洛又像以前一样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育着严复，严复笑了起来。 “没事，习惯了。”严复说：“现在那么晚了，你们学校寝室肯定也关门了，你想要睡哪？我开车送你回我那里睡吧。” 黎洛洛说：“那你呢？” “我明天早上还有一台手术，不回去睡了。” 黎洛洛说：“那也别送我回去睡觉了，我也懒得走了，就在你们医院将就睡着吧。正好明天早上我也有课。” 严复说：“医院的床睡起来不舒服的，你确定？” 黎洛洛说：“快点带我去找床啦，我快要困死了。” 严复带着黎洛洛在外面走，正好碰到了女医生徐优。他就让徐优给她找到了一张休息室的小床。严复去另一边的男士休息室，她跟在徐优走路，徐优一路上都在看着她，她看起来很好奇，问她：“你真的是严医生的侄女吗？” 黎洛洛笑着点点头：“不过，他不是我亲叔叔，我爸爸的朋友。” 徐优明白了什么似的。黎洛洛突然对严复在医院里的日子感兴趣，问她：“我小叔他在医院里怎么样？每天都很忙吗？” 徐优笑了，要说起严医生，他倒还是他们医院的灵魂人物。本来医院这种地方，脑神经科，心脏内科，骨科都是特别重要的存在。严医生虽然来他们医院不久，但却是他们医院心脏内科的“黄金手”。只要是比较综合性的，复杂的手术就一定少不了他出场。在心脏内科里，如果连他都说动不了刀，科里就不会有其他外科医生敢下刀了。 不仅如此，严医生长相成熟帅气，个子又高，随便往哪一站就是一片风景。脾气又好，每天都是温温和和的。医院里有不少小姑娘被他迷得团团转，护士站的护士只要是听见要给严医生送东西，跑得比谁都快。 “严医生每天是真的忙啊。”女医生调笑道。 也是因为忙，也省去了一些医院里来自护士，患者的麻烦。 “有没有女孩子喜欢他？”黎洛洛问她。 “多得是。”女医生夸张地张大嘴巴：“我跟你讲，你在心脏内科这一楼层跑一跑，包括患者，十个有七个都喜欢他。” “那剩下的三个呢？”黎洛洛也笑。 “剩下的都结婚，有孩子了。”女医生哈哈笑道。 黎洛洛也笑，她跟着女医生进了值班室，女医生替她把值班室的灯关了就走了出去。 第19章 十八黎峰 黎洛洛躺在医院值班室狭窄的小床上，陈旧的纯白色的床单上有着消毒水的味道。她脸贴着枕头，翻了一个身，拉紧身上的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黎洛洛起来的时候再去找严复，才知道他已经去了手术室。黎洛洛也不好再等下去，她让人转告他，她回学校了，就离开了医院。 严复在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老师黎峰新的联系方式，毕竟他们曾经熟识，两人之间还有一些共同认识的朋友，要找到他现在的联系方式并不难。 他给黎峰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黎峰听了他的声音，几乎没怎么疑问，一下子就辨识到了是严复的声音。 “严复？！真的是你啊？”黎峰有些不敢置信。 “嗯，老师，是我。”严复点头。 黎峰感叹道：“我们都有五年没有联系过了吧。”他问严复：“现在还在美国发展呢？” “没有，我一年半以前回国了，现在在b市第一人民医院心胸外科。” “b市第一人民医院？嗯……不错，那专业性挺高的。” 黎峰没想到过了那多年，严复还会主动联系到自己。当年，他教严复的那两年，学院里的几乎所有老师都对严复寄予厚望。他这个天赋极高，专业能力极强。他在实验室做手术的步骤几乎可以称之为教科书式的水平，供学院里的人学习。 事实证明，严复也的确值得他们寄予的厚望。五年前，严复因为出色的手术专业水平被美国一家极其有名的医院录用，到那里进行深造发展。 “我听洛洛说，老师您五年前和师母离婚了吗？” 黎峰没想到从严复口中听到洛洛的名字，他的心脏一紧：“洛洛？你最近见她了吗？” “嗯，她现在在b市上大学。” 黎峰恍惚地点点头，重复道：“她在b市上大学啊。” 黎峰说：“我和你师母的确五年前就离婚了。洛洛归她抚养。” “那你知道，我师母要再次结婚，前几天跟洛洛说，想把她还给你的事情吗？”严复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有些气愤。 “她要把洛洛还给我？她疯了吗？她当初口口声声答应我的！说要照顾好洛洛的！”黎峰脑海里想起来的是那天在法院门口，黎洛洛坐在旁听席上静默低头的画面。那是他好好看她的最后一面。 “洛洛跟我说的时候，看起来挺伤心的。我觉得，你应该跟师母好好谈谈这件事。” 虽然离婚后，洛洛不归他抚养，但是黎峰对洛洛还是抱有担忧和想念，毕竟那是他一把照顾到大的亲生女儿。 “洛洛，她现在怎么样？还好吗？”黎峰问他。 “挺好的，长高了，也长漂亮了。”严复不知为何，总对那天吃饭的时候，洛洛眼里流露出来的清冷而黯淡的眼神感到担忧。那样的眼神，与他过去印象中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完全不同。大概就是这种反差，才会让严复在意。 “她好像性格变了一点，没有以前那么爱笑了。”严复说。 第20章 等她 “是我们不好。”黎峰叹了一口气：“五年前，我跟她妈妈离婚之前吵得很凶，几乎每天都在吵架。她本来之前跟班里的同学关系就不好，结果我跟她妈妈又闹离婚，她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变得不开心。” “她同学……？” “噢，就是，她班里有个同学被人欺负了，洛洛应该跟那个同学关系挺好的，很担忧她，那段时间也魂不守舍的。” 严复脑海里隐隐约约想起来五年前，洛洛曾经也跟自己说过关于她同学的事，但是模模糊糊地，总想不清楚。 两人正说着话，从黎峰电话里那头传来一些异样的响动，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叫了声爸爸，话筒有些杂音，黎峰好像捂住了话筒，说话声音小了起来，但是严复还是听见了。 他说：“乖，去找妈妈，爸爸在说事情。” 黎峰再次出身说话，严复问他：“刚才……那是？” “我儿子。我四年前再婚了。” 严复没说什么，他没有权利对老师的生活评价，只是他想洛洛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话，心里肯定不怎么好受。 “你有洛洛的电话号码吗？我一会给她打电话，也会跟她的妈妈联系。” 严复把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洛洛新的电话号码给了老师，后来没说几句话，就结束了通话。 他挂了电话后，停在原地想了一会，还是决定要去和洛洛说些什么。 ——分隔符—— 这几天学校的课很满，大后天还有一个考试，黎洛洛想着要去图书馆看会书了。关于学习，她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什么时候那么爱学习，那么爱看书的。 大概是因为没有朋友，所以才开始看书。什么书都看，乱七八糟的，至于成绩多少，反倒无所谓。自己比较笨，就算再怎么看，估计也不会像那些尖子生似的。而且，想必，也没有人关心她的学习成绩到底如何。 就连高考的时候，也没有人督促她要好好看书，考一个好大学什么的。 黎洛洛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考试过了没几天，黎洛洛还在上课，下课后她一如既往地一个人在路上走。突然之间就接到小叔的电话。 黎洛洛接到小叔电话的时候有些惊喜，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上调：“喂？小叔啊。” “洛洛，你在哪呢？” “我在学校啊，刚下课。你下班了啊？”洛洛问他。 “我在你们学校东门这。” “啊？！你来我们学校啦？” “嗯，我刚到这。” 黎洛洛赶紧往东门那边跑：“你等我一下啊，我马上就过去。” 严复听见她跑起来喘气的声音，电话里夹杂着瑟瑟的风声，说：“不用急，走过来就行。” 电话那边没有了说话的声音，严复看了看手机界面，才发现，黎洛洛已经把电话挂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关了车上的电源，开着车门下来了。 严复靠在车边，看着校门里面，不一会，就看见一个慌慌忙忙往这边跑来的身影，他笑了起来，挥了挥手：“洛洛！” 第21章 完美的小叔 黎洛洛听见了他的声音，对上了他的眼神，甜甜地笑了起来，冲着他这边跳起来挥了挥手，然后往这边跑。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以前，严复同样是去校门口接洛洛。 那是夏天，路边茂盛繁密的树上有蝉孜孜不倦地叫着，太阳高照，空气闷热。严复停下了车，站在树荫处看着远处背着书包放学归来跟同学放肆地笑着的小姑娘。她没有看见自己，眼睛一直在身边的那个女同学上，她们似乎在说着什么好玩的事情，脑袋凑到了一起就开始哈哈笑着。 严复叫她，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往这边看，然后跑到了自己身边。她头上的齐刘海沾着汗水，粘腻在皮肤上，脸颊有红晕，她看着自己，眼睛闪闪亮亮。 严复一直觉得黎洛洛是个小太阳，她浑身散发着光芒。她是热的，甚至有些发烫。她有着独属于真实的生命不灭的魅力。他看着她笑，也会忍不住心情好了起来。 此刻向他跑来的二十一岁甜甜笑起来的黎洛洛，跟过去六岁的，十五岁的，任意一个年龄段的黎洛洛没有什么两样。 她站在了自己身边，脸颊依旧发红，声音有些不稳：“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严复说：“不想我来？” 黎洛洛摇了摇头：“没有。” “带我逛逛你们学校吧，上次送你回学校是晚上，都没来得及看看你的学校。” 黎洛洛走在他的身边：“我们学校没什么好逛的。” “怎么说你们学校也算全国有名的学校啊。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考上这个学校。” 以前黎洛洛非常不喜欢学习，学习成绩也好。她经常到处跑，在学校的时候也偷偷给严复打电话，让他带着自己出去玩。有一次考了班级的最后一名，把她的爸爸黎峰气得够呛，给她找了一个家教，结果家教找回来不到一个月就被黎洛洛打发走了。以黎洛洛那时的成绩，严复是怎么都想不到她会来这个学校。 “我可没有作弊，也没有让人帮我。我是自己考到这里来的。”黎洛洛迫不及待地开口：“高中的时候，我可是很努力地在读书的。” 严复笑了，他当然知道黎洛洛不可能那个样子，洛洛一向对那种人最为鄙弃。 “我知道，所以，我觉得你很棒，能考上大学，我都觉得你很棒。” 严复当年读的大学却要比她的大学要好得好的多，全国顶尖的大学，学的又是专业最好的医学，黎洛洛原本对自己上的什么学校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一想到她跟严复之间差了那么一大段距离，不知怎地，却高兴不起来。 小叔不管在哪个阶段都是优秀的。从她第一天见到小叔，身边的人对小叔都是夸赞的。他是努力而有天赋的，每一件事情做起来都不会出错，他是很多人的榜样。 而自己。黎洛洛无奈地苦笑。她找不到一句话来说。 “你们学校还挺好看的。”严复一遍看着路边的风景，一边说。 “大学里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黎洛洛转了一个弯，停在了一个湖旁边，她趴在栏杆上望着下面绿色的不起一点波澜的湖水。 严复站在了她的左边，也看了湖水一会，说：“洛洛，我前几天跟你爸爸打电话了。” 黎洛洛在看着湖面，她像没听见的似的，嘴角还带着笑容，看下面游过来的一条鱼。 第22章 神经性耳鸣 “洛洛？”严复又叫了她一遍，可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严复皱着眉头，加大了声音喊她：“洛洛？！” 黎洛洛这才反应过来，回过来看他，脸上带着笑容，说：“你在叫我啊？” “你刚才没听见吗？”严复自觉得刚刚那一声叫的很大声。 “我左耳有点神经性耳鸣，听力比较弱，偶尔会听不见。” “神经性耳鸣？什么时候？以前不是没有吗？”严复瞬间被她说的话吓到了，也没顾上刚才没说完的话，没有想太多直接上手捏起了黎洛洛的耳朵仔细看了起来。 他身高很高，黎洛洛被他提着耳朵，脚尖都站起来，她皱着眉头拉着他的手臂说：“没什么的！你别看了！我耳朵疼疼疼啊！” 严复放下了她的耳朵，问她：“怎么会神经性耳鸣？去医院看过吗？医生怎么说？” 黎洛洛揉着耳朵说：“去了，不过医生说，去晚了，左耳的听力只能恢复一点点。” 严复的表情严肃了一点，说话也硬邦邦地：“你怎么弄得？” 黎洛洛看着湖里游来游去的鱼，说：“有一段时间太吵了，周围噪音太多，吵得我脑子疼耳朵也疼，刚开始也没怎么在意。” “怎么会吵成那个样子，为什么不换个环境，还不在意？！该去医院就要及时去医院，一刻都不耽误，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严复训着她。 黎洛洛看见他着急的样子却忍不住开始笑，她一直仰着头看严复，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心脏跳的很厉害，涌出来一种酸酸的感觉。 “哎呀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只耳朵听不见了不是还有另一个耳朵的吗？”黎洛洛其实以前对自己左耳听不见这件事情还时不时会感到无奈与苦涩的，但是现在看见严复这么紧张自己的耳朵的事情，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底什么时候的事，周围再怎么吵怎么会把耳朵吵坏，那个时候没有跟你爸爸说吗？让他带你去医院。”严复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再怎么多的噪音，应该也不会把耳朵给弄成那个样子啊。 “很久了，四五年前吧。我也不知道会变那个样子啊，去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那么样子了。”黎洛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严复，她看着湖里的鱼，不太想跟他纠结这个问题。 关于自己左耳神经性耳鸣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连她爸妈都不知道。这些年来，她几乎没有朋友，也很少说话，即使有人跟她说话，她没有听见，旁人也不会往她耳朵的方向去想，她们只是单纯地以为，黎洛洛不想跟她们说话。毕竟，她是那么冷的一个人。 至于黎洛洛，没有人问她，她也正好不想回答。 关于自己听力不好的事情，那是一个秘密，黎洛洛反倒希望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情，最好，让自己也忘记这件事情。 严复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我认识我们医院一个挺好的耳科医生，要不要带你再去看看。” 黎洛洛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的鱼，说：“不要了，我都已经听过不少医生说过同样的话了，没有必要了。” 她看起来毫不在意，连说话都微微敷衍。严复侧着身子一直在看着她，他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洛洛这些年的成长，关于她的很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她好像变成了一个缠绕在一起交织的谜团。 她被岁月一天一天吐丝缠绕，成为了一个包裹在无尽丝线里的蚕蛹，严复站在外面，只能看见她清澈的双眼。 第23章 一起吃饭 黎洛洛感觉严复沉默了很久，回过头去就看见严复不怎么好看的神情。她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事情露出这样的表情，便离他近了一点，挽住了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身上，语气轻松地说：“小叔，不要再想了，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不要担心了。” 严复看着靠在自己手臂上的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对不起。” 黎洛洛明明是在笑，眼角却有湿润的泪意，她没有让严复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而是依旧甜甜地说：“小叔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严复说：“这些年，没有陪在你身边。” 严复其实有一个亲侄女，也有很多比亲侄女血缘更近的亲戚小朋友。但是与其他人大多很生疏，连说话都不怎么说。而洛洛却是不同，他喜欢听见她孩子气的笑声，喜欢看她翘着腿吃东西。 洛洛与那些他认识的亲戚孩子都不同。 怎么看，都觉得她是个异常可爱的女孩子。 这些年，他都是忙着工作，忙着在医院治疗各种病人。回国后的那一段时间，他原本想给洛洛打电话的，但是没想到洛洛换了联系方式，他联系不到她。而这边在b市第一人民医院刚开始的工作每一天都很忙，有很多事情都要去重新开始。 忙着忙着，就来到了五年后。 五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自然对很多事情也没有注意。只是看到洛洛后，他才恍然大悟，这五年原来是那么遥远的一段时间。 遥远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洛洛已经长大了的时候，她就已经变成一个成年人的模样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黎洛洛和严复在她们食堂吃的饭，本来黎洛洛想请他去外面吃饭的，但是严复没有答应，他跟着黎洛洛在食堂吃饭。 食堂里坐的都是青春靓丽，散发着活力的大学生。严复坐在她们中间，才真正觉得，他很黎洛洛年龄真的差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距离。 “要不要叫上你同学，一起吃饭？” 黎洛洛说：“不用。” 严复吃着食堂里的菜，想起之前在医院看见洛洛，她貌似也都是独来独往的，好像跟周围人关系不太好的样子，便问她：“怎么都没有见过你跟你朋友一起走过？” 黎洛洛说：“没有啊，平常上课的时候也一起去啊。可能是见到你的时候我都恰好不上课吧。” 严复将信将疑地看着她，黎洛洛却没有看他。她有些不安，因为，她又对小叔撒谎了。 黎洛洛只是想着赶紧跳过这一话题，她恰好看见严复盘子里的西兰花一个都没有动过，忙问他：“你怎么不吃西兰花啊？” 严复说：“不怎么喜欢吃。” 黎洛洛笑了，从他盘子挑出来夹到自己盘子里：“你不吃的话，我正好吃了吧，我爱吃西兰花，咱们两互补。” 严复也笑笑：“你什么都喜欢吃。” 第24章 吵架 两人吃着吃着，严复才想起之前在湖边跟洛洛说的话。当时因为突然被她耳朵的事情打断了，他给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跟她说：“对了，我昨天联系到你爸爸了。” 黎洛洛抬头看他：“你联系到他了啊？” 严复点点头：“嗯，我昨天还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你跟他说什么了？”黎洛洛问他。 “也没有说什么。跟他说了一些你妈妈的事情，又问了一些你爸爸妈妈当初的一些事情。他还跟我说他们离婚那段时间你在学校的事情。” 黎洛洛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有些紧张，问他：“学校的什么事情？” 严复疑惑地看她：“就是你同学在学校里被欺负啊。” 黎洛洛放松了下来，她低下头继续吃着饭。只是严复听她的声音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落寞，她说：“那件事啊，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亲，亏我爸还记得。” 严复看着她，说：“你要不要跟他联系，自己跟他说说话。” 黎洛洛低下头：“他不会喜欢见到我的，他应该现在都有另一个家庭了吧。” 严复疑惑地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黎洛洛苦笑：“当初他们离婚的时候，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后来听我妈妈说的，我妈说他在外面有一个相好，虽然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严复看她的表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尝试地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又有了一个小孩。” 黎洛洛抬头看他，严复看她的样子。想，原来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啊。 “那他应该更不想看到我了。”黎洛洛手里的筷子不停地拨弄着盘子里的菜，吃不下去。 严复说：“没有，我听得出来，他挺想你的。” 黎洛洛拨弄菜的动作停住了，她眼光停在桌子上很长时间，说：“真的吗？” 严复说：“真的。你应该跟他好好聊聊。” 黎洛洛笑了，说：“过几天吧，过几天我找他好好说说话。” 黎洛洛快要忘记以前跟爸爸在一起的日子了，这些年，她过得越来越孤独。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学会享受孤独。 两人吃完了饭，严复就走了。黎洛洛一路送着他送到了校门口，才对车里的他摇了摇手说再见。 他走后，晚上的时候，黎洛洛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时光闪回到五年前她的爸爸妈妈吵架的那一天。 那是初三。黎洛洛那天很累，她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回来。到家的时候，她低着脑袋刚关上家门，脚底下就摔过来一个碗，破碎的瓷片在地板上发出刺耳而尖锐的声音，爸爸和妈妈正站在客厅边缘剧烈地争吵着，爸爸一直在绕着客厅来来回回地走，而妈妈就站在厨房边缘，摔着里面的碗，一边哭大声地辱骂着。 “我真的是受够你了！这么多年了，你关心过我吗？！你有像一个正常的妻子那么对待我吗？！” “我还不够好吗？！我在外面挣那么多钱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你的工资能有多少，你每天都要交际喝酒，不是我，你在外面能每天都拿着大把的钱跟人家炫耀吗？” “钱钱钱！你只知道钱！” “我是只知道钱！总好过你，在外面找女人。我什么都有，相貌，人脉，我不懂你为什么去在外面找其他人！” “我跟你说过！我在外面没有女人！你自己疑神疑鬼地反过来怪我！”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他们还沉浸在争吵中，谁也不肯低下头来，谁也不肯示弱。 第25章 医院有你 黎洛洛看着脚底下的那个碎裂的碗，没有说话。她的头很疼，左耳也嗡嗡作响，总感觉听不清楚东西，黎洛洛摇了摇头，脑袋里那种眩晕的感觉好了一点，但耳朵里还是很不舒服，爸爸妈妈争吵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不过，黎洛洛反倒觉得这样会好一点，至少会听不到他们的争吵声，于是什么也没说，轻轻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了。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就睡下了。因为她的头实在是很晕。黎洛洛本想洗一个澡，但是，刚脱下外套就觉得累，便直直地躺在床上，拿被子盖过自己的头，准备睡醒了之后再说。 是爸爸进来摇醒了她。她迷迷糊糊地看见爸爸坐在自己床前，嘴巴一动一动，好像在跟自己说些什么，但是她对着爸爸的那个左耳嗡嗡地，有些听不清，于是问他：“你说什么。” 爸爸的声音慢慢大了起来，传到了自己的脑子里。 他说，我和你妈要离婚了。 二十一岁的黎洛洛此刻从睡梦中惊醒，才发现头上出了很多汗，她喘了口气，擦掉头上的汗水，慢慢地在黑夜里坐了起来。 黎洛洛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找到自己桌子上的一杯水，喝了进去。她拿着水杯，走到了寝室阳台附近，看着沉静的黑夜中星星亮亮的路灯，紊乱的心跳慢慢平复了下来。 第三天，黎洛洛突然接到了一个来自d市的电话号码，d市是她原来的家，黎洛洛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画面，觉得这个电话十有八九是爸爸打来的。只是，黎洛洛不敢接。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敢接。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他面对突然断层的五年，更何况，他现在都另外有一个家庭了，是另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小孩的爸爸。 电话接连打了三个，她都没敢接。 周六周日没有课，黎洛洛去了小叔所在的医院。她又去找了小叔。 也许在别人看来，医院是一个让人感到痛苦的地方。但是对黎洛洛来说，并不是那样子的，小叔所在的那个地方反倒是这些年她唯一能感到安全感的地方。 自从小叔回来了之后，她似乎去那里找过他很多次。不管是感到开心还是不开心，黎洛洛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小叔所在的医院，那里是她唯一可以逃避和放松的地方。 黎洛洛去到那里的时候，严复依旧在做手术，她已经习惯了先去严复的值班室，经常来值班室送东西的小护士已经对黎洛洛熟悉了，知道严医生是她的小叔，现在一看到黎洛洛都直接给她报告严医生的去向了。 黎洛洛坐在值班室上的椅子上，好奇地看着桌子上摞起来的一大堆病例，她没敢动，怕弄乱了，严复不好收拾，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病历上的名字和各种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医学术语。 严复回来的时候，就见黎洛洛歪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看得正专心。他暗暗地笑了起来，走进来说：“那么认真呢？” 黎洛洛抬头看见了他，不好意思地也笑了笑：“我就是随便看看。” “你们今天学校没课？”严复问她。 “没课。在学校里没事做就正好过来找你了。” “没有事情做可以跟你同学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你们年轻人不都是很喜欢那个吗。医院这里有什么好来的。” 黎洛洛在看值班室书架上放着的书，没有回头说：“医院有你啊。” 严复正在拿着水杯喝水，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有一点微微的触动。他脑海里恍惚中觉得这句话好像是情侣之间说的话，可随后又无奈地笑了，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第26章 我喜欢你 黎洛洛打量着他值班室上的书，看见第三层上有一个小兔子的模型。她感觉很奇怪，他值班室怎么会有个兔子的模型，小叔好像不喜欢这种可爱类型的兔子啊。 黎洛洛指着那个兔子模型问他：“那个兔子模型是你的吗？” 严复看了一眼那个兔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买的？”黎洛洛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严复在后面倚在桌子上：“你忘了？” “什么？”黎洛洛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兔子是你的啊。”严复说。 “我的？”黎洛洛更加惊讶了。 “你八岁的时候不是特别想要一个限量版的兔子模型，结果那个时候你爸爸那几天太忙了，把你的生日给忘了。到最后是我给你买的，给你的时候，你闹脾气，怎么都不要那个兔子了，连放在家里都不让，我就自己先带回来了。” 黎洛洛看着书架上第三层的那个兔子模型，朦朦胧胧好像有了一点印象，回头问他：“你放到了现在？” “前年我回国的时候，收拾了一下行李，刚好就看到的这个兔子。那个时候救治一个有心脏病的小女孩，为了安慰她，就把兔子让她抱着。后来那个小女孩出院了之后，兔子就一直在医院我的值班室放着了。” 严复笑：“那个小女孩特别想要这个兔子，我都没给。就是想哪天你要是想要了，我要是给你弄丢了，你肯定又要生气了。” 黎洛洛看着放在高处的那个兔子，鼻子又开始酸涩了起来，她的心脏在左胸膛用力地跳着，黎洛洛仰着头看着它，垫着脚尖伸手想去拿，只是脚尖再怎么往上挺，都始终够不到。 严复走到她身后，贴着她的身体，手一伸就从上面拿走了那个兔子。他低头看着黎洛洛，发现黎洛洛已经侧着身子要转过身来。 她碰到了他的肩膀，困在了他的胸膛与书架之间。她仰头看严复，严复也在看她。他们的鼻尖微微相触，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空气中浮动着暧昧的因子，黎洛洛眨了眨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严复。严复闻到了她头发上微微的香味，那股香味正渗入自己的皮肤。严复晃了晃神，眼光微闪，正要退后，拉远两人的距离。 黎洛洛却拉住了严复的衣角，她看着严复，踮起脚尖微微歪着脑袋吻了一下他的唇。 嘴唇上软绵的触感像是虚无的幻境一样，严复看着黎洛洛，愣在了原地，像是被禁锢住似的，没有任何动作和神情。 相比而言，黎洛洛却显得自然多了。她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依旧是仰着头看着他，她说：“小叔，我喜欢你。” 严复才反应过来，立刻把眼神躲开了，随即退后了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反应过来看着她，眼神严肃而专注：“你没有开玩笑吧？” 黎洛洛同样严肃而专注：“我没有开玩笑，我喜欢你。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第27章 我是你小叔 严复又开始沉默了，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从未想过的难题，一直侧头紧紧皱着眉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严复终于冷静下来，问她。 黎洛洛想了一下：“不太清楚，可能是今天刚刚开始吧。” “你这不是喜欢，只是错觉而已。”严复觉得有些好笑。 黎洛洛笑了：“我不认为我连喜不喜欢一个人都分辨不了。” 严复问她：“那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就是喜欢。”黎洛洛如实回答。 严复也笑了：“那你这就更不就是喜欢了。洛洛，刚才那只是一个错觉而已。”他走近了一点她，认真跟她解释着：“你可能太小了，不太明白爱情是什么，也弄混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黎洛洛的神色也很认真：“我是个成年人了，我知道爱情是什么，我也分得清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什么。” 她直直地看着严复，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喜欢我吗？我说的是恋人的那种喜欢。” “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是你小叔！”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可我是你叔叔，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严复一字一句地跟她说：“先不说我们之间的这层关系，我大了你十四岁你知道吗？！” 黎洛洛说：“我知道啊。”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严复：“可我就是喜欢你，我知道。” 黎洛洛的眼神认真而专注，严复避开了她的眼神，一直在皱着眉头，黎洛洛问他：“你不喜欢我？” 严复说：“我对你的喜欢只存在于小叔和侄女之间，我也从未想过你会把我们之间想成爱情那样的关系，你明白吗？” 黎洛洛没说话，隔了一段时间，她说：“我明白了。” 严复耐心地劝着她：“所以，我们之间只不过你想象中的一种虚幻的关系，你可能是因为身边没有男孩子，而我又跟你熟悉所以才会混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姑娘都会这样的。你年纪还小，应该找个跟你年龄相当的男孩子谈一场恋爱，到时候就会发现你现在的想法只不过是一场错觉而已。” 黎洛洛苦笑：“是不是错觉我心里有数，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严复脑子发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前半生关于说服别人所有的自信和经验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他开始变得慌乱，严复从未想过洛洛有一天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跟洛洛的关系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些让他第一次感到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样的难题。 黎洛洛看见他的表情也不是很开心，再呆下去，她知道严复肯定还会跟她说些什么莫名其妙混淆的话，便拿起放在严复桌子上的包说：“我回学校了。” 她转头走了出去，走到半路，又回头去看严复说：“我喜欢你，我会追你的。所以别抱希望我会默默不记得今天这件事。” 严复看着她离开值班室，没有叫住她，就算叫住了她，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和她说些什么了。 黎洛洛回去的时候，脑海里一直浮现出来刚才在医院里严复皱着眉头的表情。还有，严复帮她取下来那个兔子时脸上的笑容。它们反复在自己的脑海里交织重复。 她喜欢严复。不是喜欢小叔，也不是喜欢他这些年对自己的种种关心，她仅仅是是喜欢严复而已。 第28章 爸爸 是在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发现的，黎洛洛记得他看自己的那个时候，她的心脏不可控制地砰砰跳着，从身体的深处往外涌现出一种陌生而激烈的冲动。 黎洛洛觉得自己是一见钟情，她被那一刻的严复深深着迷。可是，过往的关于严复的那些事情她比任何人都熟悉，她一直都清楚小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管如何，黎洛洛确定自己已经爱上严复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无所谓了，她从来不关心那些问题。她只关心爱情本身。 黎洛洛坐在公交车左侧的车窗旁边，嘴角缓缓露出一个微笑，看着玻璃窗外的景色绵长地往后倒退，有风吹过来，吹在她的手心里。她轻轻地握住了。 看，这么多年，它又回来了。它被风带回来了。 ——分割线—— 回到学校里，又是几天接连不断的课，黎洛洛还没等到下一个空闲的周末去医院里找严复，就被父亲突然的来临而打断。 父亲来的那天，她上完了晚上的一节课，手里拿着书往寝室走去。来到了寝室楼下，就看见站在一旁树下面的父亲。 “课上完了啊？” 黎峰朝自己这边走来，他走过来的动作有些拘谨，双手一直不自然地在身前握着。 与五年前比起来，他老了很多，身体也慢慢地佝偻下来，微微地驼着背，眼神闪着一点光芒，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我来b市有些事情要办，正好来你学校看看。”黎峰也有点不敢认黎洛洛了，她长大了很多，神色也跟五年前不一样了。 黎洛洛说：“你今天到的？” 黎峰说：“对对对，今天到的。” 黎洛洛说：“找个地方，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黎峰答应了，黎洛洛便转头掉了个方向转到了学校外面附近开的咖啡馆，两人坐在里面，彼此对视。 黎峰不知道从哪个话题开始跟女儿聊，五年的距离实在是太长了，现在一瞬间看到近在咫尺的洛洛，都感觉像是梦境一样。他从未见过她，也从未听过她的任何消息。洛洛的妈妈从离婚以后就把洛洛看成是自己的私有物一样，对自己严防死守，不允许自己接近洛洛一步。 “你跟我妈妈联系过吗？”黎洛洛问他。 黎峰说：“联系过，前两天刚给她打的电话。”他看了对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黎洛洛说：“我知道那些事了。” 黎洛洛低着头，没有说话。 黎峰急忙又说：“我会要回你的抚养权的，你放心，你什么都不会缺，爸爸全部都会给你的。” 黎洛洛抬起头，问他：“你的那个家庭同意吗？” 黎峰一脸惊讶：“你都知道了？” “嗯，小叔前几天告诉我的。”黎洛洛说：“挺好的，我原本还以为你跟我妈离了婚以后会很痛苦的。” “洛洛，她会同意的，她是个非常好的人。你相信我，她不会为难你的。” “其实没必要这样的，我已经成年了，你们就算不想要我的抚养权，也没什么不好的。况且你现在也有另外的家庭，突然之间加一个人进去，对谁都不好。” 黎峰看着洛洛，她冷冷静静地，说话声音也是柔柔地。黎峰来之前，设想过很多见到洛洛的情景。在他想象中，见到他时，她会哭的。或者对他大吵大闹，鄙弃他们两个抛弃孩子。再不然就是会不跟他说话，冷着脸干脆不见他。 但却，从来没有想过眼前的这种可能性。 第29章 二十八离婚 “爸。”黎洛洛突然抬头轻轻地喊他。 黎峰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洛洛喊他叫他爸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说。 黎峰说：“你说你说。” “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不要我的抚养权？”黎洛洛停顿了一下说：“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明白这个问题。妈妈不要我的抚养权我还能理解，我没想过你会主动放弃我。” 黎峰沉默了，夜晚外面的街道上飘起了小雨。有昏黄的灯影映在咖啡厅的玻璃上。 他开口说话，声音苍老而低沉：“我怎么会不想要？”他苦笑了一下：“我那个时候每天都在跟你妈吵架，你是知道的。每次聊到你的话题，她就更加激动。我当然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但是，你妈能给你所有最好的，而这些我都给不了你。” “你可能还小，不懂在你妈身边能得到什么。她有钱，光是这一点，就能让你受到好的教育，有一个好的未来，也会有更多的机会。这些对你很重要，我知道……” 黎洛洛打断他的话：“你知道你们没离婚之前，我妈跟我说过几句话吗？” 黎峰停住了。 “你知道这些年，我跟她我们坐下来吃过几顿饭吗？”黎洛洛又问她。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不关心。”黎洛洛说。 黎洛洛的表情终于不是冷冰冰的了，至少有了愤怒的情绪，黎峰本该感到开心，只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对不起，那个时候忽略了你的感情。”黎峰说。他回想着五年前自己跟洛洛的妈妈闹离婚的时候，整天都被一种愤怒和焦躁的情感围绕。他十分想逃离那个环境，不管什么，只要尽早让他离开那里，他都是愿意的。 黎峰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自己跟洛洛说两人决定要离婚的时候，从没有在他们吵架说过一句话，掉一点眼泪的洛洛哭了。 她坐在床边，就那么流着泪看着自己，没有说话。 他忽略了她的眼泪。 只是时隔五年，黎峰想起来的太晚了。 “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好。”黎洛洛对黎峰说。黎峰看着她，听见她又说：“因为我太不好了，不够乖，所以你才会不要我。” 黎峰拉着她的手，着急说：“怎么会？！是我不好。就是因为你太乖了，太好了，所以我才想让你所有都得到最好的。” 黎洛洛很平静地说：“这些年我也仔细想过，我知道，你和妈妈即使没有那个时候的争吵也会离婚了，或许从很多年前以前就该离婚了，你们两个人因为我彼此妥协对每个人都不好。” 黎洛洛的这些话在此时的黎峰听起来却无比扎心。她还是那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黎峰一直以为都希望黎洛洛像个在正常人家宠溺中长大的孩子，小的时候，他尽可能地弥补她妈妈没有给她的那份母爱，他希望她会哭，会撒娇，会有底气和别人争论。 只是，没想到后来，黎洛洛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在了。她慢慢成长变成一个清冷的大人模样。 “爸，我不怪你跟妈妈离婚。”黎洛洛跟他说：“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们现在过得好就行。” 黎峰沉默了一段时间，想了半天终究只是说：“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真的，爸爸会的。” 第30章 严医生 黎峰走的时候一直看着洛洛的背影，他站在洛洛学校门口，看着洛洛一步步往里面走，直到见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才放下了目光。 而黎洛洛在转角的街道停下了脚步，她回过身眼睛虚虚望着远方，她看不见爸爸，却知道他一定就在不远处。 她对爸爸从来没有怨恨，五年间，她从没有怨恨任何一个人。她没有过遗憾，没有过想要回到过去改变现实的想法。 若是真要想的话，其实还是有的。她想回到过去再看看那个人。那个人身上承载了她太多的期待与希望。如果可以，她想回到过去，去摸摸那个人柔软的头发，想告诉那个人，没关系的，慢慢都会变好的。 想让那个人相信自己，这世界真的会慢慢好起来的。 第二天，黎洛洛学校里没课，去了严复那里。 她的心情很好，大概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去见严复的时候脚步都是轻快的。她照旧在严复的值班室等他回来。 只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黎洛洛的眼睛都快要望穿了，还是没有再门口看到严复。她丧气地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继续看储物柜上的那个被严复重新放上去的兔子模型。 “你就是严医生的那个小侄女吧？”一个穿着白大褂很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从黎洛洛的身后走过来，绕到她的前面来，把一份文件放在严复的桌子上。 黎洛洛看着他，没有回话。 “还真的是跟优姐说的一样好看。”那个男人好奇地打量着黎洛洛。 黎洛洛皱了一下眉头，还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少言寡语而停下说话，他脸上一直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还走过来要跟黎洛洛握手说：“我是你叔叔手下带的徒弟，我叫罗绮。” 他的手伸在自己眼前，黎洛洛想着他是严复的徒弟，不好拒绝他，就堪堪地递上了自己的手，与他虚握了一下：“我叫黎洛洛。” “哎？！你跟严医生不是一个姓啊。”罗绮惊讶地说。 “他不是我亲叔叔，他是我爸爸的学生。”黎洛洛觉得自己每天解释跟严复的关系都要说个八百遍。 “嗷，这样啊。”罗绮那张嘴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他又问：“你在哪上学啊？看起来挺小的？高中？” “大学，b市工业大学。” “b市工业大学啊？！这么巧啊？！我女朋友也在那上学！”罗绮更加激动了：“你在哪个专业啊？我女朋友是学信息科学的，她叫郑锦眠，你认不认识她？” “不好意思啊，我是室内设计专业的，不认识你女朋友。”罗绮太多话了，人又很热情，黎洛洛觉得自己跟同班同学说的话都没有跟罗绮多。 “没关系，改天介绍你们认识。”罗绮笑。 罗绮又东问西问她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黎洛洛也勉强回答着。正在罗绮一个人聊得正欢的时候，严复进来了。 黎洛洛的眼神瞬间就跑到了严复那里，罗绮说着说着，看见她的眼睛看着他的后面，眼睛中带有刚才没有的温柔与笑意，正觉得奇怪，回头看见严复，立刻站得公公正正：“严医生。” 第31章 牵手 黎洛洛看罗绮，发现他完全变了一种状态，刚才跟自己高谈阔论热情似火的激情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恭恭敬敬地站在她面前，从远处看着他。 严复眼睛看了罗绮一眼，又看向了黎洛洛。 然后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次见面时她的那个吻，还有她那些惊天骇地的话。严复又开始慌乱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关于黎洛洛这个棘手的事情。 “我来给您送36床那个患者的既往病例资料，给您放在桌子上了。”罗绮说话的声音没有跟自己说话的那种轻佻与跳跃，恭恭敬敬地倒真像一个好徒弟，好学生。只是，想起他刚在跟自己说话的那个模样，黎洛洛却不由自主地想笑。 “拿过来了就可以走了。”严复一边说一边往自己桌边走，罗绮忙点头就要走，严复看着桌上的文件又问：“58床，32床的术后反应你观察了没有？另外，37床说他腹痛排查的结果有没有出来？” 罗绮说：“58床和32床的患者术后反应问题都不大，37床腹痛排查的结果我这正要取的。” “什么叫问题都不大？”严复说。 罗绮感觉自己的头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58床在术后第二天后感觉到胸闷，心脏处有疼痛，是属于正常的术后反应程度。32床术后反应感觉心脏疼痛，是血管痉挛，用药恢复就可以了。” 严复看着病例没有说话，不一会说：“37床的检查结果早点给我。” 罗绮松了一口气：“我这马上就去检验科去取结果。” 说完，他头都不回地就离开了严复的值班室。黎洛洛看着他逃跑的背影，暗暗地笑了，走到严复身边跟他说：“你的徒弟看起来很怕你啊。” 严复说：“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黎洛洛看不出来有不自然的表情，她又靠近了他一点，漫不经心地倚在后面的桌沿上，说：“昨天，我爸来找我了。” 严复看她，听见她说：“我跟我爸讲的还挺多的，以前没想明白的一些问题也都明白了。还感觉蛮开心的。”黎洛洛微微笑了一下。 “你爸要把你接回身边吗？”严复问她。 黎洛洛说：“他说想要我跟他回去，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她们都有自己的家庭，谁都不要我的抚养权也可以，我自己也可以养活我自己。” “别耍小孩子脾气，你一个学生现在怎么自己养活你自己。” 黎洛洛转头看他，有些不满意：“我不是小孩子了，要我跟你说几遍啊。” 黎洛洛一看自己，严复就觉得不适应，总觉得自己跟她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让她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情，他又再次回避眼神，偏离她一点。 黎洛洛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笑了一声，碰了一下他的手指，想要牵着他的手，严复几乎瞬间就挣开了，同时又与她隔开了一段距离，他几乎远离到洛洛两米之外，问她：“你干什么？” 第32章 我只是喜欢你 严复以前也不是没有牵过黎洛洛的手，她小的时候经常坐在自己的怀里看书，就算长大了也会是不是攀着自己的手臂，贴着自己走。她刚才的动作在以前看来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可是经过了那天之后，严复却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敏感了。 她说：“我能干什么？我想牵你的手啊。” 严复说：“你不能这样，洛洛。” “我怎么不能这样啊？！我喜欢你啊，你知道的。”黎洛洛定定地看着他。 严复原本想让前几天的事情随着时间消逝洛洛就慢慢地不会对自己抱有异样的感情，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也想着黎洛洛是一时兴起等到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只是黎洛洛从不如他的愿，她直白得让严复又开始觉得慌张。 “洛洛，你对我的喜欢根本不是——”严复无奈继续劝着她。 黎洛洛烦躁地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又开始说那一套。” 严复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值班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你也别摆出老者的姿态教育我说我不懂爱情，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我自己心里的感觉。”黎洛洛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不久之后说。 严复说：“洛洛，你要清楚，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他的语气微微有些冷，他从未用这样的口气跟洛洛说过话，严复尝试让自己镇定下来，此时的洛洛，对他来说，不是以往熟悉的亲密的叔侄关系，而是一个成年人对另一个成年人说的话。 他尽量用一个成年人的口吻对她说，他们之间种种的不可能性。 黎洛洛说：“永远都不可能？你未免也太确信了吧。” “那你清楚我在认知你之前的生活吗？我比你大了十四岁，我的生活圈你都了解吗？你知道我在与别人相处是什么样子的吗？你见过我的朋友吗？我之前的女朋友你也都了解吗？”严复自己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冷酷无情，他的声音极其冷淡，又带着一点逼问的性质。 严复希望能借此让黎洛洛看清楚自己之间与她之间存在的巨大隔阂，只要她稍加思索，就会知道，他跟她之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不应该再喜欢自己，用毫无意义的事情去浪费自己的青春。 如他所想，黎洛洛沉默了。她还是在看着自己，很久没有说话。 只是，不久之后，她轻轻地开口：“你说的那些的却很有道理，可我就是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了解你以前的生活，想要看看你其他的世界。” 严复看着她的眼睛，听见她继续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这个样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对你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后来，严复去了急诊室。他走的时候说让黎洛洛回去。只是黎洛洛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学校里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去做，与其留在学校，倒不如留在严复所在的医院。 黎洛洛在医院里的走廊里到处逛着，她看见了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在走廊里四处乱窜的罗绮。他很忙，忙得脚都几乎要飞起来。过了一会，他走进了医院走廊的一个拐角处，黎洛洛便看不见他了。 罗绮靠在没有人经过的走廊墙角边，他勉强闭上眼歇了口气，就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哎——” 罗绮吓了一跳，才发现身边站着的事黎洛洛。 “你在这边干嘛呢？” 罗绮长长舒了一口气又重新靠在墙上，摸着自己的心脏：“你吓死我了！” 第33章 不结婚 “干嘛那么害怕？”黎洛洛问他。 “我还以为严医生又过来了呢。”罗绮说。 黎洛洛感觉有些好笑，问他：“你为什么那么怕严医生？他脾气也不是很坏啊。” “你问问心脏外科的实习医生哪一个不害怕严医生？”罗绮说：“严医生是全国有名的心脏外科医生，他带我们这些实习医生特别严格，出了一点点错误都不行。” “所以，你就跑到这边来偷懒？” 罗绮狡辩：“什么叫偷懒，我这叫合理利用时间，我已经连轴转将近二十四个小时了，还不能有点休息的时间啊。” “你呢？你怎么在这里？刚才不是还在严医生的值班室吗？”他问她。 “急诊室的人把他叫走了。” “估计是又要手术了。”罗绮想。 实习那么长时间，罗绮还没有上过严医生的手术台，给他当过助手。他经常看严医生做心脏手术时的手法，却一次都没有真正参与过一次大型的心脏手术。当然其他实习医生也没有，这让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有点平衡。 罗绮腰侧的一个机器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马上就跑了出去，边跑边跟黎洛洛说：“有空再聊。” 罗绮走后，黎洛洛看了一下时间，想着一会严复回来之后估计也会饿了，就去医院楼下给他买了一个便当，放在了他值班室的桌子上。 黎洛洛也买了一个饭团，准备想等到严复回来，跟他一起吃的。只是她看一眼手机，发现学校里老师急着要交一份文件，她不好再在这边继续等下去，给严复发了短信说自己回去了之后，就急忙离开了。 严复做完手术之后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了，刚刚成功抢救了一名心脏衰竭，身体大出血的患者，手术室的医生都感觉到又开心又疲累，连带着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饿意。严复摘掉手套，正在手术室外的水池里洗手，廖医生摘下口罩说：“张医生刚在在手术的时候给我们几个医生叫了陈记的外卖，一会过去吃点呗。” 严复也感觉自己有些饿说：“行。” 几个医生边回去边讨论刚才那场手术中遇到的情况，跟几个医生坐在会客室里来吃外卖的时候，七楼护士站的戴着粉色护士帽的护士陈瑶进来了，在严复旁边放下了一瓶矿泉水，声音甜甜地说：“严医生，你喝水。” 旁边的几个医生偷笑，交头接耳地在看热闹，严复看了一眼那瓶矿泉水不动声色地推过去一点：“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不太渴。” “你喝吗。吃饭的时候喝点水别噎着了。” 廖医生吁出声，调笑着看着旁边一点表情都没有的严复。他一直在低头吃饭，连看一眼陈瑶都没有。 陈瑶站了那一会，眼巴巴地看着严医生，却没有一点回应。最后不怎么高兴地走了。她走了之后，廖医生立马放下了筷子，说：“哎，人家陈瑶这明摆着对你有意思，天天不是给你送水就是送吃的，你就真不考虑考虑。” 严复还吃着饭：“不考虑。” 廖医生这个已婚妇男为严复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严医生，你条件那么好的，要钱有钱，要貌有貌，多少小姑娘排着队想嫁给你，真不结婚一直拖着啊？ 第34章 爱哭的小姑娘 “人家陈瑶小姑娘多好，年轻漂亮，才二十四岁，年龄那么小，你都三十五了，老牛吃嫩草，你还不满意啊。” 严复对老牛吃嫩草的这个字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在意起来，脑海里竟然无缘无故想起了洛洛。 廖医生感叹道：“我看你啊，指不定真的要打光棍了！打光棍也好，工作大忙人，多在医院呆着，帮我们减轻点工作量。” 严复笑了一下，继续吃着饭。 一同吃饭的张医生说：“对了，刚才我看见你那个小侄女急匆匆地走了，出什么事了吗？” 严复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张医生：“不清楚，她没跟我说。” 廖医生感到疑惑，也看张医生：“严医生还有个侄女呢？我怎么从来都没看见过？在咱们医院吗？” 张医生笑：“你还不知道啊，严医生小侄女没事就往我们医院跑，老在严医生值班室等着，我都见她好几次了。” 廖医生听张医生说，脑海里模模糊糊有点印象，猛然想起前几天坐在凳子上的小姑娘，说：“是不是那个长头发，眼睛特别大，不怎么说话的小姑娘？” 张医生说：“对，应该就是了。” 廖医生有些惊讶地看着严复：“你小侄女那么漂亮的？！我那个时候还以为是你的患者呢？” 严复声音冷冷淡淡：“我以前老师的女儿，叫我小叔。” 廖医生说：“那你们之间的关系还挺好的啊，我记得上次她在那里等你都等了一个多小时呢，也不怎么说话，就一直坐在那等你。” 张医生说：“对啊，严医生跟她小侄女关系好着呢。” 严复默默吃着饭，没有接话，心里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几人吃完了饭，严复往自己的值班室走，半途中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刚划开屏幕就看见洛洛发给自己的短信，说自己回学校了，是一个多小时以前的事情了。 严复划开屏幕又在手机上看了几眼，就把手机放回自己的兜里了。 到了值班室，他去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一份患者的病例资料，又在桌子上拿一支笔，正准备签了字就走的，忽然看见桌子旁边摆放得端端正正的便当。 他本以为是医院里的其他人送的，没放在心上。因为这种情况原来也出现过，他继续在患者的病例资料上签名，签好名刚站起身就看见飘落在桌子另一边的便签纸。 给你的饭。 严复一看那字体就知道是谁的，除了洛洛不会再有另一个人了。 洛洛上小学的时候，是不怎么会写字的。她字写得歪七扭八，被爸爸逼着写多了就开始坐在地上哭。严复记得那个时候，她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吸着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一旁的严复。 严复就坐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着她写。她一边写还止不住地哭泣，眼泪鼻涕全流在纸上，然后看着自己的鼻涕水又笑了出来。 时至今日，洛洛写的字依旧带着点他自己写字的神韵，严复看着便签纸上的她的字，脑海里关于过去的回忆又慢慢勾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时隔五年之后，再次见到洛洛，他好像变得越来越爱回忆往事了。 第35章 有男朋友吗 时至今日，洛洛写的字依旧带着点他自己写字的神韵，严复看着便签纸上的她的字，脑海里关于过去的回忆又慢慢勾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时隔五年之后，再次见到洛洛，他好像变得越来越爱回忆往事了。 然而，与往事一同想起的还有黎洛洛的那个吻。严复几乎就瞬间从回忆中跳出来，愕然地看着桌上的那个便餐。 严复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一味地逃避现实是没有用的，只能慢慢地开始摸索以后跟洛洛的相处方法，他会慢慢帮着她改掉她说喜欢自己这个荒唐怪诞的想法的。让一切回到过去。 只能这样了，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方法了。 ——分割线—— 黎洛洛回到学校之后，交完了文件就回了寝室。她推开寝室门的时候，才发现，王莉已经回来了。 白依然和孟晓茉坐在一起，在看着电脑里面的画面。王莉在一边，在收拾着什么东西。黎洛洛慢慢地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说什么。 王莉还在她的后面收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大概是要从这里搬出去了。只是不知道她搬出去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白依然希望的意愿。不过，不管是谁的意愿，这对她们每个人都是比较好的一种结果了。 王莉当天晚上没有搬出去，她把大部分的东西收拾好了，放在地上。然后在他们寝室睡了最后一个夜晚。 寝室里出奇地安静，黎洛洛本身少话，她们几个因为前一段时间的那件事情，也没怎么好好说过话。能彼此沉默，无外乎是最好的结果了。 王莉走了之后，白依然倒是和原来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她跟她的男朋友在得知王莉已经怀孕三个月之后就彻底分手了。这也是黎洛洛上课的时候听前排的同学八卦听出来的。 一天，黎洛洛选修课结束回来之后，推开门就看见白依然靠在阳台边抽烟，脸上全都是泪水。孟晓茉不在，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白依然听见了门的声晌，抬头看，看见是黎洛洛飞快地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装作不经意地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黎洛洛把手上的书包放下，她一向少话，如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自己的事情。坐了一会，有些想上厕所，站起身来，经过阳台旁边的时候闻到了刺鼻的烟味，她不适应地咳嗽了一声，进了厕所。 出来的时候，她正低头拉开隔门，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时，白依然叫住了她：“哎。” 黎洛洛回头看她。 “我抽烟的事情不要往外说出去。” 黎洛洛说：“我知道了。”她拉住隔门的手动了一下，准备走出去。 白依然捻灭了烟头，长长地吐出了一个烟圈，问她：“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少的话？” 黎洛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可能……没什么好说的吧。” 白依然笑了一下，又问她：“有男朋友吗？” 黎洛洛摇摇头：“现在还没有。” 第36章 来医院 “没有正好，省得像我一样被人耍。”白依然说，她看了一眼黎洛洛说：“你现在说话这声音比你刚开学在讲台上说话的声音软多了。” “有吗？” 白依然换了一个姿势，轻笑了一声：“当然。我至今仍然记得你开学的时候脸上的那种表情。冷的啊，让我感觉跟欠你百八十万的。” 黎洛洛也笑了，嘴角翘了一下。 “王莉从你那借了多少钱？”白依然问。 黎洛洛看她，白依然又说：“我没想干什么，就是想问问。” 黎洛洛说：“将近一万。” “以她家里的经济条件，估计一时半会还不了你钱了。”白依然想了想说：“说不定，她还可能不还给你钱了。” 白依然问黎洛洛：“她要是不还给你钱，你怎么办？那钱是你从家里面要过来了吧？” 黎洛洛说：“那笔钱她不还给我就算了，不碍事的。” “哟……！家里有钱啊，一万块钱说不要就不要了？”白依然感叹道。 黎洛洛笑笑，钱她倒是真不缺。当初给王莉交手术费的那笔钱是她妈妈平常打给她卡里的生活费，她妈妈有钱，从不会对她吝啬。只是黎洛洛从不用那笔钱，用的钱也一直是从父母没离婚前自己的另一张银行卡拿来的，平常过得也不过是普通人的日子。 她的爸爸妈妈给了她很多钱，那些钱足够她用很长时间的了。可也只是给了她钱。除了钱，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分割线—— 期末考试快要开始了，室内设计专业有一节专业课作业需要绘画手稿，而且细节要求比较严格。黎洛洛因此最近变得有些忙碌。 她周六周日的时候，也不能去医院找小叔了。给小叔发的消息他也没怎么回，黎洛洛感觉有点失落。她泡在图书馆里找资料绘制手稿，一坐下来就是几个小时。等到晚上天黑要回去了时候，绘画手稿才勉强出来了一个雏形。 等到绘画手稿交上去，其他课又开始了大大小小的考试，根本找不到一个闲暇时间去小叔的医院看看他。他们已经将近十天没有见面了，严复是肯定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的，而黎洛洛给他打电话也总是没人接，她想着严复肯定又是在做手术了。 黎洛洛在艰难的复习日子中，还要担心自己要是再不去看小叔，他是不是都要把自己忘了，忘了自己之前给他说过的话。 等到大大小小的考试终于都过去了，黎洛洛马不停蹄，几乎是刚出考场就去了b市第一人民医院，找严复去了。 她原本以为到了医院严复的值班室，还要再等一段时间的。没想到她刚到心脏外科那一层楼，跟十几天一样地，跟护士站小护士打完了招呼之后，往严复的值班室走，刚走进去就看见里面围了一圈人，从里面传来严复的声音。 黎洛洛站在人群外围，歪头左右挪着往里看，就看见穿着白大褂的他。 只看了一眼，黎洛洛就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他站得挺拔，在跟眼前的人解释着什么，穿着干净整洁白大褂的他，在一圈人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黎洛洛就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在外围偷偷地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抑制不住。 没过一会，那些人陆陆续续地都走了。黎洛洛见他转身走到自己桌子前，拿起自己的被子喝着水，就慢慢地走到他身边。 严复以为是刚才没走远的患者家属，刚喝了两口水，就说：“还有什么事吗？” 黎洛洛还没回答，严复就回头看到了她。 第37章 移不开眼睛 “你来了啊。”严复愣了一下，转而撇了目光，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我考试考完了啊。”黎洛洛从肩头卸下了自己的书包，走到一旁的沙发上，把包扔在上面，自己也坐在了沙发上面。 黎洛洛感觉脖子有些累，就左右扭着自己的脖子。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提之前的事情。严复看着她，自然地像以前一样问她：“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会的都做完了。” 黎洛洛问他：“你今天没有手术啊？” “刚刚都做完了，今天手术比较少。”严复说。 “那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黎洛洛问他。 “没什么大事的话，去病房看看之后就可以下班了。” “那下了班之后，陪我一起去吃饭行吗？”黎洛洛问他。 严复看着她，难得地竟然开始因为吃饭的事情思考起来。他看不懂黎洛洛是真的像以前一样和自己吃一顿饭，还是想用吃饭的借口跟自己说些关于喜欢的事情。如果是前者，他可以接受。若是后者，严复恐怕又要开始担心起来。 “看着我干嘛？就是单纯想跟你一起吃饭。”黎洛洛笑。 严复又看了她一眼，说：“那就一起吃饭吧。” 两人正说着，廖医生从外面走进来，大嗓门喊着：“严医生，今天我请客吃饭，咱们科的都去，陪我去趟主任办公室，一起走吧。” 他走进来，看见了坐在里面的黎洛洛，眼睛亮了起来，又看了看严复，对他说：“你小侄女来了？” 严复看了一眼黎洛洛，嗯了一声。 廖医生眼神看着黎洛洛只觉得移不开眼睛，以前不知道黎洛洛是严复小侄女的时候，从远处看见她，只觉得她像个冷淡而妖媚的成年人姿态，尽管美丽，动作却都带着疏远的距离，也从未把她往小孩子身上联想。现在在近处这么看她，竟然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懵懂，水汪汪地，也不知怎地，觉得她又像个瓷娃娃一样。 成年人和少女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都存在她的身上，矛盾而又十分和谐。 黎洛洛看见廖医生看着自己，就站了起来，向廖医生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当做打招呼。可过了一会，她感觉他还在看自己，便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悄悄地移了几步，挨到离严复很近的地方。 严复注意到了黎洛洛的动作，也看到了廖医生的眼神。他咳了一声，身体一侧挡住黎洛洛，问他：“今天晚上我有事，吃饭你们去就行了。” 廖医生眼神收了回来，问他：“有事？刚才科主任还跟我说，今晚要跟你好喝喝酒，说是要感谢你前天给他表妹的手术呢。” 严医生说：“感谢就没有必要了。他表妹身体素质好，手术成功有她自己的功劳。” 廖医生打趣：“你晚上什么事啊？我请吃饭这么稀奇的事情都不赏个脸。” 严复不好说出去也是陪人吃饭，就换了个说法：“陪洛洛出去买点东西，答应好了的。” 廖医生嗷了一声，点了点头，又去看他身后的黎洛洛。 黎洛洛感觉，那个科主任在医院里肯定是个很重要的人，眼前的这个医生也是他的同事。万一要是因为跟自己去吃饭，没有去吃他请客的饭，影响到严复在医院的工作就不好了。于是忙摆手说：“没事，东西改天再买都可以，你去陪他们吃饭去吧。” 第38章 黄色话题 严复回头看着她，廖医生说：“你要是没吃饭的话，就正好跟我们一起去吃饭，东西吃完饭再买都行。” 黎洛洛摇头：“不用了，我回去吃就可以了。” 廖医生说：“你小叔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把你撇了一个人回学校还算样子吗。再说了，学校的饭有什么好吃的？今天跟我们去吃饭，带你去吃好的。我跟你说东街有一家火锅特别好吃，环境也不错，你们小姑娘肯定喜欢。” 严复看着廖医生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刚想替黎洛洛开口拒绝，黎洛洛看了他一眼却说：“好……那我……就去吧。” 严复回过头看她，有些不确信。因为他知道洛洛比他更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在一起吃饭。 廖医生笑了起来，走近了黎洛洛，说：“哎，这样就好了吧！你放心，今天绝对带你吃好吃的。” 黎洛洛又往自己这边靠近了一点，她有些防备地看着廖医生，只是笑笑。严复看着觉得心里不舒服，便跟廖医生说：“去主任那里吧。” 走的时候，廖医生还一直回头看黎洛洛：“很快，等我们回来就一起去吃饭。” 果然如他所说，黎洛洛在值班室没呆太长时间他们就回来了，还脱掉了大褂，换上了便衣。 严复开的是自己的车，黎洛洛坐在副驾驶。车后面还坐着另外的两个医生，一男一女。他们对车上的黎洛洛也感到很好奇，毕竟黎洛洛经常去他们科室去找严医生，当然他们也从没有见过严医生跟他的哪个亲戚像他们两个这样关系亲密。 “洛洛在哪上学啊？”后面的一个女医生问她。 “我在b市工业大学。”黎洛洛往后视镜看。 “那个学校很不错的啊。”女医生又问她：“洛洛你长那么好看，在学校肯定有很多男孩子追你吧？男朋友长的帅不帅？” 黎洛洛看了一眼严复，严复视线往前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她笑了笑说：“没有人追我，也没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啊？那多可惜啊，大学一定要谈一个男朋友才没有遗憾呢。” 黎洛洛说：“没事，以后有机会呢。” 几人到了吃饭的地方，黎洛洛一直紧跟着严复。等到房间里的时候，严复习惯般地给她先拉好凳子，看着她坐好，自己再坐在了另一张凳子上。一旁的女医生看到着实惊讶了一把，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严复给别人拉凳子呢。” 廖医生说：“那能是别人吗？那是严医生的小侄女呢。” “严医生果然真的是别人家的叔叔。我叔叔现在都秃顶了，前一段时间还说想要再生个三胎，不过我估计他那么老也生不起来了。” 一桌上的人听起来哈哈笑了起来。 医院里本身就是苦中作乐，几个医生经常说话跟个老流氓似的，女医生也根本不害臊，时不时地说几个荤段子。今天又是科里的医生聚在一起吃饭，更没了界限，饭桌上总是出现一些黄色话题。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啊。”饭桌上的一个女医生开口：“说是一个25岁的漂亮女孩和一个60岁的老头结婚，结婚的当晚老头对姑娘伸出三个手指头，女孩说，哇，今晚要做三次啊？” “你们猜老头说什么？”女医生问。 第39章 成年人的玩笑 “你们猜老头说什么？”女医生问。 一个男医生抢先开口：“老头肯定说，只能做三十分钟，因为他撑不住！” 女医生摇摇头说：“那老头问她，今晚选哪个手指头？” 一桌的人又开始哈哈起来，严复以前从未觉得他们说这样的话题有什么不好，只是今天洛洛在这里，她还小，在一圈陌生人边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会觉得不舒服，便转头去看黎洛洛。 只是黎洛洛看起来并没有他想象得多么不自然，她也在笑着，看着桌边的人，双手乖巧地搭在桌子上，这倒让严复怀疑洛洛有没有听懂里面的含义。 听不懂当然最好，省得她尴尬。 吃饭的时候，科主任本来非要拉着他一起喝酒，严复以自己还要开车推脱。科主任又说叫代驾就可以了，严复说自己还要送洛洛回去，再次谢绝了，只是拿茶水敬了他几杯。科主任知道严复一向不怎么喝酒，也没怎么逼他，去找另外的人喝酒去了。 结果到最后，一桌的人还剩两三个男医生是清醒的。严医生和另外的人扶着几个醉着的人，把他们一个个地送到计程车上。而黎洛洛则跟着几个女医生走在后面，等他们把那几个医生安排好。 刚才在车里跟黎洛洛说话的那个女医生在背后看着严复的背影跟她说：“你要是认识什么适合你严叔叔的姐姐啊，就给他说说吧。都三十五了，该结婚了。” 黎洛洛看了一眼那个女医生没说话。 女医生又说：“我听别人说，你严叔叔是忘不了他的前女友才一直没结婚的。你跟他关系好，劝劝他，别让他在一个女人身上吊死了，天下好女人多的是。” “前女友？”黎洛洛问。 “就是那个已经跟他订婚，后来两人不知怎么地又分了的那个。我听护士站的陈瑶说的，陈瑶那丫头可喜欢你严叔叔了，打听你严叔叔细的很。” 黎洛洛想了一下，觉得她说的应该是周念兮，她以前叫她小婶。 “其实，陈瑶也不错，特别喜欢你严叔叔，就是严医生好像不怎么喜欢她。”女医生说。 黎洛洛看着自言自语的女医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严复已经把几个人都送回了计程车里，他转过身往她们这边走，对女医生说：“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严复先送的女医生到的家，然后又重新发动了车子，调头送黎洛洛回去。 在车上中途，黎洛洛问严复：“我听说，你们医院护士站的一个小护士很喜欢你？都追了你好长时间了是吧？” 严复转头看了她一眼，扶着方向盘的手轻轻地滑动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黎洛洛又问：“怎么不和她在一起？” 车里的空气寂静起来，过了一会，严复回答：“我不喜欢她。” 黎洛洛点点头，轻轻地哦了一声。她窝在副驾驶里，有点点沮丧。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周念兮，他们曾经订过婚，曾经自己可是叫了她一年小婶的人啊。 不像自己和那个小护士，一句不喜欢就否决了一切的开始。 当年，严复和周念兮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都不清楚，事实上，黎洛洛那个时候也从没有关心过严复的恋爱生活。她第一次见到周念兮的时候，严复已经要和她订婚了。 第40章 未婚妻 初二的时候，黎洛洛跟他们在一间咖啡馆见面，那个咖啡馆的名字她已经忘了。只记得那个咖啡厅放的一首歌很好听，慢节奏的，有点西欧复古爵士乐的感觉。她坐在咖啡馆最里面的位置，对面坐着严复和周念兮。 周念兮也是医生，她是妇产科的。那天见面的时候，她穿了一身红色束身的裙子，长卷发，任谁看都想不到她是个医生，只会觉得她是个时尚白领。她长得很漂亮，比自己高，身材修长，黎洛洛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 后来，在他们的订婚宴上，她听爸爸说，周念兮是他们医院妇产科一把一的好手，几乎每个到医院生孩子的产妇对她都赞许有加，说她长得又好看，心地还好，手术能力也很强。几乎就是新时代女性的代表。 订婚宴的那天，黎洛洛看着台上一身黑色西装的严复和挽着他手笑的周念兮，只觉得她们两个真的相配，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严复开着车，看副驾驶的黎洛洛一直不说话，还以为她睡着了。偏过头去看她，却见她的眼睛在黑色的夜里闪亮。黎洛洛很安静，眼睛时不时地眨着看着前面，又回到了那个沉默冰冷的成年人姿态。 “累了？”严复问她。 黎洛洛转头看他：“还好。” “下次，他们再叫你去吃饭，你不想去可以不去的，直接拒绝他们就行。” “想看看你身边的朋友，同事。”黎洛洛说。 严复静了一会，说：“没什么好看的。我们都是三四十岁的人了，生活枯燥，总比不上你们年轻人朋友之间相处得好玩。” 黎洛洛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严复把车开进她们学校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十一点了。学校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严复把车停在离她们寝室相近的一块空地，说：“快回去吧。” 黎洛洛解开了安全带，却没有下车，她转过头来看严复，声音轻缓：“谢谢你送我回来。” 严复看她认真的样子，正要跟她说不用谢的时候，黎洛洛已经越过了身子，往他身边靠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她的嘴唇软绵绵地，像温柔的棉花一样。严复的呼吸停滞了一秒愣住了，反应过来马上往后退去，低声呵斥她：“洛洛！” 黎洛洛没有看他，去拉车门：“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回去了。” 黎洛洛急匆匆地就往寝室楼走，害怕严复再下来跟她说些什么大道理。 而车里的严复看着黎洛洛匆忙逃窜的背影，无奈地摸了一下刚才被亲过的嘴唇，微微有些热度。车里的温度也不知道怎地也让他感觉热了起来，严复把车窗打开了一下，离开了她的学校。 黎洛洛第二天没有去找严复，尽管她很想去找他。学校里的老师莫名其妙在考完了试之后安排了一场座谈会，全班的人都要去，黎洛洛不好不去。 第三天，学校里终于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了，黎洛洛就去了严复的医院了。一如既往地在他的值班室等着，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严复的身影，却等来了刚下手术台的廖医生。 廖医生正好经过值班室，看见里面坐着的黎洛洛，走进来问她：“怎么在这里坐着？” 黎洛洛说：“我等小叔。” 第41章 我可以等你 你小叔去d市参加一个心脏外科专家交流会了，今天不在医院啊。”他问她：“你小叔没跟你说吗？” 黎洛洛说：“啊……他没跟我说啊。” 黎洛洛问他：“他要去多少时间啊？” 廖医生说：“三四天吧。” 黎洛洛点点头，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来，没有说话。 廖医生说：“你跟你小叔关系真好啊，几乎每天都来医院找他。” 黎洛洛抬头看廖医生，他笑着看自己，只是黎洛洛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带有一点让人不安的探究意味，好像她来找小叔是一件多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黎洛洛当然不想把自己来找小叔的真正原因告诉他，因为那样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她只是解释道：“最近学校考完试要放假了，在b市我又不认识其他什么人，就来小叔这里打发打发时间。” “医院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你要是想玩的话，过几天我有时间可以带你去b市的游乐场去看看。” 黎洛洛倒是没想到廖医生会请自己出去玩，她连忙拒绝道：“不了，不了，太麻烦了。” “不麻烦，正好我有个小侄女比你小几岁，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玩玩。你们小孩子都是很喜欢这些的。”廖医生说。 黎洛洛摇头：“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去。” 她毫不妥协地拒绝让廖医生愣了一下，笑着说：“不想去就不想去吧，改天有时间的话……” 黎洛洛打断他说的话：“不好意思啊，廖医生，小叔要没在的话，我也该走了，今天要早一点回学校。” 廖医生说：“没事，没事，你回去吧。” 其实说要回学校只不过是她想离开这里的一个借口，小叔都不在医院，她自然没有再在医院呆着的想法。当然也不想留在那里和廖医生聊天。 她走到了街道上，还没有坐上公交车，就给严复打起了电话。 出人意料的是，严复这次竟然很快地接起了电话。本来黎洛洛都已经做好打不通然后等回到学校之后再打一次的准备的。 “喂？”严复说。 “喂，小叔啊。”黎洛洛忙把电话放在耳边。 “怎么了？” “你现在在d市吗？”黎洛洛问他。 严复想了想，问她：“你去医院找我了？” “嗯，我去你们医院找你，廖医生说你去d市参加专家交流会了。”黎洛洛听见电话那头的严复细微的叹气声，黎洛洛问他：“你什么时候开会？” 严复说：“后天，还有个专家会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严复有些无奈：“这周五。” 黎洛洛迫不及待：“那我去接你。” 严复说：“不用。”严复说话的口气有些严厉：“你也用不着每次都去医院找我。” 黎洛洛低着头，不说话。 严复说：“洛洛，你知道我什么工作性质，我是医生，都是在手术室呆着，我们能见面聊天的时间很少，你用不着每次为了来找我，在外面等个一两个多小时。” “没关系的，我可以等的。”黎洛洛急忙说。 “可是我不想让你等。”严复说。 第42章 四十一走路要看路 “可是我不想让你等。”严复说。 幸亏隔着电话，严复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黎洛洛耷拉着脸，靠在路边的栏杆处，想要与他争辩：“那我想要见你，我只知道你在医院吗。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你肯定也不会让我去你家。” 这次，换到电话那头的严复不说话了。 黎洛洛隔了不久说：“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经常去医院找你了。” 黎洛洛想了想又说：“那我这周五能不能去接你？” 她还没等严复回答，又紧接着说：“我们学校都快放假了，我在学校没有事情做吗，你就让我去接你，就这一次，行不行？” 刚说完，黎洛洛身后就响起了鸣笛声，把她吓了一跳，忙往旁边躲去，却不小心撞到了另一辆飞驰而过的小电动车，电动车的车把划过她拿着电话的手臂，划了一道长长的红痕，黎洛洛痛得忍不住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电话那头的严复听到了动静，忙问她：“怎么了？撞到了什么吗？” 黎洛洛看了一下手臂，发现只是破了一点皮，没怎么流血，痛楚也慢慢消退了下去，说：“没什么，电动车过去不小心撞到了。” 严复说：“走路的时候要看路，都早都跟你说过了，你怎么一点都放在心上啊。” 黎洛洛不满意地嘟着嘴巴，对自己手臂的红痕不怎么在意，继续问他刚才的问题：“我周五去接你行不行吗？你几点的票？” “几点的啦？”黎洛洛重复。 严复想起她刚刚被车子撞了一小下，忍不住心软，无奈地说：“晚上九点到机场，你要想来就来吧。” 黎洛洛这才笑了起来：“好好，那到时候我们再见啊。” 接下来的两天，黎洛洛只要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周五心里就开始激动起来。到了周五那天早上，她就开始在想晚上去接严复穿什么衣服。 黎洛洛从来没有为了穿什么衣服而感到烦恼，这种新鲜的感觉不知道为何让她感到开心。只是在挑着衣柜里面的衣服的时候，却又变得没那么开心了。 总觉得她的衣服太少了，而且每件衣服都不好看。这让黎洛洛开始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有多买几件好看的衣服。最后，挑了半天，才勉强挑出来一件裙子，准备晚上穿着那件裙子去接机。 该走的时候，黎洛洛穿上了那件衣服，坐在寝室里对着镜子化妆。刚刚回到寝室站在旁边的白依然她认认真真地坐在那里化妆，都快要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跟她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还真从来没有见黎洛洛化过妆，甚至从来没有见过她拿化妆品。虽然她只是极其简单地扑了一层粉底，抹了一点口红，但是这也着实让白依然觉得惊讶。 黎洛洛收拾好了，便起身拿着自己的包往外面走，白依然忍不住问她：“你要出去？” 黎洛洛回头，说：“嗯。” 白依然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着的白色连衣裙，说：“你确定你要穿着这身出去？” 黎洛洛皱了眉头，问她：“怎么了？” 白依然指了指窗外的天：“外面下雨了，特别冷，你穿成这样要被冻死的。” 第43章 四十二我在机场等你 黎洛洛顺着方向往外看去，果然天是雾蒙蒙地，耳边稀里哗啦地全是凌乱的雨声。 b市的春天快要离去，往常穿着连衣裙倒不至于感觉很冷，只是今天下着大雨，黎洛洛看了一眼白依然身上穿着的厚厚的外套，也觉得自己穿成这样会被冻死。 “你还是加个大衣吧，外面真的挺冷的。”白依然又说。 黎洛洛想了一下，还是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件厚厚的长款外套，再转过头来跟她说谢谢。 到了寝室楼底下，黎洛洛才发现白依然说的话没有错，外面的却是非常冷。雨越下越大，黎洛洛感觉到秋风夹杂着潮湿而冰冷的雨水向自己打来，直吹得她裸露出来的小腿打了一个哆嗦。她裹紧了自己上身的外套，撑开伞就往雨中走去。 尽管打着伞，但是雨下得很大，还是有很多雨水顺着冷风吹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后背上。光裸着的小腿也被雨水吹得湿淋淋地，黎洛洛甚至都能感觉到连衣裙的下摆也微微沾着水，黏黏地贴在她的小腿上。 终于到了车上，黎洛洛才歇了一口气，想用手暖一下被外面的风吹得异常冰冷的脸，结果手摸上去，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的温度比脸更冷。她冻得有些发抖，缩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才勉勉强强感觉暖和了一点。 车停在了机场，她下了车马上就跑进了灯火通明的机场。机场里面的温度比外面高，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八点钟，离严复航班到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黎洛洛找了一个空位，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机场里人来人往，交杂着人群说话吵闹的声音和广播里飞行航班的信息。 坐了一小会，身边的位置有另一个人坐下。是一个看样子还在上高中的十几岁小姑娘，她手里在打着电话，皱着眉头，一直在大声地跟电话里的另一个人说话。 “那个张青明显就是针对我啊，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反倒帮她说话？” “什么叫我多想了？！就算她冲着我的脸打一巴掌，你也会觉得是她无辜，而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对不对？！” 黎洛洛看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手机，指尖发白，她极力在隐忍着。 “对！她全部都好！她所有的事情都是好的，我就是个疯子，就是一直在挑拨你们的关系，就算你是我男朋友，你也只愿意相信她而不是相信我。” “我现在没有在跟你说什么狗屁爱情，你也别说什么你爱我，我们完了！真的完了！”那女孩说完就挂了电话，攥着手机的手也一直没有放松，双手紧握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她直挺挺地坐在那里，不肯低头。 黎洛洛看见她抿着嘴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不肯低头让眼泪落下来。 黎洛洛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来纸巾，放在她紧握的双手上面。那女孩回头看她，眼泪也因此大滴地掉了下来。 “想哭就哭吧，没有关系的。”黎洛洛看着她。 那女孩的嘴角下拉，瞬间变得委屈起来，她低着头，看着衣服的纸巾，眼泪不可控制地流下来。 黎洛洛没有继续再看她，她靠在椅背上，什么也没做，像是一个仅仅只是休息的旅人。黎洛洛能够体会到身边这个女孩刚才的感受，因为曾经她也经历过一样的事情。 第44章 四十三我送你先回学校 五年前，她也曾经这样深夜一个人坐在外面，给一个人打电话。那通电话结束之后，她就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可控制地发抖。黎洛洛浑身没有一个细胞是平静的，她的大脑有一根弦被拉得紧紧地，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准确地说那个时候她正在焦躁崩溃的边缘，她想要破坏，想要歇斯底里地呐喊来发泄。她发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就快要失去控制，然而有个人却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臂。 他是个路人，黎洛洛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自己的。黎洛洛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抬起头来，看见他担忧的目光。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那人问。 黎洛洛低下头来，没有说话。 他没有走，即使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黎洛洛一直沉默，他也一直站在她的面前，过了一会，黎洛洛听见那人说：“想哭就哭出来吧，没有关系的。” 黎洛洛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哭的，可就在听到那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说的话，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汹涌澎湃而来的悲伤感。她哭了起来。 他后来坐在了她的身边，看着她咧着嘴哭泣，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助。黎洛洛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她拼命地抹着眼泪，眼泪却流出来更多。那个人在她膝盖上搁下来一片纸巾，没有说话，就那样陪着她。 这世界会有无数个循环，无数个过去的瞬间会在未来不断重现。过去无法改变，却可以在未来的日子慢慢安抚与弥补。 黎洛洛希望现在自己会像当年那个给自己一片纸巾的陌生人一样，给旁边的这位女孩一点安慰。就像安慰曾经的自己一样。 旁边坐着的那位女孩走了，走之前用红红的眼睛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回头。黎洛洛看了时间，才发现现在都已经快要九点半了，忙起身往接机口那边走。 她原本以为晚了，忙给严复打电话，只是却提示手机关机。黎洛洛看了一下机场的电子显示屏，才发现严复所在的那班飞机晚点了，晚点到达时间未定。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也只一直在接机口等着，怕一会严复的航班到了自己再错过了。就这样，她反复看着时间和机场的电子显示屏，等到了晚上十点半，才在接机口看到了严复。 严复也看见了她，她笑起来，一直冲着自己挥手，在一群接机的人中显得格外亮眼。他无奈地看着她，提着手里的包往她这边走来。黎洛洛很快就走到了他的身边，与他肩并着肩。 “我都要以为等不到你了，怕没接到你提前走了。”严复走路步子迈得很大，黎洛洛都是小跑着跟着他。 “你等了多久了？”严复问她。 “没多久。”黎洛洛说：“你一会要回家吗？” 严复说：“嗯。我先送你回学校。” 黎洛洛说：“用不着那么急，我这才刚刚接到你，你就让我回学校。” “我之前就不让你来机场接我，你现在都已经接完机，还在这里干什么？” 黎洛洛想到了什么，说：“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饭吧，都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了，放松一下啊。” “我不饿。”严复说。 黎洛洛说：“可是我饿啊。”她不想那么早刚见到严复那么早就回学校，黎洛洛想争取一点跟严复多相处的时间。 “我刚才等你等得真的特别特别饿，我们买一点东西吃再走吧。” 第45章 你女朋友对你真好 “我刚才等你等得真的特别特别饿，我们买一点东西吃再走吧。” 严复拿她没办法，说：“想吃什么？” “机场门口的那家中餐馆就不错。”黎洛洛指着方向。 严复看了看时间说：“不行。等你吃完回学校就晚了，换一家。” 黎洛洛无奈地撇了他一眼：“那就前面那家肯德基吧，我想吃个苹果派了。” 吃东西没花多少时间，吃完了东西，她闷闷不乐地跟着严复走出了机场，机场的玻璃门刚一打开，黎洛洛就感觉到了这世界对她的恶意。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凉的雨水猛地向她身上袭来，黎洛洛立马就冷得打哆嗦，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她看向旁边的严复，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把黑伞，抖了几下，刷地就打开了，撑在他的头上。 黎洛洛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把伞，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把小伞，本来还想借着下雨让严复跟自己撑同一把伞的，现在看来倒真是都白想了。 “干嘛不把伞打开？”严复问她。 黎洛洛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来另一只手，左右打着自己的伞，可怎么打都打不开。就在她专心致志对付手里那把伞的时候，不远处已经停了一辆出租车。严复看了一眼她，搂着她的肩膀往自己这边拉，躲在了自己的伞下面。 “赶快走吧，车都过来了。” 黎洛洛看了一眼他搂着自己肩膀的手，又抬头看着他。严复搂着她的肩膀，让她全身都在伞下面。他一只手同时撑着伞和提着包，一只手搂着她，看着前面的出租车快步跑过去。 严复松开了搂着她肩膀的手，对着出租车招了招手，然后把她送到了车子后面的座位，打开车门，看着她坐了进去，才往前面副驾驶的座位走。 “先去b市工业大学。”严复关上车门，对旁边的司机说。 黎洛洛从后面看着严复，他正在整理这手中的包，擦去上面的水滴。他并没有往后面看一眼自己。 司机师傅大概是在雨天等了有一段时间，待他们上车之后，便一直说跟他们说个不停。 “今天这雨下得可真是大啊。估计要下一夜了。” 黎洛洛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夜色中弥漫得都是水汽，雾色朦胧，也看不清外面的景物。倾盆而下的雨打在飞驰的街道上，地面上跳跃着水花。 “你女朋友对你可真好啊，这大半夜下着雨还来机场接你。”前面的那个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黎洛洛，偏头对身边的严复说。 黎洛洛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严复回答：“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是她小叔。” 司机师傅嗷了一声，他自嘲似地笑了笑：“我说呢，我说看着你比她大了那么多，还有点不敢相信。” 黎洛洛看了一眼严复，没有说话。 司机师傅问她：“小姑娘在b市工业大学上学啊？” 黎洛洛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女儿也像你这么大年纪，也在这里上大学。她在b市政法大学。我们家原来在g市的，她自己一个人来这边上大学，我有点不放心，索性就把那边的工作辞了，来这边工作，好让她有个照应。” “我们家那孩子长大了，朋友多了，现在什么事都不跟我们说了，做爸爸的想跟她说说话都不知道从哪里谈起。”司机师傅兀自苦笑起来。 第46章 四十五爱他的理由 车子进入了主城区，尽管已经是深夜，下雨的路面依旧被来来往往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车子慢慢地在路上前进着，绕过堵塞的街道，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到了b市工业大学。 雨依旧在下，没有停歇的迹象。黎洛洛从车窗望去，学校的大门没有开，甚至都看不到有人在值班。黎洛洛看了一下时间，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她推开车门撑着伞下去，严复跟司机说了什么也跟着下来了。黎洛洛走到了校门口，往内看去，校园里空荡荡的街道，有着昏黄的路灯伫立，只能听见雨声，寂静地像一座空城。黎洛洛尝试去叫值班的保安，可叫了一会，依旧没有人应答她。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严复，严复的眼光放在了她被雨水淋湿的肩膀上，他停了一会，似乎有些无奈说：“回我家住吧。” 黎洛洛眼神里的笑意几乎无法隐藏，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说：“要不要我们再等一会。” 严复已经转过了身，他看着还停留在原地的黎洛洛说：“快点。” 黎洛洛在他后面笑的牙齿都露了出来，她跑着小碎步跟着严复，又重新回到了那辆出租车上。 “学校没开门？”再次发动车子的时候，司机问着又回到车上的两人，问道。 黎洛洛说：“嗯。大概雨下得太大了，没听见。” 严复对司机说：“去蓝城小区。” 黎洛洛把这个地址在心里面默默念了几遍。 大概是因为已经过了深夜，后来车行驶得很快，没走多少时间就来到了蓝城小区。司机拐弯进了蓝城小区外面的停车街道落定，严复就已经付好了钱开车门下去了。 黎洛洛跟司机道谢后也紧跟着下车，她站在街道上手里的伞还没撑好，雨水打在她的衣服上，头发也沾上了一点雨滴，看起来有些狼狈。 严复看着她笨拙的动作，把自己手里的伞交到她手里，让她撑着，自己把他手里的伞拿过去帮她撑开。 严复很高，黎洛洛站在他身边只得高高地举着伞。可尽管这样，严复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湿了一点，黎洛洛把伞斜到他那边一点，有些心虚地解释道：“这把伞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刚才在学校也是很快就撑起来了，就是有的时候会费劲一点。” 严复把她的伞撑了起来，交给黎洛洛，自己又拿起了自己的黑伞，提着手提包往里面走去。黎洛洛跟在他身后。 雾蒙蒙的雨夜里，黎洛洛踩着水花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跟着严复。这是黑夜，她可以借着沉静的黑夜的隐藏看着他，而他就在前面走着，离自己触手可及的距离。黎洛洛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她的幸福一向都是来源于小事，也许严复很难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但黎洛洛明白就行了。 严复是寂静的雨夜里与她一起行走的那个人。 他是她手中无法舍弃与忽视的伞。 没有人能够理解，只要她自己理解就够了。 第47章 你的衣服有点大 两人乘着电梯来到了十二楼，严复站在门口输了一下密码，打开了门。让黎洛洛走了进来。 严复打开灯，黎洛洛站在玄关处向内打量着房子。只看了一眼便笑了，果然依旧是记忆中熟悉的“小叔风格”。 黑白灰的色调，简单而大方的装饰，没有多少热烈的生活气息。客厅靠近阳台的一块空地竖着一个大书架，上面分类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文件夹，还分别在隔板上写着标签，黎洛洛不用想就知道那书架上放的是病例资料。 “擦擦头发。”严复扔过来一个毛巾盖在她的头上。 黎洛洛正弯着身子看他整齐得吓人的书架，她直起身子把毛巾拉下来揉着头发，手小心地抚摸着书架上的文件夹，像是在看一个艺术品。 “别看了，过来喝点热水。”严复喊她。 黎洛洛问他：“这些资料你都看过啊？” 严复在厨房里给她倒着水：“当然看过，每一个患者都是我诊治的。这还只是一小部分，有一些患者资料放在了d市。” 黎洛洛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他的客厅，问他：“你来这里住多久啦？” “嗯，住了快两年了。”严复把一杯热水放在她手边，说：“你一会睡客房，就在主卧的旁边。” 黎洛洛点头。 黎洛洛又说：“我一会洗澡，你帮我找个衣服，我洗完澡后穿呗。”她喝着水，在看严复阳台边上的那盆快要枯死的绿植，随即想起了什么，转过身表情有些怪异地问他：“你这……没有女人的衣服吧？” 严复看了她一眼，说：“想什么呢你？没有。” 黎洛洛满意地转过身去，往阳台处边走，严复说：“别看了，洗完澡早点睡觉吧，现在都十二点半了。” 黎洛洛答应着他，可是眼光还在看着他阳台的东西。 严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拉住她的袖子往里拉：“别看了，快去洗澡，赶紧睡觉。” “小气，连看看都不让我看。”黎洛洛说。 “阳台有什么好看的，外面还下着雨，快，洗完澡赶紧睡觉。” 黎洛洛感觉严复又变成了过去那个老是把她当小孩子，唠叨她要好好学习，早睡早起的模样。她闷闷不乐地接过严复拿过来的他的衣服，又听见严复唠叨地让她洗完澡不要忘记吹头发，头发干了再睡诸如此类的话，于是就捂着耳朵往浴室走去。 严复的衣服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手被藏在长长的上衣袖子里。灰色的休闲裤尾也被自己踩在脚下。黎洛洛湿着头发站在浴室里面，从镜子里面看自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还是弯下身把裤腿给扁了一下，走了出去。 严复不在外面的客厅，黎洛洛转了一圈，走到了一个虚掩着门的房间门口，它微微地透出一条缝隙，她看见严复坐在里面侧对着自己，正坐在靠椅上专心致志地看一份文件，手上还拿着一支笔。 黎洛洛敲了敲虚掩着的门。 严复听到了声响，看向门口。黎洛洛把门推开了一点，走了进去。 “你的衣服有点大。” 严复看了一眼穿着自己衣服显得过于娇小的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自己的眼睛：“先穿着吧。” 第48章 四十七黏你 严复看着自己手中的患者病例：“赶快回去睡觉吧，都很晚了。” “那你怎么也不睡？”黎洛洛问他。 “早上我有个手术，要把手术过程提前过一下。” 黎洛洛哦了一声，没敢再吵他。正想转身回去乖乖睡觉的，严复在后面说：“回去把头发吹干再睡。” “知道了。”黎洛洛回答他。 黎洛洛吹完了头发，关了灯躺在严复家里的客房床上，还觉得有点恍恍惚惚的，像是做梦一样。她其实有点认床，到了陌生的环境就会有点睡不着，但是此时此刻，她转了一下身，摸到了墙壁，想到严复此刻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倒也觉得其实也没怎么睡不着。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日子，回到了那种只要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不到一分钟就会睡着的状态。 第二天，黎洛洛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她摇头晃脑地起身，关上房门的时候，才发现有张便签纸贴在自己房门上。 我先去医院了。厨房里有买来的早餐，吃完了再走。——严复 黎洛洛把便签纸撕了下来，揉着眼睛笑了起来。她走到客厅找到了自己的包，然后把那张便签纸夹在了自己的书里。 ——分割线—— 刚刚结束早晨的那例手术，严复正在水池洗手，旁边也刚下手术台的廖医生走过来和他一起在水池边洗手。 “前几天你去外面开会的时候，你小侄女洛洛可是又来医院找你来了啊。”廖医生说。 “我知道。” “感觉她很黏你啊，我倒是第一次看一个小女孩跟她叔叔关系那么好呢。” 严复笑而不语，关了水龙头。抽了一张纸擦手，往旁边走去。廖医生也洗完了手，草草地甩了一下水滴，看着他：“我怎么以前都没听过你说你小侄女啊。再说我看你跟她也差不了多少年纪啊，怎么就变成她叔叔了？” 严复不太想跟廖医生讨论洛洛的事情，更何况，他现在跟洛洛的关系还处在一个有些尴尬的情境下。 “她是我老师的女儿，来b市上大学，我也是最近才跟她见面。”严复跟他说，表情不是怎么好。 廖医生说：“怪不得，我说你们看起来也没那么像。” 廖医生又问他：“对了，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严复看向他：“你要她联系方式干什么？” “我有个朋友的女儿也在b市工业大学上学，现在在咱们医院实习，我看你小侄女经常来咱们医院干坐着，也没几个朋友，想给她介绍介绍，也好有个伴。” 严复皱了一下眉头，说：“交朋友这样的事情还是看她自己吧。” 廖医生说：“哎，我就给她介绍介绍，做不了朋友多一个人认识也是好的，总比在医院一个人干坐着等你强。” 严复想了想说：“等她下次来医院的时候，你自己问问她吧。” 后来的几天，廖医生总是时不时地往严复的值班室跑，想看黎洛洛过来了没有，他原本以为过不了两三天就会再次来这里了，只是没想到再见到她竟然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 第49章 你烦不烦啊 见到她的那天和以前其他日子没什么不同，廖医生巡完房的时候顺便往严复的值班室拐了一下，就看见在里面坐着看书的黎洛洛。 “你什么时候来的？”廖医生走进去。 黎洛洛抬头，看见廖医生愣了一下，把书合起来：“我刚到。” “见到你小叔了没？” “没，应该在做手术。” 廖医生离她近了一点，站在她坐着的沙发旁边，跟她聊着天：“现在你们学校应该都放假了吧？你不回家吗？” 黎洛洛说：“我在这边找了个兼职，暂时还不回家。” 她并不擅长于聊天，也不喜欢跟人聊天。如果换做其他人这个时候跟她东聊一些，西聊一些，黎洛洛早就站起来冷着脸走人了。但是廖医生是严复的朋友，她不想因此给严复带来麻烦。 所以，廖医生问着什么，黎洛洛基本上都尽力顺从地去回答。只是坐在沙发上心里面在想，要用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正常而不失礼貌地离开这里。或者，严复能够赶紧回来就好了。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廖医生的手机响了。黎洛洛心里面暗喜一下，觉得廖医生肯定会出去接电话了。但是出乎她意料似的，廖医生直接在她面前就接起了电话。 “喂？有什么事吗？”廖医生说话的语气不怎么好。 “不行，我那天有事。” “我那天真有事，那天我从早上到晚上都有手术。”廖医生有些不耐烦，他踱步走到离黎洛洛稍微远一点的距离，继续说：“下周二吧。下周二我有时间。” 值班室里变得很安静，黎洛洛能听见来自于廖医生手机里面微弱的声音电流声，他停了一会，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更冷了一些：“你烦不烦啊，这个时候你还在说着这些，就算我有错，全都是我的错，你就再忍耐这最后几天不可以吗？” 廖医生又草草说了几句，最后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后，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与医院外面喧闹的走廊不同，值班室里寂静得让人有些不适应。黎洛洛往手上的书看去，借用书来隐藏自己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尴尬气氛。 “哎，对了，洛洛，你的手机号码多少？”廖医生跟她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刚才接电话的时候那种戾气，甚至说有些温柔。但可惜的是，黎洛洛对于他这种温柔并不怎么喜欢，她甚至对廖医生叫她洛洛这个称呼有些不满。 洛洛只可以这样被严复叫啊。 “我手机号码？”黎洛洛不解地重复。 “给你介绍一个也是你们学校的学姐，平常生活可以帮着你点。”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不用帮忙。” 廖医生笑：“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更何况你们都是女孩子，可以相互照应着。” 他又朝着自己走过来，手上拿着手机，似乎在等自己说完号码输上去，黎洛洛想了想，觉得给一个自己手机号码也没有什么，就把手机号码给廖医生说了。 黎洛洛觉得跟廖医生在一起聊天的时间格外漫长，她不耐烦地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才仅仅过去十几分钟。这个时候，廖医生坐到了她的旁边。 第50章 你怎么了 他离自己很近，手臂与自己似碰非碰，黎洛洛有些不自然地挺直了身子，想往旁边移开一点。 “洛洛，你脸上怎么有个东西？”廖医生在她身边轻轻地说，他伸手就要去触碰她的脸，黎洛洛慌忙往后退去，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黎洛洛胡乱在脸上抹了一下，廖医生笑了起来，看着她说：“你怎么那么可爱啊。”黎洛洛没有偏过头，却一直感觉他的视线在看着自己，她听见廖医生说：“洛洛，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漂亮？” 他说话的声音轻飘飘地在自己耳边，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黎洛洛有些不可置信地侧过身看他，她觉得廖医生太过轻佻，可又害怕只不过是自己多想了而已，毕竟上次她同他们几个一起去吃饭的时候，还听别人说，廖医生家庭很幸福，有个漂亮的妻子和八岁的儿子，他们都说他是个很正直的好医生。 就在她脑海里犹豫着想着这些的时候，廖医生把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慢慢地往上滑去，头向自己偏来，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黎洛洛一瞬间就像触电般地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黎洛洛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看着廖医生看着自己的眼神，感觉到害怕起来，害怕自己触碰到了某个正相的边缘。廖医生看着自己笑，黎洛洛却不想听到他的回答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听过之后会感觉到有些恶心。 她立马打住廖医生想要开口的话，对他说：“你别说了。” 黎洛洛拿起了旁边的自己的包，连沙发上的书都没来得及装起来，慌不择路地离开了严复的值班室。 严复刚从手术室回来，拐角处看见不远处的一个背影看起来很像洛洛，刚想着她什么时候来的，却又注意到她很慌忙，急匆匆地走着，像是逃跑一样。严复觉得有点奇怪，便过去拉住了她。 黎洛洛一直低着头，她感觉有人拉着自己的手臂以为是追过来的廖医生，吓得叫了一下马上甩开了手，只是抬起头却看到是严复。 “你怎么了？”严复问她。 黎洛洛脑袋有些乱，她还想着刚才值班室发生的事，恍了一下眼神避开他的视线说：“没什么。” 黎洛洛的额头上有一些细密的汗珠，她的眼神没有光彩，严复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她，不由得担心起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挺好的。” “那是怎么了？”严复不放心，又问了她一遍。 黎洛洛看着他的眼神，只看了两秒就很快移开了。她有些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害怕，她不知道怎么跟严复说话，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我学校里……有……有事，我要先走了。”黎洛洛说着，就转过身，没有看后面依旧看着她的严复，慌忙地逃走了。 严复在后面看着她，没有跟上去。他若有所思地往前走着，然后就看见了廖医生。 他似乎在找着什么人，在医院的走廊处左右望着，看样子有点着急。严复问他：“你找谁呢？” 廖医生回过头看见是严复，说：“哦，没什么，找我的一个患者。”他问严复：“你刚下手术台？” “嗯。”严复说：“4012床的患者需要会诊，张医生和刘医生已经去神经科了，你一会去一趟。” 廖医生说：“好，我马上就去。” 第51章 五十一他是她叔叔 严复回到了值班室里，刚进门，就看见沙发上一本还没有合起来的书，他走上前拿起来看。 《室内设计与装修》，这肯定是洛洛的书。严复翻了几下，想着刚才洛洛走的时候那么慌忙的样子，连书都没有来得及合上带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她都闭口不言，慌慌张张就要走呢。 严复把那本书放到桌子上，想着下次黎洛洛过来的时候一定要问问她。 而此时的黎洛洛回到学校之后却变得紧张起来。 她只要一想到值班室廖医生对自己做的那些动作，脑袋里就冲上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她捂着嘴巴跑到水池边干呕，因为胃的收缩刺激，眼泪和汗液总是大颗大颗地滴下来。 然后就开始发呆。脑袋里什么都不想，慢慢地等待时间把恶心感带走。 黎洛洛这几天都不想再去医院了，因为不想见到廖医生，也不想见到严复，不想让严复知道这件事情。 而且严复其实也没必要知道这件事情，廖医生是他的朋友，自己是他的“侄女”。他若是知道了，夹在中间肯定会不好做。 可是这件事情默默堵在黎洛洛的心头，她又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鼻子酸酸地，感觉到委屈起来。黎洛洛想她大概需要一段时间让自己冷静一下，然后好好想想这件事情应该怎么解决。 ——分隔符—— 严复在急诊室看着刚刚从救护车上送下来的病人。 那个病人失血过多，床铺上被他染得都是血，人虚虚地喘着气，脸色苍白，脸上全是冷汗。他的心跳很虚弱，严复把所有该用到的用品都给他用了，还是没有一点起色，他和旁边的几个医生在轮流给他做心肺复苏，不敢停下来，怕停下来这个病人的心跳就会停止。 只是，那个病人最终还是没有抢救回来，心电图发出一长串滴滴的声音。那是属于死亡的声音。 几个医生松了手，家属在一旁嚎哭着，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拍着地板叫喊，整个急救室乱成了一团。 严复擦了一下头上的汗，宣告了死亡时间。嘱咐旁边的护士多注意家属的情绪，按医院的程序办理接下来的事情。他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护士叫走，说是院长让他过去一趟。 从院长办公室离开之后，严复才终于感觉到松了一口气。他的衣服上全是刚才抢救时所流下的汗液，感觉身上黏腻地全是汗液，想着要去值班室里的浴室洗个澡。 还没走到值班室，在走廊的一个拐角，他碰到了背着自己正在打电话的廖医生。严复原本没怎么在意，直接走过去的时候，却听到廖医生在电话里讲：“是个大学生，可好看了。” “b市工业大学的，现在才大二。” 严复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看着廖医生在前面来回走动的背影。 廖医生是有家室的人，他是知道的。现在听他讲话这样子，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虽然廖医生的私生活严复从没有关心过，但是不知为何，这次听他的电话，严复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你现在还见不了她，她生我的气了，不接我电话。”廖医生笑。 “还能为什么？我一时忍不住亲她，摸了摸她，她被我吓到了。” “老牛吃嫩草怎么了？只要我对她好那不就好了。” “严医生反对什么啊？他是她叔叔，又不是她爸！” 第52章 她喜欢我 “严医生反对什么啊？他是她叔叔，又不是她爸！” 严复在后面听了一段时间，刚开始脑袋还有种蒙蒙的感觉，总感觉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怪异。只是，后来听到最后那句话里，他终于明白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了，而同时脑子犹如被响雷劈了一样。 他打断廖医生打电话的声音：“你说什么？！” 廖医生被吓到了，转过头就看见严复脸色铁青地站在他身后。他看了一下手机，径自先把电话挂断了。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严复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他一遍。 廖医生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严复，这让他竟生出一些害怕的感觉。他踌躇着走上前，觉得这件事情隐藏不了：“是这样的，严医生。” 严复喘了一口气，咬着牙猛地挟着他的脖子往医院旁边的墙壁上按去：“你刚才说的人是不是洛洛？” 廖医生的头猛磕在后面的墙壁上，脖子被严复掐在手里握着，有些喘不过来气：“你放下手……听我……先跟你说……” 医院来来往往的路人都看到了他们，有护士认出了那两个人是严医生和廖医生，停在不远处惊讶地看着他们。 严复平息着心头的怒火，缓缓放下了掐着他脖子的手，但依旧压迫在廖医生的视野之内。 廖医生低着身子咳了两声：“我离婚了……这周二离的婚，我跟我老婆早就没感情了，从去年就开始分居了。我喜欢洛洛，我想要和她在一起。” 严复又掐着他的脖子往墙上按：“你喜欢谁都可以，别去招惹洛洛。” 廖医生变得愤怒，他掰着严复的手：“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婚姻自由，恋爱自由。说不定洛洛也喜欢我，你不能阻止一切。” 严复冷笑：“洛洛喜欢你？” 他看着廖医生，猛然想起他之前在电话里说的话，再联想起前几天见到洛洛慌慌张张地从医院离开的样子，觉得自己那个时候肯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对她做了什么？”严复眼神恨不得杀死他。 廖医生与他争辩：“我们做什么事情你管不着，你只是洛洛的叔叔，没有权利干涉她的恋爱自由。” 严复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廖医生摔倒在地，震惊地看着他挣扎着起来就要打他。几个小护士围在一起本来还在旁边讨论着八卦，看到严医生突然打了廖医生一拳吓了一跳。这个时候旁边的几个医生看着事态不对，马上上手拉开两人。两人松手之后，廖医生摸了一下有着淤血的嘴角，恶狠狠地看了一眼严复，扭头就离开了。 事情很快传到了医院的沈院长那里了。沈院长听到严医生打人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看来，严医生打人这件事情就是犹如鸟有八只脚和四个头的事情一样完全没有逻辑而且根本不可能发生。 沈院长把严医生叫到了办公室，正想确定一下事情的真实程度。不过，当看到脸上满满地都是戾气的严复，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 “你为什么打廖医生？”沈院长问他。 “要处罚处罚，我没有意见。”严复坐在沈院长对面的椅子上，极其冷淡地说。 “我需要先了解事件过程。”沈院长说。 严复闭口不言。 第53章 没有脑子 沈院长看了一眼他红肿的右手，无奈地站起身，扔给他了一个冰袋，说：“先敷上你宝贵的”黄金右手“，我们医院还靠着你这双手过日子呢。下午还有场大手术要你上台呢，我不不希望看到因为你的手而影响到手术。” 严复说：“我的手没什么大碍。” 沈院长看了他一会，忍不住说他：“严复，你说说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非要打架！”他都快六十多岁的人了，头发都白了一半，还要像教育自己未成年的孩子一样地去教育严复。 沈院长认识严复十几年了，也手把手地教过严复两三年，严复从来没有让沈院长操过心，他是整个医院里最让他满意的一个医生。无论是人品还是技术，严复都是上等的。他心里清楚，严复能跟廖医生打架，肯定是廖医生做了让严复难以接受，十分愤怒的坏事。可他就是想知道，这件能让严复感到无比愤怒的坏事是什么。 沈院长说道了严复半天，严复也没有开口说他为什么要跟廖医生打架。沈院长叹了一口气，便打发让严复走了。 严复走出沈院长办公室后，就拿起了手机给黎洛洛打电话。 电话没响几声那边就接通了，黎洛洛轻快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小叔。” “你怎么想起来跟我打电话了？”她问。 严复心中的怒意本来还没完全消散，此时听见黎洛洛像是没有任何事的声音更加愤怒起来。他问：“你怎么不跟我说廖医生的事情？” 黎洛洛愣住了，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严复冷笑：“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问你，你没有打算跟任何人说起关于廖医生的事情吗？” 黎洛洛沉默了。 黎洛洛的沉默就代表着默认，严复被她的态度简直要气死。他长长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然后问她：“你来医院的那天，廖医生对你做了什么？” “嗯……” “说！” 黎洛洛不想让自己回想那天的事情：“他挨我很近，想亲我。还……摸我……” 严复的手紧紧握着：“他摸你哪？照实说。” “大腿，他摸我大腿。” “还有吗？” “没有了。”黎洛洛感觉电话对面严复说话的声音冷硬得可怕，忍不住说：“其实，他……也没做什么，我都躲开了。他摸我大腿，我立马就跑出来了。我没受伤害，就是有点恶心而已。” “黎洛洛！你有脑子吗？”严复骂她。 “我怎么了？！”黎洛洛觉得很委屈。 “廖医生那个样子就是性骚扰！这件事情是完全可以报警的。你为什么当时不打他还为他开解？为什么后来不跟我说？” “我没为他开解啊。我没告诉你，是因为他是你朋友，我怕你不信。到时候事情没解决，还可能会影响你在医院里的人际关系。” “黎洛洛，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脑思路是什么样的。”严复简直要被她气笑，因为觉得廖医生是自己的朋友，所以受了那样的事情也选择忍气吞声，什么话都不跟别人说。 黎洛洛的鼻子酸酸涩涩地，心里闷闷地疼痛，于是低下头来开始沉默。 第54章 不要联系他 “你怎么不说话？”严复问她。 “我没什么好说的啊。”黎洛洛的声音带着哭腔。 严复问她：“你哭了啊？” 黎洛洛又闭口不言。 严复叹了一口气：“你哭什么啊？”他听见黎洛洛哭心就完全软了下来。 “你不要骂我。”黎洛洛哽咽的声音。 “我没有骂你！我是在跟你说事情。洛洛，你不能这样。别人对你做这样的事情你不可以什么都不说，也不可以什么都不做。你要反抗，你要打他知道吗？” 黎洛洛的泪意慢慢止住了：“我当时是被吓到了，要是下一次，我肯定会打他的。” “还有下一次？！没有下一次了！”严复停了一会，又问她：“廖医生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有没有再找过你？” “我不知道。”黎洛洛说：“他好像给我打过电话，不过我没接。” “以后他联系你都不要接。记住了吗？” “嗯。” “这几天先在学校好好读书，不要来医院了。” 黎洛洛答应着严复的话，听他又冷着语气说了几句，两人才挂了电话。 在医院走廊里，严复与廖医生的纠缠打斗事件结束之后，医院里的人就很少见过严复跟廖医生在同一场合出现了。 唯一例外的情况是，病人需要会诊，几个医生一起商讨最佳的手术治疗方案。廖医生还有点情绪，他一直激励地跟严复持不同的观点，严复说要怎么样，他就偏反其道而行之。旁边的几个医生看着廖医生处处跟严医生唱反调，都心惊胆战地在一旁没敢说话，害怕严复再一个拳头上去招呼廖医生。 只是，严复没有，他还是温温和和地，只是面对廖医生时，神色有些冷意，还是冷静地重复自己的观点。 最后会诊决定，少数服从多数，全体医生举手表决，严复的手术治疗方案获胜。结果下来后，廖医生冷哼一声，看了一眼严复，彭地一声关上会议室的门，大步出去了。 关于严复跟廖医生的事情，在整个医院几乎都传遍了。几个医生护士偷偷摸摸地在背后议论关于他们的八卦，当然也知道了他们为什么会打架。 廖医生刚离婚就去追求严医生的小侄女，怪不得严医生会气成那个样子。 严复并不太清楚，医院里关于他议论的种种八卦。在医院里，他只关心病人的生命。除了跟廖医生的关系不似从前，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改变，他依旧只专心做好自己的手术。 他对廖医生的处处针对也并不怎么在意。跟他在一起工作室不能避免的，严复不想因为自己跟廖医生的关系就让整个医院的气氛搞得乌烟瘴气，所以，平常一起工作他还是能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 他们打架过后的第三天，严复正站在无影灯下，拿着手术刀，给病床上的病人做开胸心脏手术的时候，刘优在他身边报告着，说有一个急性突发病症的病人要他过去看一下。 严复的手没敢停，问他：“哪个病人？” “4305床的张敏。” “她不是廖医生负责的吗？” 刘优看着他停顿了一会，说：“廖医生现在被人堵在了另一间手术室的门口，恐怕一时半会过去不了。” 严复说：“赵医生现在没手术，让他先过去看看，我手里的这例手术进行的差不多了，我再过去看看。” 刘优点了点头，又跑过去找找赵医生。 第55章 做不了手术 等到严复把手上的这例手术完成之后，他脱掉沾满血的乳胶手套，还没来得及去找刚刚实习医生说的那个病人，刚刚来跟自己说话的刘优又回来了，跟自己说，那个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还是比较危险，需要尽快准备手术，想让严医生给她做一下手术。 “廖医生呢？这是他的病人，怎么过来找我？” “廖医生做不来这种危险性较高的手术你又不是不知道。”刘优小声嘟囔着，严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刘优又说：“廖医生现在的处境有些麻烦，今天估计做不了这个手术了。” 严复把手擦干净：“通知手术室准备她的手术吧，另外让血库今天送四个单位的血，以防万一。” 严复又站在手术台前六个小时，张敏的手术才算成功完成。严复左右扭着脖子才觉得疲累，他走出手术室，捏了捏鼻子，回到自己的值班室缓了一会。才想起来要拿着上个星期的一例手术报告给沈院长。 他在医院的走廊处又遇见了廖医生。此时的他正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前被一圈人围在中间，人群外围站着几个小护士拉扯着，好像想让他们停止争吵。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其中有个人都哭，有几个人在对着廖医生骂，有些人在劝架。 严复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皱着眉头看了他们几眼，也走过去了。 沈院长没有在办公室，不知道去了哪里。严复把手术报告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了。回来的路上，听护士站的几个八卦的小姑娘说起廖医生的事情。 严复这才知道，与廖医生争吵的是病人的家属，廖医生在做手术之前在办公室发过一场火，摔了几个东西，接着怒气纷纷地去了手术室给病人做手术，手术过程中手弄破了病人的一个血管，导致病人大出血，没有抢救过来，死亡了。 那个手术原本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手术时死亡也是有可能的事情。但病人家属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廖医生在做手术之前情绪特别不好，觉得肯定是由于廖医生的失误才会让人死亡。 一家人不服，然后就闹到了廖医生办公室门口。 廖医生几乎一天都在跟病人家属在办公室门口周旋。 第三天，严复去院长办公室找沈院长。沈院长跟他说了廖医生的事情。沈院长说医院领导开会决定，让廖医生转院，转到b市的另一个医院工作，他已经跟那边医院的人谈好了。 严复问他：“廖医生知道这件事情吗？” “知道，我跟他说过了。” “他同意了？” 沈院长叹了一口气：“那家病人家属不依不饶地，再呆在咱们医院影响也不好。我跟他谈了这件事，他也算是同意了。” “除了这样，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毕竟这件事，也有他的一部分责任。” 严复和沈院长都明白，廖医生若是被调到b市的另一家医院，待遇肯定没有第一人民医院高。毕竟，b市第一人民医院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知名医院。 “他走了，你跟他也不用大眼瞪小眼了。我前几天都听张医生说了，廖医生一直在针对你。” 严复说：“我和他可以在一起工作，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院长笑了笑，说：“算了吧，走了就走了，这样也挺好的。” 第56章 难以置信 黎洛洛没想到会在学校碰见廖医生。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们专业的宿舍楼的，晚上她从外面兼职回来，走过宿舍楼就看见他侧对着自己眼睛看着地面。黎洛洛果断地就选择转过身，装作没看见似的往反方向走。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廖医生叫住了。 黎洛洛脸色不怎么好看地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 “我在这等了你一段时间了。”廖医生走到她身前。 黎洛洛眼神闪躲：“啊……您找我来做什么？” “想跟你道个歉。”廖医生说。 黎洛洛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 “上次你走了，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廖医生说：“在办公室的时候，是我太性急了，不该那样做。不过你不用多想，我跟我妻子离婚有一段时间了，孩子归她，我现在是单身。” 廖医生说：“我知道上次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就对你动手动脚是我的错，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有些情不自禁。” 黎洛洛并不是很想听他说这些，她只是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说些什么。 廖医生深情地看着她说：“洛洛，你跟我在一起吧，我虽然比你大，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地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我会对你好的。” 黎洛洛在一旁听着，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廖医生看着她：“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抱歉，我不需要。”黎洛洛回绝他。 廖医生看着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似乎有些生气，但没有说一句话。过了一会，他说：“我不会再纠缠你了。不过，我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廖医生走后，黎洛洛一直都很懵。她不知道廖医生为什么要来找她，也不清楚要不要把这件事跟严复说。她已经快有十几天没有见过严复了，虽然有兼职，平常在学校也闲的无聊，想去医院去看小叔，但是严复让她这几天不要去医院，她也不想去医院正好碰见廖医生。 但是，现在既然廖医生都已经跟自己见了面了，什么事情也都说了，她也就不怎么害怕见到廖医生了。想来想去，过了几天，在手机上给严复发消息说，自己要去医院找他。黎洛洛原本以为严复又会不同意的，可谁知，她等了几个小时，竟然在手机上看见严复回复自己，嗯。 这是一个跨时代的历史里程碑。 黎洛洛看见严复回复自己消息的时候，恨不得跳起来。自从她再次取得他的联系方式后，严复从来没有给自己回复过消息的。而且，他还不是说的拒绝的话，而是一个嗯字。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啊！ 黎洛洛当即就坐不住了，手上的事情完成了之后，就马上往医院赶去看他。到了之后，她便和平常一样，准备到严复的值班室去等他。中途碰见了来严复值班室给他送东西的小护士，从她那里竟然得知了关于自己的大八卦。 “我小叔真的跟廖医生打架了？” “对啊！是不是很难以置信。”护士说。 黎洛洛还在愣着，小护士问她：“严医生没有跟你说过吗？” 黎洛洛摇摇头。 第57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廖医生现在不在咱们医院了，你知不知道？” 黎洛洛依旧摇摇头，她问她：“廖医生为什么不在你们医院了？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刚走。他做手术那天有点失误，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了。病人家属在医院一直闹，院长跟几个医院领导决定的，把他调到另一家医院了。” 黎洛洛觉得没来医院这几天，像是错过了一个世界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小叔是真的关心你啊。廖医生对你做那样的事情，他都要气疯了。”小护士说：“我觉得你小叔肯定比你亲叔叔还要对你好。” “哎，对了，你有亲叔叔吗？”小护士问她。 “没有，我叫小叔的只有他一个。”黎洛洛回答。 “那怪不得，怪不得你小叔对你那么好。” 黎洛洛还没有从严复跟廖医生打架的事情中缓过来。她印象中小叔从来没有打过架，甚至很少发脾气。他好像对任何人都是温温和和的，虽然很严厉，但是也不至于跟别人争执。 她脑海里回想到那天严复给她打电话愤怒的语气，那个时候她还觉得严复骂自己很委屈，只是现在知道严复跟廖医生打架这件事情之后，内心的感觉却又变得微妙起来。 心头涩涩地，带着点甜意。 黎洛洛从没有觉得，自己对严复表达的爱意有多么令人感动。她甚至有点悲观主义，觉得严复那样的人是肯定不会喜欢自己的，也因此从没期待过严复会对自己好一点。 她从没想过，严复有一天会为了自己做出以前从来没做的事情。心脏柔软地像一朵云彩，在胸口来回飘荡。笑意也变得无法隐藏。 黎洛洛想，自己又喜欢上了严复几分。 她在值班室等了一会，严复回来了。他看见里面坐着的黎洛洛，没说什么，像是习惯了似的，去书柜上拿了一份文件资料。 “等了多久了？”严复问她。 “没多久，刚来。”黎洛洛从他进来，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过他，嘴角还带着笑意。 值班室里开始变得安静，严复在看着手里的资料，察觉到黎洛洛一直在看着自己，抬头问她：“看我做什么？” 黎洛洛脸上的笑意还没消散，她走到了严复身边：“我听你们这的护士说，前一段时间，你跟廖医生打架了？因为他在值班室对我做的那些事。” 严复看她，停顿了一会说：“我跟他打架，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什么？我想不到你跟他打架的理由。” 严复把手里的资料合起来，又走到书柜旁把它放上去，又继续找着什么：“原因很复杂，不过不是因为你想的那一个。” 黎洛洛又走到书架旁边，倚着书架抬头看他似笑非笑：“我不知道我想的哪一个，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严复转过头无奈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黎洛洛问他。 “没有。”严复说。 “我不信。”黎洛洛说。 严复笑笑摇摇头，眼光又转到书柜上面继续翻找着什么。 第58章 他喜欢的人 黎洛洛固执地拉着他外面穿的白大褂，问他：“你说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严复没有理她，还在书柜上翻找着。 “你回答我。”黎洛洛不依不饶地还摇着他白大褂的衣角。 严复的身体晃了一下，放下了正在找资料的动作，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有些严肃：“没有。我没有喜欢你，黎洛洛。” 他看着她：“我跟廖医生打架就算有一些因为你的原因，那也只是因为他做了不好的举动，伤害了我的晚辈，仅此而已。” 黎洛洛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严复：“所以，到现在，我对你来说，只是晚辈而已？” 严复看了她一会，随后扭过头没有说什么。他看着书柜想要继续接着刚才寻找一例手术资料。可是静立在书柜前好一会，才想起来要找的是哪一份手术资料。 黎洛洛也静默地看了他一会，看着严复根本不看自己一味地对着书柜找着什么资料，也不跟自己说话。心里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一股闷气，她不想在值班室再待下去了，索性转身离开了那里。 而值班室里面的严复，拿着手里刚刚找出来的手术资料，听见黎洛洛离去的脚步声，故作无事坐在值班室里的椅子上，准备专心看着手术资料，只是怎么看意识都集中不到上面。 而另一边走出去的黎洛洛没走几步停下来就后悔了。 她实在没有什么身份跟严复生气，严复说的也没有错啊，她的确就是他的一个晚辈啊。黎洛洛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多想了。严复不过是跟廖医生打了一架，她就联想成严复喜欢自己了。 要是严复那么容易就喜欢自己了，那以前那些追了他几年的众多女生又是怎么样的说法呢。 黎洛洛倚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脑子乱七八糟地想着。 罗绮路过走廊，看见倚在墙边的黎洛洛，走上去问她：“你在这边站着干嘛呢？” 黎洛洛看了一眼他，说：“没什么。” “你来找严医生？” 黎洛洛点点头，低着头看着脚尖。 “那怎么不去？我刚才还看见他出来呢，他刚下手术台。” 黎洛洛的脚来回碰着地面，心不在焉地说：“我见过他了，一会就走了。” “那么快？”罗绮感觉黎洛洛有些奇怪。 黎洛洛静了一会，忽然抬起头问他：“据你了解，严医生有没有喜欢的人？” 罗绮笑了：“他可能会有喜欢的人？” “他天天在手术台做手术，忙得要死。跟周围的人说话几乎也都是围绕着手术的事情，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 “而且，他跟谁说话都很认真的，我来医院这么多时候都没有见过他笑过，一直冷冰冰的，他这样的人要是有喜欢的人真的是奇了怪了。”罗绮说着说着兴致高了起来，滔滔不绝。可马上又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止住了嘴，看着旁边他的侄女黎洛洛。 “没事，你说啊，是我想知道这些，我不会跟他说的。” 罗绮挠了挠头：“你可千万不要跟严医生说我在背后议论他八卦的事情，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就真的死定了。”罗绮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59章 想跟你多呆些时间 黎洛洛笑了起来，她觉得跟罗绮说话很好玩，他身上充满着年轻人应该有的那种活力，是她缺少的东西。 她们在医院里的走廊里正聊着，黎洛洛突然听见不远处严复喊自己的生意你，慌忙回过头，就见严复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到时间了，去外面吃饭吧。”严复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对面的罗绮，跟她说。 黎洛洛慌忙点头：“好好好，去吃饭吧。” 罗绮马上站直了身子，跟严医生打了声招呼，怕严医生吵他在走廊里聊天，慌忙跟黎洛洛说：“我……我要去5楼的病床看看去了，再见。” 他们两人又走在一起，像是在值班室里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似的，黎洛洛问他：“我们去哪吃饭？” “我让你去，我不去了，一会还有场手术。” 黎洛洛愣住了，问他：“你不吃饭了吗？” “吃，我在医院吃，刚才已经订好了。” “那我也订餐，在医院吃。” “医院附近订的餐不怎么好吃的。” “没事，没事，我都可以。”黎洛洛回答。 她想和严复多呆一段时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但是，黎洛洛跟严复在医院里吃饭还不到十几分钟。他还没怎么吃完，就临时接到了急诊室一个病人的危急情况。 他走之前跟自己说，让自己吃完了饭，就直接回学校。黎洛洛点头，然后扒拉着自己餐盒里的饭，剩下的也没怎么好好吃，草草吃完就回去学校了。 现在已经放暑假了，学校里的其他同学基本上都回家了。孟晓茉和王莉也都回去了，宿舍里只剩下白依然和她平常住在一起。 白依然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个样子了，黎洛洛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王莉的事情才对改变了相处方式。她现在还时不时会跟自己说几句话，问自己什么时间回寝室。 黎洛洛慢慢地也跟她说上了一些话。她跟她虽然还不是朋友，但应该不是以前那种紧张的关系了。 其实，黎洛洛也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变化了一点。她比以往说更多的话，甚至也愿意同陌生人说话，比以往笑的更多，以以往更感觉轻松。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种好迹象。黎洛洛这样觉得。 她抽出了一天时间去这个城市的郊区，一个很久之前就应该要去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她找不到机会去。 黎洛洛那天起了一个早，搭上公交的早班车，踏上了去郊区的路。 她停在了一座小山脚下，这是座在b市被很少人知道的地方，它隐藏在破败的村庄后面，有一条崎岖的路从山脚盘旋着绕到山顶。有小鸟在不远处的树上清脆地叫着，黎洛洛闻到了来自山上的独特的潮湿的露水味道，开始往上攀登。 脚踩在枯黄的树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黎洛洛沿着长着青苔的灰色石头台阶慢慢地往上走。有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黎洛洛就这样跟着阳光与露水一步步地走。 山顶上。她看着眼前有些陈旧而狭小的寺庙，缓缓地吐出来一口气。 黎洛洛双手合十，对着寺庙的正中央，虔诚而小心翼翼地鞠了一个躬。 第60章 另一个黎洛洛 “施主，您来了。”穿着僧袍的僧人从庙宇中走了出来，同样双手合十对着她行了一个礼。 黎洛洛对着他点了一下头，僧人转身离去，黎洛洛一步步地往庙宇里走，踏进庙门，仰头注视着高处通体金黄神圣而安详的佛祖。 有阳光照射进来，照在佛祖身上，他身上发出柔和而美丽的光芒。黎洛洛跪在拜垫上，双手合十，静默地做了三个叩拜。 和她以往每一次来这里没有任何不同，这是过去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做的动作。 黎洛洛是大一刚开学就找到了这个隐藏在偏远处的小寺庙。这个寺庙里只有两个僧人，他们每天轮流晨起敲钟，打扫卫生，守着这个山顶上破败的小庙。 黎洛洛不知道小庙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了，她也从来没有问过。她来这里，很少说话，总是一个人静静地跪在这里看着佛祖。寺庙里的僧人也很少跟她说话，他们在寺庙里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从不彼此过问。 黎洛洛有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这是很久以前，心理医生给她的诊治结果。她从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不过，那个时候，她身边也没有人可以告诉。 她刚上大学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何，总是做恶梦，总是会梦到过去的事情。半夜总是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就是在那一段时间发现了这个小庙。她记得那天她爬上了山顶，看到庙里的佛祖之后就自发性停住脚步。 她站在佛祖前面很长时间，第一次感到内心的寂静。她忘记了很多事情，也慢慢地开始不再在意周边的环境。于是，她慢慢地，便开始经常来这个地方。寺庙里的僧人也都认识她，见到她来了都会主动跟她打个招呼。 太阳慢慢要落山了，黎洛洛起身准备回学校。她踏出庙门，僧人从旁边路过，对着她微微低了一下头，说：“阿米陀佛，施主，你最近看起来气色好了一点。” 黎洛洛笑：“谢谢，我也觉得。” “这段时间，想必施主有些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黎洛洛点点头：“嗯，对。”她想了一会，双手合十对着僧人微微鞠了一躬说：“以前多谢你们了。” 僧人说：“施主佛缘深厚，贵有善根。您应该感谢你自己。” “我以后可能不会像以前那样来的那么频繁了。” 僧人笑：“这里本是个尘世，施主来去何必与贫僧讲呢，凡事随你心里。” 黎洛洛又对着僧人行了一个礼，离开了寺庙。 ——分割线—— 严复和往常一样巡查病房，他拿下病床前患者的病历卡翻看着，目光停在了病人的姓名上。 黎洛洛。 严复抬起头，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斜倚在病床前，偷偷看着他。她看见严复也看着自己，慌忙移开了视线。她也叫黎洛洛。她的病床前还站着她的父母和她的家人朋友。加上巡诊的严复和另外一个实习医生，几个人把病床围得严严实实。 这是个跟洛洛有着相同年龄，相同名字的小姑娘。 严复继续低头看着她的病历卡，问她：“这几天有没有感觉到胸闷？” 她坐在病床前，看着严复小声说：“有点。” 严复说：“胸闷的频率多不多？” “每天大概会胸闷三四次吧，晚上该睡觉的时候胸闷特别厉害，有时候甚至会有点喘不过来气。” 第61章 不一样的女孩子 严复戴上了听诊器，示意让围在她病床前的其他人让一下，坐在她病床前，拿着听诊器的探头隔着衣服贴在她的左心房处，静静地听着。床上坐着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旁边小姑娘的妈妈不安地问着他：“医生，什么时候能够手术啊？” 严复说：“如果情况不变化的话，三天后就可以动手术了。” “三天会不会太晚了，她现在这样的身体能往下拖吗？”他妈妈又说着。 旁边小姑娘的朋友也跟着说：“对啊，三天之后动手术对她的身体没有坏处吧，能尽早动就动吧。” 严复跟她们解释：“你们需要等到其他病人先做好手术，他们比你们提前来。” 小姑娘的妈妈有些不高兴，大嗓门地喊着：“那我女儿她身体情况不好啊，她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每天插着管子输着液，你们就这么放着她不管，让她等着啊。” 她爸爸也在一遍附和着。床上的小姑娘拽了拽她妈妈的衣服，想让她不要再说话了，可是没有作用，她妈妈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旁边的她的朋友也时不时地插嘴问着严复。 严复被她们说话的声音吵得头疼，他冷静地跟病人家属解释关于做手术的种种事项，才打消了他们一大堆人的疑问。 问话结束之后，巡看隔壁病床患者情况的张医生同他一起出来。他们几个医生在走廊里走着，在病房里目睹一切的张医生跟严复聊天：“刚才你巡诊的那个病人患者还真是难缠啊，要是我根本都不想回答他们。” “那个女孩子只不过就是心脏起搏器里的电池要没电了，过来做个小手术换了就可以了，一圈子人都过来医院，病房里面都要是她们的人了。” 严复没说话，他想到了那个女孩子看着他怯弱而腼腆的眼神。 病床上的黎洛洛跟另一个洛洛真的是一点都不一样，无论是从外貌上，还是神情上。他认识的那个洛洛不怎么爱笑，也不多话，总是默默地等着自己。只有面对他的时候，眼神才会带着一点暖意。 病床上的那个洛洛有朋友，有家人，他们围在她的病床前争先恐后地问着。而另一个黎洛洛却没有朋友，父母不在身边，她好像总是一个人。 不知道她在学校有没有朋友。不知道在学校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总是一个人，有没有人跟她聊天，有没有人会在她生病的时候来医院看她。 严复想着想着，才觉得自己好像跑偏了。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回过身来，跟着张医生往手术室的方向走。 而此时的黎洛洛并不知道并不知道严复心里的种种想法，她正捏着上衣的领子，一脸不耐地往寝室走。 刚才在食堂吃饭，她吃完刚站起来就有个拿着饭叠奔跑而过的男声撞到了她。那个男生打的有一份菜是麻婆豆腐，豆腐全撒在她身上，脖子处还黏腻着有汤汤水水。黎洛洛皱着眉头，把手里自己的饭叠放到旁边，从衣服兜里找到了一点纸巾，捏着自己的上衣擦。 第62章 洗澡 那个男生回身给她说对不起，黎洛洛抬头给他说了一句没关系，想让他赶紧走，可那男生看了她一眼，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给她道歉，还拿起自己的手机问她联系方式，说要给她再买一件衣服。 黎洛洛说不需要。她有些不耐烦，草草地把衣服擦干净，就端着自己的饭叠没说什么就往外走，那男生还一直跟着她。最后，在食堂门口，黎洛洛把餐盘交了上去，随便给了那人编了一个手机号码，然后转身就走了。 黎洛洛的脖子被菜汤糊着粘粘腻腻地，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油腥的味道。她本来今天就要洗澡的，再加上被食堂的菜汤一弄，回到寝室就立刻脱了外套，准先先洗个脸，然后去洗澡。 可这边她的手挨到水，眼前的光亮就猛地熄灭了，变成一片黑暗，外面同时传来空旷的叫喊声，黎洛洛看着寝室里同样的黑暗。白依然在里面问着自己：“是不是停电了？” 黎洛洛看着水龙头里少得可怜的水，说：“不光停电，还停水了。” 白依然坐在床上，发生长长地一声哀嚎声：“那怎么办？没电那不就是没网吗？没网今晚还怎么活啊。” 黎洛洛将就着水龙头里的水随便先抹了几下脖子，还没洗干净，水龙头里就彻底断水了。她叹了一口气，关上了水龙头，趁着外面的光回到了自己床下的位置。 “我刚刚看咱们班群里面通知的了，停电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好。”白依然看着手机，在床上半躺着说。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钟，黎洛洛不想今天晚上不洗澡，黏腻着食堂的菜汤味就上床睡觉。她坐在桌子旁边，用手机调着亮光。 手机摸在手里的时候，黎洛洛心里面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想去严复家里洗澡。反正严复家里离自己学校也不怎么远。而且，自己去他家里洗个澡严复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 黎洛洛说做就做，立马到外面给严复打起了电话。 那边的严复正在手术室里，他刚戴好了手套，穿好了手术防护服，站在手术台前清点着手术刀具，准备给病人做手术，外面观察台的刘优医生说他的手机一直在响。 严复没回头，问：“谁的电话？” “洛洛，你小侄女的。” 严复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说：“你接一下，她说什么告诉我。” 刘优接通了手机，喂了一声。 黎洛洛听见手机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刚想着他的手机为什么是女的来接听，就听见手机那边说：“我是刘医生，你小叔现在手术台前，出不来，我帮他接的。” 黎洛洛想起来了，这是刘优医生的声音。 “啊，是你啊。” “你找他什么事？”刘优医生问她。 “哦，我们学校停电停水了，我身上有些脏东西，洗不了澡，你问问我小叔，可不可以去他家洗个澡？” 刘医生按着观察台的扩音器，对里面的严医生说了这件事。 严复说：“可以。她知道我家在哪，你跟她说，我家里的密码是6432。” 刘优又把严复说的话给黎洛洛转达过去。严复轻点完了手术刀具，再次确认了一下病人的生命特征，跟麻醉师说了一声，准备正式开始手术。 第63章 抱她 而黎洛洛跟刘优说了谢谢之后，也挂上了电话，回寝室收拾起了东西，去严复家洗澡。 她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严复家。黎洛洛站在他家门口输密码，想着严复还真的是没有戒心，自己家的密码都随随便便跟别人说了，万一小偷到他家偷东西怎么办。 黎洛洛推开了房门，顺着墙壁找到了玄关处的开关。灯亮了起来，她没有着急洗澡，而是先慢悠悠地在严复家里四处看着。 上次来他家，已经是半夜，严复又催着她赶紧去睡觉，也没有好好地去看看他的房间。这次严复不在家，她自己一个人在，可以好好地看一下。 她先是来到了厨房，台子上特别干净，碗筷什么的都放的特别整齐，刀具被一一地码在放置柜里。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严复是医生的缘故，他的厨房总给人干净地像个手术台。黎洛洛站在里面，总觉得有些恐怖气息。 冰箱里面上层放着有几样被保鲜膜覆盖住的蔬菜，不过看起来好像不怎么经常动。下层放着的一些啤酒和矿泉水。黎洛洛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喝，关上了冰箱。 黎洛洛最想看的是严复的卧室，她上次睡得早，也没来得及看严复睡觉的地方。她开了几扇门，才终于找到了主卧，推门一入眼的就是一张灰色的大床。她轻轻地走了进去，看见他的床侧放着几本书，还有一盏小小的台灯。 她抚摸着床上柔软的被子，小心地坐了上去，手心按在身体两侧抚摸着布料，看了一眼微微有些凹印的枕头，笑了一下，最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洗完了澡后，黎洛洛擦着头发回到客厅，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才刚刚十点。这个时候回学校，时间是够的。她听见外面朦朦胧胧地有些水声，便往阳台走去，伸手触碰了一下外面的空气，有薄薄的水滴落在她手上。 好了，现在下雨了。回不到学校了。 黎洛洛笑了一下，又重新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边擦着头发，一遍打开电视的遥控器，看着电视。 电视里的节目有点无聊，黎洛洛来回看着墙壁上的表，又看着门口。都已经十二点了，严复还是没有回来。她想着，会不会是严复今天医院里值班，今晚是不是不回来睡了。 黎洛洛不想回去睡觉，她躺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没多久，就慢慢睡着了。 严复做完心脏手术已经将近夜里两点。他开着车回到了住的地方，在门口输完了密码，推完门习惯性地就往旁边摸点灯开关。 房间里是亮着的。客厅里的电视声音还微微响着，他感觉到奇怪，关了门进去看见躺在客厅沙发里的睡着的黎洛洛，才想起来她说要来自己家里洗澡的事情。 严复走过去关了客厅里的电视，刚要弯下身抱她起来，送她回房间里睡。可手指刚触碰到她，却又停住动作。 正当他还在犹豫的时候，黎洛洛不知怎么醒了过来，她动了一下，严复立刻站直了身子。她揉着眼睛，看着沙发旁边站着的严复，说道：“你回来啦？” 她慢慢坐了起来，抓了抓头发，问他：“几点了？” “两点多了。”严复问她：“你怎么没有回学校？” “下雨了。我就想着看会电视等雨停，就走。”黎洛洛说。 黎洛洛站起身，往窗外走去，看了一会，说：“现在雨没下了啊，刚才那一阵下得挺大的。” 第64章 亲吻 黎洛洛知道这个时候，严复肯定也不会把她送到学校里了。便放松了一点，回过身倚在桌边看着严复。 他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疲惫。他说：“快去睡吧，很晚了。” 黎洛洛哦了一声，她其实刚才在沙发上睡了一会，现在没有那么困。她说：“我喝杯水，一会就去睡。” 黎洛洛转身去厨房，拿了一杯水喝。又感觉到了一点饿，开了冰箱，挑挑拣拣，又拿了里面的一个苹果吃。她洗完了苹果，咬在嘴里，就往外面走。 客厅的沙发上，严复斜躺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动作。黎洛洛步子轻了起来，咬下一小块苹果在嘴里嚼着，慢慢靠近他。 她绕到严复的前面，才发现，他真的睡着了。 黎洛洛坐在下面的地摊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怕把他吵醒，连手里面的苹果都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严复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很温柔，虽然他平常对自己也是温柔的，但是这是两种不同的感觉。此刻坐在她身边睡着的他，没有任何设防，也没有任何距离，她与他相隔不到几公尺，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严复的睫毛很长，其实他的眼睛也很好看，平常在医院带着金丝边的眼镜也不能掩盖他深邃的眼睛。他的鼻子也很挺，摸起来手感肯定很好，还有嘴巴，还有下巴。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黎洛洛都是喜欢的。 黎洛洛迷恋般地看着他，她看他睡得沉稳，眼镜压在他的鼻梁上，看起来有些难受，便伸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把眼镜拿下来。 他还在睡着，黎洛洛想他在医院肯定是累到了，才会在沙发上都睡了过去。黎洛洛不想吵醒他，便起身轻手轻脚地回到他房间，找出了一个毯子，回客厅给严复盖上去。 她挨着他，把毯子的边角小心翼翼地给严复盖好。 黎洛洛看着他熟睡着的模样，心里有些悸动，轻轻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后又想在他嘴唇上亲一下，但当她的嘴唇将将要碰到他的嘴唇的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偷亲他，肯定会不开心的吧。 黎洛洛移开了身子，她坐在下面的地毯上，看了他几眼。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关了客厅里的灯，回客房睡了。 严复在听到关门声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从黎洛洛给自己摘下眼镜的时候，就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只是那个时候还有些困倦，没有仔细想就迷迷糊糊地想接着睡。 不一会，他听见了悉悉索索地细碎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张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严复这才真正醒了过来，但是他没有睁眼。 像是有什么预感似的，他闻到了黎洛洛身上微微的香味。然后她的嘴唇印在了自己的脸颊处，严复手动了一下，又感觉到黎洛洛的气息停在了自己嘴唇上方。 她离自己很近，严复甚至能感觉都到黎洛洛嘴唇微微触碰自己，那种感觉有些发痒。他不自然地想抿一下嘴唇，想着要不要现在醒来把黎洛洛给推开。 但是，黎洛洛没有亲下来。 她的气息离自己远了。严复听见她站起身走到不远处把客厅的灯给关了，然后，她打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最后就是关门声。 周围是一片黑暗。 严复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睡意全无。严复慢慢地直起身来，身上盖着的毯子滑落在他的腰处。 第65章 慌乱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因为黎洛洛的任何动作而感到慌乱的，但是那个时候，黎洛洛亲在他脸颊上的那种触感，他不得不承认，那很美好。 严复是心胸外科有名的手术专家，他知道人的心脏会因为手心的按摩而开始跳动，会因为各种外在的刺激而重新恢复活力。但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来过，原来心脏还是会因为一个亲吻的动作而感到带有疼痛的跳动。 他想起来黎洛洛惯有的温柔的笑容，她总是看着自己，总是望着自己笑。 心脏隐藏在胸膛里，透过骨骼，肌肉和皮肤，咚咚咚地跳了起来。严复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严复有些慌乱，他有些不自然地舔了一下嘴唇。在寂静的黑夜里慢慢地等待自己的心脏恢复常态。他想，或许是今晚的那个手术让他太累了，也或许是夜晚太深了，周围太寂静了。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严复这样想着，却不敢让自己再停留在刚才的状态。他站了起来，没有开灯，借着路边昏黄柔软的路灯灯光，走到厨房，喝了一杯水。然后揉了一下太阳穴，去浴室洗了个澡，回主卧上床睡觉去了。 黎洛洛第二天很早就走了。她在外面找的有个兼职，今天是早班，不能在严复家里呆的太晚，她关上客卧的房门，走到客厅的时候，想悄悄看一眼严复的睡颜再走，谁知客厅的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毯子还放在沙发上。 黎洛洛看了一眼主卧紧闭的房门，不知道严复是早起去医院了，还是在主卧睡着。她没有时间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了，看了一眼时间，发觉快晚了，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严复在黎洛洛走后没多久才醒。今天是他调休，手术到下午才有。严复起床去洗手间梳洗好了，在客房门口敲门，叫洛洛起床。 叫了三下，都没有人应他。严复尝试性地拧了一下房门，小心地开了一条缝，才发现床上已经没有人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严复去厨房准备早饭，他一个人在厨房里煎着三明治，不知道为何又想起了黎洛洛昨天趴在地毯上，给自己脸颊上轻轻地那个吻。 煎东西的动作又停住了。严复暗自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分隔符—— 黎洛洛在一家咖啡厅里当侍应生。 原来工作还不太忙碌，没事的时候还能偷个闲。只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咖啡店的生意开始变得忙起来。通常上了班回去之后她就再也不想动弹了。 她爬上宿舍高高的床，挨上枕头，不到两分钟就能睡过去了。 自然也是没有时间再去医院找严复了。而且到了医院找严复一般也会等个一个多小时，有的时候，严复手术时间长，她在外面要等个两个小时。以往上课或是没有那么多工作的时候，等他很长时间黎洛洛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咖啡店里的工作忙了起来之后，她没有没有那个耐力做公交车赶车去医院，再在那里等他很长时间了。 而严复也慢慢地发现，他与黎洛洛很久没有见面了。 第66章 好久不见 她还是会偶尔给自己发消息，给自己说些什么，只是消息总是隔了很久。她以往一天会给自己发几条消息的。她也没有再来医院找他了。 不过，严复还是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他依旧在医院里给病人做手术，看着手上各种各样的病例。只是，他开始有点担心，黎洛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因为，这不像她平常一惯的风格。 严复决定给她打电话。 电话没打通。严复看了眼手机，没有再接着打下去。他去病房巡诊了一趟，回来就看见黎洛洛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严复接通了：“怎么了？” 黎洛洛趁着这会人少，偷偷躲在后面的一个杂物间，捂着手机小声问他：“什么怎么了？不是刚刚你给我打电话过来的吗？” “你说话为什么那么小声？”严复问她。 “我在工作，现在偷偷给你打电话呢，不能被老板发现了。” “什么工作？”严复从没听过她在暑假找了什么工作。 “就是……就是工作啊……兼职啊。”黎洛洛其实不太想告诉严复，自己暑假在外面找了个兼职工作。因为她觉得严复肯定只是想让自己好好学习，就算没有事情做回家就可以了，去做什么兼职多此一举。 但是，她不想回家，甚至她也没有家可以回。她想留在b市，她缺少一个正当理由留在b市，但是若对他说自己要在咖啡厅兼职工作的话，他肯定会不同意的。 “你缺钱吗？要去兼职工作？”严复问她。 “没有啊，我不缺钱，我只是……”黎洛洛没说出口，她只是不太想用她妈妈的钱。她想慢慢靠着自己赚钱。 “只是什么？” “哎呀，你不要管这些啦。”黎洛洛说。 严复尽管想继续问她些什么，但是看她拒绝的样子，也只好作祟。他问她：“最近店里很忙？” “忙啊，你都不知道，我都要累死，我每天回到宿舍感觉腿都要断掉，每天晚上睡觉躺在床上都……”黎洛洛正滔滔不绝地跟严复讲自己这几天的遭遇，说着说着却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觉得事情不妙，忙跟严复说：“不说了，不说了，我要出去了。回头再说啊。” 严复刚说了一句喂，电话那头就挂掉了。他无奈地也挂掉了电话，转而处理医院里的事情了。 这两天院长给他调休，严复亲自操刀的手术少了一点，在医院里的工作也不算太忙。他以前上医学院的时候认识的几个老朋友最近也来到b市出差，联系到了他，想约他一起吃饭。严复想着第二天晚上正好有空余时间，便答应了下来。 到了第二天晚上，严复下了班刚换好衣服想开车去约定好的餐厅，只是中途他的一个同学张翔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开车到他们医院楼下了，问严复在哪。 严复到了医院楼下，找着张翔的车。还没有找到，就听见有声音从背后传来。 “嘿！严复！”严复回过头去，看到张翔从主驾驶的车窗前探出头来，摇着手臂对他呼喊。 严复朝他走去，张翔从车里下来，另一个人也从副驾驶下来。严复看了过去，才发现另一个人也是医学院的同学温城亮。张翔手臂倚在车门上，笑着说：“好久不见啊，严医生。” 第67章 不结婚 严复也笑了，走到他面前，说：“好久不见。”他朝着温城亮轻轻地点了一个头，当做打招呼。他们站着说了几句，严复正想绕到后面去开自己的车，跟他们一起去餐厅。 张翔说：“还折腾开自己的车干什么，坐我的车一起去吧，正好路上聊聊天。” 严复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坐了进去。张翔拉好了安全带，手一边打着方向盘往医院外面拐，一边对后座的严复说：“林瑞他们几个已经在餐厅那边了，我们一会直接过去餐厅那边。” 路上，严复本身话少，人比较冷清，大部分都是张翔和温城亮在说话，他在一边听着。张翔看了一眼后座的他，笑道：“我们这些同学中，也就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真的一点都没变。” 温城亮附和道：“对啊，上医学院的那会，他就是跟现在一样，不怎么爱说话，学习成绩特别好，简直就是学霸中的楷模。” 张翔说：“对啊，我倒现在都没搞懂，你说以前我们医院考试那一段时间，我们每一个人恨不得晚上不睡觉把头发都熬秃地看书，他呢，定时定点睡觉，照样考的比我们好。” 温城亮笑，说：“我们这几个同学现在混得最好的也就严复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心胸外科专家医师，前几天我还在一个医学杂志上报道一个他前年做手术的一个病例。”他转过头问严复：“你还记得不，就是那个长了动脉血管瘤的那个。” 严复说：“我记得，那手术是有点困难。” 温城亮说：“那何止是困难，那个动脉血管瘤位置长得那么偏，没人敢下刀。” 张翔说：“哎，对了，你们知道不，就以前咱们班里老得第二名的那个叫……叫什么来着……叫，对对，叫王坤。我前一段时间听说，他好像被吊销医师执照了。” “王坤啊，我知道啊，就是那个头发很油带着很厚眼镜，老在咱们班得第二名的那个对吧，他不是能力也很厉害吗？怎么被吊销医师执照了。”温城亮说。 张翔摇摇头：“好像是因为吃回扣什么的，我听别人说的。” “可惜了。”温城亮叹了一口气。 几个人在车上又聊了一些上学时候的趣事，说说笑笑地就来到了餐厅。他们下车，往餐厅开好的包厢里面走，推开包厢的门，看到了里面坐着的另外五个老同学。有男有女。 他们见严复来了，纷纷站起身来跟他们打招呼，严复也笑着跟他们聊了几句。几个人寒暄完了就坐下来了开始吃饭。 桌上点了三瓶白酒，有人来端着酒杯来敬严复的酒。严复不好拒绝，想着自己也没开车，便喝了下来。 酒过三巡，饭桌上的气氛慢慢热闹了起来，本来聊着医院的话题，不知怎么地，也就转到了个人生活上，然后又转到了关于婚姻的方向。 张翔也喝了一点酒，一整个脸都是红的。他坐在严复身边，搭着他的肩膀问道：“我们这边的人都已经结婚了，你说你怎么还不结婚啊？” 第68章 六十八出轨 严复觉得他喝醉了，笑了笑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弄下来，吃着桌上的菜。 张翔打了个酒隔，想了一会，说：“算了，你不结婚也好，结婚没什么好的。单身自由自在地一个人多好。” 旁边有个人又敬了严复一杯酒，严复也应着又喝了一杯。旁边坐着的张翔又说：“不行！严复，我跟你说！你还是要结婚的！人老了还是要有个伴的，可不能不结婚啊。” “张翔这已经喝醉了。”对面有人哈哈笑着。 张翔摆了摆手，左右摇晃着说：“我没醉。”他转过头又去跟严复说：“我记得以前都跟你那个女朋友都订婚了，怎么没结成啊？” 在座的几个老同学基本上都知道当初严复跟周念兮的事情，他跟周念兮是研究生院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两人交往了大概五六年，终于订了婚，一起去了美国。那时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都离结婚不远了，可谁知，他们两人却分开了。 分开之后，两个人严复继续留在了美国，周念兮去了英国。关于他们分手的原因，很少人知道。他们只知道，分手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从当事人的口中听到过另一个人的名字。 只是，温城亮却知道周念兮跟严复分手的原因。他偷偷看了一眼饭桌上严复的神色，发现他听见张翔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只是笑笑，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两人性格不合。” 严复跟周念兮没有结婚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周念兮出轨。这是当初他无意间偷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才知道的。 温城亮五年前也同严复和周念兮在美国呆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他跟严复租在同一栋公寓里面。半夜的时候，他想去十三层严复的房间里去借一下小刀，走到他们门口刚想敲门，就听见房间里面严复跟周念兮的争吵。 准确地说，大多数是周念兮在争吵，严复很少说话，但他的声音冷硬，隔着一扇门，温城亮都能感到严复的怒气。他听了一段时间，发现房间里面还有一个美国佬说着英文的声音。 “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温城亮听见周念兮这样说。 “我跟jack上床是对不起你，他是你同事，我知道。我承认我做错了，但是，我没法控制，我想引起你的关注，我想要你在意我，我真的想。”周念兮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房门里传出来。 温城亮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害怕他们发现自己在房门外头，也不敢听下去，偷偷地跑下去，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距离他们分手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五年，温城亮还真是佩服严复，当有人问他们分手理由的时候，他还能淡定地仅仅回答一句，性格不合。 “前一段时间，我还看到过周医生呢，她现在在d市的六院工作呢。”桌上的一个人说。 “周医生也没结婚呢，她人其实挺好的，性格不合你们磨合磨合就好了，你们说不定还能走到一起呢。” 温城亮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看严复的脸色也觉得有些难看。忙换个话题敬了严复一杯酒，让这件事揭过去了。 严复其实是有点头疼，大概是很久很有喝过酒了，他皱着眉头喝了一杯清水。对于桌上其他人提起的关于周念兮的事情，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是真的，但还不至于为此而伤心劳累。 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第69章 六十九喝醉 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桌上的几个人又开始绕到了医院上的事情聊。他旁边坐着的另一个同学是一个有名的五官科医生，正跟旁边的几个人说起他前一段时间刚做完的一个关于耳膜修复的病例。严复突然想到了黎洛洛的神经性耳鸣，于是开口问他：“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那个同学对严复突然的开口提问感到受宠若惊，说：“什么？你说。” “我认识的一个人，她有神经性耳鸣，左耳的听力很微弱，有修复的可能吗？” 其实，早在之前，严复刚知道黎洛洛左耳的听力微弱，就问了他们医院的几个耳科医生，他们几个都说，若是听力很早就很微弱了，基本上是恢复不过来了。 “她没有听力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五年前。” “五年前啊？那好像是没多大可能了。”那个人想了想，问他：“她的神经性耳鸣怎么会那么严重，是什么造成的？” “她说是，之前被噪音损坏的。” “噪音损坏？不太可能吧。一般听力微弱到几乎没有没有，原因要么就是先天性的，要么就是后期物理伤害了。” 严复想了一会，又想开口继续问他什么，桌上的另一个人举了一杯酒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好了，好了，你们，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吃一顿饭，非要弄得跟开医学会议似的。” “谁都别说关于医院的事了，整天在医院上班还嫌听得不够，吃个饭还要絮叨。”那人笑道：“谁都别说了啊，我们喝酒。” 吃饭到了晚上将近十点才结束，张翔喝得走都走不稳，旁边几个人扶着他。严复酒也有点喝多了，也觉得有点晕乎乎，走路不像从前那般顺畅，但意识还算清醒。 他准备打个出租车回去，张翔被几个人扶着也不安生，看到严复摆了摆手要走，非要跑上去拉住严复不让他走，说：“不行，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坐出租车回家。我要开车送你。” 严复笑：“你喝了酒，开不了车。” “对啊。”张翔点了点头，随后醉醺醺地点着手指：“没事，我叫代驾，我坐后面，我送你回去。” 温城亮几乎没喝酒，他扶着张翔，也被他带着步子摇摇晃晃。 严复还是拒绝了张翔的话，让温城亮安顿好他，准备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谁知张翔丝丝拉着严复不放，不停地叫着什么。严复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顺着他的要求，让温城亮叫了个代驾，让他随着张翔一起走，省得张翔回去路上又开始闹。 三人折腾了一番，终于坐到了车里面。车里面的空气有些闷，严复喝的那些酒精开始发挥了作用，让他变得有些昏昏欲睡。 到了严复家楼下，张翔已经在车里睡着了。严复在车里长时间缺氧的大脑有些晕厥，一下车步子软了一下，往旁边摔去，差点摔在了地上。温城亮在车里看着吓了一跳，忙下车去扶他。 “没事，我就是刚刚有点晕。”严复说。 “你今天喝的比张翔还多，怎么可能没喝醉，你没像他那样就已经算是好的了。”温城亮看了一眼车里面睡着的张翔，对司机说让他在楼下看着张翔等他一段时间，他上去一下就回来。 第70章 七十你喝酒了 温城亮搀着严复就要往上走，严复说：“我没事，我没喝醉，你跟张翔早点回去吧。” 温城亮怎么都不信：“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喝醉。” 严复叹了一口气，没与他争辩，也便随着他送自己上楼去了。 ——分割线—— 黎洛洛一整天都在等着d市一个室内设计工作室的电话。 学校没有放暑假之前，班里组织了一场比赛，让所有的学生设计一样建筑作品，统一交到活动举办工作室里，让里面比较出名的设计师过目一下，修改学生的作品，评比出一二三等奖。 那场评比活动中，还有一个评委是她比较喜欢的国内建筑设计师。虽然一二三等奖在期末的时候已经评比出来了，没有她的名字。但是昨天，那场评比活动中她比较喜欢的国内建筑设计师的工作是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他说，他有一天整理所有的设计图稿时候，又仔细看了一下她的作品，发现有一些常人没有的设计闪光点，当然也有一些不规范的地方。他很看好她，所以想抽个时间跟她谈谈具体关于她作品的事情。 黎洛洛很高兴，连忙说好。问他什么时候可以。 他说让她明天等他电话，等手上的工作忙完，到时候会让助理联系他，谈好时间到工作室详细说一下。 所以，那个电话之后，在咖啡馆里黎洛洛就一直想着设计师的电话什么时候打来。时不时地看着手机。 咖啡馆里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前几天去严复洗澡的时候，把一个小包忘在他那里了。那个小包里有个u盘，里面有很多她的室内设计作品。 万一，明天要是去工作室的话，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去他家取。黎洛洛想着现在赶紧去严复那里去取u盘，还不耽误晚上回学校的寝室睡觉。 她当即就坐上了车，往严复住的地方赶。 到了严复楼下，她往公寓里面走，准备搭电梯。却看见前面歪歪斜斜走着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人的背影很像严复。 黎洛洛加快了脚步，在电梯门口追上他们。她看了一眼，才发现那个人真的是严复，她闻到了严复身上的酒的味道，疑惑地看着他：“你喝酒了啊？” 旁边扶着严复的温城亮，看见了突然出现的一个小女生，她眼光直盯盯地看着严复，她们两人应该认识。 严复的头晕晕地，他转过头看见了黎洛洛，问她：“你怎么来了？” “我东西忘你这里了，我过来拿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u盘。” 黎洛洛觉得严复变得奇怪，他似乎很执着她说的事情。换是以前，他倒是都不怎么跟她说话的。 温城亮也觉得严复很奇怪，他跟严复也算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了，倒是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小女生说话那么温柔。他好奇地问着他：“她是……？” “洛洛啊。”严复说。 “洛洛？”温城亮还是不明白。 “棒棒糖女孩。”严复笑着给他提醒。 温城亮脑子里一个画面闪过，嗷了一声，这才想起来严复说的是谁，他惊讶地看着黎洛洛，问道：“都长那么大了！” 第71章 细腻的触感 温城亮曾经在医学院里见过黎洛洛两面，她当时还是初中生，扎着个马尾辫，吃着个棒棒糖，蹦蹦跳跳地来学校找严复，说跟严复约好了一会去游乐园玩。 温城亮当时只记得她的大眼睛，还有嘴里的棒棒糖。给她取代称棒棒糖女孩。 黎洛洛问严复：“棒棒糖女孩是什么？” 电梯下来了，温城亮扶着反复走进去，笑着说：“没什么。” 他扶着旁边高高壮壮的严复进了电梯里面，手臂有些酸痛，想去碰电梯按键，却无奈腿滑了一下，险些也跟着摔了，黎洛洛也赶忙去拉着他们。 “你帮我按一下电梯按钮吧。” 黎洛洛按下严复的楼层，看了一眼倚在电梯墙壁上闭眼休息的严复，问温城亮：“他喝了多少？” 温城亮说：“很多，喝醉了。刚才下车的时候差点摔下来。” “我倒是第一次看他喝成这样。”黎洛洛看了一眼严复，感叹道。 温城亮说：“吃饭的时候有人又提了几句他前女友的事，估计心里不好受吧。喝得有点多。” 黎洛洛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睛倚在墙壁上的严复，没有说什么。 到了房间门口，黎洛洛娴熟地去按他门的密码，她看了一眼旁边有些惊讶的温城亮，说：“密码是他跟我说的，前几天他在医院没在家，我去他家洗了个澡。” 温城亮依旧觉得惊讶，因为据他了解，严复是有点洁癖的，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更别说洗澡这种私密性的事情了。 但他没有多想，毕竟楼下还有一个酒鬼等着他，门开了，他跟黎洛洛把严复搀扶着进了客厅，让他坐在沙发上，就匆匆告别下去了。 温城亮走了之后，黎洛洛关了门，转身去看沙发上的严复，发现他已经歪倒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你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喝？”黎洛洛叹了一口气，走过去问他。 他的眼睛睁开了，慢慢又直坐在了沙发上，说：“喝一杯吧。” 黎洛洛觉得严复是真的喝醉了，他以往要喝水，都是要自己直接倒的。这会倒像个小孩子一样，说什么都不会拒绝。她暗暗笑了一下，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严复觉得头很晕，脑子昏昏沉沉地，但意识还算清醒，只是酒精让他变得迟钝起来，连拿水杯的手动作也变得异常缓慢。黎洛洛坐在沙发旁边，亲手把水杯给他递到手上。 严复把一杯水一口气全都喝完了，黎洛洛有些不敢置信，瞪大着眼睛看着他，问：“还要再喝一杯吗？” 严复摇了摇头，闭着眼睛倚在沙发后面的靠背上。 黎洛洛问他：“你困了吗？” 严复没说话，还是原来的样子。黎洛洛说：“回你卧室去睡吧。” 他还是没动静，黎洛洛摇着他的手臂：“走啊，起来啦。” 严复皱了一下眉头，终究还是睁开了眼睛。起身的时候，黎洛洛搂着的他的腰，肩膀抬着他的手臂搀扶着他。他的手臂碰到了她脸上的一点皮肤，细腻的触感。严复又闻到了来自于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他不知道那种味道是香水的味道还是沐浴露的味道，还是来自于她身体本身的味道，只知道，那种味道让他的心脏痒痒的。 像有小蚂蚁在上面爬一样。 第72章 热烈的吻 来自她带给自己的都是很陌生的一种感觉，他不自觉地想离那种感觉近一点，他刚动了一下，黎洛洛就说：“你别动啊。” 黎洛洛累了一天了，身体本来就有些疲累，扶严复的动作有些力不从心。严复突然抽开了手臂，往旁边走，她被带着脚步软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跟你说，你别动，乖乖呆着。”黎洛洛絮絮叨叨地讲着，勉强又扶住了严复沉重的身体，打开主卧的门，左手开了灯，一步步拖着把他往床上拉。 快到床边的时候，严复不知道又怎么了，手上抬了一下，往床边歪去，黎洛洛没防备地直接跟着他一起倒在床上。严复半个身子侧压住了她。 她被严复压得哀嚎一声，感觉到了他身上硬实的肌肉。背后是什么硬硬的东西咯着她的腰，她喘着气抽出一支手去拿后背的东西，才发现是自己的包。 她刚刚光顾着扶严复，连拿着单肩背包都忘了拿下来。黎洛洛仰躺在床上又喘了一口气，头上全是汗。她抬手抹了一把汗，好不容易呼吸平稳了一点，侧过头看严复，发现他歪在自己的肩膀处，脸闷在被子里。 黎洛洛手指刚碰到他的脸，严复猛地一下抬起头，把她吓了一跳。严复压在她身上，看着她说：“你回去吧。” 黎洛洛看着他的脸，他的脸在逆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晰，只微微看得清他的硬朗的下巴和柔软的嘴唇。他说话的气息很轻，压在自己身上，呼吸带着酒精的味道喷洒在她的鼻息处。 黎洛洛看不到他的眼睛，他一直压在自己上方，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话语。她觉得此刻的他很落寞，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脸，她感觉他似乎动了一下。也许是严复身上的酒精味道让她也有点微醺，也许是她自己本身就是想亲他。 黎洛洛抬头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嘴唇刚触碰一下，黎洛洛就退了下来。她躺在床上，看着压在自己上面看不清楚表情的严复，有些心虚，躲闪着视线，想起身离去。 严复却抬起了她的下巴，吻住了她。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嘴唇压在自己嘴唇上碾磨着。他的脸离自己很近，带着热度的皮肤与自己想贴，他的呼吸声在自己耳边缠绵。 黎洛洛这下才是真的被吓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似乎并不满足于单纯的亲吻，亲了她一会就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侧着头更加深入地吻她，舌头撬开她的牙齿，在她的口腔里扫荡，他舔舐着她的上颚，嘴唇紧紧地压着她。 黎洛洛的心脏在胸膛砰砰地跳着，她并不清楚为什么严复突然之间会吻她，但是他吻着自己的动作却让自己的慢慢沉浸于此。她停住了一会，然后把手臂搂在他的脖子上，同他像一对恋人在耳鬓厮磨，深深地亲吻着。 她被严复亲得浑身发烫，一直被他堵住嘴巴，有些呼吸不畅，她粗粗地喘着气，刚偏过头来，严复又急切地捧着她的脸，又亲吻了回来。 黎洛洛有些被严复的动作吓到了。觉得此刻的他异常不正常，甚至有些让人害怕。 第73章 缠绵的梦境 严复的手横在她的腰际，反复抚摸着。他的手慢慢地溜进了黎洛洛的上身衣服里，从她滑腻的后背一直抚摸到她的肩胛骨。黎洛洛感觉到了一点凉意，才意识到严复在脱她的衣服。 她愣住了，可紧接着严复已经两只手顺着她的衣服从她的脖颈处脱掉，黎洛洛还没来得及看严复，就被他搂着又亲了下来。 黎洛洛的嘴唇已经被他亲得有些红肿，微微感觉到疼痛。黎洛洛扭过头来，躲开他亲吻的动作。只是，严复却还变本加厉地亲着她柔软的胸。 她其实不排斥跟严复做些什么，但是现在太早，更何况，严复现在是喝醉酒的状态，他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的。 黎洛洛躲开他亲吻的动作，他埋头在亲着她的锁骨，她喘息着问他：“严复……你知道我是谁吗？……严复……” “我知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微微喘着气。 “我是谁？” 严复又亲上她的嘴唇：“洛洛。” 黎洛洛笑了一下，严复起身坐在她身上，解开自己上衣的衬衣扣子。她也跟着坐起来，这才看到严复脸上的神情，他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很深情的样子。黎洛洛被他的眼神深深地吸引着，手也伸上去，附在他手上去解他身上的扣子。 她看到了他赤裸着的身上硬实的肌肉，触摸着它。严复拥抱着她，亲着她的脖颈，又把她重新压在床上，解开了她的内衣扣子。双手抱着她，一边抚摸着她身上滑腻的肌肤，一边去吻她的嘴唇。 黎洛洛手抱着他的后背，闭上眼睛准备随着他，随着他做什么都好。只是，一阵铃声却打断了她的念头。 黎洛洛脑子里有根弦绷紧了，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一下……等一下……等我接个电话。”黎洛洛喘着气说。 黎洛洛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等着工作室的电话，要是平常，电话不接无所谓，只是这个电话真的必须要接。 严复还压在自己身上，手机在床边自己的包里不停地响着，她叹了一口气，睁开严复的怀抱，慢慢地爬了过去，去拿自己的手机。 电话果然就是工作室打来的，黎洛洛咳了一下嗓子接通了电话，那头的人告诉她让她后天下午去工作室找他，工作室的地址一会会发给她。 那个设计师似乎现在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做，又跟她聊了一会，才挂掉了电话。黎洛洛接完电话，回头去看严复，发现他已经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她哭笑不得，碰了一下他，喊了他一句喂，他也没有任何动静。黎洛洛长长舒了一口气，大概是刚才亲吻太久的原因，她觉得头晕晕地不是很舒服，便随便找了件衣服走下去关掉房间的灯，又懒得折腾，直接倒回严复的床上睡觉了。 严复好像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在梦里他一直在亲吻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有着很漂亮的眼睛，她笑得很开心。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他拥抱着她，抚摸着她，极尽缠绵地与她亲吻。他觉得那个女孩子很熟悉，只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个女孩子是谁。 后面，那个女孩子漂亮的眼睛不见了，他也昏昏沉沉地在一片海水里游荡。海水里很温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慢慢地，他感觉海水上方有阳光照射下来，有海草在水中抓住了他的手臂，缠着他似乎要让他窒息。 他睁开了眼睛。 第74章 七十四我们在一起吧 脸旁边有不属于自己的柔软的头发散着，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味道。他俯下身子，第一眼看见了黎洛洛白皙细腻的肩膀。 靠近窗边的一侧床边有阳光透过来，那缕阳光正好洒在她睡着的旁边。她侧着身子背对着他，手臂露在外面，似乎睡得很不舒服，一直在皱着眉头。 严复看着她在灰色的被子下显得格外白皙而美丽的赤裸的后背，瞬间就清醒了，脑子里被一个沉闷的棒子一下子打了下来。他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他在抱着她，被子里右手里滑腻的触感是黎洛洛的柔软的腹部。 严复立马就坐了起来，跳下床来。他赤脚站在房间里的地板上，裤子掉落在脚踝，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床上的黎洛洛，赶忙重新穿好自己的裤子。他拾起掉落在不远处的衬衫，扣扣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昨天自己一边解扣子一边亲吻黎洛洛的画面。 扣子被扣得歪七扭八。严复脑子全乱了，他不知道怎么梳理眼下的这一切。 黎洛洛被他猛然起身的动作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眼睛酸涩，听见耳边有穿衣服细碎的声音，翻了一个身，就看见站在床下穿着乱乱的衣服的严复。 他的表情似乎在说着天塌了，或者说比天塌了更严重。 黎洛洛的头埋在被子里，睡意还没完全消失，她用沙哑的嗓音问他：“你醒了？” 严复回头看她，很快又躲过眼神：“嗯。” “我们……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们的衣服……”严复对着她说话，却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生平第一次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黎洛洛睁开眼睛看着他，他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一直在皱着眉头，她说：“你的衣服是你脱的，我的衣服是你脱的。” 严复的神色变得十分窘迫起来，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喝了酒……是我不好，我欺负了你……” “所以，喝了酒就可以不认账了？”黎洛洛说。 严复估计是以为昨天晚上她们之间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脸色发青，完全没有一点平常的冷静样子。只是明明昨天晚上他还是那种深情的眼神，一大早起来，却看到他是这个样子，这让她很不高兴，好像跟她做那种事情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我不是。”严复马上说话：“我只是……”他又开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黎洛洛用被子遮着赤裸的上身，倚靠在床头，坐着问他。 “我……记得一点点。” “记得哪一点点？” 她露着白皙的肩膀和细瘦的手臂，严复不敢看她，眼神躲躲闪闪：“记得……我亲你。” 黎洛洛冷哼一声，撇开眼没说话。 严复想既然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挽救了，他应该要负起责任，以后会对黎洛洛好。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说：“我会负责的。我们在一起吧。” “我不要。”黎洛洛拒绝他：“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她不要因为严复醉酒，自认为跟自己发生了亲密关系而折衷跟自己在一起。她不要严复施舍给自己的廉价的爱情。 严复似乎有些意外，他看着她，不久又落在她盖着的被子上。 第75章 七十五廉价的爱情 她不要因为严复醉酒，自认为跟自己发生了亲密关系而折衷跟自己在一起。她不要严复施舍给自己的廉价的爱情。 严复似乎有些意外，他看着她，不久又落在她盖着的被子上。 黎洛洛说：“你可能误会了，昨天晚上我们也没发生什么。就算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在一起。” 严复听着这话，却没觉得有任何的放松，他还是皱着眉头，没有说任何话。 黎洛洛因为严复突然说要跟自己在一起的话而变得生气，她一直没看严复，下拉着嘴角，想着若是昨天晚上出现他家里的人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女人，严复是不是也会趁着酒劲跟她亲吻，然后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说要跟她交往。 黎洛洛越想越生气，她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看着严复深情的眼神，一头脑地栽进去，完全就是一个笑话。她坐在床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严复看见她哭了，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个禽兽，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他欺负了洛洛，还让洛洛哭了。他想上去安慰她，可看到她光裸着的肩膀，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手堪堪地停在空气中。 “对不起……对不起……”严复只知道给她道歉。 黎洛洛擦了一把眼泪，对他说：“帮我把衣服捡起来。” 严复把散落在地下的她的内衣和上衣给她递过去，扭着头别开眼睛。黎洛洛看着他回避的动作又开始生气，接了衣服，上身裸露在空气中穿好了衣服，掀开被子走下床捡起她的包。 她跨好了包，直直地走出去，严复在后面跟着。她来到客卧里，没忘把前一段时间忘记的u盘给带着。 她匆匆地走到外面的玄关处，换下来自己的鞋子，一句话都没跟严复说，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关上门出去了。 严复看着那扇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搞砸了很多事情。内心的懊恼和深深的无力感缠缚在他的身上。 ——分隔符—— 黎洛洛被气得甚至今天都没去上班，她请了假，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无论做什么心里都很烦躁。 她昨天晚上其实没怎么睡觉，严复就在自己背后睡着，手臂一直横在自己的腰上，她被靠在她背后的他身上的体温热到了，几次三番把他的手臂拿下去，然后过不了多久，他还是会搂着她的腰。 明明昨天晚上是那个样子，她甚至以为他有一点喜欢她了。结果早上起来就看见他仿佛是天塌了一样的表情，跟昨天完全不一样。 她越想越觉得气愤，没睡好的头脑晕晕地，坐在大路边的长椅上踢着脚下的树叶。 有一阵风吹了过来，地上的树叶被卷了起来，旋转着飞到了半空中，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黎洛洛的衣服上。 黎洛洛捡起了那片树叶，捏着梗部左右旋转着，她看着那片枯黄的树叶出了神。 她坐在那里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恍惚中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话，她抬起头看到自己身边弯腰站着一位大约二十多的年轻男性，他看着自己，问：“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女孩？” 黎洛洛皱着眉头，觉得他说的话让自己听不懂，问他：“什么，哪个女孩？” 第76章 陌生人 那个男性拍了拍脑袋：“就是，那个那个……五年前，在d市的文景路，晚上哭得很厉害的那个女孩。”他有些焦急：“你见过我的，我是陈桐，那天我们坐在路边，你还记得吗？” 黎洛洛不记得陈桐是谁，不过觉得这个名字的确有点熟悉。黎洛洛想了很久，根据他说的话才断断续续地终于记起了一些事情，陈桐是五年前深夜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好心的陌生人。 其实，五年前坐在路边的那个晚上，她光顾着哭了，根本没有在意身边坐着的那个人长的是什么样子，也不记得自己坐在哪个地方哭了。 “哦，是你啊。”黎洛洛说。 陈桐坐在了长椅的另一头，把手中的公文包放在腿上：“我们还真的是太有缘分了，没想到过了五年还能遇到。” 他看起来很高兴，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你倒是一点都没变，现在再碰到你，竟然还是在路边遇到你。” 黎洛洛捏着手里的树叶旋转着，没抬头，没有神采的眼睛向下一直看着，陈桐看着她没有兴致的样子，问她：“你怎么了？看起来那么不开心？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很不开心。” 黎洛洛停住了把玩树叶的动作，回过头说：“没有。我只是有些累，晚上没睡好。” 陈桐看了她一会，两人之间没说话，不久之后，他回过视线，看着不远处宽阔的街道，说：“其实，五年前，你打电话的时候有些话我都听见了。” “那天，我跟你说话之前，就已经观察你一段时间了。只是没敢打扰你而已，后来，看你的状态实在不稳定，才跟你说话的。” 黎洛洛抬起头，看着他。 “我不知道，现在你跟那些人关系怎么样了。但是我觉得现在的你不怎么开心肯定与当初的事情有关，她们那些人会得到自己应有的报应，你不应该受她们的影响，你应该过好自己的生活。” 黎洛洛听着他的话，想起了她们。想起了五年前那个晚上，她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其实，那天晚上，黎洛洛是准备打完那通电话就去死的。 她已经在一个酒店订好了两天一夜的房间，她包里有一满瓶的安眠药，那是黎洛洛之前失眠的时候，去医院拿的，她准备回酒店房间喝了它，独自在房间里，不受任何人的打扰，死去。 只是后来，那天电话结束之后，她坐在路边，没有去那个酒店。 那个陌生男人陪在自己身边，在路边几乎坐了一整夜。他不怎么说话，只是递给她纸巾，偶尔拍着她的背。 “那个男的……你那天电话里的那个男的，你还跟他在一起吗？”他突然问自己。 黎洛洛从回忆中跳出来，笑了：“那个时候我们也没在一起啊，五年前我才初三，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 他稍稍松了口气：“我就说呢，我说五年前看到你觉得你就是孩子模样，还担心是电话里的那个男的欺骗未成年少女，还想着要不要去警察局报案呢。” 黎洛洛又笑了，她觉得身边坐着的这个五年前的陌生人陈桐可能误会了什么，便说：“那天电话里的那个男的，其实是我的同学。” 第77章 七十七心神不宁 “同学？他是你同学？！” “嗯，他只是喜欢我，我那个时候其实也喜欢他。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两个……”黎洛洛停了下来，她试图在脑海里想象沈昊洋的面貌，只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于是放弃了，继续说道：“我们两个……没有再联系过了。” 沈昊洋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太过久远了。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来过了。当然，黎洛洛也不想想起他，因为，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一些记忆实在是太痛苦了。她不想记起来。 有些时候，黎洛洛很希望自己得了部分失忆症。受了刺激之后，就再也想不起来关于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黎洛洛很想变成那个样子。 只是，她没有得部分失忆症。有些记忆她还是很清楚，并且在往后的几年内的噩梦里再次重温那些记忆。 身边坐着的那个男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了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掉电话站了起来。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张名片，给黎洛洛：“这是我的名片，留个联系方式吧，五年前其实走之前也想给你留的，但是那个时候忘了，现在可不能再忘了。说起来我们那么有缘呢。” 黎洛洛看着手里的名片，桐源创意设计公司总经理。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职位，她抬起头看陈桐，他拿着手机，直接递给了黎洛洛，让她输手机号码。 她原本并不喜欢给陌生人联系方式，但是陈桐不同，他在一定程度上算救过自己，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他遇见了自己，陪在了自己身边，也许，现在自己都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很感谢他。 陈桐走了之后，也许是跟人说了一会话，她的心情没有像之前那么烦躁了。她从长椅上站起来，也回了学校。 ——分隔符—— 严复这几天在医院闲下来的时候总会心神不宁。 他总是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酒醉后消失的片段记忆在阳光的照射下又开始慢慢显现出来。所有的事情都被暴露出来，变得无法隐藏，无处遁形。 他记起来了，黎洛洛那天晚上在床上问他，知不知道她是谁。他说知道。他说，是洛洛。 他记起来了，他不停地亲吻她，把她的衣服脱掉，然后亲吻她的身体，洛洛只是抱着他的后背，把头埋在他的肩膀里。 几乎每一个细节，他都能想的起来。 可是，也因为这样，严复也变得焦躁而心神不宁。除了在手术台上做手术的时间，闲下来的其他时间，他总是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循环往复。 严复只要一想起那天早晨洛洛坐在床上眼睛红着抹眼泪和那天夜里的记忆，他就忍不住想摇摇脑袋，让自己不要去想那天的事情。越沉浸于此，就会越烦躁。 严复做了一件错事，一件无法饶恕的事情。他的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和愧疚感。他伤害了洛洛，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应该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很小，她是自己的晚辈。严复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变得沉默起来，他皱着眉头，想找出一些挽回的办法，可怎么想似乎都是更错的事情。 这些天，洛洛不知道是在跟自己生气，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缘由，没有来过医院，也没有联系过自己。 严复想给她打电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打了电话，洛洛要是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该如何作答。 他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拿着赃物躲藏的贼一样的感觉。他不知所措地，焦急地等待着，却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 终于到了有一天，黎洛洛打了电话过来。 第78章 感冒 她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沙哑，微微还有些鼻音，听起来似乎很疲惫。她打电话过来问：“感冒了应该吃什么药啊？” “你感冒了啊？”严复问她。 “嗯，我嗓子很不舒服。” 黎洛洛其实从严复家里回来那个时候就有点感冒，老是流鼻涕，她没有在意，想着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是最近，越来越觉得疲惫。她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身体酸疼，没有一点力气。她咳了一声，发现嗓子疼得厉害，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的感冒加重了。 “几天了？”严复说。 “前几天从你家里出来就有点感冒。”黎洛洛如实回答。 严复的思想跳了一下，脑海里又闪了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轻咳了一下，说：“除了嗓子疼，还有没有其他的？” “头晕，一直都晕晕的。” 严复有些担心：“前几天感冒的时候，怎么没去医院买点药吃？” “我没多在意啊，就是晚上受凉了，睡一觉就好了，谁知道感冒老不好，还加重了。” “摸摸你的头，看看烫不烫？” 黎洛洛按照他说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说：“没感觉烫，我就是头很晕，头也疼。” 她有点着急：“哎呀，你不是医生吗？你直接跟我说吃什么药就好了啊，我一会去药房去买。” “你们学校不是有医务室吗？去医务室让医生看看，再去买药。”严复担心她感冒久了会有点低烧。 “学校放暑假，医务室里没有人的。” 严复想了一会说：“下午有时间吗？” “怎么了？” “来我们医院，我给你看看，顺便给你弄好药。” “你不是要做手术吗？” “我下午那场手术大概五点多结束，有一个多小时的吃饭时间，你可以过来找我。” “那好吧，我去找你。” “来的时候穿厚一点，到值班室等我一会，我手术结束后就会去的。” “好。”黎洛洛回答。 上次和严复不欢而散，其实过了两天，黎洛洛就没再生气了。因为仔细想下来，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不能怪严复，他喝醉了。严复只是不喜欢自己。想到这些的时候，黎洛洛有些心酸。 他不喜欢自己，自己能怎么样呢。黎洛洛不想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变得反倒让严复远离自己，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往后退一步，像以前一样相处。 下午五点，黎洛洛到了医院，坐在值班室里等着严复。她原本以为要坐下来等一段时间的，可是没想到过了还不到十几分钟，严复就过来了。 这是自那天早晨的分别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严复走进去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黎洛洛，她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直直地看着他。严复却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他不敢看她。 即使过了那么多天之后，严复依旧会觉得不自然。这种不自然一部分来自于那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他无法轻易忘记，另一部分更来自于他对黎洛洛的愧疚感。 第79章 七十九喉咙疼吗 黎洛洛撑着额头依靠在沙发上没有一点力气，看起来精神很不好。严复走到她身边，问她：“头晕？” “嗯。”黎洛洛从喉咙轻哼一声。刚才在路上又吹了一点风，现在坐下来觉得感冒好像又加重了，头更晕了，连鼻息都是热的。 严复看她的脸色不是很好，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试着她的温度。停了一会，说：“你有点发烧。” 不知道是因为黎洛洛的额头太热了，还是因为严复的手太凉了，他的手一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时候，黎洛洛就打了一个寒颤，迷迷糊糊的大脑突然清醒了一点。 她闻到了他的手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手上薄薄的一层茧，磨砂着她的肌肤。 “喉咙还疼吗？” 黎洛洛说：“有一点疼。”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严复从别处随意拿了一个凳子，坐在高处看着她：“头抬一点，张大嘴，我看看你的喉咙。” 黎洛洛张了嘴，以为严复会碰着她的脸看，以前她感冒的时候，别的医生都会碰着她的脸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只是，严复却只是拿了一个手电筒，让她把嘴再张大一点，没有碰她一下。 “喉咙有点发炎。”严复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 他看起来仅仅不过是作为医生给自己看病，表情很严肃，没有其他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什么其他动作，这让黎洛洛微微有了些失望，她低下头来说：“没有。” 严复站起来，坐在桌子旁，刷刷地写了些什么。黎洛洛没去看，反正她也看不懂，她还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地面发呆。 “你在这等一会，我开了单子去下面给你拿药上来。” 黎洛洛站了起来：“我去吧，我知道拿药在什么地方。” “我去，你在这等着吧。” 黎洛洛想再说些说什么，见他已经走到了门口，也没再说什么，又坐回沙发上了。 严复穿着医院的手术服到下面大厅缴费取药的时候，药房的护士看到他来，有些意外，接过来的他的单子，问他：“严医生，你亲自下来取药啊？怎么不让护士帮你拿上去？” “正好这段时间有空，就下来了。” 护士以为要开的药是手术急着需要用的药，看了一眼他开的单子，却只是普通的感冒药，问他：“就开感冒药吗？” “嗯，我一个朋友有些感冒，正好来医院，我给她开一点。” 严医生所操手的一般都是大型的手术，护士倒是第一次听说他还帮朋友看感冒，想着这位朋友一定是与他关系非常好的。 护士拿着药单，走之前古怪地笑着看了一眼严医生，去后面的货架上帮他拿药了。 药取好了之后，严复拿着药回到值班室，见值班室里的黎洛洛半躺在沙发上，好像已经睡着了。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看见她闭着眼睛睡得似乎很安稳。 严复没叫醒她，把衣架上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把药给她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翻看着桌子上的患者病例。 罗绮慌慌忙忙地从走廊跑进来，看见值班室里坐在桌旁的严复，就喊：“严医生……” 第80章 严复走了 严复抬头看了一眼他，罗绮却被他吓到了，立马噤声停在原地。 “小声点。”严复轻声说。 罗绮这才注意到睡在沙发上的黎洛洛，她身上盖着的是严医生的衣服，罗绮小声地说：“张医生刚才叫你，急救室有个病人要不行了。” 严复站了起来，往外走。罗绮走之前，看了一眼还睡在沙发上的黎洛洛，把值班室的关上了，随着严复的脚步走。 黎洛洛醒过来的时候，头上全是汗，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躺在沙发上，抓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严复的值班室里。 她这一觉其实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繁杂而尖锐。碎片式地在自己面前重现，以至于醒过来的时候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黎洛洛梦到了严复去美国的那天。 那是一个很冷的夏日，没有太阳，天阴飕飕地，街道上刮着微微带着水汽的风。天气预报上说这几天会下暴雨。 她那天穿的很厚，外套长裤地裹着，脸上还带着口罩。黎洛洛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意，让她忍不住打哆嗦。对于这已经六月份的夏季来说，她穿的好像有点奇怪，可那天去送严复之前，她和父亲还有一群人走在路上，谁也没有问过她什么。他们都在谈论着大人们自己的事情。 去送他的人其实很多，有严复的几个朋友，还有爸爸。那些人中，黎洛洛除了爸爸，其他的人都不认识。在机场，他们把严复和周念兮围在中间，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跟他说些什么。黎洛洛就站在最外围，静静地看着他们。 黎洛洛其实那天不是很想去的。因为，她感觉到冷，她的手发抖。她不想让自己那个样子去送严复离开。她不想站在他背后目送着他离开。 她不想让他走，她没跟他开口说过。当然，严复也没问过自己。 他还是看见了自己，严复从人群中走来，走到自己身边，问自己：“怎么穿那么厚？” 黎洛洛在口罩里的声音闷闷地，有些沙哑：“感冒。” “大夏天的怎么会感冒了？” 黎洛洛扯出来一个苦笑：“不知道，大概是夜里受凉了吧。” 周念兮也走到严复身边，挽着他的手臂说：“快要下雨了，今天天气本来就冷，洛洛年纪小，身子骨也薄弱，就应该呆在家里看书啊，省得来机场折腾着送我们。” 严复看着黎洛洛，她的个子小小地，包裹在大大的衣服里面，只剩下清澈的眼镜露在外面，他抬手把她的帽子往上弄了一下，露出来她的眉头，说：“一会赶紧回去吧，别在外面呆久了。” 严复说：“我不在的时候，记得好好学习，好好长大。” 黎洛洛看着他，说：“我知道了。” 他抱了一下自己，黎洛洛那个时候个子还没多高，刚刚到他的胸怀，严复宽阔的臂膀搂抱着自己，黎洛洛脸贴在他衣服上柔软的布料上，手缩在兜里也没有拿出来。 她紧紧地贴着严复，有些想哭。 第81章 八十一我很快回来 她紧紧地贴着严复，有些想哭。 严复很快就松开了自己，他摸了一下她的头。黎洛洛忍不住开口问他：“小叔，你什么时候回来？” 睡梦中，过去的记忆到这就戛然而止，她没有听到严复的回答，梦境变成了无止境的喧闹的声音，有无数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的头很疼。黎洛洛拼命地摇着头想把那些人的声音赶走，但是那些声音越来越大，刺痛着她的耳膜，令她想要尖叫。 最后，一切归于寂静，她猛然听到了那无数人中严复大吼的声音。他说，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有人在你身边了。 黎洛洛从睡梦中惊醒了。梦境和现实开始混淆。她侧着身子睡在沙发上，感觉心脏压迫得喘不过来气。她翻了一下身，摸了自己额头上的汗，恍恍惚惚才真的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想起来自己是在医院严复的值班室里。 她坐起来，看见身上严复的衣服，手指反复抚摸着，这才想起来，严复走的那天，他真正回答的是，很快我就回来了。 黎洛洛慢慢变得放松起来，在梦境中的那种恐惧与焦躁的感觉也慢慢开始消失。她靠在沙发上，从窗户里望去，发现已经天黑了。 黎洛洛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自己都睡了很长时间了。她站了起来，看到了桌子上的药，拿起来给严复发消息，说自己先回去了。 她准备从走廊的电梯里下去，正好在电梯门口碰到了罗绮。罗绮看到她说：“你醒了啊？” 黎洛洛看他，罗绮说：“我刚才去值班室找严医生，正好就看见你在沙发上睡着。” 他问：“你这是要走了？” “嗯，回学校去。” 罗瑞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的药：“怎么了？生病了你？” 黎洛洛说：“一点小感冒。严复帮我拿的药。” 罗绮瞪大眼睛：“他帮你拿的药？” “对啊。” 楼层上面的电梯下来了，黎洛洛和罗瑞走进去，挤在人群之中，罗绮说：“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严医生帮人家拿感冒药，果然关系好就是不一样。” 黎洛洛笑笑：“可能吧。” “我真的觉得，严医生对你真的特别好。” “他对其他人也很好的啊。”黎洛洛说。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罗绮磕磕绊绊地说不出来：“我……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不一样。” 电梯下到了一楼大厅，他们随着人群走出来，黎洛洛问他：“哎，对了，你知道你们严医生最近什么时候有空闲时间吗？” “严医生啊，严医生好像没什么空闲时间吧。反正只要他不在医院，应该都是空闲的。” 黎洛洛点点头，若有所思。 学校快要开学了，黎洛洛妈马上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医院看严复了。下学期的课程比较多，从周一到周五几乎每一天都排着满满的课。色彩构成专业课的老师听说好像很严厉，估计到时候也会布置很多作业。 她很久都没有跟严复在外面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刚见面的时候，严复请她吃的。 第82章 八十二成熟一点 黎洛洛前几天在手机上看到一家很多人推荐的海鲜餐厅，脑海里想的第一个人就是严复。她想去吃，想和严复一起去吃。她想去趁着快开学自己还有点时间，想和严复出去吃一顿饭，却不清楚严复有没有时间。 就算他有时间，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去还是个问题。 想了想，黎洛洛还是给严复打了个电话，问他吃饭的事情。 “你这几天有空闲时间吗？”黎洛洛问他。 “怎么了？”严复说。 “嗯……你想去吃海鲜吗？” 严复有些疑惑：“海鲜？” “中山路那边有一家海鲜餐厅，他们那边有一个海鲜套餐很好吃，但是……它是双人套餐。”黎洛洛扯着谎，其实那家海鲜餐厅根本没有什么双人套餐，一个人去吃也没关系。她只是想跟严复一起吃海鲜了。 “你想去吃？”严复问她。 “嗯。” 严复在电话那边没有说话，黎洛洛觉得他好像不是很想去的样子，忙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什么时候去就行。” 严复说：“我这周五下午应该有时间。” 黎洛洛忙说：“行行行，我这周五也有时间，我们就那个时候去吃吧。” 她想赶紧挂了电话，然后去查那家海鲜餐厅的资料，怕严复在电话里下一句话反悔说自己不去了。 严复突然问她：“感冒好点了吗？” 黎洛洛愣了一下，说：“好点了，没再流鼻涕了。” 严复听着黎洛洛的声音也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沙哑了，说：“感冒药再吃两次，别一下子就又受凉了。” “我知道。” “周五我下了班开车去你们学校，带你去吧。” “好啊。”黎洛洛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她原本以为能和严复一起出去吃饭就算是幸运的了，现在他还说要来接自己去。 周五的下午，黎洛洛早早地就在寝室里收拾起来了。孟晓茉看到黎洛洛来回跑到镜子旁试着衣服，惊讶地看着不知道说什么话，她看向白依然，偷偷问她：“黎洛洛怎么突然之间开始这么看重自己穿的什么衣服了？” 白依然看了黎洛洛一眼，想起上一次下雨的时候，黎洛洛也是坐在镜子前化妆，倒也不觉得那么惊讶，她笑了笑说：“大概是有男朋友了吧。” 黎洛洛想找件看起来稍微成熟的衣服穿，严复老说自己太小太小，跟个小孩子一样。她不想跟他一起去吃饭的时候还被他当做一个小孩子看待，只是她在镜子前试了几件衣服，也看不出哪一件衣服比较成熟一点。 她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求助她人。 黎洛洛拿着另外两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对着，问白依然：“嗯……你……你觉得，哪一件衣服看起来比较成熟一点？” 上大学以来，这倒是白依然第一次听见黎洛洛小心翼翼地主动问着其他人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衣服，说：“淡绿色的那件比较好。” 站在白依然旁边的孟晓茉也很惊讶，问她：“你一会要出去？” 黎洛洛打量着那件淡绿色的裙子，说：“嗯，出去吃饭。” 黎洛洛又重新回去，换了那件绿色的衣服。刚试好，还没来得及在镜子前多看，严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匆匆忙忙地去拿手机：“喂？” “我到了。在你们寝室楼下。”严复说。 第83章 为什么看我 “啊，那么快啊。”黎洛洛说：“你等我一会，我马上下去。” 挂了电话之后，黎洛洛手忙脚乱地又去拿包，经过镜子的时候，又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才出了寝室。 寝室里的孟晓茉对白依然说：“你说刚才那个电话是不是她男朋友打来的？” “百分百是。”白依然拉着孟晓茉来到窗边，往下看：“你刚才听到了没，那个男的说他在寝室楼下。” 孟晓茉看她：“有吗？我没听清楚。” “我听得清清楚楚地。”白依然很确信：“等一会，我要看看她男朋友长什么样子？” 孟晓茉也来了兴趣：“我也想知道。当初咱们系的系草追她她都没答应，好想看看她这个男朋友长什么样子？” 两人趴在窗台上，看见了一个站在楼下不停往里看的男人。孟晓茉指着那个男人说：“不会是那个吧，长的也不怎么好看啊，看样子个子也没多高。” 白依然说：“应该不会吧。” 两人刚说完，就见黎洛洛从寝室楼里走出来，她站在下面左右看了看，然后直奔到另一个方向。楼上的两人这才发现从她们视角的盲区走出来一个穿着水蓝色衬衫的男人。 黎洛洛停在他身边，抬头看着他，似乎在跟他说些什么。 那个男人长的很高，足足高了黎洛洛一个头。他们站在楼下说话，她们两人在楼上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不过看那个人的装扮，好像是已经踏入工作中的人，有一种儒雅的气质。孟晓茉说：“那个男的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吧。” 白依然说：“那个男的看起来应该有三十岁了吧。” 孟晓茉说：“没想到黎洛洛的男朋友是这个样子的，我还是我们系草更好一点。” 楼下的黎洛洛跟严复正往学校门口走去，严复把车停在了那里。走在路上的时候，黎洛洛有意地走在严复前面一点，想让他注意到自己今天穿的衣服。但是她偷偷看了了严复好几回，发现他好像并没有任何反应。 严复问她：“你看我干什么？” 黎洛洛收回视线，口吻有些失落：“没什么。” 两人坐到车上。严复开车的时候，黎洛洛坐在副驾驶还时不时地在看严复，严复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问她：“我脸上有东西吗？一直看我？” 黎洛洛说：“怎么了？看你还不让看了。” 严复笑了：“看也得要有个理由啊。” “没有理由就不让看了吗。”黎洛洛呛他。她小声嘀咕着：“被人看两眼又不会掉块肉。” 严复说不过她，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 车很快就到了黎洛洛说的那家海鲜餐厅，他们两人坐在了餐厅里一个靠窗的位置。服务员拿着菜单来到餐桌面前，等待着他们点餐。 严复翻看着菜单，问服务员：“怎么没有看见你们这的双人套餐？” 服务员不解：“双人套餐？” 黎洛洛连忙跟严复说：“我又不太想吃双人套餐了，我们点一些其它的吧。” 严复看着黎洛洛：“可是……你……” 黎洛洛抽回他手中的菜单，草草地翻看着菜单里面的东西，随意地指了几样对服务员说：“这个，这个，这个，就是这些了。” 她把菜单放回了服务员的手里，服务员看了看两人，又问：“还有什么其它的吗？” “没有了。”黎洛洛看严复：“你还想吃点什么其它的吗？” 严复看了一眼黎洛洛，又看了一眼服务员手里的菜单，突然明白了黎洛洛的做法，他忍不住地笑了，对服务员说：“就这些吧。” 第84章 理智 在桌子旁等待的时候，黎洛洛问他：“你在你们医院是不是很忙啊？” 严复说：“平常还好。就是有时候有突发事件的时候会比较忙一点，还有就是年底和年初手术量比较大。” “为什么年底和年初手术量比较大啊？” “临近年关，很多人都没事了，回来检查身体，然后就会发现很多病例。”严复喝了一杯水继续说：“再加上，很多人都是想在过年这一段时间治好身体，以后好工作，手术量都自然积压到一块了。” 黎洛洛对他们医院的事情感到好奇：“那你做那么多手术，有没有在手术台上失误的？” 严复说：“以前在医院实习的时候，犯过几个小错误，但还好不危及性命。现在手术做多了，手法也越来越熟练，倒不会犯错了。” 黎洛洛感到惊讶：“真的是不会失误的吗？是人都会犯错的啊，你这七八年里真的没有失误过吗？” 严复说：“只要足够认真和理智就好了。只要足够认真和理智就不会犯错，当然我也不允许我自己犯错。” 严复一向对自己都要求极高，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在手术过程中，只要病人是经过他的手操刀，他就绝不允许自己犯错。他就像一个机器一样，在脑海里计算患者体内的每一个血管路线，严格地对待每个手术步骤。 “那假如你的朋友躺在手术台上，你给他做手术，你的心里会不会有点不一样啊？”黎洛洛问他。 “有什么不一样的，只要躺在手术台上，就是病人。该怎么做自然就怎么做啊。”严复回答她。 事实上，严复也曾经做过自己朋友的心脏手术。那个朋友是他曾经念医学院的室友，两人关系还不错。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他听他提起过，说自己以前做过心脏手术。毕业几年之后，朋友找到了自己，说让他帮一个忙。 他需要让严复帮自己的心脏再次做一个手术。 朋友在找到自己之前，已经跑了很多胸外科很出名的医院，也见了国内知名的做心脏手术的专家，他们在看到自己检查结果的时候，都摇摇头，说这个手术危险性太高，做不了。 他实在没有办法了，找到了严复。说他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严复记得那个时候朋友的眼神，他渴望活下来。有一丝希望也不想轻易说放弃。严复认真看了他的检查报告很长时间，同医院里另外几个医生开了会诊，决定接了那个手术。 严复差了很多资料，制定了详细的手术方案，从最好的结果到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在手术台上谨慎地完成每个步骤。 那例手术成功了。他的朋友活了下来。 “其实，我还想看看你怎么做手术的。”点的菜上来了之后，黎洛洛两只手拿着螃蟹，一边费劲地剥着壳，一边跟严复说。 “为什么想看我做手术？”严复说。 “你在医院那么长时间，每天都在做手术，我还从来没见过你做手术的模样呢。多可惜啊。” 严复笑：“真让你见到我做手术的时候，你不一定会喜欢的。说不定看完之后，连饭都不想吃了。” 黎洛洛努力地跟手上的螃蟹作战，可怎么弄，好像吃到嘴里也就那一点点肉，她甩了一下手：“这螃蟹吃起来太费劲了。” 她看严复。他手里拿着一个餐具刀，在碟子里的螃蟹上面划了几刀，然后拿起来看起来似乎没怎么用力，完整的螃蟹肉就都从壳里出来了。黎洛洛觉得不可思议，问他：“你怎么做到的？” 严复把螃蟹肉放在她的碟子上，说：“有技巧的。” 第85章 八十五好巧 严复把螃蟹肉放在她的碟子上，说：“有技巧的。” 黎洛洛看到他把自己刚剥的螃蟹肉全放在自己碟子上，问他：“你不吃吗？” “你吃吧。” 黎洛洛看着他忍不住嘴角笑了起来。她吃着严复给自己剥的螃蟹肉，总觉得，比自己以往吃过的每一个螃蟹都好吃。 饭菜快要结束的时候，有认识的人从黎洛洛背后而来给严复打招呼，“严医生！怎么在这遇到你了。” 严复看着自己背后的方向，微微对着那个人点了个头。黎洛洛放下餐具，也回过头去看，却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陈桐。 陈桐也看见了自己，他停下桌前，笑着问黎洛洛：“嘿……怎么是你。” 黎洛洛笑的有些无奈：“好巧啊。” 严复看了眼陈桐，问黎洛洛：“你们认识？” 黎洛洛点点头：“认识。” 陈桐自认为跟黎洛洛还算熟，拉开凳子，坐在了她旁边，感叹道：“我说这也太巧了吧，吃个饭没想到都能遇到你。”他开玩笑道：“我们之间也太有缘了吧。” 陈桐问她：“哎，你怎么认识严医生啊？” “他……”黎洛洛看了一眼严复说：“他是我小叔。” 严复已经很久没有从黎洛洛口中听到小叔这个字眼了。自从她跟自己表白之后，好像就再也没听她说过了。 “你是她的小叔啊，我倒还真是想不到。”陈桐看着严复，严复仅仅只是笑笑。 严复问他：“你是洛洛的同学？” “我才不是她同学。”陈桐笑着说：“我跟你说，严医生，我跟她可有缘了。你怎么都想不到，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们五年前……” 黎洛洛轻咳一声，在桌子底下用手臂肘碰了一下陈桐，打断他的话，示意让他不要说。 陈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她。黎洛洛装作没发生任何事情，没看他，吃着面前的东西。陈桐恍惚明白了她的意思，接起刚才自己的话说：“我们五年前……五年前在她学校门口遇到的。真的是太巧了。” 严复注意到了她们之间古怪的行动。他看着黎洛洛，她一直回避着任何人的眼神，只是坐在那里擦着嘴巴。 擦完了嘴巴，她对严复说：“我们吃的差不多了，回去吧。” 严复又看了一眼陈桐，站起身去前台结账。 严复走了之后，黎洛洛赶忙跟陈桐说：“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跟他说啊？” 陈桐有些疑问：“我说什么事情了，我也没说什么啊。” 黎洛洛说：“以后要是他跟你问起我的事情了，你就说你是我以前的家教老师。其它什么都不要说。” “为什么？” 她站起来，往外走：“没有为什么。” 黎洛洛不想让严复知道陈桐是遇到自己的，因为那样注定就会让严复知道自己曾经的事情。她坐在路边痛哭的事情不想让他知道，因为什么才那个样子也不想让他知道。 “你是不是害怕丢脸，不想让所以才不想让严医生知道。”陈桐好心地劝着她：“严医生是你的小叔，你怕什么，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啊。” 黎洛洛停下来，看着他：“你怎么那么啰嗦的啊，我不想让他知道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你不要多嘴，听到了吗。” 陈桐说：“你是不是当初的事情还有另有隐情啊？” 严复结完账从外面走进来，远远地看见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洛洛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陈桐离她很近，一直在低着头看着她。 严复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第86章 心虚 在外人看来，陈桐和黎洛洛此时好像是一对正在吵架闹别扭的小情侣。黎洛洛在生气，陈桐在哄她。 严复心情也不怎么好，他走了过去，说：“我们回去吧。” 黎洛洛答应了，随着他往外走，陈桐在后面跟他们挥手告别。 严复开车送黎洛洛回去，路上黎洛洛脸上的表情也还是绷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复看了看她，问：“刚才……你们在说些什么？” 黎洛洛转头看他，随后又低下头来，说：“没什么，就聊一些学校的事。” “你跟陈桐，看起来关系还挺好的。” 黎洛洛笑：“还好吧，仅仅是认识而已。”她问严复：“倒是你，他怎么会认识你？” 严复转着手里的方向盘：“他父亲是我的病人，在我们医院住了挺长一段时间的，久来久往就认识了。” 黎洛洛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了。 她心情不怎么好，从餐厅回来到现在，脑海里老是闪回一些过去的事情。黎洛洛扭过头看外面车窗略过的风景，手指不自觉地把玩着衣角。 前面是个红绿灯，严复拉下手札停下来，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黎洛洛愣了一下，看他：“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真的没有吗？”严复转过头看着她，眼神专注。 黎洛洛心虚地别过眼：“没有，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从小就认识我，我有什么事情你能不知道。” 绿灯亮了起来，严复继续开车行驶着。她说的话让他不知道如何应答。洛洛说得对，他们都已经认识那么多年了，前半部分她的人生他几乎都参与进去，她的事情他大部分都知道。她能隐瞒自己什么呢。 可有时候越是熟悉，越会怀疑一些事情。严复开始觉得，自己不了解洛洛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车子停在了学校，黎洛洛松开了安全带，跟严复说了再见，手就要拉着车门出去。不知怎么地，手又松开了，说：“啊，忘了一件事。” 她向自己的方向袭来，严复想到了上次送她回来，她下车之前亲吻自己的场景，呆立着身子看着她。却见她弯下腰手伸到下面摸索着，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 “在这呢。”黎洛洛直起身来，手上拿着一个碟片。那是他车上原本放的一个音乐碟片。她拿着碟片跟他说：“刚才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被我弄下来了。忘了捡起来了。” 严复笑了笑，把碟片放回了原位。黎洛洛拉开了车门，踏出去，对他说：“你回去吧。” 黎洛洛站在车外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就转身往寝室楼上面走了。 严复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把车子掉转了一个方向，为自己刚才多想的念头感到好笑，他怎么会认为洛洛会亲吻自己呢。 学校开学了，这学期要学的课程多了起来。白依然和孟晓茉都在抱怨每天学的课程太多了，没有一点空闲时间。黎洛洛因为在学校里除了学习也没其他的事，倒也没觉得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学校周边有个两条长长的商业街，原本黎洛洛从没有进去看过。可最近一段时间，她竟然也有了闲情逸致在晚课结束之后在昏黄的路灯下去商业街转一两圈再回去。 第87章 八十七我送你 商业街里的一个店铺是专门卖瓷器的，黎洛洛去里面逛了逛，发现了一个特别温润而有质感的广口瓷器。是暗蓝色和灰色相互融合的颜色。它不算大，一只手就能捧起来。她第一眼见到那个瓷器的时候，就觉得它应该被放在严复家里的书房里。 最好放在他书柜的右侧，与他的那些书还有资料隔一两层放着。 她不知道严复喜不喜欢这个广口瓷器，但是她想送给他。尽管这几天也并不是特别的日子。 黎洛洛向店家问了瓷器的价钱，微微有些贵，不过还好，她还能付得起。 她把那个瓷器埋下了，小心地包装好。然后打电话给严复。 严复大概是在做手术，黎洛洛给他打了两个他都没接。她只好给他发了消息说给他买了一样东西，要去他家里把东西放好就回去。 黎洛洛小心地抱着用硬纸盒包装好的瓷器去了严复他家，她准备放好东西就赶快回去，省得耽误下午的课。 到了严复家里，黎洛洛把瓷器拿出来放在严复的书房里。果然如自己所想，十分相配。她十分满意，微微调整了一下位置，越看越喜欢。 “你在这干嘛呢？” 正看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把黎洛洛吓了一跳。她慌忙站直身子，往后看去，严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黎洛洛此刻在他的书房，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严复把手里的一个报告扔在桌子上，说：“刚回来。” 黎洛洛怯弱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值班结束了，回来休息。”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黎洛洛不清楚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经过他同意擅自进了他家而生气，小心地说道：“我刚刚……刚刚跟你在手机上说过的，我给你买了个东西，给你送东西。” 严复说：“我知道。”她在他面前低头站着，像被大人抓住做了坏事的小孩，他问她：“买的什么东西？” 黎洛洛忙把他领到书柜旁边的瓷器面前，指着它对他说：“就是它，好看吧？” 瓷器的确很好看，他上手摸了一下，触感也很舒服，严复问她：“怎么想起来给我买东西了？” “就看见好看的，就想买了啊。” “花了多少钱？”严复问她。 “没多少钱。一个小瓶子能要多少钱啊。” “喜欢吗？”黎洛洛期待地看着他。 “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那么好看的瓷器你竟然说还行。”黎洛洛瞪他。 其实，严复在看到洛洛给自己发消息说给自己买了一样东西的时候，是微微有些惊喜的。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过别人亲手挑选送给自己的东西了。就算是生日的时候，朋友送给自己礼物也是因为隔着很远的距离，发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包裹，或者是一个简单的生日快乐。 好像随着时间越长，赚的钱越多，越来越忙，就忘记了一些生活本身要有的新鲜感。 黎洛洛看了一下时间，叫了出来：“呀呀呀！我得走了，要回学校上课去了，我下午还有课的！” 黎洛洛忙着去找自己的包：“我走了啊，你累了的话，就赶快休息吧。” 严复喊住她：“你下午几点的课？” “三点半。” “我送你吧，这个时候你搭公交车回去的估计要晚了。” “不用了。你刚下班还送我回去，太累了。”黎洛洛背着包走到玄关处，正准备换了鞋开门出去。 严复已经拿上了车钥匙：“走吧，我送你。” 第88章 哥哥带你玩 两人坐在车上，严复专心地开着车，黎洛洛玩着手机。他看了一眼她手上还会滑动的画面，也不清楚她到底在看些什么。 前面堵车了，车子排成长长的一条队，拥堵在街道上。严复停了下来，手搭在车窗上，等着车子往前驶去。 黎洛洛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着手机屏幕微微皱了下眉，还是接通了。 “喂？在哪呢？宝贝！晚上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啊。” 打电话的是陈桐，说话语气还是一贯地让人头疼。 黎洛洛默默调低了通话音量，小声说道：“我晚上有课，不去了。” 自从陈桐拿到了她的手机号码之后，便一直时不时地跟自己聊天。他这人很奇怪，时常让她感到哭笑不得。给自己发消息有时正经地跟个行政处长似的，有的时候又爱开玩笑，语气轻佻地像个花花公子。 后来，说话说的多了，黎洛洛也就摸清楚了规律，知道他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跟自己开玩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变成了那种背着双手巡查的行政处长。 就比如在这次，黎洛洛一接电话，听到他的口气，就明白，他的心情想必是非常好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陈桐就说：“我刚才谈成了一个大项目，下半年的吃喝都不用发愁了。哈哈哈哈哈，快来抱哥哥大腿，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晚上还有课。”黎洛洛说。 “晚上什么课？” “空间结构判断。” “哦……那个课啊，我知道。没事，那个课不重要，逃一节没事的。哥哥带你去吃饭。” 陈桐也是学室内设计的，黎洛洛大学学的课程他几乎也都学过。此刻的他正坐在旋转椅上悠闲地晃动着。 “哎，对了，我看最近上映的那个电影还不错的，吃完饭我们要不要去看电影去？”陈桐问她。 黎洛洛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想去。” 车子还堵在前面一动不动，严复看着前面拥堵的车辆，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看黎洛洛，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注意着她说的话。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想去？”陈桐嘿嘿笑：“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了野男人了？” “关你什么事？！”黎洛洛不喜欢他开玩笑太过轻浮，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口气有些呛。 陈桐发觉了她的情绪，正经了一点说道：“哎呀，生什么气吗！不想去就不想去吗，我又没有逼你。” “好了好了，不去了不去了，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吧。” 过了一会，陈桐又说：“今天晚上不去，后天去吃饭行不行？” 黎洛洛想了一会，觉得自己刚刚说话的态度好像也有点不好，陈桐也只是想带自己去吃饭，没必要对他那个样子的。 她说：“我周六有空。” 严复看了一眼她，前面的车子慢慢开始走动了一点距离。严复又转过头来，重新开车。 陈桐说：“那说好了啊，我周六去接你啊。” 黎洛洛嗯了一句，跟他没说几句便挂掉了电话。继续玩着手机。 前面的车走了没一段距离，又重新堵上了，严复问她：“谁打来的？” 第89章 跟他在一起 前面的车走了没一段距离，又重新堵上了，严复问她：“谁打来的？” “陈桐。” “打电话约你去吃饭？” “嗯。” 他没再说话了，两人在车里沉默着。黎洛洛心情不怎么好，玩着手机心不在焉。 “其实，陈桐这人挺不错的。”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严复突然开口说。 黎洛洛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严复说：“他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黎洛洛看着他，笑：“怎么着？你看上他了？” 严复脸色严肃地看着她：“说什么呢？” “开个玩笑吗。” 严复眼睛看着前面，面色紧绷，说话稳重：“他跟你年纪相仿，性格也挺好的，你们说话估计也能说到一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黎洛洛关了手机，叹了一口气问他。 严复停住了。他看着外面拥堵的街道，心里闷闷地，很烦躁。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有些不像是以前的自己，话语也脱口而出说出来：“我看的出来，他挺喜欢你的。你可以尝试着跟他在一起。” 黎洛洛哑然不语，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表情，她反问他：“几个星期前，你不是还让我跟你在一起吗？” 严复没说话了。 黎洛洛冷哼一声：“你当初说跟我在一起，不过也就是因为负罪感。其实，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像一个足球一样，被你踢来踢去，反正不在你这就好。” 严复说：“不是。我没有那样想过。” “那你现在急着把我推出去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此刻的严复脑袋如同乱麻一样，他想反驳黎洛洛说的话，可话到嘴里，吞吞吐吐又说不出来什么。 严复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坐立难安的感觉，他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说出那样一句话。 他感觉现在关于自己的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太对劲了。很多事情都乱了套，而他也不知道怎么去解决。 黎洛洛看着外面拥堵的车辆，回想刚才严复说的话，心里有一口闷着的气下不去，她不想再呆在这狭小空间的车子里。便打开了车门，说：“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去。” 黎洛洛下了车，穿过在后面迟滞不前的车辆中间，一直往前走。 严复也打开了车门，在后面喊着她：“洛洛！” 他着急跑上前拉住她，说：“我送你回去。” 黎洛洛没回头，她甩开他：“我不要。” “洛洛！……”他只是喊住她，严复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走。 黎洛洛没回应他，她还是往前走着，没有理会后面的他。 严复看着她的背影停在原地，不远处自己车子后面的车按着长长的喇叭，他看过去，发现前面拥堵的车辆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动了起来。后面的司机在催促着他开车。 严复回到了车上，重新发动了车子。道路慢慢变得宽敞，他开着车给黎洛洛打电话，手机响了好几声，那头都没人接。 第90章 自卑 他听着手机里面嘟嘟嘟地声音，觉得烦躁。 他好像又做了一件错事。不，不是好像，是真的做了错事。最近一段时间，关于黎洛洛的事情，他总是犯错。他刚才不应该跟洛洛说那样的话。不应该让她跟陈桐在一起。 很多事情都错了，错得很离谱。严复觉得，自己前半生做的所有错事都没有最近多。他找不到方法去挽回，只是一遍一遍地在路上，反复地给她打电话。 只是，她没有接。 ——分隔符—— 黎洛洛是真的被严复气到了。 严复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他，还硬要让自己跟陈桐在一起。他不喜欢自己黎洛洛也从来没有多说过什么，觉得能和他像以前那样相处就算很不错的了。可是现在，他竟然想让她跟陈桐在一起。 他肯定觉得自己是个负担，想早点摆脱自己，所以才会让自己随便地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黎洛洛觉得很委屈，她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严复才会对自己满意。她不过就是喜欢他，他为什么就把自己当成一个负担，那么迫切地想要甩开自己。 严复可能真的是不喜欢自己吧，不管她用什么方法，他都永远只是认为他们之间不可能。不过也的确，严复原本喜欢的也不是自己这种类型。 他喜欢的是周念兮那种类型的女人。聪明，漂亮，有事业心，性格好，气质好的人。像她那种女孩子永远受人欢迎，永远值得人去爱。 周念兮身上有的，她几乎全都没有。她就像是一个反面形象存在着。 黎洛洛陷入自怨自艾中，她明明刚开始是生严复的气，可是慢慢地，却变成了，无数次地讨伐自己，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喜欢一个人，是从变得自卑开始的。 可能是因为太过喜欢，太过珍惜，才变得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总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他会不喜欢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觉得与别人相比，自己不够好。 会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注意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注意关于他的一切事情。想要他知道自己为了他的付出，可又怕他知道了会认为自己只是炫耀。 这些关于，喜欢的小事，都是五年后再次严复之后，他教给自己的。 严复总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是错觉。会随着时间，慢慢不再喜欢她。 可恰恰相反，黎洛洛知道，自己后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喜欢他。或者说，她爱他。 只是，这样的话说给严复听，他应该不会信。在他眼里，自己永远都是小孩子而已。 ——分隔符—— 距离上次跟严复吵架，已经是一个星期过去了。黎洛洛没主动联系过他，这不是因为她还在生他的气，而是因为，她不敢，她变成了一个懦弱的人。害怕听见严复的说话声，害怕自己会做错事情。 严复其实中间给她打过一次电话，黎洛洛接了。其实电话里严复也没说些什么，他问自己在学校干嘛，问学校里的课程紧不紧张，像一个明明找不到话谈还硬要和自己聊天的人。 黎洛洛想，他大概是怕自己多想，不想让自己伤心罢了。 班级里最近组织了一个活动，全班同学要去b市临近的一个小县城采风，绘画房间构造，在那边住上一天，顺便让同学之间多多交流一些。 出发的那天，天气很好，太阳高高地照着。黎洛洛戴上了一个太阳帽，坐在大巴车的最后面靠窗的一个位置。她旁边坐着的是白依然，不过白依然上车之后倒是没怎么和怎么跟自己说过话，她正在跟前排的男同学聊天。 第91章 车祸 大巴车马上就要离开市里了，车子开的速度快了一点，窗外的风吹在自己脸上，她感觉很舒服。大概是第一次集体出游，车里的同学大多很开心，挥舞着身子大声跟旁边的同学聊着天，连黎洛洛也被带动着高兴了一点。 她们沉浸在车里欢欣的气氛中，没有人意识到灾难的到来。 意外是一刹那到来的。 迎面而来的大货车疾驰着向车子奔来，大巴司机忙打着方向盘，轮胎发出刺耳而尖锐的摩擦声，侧着车身与大货车相撞。 黎洛洛听见巨大的撞击声，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她的身体被抛到了上空，与车顶相撞。身边有同学的恐惧的尖叫声与嘶喊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黎洛洛看见了身边坐着的白依然被甩到了车的另一边，倒在一个男同学的身上。 然后，她掉了下来，肚子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感觉到疼痛感。头摔在了座椅上，晕了过去。 黎洛洛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疼痛。她还在车里躺着，空气中有汽油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外面好像有很多人在喊，吵吵闹闹的。不过，她侧着脸右耳被压在下面，左耳听不清楚，恍恍惚惚地，很不真实。 慢慢地，人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她觉得那声音离自己很近。黎洛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过去，有一双手伸在自己面前，终于听清了那人的声音。 “我拉你出去。”那是一个医生，他穿着白大褂向自己伸出手来。 黎洛洛把手给他，被撞散的意识慢慢回到脑子里，自己还能使得出来力气，她拉着那人的手，一点一点地挪着身子，从破碎的车窗里逃出来。 “你有受伤吗？”医生问着自己，看着自己身上。 黎洛洛看了自己，只有手臂划了一道口子，身上倒没有任何疼痛感。 黎洛洛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医生捏着她的胳膊看了一眼，感叹道：“你算是命大，伤口不算深，包扎一下就好。” 医生让她去急救车那边坐着，又忙着去救车里面的其他人。 地面上一片狼藉，都是车子的碎片，还有原本属于路面的一些石头。不远处停着两辆救护车，有两个医生跪在路面上抢救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黎洛洛看见了她的同学有的躺在地上，有的坐在地上。醒来的人大多目光呆滞，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事故中清醒过来。 路道被封锁了，从侧躺在路面上的大巴车下流出来了血，不知道属于哪一个人的。又或者是属于哪些人的。道路两边的车被停在了原地，有很多过路的司机停在不远处观望着，脸色凝重地议论着什么。医生和护士忙得不可开交，车子里的很多人都还没有出来，他们身子趴在地上，往车里面看着。 黎洛洛想起来白依然，她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她。便忙跑到大巴车旁边去找。 “你在这里干什么？坐到那边休息去。”刚来拉自己的医生跟自己说。 第92章 九十二受伤 “你在这里干什么？坐到那边休息去。”刚来拉自己的医生跟自己说。 “我来帮你们。反正我也没受伤。”她说着，便低下身子同样趴在地上，身子往车子探去。 医生看阻止不了她，也只好作罢。黎洛洛帮着医生把一个腿部受了伤的同学拉了出来，看见了在车子里面昏迷的白依然。 黎洛洛体型娇小，医生卡在车窗的位置进不去，她便慢慢地爬了进去，拽着白依然的手臂往外拖。 她跟医生两个人好不容易合力把白依然弄了出来，黎洛洛坐在地上看着她。白依然的头上流着血，一动不动。有另一个医生过来检查她的生命体征，黎洛洛感觉有些累，坐在路边喘了两口气，看着医生对白依然急救。 抢救了一段时间，白依然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只是还没有醒过来。医生叫了几个人过来，准备把她抬到担架上，送往医院急诊室。 黎洛洛正好也要到医院包扎，医生便让她随着白依然一起坐上急救车。正好在车上还可以帮忙照看白依然。 她们到了b市第一人民医院，严复所在的医院。黎洛洛跳下急救车，看见大门口，才明白过来。 b市第一人民医院现在已经乱成一团糟。本来今天东区有一场长跑马拉松长跑比赛，赛程才刚过一半，就已经有很多人因为跑步中各种各样的问题被送到急救室来。现在，黎洛洛那边又发生了车祸，几乎所有在事故中受伤的人都被送到了这家医院里。 医院大厅里，奔跑着，拥挤着来来往往不同的人。有面色茫然的伤患，有陪同着他们来的一脸悲伤的家属，有脚步匆匆，拿着各种各样东西的护士，医生。 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拥挤着不同的人事，生离死别在这里发生，悲欢离合也在这里发生，来自生活种种的酸甜苦辣都在这里重现。 “还愣着干什么？”旁边的护士拉了她一把。 黎洛洛回过神来，白依然躺在身边，护士正要推着她的病床去往急诊室，黎洛洛帮着她握住病床的扶手往里推。护士说：“你是她同学对吧，一会跟着她一起去急诊室。你同学要去抢救，你先去让医生包扎一下你手臂上的伤口。” 黎洛洛点点头，迈着大步跟着护士往前走，迎面却看见了同样脚步匆匆的严复，他扭着头在跟周边的医生说些什么，似乎没看见自己，直接从自己身边过去了。 黎洛洛转身，不知怎么想地，就拉住了他的手臂。严复停了下来，回头看见了她。 “你手臂怎么了？”严复看见了他手臂上长长的血色伤口。 黎洛洛没想到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自己的手臂，她看了一眼说：“出了点小事，划伤了。” 严复拉起她的手臂仔细看着，说：“要缝两针，赶快去包扎一下。” 他看到了她手边拉着的病床，有个女孩子头部流着血，昏迷着。他脑海里想到了什么，问她：“今天出事的那个大巴，不会你也在上面吧？” 黎洛洛说：“嗯，是我们班包的车，本来说的要去s县采风的。只是，没想到路上……” 站在严复旁边的医生，似乎有些着急，催促着他：“严医生……” 严复看了他一眼，说：“我要先去手术室，你先去包扎。等好了我去找你。” 第93章 地狱 黎洛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严复就匆匆转过身走了。站在旁边的护士继续推着病床，问她：“你认识严医生啊？” 黎洛洛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过头来，轻轻点了一下头。 她们来到了急诊室，发现急诊室里面满满的都是人，医生几乎都在忙着抢救病人。她们把白依然推到了一个空余的床位上，给她贴上各种各样的管子，准备叫医生过来看看。 没有人顾着管站在一边的黎洛洛，她们都忙着其他的事情。 黎洛洛有些累，坐在一边空余的凳子上，想着喘口气歇会。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有一个医生端着个小盒子拉起她的手臂看着，问：“身上就手臂受伤了吗？” 黎洛洛没感觉其他处有疼痛，点了点头。 那医生碘酒在她胳膊上擦着，说：“你还是真实命大，那么一场大的车祸，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黎洛洛笑笑，问他：“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同学还好吗？” 医生回头看了一眼，指着白依然问：“是她吗？” “嗯。” “她应该没什么大碍，现在情况都很稳定，一会有人带她去做脑部ct，没有什么事情醒来就可以回去了。” 黎洛洛点点头，低头想着什么。回过来神的时候，那医生已经给她打好局部麻醉，正准备缝针了。那医生问她：“疼吗？” 黎洛洛摇了摇头，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感。 医生笑了：“好多小姑娘打了麻醉，缝针的时候几乎都要哭出来，你倒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医生很快就给她缝完针，包扎好了。他还没来得及跟她交代什么，就被另一个医生叫走了。 急诊室里的人来人往，到处都在忙碌，没有人管黎洛洛。她坐在了白依然旁边，准备等她醒过来，自己就回去了。 大概是因为感觉到疲倦，黎洛洛坐下来一会就觉得有些恍惚，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很不真实。她迷迷糊糊好像要睡过去，又好像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黎洛洛有些不知道时间观念，似乎过了半个小时，又好像是一个小时。黎洛洛感觉腹部有些疼痛，起先程度很轻，她在迷迷糊糊中没那么在意。只是后来，那种疼痛感似乎加大了，尖锐地似乎要把她的身体撕裂，她开始发抖，头上也好像冒出来汗来。黎洛洛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意识恍惚地睁开眼睛，想要站起来去找医生。 可，她好像站不起来。疼痛感占据了她的大脑，浑身使不出来一点力气，去发出一点声音，去走动。很快，她开始觉得恶心，胃里有一股火辣的力量在使劲往上翻滚，冲到她的嗓子眼处。 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来得迅速而激烈，让她感到恐惧。黎洛洛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已经被拖进痛苦的深渊里。 她好像闻到了血腥味，她压抑不住身体内部那股浓烈想要往外冲出来的力量，脑袋里的晕眩感越来越严重，黎洛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正一点点地向地狱深处下陷。 第94章 看着我洛洛 此时的严复刚来到急诊室，他站在病床前正准备同一个突发心肌梗塞的患者和他的家属商量手术治疗方案。 他看见了远处，病床旁边背对着自己坐在椅子上的黎洛洛，她一动不动，严复只看见她的背影。 严复回过头，继续给患者讲解心肌梗塞手术治疗的几个方案。 突然，背后有划破空气激烈的撞击声响起。急诊室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那边去。 有很多护士围在那边，那是黎洛洛刚才所在的方向。 严复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跟病床前的病人说了句抱歉，便慌忙往那边跑去。 他只跑了三四步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地上的血。 有血从远处的地板上蔓延而来，流在他的脚边。他从无数人拥挤的缝隙中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黎洛洛，她在不停吐着血。 严复感觉不到呼吸的存在，他几乎是僵在原地，恍惚中不知身在何时何地。 但，只恍惚了两秒。他就立刻冲了上去，拨开了人群，跪在地上，有些不敢碰躺在地上，嘴角流着血的黎洛洛。 “怎么回事？”严复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知道，她刚才还没这样呢？我刚刚看她还好好的啊。”一旁的护士被吓到了，手足无措。 严复把黎洛洛一把横抱了起来，找到了一个空余的床位，把她放了上去。黎洛洛又开始吐血，把病床上的纯白的被子染成鲜艳的红色。严复看她意识恍惚，眨着眼睛，头来回动着。 严复捧着她的脸，紧紧看着她，说：“洛洛！洛洛！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洛洛……你看看我，看着我……” 黎洛洛没有回答他，她的头不安地动着。严复注意到她的瞳孔开始放大，忙去听她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观测她的生命体征，注意观察她的心电图和血压状况，她是a型血，让血液科准备两个单位的a型血。”严复一边给她做心肺复苏，一边指导着旁边的护士。 几个护士手忙脚乱开始打开各种一=仪器，在她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严复一边给她心脏按压，一边看着她的神色。 黎洛洛脸色发白，头上全是汗，脑袋已经不再来回动着，她晕了过去。 严复手上的动作一刻都不敢停，他知道这个时候对洛洛来说至关重要。监测她的仪器一通上电，就滴滴滴地叫个不停。 “她的血压太低了。”护士看着仪器上的数字忧心忡忡。 严复看着仪表上的数字，心脏紧紧地纠成一团。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找到黎洛洛为什么会吐血的原因。他想到了她也在那种事故中。他说：“来一个人，帮我继续给她做心脏按压。” 另外一个医生忙急匆匆地来到他的身边，严复指导着他：“用力按，我没说停，你就不要停。” 那个医生接替严复继续给黎洛洛做着心肺按压，严复拉开黎洛洛上衣穿的深色外套，掀起她腹部上面的衣服，看见了她有些血丝异常肿胀的腹部。 多半是内出血。很有可能内脏也破裂了。 “你们谁看的她？” 围在一边的医生护士，没有人说话。 “她这个样子，你们没有人看着她吗？”严复的脸色铁青，说话异常冰冷，旁边的医生和护士从没有听过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吓得都不敢说话。 第95章 恐惧 严复一边替她检查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一边问：“谁给她处理的伤口？” 一个医生颤颤巍巍举起了手：“我。” “处理伤口的时候，有没有观察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替她处理的手臂上的伤口，缝了两针，她那个时候看起来面色都还好啊，说话也正常，我问她疼不疼，她还说不疼。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你难道不知道车祸的时候，很有可能因为强烈的撞击，导致身体出现肾上激素激增，而让人感觉不到疼痛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 空气中的气氛让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害怕，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严医生发火。 监测黎洛洛生命体征的仪器又开始叫了起来，亮出可怕的红灯。 “严医生，她血压没了，心跳也没了……” 严复让给黎洛洛做心脏按压的医生到后面一点，自己又继续给她按压，说：“打电话让张医生过来，马上手术。” “可是，张医生刚刚才下班。” “我说，打电话让他过来！”严复几乎都是在吼着。 “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通知手术室，准备一个空闲的手术间。” 仪表上的红灯还是亮着，黎洛洛的血压还是几乎没有，严复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焦躁过，他只能拼命地按压，祈求洛洛的状况能够好一点，只要好一点就有希望。 很快，几个人就推着黎洛洛紧急去了手术室。严复在手术室门口拉住了正在穿着手术服装正准备进去的张医生，问他：“你有把握吗？” 张医生的动作停住了，他说：“她的情况你比我了解，现在很危险，能不能撑过手术都不一定，更何况，内脏破裂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做医生的都清楚，他们在手术之前一般都不会自己什么承诺，也不会给病人家属什么承诺。在手术前他们会把各种在手术中可能会发生的问题跟病人家属或者病人说完。 毕竟，手术并不是一件完美的事情。它有各种风险的存在。 更何况是这样的危险的手术，张医生还是决定提前跟严医生说好，虽然他清楚，里面躺着的他的侄女。 严复站在那里很久没有说话，他脸上的表情让张医生感到惊讶，因为他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严复。张医生问他：“你要不要一起上手术台？” 严复摇了摇头：“我不进去了。” 严复不能看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的黎洛洛，他不能看到她毫无知觉地被各种手术器械在她身体里来回动着。那样太残忍了，他不能看到那个样子的黎洛洛。 更何况，他是心胸外科的医生，只对心脏开刀。黎洛洛的状况交给张医生更好。 张医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匆匆忙忙地进了手术室。 严复后退，倚在了医院走廊的墙壁上。想起了刚刚在医院大厅自己走之前，黎洛洛开着口似乎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在意，他走了。他只是说，等好了，我去找你。 他又想起，前一段时间，黎洛洛跟自己吵架。她从自己的车子上下来，气呼呼地不肯回头，不肯让他送她回去。 这一段时间，他们几乎没怎么联系。严复本想着，等过几天，黎洛洛消气了，带她去市里一个地方去玩。 只是，他还没等到这一天。黎洛洛就出事了。 第96章 快点好起来 严复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那是他刚刚抢救洛洛的时候，她吐在自己手边的血。他不能回想那个画面。因为一回想那个画面，接连想起的就是，黎洛洛躺在病床前空洞的眼神，她没有任何知觉，像一个在死亡边缘挣扎无助的人。 严复开始觉得恐惧，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恐惧感。他救过很多人，数不清的人在他的手下生还。但是此刻，他却不能救黎洛洛。 严复这才真正体会到上学的时候，老师给她说的话的含义。 医生最大的无奈在于，就算救得了无数多的人，也会见证无数人的死亡。再高明的医生也总有一天会发现，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情况。 身上带的呼叫机响了起来，把严复唤醒，他接了下来。急救室又来了一位患者，等着他去救治。严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往急救室跑去。 后来，又有一个患者需要几个专家会诊，严复要去开会。临走之前，他吩咐罗绮，让他多注意黎洛洛的手术，如果黎洛洛出手术室了，要马上过来通知他。 那场会诊，严复频频看时间。他从没有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过。病人的手术方案确定下来后，他等不及罗绮过来，便匆忙去手术室。问了里面的人，才知道，黎洛洛还没有下手术台。 没有下手术台还算是好的。严复怕的是，她停留在了手术台上。 严复没法在她的手术室门口多等，他也要去做手术了，穿手术服装的时候，他强迫自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暂时忘记，一心投入手术中。 他的手术做了三个小时，旁边的医生把病人推下手术台送回病房静养。严复只脱掉了手套，连手术服装都没来得及脱掉，就跑到了黎洛洛做手术的手术间门口。 他看见了张医生，张医生正在跟旁边的医生说些什么。他上前问他：“洛洛下手术台了没？” 张医生回过身，看见了他：“两个小时之前下的，手术还算成功。” 严复悬着的一个心放了下来。 “她的脾脏破裂了，其他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她身体很虚弱，还在危险期，需要密切观察。” 严复低着头，随后问他：“她有意识吗？” “没，现在还没醒。在icu里观察。” 严复停了一会，抬头看着张医生说：“今天的事情真的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说一声就行。” 张医生拍着他的肩，笑：“客气什么？应该的。” 他看着严复脸上担忧的表情，说：“好了，不要想太多。她会挺过来的。” 严复勉强笑了一下，心里却还是不安。 跟张医生说完之后，严复就立刻去了icu。他看见了躺在病床前，脸上戴着呼吸器，身上插的都是管子，旁边的监测仪闪着不同的曲线和数字。 她的眼睛紧闭着，脸色苍白，嘴角还有干涸的血印，头发也乱糟糟的。因为事发突然，她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乱了起来，露着小半个白皙圆润的肩膀。 严复把她身上的衣服往上拉扯一点，盖住裸露的肩膀。 她的两只手没有一只是空闲的，左手输着液，右手输着血。严复摸了一下她的手，冰凉无比。他握着她的手，想自己身上的体温传一点给她。 黎洛洛毫无知觉，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任人摆弄的布偶一样。 严复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快点好起来。” 第97章 九十七变了一个人 医院里的很多人都觉得严医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很少都见他说话。虽然往常他也不怎么说话，但是这两种感觉不一样，过去的严医生虽然情绪不怎么外露，但是人很温和，偶尔还会笑。不像现在，除了交代对病人的医嘱，其他基本不怎么说话。 罗绮也发现了，所以这几天，他也变得战战兢兢起来，害怕做错了事情，再惹严医生不开心，自己就惨了。 罗绮一直都认为，严医生是个很冷血的人，他的生命里一定缺乏感情。因为，他的医术高超，做任何事情都是认真而理智的。严复见过很多人死在手术台上，甚至其中有他的朋友。他也见过很多病入膏肓的人在医院里面哭，但他从来都不受影响，只是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罗绮这几天开始怀疑自己所想的，是不是错的。 因为，严复这几天只要一有闲暇时间就去icu里看黎洛洛。他甚至等不及自己给他报告黎洛洛的近况，好像只有他亲眼看了才会安心。 罗绮见过严复看着在病床上躺着的黎洛洛的眼神，那种眼神让他有点吃惊。因为，那种眼神不像是普通的叔侄之间的眼神。 罗绮看着病床前的黎洛洛，想起来之前黎洛洛总问一些关于严复的事情。他那个时候只是以为黎洛洛对严复在医院里的事情好奇，可现在，罗绮有些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严复下班了。 他已经在医院里连续呆了二十四个小时，此刻他应该回到家里补觉。只是，他有点不放心，走之前去icu里看黎洛洛，她还在昏迷不醒。严复叮嘱守夜的护士一定要好好注意黎洛洛的生命体征，如果醒了一定要及时给自己打电话。 其实，他这样的话，这几天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医院里的护士，为了让他放心，只得一遍一遍地答应着。 严复开车回到了家里，洗了一个澡，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黎洛洛出事那天，她躺在自己手里吐血的画面。他不想让自己坠入回忆之中，但回忆像不断涌来的浪花一样，一层一层地拍打着他的记忆。 严复知道这几天自己很焦躁，他也尝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那么焦躁。但是，他做不到，只要黎洛洛一天没从危险期脱离出来，一天没醒过来，他就永远提心吊胆，烦乱焦躁。 严复在床上翻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耐不住长久以来的疲惫感，浅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来到了海边。他听着海浪声，沿着沙滩一直在往前走。有人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跑着，他能听见她的笑声。她没有回头看，她只是一直跑着。 严复知道那是洛洛，他跟不上她的脚步，他喊住她。她没有停。 他追了上去，他抓住她的胳膊，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她不是洛洛，她面无表情地站在严复面前。 严复回顾四周，身边没有一个人。他突然在梦境里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孤独感。然后，不知怎么地，他就来到了家里，坐在桌子上吃饭。对面坐的是他的老师，黎洛洛的爸爸。 第98章 九十八加大药量 他问老师，洛洛呢。 老师说，洛洛已经去世两年了。 严复不信，又问身边的另一个人。那个人也说，洛洛早已经去世了。 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不远处摆着的黎洛洛的遗像。黑白色的底色，她笑的很开心，周围簇拥着白色的花束。 他这才想起来，黎洛洛葬礼的那天，他也去了。只是，那一天，他还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她就已经被人推出去火化了。 严复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他变得很空洞，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生活动力，他没有了任何工作，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家里，听别人跟自己说，黎洛洛已经去世了。他只是擦着她的遗像，沉默不语。 压抑感，孤独感，无助感，悲伤感。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严复。 严复从梦中醒来，他头上全是冷汗。他以为自己还身在梦境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喘着气。隔了很久很久，严复的脑子才开始运行，慢慢缓过来，想起来这是晚上，自己刚从医院里回来，黎洛洛还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只是一场梦而已。 真好，只是一场梦。严复感到庆幸。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脑袋昏昏沉沉地，浑身没有力气。他侧着身子，看了一眼床边的时间，是夜里两点。严复强撑着起来，找到了身边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医院的icu。 医院里的值班护士，说黎洛洛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只是还没醒。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不过是严复自己多想了而已。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放松不下来，挂了电话之后，他决定再去医院一趟。 凌晨两点半，他从床上爬起来，在没有外面黑暗没有星星的夜空下，开着车前往医院。 他来到了医院icu，却看见有很多人围在黎洛洛的病床前，她们忙忙碌碌，一刻不敢松懈，监测她生命体征的那个仪器又在刺耳地叫着，有一个医生拼命在给她做心脏按压。黎洛洛的手臂垂在病床下，来回晃着。 “心跳还是没有跳动！快！继续电击！” “去叫值班的张医生过来！” “加大药量！继续！” 没有人注意到突然而来的严复，围在黎洛洛床边的护士医生一刻都不敢停，不停忙着，在重症监护病房来回跑动。有人跑过来与严复擦肩而过。严复站在远处看着，黎洛洛再一次被抢救着，感觉那个梦境又再次向他袭来，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中根本没有醒来。 混混沌沌的世界，夹杂着刺耳的机器的声音，严复感觉自己有些站不住，也走不上前去看洛洛的情况。 这世间的种种生死在他眼前重现，化成一幅画，围绕在他的四周。 严复感觉到疲惫，直到有人一把拉住他，说：“严医生！你怎么了？严医生！” 罗绮搀住看起来要快倒下去的严复，叫了其他人过来：“快！快！推一个轮椅过来！” 严复恍惚中站直了身体，回过头跟那人说：“我没事。” 第99章 死里逃生 严复恍惚中站直了身体，回过头跟那人说：“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就是太累了。” 严复没让那人扶着，远盯着黎洛洛的病床。罗绮明白他的想法，便跟他说：“严医生，要不你现在外面等一会，等她的情况好一点了，你再过来看，行吗？” 严复还没回答，那边黎洛洛床边监测仪刺耳的嘀嘀声音没有了，一切恢复了正常状态，旁边抢救她的几个医生都松了一口气。 站在严复旁边的罗绮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不要太担心了，你应该休息一下。严医生。” 严复松懈了下来，才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简单地抬个肩膀都做不到。他长长地呼吸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了icu。 “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黎洛洛。”罗绮看严复的状态不好，本想用轮椅送他会值班室休息一会，但是严复拒绝了。他还是走了回去。 —— 黎洛洛是在第二次抢救后一天脱离危险期的。 然后又过去两天之后，才醒过来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醒来，对于整个医院来说，都是一件幸事。 沈院长在知道黎洛洛醒过来的时候，嘴巴恨不得都咧到下巴后面。因为，她醒过来了，他就不用担心严复的状态了。 前两天黎洛洛第二次抢救刚过去，严复就开始休息了。 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他说自己最近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不过还是会呆在医院，只是他暂时不能做手术了。因为，他的精力集中不下来，他害怕自己分神，这样对病人和医院都不好。 沈院长也看得出来，他最近很疲惫。知道他最近因为黎洛洛的事情焦头烂额，迫于无奈也答应了他的请求。 黎洛洛的爸爸妈妈知道了黎洛洛的事情，一起赶到了医院。黎洛洛的妈妈哭了，她摸了摸黎洛洛的头发，只在那呆了一个上午就离开了。 她对严复说，自己往黎洛洛的账户上打了很多钱，手术费用她全会负责。但是，除此之外，她也做不了什么了，毕竟她已经再次结婚了。 黎峰，黎洛洛的爸爸，也是严复的老师，倒是想要留在这里照顾她。只是，呆了一天之后，那边的家庭又催促他赶紧回去。他无奈只得拜托严复好好照顾她，等她好一点，自己会再来看她。 严复到这个时候，才发现，黎洛洛这么多年其实，只是一个人而已。 他原本以为，只是最近，她的妈妈放弃了她的抚养权，她和父母的关系变得不好。 只是，未曾想到，也许从很早之前，黎洛洛就成为了一个没有人过问的小孩。可能是从她父母离婚之后。也可能是比这更早。 而那个时候，他离开那一段时间，黎洛洛没有跟自己提过一句关于她父母和她的事情。 严复没有理由去责怪黎峰，去责怪洛洛的妈妈。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为难之处，他只是觉得黎洛洛不应该得到那样的对待。 她应该得到很多的爱，而不是像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只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 第100章 醒来 严复在医院陪着她，害怕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会感到难过。 只是没想到，那天，医院来了一例需要紧急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心胸外科没有人能做这样复杂而危险的手术，除了严复。 科主任没有办法，去请严复。严复想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那场手术做了八个多小时，手术很成功。等到他摘掉口罩，走出手术室外，有护士跑过来，告诉他，黎洛洛醒了。 “张医生已经过去了，在替她检查身体。”护士说。 严复没有说话，愣在了原地。隔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护士说：“我去看看。” 路上，他们走的很快，护士几乎都要跟不上严复的脚步。只是，快到了黎洛洛的病房门口，却慢下了脚步，停在了病房门口。 护士跟着他的脚步也来到了病房门口。刚想也进去看看，却被护士长叫走了，让她去拿个东西。 严复一个人站在外面，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推开门。 病房里只有黎洛洛一个人，张医生不在，大概刚刚出去了。房间里很静，只有检测仪器的滴滴声响着，黎洛洛闭着眼，没有任何动静。同之前来看她的每一个日子没有什么不同。 严复害怕，黎洛洛刚才醒来，不过又是自己的幻境一场。 不过，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打消了。 因为，黎洛洛睁开了眼睛，她对自己笑了一下。 严复已经很多天都没有见过她笑了。 “你来了。”黎洛洛还带着鼻氧管，声音沙哑而微弱。 严复站在她身边，只是看着她。黎洛洛动不了，只是脑子还是清醒的。她对严复说：“对不起，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严复倒是没想到，她从生死关头挣扎回来，给自己说的话竟然这样的。他冷笑哼了一声，问她：“你给我添什么麻烦了？” “很多啊。”黎洛洛垂下眼神，张医生刚才来过了，她听张医生说，才知道，这几天都是严复照看她的。她的父母只匆匆来了一趟，便把她交给严复了。 “你没给我添什么麻烦，麻烦是在你自己身上。”严复本想训她，训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但是看着她虚弱的神色，也不好跟她说什么重话。 “我们班同学，怎么样？”黎洛洛问他。 “有两个在车祸中去世了，还有十几个人受伤，不过不是很严重。剩下的前两天都回去了。” “哪两个？” 严复说出来两个名字，一个男生，一个女生。黎洛洛沉默了，那是她平常不怎么熟悉的班里同学的名字。 过了一会，黎洛洛问他：“白依然呢？” 严复没听过这个名字，说：“不知道，不过应该没事。医院里你们班同学都转到普通病房了。” 就只有她一个人现在还在重点病房监护着。明明自己受伤那么严重，醒来后却从来不问自己的情况，只关心其他人。 严复觉得，她真的是傻。 “你现在觉得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严复问她。 黎洛洛说：“头晕，还有就是肚子疼。” “肚子疼是正常的。你必须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黎洛洛下垂着眼眸，眼睛盯着自己吊着水的手看，严复见她不说话，问她：“在想什么？” 第101章 没穿衣服 黎洛洛看他，说：“我在想，张医生给我做手术的时候，我是不是没穿衣服。”她眼神低落：“那他们岂不是都看到了。” 严复听着她这话，笑了出来：“都没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 “那我做手术的时候，你在不在？” 严复说：“我不在。” 黎洛洛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嘴角下撇，没说话了。 严复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要你身体没事就行了。” 醒来跟严复说话的黎洛洛看起来有一些精神，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这让严复开始觉得安心起来。他看她睡在病床前的日子太多了，实在不想再看到了。 黎洛洛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说话说了一会，大概有些累了，微微有些喘气。严复便叫她不要再说话了，好好睡觉歇一会。 黎洛洛原本不想睡的，她觉得自己在床上睡的时间太多了，想再跟严复说会话。但是耐不住晕晕沉沉的头，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严复从黎洛洛的病床里走出来之后，长久而来的疲惫感一下子都没有了。没多久，沈院长又找他，想让他现在放宽心，好好做手术了。 严复答应了沈院长说的话，直接就回到自己的值班室，准备这几天的手术了。 —— 黎洛洛醒来后，在医院里的病床上躺得感觉自己身上都发霉了。 她最近感觉好多了，手脚都能动弹。便想下床走动一下，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但是，护士还不让她下床，只允许她坐起来一会。 黎洛洛郁闷地想逃跑。只是，她的手上几乎时刻都吊着水，想走也走不了。 不过，她在病床上歇息的这一段时间，倒也发现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她第一次见到了陈瑶，那个整个医院里都知道她在追严复的小姑娘。 陈瑶看起来也跟她差不多大，年轻貌美，对比着现在窝在病床上很长时间没有洗过澡，蓬头垢面的自己，倒真像是仙女一样的人。 陈瑶在自己醒过来之后，来看过自己好多次，坐在自己病床前跟自己兴致勃勃地聊着天，还给自己带了很多东西。 她比自己爱笑，性格看起来也很好，人很热情。尽管知道她喜欢严复，黎洛洛也没法对她展现出来恶意。 “我其实之前见过你很多次了，在严医生的值班室里。但是之前，总是在工作，也跟你说不了话。”陈瑶坐在他的病床边说。 “我之前根本都不相信，你是严复小侄女。”陈瑶感叹道。 黎洛洛只是堪堪地笑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索性不说话。 “不过你跟严医生两个，还真的都不爱说话哎。”陈瑶表情有些苦涩，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你喜欢严医生多长时间了啊？”黎洛洛突然问他。 陈瑶抬头看着她，似乎不可置信她知道自己喜欢严医生，她问：“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听医院里的人说的。” “我在这工作一年了。从第一天来这里上班看见他，就喜欢他了。” 陈瑶说：“只是，我跟他表白，用各种方法追他。他好像都不感兴趣，连话都很少跟我说。” 黎洛洛不知为何，有了一种同命相连的战友的感觉。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没事，以后就好了。” 第102章 不要下床 黎洛洛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一天，迎来了第一个来病房看她的同学。 是白依然。她一只手捧着一束花，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袋子。黎洛洛很惊讶，她没有想到，学校里竟然还会有人来看自己。 白依然看起来也很别扭似的，眼神基本没看黎洛洛。她坐在床尾，说：“我听别人说了……前几天我在医院的时候，是你在我身边的。只是没想到，你后来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依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黎洛洛说：“你身体没什么事情了吧？” 白依然说：“没什么了。我前天出的院。” 她沉默了一会，对黎洛洛说：“谢谢你。”白依然抬头看她，说：“以后，我们做朋友吧。” 黎洛洛愣了一下，她好像从没有听过，人家这样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你不愿意吗？” 黎洛洛摇头：“没，没有。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交个朋友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白依然笑。 的确，交朋友是件很简单的事情。甚至不用多说，顺其自然就会变成了朋友。只是，对黎洛洛来说，却是一件不那么寻常的事情。 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没有朋友，也没有人会跟自己说话。她原本以为这样的事情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直到后来来到b市，情况才变得好一点。 再到后来遇到严复，她才真的觉得，自己的一切在慢慢开始改变。慢慢有人说话，慢慢有人关心自己，现在竟然也开始有了朋友。 所有的一切都在好转。甚至都让她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创伤应激心理障碍。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五年前的那个秘密。 —— 晚上，快到十二点钟。黎洛洛的手臂终于松懈了一会，不再僵硬着手臂躺在床上看着吊瓶里的药水一点点地滴下。 病房里的大灯已经被护士关掉了。只剩下一个墙壁上的小灯微微亮着光。黎洛洛坐起身来，盯着那个小灯的灯光看。 她看了一会，扶着床沿想站起来。虽然说，这个时候，护士并不让她下床走动。但是，黎洛洛在床上呆的时间太长了，她还是想下来走走。 光是站起来就耗费了一番功夫，头上全是汗。腹部还是很疼，她颤颤巍巍地扶着床沿慢慢地走，走了还没一分钟，就已经气喘吁吁了。黎洛洛又坐到了床沿边，准备关掉小灯，还是睡觉算了。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穿着白大褂的严复推门进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呢？”他走过来，问她。 “睡不着，白天睡得太多了。”黎洛洛脱了鞋，慢慢地坐回床上。她问他：“你呢？你手术结束了？” “嗯，都没事了。”严复说，他坐在她的床边，看见她的额头上都是汗，替她擦了下来：“怎么头上都是汗？” “刚才下床走了一会，累的吧。” “不是说现在不让你下床的吗？” “我在床上躺的都快发霉了，想下来走走吗。” 第103章 一起睡 严复的神情有些严肃，像极了一个正在替别人诊治的医生。黎洛洛很少见到他替别人治病，想他平常跟病人说话是不是都是这样的，看起来有些让人害怕。 “把衣服掀开，我看看你的伤口。”他说。 黎洛洛抓着衣角：“走几步路，又没怎么样。” “躺下，我看看。”严复直接掀开她的衣服，露出她包扎着绷带的腹部。 黎洛洛叹了一口气，乖乖躺回床上，看着他仔细地研究自己肚子上的伤口。 严复的手在自己肚子上包扎好的绷带上左右摸摸，问着自己：“这疼不疼。” 黎洛洛小声说：“有点疼。” 严复不知又摸到了哪个地方，黎洛洛疼得脑门都是冷汗，忙拍着他的手：“疼疼疼，别碰那。” 严复又摸了一个地方，黎洛洛喊叫：“别别，别碰了，疼。” 严复的脸色不是怎么好：“现在知道疼了，身体都没恢复好呢，就敢下床走。还好伤口没撕裂，伤口要是裂了，你还得进一回手术室。” 他把她的衣服拉好，黎洛洛耷拉着嘴，问他：“我肚子上的伤口大不大啊？” “你说呢。”严复反问她。 黎洛洛叹了口气：“我不想让肚子上留疤。” 严复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碍事的，又没人看得到。” 黎洛洛不是很开心呢，他在她的床边坐了一会，说：“这么晚了，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吧。” 黎洛洛拉着他的手臂，不想让他走，犹豫着说道：“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会。” 她的语气很软，眼神也是温柔似水，带着一点恳求的意味。她以前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有这种眼神，现在长大了，还是什么都没变。以前她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就推不开她，现在也依旧如此。 “好，我等到你睡着了之后，我再走。” 严复又坐回她的床边，黎洛洛微侧着身子：“你要不要在床上躺一会，这个床挺大的。” 严复看着她，笑了。 黎洛洛看他笑，觉得他好像误会了，忙说：“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也累了，这病床也很大，想让你离我近一点。”她越说越没底气，连自己都觉得心思不正，想着严复肯定不会答应的。 严复拍了拍她旁边空的位置，说：“往那边去一点。” 黎洛洛抬头看他，见他已经斜着身子要往自己身边躺来，忙往旁边移去。严复一躺在床上，原本觉得很大的床立刻变得拥挤起来，他微微微微侧着身子，一只手枕着头，身上温热的气息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一起。 黎洛洛悄悄地离着他近了一点，碰到了他的衣角，轻声细语地说：“把小灯关了吧。” 严复长手一身，房间里的灯光就灭了，被静谧的黑暗代替。 黎洛洛在床上睡着没敢动，她靠着严复轻轻地挨着他的衣角，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似乎能看见严复的胸膛因为呼吸而一起一伏。 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刻更感到温暖的时候了。 黎洛洛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腰部，严复没有推开她。他甚至没有说任何话，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 第104章 轻吻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有一段时间，都是你抱着睡的。”黎洛洛在黑暗中开口。 “记得。”严复想了起来，那是七岁的黎洛洛。 那个时候的她，小小地一个，睡前总爱一只手抱着那个戴着帽子的粉色布娃娃，一只手攥着他的手指头，枕在他的手臂上，很没有安全感的模样，即使睡着了也总是皱着眉头。 “那个时候我爸总抱怨我跟你比较亲一点，说你更像是我爸。”黎洛洛在他的怀里笑：“可我从来把你当做是我的爸爸看待，那个时候，总感觉你更像我的朋友多一点。因为，你总是能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你知道，我不喜欢吃鸡蛋。知道，我喜欢海绵宝宝。知道，我其实很喜欢哭。”黎洛洛回想这关于过去的事情。 然后，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五年前严复离开的时候，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不过还好在黑暗中严复看不到：“你五年走的时候，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其实很不希望你走。” “我害怕你不回来了。” 严复不知道那段时间的黎洛洛经历了什么，她从未乞求过他什么。可严复走的那天，在机场，她其实很希望严复留下来。 可是，她知道，严复不会留下来。 所以，她也便从不开口。 黎洛洛感觉黑暗中，严复伸出手抱住了她。她便也抱紧了他，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让眼泪浸入他的衣服里。 严复的下巴在她的头顶上，黎洛洛的手隔着衣服触摸到了他后背结实的肌肉，她微微抬起头，嘴唇碰到了他的喉结。 她亲吻了一下。然后在黑暗中看到了严复朦胧的脸庞，她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亲吻住了他的嘴唇。 严复的嘴唇有点凉，黎洛洛吻住他的时候，耳边听到了他细微的呼吸声。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推开自己，黎洛洛便轻轻地啄吻了几下他的嘴唇，靠在他的脸旁，平静地呼吸着。 她放松了下来，睡在严复的身旁，像是睡在水里一样。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安静地感受着他的体温，像是在水里感受水的浮动一样。 于是，黎洛洛睡意来临，靠着他睡过去。 搂抱着她的严复却还依然醒着，黎洛洛的腰细细地，他甚至都能摸到她的骨头。这些天，她似乎瘦了很多。 严复回想着刚才黎洛洛亲吻自己的模样，她脸上细腻的肌肤贴在自己脸上，与自己耳鬓厮磨，她的嘴唇一如往常地软软地，像是在自己心脏上跳舞一样。若是以前，他估计会推开她吧，还可能会大声地呵斥她。 但是，现在，躺在她身边，他只想再抱紧她一点。 他想回吻她。那个时候的他，是这么想的。 严复轻轻地松开了黎洛洛，躺在他怀里的她，睡得像个小孩子。严复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借着黑暗中外面走廊的光看她，不由自主地就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吻。 严复起身，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脚步轻轻地走了出去。 第105章 冷言冷语 第二天早上，严复起来没多久就去往黎洛洛的病房，他准备一会再看一下她的伤口，就去开始这一天的手术。只是，刚走到黎洛洛的病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笑声。 陈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现在正坐在黎洛洛病床前，跟她说着什么。黎洛洛靠在床沿，也笑着看着他。 严复握住门把手的手停住了，他看着里面黎洛洛的笑容，又看了看背对着他坐着的陈桐，心情不怎么好，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她握住门把手的手紧了一下，然后推开了门。 黎洛洛看见他，脸上的笑意隐去了一点，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是还有手术吗？” “一会就去。先来看看你的伤口。”严复走近他的床边。 “刚才张医生已经来看过了，他说伤口恢复得挺好的。”黎洛洛说。 “我再来看一下。” 陈桐站起来，手掖了掖黎洛洛床上的被子。跟严复说：“严医生，她什么时候能吃东西的？” “要看她伤口恢复，少说也得两三天，这几天只能喝水。” 严复从进了门之后，就没看过陈桐一眼。就连现在即使是回答着他的话，也没有往他身上看一眼。 “你先离开一下，我要替洛洛检查一下伤口。”严复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面无表情地说。 陈桐看了一眼黎洛洛，黎洛洛也看了一眼他。头向旁边撇去，示意让他先转过身去。 陈桐离开了黎洛洛的病房，黎洛洛解开上衣下面的扣子，露出小半片被纱布包住的肚子。看着严复坐下来用手指左右碰着她的肚子。她说：“昨天晚上不是刚看过吗？怎么还要看？” “昨天晚上吃过饭了，今天就不要吃了吗？”严复说话很冷。 “干嘛呀。说话那么呛。”黎洛洛说：“有谁惹你了啊。” “我没有。”严复否认。 “谁看都能看的出来啊，还不承认。”黎洛洛看着板着个脸的严复，说。 严复左右触摸了黎洛洛的肚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把她的衣服上的扣子又一一扣好，问她：“陈桐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也就十几分钟之前来的。” “他来做什么？” “来看望我啊，能干什么。” 黎洛洛想起来上一次在车里面，她们之间因为陈桐的事情还吵了一架。当时，严复还让自己跟陈桐在一起。眼下，他看到陈桐来看自己，莫不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借此让自己跟他在一起吧。 “你跟陈桐……” 黎洛洛感到不妙，忙打消他这个念头，赶他走：“哎呀，你该要做手术了吧。赶紧去吧，别让病人等急了。” 她此刻着急想让自己离开的模样在严复眼里却变成了她想赶紧打发他，想跟陈桐单独呆着。心情更不好了起来：“我做手术，你急什么？” “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你怎么比我还急。”严复说。 “我这不是为了你的病人着想吗？” 黎洛洛拉着他的手臂：“好了，好了，你赶快走吧。病人等久了不好。” 严复看了眼她拉着自己的手，叹了口气，说：“算了，我手术结束后有空了再来看你。” 第106章 做我女朋友 严复离开了黎洛洛的病房，冷冷地看了眼在外面等着的陈桐，没说什么，径自走开了。 陈桐在严复走了之后又进了黎洛洛的病房，问她：“严医生今天怎么了？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太好。” “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谁惹他了。” 黎洛洛想伸手去拿旁边的水，可伸着身子有些费力，陈桐便替她拿了过来，放在她嘴边：“喝吧。” “谢谢。我自己拿吧。”黎洛洛自己拿着杯子，喝着水。 “你躺在病床上都这个样子了，我帮帮你都不让。”陈桐说。 “我又手，干嘛让你喂。” 黎洛洛喝了一杯水，问他：“你该去上班了吧，差不多也到时间了。” “我可是专门为了你，给我们公司请了假的。我这还没在你这待多久，你就要赶我走啊。” “我又没有让你给你们公司请假。” “那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你除了我一个朋友都没有。” “谁说我没有的。” “嗯？是谁啊？我怎么都不知道你除了我还有个朋友啊？”陈桐感到疑惑。他认识黎洛洛虽说也没多少时间，但他自认为对她了解很多。 他知道，黎洛洛其实没有朋友。也知道关于黎洛洛一些未曾与别人说过的一些过去。毕竟，他与她之间相识的方式太过特别。让陈桐即使在五年之后，也忍不住心疼她，想要更关心她一点。 “有朋友总是好事。”陈桐笑了笑，调笑着说：“你朋友都有了，要不要考虑再有我这个男朋友啊？” 黎洛洛抬头看他，不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桐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严肃，他说：“你要不要考虑我做你男朋友？” 黎洛洛停住了，她也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想这样。” “为什么？”陈桐问她。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是谁？”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是你。” 陈桐垂下了眼睛，随后抬起头来，笑了一下说：“那做不成男朋友，以后就还做朋友吧。” 黎洛洛看着他沉默了一段时间，点头嗯了一声。 陈桐看着她又笑了起来，神情又变成往常一样，他还是那样轻佻的语气，说：“没想到我这样的帅哥你都看不上，还真是没有眼光，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想的。” “你有没有想吃的什么东西？过几天，你不是能吃东西了吗，我给你带过来。”陈桐问她。 “医院这边都有吃的，你不用麻烦了。” “哎——医院里有什么好吃的啊，我给你带朝天街的那家养生粥，又好吃又补身体，正适合你这样卧在病床的人吃。” 黎洛洛不想麻烦他，正要推脱，陈桐又说：“不就是给你带碗粥吗，多大点事啊，还把当不当你朋友啊？” 黎洛洛不知道再说什么。陈桐却已经起身：“好了好了，别说了，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啊。” 她看着他走到病房门口，看他还回头往自己这边看着，怪兮兮地给自己抛着媚眼：“小妹妹，等着哥哥啊，哥哥过两天就来看你。” 第107章 喂饭 黎洛洛的伤口已经慢慢好了起来。 被绷带覆盖住的伤口有时候会感到有些痒，医生说那代表着慢慢开始长新肉，被缝的伤口会慢慢结痂，然后再过一段时间，便会痊愈了。 开始可以下床了。虽然护士说，还是建议她不要过多活动，但她还是忍不住没事的时候就下床扶着墙慢慢走路。 脚踩到结实的大地上的感觉比自己想象得要好很多，尽管她因为走路头上出满了汗，也忍不住开始开心。 还有，就是也开始可以吃饭了。陈桐偶尔会从外面给自己带来饭吃，白依然也会偶尔从学校里给自己带来一些吃的。 班级里的同学早已经恢复正式上课了，黎洛洛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出院，她在病房里自己一个人呆着无聊，便让白依然从学校里给自己带来一些书来。 书大多数是她专业里需要学的书，有些功课还不能落下，还有一些是白依然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小说。 严复在医院的时候，没有手术闲暇的时候便会过来看自己。虽然说，他来自己这里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有些时候，仅仅只是坐在自己床边，看着自己。然后一会不是别的医生叫走，便是自己起身去别的地方。起初，黎洛洛还不适应，会让他忙自己的事情，可他也不回去。久而久之，慢慢地也便习惯了起来。 这天，严复还是如往常一样来病房看自己。 黎洛洛正坐在床上，一边打点滴，一边看着书。严复进来的时候，喊了她一生，她才知道他过来了。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严复问她。 “我专业的书。”黎洛洛翻着床上放着的另外一些书，找到了一个素描本，把它拿起来放在了腿上。 “帮我拿个笔。”黎洛洛跟严复说，眼睛还看着素描本上的一个室内设计图。 严复把旁边柜子上的笔给她拿过来，递给她。 “这是什么？”严复看着那上面错综复杂的线条，问她。 “我们老师布置的作业。” “布置的作业？你现在在医院，他还给你布置作业啊？” “没有，他没让我交。就是，我自己想看看而已。”黎洛洛拿着铅笔在设计图上比划着，思考着一些装饰品的具体位置。 严复看着她旁边的柜子上，还放着已经拆封了的小粥，只是那饭菜几乎像是从来没吃过，连温度都还是温热的。 “你吃过饭了没？”严复问她。 黎洛洛专心看着设计图，没听见。 “吃过饭了吗？”严复知道她左耳又神经性耳鸣，大着声音又问了她一遍。 黎洛洛这下听见了，抬头看了看他，说：“吃过了。” “你吃的就那些？”严复指着桌子上剩下的粥。 “嗯。” “你吃了几口啊，怎么还剩那么多？”严复把它拿起来看。 “我不饿，就没吃多少。” “不饿也要吃。怎么才能吃那么一点，你身子那么弱，要好好吃饭补身体的。” 黎洛洛摇了摇头，又转过头去看她的设计图：“我不想吃，等一会饿了再吃吧。” 第108章 润湿的吻 严复递给她：“不行，赶紧趁热再吃了。” 黎洛洛躲着小粥，眼睛一直盯在设计图上。 “别看了，好好吃饭。”严复把她的素描本合上，用勺子舀起了一口，喂她。 黎洛洛看着那碗粥，没有一点胃口，皱着眉头，任凭严复把勺子放在她嘴边，不肯张开嘴喝下去。她扭过头，说：“我不想喝，你别喂我！” 严复也皱着眉头，无奈把勺子放下去，问她：“到底怎么样才能好好吃饭？” 黎洛洛本想说怎么样都不想吃。但随即心里的坏心思冒了出来，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说：“除非……除非你亲我一下。” 严复愣住了，黎洛洛得意地看他。她又把刚刚被他合上的素描本打开，想着严复肯定不会答应自己这个无理的要求，便心安理得地又重新看着设计图。 黎洛洛刚打开素描本，看了两眼。严复却已经弯下腰来，寻到自己的唇，亲了一下。 她抬头看着他，严复的表情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他只是看着自己，又重新舀起了一勺粥，送到她的嘴边，说：“喝吧。” 黎洛洛看着他，慢慢地张开了嘴，喝下了那口粥。 严复又舀了一勺，放到她嘴边。她光顾着看他，也喝了下来。大概喝了几口，便察觉出来有点想吐，便摇了摇头，又别过头不再喝了。 “又怎么了？”严复问她。 “我喝饱了，你放那吧。”黎洛洛说。 “你这才喝了几口。” “我本来饭量也没多大，真的饱了。”黎洛洛低头小声嘀咕：“更何况，你也就亲了我一下，我也就吃一点吗。” 她以为严复没听见，抬头看他，踌躇着想开口问他刚才为什么要亲自己。因为，严复那种人绝不可能是因为别人的一句玩笑话而做什么的。 她刚开口，严复却已经闭着眼睛又亲了过来。他早已把粥放在了旁边的柜台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压向自己。 他给自己的这个吻远比上次喝醉酒之后的吻温柔。他舔舐着自己的嘴唇，唾液一点点润湿自己的嘴唇，舌头探进了自己的嘴巴里，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口腔内侧。 黎洛洛从来不知道接吻会是这种感受。很奇妙的感觉，温温柔柔地，像柔软的水一样，经由自己的口腔，进入自己的大脑，流入血液，再顺着血管到达身体的各个部位。 她听见了严复的呼吸重了一点，她也在喘息。严复搂着自己腰的手掌在一点点收紧，她闭着眼睛沉浸严复给予自己的这个温柔的吻里。 过了一会，严复放开了自己，手掌松开了自己的腰。他看着她，然后如没事一样，又拿起桌子上的粥，说：“喝完。” 黎洛洛看着他，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然后点了头。 大概是接完吻之后的气氛有些怪异。后来，严复喂自己喝粥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静坐在病床两侧，一个静静地喂着，一个静静地喝着。 直到黎洛洛吃到已经张不开嘴了，才停了下来。黎洛洛用空闲的一只手揉着饱胀的肚子。被食物填满了肚子，脑子也变得昏昏欲睡起来了。也根本来不及去想之前他给自己这两个吻的含义。 第109章 喜欢 严复喂完她吃饭，就回去了。黎洛洛猜想着他大概又有了手术，也没有说什么，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而严复却在离开黎洛洛病房不久之后就停了下来。他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得那么淡定。他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停步不前。其实没有什么手术，他走出来仅仅只是因为不敢再在她的病房里待下去。 事实上，他也不清楚，刚才在病房里为什么要亲洛洛。还是两次。 那个时候，他看到她坐在床边，眼睛里闪着光芒，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就觉得控制不了自己。他的视线定格在她柔软的嘴唇上，久久都移不开眼去。所以，不假思索地便吻了上去。 严复从未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一天。他已经三十五岁了，年轻人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冲动的行为早应该离他远去。更何况，他是严复，他不是这样的人的。 他一向是理智的，严复一直都是这么认为自己的。只是，为什么这一特性到洛洛身上就完全不受用。 严复觉得，自己肯定是疯掉了，才会刚才在病房里那样吻住她。 洛洛是小孩子，没有想好，思想冲动也就罢了。可是，他为什么也要跟着她一起冲动？严复谴责着自己。 只是，慢慢地，严复也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他想，他应该喜欢上了洛洛。 其实，从洛洛躺在病床前生死未卜，他在脑海里不断的焦虑中，似乎就触碰到了一些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感觉。他心里明白，那种担心，已经与普通长辈，普通朋友之间的关心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明白是什么。 不过，现在想明白了。 在想明白了这件事之后，严复竟然一瞬间变得放松起来。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想起来洛洛坐在病床前因为接吻眼神而变得茫然的场景，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严医生……严医生”耳边有人在叫他。 严复回过神来，看到是刘优，问她：“嗯？怎么了？” “主任叫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嗯，好。”严复转过身，离去。 刘优站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回想刚才看到的严医生的表情，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那种笑起来像个傻小伙的表情怎么会出现在严医生身上。她心目中严复那个一直以来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机器形象轰然倒塌，碎得连渣渣都不剩。 刘优也跟着笑了，她想自己，又找到了好八卦在医院里传播了。 严复结束一天的工作之后，就准备去黎洛洛的病房看她。这已经是最近他在医院里的习惯了。 他在衣柜前面换衣服，想着一会黎洛洛见到自己肯定会如往常一样眼里都是笑意。严复也笑了起来，好像对未来他们之间那些无数个笑着的瞬间都能预测一般。 在这个时刻，衣服外侧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到了黎峰的电话。 他看着屏幕上闪着的黎峰老师的字眼，好像一瞬间被打回现实。刚才那些关于黎洛洛心里生出来的喜悦与欢欣一点点消退下去。 “喂，老师。”严复接通了电话。 黎峰说：“你现在在医院呢？” “嗯，刚下班，还没走。” “洛洛的情况好一点了吗？”他问。 第110章 脸红心跳 “洛洛的情况好一点了吗？”他问。 “她好多了，伤口在一点点地愈合。不过，她身体弱，还要在医院里待一段时间，等身体养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他知道洛洛出事的这段时间几乎都是严复在照顾她。是严复帮她看的伤口，也是严复帮她找的护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段时间，真的是麻烦你了，那么照顾洛洛。” “没事的，都是我应该的。” 黎峰叹了口气，回忆起从前起来：“我就洛洛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也都是娇声惯养的，没受过什么苦。若不是我跟她妈妈离婚，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黎峰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上次我去她们学校看她的时候，她都不怎么喜欢说话。明明是年轻的小孩子，可怎么看都觉得她很憔悴。都是我的错……” “你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样的小孩你也知道。乖得很，偶尔虽然有个小脾气，但也没惹过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黎峰想起上次在icu见到的黎洛洛浑身插着管子的模样，身边又没有任何人陪着就忍不住觉得心酸：“我不要求什么，她健康就好。” “我只希望她做个普通人，不用有什么大成就，日子过得开心，将来找一个比她好一点的，年龄大她个两三岁的男孩子结婚好好过日子就行。”黎峰说。 严复听到黎峰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几乎一直沉默着。 “严复，洛洛跟你这个小叔关系好，她在b市你能不能帮忙照应着她。我现在还不在b市，什么事也帮不上她什么忙，只能拜托你。”黎峰说。 严复说：“你放心，老师，我会照顾好她的。” “她现在长大了，在学校里谈恋爱什么的，你也帮着她看着点。现在的男孩子很多都是居心不良，我害怕她受骗。” 严复沉默了许久，他听着黎峰对于黎洛洛未来的期许，心一点点冷寂下来。 老师说的没错，洛洛需要的是，比她大一两岁，身份和她相同，能够在她身边陪着她，对她好的男孩子。 那样的男孩子年轻，有朝气，对未来抱有希望，也因此未来会有无数种可能。他还全心全意地去爱洛洛，用年轻人特有的兴奋与满眼的爱意。 两人相爱又如何，相遇的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结局注定也不会是圆满的。到头来，只会给彼此都带来伤害。 严复不在乎自己，只担心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给黎洛洛带来伤害。 趁着一切还尚早，趁着自己找回理智，他应该趁早及时抽身出来，让故事回到原点。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这样只会让彼此越陷越深。他要让黎洛洛避免一切受伤害的可能。 所以，他在电话里答应了黎峰。 他在电话里答应黎峰，他会好好照顾黎洛洛，会好好帮她留意身边的人。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 黎洛洛睡醒了，在病房里看着书，等着一会严复过来，然后自己就问他，早上他亲自己是为什么。 最想问的，还是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黎洛洛想起，早上严复给予自己的那个吻，至今还觉得脸红心跳。虽然说，他们之间已经亲过很多次，但大部分都是黎洛洛主动，他要么是抗拒，要么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 但今天早上，是严复主动亲自己的，这性质不一样。这会让黎洛洛联想到很多事情。她肯定会向严复要一个答案。 第111章 大很多岁 只是，等到晚上医院里变得寂静，自己快要休息的时候，也没有等到严复。黎洛洛心里有些失落，猜想着他大概是遇到了什么复杂的手术，所以，才会没有来看自己。 黎洛洛拉了拉被子，还想着是要继续等下去，还是听从护士的安排，先关灯睡觉。 在这个时候，罗绮进来了她的病床。 黎洛洛听到门口的响声，还以为是严复进来了。探着头去看，看到罗绮推门进来，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问他：“怎么是你来了啊？” 罗绮关门：“呦吼，不是我来，你希望谁来？” “严复呢？在做手术？”黎洛洛问他。 “他在开会，为后天的一个心脏移植手术做准备。”罗绮坐到她身边，看着她：“整个医院敢叫严医生大名的也就你一个了。” “那我总不能也叫他严医生啊？多生份啊。”黎洛洛辩解道。 罗绮抓起她床柜上的一个苹果就开始啃：“他不是你小叔吗？你刚开始一直都叫他小叔啊，怎么不知不觉地，就变成直接叫大名了？” “不想叫他小叔，总觉得那样叫，他比我大很多岁似的。”黎洛洛当然也不想叫他严复，只是叫什么亲昵的称呼，严复肯定又会给自己拉脸色看。 罗绮把苹果咬得咔哧响：“他本来也比你大很多岁啊。严医生今年三十五，你多大，顶多二十吧。” “我二十一。”黎洛洛否决。 罗绮笑：“那还不是一样，大了将近十五岁了啊。你们两完全就不是一个时代的啊。” 黎洛洛沉默了一会，听着罗绮坐在床边咔哧响，觉得心烦，一把把他的苹果抢了回来，放在桌子上：“你别吃了！” 罗绮又把苹果抢回来：“怎么了？干嘛不让我吃苹果！” “我问你啊，你觉得严复会有可能喜欢比他小很多岁的人吗？”黎洛洛说。 “像我们一般男的吧，当然很有可能喜欢比我们小很多的小姑娘。”罗绮做了个手势：“但是，对于严医生这种理智的人，我觉得，他首先肯定就不会跟比他小很多的小姑娘接近，更别提什么喜欢了。就比如说，我们医院里的那个陈瑶，年轻漂亮，换做哪一个男的谁不心动，可偏偏严医生就不属于那样的人。” “真的吗？”黎洛洛若有所思，回想的是今天早上严复亲自己的画面。她那个时候光顾着犯傻了，应该看看严复那个时候的神情是什么样的。 罗绮看她坐在床上，一脸怀疑的表情。停止了吃苹果的动作，也想到了前一段时间黎洛洛出事的时候，严医生的状态，脑子里的歪念头又开始转了起来。 罗绮说：“哎……我想问你一句，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就是好奇，就是想知道……” “我喜欢严复。”黎洛洛突然之间抬头看着他说道。 罗绮愣住了，脑子彻底死机了三秒钟，然后反应过来重新开机：“等等等等……等一下，你说，你你你你你喜欢严医生？” 黎洛洛点头：“所以，你觉不觉得严复会不会喜欢我？”她想听听罗绮的意见，所以，才想把这件事跟他说。 第112章 不许说 “你说的喜欢？是我跟我女朋友之间的各种喜欢吗？”罗绮不确定地又问她一句。 黎洛洛说：“当然是啊。” 罗绮又努力清理了一下思绪，张口嗯了好几句，还是又问她：“你真的确定你喜欢严医生吗？” 黎洛洛给他翻了一个白眼：“我都跟他表白了很多次了，我怎么不确定？” “你已经跟他表白了啊？什么时候？” “早了。”黎洛洛不耐烦地问他：“哎呀，我问你呢，你觉得他会不会喜欢我？” 罗绮想到了那天在icu门口严医生看着病床前的黎洛洛的那种眼神，他那时觉得她们两人的关系有点不正常，不过现在真的挑明了，罗绮却觉得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最终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罗绮又抬头看黎洛洛，问她：“你觉得，严医生喜欢你吗？” 黎洛洛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 “不会什么？”罗绮问她。 黎洛洛又想到了今天早上他亲吻自己的画面，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她看着罗绮：“算了，就算问你，你也没有什么好答案。” 罗绮一直紧紧地看着黎洛洛，然后把她跟这几天的严复联想，仔细这么一想，其实真觉得严复喜欢黎洛洛，不然很多事情都说不通。 如果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那天黎洛洛抢救的时候，严医生像失了魂一样地发呆，做不了任何事情。 如果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这几天严医生老在跟负责治疗黎洛洛的张医生谈话，询问她身上伤口的事情。 罗绮慢慢地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犹豫着要不要跟黎洛洛说。 而黎洛洛看着他一脸认真严肃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毛，担心他告诉其他的人，这样他们医院的人肯定会在背后议论严复，对他影响不好。于是便跟对罗绮说：“哎，你要答应我，不要将我跟严复之间的事情跟你们医院的人说出去啊。” 罗绮说：“我心里有底，放心，我不说。” 黎洛洛看他：“你要是说出来，我绝对会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罗绮笑了，拍着她的肩膀：“哎呀！不会的！不会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绝对守口如瓶！烂在肚子里！” 罗绮又说：“不仅如此，我还会帮你追严医生。” 黎洛洛笑：“算了！要你帮我，估计下半辈子也没戏。” 她推开罗绮：“没事就赶紧走，我还要赶紧睡觉呢。” 黎洛洛这两天都没有见到过严复。 她有些想不清楚，明明前两天他还温情地喂自己吃饭，还亲自己，怎么突然就莫名其妙地与自己不见面了呢。 不是手术太忙了啊，手术再忙也不可能接连两天从不到自己的病房来，从不跟自己说话，就连自己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啊。 黎洛洛想去找他，但护士说她的伤口还未完全痊愈，暂时还不能下床活动太多时间，黎洛洛刚开始也偷偷地试过自己一个人扶着墙走，但是通常走不了五分钟，就开始肚子疼，疼到腿上没有一点力气，然后护士就又会把自己送回病房。 第113章 真的不可以喜欢我吗 直到后来，黎洛洛的身体慢慢地好了一点，走起路来不会感觉那么疼了，才真正地走到了严复所在的值班室内。当然，离她上次见到严复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 严复走回值班室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黎洛洛，眼神闪了一下，随即走进去，装作和平常一样地坐在办公椅上。 “你这么多天，忙什么呢？”黎洛洛问他，语气有点不好。 严复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电脑，手停在鼠标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问你话呢！”黎洛洛大了一点声音。 “这几天，手术有点多。”严复还在看着电脑。 “骗人。我问过罗绮了，你这几天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手术。就算你很忙，来病房看看我呆个两分钟就没时间吗？”黎洛洛直直地看着他，尽管严复并没有回应自己的视线。 严复说：“你的主治医生是张医生，手术后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去你病房也没什么事了。” 黎洛洛站了起来，走到严复身边，按着他的办公桌，倾下身子问他：“你去看我仅仅是因为我的身体吗？” 严复一直没看她的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黎洛洛又走到他面前，拉住他坐着的凳子，强迫把他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你看着我，再回答我一遍。” 黎洛洛有些愤怒，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把手，严复明明是坐在椅子上，被她困在原地。可他仰头看她，却总让黎洛洛觉得他依旧在气势上压她一成。 “对。我去病房看你，仅仅是因为你动了手术。”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那你那天为什么吻我？！”黎洛洛几乎是怒吼出来。 严复说：“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黎洛洛喊出来，她猛地推开了紧握着严复椅子的扶手：“为什么你总是要跟我道歉！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句话！” 黎洛洛眼眶中有湿润的眼泪，她紧紧地盯着对面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的严复，她渴望从他脸上看出一点难过或者纠结的神情，只是严复没有。他只是木着脸，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他连吵架都懒得跟自己吵。 好像从头到尾，都只是黎洛洛的一厢情愿，都只是黎洛洛自恋的猜测而已。 “这么多天，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吗？”黎洛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带着鼻音，低低问他。 “洛洛，我可以做你的朋友，也可以做你的家人。但唯独做不了你的恋人。”严复看见她哭了，心里仿佛有无数个虫子在咬一样，但那也只能硬着心肠回答。 黎洛洛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来，她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她哭泣着，说话的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地抽噎着：“是不是……我就算做得再好，再花费很多功夫去追着你跑，多努力去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你都……不会喜欢我？” “不会。”严复坐在椅子上转了一个方向，又划着椅子眼睛看着电脑，侧着身子面对她。 “真的……真的……不可以试着喜欢我一点吗？” 黎洛洛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无比卑微，她伏在肮脏的地上，像是在最底层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她像盼着救世主一样地去渴求上面的人来拯救自己，想让自己得到爱和光明。痛苦的情绪汹涌澎湃地涌来，像是一层层地海浪，不断地拍打着她的心脏深处。 第114章 不安 就算是五年前，自己遭遇那样的事情，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无比卑贱而痛苦。那个时候，她跪在到处是污水的厕所地上，身体被无数个人踩下去踢打，也从未像他们屈服过。也从未流过眼泪。 只是，她却低声下气地跟严复说话。想让严复喜欢自己一点点。 黎洛洛不知道房间里沉寂了多久，严复在看着电脑，这样寂静的空气让她开始觉得恐惧起来，严复始终都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应该放弃了，没有结果的事情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不应该再像现在拖着他不放了。 黎洛洛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说：“我以后不会再问你这样的话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纠缠你了。你放心吧，小叔。” “希望你以后能找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子做女朋友，别再遇到像我这样只会纠缠你的了。” “那就这样吧。我走了。”黎洛洛强忍着内心的酸楚与疼痛，一步步地离开了严复的值班室。 她走后，严复一个人在值班室里坐了很久。他这下是真真切切地把黎洛洛推开了。严复当初没有答应黎洛洛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无数种横在他们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年龄。现在推开她，也是因为如此。 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长痛不如短痛。所以，严复准备从刚开始就掐断这一切的苗头。 黎洛洛离开了自己，这是自己所希望的事情。他的目的达到了。严复不断地在心里重复着告诉自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刚才黎洛洛在自己面前哭心中的那股不安与酸楚。 黎洛洛提前出院了。 她跟自己的住院医生说自己想要的出院的时候，住院医生刚开始劝阻了她。他说，按照常理，黎洛洛这种遭受重大创伤的病患，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一般都要在医院里住上一个月观察，直到没有什么异常，才会批准出院。 黎洛洛从手术台下下来还不过两个星期，这几天又都在发烧，刚刚开始正常吃饭，什么都不稳定，更不可能让她出院。 后来过了三四天，黎洛洛又找到了住院医生，说自己最近不再发烧了。便请求着住院医生让她提前出院，说想要回学校，免得耽误课程。 住院医生见她那么坚持，只好又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情况，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又叮嘱她回学校一定要注意静养，才给她开了出院证明。 黎洛洛回到学校的那一天是大晴天，太阳高高地照在天空上，阳光有些刺眼。时隔那么长时间，黎洛洛第一次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本应该感到开心，只是，大脑里偶尔闪回的那天在值班室的画面，却让她怎么都笑不起来。 她重新回到了教室上课，白依然拉着她坐在前排，和班里其他的一些同学挨着坐着。黎洛洛不太喜欢这种被很多人围着的感觉。但是她知道这大概是白依然的好意，想让自己跟班里的同学多熟悉一点，也没有拒绝。 大概是身体刚刚好，也大概是最近心情不怎么好，黎洛洛上课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老师说的话从耳边略过，什么也没听进去。 下课了，她随着班里同学的脚步往外走，路过教学楼下旁边的一棵树时，她低头走路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非常不好的第六感。黎洛洛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115章 念念不忘 尽管周边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开始担心。 因为她第一次有这种不好的第六感的时候是在十岁，那天她弄丢了她最爱的一个布偶熊。第二次有这种不好的第六感是在十六岁回家的路上，那天她遇到了等在路口的任青语。 今天是第三次。 走在前面的白依然看她突然停在了原地，不解地回过身问她：“怎么了？” 黎洛洛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晚上吃了饭，回到了寝室，黎洛洛坐在桌子旁看着书，补着前一段时间在医院落下的功课。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大概是下午在路上突如其来的第六感，黎洛洛伸向手机的手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最近还好吗？黎洛洛。” 话筒里的那个声音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黎洛洛攥紧了手机，竭尽全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平淡一点：“挺好的。劳烦让你挂念了。” 黎洛洛站起身，走出了寝室，站在寝室楼里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听电话。 “五年了，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来我的声音了呢？”电话里的女声还是以前的那种特有的阴冷语调。 “怎么会呢。”黎洛洛说：“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呢，任青语。” 任青语笑了，她说：“你怎么没问我怎么找上你的联系方式的？” “你若是想要，自然能找得到。” “那你知道，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什么吗？” 黎洛洛没回答，她能感受到自己攥着手机的手在不断收紧，她感到痛楚，但是她无法放手。 “前一段时间，沈昊洋跟我分手了，他跟我说他还是忘不了你，觉得愧对你。”任青语咬着牙说：“黎洛洛你真有本事！明明都已经走了五年了，还是会有人对你念念不忘！”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跪在卫生间里，乖乖任我们拳打脚踢的场面！你记住！等到我们下次见面，我一定会让你过上以前的日子！” “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去！你过去有多痛苦，今后就会有多痛苦！”任青语一字一句地从嘴里说出这些话，尖锐而阴冷的语气穿过话筒，传到黎洛洛的手心里，耳朵里，传到她的心脏深处。 任青语很快就挂掉了电话，黎洛洛失神般地倚在楼道里的墙壁边，然后慢慢滑坐了下来。 她还是找上来了。隔了那多年，在自己以为一切都变好了的时候，任青语又突然出现了。 黎洛洛脑海里不断闪回出过去的画面，肮脏的厕所地面，四方全是洁白墙壁的小屋子，冷飕飕的寒风，很多人在大声地吵闹。她那个几乎没有听力的左耳开始嗡嗡作响，听到了一些来自过去的声音。 “你怎么不还手！你还手啊！你不是很能耐吗？你继续告诉老师啊！” “这都是你自己犯贱，你应得的！” “低头！向我求饶！你向我求饶我就放了你！” “不要妄想有人来拯救你，不会有人的！” 第116章 你想做什么 黎洛洛的手在发抖，身体也在颤抖，几乎在瘫在地上，她拿不稳手机，它从她的手里掉下来摔在地上。头上细细密密地开始冒冷汗，冷的让她开始打哆嗦。左耳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知道，她又开始出现幻听。 身体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每一个症状都在提示她过去的一切都在卷土重来。明明两年前，创伤后应激障碍已经好了。她好不容易花了三年，在刘医生的帮助下，摆脱了那些折磨，为什么还会在今天再次出现。 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拉向过去。为什么？！ 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黎洛洛紧紧攥着拳头，直到手指甲都掐住手心里的肉感到疼痛，她摇头，绝对不能让自己再次陷进去，她不会让任青语的突然出现就破坏今天好不容易恢复的生活。 她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她不会再那个样子。她不会再回到从前的，她不要自己变成从前那个样子。 黎洛洛默默从焦躁的情绪中缓和下来，竭力深呼吸让身体放松下来，她展开一直紧紧握着的拳头，仔仔细细地擦去上面的汗，尽管，这很不容易，但是黎洛洛做到了。 黎洛洛手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拿着手机，装作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般地又回到了宿舍。 如黎洛洛料想那样一般，不到一个星期，她就亲眼见到了任青语。 时隔五年，她再次见到任青语，并没有原本想的那么痛苦。至少比那天她打电话来的时候痛苦，她没有发抖，也没有尖叫，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任青语站在她们学校教学楼下的路口中央，黎洛洛离她十几米地站着。她脸上还是五年前那种阴冷而狡猾的笑容，她朝着黎洛洛挥挥手。 黎洛洛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看向任青语。任青语正拿着手机对着她摇着。黎洛洛接起了电话。 “我抓到你了。”她们之间有无数人在行走穿梭，黎洛洛站在原地看见任青语拿着手机说。 “所以，你要过来吗？”黎洛洛说。 任青语轻轻地笑了：“不，还太早。” “我听说，你那个以前经常提前的小叔回国了，现在就在b市做医生对吧？”她说。 黎洛洛看着她，手开始发抖，问她：“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沈昊洋离开我了，我也让你身边的人都离开你！”任青语瞪大眼睛，沉着嗓子说：“我原本还想你要是现在有男朋友的话，我就会让他离开你身边。不过，没想到你还没有男朋友，那就只好拿你身边的人下手了。” “只要我要谁不好过，谁就不会好过。你等着吧，黎洛洛。”任青语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黎洛洛看见了人群之外的任青语转身离开了，她低下头来缓慢地深呼吸，连续几次才让自己镇定下来，让自己手不再那么抖，恢复正常思考。 她必须要立刻给严复打一个电话，不能让自己的事情牵扯到严复身上，绝对不可以。她不会允许任青语做这样的事情。 第117章 小叔 黎洛洛给严复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做手术，手机被忘记在了值班室里的桌子上。第二个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刚刚结束手术，在洗手台上冲洗着手，准备开始下一场手术。第三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也自然是没有接到。 他是在她第三个电话打来之后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才看到了手机上来自她的三个未接来电。 严复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她回拨过去。 他应该要与黎洛洛保持点距离，更何况他们前一段时间因为那件事闹得那么不愉快，现在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看到手机上她的三个未接来电，总觉得要回过去。万一，她找自己是真的有什么事呢？万一是她身上的伤口还没好，打电话过来问自己的呢？ 严复其实还是对黎洛洛身上的伤口不放心。前一段时间，他去一趟黎洛洛所在病房那一楼的护士站，本来想问一下她身体伤口的恢复情况。只是却得知她前两天提前出院了。 严复有些惊讶，因为以黎洛洛的身体状态，要到出院还要一段时间，当时就想给黎洛洛打电话，问她为什么要出院。只是后来一想原因，也就打消了打电话的念头。 那天他们之间都已经说话说到那个份上了，洛洛大概也是想以后与他保持距离吧。她那天哭得那么伤心，肯定被自己伤得很厉害。 严复握着手机响了一会，还是决定跟黎洛洛回过去了电话。 电话刚拨通没多久，那边很快就被接起来了。黎洛洛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喂。” 严复问她：“刚刚，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黎洛洛听到他的声音，在电话那边松了一口气，她从额头往后缕了一下头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没什么。” “那……” 黎洛洛急切地打断他说的话，问他：“你最近身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发生？” “什么反常的事情？”严复问她。 “或者什么不好的事情呢？”黎洛洛又问他。 “没有啊。”严复不明白黎洛洛怎么突然问起自己这样的问题，他问黎洛洛：“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黎洛洛说。 她沉默了一会，严复问她：“你身体好一点了没？” “早就好了，没什么大碍。”黎洛洛回答。 严复没有再问了，黎洛洛不说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电话里安静的气氛有些尴尬。严复想着要不要开口说，挂了电话。 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黎洛洛叫了他：“小叔。” 严复不知为何竟突然对小叔这个称谓感到怪异起来，但他也答应着，问她：“怎么了？” “你这几天小心一点吧。我是说……你们做医生的也不容易，什么都要小心一点，仔细一点。” 严复感觉黎洛洛很古怪，她说话的语气不像是那种随口提出来的，黎洛洛很认真，很认真地嘱咐着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这不禁让严复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问她：“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第118章 跟我走 “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黎洛洛含糊其辞地掩盖着，她不想让严复知道这件事，只能旁敲侧击地让他小心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害怕任青语会对他不利。 黎洛洛没敢再多说什么，匆匆挂了电话。 也许在旁人看来，任青语的话并没有什么威胁性。但是她的确是个很麻烦的人。这主要是因为她的父亲。 任青语的爸爸很有钱，也很有权利。是政界上一位很有名的人。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她爸爸素来宠着她，有什么想做的想要的，她爸爸都会帮她完成。所以，若是任青语是真的想要伤害她连带着伤害严复，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她父亲那么神通广大。 但，黎洛洛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前她没有选择的办法，现在不一样。她要赶在任青语出手之前，提前破坏她的计划。她要比她更快。 黎洛洛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托侦探所找到了任青语现在的住处。她给学校请了两天的假，独自一人去了任青语入住的那个酒店楼下。 那天晚上九点钟，这个城市下起了很大的大雨。黎洛洛打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酒店旁边的一块空地。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溅出细小的水珠。尽管站在伞下，黎洛洛的衣服还是被雨水打湿了，后面的头发也湿了一点。她看了一下时间，快到任青语往常回酒店的时间了。 她站在楼下，一直等着。直到十点一刻，她看见了不远处从车上下来的任青语。她看起来似乎很不耐烦下着的这场雨，打着伞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走着。 黎洛洛走到她身前，看见她停住的脚步，说：“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任青语没想到会在酒店门口看见她，笑了一下，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你有办法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我自然也有办法知道你的住处。” 任青语点点头，说：“我还以为，那件事过去之后，你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了呢。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你还会说想跟我谈谈。” 她又说：“果然比五年前长进多了，毕竟五年前你看见我只会跪在地上乖乖任我打。” 黎洛洛说：“我有个东西想要给你看。” “抱歉，我不感兴趣。我也不想跟你谈，我只想等着看你以后被我践踏的可怜样。”任青语说完就想绕过黎洛洛，回酒店。 黎洛洛转身说：“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沈昊洋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吗？你不想知道，当初是谁向警察报的案吗？” 任青语回头，她死死地盯着黎洛洛。 黎洛洛说：“想知道就跟我来，看了那样东西，你自然会明白。” 她转身往酒店相反的方向走，回过身看任青语还站在原地，问她：“不走吗？” 任青语跟上了她的脚步。 雨越下越大，耳边全是雨水打在伞面上巨大的声音，四周弥漫地都是水雾。路面有些地方积起了水洼，雨滴打在上面，又被高高地溅起。 黎洛洛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僻，昏黄的路灯只在脚下投射出一小片光芒。前面似乎是个死胡同，黑漆漆地，让人看不清楚是什么。任青语感觉有些不对劲，停下脚步，问她：“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别急啊，地方还没到呢。” 第119章 死亡 “我警告你，黎洛洛你不要耍花样！你要带我去看什么东西？”黎洛洛的声音很平稳，似乎还带着点笑意。任青语从没有听过她这样说话过，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忍不住想往后退。 “东西自然要见到了才能知道。”黎洛洛举着伞转过头来，她站在阴暗的角落里，路灯从她的方向照在她的她脸上，任青语看见黎洛洛在笑着，那种笑容她无法形容到底是怎么样的，只知道感觉如此诡异而恐怖，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接冲上脑内，让她全身都止不住发冷。 任青语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慌张地说：“我不看什么东西了，我要回去。”然后转身向后跑。 只可惜，黎洛洛早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衣服，然后从后面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乱叫，拖着她的身体往阴暗的地方拉。 任青语拼命地挣扎，手臂使劲地扣打黎洛洛的手臂，可是她根本不为所动。 很快，任青语就被黎洛洛拖到了一块阴暗的空地。大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黎洛洛压着她坐在她身上，双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脖子，任青语在下面不停地挣扎着，手指仅仅抓着黎洛洛掐住她的手，双腿在泥水里不停地翻腾着。 可黎洛洛没有停止，从她头上而下的大雨顺着她的头发流到任青语脸上。任青语此时在昏暗的环境下，本应该看不到头上黎洛洛的表情。但不知为何，她仿佛看见了，她看见黎洛洛血红而满是恨意的眼睛，她的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仿佛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 “黎洛洛……咳……放了我”任青语挣扎着说话。 黎洛洛粗喘着气，双手忍不住收紧，她听不见耳边大雨的声音，也听不见任青语挣扎的声音。她的耳边只有五年前那个那个肮脏的厕所间里，任青语那些人对自己所说的话。 “贱人！你去死吧！凭什么会认为沈昊洋会喜欢你！” “你这样的人活该现在被我们踩在脚底下！” “你记住！你这辈子都不会朋友！不会有人理你的！你只有乖乖地跟我们求饶！” “照照你现在的样子！还认为沈昊洋会喜欢你吗？你配吗？” “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 那些尖锐刺耳的声音不断在黎洛洛脑子里回响，属于过去的痛苦也在这一刻全都回到她的身上，她以为她能够忘得了的，一切都会好。只是那些像噩梦的记忆现在又重新找到她身上，让她再次坠入痛苦的边缘。 黎洛洛难耐地嘶吼出声，雨水浇在她的身上，和脸上的泪水混在一起流了下来。黎洛洛脑子里属于过去的那些记忆，那些幻觉越来越清晰，她大叫着收紧了手腕，她想让任青语死。 她想让任青语死。她死了的话，就再也伤害不了任何人了。 任青语像一个弱小且毫无反手之力的兔子一样被她死死地掐在手心里，她看着她窒息，在身下拼命地挣扎，她绝望地仰起脖子，发出脆弱而沙哑的呻吟声。 她在靠近死亡的边缘，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呼吸。 第120章 十六岁 她在靠近死亡的边缘，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呼吸。 只是，黎洛洛终究还是放开了手。 她一边哭着，一边松开了掐住任青语脖子的手。任青语在地上猛烈地咳嗽着，她偏在一边拼命地喘气。然后起身推开了坐在她身上的黎洛洛。 任青语被吓坏了，她刚从黎洛洛身边爬开，就惊恐地看着她，然后逃命一般地往后跑，一刻也不敢在她身边呆着，害怕她对自己再做些什么。 黎洛洛瘫坐在地上，她失神般地盯着地上的某处，然后脸上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捂着脸哭泣，她不知道怎么办，她似乎搞砸了一切。 她什么事都做不好。五年前想要反抗她做不好。现在想要杀了任青语，结束一切，她也下不了手，狠不下心来。过去的那些幻觉也都卷土重来了，她又要变成过去那个处处小心卑微有心理问题的黎洛洛了。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分隔符…… 黎洛洛的人生从十六岁被划分为两个世界。十六岁是一个不可横越的分界线。 十六岁之前，她的世界是明媚的春天。那个时候，似乎每一天都是无可取代的关于成长的回忆。虽然偶尔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但那好比是春天里一场小感冒，她最喜欢的还是春天明媚的阳光，好像一切都有希望，一切都还在成长。 十六岁之后，她的世界是凛冽的寒冬。那是没有太阳没有雪花的冬天，有的只是无止境刮来的寒风。她十六岁以后的每一天都在让自己忘记过去。关于过去的那些痛苦，如果不能原谅，那就忘记吧。她像手中紧紧抱着最后一颗火柴的小女孩，在冬季的深夜里，祈求黎明的到来。 十六岁那年，她失去了太多东西。有些已经无可挽回，比如说她丧失了大部分听力的左耳，比如说，一些人的离去。 十六岁那年，黎洛洛在上初三。她在市里一个挺有名的重点初中上学。那是一所私立初中，学校里很多学生大多都是家里有钱的。黎洛洛对于上哪个学校这件事情一向不怎么关心，爸爸给自己挑的初中，她也便乖乖地上了。 和普通人的上学生涯没什么不同，和一群朋友打打闹闹，吃吃喝喝，偶尔背地里说着班里的一些八卦，黎洛洛原以为初中生活没什么好操心的，当时只想着马上就要升到高一，在发愁能不能考上爸爸希望她上的那所高中。 初三快要结束的两个月前，黎洛洛班里转过来一个外校而来的女生，她叫任青语。 那天，任青语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黎洛洛也没仔细看她。她当时正转过身跟后排的一个女生讨论放学后去哪吃东西的事情。任青语讲完之后，黎洛洛一边啪啪啪地鼓掌，还在扭着头跟后面的人笑着说话。 黎洛洛那个时候从未想过，以后会与任青语之间有那么深的渊源。如果她知道的话，那个时候她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或许会很认真地看她。 第121章 要去哪 可惜，黎洛洛是个迟钝的人。她那个时候脑子里所有的思想全都用在去哪找什么好吃的，还有就是什么时候偷偷溜出去找小叔玩。所以，当黎洛洛的好朋友蒋文怡告诉她，任青语对她有敌意的时候，黎洛洛还有点不相信。 “你都没有注意她看你的眼神吗？”蒋文怡问她。 “什么眼神？” “当然是不好的眼神啊！你今天早上值日在外面扫地的时候，她从你眼前过，故意踩到你的扫帚，你看她都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吗？” 黎洛洛回想着：“不会吧！她看我感觉和平常一样啊。” 蒋文怡翻白眼：“她平常看你的眼神就不怎么好，好不好？” 黎洛洛还是不解：“那你说，她对我有敌意，为什么啊？！我又没有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情，我都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好不好？！” “当然是因为她喜欢沈昊洋啊，你的眼睛是瞎的吗？” “她喜欢沈昊洋？！”黎洛洛感到不可置信：“我怎么没看出来？” 蒋文怡叹了一口气：“我的天啊，你的脑子啊，真不知道沈昊洋喜欢你哪点？” 黎洛洛有些脸红：“我又怎么了？我很好的。” “哎。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你好好想一想，沈昊洋是数学课代表，那天任青语拿着一本语文作业去问他题，不觉得很奇怪吗？还有任青语根本就不想学习好不好，她家里那么有钱，用得着去勤奋地去跟沈昊洋问题吗？” 黎洛洛思考着：“就算你说她喜欢沈昊洋是真的，我没说喜欢沈昊洋，那沈昊洋也没说喜欢我，我们两现在关系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她大可以直接去追沈昊洋，干嘛对我有敌意啊。” “况且，她就算对我有敌意，也没有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你怎么说的她跟个坏女人似的。”黎洛洛说。 蒋文怡真想敲敲她的脑袋：“你还迟钝着呢。她没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上次就是她把你已经打扫好的办公室弄乱的啊，要不是她你能被老师罚得再扫一个星期的地？” “不会吧？不可能吧？”黎洛洛不相信。 “我能骗你吗，我那天亲眼见到的。”蒋文怡说：“总之，你真的要注意着任青语。你是傻瓜，她不是，任青语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主。” 那天，蒋文怡的话并没有让黎洛洛放在心上。她还是如往常一样，该做着什么继续做着什么。真正让黎洛洛发觉到蒋文怡说的话可能是正确的，是在一天放学之后。 那天她原本打算放学后，和蒋文怡一起去城北的一家新开的小吃店吃东西。只是，蒋文怡临时家里有事去不了，黎洛洛只得自己一个人去。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碰到了沈昊洋。他当时背着书包骑着一辆自行车停靠在学校外面的围墙边，他看见了她，从自行车上下来，问她：“要去哪？” 沈昊洋是她们年纪里公认的校草，打篮球打得一级棒，长时间混迹在篮球场，赢得全校小女生的尖叫声和欢呼声。他在她们班是数学课代表。 那段时间，班里的很多人都说沈昊洋喜欢她。不过，这也不是毫无根据的。毕竟，沈昊洋这样在班里说话极少，高冷的人，只有跟黎洛洛在一起时说话会多一点。 第122章 别摔着 黎洛洛身边的人都在问她是不是也喜欢沈昊洋。黎洛洛没有否认，因为她的确也对沈昊洋有点好感，毕竟他长的又帅，学习又好。实在没有什么不让人喜欢他的理由。 但是，她跟沈昊洋两个人都没有跟对方表露出来一点表白的倾向。也许是感情太过青涩，所以连戳穿都没有勇气。她们心照不宣地还是做着接近朋友的关系。 “我要去城北的一家小吃店。”黎洛洛停下来看着他。 “就你一个？”他问。 “本来蒋文怡说好要跟我一起的，但是她刚刚家里有事去不了了，就只剩我一个了。” “你怎么去？” “能怎么去？打公交啊。” “坐公交路上会堵车吧。正好，我要到那边的书店去买辅导书，载你一起去吧。” 黎洛洛还从未跟沈昊洋单独出去过，她手里拽着书包背带定定地看着沈昊洋，又看了看他自行车后面的座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沈昊洋咧嘴笑了起来，他又重新骑上自行车，等着黎洛洛慢慢地侧身坐在后面的座子上。 “坐好了没？”他问。 “好了。”黎洛洛用一只手小心地护住腿间的书包，另一只手却不敢去抓沈昊洋的衣角。 沈昊洋没有动，他的手绕到后面，抓着手臂，横着放在他的腰间，说：“要抓好。不然会摔着。” 黎洛洛低着头，轻轻地哦了一句。 自行车穿梭在无数个街道中间，过往的风把沈昊洋身上穿着的白衬衫吹起，有微凉的薄荷味道。她怔怔地看着他的后背，左手心下是隔着薄薄布料他腰间温热的肌肤。 沈昊洋陪着她先去了小吃店，她们面对面地在那里吃了一点东西。其实，那天，黎洛洛有很多想吃的东西，但沈昊洋在眼前，吃的东西也只能暂且放弃一部分。她乖乖地坐在那里，小口地吃着东西。她想给沈昊洋留一个好印象。 吃了没吃多久，她们就离开了。黎洛洛陪着沈昊洋去买辅导书。她们在书店里来回走动，黎洛洛眼光略过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辅导书，感觉马上就要睡着了。 “你高中要去上哪个学校？” “不知道。”黎洛洛叹了口气，实话实话。她回过头问沈昊洋：“你应该要去六中吧。” 六中是他们那最好的高中，送进去的学生出来要么是国内知名大学，要么就是被安排出国留学。只有学习最好的，或者是家里很有钱的才能进去。 当然像沈昊洋这种既学习成绩好，又家里有钱的人，肯定是怎么都行的了。 “你不去吗？”沈昊洋问她。 “我考不上啊，我学习那么烂。我不想让我爸妈花钱把我送进去，那样感觉挺没意思的。”黎洛洛说。 “我可以辅导你功课的。你也就数学不好，数学如果好了的话，其他功课再加把劲，考上六中应该没问题的。” “算了吧。”黎洛洛最头疼的就是数学，她这个人天生犯迷糊，看到数字就忍不住想要睡觉。 黎洛洛胡乱地在书店里逛着，却无意间看到不远处书架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她偏过身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是任青语。 任青语也看见了她。她直直的眼光射向自己，黎洛洛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任青语看自己的眼神太过锋利而凶狠了。让黎洛洛忍不住感到害怕。 第123章 脏水 她躲过任青语的视线，看见了一旁在书架旁找着书的沈昊洋，联想到前两天蒋文怡说的事情，才开始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后来，她们买完了书走出了书店，沈昊洋把自行车推在了黎洛洛面前，看见她东张西望地不知道在看着什么，问她：“看什么呢？” 黎洛洛没看见任青语，回过了身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坐在沈昊洋自行车的后座上，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他脚上发力正准备要走的时候，黎洛洛突然看见了后面离自己不算远死死盯着自己的任青语。 黎洛洛看着她，任青语始终没说话。她的那种眼神，真正让黎洛洛感觉到，蒋文怡说的话是对的。 回去的路上，黎洛洛坐在后面问沈昊洋：“你知道任青语吗？” 沈昊洋骑着车：“任青语？是不是咱班新转来的那个？” “嗯。” 沈昊洋说：“怎么问起她？” “你觉得她怎么样？” “性格挺好，长的也挺好的。怎么了？” 黎洛洛笑了一下，想起刚才任青语看自己的眼神，可没觉得她性格会好到哪。 黎洛洛想，即使任青语真的喜欢沈昊洋，对自己抱有敌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不是什么别人欺负自己，只会哭哭啼啼的软性子。再说，任青语即使对自己抱有偏见，估计也就会持续几天，兴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十六岁的黎洛洛从未想过后来因为任青语，自己的人生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也从未想过任青语带给自己的影响会伴随着她后半生的每一天。 在后来的噩梦里，幻觉里，正常的生活里，黎洛洛从未忘记过，关于沈昊洋，关于任青语，关于她，在那个即将开始的夏天发生的故事。 所有的噩梦从浇到自己头上的第一盆水开始。 黎洛洛在厕所的隔间里刚站起身，准备开门出去，从天而降一盆污水浇在她的身上。污水还带着腐烂的酸臭味道，顺着自己的头发流到自己的衣服上。 黎洛洛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她闭着眼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她手打开厕所隔间的门，却发现无论使多大的力气，那扇门始终打不开。 “开门！任青语我知道你在外面！”黎洛洛哐哐地用拳头敲着门，她早在上厕所之间，就听见外面一阵奇怪的响动，她从门板下面的缝隙中看见了任青语经常穿着的那双红色的鞋子。 她那天在马路上死死地盯着她们的时候，穿的也是这双鞋子。 外面传来几个人细细碎碎的轻笑声，然后依旧是脚步声，没有人回答她。 黎洛洛使劲地往外推着门，厕所的隔板被她拽得哐哐作响。没有任何准备，黎洛洛头上又从天而降一盆污水。 黎洛洛定在了原地，她咬着牙齿，攥着拳头，闻到了自己身上那股恶心的味道，脸上头发上不断向下滴着肮脏发臭的水。 她听见门外的几个人走了，厕所变得寂静。 黎洛洛抹了一把脸，紧紧地抓住厕所隔间上面的门板，一只脚死命踩在门板上，忍着门板带给自己的疼痛，艰辛地从上面翻了出去。 第124章 受害者 她看见了外面乱七八糟放在地上的拖把，水桶，还有用绳子紧紧缠住的门锁。黎洛洛心里全是翻腾的愤怒，她大步走向班级里面。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数学老师已经来到了讲台上。黎洛洛没有说话，她略过数学老师，直接大步走到后面的任青语面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死死地看着她：“是不是你？” “你干什么啊？！这上课呢。”此刻的任青语怯弱地看着她，说话声轻声细语，一点都不像那个在马路对面看着她的任青语。 可黎洛洛知道那是她，她只是不敢相信任青语怎么会变脸变那么快。 “黎洛洛！你干什么呢！”讲台上的老师走下来，指着她问。 黎洛洛拽着她的衣服领子没有松，她直盯盯地看着任青语：“我知道是你，别装了。” “什么是我啊？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怎么招惹你了。老师，你看看她啊。”任青语往回拉着自己的衣服。 数学老师大声说：“这现在上课呢！我不管你们什么矛盾，要吵架下课吵，现在在上课！黎洛洛你扰乱课堂纪律，给我站外面去！” 黎洛洛回头看老师，她知道数学老师一向不怎么喜欢她。因为她数学成绩不好，总分也不怎么好，还偶尔出去逃课出去玩，他不止一次地把自己叫到办公室，说自己拖班级的后腿。 黎洛洛甩开擒住任青语衣服领子的手，大步地走向门外，倚着墙站在走廊处，头始终没有低下来。 下课之后，他被数学老师叫到办公室，没什么意外地又被训斥了一顿。回来的时候迎面碰到了杨文怡，她把她拽到隐蔽的地方，摸了一下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皱着眉头看她黏腻乱糟糟的头发，问她：“你怎么弄得啊？” 她没等黎洛洛回答，又问她：“是不是任青语干的？” 黎洛洛说：“虽然我没看见她的脸，但我知道一定就是她。” 蒋文怡说：“我就跟你说了，她对你有恶意。” 黎洛洛说：“我前天和沈昊洋一起吃去买书，在路上碰到她了，她当时一直看着我。” 蒋文怡说：“怪不得，这下你相信了吧。” 黎洛洛沉默着没说话，蒋文怡看着她，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黎洛洛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就算我告诉老师，她也不一定管我的事。” 蒋文怡替她整理着头发：“走一步算一步吧。以后她要是再欺负你，你赶快给我打电话，我来帮你。” 黎洛洛缩着脑袋，拽着自己的袖子，没说什么，蒋文怡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我那有一件衣服，只不过没有裤子，你凑活着先穿着，你现在身上这件衣服实在太臭了。” 黎洛洛后来几天去找过任青语，但是每次她一跟任青语说话的时候，任青语就会拿出那天在课堂上的态度，一问三不知，装作一副柔弱害怕的模样，好像她才是那个被黎洛洛纠缠的受害者形象。 黎洛洛实在不知道怎样去处理现在的局面，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像任青语这样的人。就在她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任青语却主动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是放学后，黎洛洛如往常一样和蒋文怡一起走在学校后面的那条小路上。她们的家离得很近，如果没有任青语的突然出现的话，她们再走个十分钟，会在路口挥手告别，然后黎洛洛继续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第125章 不要打她 那天，来的不止任青语一个人。她带来的人有男有女，她们堵在路口的中间，抱着肩看着她们。 蒋文怡看了一眼黎洛洛，黎洛洛停顿了半步之后，又直起背继续往前走，她紧紧地盯着任青语，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勇士一般。 她们在那条偏僻的巷子中间相遇。黎洛洛站在任青语面前：“我就说，我那天看到的绝对没有错。” 任青语笑了，她松开一直抱着的手臂，然后下一秒就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 “你干什么呢？！”蒋文怡一下子冲了上来，站在黎洛洛面前，怒气冲冲地看着任青语。 黎洛洛的脸火辣辣地疼，她舔了一下里面的口腔，想着任青语废了那么大力气，现在的手掌也肯定会很疼。 黎洛洛拉开了蒋文怡，她抡起手臂上前也啪地给了任青语一个巴掌。 “还给你！”黎洛洛说。 任青语没有想到黎洛洛还敢还手，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颊，回过头轻哼一声，说：“黎洛洛，你胆子真大！” “你打我一下，我绝对会还过来。” 任青语笑：“你不知道吧？我来这个学校之前就听说过你。2012年全市青少年舞蹈竞赛第一名。我之前那个学校有个男同学特别喜欢你，整天拿着你舞蹈比赛的照片炫耀，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你有多好呢。” 她打量着黎洛洛：“明明身上一股寒酸相，学习成绩也不好，个性也很麻烦。真是搞不懂那些人是怎么看上你的。” 蒋文怡怼她：“我们洛洛好得很，那些人没看上你就是好眼光。” 任青语回过身打量着蒋文怡：“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与群分。两个人一样的穷酸相。” 任青语说：“我前些天没搭理你是因为懒得折腾。黎洛洛你怎么那么傻，揪着一件谁都没有看见过的事情，在课堂上找我的事，不是明摆着挨骂的吗？谁会相信你啊？” 黎洛洛直视着她：“不管别人相不相信，那天你在厕所做的事是事实，没有人改变的了。” 任青语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样，仰着头一直在笑着：“你果真是蠢！谁会在乎你是不是事实，重要的是他们选择相信什么是事实。” 她说：“我知道你喜欢沈昊洋，但是不好意思，我也喜欢沈昊洋。而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跟我抢东西，尤其是我讨厌的人跟我抢东西。” 任青语做了一个手势，围在身边的那些人全都离她们更近了一点。其中一个女生凶狠地一把抓住黎洛洛的头发，对准她的肚子就开始踹了过去。另外的一个男生也照着黎洛洛的腰猛地踢了过去。那些疼痛落在黎洛洛身上，她瞪着眼睛与那些人厮打，可终究还是抵抗不了人多的力量，那些人合着拽着她的头发，让她跪在地上，仰着头承受任青语甩过来的一个个巴掌。 旁边的蒋文怡也没有幸免。她同样被那些人按倒在地上，拳头和脚都往她身上招呼着，她尖叫着发出刺耳的喊叫声，然后就变成了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黎洛洛听见蒋文怡的哭声，握紧着拳头抱着那个一直往自己身上踢的脚，像一个不要命疯狂的小兽一般撕咬着他。 “啊——”那人尖叫出声，然后猛地抬脚又给了黎洛洛一脚。 第126章 离婚 黎洛洛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任青语，从喉咙里压抑出来的声音嘶喊着：“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打蒋文怡！她跟你我没有任何关系！” 任青语说：“怎么没关系！她是你的朋友，我就是看不得你身边的人好！” “你越痛苦！我就越开心！”任青语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发出来的，她的眼神像是火焰一样，灼热地射向黎洛洛。 黎洛洛身上遭受太多痛苦都无所谓，她不想看到蒋文怡因为自己被任青语这个样子对待，她看着蒋文怡抱着头蜷缩在地上躲避着那些人的拳脚心脏被狠狠地揪着，她拼命地喊叫着：“你别打蒋文怡！别打她！” “你们不要打她！”黎洛洛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蒋文怡是她从小到大一直都陪在她身边的朋友。她们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她们喜欢一样的电影，喜欢一样的歌曲，她们经常躺在床上头对着头一起聊天。 黎洛洛不想在任青语面前掉眼泪，可是她看见蒋文怡在地上挣扎着哭喊着，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保护不了蒋文怡，也保护不了她自己。 黎洛洛不知道结束了这一切。她只记得，任青语走后，她就慌忙在地上跌跌撞撞走着，去看蒋文怡。 蒋文怡一直在哭，黎洛洛去看她的脸，又看了看她身上其他地方，问她“身上有哪些地方疼？” 蒋文怡把头埋在手臂里，一直在哭。黎洛洛听着她的哭声抱着她，鼻子也发酸起来。她屏着呼吸，眼睛看着上空，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沉默地抱着她，听见蒋文怡断断续续的哭声。 黎洛洛送蒋文怡回了家，她看着她，替她擦了脸上的泪水，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她低着头沉默地走上了楼梯。 黎洛洛也转身回到了家。被任青语打的脸颊还在疼，疼得张不了嘴。她脸上只是红，没有伤口，伤口全在身上。她的头很晕，晕到几乎走不了路。她在路上扶着栏杆停了好一会，才重新走了起来。 她打开家里的门，听见里面的争吵声。下一秒钟一个碗就摔碎在了自己的脚下。碎片崩裂的声音让黎洛洛感觉到耳膜里有锋利的刀片划过。 她的父母在吵架，这一段时间，他们总是在吵架。他们每天似乎都有吵不完的架，每天在家说不上两几句话就会面红耳赤地吵起来。 他们没有看自己一眼，也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他们还在吵架。 黎洛洛绕过了破碎的碗片，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拉起被子盖在自己的眼睛，铺天盖地的晕眩感袭来，尽管黎洛洛身上每一处都在疼，但是黎洛洛已经没有力气去看它，她只是想睡觉。 然后，她被父亲叫醒来。父亲说，他们要离婚了。 ——分割线—— 黎洛洛再次在学校里看见任青语的时候，沈昊洋正站在她的身边。 黎洛洛在远处看着他们。他们站在走廊边，任青语放松地后靠倚着栏杆，她笑得很开心，对着沈昊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沈昊洋也在笑着。他们大概在说一些什么有趣的内容。 黎洛洛从旁边走过，沈昊洋回过身看见了她，喊了下她的名字：“黎洛洛。” 第127章 忽视 黎洛洛没有回头，她没有看一眼沈昊洋，也没有看任青语。 沈昊洋在后面对着任青语尴尬地笑了一下，而任青语也看着黎洛洛的背影笑了起来。 放学的铃声刚响，黎洛洛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收拾着书包，沈昊洋走过来问她：“晚上有事没？任青语说她知道一家特别好的书店。要不要一块过去看看？” 黎洛洛自顾自地拉上书包拉链，没有抬头，压抑住自己内心强烈的不适感，冷巴巴地回道：“有事，不去。” 沈昊洋还从未听过黎洛洛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他问她：“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 黎洛洛站了起来，背起了书包，眼睛看着后面的任青语说：“你们去吧。” 她走了出去，自己一个人离开了教室。 蒋文怡自从那天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学校。她去家里找过她，她妈妈说，蒋文怡发烧了，现在正在医院休息。 黎洛洛想去医院看看她，但是她妈妈没有跟她在哪个医院，就匆匆离去了。 放了学，她有些不想回家。爸爸已经不在家里，妈妈估计也不会在，她不想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地板发呆。 黎洛洛背着书包去找了小叔，严复。 她在严复所在的医学院见到了他。他当时手里拿着一堆的材料，还在打着电话，他很忙。他见黎洛洛来了，做了个手势，让她在旁边等一下。 黎洛洛坐在旁边，沉默地等着，脑子里思路飘忽，又回到了那天在巷子里被那些人打的时刻。 “怎么了？”严复打完了电话，走过来问她。 “怎么不回家？”他问她。 黎洛洛不知道回答什么，她坐在凳子上，用指甲扣着自己的手，过了一会说：“家里没有人。” 严复那个时候没有多想，他以为老师和他师母都正好出去。他说：“没事，等一会他们回来了，我送你回去。” 黎洛洛突然之间说道：“小叔，如果我的一个同学被别人欺负了，我该怎么办？” 严复皱着眉头问她：“你同学被欺负了？” “嗯，我该怎么做？”黎洛洛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问了这么一句。她不知道学校里的事情应不应该跟小叔说。可是，如果她不说的话，也就没有人可以听她说了。但即使是这样，黎洛洛问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得，她期待着严复的回答，可又害怕严复发觉出什么，会认真地问她很多问题。 “就安慰她应该就可以了吧，不然的话，就去告诉老师吧。”严复随口答道，他并没有把事情想的太严重，只以为她说的欺负不过就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 青春期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吗，莽撞而倔强。就算犯了错误，很快也会意识到错误，终究心还是单纯善良的。 只是，严复忘记了，大部分的意外往往都是不放在心上造成的。 他以为的小打小闹，却在后来改变了很多事情，黎洛洛的生命轨迹由此迈向一个完全不同陌生而颤栗的世界。 第128章 背叛 那个时候的黎洛洛抬着头看着他，对他的回答有点失望。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看着他转身又回到桌子旁整理着什么东西。 从来到小叔这里，严复的注意力似乎一直都在桌子上的那几张上。就连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手里也一直拿着看。他低头在上面写着什么。黎洛洛问他：“小叔，你在干什么呢？” “哦，我在填一些出国申请材料。”严复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身继续填。 “你要出国啊？” 严复还在看着手上的几张纸，说：“嗯，去美国。之前申请了那边一个医院的实践资格，最近刚批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 严复摇摇头说：“不知道。本来说好的是三年，但是今天那边医院打了个电话，好像时间不定。”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严复会离开自己。就像她从未想过父母有一天会吵架闹到离婚，就像她从未想过那天在巷子里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似乎，一瞬间，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在离去。而她，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 黎洛洛从未觉得，哪一个时刻会像现在一样，对未来的日子令人感到害怕与抗拒。她隐约觉得不久之后，还会发生一些事情。 那些来自未知的恐惧，无时不刻不在折磨着她。 ——分割线—— 黎洛洛的预感是对的，这些天，她总觉得任青语还会找上她。她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沈昊洋还在这里，事情就不可能结束。 果不其然，那天还是在厕所。她刚从隔间里出来，就碰见了站在外面的任青语，还有那天在巷子里跟着她的那些人。 就上了一个厕所的功夫，出来就看到了那么多人堵在门外。不过这次还好，上次在巷子里的几个男的这次没有在。毕竟，这是女厕所。 “你还真是胆大。”任青语说。 “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黎洛洛说。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上次碰上那件事之后，恐怕早想着离开学校了。也亏得你跟个没事人一样，现在还在班里上课。” “我才不会离开学校，如果要离开的话，也是你离开。”黎洛洛看着她。 任青语笑：“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逞强是为了什么。我只不过希望你离开这个学校，离沈昊洋远一点，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为什么不跟你的好朋友学学呢，她可比你聪明多了。” 黎洛洛不明白她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看她。却看见任青语头往后偏了一下，往外面叫了一声：“出来吧。” 蒋文怡低着头从外面走过来。 黎洛洛还是疑惑不解，她看向蒋文怡，只是蒋文怡却一直没敢看她，黎洛洛问她：“什么意思？小文你现在不应该在医院，我上次去找你，你妈妈还说你生病了吗？” 任青语走到黎洛洛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不知道呢？蒋文怡其实根本就没病，她现在跟着我呢。” “跟着你？”黎洛洛有些懵。 “蒋文怡比你聪明多了，没你那么倔。那天在小巷被打之后，就变乖了。转头就找上我，说她以后不会跟我作对，还说要做我的朋友呢。” 黎洛洛觉得任青语说的话完全就是一派胡言，她一点都不相信，她急切地看着蒋文怡，问她：“怎么可能？。” 蒋文怡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她跑到黎洛洛身边，拉着她的袖子，说：“洛洛，你就向任青语服软吧。你转个学就行了，你只要不出现她眼前就行了。那样她就再也不会找你的事了，她们也不会打你了。” 黎洛洛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退后了一步，松开了蒋文怡拉着自己的袖子，愤怒地说：“小文，你怎么会跑到她那边！你怎么能这样，你为什么要跟她做朋友？” 蒋文怡劝着她：“洛洛，你不要那么倔。你只要答应任青语不会再出现她面前，不会在出现在沈昊洋那边，一切就都会好的。” 黎洛洛离她更远了一点，她看着她：“你怎么会这样想？！你以为我走了之后，她就不会找我事了。不可能的，我只要向她妥协一次，她就会想办法让我妥协第二次，第三次。我不会那样做。” 第129章 少女 蒋文怡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她的眼睛里都是泪水，对着黎洛洛歇斯底里地吼起来：“你不会那么做！你永远都是对的！那天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她打成那个样子！” 黎洛洛看着她，突然觉得她陌生了起来。她与蒋文怡相伴那么多年，什么大的小的争吵都过来了，原以为对彼此熟悉得都不能再熟悉了，可没想到她们有一天还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任青语在一边笑了起来，她啪啪地鼓着掌：“真是一对好姐妹。” 她走到黎洛洛身边，在耳边轻声问她：“怎么？你朋友都这么说你了，你还是不向我妥协吗？只要你走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黎洛洛梗着脖子，直直地站在那里，眼睛直视着前方：“我绝对不会改变。” 任青语脸上的表情变得凶狠，她磨着牙齿，嘴上轻蔑一笑，往后退了一步，她身边的那些人都一下子围住了黎洛洛，准备动手打她。 黎洛洛也笑了，她咬着牙齿，没等那些人动手，就直接上去抓住一个女生的头发，拉低她，用自己的腿去踹她。被她拉住头发的那女生尖叫着，后面的那个人马上就猛踢了黎洛洛的腿。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黎洛洛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但是她马上就要站起来。她手里死死抓住那女生的头发不放，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去与那些人打斗。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青春期的少女勇敢，热烈，纯真，单纯，坚定。 但她们也狂妄，残暴，多变，背叛，过激。 在一个人身上，这些特质可能只出现某一种，也可能同时出现。 她们复杂而矛盾，带着她们那个时代特有的情绪与感受。 黎洛洛用最大的力气与她们周旋打斗，她绝不向任青语妥协。身上的剧痛让她仿佛处于一种虚幻，爆裂的情境中。大概是因为刚才蒋文怡说的那些话，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站在对的一方，还是错的一方。 毕竟，是非对错，不是单靠她的主观来判断的。 但，不管遭遇了什么，黎洛洛知道，她绝对不会向任青语低头，绝不会对她妥协。 临近中考之前的那一两个月，是黎洛洛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去回想的日子。 那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任青语经常找时间在一些偏僻的地方围堵她，然后一圈人就开始打她。黎洛洛的身上也开始显现出来一些大大小小的青紫淤血。但任青语很聪明，她找人打她从来不会对她的脸下手，被打的基本上都是在后背上，手臂上，腿上。 只有一次例外，那天大概是沈昊洋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找上她的时候心情特别不好，让人死命按住她，连扇了她好几个巴掌。直到看见她的脸颊泛青也不肯住手。 那年夏天，黎洛洛总是穿长袖长裤，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身上的伤口。在家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做噩梦。以至于后来，整夜整夜失眠，完全睡不着。 再后来，黎洛洛开始出现了幻觉。有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走的时候，也总是会看见任青语站在自己的前方，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那种眼神，黎洛洛一辈子都忘不了。 黎洛洛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改变的。只是，在她发现自己有了幻觉之后，却开始变得战战兢兢，由一开始的害怕见到任青语，演变到后来害怕见到所有人。她变得战战兢兢，不敢跟别人说话。 终于在一天，任青语再次找到自己的时候，她错以为那是自己看到的幻觉，才真正感觉到恐慌起来。那天，任青语打她的时候，她没有反抗，只是抱着头默默地蹲在那里，不说一句话。 第130章 离别 但其实那天，任青语也没打她多长时间。中途的时候，她只听见有人喊警察来了，伴随着警车的鸣笛声，她们一圈人四散逃跑。留在蹲坐在地上一个人的黎洛洛。 警是沈昊洋报的。黎洛洛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他后来找到她，说要带她去医院。不过，她拒绝了。 她会去医院的，不过不是跟沈昊洋一起。 没多久之后，大概是两天，也或是五天，这些黎洛洛都有些记不清楚了。小叔启程去美国了。她去机场送他，算是与他道别。 在机场拥抱的时候，黎洛洛很想开口跟严复说关于自己的事情。说她最近过得很不好，说她身上很痛，说她不想让小叔走。 但是，她那天没有说。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了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严复该离去还是会离去。 所以，她只是静静看着他的离去的背影。然后，挥手。 严复走后不到一个月，黎洛洛的父母正式离婚了。他们在法院把所有的财产都细细分好，然后把她留给了妈妈照顾。 再然后，她就听到了关于任青语和沈昊洋在一起的消息。 从那之后，任青语就再也没有找过她了。不过，黎洛洛总是战战兢兢的。一天比一天恐慌，每天都在害怕。她发现自己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任青语每天都在自己眼前绕，也开始会听见她说话。 她开始在那个时候变得反常，变得异常沉默。几天都不会说一句话。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因为父母的离婚才会这样的。妈妈也因此对她越加关心，她大概是对黎洛洛感觉到愧疚，所以对她说，如果她想要什么的话，她都会做到。 黎洛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子清醒了一会。她想了想，对妈妈说，我想要转学，我想要离开这个城市。 妈妈虽然意外，她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但是也照做了。妈妈处理了几天工作上的事情，就收拾东西，带着她去了另一个城市s市。 黎洛洛最终还是如任青语所想，离开了那个学校，离开了他们周围。她主动退出来了，选择向任青语妥协。 不过，这只是选择离开的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黎洛洛不想要再有幻觉了，她不想要任青语在幻觉里还折磨自己，她想要再也见不到她。 搬到s市之后，妈妈依旧还是每天都在工作。她留给了黎洛洛很多钱。黎洛洛用那些钱找到了一个心理医生。然后开始了漫长的治疗。 心理治疗进行了三年，她换了好几个心理医生，辗转来到了刘医生那里。刚开始，她与刘医生每周都会见一次面。她开始吃他开给自己的药。他们有的时候会说很多，有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他帮她矫正那些无端出现的幻觉，教她学会跟周围的人表达情感。后来，每个月见一次面。直到高考结束，刘医生才告诉她，以后可以停止跟他的见面了。他说，你可以慢慢地开始你的新生活。 那一刻，黎洛洛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是高兴吗？可是心里却觉得苦涩，是难过吗？也不对。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黎洛洛只是坐在椅子上，对着刘医生笑。笑完之后，又低头沉默。 黎洛洛上了b市的大学，她会时不时地去寺庙里拜佛。她迈入了十八岁的成年门槛，开始成为了一个大人。 她还是不怎么说话，喜欢自己一个人。不过这并不怎么影响她现在的生活。她想着，其实这样生活下去也没什么，比起以前，好太多了。 直到，她再次遇见了严复。 在医院三月的初春。 第131章 严医生 “严医生呢？”沈院长在走廊里拉住刚准备要去查房的张医生。 “他在第三手术室做手术呢，今天上午刚来了一个重度心力衰竭的患者，严医生刚把他拉到手术台上做手术。” “一会他下了手术台，让他到我办公室找我一趟。” 张医生点点头，沈院长也没跟他再说些什么，转头就走了，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急匆匆的样子。 直到下午，严复才做完手术。张医生跟他说了院长急匆匆找他的事情，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严复自己也不清楚，便摇了摇头，去办公室找了沈院长。 他见到沈院长的时候，沈院长正在里面打电话。他敲了敲打开的门，沈院长见到严复来了，没说两句就把电话挂了。连忙招呼他往里面坐。 “怎么了？找我什么事？”严复问他。 沈院长说：“你被人给举报了。” 严复愣住了：“举报？” “今天上午，我从网上b市医疗协会上收到的邮箱说，有人匿名举报你收取病人钱财，而且收了钱财之后，还把病人致死。医疗协会的会长说希望我好好调查一下这一件事。” “我收人钱财？”严复笑了：“我没有那个必要去收病人钱财吧。” 严复即使不做医生，他手里也很有很多钱。一小部分是他父母留给他的，还有一部分是他之前上学的时候投资赚来的，那些投资到现在都还在赚着钱。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全医院谁有可能收病人钱财，就你最不可能。但是b市医疗协会介入这件事了，就必须按照流程好好查一下。” 严复说：“他们有说，是哪个病人吗？” “王维亮，一年前被送到我们这，你给他做的经导管主动脉瓣置换术。” 严复慢慢有了一点印象：“啊……我记起来了。那例手术挺成功的，但是术后第二天，他有了很严重的术后反应，心脏感染去世了。” “对，就是他。”沈院长问他：“王维亮的家属在他做手术之前，给你钱了吗？” “他儿子的确给我钱了，用一个信封包着。不过，我没要。”严复说：“王维亮的手术都是有手术过程记录的，你要是怀疑我在手术过程中有过失的话，可以去调当年的资料看看。” 沈院长皱着眉头：“你做手术的资料我刚刚也都看了，手术步骤都是正确的，没有发现问题。术后心脏感染这个问题当初在手术之前也已经跟家属讲过，属于正常的概率问题，避免不了的，只是王维亮本身心脏比较弱，感染问题也更加严重而已。” 沈院长说：“关键是，我刚才打电话联系过王维亮的儿子了，本来想想向他解释这件事，但是他说，他没有向b市医疗协会举报过你，他们家也都没有想过这件事。” 严复也觉得奇怪：“不是病人家属说的？” “对啊。”沈院长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别人举报这件事的动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的手术水平在国内胸外科也都是有目共睹的，举报人说你收人钱财，致死病人这些稍微一查都能知道的事，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地去b市医疗协举报你呢？” 第132章 陌生男人 “而且还不是病人家属，不是家属还能是谁？”沈院长补充道，他猜想着：“会不会是同行的人啊。” 严复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难不成是他们嫉妒你，想要败坏你的名誉。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王维亮的事情的？”沈院长兀自思索着。 严复也感觉这件事情比较蹊跷，他从医那么多年，从没有接到一个人的举报。况且还是一件陈年旧事。他不知道举报人怎么会想拿一年前的事情作文章，好像是在故意抹黑他似的。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前一段时间，洛洛给自己打的电话。她在电话里紧张兮兮地让自己最近小心一点，那个时候，严复还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可现在，严复却突然觉得她当初说的话若有所指。 好像，现在这件事跟她说的话有些关联之类的。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给b市医疗协会的说说你的事情，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拿出证据来，就是小事一桩，你不要太担心了。”沈院长说。 严复从思绪跳出来，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根本不担心这件事情，毕竟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别人污蔑不了他。他只是有些怀疑，洛洛是不是跟自己的事情有关。 这样想起来，他跟洛洛都有很多天没有联系了。 洛洛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再也没有接近过他。明明这是他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可严复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想给洛洛打电话，问问她最近的状况，想要知道她自己平常生活的琐事。但是，严复自己都想不清楚，想给她打电话是单纯只是因为普通长辈之间的关心，还是自己的私心。他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打电话，他害怕这会破坏彼此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界限。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 那个男人自称姓刘，也是位医生。不过是心理医生。严复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还以为他是有医学方面的问题向自己请教，正准备跟他说找错人了，他不太懂心理医学方面的问题。 可是那个男人否认了。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坚定：“我就是在找你，严医生。” 严复问他：“您有什么事吗？” “我是因为黎洛洛的事情找你。”刘程野说。 严复说：“洛洛？” 刘程野问：“你最近有联系过她吗？” 严复说：“我们一个星期前通过一次电话。” 刘程野说：“一个星期前？那太早了。”刘程野说：“我这边联系不到她，你试着看能不能找到她。找到她了你就立马跟我说，让她赶紧来见我。” “你找她做什么？” 刘程野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说：“黎洛洛，她曾经是我的病人。” 严复皱着眉头：“病人？” 刘程野说：“嗯，对。她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有轻微的幻视和幻听，有很大程度的抑郁倾向……” 严复打断他说的话：“不对，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你说的那个黎洛洛应该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我们医院也曾经有过一位叫黎洛洛的患者，你应该说的应该是她吧。” 刘程野说：“我没有说错，就是你认识的那个黎洛洛，你是她爸爸的学生，对吧？” 严复静止住了。 第133章 我要找到你 “我之前听黎洛洛说过你的事情。”刘程野说。 尽管如此，严复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知道什么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也知道刘程野说的那些什么意思。但是他根本没办法同刘程野说的那些与自己认识的那个黎洛洛联想到一起。她明明那么活泼，还经常黏在他的身边，怎么可能是这个人说的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抑郁倾向的人。他从根本上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找到你跟你说这些事情的。我们心理医生对病人的隐私有保密协定的。但是，黎洛洛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必须要先找到她。” “三天前，黎洛洛给我打过电话。电话里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她还让我在电子文档上签字给她开一些以前吃的药。我当时害怕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就给她了。但是那些药如果掌握不好剂量会对身体不好，我害怕她会一下子把整瓶药都吃掉。虽然，我不知道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害怕她病情又复发了。” 刘程野说的话让严复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漂浮而虚幻的情境。他说的很像是真实的，但又像梦一样。他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可是，也慢慢明白，事情也许真的像刘程野说的那样。 “她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以前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严复隔了很长时间，才问出了这么一句。 “五年前。她在我这治疗了大概两年半，之前辗转几个心理医生才到的我这里。两年前，我给她的测试，她已经有很大程度的改善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三天前，她又变成那个样子，几乎和她刚见到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刘程野说：“严医生，我知道你跟洛洛的关系好。她当初跟我提过很多次你，所以，我这次才会找到你。我希望你能帮我找一下洛洛。我害怕她自己一个人呆着，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话，会有自杀念头。” “自杀”这两个字眼让严复脑内瞬间激了起来。 “总之，拜托你了，如果有她消息的话，一定要跟我说，要让她跟我联系。”刘程野最后说。 严复不知道在什么状态下结束了与刘程野的对话。他只记得自己好像说了句什么，但不知道是什么。等到他回过来神，挂掉电话的时候，才恍惚看见自己身上所穿的白大褂。才真正地回到了现实世界。 严复没办法仔细思考刘程野说的话，越仔细思考自己就越不能接受。正如他说的那样，当务之急是找到黎洛洛。找到了她，就什么事情都明白了。 于是，严复开始给洛洛打电话，他一遍接着一遍地给她打电话。但是她始终没有接。这让他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此时的黎洛洛正睡在一个小诊所的病床上。 她睡在那张陈旧而泛黄的床单上面，蜷缩着身子靠近墙的最里侧，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她躺在那里，右手腕有输液的针头，那些透明的液体正一点一点地流向她的身体里。 第134章 洛洛 那个下雨的晚上，黎洛洛从巷子里回来之后就发烧了。她脑袋昏昏沉沉地，扶着墙壁才不至于让自己摔倒。身体酸软得没有一点力气，感觉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 黎洛洛知道自己的在发烧，趁着脑子还有点清醒，想回学校睡觉。或者，说找一个旅馆睡觉。虽然说，她并没有走到学校，在路上也并没有碰上什么旅馆，不过上天对她还算幸运的是，她走到了一个小诊所门口。 诊所的医生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她看到黎洛洛扶着门框，浑身湿漉漉打着哆嗦地走进来，就赶忙走了过来。 她坐在椅子上，也记不清那个时候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只记得，那医生忙忙碌碌地，然后让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好像在给自己扎针。她感觉手上猛地一疼，想睁开眼睛看看，不过却疲惫地连睁开眼睛都没有力气了。 黎洛洛在那个小诊所里一直住了下来。她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再挂吊瓶。药店老板坐在前台，在给人家拿着药。 醒来之后，黎洛洛感觉好一些了，她跟诊所医生道谢，本想下床回学校的。但诊所医生说她最好暂时别动弹，因为她现在还在发高烧，高烧还引起了肺炎。让她等到退烧了，身上有点力气再回去。 黎洛洛还是想回去，不过当她发现，自己的确是连下床挪个腿都觉得疲惫，也只好放弃了回学校的念头。 诊所医生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问她怎么会烧成那个样子。黎洛洛低着头没有说话，诊所医生大概看她可怜，便让她在这边先住着，说诊所楼上有房间，自己夜里睡那，让洛洛在诊所下面按时吃药打点滴，慢慢休养，等身体好了再回去。 黎洛洛本来不想麻烦诊所医生的，但是，她实在是太疲累了，也只好厚着脸皮留下来了。 黎洛洛的上衣右侧的口袋里有她的手机，还有一瓶前几天征求刘医生的同意拿到的药。她的手指触碰到了那些东西，但是她没有拿出来。 她看到幻觉的时候，会很焦躁，情绪不受自己控制。那瓶药能帮助她缓和情绪，神志清醒。它对她来说就是安全感的象征，好像有了它，一切事情都会变得容易一点。 不过，黎洛洛已经烧了很长时间了，整天都烧得大脑晕晕乎乎地，也没有念头没有吃药。她没有拿出手机，跟任何一个人联系。 在这里住了大概两三天，黎洛洛再次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诊所医生拿着她的手机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很多人给你打电话。”诊所医生说：“我本来看你外套里的手机没电了，想着给它充上电。结果充好电，开了机就一直这样了。”诊所医生手里拿着的手机屏幕一直在闪着。 “没事，你给我吧。”黎洛洛说着，从他那里接过来自己的手机，看到上面亮着的屏幕是严复打来的。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接通了。 “喂。” 严复这几天都在不停地给她打电话，他下了班找到她的学校，却被人告知黎洛洛请假了，没在学校。他找了很多个洛洛可能会在的地方，包括他家，但怎么都找不到。 他原以为这一次打电话，又是无法接通的状态。可是，没想到，这次竟然接通了。 “洛洛？”严复不敢置信，重复道。 第135章 抱起你 “嗯。怎么了？”黎洛洛大概是因为肺炎的缘故，她的声音异常沙哑，还不停地在咳嗽。 “你在哪呢？”严复听到了她的声音，想起了刘程野说的话，心里百般滋味。他想要问她很多事情，只是却想先知道她在哪个地方。 黎洛洛头还是晕乎乎的，她自己也记不住小诊所的名字叫什么。她捂着嘴巴咳了两句说：“你等一下啊，我问问。” 诊所医生告诉她了店的名字，她告诉严复说：“大春社区诊所。” “在哪个位置？哪条路？”严复又问她。 “我不知道。” “让你身边的人告诉我。” 她把手机给了诊所医生，待他说完后，才想起来问严复：“你问这些干什么？” 严复隔着电话都能知道，洛洛肯定是发烧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还一直咳嗽，现在估计脑子烧得也晕晕乎乎的。他说：“你在那里不要动，等我过去找你。” “你来找我干什么？”黎洛洛疑惑。 她在不停地咳嗽，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这让严复感到很不舒服，他不想听见她用这种声音说话。他说：“你别说话了，等我过去找你。” 黎洛洛不明白，严复怎么突然就要来找自己。她刚想继续问严复理由的时候，那边却已经挂掉了电话。 黎洛洛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机。她又感觉到疲累，稍微移了移身子，头靠着枕头，头晕乎乎地，想要再睡一会。 严复来到小诊所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黎洛洛靠在枕头上，歪着脑袋睡觉的画面。严复走近了点，看到她的脸色苍白而没有血色。她沉沉地睡在那里，连自己走近了一点都没有发现。 距离上次见到她，才将近一个星期。她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明明在医院的时候身体还没养好就出院了，现在又弄成这个样子。 严复伸出手碰了下她的脸，凉凉的。然后床前的黎洛洛睁开了眼睛，她看见突然出现的严复，迟钝的脑子反应了好一会，才对着他笑了笑，说：“你来了。” 严复用手掌摸着她的额头，试着她的体温，说：“你还在发烧。” 黎洛洛说：“过一会就好了。” 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严复皱着眉头说：“我带你去我们医院那边吧。” 黎洛洛摇摇头：“不了，我睡几天就好了。” 严复很生气，训着她：“你能不能把你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本来车祸在医院住着还没养好身子就急着要出院。现在出了院又变成这个样子！你能不能好好对待你的身体！” 黎洛洛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严复也看着她，起身把她从病床上横抱了起来，黎洛洛吓得搂住了他的脖子，说：“你干什么？” “带你去医院。” 严复抱着她往门口走，黎洛洛靠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睛。 他抱着黎洛洛来到了车的旁边，开口跟她说：“你帮我找一下车钥匙，在我上衣兜里。” 黎洛洛翻找了出来，给车子解了锁。她跟严复说想下来自己走，但是严复只是微微低着身子拉开车门，把她抱进了副驾驶，还亲手给她系了安全带。 第136章 不要瞒我 黎洛洛觉得严复今天对自己格外地好。或许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才会这样吧。她看着严复关好车门，也坐进了车里面。 他发动了车子，手扶着方向盘转着方向。黎洛洛靠在车的座倚上，看着车窗外划过的景色。 一路上，黎洛洛都没有说话。严复从上车后就一直在观察着洛洛的神色，她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情绪倒是很平和，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但，这可能是洛洛隐藏得比较深，并不能代表什么。想到这些，严复心情更坏了，他说：“刘医生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了。” 黎洛洛以为他说的是他们医院的刘医生，还纳闷着严复怎么突然之间开口跟自己说起他医院的事情了。 “刘程野，你的心理医生。” 黎洛洛僵住了，她的眼睛在车窗的玻璃映射下闪闪发亮，她借着玻璃镜的反光看见了严复。他一直看着前方。 “他让你马上给他打个电话。”严复说。 黎洛洛转过头，问他：“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多少。”严复苦笑：“只不过说你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说你有自杀的念头。” 黎洛洛笑了：“听他胡说呢？我才不会想自杀。” “所以说你是真的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了。”严复语气冷冷地。 黎洛洛车沉默了，隔了一会，她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重要了。” “不重要？！”严复轻笑一声：“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看待你自己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隐瞒？”严复的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他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开车的时候发火。 “你没必要知道这些。”黎洛洛说。 严复猛地停下了车，他转过头看着她说：“什么叫我没有必要知道？我怎么没有必要知道。” “如果不是这次刘医生找到我，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这件事。” 黎洛洛说：“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我都已经好了。你现在揪着它不放有什么意义呢？” “你确定好了？”严复反问她：“那刘医生说你前几天让他给你开药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重新开始吃药？！” 黎洛洛不想跟他说起这件事，她躲闪着视线：“那药是替别人买的，跟我没有关系。” “洛洛！” 后面的车滴滴地按着喇叭，司机也在外面喊着，催促着他赶紧往前走。严复转了过来，重新发动起了车子说：“这些事情我迟早都会弄清楚，不过我希望是你自己主动跟我说。” 黎洛洛没说话，她转过头继续看着车窗外。 她没有想到严复会知道这些事情，她也没想过要告诉他。 她其实当初也没想到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秘密埋在心里。只是，五年前没有人关心这件事，大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他们没有时间来关心一个初中小女生心理波动。 后来，黎洛洛想要倾诉，想要得到别人的关心，想要别人理解的欲望随着时间流逝被一点一点地消耗掉。久而久之，那些事情也就藏在了一个无法被触碰的角落里。 秘密之所以会成为秘密，不过是因为没有人会提起而已。 只要没有人关心，很多事情都会变成秘密。 第137章 药 严复把她带到了b市第一人民医院。他像是孩子得了病，焦急地带着孩子本派在医院各个角落里的家长一样。黎洛洛身体没有力气，严复就让她坐在长椅上，一刻都不会让她站着。 她看着严复反复地在自己眼前走动，来来回回转得自己头晕。想跟他说自己可以一个人看病，让他该做什么事就去吧。但是当她看到严复同一个医生认真地说着自己的病情，跟他讨论用哪种药效果最好的时候，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最后还是躺在了病床上，打着点滴。她躺在床上看着上面不断留下来的液体昏昏欲睡。严复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黎洛洛转过头，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点滴已经打完了。严复没有在她的床边，不知道去哪里了。 黎洛洛慢慢地坐了起来，她下了病床，走到外面，想去一趟厕所。 她在厕所旁的洗手台洗手，抬起头来正对着镜子，她看见了正站在自己背后的任青语。她还是五年前那样阴冷的笑容。 黎洛洛吓得瞬间腿软了下来，她撑着洗手台的台子大口喘气。后面的任青语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笑着向自己走来。黎洛洛看见她张嘴，她在说，你这个胆小鬼！你一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黎洛洛知道那是她的幻觉，但是她依旧不敢面对。她开始逃跑，冲出了厕所，在医院走廊拼命地跑，想要甩开身后的人。 走廊里路过的人都在看着她奇怪的举动，但黎洛洛无暇去在乎别人的看法。她只想甩开身后的人。 她躲在了一个医院偏僻的角落里，蹲坐在地上紧紧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她尝试着用刘医生交给自己的深呼吸的方法来让自己放松。 周围开始慢慢静了下来。黎洛洛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已经听不见了任青语的说话声。她赶忙把兜里的那瓶刘医生开给自己的药拿出来，想要赶紧吃下去。赶紧吃下去就会再也看不到任青语了。 她急切地拧着瓶盖，手却开始发抖，她听到里面的小药片相互撞击的声音。好不容易打开了瓶盖，黎洛洛刚要倒在手心里，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严复却一把抢过了她的药，问她：“这是什么？！” “你赶快给我！”黎洛洛现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变得暴躁，想要从严复手心里抢回那瓶药。 严复说：“这是什么药！” 黎洛洛攀着他的手臂，抓着他使劲地掰开他的手指，却始终都打开。严复的手像是没有缝隙的铁块一样紧紧攥着，他抓住黎洛洛的肩膀，不依不饶地问她：“我问你！这是什么药！” “刘医生给我开的！你快松开！我要吃药！我要吃药！” 严复怎么都不肯把那瓶药给她：“你给我说为什么吃它，我就给你！” 黎洛洛急躁地摇着头，她没办法冷静下来，身上的那些伤口仿佛又开始疼了起来，她疼得撕心裂肺，她抓着严复的手臂，哀切地看着他，眼睛湿漉漉地。 第138章 我做不到 “我求求你，你把药给我吧！没有药我会完的！她一定会再回来的！我求求你……” 严复看着此刻的她，有些愣住了，眼睛有些发酸。他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她。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明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严复捧着她的脸，他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洛洛，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不会完的！没有药你不会完蛋的！刘医生开的药只是帮你稳定情绪，安抚神经的！没有药你一样可以做得到。” “不，我做不到。”黎洛洛想要挣开他的禁锢，她不住地摇头。 严复把她搂在怀里，他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洛洛，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听我的话，深呼吸，跟着我。来吸气——吐气——吸气——”严复慢慢地顺着她的背。 黎洛洛刚开始还在抗拒严复的拥抱，她用手使劲地往外推着他。严复一直紧紧抱着她。他在安抚她的情绪，黎洛洛不由自主地便随着他一起呼吸，她趴在严复的肩膀上，一起一伏，大脑开始一点点变得顺畅，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身体开始不再发抖，也开始不再焦虑。 “你做的很好。洛洛。”严复缓缓说。 黎洛洛在他肩头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沉默地靠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动作。 “等你身体上的病好了，我们去见刘医生吧。”严复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 黎洛洛点了点头，尽管动作幅度很小，但是，她相信，严复应该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回答。 等到黎洛洛的高烧退了之后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期间她给刘程野医生打了个电话，刘医生约定好等到周四他会去b市，到时候他们在他同学的一个心理诊所见面，聊一下最近的事情。 黎洛洛答应了。尽管她清楚，这次跟刘医生见面就意味着她要重新开始心理治疗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延续多长时间。 严复这几天时常来她这里看她。但是，他从没有多问什么。黎洛洛想，严复大概是怕自己这几天情绪不稳定，才不敢过问的。那天在医院走廊自己的状态怕是真的吓到他了。 不过，这些日子，任青语从没找到过自己。她说的不是幻觉，而是现实中的任青语。她自从那个雨夜逃跑之后就消失了。黎洛洛不清楚，她是不是因为自己那天晚上做的事情吓到了。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犯，说不定还会去报警。但是，警察为什么还没有找上自己呢？黎洛洛有些想不通。 黎洛洛挂点滴的时候常常会胡思乱想。会盯着一个地方发呆，然后严复就会碰碰她的肩膀，把她唤醒。 终于到了要与刘医生见面的那天。黎洛洛没想到严复还专门请假陪自己一起去。她跟严复说自己可以一个人去的，但是严复不同意。他仍旧固执地要陪自己一起去。黎洛洛说不过他，也便随他了。 严复开车送自己过去。坐在车上的时候，他似乎比黎洛洛还紧张，时不时地总要看看坐在副驾驶的她。 黎洛洛笑了，说：“我就是过去陪刘医生聊聊天，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担心。” 第139章 在外面等 “我就是过去陪刘医生聊聊天，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担心。” 严复说：“我之前查过资料了，刘医生是心理医学方面比较好的专家。他会帮你的。” 黎洛洛说：“我知道。他的确很好。” 严复开着车，过一会犹豫地问出来：“你当初是怎么找到刘医生帮你治疗的？” “是王医生介绍给我的。王医生说心理医生与患者只要建立一种彼此信任的关系。而我好像跟他聊得不太好，就把我转给了刘医生。” 严复说：“你之前在他那治了多长时间？” “两年半吧。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就不见面了。” 他们在车里断断续续地聊到一些过去的事情，但是也没怎么深入地说下去。严复一直顾忌着什么。每次话到一些关于病情的边缘地区，他就不再提问了。他大概是害怕自己会像那天一样情绪失控，想到不好的事情吧。 黎洛洛自己觉得过去那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知为何，看到严复这个样子，总有些伤心的念头。 他们在心理诊所里见到了刘程野。 刘程野一见到黎洛洛，就站了起来。他和过去每次见面刚开始的动作一样，微笑着张开了双臂，等待着她的拥抱。 黎洛洛看着他，缓缓地走了过去，伸开手抱住了他。头埋在他的肩膀处。 严复站在远处，看着拥抱着的两人。 他的心里一阵酸楚。他不知道洛洛曾经经历的事情，但是刘程野知道。是刘程野把她治好的。他看的出来，洛洛很信任刘程野。 过去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想必也是刘程野在安慰她，开导她。过去陪在洛洛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如果自己以前知道洛洛的那些事情，如果过去是自己陪在洛洛身边，这个时候抱着她的应该是自己吧。 “严先生，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吧。我想和黎洛洛单独聊一下。”刘程野说。 严复看了看洛洛，她对着自己的笑了一下。他说：“好，我在外面等着。” 他们两人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间，刘程野关了门让她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问她：“这几天，感觉还好吗？” “挺好的。”黎洛洛很平和。 “其实，我原本以为再次见到你之后，你的状态会跟以前刚见到你的时候一样呢。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比我想得好多了。” 黎洛洛笑了笑说：“严复还说，你以为我要自杀？哪有那么严重啊？” 刘程野说：“我那天是真的被你吓到了。那个时候你在电话里的口气可不像现在。” 黎洛洛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脸上没了笑容，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刘程野问她。 黎洛洛还在看着手指，很久之后，她说：“任青语回来了。” 刘程野在对面静静地听着她说。 “沈昊洋跟她分手了，她找上我，说这辈子都不会让我好过。”黎洛洛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她还说，她要我身边的人也都不好过。她会找我小叔的麻烦。” “她要找你小叔的麻烦？”刘程野说。 第140章 杀死她 “她要找你小叔的麻烦？”刘程野说。 “嗯，大概是他觉得我父母离婚了，没有男朋友，也没有朋友，唯一关系好的也就我的小叔了。况且他也在b市，所以才会想因为找他麻烦吧。” “那她找他麻烦了吗？” 黎洛洛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问我小叔。我只是让他多注意身边的事情，小心一点。” “那后来呢？任青语有没有直接找你的麻烦？有没有……”刘程野没再说下去了。 “打我吗？”黎洛洛说，她看着对面的刘程野接着说：“没有。她没有打我。或者说，她还没来及打我。” “没来得及打你？”刘程野疑问。 “因为我差点把她给杀了。”黎洛洛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可对面的刘程野却被惊到了。他一直盯着她。 黎洛洛久久地吐出来一口气：“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再像以前那个样子了。我不会因为她受到威胁。只要她死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但，我下不了手。我当时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她拼命地在我手底下挣扎，我一直掐着她，她马上就要咽气了。然后我不知怎么地就松开了手，她逃跑了。” 刘程野在纸上写着什么，黎洛洛说：“我没有得妄想症，我真的差点把她杀了，就在前几天。” 刘程野抬头，说：“没有，你误会了。我只是在记录你说的话的内容。”他把手合了起来，问：“任青语跑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找你了？” 黎洛洛点了点头。 “那……幻觉呢？你有再次见到”她“吗？或者听到过”她“的声音吗？” “有。大概三四次吧。我总是看到她在背后盯着我。” “有吃药吗？” “吃了。还是原来的剂量。不过，前几天，出现幻觉的时候，没有吃药。” “怎么没吃？” “小叔制止住我了。他不让我吃，让我靠深呼吸来缓解的。” 刘程野脸上有了些意外的惊喜：“他这样做是对的。药的确能不吃就不吃，你不能依赖吃药。” 他又说：“你小叔看起来很关心你，前几天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似乎很紧张你的病情。” 黎洛洛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的确是一个好叔叔。” “你有没有跟他讲你以前在学校的事情？” “没有。” “你应该试着跟他说一下，家人朋友的理解支持对你现在是有好处的。” 黎洛洛微微抿了一下嘴巴：“……我不敢跟他说。” “为什么？” “我害怕。我害怕他会觉得我很懦弱，虽然我当初从未向任青语低头，但是我的的确确是在接受着她的欺负……我还害怕……我害怕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我开不了口……况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刘程野说：“你不能这样想。说出来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你说出来之后，你小叔会帮你的。” “我不想让他帮我。我不想让他因为我被牵扯进去，我也不想拖累他。” 刘程野说：“你没有拖累任何人。你也没有任何不好，这是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很多次的。”他站了起来，走到了黎洛洛身边：“当时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犯错的是她们，你是受害者，你应该去寻求帮助，而不是一味地贬低自己。” 第141章 我们回去 黎洛洛仍在低头看着手指。 刘程野说：“这次回去后，跟你的小叔好好谈谈。如果，你不想跟你小叔谈的话，就去跟另外的你值得信任的人说说，当初那些事情该让别人知道了，你不能再隐瞒了。” 刘程野记得自己刚接诊黎洛洛的那一段时间，她总是不说话，每次谈话的时候，无论问她什么，她总是沉默。一般像这种心理患者都是被家里人逼着来的，比较排斥心理治疗。可是，让他纳闷的是，黎洛洛是自己找上来的，她身边没有亲人朋友陪着。后来，他们认识时间长了，他才知道，黎洛洛的家人朋友是不知道她在学校经受校园暴力的事情的。 她身边的人都是不知道她曾经经受的那些事情的。甚至也不知道她因为那些事情而饱受折磨，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产生了幻觉。 刘程野拍了拍她的肩：“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先不说那么多。下个星期我找个地方，我们再继续谈谈。你回去要好好休息，药要记得吃，但一定要控制剂量，按之前的来。” 黎洛洛点了点头，她起身走出房间，刘程野跟在她的后面。 门被打开了，黎洛洛看到做在外面的严复，他看见两人出来了，就立马站了起来，迎了过来，问：“结束了吗？” 刘程野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一个星期之后，我还会和洛洛见面的。”他说完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温柔。 “我还有些话要跟你小叔说说，你介意吗？”刘程野对黎洛洛说。 黎洛洛看了一眼严复，她想了一会，最终还是回过头说：“你说吧。” 严复把黎洛洛拉到自己这边，手一直拉着她的手臂，他看着她说：“不用担心，等着我回来。” 刘程野和严复进了房间里面，黎洛洛坐在外面等着。 她猜测着刘医生可能会跟严复说的话，又担心着刘医生若是把自己之前的事情全都告诉严复了，该怎么办。黎洛洛有些焦急，一直在看着时间，想要他们不要说太多，早点出来。 但其实，他们在房间里也没有呆多长时间，十几分钟之后，两人就出来了。黎洛洛观察他们两人的神色，似乎跟之前进去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回去吧，我们。”严复看着她，说。 严复拉着她的手臂，黎洛洛随着严复的脚步往外走，回过头偷偷看了一眼刘程野，他正对着她笑，朝她挥着手。黎洛洛一瞬间就明白了，刘医生不会在没经过自己同意之前就把之前的那些事情跟严复说的。他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严复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拽了拽她的手臂，黎洛洛转过了头来，跟着严复出去了。 回去的时候，黎洛洛让严复把自己送到学校门口就可以，她自己会走回去。严复没说什么。他只是开着车，眼睛一直看着前面。 车子停在了一个城郊偏远的公路上，黎洛洛往外面看，问他：“怎么不走了？” 严复拉下车的手札，坐在主驾驶回过头跟黎洛洛说：“我想跟你谈谈关于你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事情。” 第142章 我要知道 黎洛洛脸上的表情变得沉闷，她的声音低低地：“没什么好谈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严复说：“就算是过去的事情，我也要知道。” 黎洛洛一直低着头，显然在逃避这个问题，严复知道她不想跟自己说，但对他必须要知道那些事情。 在房间里的时候，刘医生跟自己说，让自己这些天多注意点黎洛洛的情绪，尽量不要让自己一个人呆着。要监督她严格控制自己的药量。他说，黎洛洛之前就有过一次，一次性吃掉整瓶药的事情。 他问刘医生，洛洛为什么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刘医生没有跟他说，他说，这关系到病人的隐私，除非黎洛洛主动说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他是不可能跟任何人说的。 严复迫切想知道洛洛为什么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一定是自己走的这五年里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洛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回想，时隔五年第一次在医院见到洛洛的情景，怪不得那个时候总觉得洛洛不怎么爱笑，总感觉有种太过沉默。他一直觉得这是因为过了五年，她长大了缘故。只是，在知道了洛洛曾经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事情，才恍然大悟，原来事情根本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黎洛洛不肯主动提起过去的事情，他只能从属于过去的点点蛛丝马迹中寻求一点线索。他想起自己五年前去美国之前，洛洛来自己工作的地方找过自己，她那个时候好像跟自己提到过什么。 “我要自己回学校。”黎洛洛说，她抬手就要打开车门。 严复啪嗒一声把车子锁起来了，黎洛洛无论怎么弄都打不开车门，她怒气冲冲地看着严复：“你开门！” “我说过，我要知道那些事情。说完之后，我送你回去。” “你这是蛮不讲理！我不想说就是不想说！你不能强迫我！”黎洛洛喊。 “你不告诉我，我只能这样！” “你开不开车门？！你不开车门，我砸了啊！”黎洛洛攥着自己的拳头，停在车窗表面，瞪着严复。 “你砸吧，砸完之后你依旧要说。” 黎洛洛举起拳头砰砰砰地砸着车窗，结果只是累得手疼，她转过身气得直喘气，转过身直接用拳头打着严复：“你快开门！我不要跟你说！” 严复一把扣住她的手，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能动弹。他在与黎洛洛的纠缠中，猛然想起了之前洛洛跟自己说的一句话。 她说，要是有人欺负我同学，我该怎么办？ 她爸爸说，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同学受到了别人的欺负，她心情不怎么好。 刘医生说，她换了几个医生来来到我这，在这治疗了两年半，两年前他们结束了治疗。 严复定在原地，一直扣着洛洛的手也松开了，黎洛洛当时正与他纠缠中，他一松手，手上的劲没控制好方向，直接一下子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啪”地一声，黎洛洛听着都感觉到疼，她赶忙上手去摸严复的下巴，他下巴上的皮肤都红了，黎洛洛皱着眉头，想着自己刚才手上的劲怎么那么大。 第143章 想让她笑 严复拉住了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所以，你当初说的你同学被欺负了。其实根本就不是你同学，是你对吧？” 黎洛洛看着他，停住了。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沉默了下来。 “你之前来医院找我，是想跟我说，你在学校里被欺负的事情。是不是？”严复抓着她的手臂，问她。 “你回答我！是不是！”严复手上忍不住大了力气，晃着她。 “疼！”黎洛洛皱着眉头，往回拉自己的手。 严复松了手，看见洛洛细弱的手臂有了一圈红红的印子。他刚想给她揉一揉，洛洛就已经收回了手，用另一只手揉着手腕。 “谁？当初是谁欺负你？”严复问她。 黎洛洛想了一会，说：“你还记得当初那个时候，我跟你说我同学被欺负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严复不怎么记得了。他静了下来，黎洛洛接着说：“你说，让我安慰安慰她，告诉老师就好了。你当初根本不在意，为什么现在还要当作这件事很重要的样子，质问我是谁欺负的？” “这不一样，当初你跟我说的是你同学被欺负了。” 黎洛洛反驳他：“这有什么不一样吗？我被欺负了，和别人被欺负有什么不一样。难道挨打还要分挨打的是什么人吗？！” “我为什么不想告诉你们？！我跟老师说的时候，老师说只是小事。我跟我爸说的时候，他在忙着跟我妈离婚。我妈又从来不听我说话。我想跟你说的时候，你忙着出国，草草跟我说，让我告诉老师就好了！” “不管我说的是我在学校被人欺负，还是别人被欺负，你们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们只觉得这是小事，比不上你们手里的事重要！” “现在我好不容易要忘记过去那些事情了！你你们又来问我！怪我当初为什么没有跟你们说！我就算说了，你们会理我吗？！……” 黎洛洛一股脑地把想说的都给说出来了，她明明当初不怎么伤心的，可偏偏这个时候说出来的时候却觉得异常难过，她的声音变得哽咽：“是不是当初非要我被那些人逼死了！我被那些人弄得再也不能正常生活了，你们才想起来关心一下我！才会……想起来问一下那些人对我做了什么……才会想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严复猛地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说。 黎洛洛眼泪掉了下来，大滴大滴掉在衣服上。她推拒着严复，他一直死死地搂着自己，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自己都挤进他身体里一样。而此时的严复心里却像针扎得一样，洛洛此时的眼泪就像是在打他的脸一样，如果当初他能早点发现她的异样就好了。 “对不起……” 黎洛洛其实不责怪任何人，以前，她想如果任青语为当初做的事情给自己做的事情道个歉就好了。这样，也许自己会不那么难受。但，她没有等到。 后来，她慢慢学着跟自己和解，跟这个世界和解。学会承受世界对自己所实施的一切恶意，并且接受它。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到这些事情，只是此时，严复抱着自己，给自己说了一句对不起，她也开始觉得跟这个世界和解也没那么困难。 任青语跟自己道不道歉也没关系了，她只是想忘记过去那些事情，以后好好生活。如果不能忘记的话，就远离，远离任青语。远离关于那件事的一切。 严复说：“洛洛，跟我说说过去的那些事情吧，让我帮帮你。” “你帮不了……我的。”黎洛洛说。 “我会努力。” 黎洛洛缓和了一点情绪，她说：“我没想要你的帮助，如果我想要的话，当初我就会主动跟你讲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必为我担心那么多。” 黎洛洛说：“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过去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严复摸着她的头发：“我不应该强迫你，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便不问你了。我只是希望你别在心里自己一个人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想要帮你分担一下。”严复说：“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就应该被宠着，每天开开心心地，我不希望你因为过去的事情每天都变得郁郁寡欢。” 严复松开了手臂，他看着眼前的洛洛，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黎洛洛只是一只低着头，她有些躲闪，在严复触碰她脸的时候往后退了一下。 “我今天真的累了，你送我会学校吧。等过两天，学校没课了，我会去找你，我会跟你说的。” 严复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严复重新启动了车子，送黎洛洛回了学校。一路上他们没再说些什么。到学校下车的时候，黎洛洛说了一句再见，连看她都没看他，低着头就下了车。 严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坐在车里倚在后面的靠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过去疏忽了太多东西，以至于错过了洛洛那样的时刻。 他不知道洛洛当年到底经受了什么样的事情，那些人为什么要欺负她，她们怎么欺负她的。那些欺负她的人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他都不知道。有太多的疑问自己想知道。 隔了五年，如果不是刘医生突然打电话找到自己，自己根本就不会知道在黎洛洛身上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现在严复最担心的还是洛洛的心理状态。他甚至有些害怕自己刚才那样强行想要知道她过去的事情，是不是会对洛洛造成伤害。她从上自己的车到离去，没有一个时刻是开心的。 她总是在皱着眉头，不然就是在哭泣。 他不想看见这样的洛洛，他想让她笑，一辈子都在笑。 黎洛洛果真在两天后去找了严复。 她决定听从刘医生的话，把当初的那些事情告诉别人。过去没来得及说，不能让它永远都被尘封起来。 告诉别人，在某一种程度上也算是放下过去。更何况，小叔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告诉他，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于是去医院找他。只是，恰好他还在手术室里做手术，黎洛洛便坐在外面等，同以前每个等他的日子一样。只是这次的心情却不一样了。 等了大概两个小时，严复走到了她的身边。他身上还穿着做手术的防护服，匆匆赶了过来，问她：“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还好。”黎洛洛站起来，看他。 严复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说：“我这边还有一点事，给我半个小时，我就过来了。你别在这边等着，去我值班室，那边暖和。” 黎洛洛点了点头。 严复说：“乖，马上我就回来了。” 黎洛洛看着严复又急匆匆离去的样子，叹了口气。她听着严复说的话，往他的值班室走去。只是到了值班室门口，却不太想进去。便坐在了值班室外面的长椅上，把包放在腿上，继续等着。 没坐下多久，黎洛洛便有些困了。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时间。本以为严复还要过很久才会过来。只是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他便换好了衣服过来了。 “走吧，我们。”严复问她。 黎洛洛抬头看他：“去哪？” “去你家啊？” “这么晚了，外面说话不安全，等好了我送你回学校。” “好。”黎洛洛起身，严复停在原地，等她走了，才开始跟着她往前走。 等到严复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是十点了。严复进了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问她：“你饿不饿？” 黎洛洛坐在沙发上：“我不饿。” “吃一点吧，我给你下一碗面。”严复没开口提起前几天的事情，似乎他让黎洛洛来他的家里，只是为了给她做点吃的。 黎洛洛看着他在厨房里忙活，严复洗着菜回头说：“你都很久没有吃过我下的面了吧。” 严复做饭很好吃，但其实他很少做饭。一方面是因为没时间，另一方面是因为很少人到他的家里去。以前黎洛洛在他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他回来偶尔会给自己下面吃。只是，他这次回来之后，便再也没吃过了。 严复说：“家里没有多少菜，我也没时间去买。你先简简单单吃着，要是还想吃的话，我们叫点外卖。” “我下午吃过饭了，吃不多的。”黎洛洛说。 严复把下好的一碗面端到黎洛洛面前：“多吃点，你太瘦了。” 他们各自坐在餐桌对面。黎洛洛见严复只端过来一碗过来，问他：“你怎么不吃？” “面刚好就一碗，我不太饿，你吃吧。” 黎洛洛把碗推到中间一点，说：“我吃不完的，你吃点吧。” 严复笑了，他摸了摸她的头：“我不吃，你吃吧。” 黎洛洛看着严复，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她还是想把面给严复一点，但严复已经把碗推到了她的眼前，转身去厨房收拾了。 “我初三的时候班里转学来了一个新同学，叫任青语。”黎洛洛埋头吃着面，突然之间说道。 厨房里的严复擦水台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们两个背对着背。严复没有说话，他继续擦着水台。 第144章 自杀 “我朋友提醒我，她很讨厌我。我刚开始没太在意。后来，她在厕所往我头上泼了一桶脏水的时候，才开始反应过来。” 黎洛洛吃面的动作很小，她手握着筷子停下来说着这些，然后又继续开始吃东西。吃东西在一定程度上让她感到放松。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讨厌我，可能一个原因是她喜欢我们班的一个男同学，而那个男同学又恰好跟我关系很近。” 渐渐地，黎洛洛已经不再吃面了。她手拿着筷子停在半空中，低着头说着：“她不希望我出现在她的眼前，想让我退学。我不肯，然后她就带很多人一起打我。” 严复走到了黎洛洛身边，俯看着她的头顶。听着她讲话。 “她们有时会让我跪在学校厕所的地面上，我不跪下的话，有两个人会拉住我的胳膊，然后另一个人会踹我的膝盖。然后她们会轮流扇我耳光，一直踢我的背和肚子。”黎洛洛不加感情地描述着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 严复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肩膀：“好了，别说了。”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黎洛洛没有回头。 “不要再说了。”严复知道洛洛如果继续说下去，可能自己难以承受的会更多。他不能接受洛洛曾经被这样对待，他不能听见这些话语，他想要逃避。 “这些其实，我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痛苦。那个时候我真正感到难过的是，我最好的朋友也跟着她一起来打我。任青语让她来打我，她就来打我。我看不出来任何一点我们曾经是朋友的关系。” 黎洛洛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蒋文怡，总是躲在任青语身后。她会低着头不看自己被打的场面。但任青语让她亲手打自己的时候，她却看不出来有一点犹豫。下手的时候比任何人都狠。 “后来，我开始有幻觉，任青语没有来找我的时候，我也依旧会看见她，会听见她的声音。我有点害怕她，我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所以我妥协了，我跟我妈妈说，想要去另一个城市，想要转学。” “我是不是很懦弱？小叔？”黎洛洛问他。 严复说：“不，你做的很好。” 黎洛洛笑了：“后来，就是你知道的那样了，我开始找心理医生，他们都说我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说我焦虑过重。前前后后大概治了有三年，刘医生才说我可以结束治疗了。” 说到这，她脸上的笑意止住了：“我原本因为这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已经康复了大半的，我没有再看见过幻觉。但，前些日子，我又看见了她。任青语来找我了，现实的她和幻觉的她都来了。”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她了。”黎洛洛这样说。 严复说：“不会的。”他摸着她的头发：“不会这样的，你相信我。” 严复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多注意一点，那样的话，洛洛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对过去的事情负了很大一部分责任。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能多关心一点洛洛，也许，一些事情就会发生变化。 黎洛洛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呆了一段时间，严复站在她的背后，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期望借由这个动作给她带来一些安抚。 不知道停了多久，黎洛洛站了起来，面对着看他。脸上已经没有阴沉的表情了，她笑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也变得轻松，她说：“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该回学校了。” 严复去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我得赶紧走了。”黎洛洛也看到了时间。 “都这么晚了，会不会来不及？” 黎洛洛抬头看他，她摇了摇头：“没事，我打车回去可以的。我们宿舍到十二点才关门。” “大晚上你自己一个人打车不安全，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严复穿上衣服，往客厅走，去桌子上拿自己的车钥匙。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黎洛洛倒是没想到严复会在大半夜要送自己。 严复已经拿好了车钥匙：“走吧，我送你。” 黎洛洛不好再推脱，随着严复下电梯来到了地下停车场。黑夜里静谧的空气中，他们坐在车里，借由停车场里一点小小的灯光发动车子。 可发动了半天，怎么都发动不了。严复看了一会说：“没油了。” “那怎么办啊？”黎洛洛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她坐在副驾驶问他。 严复说：“回我家睡吧。” 黎洛洛看着他，严复已经推开了车门下了车，他绕到黎洛洛那边，看见她还坐在里面，问她：“你怎么还不下车？” 黎洛洛拿着自己的包下了车。最终还是在他家里睡下了。 还是以前睡的那个客卧，黎洛洛睡在床上，听见外面严复关门的声音。她房间里的灯已经关掉了，严复让她早点睡觉。 可她有点睡不着。以前一个人停下来的时候脑子里总会想起任青语的事情。现在又开始想关于严复的事。 严复已经知道了，他知道了自己过去的事情，也知道了自己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知道自己有幻觉。自己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他的眼前。他看见了自己流着血的伤疤。 他大概以后都会认为自己是个懦弱胆小的病人吧。 黎洛洛不想让严复知道过去的事情，就是在于她不想让严复看见过去的自己。毕竟过去的自己那么懦弱而阴暗。完全就不是他心目中那么爱笑，阳光的小女孩。 只是，现在严复知道了。她亲口告诉了他。 黎洛洛不知道该怎么办，幻觉又重新找上来，任青语还是在后面紧紧缠着自己。她走一步，就会被那些痛苦的过去拖一步。她在静悄悄的黑暗中叹了一口气，完全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下去。 她躺在严复客卧的大床上，仰头看着这漫无边际的黑暗。她曾经也在像这样的黑夜里看了很长时间。比起光明，黑夜更能抚慰她的情绪，因为那里没有人看得到。 没有人看得到，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安心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黎洛洛感觉有点渴了。她走到客厅，端着一杯水静悄悄地拉开阳台的隔门，来到了外面。 楼下的街道有几盏路灯，它们亮着橘黄色柔和的光芒，迷离而带着点丝丝缕缕的温柔，有风吹过来，路边的树上的叶子斑影洒在路面上，小幅度地摇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晚看到那么美丽的灯光的。 黎洛洛站在楼上垫着脚尖低头看着下面。 她没听见身后快速的响动声，只是感觉腰部猛一紧，严复从后面抱住了自己，使劲地把自己往后拉：“你疯了吗！” 黎洛洛手里的水撒了出来，浇在她的手腕上。她被吓得心脏噗通通跳。严复喘着气大声在自己耳边喊：“你怎么能这样？！” 黎洛洛感受到了严复胸膛的起伏，他喘着气在自己背后呼吸。黎洛洛回过头看严复，严复正怒视着她，他把自己的腰搂得紧紧地，让她有点喘不过来气，她知道严复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便解释道：“我没有做什么，我就是在看下面的灯。” 黎洛洛无奈地举起自己手中的杯子：“你看，我还喝水呢。我没要自杀。” 严复还是紧紧盯着她，他看了一眼她手中杯子，将信将疑。但他不敢松手，怕一松手，黎洛洛就会消失不见。 黎洛洛拉开他抱着自己的手，转身说：“是不是刘医生跟你说的，说我最近有自杀倾向。” “没有那么严重，你们太过紧张了。” 严复还是那样愤怒地看着她：“我倒希望你不会那个样子。” 他把黎洛洛手里的杯子拿开，问她：“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阳台就只是看灯光？” 黎洛洛说：“我睡不着啊，就出来喝杯水，刚在阳台站了一会。”她问严复：“你怎么出来了？” 严复是因为迷迷糊糊听到有门响动声音。原本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但是，他想起了刘医生给他说的话，还是决定出来看看。刚走出去，就看见黎洛洛趴在阳台上踮着脚尖往外看，瞬时间吓得魂都没了。 严复没说话，黎洛洛也没继续问下去。她走进了客厅里，借着阳台处隐隐的亮光，坐在了沙发上。严复走过去，问她：“怎么睡不着？” 黎洛洛说：“不知道，就是睡不着。” 严复坐在她身边，问：“是不是因为你给我讲的那些事情？” 黎洛洛说：“有一点吧。” 大概是连那些最隐蔽的过往都跟严复说过了，也大概是今晚的夜色太静谧，黎洛洛跟他说话很诚实，一点点想要隐瞒的念头都没有。她回头跟严复说：“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会自杀。我不会那样做的。” “虽然也有过离开世界的念头，但真正的连一次真正想要自杀的念头都没有。我不想死，我还不满足，我不能接受因为经历那样的事情，一个人悲惨的死去。我不想要那样的结局。” 第145章 心理记录表 黎洛洛说，“我后背上有条很丑的疤，那是过去任青语用铁钉划我后背的时候留下的。我当时只觉得后背疼，自己也看不到，也没注意过。后来洗澡的时候照了镜子才发现，那个伤口已经溃烂了。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跟我说，溃烂的肉只能割掉，再让它重新长。” “医生给我打了麻醉，我趴在床上的时候就在想，我是绝对不会带着这个疤痕死去的。这是她留给我的东西，我不要带着她给我的东西过一辈子，就算死了，我也要像我以前的样子，我要看起来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洛洛问他。严复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头轻轻地压在她的肩膀处：“我明白。” “我明白你的意思。” 黎洛洛趴在他的怀里，她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严复。她触摸着他结实的后背，他的身体温热，一点点暖着自己的身子。黎洛洛想，若是早点能与从美国回来的他遇见就好了。那样的话，自己可能就会早拥抱一天严复。 严复给自己带来的不只是安全感，她是她对所有美好事物的希望。她爱严复，即使这种爱得不到同等的回应，她也愿意。 黎洛洛想自己不能再奢求更多了，她已经很满足了，像现在这样就已经是最好的了。严复还在自己身边，他还会抱着自己。所以，即使，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也没有关系了。 “这是那个疤吗？”严复的手隔着衣服摸着她的后背，触碰到了一小块凹凸不平的地方，他的手指停在了那个地方，问她。 “嗯。”黎洛洛低低地应了一句。 “疼吗？”严复问她。 黎洛洛摇摇头：“不疼了。” 她在严复的怀里感觉很放松，严复的手一直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这种感觉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了下来。然后，疲惫感席卷而来，有些昏昏欲睡。 “我困了。”黎洛洛迷蒙着眼睛说。 “困了就睡吧，我在这边呢。”严复抚摸着她的头发。 黎洛洛没了声音，她闭着眼睛靠在严复胸膛上，严复还时不时地轻拍着他的背。他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抱着黎洛洛，没有离开一步。 等到黎洛洛睡着之后，严复拉了一下她的衣服，隐隐约约看见了她裸露肌肤下的那道疤痕，那条疤痕很长，严复手指抚摸着那块凹凸不平的皮肤。他的手掌盖在那里，温热地捂着那块疤痕。 尽管晚了点，但是他会让这块疤痕消失的。 严复抱着她，靠在沙发上，她睡在自己的怀里。这样静静地想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黎洛洛发现自己睡在客卧的床上，严复不在旁边。她走了出去，发现严复没有在房间里，他大概是出去了。 她从严复的家里出来，继续回学校上课。 貌似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 那天晚上之后，严复抽时间去找了一趟刘医生。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但是他不能残忍地让黎洛洛亲口告诉自己。他不能再让她回想一遍过去那些痛苦的记忆。 刘医生原本不打算跟他说的，毕竟，黎洛洛是他的病人。他有义务为她保守秘密。直到严复将那天晚上黎洛洛跟自己说的话告诉了刘医生，刘医生开始变得犹豫起来。 “她真的跟你说了这些？”刘医生问他。 “嗯。” 刘医生想了一会，随后站起身来，走到工作室的一个台子上，找到了蓝色的文件。翻看了几眼，然后把那份文件递给了严复。 严复刚要接，刘医生却抽了回来，他说：“你要保证，看完这些后，不会对洛洛做出什么伤害性的举动，不可以强制要求她说什么，不可以自以为是地用你的同情心去帮洛洛。你要知道，即使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洛洛也可能会因此受到伤害。” 严复说：“我不会那样做的。我不是那种愚蠢而虚伪的人。” 严复从他手里接了那份文件，他打开了它。看见了文件的第一页是心理治疗过程整理记录表这几个大字，他翻了过去。 2011年1月14日星期六 姓名黎洛洛年龄16岁第一次心理治疗记录 我：当初你怎么想到来心理诊所？ 黎洛洛：（沉默，不说话，一直低头看着手指。） 我：没关系的，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想说就可以说什么。 黎洛洛：我睡不着觉。 我：大概有多长时间了？ 黎洛洛：两个月吧。 我：来这里是想治好的你的失眠？ 黎洛洛：一部分是。 我：还有一部分呢？ 黎洛洛（有些不安，手指一直在动）：不想看见她。 我：她是谁？ 黎洛洛：（又开始沉默） 我：没事的，如果不想说，我们暂时可以先不说。我们来谈其他的。你爸爸妈妈知道你来这里的事情吗？ 黎洛洛：她们不知道。 我：你没有告诉他们？ 黎洛洛：嗯。 我：为什么不告诉她们？ 黎洛洛：她们不会关心的。 我：他们肯定是关心你的。只要你跟他们说，他们都会关心的。 我：我听上次替你诊治的王医生说，你有出现过幻觉，是真的吗？ 黎洛洛：嗯。 我：什么样的幻觉？ 黎洛洛（有些迟疑）：我总是看见她在后面看着我，她看我的时候眼神很恐怖，还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我：她对你说什么？ 黎洛洛：（害怕，抓着自己的衣服）她说，她会打死我。她会让我消失，她还问我，身上是不是很痛。 我：你有没有跟她对话过？ 黎洛洛：刚开始，我说让她出去，我推着她让她离开。后来知道了那是我的幻觉后，就不敢说话了，我很害怕，我不敢看她。可是我闭着眼睛也能听到她的声音。 我：害怕是正常的。是谁都会害怕的。 …… 2011年6月3日星期五 姓名黎洛洛年龄16岁第二十九次心理治疗记录过程表 我：你看起来比上次来的时候气色好多了。 黎洛洛：嗯，你上次教我的呼吸疗法很有用，我这几天晚上能睡四个小时了，感觉比以前好很多。 我：有再次看到“她”吗？ 黎洛洛：有，不过只见过一次。 我：“她”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黎洛洛：没有，她只是看着我。 我：现在你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我们能聊聊你之前跟“她”的事情吗？ 黎洛洛：（停顿了片刻）可以。 我：她是男的女的？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黎洛洛：她是女的，叫任青语，是我同学。 我：你觉得你为什么会看到关于“她”的幻觉？ 黎洛洛：因为她打我。不，是她们都在打我。 我：能说说原因吗？ 黎洛洛：（笑了一下）你们这些人好像总喜欢问我，被打是什么原因。可其实没什么原因。大概是因为她觉得她喜欢的男孩子喜欢我吧。但，她在没遇见我之前就说很讨厌我，至于为什么讨厌我，我也不知道。 我：她打你很多次吗？ 黎洛洛（攥着拳头）：很多次。我数不清。有时候在幻觉里她也在打我。她通常都是打我的背，手臂，腿，很少打脸，但也不是没打过。她身边的那些人会按住我，让我跪在地上，然后就开始打我。我记得有一次，她在我们学校里的厕所里打我，把我整个头都按在涮拖把的水池里，整个水龙头里的水都往我头上浇，她想让我求饶，但我总不说话。 黎洛洛（情绪激动，语速变快）：我其实反抗过她很多次，她打我每一次我都想办法挣脱。但是没有用，她们很多人，连我朋友都站在她那边，我挣脱不过。她想让羞辱我，有一次任青语想让几个人脱我衣服，我拼死护住了。然后，我死死地咬着她的腿，她疼得一直在叫。 黎洛洛（停下来缓慢呼吸，语气放缓）：我不想回想过去的事情，就是因为，每次回想，那些事情仿佛又重新经历一遍。那太痛苦了，我不想回想起来。 我：我知道那很痛苦，你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如果我是你，我恐怕还做不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你有把这些事情告诉过老师吗？或者告诉你的家人？ 黎洛洛：我告诉过老师，刚开始她不相信。我学习成绩不好，又总是跟班里的那些男生一起玩，老师不喜欢我。后来，我把手臂上的伤给老师看，老师才相信了一点，把她叫过去问。但是她一直不承认，在老师面前哭，污蔑是我自残陷害她，还说，我是嫉妒她学习成绩好，喜欢的男孩子喜欢她，才会这样的。然后老师就真的以为是我自己自残陷害她。 黎洛洛：其实，我知道就算老师当初相信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任青语的爸爸有钱也有权，我们学校很大一部分楼房的资金都是他提供的。就算，这件事被戳穿，他爸爸照样有能力去解决。无非就是在公安局走一趟，然后过两天交一笔钱再出来而已。 我：这个世界，有些事情是不能单靠有钱和有权就能解决的。你不要想得太悲观。 黎洛洛：也许吧。 第146章 弥补 2012年11月26号星期六 姓名黎洛洛年龄17岁第七十八次心理治疗过程记录表 我：早上好啊。最近睡得还好吗？ 黎洛洛：还行吧，都能一觉睡到天亮了，不怎么失眠了。 我：学校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黎洛洛：嗯，不知道。我在学校不怎么跟人家说话，也没怎么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今天来给你做一次心理评估，帮助你再重新地看一下自己。大部分问题都是一些很常见的问题，我后期会根据你在心理评估测评表上种种倾向，帮你治疗。可以吗？ 黎洛洛：可以。 我：如果在做测评的时候，有感觉到任何的不舒服，你都可以喊停。我们可以提前结束。 黎洛洛：我想结束的时候就可以结束？ 我：对。不要紧张，很简单的一次测试而已。你现在试着放松，找一个你最舒服的姿势坐着，躺着也行。 …… 严复几乎把文件里洛洛所有的诊治记录都看完了，抬起头的时候，刘医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他在把文件给了自己就出去了。 严复合上文件，像是重新经历一遍世界一样。他脑内的思绪杂乱，目光呆滞地看着不远处的桌子。 他一只手撸着自己的头发撑着头，低下身子，坐在一张狭小的椅子上，闭着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他拿着文件的手不可控制地在颤抖，没有一点力气。啪嗒一声文件掉在地上，他没有去捡。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知道了黎洛洛过去的事情，可是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这个真相对他来说是痛苦的，痛苦到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它。 严复很自责，洛洛那个时候那么痛苦与挣扎，承受着那样的事情，来跟自己说。自己却根本不关心，他那个时候在忙着什么，在忙着出国，在忙着医院里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手术。 哪怕是一次，自己停下来好好问问她学校里的事情，好好问问她为什么感觉总不开心，事情也许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只要一想起，洛洛当时年纪那么小，就要自己一个人默默咽下所有的事情，就觉得心酸。只要一想到洛洛那么乖的孩子被人那样的对待，牙齿都在咬着打颤。他难以想象洛洛跪在厕所的地上被她们打的场景。那个时候的她一定很痛苦，很绝望，来到自己面前，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她的耳朵，左耳。也是因为被那个人打得只有微弱的听力，她那天跟自己说的时候，还蛮不在乎嬉皮笑脸地跟自己说没关系，还有另一只耳朵的。 为什么自己不能早发现一点，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过去五年后，洛洛治疗好了又再次经历的时候，自己才知道这件事。 严复那天回去的时候失魂落魄地，他本想去找洛洛，想去看看她。只是想起洛洛昨天才对自己说过去那些痛苦的事情，就不忍心再去找她了。 他不想让她再次回忆一次过去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严复想要弥补过去的错误，想要帮洛洛。任青语那样对待洛洛，他是不可能饶恕的。他绝不可能原谅，无论是在五年前还是在五年后。她留给洛洛的伤疤一辈子都好不了，为什么现在她还能心安理得地呆在某个地方。 他不会让她那样做的。洛洛过去没有讨回来的，他现在要一一替她还回来。 一样都不能少。 _____ 黎洛洛实际上再次见到任青语的日子比预想中还要晚一点。 她其实这些天脑海里一直想的全都是任青语什么时候会再次找到自己，自己上次对她那么做，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肯定会再回来的。 她每一天都在想。都在担惊受怕，焦灼不安。上课的时候根本听不进去，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根本睡不好。 她像是等待着一个早已经注定好的坏结局。她在准备好接受它。 只是，那天任青语来说的话却让自己捉摸不清。 任青语来到了自己学校，班上还上着课的时候，她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门口，看着教室里的黎洛洛。有那么一瞬间，黎洛洛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台上讲课的老师看她站在门口，问她怎么了，任青语死死地盯着黎洛洛，然后转身离去了。 下课的时候，黎洛洛果真在门口碰到了她。班里的同学涌出来，她们从黎洛洛的背后越过，黎洛洛抱着书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的任青语。 “你可真是有本事。”任青语走到她身边说。 黎洛洛以为她说的是上次自己在巷子里掐着她脖子的事情，她没有说话。 任青语突然甩起一巴掌朝黎洛洛的脸上呼过去，黎洛洛抬手挡住了，她抓住任青语的手臂：“你以为你现在一个人能打得到我？如果有下次，我一定还会那样做。” 任青语冷笑：“当初不就是我带人打了你几回吗，多么大点事，我是真没想到，你那么小心眼，连这点事还要在现在旧事重提，还大费周章地去警察局提出再审。” 黎洛洛有些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你找人做的。怎么着？自己一个人觉得影响不够，还非要拉着我以前学校的同学联名。你真的是能耐大了，现在连我爸都被扯进去了。” 黎洛洛皱着眉头，还是没听懂。 任青语说：“你识相的话最好是赶快撤销，不然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你等着吧。” 任青语愤怒地说一大堆，黎洛洛感觉一句话都没听懂。她说什么去警察局上诉的事情，还有什么联名，到底是怎么回事。任青语走了之后，她一个人想这些怎么都搞不懂，总觉得很多都怪怪的。 直到d市警察局里的人给她打电话，他们也在跟她说一些很奇怪的话。跟自己说希望自己能去一趟d市，协助警方重新调查当年的案件。 黎洛洛一头雾脑：“我记得，我没有报过警吧。” 电话那头的警察也停顿了几秒，似乎不是很理解她说的话，但是警察耐心地从头跟她解释了一遍：“是这样的，五年前有人不是在我们辖区派出所报警说有打人事件。我们进行调查，你作为当事人来过我们警察局做过笔录，当时陪在你身边的还有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男声。” 黎洛洛想了起来。那天的是沈昊洋报的警，警察来了把他们带走了，在询问室问了她一些问题，然后就让她回去了。 她对那次报警本来也没有太在意，因为那天她坐在警察局里满脑子想的都是任青语的幻觉，警察具体问了她什么问题她想不起来了。过了大概五六天，警察局的人说，经过调查，那次在街道上的伤人事件不存在严重后果，属于同学之间正常的打闹，让她们在外和解。 黎洛洛早就预想到了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也并没有觉得多么失望。毕竟那个时候她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与自己的幻觉和失眠做斗争。 “您的委托人在四天前，提交了一些新的证据，向我们提起案件重审。但是你的案子又有点特殊性，必须在五年的追诉期内进行审判，所以时间上可能会紧一点，我们希望你来一趟d市这边的警察局，帮助我们重新了解当年案子的具体情况。” 黎洛洛隐隐约约好像听明白了警察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人提出对自己的案子提出再审？她左思右想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当年自己的案子应该也没人知道啊，难不成是沈昊洋？可是不会啊，沈昊洋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为什么都没联系过自己。 “那个，我想问一下……我的委托人是谁？” “是严复先生。他找了律师给我们提供了新的证据，我们准备重新审理此案。” 黎洛洛更加惊讶了，怎么会是严复？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当年案子的事情？ 黎洛洛心里有万千疑问都没有答案，再跟警察谈好其他的事情，约好去警察局的日期后，挂了电话马上就给严复打了电话。 严复那边很快就接通了。黎洛洛迫不及待地问她：“提出再审的事情是你做的？” 严复说：“警察局的人联系你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黎洛洛难以理解，她说：“况且我没有跟你说过，当年有人报过警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 黎洛洛脑子里想到了什么，说话停顿了片刻，她问他：“你是不是又去刘医生，刘医生跟你说的。” 严复说：“是，我是后来又找到了刘医生，我看了他一些关于你当年诊治的记录。” 黎洛洛大吼：“你怎么能这样？！你们这是在侵犯我的隐私！我没有让你们这么做，你们凭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就擅自做了这一切！” 严复说：“我知道这样做，你会很生气。可是，我不能看着那些人当初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现在还心安理得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第147章 坐牢 “我没有让你那么做！我不想提起再审！我也一点都不想要跟过去的事情有任何瓜葛！我现在什么样子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任青语过得怎么样，好或不好，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有关系！”严复打断她：“怎么没有关系，她当初做错了事情，就应该为之付出代价！凭什么要你忘记过去，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黎洛洛说：“小叔，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你不要趟这趟浑水好吗？！你根本不知道任青语家里的情况，就算你提起再审，就算你把当年的情况摸得再彻底，案件的结果有任何变化的，到时候案子没弄好，又惹得你自己一身麻烦，你这是何必呢。” “洛洛，我说过，我会帮你，我就会做到。案子的事你不用操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只要安心地跟着警察的步骤走就好了，警察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你帮不了我的，你这样只会让事情越变越糟。任青语不会善罢干休的，你站在我这边，到时候事情就会牵连在你身上。” “洛洛，你不用担心这个。我既然选择这样做，就代表我有把握。我不会让她再次找到你的麻烦的，我保障！” “那万一呢？万一事情出了差错怎么办？” “出了差错，我来承担。我来替你想办法。” 黎洛洛沉默了一段时间，再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抖：“我害怕。小叔，我真的害怕。过去那些事情我好不容易花那么多年接受过来了，我接受不了更坏的结果，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情牵扯进去，我真的害怕。” 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沉下头来缓慢吐息。 电话里没了说话的声音，一些细小的杂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严复不知道此时对面的洛洛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她一定很难受。 到这个时候了，洛洛也总是替他着想。可是严复却不想看到这样的洛洛。她不应该想那么多的，他的事情他自己会解决，严复只希望黎洛洛学会担心自己，变得自私一点。 他说：“你相信我，洛洛。我不会让事情变成那个样子的。你要相信我，我也不会有事的。” 黎洛洛没有说话。 “你相信我吗？洛洛。”严复又问一遍。 黎洛洛说：“我相信你。” “相信我就不用担心，你这几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行，事情就交给我。” 严复在电话里安抚着洛洛，他等到感觉洛洛情绪好一点了，才挂掉了电话。 此时此刻的他还在医院里，这边还有很多事情，他现在没办法离开。只能等过两天手术少一点才准备启程去一趟d市。 他在那天从刘医生那里回来之后，就调查好了任青语的情况。不调查不知道，调查了才知道任青语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在学校里那么做。并且人被叫到警察局接受询问调查的时候，那么轻易地就从那里出来。 任青语的爸爸任建是政界的人，现在是d市的市高官，在他还不是政界的人时，是商界一位有名的人。曾资助捐赠了很多大楼，后来不知怎么想的，选择了到政界发展，从原来政界较低的岗位一路往上爬，直到现在变成了d市的市高官。 严复若是想让任青语受到惩罚，绝对绕不过她父亲任建那关。刚开始，严复的确有些发愁，到底怎么应对。直到后来，他想起了一个人。 严复曾经作为主刀医生给b市以为位居高职的一位政界人士做过手术，那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手术，那人其实在做手术之前就在病房里当着几个人的见证立过遗嘱。他周围的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因为如果他死了的话，后面会有很多可以预料的麻烦。 但后来，那个人从手术台上活着下来了。大概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那个人很感谢严复，拉着严复说了很多，出院的时候，跟他说以后有什么事情自己可以帮忙做到的，让他来找他。 严复原本对这种人情世故，请人帮忙的事情并不喜欢也并不在行。但是他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只能找到他，尽使帮不上什么忙，了解了解情况也总是好的。 幸运的是，那位政界人士虽然没有说直接介入这件事，但是他说会让底下的人去d市警察局了解一下情况，顺便问问任青语的父亲。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剩下的事情，严复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好的。他找了一个律师，将洛洛因为过去的事情所遗留下来种种伤害整理了下来，再尽可能地详细地将过去的事情讲清楚，然后给当初审理洛洛案件的b市的警察局发了过去。提出在追诉期内案件重审。 有了那位位居高职的政界人士的帮助，d市的警察局很快就回复了它。说会重新调查当初的事情。让他携带当事人尽快来d市接受再次的询问调查。 严复原本以为，自己会先见到警察。只是没想到，他最先见到的是任青语的父亲任建。 任建主动地来到医院找到了自己，那个时候，严复刚做完了一例手术，准备收拾收拾下楼吃饭的时候，就见到了等在外面的任建。 他虽然只是在文件见过几眼，不过严复依旧认得任建的模样，他身边没有其他人，看起来像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你是严复吧？”任建走到她身边，问：“我有些事情先跟你说一下，你看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任建其实也是迫不得已找到严复，警察局决定重审这次案件后，就有无数人找到他。上面的还专门询问关于这件事情。任建战战兢兢，他最近正准备换届选举，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应该还会是他的。但是上面的找到了自己，单位里的人也有很多人过问这件事。 最近绝对不能出岔子，以后很多事他都瞒下来了。若是自己女儿当初惹的烂摊子再重新暴露出来，那么他用钱财贿赂警察局里的人肯定也会被调查出来。到时候他就真的完蛋了。 所以，任建经过多方打听，才找到了提出重审的人，也就是严复。 此时的严复看了一眼他，说：“去我值班室谈吧。” “我想你也知道我来找你是因为什么事情，是因为我女儿的事情。”他们两人在值班室坐下，任建直接开口说道。 “你女儿的事情，我想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吧。有什么事情你应该直接去跟警察说，而不是找到我跟我说。” “严医生说这话就有意思了。我要是找警察有用的话，也自然找不到你这里。”任建说：“我知道你是黎洛洛的小叔，她当初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你很气愤。” “但是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五年前本就应该结案了。再说，当初她们两个人也就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不是什么大事，是你太多心了。”任建说：“要是你实在气不过的话，过几天我单独会让任青语过来，给黎洛洛赔礼道歉，你们想要多少赔偿我也都会满足。” 严复眼睛里都要冒火：“什么叫小打小闹？！你就那么认定你女儿是小打小闹，洛洛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真的知道吗？！就算她对洛洛道歉也不行，洛洛接受我也不会接受。你女儿该受到惩罚到什么时候都要补回来。” “我女儿当初还小，就算欺负同学，任性了点，这都是有情可原的，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一回？非要这么斤斤计较，在五年后非要再闹到警察局去，你不觉得这太小题大做了吗？” 严复啪地一下把文件拍在了桌子上，他疾步走上去，死死地看着任建：“原谅她？！那谁对洛洛的事情负责！我不会原谅她对洛洛做的事！” 严复说：“我劝你别对你女儿的事情插手，我一定会让她公正地受到应该有的惩罚，到时候，你帮她，惹得自己引火烧身就不好了。” 任建问他：“你真的不会撤销再审吗？” “不会。”严复冷硬地说。 两人的谈话就此崩掉。两天之后，严复带着洛洛一起去了d市，按照警察的指导，洛洛去接受进一步的询问，了解当年的事情。严复则和律师一起交涉关于案件的问题。 再次重审的案件进展比严复想象得要快一点，不到一个星期，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察就已经告诉他们，基本情况都已经调查清楚，过一段时间，就会以故意伤害罪和侮辱罪和聚众斗殴罪起诉任青语，不出意外的话，在五年前年满十四岁不满十八岁的任青语将会获得三年有期徒刑。 严复对律师说，赔偿不要，只要一点，不接受缓刑。 后来，他们在警察局门口见到了有父亲陪同在身边的任青语。黎洛洛一见到她就躲在严复身后，不敢看她。任青语当时正要被警察收押等候审理，哭着拉着父亲的手，让他救她，她不要坐牢。 而任建却拿掉了任青语的手，他说，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要负责。 第148章 你又不喜欢我 任青语哭得更凶了，她死死地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这个时候，又看到不远处的黎洛洛，疯了似地跑了上来，拉住她说：“我错了！黎洛洛！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好不好！” 黎洛洛闭着眼睛死死地往里拉着自己的手臂，一直往严复的身后躲。严复害怕洛洛的情绪再受到什么波折，护在洛洛身前，把任青语的手掰开：“对不起，请你松开她。” 黎洛洛抓着严复的衣服，紧紧地躲在他身后，不肯看一眼，极其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任青语隔着严复还使劲地往里看，说：“黎洛洛，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的！我真的错了！你帮帮我！你想要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 “我不要坐牢！只要不坐牢什么都好！我求求你帮帮我！”任青语拼命挣脱后面拉着的警察，脸上满是眼泪，一个劲地跟黎洛洛说：“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严复两只手护着洛洛：“你赶紧走吧。” 她后面的两个警察一人驾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到了后面。任建看着任青语，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警察局。 严复回过头问她：“你没事吧？” 黎洛洛摇了摇头。 严复握着她紧紧攥着的拳头，说：“她走了，没事了。” 黎洛洛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回b市的路上，黎洛洛也没怎么说话。她看起来很不开心，严复原本以为事情结束了之后，黎洛洛会变得开心的一点的。只是没想到，她看起来依旧不开心。 “怎么了？”严复问她：“任青语已经得到她应该有的惩罚，你不开心吗？” “我不知道。”黎洛洛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我害怕她以后出来了还会找上我，那个时候她恐怕会报复得更加厉害。” 严复说：“你不用担心，她以后如果来的话，我会帮你挡着。” “你帮我挡也不可能帮我挡一辈子的。” 严复几乎脱口而出，我可以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因为他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会暴露太多的，他不能说出来。 高速公路上，严复开着车，黎洛洛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略过的树。他们之间没有说话了，严复只是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突然之间，黎洛洛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严复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来：“我没觉得我对你多好。当初我若是多关心一下你，也许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了。” “过去是我自己选择不告诉你们的。跟你没关系。”黎洛洛说：“我没想到你会提起案件再审，我本来就对当年的案子没报希望的。”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用不着这样的。你又不喜欢我，我对你来说，也无非就是一个老师的女儿。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何必耗费精力去帮我呢。” 路途往前延伸，严复看着前方，他听洛洛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很想反驳洛洛些什么。但觉得怎么说都好像有些底气不足。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帮你的。”他说。 严复把她送回了学校，叮嘱了她要按心理医生的安排，按时去他那里做咨询。黎洛洛只是点头，她与严复告别之后，便又重新回到教室。 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黎洛洛开始上课，她在学校还是那个不怎么爱说话闷着头看书的学生。严复依旧还要继续忙着医院里的事情。她们的生活看起来都重新踏入正轨。 好像再次遇见任青语只是她们生活里不小心走错的一条岔路。很快，她就被严复叫回来，被他领着继续朝着正确的道路走了。 只是，不是那样的。事实没有那么简单的。黎洛洛心里清楚。 自从任青语再次找到自己之后，幻觉又重新回来了。黎洛洛有很多次都看见过“任青语”。她依旧在看着自己，她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黎洛洛看镜子的时候会看见她，吃饭的时候会看见她，上课的时候也会看见她。 黎洛洛一直闭着眼睛，想把她赶出自己的世界。但是，耳边依旧能听见“任青语”的说话声。她几乎在贴着自己的耳边说，她的声音令黎洛洛感到绝望。 在刘医生给自己治疗的那一段时间，黎洛洛自己偷偷在网上查过创伤后应激障碍。上面说，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没那么容易痊愈的。这个病很有可能伴随着人的一生。她看到一个调查，里面有53%的患者直到老还会被这个病所影响。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那剩下的幸运的47%中的一个，因为那时候的她看不见幻觉了，也不再失眠了，生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连刘医生也说自己康复了。 然而现在，一切又卷土重来。 好像自己这几年来所做的努力全都化为乌有，到头来，自己还是五年前那个怯弱被幻觉和痛苦折磨的人。 和严复从d市回来之后的一天夜里，黎洛洛在梦里又见到了任青语，也见到了五年前那个被逼在墙角被打的自己。梦里面的她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她想伸手帮帮五年前的自己，她想让那个时候的自己再坚持一点，但伸出去的手变成了透明的，她帮不了她。她只能看着过去的记忆重演一遍。 黎洛洛从梦中惊醒，满头是汗。她紧紧地抓住身下的被子，在黑暗中大口喘息。 她继续跟着刘医生治疗，每周跟他见两次面，按照他的嘱咐定点吃药。 严复也经常给自己打电话，叮嘱自己要听心理医生的话，他会送自己去刘医生那里，有时候还会从街上给自己带好吃的东西来。 他以前便对自己很好，现在知道自己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更对自己好了。只是，每次，黎洛洛看他在医院里忙完回来还要开车带自己去刘医生那里，心里越加不是滋味。 明明当初被任青语打得嘴都在哆嗦的时候，一点想哭的欲望都没有，可以咬着牙一直挺着。可事后明明不疼了，有人安慰自己一句，却感觉委屈地想大哭一场。 严复越对自己好，黎洛洛越觉得自己不值得这一切，事实上她也没有任何可以回报严复的。因为他们之间无论是从身份，还是情感上都是不对等的关系。 自己有的，严复都不需要。严复想要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黎洛洛这几天，从刘医生那里咨询完回来后，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经常会想到这些。 这天，还是这样的时刻，黎洛洛低着头走在大街上，心不在焉地往学校走去。却在路上碰到了陈瑶。 她只顾着低着头走路，还是陈瑶叫住了她。 黎洛洛听见叫自己的声音，回头才看见她，还有她身边站着的一个高个子的男生。 “真的是你啊？！洛洛，好巧啊。”陈瑶笑着朝她招手，走过来。 黎洛洛也笑：“嗯，真的挺巧的。” “学校里没课？出来逛街？”陈瑶问。 “嗯……差不多。” “就你一个人出来啊？你同学呢？” “我一个人出来的。” 陈瑶点点头，这个时候，黎洛洛注意到她身边站着的那个高个子的男生搂住了她的腰，很亲密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黎洛洛没听清。 陈瑶笑着躲了一下耳朵，她回过头看那个男生，拍了他一下。随后陈瑶看着黎洛洛，说：“哦，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我男朋友。” 黎洛洛抬眼去看那个男生，那男生对她点头笑了一下。黎洛洛也礼貌性回了他一个笑容。回头看陈瑶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些其他不自然的意味。 陈瑶大概是看出来黎洛洛眼里的意思了，她嘴角弯了一下，说：“我之前心里眼里看着的都是严医生，他就在我身边一直等着。我看了严医生那么多年了，其实也早已经明白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不甘心而已。” “这段时间，慢慢地我也想开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要学会看看身边的人。” 陈瑶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眼中带有温柔与笑意：“对吧，身边的人？” 那男生的手摸了一下陈瑶的头发，也笑着：“你说的都对。” 陈瑶回过眼神，看黎洛洛：“更何况，严医生那么优秀的人，另一半应该是跟他同样优秀的人，而我不过就是一个小护士而已，就算跟他在一起了，也只能拖累他。” 那男生揪着陈瑶的耳朵：“说什么呢你？！对严医生还不死心呢？！听听你那怨念的语气。” 陈瑶揉着自己的耳朵，辩解道：“我哪有！” “你这摆明了就还是觉得严医生比我优秀，严医生最好，他不喜欢你，你退而求其次，才选择了我，对不对？！”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瑶觉得头都开始大了起来。 “你就是这个意思。” 陈瑶叹了一口气，正欲给他解释。那男生却闹别扭般地转过身去，说：“你们接着聊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第149章 错觉 “你就是这个意思。” 陈瑶叹了一口气，正欲给他解释。那男生却闹别扭般地转过身去，说：“你们接着聊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他大步往前走着，陈瑶在后面喊了他几声，他仍旧没有回头。陈瑶无奈地转过身说：“我们有时间改天再聊吧，我得先去找他，不然他生气又要几天不理我。” 黎洛洛点点头，陈瑶急匆匆地追上那男生的脚步。黎洛洛在后面看着，陈瑶边走拉着那男生的手臂，脸靠在上面，似乎在跟他求和。那男生起先还甩开手臂，但后来，便没有动了。他侧过身看了一眼陈瑶，好像笑了一下。 然后，他们挽着手臂，走在大街上。周围簇拥着其他的行人。那些行人来来往往，逐渐把他们的身影覆盖住。黎洛洛看到的还是那条熙熙攘攘的街道。 黎洛洛有些羡慕他们。 他们两个年龄相差不大，所生活的圈子也大致相同。他们大概有着相同的兴趣，大概喜欢同一样事物。他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也可以是很好的爱人。 以前，黎洛洛一直以为，年龄并不能代表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但现在也慢慢开始能够理解当初严复为什么会拒绝自己的原因。 年龄的确不能代表什么，但是因为年龄所带来的一些其他的问题。世俗和偏见，生活习惯的不同，兴趣不同，接触的事物也不同。 这些问题看似很小，但不经意间就会发觉它的重要性。重要到足以让人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感情。 更何况如陈瑶说的那样，严复那样优秀的人，另一半应该是同他一样优秀的人。他本来就很忙了，不应该去操心另一半带给他的一些麻烦。 而黎洛洛现在本身就是个麻烦。她心理上所存在的病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她恐怕一生都要背负这个负担。跟自己离得近的人恐怕也会受此影响。 黎洛洛不想让严复靠近自己这个麻烦。 因为爱他，所以，什么事情都想让他得到最好的。不愿意让他经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爱他，所以，心甘情愿地想要后退。想要离他远一点。 黎洛洛这次是真的想要离他远一点。 —— 严复最近发现跟洛洛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之前，他总是去送洛洛去刘医生那里，要么就是送她回学校。可最近严复要去接洛洛的时候，她却说跟刘医生的心理咨询改了时间，自己已经到了。严复又问她什么时候结束，她说时间不定。 她说不用严复接送她了，她自己可以一个人回来的。 严复不知道说什么，前一段时间他为了能更好地照顾洛洛，特地跟院长商量，调换了一下手术时间。现在好不容易空下来的时间，洛洛却说不用他去了。 严复只能给她说，回到学校之后记得给自己发消息。 后来几次，严复给洛洛打电话，洛洛要么是已经在刘医生那里了，要么就是在学校里要上课。 这让严复甚至以为，洛洛有意在疏远他。 他担心洛洛是因为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心情也不是很好。对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抽时间去学校看了她。 黎洛洛当时刚刚下课，背着书包跟周边的几个同学一起走着。她走在最边上，神色看不出来什么大的变化，不怎么说话。 她抬头看见了严复，脸上有些诧异的表情。然后脚步停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黎洛洛问他。她身边的同学也停下来在打量着严复。其中的白依然眼尖地发现他是以前在寝室楼下接她的那个衬衫男。 “医院里没事，就过来看看你，带你出去吃顿饭。” 黎洛洛走到严复身边，看着同学疑惑的眼神，说：“我小叔，在b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严复竟然不喜欢从洛洛口中听到小叔这个词。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否认，对着她那些同学轻轻点了一下头当做打招呼，便看向洛洛，让她跟着自己走了。 洛洛挥着手跟几个同学告别，然后他带着她往外面走。严复开着车带她到外面去吃饭，路上他们还是如往常一样地聊天，只是大部分时间都是严复在问，洛洛回答而已。 严复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洛洛笑笑回答，没有。 严复又问她，是不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得不太顺利。 洛洛摇摇头，说挺顺利的啊。 除此之外，严复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他只是觉得，洛洛好像有些变了，但又好像没变。 就这样，一直延续到吃饭后，严复开车送洛洛回学校。到寝室楼下的时候，严复刚停下车，熄了火，安全带还没拉开黎洛洛就赶忙推开车门出去。 严复语气有点不太好，他叫住她：“你怎么这么急啊？” 黎洛洛身体顿住了，她停在原地，默默地又坐回来靠着椅背。 严复拉住她的胳膊：“你等一下，我跟你说两句话，你再走。” 黎洛洛回头看他：“什么话？” “我不知道你最近是不是因为心理上的病状态有点不好，我听刘医生说过，你有时候会看见任青语的幻觉，我知道那会很折磨人，你以后若是感觉不是很好，就可以跟我打电话，跟我说。” 严复眼神很专注地看着她：“你要学会诉说，不管是我，还是别人。不要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这样别人想帮你也帮不了你。五年前是我的错没能知道那些事，现在只能弥补多听你说说话。” “洛洛，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解决的。生理上的病可以治好，心理上的病照旧可以治好。所以，我从没有把你当做是一个病人，我一直觉得你会变好的。” 严复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嗓音低沉而又柔和。他拉住自己的手臂，让黎洛洛觉得皮肤发烫，她不敢同样直视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被吸入了旋涡。 看吧，严复又开始对自己那么好了。他总是在为自己着想。说出来的话也让黎洛洛想哭。若是以前，光是严复这样看着自己的眼神，肯定又会让她怀疑严复是不是喜欢自己，然后早就抱上去了。 只是现在，黎洛洛却不敢。 他对自己根本不是那种感情自己不是知道的吗，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地去说出一些不该说出的话，做出一些不该做出的事。 她静静地低头，摸着手上的安全带带子，沉声说：“我知道了。” 严复欺身上来，头微微靠着她的肩膀，帮她解开了安全带的锁扣。不知是不是黎洛洛太过敏感，她总感觉严复的呼吸都拂在自己脖子处，这让她僵着后背一动不敢动，严复解开了安全带，退回到原处说：“快回去吧。” 黎洛洛仍旧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从车里出来，走上楼。 ——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国内每三年举办一次的室内设计blue比赛的正式开始时间。 黎洛洛关注了这个比赛很长一段时间，看着今年比赛报名时间的临近，她原本想前一段时间在网上递交申请材料报名的，但是没想到突然之间任青语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等到她最近心态稳定，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报名。 她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比赛。去网上查了一些信息才知道，原来官网上个人提交申请材料的时间刚刚结束，她自己没办法提交了，也没办法报名了。不过集体代表报名的时间还没有截止。 黎洛洛问了寝室里的几个同学，才知道她们学校其实办公室有统一报名，是由学生会负责的，把一些学生所上交的申请材料整理复核之后，就会提交给比赛的工作人员。 白依然看她那么想要参加那个比赛，跟她说，其实现在比赛正式开始时间还没有到，学生会的应该还没有提交完申请材料，她可以去问问学生会那边，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把自己的交上去，让她们代为报名。 黎洛洛想了想，也觉得白依然说的挺对。但她不认识学生会的人，也不认识管理室内设计blue比赛的学生会工作人员，怎么联系她们还是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她想起来，之前罗绮曾经跟自己说过，他女朋友是她们学校学生会的。罗绮这个人特别爱跟人炫耀他女朋友，经常跟自己说他女朋友有多漂亮，多懂事，多能干，人絮絮叨叨地又像个老妈子，黎洛洛想记不住都不行。 黎洛洛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原本不想麻烦别人，但这个比赛对她很重要，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尝试着去联系罗绮的女朋友问问看了。 于是，她便罗绮打了电话。 当医生的大多接起电话跟电话打过去的时间不一样，黎洛洛等严复等久了，也自然明白这点。她也没指望罗绮立刻就接起她的电话，没接通后，她给罗绮在微信上留了消息，让他一会有空给自己回个电话。 她下午给罗绮打的电话，罗绮回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第150章 女朋友 “什么事啊？我倒还是第一次见你又是跟我打电话，又是跟我发消息的，什么事那么急？”罗绮说。 “嗯……我有点事想要麻烦你。” 罗绮乐了：“哟……你还有事要麻烦我啊，头一次啊。快跟我说什么事，我要根据事情的重要程度向你索要相应的报酬。”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女朋友是我们学校……” 罗绮插嘴：“打住，我要纠正一个小错误，不是女朋友，是前女友。” 黎洛洛有点懵：“嗯？” “我跟她一个星期前分手了，我现在是黄金单身汉。”罗绮语气中带着怨念，他一想起自己已经跟女朋友分手了，心情就好不起来。 “啊？这样啊……” “什么啊，你怎么又不说你的事了，接着说啊。” “嗯……其实没什么大事。我在学校想参加一个比赛，但是个人报名时间已经截止了，学生会那边有一个集体报名的，你前女友是学生会的，我本来想问问……但现在你跟她……算了，没什么事。” “这样啊。”罗绮脑子里的念头开始转了起来，他想了一会说：“其实，也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她的。” 罗绮跟他女朋友分手都一个多星期了，由原来的气愤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其实到现在有点想跟女朋友和好了，他没想到他们闹别扭会闹到分手的程度，他想跟他女朋友回到从前，但又拉不下没面子主动去求和，所以一直找机会想跟她再好好聊一聊。 黎洛洛说的话让自己看见了机会。他觉得自己要抓住它。 罗绮说：“比赛的那个事我可以帮你问问她，不过，其他的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黎洛洛面露喜色：“可以的。你只要帮我问问她就行，如果还能报名的话，我自己把申请材料交上去就好了。” “好，那你等我消息吧。我明天问问她。” 黎洛洛答应着，焦灼地等着罗绮的消息。直到第二天罗绮给自己打电话说，她说那个比赛集体报名时间还没有截止，学生会手上还有一部分学生的申请材料没有提交上去。如果黎洛洛想要参加的，尽快把申请材料交上来就好了。 黎洛洛这下更开心了，说自己很快就准备好申请材料，拜托罗绮转交给她。 罗绮让黎洛洛明天下午来医院找自己，带着申请材料就行。黎洛洛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个医院了，她脑袋里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严复，总感觉有点怪怪地，但想到自己的比赛，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天下午，黎洛洛拿着准备好的所有申请材料去了医院。她想着自己就过来送个东西，严复整天那么忙在手术室做手术，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遇到他的。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 她刚到心胸外科，在走廊里四处看着找罗绮。猛然间就看见了对面拿着一个病历夹的严复，严复也看见了她。 严复走过来，有些意外，问她：“怎么来医院了吗？” 黎洛洛没想到那么快就会看见他，傻站了一会，吞吞吐吐回答：“我……我” “我今天可能有点忙，你要不先……”严复说。 黎洛洛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经常来医院找他，忙摆着手：“不不不……我今天来不是来找你的。我找罗绮，我找他有点事。” “找罗绮？”严复有些意外。 “嗯，我学校里有点事，要过来跟他谈一下。” “学校里什么事？”严复又问。 黎洛洛觉得严复今天有点奇怪，一直对她的事情刨根问底，好像她不说清楚就不停口的。 只可惜，黎洛洛还没有向他说起比赛的事，严复腰间的传呼机就响了，不知道又出什么事让他过去一趟了。严复看了一眼传呼机，又抬头看着黎洛洛。 黎洛洛忙说：“没事，你赶快去吧。我正好也要去找罗绮。” 严复似乎想说些什么，他又看了黎洛洛一会，看得黎洛洛心里直发毛，才转身离去。 他走之后，黎洛洛暗自吐了一口气，忙接着找罗绮去了。 黎洛洛见到罗绮的时候，也没跟他聊太长时间。她把申请材料交给了他，嘱咐他要好好保管，就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黎洛洛坐在公交车上，还没有到站的时候，严复就突然给自己打了电话，这让黎洛洛着实感到惊讶。 “你回去了？”严复会诊结束之后，在科室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洛洛的身影，想到她可能已经走了。 “嗯。怎么了？” “跟罗绮说的事情谈完了？” “嗯。” “你去医院找罗绮到底什么事？”严复又接着问她。 黎洛洛把比赛的事情告诉了严复，说罗绮有个朋友在她们学校学生会，能帮她报名，这才过来麻烦到罗绮，帮忙把自己的申请材料交上去的。 严复这会大概是不太忙，在电话里又问了黎洛洛其他一些有的没的，问她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连她穿衣服都连带问着，有些琐碎的事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总觉得严复最近这段时间分外关心自己似的。 —— 把申请材料交给罗绮之后不久，罗绮就给自己打来了电话，说事情办妥了，他前女友说申请材料已经提交上去了，只要她等待后续的报名通知就可以了。 黎洛洛激动得在电话里一直在说谢谢。 罗绮说：“你要真想谢我，要帮我一个忙。” 黎洛洛听着罗绮这语气好像有些不怀好意，戒心上来了：“什么忙？” “下周六你得跟我去见一个人。” “去见谁？” “嗯——我前女友。” “去当面感谢她吗？”黎洛洛很疑问。 “不，那天你要当成是我的现女友，我们要在她面前演场戏。” “啊？！” 罗绮说：“当初是你答应的，我帮了你的忙，要给报酬的。我的报酬就是让你当成是我的现女友在她面前刺激她。” “可是……” “谁让她当初主动跟我说分手的，还装作无所谓的态度。我倒要看看，假如我真的有的新的对象，她会不会生气。” “那你干嘛拉上我啊？你要是不甘心，直接跟她说不就好了。” “不行，你不知道她，她自尊心超级强。以前她都不带跟我低头的，我们吵架分手之后她也完全不理我，现在我想主动跟她求和，她一个眼神都不给我的。”罗绮软着语气说：“洛洛，你帮帮我吧！除了这样我真的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了！我真的搞不懂她的想法，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想跟我分手，还是那个时候只是在闹别扭而已。” 黎洛洛有些头疼，她犹豫着要不要答应。 “你放心的，真的只有那一天，在她面前装装样子演戏就好了。谁都不会知道。” 黎洛洛想到是罗绮帮自己解决了报名的事，自己怎么着都算欠他一个人情，无奈着答应了：“说好了，我到那里只坐着啊，你不许对我动手动脚的啊。” “绝对！你放心！你那天就只负责乖乖坐在那吃饭就行了，其他的让我来掌控！” 黎洛洛原本以为答应罗绮的不过是一件小事，无非就是陪人过去吃一顿饭而已。但她没想到不久之后的一段日子她因为这顿饭而饱受误会。 不过此时的黎洛洛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室内设计比赛上，罗绮帮她报了名的第二天，她手机上就收到了活动主办方发来的消息，让她提前准备一样比赛时需要用的设计图稿。 黎洛洛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她准备好了绘画图稿需要用的各种工具和画笔去了学校的图书馆，只是没想到一到那就完全愣住了。 她来的那天是周日，图书馆里的人本来就多，再加上没过几天就有一个证书考试，所以来图书馆学习的人更多。黎洛洛背着包在图书馆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供绘画图稿的位子。 她无奈地往回走，边走边想一个可以让自己坐下来好好设计图稿的地方。 要大一点，最好还要安静一点。离自己学校近一点更好。 黎洛洛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严复的家。 不过，去严复家里会不会不太好。他应该不太喜欢自己经常往他家跑吧。但是除了严复家里，自己好像真的找不到一个满意的地方了。 黎洛洛虽然也没去过严复家里几次，但每次在他那里，总感觉到异常地放松。不想起来还好，一想就有些想念他家宽大而舒适的沙发，还有就是阳台处的那个躺椅。 她鬼使神差就又想往严复那里跑了。 黎洛洛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十五，严复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医院做手术，不会在家的。不过为了怕严复不开心，黎洛洛还是特地给他发了个消息，说自己要去他家里一趟，绘画好设计图稿就回来。 消息那边没有回应。黎洛洛也没有再等下去。她想早去早回来，在严复回来之前画完，这样他若是生气了的话，程度也会轻点。 做好决定之后，黎洛洛当即拎着东西来到了严复家。她小心翼翼地按完密码推开房门，探头进去小声地问着：“有人吗？” 第151章 晚点回去 房子里很安静，黎洛洛走进去，弯着腰四处查看着，果然没有看到严复。 黎洛洛把包放在沙发上，自己坐在下面的地毯上，绘画的图纸铺在客厅里的矮桌上，把工具画笔摆在旁边，绑好了头发，就开始作图了。 一旦开始作图，黎洛洛就真的眼里没有其他东西了。她专心致志地拿着工作在图纸上比划着，设想着最好的物品摆设位置。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忽视，每一个细节都必须要认真琢磨。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黎洛洛开始觉得自己长时间坐着的腿有些麻，她停下来锤了一会，又接着画。 差不多快要完工的时候，她咬着铅笔对着图纸里一个小型花架的位置有些苦恼，脑海里正想着应该把它放在哪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严复回来了。 黎洛洛也听到了背后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看到严复站在门口看着她，着实被吓到了。矮桌上乱七八糟得，全是自己的的绘画图纸还有工具，还有脚下的一些纸团。黎洛洛心虚地赶紧收作一团，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我……我……马上就好。对不起……我之前给你发过短信的……” 刚要站起来，长时间麻痹的腿软了下来，黎洛洛身子一歪，膝盖就磕在矮桌的尖角处，疼得她捂着膝盖瘫在地上。 “碰到哪了？我看看。”严复扔下手中拿着的东西，赶忙走过来。 黎洛洛坐在沙发上揉着伤口，看严复过来，说：“没事，没事。” 严复单膝跪在她身边，看她一直捂着膝盖，说：“你手拿开，我看看。” 黎洛洛那天穿的是长裙，听他说这话，只好乖乖把手拿开了，撩起一点点裙角，露出膝盖，才发现那里青了一大块，旁边还被刮破了一点皮，露出红血丝。严复皱着眉头看着她的伤口：“怎么这么不小心，慌慌张张得。” 黎洛洛心虚地低下头，没说话。 严复说：“我又没说什么。” 他站了起来，说：“你在这等一会，我去里面给你拿点药抹抹。” “不用了，就是一点小伤。”黎洛洛回过头来，严复已经越走越远了。 她看着桌子上那些乱七八糟摆放着的图纸，又重新坐下来，把那些工具图纸整理好。 严复回到客厅里，看见她坐在地毯上整理着东西，也坐在她身边，问她：“画得什么图？” “室内设计比赛要用的。”黎洛洛把没有画好的那份图纸放在最上面，旁边的工具和画笔都收好放在了盒子里。 “画好了？”严复一边打开医药箱盒子，一边问她。 “没有，还差一点点。” “那干吗要收起来？”严复用手指了一下她的腿，示意让她把腿伸直，自己好给她上药。 黎洛洛乖乖把腿伸直：“我一会回学校再画就好了。” “在这画完吧，等画完了再回学校。”严复说。 严复手里拿着棉签专心地给她上药，黎洛洛看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觉得自己离他太近了，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便把眼神移开了。 “那好吧，画完我就回去。” 他给自己上好药了，黎洛洛赶忙把脚收了回去。又重新把画纸展平，继续作图。 严复把医药箱拿回去之后，看了一眼专心坐在地毯上画图的黎洛洛，坐在了她身后的沙发上，伸着头也看着她作图。 黎洛洛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回过头脸差点与严复贴上，吓得赶紧往后退，气息都有些不稳，一直喘着气。 严复感觉有些好笑，摸了摸她的头，说：“你怎么这么不经吓。” 黎洛洛还看着他，严复笑着说：“好了，好了，不看你画图了，我去做饭。” 洛洛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严复算了一下时间，也好像有一个多月了。他往常回家总是直奔书房或者卧室，也只有洛洛来到自己这里的时候，他才会到客厅或者厨房待会。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没有心思做饭，就算吃饭也总是草草了事。但只要洛洛来了，他好像便有很大的动力去做饭。 两个人在一起，连消磨时光都觉得是让人感到温暖的。 严复拿了冰箱里保鲜层里的蔬菜，架起锅炉，就着手准备洗菜做饭。等到菜收拾好，他在切菜板上切菜的时候，客厅里的黎洛洛已经走了过来，她低着脑袋推开厨房的门，说：“图画好了，小叔，我回去了。” 严复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就已经见黎洛洛背好了包，手上还提着工具，就等自己点头转身出去了。 他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你这么赶干什么？” “太晚了，我不在这打扰你了。”黎洛洛说。 洛洛又变成前不久那个看起来总是在逃离自己，疏远自己的状态。这让严复心里很不高兴。 严复语气有些冷硬，继续切着菜：“吃过饭再回去。” 黎洛洛也看出来严复不是很高兴，不敢再说什么，便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严复做了三个菜，还有一个汤。两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对立而坐。黎洛洛本不想在严复家里呆那么长时间，想吃饭快一点，早点走。却无奈严复做的东西太好吃了，夹菜的动作一直停不下来，一口接着一口吃。 严复做饭好吃，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但他总没时间做饭，只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在家里做饭给她吃。 “好吃吗？”严复在对面笑着问她。 “好吃啊。”黎洛洛嘴里还嚼着，言语不清地回答他。 “你不是很喜欢吃鱼，我知道城郊有家餐厅做鱼很好吃，下个周末我正好有点时间，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下周末？”黎洛洛抬头看他，她想了一会，说：“还是算了吧。” “你周末不是没课吗？” “是没课。但有点其他的事。” 黎洛洛低着头吃饭，没有继续说话了。严复沉默着看着她，总感觉她现在能跟自己说的话越来越少了，也有了事情不会告诉自己。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像以前那样，他们仿佛与这世界每一个叔叔侄女没什么不同。看似很亲密，但其实始终存在距离。 这原本是严复所期望的那样，也是最理智的结果。只是，在听到她说吃完饭要回去的那刻，他内心却变得有些烦躁不安。 他总有种预感，洛洛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么早就回去？”严复起身，问她。 黎洛洛已经在拿沙发上自己的包还有图纸卷筒。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时间说：“也不早了吧，这都八点了，外面天也黑了。” 严复推开椅子，穿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说：“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做公交就好了。”黎洛洛已经走到了门口的玄关处，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想让严复送。严复跟着她来到门口，黎洛洛站在门外，堵在他面前，跟他挥挥手：“别送了，回去吧，你这才刚从医院回来。” 严复脸色绷着，他沉默不言。黎洛洛对他笑了笑，碰了一下他的手臂，语气更柔和了一点：“好了，我回去了。” 她亲手关了门。门里的严复对着门叹了口气，门外的黎洛洛脸上的笑容慢慢沉淀了下来，她眼神下垂，停在了门外一段时间，然后起身离去了。 也许，只有隔着一扇门，有些情绪才能真实表现出来。 第二天晚上，严复下班回到家，在沙发上找到了一个黎洛洛的铅笔，它被夹在沙发靠垫的缝隙里，想必是昨天在自己这里画画的时候落在这里的。他于是便给洛洛打了电话。 洛洛说那个铅笔没多大用处了，丢在严复那里也好。就不去他那里拿了。 严复在电话静了一会，说自己一会去她学校里给她送过去。 黎洛洛有些惊讶，她反复说着不用了，不用那么麻烦。但是严复这次没有听她的，他草草说了几句，让她在寝室等自己，就把电话挂掉了。 黎洛洛从他挂了电话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定，在寝室里也呆不下去，跑到寝室楼下就开始等着，来来回回地在寝室楼下走着。 只是越焦急，越觉得时间过得慢。她都感觉站在站在楼下好长时间了，一看时间才刚过了十几分钟。也许是因为紧张，黎洛洛的心脏跳得很快，她想让严复来快一点，又想让严复不要过来。 黎洛洛捂着心脏，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她觉得不能让自己再这个样子了，不然等到严复过来，自己肯定会无法思考，说不出来话来的。 黎洛洛觉得做点什么让自己分心，她看到不远处有个冷饮店。便走了过去，跟店员点了一杯冰淇凌，准备吃点冰淇淋冷静一下。 严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手里正接着那个冰淇淋，她接起电话，严复说他已经在她寝室楼下了。让她下来。 “啊……你等一会啊，我刚买完冰淇淋，这就过去。”黎洛洛挂了电话，举着手里还没吃的冰淇淋，匆匆忙忙地又往寝室楼下赶。 严复在不远处看到了她。她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小跑着往自己这边来。 严复走过去，看见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伸手替她理了理：“不要跑那么急。” 第152章 冰淇淋的吻 黎洛洛手里的冰淇淋化了一点，停下来的时候，她赶紧舔了一下冰淇淋化掉的汁液。 “天凉了，怎么还吃冰淇淋？”严复问她。 “就想吃了啊。”冰淇淋果然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吃着冰淇淋，黎洛洛果然变得没有那么紧张了。 “铅笔我刚才好像忘在车里，你陪我走一会，我带你到车里拿。”严复说。 黎洛洛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跟着他往外面走：“你车子停在哪里了？” “不远就在前面。”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学校里路边的街灯亮着昏黄的光，黎洛洛跟着严复踩着地上的影子一步步地往外走。 他们转过了一个拐角，黎洛洛低着头只顾着吃冰淇淋，也并没有注意到严复频频回过头看着她的眼神。 “冰淇淋那么好吃吗？”严复笑着问她。 “嗯。”黎洛洛点头。 “你看你吃的，下巴上都沾上了。”严复停下来，伸手替她擦去下巴上的奶油渍。 黎洛洛呆楞着抬头看他，严复手指抬着下巴，看见了她清澈而美丽的眼睛。 他看得痴了，手指在她下巴处磨砂了下，慢慢地低下了头，闭着眼睛亲吻她在灯光下泛着亮光的嘴唇。 嘴唇相碰，严复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大概是因为她刚吃过冰淇淋的缘故，隐约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味。她嘴唇的触感太过柔软，严复刚想搂着她的腰，继续深入地去吻她，黎洛洛却用手推开了自己。 “别这样。”黎洛洛退后了一步。 严复看她，才发现黎洛洛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她皱着眉头，似乎遇到了一个难题，她说：“你别这样。” 严复的心一点点地坠下来，他很想开口问她为什么。但是却突然之间想到自己前些那些看似肯定的承诺，他承诺不会再靠近黎洛洛。 只是，此刻的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我先回去了。”黎洛洛手里还拿着半个没吃完的冰淇淋，她不敢看严复，只是这样说着，然后就要转身往回走。 严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他很想此刻开口问她几句，但是很遗憾的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黎洛洛手腕使了一点劲，挣脱了他，脚步匆匆地回去了。 她心里乱得一塌糊涂，刚刚严复亲她的时候，她完全是懵掉的。等到反应过来，才觉得这样不对，就把他推开了。 黎洛洛早已下定决心，要与严复保持距离。她知道严复不喜欢自己，她还记得之前在严复值班室的时候，她质问严复为什么会亲自己，严复说是自己冲动，他并不喜欢自己。她记得那个时候她同他说了很久，严复依旧是那个态度。 黎洛洛不知道这次严复为什么会亲自己，大概也是因为冲动吧。过了几天，自己若是去问他的话，他说不定又会变成躲着自己的状态。 想到这，黎洛洛就变得有点讨厌严复。明明不喜欢她，还对她做那样的举动，让她引起误会。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想远离严复，他又三番两次地回来扰乱她的心。 黎洛洛走在路上，脑子里的念头根本就停过。她很苦恼，明明之前什么自己都决定好了，决定要与严复保持距离，决定让一切回到从前。可现在严复意味不明的一个吻又打乱了一切。 每次，黎洛洛都以为，她跟黎洛洛绝对成了的时候，严复总有理由否定她的想法。到现在，黎洛洛都有点怕了，她害怕向严复求证。她也没有勇气和精力再去接受一个否定的回答了。 黎洛洛停了下来，恍惚中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教学楼，这与她的寝室楼相差甚远，而自己手里的冰淇淋早已不知在什么什么完全化没了，只剩下手里那么软趴趴的蛋卷。 黎洛洛叹了一口气，勉强让脑子回到了现实，往寝室走去。 …… 而此时的严复，也坐在车里，撑着头，想着以前的种种。 黎洛洛走后，他思路烦乱地回到车里，本想先把车开回家，只是车子刚离开她学校没多久，脑子里就想着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等红绿灯的时候被后面的车子催着按喇叭响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他开了一会，觉得现在这样，他实在不能再开车了。便把车子停在路边的角落里，坐在车里专心想事情。 他想的最多的是，想洛洛为什么会把自己推开。他们之间接过那么多次吻，洛洛从没有把他推开过。严复又想到最近这段时间，洛洛跟自己好像没之前走得那么近了，便又觉得更加烦恼了。 洛洛在与保持距离，她不喜欢自己亲她。严复只要一想起刚刚洛洛推开自己之后脸上皱着眉头的那个表情，身体骤然间仿佛变冷了一样。 他心里清楚洛洛那样做其实是对的，既然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他们之间总应该保持距离。但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实际上的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一瞬间，严复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种恐惧感。尽管看似什么都没发生，但总觉得即将有什么事情会脱出自己的控制。那种来自于未知的恐惧让他开始变得坐立难安。 严复觉得自己应该要找个时间好好跟洛洛谈一谈她们之间的关系，他应该变得坦白一点，不要畏畏缩缩，即使他跟洛洛没机会在一起，也要让洛洛知道原因。而不应该仅仅只是靠自己说不喜欢她来掩盖这一切，这样对洛洛不公平。 只是，还没有等到严复好好跟洛洛谈这件事，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却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这个意外甚至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切。 那天，严复如往常一样在医院里工作。他昨天晚上值得夜班，第二天早上就从急诊室抢救了一个病危的病人，夜班结束后已经是将近中午，严复有些疲惫，下班后便想早点回去睡一觉。 但，恰逢那天沈院长让他去准备一份前不久他主刀做的一份宫内胎儿心脏介入手术的手术报告，说是年末代表医院要登到医学期刊用。另外，医学期刊的负责人还想采访一下他。沈院长已经跟医学期刊的负责人约好了时间，今天中午在餐厅吃饭，想让他们具体聊一下。 严复并不太想接受医学期刊的采访，跟沈院长说了。但沈院长就算不接受采访，那顿饭也要去吃，毕竟已经跟人家约好了时间，就算聊一下手术过程也是好的。 严复无奈只好答应了，下班了之后便直接来到了沈院长说的那个约好的餐厅。医学期刊的负责人来了三位，见到严复过来，都纷纷站起来跟他打招呼，严复也落座，几人开始正式交谈起来。 只是碰巧的是，那天黎洛洛跟罗绮来的也是这家餐厅。 她们比严复晚到一步，坐在了靠近餐厅门口的位置，陪同罗绮的前女友郑锦眠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男生，这让罗绮刚进门的时候就很不爽，可偏偏还要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对着黎洛洛一直在笑。 黎洛洛看他对着笑，越看下去越觉得瘆人。她打了个冷颤，坐在了最里面的位置，只想赶快把这顿饭吃完。 “张扬怎么跟你一起来了……？”罗绮刚坐下来不久，就看着她身边来历不明的男同学问郑锦眠。 郑锦眠笑了一下说：“他刚好跟我说一起吃饭，我又跟你们有约了，后来想了想，不过是吃饭，便索性把他带过来一起了，你们不会介意吧？” 罗绮心里面冒火，看了一眼张扬怎么看都不舒服，他跟郑锦眠之前在一起的时候，这个张扬跟她关系就很近，他之前为此甚至还跟郑锦眠吵过一架。现在自己跟郑锦眠分手了，肯定巴不得马上贴过来呢。 “你的新女朋友长的还真是好看啊。”郑锦眠看了一眼黎洛洛说。 罗绮昂着头：“那是。” 黎洛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就不是上次你让我帮你交什么设计材料的人吗？我是真没想到，她还是我的小学妹。” “凑巧了而已。” “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总说你忙你忙，来我们学校的时间都很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我们学校的小师妹的。” 郑锦眠说话的时候低着头，看着餐桌上花瓶里插着的一朵玫瑰花。罗绮看她，总觉得她这话里有话。 “洛洛她小叔是严医生，来我们医院来得久了，自然就认识了。” 郑锦眠哦了一声，她问黎洛洛：“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罗绮之前也没她说过怎么回答，她求助似地看向旁边的罗绮，罗绮说：“哎呀，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一个星期刚在一起的。” 郑锦眠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噢，那可能是我忘了吧。” 桌子上的气氛有些沉闷，菜上来之后，黎洛洛全程躲在一边的角落里专心吃饭，罗绮大概是为了刺激郑锦眠，老软着个嗓子，用黎洛洛难以接受的语气说话，给她夹各种菜。 黎洛洛笑了笑，只得不断吃碗里的饭菜。 第153章 祝你幸福 郑锦眠吃饭的时候便很少再说话了，她也跟黎洛洛一样埋头吃着饭，丝毫没有抬头看罗绮各种蹩脚的动作。只是中途，喝汤的时候，不小心把汤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旁边的张扬见状赶紧拿纸去给她擦。 汤洒在郑锦眠的裤子上，从罗绮的视角看，只看得见，张扬低着头挨得郑锦眠很近，手一直在她的腿上动作。而郑锦眠也没有阻拦，她只是低头看着。那个时候，罗绮恨不得立马站起来，照着张扬踹两脚。 黎洛洛在一边看着罗绮快要爆炸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眼下这部戏快要穿帮了，吃饭的时候，罗绮眼睛几乎从来离开过郑锦眠。郑锦眠再傻也会看出来，他跟自己不过就是一对假扮的情侣，只不过是用来气她的。 她继续吃着饭，当没看到这一切。手上拿着筷子还没吃几口，旁边的罗绮突然拉起她的手，装模作样地说：“呀！你的手怎么了？” 他强迫性地抓着她的手四处看着：“这边怎么红了？疼不疼啊？之前没看到啊？” 黎洛洛想把手望回拉，但罗绮没让。她一直笑着看罗绮，期盼他正经一点，别耍小孩子性子。 只是，罗绮根本没在意。他明目张胆地拉着黎洛洛的手，还变本加厉地在上面吹了口气：“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黎洛洛简直要被她恶心到，她稍稍偏了头，靠近罗绮，在他耳后咬着牙说：“够了啊。” 罗绮没听见似的，依然拉着她的手。黎洛洛悄悄看了眼郑锦眠，又看了眼罗绮，发现，他们两人脸色都不太好，沉默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干起来似的。 黎洛洛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发火，否则，场面根本收不下来。等回去之后，再好好找罗绮算账。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插到她们之中。 黎洛洛抬头，视线正对上严复。她晃神了好一会，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里看到严复。 严复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桌子上罗绮跟黎洛洛拉着的双手。他疑惑地看向黎洛洛。 罗绮也没想到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严医生，他一见严医生身上那股拽气全都没有了，松了一直拉着黎洛洛的手，恭恭敬敬站起来，说了一声：“严医生。” 黎洛洛看到严复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们大概是刚吃完饭准备离开。严复眼睛一直看着黎洛洛。 罗绮说：“严医生，怎么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严复淡淡地点了头，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罗绮拉着洛洛的那双手，有些奇怪罗绮怎么会拉着洛洛的手。他扫了一眼他们对着坐着的一男一女，是他不认识的。 这个时候，严复身后站着的其中一个人见严复跟他们认识，聊着天。不好打扰，便说了一下，带着身后的几个人先行离开了。 那些人走了之后，罗绮注意到了严医生看向他对面的视线，立马介绍道：“这边两位都是我朋友，今天正好一起吃饭的。” 郑锦眠之前去过罗绮医院几趟，也自然见过严医生，她对着严复点了点头说：“严医生好。” 严复感到疑惑：“你认识我？” 郑锦眠笑了一下：“我之前老去你们医院找罗绮，见过你几次。” 严复隐隐有些印象：“我记起来了，你是罗绮女朋友，对吧？” 郑锦眠又笑：“现在已经不是了。我对面坐着的这位才是。” 黎洛洛心里咯噔一下，几个人的视线一下子全都集中自己身上。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这下真的是误会大了。 严复很惊讶，他几乎立刻就看向黎洛洛。 黎洛洛想跟严复解释，但是她清楚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开口。就算跟严复解释，也得要等到这顿饭吃完之后。她在心里把罗绮骂了八百遍，心想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罗绮这个鬼要求。 桌子边的几个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怪异。罗绮尴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拉着黎洛洛的袖子，说：“嗯，没错，我现在跟黎洛洛在一起。” 罗绮知道黎洛洛喜欢严复，他也知道严复跟黎洛洛之前的关系不是普通的叔侄之间的关系。但是他现在根本下不了台，只能接着郑锦眠的话往后说。 严复根本不相信。他一直看着黎洛洛，期待她说些什么不一样的话。但，黎洛洛始终没有否认，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连看都不敢看他。 严复的心慢慢冷寂下来。他出神了好一会，才找回了意识问罗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一个星期前。”罗绮顺着自己刚才同郑锦眠说的来。 严复想到了前几天，自己在学校亲吻洛洛，洛洛把自己推开了的画面。恍惚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那个时候她们就在一起了，怪不得洛洛说让他别这样。怪不得洛洛会拒绝自己。 严复站在那里，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空了一块，那明明不是一块多大的位置，可严复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忽了起来，他有些站不住。 有什么东西偷偷地跑出去了。严复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偷偷跑出去的那个东西似乎把他的灵魂也一起带走了。 严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回神志的，他感觉自己没法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洛洛，说：“你们继续吃饭吧，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严复急匆匆离去的样子让黎洛洛很不安，她根本无法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的在这里继续坐着吃饭，便也站了起来，找借口说：“我出去买点东西去，一会就回来。” 她无暇顾及自己说的话可信度是多少，她只知道自己应该去找严复说些什么。她站了起来，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啦的声音，罗绮在旁边想跟她说些什么，但黎洛洛看了一眼他，还是离开了。 黎洛洛出了餐厅门口，四处张望着严复的行踪。她看到严复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处转了弯，便匆匆跑着追了上去。 她也转了弯，看见了严复的背影。加快速度跑了一会，从后面抓住了严复的手臂。 严复回过头来，看着她。 黎洛洛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她眼睛一直看着严复，想张口说些什么，只是刚才跑得太厉害了，一时间平复不了呼吸。 “你要跟我说些什么？”严复的语气很冰冷。 她咽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跟罗绮……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你们之间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严复抢在她前面说。 黎洛洛愣住了，刚想解释的话停了下来。 “罗绮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你跟他在一起挺好的。”严复说着违心的话。 黎洛洛看着他，眼神黯淡了下来，她的声音低低地，有些像自言自语：“对啊，你不一直希望我跟他那样的年龄的男孩子交往吗。” “我祝福你们。”严复从没有那刻觉得自己如现在这般毫无逻辑，方寸大乱。他就像一个无法面对突发事件零件紊乱出了故障的机器人，只能从脑海里匆匆搜索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词汇来表示对这件事的赞成：“他挺好的，你也挺好的。” 事实上，严复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在说些什么。他只是不敢面对洛洛，害怕从洛洛口中说出另外一些更不能让自己接受的话。 他害怕洛洛会说，自己早已经不喜欢他了，现在喜欢罗绮。 他害怕洛洛会说，自己跟罗绮谈恋爱很幸福。 他害怕洛洛会说，自己跟罗绮在一起的种种事情。 所以，想抢先一步堵住这些话。只要不听到这些话，其它什么话都可以。 “你赶紧回去吃饭吧，别让人等着急了。”严复强硬地从脸上挤出来一个笑容，他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笑容肯定很难看，但是他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只希望自己一个人能慢慢冷静下来。 黎洛洛也笑了一下，尽管有些力不从心。她依旧如往常一样跟严复告别，说：“我回去了。” 中途走到半路的时候，黎洛洛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严复的身影了，他从来不会回头，也从来不会看自己一眼。黎洛洛又默默回头继续往前走。 回去跟罗绮坐在一起机械性地吃完饭后，回来的路上，罗绮跟她道歉，说刚才在餐厅的时候不应该拉她手。黎洛洛摆了摆手说没关系。毕竟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严复刚刚说的话。 早该想到是这样的。前几天他会亲自己不过也就是因为冲动而已，现在冷静下来，就算听到她跟别人在一起的消息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解释不解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反正他也不会关心。也不会改变不了什么结果。严复根本不喜欢自己，就算喜欢自己，他一向理智也不会跟自己在一起。 黎洛洛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明明之前就早已决定放弃了而已。 有些事情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不会有结果的，她早该明白这点的。 第154章 男朋友的权利 罗绮自从上次那一顿饭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严复也自然没有找过自己。黎洛洛一下子觉得很空，有大把的时间无事可做。她上课的时候经常会无缘无故想到严复，然后再晃晃头，重新开始听课。 室内设计比赛已经正式进入初试阶段了，罗绮给自己打电话说郑锦眠托自己给她一些东西，说是给集体报名选手的比赛须知和应该发放的东西。他联系自己说让她到医院找自己去拿。 罗绮还在电话里说了一些他最近跟郑锦眠的进展，郑锦眠果然一回头就问他，他跟自己是不是假扮的。虽然罗绮矢口否认，但郑锦眠看起来不怎么相信。 郑锦眠对他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有事的时候还能说上两句，一谈到他们两人，就选择性地回避，要么是挂电话，要么就是说其它的事情。 罗绮还问黎洛洛自己该怎么办。黎洛洛当然不知道。她自己跟严复之间的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办，他跟郑锦眠还能说得上话。而她，则怕是以后跟严复见面，也说不上两句话了。 黎洛洛那天去医院找罗绮没见到严复，她从他那里拿了东西之后，便准备回去了。只是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她忘记了带伞。站在门口，手触碰着外面湿润的水汽。雨下得很大，外面行人都纷纷躲进来避雨。黎洛洛被挤到里面，索性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一会，想等雨小一点再走。 只是，雨越下越大，她都坐在椅子上等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外面的雨还没有见收小的趋势。黎洛洛渐渐有些不耐烦，频频看着时间，最后还是背起包，到门口望着从天而降的大雨，想着自己要不要直接冲出去算了。 “洛洛？”她听到背后仿佛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而且那个声音怎么听都像是严复，回过头来，果真看到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严复站在不远处。 他朝着自己走过来，站在距离自己一米左右的地方。 黎洛洛没想到这个时候严复看见自己还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不过想起来，他们之间无论发生过什么，也总不会变成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的。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相处了将近了十年的习惯了。 “你来医院……”严复猜测着：“来医院找罗绮？” 黎洛洛点点头：“嗯，我这就回去了。”她说完看向外面，只是外面还下着大雨，她暂时还走不出去。 “没带伞？”严复问她。 “没有，我忘了。”黎洛洛无奈地抿了一下嘴巴。 严复有些不满：“罗绮怎么没有过来送你？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 黎洛洛刚开始听他说这话懵了一会，后来想起来前几天严复误会自己跟罗绮在一起了。 “他有事。我自己可以回去。等一会雨小一点，我就走了。没事的，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严复说：“我值班室里有伞，我送你吧。” 黎洛洛：“不用了，太麻烦了。” 严复离她近了一点：“走吧，去我值班室里。我送你到公交车站。” 黎洛洛无法拒绝严复，就跟着他回到值班室拿伞。严复开门的时候，黎洛洛并没有进去，她只是站在门口悄悄看着。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值班室还是往常的那个熟悉的老样子，她曾经在这里睡过，在这里看过书，也在这里吻过严复。 她不敢踏进去，怕走进去了就会陷入过去的回忆不可自拔，然后又会多生一些事端。 严复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出来了，他脱下了白大褂，把值班室的门关好，便带着洛洛一步步地往楼下走。 雨依旧下得很大，黎洛洛跟着严复的脚步走向雨中。头顶上，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乎遮盖了这世界的所有声音。 黎洛洛知道，严复在有意地放慢自己的脚步。她与严复认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严复平常走路的速度。只是，黎洛洛跟着他走路那么长时间了，猛然间跟着他小步走，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不光是这样，严复打伞的时候几乎把大半个伞面都偏向了自己，她这边衣服一点都没湿，严复本身就身材高大，一把伞根本遮不了多少，他的肩膀处都湿了一大块，连头发都沾了一些水汽。黎洛洛看着不舒服，便拿着伞往他那边倾：“伞往你那边去点，你衣服都湿了。” 严复仍旧往往她的方向打着：“没事的。” 黎洛洛就知道严复会这个样子，拉了拉严复的袖子说：“那你挨我近一点吧，少淋一点雨。” 严复突然脚步停了下来，他扭过头来看她，眼神里都是黎洛洛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她问她。 “没什么。”严复又低下头，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公交车站就在医院门口不远处，严复收了伞同她一起站在公交站台。黎洛洛拍打着包上淋到的一些水汽，看到严复左半个身子都是湿的，内心有些异样，对他说：“你值班室应该有其它的衣服吧，回去换换吧，不然会感冒的。” 黎洛洛抬头看他，见严复又是刚才停下来看她的那种眼神，看得让黎洛洛糊里糊涂地，然后她听严复说：“你不喜欢罗绮，是吧？” 严复说：“你不喜欢罗绮，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黎洛洛愣了一下，随后低下眼神苦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严复回答。 “在一起不需要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毕竟，我喜欢的人，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我不想一直这样太过执着了。” 严复久久看着她。 “你当初说得对，小叔，我们之间……距离太长了。我不想再纠缠了，你也应该去和你条件相当的女生去谈恋爱。” 严复猛然间拉着她的手臂：“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不是早希望我这样想吗。”黎洛洛说：“小叔，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应该变成从前那样了，对吧？” 沉默占据着周围的空气。黎洛洛偏过头去，有一辆公交车过来了，她没有看清是哪路公交交。不过，是哪路公交车都好，只要现在能离开这里就好。因为，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同严复站在这里。 说完那些话，她的心很痛。好像是把一个不愿意相信的真相彻底拿到阳光下说出来一样。尽管她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放弃，但是她实在太累了。她想说出来，让自己可以喘口气。 黎洛洛上了那辆公交车，她想回头看看严复，却被公交车里拥挤的人群挡住了视线，她随着那辆公交车晃晃悠悠，离后面的严复越来越远。 严复自从在公交车站听到洛洛说了那些话后，半天回不来神来，他明白了洛洛是真的真的离开自己了。 他真的一步步把她推开了。他把她推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而她也不愿意再走回来了。 一个月前，甚至两个月前，这样都是他理智中觉得正确的事情。只是，现在，他却后悔了起来。 严复觉得自己很自私，他一点都没有为洛洛着想过。之前洛洛跟自己告白的时候，他只希望她幼稚不成熟，觉得她应该早一点取消这个念头。现在，洛洛好不容易如自己当初所想，跟一个年龄相当的男孩子谈恋爱，他又觉得洛洛一定是太冲动了，他甚至觉得他们应该分手。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看这个人所有的事情都是好的吗？他喜欢洛洛，尽管从未开口表明过，为什么就会把洛洛弄得疲惫不堪，现在连她终于决定要好好生活，自己还想要去破坏这一切。 难道所有没有没说口的爱意，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严复觉得头痛。他下班回来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明明整个人身心俱疲，但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看着桌子上那根洛洛遗留下来的铅笔出神。 这个时候，洛洛在干什么呢。她在想些什么，她这几天心情开不开心，吃了什么饭，去了哪些地方。严复都想知道。 严复很嫉妒罗绮，因为他是洛洛的男朋友。凭什么自己不能做的事情，他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跟洛洛在一起。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自己，是罗绮把它抢走的。罗绮抢走了过去属于男朋友能做的一切权利。 他几乎不能想到他们。只要一想到他们，就仿佛亲眼见到他们亲密无间地搂在一起，见到他们拉手，见到他们接吻。然后严复就会变成异常暴躁，恨不得立马跑上去把罗绮狠狠揍一顿。 这几天，他一直竭力地避免这种工作状态延续到工作中。做手术的时候倒没什么影响，他一向手术的时候全身心会投入进去。只是晚上下了班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便根本控制不住，脑海里很乱，很疲惫，但根本没有睡意。只能靠吃安眠药勉强入睡，只是睡醒了之后，精神有时候会更差。 严复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状态。他感觉自己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尽管事业上没有什么不顺，生活上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知道了自己跟洛洛真的越走越远了。 第155章 你是我的 又过了几天，严复下了班，晚上躺在床上刚喝完了安眠药，想着看一会手机然后睡觉的。却突然在手机上刷到了一条来自罗绮的朋友圈。 罗绮发了一张图片，他裸着身上躺在床上看着镜头，手臂搂着另一个女孩子细弱白皙的肩膀。照片上只露出了那个女孩子光裸的肩膀和白皙的手臂，还有一些头发被罗绮压在下巴处。 图片配字，今夜无眠。 那个时候已经夜里两点，那张照片是两个小时之前发的。下面还有一些他们医院的同事调侃道，说罗绮这小子艳福不浅，罗绮还回复说毕竟我女朋友天下第一好看。其中还有个同事用贱兮兮的表情，问罗绮感觉怎么样。 严复的火蹭蹭蹭地冒出来。他紧紧地握着手机，几乎要把手机捏碎。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顾不上现在已经是夜里了，直接给洛洛打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通。 严复还没说话，就听见她异常沙哑，迷迷糊糊的声音：“喂？” “你在哪？”严复深呼吸，一字一句地说。 “嗯？”黎洛洛还没睡醒，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她趴在床上连是谁给自己打的电话都不知道，被吵醒了，就直接压在耳朵下接起来了。听见人说话的声音，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手机屏幕，才知道是严复。 “我说，你在哪？罗绮呢？让罗绮接电话！” 黎洛洛昨天晚上在一个咖啡厅赶工做一个设计图，结果不小心忘了时间，急急忙忙搭车回去，才发现学校封门了。她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一个小旅馆将就睡过去。只是她累得腰酸背痛还没在床上睡多久，就被严复打电话吵醒，还问自己什么罗绮，这完全让她摸不着头脑。 “罗绮？他不在啊。”黎洛洛的困意还没有消失，根本无法深入思考，她此刻趴在枕头上只想再次睡过去，强撑着说：“你打错电话了吧？” “我没打错电话！”严复说：“你现在在哪？” 黎洛洛说：“我在宾馆。” 严复好不容易被压下来一点的情绪瞬间又炸了：“你在宾馆干什么？！” 他冷硬凶狠的语气隔着手机在寂静的深夜里猛然把黎洛洛吓了一跳，睡意全无，她有些懵：“我去宾馆能做什么，睡觉啊。” “罗绮呢？！罗绮在哪？！”严复又绕回到了刚才的问题。 黎洛洛坐了起来，看了眼时间，对严复半夜三更不睡觉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感到不解：“不是跟你说了吗？罗绮没在我这，你要找罗绮应该去他家里找吧。” 严复想问她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总觉得这些话让他在电话有些说不出口。想了想便说：“你在哪个宾馆？我过去找你。” “现在？！” “嗯。” “现在已经夜里两点多了啊。” “我知道，我过去找你。” 黎洛洛觉得电话里的严复异常奇怪，语气又冷硬地有点恐怖，一点都不像他以前的样子。她把自己宾馆的地址给了严复，然后坐在床边睡意全无，左思右想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严复很快就来了。黎洛洛听见门外他焦急的敲门声，走过去给他开门。他进来之后，看了一眼她的床，又看着地面上的她的拖鞋，最后又看着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黎洛洛看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有些苍白，整个人好像一点精神都没有。问他：“怎么了？！” “你跟……罗绮……你们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你跟他有没有做过？” 黎洛洛刚开始还以为他还没说完，可过了一会，听明白了他话里的真实含义，像是有一个雷在她眼前打过，她感觉有些可笑：“你该不会大半夜不睡觉给我打电话，跑到我这边来，就是想知道这个吧？” 严复抓着她的肩膀：“你回答我，有没有？！” “没有！我说没有！”黎洛洛冲他喊，她被他掐得肩膀生疼，掰着他的手臂：“你放开我行不行！” 在半空中悬着一直疼痛的心此刻终于平稳地落回到地面。他痴痴地看着黎洛洛，不忍放过眼下她的每一个神情。 严复还始终抓着她的肩膀，黎洛洛放弃了挣扎，说：“严复，我真的搞不懂你！明明其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跟罗绮根本不是什么男女朋友，你硬是会相信这种拙劣的骗局，现在还跑过来问我跟罗绮有没有做过？！” “你跟罗绮……你们……” “对！我们根本不是什么男女朋友！那天是他要让我跟他一起去装装样子的。结果被你撞见了，我本来想跑出去跟你解释的，只是你说的跟你没关系啊。” 黎洛洛愤愤而谈：“但现在，你这几天做的事情让我一点都搞不懂，为什么明明说着跟你没关系，要祝福我们，却还要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前几天在医院也是，说的话也是不清不楚的。就算我跟罗绮真的做过，跟你有关系吗？！” 严复吻住了她。 他搂着她的后脑勺，强迫性让她仰着头同他接吻。他的吻很激烈，黎洛洛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被牢牢地锁死在怀里，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他的舌头吸吮着自己的嘴唇，让黎洛洛感到疼痛。他的舌头缠绵而深入地在她口腔里扫荡。黎洛洛感觉到他的胡渣粗粝地磨砂着自己的肌肤，他在与自己接吻，猛烈地夺取着她身上的每一份力气。 严复的手横在她的腰间，跌跌撞撞地把她挤到桌子边缘。他停下了亲吻的动作，额头与她相抵，看着她：“有关系。” “你不能和他那个样子，你是我的，洛洛，你是我的。”严复说。 黎洛洛喘着气，迟迟没有抬头。严复说的这些话让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但她不敢面对，因为她害怕严复又会说什么推开她的话。她不想再跟严复这样纠缠下去了。 严复见洛洛一直没有抬头，表情也不是很好。想起那天她说的想让两人的关系退回从前的话，安定不下来。他搂着她腰的手更紧了一点，低下头想同她继续亲吻。 黎洛洛躲开了。她偏过头，不接受，也不说话。 严复想要看着她的眼睛，他抬起她的下巴，看见了她略微有些水汽的眼眸，不顾她的反对，继续亲了上去。 严复的吻比上一次更凶猛，他几乎没有给黎洛洛留一点缝隙，强势般占取她嘴唇的每一处地方，洛洛还在躲着自己，她发出呜咽的声音捶打着他的肩膀。只是，严复没有停下。、 一直到严复感觉到她脸上冰凉的液体。 他看着洛洛，发现她闭着眼睛，抽噎着肩膀一直在颤抖。严复抚摸着她的头发，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严复说。 “我喜欢你，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还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我只是太嫉妒了，我不想让你跟罗绮在一起。” 黎洛洛不敢相信，她慢慢停止了哭泣，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觉得你不应该跟我在一起，我毕竟大了你十四岁，跟着我你的路会走得比旁人难一点，我不想让你为这样的事情烦心。”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跟我说了？” “因为……我无法把你交给别人。我不能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你说跟罗绮在一起的这些天，我每一天都不好受，我后悔当初没有答应你。后来，我试着说服自己让你跟他在一起会更好。但是，我做不到，我不想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不想看到你将来会成为别人的妻子。” 严复说：“我只想你是我的。只想你跟我在一起。” 黎洛洛的脑子有些无法思考，准确地说，她一晚上都无法思考，晕晕乎乎好像是做梦一般。若这是梦的话，明天早上她醒来之后会不会发现这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严复见洛洛不说话，松开了对她的怀抱，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话？” 黎洛洛看着他的眼睛：“我怀疑这是假的。” 严复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脸：“不是假的，你看，我是有温度的。我是真实的。” 严复说：“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能不能请求你做我的女朋友？” 黎洛洛看着他，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严复看她，一直在等着她的回话。尽管有些忐忑不安，但是他还是等下去了。 “我愿意的。”黎洛洛低声说，她抬起头看着严复：“不管你什么时候说这句话，我都是愿意的。” 严复面露欣喜，他捧着洛洛的脸，又一次地亲了下来。 黎洛洛抱着他的后背，严复的手在抚摸着她的脸颊，他轻柔地抚摸着她，温柔而缠绵地吻她。 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感到满足的时刻了。 这个画面其实已经在严复脑海里想过千万遍，他曾想过很多次，自己与洛洛亲吻缠绵，他们相互拥抱着彼此，同这世界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 第156章 把你抢走 他小心地在脑海里想象这一天的到来，提防着它一不小心突破了限制，一不小心让自己在现实里让好不容易欺骗洛洛的谎言揭穿。他知道他不能这样。 但是，现在好了。再也不用担心谎言被戳破的那天。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在洛洛面前露出什么马脚。 他们倒在了身后的那张床上，这并不是代表什么坦白过后的激烈之夜。而是严复太困了，大概是真的感觉到累了，他怀中抱着洛洛，舒服地没有任何力气，像是抱着一团温暖的的棉花，变得昏昏欲睡。 黎洛洛还抱着他的背，她被他压在身下。此情此景让她想到之前在他喝醉酒在他家的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趴在她的肩膀处睡了过去。 黎洛洛舍不得离去。明明刚刚才听到严复那样的话，即使如那天一样，他早上醒来之后神色大变，黎洛洛也舍不得离开。 就算这是梦，黎洛洛也愿意在这里呆到天亮。 黎洛洛一夜未睡。她躺在严复的旁边，手臂枕着头，侧着看严复的睡脸。 他很安静，连呼吸声都很安静。睡着了之后几乎连动都没有动过，若不是她靠近他能感觉到他的温度，黎洛洛甚至怀疑不到他的存在。 她也这样安静地盯着他看，以至于当严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直这样痴痴地看着他。 严复的手臂动了一下，黎洛洛反应过来，忙别过眼睛，翻身眼神正对着天花板，当做刚才没有在看他。严复离她近了一点，他抬手搂住了她的腰：“我昨天晚上睡过去了啊？” “对不起，我太困了。”严复说。 “你总是很困，上一次在你家的时候，你也是很困睡着了。”黎洛洛说。 严复笑了一下：“以后不会了。” 严复一个手臂支起来枕着头，一个手抚摸着她的脸，一直看着她。 “干嘛？”黎洛洛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严复俯下身子亲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继续那样看着她。 明明昨天晚上他亲得比现在更过分，现在他只是轻轻地吻自己一下，黎洛洛的脸却变红了。她眼睛眨得很快，眼神回避着严复：“我……我要回去上课了。” 严复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嗯，你回去吧。” 他还横在自己身前，黎洛洛推了一下他的胸膛，慢慢坐了起来，然后理了理自己睡在床上凌乱的衣服。 严复也坐了起来，他从后面抱住了自己。这个动作把黎洛洛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严复从后面捉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黎洛洛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她能感觉到严复的下巴压在她的肩膀处，他好像在看着自己，但是黎洛洛却不敢转过头看他。 “你……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今天早上休息，因为我昨天夜里一点才回来。” “哦。”黎洛洛回答。 黎洛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是……我今天早上有课。” “嗯。”严复回答：“我知道，你早点回去吧。”说完，他又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严复似乎这一辈子都从未展现过的亲密都暴露给了黎洛洛，这却黎洛洛感到惴惴不安，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也从未想象过他会是这个样子。 她在忐忑中，下了床，收拾着东西。等到差不多好了之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严复，他还在看着自己。 黎洛洛说：“你不要看着我了！” 严复还是笑，他说：“我送你回学校吧。我的车还停在下面的。” 黎洛洛说：“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怕什么？我就送你回学校。” 黎洛洛还没说什么，严复已经下了床，摸了摸她的头说：“走吧，别一会晚了，上课迟到了。” 黎洛洛只好随着他的脚步，坐他的车回学校。 走的时候，黎洛洛去拉车门，严复说：“明天晚上有事没？” “怎么了？” “我接你一起来吃饭吧。去吃那天跟你说的那家鱼。” “好。”尽管有意掩饰，但是黎洛洛脸上的笑容还是无法隐藏。 严复也笑，他看着洛洛拉开车门，看着她回过头来给他挥手再见，看着她在外面一步步往学校里走去。 他想看到她的各种样子，不想要再让两人彼此隐藏，不想要做那个在背地里偷偷看着洛洛的人。 未来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此刻，想陪在洛洛身边。想要真实地陪在她身边，给予他所有的爱，看着她成长。 ——分割线—— 与严复决定交往后的日子，除了不太适应严复突如其来的亲密，其他都在黎洛洛曾经的想象中。 交往后的第二天，她跟严复一起去吃饭，严复刚下了班，开着车从医院赶到她的学校来，再开着车带她去城郊的餐厅吃饭。 严复订了一间包厢，两人单独坐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黎洛洛突然想起来之前那天晚上严复奇怪地给她打电话，还问她有没有跟罗绮做过。她怎么想都想不通，本来想那天早上等他醒来问他的，结果却被早上醒来的他吓到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 黎洛洛问他：“你那天为什么会问我，有没有跟罗绮做过？” 严复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他咳了一声：“是我弄错了。” “你怎么弄错了，你跟我说说。” 严复便把手机拿出来，给她找出来罗绮那天发的朋友圈让她看，黎洛洛翻了一下笑了起来：“我都还没看到罗绮发的这条朋友圈。” 黎洛洛把手机给他：“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大半夜跑到我那来？” 她说：“那应该是罗绮他正牌女朋友。他们前一段时间和好了，他跟我说过。” “你跟他关系很好？”严复说。 黎洛洛看着他笑了一下：“一般般吧。” “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跟他一起吃饭去骗他前女友。” “那可不一定。要不是因为有罗绮，你现在还不一定能和我在一起呢，你应该谢谢罗绮。”黎洛洛探过头问他：“哎……要是我是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而不是跟罗绮是假装的，你怎么办？” 严复低着头斯文地吃着桌上的菜，没说话。 黎洛洛在桌下用脚踢了他一下：“你怎么办？！” 严复抬起头给了她一个难以形容的眼神：“能怎么办？” 黎洛洛说：“什么能怎么办？你不会把我抢走吗？” “我想我应该不会的。”严复回答。 黎洛洛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对于他的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正如她说的那样，倘若她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严复就算有多喜欢她，就算心里多愤怒，多么生气，他那么理智的人估计也不会把她抢走和他在一起。 黎洛洛变得生气起来，坐在一边直直地看着他。严复笑了起来，起身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黎洛洛别过眼睛没有看他，严复便把她的头扭了过来，说：“我不会把你抢走，是因为我得尊重你的决定。” “你若是真的喜欢那个男孩子，我会试着让自己不再打扰你，我不会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但你若是不喜欢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黎洛洛掐着他的脸：“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会这个样子的。” 严复又笑了，他摸着洛洛的脸，低头亲吻了一下她。 然后，严复看了她一会，情不自禁地又加深了这个吻。他先是嘴唇舔舐着她的嘴角，这样她会慢慢地张开嘴巴，然后严复的舌头就会溜进去同她一起缠绵旋转。她的嘴唇柔软而带有湿润的温度，让严复有些控制不住。 黎洛洛的舌尖麻苏，带着微微的痛意。她每次跟严复接吻的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她努力地想要配合他，但每次都是刚攀上他的脖颈，很快地就被他锁在怀里气喘吁吁，头脑发晕，一点都记不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就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端着菜的服务员突然从包厢外推门走进来，她进来看到抱在一起正在亲吻的两人，吓得后退了一步，端着的菜差点洒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就要退出去。 严复听见了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坐直了身子说：“没事，上菜吧。” 黎洛洛也坐直了身子，脸红彤彤地偷着看严复，严复用手轻轻地给她擦了一下嘴角，然后坐回到了对面的位置。 服务员很快上完了菜，然后低着头匆匆退了出去。 黎洛洛脸上的红意还没有消退，她又看了一眼，发现他淡定地吃着菜，问他：“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不本来就没事吗。” 黎洛洛喝了口水，呛了他一句：“对，我没有你经验老练。” 严复瞪了她一眼。 黎洛洛吐了舌头，低下了头，吃起了饭，没再说话。 两人吃完饭后，严复送她回学校。到寝室楼底下的时候，两人约好了后天中午见。黎洛洛刚推开车门，想了想又退回来坐在位置上笑着看着他。 “嗯？”严复疑惑地看着她。 黎洛洛向他靠近，亲了一下的他的嘴巴，然后又退回来：“好了。” 第157章 亲吧 黎洛洛向他靠近，亲了一下的他的嘴巴，然后又退回来：“好了。” 严复笑了笑，拉开安全带，刚要朝着她在给她一个吻，黎洛洛却推开了他说：“打住！你每次亲过来都没完没了的。” 黎洛洛下了车，照例给他挥手说再见，然后上楼。 严复自从跟洛洛谈恋爱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非常好。在医院的时候几个同事都说他这几天神色非常好，还问他是不是有了什么喜事。 做医生的大部分都很辛苦，也因此很多人私底下都有自己的一套解压方式。有些人选择睡觉，有些人选择抽烟，有些人选择吃东西。 而严复的解压方式，就是洛洛。只要能看见洛洛，他的心情就会变得非常好。以前他们之间关系没挑明的时候，严复看见她就很放松，现在他们终于变成了情侣，严复每一次看见洛洛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总膨胀着一种温暖的情绪。 只要能拥抱她，亲吻她，再疲惫的身体都能一下子能到缓解。严复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天，严复工作空闲时间给洛洛打电话。洛洛接起电话的时候却没有如平常一样立刻喊着自己的名字，而是有些犹豫。 “怎么了？” “我这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严复说：“坏消息吧。” 黎洛洛说：“不行，你得先听好消息，因为坏消息是后面的。” “那好吧，我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室内设计比赛初试我过了。”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后来的比赛我要去s市参加，要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亲自给一个样品房做设计。” “去多长时间？” “看我能进到什么名次吧，要是低一点的名次，估计不到半个月就回来了，要是名次高一点也可能要一个多月。” 严复问她：“去那么长时间？你学校那边呢？” “我跟我们班辅导员说过了，他知道那个比赛，说让我请假就好了。” “什么时候走？” “后天。” 两人在电话里静了一段时间，然后严复说：“那就去吧。好好比赛，争取拿个好名次，毕竟是个挺不错的机会。” 黎洛洛却有点不开心：“可……那要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严复笑她：“怎么见不到，不是还可以视频吗？” “那不一样。”黎洛洛说：“更何况，你那么忙，我们什么时间一样开视频都不知道呢。” “会有时间的。” 因为突如其来要去s市比赛的事情，打乱了黎洛洛的很多计划，她跟严复本来交往还没几天，平常呆在一起的时间就少。现在自己一去s市，就更见不了面了。 去s市的那天，因为医院里还有手术的缘故，严复没来及去送黎洛洛。尽管他提前跟她说了，但是黎洛洛一个人在机场心里滋味还是有点不好受。 她拖着行李箱去办了托运，然后再在安检口安检，等待登机。过安检口的时候，不知为何总想往后看去，只是没有人在后面，也没有叫自己。 黎洛洛到了s市，住进了比赛主办方给自己安排的酒店。坐在床上给严复打电话的时候，他没有接。给他发的消息他也没有回。 大概又是被哪个手术缠住了身，在手术台上走不了了。 黎洛洛去洗了个澡，擦头发回来的时候却看见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严复打来的。 黎洛洛赶紧回拨了回去。 “到了吗？”严复问她。 “刚到，刚才洗澡去了。”黎洛洛趴在床上乐呵呵地回答道。 “酒店环境好吗？”严复问。 “还行吧。看着挺干净的。” 严复叮嘱道：“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别人敲门的时候记得先从门孔都看看，别什么人都给开门。” “我知道了。” “比赛的时候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尽力就行，做不好也没关系，回来就行。” 黎洛洛数落着他：“你现在就跟个啰嗦的老父亲似的，你知不知道。” 严复说：“我说的话你要听的，不要不放在心上。” 黎洛洛躺在床上玩着头发：“我知道了。”她说：“严复，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在那边可要老实一点啊。” 严复笑：“我什么时候不老实？” “那可说不准，万一你耐不住寂寞怎么办？” 严复但笑不语。 “听见了没？你要老实一点，乖乖等我回去。” “好好……我等你回来。”严复无奈答应着。 s市的室内设计比赛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困难一点，因为评委老师力求设计作品的原创性和创新性，召集大家做设计图的时候会单独给每个人一个单独的房间，手机不允许带进去，只允许带进去一些必须的作图工作，给定一个相关的主题，然后不受任何打扰地在房间里作图。 作图是一个十分考验耐性和细节的活，图上的每个角落都不能草草了事，结构和位置这些都是一点都不能错的，若是错了，只能从头再来。 一个设计稿交上去，黎洛洛只觉得身心俱疲，回去看手机的时候，看到上面有一个严复的一个未接来电，她洗完澡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给他回拨过去，黎洛洛放在耳朵上听着，眼睛情不自禁地就闭上了，直到手机提示无人接听也没有拿下来。 这些日子，她与严复每次都是这样，时间永远对不上，两人的消息永远在不了一个时间点，也因此永远聊不了天。黎洛洛在这边空闲时间少，回到酒店后便总想睡觉，打电话有的时候还没等到严复跟自己说话，自己就已经睡过去了。 等到她真正意义上跟严复好好说一次话来，是在来到s市的一个星期后。 “咦？你今天这个时候怎么能接到我电话？”黎洛洛怀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她刚从外面回来，本以为自己打电话又打不通了。 “我今天休班，没在医院做手术。”严复说。 “真好，能够休息，我现在每天都快累死了。回到酒店动都不想动，洗澡都不想洗了。”黎洛洛躺在床上，软骨头地瘫在被子里。 “开视频吧。我想看看你。”严复说。 黎洛洛愣了一下：“我还没洗澡，头发很乱的。” 尽管她知道严复看不到，但还是担心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放在手上闻了闻，好像是有点味道。 “我都认识你多长时间了，还在乎这些。”严复说。 黎洛洛坐了起来：“不行，你等我洗完澡再跟你视频。”她一下子就有了动力去洗澡。 严复刚想叫住她，却听见手机那边滴滴滴的声音，洛洛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等到洛洛再次跟他通话的时候，已经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严复在手机上看着镜头里那边的洛洛湿着头发坐在床上，她明显是刚从浴室出来，脸上还有薄薄的水汽，发梢润湿了衣领，他说：“擦擦头发。” 黎洛洛弯腰在旁边拿了一个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看见视频里的严复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问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坐在客厅里啊？” “在看电视。”严复把镜头往前转了一下，给她看对面开着的电视。 黎洛洛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那么喜欢看电视了？你以前不都是在书房看你的病例资料吗？” “病历资料已经看完了。”严复难得有个休息时间，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以前没有事情的时候，他大多都在补觉。 他的生活其实很枯燥，平常除了做手术就是睡觉。洛洛以前在b市的时候，偶尔回来找他，他们会一起出去吃饭，一起散步。好像根本不用去想用什么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可现在洛洛不在b市，她甚至没有时间同严复说话。这让严复整个人都变得空起来，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莫名其妙地觉得太过安静，所以，才来到客厅打开了几乎从未打开过的电视。 电视里有点声音，才会觉得这里没有那么安静。 “你什么时候回来？”严复问她。 “不知道。现在十强名单还没确定的。十强名单定了之后，还有总决赛呢。” 严复看着她，眉头紧锁，不说话。 黎洛洛叹了口气：“我也想回去啊。想跟你去吃上次我们去吃的那家鱼了。” “就想吃鱼吗？” 黎洛洛看着他，嘴角忍不住上翘：“还想你。” 严复也笑了起来，黎洛洛看着视频里的他，说：“过来一点。” “怎么过来？”严复问。 “哎呀！我让你把脸更靠近一点啦。”黎洛洛说。 严复像是知道了她要做什么似的，把脸靠近着屏幕，说：“亲吧。” 黎洛洛笑了起来，闭上眼睛嘴唇在手机上小心地印了一下。 他们靠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只是黎洛洛趴在床上慢慢地睡意根本无法阻拦，她脸贴着枕头，聊着聊着眼睛眨啊眨就闭了起来，也没有了声音。 第158章 偷偷的爱 严复看她睡着了，无奈地笑了，没有叫醒她。他轻轻地说了句，晚安，便把对话挂掉了。 ……分割线…… 十强名单在一个星期后宣布了，黎洛洛进了。她紧接着要开始着手准备总决赛。 知道自己进了十强之后，黎洛洛当即就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严复。与黎洛洛的开心不同，电话里那头的严复似乎有些不开心。 “你怎么听起来不开心？”黎洛洛问他。 “没有啊。”严复声音上调。 “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可不是这样的。” “你进十强我当然开心了，只是我在想你总决赛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总决赛后天开始，不过宣布最后的结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评委还没说。”黎洛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说：“不会太久的，顶多再过一个星期吧。” 只是说着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黎洛洛又说现在还走不了。严复问她什么时候公布结果，她说还在等。 严复叹了口气。他现在等比赛结果比洛洛还要焦急，这并不是因为他想知道洛洛拿了个什么名次，只是想让她早点结束，早点回来。 严复以前不是没跟洛洛分离过那么久，她小的时候，他们经常一两个月还见不了一次面。中间他去美国留学的时候，更是有五年都没有联系过。 但是，从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样感到特别不舒服，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化，但却觉得周边的一切变得陌生起来。尤其是在下班回来，这种感觉更胜。 所以，这段时间他宁愿呆在医院里做手术，但是做手术的话，又接不了洛洛的来电，她们又会变得很少联系。然后严复就又会苦恼起来。 这天，严复仍旧在医院值班，他早上刚跟洛洛打完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洛洛小心翼翼地说，可能还要两天。 严复不想给洛洛施加压力。问了之后，就转了个话题，跟她聊了些其他的事情。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洛洛已经买好了飞机票，悄悄地从s市回来了，她准备一会直接到医院，给他一个惊喜。 黎洛洛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从b市的机场出来。b市的天已经变冷了，风很大，她站在出租车等候区搓着手等着。 她坐上了车，揉了揉被风刮得变凉的鼻子，跟司机师傅说了去b市第一人民医院，才终于靠在椅背上好好喘了口气。 终于到了b市第一人民医院，黎洛洛拉着行李箱脚步匆匆地上了楼，直奔心胸外科严复的值班室。尽管知道严复很有可能去手术室做手术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好像快一点就可以看见他了。 只是，黎洛洛到医院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严复，而是罗绮。 “哎！洛洛！你来了啊，我好久都没见到你了。”罗绮拿着一大堆病例资料，从远方过来跟她打招呼。 黎洛洛只是问他：“你们严医生呢？” “他能怎么样？做手术去了呗。” “他一会还有手术吗？” “下午三点还有两个。”现在刚刚下午一点。 “这个手术结束之后，你帮我把他叫出来一会呗，我有事跟他说。” “行啊，我这就去跟他说。”罗绮就要转身走去。黎洛洛喊住他：“哎！你别跟他说是我找他啊，你就把他叫到这边就行了。” “你们很奇怪哦，神神秘秘地。”罗绮看了她一眼说：“行啦！我知道了。不跟他说。” 罗绮走了之后，黎洛洛照例在严复的值班室里等。她还是坐在严复桌前的那个小沙发里，视线仍对着的是墙上哪个永远位置不变的人体肌肉模型图，那副图之前黎洛洛等严复的时候，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严复进来的时候，黎洛洛已经站了起来，她又开始无聊地翻看着严复桌子上的书。听到门声响的时候，往回看，就见到严复定在门口看着她。 “surprise！”黎洛洛笑起来，张开了双臂。 严复只是看着她，然后回身把门关上了，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 黎洛洛泄了气：“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之前在电话里整天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现在我回来了，你又一点都没有。没意思。”她慢慢走近了严复身边，与他相隔半米的距离，探头仔细看他。 严复突然间伸手搂住了她的腰，黎洛洛惊呼一声，身体不稳被他带着后退到了墙边，严复压着她，低头在她脸庞吐息，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不是说要过几天才回来吗？” “早回来不好吗？给你个惊喜，顺便看看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老老实实地。”黎洛洛把手攀到了严复的脖颈上。 “我老实不老实，你不知道吗？”严复说。 “我怎么知道？”黎洛洛笑。 严复急切地想要亲吻黎洛洛，但她却猛地偏过头，还在忍不住地笑。 严复亲了一下她的脖颈，咬着她的耳朵：“转过头来。” 他细微的动作弄得黎洛洛浑身痒酥酥地，她缩着头：“不……” “转过来。”严复啄吻了一下又一下她的脖颈，带有欲念地在上面轻轻地咬了一下，黎洛洛撕了一口气，扭过头想骂他，却被他突然堵住了唇。 很快就被攻城略地，黎洛洛被严复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的手臂攀着他的脖颈，身体却忍不住下滑。严复的力气很大，她能感受到他手臂上坚实的肌肉横在自己的腰处。他用手臂撑起她快要被软下来的身子。 黎洛洛气喘吁吁，嘴角拉扯着透明的唾液，不知道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属于严复的。严复也有细微的清喘声，他只是压着她亲吻，不知疲倦。 只有在接吻的时候，拥抱的时候，严复才能清晰地感到洛洛在自己身边，她是真实存在在自己怀里的。 他们相互拥抱着，抵着额头，缓慢地呼吸着。 门口却突然走近一些脚步声和谈话声，打破了他们之间这缠绵的气氛。 分不清是谁先动的手，也许是两人同时松的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分离，离得有一段距离，然后门口的门被打开。 “严医生，我跟张医生要去icu里看一个病人，那人的病挺特殊的，你跟着我们也去一趟吧。”两个医生站在门口看着严医生说着。 严医生没说话，他瞟了一眼旁边的洛洛，对面的医生才察觉到这个屋子里还有别人在，“哎……洛洛也在啊。来找你小叔啊。”一个医生对着她打招呼。 黎洛洛笑着点点头：“嗯，我来找他。” 她看了眼严复：“小叔，你快去吧。” 严复又看了一眼她，说：“你在这边等一会，我等会过来找你。” 黎洛洛点点头，看着他跟那两个医生离开了值班室。 她跟严复的关系在医院还没有公开，学校里倒是有几个人知道她跟严复的关系。只是有时候碰到了一些医院的人，只能很快地就离开一段距离，然后再偷偷摸摸地看着对方。 黎洛洛记得，白依然在知道自己谈恋爱的时候，并没有多惊讶。只是问自己，是不是那个老是来学校接自己的人。 黎洛洛回答是，她寝室的人大多已经见过严复。也知道她之前叫他小叔。她对严复的事情跟她们都没有隐瞒。只是在医院里严复的那些同事面前选择性闭口不言。 要公开，与之而来的就会面对更大的压力。周围的人肯定都会惊讶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理解的人也会很多。黎洛洛觉得这些倒没什么，只是想到一旦公开的话，严复就会面对比自己更多的指责和怀疑，就心生不忍。 毕竟，如果两个年龄相差过大的人谈恋爱，一般受指责最多的都是年纪较大的那方，他们被扣上喜新厌旧，贪恋美色，没有定力种种标签。而年纪较轻的那方则被扣上不成熟，任性，幼稚的标签。 不同的人有不同背后的故事，有不一样的爱情，却被人要求着有着千篇一律的爱情，好像平凡才会不出错。 —— 黎洛洛正倚在走廊的栏杆处跟一旁的罗绮聊天。 罗绮在兴致勃勃地跟她讲，他跟他女朋友是如何复合的。黎洛洛笑着听他说话。 只是，罗绮似乎看出来自己跟严复的关系不似从前，好像更近了。他知道自己喜欢严复，还问自己，跟严复有没有新的进展。 黎洛洛有些不确定要不要把自己跟严复交往的消息告诉他。 罗绮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但同时也是严复的同事。他若是知道了，相信不出多久，医院里的其他人也会知道。这让黎洛洛有些头疼。 她与罗绮正聊着，严复从后面走过来，看了眼对面的罗绮，又看了她，问：“聊什么呢？” 黎洛洛回头看他：“没什么。” 罗绮站得直了一点，跟严复打招呼：“严医生好。” 严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罗绮说：“检验科的报告好像好了，我这就过去取。” 他匆匆忙忙地走掉，黎洛洛笑了一下，问：“为什么罗绮那么怕你？” 严复耸了一下肩膀：“不知道。” 严复离她近了一点，从后面悄悄地搂住了她的腰，黎洛洛看了一眼他，拍着他的手，眼神环顾四周：“有人呢。” 第159章 等一下再走 严复离她近了一点，从后面悄悄地搂住了她的腰，黎洛洛看了一眼他，拍着他的手，眼神环顾四周：“有人呢。” “有人怎么了？”严复说。 黎洛洛叹了口气，问他：“你今天几点下班？” “一会还有两场手术，大概晚上十点多吧。” “那我就不等你了，先回学校了。” “这么快？”严复看着她。 “等到你下班开车送我回去，我们学校宿舍的估计又要门禁了。” 严复皱着眉头看她，似乎在想些什么。 黎洛洛拉了拉他的袖子，说：“再说了，我刚回来，今天有点困，想回去早睡一会。” 严复说：“知道了，你一会直接就回去吧。” “我明天没有课了就直接过来找你。”黎洛洛说。 严复摸了摸她的头发：“我，那我明天等你。” 第二天，没有课的黎洛洛如约到医院来找严复。严复这天手术不多，可以早一点下班。于是，他便带着洛洛来到了一家餐厅吃饭。 他们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坐下来好好面对面地吃过一顿饭了。 菜还没上来的时候，黎洛洛装作无事般地玩着手机，腿在桌子底下似碰非碰地碰着他。严复只是笑着看她，没有说任何话。 这个时候，有个男生走了过来，拿着手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着笑容，问她：“同学，请问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黎洛洛抬头看着他，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生似乎有些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说：“没事，我们做朋友也可以。” 黎洛洛看了一眼对面的严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在看着桌上的菜单。黎洛洛无奈地对他笑了笑：“我对面坐着的就是我男朋友。” 男生啊了一句，有些难以置信，他甚至还抬头看了一眼严复，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搞错了。我还以为他是你老师。” 他急急忙忙地退出去，黎洛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倒是笑了出来，跟对面的严复说：“他怎么会认为你是我的老师呢？” “我倒是第一次听别人说，你是我老师。” 严复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看着菜单，黎洛洛不知道他在琢磨些什么，明明都已经点完餐了，他为什么还要看。她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腿，调笑地叫着：“严老师？……严老师？” 严复终于舍得放下了手中的菜单，他抬起头说：“我并不觉得我们像师生关系。” 严复的表情有些严肃，不苟言笑看着她。黎洛洛趴在桌子上，捧着自己的脸笑了：“可是，你现在这样的表情，倒还真挺像我老师的。” “总是说让我不要做这，不要做那的。啰里啰嗦地，跟我初中的一个班主任巨像。” 严复听完后似乎更生气了，眉头皱得更紧了。 黎洛洛噗嗤笑了出来，摸了摸他的手背，说：“好了，不逗你了。你不要老皱着眉头了。” 严复看了她一会，问：“你经常遇到这种事吗？” “什么事？” “有陌生人要你的联系方式。” 黎洛洛说：“没有啊。也就几个而已。” 严复撇开了眼神，又不说话了。黎洛洛看他又不高兴了，说：“哎呀，那你不也是吗。之前我上初中的时候，有多少女生借着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严复说：“那你给了吗？” “给了。”黎洛洛不好意思地辩解道：“那还不是因为那些女生总知道我喜欢什么，买好吃的诱惑我，我吃了人家的吃的，总不能不办事吧。” 严复抽开了被她一直压在下面的手。 黎洛洛继续辩解道：“我给她们联系方式还不是因为知道你不可能对她们有那种意思的吗，那个时候你不是跟小嫂……”黎洛洛定住了，她口误一时提到了周念兮，她一直叫周念兮叫得都是小嫂。想到这，便改口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接着说：“给他们你的联系方式，你不是连理都没理的吗。” 那个时候，严复在跟周念兮交往，他们快要订婚了。黎洛洛没有说下去了，默默坐直了身子，喝了一杯放在桌子上的一杯水。 菜上来了之后，两个人都在沉默寡言地吃着菜。谁也没有说话。 黎洛洛只顾着低头吃盘子里的那一块排骨，忽然看见眼前多了一个拿着手帕的手，抬头看。 “看你嘴巴上吃的。”严复一边说着，一边倾着身子替她擦嘴巴旁边的污渍。他擦完了之后，摸了摸黎洛洛的脸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又退回身子继续吃着。 黎洛洛看着他，舔了舔嘴巴，继续低头吃饭。 吃完饭结了帐之后，严复拉开凳子，自然地把黎洛洛的包拿在手上，然后一只手去牵她。 小的时候，黎洛洛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严复偶尔会来接她放学。他也总是会这样时刻牵着自己的手，好像总害怕自己会走丢了一样。 “怎么觉得，你总是还把我当做小孩子一样。”黎洛洛晃了晃他的手，看着走在前面的严复。 但严复没有回过头看她，他只是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 等到黎洛洛坐在车里的时候，严复才松开了她的手。黎洛洛坐在副驾驶，看着他关了车门，绕回到了主驾驶的位置，坐下来。 黎洛洛从严复的手里拿了包，放在自己腿上，然后系上了安全带。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严复看着她，还没有系安全带。 “怎么了？不走吗？”黎洛洛问他。 严复捧着她的脸，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说：“等一下再走。” 严复把她压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断断续续地亲吻她，黎洛洛靠在他的身上，鼻端都是他衣服上淡淡的薄荷味道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这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它应该是不好闻的。但在严复身上，这两种味道却出奇地和谐。黎洛洛一直喜欢这种味道，它是属于严复的味道。 只要一想到它属于严复，黎洛洛心里就被满满的安全感填充着。 严复的额头与她的额头轻触，黎洛洛闭着眼睛靠在他的怀里，没有注意到，严复看着她温柔的眼神。 总是控制不住，时刻都想吻她。想要她永远都在自己身边，想让她一辈子都靠在自己怀里。 严复开着车，载着她，往她的学校开去。 她此刻在自己身边，还仅仅只是个开始。她们之间未来还有很长的道路要一起面对。严复本应该是个永远无畏的人，只是却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爱情在给人披了一身铠甲的同时，也给了自己一样软肋。 他不敢大步朝前地走，因为害怕有事情会伤害到洛洛。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走，必须要考虑地全面一点，才不会让洛洛在世俗的偏见中被刃箭所伤。 童话故事里的结尾的总喜欢说，最后，王子和公主住在城堡里，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可生活永远不会停止，王子和公主总该是要一起面对很多很多问题。这些并不是赶走了坏巫婆就能解决的事情，也并不是只要王子和公主足够相爱就能解决的。 能不能幸福，谁也无法预料。真正的幸福是需要有幸运的成分存在的。 严复的生活在医院与洛洛之间平衡，这种平衡会带给他无限的安稳感。 没有工作的时候，他基本上总是和洛洛呆在一起。有的时候，洛洛要在学校上课，他跑到她们学校，在外面看着她听课都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严复变得越来越会被小事满足，他经常笑着。医院里的那些同事察觉到了他的不同，说他变了很多，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他们调笑着他肯定是谈恋爱了。严复总是笑笑，不吱声。 “后天，咱们科室的小赵过生日，邀请咱们全科室的人一起去他家里玩，你去不去？”手术室外的洗手台旁，张医生一边洗着手一边问严复。 “不去了，我那天有事。”严复洗好了手，端着手臂，旁边的医生走过来给他戴上了手套，穿上防护服。 “哟……你这几天可都是有事啊。每次叫你你都不去了，看来李医生说你谈恋爱了也不是没有根据。”张医生笑着：“说吧，哪家的姑娘，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严复笑着摇摇头，说：“好了，别取笑我了。准备上手术台吧。” 这台心脏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结束后，严复扭了扭酸涩的脖子，取下沾满血的手套，跟旁边的医生说道：“注意观察患者的术后反应，如果有出血情况，要及时跟我说。” 他跟着几个医生下了手术台，走到了外面，被外科主任陈亮喊住了，要他同其他人一起去开一个会。 几个医生坐在会议室里，陈亮分别给了他们一份病例。 “这个患者是上个星期从别的医院转到我们医院的，38岁的高龄孕妇，体内的胎儿现在有29周大了，前一阵子查出来胎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孕妇的身体情况也不太好，在我们医院住院部躺着。你们几个医生商量商量，看看什么办法最好。”陈亮介绍道。 第160章 年轻漂亮 李医生翻看着孕妇的各项检查结果，面露难色：“她现在自身情况都不太好，血压那么低，就算不考虑她现在肚子里胎儿的情况，她是个高龄产妇，每天都靠呼吸机维持，能不能撑到生产那天还是个问题。” 陈亮说：“我当然知道她的情况不太好，这不是让你们来想想办法的吗。” 陈亮叹了一口气：“这个孕妇是沈院长的女儿，沈院长的妻子前一阵子找到我，说怎么样都要把她女儿救活。沈院长虽然没说什么，但最近你们也都看得出来，他状态也不怎么好。” 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都沉默了，隔了一会，严复说：“孕妇肚子里的胎儿先天性心脏病没有严重，如果足够精细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胎儿现在才29周，太小了，估计承受不住刨宫产。我们可以考虑在子宫内给胎儿动手术，结束后让胎儿继续在子宫里，直到孕妇到了可以生产的时间。” “只是，我不太确定孕妇的情况。就像李医生刚才说的那样，孕妇自身情况都不太好，自身估计也要动一次手术，很有可能撑不到手术结束，就一尸两命。” 严复看了看对面妇产科的主任医师，说：“你们妇产科有没有谁有把握可以帮我在术中稳定孕妇的情况？” 妇产科的几个医生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点头。这个孕妇的情况在之前她们都已经看过千万次了，若是在子宫内做手术的话，一定是会极其精密。她们都能力去承担这次手术，也没有勇气去同严医生做这个手术。 陈亮也有些为难，光靠严复能做胎儿的心脏手术还不够，最主要的还在孕妇，还要有人来稳定孕妇的情况。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医院妇产科的外科医生大多没有那么高的能力去做这一场手术。 “让我想想吧。如果不行的话，我跟院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从外面医院调一个人过来，跟严医生一起做这个手术。” 几个医生开完了会，孕妇的资料交给了严复。陈亮还没有找到合适人选手术的时候，会由严复和妇产科主任负责。 严复又变了忙了一点，他要去住院部观察孕妇腹中胎儿的情况，还要跟妇产科主任开一个会讨论孕妇的情况，还要查一下文献资料，思考在子宫内如何给胎儿做手术。还要考虑各种突发情况，总之什么都要提前想到。 因此，黎洛洛晚上来医院的时候，等了三个小时才见到他。 “你干嘛去了？这么忙？不是要下班了吗？”黎洛洛在凳子上坐得屁股都有些疼，不满意地看着他。 严复关了值班室的门，摸着她的脸：“对不起啊，刚才在开会。”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黎洛洛下拉着嘴角：“都晚上十点多了，我在你这呆不了几分钟，又要往学校赶了。” “对不起啊，别生气了。今天特殊情况，明天去带你好吃的。” “什么特殊情况？” 严复便把那个孕妇的情况简单给她说了一下，黎洛洛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每次都等你，都等习惯了。” 严复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嘴唇，抱着她笑了：“好了，还是洛洛最乖。” “你是不是一会还要在医院呆着？”黎洛洛问他。 “嗯，一会还要去住院部一趟。” 黎洛洛撇了撇嘴角，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了。便拍了拍严复的后背说：“我要走了，差不多到时间了。” “这才多少时间啊？”严复松开她，问。 “没办法啊，太晚了，我得在门禁之前回去。”黎洛洛说着，就准备去沙发处去拿自己的包。 严复一只手给她顺了顺头发，一只手拉着她：“那到学校了，给我发个消息。” “我知道了。” “要是打车的话，多小心着点，不要上看着不太好的车，钱贵一点没关系，要安全，上车之前把车牌号码也给我发过来。” “我知道了，你很啰嗦哎。” “不要不耐烦，要听着，记住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严老师。”黎洛洛笑着调侃他。 严复最后又亲了一下她，两人才分离。 三天后，陈亮给严复打电话，说是共同给孕妇做手术的合适人选找到了。是f市第三综合医院妇产科调过来的一个妇产科手术医生。 f市第三综合医院的妇产科在全国都是有名的，陈亮原本没打算别人会答应他的请求，来d市这边做手术，只当碰个运气。只是当他把孕妇的资料发到那边之后，那边妇产科的主任就联系他，说她们这边有一个医生能一起合作做这场手术。 陈亮当然喜不自胜。立马把这个情况跟院长和严复说了。等到那边的医生过来了，几个科室再进行一次会诊，商讨具体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就能尽快手术了。 只是，当那边妇产科的医生来了的那天，十几个医生坐在一起会诊的那天，严复刚进门抬头，就愣住了。 他看见了周念兮。 周念兮坐在桌子的边侧，她在同身边坐着的一个医生说着话。见到自己进来了，微笑着起身，从容不迫地向他伸出了手：“好久不见啊，严医生。” 陈亮有些吃惊，他问周念兮：“你认识严医生啊。” “当然了，我们可是旧识。对吧，严医生？”周念兮对着他笑。 严复虚虚地回握了一下周念兮的手，然后松开：“嗯。我与周医生以前认识。” “我倒还不知道你们之前还认识，早知道这样，就不用那么麻烦让我当中间人了。直接让严复找你来就行了啊。”陈亮哈哈笑着。 严复坐在位置上只花了两分钟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波动，即使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周念兮，没有想到周念兮会是同自己一起手术的人。但严复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严复简单地介绍了孕妇肚子里胎儿的情况，然后说了一下给胎儿做手术的两个方案。周念兮只是看着严复拿过来的病历资料，笑着说：“严医生准备的很全面啊。” “我之前也接手过两个像这次孕妇的情况的患者，手术都很成功。更何况，有严医生这么优秀的医生跟我合作，自然更没问题。” “你这样说，我的心就放了一大半了。怪不得你们妇产科主任总跟我夸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们主任跟你说什么？”周念兮笑着问陈亮。 “说你不仅年轻漂亮，手术也做得好，什么都会。”陈亮笑着回答。 “她夸大了而已，我哪有那么厉害。” 会诊进行得很顺利，几个医生坐在一起，主要人物集中在严复跟周念兮身上，毕竟他们是主刀医生和副刀。几人相互交换了一下对于孕妇身体的看法，不到半个小时就制定出了一套详细的手术方案。 几人商讨完毕，说等这两天再观察一下孕妇的情况，各项检查完毕后，一切稳定了就可以开始手术。 开完了会，严复和科里的张医生往回走，张医生摸着下巴在路上感叹道：“哇……陈主任这次请的周医生还真是厉害，关键是人真的漂亮啊。你说我们医院怎么没有那么好看的医生呢，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张医生回过头看他：“哎……你们之前认识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严复说：“大学同学。” “那她大学的时候是不是就成绩很好，是班里的班花那种的？” “嗯。”严复点点头。 张医生刚想再问些什么，身边严复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对他说：“不好意思，我先去接个电话。” 严复拿着手机过了医院走廊，转角来到了一个稍微静一点的地方，笑着接通了电话：“喂……课上完了？” “嗯，没课了。”黎洛洛问他：“你今天几点下班？” “我一会巡完房开完药，今天大概六点就能走了。”严复说：“一会我开车去你们学校找你？” “算了吧，等你来我们学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我去医院等你吧。”黎洛洛说：“我想去看最近刚上映的那个电影，你下了班能陪我去吗？” “能啊。想看什么电影？我来订票。” 黎洛洛嘻嘻地笑了起来：“我早就订好了，本来还怕你今天有事想退掉的。电影院离你们医院不远，我们吃了饭就可以过去。” “等着啊，我来你们医院找你。”黎洛洛隔着电话亲了严复一下，笑呵呵地挂掉了电话，去医院找他了。 严复脸上还带着笑容，他转过身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准备去巡房。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在一个转角处看到了周念兮，她手上拿着一份文件，站在不远处笑着看自己。 严复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他对她点头，当做简单的打招呼，然后往前方看，继续走着。 “你真的打算这样一直对我？”周念兮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第161章 想回你家 “你真的打算这样一直对我？”周念兮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严复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周念兮，没说话。 “怎么说，我们曾经也是差点结婚的关系。你真的要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对待我吗？”周念兮笑着走到他身边。 “我想，我们当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严复说。 周念兮停了一会，笑着看他：“你还是老样子没变，说话方式一向是那么直白。” “我很期待两天后我们共同的手术。”她朝他伸出手。 严复没有动作：“我也很期待能同时拯救两条生命。”他说：“不过，现在我要去巡房了。很抱歉，不能再在这里了。” 严复转身离去，周念兮看着他的背影默默伸回手。她笑了。 等着吧，严复，你终究还是我的。 黎洛洛来到的时候，严复刚换好了衣服。黎洛洛推开了门，悄悄地从背后接近他，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严复的身体一僵，他似乎被吓到了，双手都高高地举起来。黎洛洛抱着他笑：“怎么了？！那么害怕？不像是你啊。” 严复转过身来，看到是洛洛，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的啊。” 黎洛洛抱着他的腰，下巴趴在他的胸怀上，抬着头问他：“你下班了啊？” 严复也环着手臂搂着她的腰：“下班了，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 黎洛洛想了一会没想到，问他：“你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就是因为不知道吃什么才问你的啊。” “那吃，火锅？” “嗯……那好吧，我们去吃火锅，然后去看电影。”黎洛洛松开一直抱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看着他拿车钥匙走人。 严复带她去吃完了火锅，便牵着她的手去电影院看电影。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进过电影院了。取了票，在排成长长一队的人后面排队，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新奇。不过更新奇的是他牵着洛洛的手一同排着。 站在他们前面的那对小情侣似乎是在热恋期，两人时刻黏在一起。女的对着他们搂着男生的脖颈，甜甜蜜蜜地就笑了起来。然后她们就开始接吻。 站在后面的黎洛洛却脸红了，她当做没看见，悄悄地把视线移到旁边去。 严复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转过头看她，笑了一下，拉着她的手紧了一下。 电影开场，黎洛洛和严复坐在稍微靠后的位置上，严复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因为长时间拉手的缘故，手心里黏腻着微微的汗液，分不清是谁的。黎洛洛觉得有些别扭，动了动手指，看着他，想让他松开手。 可严复大概是误会了她的意思，黎洛洛看了他一会，严复就倾过身子亲过来了。 他们四面都是人，黎洛洛甚至都能感觉到右手边坐着另外一个陌生人在看着她。她的后脑勺靠在电影院坐位的靠背上，脸一下子红起来了。严复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下巴上的胡渣磨砂着她的脸，让她感觉有些刺痛。 黎洛洛一只手推开了他，低声说着：“你干嘛？！” “好好看电影。”黎洛洛有些生气，黑暗掩盖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否则，严复就会发现她脸上特别红，周围一下子变得很热，她甚至都觉得额头有些微微的汗液。 黎洛洛抽出来了严复握着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严复又过来想要拉着她的手，黎洛洛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电影散场出来的时候，黎洛洛起身走了出去，也没有看后面的严复。严复跟在她身后，拉住了她的手，问她：“怎么了？生气了？” 她们随着人潮往外面走，黎洛洛瞪了他一眼：“里面坐着那么多的人，你干嘛那个样子。” “你那么看我，不就是让我亲的吗。” “我是让你把手松开，一直拉着手手心都出汗了。” “哦，那是我误会了。”严复不以为意，他停下来替她理了理头发，说：“好了，我错了。别生气了。” 严复说：“一会去哪？我送你回学校？” 黎洛洛看了眼时间：“回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天晚上，严复平常送黎洛洛回学校的那条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特别堵。听旁边也在堵着的司机师傅说是，前面不远处发生了一起安全事故，交警还在现场处理问题，路面也有部分损坏，所以才会变得那么堵。 黎洛洛坐在车上有些无聊，她开着车窗看了外面一会：“你说，路什么时候才会好啊？” “不知道。我们在前面那个路口调头走吧，找另外一条路送你回学校。” “可是，去我学校的路就这一条啊。”黎洛洛说。 她想了一会，转过头看着严复，手搭在他把着方向盘的手臂，说：“要不我今天不回去了，去你那睡吧。” 严复看着她，视线定格在她的眼睛里。 “反正我去你那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等你找到合适的路送我回学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太折腾了。”黎洛洛说：“而且，现在这边不是离你家挺近了吗。” 严复看着她，没说话，似乎在想些什么。 黎洛洛其实是想去严复家里看看了，从她们交往到现在，算上前不久去外地比赛的那一段时间，差不多也有一个多月都没去过他家了。她有些想念他家阳台那个巨舒服的阳台，还想让严复给她做饭吃了。 “改天再去吧。今天还是先送你回学校吧。”严复说。 黎洛洛不解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 严复只觉得手臂上与洛洛手心接触的那一小块皮肤异常地烫，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一瞬间变得僵硬，好像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改天吧，今天太晚了。”前面的车子动了一点，严复打着方向盘，跟着往前开。 黎洛洛觉得严复好像很奇怪，她眯着眼睛笑着问他：“你不会屋子里藏着什么其它的人吧？金屋藏娇，不敢让我看是不是？” 严复嗤笑一声：“你脑袋瓜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吗？” 车子慢慢地移动着，严复重新规划了导航，在路口转了个方向，带着洛洛往学校开去。 下车的时候，黎洛洛还很怨念地站在窗外看他。 严复看着她笑了，对她勾了勾手指，黎洛洛问他：“干什么？” “近一点。”严复伸着身子在车里说着。 黎洛洛靠近车窗，严复勾着她的脖子把她往下压，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说：“改天，改天一定让你去我那。” 黎洛洛说：“改天就是不会有一天的。” 严复摸着她的脸：“不会的。” 跟洛洛告别之后，严复在路上开着车，想起洛洛在电影院里害羞红着脸的样子，一个人笑了起来。 洛洛真的是个很爱害羞的女孩子，公众场合自己拉一下她的手，她都会回头看一眼自己。每次也只是会等到没有人的时候，才敢偷偷摸摸地跟自己亲近。 在医院，一遇到人，躲得比谁都快。 只是，严复却偷偷有些心酸。 他知道洛洛这样做的原因，她有一大部分原因大概都在为自己着想。只是，严复却越发想要把他们之间的事情跟旁边的人说。想要公开，想要可以随时随地地都可以与她牵手拥抱，而不是在背地里偷偷摸摸的。 想要和她成为人尽皆知的情侣。不想要别人再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叔侄或者是其他什么关系。 ——分割线—— “最近感觉还好吗？”医院的病床前，一群医生围在36床那个最近备受关注的高龄产妇身边，前面穿着白大褂的周念兮柔声问着她。 “还是会喘不过来气。”孕妇躺在床上，虚弱地回答。手上缠着用于生命体征监测的各种线。她说：“我的宝宝……我的宝宝没有事吧……？” 周念兮握着她的手：“你放心，宝宝没事。等到手术结束之后，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平安地见到你了。” 孕妇流着眼泪：“我求你，一定要救它。”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但头刚离开枕头就又落回去：“要是手术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们不用管我，你们一定要救它。” “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它在我身体里呆了那么多时间，我不想让它离开这个世界。” 周念兮低下身子安慰着她：“你放心，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有那么多人帮你，你自己也要撑着。你要撑到宝宝出来的那天。” 严复从外面走进来：“抱歉，刚才急诊室那边有点情况，来得有点晚了。” 周念兮回头看了他一眼，把身边的位置让给他了一点。 孕妇在医院住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了，又因为是沈院长女儿的缘故，自然认识严医生，也知道严医生手术做的很厉害，她看着严复，企图抓着他的手，像是在看着最后一根稻草：“严医生，我的小孩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救活它。” 严复拍了拍她的手臂：“你放心，没事的。” 第162章 订婚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帮你小孩做好手术之后，它会继续在你体内生活，等到小孩再长大一点，我们会再进行一次刨宫产手术把小孩取出来，这样你们就能平平安安地见面了。”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只要你放松就好。什么都不要想，要用平稳的心态。这样，做手术的时候你的状况好，对你自己的小孩也有利。” 严复说：“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这样你的小孩才会在你肚子里健健康康的。” 周念兮在一边说着：“对，你要相信我和严医生。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的。” 看完孕妇的情况之后，几个医生纷纷走出去。周念兮在后面喊住严复说：“孕妇的手术过程要不要我们提前过一下？” 严复停下了脚步，看着她。 周念兮笑着说：“三天后，她就要动手术了。这场手术很重要，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提前演练一下。” 严复说：“具体的手术方案我们都已经很清楚了。手术出现突发情况也只能当场应对，以前演练不演练没有什么意义的。” 周念兮：“这可是我们时隔那么多年，第一次合作做手术，你难道不想提前重温一下吗？” 严复摇摇头：“抱歉，我不想。” 周念兮端着手臂看着他还是笑：“那可真是可惜了，之前上学的时候，我们在课堂上合作了那么多模拟手术，老师都说我们配合得最好呢。” “你那个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那个时候你整天来找我跟你一起配合完成模拟手术，有的时候我们还比赛，看谁缝合得最快。” 严复皱着眉头，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说：“抱歉，我不想听你回忆往事。我一会还有手术，就先走了。” 周念兮看着他丝毫不留情面地转身离去，忍耐地咬了咬牙齿。她这次来b市第一人民医院接这例手术完全就是为了严复。当她从主人那里知道这边医院做这例手术的人有严复，她就决定要过来，接下这例手术。 这些年来，周念兮一直在等着严复主动过来找她。 周念兮对自己非常有自信，尽管她当初跟严复分手并不是非常体面，她用了最容易惹怒严复的方式来跟他说分手，但她依然认为现在严复还是爱着她的，他一定会回来找她。 他没有联系自己，只不过是因为不甘心。她在这边想着他的时候，他一定也在饱受折磨地想着她。她相信，他最终还是会来找到自己的。 她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人，身边所有的人都爱慕自己。她选择了严复，她们曾经将要结婚。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地就放下自己。 周念兮这些年来也交往了一些其他的男人，那些男人比严复有钱，比严复更关心她，他们每一个都无微不至地关心她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他们向她表达着爱意。只是，周念兮却总是忘不了严复。即使，是当初她主动跟它提的分手，她还是忘不了他。她也不甘心自己跟严复会那样的结束。 所以，后来，她的眼里再也见不到其他的人，她在等着严复找她。只是，她等啊等，终究没有等到严复联系自己的那天。 不过，没有关系，她折下身子，屈膝主动来找他。 只要她稍稍向严复表示一点想要回头的念头，他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现在严复冷着脸对她，他不理会自己说的任何事情。只不过是还在生气而已。还在生气就代表还在乎自己，不久之后，他肯定还是跟自己在一起。直到现在，周念兮一直都是这么想着的。 ——分割线—— 黎洛洛没想到会在严复的值班室里的遇到周念兮。 她站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她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看见周念兮笑着看向她。 然后，黎洛洛就知道了，此刻是真实的。 “你来找严医生吗？”周念兮似乎没认出来她是谁，只是看了一眼她，就转过身继续看着严复桌子上的文件：“严医生去做手术了，你有什么事一会再来吧。” 黎洛洛不知道此刻该叫她什么，她以前一直都是叫她小婶，现在猛然要换个称呼，倒还真是有点不适应。她站在门口，一直这么看着她。 周念兮又回过头来，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怎么还不走啊？” 黎洛洛尴尬地笑了笑，走近了，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洛洛啊。” 周念兮这才仔细地打量起来她，然后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惊叫出声：“你真是洛洛啊，都长这么大了啊？！” 黎洛洛点了点头。 周念兮又围着她绕了一圈：“我记得那个时候见你你跟个小孩子一样，怎么现在一眨眼地就长成大美女了。” 黎洛洛笑得有点苦涩，看了她一会便移开了眼，没有说话。 “你来找严复的啊？” “嗯。”黎洛洛点点头。 “你不是在d市吗？怎么来b市了？” “我在这边上大学。” “那正好，严复还可以照顾着你一点。”周念兮问她：“你今天来找他干什么的？” “也没什么事，就一起吃个饭。” 黎洛洛见周念兮一直笑着跟自己说话，估计严复也没有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跟她说过，不然，她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跟自己说话了。 “先不跟你说了，妇产科那边有点事，我得要去一趟。”周念兮身上的传呼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便跟黎洛洛说，匆匆离去了。 她走后，黎洛洛坐在椅子上，心却一直都静不下来。 所以，严复下班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坐在椅子里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洛洛。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问她：“怎么了？怎么看着那么不开心？” 黎洛洛抬头看着他，然后又低下头来，没再看他。 “怎么了？”严复抬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黎洛洛头偏了一下，弄掉了他的动作，说：“我刚才看到小婶了。” “小婶？”严复笑了：“你说什么呢，你根本没有什么小婶。”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黎洛洛很认真地看着他。 “你不能这么叫她。周念兮现在不是你小婶，你也根本没有什么小婶。”严复也很严肃地回答她。 “可是，我之前就是这么叫她的啊。你以前也没有反对过啊。” 严复的口气有点强硬：“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黎洛洛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他。片刻后，严复叹了一口气，问她：“你怎么碰到她的？” “我来你值班室，她正好在这里。”黎洛洛说：“她刚开始还没认出来我呢，说我变了很多，由以前的小孩子一下子就变成那么大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一些很平常的话，问我在哪上学之类的。”黎洛洛笑：“还说，让我有事就去找你帮忙。” 黎洛洛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严复说：“她前几天刚从别的医院过来，跟我合作一个高危产妇的手术。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知道。”黎洛洛说。 严复拉着她的手：“你不要生气。我一会就跟她说，我跟你在一起了。” 黎洛洛摇摇头：“算了吧，你先别说。” “可是，那总要说的啊。总不能一直让她认为我们还是以前那种关系吧。” 黎洛洛却有点慌了：“不行，你先别说，等以后再说。” “以后是什么时间？早晚都要说的啊。” “不行，反正你现在先别说的。你等我先缓缓，我现在脑子一团乱，还没从她突然出现中适应过来。”想到这，黎洛洛有点生气，问他：“你怎么之前没跟我说，周念兮回来了啊？” “我怕你多想。”严复看着她。 “那你现在跟我说，就不怕我多想吗？”黎洛洛反问他。 严复看着她沉默了，然后伸手抱住了她：“对不起。” 尽管严复对周念兮的突然出现感到不太舒服，但他仍旧认为着不会给现在的生活带来太大影响，他跟周念兮早已经结束了，手术结束之后，周念兮离开这里，一切就会恢复到原样。所以，他也觉得没有必要跟洛洛说，因为这样只会徒增她的烦恼。 但是他现在看见洛洛皱着眉头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忽略了一些事情，他终究还是没有考虑周全。 严复带着洛洛去吃她平常最喜欢吃的鱼，只是吃饭的时候，她兴致并不是很高。一直低着头，小口嚼着，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只是喝着杯子里的水。 “怎么了？”严复也停下来吃饭的动作，问她。 “没事。”黎洛洛摇摇头。 “怎么会没事？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严复很担心，他握着桌子上洛洛的手。 黎洛洛抬头看着他：“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跟……”她原本想说小嫂，但回想起之前在值班室严复对于她说小婶这个称呼不太高兴，便换了个称呼说：“你跟周念兮，当初为什么会分手？” “你们明明当初都已经订婚了。”黎洛洛说。 第163章 出轨 严复倚在后面的靠背上，长长得吐了一口气：“我不告诉你，是因为，那不是一件特别光彩的事情。” “你也知道，我跟她当初一起去了美国的一家医院工作，刚到美国没多久，大概三个月吧，我在我们住的那间公寓里亲眼看见了她和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躺在床上翻滚。那个男人是我们在医院工作的同事。” “她出轨了。后来，她跟我承认，其实她跟那个男的保持那种关系已经有一个月了。而我，一直都不知道。” 严复摊开手：“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黎洛洛很惊讶：“她怎么可能会出轨？！” 严复说：“可是，事实的确就是这样。” 在黎洛洛的猜想中，严复跟周念兮分手的原因可能是长时间在一起把爱意消耗殆尽，也可能是因为太忙无暇照顾对方而分手。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是这个理由。 如果是这样的话，假如说当初周念兮没有出轨，他们便会如同每一对相恋多年的情侣一样，由订婚转到结婚。他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孩子。说不定，严复会留在美国，永远都不会回来。 黎洛洛问他：“你恨那个男人吗？” “哪个男人？”严复说。 “周念兮出轨的那个男人。” 严复说：“我不知道。我当时只是觉得很愤怒。当我看到她们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我就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黎洛洛笑了出来，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我倒还真是没想过，你也会有被人出轨的时候。” 严复说：“所以，你别多想了。我跟周念兮之前都已经那个样子，自然现在也说不了什么话。等到医院那个孕妇的手术已结束，她就回去了。我们也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黎洛洛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严复拍了拍她的手：“你现在与其想她的事情烦心，倒不如想想过几天想去哪玩。” “想这个干嘛？” “大概再过一个星期，我就有两天的假期了。”严复问她：“想去哪玩？” 黎洛洛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我想去游乐场。” 严复笑：“你怎么老喜欢去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地方啊？” “你管我吗，我就是想去游乐场玩。” “好好好……随你。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 只要能和洛洛在一起，哪里都是好的。哪里都是开心的。严复只想看见洛洛笑，只要她笑起来，他便觉得什么都变得安心起来。 ——分割线—— 黎洛洛依旧还是如往常一样，只要学校里没有其它的事情了，便会跟严复在一起。有点时候是严复来学校接她，有的时候，是她去医院等他。 只是，她没有再去过值班室了。也更变得小心翼翼了。严复总是会在医院走廊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她。 黎洛洛只是不敢再遇到周念兮。她不知道遇到她了该说些什么。也害怕见到她之后，自己会露出什么马脚来，让她怀疑自己跟严复之间的关系。不过，也算如她所愿，自从值班室遇到过她一回，黎洛洛便再也没有遇到过她。 这天，黎洛洛来的时候，严复正在手术室和周念兮为孕妇做那场很重要的手术。她知道里面那场手术，那场手术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医院的很多医生都被调去那场手术了，连罗绮也被选进去帮忙了。 严复已经为它准备了很多天，他之前在学校里坐在车里等她的时候，还在看为她预定好的手术方案。 黎洛洛在外面等着他出来。她等了很久，有些无聊，便踱步到护士站那里，听着她们说话聊天解闷。 来医院来的多了，护士站的很多护士跟她都很熟悉。甚至连医院里的一些八卦也会跟她说。 黎洛洛趴在护士站的台子上，听旁边的那位护士说：“你们见过从f市综医新来的周医生吗？就是那个今天要和严医生一起做手术的。” “嗷，我知道，周念兮对吧？” “对对对对。我前几天去妇产科一趟，才见到她本人，她真的好漂亮啊。” “对啊，一看就知道跟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一个护士说：“你知道，我那天见她桌子上放的一瓶保湿水，起码要这个数。”她伸出来六个指头。 “六百块？” 那个护士犯了一个白眼：“你傻啊，是六千块。前不久xx刚出的限量版星空版保湿水。” “哇哦。” “还有，她身上背的那个包你们注意到了没？那是xx春秋高定的水钻包，如果是正品的话，官网上至少要是十万。” “哇哦！” “所以，人家漂亮是有原因的。那都是用钱砸出来的，能不好看吗，跟我们这种贫民窟女孩怎么能比。” “那人家的手术水平也是真的好的，要不然怎么能作为严医生的副手，跟他一起做手术。” 一个护士叹了口气：“哎，人家那才是真的千金大小姐，不仅长得好看，工作也是很好很有能力的。” “对啊，所以我觉得她跟我们医院严医生超级配的。郎才女貌，手术能力又是一样地好。不过，我好像听说她们之前就认识。”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听刘医生说的。好像之前是同学什么的。” “我看啊，严医生那么忙，以后如果有女朋友，肯定也会是个医生，很大可能就是像周医生这种类型的。估计很有可能是相亲认识的。”护士笑了起来，看着一边呆楞着没有说话的黎洛洛，问她：“怎么了？洛洛？” 黎洛洛摇了摇头，嘴角翘了一下：“没什么。” “洛洛，你有时间也帮你小叔找找对象吧。我们广大护士同胞真的很有可能他会打光棍过一生。实在不行，你帮他推荐推荐我们的小美护士。”那个护士调笑着推着旁边的一个护士。 “去你的，瞎说什么呢。”那护士害羞地，脸有点红。 “怎么了？你不是喜欢严医生吗？每天见到他，眼睛跟冒着花一样的，谁看不出来啊。” 她们还在说着她们的话，黎洛洛却不想再听下去了。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听她们随意地说着这些事情。 她很想告诉她们，严复已经有女朋友了。不是周念兮，不是护士，也不是医生，只是站在她们面前的黎洛洛。 所有人都从未想过他们会在一起。她们觉得，严复可能会跟任何一个人在一起，也从未有一个人想到会是自己。 黎洛洛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她离开了护士站，坐在走廊处的长椅上，看到前面大屏幕上那依旧亮起的手术中的红灯，缓慢地呼吸着。 严复此刻应该在里面同周念兮共同奋战，拯救两个连接在一起的生命。他们之间应该会很默契，也许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毕竟，严复与她相爱了那么长时间，毕竟他们曾经是快要结婚的关系。 而自己，根本不懂医学术语，也帮不了严复。她不能与他共同站在手术台上，替他分忧解难。 周念兮能帮他的，自己都做不了。 黎洛洛看着自己的手指，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抚摸着自己的手背，沉浸在无法自拔的内心世界里。 直到手术结束之后，严复和周念兮都走了出来，黎洛洛还在愣神般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在这坐着？”严复走过来，摘下口罩问她。 黎洛洛抬起头，看见了严复，也看见了他身边的周念兮。 “等你出来呗。”黎洛洛说着，又低下头来：“手术结束了吗？” “嗯。刚结束了。” 黎洛洛站起来，问他：“顺利吗？那个孕妇还好吗？” “手术很成功，孕妇和胎儿都没有生命危险了。”周念兮替他答道，她看了一眼严复说：“想不到啊，我们医院的事洛洛都知道。” 黎洛洛笑了一下：“闲暇的时候，听他提起过而已。” 严复只是看着她：“等了多久了？累不累？” 黎洛洛摇摇头，正要去看周念兮，严复却说：“走吧，带你去我值班室喝杯水。” 她们离开了那里，黎洛洛转头看后面的周念兮，她正微笑着跟自己告别。 走得远了一点，在路上，黎洛洛突然说道：“要是当初，我也同你一样学医就好了。” 严复笑了出来：“学医又累有苦得，为什么想学医？” 黎洛洛看他：“像你一样拯救人的生命啊，多好啊。” 严复停下来看着她，笑：“算了吧，你要是当医生，可没人敢让你开刀。” “那当护士吧，当护士也可以吧。” 严复掐着她脸上的肉：“你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整天都得要人照顾着。照顾别人肯定照顾不好。” “你不要总是说我像个小孩子。”黎洛洛瞪着他，语气也有些不好。 “生气了？”严复还是笑着，他揉着自己的头发说：“你这样生气更像个小孩子了。” 黎洛洛甩开了他的手，加快步子往前走着，不想跟他说话。严复在后面跟着：“生气了？” 第164章 她小你多少岁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错了。洛洛一点都不像小孩子。”严复追上来，在她身边走着。 黎洛洛没有理他，严复拉着她的手臂突然更快地走了起来，他带着她，转过了一个走廊。 “去哪啊？”黎洛洛问着他。 严复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带着她走，直到推开了一扇楼梯间的门。那里面有些黑，静得有些可怕，一点都不像医院。 “来这干吗？那么黑？”黎洛洛左右打量着。 “这里没人啊。”严复说着，就松开了牵着洛洛的手，转而搂着她的腰，低头就亲上了她的嘴唇。 严复压着她不断后退，直到她的背靠在了墙上，严复在黑暗中吻着她，黎洛洛仰着头想要看看严复的眼睛。只是在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清，于是，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寻找着他的眼睛。 严复的身上总是比自己热，他亲吻自己嘴唇的温度也带着烫意。他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掠取者一样，总把自己紧紧地锁在怀里。他让她明明不能呼吸，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黎洛洛趴在严复肩膀上细细喘气，严复在亲吻着她的脖颈。 她们只能在黑暗里拥抱和亲吻，黎洛洛抚摸着严复的后背，她明明可以随时触摸到严复身上的温度，却总是担心会在下一秒失去。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严复抱着她，说。 黎洛洛还是抚摸着他的后背，说：“有点。我看到你跟周念兮一起做手术，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有点不开心。” 她说：“她比我高，还比我有气质。她什么都比我好。” 严复笑了，摸着她的头发：“有吗？我怎么没这么觉得。” “你不用拿自己跟她比，你有很多做得好的事情，周念兮也不会。” 严复亲了亲她的耳朵：“你的小脑袋瓜，每天不要想东想西的。安心读书好不好。” 她们在漆黑的楼道中又静静地呆了一段时间，严复就出去了。他在医院里总有各种不同的事情要忙，要去看病人，要写手术报告，要同其他的医生一起会诊。总不能一直陪着她呆在那里。 黎洛洛有些累，她也不想在严复那里再等下去，便跟他说了，自己先回学校了。等明天他下班了，两个人再在外面见面。 严复也看得出来今天的洛洛有点疲惫。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总在医院忙，让洛洛等自己倦了。还是因为周念兮的事情。尽管在楼梯口跟她说了那些话，但是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准备下班的时候再找她一下。 只是，下班的时候，还没等严复离开，周念兮就先找上来了。 她没有穿白大褂，倚在值班室门口问他：“一会，下班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严复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周念兮笑：“我以前从没有听你说过这句话。有约？跟谁啊？”她走近了一点，倚在他的桌子上看着他：“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空气变得很安静，周念兮一直笑着看他，只是眼神却如锋利的刀尖。 严复说：“对，我有女朋友。” “她是谁？！”周念兮问。 严复看着她，隔了一会说：“洛洛。我现在跟洛洛在一起。” 周念兮静止了一段时间，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你还真敢说出来。” 其实，刚刚在手术室门外的时候，周念兮看着严复跟洛洛之间的互动就觉得有丝毫的怪异。因为严复的眼神太过温柔和包含爱意。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这种眼神。从看见洛洛那刻起，他的眼睛便从没有在她身上移开过。 她从未把严复和黎洛洛往那个方向想过。只是在看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之后，却突然想到，洛洛不过就是严复老师家的女儿，他们之间甚至连亲情都算不上，她为什么就那么心安理得地觉得他们之间不会是那种关系呢。 周念兮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恍惚中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是她不敢确信，她必须要证明自己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是完全没有荒谬的。 所以，她急匆匆地找到了严复。 只是，严复现在却告诉自己，他跟洛洛在一起了。 “洛洛是你侄女，你知道吗？”周念兮说。 “她只不过是我老师的女儿而已。” 周念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严复，你恶不恶心啊？她比你小了多少岁你知道吗？” 严复说：“我们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评价。” “我说为什么我当初跟那个男人上床，你连吵架都懒得跟我吵，就说分手。现在想想，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合计着，把我踹了，然后找你的未成年少女玩呢。” 严复一下子变得很愤怒：“我当初跟你分手跟洛洛没有任何关系。我回国那么长时间，今年才跟洛洛遇到。我们在一起也是在这之后的事情。” 周念兮笑：“鬼知道是真的假的。” 她说：“严复，我真的想不到，你原来也是这么庸俗的一个男人。看见人家小姑娘年轻漂亮就动心了是不是。” “不是我针对你。严复，我劝告你，跟小姑娘谈恋爱没什么好结果的。人家青春年华，追求的不过是刺激。谁会那么傻地跟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男人结婚，过后半辈子。” “我说了，我们之间的用不着你来评价！”严复怒视她，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 周念兮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她摇摇头笑了：“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两人不欢而散，严复倚靠在桌子旁觉得头疼。 周念兮说的那些话如魔音绕耳，在他脑海里不断循环。他的确害怕洛洛对自己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对的，但又忍不住担心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 严复开车去了黎洛洛的学校。他站在教学楼下，看着周围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久久地沉默着。然后他拿手机给洛洛打了个电话。 黎洛洛跑到了教学楼下，看着刚刚还在医院的他那么快就出现在了自己学校，有些惊讶，问他：“你怎么来了？” 严复说：“下班了，就想来看看你。” “你不回去休息吗？你今天那么累。”黎洛洛挽着他的手臂往前走。 “我现在还不太困。”严复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她们走在学校的湖边，黎洛洛问他：“你吃饭了没？” “还没。” “那一会，去我们学校附近的那家寿司店吃吧，我有点饿了。” 严复答应着她，两人在路上走着，遇见了黎洛洛的室友。他以前来学校接她的时候，洛洛跟自己说过。她们见到黎洛洛笑着跟她打招呼，说道：“跟你男朋友一起去吃饭啊？” 黎洛洛说：“嗯。” 严复看着她，待到她的那些同学走了之后，问她：“她们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知道啊，我跟她们说过。” 以前自己接洛洛的时候，洛洛会称呼自己为自己的小叔。现在洛洛又说是她男朋友。她的那些同学不会说些什么吧。 黎洛洛看出来了严复在想些什么，说：“她们刚开始也觉得很奇怪，但是我跟她们解释之后，她们也就没说什么了啊。” 黎洛洛看着严复，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们交往的事，罗绮也知道。” “罗绮也知道？” 黎洛洛其实也是前几天告诉他的，主要是罗绮眼睛太精明了，她去他们医院几次，罗绮缠着自己问她跟严复的关系，黎洛洛只好告诉他了，并让他保密。 黎洛洛看着严复呆立的样子，问他：“你生气了？”她又赶忙解释道：“你放心，罗绮说，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他不会跟你们医院其他人说的。” 严复转过头说：“我没生气。” 他笑：“我只是感觉到有点意外而已。我原本以为你不太喜欢把我们之间的关系跟别人说的。因为，那样，你会面临很大压力。” “有什么压力的。就算告诉了他们，他们顶多一时会感到惊讶，谁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揪着不放一辈子。”黎洛洛回答。 严复又笑，他看了她一会说：“周念兮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了。我刚刚跟她说了。” “她知道了？”黎洛洛一瞬间有些慌乱。 “我准备这几天，也会跟医院的一些同事说我们之间的事情。这样，以后你来我们医院，做些什么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真的可以吗？”黎洛洛隐约有些担心。 严复说：“没什么的，你不用怕。” “不是，我是害怕，你的那些同事因为我会再背后议论你，嚼舌头什么的。” “我们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严复说：“而且就跟你说的啊，他们会惊讶也不过就是一时的事情，谁也不会揪着不放一辈子。” “可是……” “好了，你就不要操心了。什么事都交给我。”严复捂住了她的嘴：“我们去吃饭吧，你不是早就说你饿了吗。” 黎洛洛被他拉着手往前走，没有再说什么。她看着严复，偷偷地笑了。 第165章 酒店房间 严复第二天上班到医院的时候，还是如往常一样，看完自己的手术时间表，做好了手术前应该做的一切准备工作，手术和外衣放在了外面。 中途手术结束休息吃饭的时候，严复和几个医生一起坐在休息室吃着饭，他拿着自己的手机翻看着有没有黎洛洛的消息。旁边的张医生调侃他：“严医生最近很喜欢看手机啊。果然是跟李医生说的一样，有女朋友了。” 严复笑了笑：“的确有女朋友了。” 他突然间的一句话却像炸弹一样轰炸了整个休息室。大家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张医生最先反应过来，问他：“谁啊？” “在我手机上啊。”严复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屏幕上亮着的是一个女孩子的照片。 张医生看着他，乐呵呵地凑过头看，只是看了两眼就移开了，他说：“你这骗谁呢？你手机上不是洛洛的照片吗？” “对啊。”严复说着。 张医生看着他脸上的标枪，觉得这点不对劲，仔细想了一会，跳出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念头：“洛洛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严复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嗯。 张医生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才开始重新说话。他只说着：“哇，你这真的是……真的是隐藏的够深啊。” 旁边坐在一起吃饭的几个医生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严复。 “洛洛是我女朋友。”严复说。 屋子里静了几秒，然后张医生突然猛地拍了一下严复的肩膀，噼里啪啦嘴巴不停地说道：“你小子够可以啊！那么年轻的小姑娘都被你骗到手了！” “前几天，我还在跟刘医生说着，要不要给你安排个相亲，把我妹妹介绍给你。合着，你都不知不觉找好女朋友了！哎！你跟洛洛你们两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严复说：“没多久，也就是最近的事。”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婚……太早了吧。” “不早了，你都三十五了。别人在你这个年龄都有两个娃了。” “洛洛，还在上学。”严复有些无奈。 “嗷，我忘了。这样的话，是挺早的。”张医生说：“前几天，你跟洛洛走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感觉有点不对劲，可那个时候就是不知道哪不对劲，现在想起来，才明白过来。” 张医生拍了一下手，倚在后面的靠背上，看着严复说着：“你们两的眼神就不对劲，有猫腻。”说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笑了起来。 旁边的刘医生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着说：“张医生，回神回神！你这表情太淫荡了！” 严医生看着他也笑着摇了摇头。 在医院公开他跟洛洛的事情，并没有严复想象中的那么困难。科里的几个同事知道了这件事，只是笑着说要早点喝他们的喜酒。 下班的时候，他便去黎洛洛的学校找洛洛，同她说了这件事。洛洛只是看着他笑。 明明才只是交往一个多月，严复却觉得已经跟洛洛在一起了很长很长时间。不过这也许是因为他们原本很久之前就认识的缘故吧。 严复休假前一天，黎洛洛去医院找严复，想同他商量明天不去游乐场了，让他开车带她去城区外的一个度假村玩。她不久前从白依然口中说过那个度假村，据说风景很不错，还有温泉。黎洛洛想让严复带着她去那里玩。 她仍旧是在外面等。却在无意间的转头时看见了周念兮。 而周念兮也看见了她。 她朝着她走过来。好像是面无表情，又好像是带着点轻蔑，黎洛洛看不清楚。 “来找严复？”周念兮问。 “嗯。”黎洛洛点头。 周念兮冷笑了一下，她看着她：“我倒是从来没想过你会跟严复在一起。” 黎洛洛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沉默。 “是你主动追求严复的吧？”周念兮问她。 “嗯。” “我就说吗。严复那样的人，不可能主动追求你的。”黎洛洛感觉周念兮是在嘲讽她：“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严复的？” “应该是我来到b市之后再遇到他吧。”黎洛洛怯弱地回答周念兮的每一个提问。 面对周念兮的时候，她永远底气不足。大概是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她之前叫她小嫂，现在猛然间小叔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总感觉自己像是从周念兮手里抢走了他一样。 再者就是，在黎洛洛的心里，周念兮永远都是美丽而富有气质的。她觉得她每一样都是好的，所以，才会与严复那么匹配。黎洛洛记得初中有一段时间，她闻到了周念兮身上的香水味，专门翘课跑到香水店里闻了几十种香水，就是为了找到那种香味。可最终她还是没有找到。 周念兮的笑容让黎洛洛看着有点不舒服，她说：“我可不这样认为。说不定以前严复没出国的时候，你就偷偷地喜欢他了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那个时候应该是初二初三吧，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啊。” 黎洛洛看着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放心，我跟严复早就分手了。自然也不会碍着你们什么事。你现在年强，正式谈恋爱的好时候。想当初，我也就是像你这么大的年龄跟严复谈恋爱的，不过是他追的我。” “你啊，太粘着他也不太好。天天来医院等着他还浪费你自己的时间。严复不太喜欢太过黏人，打扰他工作的女孩子。” 周念兮低头看着她，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一样。她的嘴角在上翘，像是早已经笃定事情发展在自己的手中，她像是能预料到她跟严复的感情一样，站在高处斜着眼睛轻蔑的笑着。 黎洛洛有些生气，她握紧了拳头，想说些什么。反驳她，最好与她吵起来，让她知道并不是事事都像她想的那样。 只是，黎洛洛没有开口。她开不了口，即使开了口，她也知道，自己并不能说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话反驳她。 严复下班开车带她回去的时候，发现洛洛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她只要一心情不好，自己就能看出来。光是不怎么说话这点，就已经很明白地表现出来了。更何况，从坐上车到现在，她的手指一直都在来回滑动着车窗边缘。 “你怎么了？”严复问她。 黎洛洛没再想刚刚周念兮说的话，回头看他：“没什么啊。”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严复又问。 “没什么，就是想到过一段时间又要开始考试了就头疼，好多书都没看完的。”黎洛洛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她的确也在因为考试烦躁。 因为之前在医院里住院了一段时间，又跑到外面比赛将近一个月的缘故，她这个学期很多课程都没去过多少，书自然也没看过多少。现在临近考试，老师在课上划着重点，黎洛洛才知道自己该复习的工作量有多少。 “明天出去之后，回来就得好好闭关看书了。”黎洛洛说。 说到这，黎洛洛才想起来还没跟严复说去度假村的事。她转过头看着严复说：“我们明天不去游乐场了，好不好？” “怎么了？” “我们去城区的一个度假村吧。我前两天听白依然说那里风景挺好的，还有温泉可以泡，我想过去看看。” “可以啊，远吗？” 黎洛洛找出手机，给他看上面的具体位置：“还好吧，不算太远，开车大概三个多小时吧。” “行啊。那你后天想去哪玩？” “后天就不去玩了吧。我们在那过夜，回来就中午了，吃顿饭就回学校吧。” “在那过夜？”严复看她。 “对啊，我想去泡温泉，她们那温泉都是将近晚上才开放的。”黎洛洛看他的神色好像有些为难，问他：“怎么了？” 严复看了看她，说：“没什么。你一会把那个度假村地址发给我，我去订一下房间。” 第三天，严复开着车来学校接黎洛洛。她背着一个包一跳一跳地从楼上下来。严复从远方看着她展开双臂小跑着奔向自己。 严复笑着展开双臂，等待着她扑向自己。他抱了她一会，问她：“东西都拿好了吗？”“拿好了。”黎洛洛松开了双手，改而挽着他的手臂一步步地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你的东西呢？”她问。 “在车里呢。”两人上了车，严复便打着方向盘转弯，往学校外面开。 车子慢慢驶入外面街道的车流中，黎洛洛翻看着自己包里带的东西。说着：“你订的酒店应该有浴巾什么的吧？我没有带。” “到那我帮你再买一条吧，酒店里的不干净。” 黎洛洛点点头，继续翻看着自己包里的东西，问他：“你订了几个房间？” 严复看着前面不断行驶的车流，说：“两间。” 黎洛洛点点头，确认自己带的东西没有忘记的，便拉好了背包拉链，把背包放在车子后座。 没多久，黎洛洛就坐在副驾驶座椅上打起了哈欠。严复看了她一眼，问：“困了？” 黎洛洛点点头：“嗯，昨天看书看到两点。” “困了就睡吧。到了那我叫你。” 第166章 温泉里的吻 黎洛洛点点头：“嗯，昨天看书看到两点。” “困了就睡吧。到了那我叫你。” 黎洛洛便缩着身子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一路上黎洛洛都感觉昏昏沉沉地，她被严复叫了起来。睁开眼镜的时候，严复已经在解着安全带了，他向自己靠过来，揉了揉自己的脸说：“到地方了，起来了。” 黎洛洛眯了会眼睛，才从座椅上起来，下车。严复这个时候已经在后面拿好了他们两个的包。 度假村的确很漂亮，从落脚的地方往远处看，能看到被薄薄的雾笼罩着一层层群山。空气凉凉的，带着山里特有的清新水汽。 她们脚底下是白色的石头，踩起来会嘎吱嘎吱响。前方不远处便是度假村的大门，有木制的栏杆一直通到那里。 “再穿件外套，别感冒了。”严复从包里，把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这季节本已经是深秋，之前在b市市区的时候，还没感觉到寒意。现在来到这里，黎洛洛却真真实实感觉到了。甚至都觉得这里都有点像入冬了。 黎洛洛吸了吸鼻子，跟着严复往前面走了一会，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变得很凉，她去拉严复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异常地温暖。 “你的手为什么不冷？”黎洛洛笑着问他。 严复握紧了她的手：“我的手一向都比你的热。” 进了度假村，严复带着她去里面的旅店登记，两人把东西放回了房间里。黎洛洛穿上了自己厚厚的外套，便和严复一起下去游玩了。 说是游玩，他们其实也没去几个地方。严复一直拉着她的手走路，她们随着石头小路走走看看，停下来照几张像。没过多久，黎洛洛就感觉累了，走几步就喘着气。 后来，黎洛洛实在不想走了，便拉着严复坐在了旁边的座椅上，靠着他休息。 黎洛洛感觉一身都是汗，身上热到不行，想抬手把衣服给脱了。严复却不让她脱，说会感冒。黎洛洛只好坐在旁边喘气。 她脸上红彤彤地，额头上还黏腻着汗水。严复伸手替她擦了擦，看了她一会，便压着她亲了过来。 黎洛洛永远无法预料严复什么时候会亲过来，就比如说现在。 她明明累得要死，坐在一旁大口喘着气，想着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去。可偏偏严复却在这个时候吻上了他。 他压得自己很紧，几乎不留一点缝隙。在里面纠缠着自己的舌尖，舔舐着自己的上颚。黎洛洛呼吸不稳，一直在喘，却加剧了严复越深入吻自己的动作。 黎洛洛仅仅抓着他的手臂，气喘吁吁地接受着这个吻。 一吻结束，黎洛洛靠在他肩膀上继续喘气。严复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平复着她的呼吸。 黎洛洛听见他笑了。 “你笑什么？”她问他。 “笑你一点力气都没有。”严复说。 黎洛洛拍了他一下：“就你有力气。我本来就累死了，你还压着我，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给我。” 严复又笑笑：“好。不逛了，带你回去。我们也该去吃饭了。” 他们找了一个吃饭的地方，吃完饭后，黎洛洛看了眼时间，发现温泉马上该开放了，便和他回房间拿浴袍和穿的衣服，准备下去泡温泉。 她拿好了衣服，在严复房间外等他。只是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些什么，自己等了好一会，都没见他出来。 黎洛洛又敲了敲门：“你好了吗？” 严复过了一会出来了，黎洛洛看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呢，那么慢。” “刚刚有个东西找不到了，找了一会。” “那找到了吗？东西。” “找到了。走吧。” 他们顺着指示来到了泡温泉的地方，在更衣室换好了衣服，穿着浴袍出来。他们本想去大众温泉和其他人一起泡。但是，到了那里，发现有那么多人泡在一起，黎洛洛又觉得有点不舒服，她转过头抬头看严复。 严复说：“我们还是订一个单独的温泉池吧。” 于是，他们便单独换了一间，工作人员给他们指着路，是在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周围的确没多少人。 到了之后，工作人员便放下帘子离开了。温泉池上方冒着层层的热气，黎洛洛走到池边，摸了一下水，柔柔的，带着点暖意。 她还在池边摸着水的时候，严复已经脱了浴袍，进了温泉池里。黎洛洛听到水声看见旁边已经在里面的他，说道：“你怎么那么快？” 黎洛洛看见他光裸而结实的后背，他背对着自己正整理着池边的浴袍。黎洛洛也脱了浴袍，进了温泉池里面。 严复离自己有一段距离，他整理好了衣服，便看着温泉池中央。黎洛洛顺着水流过去，靠在他旁边，倚在后面凉凉的石头上，问他：“怎么不看我？” 黎洛洛摸着他的脸，把他眼睛的方向朝向自己。 黎洛洛穿着一件黑色的裹胸连体泳衣，脖子上系着一条长长的带子，水波下还隐隐可以看见她摇动的裙角和细长白皙的腿。 来之前，黎洛洛还特地挑了一件不算暴露的泳衣。好看的泳衣大多都是三点式，要么就是露着腰，露着背，露着大腿的。黎洛洛在那里看的唯一一件不算太暴露和好看的就是身上这件的。 严复拿下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我没有。” 黎洛洛抽出来手，双臂展开头靠在后面的池壁上：“你怎么没有。” 温泉里温暖的水波慢慢地舒展着黎洛的身体，水波摇啊摇，把她脖颈处散落的头发发梢打湿，黎洛洛倚在后面，看着严复肩膀上的肌肉。 他不是医院工作吗？也没见他怎么经常健身，怎么手臂上的肌肉那么多。她看着看着就摸了上去，顺着他光裸的手臂肌肉往下划着。 严复抓住了她乱动的手，黎洛洛听见了水花声，看见严复转过身看着她：“别玩了。” “我没在玩啊。”大概是泡的时间久了，黎洛洛觉得他抓着自己的手格外的热。 黎洛洛抬起另一只手，还是摸着他的肩膀，问他：“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肌肉啊？” 严复说：“手术做的多了。” “真的吗？”黎洛洛笑着说：“那我看看你腹部有没有肌肉？” 她说着手就要往下去他的腹部，只是还没摸到，严复就把她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他两只手都抓住了她，把她抵在温泉池壁上：“别闹了。” 黎洛洛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怎么一来到这，就变得那么正经啊。表情也那么严肃，像是我要对你做些什么似的。” 严复看着她被温泉水润湿的肌肤和红彤彤的脸颊出了神，她光裸的肩膀如玉一样在昏暗的环境下闪着光，被黑色泳衣包裹的胸也在水面下若隐若现。严复松开了擒住她的手，摸着一绺被水打湿黏腻在她肩膀上的头发，他把那绺头发顺着她的脖颈重新绕到她的头上。 他看着灯光下，笑着的她的眼睛，几乎不受控制地，就吻了下去。 严复搂着她，摸到了后面她滑腻的肌肤还有被水润湿的衣服。他的肩膀触碰到了她温热的肌肤，他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温度。 她像是水蛇一样缠绕着自己，严复没法控制，只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严复的腿在温泉水下轻触着她的腿，挠在心里痒痒的触感，迫使他抱得她更紧一点，连大腿上的肌肤也紧紧地贴着他。 黎洛洛很快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她仰着头抱着他的后背，细细喘息着。严复埋头在吻着她的脖子，他的舌头吮吸着自己的皮肤，吮吸得狠了，她感觉到一阵痛意，皱起了眉头。 温泉池里的水开始发烫，黎洛洛不知为何，感觉周围的一切一瞬间变得热了起来，她的额头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水，贴着她的肌肤。 严复一直在抱着自己，他的手死死地扣在自己后背，仿佛要把自己勒入怀里。她感觉到严复身上的肌肉在挤压着她，让她更加喘不过气来，脑子也变得晕晕乎乎，只知道抓着严复的手臂。 就在黎洛洛大脑发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严复停了下来。他靠在黎洛洛身边低低微喘着气。然后他松开了一直抱着自己的手，退回到了池边。 黎洛洛听到了水声响动的声音，睁开眼睛才发现严复已经站了起来，他背对着自己穿上了浴袍，出去了。 黎洛洛在后面问他：“你干嘛去？” “有点渴，去喝口水。” 黎洛洛靠在池边，静静地呼吸。她闭上眼睛，周围的热气环绕着自己，大脑那种混混沌沌的感觉还没有消失。 严复出去喝口水的时间有点长，黎洛洛原本有些困，但是被晚上的夜风吹得，又有了些精神，她玩了一会池子里的水，看着门口，还没有见严复揭开帘子出来。 黎洛洛从温泉池里出来，走到岸上，拿起自己的浴袍刚穿上，严复就从外面回来了。 黎洛洛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系着浴袍带子，问他：“你怎么那么慢啊？” 第167章 欲望 黎洛洛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系着浴袍带子，问他：“你怎么那么慢啊？” “人有点多。”严复看她穿上了浴袍，问她：“还泡吗？” 黎洛洛摇了摇头，说：“不了，我想先回去睡觉了。”她问严复：“你还要泡吗？” 严复说：“不泡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走回了酒店，一路上黎洛洛大概是真的有点累了，在房间门口跟严复说了再见之后，就直接回去睡觉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黎洛洛醒来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发现都已经将近九点了。而自己原本跟严复计划好的是八点从这离开的，因为那个时候路上不会堵车。黎洛洛赶紧挠了挠头发起来，赶去旁边严复的房间。 严复的房间开着门，黎洛洛走进去，发现严复正弯腰收拾着东西。 “你怎么早上没叫我？”黎洛洛问他。 严复转身看着她：“想着让你多睡一会。” 黎洛洛叹了一口气，回自己的房间：“你等我会，我洗漱一下，马上就好。” 度假村的早上有点冷，离开的时候，黎洛洛穿上了那个厚厚的外套，随着严复去退了房。 严复开着车带她往b市的市区赶。 在外面穿的厚外套，坐在车里没一会就变得热了起来。黎洛洛便脱了衣服放在自己怀里。 黎洛洛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陆续后退的景色发呆，严复突然提醒自己：“你的脖子……” 黎洛洛看着他觉得奇怪，打开了前面的车带小镜子看着：“脖子怎么了？” 她今天早上急匆匆地洗漱，收拾东西，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看自己。黎洛洛偏头，对着镜子照，一眼就看见镜子里自己脖子上有两块红痕。她摸着起初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想了一下便懂了。 准是昨天严复在温泉池边亲自己亲得太狠了，留下来的吻痕，还是两个。她默默地对着镜子散开了头发，遮盖住了脖子上的痕迹。 “回去拿冰的东西敷一下，就会看不见的。”严复看着前面的路说。 “嗯。”黎洛洛关上了镜子。 车子在绵延的道路上行驶，黎洛洛没坐一会，就又开始觉得困。她歪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恍惚间，仿佛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不过那时候黎洛洛眼皮根本睁不开，更何况，这个时候能抓着自己的手也只有严复一个人，黎洛洛也就没管。 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进市区了，在车水马龙中等着红绿灯，她转过眼看严复，他看了一眼，笑着说：“醒了啊？” 他的双手都放在方向盘上，并没有抓着自己的手。 黎洛洛坐直了身子，问他：“几点了啊？” “十二点半。” 黎洛洛说：“你一会直接送我到我们学校吧，我下午要去图书馆，怕是要赶不及了。” “不吃饭了吗？” “我回学校吃吧。跟你吃完饭再回学校估计要晚了。” “那么赶？晚一点看书没关系的。” “不行，图书馆约了一个班里的同学帮我复习前面的重点，不能迟到的。”黎洛洛之前因为住院和去外地比赛，着实耽误了不少功课，现在只能多花一点时间去复习。 “同学？”严复看她：“男的女的？” “男的。” 严复看着她，黎洛洛无奈地撇了一下嘴巴：“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们一个寝室的都在呢。他是我们班的尖子生，为了考试，专门给我们复习重点的，比我们老师都好使。” “别复习太晚，早点回去。” 黎洛洛点了点头，到了学校门口，严复把车停在了一边，说送她回寝室楼下，黎洛洛没让他跟着，自己一个人拿着包便回去了。 没有了黎洛洛在自己身边，严复一个人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推开门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点空荡荡的。以前自己一个人过着的时候也觉得有什么，甚至很享受独居的状态。只是，跟洛洛在一起之后，回到自己家后却越发觉得孤单了点。 人是不是一旦有了好事情发生，都会变得想要更多。想要比眼下还好的事情发生。严复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了贪欲。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无论什么状况，都能坦然接受的。因为，他想要洛洛住进自己的房子里来。 尽管，洛洛之前说过想在自己这里留宿一天。但严复没答应，天太晚了，严复害怕自己对洛洛做点什么事情。还害怕自己会让洛洛一直住在他这里，去接受一些陌生的事情。 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压着洛洛在温泉池边吻她的情景。他不知道洛洛发觉出来了没有，那一刻他真的是想抱着洛洛，让她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但是，严复知道自己不能。他必须要控制自己。 洛洛太小，很多事情对于她来说都过早。 做那样的事情还太早，与一个男人一起居住在一个地方也太早。 她还上着学，住在学校里，有自己的功课要忙，也有在学习里的一些朋友。 他不希望她为了自己，舍弃掉学校里的一些东西。他不过希望，洛洛能和其他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平凡就好。 严复没有把自己心里的种种想法说出来，他静默着，让自己沉寂下来，去等待一些在未来发生的事情。 周念兮并没有如原定计划一样，待那例高领孕妇手术结束后回f市第三综合医院。她原本想着，在回自己医院之前，自己跟严复应该就会破镜重圆，那个时候她会再思考要不要来b市跟严复一起生活。 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严复竟然和洛洛在一起了。严复竟然会和曾经自己的小侄女在一起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她不清楚，严复那样的理智的人，为什么会接受洛洛。 周念兮感觉自己一刻不解决这个疑问，她的内心就不得安宁。于是，周念兮便同f市第三综合医院妇产科那边的院长说了一会，院长答应她让她以医院交流的名义在那边再呆一段时间。 关于严复和洛洛之间的事情，她一定要弄个一清二楚。她倒要看看，黎洛洛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到底使了什么样子的法子，才会让严复这样。 周念兮在医院几乎一有闲暇时间，就会去心胸外科找严复，想从他那里问出来什么所以然来。只是，每次她去心胸外科那边，严复不是正在手术，就是再同病人的家属交谈，他们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时间去谈论这件事。 这天，严复休假刚回来，周念兮就马不停蹄地去找他。果真在值班室见到了正在桌子上写着手术报告的他。 周念兮敲了敲门，慢慢走进去，坐在他桌子前面的那个椅子上，说：“跟你的小女朋友出去玩还开心吗？” “如果你来是为了跟我谈论她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会去吧。”严复看了她一眼，视线仍旧在电脑上。 周念兮笑了一下，用手指弹了一下衣服上的头发：“怎么着，我说说就不行啊。现在一整个医院的人，都在讨论着你严大医生谈恋爱了，休假出去跟小女朋友去度假村玩了。” “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严复。”周念兮看着他：“你真的变了很多，以前，我们在医学院谈恋爱的时候，在同学面前你基本从来不提我们两个的事情。怎么到了现在，谈个恋爱就弄得人尽皆知呢。” 周念兮说话声音很冲：“黎洛洛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她那个样子？” 严复听见周念兮用这样的语气说起洛洛，感到厌烦：“你为什么要用那么苛责的语气说洛洛，我为什么跟洛洛在一起，那是我的事情，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直接冲着我来就好了。” 周念兮冷笑，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她原本以为严复那么理智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无条件地袒护一个人，容不得别人说她一句。周念兮看着他，感觉他就像是古代被狐狸精迷惑了心智的昏君，她摇着头：“严复，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脑子清醒一点可以吗？黎洛洛她比你小十四岁，你跟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现在对她的喜欢是被被她迷惑住了，你不能她年轻漂亮就被她牵着鼻子走，到最后吃亏的永远都是你。” 严复看着她：“周念兮，你才是永远搞不清楚现实的那个。” 周念兮看着他，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严复看着她的眼神再也不似过去，她说：“你知道在美国的时候我当初为什么会跟那个男的上床吗？” “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关心我，你只忙着你的工作。我跟那个男的都在那个房间里都已经做过无数次那样的事情，而你在一个月之后才看到。”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会那个样子。你只是跟我说分手。我们都已经快要结婚了，严复！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连问过我一句都没有。” 第168章 安全套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会那个样子。你只是跟我说分手。我们都已经快要结婚了，严复！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连问过我一句都没有。” 严复说：“你为什么说的好像你一点错都没有，跟那个男的上床是你有错在先。我不能那个样子跟你结婚。” 周念兮说：“是！是！是我有错在先！我不该跟那个男人上床！可你想过为什么吗？你每次回来，有多重视我一点吗？你跟我说的话题永远都在手术手术手术！有的时候，我甚至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你一个同事而已。” 严复感到不解：“你现在在回头说这些也没有了意义了。周念兮，我们早已经有各自新的生活了。” 他们隔着桌子对视，严复叹了一口气说：“我已经有了女朋友，洛洛很好，我不希望你诋毁她。而且我也不希望，你以后再找我谈论以前的事情了。你要明白，我们过去了，我现在做任何选择，都跟你没有关系了。” 周念兮看着他，眼泪打湿了她的手背，她忍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颤抖：“你怎么能那么狠？严复！” 周念兮实在没办法再在严复这里待下去，她咬着牙转身离开了值班室。她想不到严复有一天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曾经可是他的未婚妻，现在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对自己这个样子。 她不甘心，不甘心严复会这样对自己，也不甘心自己跟严复腿这样结束。严复应该是自己，不管过了多少时间，都应该是自己的，不应该有人来碰。更何况是跟严复那么不搭的一个人。 那个黎洛洛从头到尾没有一点配得上严复。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肤浅的黄毛丫头，她能爱严复什么，她能带给严复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 周念兮抹掉了眼泪，在医院走廊里快步走着，她无暇顾及周围的人对她的各种眼神。她心里只想的是，她一定要找黎洛洛谈一下，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来跟自己抢严复。 ——分隔符—— 当周念兮找到黎洛洛的时候，黎洛洛并不会觉得意外。仿佛她早已经知道周念兮总有一天会找她单独约出来谈一谈。 她不知道周念兮怎么找到的自己的联系方式，不过黎洛洛想这应该也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周念兮并没有跟她在电话里多谈，她们约在了b市第一人民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尽管，黎洛洛这几天都在忙着考试前的复习，她甚至连跟严复的约会都推掉了，本没有时间去赴周念兮的约，但是，那天黎洛洛还是去了。 她坐在那里等了周念兮一会，周念兮才到咖啡厅。 已经是快要冬天了，外面有些人都甚至已经穿起了羽绒服，周念兮却穿着修身的毛衣外套，下半身穿着一件长款包臀裙，身材玲珑有致，画着精致的妆容，优雅地迈着步子直接落座在了自己面前。 黎洛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衣长裤，有些自惭形愧。更何况，她这几天忙着在学校里埋头苦读，也没怎么好好收拾过自己，头发估计都是乱的，想必脸上也不会怎么好看。 她们一比较，相差肯定不是一点半点的。 不过，黎洛洛也早想到了。毕竟几年前，严复把周念兮带到自己面前，给自己介绍的时候，她就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跟周念兮的差距了。 “我前几天找过严复了。”周念兮把包放在旁边，然后抬起头仔细地看着她，自嘲般地说道：“他连提都不让我提起你。” “我不过就是想知道你们的一些事情。问他，他也不说，所以，就只好来问问你。” “你想要知道些什么？”黎洛洛说。 “严复为什么会答应跟你在一起？” 黎洛洛想着那天晚上的片段，但好像除了严复突如其来的吻，也并没有想起什么印象深刻的话。她只好回答：“我不知道。他好像说的是，想让我留在他身边什么的吧。” 周念兮笑了：“没有营养的对话，真不知道严复看上你哪点了。” “算了，你们现在都已经在一起了，我问这个问题能干什么呢。” 周念兮说：“你跟严复现在进展到哪一个程度了？” 黎洛洛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懂：“嗯？就普通情侣关系啊。” 周念兮翻了一个白眼：“我是问你们，有没有上过床？” 黎洛洛被她说的话有些吓到了，她说：“还没。” 周念兮看着她又笑了，黎洛洛有些不明白她这个笑容的含义。她只是觉得很怪异，跟周念兮坐在这里说这种事情很怪，看着她的笑容也很怪。 过了一会，周念兮问她：“你知道，当初我跟严复为什么会分手吗？” 黎洛洛说：“他跟我说，是你出轨。” “他还真的是什么都跟你说。”周念兮苦笑，她眼神下垂，叹了一口气：“没错，当初我是有错，我背着他跟另一个男人上床。但我不是出轨。” 周念兮看着他：“我也没想过会跟他分手，我只不过想让他多关注一下我。只是，没想到，严复会那么坚决地提出跟我分开。” 黎洛洛看着她，打断她，问出了自己想问了很久的问题：“你是不是现在还喜欢严复？” 周念兮说：“对，我喜欢他。”她直直地看着黎洛洛：“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我交往过几个人，但都是没过多长时间就分开了。我忘不了严复，我到现在才发现，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严复。只不过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被你抢跑了。” 黎洛洛第一次那么大声地反驳她：“我没有抢走他。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已经分手了，我们是因为彼此喜欢才在一起的。你不能阻止他开始新的生活。” “真的吗？”周念兮看着她。 “你以为你们之间的互相喜欢不过就是一层虚幻的泡沫，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破灭。”她说：“我已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你不适合严复。严复在我之前交往过两个女朋友，她们跟我是一个类型，要知识有知识，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没有哪一个是跟你这样的黄毛丫头一样。” 周念兮说：“你自己也知道，你根本配不上严复。你们早晚会分手的。” 黎洛洛攥紧了拳头，忍住自己想站起来打周念兮一巴掌的冲动：“就算你再怎么说，我现在都是严复的女朋友。只要我们一天没有分手，你说的就永远不会实现。” “你何必要死死抓着严复不放呢？”周念兮说：“爱情不是靠你死死抓住就能得来的。更何况，严复也根本不喜欢那种主动的女生。” 周念兮笑着说：“黎洛洛，你除了年纪小点，脸蛋嫩点，一无是处。根本没法跟我们相提并论。我跟严复曾经在一起了八年，我是他的未婚妻，我们几乎都快要结婚，这之间的感情能是你跟严复在一起一两个月就能抵消掉的？严复终归还会回到我身边。” 黎洛洛按住桌子猛地站起来，她的指甲死死地掐着桌子：“你不许说了！” “怎么了这就生气了，果然是小女生。” 黎洛洛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她咬着牙愤愤地吞了一口气，拿起旁边的包就要走出去。 周念兮却说：“我还有一样没有告诉你。”她像是胜利者一样地姿态，翘着二郎腿离她近了一点，嘴角带着一点几乎嘲讽的笑容，她说：“我跟严复配合得很默契，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床上。这点你大概永远都体会不到。” 黎洛洛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她看着周念兮的眼睛，在嘴巴里尝到了一点鲜血的味道，她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那间咖啡厅。 她回到了学校。不过是在离开咖啡厅很久以后。因为，刚从咖啡厅出来的那一段时间，她几乎完全失去控制。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一样，在街头横冲直撞。 脑子里不断回想的都是周念兮刚才说的那些话，感觉快要窒息了一样。她在路边走了很久，直到在街角的一扇玻璃窗前猛然看见自己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的模样才停下了脚步。 黎洛洛久久地看着那个镜子里的自己。 她真的比不上周念兮。无论从哪一个层面来讲。所以，她才会成为严复的未婚妻。而自己，却是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才让严复愿意跟自己走在一起。 脑海里又晃到了周念兮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黎洛洛知道她在炫耀。黎洛洛恍惚中记起了去度假村的那天，她原本以为那天会发生些什么。为此，出发之前她还备上了安全套。只是，那天，严复开了两间房，他们各自回去睡觉。 除了接吻和拥抱，严复对她没有一点逾规的举动。 都说热恋期的人最疯狂，可是她跟严复却不是这样的。在一起之后的日子，跟他们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那周念兮呢？严复跟她在热恋期的时候也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严复是不是也会像吻自己一样地去吻她，他们什么时候有亲密关系的？黎洛洛开始发现自己像个妒妇一样，斤斤计较着严复和周念兮以前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个样子，但是她控制不了。 第169章 欲念 自己跟严复刚在一起的这一个多月真的能跟周念兮的那八年比吗？ 黎洛洛不知道答案。她更害怕知道这个答案。 无论在谁看来，估计都是周念兮跟严复更配一点。他们也许就像电影里那种仅仅只是分离几年的爱人一样。故事的最后，他们重逢，然后又会相爱。而自己只不过就是，分离几年后用于衬托他们之间感情的配角一样。匆匆来过，然后就再也不会出现在电影画面里。 黎洛洛光是想想以后严复会和周念兮重新走在一起的画面，都会觉得心痛。 她跟严复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她好不容易等到了现在。难道就要因为周念兮的突然出现就要选择退出吗。 不，不可能的。黎洛洛绝对不会松手。只要严复一天还跟自己在一起，她就绝不可能放弃。她不会让他们的生活因为周念兮的几句话就改变。 所以，黎洛洛回了学校。 她依旧在图书馆里看书，她把手机关机，耳朵塞住，强迫自己静下心不要去想周念兮的事情，慢慢开始学习。 这样呆着，一直呆到了图书馆快要闭馆。回去的时候，开了手机才看到严复给自己打了几个电话。 按照平常，黎洛洛是会给他回过去的。只是现在，却突然有点迟疑了。 正这样想着，严复又打来了电话。黎洛洛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字，还是接了起来。 “喂。”黎洛洛说道。 “刚才怎么没接我电话？”严复问。 “嗯，我刚才在图书馆看书，手机就关机了。” “现在还在图书馆吗？” “没有。图书馆要闭馆了，我刚出来。”黎洛洛尽量用着平常一样的语调在跟他说话。 严复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说：“看书不要看得太晚，早点回去睡觉，不要熬夜，听到没？” “嗯，我知道了。”黎洛洛低声答道。 严复此刻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查资料整理着一份手术方案。他听着手机那头黎洛洛说话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地感觉她情绪有点低落，便问她：“怎么了？不开心吗？” 手机里没有声音，严复怀疑断线了，拿起来看着屏幕发现还在通话中，刚想继续问她，却听见她说：“我今天能去你那睡吗？” 严复愣了一下，问她：“怎么了？为什么想来我这睡？跟你室友闹矛盾了？” 黎洛洛说：“我就是想去看看你了，感觉有好久没有见你了。” 这么粗略地算一下，从上次从度假村回来之后，他们好像真的没有见过面了。黎洛洛因为要复习功课，一直在学校里看书。而自己医院里也有工作，时常走不开。严复在电话里听着黎洛洛无力的声音，想着她可能心情不太好。说：“我去你学校接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你那。” “这么晚了，打什么车啊。不安全，你在学校乖乖等我过来。”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黎洛洛缩在路边，靠在路灯旁边，等着严复过来。 b市初冬夜晚的风，一向是干涩而寒冷的。黎洛洛在路边等了没一会，腿都是在抖着的。她双手紧紧地缩在兜里，来回走动着步子，让自己暖和一点。 等了不到半个小时，严复的车便出现了自己眼前。她看着严复下车出来，向自己走过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皱着眉头说：“这么冷的天，你就一直站在这傻等啊？” 黎洛洛的牙齿冻得打哆嗦，一时间说不了话，只是看着他。 严复用温暖的手捂了捂她冻得发凉的脸，又摸了摸她同样发凉的手，脸色不是很好看。黎洛洛说：“赶紧到车里吧。” 黎洛洛跟着他，坐上了他的车。严复看着她上了车就想把外套脱掉，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着：“别急着脱掉的，等暖和一点了再脱。” “车上有暖气的。”黎洛洛说。 “有暖气也要再等一会。” 车子开了一会，严复一只手伸向黎洛洛说：“我看看你的手还凉不凉？” “不凉了。”黎洛洛没伸手。 “快点，我摸摸。” 黎洛洛把手伸过去，放在他手心里。严复握了一会她的手放下来，说：“以后衣服要穿厚一点。” “我已经穿的够厚了。” “那你为什么还冻成那个样子？” “晚上当然会冷啊。要不是等你，我才不会冻成那个样子呢。”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严复家。严复开了门，便直接走向了厨房。黎洛洛在后面跟着，摘掉了头顶的帽子，再接着脱掉了严复刚刚又强裹在自己身上的外套。 严复端过来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说：“喝点热水，去去寒气。” 黎洛洛捧着杯子暖着手，严复伸手替她理了理前面乱掉的头发。他见洛洛低头在杯口吹着气，小心翼翼地喝着热水，嘴角笑了起来。 严复说：“一会早点休息吧，明天我的手术会晚一点，可以送你回学校。” 他站了起来，去房间里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走出来说着：“这衣服是上次你穿过的，我已经洗过了，你先继续穿着吧。” 黎洛洛看着他，接过来衣服，然后去了浴室洗澡。 她在浴室里洗了很久，结束的时候，她站在洗手池边，擦掉镜子上薄薄的水雾，上面浮现这自己湿漉漉的面貌。 她估计也只有年轻这点资本可以利用了吧。 黎洛洛对着镜子换上了严复给自己的衣服，她没有穿那条严复给自己准备的长长的裤子。光是他的上衣已经能盖住自己的大腿处了，也没有必要穿了。 她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推开了浴室的门。 外面没有人，黎洛洛四处看着，见书房还亮着灯。想着他应该是在里面。 黎洛洛推开了书房虚掩着的门，倚在门口，对严复说：“帮我吹下头发吧。” 严复眼神从电脑上移开，看到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光裸着双腿，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站起来，随手在凳子上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走过去围在她的腰间。问她：“天气这么冷，怎么不穿好就出来了？” “没那么冷的。”严复把衣服系得很紧，黎洛洛刚想解开，严复就按住了她的手。 “去穿上裤子，听话。”严复不由分说地就按着她的肩膀往回走。 黎洛洛无奈地看着他，只好重新穿上了裤子。回来的时候见严复坐在客厅沙发上，便走过去说：“我有点累，你帮我吹下头发吧。” 严复拿了吹风机回来，坐在她身边，给她吹着头发。黎洛洛的手放在了严复腿上，摸着他的膝盖。只是，严复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似的，还在专心致志地给她穿着头发。 吹风机里嗡嗡的风停止，严复就站起了身，他收着吹风机：“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黎洛洛刚想拉住他，却见他已经走了。她只好站起来，跟在他的后面，来到了主卧。严复背对着自己，放着吹风机。黎洛洛坐在床边，等着他回过头来。 从出了浴室之后，她感觉严复都没好好看过自己。难道自己就真的一点吸引力没有吗？ “怎么还不去睡觉？”严复在远处看着自己。 他离自己很远，黎洛洛看着他，然后走了过去，抱住他的腰，埋头在他的胸怀里。她感觉严复的身体好像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他甚至都不敢动。 “你喜欢我吗？严复。”黎洛洛问。 严复的手很久才停在了她的后背：“说什么傻话呢。” 黎洛洛抬头看着他，严复的视线只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秒就看向了别处。她期望严复能从自己的眼神中读懂自己想要说的话，但是严复没有。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黎洛洛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严复几乎瞬时间就要拉开黎洛洛。但是黎洛洛不明白严复为什么要拉开她，她仍旧是勾着严复的脖子不松手，来回吻着他的嘴唇，想要他回应自己。只是，严复却怎么样似乎都想把她拉开。 黎洛洛原本以为这个吻会以失败告终，因为严复在拉着她的手臂，而自己垫着脚没有支撑长时间实在感觉有点坚持不下去。正要退回来的时候，严复却按住了她的腰。 他张开了嘴巴，吸吮这黎洛洛的嘴唇。然后舌尖疯狂地在她口腔里肆虐，与她的舌尖一起纠缠。他抱着自己，疯狂而缠绵地与自己接吻。 他们接了一个短暂而急促的吻，严复停了下来，抵在自己的额头上静静喘气。 黎洛洛推着他，把他推到了在了床上，从上面压着他的身体看着他。 她舔舐着他的喉结，她顺着他的脖颈细细密密地吻他，从脸颊到耳朵，如他往常吻自己一样。她用牙齿轻咬着严复的衬衫，然后解开了他的扣子，一点点地亲吻着他的胸口。 黎洛洛明显地感觉到严复搂着自己的腰收得更紧了一点，她听见他低低喘气的声音，仿佛沉浸在欲念之中。 第170章 胡思乱想 黎洛洛亲吻了一会他的脖颈，然后仰起身子抬手脱掉了自己的上衣。然后沉下身子继续亲吻他。 “不行……洛洛……不行” 黎洛洛假装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她抚摸着严复的胸膛，一点点地舔舐着他的身体，她里面只穿着内衣，露出来自己细腻的肩膀和纤细的腰肢。 她抱着严复，继续吻着他的嘴唇，严复的手臂来回滑动着自己身上光裸的肌肤，他的手掌很热，黎洛洛趴在他身上，想要他抱自己再紧一点。 严复猛然间反身把自己压在身下，他的气息还未定，低低地喘着气说：“洛洛……现在还不行……” 黎洛洛看着严复，脸上的潮红还未消失。她勾住了严复的脖子，一边仰起头亲吻着他的肩膀，一边问他：“为什么？” 严复拉下了黎洛洛的手臂，阻止了她亲吻的动作，看着她说：“乖……你还太小。” 严复坐了起来，他扣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背对着她。 黎洛洛也坐了起来：“我已经成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严复把她刚刚脱掉的衣服盖在她光裸的肩膀上，说：“现在还太早，你不懂这些事情的真正含义。” 黎洛洛脑海里又想起了周念兮最后同自己说的那句话，她叹了一口气，捋了一下头发，重新穿上了衣服：“你总是说我小，说我还不懂。反正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她下了床，穿上了鞋子，走出了严复的卧室。 严复在后面跟着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黎洛洛走进了那个自己以前来严复这都会住的客房，回身就要关门的时候，却见严复堵在门口。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睡觉了。”黎洛洛这个时候实在做不到强颜欢笑。 严复用手臂撑着门，看她生气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问着：“你怎么了？” 黎洛洛低头叹了一口气：“没事，我今天就是有点心情不好，你去睡觉吧。” “为什么心情不好？”严复还在问着。 “改天跟你说吧，我现在有点累，想自己一个人呆会。” 黎洛洛没等严复再说什么，就关掉了房门。她知道严复肯定会觉得今天的自己很奇怪，但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要一看到严复，就很难不联想到周念兮说的那些话。 她很贪心，想和周念兮一样，周念兮从严复这里得到的东西，她也都想得到，甚至是想独自占为己有。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去在意严复的过去，但是，周念兮对自己的影响太深了，她没办法短时间就去忽略掉那些。 门外没有声音，黎洛洛躺在床上，想着严复估计应该已经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她看着窗外如薄纱一样笼罩着的月色，这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她跟严复，还要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 黎洛洛这样想着，闭上眼睛，慢慢地睡了过去。 严复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这里有点黑，他把大灯全都关掉了，只剩下桌子旁一个小小的落地灯在亮着。 他看向黎洛洛睡下的客卧，那里没有一点光亮，也没有一点声音。 严复站了起来，轻轻地打开了洛洛关着的门，微微透着光线往里面看，见她侧卧着背对自己安静地睡在床上。 他不知道洛洛听不听到自己的声音，也不清楚洛洛是不是睡着了。严复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然后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着往床的方向走去。 眼睛在黑暗中慢慢适应了过来，他碰到了软绵的被子，看见黎洛洛睡着的背影。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挨在她身边。 他不知道洛洛怎么了，也想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之间就那么迫切地就想同自己发生关系。严复之所以会拒绝她，是因为她亲吻自己的动作看起来不像是带着欲念的，她的眼神带着一点悲伤的意味，急切地攀附在他的身上，好像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似的。 尽管，他被黎洛洛的动作撩拨得感觉身上都着了火一样，无处发泄。也只能生生地忍下来，现在不是最正确的时机。无论是对洛洛来说，还是对自己来说。 洛洛有些事情估计会没有顾及，但是严复要为她考虑。他害怕洛洛以后会后悔。这对严复来说，是比考虑他自己还要重要的事情。 他躺在床上，侧身从后面搂抱着洛洛的腰。想起刚才黎洛洛在房门看自己的眼神，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严复不知道洛洛为什么会生气，她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什么，洛洛不想说，他只能在这样的深夜里静静地抱着她。 他感受着洛洛身上的温度，放在她腰上的手更紧一点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黎洛洛睁开眼睛看见严复睡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梦。但过了一会，她眨了眨眼睛看见严复的手臂横在她的腰上，而自己的手也抱着她的后背，才慢慢醒过来，知道这不是梦。 她拿开了严复的手臂，坐了起来，正要越过他下床的时候，严复醒了过来，他看着就要下床的黎洛洛，拉住了她的手臂：“你干嘛去？” 黎洛洛看了他一眼，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对他笑了一下说：“洗漱一下，我该回学校了。” “那么急？” “早上有课的。” “我送你？” “不用了，你接着睡吧。”黎洛洛拉着严复的手臂。 严复坐了起来，没有松手，帮她理了理睡乱了的头发，说：“我送你回学校吧。” 然后他倾着身子吻了过来。黎洛洛躲开了说：“我还没刷牙。” “我也没刷牙。”严复笑了一下，继续亲了过来。他按住了黎洛洛的后脑勺，霸道地不允许她挣脱，低头吻着她。 他们默契地都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情，仿佛忘记了那些争执与疑惑。都选择用忘记来应对。 黎洛洛坐着严复的车回学校，路上他问自己：“这周末带你去吃小混沌好不好？” “我这几天要复习看书，恐怕没有时间。” 严复有点不高兴：“复习看书也要好好吃饭，那个地方离你学校不远的，吃完我就送你回去。” 黎洛洛看了一眼他，点头说：“好吧。” 到学校黎洛洛下车刚要走的时候，严复却叫住了她，黎洛洛回头看他，他抬手摸着自己的脸，说：“昨天晚上的事不要胡思乱想，你知道我不是不想，只是有些事情还不到时候。” 黎洛洛沉默着。 严复又越过身子亲了亲自己的额头：“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要闷着，要同我讲。我不想我们之间有着什么隔阂。” 黎洛洛抬眼看他，严复笑着说：“好了，回去吧。好好看书。” 她下了车，站在外面看着他。严复在车里看着她，挥手让她赶紧回去。黎洛洛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离开。 她知道，严复一定会在后面看着自己的背影。目送自己离去。 时间过得很快，黎洛洛总感觉自己在学校里还没过多长时间，就到了周末，她答应与严复一起出去吃小混沌的日子。 那天，她还在图书馆学习，接到了严复的电话，他让她从窗子往下面看，黎洛洛拿着手机，跑到窗台前，就看见严复笑着跟她挥着手。 黎洛洛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下去，跑到下面，站在他面前，气息还有些喘，问他：“不是说，今天忙着医院那例手术，会有点晚的吗？” “手术取消了，今天下班早，就早点过来了。” 黎洛洛随着他往外走：“为什么去取消啊？” “患者的身体临时出了问题，暂时做不了手术，等过几天情况好转了，再做手术。”严复解释着，问她：“考试什么时候结束？” “再过一个星期。” “还有几科没考？” “两门。” 严复摸了摸她的头：“好好考，考完试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玩。” “去哪？” “你以前不是说想去看张晨曦老师的展览吗？我带你去。” 黎洛洛的眼睛亮着光，拉着他的手臂：“真的，那个展览的票很难买的。” “我已经买到了啊。正好那天我也休班，可以陪你去看看。” “你真的买到票啦？”黎洛洛脸上的笑根本掩藏不了。 一路上，黎洛洛都很兴奋，她拉着严复的手，反复地跟他说着那个展览里的作品有多好看。又回到了那个往常满眼欢笑的状态里了。 严复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地笑。 洛洛真的是个特别好哄的一个女孩子啊。明明她的脸色那么难看。现在，不过是带她要去展览，她就高兴地坐在车子里一直说着话。 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严复看着坐在对面专心吃着饭的她，想了想，还是问她：“你那天在我家，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黎洛洛抬头看着他，严复说：“我觉得你不可能单单是因为我的缘故才那么生气。所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黎洛洛慢慢地咀嚼完自己嘴里的东西，低着头说：“前一段时间，周念兮来找过我。” “她找你做什么？”严复没想到会这样。 “就是叫我出来，说了一会话。” “她跟你说了什么？”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71章 衣衫不整 “也没什么，就跟我示威吗，说我们不适合在一起。还跟我说了一些你们之前的事情。” 黎洛洛说的话越笼统，严复越是担心：“我们以前什么事情？” 黎洛洛没敢抬头看他：“她说你们不论在工作上配合得很好，在床上也配合得很好。” 严复心里面的一把火烧到了嗓子眼：“她怎么能跟你说这些？！” 黎洛洛说：“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的，你跟她真的在床上配合得很好吗？” 严复握着餐桌上的她的手，说：“不是她说的那样。” “那就是在床上配合得不好了？” 严复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苦着脸，只知道双手握着黎洛洛的手，害怕她下一刻就会抽开手离去。 “我刚开始真的挺生气的。不过现在也慢慢理解了，她以前是你的未婚妻吗，你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没发生什么事情才奇怪。” “洛洛，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了，那天就不会那样做了。”严复说。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用拿自己跟周念兮比，我跟周念兮早已经结束了。我们之间不管怎么样都与她无关，因为今后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一个。” 黎洛洛相信严复的话，她从六岁那年就认识他，她们曾一起经历过那么事情。严复陪着自己度过了自己创伤后应激障碍复发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他对自己很好。他做得每件事都无可挑剔。 她只是有点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能保守住这份得来不易的幸福，毕竟，她又笨又胆小，年纪还差了严复那么一大截，看起来跟严复没有一点相同点。 他们的确很不搭。黎洛洛内心其实是有点被周念兮说服的，所以，前几天在面对严复的时候，才会变得不同寻常。因为她迫切地想要改变现状，迫切想要扭转周念兮的认知。 “我知道，我知道你还在我身边。”黎洛洛看着严复，搭在严复手背上，最后说。 严复到了医院，很快就找到了周念兮。 周念兮当时还在妇产科的一个医生说笑，严复在门口说找周医生的时候，她回过头看见严复，笑了一下。 他们走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严复看了一眼四周，最终停下脚步，视线凝固在她身上。周念兮双手插在白大褂前面的兜里，靠在墙上问他：“怎么今天想起来找我了？” “你为什么要去找洛洛，跟她说那种话？” 周念兮见严复一张口就说的是黎洛洛的事情：“每次我跟你说话，你一张口就说的是黎洛洛的事情，你就不会说些其他的吗？” “周念兮，我想我应该再应该提醒你一遍，我们早已经结束了，我现在的女朋友是黎洛洛。你不管是过来找我的麻烦，还是去找洛洛麻烦，事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找她什么麻烦了？我不过是跟她说了几句话。”周念兮歪着头十分气愤：“怎么着？她回去跟你哭诉了？跟你闹着要分手？” 她说：“我就跟你说你们不合适，这样动不动就闹着跟你分手的小姑娘，你们走不长的……” 严复打断她：“她没有。洛洛现在还是我女朋友。” 他再一次跟她强调：“周念兮，我们已经结束了。不管我跟谁在一起，我跟谁分手，都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你不要再来我打扰我身边任何人的生活。” 周念兮盯着他看，然后低下头冷哼一声：“从我来这第一天，你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已经结束了。” “严复，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你为了一个女生这个样子，变得都有些不像你。” 周念兮回忆从前：“我们曾经在一起八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那个时候人人都羡慕我们，说我们是一对金男玉女，说我们郎才女貌。但是我却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你每天忙着工作，忙着动手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我爱你。我也看不出来，你有多爱我。 “在一起，也是我先提出来的。还有订婚，你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因为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都催着我们结婚，你才决定要订婚的。” “你只不过是觉得，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不能再拖了，所以要跟我结婚。” 周念兮抬头看着他，见严复不为所动，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瞬时间感到心灰意冷。 严复说：“你应该放下过去。” 他说完，转身想要离开。周念兮在后面拉住他的手臂恳求道：“我从没没有放下过你，这五年我过得很不好。我真的很爱你，我们真的不能从头开始吗？让我挽回这一切好不好？” “不，不可能。”严复拉开了周念兮的手臂，离开了。 临近一月份，b市已经进入了寒冷的冬天，时常从远处刮来凌厉而刺骨的寒冷，天气很干燥。路上的行人稀少，他们往往穿着厚重棉衣，缩着鼻子，行色匆匆地穿梭着。 天气预报说着，这几天将会迎来本市冬天的第一场雪。大多数人都在等待降雪。这不仅单单仅仅是因为雪天的浪漫，还因为降雪能从一定程度上带走寒冷。 黎洛洛的考试也随着越加冷峻的风结束了。严复陪着她如约去看了张晨曦老师的展览。晚上他们原本还想去胜天广场看烟火，但因为晚上的空气实在太冷了，黎洛洛站在外面站着一直在发抖，被迫取消了这个行程。 考试结束了，意味着正式放了寒假。原本以前学生可以申请寒假住校的，但是学校今年寒假因为寝室楼临时整修，学生不再能申请住校。这就让黎洛洛有点发愁了。 她的抚养权早已经移交给了爸爸，但是爸爸现在另有个家庭。他虽然口上说着让洛洛回他那里跟他们一起住。但是黎洛洛并不想这样，她不想进入一个陌生的家庭里。 这样，只能留在b市。但是要找房子。可是外面短租的房子找起来很难，她在外面挑了几天也没有挑到满意的，只能将就住着酒店。 她其实想住在严复那里，但是怕严复知道会觉得自己脑子又在想着住在一起同他发生关系。他们之间还因为这件事发生了点不愉快，黎洛洛想了想便没有告诉他，还是早点找到短租的房子实际点。 只是，最后还是没有瞒到严复。因为这天晚上十点钟，黎洛洛同严复见完面回去推脱着不想让严复送她。严复起了疑心，便追问着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黎洛洛只得告诉他实情。 然后严复就又变得不高兴起来。 “现在回酒店收拾东西，去我那住。”严复只说了这些，就往外走，开车上路，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脸色冷的让黎洛洛感到害怕。 “我错了。你别这样。”黎洛洛拉着他的手臂。 严复还是没有说话，他专心地看着前面。 “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我不是害怕你误会吗？” “我能误会什么？”严复很不解。 “那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觉得我们太早了？” “我说那样的事情太早了，并不代表着我不像你住我家啊。”严复说：“你现在这样大冬天一个人在外面住着旅店，会让我觉得我这个男朋友做的有多不称职。” “没有。你没有不称职。”黎洛洛叹了口气：“是我错了啦。你不要生气了。” 因为周念兮的出现，她跟严复这段时间本来关系就有点紧张，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个疙瘩。她每次尽量不想再给严复添麻烦，但结往往都是不成功的。不仅惹了麻烦，还会惹得严复不开心。 严复的脸色一直到黎洛洛回到严复家里，在他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才缓和下来。黎洛洛借机抱着他，亲了他一下，看见他笑起来才放下心来。 她也算这样在严复家里住了下来。 放了假没有了课，黎洛洛有点无聊，也不想闲着，就在外找了份兼职。白天工作，晚上回来睡觉。她跟严复开着暖气，窝在客厅的沙发里一起吃着东西看电视。但有时候，严复回来的晚，或者在医院值夜班，黎洛洛也都是自己早早睡去。 日子过得越来越舒服，甚至都让黎洛洛慢慢忘记了周念兮的事情。她们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每天分享着彼此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兼职的地方因为下雪停电，她比往常早一点回了住处。今天严复在电话说，他今天有例大手术，应该会晚点回家。黎洛洛想着自己先回去要不要先试着给他做点饭吃。 只是，没想到打开门，却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早上还在电话里跟自己说会晚点回来的严复，此刻正衣衫不整地压着周念兮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黎洛洛顿住了脚步，她眼睛直直地望着沙发上的两人。 他们两人听见声响，都回过头看着站在远处，还没来得及换上鞋子，呆滞在一旁的黎洛洛。 第172章 哭泣 黎洛洛走近了一两步，她看见周念兮露着大半个身子，匆匆用手臂拢起衣服。而压在她身上严复一下子从周念兮的身子上起来，站起来急忙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跟你解释。” 严复身上的衬衫大开，黎洛洛看见他光裸的胸膛只感觉胃里一阵恶心。严复跟自己说些什么，她自己也根本无法思考。局促不安地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她不想看见他们。 于是，她转身往外走着，说：“我应该打扰你们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严复拉扯着自己的衣服，但是衬衫的扣子掉了很多，根本恢复不成原样。他同样感到慌乱，赶忙上去拉住她的手臂：“洛洛，你误会了。我跟周念兮没有做什么越轨的事情。我们没有……没有……刚才只是……”严复言语功能紊乱，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很乱，……你听我从头跟你讲。” 黎洛洛甩开了严复拉着自己的手臂说：“我现在……现在不想听，明天吧。明天你再跟我说。” 黎洛洛没有回头，她迫不及待推开门，想要离开这里。 严复站在门口，看着黎洛洛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里面沙发上悠闲坐着的周念兮，眼睛里都是愤怒的火，对她说：“你最好祈祷着我跟洛洛什么事都没有，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来什么。” 严复说完，就没去管屋里面坐着的周念兮，赶忙追上去找洛洛。只是楼层的电梯已经下去了。严复猜想着那是洛洛刚刚才乘坐的。他反复按着电梯按钮，上面的那个数字还只是一直往下。 严复实在等不及了，从旁边的楼梯跑了下去。 只是到了楼下，严复左右望着都没有看见黎洛洛。她说回去，能回哪去啊。她自己这一段时间都一直是住在自己那边的。严复有些后悔刚才没拉住她，任由她这样跑出去。 严复脑子里一团乱，毫无目的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着洛洛的身影，只有看见了洛洛，他的心才会踏实下来。 大概是上天眷顾他，他找到了洛洛。她在远处走着，他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严复跑过去，拉住她的手臂，让她转过身来，想同她好好解释。 黎洛洛满脸泪痕，她紧紧绷着嘴巴，眼睛里都是泪水，她看见严复的那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严复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黎洛洛擦着脸上的泪水，一句话没说地有转过身去，想甩开他的手臂，继续往前走着。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以前，那个时候黎洛洛还没有推开房门，而严复也刚刚改变了原本的计划，回到了家里。 一个同事因为过几天有事同他换了班，所以，严复今天提早回到了家。他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准备回去做饭，等洛洛回来了，两个人就可以一起坐下来吃着热气腾腾的晚餐。 只是，还没有等到黎洛洛回来，却等来了门外面的周念兮。 严复打开门看见周念兮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下来。他站在门口，问：“你来干什么？” 周念兮说：“我来看看你都不可以吗？” 严复无可奈何：“为什么你总要打扰我的生活？” 周念兮说：“我来见你一眼，就是在打扰你的生活？”她往里看着，看见堵在门口的严复说：“怎么着？黎洛洛在里面，不敢让我进去？” 她趁着严复低头的瞬间，弯下腰从门口的空隙中溜过来，走进了屋子里，打量着四周，大声喊着：“黎洛洛？！黎洛洛？！” 严复阻止她：“我没说让你进来！请你出去！” 周念兮喊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出来，她回头看着严复：“原来她不在啊。既然她不在，你又何必那么着急请我出去呢。” 周念兮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把自己当做这个屋子女主人的样子，放下了自己的包。她看着旁边餐桌上摆放着的一大堆菜，冷笑了一下：“我倒是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严复，你会做菜吗？”她看着他，冷笑：“我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还没来没见过你做过饭。” 严复不知道再找什么方式才能让周念兮明白一切，退出自己现在的生活，他再一次跟她强调：“周念兮，我们之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跟多费口舌说些什么了。” 周念兮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激动，她站了起来，走到严复面前，对他怒目相视：“你现在能跟我说的就这些了？你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多说了是不是？！” “严复！我们曾经在一起八年！我在你身上耗费了多少青春！我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我还比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有能力！你凭什么看上她！” 周念兮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心：“我为了你！这些年多少个男人的表白我都没答应！我为了你，从f市千里迢迢地过来，就为了见你一面。我放下脸面，我主动来找你！你为什么一眼都不看看我！反而却跟那个黎洛洛在一起了！” 周念兮嘶哑着嗓音，完全不顾形象，她紧紧地拉住严复的手臂：“我不过就是跟那个男人上床了吗？是人总会犯错的不是吗？我不爱他！我爱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而已！你不能总抓着过去的错误不放啊！我们有八年的感情啊！你想想！八年！你就不能再回头……再……再看我一眼吗？” “我真的很爱你！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那么爱你！我真的很后悔，在我们分手了之后我才发现！我们重头开始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周念兮脸上都是泪水，她固执地拉着他不放，想让他点头，想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严复叹了一口，还是大着力气拉开了她的手臂：“周念兮！我们早就不回不到过去了！五年前我们就已经分手了！” “分手不是，还可以复合的吗？……我们复合好不好……” 严复摇着头：“我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你死心吧，周念兮，算我拜托你，放下过去吧，你应该去寻找你新的生活。” 周念兮不停摇着头：“不……不……我只要你。” 严复把她的手臂移开之后，她又再次地抓着他的手臂，不愿意松手。 周念兮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她松开了抓着严复的手臂，匆忙脱着自己的外衣：“我不做你女朋友了，我做你**好不好？我们只上床，我不要你的感情！”她一件一件地脱着自己的衣服。 严复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疯了？！”他抓着周念兮往下脱掉的衣服给她穿着：“你别这样，周念兮！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黎洛洛不会知道的！只会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不要你的感情！”她开始解开严复身上的扣子。 严复又慌忙拉着自己的衣服，劝着她：“周念兮！你不要这样！” 可周念兮就像是附体了一样，一味地拉扯着严复的衣服，她猛地用力，严复衬衫上的纽扣就崩开了几个。她顺势把严复推倒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开始解着自己的衣服。严复掐着她的手臂，阻止着她：“周念兮你再这样！我真的会把你送到警察局里！” 周念兮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拼命扭动着脱着自己的衣服，裸露住大半个肩膀，严复实在不能任由她这样下去，便猛地起身擒住她的胳膊，把她反压再沙发上，不想让她再乱动下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就传来了门锁响动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就见黎洛洛呆立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严复心里大叫不好，洛洛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他慌忙起身，却看黎洛洛手足无措地就要离去。 后来的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严复去追洛洛，而周念兮坐在沙发上缓慢地穿好了衣服，她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笑了。 这是她的最后一搏，她不能让黎洛洛跟严复在一起。她不能让严复离开她。不管什么事情她都要做。 回到此时此刻，严复再楼下看着黎洛洛远去的背影。 他再次追了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尽管黎洛洛百般挣扎，但是他怎么都不松手：“我跟周念兮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要相信我。” 黎洛洛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鼻子里发出细微的声音，“你们的确没发生什么事，毕竟我突然回来了，打乱了你们的计划。”大声说话会让她喘不上气来。她会变得泣不成声。 只是单是这样，黎洛洛就觉得说话很艰难，她拼命地想要推开严复的束缚，但怎么都挣脱不开。黎洛洛从来没觉得过严复的力气那么大过，他的手臂箍着自己，让自己像被牢牢地被锁住了。 “我们真的没有……我当时在拒绝她。” “我亲眼见到你们衣衫不整地在沙发上那个样子！”黎洛洛说。 “亲眼见到的不一定是事实！我从没有做过任何越轨的事，我没有对不起你，你刚才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误会而已，你如果早来几分钟就会看到我们只是在争吵而已。”严复抓着她的肩膀把洛洛转了过来，正面看着她，对她解释道。 第173章 不想看到你 黎洛洛的视线停在了严复赤裸的胸膛上，他的衬衫大开，让自己在脑海里又重温了一遍自己在严复家里看到的那个画面，她没办法接受。她真的没办法接受。 严复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衣服，他叹了一口气说：“衣服是周念兮扯坏的。她刚才哭着跑过来，像个疯子一样地拉扯着我的衣服，我没办法阻止她。” 黎洛洛沉默着，她从小就认识严复，跟他一起经历过太多，她知道严复什么样子的人，他绝不会会是出轨的那种人。自己应该相信严复说的话，可黎洛洛现在总是控制不住会想起刚才他在沙发上压着周念兮的场景。那个场景让自己介怀，她没办法不去在意。 “洛洛，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跟周念兮做什么。她连亲到都没有亲到我。”严复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着，内心焦急地渴望她说些什么，来回复自己，他不想看着她这个样子沉默着面对自己。 黎洛洛只是哭，她低着头，小声啜泣着，肩膀在颤抖，却始终不敢看严复。严复捧着她的脸，用手指擦着她的泪水，内心揪作一团。 “你不要哭……洛洛……对不起，你不要哭了。” 他不停地亲吻着她的头发，把洛洛抱在怀里，可是却感觉不到她身上的一丁点的温暖。他只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的冷风和洛洛滴在自己身上湿漉漉的泪水。 过了一会，黎洛洛的肩膀不再颤抖了，她似乎止住了哭泣，但她只是慢慢伸出手推开了他。 严复看着她，黎洛洛也看着他。她很平静，像是做好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他被她看的浑身冰冷，突然间他并不想听黎洛洛开说说她的这个决定，因为他知道，这绝不会是个好消息。 果不其然，黎洛洛说：“严复，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不行。”严复当即回绝。 “你要相信我！”严复握着她的肩膀。 “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黎洛洛低头说：“”我只是，我现在看见你总是会想起你们刚才的样子，我不想想起来。” “我跟周念兮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你刚才看的都是误会！真的都是误会！我对她没有一点歪念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周念兮！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过！”严复变得有些暴躁，手臂死死地拽着她。 “我知道！”黎洛洛大吼：“但我看到你们那个样子，突然有一瞬间觉得，也许我才是那个真正插入你们感情的人！我以前就觉得你跟周念兮在一起时最配的，刚刚我看到你们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你们才是应该在一起的人！我觉得那个画面没有什么难以想象的！你明白吗？我自己都觉得没有我在旁边，是没什么不好的！” 黎洛洛一口气全说了出来，她看着沉默无言的严复继续说：“也许周念兮说的对，你们才是最合适的。所以，我们分开吧。我们应该停下来好好想清楚要不要继续下去。” “我不同意。我没有什么好停下想的。我现在爱的只有你一个。我不同意我们分开。”严复看着她。 黎洛洛说：“那你让我好好想想行不行。你给我点空间你让我一个人好好思考一段时间，我真的不想再纠缠于我们三个之间到底谁爱谁的问题之中了。” 严复看着她，想刚才洛洛看到自己跟周念兮衣衫不整倒在沙发上肯定气坏了。换做自己，要是看到她和别的男人那样，肯定会气得更厉害。 她需要时间来缓解情绪，她需要时间来相信自己并不是那样的人。 “你想要多少时间？”严复问她。 “一个月吧。”黎洛洛看了他一眼，回答。 “不行。太长。三天。”严复说。 黎洛洛笑：“三天能想好什么。” “那一个星期总行吧？” 黎洛洛又看了他一眼，无话。 严复说：“就一个星期。但这不是让你想我们要不要继续下去的。你还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任何改变。” 黎洛洛有些无奈，她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说：“你回去吧。” 严复说：“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说过的，我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黎洛洛说。 严复坚持着：“你住我那里。现在都这个时间了，你不住在我那，要去住哪？” “我住酒店。” “我不想见到你！”黎洛洛打断他：“所以你让我自己一个人住外面吧。严复，算我求你。”黎洛洛说。 严复直直地看着她，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那我要知道你住在那个地方，我要亲眼见你住进去再走。” 黎洛洛刚想再张口说些什么，严复却说：“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我不可能再退后，你不要再拒绝我。” 她叹了一口气，对着他自己往前走，严复跟在他后侧，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跟着她。 严复不放心洛洛住在小旅馆里，便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后座跟司机师傅去温升大酒店。司机开着车，在前座看着后面在大冬天只穿着单薄衬衫，而且扣子坏了好几个，头发凌乱的他，又看着他身边坐着的那个眼睛红肿，一声不吭的女孩，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车里的气氛变得那么怪异。 到了温升大酒店，严复反射性地去掏钱包，却想起来自己出来太匆忙，手机钱包都没有带。正皱着眉头的时候，洛洛已经起身给了司机师傅钱，率先下车了。 严复跟着下来，黎洛洛在前面走着，到酒店大厅去订房。 “请问，几间房？”大厅服务员看着黎洛洛和她身边站着抓着衬衫前面，行为有些怪异的严复。 “一间房。”黎洛洛掏出钱包，准备给她钱。 大厅服务员以为严复跟她是一起住的，询问完黎洛洛的基本信息之后，接着去询问严复的基本信息，严复还没张口，黎洛洛就说：“他不在这住。” 大厅服务员怀疑地看了一眼她。但也没多说什么，登记好了拿好了钥匙递给黎洛洛。 黎洛洛回头看他：“你回去吧。你家里现在估计还有人等着。” 严复知道她说的是谁。“她不会在我那。” “你回去吧。”黎洛洛只是说。 严复看着她，最后还是转身离去了。只是没走几步，黎洛洛又叫住他：“等一下。” 黎洛洛看着他，看着他身上仅仅穿着的没了扣子的衬衫，犹豫着还是脱下来自己最外面的黑色长款羽绒服，走上前又把钱包里的钱给他：“你穿着在路上打车走吧。” 严复看着她，这个晚上眼神第一次流露出来笑容，但还是把衣服放在她怀里：“你自己穿着吧。我不冷。” “钱也不拿吗？你身上不是没钱吗？”黎洛洛问他。 他说：“我打车回去，到了家上去再拿钱也可以。” 黎洛洛还是从钱包里抽出来一张钞票，放在他手心里：“你还是拿着赶紧回去吧。” 严复在手心握着她的手，但黎洛洛很快就抽开了。她低头没有看他，站了一会，转身离开了。 “我明天下班了过来找你。”严复在她后面喊着。 严复回去的时候，周念兮已经走了。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顾及周念兮，他心里想的全是洛洛。他是不可能让洛洛跟他分手的，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会。 他也根本不想睡觉。他只担心洛洛。假若洛洛因为这件事执意要跟他分手，他该怎么办。他害怕洛洛自己一个人又会想到什么奇怪的方向去，担心她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严复躺在床上陷入了长久的焦灼中，他几乎一夜未睡。早上医院里还有几个手术要做，他只能喝下两杯浓浓的黑咖啡，给自己提神，好让自己白天的状态不至于太糟糕。 严复在上班的路上给洛洛打电话，打了好几遍那边都是无人接听，严复越听下去越觉得心慌，觉得自己下班了之后还是再到酒店去一趟。 只是，那天的手术有点多，下班等到严复忙完手术，马不停蹄地赶到酒店那里，在洛洛房间门口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人回应他。 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到酒店的前台，拿到了她房间的房卡。只是，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她根本不在里面。 严复再次去打黎洛洛的手机，还是没有人接。给她发的消息她也没有回。他怎么都找不到她。这让严复开始感到焦急起来。他喘着气左右走着在房间里给洛洛反复地打电话，一边打着一边想着洛洛可能会去的地方。 那一刻，他是真正地感觉到了慌乱。洛洛走到了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而他也根本不知道她还回不回来。她像是一瞬间从严复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黎洛洛走了进来，手上推着一个行李箱。她看见房间里的严复有些惊讶，停住了脚步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她问。 严复看到她那刻，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大步上前，紧紧地搂住了黎洛洛，靠在她的肩头：“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第174章 酒店的床 黎洛洛没回答，她只是往外推着严复的身体：“你先松开。” 严复也没有听她的话，他问她：“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严复的力气太大了，黎洛洛被他搂在怀里感觉都快要窒息，她手上加重了力气，皱着眉头推着他。 严复感觉到了她的抗拒，还是松开了她。但他双手还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 黎洛洛回避着他的眼神，低着头说：“我很多东西都在你那，刚刚去你那里收拾了点东西。” 严复这才注意到了她手上推着的那个行李箱，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极了，说：“洛洛！你不要这样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黎洛洛扭开了身子，推着行李箱往里面走，严复在后面看着她：“洛洛，我跟周念兮昨天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在后面拉着她的手臂：“跟我回家好不好？” 黎洛洛回头看着他，极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严复，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让我们最近都冷静一下，我现在不适合再继续住在你那。” “怎么不适合？！你是我女朋友，你不住在我那，谁住我那里？” 黎洛洛又叹了口气，她看起来疲惫极了，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头，缓慢地叹了一口气。 严复蹲下了身子，拉下了她的一只手握着，只有紧紧的抓着她，严复才能抵消掉自己内心的不安感。 沉默了一段时间，黎洛洛抬起头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告诉我真话。” “什么问题？” 黎洛洛看着他：“你是不是还喜欢着周念兮？” 严复眉头皱了起来，他刚要张口说些什么，黎洛洛又抬手把他的嘴捂住。她说：“你若是要喜欢周念兮的话，就说出来，我不会说什么。我会成全你们。但你不要骗我，我要听真话。” 严复把她的手拉下来，直直地看着她：“我没有喜欢周念兮。我现在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昨天发生的一切也都是误会，你为什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周念兮？她手术能力那么好，人长得也好看，年龄刚好比你小两岁，你们那么相配，你们当初不是那么好的吗，为什么现在不喜欢她了？” 严复很不解，他不懂黎洛洛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问题。“我们当初为什么分手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是因为她和别的男人那样。如果当初她没有那样呢？”黎洛洛说：“你还会不会跟她在一起？” 她说：“我看得出来，周念兮很爱你，过去是，现在也是。你为什么不答应跟她重新开始呢，或许当初你看到的也是我现在看到的那样啊，不过是个误会而已。” 严复感到不可思议，他打断了黎洛洛的说话：“你现在是我女朋友，洛洛！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向一个不相干的人？” 严复说：“不管当初发生的是不是误会，我们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过去了！你明不明白！” 他急切地抓住黎洛洛的手，渴望她能明白自己的话，他跟周念兮早已没有了任何感情。他不想看到她拼命撇开自己，把自己往别人那里推。 黎洛洛低头沉默着，她苦涩地扯出了一个笑容，只是看起来有些僵硬。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你跟我回去。” 黎洛洛摇摇头：“我住酒店吧。” 严复说：“为什么不跟我回去？！” “我不想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住挺好的。” 严复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坐在了黎洛洛旁边，说：“行！你不回去，我陪你在酒店住！” 黎洛洛看向他：“你在这干什么？你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 “我在这睡，明天就直接去医院了。” 黎洛洛顿了一下，回过头说：“随便你吧，我去洗澡了。” 黎洛洛起身拿了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等过了一会，她洗完回来之后就看见严复坐在床边，还是之前看到他的那个姿势，好像走了那么长时间他都一动未动。她擦着头发，看了他一眼，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拿着吹风机准备吹头发。 “我帮你吹。”严复走了过来，把吹风机拿在了手上。 黎洛洛刚想说不用了，手里的吹风机已经被严复拿走了。她只得怏怏地坐在沙发上。严复的手指动作很轻，从自己的头发中穿过，还时不时按摩着自己的头皮，黎洛洛渐渐觉得有点奇怪，坐着的动作有些僵硬。 “好了好了，可以了。”黎洛洛躲开了他手指的动作，站了起来就往床边走。 “还有点没吹干。”严复说。 “没事。”黎洛洛随便揉了揉头发，踢了鞋往床边走去，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眼神一撇看见严复正站在床边脱着外套，有些惊讶，问他：“你不去洗澡了吗？” “我之前在医院洗过了。”严复坐在床边，正准备脱着裤子。 黎洛洛的眼神避开了，对他说：“你去浴室换衣服去。” 严复回身看了她一眼，黎洛洛赶紧拿着旁边的浴袍递给他：“快点去！”他轻声笑了一下，还是拿上了洛洛手上的浴袍，去浴室换了衣服。 从浴室出来后，严复看见洛洛侧着身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了过去。他试探性地喊了她几声，但洛洛都没有反应。严复关了房间的灯，只留着床边的一个小台灯亮着橘黄色的光。 严复掀着被子，慢慢地睡在洛洛的身边。他支着手臂，看着洛洛在灯光下柔和的面庞，忍不住地抚摸着，然后在她的嘴角轻轻地印上一个吻。 只有在这样子的时候，他才会觉得心安。洛洛没有跟他吵架，他们还是从前那样。 严复的吻忍不住加深，他手指扣着黎洛洛的肩膀，让她回过头来跟自己接吻。只是，黎洛洛牙关紧闭，丝毫没有给他一点机会。 严复的手改为掐住洛洛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跟自己接吻。黎洛洛终于忍不住上手推着严复的胸膛，拼命地扭过头去。 她在枕头边粗喘着气，严复看着她：“为什么不跟我接吻？” 黎洛洛没有说话，眼睛没有看他，只是看着旁边桌子上的台灯。 “我是你男朋友。”严复摸着她的头发。他看着洛洛一直撇开的视线，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再过一段时间，你会是我妻子，然后你会变成我孩子的妈。我的现在和未来都是你的，没有别人。”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是睡前轻轻在孩子面前哼唱歌谣的父亲。又像是会笑着摸自己头发的邻家哥哥。黎洛洛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很多人的存在。 一直以来，严复在她生命中都扮演着各种重要的角色，或者父亲，或者哥哥，或者朋友，或者老师，或者爱人。 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黎洛洛始终都相信着这点。 她看着严复的眼睛，严复低下了头给了她一个漫长而缠绵的吻。 过来一会，黎洛洛听见严复低喘的呼吸声，她的呼吸也跟着他变得急促，仿佛快要窒息了一样。她转过了头，逃离这种氛围。严复顶在她的额头上呼吸着，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部和脖颈处，这让黎洛洛感到燥热。头上甚至都出现了一些细密的汗液。 “太晚了，赶快睡吧。”黎洛洛推开严复，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严复没有说话，她听见背后他还在轻喘着气，在黑夜寂静的环境里，那种声音显得尤其明显。黎洛洛侧着身子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地跳动。心跳声音如此大声，让她开始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呼吸声慢慢停了下来，心跳声也慢慢停了下来，身后有些细微的动作压住了床铺，她感觉严复离自己远了一点，她似乎也侧着身子转向了另外一边。 黎洛洛原本以为在这样的夜里，她很不容易睡得着。但事实上，她很快就入睡了。 而她身后的严复却很久都没有睡意。他压抑着自己的动作不至于显得太过明目张胆，只敢偷偷地在被子里摸住洛洛的手，他慢慢转过身子，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睡去。 早晨醒来的时候，黎洛洛发现自己睡在严复的怀里，他抱着自己，双手扣在自己的腰部，黎洛洛抬头看他，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才发现自己的大腿卡在了他的腿间。 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件令人脸红的事情。有硬硬的东西顶在了自己腿间，黎洛洛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什么。 在她眼神四处晃着，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严复醒了过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她，然后抱着自己的手又收紧了一点。 “醒了？”严复闭着眼睛，鼻端是她身上微微的香味。 黎洛洛推了一下他的胸膛：“我要起来了。” 严复闭着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开手臂去拿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刚刚六点，想到今天的手术没有那么早，压着黎洛洛的肩头，又闭上眼睛说：“再睡一会吧。” 第175章 我会回你家 “再睡一会吧。” 黎洛洛却推开了他：“我早上还有工作。”她转着身子，腿间摩擦过一个东西，她强迫自己忽视那种感觉，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下了床。 “我今天手术很多，估计要很晚才回来。”严复在她身后说。 黎洛洛没说话，她走去浴室，严复跟着她下床，倚在浴室门口：“我给发消息记得要回我，不要假装看不见。” 黎洛洛对着镜子刷着牙，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严复对着她笑了一下。黎洛洛自顾自地洗漱，结束了之后从门边经过，严复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拦住了她：“说句话。” 黎洛洛说：“你今天晚上不用来酒店睡了。” 严复皱着眉头，一下子精神又绷紧了：“为什么？” “我会回你家。”黎洛洛说完，往外面走。 “真的？”严复喜出望外，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因为这代表着他跟洛洛即将和好的趋势。他跟上去，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我一会帮你收拾东西。” “不用，我东西没多少，自己来就可以了。”黎洛洛拉开他抱住自己腰的手，在沙发边找到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又回浴室换了起来。 尽管她心里还是有些介意周念兮的事情，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跟严复怄气了。因为同严复怄气，实在比她想象中要难受得很多。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大公无私地让严复在另一个人那里得到幸福。只是，一想到不是自己，她就嫉妒得发慌。一想到严复要同周念兮在一起，她的心头就发酸。 为什么那个能与严复在一起的人不能是自己？为什么自己偏偏要让给周念兮。不行，她不想把严复让出去。 她跟严复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为什么要因为一点事就让周念兮得逞。 黎洛洛收拾好了东西后，时间有些来不及，本想等晚上回来之后再拿着去严复那里。但严复迫不及待地说，他正好要回家一趟，顺着就把东西带回去。 黎洛洛看着他，没说什么，先赶着去工作了。 晚上十点的时候，黎洛洛回到了严复家。屋子里面很黑，严复还没有回来。她打开了灯，走了几步看到了客厅里的那个沙发，那天严复在沙发上压着周念兮的画面又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快步走开了，直接回到自己原来在的那个房间，一刻都不想在客厅停留。 黎洛洛早早睡下了，她知道严复肯定到半夜两三点才会回来，也没有等他。关了卧室的灯，躺在松软的被子里，慢慢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多长时间，她感觉身边有些悉悉索索的响动声，因为困得厉害，也没有在意，迷迷糊糊地想接着睡过去。 直到她感觉身后的床铺猛地往下陷，有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腰间，紧接着自己就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黎洛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回头看是严复。她回过头来，依旧闭着眼：“你回来了？” “嗯。”严复亲了一下她的脸。 “怎么不回你房间睡去？”黎洛洛闷在枕头里困倦问着。 “我在这陪你睡觉不好吗？”严复拨弄着她的头发。 “你睡在这有点挤。”黎洛洛感觉自己快要睡过去了，她强忍着睡意说着。 “挤一挤暖和一点。”严复看着黎洛洛在他怀里闭着眼的神情，她在皱着眉头，似乎很不开心。让严复分不清她是因为被吵醒心情不开心，还是因为自己睡在这里不开心。 严复轻柔地抚了抚她皱着的眉头，轻声说：“早点睡吧。” 黎洛洛没有回答他，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终究还是被睡意打败，沉沉睡了过去。她身后的严复则抱紧了她一点，靠在她的肩头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感觉自己一整天疲惫的神经才得以舒缓一点。 只要抱着洛洛，他才能感觉自己是在休息。 她是自己的安眠药，是自己可以靠着的柔软沙发，是家里阳台那一盆晒着太阳的仙人掌，是所有可以让自己停下来的美梦。 早上，仍旧是严复先醒来的。旁边的洛洛此刻头正埋在他的胸膛里安静地睡着，他看着她柔软的脸庞，忍不住摸了上去。大概是感觉到了瘙痒，黎洛洛也从睡梦中醒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严复，又闭着眼睛想继续睡过去。 “早上想吃什么？”严复问她。 “都行。”黎洛洛闭着眼睛回答。 “想吃我做的还是买的？”严复又问。 “都行。”黎洛洛只想再睡一会。 严复对这个明显敷衍的回答不满意，抬着她的下巴说：“再回答一遍。” 黎洛洛眼睛酸涩，揉了揉眼睛看他：“你做的吧。” 严复低头，照着她的嘴唇想亲她。 黎洛洛拿手挡住了，顺便让自己从严复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早上都还没刷牙。” 严复没继续亲，他摸着她的头发：“我起来给你做早饭了，你再睡一会。” 他起身下床洗漱，然后往厨房走去，趁着这个早晨开始了一次为数不多的做早餐的时间。 黎洛洛也很快起来了，她穿着睡衣打着哈欠从卧室走出来，看见厨房里围着围裙煎蛋的严复走了过去，靠在台子上看着锅里那个滋滋滋冒着热气的鸡蛋。 “大后天晚上有时间没？”严复问她。 “有啊，怎么了？”黎洛洛说。 “我那天应该会有休息时间，你想去哪里玩吗？” “不去了吧。在家里呆着就好了。现在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黎洛洛的目光一直看着那个刚出锅的煎蛋，她拿起筷子就要夹起来吃掉，听见严复说：“等一会再吃，一起坐在桌子上吃。” “我先吃一小口。”黎洛洛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轻轻地咬了一口，吃在嘴里，还看咋他的脸色。严复看她的表情有些想笑，想摸摸她的头，无奈自己正在做饭，也就算了。 饭做好了之后，严复摘了围裙，把盘子放在桌子上，一旁的黎洛洛早就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准备吃了。 严复站在她身后，低下来绕着身子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黎洛洛瑟缩了一下，明显有些僵硬。严复看着她又想亲一下她的嘴唇，但黎洛洛却远远地躲开了，她眼神闪躲：“赶紧吃饭吧。” 严复再迟钝也能看得出来洛洛的不对劲，尽管她已经跟自己回家了，愿意跟自己睡在一起，好像看起来不生他的气了，但这几天一直都在回避自己的身体动作，自己亲她的时候她的眼神从来没有对过自己。严复的心情顿时间变得很不好，他想洛洛肯定还是因为周念兮的事情才会这样。 周念兮的突然出现，像是暴风雨中平地乍起的响雷一样，虽然转瞬即逝，但却让人长久地受此影响，变得担惊受怕起来。所以，他能理解，为什么洛洛会这个样子。但理解归理解，这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他坐在旁边，有些无奈说：“我以为关于周念兮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呢。” 黎洛洛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吃着饭：“没什么事啊，是你多想了。” 严复问她：“真的吗？” 黎洛洛话语轻轻：“当然是真的。” 严复没有深究，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要慢慢来，洛洛都已经愿意回到自己这里了，自己自然有方法让他们重新回到以前。 周念兮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成功的一半是严复和黎洛洛终于如她所愿开始有了矛盾，她看着严复在医院里脸上那种冰冷的表情就知道，黎洛洛肯定跟他闹别扭了。甚至可能还说了跟他分手。 至于没有成功的那一半，周念兮没有想到，她再次去心胸外科找严复的时候，他脸上会出现那样的神情。 他冷冷地撇了她一眼，带着厌恶与漠视，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直接转身走了。 周念兮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她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严复怎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就算他气愤自己那天的举动，严复也不应该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周念兮因为严复的那个眼神，仿佛一瞬间坠入了地狱。 她们有着那么多年的感情，那是谁都无法比的。现在自己只不过想让他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可以重新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他就理解不了呢。 她为他放弃了那么多，为了他，连f市那边工作都一直推着。为了他，自己拒绝了那么多男人的表白。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到头来只换来他那样的一个眼神，仿佛她是他厌恶至极的仇人一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因为严复的那一个眼神，周念兮像是丧失了灵魂一样，在医院里来回游荡。她从没有这样子过，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好像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拿着一把刀自己的心脏处戳刺，然后调着刀尖，把心给挖了出来，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她原本想等下班的时候，再找严复。只是时间过得太漫长，她无法忍受自己身上缺了一个大洞，终于提前在手术台外堵住了严复。 第176章 男朋友 “你什么意思？”周念兮抬头看着他。 严复刚刚结束了一台手术，还戴着口罩，他从容地摘下手套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里：“我的意思之前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想再跟你说第二次了。” “你变了，你以前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过话。好像在把我当做仇人一样，你怎么能这样子？”周念兮直直地看着他。 “我也不想这样对你，但是你做的太过分了，周念兮。”严复无奈说：“我不想你再纠缠我了。如果你还继续这个样子的话，要么我就去警察局备案说被人骚扰，要么就只好跟医院申请调院，我不想再继续跟你呆在一个医院。” 周念兮不敢置信：“你居然要给医院申请调院？你就因为想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就放弃你的大好前途。你知道你申请调院意味着什么吗？”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与其现在这样被你一直骚扰，我更愿意调院。还有警察局那边前几天我已经报过警了。如果你再插手的生活，警察会过来调解的，我希望你注意你的行为。” 周念兮苦笑，“都是黎洛洛那个不要脸的贱人趁着我们分手的时机不自量力非要扒着你，你现在却为了她这个样子，她能有我了解你吗？她有我能力高吗？” “我不许你这样说洛洛。”严复对她怒目而视：“我希望你放尊重一点。她是我现在的女朋友，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们两的事情我们自己清楚，用不着你在这指手画脚！请你以后离我们的生活远一点！” 周念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角终于流下来一滴眼泪，她不顾形象地大吼起来：“凭什么我要离开？！该走的是她！” “我恨你们！我永远都不会祝福你们！我要诅咒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幸福！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周念兮挥动着双臂，冲着他疯狂地叫着，惊扰了不远处走动的一些医生和护士，他们都停下脚步看着两人紧绷着的局面。 周念兮脸上流得都是泪，她跑着撞开了一些路人，抹着脸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过了几天，便听说了周念兮调回f市第二综合医院的消息。他收到了来自周念兮的短信，上面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她恨他。她诅咒他永远得不到幸福。他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反而松了口气。周念兮的祝福或是诅咒他根本不在乎，他担心的只是，周念兮若是再继续呆在这里的话，他真的没有精力去处理她惹出来的一堆烂摊子，最重要的是，他真的不想见到洛洛伤心。 他倒希望周念兮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她。 现在，洛洛终究是同他回来了，他们晚上睡在一张床上，尽管黎洛洛还是有些抗拒，想让他回自己的房间睡。但只要严复坚持，她也没有了什么意见。 除了，洛洛最近变得不怎么笑了，跟自己亲吻的次数变少了，其他也没什么让严复感到发愁的了。 这天严复跟洛洛说好了，今天自己会晚点到家，让她仍旧不用等自己，先睡。只是，手术比他预想中的要顺利很多，下班看了时间才晚上八点，想着回去问洛洛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顿饭。只是路上跟她打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 他想洛洛大概是在家里一时没看见，开着车回到了家，推开门却看见房间里并没有亮着灯。 洛洛不在。 严复有一丝疑惑，但也没有没有多想，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打发着时间等着洛洛回来。 只是，左等右等，中途他看了不下于三次时间，从八点半等到了九点半，又等了十点，洛洛还是没有回来。 他给她打的电话，依旧是没有人接。 严复开始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不接自己的电话，那么久都没有回来。他越想越着急，还是站了起来，穿上了外套，下楼准备开车去找她。 到了楼下，他拿着车钥匙，正准备解锁。眼镜的余光却看到了不远处走着的洛洛。 准备地说，她是挽着一个男人的手，笑着走过来的。严复眼神再一细看，才发现那个男人是陈桐，就是之前严复说过想让他们在一起的那个人。 她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黎洛洛的走路姿势好像有点怪，但严复并没有在意，他的心思全在他们两人身上。 严复看见她们两人停了下来，她们看到了他。洛洛脸上的笑慢慢放了下来，接着松开了一直挽着陈桐的手。 “你怎么在这？”黎洛洛向他走过来，脚一瘸一拐，似乎在忍着痛，陈桐见状又急忙扶着她的手臂跟着她走。 黎洛洛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陈桐说：“我刚刚出去吃饭去了，不小心摔倒把脚崴了，陈桐送我回来的。” 陈桐对着严复点了一下头，打招呼道：“严医生。” 严复只看着她：“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你给我电话了啊？”黎洛洛说：“我手机没电了。” 她看着严复的脸色阴冷得不能再阴冷，连说话声音都透着凉意，想他肯定是见自己跟陈桐走在一起误会了什么。 “行了，正好你到地方了，我也该回去了。”陈桐跟她说着：“早点回去睡觉吧，明天别忘了去医院看看。” 严复拉住了黎洛洛的手臂，猛地把她拉向了自己这边，黎洛洛一时没有站稳，崴着那支脚又崴了一下，她咝了口气，抬头看着严复。 陈桐伸出去的手想扶着黎洛洛，但看了一眼严复，终究还是收回了手，说：“我回去了。” 黎洛洛看着他：“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 今天的黎洛洛简直是到倒霉到不能再倒霉。在外面的找的那个兼职本来就忙，忙到很久才结束。出门的时候又忘了拿充电器，手机很久之前就没电了，她原本想回去了再充。所以自己匆匆吃完了饭就早早回来了，结果走路太急，从两米多高的一个台阶上摔了下来，不仅崴了脚，连膝盖和手臂都疼得厉害。 她扶着栏杆站起来，慢慢地挪动着脚步，想打个车回去。只是，却发现自己的钱包丢了，黎洛洛想着大概是自己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钱包弄掉了。她叹了一口气，看着好不容易走过来的路，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找一下钱包。 这个时候，已经将近是晚上九点多了，天黑了下来，入冬的夜里又格外冷，黎洛洛穿着厚厚的棉衣都冻得打哆嗦，路边来往的车辆不停飞驰着。黎洛洛站在路边，脚疼得厉害，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回去。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碰见了陈桐。 陈桐先看见她的，跟她打招呼，却看见她冻得打哆嗦，脸上还有擦伤，狼狈的模样，便问她怎么了。 黎洛洛没有办法，跟他说了自己的处境，想开口跟他借钱，让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陈桐却有点担心，大晚上的，让一个行动不便的女孩子单独打车，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只是，今天晚上他没有开车出来，便想着同洛洛一起坐车，送她回去。 黎洛洛原本拒绝了，陈桐给自己钱就已经够好了，她不想再麻烦他。只是，耐不住陈桐的百般举动，他直接打好了出租车，推着自己坐了进去。 车子停在蓝城小区门口，因为有外来限制的原因，出租车并不能进去。黎洛洛便下了车，走进去。陈桐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脚，坚持着要送她回家门口。 他想背着黎洛洛回去，但她没让。但陈桐不同意她自己一个人走，说这样脚肯定会再伤到的。黎洛洛走起路来，实在是觉得痛，两人折中了一下，她抓着陈桐的手臂走着。 陈桐无奈地笑了笑，问她，是不是有了男朋友，连跟自己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他是知道自己跟严复的事情的，黎洛洛从未跟他隐瞒过。陈桐又问着自己跟严复的一些事情，黎洛洛有些回答了，有些没有回答。 陈桐说，从没有想过严复以后的女朋友只是她这样类型的。 黎洛洛笑着问他，那你觉得会是什么类型的。 陈桐说，我一直觉得，会是那种带着黑框眼镜，古板严肃，会为医学事业献出自己一生的女医生。我甚至连以后他们生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都想好了，肯定是那种智商很高，不说话看起来好像碾压一切的样子。 黎洛洛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刚说完没多久，她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严复，两人停了下来，心虚地立马放下了搭着陈桐手臂的那只手。 黎洛洛知道严复看见自己搀着陈桐心情不好，但没有想到他看起来那么生气。从陈桐走后，她们走在一起，严复就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他一直紧紧拽着她的手往前走着，黎洛洛脚疼得厉害也不敢说什么，乖乖跟着他走。 电梯里，黎洛洛瞄了一眼严复，见他的表情还是紧绷着，倚在电梯上，小声开口跟他解释：“我身上没有钱，又崴了脚，只是碰巧遇见了陈桐。他就打车送我回来而已。真的。” “你刚刚跟他说什么呢？”严复看着电梯壁，问她。 “没说什么。”黎洛洛低下了头。 第177章 你是我的 “没说什么。”黎洛洛低下了头。 “没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我们就聊了一点我们之间的事。”黎洛洛手指绕着自己的衣服。 “我们之间的事有什么好跟陈桐说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只是朋友之间的聊天而已。”黎洛洛说。 电梯到站了，灯亮了起来，严复率先走了出去，他没有回头看她，拿着手里的钥匙打开了房间，黎洛洛扶着墙壁慢慢地跟了上去，站在他身后。 进了门，开着暖气的室内就送着温暖的风，黎洛洛换了鞋，低头拉下棉衣的拉链。刚拉下拉链，她还来得及回头，严复猛烈的吻铺天盖地席卷了过来。 他的手扣着自己的后脑勺，把自己压在门上，黎洛洛的脚疼得让她头上出得全是冷汗，她皱着眉头，双手拉着严复，想让他松开自己。 只是，今天严复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管自己怎么拉他，推他，他都一动不动，手上的力气越来越紧。甚至连亲吻的动作都很粗暴，碾磨着她，他的牙齿磕到了自己的嘴唇，黎洛洛皱着眉头觉得好像尝到了一点鲜血的味道。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严复舔了一下自己流血的嘴唇，顶着她的头说：“洛洛，以后不要再跟陈桐走那么近了，我不喜欢看到你们走在一起。” 黎洛洛静静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严复声音还是冷冷硬硬地：“答应我。” 黎洛洛低眉顺眼：“我知道了。” 她拉下严复的手，低着头越过他想回房间去。 严复看她现在对着自己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模样，不由得更加气愤了。他抓着黎洛洛的手臂，不让她离开。黎洛洛被他抵在沙发边缘，严复说：“你是不是还在因为周念兮的事情生气？” 严复叹了一口气：“是，周念兮这次回来之后的确很多次向我提出复合的想法。但是我每次都很明确地表示不可能。还有，那天那件事，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那天真的只是误会而已。我是真的冤枉，我什么都没有做，我跟周念兮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你也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就算我百般跟你解释，你心里是不是总认为着是我和周念兮旧情复燃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这些天，你根本就不喜欢我碰你，就连亲你，你都要躲开。但陈桐碰你，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让他送你回来！脚伤了不可以叫我吗？！你明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为什么还要跟他走那么近！” 严复掐着腰，冷笑。黎洛洛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她沉默的样子让严复感到无能为力，本来刚才他看着洛洛挽着他的手臂对着陈桐笑，心里百般怒火都无处发泄，现在看到她低着头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就更生气了。 “你说句话好不好。”严复抓着她的肩膀。 然而，黎洛洛还是低着头没有看他。 严复抓着她的下巴又吻了上去。揽着她的身子倒在了沙发上，他带着怒气地用牙齿咬着她的嘴唇，想让她张口，想让她像以前一样回吻自己。 一个月的他们从没想过，他们将来会有那么大的矛盾，必须用带着惩罚意味的吻来解决这一切。严复渴望回到从前。 黎洛洛在抗拒着，她双手推着严复的肩膀，她越抗拒，严复就越生气。脑子里那一团火终于还是熊熊烧了起来，他不管不顾地脱着黎洛洛的衣服。 “你不是很介意我跟周念兮的那些事情吗？你不喜欢我跟周念兮那样，现在我只和你做。以后也都只有你。” 黎洛洛惊恐地看着他，往回拉着自己的衣服，可严复力气很大，他很快就把洛洛的毛衣脱了下来，然后猛地一扯，她衬衫上的扣子就全都崩开了。露出雪白的肌肤和圆润的肩膀。 “从今以后，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你不可以离开我。” 严复的手在她身上肆虐着，他亲吻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上寻到了她的嘴唇，他转过黎洛洛偏过去的头，然后又吻了上去。 “不行，不行。”黎洛洛拼命地摇头，断断续续地说。 “你以前不是很想跟我这样吗，你忘了吗？那天在我家，还是你主动的。”严复起身仰头脱掉了自己的衣服，黎洛洛在他身下挣扎着，想要往上远离他。严复很快就拉住了她的腿，猛地一拽，双腿卡住了她的身体。 黎洛洛感觉严复压下来的身体很烫，他赤裸肌肤上的热度让她感觉到害怕，严复粗糙的掌心滑在她的身体上，带着一种挣脱不开的欲念。他的舌头舔舐着她的身体，双手禁锢着自己的身体，不给自己一点空隙。 黎洛洛只觉得害怕，双手推着严复，想让他冷静一点。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拒绝的话也都被严复堵在了嘴里。 大概是他们之间的动作幅度太大了，挣扎中黎洛洛手上的脚踝猛地磕碰到了坚硬的物体，黎洛洛猜想着那是桌子的边角，剧痛冲进大脑的每一个皮层，顿时间冷汗就下来了。 仿佛整个人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里，她颤抖着连身体在何处都不知道。可身体上由严复带来的触感还在提醒着她，现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她感觉到严复已经扯掉了她的裤子，他的手揉着她的身体，他手掌带来的那种异样的感觉与疼痛掺杂在一起，让她感觉到很不舒服，也很委屈。 黎洛洛长长地喘息着，她想算了吧。反正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由着严复来算了，反正严复也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自己的，等事情结束了以后她再好好跟他说会话。 严复只沉迷在她柔嫩的身体上，他热血冲头，身体紧绷，情不自禁地压着黎洛洛做他一切想做的事情。只是，与她纠缠深吻中却感受到了脸上湿润黏腻的触感。 他睁开眼睛，却看见洛洛紧紧皱着的眉头和脸上的汗水。她很痛苦，严复看得出来。 “疼……严复……我脚疼。”黎洛洛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黎洛洛痛苦的声音让严复瞬时间就清醒了，忙去看她的脚，脱了她脚上的袜子才看到，她的脚踝青紫，布满血丝，肿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状态。 “我们改天再做行不行，我今天想休息会。”黎洛喘着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严复看着她的脚明白事态严重，他抬头去看黎洛洛，却看见她几乎全裸的身体，严复呆住了，随即别开了眼，不敢去看她。因为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提醒了他刚才办了一件多么混蛋的事。 严复拿了身边散落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给她穿着：“我们去医院。” “我想睡觉。”黎洛洛不太想去医院。 严复不敢看她，也不再敢触碰黎洛洛的肌肤。他几乎是像是受刑一样，给她穿好了裤子，套上了棉衣。而自己连里面的衬衫都没穿，匆忙穿了一件外套，起身拿着车钥匙，横抱着黎洛洛就往外面走。 坐在车上的时候，黎洛洛靠在副驾驶上，头上的汗水黏腻着她的皮肤，闭着眼睛仿佛睡去了一样。她的呼吸声很重，严复时不时回头看她，心里越发焦急。 严复带洛洛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已经是晚上将近十二点了，医院里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他把她抱到了一个长椅处，让她歇着，然后就去挂急诊的号。 做了检查，严复拿着ct照片，看了一眼，就知道了，洛洛是骨裂了。 他陪她坐在外面，值班的医生还没来，他们在外面等。 严复坐在她旁边，黎洛洛倚在靠椅上，半睁着眼睛，看起来憔悴不堪。头发乱糟糟地，在医院走廊白亮的灯光下，严复才看出来她下巴处有一处擦伤。 “身上还有其他地方伤到的没？” 黎洛洛慢慢伸开了手心，伸给他看：“那个台阶太高了，手上也破皮了。” 严复抓着她的手看，手心被蹭破了好大一块皮，上面还有些尘土。严复抬头看她，她的嘴唇是自己刚才咬出来的血痕，眼睛红红地，不知道是不是哭过。 他想起来，刚才在家里的沙发上，自己强硬地按着她压在自己身下，她跟自己说不行，可他还是自顾自地做了。严复觉得自己很混蛋，自私地只想着自己，连黎洛洛的脚伤都没有去看，还不顾她的反对，硬要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这样的他，跟无耻的强奸犯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严复拉着她的手，低声说。 “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道歉一点用都没有，挽救不了很多事情，但严复除了说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不关你的事。”黎洛洛说。 严复看着她：“刚才我不该那样对你的。我是个混蛋，如果你想打我，想怎么样都行。” 黎洛洛笑了笑，说：“我不怪你。我当时只是觉得那不是个好时间，可你太急了。” 严复低头捧着她的手，黎洛洛把头埋在了他的肩膀处：“我原本想等你情绪冷静点，平静一点的时候再好好跟你说的。你说话的时候，我总插不上嘴，也害怕自己说不好，会让你再误会。” 第178章 打石膏 “我是不太喜欢你亲我。因为，你最近亲我总是亲得很疼，每一次都是，你每次都要咬我的嘴。还有，你抱我总是抱太紧，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亲你亲太疼你不会说出来吗？我轻一点就是了。”严复怎么都没想到黎洛洛不喜欢自己碰她，会是这个原因。 黎洛洛看了他一眼，又说：“还有你说我不信任你，我如果不信任你的话，就不会跟你回来了。”她停了半刻低下了头，：“但我其实是个懦夫，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他好。我看着她纠缠你，也不敢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黎洛洛叹了口气：“我不想你跟她在一起，看见你们走在一起我都会不舒服。只是我很怕她跟你说多了，你就真的回头跟她再续前缘。毕竟你们以前有那么久的感情，但我又很胆小，连开口让你拒绝她的勇气都没有。” 严复说：“你怕什么，你才是我女朋友。” “我是你女朋友又怎么样，周念兮原来不还是你未婚妻吗？你们最后不还是分开了，我说不定以后也很快就变成你的另一个前女友了。”黎洛洛酸涩地说。 “那不一样，她出轨了，我跟她早晚要分开的。” “那我要出轨了呢？”黎洛洛问他。 严复瞪了她一眼：“你敢！” “我说真的，我如果真的爱上别的男人了呢。”黎洛洛的眼神很认真：“你会不会也跟我分手？” 严复很快就说：“不会的，你不会爱上别的男人的。” “你就这么笃定？” “我不会让你爱上别的男人的。所以，关于这个问题，你以后想都不要想。”严复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他直截了当地结束这个话题。 黎洛洛看着他，又沉默了下来。 这个时候，值班医生终于赶来了。严复起身抱起洛洛，跟着医生进了办公室。医生看了看她的脚，又看了看她的ct，说她的骨裂不算很严重，但脚还是需要打石膏静养三周左右。平常能不走动就要不要走动。 打了石膏，出了医院以后，严复仍旧是横抱着她往车边走。黎洛洛搂着他的脖子，问他：“你抱了我一路了，累不累？放我下来自己慢慢走吧。” “你没听医生说，让你不要走路吗。” “小心走一会，应该没事的。”黎洛洛小声说。 严复没理会她说的话，自顾自地抱着她。他们坐在了车上，严复开车带着她往回赶：“等到明天我回家的时候给你买个轮椅。你在家里的时候没事就不要走动了，在床上坐着休息就好了。” “那我在外面的那个兼职怎么办？” “别去了，你的脚受伤了，跟老板说一声，他会同意让你走的。” “那我在你家干什么？自已一个人呆着很无聊的。” “无聊也总比让你的脚伤情加重好。”严复看了她一眼，说：“在家等着我，我尽量早点回来。” 严复又说：“没事的话，就看看电视，睡会觉，反正不要走动，也不要站着。” 黎洛洛看着自己那个打着厚厚石膏的右腿，叹了一口气：“好麻烦啊。” “有什么事就跟我打电话，别自己一个人逞强。” 车子到了地方，严复依旧是横抱着黎洛洛，根本不让她有机会挨到地。连开门的时候都是她去输的密码，进了门，严复把她放在了最近的沙发上，让她坐下来。 沙发上还散落着他们的衣服，黎洛洛的毛衣，严复的衬衫和外套，地上的地毯也被折腾得乱得很厉害。严复看见这些东西想起刚才激烈的冲突，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了眼神，收拾起了地上的东西。 黎洛洛从沙发上站起来，往里面走去。严复叫住她：“不是刚刚说不让你走路的呢？！” “我就走一会，去上厕所。”黎洛洛慢吞吞地挪着自己的一条腿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黎洛洛上完厕所之后，倚在水池边刷牙洗脸，严复走了进来，靠着卫生间的门框边，说：“别呆太久，当心脚下的石膏湿了。” “马上。”黎洛洛吐掉了嘴里的最后一口水。 黎洛洛以为严复说完就会出去的，但他还是靠着门边，她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洗脸。等好了之后，她正要越过门边的严复往外挪着走，严复却一下子抱起了她，吓得黎洛洛赶紧搂住了他的肩膀。 “这都已经在家了，你不用抱着我的，我自己能走。” “能别走就别走了，让脚好好休养。”严复抱着她回到了主卧，黎洛洛看了一眼他的床，问他：“为什么睡这里？” “你那边的床太小，睡两个人太挤。” 黎洛洛躺在上面松软的被子上，看着他往外走。他说：“你一会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你还没拿我的睡衣过来。”黎洛洛仰着脑袋在后面喊他。 过了一分钟，严复往床上扔过来了她的睡衣。然后拿着自己的衣服去洗澡了。 严复洗了一个很长很长时间的澡，黎洛洛倚在床边等他，等得快要睡过去。严复才擦着头发走进来。 “你怎么还没睡？这都几点了。”严复坐在床边，掀起被子坐进来。 黎洛洛睁了睁眼睛，想回身跟他说些什么，却见他啪地一下把灯给熄灭了。房间里一瞬间变成了黑暗。 “快点睡吧，已经那么晚了。”严复已经躺了下去，手臂搭着她的腰看起来已经准备要睡觉了。 黎洛洛却变得有点清醒：“你刚刚不是想做吗？” 严复没有回答她。但是黎洛洛觉得严复此时在黑暗里看着她。沉默了一会，严复说：“晚上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了。” 越珍贵的东西，越要小心翼翼地得到。因为顾虑太多，所以，更愿意花更长一点时间去等待。 “你该不会又要说，我太小，我们做那种事情太早了吧。”黎洛洛在黑暗中说。 严复沉默了一会，摸了摸她的手：“听话，等你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再说这件事，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随你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说。 黎洛洛坐了一会，然后慢慢地躺了下来，顺从地靠着后面严复的胸膛，严复凑过来搂紧了她的腰，把头压在她的肩膀上。听见她说：“其实，你今天吃陈桐的醋，我挺开心的。我一直以为，你是不会吃醋的那种人，硬邦邦地，很理智，也根本不会去多想。” 严复听黎洛洛又提起陈桐，心里的火一下子又起来了，他冷哼了一口气，说道：“你还说陈桐呢。你脚伤为什么要挽着他的手，那有多亲密你知道吗？更何况，陈桐本来就对你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陈桐对我有意思？” “那还用说吗？谁都看得出来，你之前出车祸在医院里的时候，他天天去给你送吃的。在你那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眼睛一直盯着你看。就算你出院了，你没课了，还会约你出去玩。”严复想起以前的事情，说个不停。 黎洛洛笑了：“你怎么知道他那么多事情？” “我还没问你呢，你什么时候认识陈桐的？为什么他那么经常地来看你？” 黎洛洛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认识陈桐的缘由，不过那缘由还是不要跟严复说了比较好。所以，她跳过了严复问的第一个问题，直接说起了第二个，调笑道：“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严复搂着她的腰上移掐了一下她的脸，黎洛洛伸手去拉他，严复又转而拉着她的手，强硬地分开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他亲吻了一下怀中洛洛的耳朵，说：“以后变丑一点吧。” 黎洛洛又笑了一下，严复安抚性地蹭了一下她的头，闭着眼睛说：“好了，快睡觉吧。”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一样轻松地一起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用去想。只是拥抱着彼此。关于周念兮的事情在过去对于黎洛洛来说始终像一个定时炸弹。她在以前还未跟严复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担心周念兮的事情。 现在，这个定时炸弹已经爆炸过了，也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再坏也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了，黎洛洛这么认为着。就算这段时间因为周念兮的事情搞得自己很疲惫，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她们应该往前看。 未来还会有更好的事情发生，不是吗？ 黎洛洛因为脚的原因行动不便，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呆在严复家里。严复因为医院里还有工作，不能时刻照顾她。他怕洛洛不能走路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很多事情，本想请一个护工过来，在家里帮忙照顾洛洛。 但黎洛洛没让，她说自己脚伤没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就算打着石膏，平常走起路来，只要幅度不是很大，还是可以的。再说，打石膏也就两三个星期的事情，没必要再麻烦请个护工。 黎洛洛坚持，严复也只好妥协。他只能叮嘱着让洛洛在家里小心一点，能不走路就不走路了。他尽量早一点下班回去看她。 可说是这样，医院里的工作繁杂而长久，往往严复手术结束回去之后已经很晚了，洛洛也已经收拾好坐在床边玩着手机，做着睡觉前的最后一项事情。 严复也根本为她做不了什么事情。 第179章 唯一 等到严复洗完澡洗漱完出来，洛洛已经躺在床边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严复看了她一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灯关掉，搂着她也跟着睡了。 黎洛洛的脚比预想中的恢复得快，刚刚两个星期，黎洛洛去医院复查，医生就说可以拆掉石膏了。而另一边，她的寒假也也要过完了。再过三四天，她就要开学回学校上课了。 学校里的同学应该也大多都回来了，白依然还给自己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到学校。她说她已经在寝室了。 黎洛洛想着，到时间了，自己应该也要开始收拾东西，等过两天就搬回宿舍去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放在严复这边的东西不多的。只是，真正收拾起来，才发现自己的东西有那么多，原来带过来的一个行李箱根本放不下。而且还有很多小东西还有衣服都还没收拾进去。 所以，当严复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原本已经快要睡觉的黎洛洛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脚底下的一大堆东西发愁。 “你收拾东西干什么？”严复看着她身边的那个行李箱。 “我后天开学，要回学校啊。”黎洛洛折着衣服，努力地把它缩小面积。她问着严复：“你的行李箱在哪？借我用用吧，我带的一个行李箱放不下。” 她说着想起来主卧里还放着自己的一瓶乳液，又起身往那边走，去找那瓶乳液。严复跟在她身后，看着里面很多地方都空了出来。床边的一把椅子往常都会放着洛洛的几件衣服，现在上面一件衣服也没有。严复想，洛洛一定是把它们全都收拾出来了。 黎洛洛在房间里忙前忙后地收拾着，抹去过去她在这里生活的一点点痕迹，严复的心情不是很好，他皱着眉头，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 黎洛洛停下了手里收拾的动作，也回过头看着他。 “你干嘛？看我干什么？” 严复犹豫了一下，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来，只是说：“没什么。” “等会我送你回学校。”严复走进来说着。 “哦。”黎洛洛点了一下头，又继续收拾着行李。 严复其实是想说让黎洛洛留下来，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以后都留下来跟自己住。但随即心里又有了更多的念头去推翻它。 洛洛还在读大学，归根结底，她还是个学生，现在大三就让洛洛跟自己住在一起，这样太快了。在严复原来的设想中，同居这件事，是要等到她大学毕业之后再说的。 但是，看到洛洛收拾行李的时候，他的想法却改变了。变得霸道而蛮横，好像根本不允许洛洛说不。严复大概是被自己现在内心近乎偏执的想法吓到了，他看着洛洛低着头想着什么的模样，也沉默了下来。 洛洛若是知道了他现在脑里的念头，怕是也会被吓到吧。 但是洛洛只是在收拾着衣服，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严复除了看着她，也做不出其他的什么动作。 开学之后，黎洛洛跟严复之间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她平常白天都要上课，晚上回到寝室睡觉，还要抽时间去做课余作业。而严复下班的时间也总不固定，就连周末有时候甚至都要加班。 黎洛洛空闲的时候还是会同以前一样去医院找严复，然后在他的值班室边做着自己的事情，边等着严复。等严复有了空闲时间跟自己说说话。等严复下班，他们一起去外面吃饭。 当然，有的时候也是严复来她的学校等她。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严复休息了，而黎洛洛还有课要上的时候。原本黎洛洛还想让严复同自己一起坐在课堂里听老师讲，但严复总说自己看起来与他们这些年轻人太格格不入了。他总是站在门外，然后静静地等着黎洛洛听完课出来。 严复来他们学校的时候，黎洛洛会带他去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然后手牵着手在昏黄的路灯下沿着湖边曲折的小路走来走去，像学校里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 然后他们会在黑暗中接吻，严复总喜欢压着自己的腰，一遍又一遍地舔吻着自己，知道她失去力气，靠在他的胸膛上呼吸。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能听见严复强烈的心跳声。他的胸膛一起一伏，身上的温度很烫，搂着自己的腰也很紧，好像要用体温把自己融化开来。 黎洛洛格外喜欢这样的时刻，在黑暗的环绕下，好像只有严复陪在自己身边。只有严复的拥抱。只有他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呼吸声交缠。 他是唯一的，这世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类似的存在。 无论发生了什么样不幸运不开心的事情，只有有他在自己身边就够了，她只要他一个人。 —— 又是一个周末，黎洛洛又如往常一样去医院找严复。他刚从手术台上下来，黎洛洛垫着脚尖背着手站在外面透着小小的窗子看着他。严复隔着口罩对她笑了笑，很快洗好了手，过了一扇门，走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到这来了？”严复用微凉的手轻轻地掐了一下她的脸。 “在值班室等得无聊了，就过来看看啊。”黎洛洛说。 严复身上还穿着刚刚做手术的手术服，上面还有一片片的鲜血。他看着黎洛洛想向自己这边攀过来的动作，微微离远了一点，解开自己身上的手术服说：“看见我身上的血不害怕吗？” “害怕啊。”黎洛洛说：“但看见你的脸就不害怕了。” 严复笑了一下，把脏掉的手术服扔进了垃圾箱里，黎洛洛下一秒就过来攀住了自己的手臂，说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想去看电影。” 严复一边走着，一边说：“你想看什么？” “《深蓝》。就是那个前几天刚上映的，我学校里几个同学都说很好看，我也想去看。” “几点的？” “几点都可以。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严复想了一会，说：“如果明天结束的早的话，应该八点半就可以走了。” “那好，我订好票明天在电影院等你。你结束了之后，直接来电影院找我就好。”黎洛洛笑着。 他们走了一会，严复停下来跟她说：“我等会还要去病房巡视，过一会还会有个手术，今天估计会忙到很晚，估计没办法送你回学校了。你一会打车先回学校吧，别呆太晚了。” “这才八点多，我不想回去那么早。”黎洛洛说。 “你在医院等着会无聊的，早点回学校吧，现在外面天也黑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那么晚回去。”严复说。 黎洛洛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囔着：“我这还没见你多久的，你就急着赶我走。” 严复摸了摸她的头发：“乖，早点回去。” “好了，我知道了。”黎洛洛点点头，她又看着严复，试探性地说着：“你一会去病房巡查的时候，我在外面看着你行不行。等到你做手术了我再走行不行。” 严复看着她，没说话。 黎洛洛合着手：“我就想再跟你呆一会，就在外面看着你就行，不进病房，也不捣乱的。” 严复笑笑，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说：“随你。” 去病房巡视的，并不只有严复一个人，还有一些其他的住院医生和一些分配在严复手下的实习医生。 黎洛洛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她的眼神始终凝聚在严复身上一直没移开过。他们进了病房，黎洛洛就趴在病房门外，看着他。 “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感觉到不舒服的？”病床上半躺着一个女孩子，旁边站着她的家人。严复一边看着她床头挂着的病例卡，一边问着她。 “伤口很疼，有时候感觉有点喘不过来气，睡觉也睡不好。”黎洛洛光是从远方看，都看得出来那女孩脸色很不好， 严复坐在她的床边，戴着助听器隔着衣服听她的心跳声，病房里站着的其他医生都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他们。 不一会，严复摘掉了听诊器，说：“躺下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她家人扶着她慢慢地躺下来，严复说：“把上边的扣子解开一点。” 那女孩有点害羞，抿了抿嘴，最终还是解开了两颗扣子。严复用手指拨开了一点，揭开手术时贴好的纱布，看了一会，又重新贴好，跟旁边的一个实习医生说道：“一会带她去ct室检查一下，好了之后把结果给我看。” 然后又跟另外一个实习医生吩咐道：“这几天注意观察她的心跳指数，一旦过了稳定值就要立刻通知我。还有记得跟护士站的人说，要每隔两个小时就要观察一次她的体温，体温超过39摄氏度也要通知我。” 大概是严复一连说的一些让她听不懂的话吓到那女孩了，她在床边看着感觉快要哭出来，眼泪汪汪怯生生地看着严复：“严医生，我身体是不是又不好了啊。我不是刚做完手术吗？你不是说，做了手术之后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吗。” 严复回过头对她笑了笑：“别担心，没什么的。你现在身体恢复得很好，我只是你现在有点心律不齐，需要好好观察一段时间。” 那女孩抓着严复的袖子，不肯松开：“真的没什么吗？你不要骗我。” 严复说：“我没有骗你。放心吧。” 第180章 半夜两点 黎洛洛趴在门口，看着那女孩抓着严复的那只手臂始终没有松开，瞪了那女孩一眼，然后又瞪了严复一眼，觉得他脸上那种温柔的笑容实在让人生气。 要不是知道严复跟她不过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黎洛洛早就想冲过去把那人拉着他的手给拉开了。 “在这站着想什么呢？”严复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黎洛洛抬头看见了眼前的严复，她在门外边站着，没发觉严复已经走了出来，跟在他身边的一些医生也站在不远处。 黎洛洛立马站直了一点，对着他们点头笑了一下，他们之间有很多医生之前见过她几面，自然也是知道严复跟她的关系。几个医生都在一旁偷偷地看着他们。 严复转头跟他们说：“你们先跟着张医生去手术室吧，我等一会就过去。” 人都走了之后，黎洛洛问他：“巡房结束了？” 严复点点头，送她往楼下走。黎洛洛顺着他的脚步，问他：“刚才病房里的那个小姑娘得了什么病啊？” “她是扩张性心肌病。”严复看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黎洛洛耸耸肩：“没什么啊，多了解一下你的生活吗。” 严复笑笑，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了解什么，医学术语你也听不懂的啊。” 黎洛洛问他：“她是刚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吗？” 严复点点头：“那个小姑娘受了很多苦的。因为扩张性心肌病从小都不能剧烈运动，动不动就会晕倒。半年前病情恶化，一直住在我们医院无菌室，任何人都不能直接接触她，只有在床上躺着等待合适的心脏源。好在最后等到了心脏，前几天也给她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不过现在有点心脏排斥，麻烦的话估计还要再做一次手术。” 黎洛洛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怪不得，你刚刚在病房里对她说话那么温柔。” 他们在电梯外面等着，严复扭头看着她，笑道：“怎么？吃醋啊？” 黎洛洛否认：“我没有啊。” 严复说：“还说没有，说话口气酸的啊。” 黎洛洛没看他，一直看着电梯上面的数字：“我才没有吃醋呢，我一直都知道你对别人都很好的啊。” 严复看着她，感觉此刻的她有点落寞。他牵住了黎洛洛的手，放进了自己白大褂的外兜里，在薄薄的口袋里，他与她十指交缠。 黎洛洛回头看着他，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门。严复牵着她，跟其他的人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患者的家属。他们在寒冷的冬日穿着厚实的棉衣，拥挤在狭小的电梯里。黎洛洛跟严复挨得很近，他一只手牵着自己，一只手护着自己的手臂，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隔绝住了那些人不断的推拒。 严复看着前方，黎洛洛抬头看着他，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他们交缠的手在口袋里出了温热黏腻的汗，黎洛洛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汗。她感觉严复一直在用手指磨砂着自己的手背，像是在玩闹，又像是安抚。 黎洛洛暗自在心里笑了一下，总归，还是做的他的女朋友特殊权利要多一点。 “我就不送你出医院大门了。你一会赶紧打个车回学校吧。我得要去手术室了。” 到了一楼，严复抽出来与她一直相握着的手，替她裹紧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 “我知道了，你赶紧上去吧。” 严复自然地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脸：“那我先回去了。到学校了记得跟我发消息。” 黎洛洛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了。 第二天，与严复一起约好了去看电影的黎洛洛早早地买好了票，去电影院等着严复过来。 她本来想去医院等严复，然后和他一起去电影院的。但是严复说，他今天是个大手术，怕她在医院等久了。让她直接去电影院等着他就好了。他手术结束了之后马上就会过去。 黎洛洛买的是八点五十的票，她八点就取好了票，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拿着一桶爆米花，边玩着手机边等着他过来。 只是，等到了八点半，依然还没有见到严复的身影。她给他在手机上发的消息，他也没回。 黎洛洛想着，他八成是手术台上又出现了什么变故，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过来呢。但她还是在心里抱有一种庆幸，想是严复在路上堵车，一会就会到了。 但，果然还是大概率的猜测准，已经到了八点五十，严复还没有来。外面同自己一起等候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进场了，黎洛洛看着手里的两张票，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进去。还是坐了下来，在外面等着严复。想着，万一严复一会就过来了，看不见自己就不好了。 而这边的严复，的确如黎洛洛的猜想一样，还埋头在手术台上操作着，原来的那个病人在手术途中大出血，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完成了手术。还没来记得及下台，icu又送过来一个出现大面积心梗的患者，连手术室都是临时搭建的，严复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手术。 等到两个手术都结束了时候，严复呼出了一口气，看向了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几个医生收拾收拾也准备着回去休息。 大概是今天一天忙得太厉害了，严复在洗手台洗手的时候才想起来，洛洛昨天跟自己约定着今天晚上要一起去看电影。 严复心里暗叫不好，忙跑去值班室换衣服，找自己的手机，看到上面黎洛洛连发的几个消息，她接连发了好几个生气的表情，问自己什么时候到。严复感到有些慌了。 最后一个消息是九点多发过来的。严复给洛洛打电话过去，那边也没有人接，他叹了口气，看着手机上闪着的一点三十二的数字，想着，洛洛肯定气坏了，早就回学校睡过去了。洛洛现在估计正在睡梦中，严复在犹豫着，自己还要不要给她打电话把她吵醒。 医院的半夜显得格外空荡，严复开着车驶出医院大门，本想直接回家的，等明天早上洛洛醒过来了，再给她打电话。 只是，他开着车，越想越有点害怕。万一，洛洛根本就没走，还在电影院等着自己呢。但念头一冒出来，严复就忍不住摇头，不可能的，这都快两点了，她怎么可能还在等着自己。 但是，万一呢，万一，她真在电影院呢。现在半夜两点，她一个人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严复越想越觉得恐慌，他调头还是先去了电影院。见到电影院没人之后，自己才能安心回去。 他们约定好的那个电影院是在商场的五楼，严复到商场下面，看见商场已经关门了，但是楼上面还是有些地方是亮着灯的，严复停好了车，从商场开着的一个侧门进去，上了五楼，看见了那个微微亮着光的电影院。 以及在一旁坐着的黎洛洛。 “你怎么还没回去？！”严复不可置信，他快步走向洛洛身边。 黎洛洛瞥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她坐在商场的凳子上，即使吹不到冬日寒冷的风，但依然瑟瑟发抖，她缩着身子，瞪了一眼严复。 可严复比她更生气：“我不来你不知道回学校吗？！我不来肯定是医院里有事啊，你就不会先回去吗，这大晚上的！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一个人坐在商场里面有多危险！” “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我手机等你等得没电了！钱包里的钱也没多少，根本不够打车回去的！” “我给你发了那么条消息，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个都没有看到吗？你哪怕跟我说不去了就行啊，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严复看着她，犹豫地想开口，但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黎洛洛猛地站起来，抱着手臂就往外走，根本不想再看一眼严复。 严复跟在她身后，黎洛洛在前面埋头走着，碎碎念道：“我脑子真是有病！约你晚上过来看电影！还想着说不定下一刻你就过来了，结果一等就等五个小时！我真的是有病！” 严复拉住在前面快步走着的洛洛的手臂，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医院里有点忙，我忘记了今天晚上跟你看电影的事情。” 黎洛洛冷笑了一声，停住了一直走着的脚步：“你忘了？对，我等了你五个小时就换来了一句你忘了。”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继续走着。 严复追赶着她的脚步，从后面抱住了她，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黎洛洛偏着头，抽手想扭开严复的搂抱住自己的手臂，只是却没有摆脱掉。 “松开。” 严复说：“不行。” “你松开。”黎洛洛无奈地颓下了肩：“你不松开，我怎么走路啊。我不想半夜两点多还在商场里呆着，我想回去睡觉。” 第181章 晨之吻 严复松开了怀抱，转而抓住了她的手，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他大步向前走着：“走，我们回去，回去睡觉。等睡了觉醒来之后你再生我的气。” 他拉着黎洛洛快步离开了商场，看着她坐上了自己的车，又亲手帮她系好了安全带，看着她安稳地坐在自己旁边，才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黎洛洛眼睛都直直地看着前面，脸色还依旧紧绷着。严复自认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频频转过头看她。 “看我干什么？好好开车看路。”黎洛洛不耐地提醒他。 严复便不再看她了，专心开着车。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到了他住的地方，打开房门之后，黎洛洛就把身上的包扔到了沙发上，回身跟严复说：“给我找件衣服，我要洗澡，在电影院等那么久，衣服上都是爆米花的味道，难闻死了。” 黎洛洛的语气还不是很好，但严复已经很感激了，毕竟洛洛愿意跟自己说话。他赶忙去自己的房间里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眼巴巴地看着她，想要讨好她，想要她不要再生气了。 “你饿不饿？坐在那里那么久了。我给你煮点东西吃吧，你想吃什么？” 黎洛洛说：“我不想吃。” 她拿着衣服就往浴室走，严复看着她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在厨房给她做点东西吃。 其实，回来的路上坐在车里，黎洛洛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了。自己等了他那么久，也不能全都怪罪到严复头上。毕竟，她了解他在医院里的情况，有时候忙起来，他甚至一整天都吃不上一口气饭，更别提想起看电影的事情了。 但，怎么样都还是有点觉得心里不舒服，她洗完澡，擦着头发，走过客厅，看见严复背着身子在厨房忙活着，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说：“都两点多了，别做饭了，我真的不饿，早点睡觉吧。” 严复回过头来，看着她问：“真的不饿？” “不饿。”黎洛洛转过身，手上仍在擦着头发，往卧室走。 严复这才注意到了黎洛洛身上穿的是自己给她的那间衬衫，下身什么也没穿，光裸着一双细细白白的腿。她微微抬着手臂，衣服下摆被拉得有点高，几乎要遮盖不住她的身体。他皱着眉头扯过沙发边的一条毛毯给她盖了上去，问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那么少？” 黎洛洛擦头发的手臂放了下来：“你的裤子我穿着太大了。老是往下掉。” “那也要穿上啊，不穿要感冒的。”严复把她身上的毯子裹紧了点。 黎洛洛接着他的动作，裹紧了毛毯，往卧室走去。坐在床边，就把毯子拉了下去，腿缩上来，盖着被子就准备休息了。 严复也走进来，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微微笑了一下：“早点睡吧。” 黎洛洛看着他：“你不睡吗？” 严复说：“我洗个澡，再给院长发封邮件就睡了。” 黎洛洛低低地哦了一声，然后侧身转了一下身子，闭上了眼睛。 严复起身也去了浴室，然后去书房处理完一些医院的事情，就回卧室睡觉去了。他看洛洛侧身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把房间里的主灯关上了，慢慢走到床边，半躺着准备把旁边的小台灯也给关了。 身边的洛洛动了一下，然后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靠近了严复，侧身搂住了他的腰，头在他腰腹磨蹭了几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不动了。她仍旧闭着眼睛，小声问着：“你怎么那么晚啊？” 严复摸了摸她的肩膀：“你怎么还没睡呢？” “很困，但是睡不着。”黎洛洛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严复笑了笑，往下挪了一下身子，拍拍黎洛洛的肩膀，示意她身体往上来一点：“靠着这边，好睡一点。” 黎洛洛听话地往上去，寻到了他的下巴，然后睡在他的手臂上，靠着他的胸膛，严复侧着身子，另外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部。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今天，不，你昨天看没看那个电影？” “没有。” “为什么不看？” “你没在啊。” “我没在你自己也可以看的啊，你不是很喜欢那部电影吗。” “自己看没意思。”黎洛洛躲在他的怀里，疲惫的神经慢慢地舒缓了下来，脑子昏昏沉沉地，也开始有了点想要睡觉的念头。 “明天，明天我们再去看。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忘了的。我以后，不会让你等我的，你想去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去。对了，你不是喜欢那个游乐场吗？下周末我陪你去玩好不好？”严复说着，低下头看黎洛洛，见她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声音，好像已经睡过去了。 “洛洛？”严复小声叫着她。 黎洛洛没有回应，她窝在严复的怀里睡着了。 严复笑着又亲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转身把台灯关了，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黎洛洛发现自己仍旧睡在严复的怀里，手和腿不知什么时候也缠在了严复身上，整个人几乎是黏在了严复身上。 她抱紧了严复，趴在他身上心安理得地想再睡一会，严复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低着头看怀里的黎洛洛，问她：“醒了？” “没有。”黎洛洛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严复笑着揉揉自己的头，问：“一会早上有课没？” “没课。我下午才有课。”黎洛洛问他：“你几点去医院？” 严复转过身子看时间，说：“现在才七点，八点去。” “那再陪我睡一会。”黎洛洛趴在他的身上不想起来。 严复捏着她的鼻子：“小懒虫。” 黎洛洛打掉他作乱的手，手抱着他的腰，没有说话。 她的头发睡得有些凌乱，脸也睡得红扑扑地，严复看着心动，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黎洛洛挣扎了一下，很快就不动了。她闭着眼睛，享受着严复缠绵的吻。严复的手搂着自己的腰，他起身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舔吻着自己的嘴唇，舌尖湿滑，滑过自己的嘴角，滑过自己的下巴。 严复的动作幅度大了一点，他俯下身子看着黎洛洛，见她身上的衬衫扣子松开了两颗，露出圆滑细腻的肩膀和若隐若现的乳沟，严复一瞬间就屏住了呼吸，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身体，感觉自己大脑发涨，身体顿时就绷紧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磨砂着洛洛仰起来细长的脖颈，嘴唇亲吻着她的肩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黎洛洛低低地喘了一口气，严复听见这个声音，只觉得心越发痒了起来，他的手慢慢下滑，紧紧握住了她的腰。 被子里面洛洛光裸的双腿与自己交缠，带着温度的肌肤像火焰一样灼烫着自己的肌肤，严复的呼吸也重了一点，手上滑溜进了她的衣服里，往上推着她的衣服，亲吻她平坦柔软的小腹。 黎洛洛手插在严复的头发里，她皱着眉头小声说：“痒。” 严复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停住了动作，然后往上亲了一下她的嘴唇。 “你接着再睡一会吧。”严复说。 嗯？黎洛洛有些搞不懂眼下这局面。她看着严复利落地翻下床，然后起身往外面走去：“我先去洗漱了，一会要上班了。” “你不是八点才去吗？这才刚七点。”黎洛洛在后面问着他。 “早点去。”黎洛洛听着严复的话，总觉得他有点怪怪地，说话也变得没头没尾的。 黎洛洛也坐了起来，想着严复刚才的那些动作，本以为他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结果除了亲吻什么也没有，规矩得不能再规矩了。心里突然间有点沮丧，她叹了一口气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低头看着自己的胸部，嘴角耷拉了下来。如果自己身材再好一点，结果也可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吧。 早上的空气有点冷，她裹着毛毯去外面，发现严复不在。她喊了他两声，隔了一会，才在卫生间听见他的回应。 黎洛洛走近了，还听见里面传来的花洒声，问他：“你在洗澡吗？” “嗯。” “不是昨天晚上刚洗过吗？” 严复的声音在水声下听得没那么清楚：“哦。我刚刚把东西洒在自己身上了。” 黎洛洛转身去另一个房间拿自己的衣服，穿好了之后，收拾了一会房间，走出去见严复还在卫生间里没有出来。 她敲了敲门：“好了没？我想上厕所。” “好了，好了，我这就出来。”黎洛洛倚在门口，等了一会，房门打开了，严复湿着头发身上裹着一个浴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急匆匆地走了出去，都没看自己的眼睛。黎洛洛进了卫生间，发现里面并没有热气，反而还觉得有些冷。她坐在马桶上疑惑地问着外面的严复：“你洗澡没有开热水吗？” “啊？……没有。” “大冷天你洗什么冷水澡啊？”黎洛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严复却有些吞吞吐吐：“哦……没有，可能太早了，花洒出不来热水。” 黎洛洛从卫生间里出来，严复已经换好了衣服，她走出来搂着他的腰问他：“我有点饿了。” 第182章 看电影 严复摸着她的手指：“想吃什么？我去早餐店给你买。” “你陪我一起吃吗？” “今天不行，今天我要早点去医院。”严复说。 “哦。”黎洛洛说着，松开了搂着严复的手，问他：“那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严复又摸了摸她的脸：“我今天下午没有那么多手术，可以早点下班。下了班之后我就去你们学校找你。” “好吧。” “昨天晚上没看的电影，今天晚上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黎洛洛低下了头：“算了吧，今天我有晚课，可能还要画图。不能去看电影了。” “那后天，后天晚上我也有时间。” 黎洛洛看着他：“真的？” “真的。” “你可别那天晚上又有手术缠身，把我自己一个人扔在那里了。” “不会的。如果有意外的话，我也会提前通知你的，绝对不会像昨天那样了。” 黎洛洛撇撇嘴：“跟你看个电影，还要想着有没有意外。” “好了好了。”严复安慰着她：“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以后会补偿你很多很多时间的。” 严复抱了她一下，说：“我给你下楼买了早点，回来再走。” “你不是赶着去医院的吗？”黎洛洛闷闷不乐。 “给你买个早点的时间还是有的。”严复说。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总有个人要为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妥协。这并不是为了爱而牺牲自己，也并不是想办法去改变自己。只是为了让两个人能更长久地走下去，而所要必须接受的一些事情。 比如说，严复是外科医生，他有时候很忙，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医院的手术台。这是很久以前，严复还在读医学院的时候，黎洛洛就知道的事情。 她也无心让严复整天都呆在自己身边，那样不可能，黎洛洛也不愿意这样做。因为，她知道，严复不光是属于自己，他也是属于手术台的。 他的一部分是属于医院里那些病人的，他会用自己的手让他们康复，会给他们一个新的希望，甚至会让一个家庭开始全新的生活。 她喜欢严复那样，也因为愿意选择向一些不能改变的事情妥协。她爱严复的全部，自然也爱他忙碌的身影，也爱他因为病人晚归的脚步。 第二次看电影的时候，严复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如约来到了电影院。他们牵着手靠在一起，在黑暗中看完了整部电影。 只是，让严复没有想到的是，明明不是一部悲情片，结尾的时候，黎洛洛却哭得很厉害。她眼睛都是眼泪，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还坚持坐在椅子上，听完最后那首歌。 电影院里的灯光打了下来，身边坐着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黎洛洛还坐在那里，满眼泪水地看着屏幕。 严复看着她哭的样子，却有点想笑。他伸手去抹她的泪水，问她：“有什么好哭的。” 黎洛洛嘴高高地撅着，声音都在发抖，她的眼泪仍然止不住地流下来：“你不懂。” 严复止不住笑意：“不就是那个男的离开女主角了吗，人家女主角在里面都没说什么，你怎么哭得那么厉害？” 黎洛洛锤了他一下，低着头仍旧哭着：“你就是不懂！”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一个长镜头，拍的是片中男主角走在荒芜的马路上渐行渐远的画面，伴随着时不时越过车辆的飞驰声和音量逐渐变大的结束音乐，整部电影才算完整结束了。 黎洛洛是看着电影里最后那个画面，想到了几年前自己在机场送严复去美国的那个场景。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如同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看着严复越走越远。 那个时候的她，知道严复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他将离自己远去，自己的生命中也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她能理解电影里女主角那个时候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所以，更能体会到最后那个远行长镜头的意义。眼泪才止不住地往下掉。 好像又再次经历了一遍当年的情景，眼睁睁地看着严复再走一次。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停留在原地。 黎洛洛明明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和严复在一起了，知道那时候严复走之后过几年会回来。只是想到当年站在原地的自己，还是会难过，还是会陷入回忆中去。 而她身边的严复当然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想法，他只是笑了起来，摇摇头。拍了拍黎洛洛的肩膀，放软了语气：“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那都是电影，没有什么的。” 黎洛洛趴在他怀里，哽咽着说不话来。 “好了好了，我们出去再哭好不好，人家电影院的都要过来赶我们了。” 黎洛洛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小哥看过来的眼神，看了一眼严复，眼角还带着泪，也感到滑稽般地笑了一下，说：“我们出去吧。” 严复牵着她的手出了外面。黎洛洛揉着自己因为长久哭泣而变得干涩的眼睛，严复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笑着说：“你的眼睛都哭红了。” “有吗？”黎洛洛的声音还是喑喑哑哑，她吸了吸鼻子，找出包里的手机，看自己的眼睛，果然是红彤彤的。 黎洛洛又再次笑了出来：“我这个样子好奇怪啊。” 严复说：“我还是不明白，电影里不是没有什么让人哭的点啊，你怎么能哭成这个样子。” 黎洛洛瞪着他：“你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冷血医生，怎么会懂！” 严复笑了，掐着她的下巴：“没有人情味的冷血医生？！你这都是从哪里学过来的词啊。” 他们一边笑着，一边往外走。黎洛洛问着他：“几点了啊？” 严复看了眼时间：“十点半。” “赶紧回学校吧。要不然过了十一点半的门禁就回不了学校了。” 刚说着话，黎洛洛脚下一滑，鞋跟不知怎么地正好卡在了地上下水道的一个缝里，她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严复赶紧扶住了她，让她站稳了。 “我鞋跟卡住了。”黎洛洛扶着严复的手臂扭动着脚，只是怎么扭那鞋跟还是死死地卡在缝里面。 “你先把脚弄出来。” 严复低下身子，扶着高跟鞋的鞋跟，使劲往外拔着。 “你小心点，别弄坏鞋子了。”黎洛洛一只脚踩在另一个鞋上，重心不稳地来回晃着，她低下身子扶着严复的身子，把头发缕在脑后。 “都这个时候，你还在乎你的鞋？再买一双不就行了。”严复笑，手上使力，活动着她卡在缝隙里的鞋跟。 “这鞋不是我的，是我室友白依然借给我穿的。不能给她弄坏了。” “你干嘛借人家的鞋穿？” “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太高了。我不穿高跟鞋跟你说话都费劲。前几天买的一双高跟鞋还没到，今天又要跟你出来看电影，白依然就把她的高跟鞋借我穿一下了。” “结果，现在还被卡在缝里了。”黎洛洛叹了一口气。 “你就不会穿高跟鞋，还学人家逞什么能？”严复在与她的鞋跟作斗争。 “不会可以学吗。”黎洛洛小声嘟囔着。 严复慢慢转动着鞋跟，终于把那个高跟鞋从被卡住的缝隙中拉出来，黎洛洛接过来仔细地打量着鞋跟，看见上面没有磨损的痕迹，才放松了下来，抱着鞋子拍着自己的心脏：“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黎洛洛搭着严复的手臂重新穿好了鞋子，又继续往前走着。她边走边跟严复说着：“这鞋子可贵了呢。要好几千，要是真坏了，赔了钱我估计两个月心里都会难受死了。” “白依然也真是阔绰，这么好的鞋子都敢拿出来让我这个没穿过高跟鞋的人穿。” 严复带着她走到了车旁边，两人上了车，往黎洛洛的学校开去。 此时已经是将近十一点钟了，往常路上都没有多少车了。但是今天晚上，不知为什么，走到凤丹路附近车辆却格外的多，堵了起来，周围熙熙攘攘地全是人和车鸣笛的声音。 黎洛洛越过车窗往外看，问严复：“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严复说：“今天十二点蔷薇花园有一个烟花晚会，这些人估计失去看烟花的吧。” “烟花晚会？”黎洛洛眼睛亮了起来：“我也想去看看。” “不回学校了？”严复看着她。 黎洛洛想了一会，眼睛里的光彩也散开了：“还是算了吧，学校还是要回的。明天早上还有课。” 严复说：“不去也好。今天去那边看烟花的人太多了，蔷薇花园那边灯光又暗，万一人挤到一起就不好了。”绿灯亮了，严复随着车流往前走着。 过了两个拥堵的路口，车子才真正走得快了一点，只是到学校的时候，时间还是晚了一点。黎洛洛坐在车里就看见学校的大门紧闭着，保安室亮着小小的灯光。 “还是晚了一步，我不想被保安大叔逮着在登记册上登记。”黎洛洛叹了口气，看着严复。 严复看着她，黎洛洛也看着他。 “那怎么办？”严复说。 “还能怎么办，回你那边住啊。”黎洛洛说着。 严复开着车子往回倒，黎洛洛说：“每次跟你出来都要很晚才回来，要么就是不回去了。前几天白依然还说我乐不思蜀呢。” 严复没说话只是笑，他转着方向盘打了个左转，开着车默默地在马路上行驶。 第183章 我给你穿 到了严复家里之后，黎洛洛如往常一样，洗了澡之后就爬上床了。她还没有睡意，倚在床边拿手机看着刚出的电视剧。 严复洗完了澡，擦着头发坐在床边问她：“看什么呢？” “看电视。” 严复把毛巾搭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同她一样躺在床边，挨着她也看着她的手机屏幕，问她：“好看吗？” “好看啊，男主角可帅了。”黎洛洛得意地拿着手机屏幕在他眼前晃着，像是在炫耀似的，给他看手机里面那个正在说着话的男主角。 严复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转了一下身，把身下的被子弄整齐一点。 过了一会，黎洛洛还在看着手机，对着屏幕一脸傻笑。严复问她：“你不睡觉吗？” “你先睡吧。我把这一集看完。”黎洛洛说着，一边回身去拿自己的耳机插上，戴在自己耳朵上：“你关了灯好好睡觉吧，我不会吵你的。” “都已经十二点了，明天再看吧，早点睡觉。”严复说。 黎洛洛的眼睛没离开屏幕：“你先睡吗，我看完再睡。” 严复叹了口气，关了房间的大灯，留着她床旁的一个小台灯，然后侧身躺在床上看着一边半坐着看电视的她。 又过了有半个小时，严复见黎洛洛还是眼睛看着屏幕傻笑着，一点都没有想要睡觉的感觉。便起身坐起来拉下了她一边的耳机，说：“别看了，早点睡觉，你不是说你明天早上还有课的吗。” 黎洛洛说：“还有十几分钟，让我看完。” 严复看着她，没说话。 黎洛洛察觉到他有点生气，便倾过身子亲了亲他的嘴唇，安慰着他：“好了，好了，我马上就睡了，再过十几分钟我就睡。” 她看着严复的眼睛，摸了摸他的脸，笑着刚想回过头继续看电视剧，却没想到严复一只手夺过她的手机，按灭了屏幕，另一只手飞快地拉下她被子里的腿，让她下滑，躺在了下面。 严复在她视线上方压着，眼神带了点威严：“赶快睡觉。” 黎洛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好好好，我这就睡。” 视线下方的洛洛头发柔软地散在枕头上，床头小台灯乳白色的灯光打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弯起来笑着，好像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 黎洛洛侧着眼光伸手去关台灯，严复却捉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吻了一下。他看着她，低头吻了上去。 严复本想让这个吻很快结束的，但是黎洛洛勾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都靠着自己。严复手下是她柔软细腻的肌肤，他几乎控制不住地在上面磨砂着，想要更多，想要再多一点。 空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暧昧起来，周围浮起来燥热的因子，让黎洛洛的心跳快了起来。她能感受到严复亲自己的动作很急迫也很用力，他抱着自己的手掌牢牢地箍着自己，好像怕自己逃跑一般。 黎洛洛的脸像是被火烧着一般，滚烫滚烫的。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周围的温度很热，还是因为严复的亲吻让自己变得很热。 严复在自己嘴唇上流下痕迹，也在自己肩膀上流下痕迹。黎洛洛听见严复的喘气声，他咬着洛洛的耳朵，在心里做着斗争，最后还是说了出来，问她：“你要吗？” 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黎洛洛笑了一下，问他：“你不是说，要等到我大学毕业之后吗？” “我等不了了。”严复也笑，他亲了一下她的耳朵，说：“你若是不愿意的话，我就不做。” “我自然是愿意的。”黎洛洛搂紧了他的脖颈。 严复起身脱了自己的衣服，又低下身去脱她的衣服。她光裸着上身被严复抱在怀里，他从她的肩膀开始亲吻，一步步往下，手指也顺着在她肌肤上滑动。黎洛洛弓起身子低低地喘了一口气。 她抱着严复的头，突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问他：“你买那个了吗？” 严复从抽屉里拿拿出来一盒还未拆封的安全套，笑着问她：“你说的是这个吗？” 黎洛洛有些讶异：“你什么时候买的？” 严复说：“上次，把你从电影院接回来让你睡在我这里之后第二天就买回来了。” “买它干什么？你不是说要等到我毕业之后才用的到吗？”黎洛洛挑了一下眉头，隐藏不住笑意。 严复说：“早备着点的吗。” “我还要一年才毕业呢，你也备太早了吧。更何况，你也没等到我毕业那天啊。”黎洛洛打趣他。 严复皱着眉头，又亲吻上了她，含含糊糊地说着：“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赶紧做好眼前的事。” “把灯关了。”黎洛洛抱着严复的后背，头埋在他的肩膀处。 严复埋头亲吻她的锁骨，黎洛洛拍了一下他，又重复了一遍：“把灯关了。”他这才勉强伸出一只手连看都没看，啪地一声关掉了灯，然后继续亲吻着她。 黑暗中，两人的身体彼此交缠，连呼吸都混在了一起。气氛越来越缠绵，严复不停地与她交缠亲吻，他摸着黎洛洛的头发，看着黎洛洛紧皱着的眉头，用嘴堵住了她即将要发出来的声音。 黎洛洛细细地哼出声，一直抓着严复的手臂，他俯身亲吻着她的嘴唇，耐心地等待着她。 只是过了一会，严复便忍不住了，他看着她的头发黏腻在皮肤上。她难耐地低喘着，呼吸带着热气，严复亲吻着她，用缠绵的吻来慢慢让她放松下来。 房间里的地上散着两人的衣服，尽管有着黑暗的掩盖，两人彼此交缠的低吟声还是透了出来。严复紧紧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动着一边亲吻着她。手指因为太用力，而在她身上留下了红红的印子。 此时的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只有无尽的亲吻，只有两人唾液在口中交融的水声，只有黎洛洛手指抓在自己身上细细的痛感，只有在她身上这永无止尽的缠绵。 第二天早上，黎洛洛醒来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严复撑着手臂看着自己，她动了一下身体，顿时觉得酸疼无比，像是被拆散架再也组装不起来了。她皱着眉头转了一下身体，看着严复脸上那刺眼的笑容，感觉头疼起来，闷在被子睁不开眼。 严复笑着搂住了她的身子，让她离得自己更近了一点。 半响过后，黎洛洛问他：“几点了？” “八点了。” “八点了啊？”黎洛洛突然变得清醒起来，头从被子里露出来，声音有些沙哑：“我早上还有课，肯定要迟到了。” 只是现在光起床坐起来这个动作对她来说都有点困难，她用被子挡着身体，问一旁仍旧只是笑的严复：“我衣服呢？你昨天脱到哪里去了？” 严复没说话，还是躺在后面撑着手臂看她。 “笑什么啊？快帮我找衣服，我上课要晚了。”黎洛洛被他看得有点心慌，推了他一下。 严复也坐了起来，伸手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给她：“先穿上我的吧。” 黎洛洛看着他手里的那件衣服，有些防备地看着他，但还是把衣服接了过来，对他说：“你先转过身去，我穿下衣服。” 严复笑：“你害羞了？” 他不说没事，一说自己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局促地用衣服挡着自己，说话都利索了：“我……我……哪有？” 严复抱住了她，他们赤裸的肌肤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带着某种温度和触感，让黎洛洛忍不住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他看着一些场景，顿时脸更加红了。 她推着严复，严复却把下巴搭在了她的肩膀处，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看着洛洛光裸着的白皙柔美的背部，肩胛骨的位置有昨天自己留下了红色的痕迹，他忍不住来回磨砂着：“你是我的了。” “我要上课去了。”黎洛洛忽略他说的话，想要推开他穿上衣服，不穿衣服总觉得让她有点不自在。 “你让我穿上衣服嘛。”黎洛洛推不开他，只能软着语气说。 严复松开了她，却说：“我给你穿。” “不要。” 严复拉着她挡在胸前的衣服，黎洛洛不松：“不要。” 她很坚持，严复怕她会生气，也没有继续拉扯，任由洛洛转过身，背对着自己慢慢地穿上了衣服。 严复也走下床，拿起浴袍裹在身上。他回身看见黎洛洛坐在床上龇牙咧嘴地想往床边挪，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黎洛洛看了他一眼：“都怪你。我昨天晚上就说不要了不要了。结果还要折腾我。” “现在好了，早上的课都要迟到了，腰酸背疼的，怎么过去我都不知道。” 严复蹲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黎洛洛瞪了他一眼，问：“你今天早上不上班吗？” “在你睡醒之前，我已经请好三个小时的假。” 这么一说，黎洛洛更不开心了：“你倒是好，苦头都落在我身上了，还要去上课。” 严复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好了，起来我送你去学校。” 第184章 交缠 在学校上课的时候，黎洛洛坐着总还是会觉得腰疼。她撑不了一会就趴在桌子上歇着了。旁边的白依然看到她这样有气无力的模样，问她：“你昨晚干嘛了？怎么搞成这副模样？腰疼啊？” 黎洛洛眼神闪躲，答着：“就是早上来的时候腰不小心撞在栏杆上了。” 白依然笑着问她：“昨天跟你家严复看电影看得怎么样？” 黎洛洛趴着说：“就那样呗。他不放我鸽子就算好的了。” “你们……就光看电影啊？” 黎洛洛看着她，有些心虚：“那……不然还能怎么样？” “你们没去看烟花表演吗？那么美的，要不是我昨天知道的晚，我也早跑出去看烟花表演了。”白依然问她。 黎洛洛松了口气：“没去。我本来想去的，但严复不让，说人太多。” 白依然拍着她：“哎呀……你真的是，那么好看的烟花你都错过了。”她翻出手机，给黎洛洛滑动着看朋友圈的那些图片：“昨天晚上的烟花可好看了，咱们班的那个陈强和他女朋友就去了。你看，你看，他们拍的这些，多浪漫啊。” “现在连你都有男朋友了，我还是单身狗一个。”白依然说着。 “你要想找你也可以找啊，你长那么好看，咱们学校有那么多人追你，你想考虑哪个都是可以的啊。”黎洛洛说。 白依然说：“算了吧，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庸俗得不能再庸俗了，找女朋友不过就是为了上床满足自己的欲望，等到玩腻了，再想换个口味，跟你拉脸色说分手，跑的比谁都快。张昊寒那个死渣男不就是这样吗。” 她看了看黎洛洛，又说：“当然，你跟你家的严医生肯定是跟我们这些人不同的。严医生看着就不是那种庸俗的男人。” 白依然偷偷放低了身子，贴近桌子，小声跟她说：“不过，你家严医生要是要求跟你那个的话，你一定要拖着他，说不可以。要吊着他的胃口，不要他说什么你就马上答应。” “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男人说的有时候一句都不能信，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把自己交出去。” 黎洛洛脸色微红，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知道了没？”白依然又说。 黎洛洛点点头，当做回应。她当然不能告诉白依然，木已成舟，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 大概是因为白依然之前跟他前男朋友闹得很大的缘故，白依然现在对于男人的思想好像都比较悲观，经常说这世界上一个好男人都没有。 她跟自己说的一些话，有些还是让自己不能接受。但黎洛洛也并没有反驳她什么，因为她知道，白依然不过是因为前男友给自己的打击太大，所以才会这样的。她怨恨的不是全天下的男人，而仅仅是怨恨她前男友张昊寒。 不过，有一点，白依然倒是说对了。 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就连严复也不意外。 以前她跟严复约会的时候，两人还时不时地在外面吃饭，去看电影什么的。自从上次在他家过夜之后，严复就只会让她去他家，要么说是外面太冷，在家里自己做饭给她吃。要么就说，到他家歇会什么的。 然后，每次自己一进他家，还没坐下来，他就匆匆忙忙地压着自己在门边接吻。手上也不老实地溜进衣服里摸着自己，把自己的衣服很快就脱掉了，然后再一把抱住自己，让自己的腿骑在他的腰上。 后来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 在床上的时候，他很温柔，又很急迫，动作带着些压迫。他喜欢扣住自己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看着自己难耐地皱着眉头的时候，总要亲吻自己，好像借着亲吻的动作才能让她缓解。 黎洛洛在他带给自己的欲望中浮浮沉沉，没有一点力气，她迷蒙着眼睛看上方的严复，他前额的头发微湿，赤裸的肩膀上也带着点汗水，看起来性感极了。 结束了后，黎洛洛整个人都是软的，身体黏腻，真的是趴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弹，她连喘气都觉得费劲。严复抱着她，说要带她去浴室洗澡，黎洛洛不让，如果让严复给自己洗澡，指不定这个时候他会再做些什么。 她在床上歇着，严复就抱着她一起在床上躺着。黎洛洛趴在他的胸膛上问他：“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频繁了一点？” “频繁吗？昨天不久没做吗？”严复笑。 “我们昨天也没见面啊，现在一见面你就那个样子，连我说句话都不让。” “你以前不是经常吵着要我跟做吗？怎么现在做了你又不开心了。” “那我没说，每次见面都要啊。搞得跟你见面跟干什么似的。”黎洛洛起身瞪了他一眼：“哪像你，脑子里想的都是淫秽色情的东西。” 严复笑了，揽住她，又让她重新躺回床上，拍着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以后你说什么时候我们就什么时候。” “你想吃什么？一会我给你做饭。”回到家里这么久，他们连饭都还没吃，都只是厮混在床上。严复觉得洛洛可能会肚子饿，便问她。 “我不想吃。”黎洛洛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吃点吧。你晚上还没吃饭呢。”严复动了动肩膀：“我给你做碗面吃行不？” “算了吧，我一会还得回学校呢。”黎洛洛从他身上下来，转到一边，睡在枕头上。 “你明天早上不是没课吗？今天还要回学校住啊？”严复看她。 “没课也要回去啊，现在不还不到九点的吗。”黎洛洛现在在严复这里早没了害羞，坐起来伸手套上了一件严复的衣服，就要下床。 “你干嘛去？”严复在后面问着她。 “洗澡啊，洗完澡就该回学校了。”黎洛洛拖着疲惫的步伐往浴室里走。 严复也下床，跟着她的脚步来到了浴室门口，挡着里面正要关门的她，说：“你这样搞得我很像被嫖之后的人。” 黎洛洛笑了，拍了拍他的脸：“你可真是说笑了，被嫖的人哪有你这个年龄的。要是有，你也该退休了。”她说着，关掉了浴室的门。 严复愣在了浴室门口，很久很有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敲着门：“你给你出来，洛洛！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该退休了？！嗯？”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所以，有些话都变得能毫无顾忌说了出来。有人说，它是两人关系变淡的一种象征，但却不总是这样的。 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会比以往更了解彼此，也会变得更加依赖对方，像是把身体的另一半完全交出去，接纳对方的另一半，融合成一个新的个体。 因为严复，黎洛洛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改变了一点。她变得爱笑了一点，不再只是沉默寡言，拒绝跟陌生人的任何对话和接触。她现在有时候还会跟别人开玩笑，这在几年前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与比人相比，黎洛洛看起来似乎是不完整的。她几乎从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从小自己父亲和母亲感情就不好，离婚之后又都各自有了新的家庭。他们除了每个月固定给她打生活费之后，便很少联系她了。不过父亲还是比她的母亲做的更好一点，他还时不时地跟自己发消息，说一些关心的话。不过，也仅仅是时不时而已，毕竟，他另外的那个家庭的小孩比她更需要关心。 但，黎洛洛从未觉得自己是不完整的。有严复，就够了。 他是她的家人，也是她的朋友，更是他的爱人。别人都有的，她一样都不缺。 只是，那天，黎洛洛在外面跟严复吃饭的时候，父亲黎峰却突然自己发消息说，自己这段时间想去b市看看洛洛，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黎洛洛反射性地就想说不用了。她发消息说自己在这边过得很好，让他不要担心，也不用特地来到b市来看。 但黎峰很坚持，黎洛洛不懂他突然那么坚持是因为什么，还想着会不会是他另一个家庭出了什么问题。 坐在对面的严复，看着她低着头不停地在手机上发着消息，问她：“怎么了？跟谁发消息呢？” “我爸。”黎洛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噼里啪啦地跟他发着消息让他不用过来。 “我爸非说他要过来见我，机票都买好了。”黎洛洛有些苦恼地跟他说。 严复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要过来就过来吗。你们也那么久没见过了。”他看着黎洛洛说：“正好，我们的事也要跟他说一声。” 黎洛洛皱着眉头，看他：“我还不想跟他说。” “他早晚都要知道的。”严复说。 “可是……我爸……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啊。他那么古板……” 严复拍了拍她的手：“你要相信我，洛洛，你爸他会理解的。” 黎洛洛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她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以前初中的时候，她跟班里的男同学走的近一点，他都会发火。现在自己跟严复在一起了，他肯定会生气，她甚至都能想象到黎峰知道这件事后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们骂。 严复看出来了洛洛心里的担心，他说：“你放心，会没事的。事情都会解决的。交给我。” 第185章 见面 “你放心，会没事的。事情都会解决的。交给我。” “你爸来了之后，我陪着你去见他，正好也把我们的事情跟他说一下。” 黎洛洛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点头。她心里唯一期待的就是，父亲知道她们之间的事情后不要太生气，不要用他的那一套来妄图改变他们。 黎峰来的那天，还带了很多东西。从吃的到穿的到用的，手里面提着很多袋子就要塞在她的手里。黎洛洛有些惊讶，看着他非要往她手里面塞着，又觉得她提不动，给她放在了车的后备箱里，然后开着车说要带她去吃好吃的。 严复那个时候还没来，他医院里有手术走不开，说要等到晚上才能去找她，跟他们一起吃饭。 黎洛洛不怎么饿，他们便没有去吃饭，改而说要去带她去商场里转悠。路上的时候假装无意地跟爸爸提了一句，严复一会也要过来陪他们吃饭。黎峰的表情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很高兴地，说他正好跟严复还可以叙叙旧。 黎洛洛已经很多年没有跟父亲单独相处过了，也不怎么喜欢在商场里面逛，现在猛然跟父亲走在一起，在商场里来回逛着，还是会觉得有些不适应。 而黎峰看起来也有点局促，他来来回回问洛洛的也就那几个问题，在学校里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跟同学关系还好不好，身体好不好。说完了之后，也便找不到其他问题问了。 他们已经错失了过去五年的时间，想要弥补，也再也弥补不来了。 天慢慢黑了下来，黎峰找到了一家餐馆，带着她去里面吃东西。两个人相对无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严复过来了才打破了这一个僵局。 “哎……严复过来了啊！”黎峰招呼着他。 严复微微低了下身子，然后坐在了黎洛洛身边：“老师好。” “刚从医院过来的？”黎峰问他。 “嗯。” 黎峰笑了一下：“前几天，我还听以前在医学院的一个同事提起你，说你现在有出息了，可是大人物了，连medicine那么有名的大杂志上都能看到你的介绍。” 黎峰啰啰嗦嗦地说起来：“哎呀……我现在人不在b市，还要委托你现在这个大忙人照顾我女儿，真是惭愧啊。” 严复的手在桌子下面牵着黎洛洛，他正襟危坐地脸上带着笑容，听坐在对面的黎峰说话。 “洛洛车祸那段时间，真的是麻烦你了。我听陈护士说，你每天都要去病房里检查洛洛的伤情。要不是因为你，洛洛估计也不会恢复得那么好。”他看了黎洛洛一眼，说：“洛洛，记得要好好感谢你小叔。” “你小叔对其他孩子都没像对你一样那么上心。” 黎洛洛笑了笑，没有说话。 严复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服务员上菜过来了，打断了谈话。等到服务员走后，黎峰招呼着他们快点吃饭。 严复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把自己跟洛洛的事情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说出来。 “严复啊，你今年有三十六了吧，都没想过结婚的念头吗？”黎峰突然开口问着他。 严复愣了一下，看着黎峰。 “你年纪也不好了，不能老这么单着了，遇见合适的就一起过吧，不要追求那么高。”黎峰低着头一边吃着菜一边说着。 黎洛洛在旁边看着黎峰，又看了看严复，总觉得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老师，说到这，我正要跟你说呢。你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 “哦？是谁啊？你们医院的吗？”黎峰抬头看着他。 严复把与洛洛交握着的手拿到了桌子上，他目光直视黎峰：“很抱歉，一直没跟你说，我跟洛洛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 黎洛洛看着黎峰，内心忐忑地像是在面临一个生死攸关的重大时刻。 但是黎峰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没有那么惊讶，他甚至还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筷子放了下去，说：“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四个月前。” 这样说着，黎洛洛才意识到，原来她跟严复在一起都已经将近四个月了。 黎峰又笑了一下：“我之前听刘医生跟我说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所以，才借着来洛洛这边，想要搞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我怎么都想不到，你会真的跟我女儿搞在一起。” “爸！”黎洛洛觉得他说的话有点难听，喊住了他。 “你不要说话！”黎峰看都没有看她，只是怒视着严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年纪，洛洛是什么年纪？你已经三十六岁了，洛洛才二十二！” “你比洛洛大了十四岁，洛洛还叫你小叔！你怎么下得去手！”黎峰说着。 “他年龄比我大又怎么了？人家男的比女的大二十岁的都能在一起，我为什么就不能跟他在一起。”黎洛洛向前靠近倾着身子，在旁边说着。 “你知不知道丢脸啊？！他是你小叔！”黎峰看她。 “我怎么就丢脸了！我没偷没抢，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严复他只不过是你的学生，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黎洛洛猛地站起来，与黎峰吵着。严复在下面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 严复看向黎峰：“老师，我知道我比洛洛大了很多岁，可能会让你有点不舒服。但年龄并不能代表一切，我比洛洛大，也因此比她有经验，可以帮助她。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也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理解什么？！我不同意！你们马上分手！”黎峰气势冲冲。 “你不同意？你不同意就让我们分手？”黎洛洛笑，她就知道黎峰知道这件事之后，只会说出这样的话。总是喜欢拿自己的威严去让别人做一些事情，只为博得他的满意。 “我们不可能分手，你死了这条心吧！”黎洛洛说。 黎峰气得喘不过气，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你要是不跟他分手！就别认我这个父亲！” “你还当你是我父亲呢！你跟我妈五年前离婚的时候想过你是我父亲吗？你有另一个家庭的时候想过你是我父亲吗？！你自己心里想想！这些年你有真的关心过我吗？！你跟我妈离婚之后，你有跟我打过一个电话吗？哪怕是一个电话，你打过吗？”黎洛洛站着，眼睛里都是泪水，她不敢闭眼睛，不敢闭眼睛让眼泪滴下来。 黎峰看着她：“我承认我过去做的不是很好！但是我现在说的这些都是为你好！你以后大一点了就会明白我说的话！你跟严复在一起没有结果的。” 黎洛洛说：“你是为我好吗？！你不过就是为了你的面子，你觉得说出去我跟严复在一起会让你颜面受损！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罢了！” 黎峰一瞬间站了起来，对着她大吼：“你怎么能这样讲我！我是你爸！我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你好！” 黎洛洛扭头，她与严复拉着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我不用你为了我的事情操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成年了，你没有权利管我！” 黎洛洛从小到大都没有跟现在一样那么强烈地忤逆自己的意愿，他气得心脏突突地跳，手指指着她，吼着她：“我没有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 黎洛洛看着他：“那就随你的愿，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她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一会，拉着严复的手就往外走，严复回头看着黎峰，又转身看见洛洛，她只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 “你没必要跟你爸闹成那个样子！”他们走出了外面，严复慢慢地等着她停了下来。 黎洛洛回头看着她，眼里的那种怒气还有消散：“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应该按照我父亲说的跟你分手对了？” 严复皱着眉头：“我没有那样想，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跟你分手！” “洛洛，我只是觉得，你父亲会阻止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立场的，你要理解。你跟他吵，他只会跟你吵得更厉害，这件事情需要慢慢来，不要那么急。” 严复摸了摸她被夜晚的风刮得变凉的脸说：“我们慢慢来，我会说服老师的。” 黎洛洛低着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大滴掉下来，哽咽着说：“他根本什么都不能懂！他也没有真正为我考虑过！他只知道让我做什么，不要什么，什么事都要由着他的心意来！” “你爸爸他是爱你的，他只是方式不对而已。”严复搂她入怀，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老师不是那种自私的人，他只是太生气了。” 严复说：“要是我以后有有女儿，她找了一个比她大那么多岁的人在一起，我也会反对的。” 黎洛洛听他这句话感觉不舒服，刚要反驳就听见他说：“要是我能晚出生一会就好了，那样，你父亲现在应该也不会反对的。” “可是，你要是晚出生了，你也就不是我父亲的学生了。你也就见不到我了。”黎洛洛抱着他的腰说。 “对啊，那样我就见不到你了。”严复自言自语道。 他们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严复问洛洛要不要回去餐厅。她一个劲地直摇头，严复也便开车带着她先回去了，想着等以后再与黎峰交谈。 第186章 妻子 路上，严复又安慰了好一会洛洛，看着她不再哭了才稍稍放下心来。他把洛洛送回了学校，嘱咐她好好睡觉，看着她上了楼，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与黎峰的见面，比他想象中的情况要坏一点。他知道，老师若是知道自己跟洛洛在一起了，肯定会反对。但没想到他与洛洛为此闹得那么僵。 严复无心将这件事的矛盾惹到老师跟洛洛之间。这本应该是他与老师之间的交流。但洛洛又是老师的女儿，他们三人关系纠纠缠缠，不是简单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肯定是会跟老师把这件事说清楚，他跟洛洛的关系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只是铁一般的事实，不是他说反对就可以反对的了的。 严复又单独同老师黎峰约了一个新的时间，刚开始老师不答应跟他见面，说怎么样都不会改变想法的。但是严复很坚持，他在电话里跟老师就算不谈关于洛洛的事情，也要跟他见上一面。 黎峰后来答应了，约在了一家餐厅里。他一见到严复，才刚坐下来，就说：“你有什么话就赶快说，说完我就走。” 严复给他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老师为什么现在那么抵触我呢？” 黎峰看着他：“还不都是你带坏我的女儿！我是真没想到啊，严复！你会是这样的人！你是不是从洛洛小时候就对她动了歪念头，你就是个禽兽！亏我当年有一段时间还把她托给你照顾！现在想想真的是把她往火坑里去推。” 他一上来就咄咄逼人地讲着，严复听他的话很想发火，但是他忍住了。他知道只有忍住，才能有继续说下去的可能。 严复说：“老师，你多想了。以前那些时候我们两谁对谁都没哪方面的心思。” “那她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严复说：“去年我回国我跟她在医院再次见面之后，我们才有的联系的，然后就慢慢在一起了。” 他说着：“洛洛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们是正常的男女相爱，只不过我的年龄比她大了一点而已。” 黎峰笑了说：“严复，别把你说的那么高尚，你不过就是看着洛洛年轻漂亮才会跟她在一起了，然后等到新鲜感完了，再一脚把她踢开。” 严复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情绪缓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我喜欢洛洛有很多原因。事实上，我也很不想让我自己喜欢上洛洛，但是不可能，我阻止我自己。” “我不是想跟她在一起而已。从我第一天跟她坦白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跟她结婚，她会是我的妻子，我以后的每一天也都会有她一个人。” 黎峰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并不想跟你证明些什么。我跟洛洛不需要向谁证明。我们彼此相爱，只要我们自己知道就行。” 黎峰说：“你现在说的那么好听，指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的。” 严复看着他说：“其实你根本没有资格来评判我们。”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冷硬：“你不了解洛洛，也不了解我。你不知道她这些年发生了些什么，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你一无所知，所以，你自私地来指责我们。” 黎峰被他说的这些话激怒了：“我自私？！我以前为了洛洛做了多少事情你知道吗？我为了她，连自己在医院的事业都几乎要放弃。” “可是，洛洛要你这样做了吗。是你自己在感动你自己而已。”严复争论道：“洛洛五年前在学校被人欺负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跟师母离婚的时候有没有真心实意地替她考虑一下？！哪怕那个时候你们对她多关心一点，洛洛也就不会在现在被我安慰！” “洛洛在你们那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所以，她才来走向我。那个时候，你在哪？你这个口口声声说着为她好的父亲在哪？” 严复来之前还在想着不能跟黎峰吵起来，可真到了地方，看着黎峰歪曲事实，只知道用自己的想法去指责他们两个的时候，就完全忍不住了。 “你说什么？”黎峰看着他。 严复叹了一口气，隔了很久说：“洛洛她之前得过创伤后应激障碍，在心理医生那治了好几年才好。她比你想的要脆弱，她需要人好好保护她，爱她。” “我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最适合她的人。我也知道她应该和年龄相当的人在一起，但是我爱她，她也爱我。” “我是她过去的小叔，也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爱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跟我在一起会更快乐一点。” 严复说：“老师，你要是真的关心洛洛，爱洛洛的话，就应该随着她的意愿来，让她开心一点。她过去受过的伤害已经够多了，你不要再伤害她了，不要再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了。 黎峰明显愣住了，他垂下身子盯着眼前的那个盘子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重新抬起头看严复：“我这样真的是在伤害她吗？” “我理解你说的话，但是，你说的那些真的会伤害她。你的她的父亲，她其实很在意你的想法。” 黎峰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坐在椅子上像是失了魂魄一样：“我只是想让他过得好一点。五年前我跟她妈妈离婚把她让给她，不过也是希望她会过得好一点。” 严复说：“老师，你相信我，我会对她好的，我不会伤害她的。” 他们坐在有着玻璃窗的餐厅里。窗外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亮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行人步履匆匆，没有时间顾忌周围人的心情如何。 这是个冰冷的城市，没有人会关系大街上的陌生人。他们自然也不兴趣知道一个陌生人内心汹涌澎湃的内心世界。 但总有一些人，会爱着这些陌生人。每个陌生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 黎洛洛觉得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他给自己打电话说，自己不再反对她跟严复的事情。他在电话里还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连她上小学打哭了一个小男孩的事情都要提起来。 黎洛洛在电话里听着父亲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父亲会这么长久地跟自己聊天了。 她们说了很久之后才挂掉了电话。 那个时候的她正坐在严复的车上，严复开着车带她去一个地方吃饭。黎洛洛放下了手机，回头看严复，问他：“你是不是跟我爸说了什么？” “没有啊。”严复说：“你爸是自己想开了。” 黎洛洛摇摇头：“不对，肯定是你给他说了什么。” 严复笑了笑，没回答。 黎洛洛又问他：“你到底跟我爸说了什么？” 严复看了她一眼，笑笑：“秘密。” 黎洛洛撇了他一眼：“你不说，早晚有一天我也会知道的。” “能耐了你。”严复开着车转了一个方向，将车停了下来，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我后天要去d市一趟，那边医院有个专家研讨会，我得去一趟。” 他们两人下了车，严复牵着她的手往餐厅里走，黎洛洛问他：“要去多长时间？” 严复说：“三四天吧。那边的医生拿不准手术方案。我们把手术方案确定了之后再进行完手术才能回来。” “嗯。”黎洛洛随着严复坐在了餐厅的座位上，严复说着：“在b市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黎洛洛说着：“我们快点菜吧，我都要饿死了。” 严复去d市的这几天，虽说两人没见过面，但每次严复从医院回来空闲的时候便会给黎洛洛视频对话。那个时候，黎洛洛已经结束一天的课，在寝室准备睡觉了。她洗完了澡，头发湿漉漉地还没吹干净，就躺在床上跟严复讲着话。 严复看见了她的湿头发就要她吹干了再上床睡。无奈，黎洛洛只好又爬下去重新吹干头发，回来的时候，严复又说自己的动作太慢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寝室外面楼层只有那么一两个插座，大家都在吹头发，只能等啊。”黎洛洛不满地说着。 严复刚想说让她搬到自己那边去住，可又觉得现在在视频里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机。犹豫着却听见黎洛洛问他：“你后天什么时候到b市？” 严复说：“我可能还要晚一点。” 黎洛洛说：“你又晚？你昨天就说的是今天到，结果后来推到后天，现在又要往后推。” “对不起嘛。这边临时又出了一点状况。”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周四，周四晚上我肯定就回来了。” “晚上几点到这？” “八点，八点肯定就到了。” 黎洛洛小声嘟囔着：“你最好是这样。” 严复其实刚从医院回来坐在车上便给黎洛洛发起视频了。他这会刚从车上下来，走向自己的住的地方。黎洛洛看着镜头里不知是他的衣角，其实其他的东西一直在绕，还有呼啦呼啦的风声，她说：“挂了一会到酒店再聊吧，你这样看的我头晕。” 严复说：“别挂，马上，马上我就到房间了。” 黎洛洛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严复那边提示网络信号不好，断线了。屏幕切回到了空白的聊天页面。黎洛洛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187章 家庭 果然没过多久，严复那边又发来了视频请求，黎洛洛刚一接通就听严复说：“我刚才进电梯里了，电梯没信号，不是故意挂掉的。” “我知道。”黎洛洛听到了那边的关门声，她感觉镜头晃了晃，随即便静止不动，想着他应该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随即她在镜头里便看到了严复的整个身体。 他站在酒店的地毯上，双手举高拉着自己的上衣直接脱掉了，露出赤裸的臂膀。黎洛洛在视频这边叫了出来：“你怎么突然脱起衣服了，快要手机拿开！” 严复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脱着裤子：“我的身子你不是早就看过吗？有什么好害羞的。” 黎洛洛捂着眼睛：“那也没有你这样当众脱衣服的啊。” 严复笑了笑：“只有你看得到，怕什么。” “我不想看。你给我拿开！” 严复拿过酒店的浴袍裹在身上，系上了带子，却看见手机视频那头的洛洛依旧在捂着眼睛，他笑了，拿着手机说：“没有啦，你睁开眼睛吧，我穿上衣服了。” 黎洛洛试探着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脸在自己眼前，说：“你离镜头太近了。” 严复躺在酒店的床上：“你离我太远了。”他翻了一个身：“你的脸凑近一点。” “要那么近干嘛？显得我的脸多大啊。”说是这样说，但黎洛洛还是还是把脸凑近了一点。 “让我亲一下。”严复的嘴唇近了一点，黎洛洛都能看到上面的纹路，她梗着脖子接受了严复这个隔着屏幕的吻。 他们两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聊到洛洛觉得困倦，严复看着她不停下拉的眼皮，跟她说了晚安，然后关了视频。 严复越来越觉得，能够跟洛洛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只要看见洛洛，他长久的疲惫感就感觉瞬间得到了释放，像是躺在了一团软软的棉花上，它包裹着自己的全身，抚摸着自己的每一处神经末梢。 他身边的朋友，大多是已经结过婚的。他们甚至还有几个小孩。以前，严复从未羡慕过他们，总觉得自己单身是挺好的一件事。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跟洛洛在了一起，才真正体会到两个人在一起的那种舒适感和幸福感。也才真正地能体会到为什么那些人想要结婚。 想要跟她有一个家庭，想要她后半生都属于自己，想要做她的依靠和肩膀，也想要得到她柔软的拥抱。 他想要跟洛洛结婚。这个念头已经有很多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了。 严复回来的那天，黎洛洛学校正好没课，便早早去机场在出站口等着，接他回来。严复从出站口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她，朝着她挥手。 黎洛洛刚走过去，严复就揽着自己的肩膀，亲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她笑着推开了他，严复摸着她细滑的脸蛋说：“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刚到。” 严复牵着她的手，问她：“吃过饭了没？” “没有。” “那正好，跟我回家，我给你做饭吃。”严复俯下身子笑着看她：“想吃什么？” 严复一路上都始终牵着她的手，到了出租车上也不肯松开。他们去了超市，两个人推着车子，有说有笑地讨论着晚上要吃的东西。 严复买了很多东西，他穿着围裙，低着头在厨房里做饭。黎洛洛刚开始在客厅看电视，后来看着他的背影来到了厨房，从后面抱住了他：“你这样看起来好帅啊。” “嘴怎么这么甜。”严复笑着，手上依旧切着菜板上的西红柿。 黎洛洛垫着头趴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啊。你本来就那么好看，要不然我怎么会喜欢上你。” “就是因为我帅才喜欢我的？” 黎洛洛哈哈笑了起来：“对，这是主要原因。”她靠着严复的背：“尤其是看见你为我担心的时候，那个时候最帅。” “你还是少让我操点心吧。”严复说着，转了一下身子，用微凉的手捧住了她的脸，然后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黎洛洛问他：“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你最好。”严复看着她，说。 “这是什么答案？”黎洛洛有点不满意：“那要是有人比我更好，你是不是也要去喜欢她？” “没有人比你更好。”严复说。 不知道为什么，黎洛洛听到严复的这句话却突然有点想哭。她眼眶湿润着，害怕严复看出来自己的异样，忙躲进他的怀里：“说的一点都不好。” 严复做的饭让黎洛洛吃得很饱。她瘫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严复戴着手套在厨房刷碗。他回头看了一眼洛洛，无奈地笑了笑说：“站起来动一下，要不然消化不好。” 黎洛洛头都没抬：“动不了。” 她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过了一会见严复走了过来，她问他：“刷好碗了啊？” 严复坐在她身边：“好了。” 她靠在严复肩膀上：“几点了？” “快十点了。” “我该回去了。”黎洛洛撇着嘴：“再不走，学校该关门了。” 每次都是刚呆在他家里没多长时间，黎洛洛就说着要回学校。严复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点说：“今天晚上别回去了吧，都那么晚了。” 黎洛洛也不想动，她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动啊。” 严复摸着她的手：“要不，你以后搬过来跟我住吧？” 黎洛洛立刻抬头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你说真的？” 严复说：“嗯。我想让你过来跟我一起住。” 黎洛洛在他的臂弯里仔细想着：“可是，要跟你一起住在这里的话，早上有课的话，我就要比以前起的更早去学校的。”黎洛洛皱着眉头：“我不想早上起那么早。” 严复说：“但你若是不在我这住的话，晚上很晚回去也不太好啊，有的时候我也没法送你，更不安全。你要是住在我这里的话，我们见面的时间也就多了，你就不用每次都要到医院等我很久了。” 黎洛洛沉默了一会，像是在认真思索着，但严复见她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安。 “我住在你这，会不会太早了？”黎洛洛抬头问他。 “你以前初中的时候就住过我家啊，不早啊。” “那不一样啊，那个时候，我没有跟你在一起啊。” 严复肩膀搂着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就是因为你现在跟我在一起了，我们更才要住在一起啊。” 黎洛洛从他的话里也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因为她原本以为严复不是会喜欢跟别人同住的人。他有点洁癖，她以前在他那里住的时候，也没怎么见过别人来他住的地方。即使连朋友，都很少。 “别想了，周末把你的东西搬过来。” 严复打断她的思路，把她的头埋在自己胸怀里，使劲地揉着她的头发，黎洛洛在他怀里挣扎：“哎呀，闷死了。” 严复把她放开，黎洛洛顺了顺自己的头发，问他：“我住在这里，你真的不会不习惯吗？我可没有你那么爱整洁啊，我平常画图的时候，会把地上弄得很脏的。” “脏了再拖啊，这有什么。”严复并未把这当做一个问题。 黎洛洛还在犹豫，严复见她不说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搂着她的脖颈，亲了过去。 黎洛洛有点躲闪，严复把她固定住了，他边亲着她边含含糊糊地说：“那今晚先别回去了。留下来陪我睡。” “等一下。”黎洛洛拍了拍他的肩膀。 严复的动作没停，堵着她的嘴弯着腰一把把她横抱了起来，黎洛洛吓得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严复笑着说：“到床上再说。” “不行，我还没洗澡呢。” “一会结束了再洗。”严复抱着她来到了卧室，把她放在了床上，黎洛洛坐了起来，说：“我刚吃完饭，肚子还饱着呢，我们能不能歇会再做。” 严复坐在床上，断断续续地亲着她的嘴唇，说：“很饱吗？” 黎洛洛摸着自己的肚子，衣服隔着轮廓隐隐约约看得到一点点隆起，她说：“你看，小肚子都出来了。” 严复从后面趴在她的肩头处，摸了摸她的肚子，黎洛洛看他不亲自己了，以为他打消了念头，谁知还没过几秒，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往哪摸呢？”黎洛洛拉着他的手，把他从衣服里面摸着自己胸的手拉了出来。 “运动一会，一会就不撑了。”严复已经开始脱着自己的衣服了。 黎洛洛无奈地笑着，严复又过来亲着她的嘴唇，她没再躲，叹了一口气，还是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任由他脱着自己衣服的动作了。 “今天不要太晚了，我明天早上还有课的。”黎洛洛躺在床上，感觉到严复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他赤裸而热烈的肌肤贴着自己，让她感觉有点微微的热意。 第188章 我男朋友 不管做过多少次，黎洛洛永远都无法适应严复手掌的力度。他总是会牢牢地扣着自己的手，有时与自己十指相扣，有时只是握着她的手腕。 黎洛洛感觉到了痛意，发出细细的喘息声，严复便过来吻住自己，他抱着自己，紧紧地压着自己，像是不允许自己与他一丁点缝隙。 只有在这个时候，黎洛洛才会感觉到严复是疯狂的。她以前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的他，总是喜欢摸着他微微带着汗水的头发，她喜欢把他的头抱在她的胸怀，那样她的心脏就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严复的存在。 她知道严复会听到她的心跳声。 严复似乎永远都感觉不到疲倦，当黎洛洛已经累得瘫在床上连抱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时候，严复还仍然埋在她的身体里不肯离去。 他们彼此交缠，像是在虚幻的梦境里不断起伏，攀上一个个高峰，又不断地冲回地面。黎洛洛只得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像是在抓住自己最后一个浮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黎洛洛感觉到严复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他的动作似乎停了下来，只是时不时地亲着自己的脸颊。 黎洛洛又困又累，她闭着眼睛感觉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然后，她听见严复贴着自己的耳朵，说了一句什么。 但他的声音很轻，黎洛洛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也没有细想，混混沌沌中便直接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严复在旁边还在搂着自己睡着，黎洛洛揉了揉眼睛，转了一下身，拿了床边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刚刚七点，正好是自己平常醒来的时间。 身后的严复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动静，也醒了过来，不过只是又搂紧了她的腰，贴着她问：“几点了？” “七点。” 她身后的严复没有声音，黎洛洛又转过身，看着他闭着的眼睛，说：“你该起来去上班了。” 严复没有睁开眼睛：“等一会。” 黎洛洛笑了：“跟你说了，昨天让你早点睡的。”她抓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捡起一边散落的衣服穿上，然后下了床往浴室走去：“我一会就直接去学校了，你不用送我了，赶紧去医院吧。” 严复也坐了起来，揉了一下头发：“那我晚上下了班去你学校找你。” 黎洛洛在卫生间里刷着牙，说：“你要是下班晚的话就不要过来了，我在学校也没法跟你一起出去。” 严复穿好了衣服，走到卫生间门口，黎洛洛正洗着脸，他倚在门口看她，又提起了昨天晚上商量未成的事情：“周末记得收拾好东西，搬来我家住。” 黎洛洛洗着脸没有看他，过了一会，抬头出来拿毛巾擦着脸：“知道了。” 严复脸上露出笑容，走过去就要抱住她，黎洛洛却从旁边躲开了，对着他说：“先说好啊，到时候我住在你家了，你可不要说什么不适应，不喜欢之类的。” 严复笑：“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两人住在一起后，严复每次下班回来的时候都会看见家里面的那个小窗口亮着灯。他知道洛洛在那里面，总是会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连回家的步伐都变得急切起来。 两人平常在一起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多，住在一起之后，他们便很少出门吃饭了。基本上都是严复在家做饭给她吃，然后吃完饭后，他们有时会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时候严复要在书房赶手术报告，黎洛洛便也跟着他坐在书房的地毯上画图。两个人谁也不打扰谁。 即使没事情做，玩手机的时候，他们也总靠在一起。黎洛洛有时靠在严复的肩膀上，有时便直接躺在她的腿上，严复就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们的日子同每一对同居的小情侣没有什么两样。越来越趋于平淡，也越来越向安稳靠近。 黎洛洛现在已经养成了，每次在上完课之后，在学校附近的超市里买一点菜回严复家的习惯了。她不做饭，做饭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交给严复的。 不过有时候，严复在医院里比较忙，黎洛洛只能凑活着随便做点菜吃。只是，她做的饭没严复好吃，自己一个人吃饭又没有多少心情，每次都是随便塞饱肚子就行了。 这天，严复已经提前跟她说过了晚上会早点下班，然后回去给她做红烧鱼。他让洛洛不用去买菜了，自己去买，让她早点回来就好了。 听严复这么一说，黎洛洛一大早便开始想象红烧鱼的味道了。于是上完了课，便匆匆收拾东西，准备回严复那里，等着心心念念的红烧鱼。 大概是心里想着吃的，出教学楼门口的时候，走路步子急了一点，也没怎么在意身边的人。她听见后面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好几遍，疑惑着扭过头去，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实在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再次遇见沈昊洋。 见到他那个瞬间，黎洛洛脑海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原来，她还认得出来沈昊洋多年后的样子啊，她原本都以为自己快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关于他的那些记忆早已模糊不清，连他的脸在岁月里也慢慢消逝，黎洛洛唯一能记得便是她看见的他的最后一眼。 那个时候，她坐在教室后面的座位上，看见了前面在桌子底下与任青语悄悄拉住的手。 黎洛洛站在那里，沈昊洋向自己走过来，他似乎有些紧张，看了自己一眼，又很快不再看，只是笑着说：“好久不见，洛洛。” 黎洛洛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特地……过来找你的。” 黎洛洛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沈昊洋看着黎洛洛，说：“我其实一直都想再见你一面。任青语被判刑之后，我才知道她去找过你，所以……我想……一定要找到你，再见你一面。”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说：“我有些话一定要跟你说。” “我想跟你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黎洛洛笑了笑:“你不需要跟我道歉的，你对我也没有做什么错事。” 沈昊洋摇摇头：“不……你听我说……我一定要跟你道歉。我很早之前就应该跟你道歉的。五年前，你被人在街巷打，我真的只是以为是街上的混混，我没想到会是任青语做的。她缠我缠得很厉害，我实在摆脱不了她，也只好跟她在一起。后来，你离开了b市，我也没有多想，以为是你父母离婚，妈妈要带着你走。我也找过你，但没找到。” “我跟任青语这些年关系其实不怎么好，总是吵架，分分合合，彼此折腾。直到前不久，我才知道原来当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我就打算彻底跟她断了。但是我没想到，任青语会去找你。我真的很抱歉，当初，没有多想想，多保护你，也许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黎洛洛说：“任青语做的事情与你无关，我从始至终也没怪过你。” 沈昊洋看着她，苦涩地笑了一下：“你这样说只会让我更内疚。我真的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多问问你，没能去了解一下真相。” 黎洛洛对沈昊洋的道歉并没有多大感觉，大概是因为关于任青语的那些事她很久都没有想起过了，所以，自然而然也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这漫长的时光里，自己还能有钱去找心理医生，身边还有严复陪着自己，那些流着血的伤口早已经结痂了，再然后伤口开始慢慢淡化，隐入皮肤之内。 不管遭受了什么，不管记忆有多么深刻，终究是已经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的事情，又何必再反复拿出来，旧事重提呢。 再者说，反复揭开伤疤，只会让伤疤再次流血。 所以，黎洛洛走到沈昊洋身边，对着他笑了笑：“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她说：“不过还是谢谢你，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黎洛洛嘴角浅浅地笑着，她的笑容让沈昊洋感到安慰。就好像她在拥抱着自己，用自己身上的体温靠近他，告诉他，真的没关系，她不怪他。 沈昊洋又想起了在上初三时，黎洛洛的笑容。她那个时候笑容不像现在，总是很腼腆，自己看她一眼，她就害羞地像个小孩子一样要躲起来一样。 她有点变了，身上的气质变了。不再腼腆与天真，岁月在她身上渡了一层柔和的光，她变得温柔而内敛。沉静，笑容却让人安心。 沈昊洋有点庆幸于她现在这个样子，这比他原本想象中会变得憔悴与痛苦的她要好的太多太多了。 “你还没吃饭吧，正好我请你吃顿饭吧。”沈昊洋说。 黎洛洛拒绝了：“不用了，晚上我约了人一起吃饭饿。” “你朋友吗？叫上她们一起吧，我请你们到外面吃。”过了五年，沈昊洋想跟好不容易再次见到的黎洛洛拉近一点距离。 黎洛洛摇摇头：“不是，是我男朋友。” 沈昊洋愣了一下，停了一会才点点头说：“哦，这样啊。那我们改天再一起吃吧。”他走过来给了她写了一张纸条：“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拿着。我现在也在b市实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第189章 喜欢的男孩子 “你的呢？你的电话号码？”他边拿着手机边问着。 黎洛洛看着手里那张他给自己的纸条没动作，她在犹豫。 沈昊洋尴尬地笑了笑：“啊，对不起啊，你若是介意的话就不用了。但是我的手机号你要放好，以后有什么事了，还有一个帮忙的。” 黎洛洛笑了笑：“没什么。”她拿过来她的手机，在上面输了自己手机号码后又还给他：“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还有人等着我呢。”黎洛洛手臂抬了抬，把下滑的背包带拉上来，跟沈昊洋说着。 “路上小心一点。”沈昊洋转身跟她挥手，在后面说着。 黎洛洛回到家的时候，严复已经在厨房里忙着的了。 她刚进家门，就闻到了厨房里的香味。严复背对着她，正在炒菜。他听见了门开的声音，说着：“回来了。” 黎洛洛嗯了一声，把自己的包放在了沙发上，她也进了厨房，倚在边台上看着严复手里的动作，严复回头看了一下她，笑着：“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啊，本来还想让你在楼下帮我买瓶醋回来的，家里的醋不够了。” 黎洛洛看着他：“啊，我刚刚在车上，车上有点吵，估计没听见。我现在下去买吧。” 严复叫住她：“不用了，少放点醋就是了。反正你也不怎么爱吃醋。” 严复刚好做好了一盘菜，他把菜盛出来放在盘子里，黎洛洛赶忙过去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他说：“等一下再吃啊，菜马上都好了。” “还要多长时间？”黎洛洛嘴里吃着的动作没有停。 “半个小时吧，你去客厅等一会，厨房里油烟味太大。” 黎洛洛便乖乖地走出去，在客厅里开着电视等着。不一会，饭菜做好了，她们两人便坐在餐桌上吃着饭菜。 “下周六你有课没？”严复说。 “下周六早上第一节有课，学校里通知要补的。下午就没课了。”黎洛洛答着。 “那下午陪我去见一下我爸妈呗。”严复仍吃着饭，用极其平常的口气说了出来。 黎洛洛却吓得吃饭的动作都顿住了，她半天回不来神来：“去见你爸妈？太早了吧。” “对啊，他们那天正好过来看我，我想把你给他们介绍一下。” 黎洛洛听爸爸以前说过，严复家是医学世家，他爸爸妈妈都是医生。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会让他们看起来不苟言笑，比严复还要严肃。 不知为何，黎洛洛总对严复爸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畏惧感。这大概是因为她第一次见到他爸妈的时候，是在严复跟沈若兮的订婚典礼上。黎洛洛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爸爸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脸色沉静地坐在下面。她第一眼见到他就感觉到了害怕，以至于连目光都不敢多看几眼。而他的妈妈穿着一身深绿色的旗袍，虽然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严肃，但也足以让人感觉到了压迫感。 更何况那天，她坐在与他们相邻不久的桌子上，中间严复和沈若兮起身要去同朋友喝酒聊天的时候，听见严复的妈妈在下面小声提醒沈若兮：“你的衣服乱了，整理一下再去。” 他妈妈的声音说不上严厉，但也足以让那个时候才上初中的黎洛洛感觉到了来自长辈的威严，条件反射般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把身子坐得直直地。 “不行不行……太早了。”黎洛洛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急忙摇着头。 严复说：“我们都已经交往快半年了，不早了。” “半年怎么不早啊！”黎洛洛说。 “可是，早晚都要见我父母的。早一点把你介绍给他们不好吗？” 黎洛洛仍旧摇头：“不行，不行，太早了，我害怕。” 严复笑了笑：“你怕什么？我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们又不会为难你。” 黎洛洛还是摇头，她低头吃着碗里的饭：“我还是觉得太早了。” “没事，你觉得太早，我们就晚点去。”严复无奈地笑了一下，低着头继续吃饭，只是动作却慢了一点。 严复知道，其实是自己太心急了。他想要洛洛结婚，所以急迫地便想把结婚之前所有应该做的事情都提前做好，到时候再让洛洛安安稳稳地嫁给自己。 吃完饭后，严复还是例如往常一样地，抱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洛洛靠着自己的肩膀，眼睛没有从电视里移开，严复玩着她的发梢，想着要不要跟她再提一下跟父母见面的事情，跟她再商量商量。 不远处黎洛洛放在客厅桌子上的手机叮地一声叫了起来，黎洛洛手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又窝到严复怀里继续看电视。 隔了一分钟，手机又叮叮地来了几个消息，但是洛洛眼睛一直看着电视，严复便说：“好像有人找你，挺急的，不看看消息吗？” 黎洛洛这才把眼睛从电视里移开，拿着手机看。严复靠在沙发上，问她：“谁啊？” “同学。”黎洛洛看了一眼，又回到严复怀里继续看着电视。 “找你什么事啊？” 黎洛洛说：“没什么，就问了一些学校里的事。” 严复没继续再问下去，她窝在他怀里继续看着电视。其实，刚才那几条消息都是沈昊洋发给自己的。他似乎是在跟自己找着话题聊天，胡乱问着自己一些类似于喜欢吃什么生活上的事情。 黎洛洛没有回复他，假装没有看到，然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继续靠在严复身边。她并没有跟严复说，只不过就觉得这本就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无非就是老同学来找自己了。 对沈昊洋年少时的那些青涩的爱恋早已消散不见，如果她对沈昊洋还有一点感情的话，无非就是纯粹是对她早些年还没有经历过关于任青语的事情少年时光的怀念。 毕竟，事情未发生之前，一切都太过美好了。 两人看电视的时候，严复后来跟洛洛谈让她跟自己父母见面的事情最后还是没有谈拢。黎洛洛看起来是对跟他父母见面的事情感到害怕，不管严复怎么劝她，她都始终摇头，推说着，等到以后再说。 但是，说的是以后，严复其实也不清楚，洛洛说的以后具体是哪一天。 洛洛不同意，严复也没办法勉强，只能再等一段时间。 很多事情讲求得是顺其自然。严复明白这个道理。他虽然想尽快跟洛洛结婚，但是他清楚这件事情急不得。 但是，他还是要提前准备，关于结婚前的准备工作一样都不能少，跟她求婚的场合要提前选好，戒指什么的也要提前买好。还有后面的跟父母见面吃饭什么的，更要提前安排好，这样洛洛到时候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都不用操心，等着安安心心地嫁给自己就好了。 他自认为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但是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情却扰乱了他的计划，让他重新拥有了危机感，也逼迫着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提前。 这是因为，他见到了年少时的洛洛口中的那个经常提起的沈昊洋。 见到沈昊洋那天，黎洛洛也在。 严复那天原本是想去学校接她，一起去吃饭的。却没想到在学校路上遇见了一同行走着的两个人。 严复停下了脚步，然后继续向她们走去。他叫了声她，笑着走过去揽住了洛洛的肩膀，然后看着沈昊洋问她：“这是你们班同学？” 黎洛洛回头看了一眼他，似乎有些诧异，随即答道：“算是吧，我初中同学。” “初中同学？”严复有点疑惑。 沈昊洋说：“嗯，我们最近碰到。” 严复其实刚开始并没有认出来那是沈昊洋，他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脸有点面熟，所以，一直仔细看着他，搜索着脑海里的一些印象。 对面那个男孩子向他伸出手说：“你好，我是沈昊洋。” 名字也好像在哪里听过，严复继续在脑海里回忆着，终于想起来关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了。 沈昊洋是洛洛初中时很喜欢的一个男生。她经常在自己身边说起他，不过，那个时候，洛洛并不怎么经常提起他的名字，她总是叫他“我们班数学课代表”。洛洛一说起自己学校里的日子，必然会提起他。说他学习有多好，人长得也高，篮球打得也好，字写得也好看，反正哪哪都是好的。 严复看着洛洛说起他脸上洋溢着欢喜的表情，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所以，还打趣问她，是不是喜欢他。然后，洛洛很快就会脸红，眼睛都不敢看自己，害羞地解释说不是那样的。 后来，严复有一次去学校接洛洛的时候，碰见她在班门口跟一个男生说话，同样脸上全是欢喜的表情，他几乎不用猜就知道那是她口中常说的数学课代表。回来的路上，问她是不是那个常说的男孩子，洛洛还只是笑。 严复那个时候摸摸她的头，说她长大了。 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孩终于一天也有了喜欢的男孩子。她的人生即将开始进入下一个阶段。那个时候的严复是这样想的。 只是，回到现在，严复却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感觉了。 第190章 吃醋 大概之前是洛洛刚开始追的自己，尽管他跟她说他们之间有多么不可能，她还是没有放弃过。严复知道洛洛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但是他沉浸在这种幸福中，都让他忘记了，原来洛洛除了自己之前也是有过喜欢的人的。 他看着对面的男孩子，勉强笑了一下，握紧了洛洛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黎洛洛回头看了他一眼，对面的沈昊洋也看着他们相握着的手，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说的那本书还有笔记，我会托人给你找找看的。如果有消息的话，我就跟你说。”黎洛洛跟沈昊洋继续说着刚才的事情。 “好。如果找不到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沈昊洋说。 黎洛洛暗地里觉得严复握着自己的手非常紧，但也不好说什么，跟沈昊洋笑了笑告别：“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沈昊洋跟她挥着手，笑着说：“那好，回头见。” 她一边走着，一边跟沈昊洋挥手告别，严复拉着自己的脚步却走得很快，她跟不上，险些被他带倒。她回头看着严复，见他一脸不高兴的模样，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严复板着脸回答，除此之外，便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黎洛洛觉得今天的他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跟着他来到了停在校外的车里，严复这才松了她的手去打开车门。 路上的时候，黎洛洛想起沈昊洋刚刚给自己借书的事情，便给白依然打电话，问她有没有他说的那本《设计美感与颜色》的书还有笔记。黎洛洛本身没有看过这本书，也没有上过这堂课。但是她之前听老师说过，这好像是选修课里面的。她没有选过这门课，便想着问问其他的人有没有选过这门课。 但是，白依然在电话里也说没有选修过这门课。但是她说，会帮她问问学校里其他的一些同学。 黎洛洛跟白依然说了谢谢，挂了电话之后还没多久，就听见旁边的严复问：“要帮他找什么书啊？” 黎洛洛看了一眼他：“《设计美感与颜色》。好像是之前我们选修课上的，我同学说他一个学弟也是我们设计专业的，托他来问问看，有没有笔记或者书什么的。” “书这种东西网上就能买过来了，还用得着跟你借吗？”严复声音冷冷地。 黎洛洛察觉出来了他的不高兴，却没敢问他为什么，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隔了好一会，黎洛洛都觉得严复在专心开车不会说话的时候，严复又再次问道：“你那个同学，你们什么时候再次碰上的？” “一个星期前吧。”黎洛洛回答。 “怎么碰上的？”严复又问。 “就……他来我们学校，恰好就碰见了啊。”黎洛洛觉得严复的有点咄咄逼人，皱着眉头想，哪点惹他不高兴了。 果真，严复又开始沉默了。他绷着脸不说话也不看她，虽然在开着车，但是黎洛洛感觉的出来，他很不开心。 这样，一直持续到严复把车开到了他家的楼下，他停下了车，往车外走去，黎洛洛也下来，看着严复，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黎洛洛拉着他的手臂，固执地看着他，严复扭头说道：“沈昊洋为什么又过来找你？” 黎洛洛说：“啊？没什么呀。就正好又遇到了而已。”她看着严复严肃的脸色，猜想了到了什么，于是叹了口气笑了笑说：“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她跟他解释道：“我跟他就同学，最近刚碰到而已。人家也就托我借本书而已，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严复一字一句地说：“你之前喜欢他！你之前喜欢沈昊洋！我为什么不能吃醋。” 黎洛洛呆呆地看着他，没有了动作，一时间有些纳闷为什么严复会知道自己之前喜欢沈昊洋。 “你……你为什么知道我之前喜欢沈昊洋？” 严复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以前初中每天都在跟我提他，每天都在跟我说他多好多好。” 黎洛洛有些不可置信，问道：“我有吗？” 黎洛洛其实记不太清当初跟严复说没说过沈昊洋的事情，但是她确信的是，她没有告诉过严复自己喜欢沈昊洋，毕竟当初这件事，她谁都没有说过，连沈昊洋这个当事人都没有说过。 严复冷哼了一句：“你敢说你之前不喜欢沈昊洋？” “哎呀，就算我喜欢沈昊洋，可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年纪小，感情都幼稚啊。”黎洛洛笑了笑，挽住了严复的手臂，想让他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冷漠。 只是严复还是绷着个脸，面容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改善多好。 黎洛洛抱着他的手臂，跟他撒娇：“好了，好了，人家就是跟我借本书，你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再说，我现在不是喜欢你吗，你还想什么啊。” 黎洛洛摇着他的手臂，歪着脑袋看他：“别想乱七八糟的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我还等着你做饭给我吃呢。” 严复低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黎洛洛用身子从后面推着他往前走：“走了走了。” 黎洛洛并没有把下午的事情放在心上，吃完饭后，因为老师布置的图稿作业她还没有画完，便坐在严复的书房里，专心致志地画图。 没过一会，严复便进来了。黎洛洛抬头看了一眼他，又继续拿着尺子画图。 严复往常来到书房，通常都是因为要写手术报告，或者要查阅一些医学文献，为手术做准备。但是，他今天进来却没有那样。他只是坐在黎洛洛身边。 黎洛洛感觉到很疑惑，又看着他：“怎么了？” 严复手搭在她后面的椅子靠背上，摸着她的头发：“没事，你画你的。” 黎洛洛看了他几秒钟，感觉他的神情没什么特别的，就又转过身继续画图。 过了一会，黎洛洛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消息提示响起，屏幕亮了一下。她的眼睛仍集中在桌子上的图纸上，并没有去看。倒是旁边的严复眼神瞥了一眼，但是因为离得稍微有点远，并没有看出来上面具体写的什么。 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手机消息提示又接连响了几声，黎洛洛还是停下了手中的笔，拿起手机正准备看，就看见旁边严复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黎洛洛笑了，把手机塞到他手里，：“给给给，你看吧。我手机密码你知道。” 她把手机交给了他，又埋头继续画图。严复看了一眼她，问：“不想知道知道谁给你发的吗？” “知道又怎么样，反正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消息。”黎洛洛用橡皮擦掉了错误的空间结构线，重新修改了起来。 如黎洛洛所说的那样，果然不是什么重要消息，那些发来的消息不过就是她们班群里一些人的聊天，看完了消息之后，严复并没有立马放下手机，他停在了黎洛洛的消息页面，眼睛不自觉地就集中在了下方的一个人名上。 备注简单明了，沈昊洋。让严复想不注意都难，他想了想，还是点了进去。 聊天记录只有短短的几条，严复却看得很仔细。显示的时间还是这两天的。 第一条是沈昊洋先发来的，时间是前天的。上面写着，洛洛，能再次见到你，真的是一件特别高兴的事情。 洛洛没有回复他。 第二条仍旧是沈昊洋发来的，不过这已经是过了一天了。他问她，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想请她去吃饭，算是再次重逢的叙旧。 这次洛洛回复他了。她说，不用请我吃饭。 沈昊洋回复，不行，怎么样都应该让自己请你吃顿饭的。 洛洛回复，还是算了吧，我最近有点忙，老师布置的作业有点多。 沈昊洋说，就吃一顿饭的时间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的。 他隔了一段时间又问，是不是因为你要顾忌着你男朋友？他不想让你去？ 黎洛洛说，嗯。 沈昊洋说，我们就朋友之间出去吃一顿饭，你男朋友为什么不同意？ 洛洛说，他比较爱吃醋。 她紧跟着又说，吃饭真的就不用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谢谢你。 他们之间的谈话断了，直到今天早上，沈昊洋又发消息问，你们专业的专业书《设计美感与颜色》还放着没？ 抱歉啊，那本书我好像弄丢了。黎洛洛说。 消息到这戛然而止，上拉再也拉不出更多的消息。 严复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回头看着还正在专心致志画图的洛洛，不发一言。 黎洛洛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觉得周围的气氛很奇怪，静谧有点可怕，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停下了画图的动作，转过头看严复，却见他一脸冰霜，小心地问他：“怎么了？” 严复没有说话，黎洛洛视线下移，看见他手上拿着的自己的手机，想着他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这样，但是自己手机里应该也没有让他生气的东西吧。黎洛洛在短短的几秒里，思考了关于手机里存在的无数可能性。 黎洛洛还是小心翼翼地想把手机从他手上拿回来，但是刚碰到严复没给她，而是自己拿着手机给她看，问她：“沈昊洋请你去吃饭，为什么不去？” 第191章 结婚 黎洛洛看见上面自己跟沈昊洋的聊天记录，还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之间脸变成这样。 严复又问：“为什么说，我不让你去？” 黎洛洛尴尬地笑了笑：“我那是不太想去，又找不到好的理由，拿你当挡箭牌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想去？”严复说。 黎洛洛说：“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啊，早点回来在家里呆着不好吗？” 她又伸出了手，把手机从严复那里拿了回来，还是跟严复解释道：“沈昊洋想请我吃饭，其实没什么的，他就是觉得自己以前很多事情都没做好，对我感觉到愧疚而已，再次跟我联系，无非也就是想跟我表达歉意，你不要想那么多。” 黎洛洛看严复脸色仍旧觉得冷冰冰地，他说：“那既然这样，你就跟他一起去吃饭啊，我没意见啊。” 黎洛洛看着他，反问他：“你没意见？” 严复没回答她。 “那既然这样，他下次再说吃饭，我就跟他去了啊。”黎洛洛看着他沉默不语的神情，也无所谓地说着。她站起了身，准备到外面去接杯水喝。 “你去哪里？”严复拉住了她的手臂。 “我能去哪里，接杯水喝啊。”黎洛洛笑了。 她走出了书房，到厨房拿了自己的杯子，在吧台上倒水喝。严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他在她身后站着。 黎洛洛倒出来的水还没来得及喝，严复就从后面抱住了自己。黎洛洛侧头刚想看他，却被他吻住了。 他的吻来势汹汹，黎洛洛甚至稍微有些吓到了。严复从后面抱着自己，侧着头亲吻自己，他抱着黎洛洛的手转了一个方向，让她正对着自己，把她压在后面的吧台上，凶猛而热烈地吻着她。 “不许去，不许去跟他去吃饭。”严复说。 黎洛洛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严复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他只是不知疲倦地亲吻自己，手也开始滑动了起来，一直隔着衣服摸着自己的身体。 她猛地被严复高高地抱了起来，他让她坐在吧台上，手撑在她两侧继续亲吻着他。他的吻很用力，舌头在自己口腔里不断纠缠，让自己舌尖隐隐作痛。黎洛洛被他亲得头晕脑胀，搭在他肩头的手用了点力气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压得更加紧迫了起来。 隔了很久，直到严复已经开始解着她的衣服的时候，黎洛洛才用更大一点的力气按住了他的手，“别，……今天不行，我明天早上要早起，要去学校给老师送个东西。” 严复的动作停住了，他微微喘着气，说：“不耽误你早起。” “不行，你今天晚上这样，我明天肯定早起不了。” 严复叹了一口气，还是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整理好，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摸了摸她的脸，说：“明天晚上记得要补上。” 黎洛洛笑：“好，我知道。” 严复拉着她的手：“走吧，去睡觉吧。” “可是我的图还没画完呢。” “明天再画吧，今天太晚了，还是早点睡觉吧。” 黎洛洛想了想，还是点头准备去睡觉了。她在书房收拾好东西，又在卫生间洗漱一番回来之后，看见严复坐在床上，似乎在等着她似的。 黎洛洛把房间里的大灯关掉，走到另一边，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她头刚挨着枕头，身后的严复便靠近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腰，从后面头靠在她的肩膀处。 “转过来睡。” 黎洛洛关掉了自己那侧的台灯，面对面地朝着严复睡，她一只手搭着严复的腰，身子埋在他的胸膛里，蹭了蹭脸，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闭眼入睡。 严复抱着她，闻到了她身体上淡淡的香味，他趴在她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她慢慢熟睡的脸庞，却一点都没有睡意。 明明她们之间还像往常一样，但不知为何，随着沈昊洋的出现，却让严复感到异常的不安。他当年除了知道洛洛跟自己说的那些无数次关于夸赞他的话，其他关于他们之间的事一概不知。 严复知道沈昊洋为什么要再次找洛洛，同她说那些话。男人心里想的无非就是那么一点东西。沈昊洋肯定是还对洛洛抱有好感，借着跟她道歉的机会不过只是想让自己跟她再走的近一点。 他不知道洛洛是不是知道这点。他害怕洛洛跟沈昊洋走的更近了一点后，便会对自己失去兴趣，然后说出要跟他分开的话。 虽然这是很离谱的事情，但是也不是不可能。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会让严复坐立不安。 光是想象洛洛以后会跟别人在一起，严复都忍不住怒火中烧。他不会让这种可能性发生的，他跟洛洛不会分开的，他们以后会走更长的路，他们还没结婚，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庭，还没生一个小孩，他们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怎么可能容许一个从过去突如其来的人打断这一切。 他想绑住她，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也是因为这样，让严复越加地想要跟洛洛早点结婚，结了婚以后，洛洛就会是自己身边合法的妻子，他们的关系会迈入一个新的阶段，而严复无比期待这个新的阶段。 于是，他偷偷地去买了求婚戒指，但买完回来之后却不敢拿出来，关于求婚的那些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像怎么都开不了口。严复还想预订一个餐厅，然后在餐厅跟洛洛求婚，只是餐厅还没有选到合适的地方。所以，那枚戒指一直以来还是放在他的口袋里，随时等待着他准备好了拿出来的那一刻。 除此之外，他也开始旁敲侧击地跟洛洛说一些关于结婚的事情，想提前看看她的想法，但洛洛好像没太懂他的意思，对于结婚这件事并不怎么关心。 后来，严复又听医院的同事说，女孩子对于结婚，最喜欢的莫过于婚纱了。大部分女孩子看到婚纱之后恨不得流下眼泪，盼着早点嫁出去的那天。 于是，那天严复买了一本关于婚纱款式的杂志，拿回去给洛洛看。洛洛当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接过他手里的杂志翻看着，并没有看出什么太欣喜的表情。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黎洛洛问他。 严复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我医院有个同事，这几天要结婚了。他女朋友拿不准哪件婚纱好看，我就想着让你看看。” “他女朋友有多高啊？” “挺高的，估计有一米六八吧。” 黎洛洛点点头，说：“那穿着婚纱肯定好看。” 她翻着上面的图样，指了一件纯白露肩蕾丝的婚纱给严复看，说：“这件吧，我觉得这件好一点。” 严复看她：“你喜欢这件？” “我觉得这件比较配她。高个子的女生穿起来会好看一点。” “那你呢？你喜欢哪一件？” “不是给她挑婚纱，我喜欢也没用啊。” 严复固执地问她：“挑一件吗，以后结婚说不定穿的着呢。” 黎洛洛看了他一会，说：“结婚多久以后的事情，你现在想那么远干什么。” 洛洛的这句话让严复沉默了下来。他笑了笑，眼神低垂了下来，只是拿着她手里的那本杂志，类似于自言自语，是啊，结婚还久着呢。 黎洛洛并不知道严复最近在想些什么，她只是觉得他最近有些奇怪而已，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跟她说，但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不过，如果她知道，严复最近想的是全是跟自己结婚的事情，估计会吓好一跳。 她从来不觉得，严复会是那种为了结婚而焦急的人。 而且也从没想过，跟严复要结婚的事，是从沈昊洋的口中先知道的。 …… 自从上次借书的事件过去了之后，她跟沈昊洋其实不怎么联系了。不过，算是她单方面的不联系。本来她跟沈昊洋也并没有多少话题可以谈，过去那些青涩的感情早已经被时光冲刷消失不见了，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顶多算得上过去的老同学而已。 更何况因为严复的关系，她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有些事总归是要避嫌的。 大概是黎洛洛有意避开沈昊洋，让沈昊洋察觉到了，跟她发消息也慢慢少了一点。所以，后来当沈昊洋再次来到学校的时候，黎洛洛还是有点惊讶的。 尤其是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好看的。 “有时间聊聊吗？”沈昊洋站在她面前说。 黎洛洛感到很疑惑，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情就不能坐下来聊聊吗，我跟你之间都生疏成这个样子了吗？”沈昊洋轻笑。 “没有。”黎洛洛尴尬笑道。 她们在学校里的一处长椅上坐下，黎洛洛低头看着地面，听到沈昊洋说了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话：“恭喜你啊。” “嗯？”黎洛洛看着他。 “恭喜你，马上就要结婚了。”沈昊洋说。 黎洛洛皱着眉头，更加疑惑地看着他。 沈昊洋自顾自地说着：“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还是要祝福你。我以前还担心你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情会过得很不好。不过，看来现在是我多虑了。” 他又说：“婚礼你们想好订在哪个地方了吗？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老同学，婚礼那天，我一定会去的。” 第192章 戒指 他又说：“婚礼你们想好订在哪个地方了吗？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老同学，婚礼那天，我一定会去的。” 黎洛洛说：“我没有要结婚啊。” 沈昊洋看着她，也似乎有点不理解，半天没有说话。 黎洛洛想了一会，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觉得很可笑：“你从谁那听说我要结婚的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结婚？” “是严复跟我说的，你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黎洛洛愣住了，过了很久才重新开始说话：“他跟你说的？” “不可能吧。”黎洛洛自言自语道。 沈昊洋说：“的确是严复跟我说的，我们昨天才见过面。” “你们昨天见过面？” 沈昊洋看着黎洛洛一脸疑惑的样子，才感觉到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他问着：“你不知道你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黎洛洛更加意外了，她看着沈昊洋半天说不出来话来。 沈昊洋苦笑着：“那严复在搞什么？特地找我说你们要结婚的事情，结果只是个谎言？” “他找你都说了些什么？”黎洛洛问他。 沈昊洋回想着他昨天见到严复的情景，说着：“他找我，跟我说，你们下个月要结婚了。说你的生活会由他来关心照顾，让我不要多花费心思，还让我尽量不要再接触你了。” 沈昊洋看着她：“他对你的控制欲可真高。” 黎洛洛低着头，想着他说的这些话，久久不出声音。 “洛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他比你大那么多岁，对你控制欲又那么强，就连你身边的朋友就要掌控着。就连结婚这种事情，也完全不问你的意见。” 沈昊洋说：“你跟他结婚，吃亏的是你。你年纪还那么小，未来还有大把的时光，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他绑在身边吗？” 黎洛洛听到他这话很不开心，她绷着脸色：“我跟他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清楚。” “沈昊洋，严复是我男朋友。不管他怎么想的，想控制我也好，想把我绑在身边也好，都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这不是你过问的事情。” 沈昊洋的脸色变了：“我这是为你考虑。” 黎洛洛说着站起来拿着手上的书准备离开：“我跟他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你不用替我们担心。”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沈昊洋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她就那么一直地向前走着，那个时候，沈昊洋突然明白，即使没有严复，他跟洛洛大概也不会有在一起的机会了。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没有可以重头再来的机会了。 ……分隔符…… 黎洛洛还是如往常一样地上着课，但心思难免地还是会为沈昊洋说的那些话所影响，她没有给严复打电话，也没有跟周围的人说话，而是独自地消化着这个到现在还让她感到意外的消息。 放学之后，黎洛洛回到了家，严复还没有回来，他在手机上说今天要很晚才会回来，让洛洛一个人先睡。 但是，黎洛洛从学校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思考沈昊洋说的那些话。严复说的他们马上要结婚的事情究竟只是用来骗沈昊洋的，还是确有其事呢？ 但是，严复为什么从未跟自己提过这件事呢？ 她一直在想着这些问题，直到快要睡觉的时候，黎洛洛躺在床上脑子里也都是这件事，怎么想都睡不着。 将近晚上一点钟的时候，黎洛洛听到了外面的开门声，知道严复回来了，才从不断纠缠的思绪中解脱出来。 她坐起了身子，下一秒严复就从外面推门而入，看到里面坐着的洛洛，问道：“怎么还没睡啊？” 严复手上还拿着从医院带回来的各种档案，他走过来，把那些档案放在桌子上，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脸：“嗯？怎么不睡觉？不是说让你先睡吗？” 黎洛洛很难跟他一样笑出来，她只是看着他，说：“沈昊洋今天来找我了。” 严复的脸色变了，笑容慢慢隐藏了起来。 “他说我们下个月要结婚，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严复的表情更加不善，嘴角紧紧地绷着：“他为什么要跑去找你？” 严复根本没有想到沈昊洋会那么快就跑去找洛洛，跟她说这件事情。他昨天去找沈昊洋，只是想让沈昊洋离洛洛远一点而已，他真的不想看到以后因为沈昊洋的存在会在她们之间兴风作浪。所以，他昨天提前告诉了沈昊洋这一事实，希望他看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不要做一些无谓的举动。 明明昨天沈昊洋明明还答应得好好的，可谁知一眨眼，他就又跑到洛洛面前。严复简直要崩溃，沈昊洋这一举动又搞砸了他很多计划。 “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跟他说我们马上要结婚了？”黎洛洛看着他，问道。 严复很久都没再说话，过了一会，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然后跪在床边的地上，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盒，终于打开了那个已经隐藏了很久的戒指亮在她面前：“我想亲口跟你说的，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了，洛洛，我想跟你结婚，想让我们快一点结婚。” 洛洛只是看着严复。严复也在看着洛洛的眼睛，他觉得自己从未那么紧张过，紧张到拿着戒指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见过身边无数人的求婚与结婚仪式，却从没有那么深刻地在此刻感觉到那种紧张到连话语都语无伦次起来。 他只是看着洛洛，心脏在胸膛处急速地跳动着，带动着整个身体都是微微发痛的。 严复知道自己搞砸了求婚，现在没有鲜花，没有餐厅，也没有礼物，甚至连结婚也是别人告诉她的。 像是观看一场漏洞百出，拙劣的表演一样，他无法接受自己苦苦思索的求婚仪式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事到如今，他只能提前把自己能给的全都抛出来，企图挽回场面。 洛洛很久都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笑容，而是一直紧绷着，严复忐忑地问道：“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你先起来吧，你这样很奇怪。”黎洛洛只是这样说。 黎洛洛把他手上拿着的戒指盒接了过去，但是并没有戴上戒指，她说：“我愿意跟你结婚，只是现在还太早。” 严复仍旧单膝跪在地上，仰着头看她：“不早了，我们都交往过了半年了。我们是时候该结婚了。” 严复想了想又说：“我知道在你现在的这个年龄结婚的人很少，但是，这没有什么区别的。我们总该要结婚的，现在结婚跟以后结婚都是一样的。” “那你为什么不等到以后再结婚呢？”黎洛洛反问他。 严复不说话了。黎洛洛靠近他，双腿跪在床边的地毯上：“严复，再等一段时间吧。再等等我，不要那么急。” 黎洛洛握着严复的手，严复看着她，眼神有些落寞，但还是说：“要等你多长时间？” “至少也要等到我毕业，有工作了之后再说吧。” 黎洛洛下个学期才到大四，这就意味着严复要等一年，甚至还要更久。他皱着眉头，不怎么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一年太长了。” “那哪有在大学期间就结婚的人啊？” 严复反驳道：“怎么没有啊，在大学生孩子的都有。” “那你要我结婚了挺个大肚子去上课吗？”黎洛洛说，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真的不想那么早就结婚，我还没做好准备。”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我来安排，什么都给你准备好。” “我不是说这样的。”黎洛洛看起来有点为难。 严复心里也不怎么好受，他知道洛洛在想些什么，他也明白这个年纪就让洛洛结婚的确是有点不太现实。但是，他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想早点结婚，早点跟她成立家庭。 “好吧，听你的，我们晚一点再结婚。”严复不想看见洛洛为难，他最后这样说道。 听见严复这样说，黎洛洛原本以为两人结婚的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事实上，往后很多天，严复都没有提结婚的事情。那枚没有戴上的戒指被洛洛放在卧室的抽屉里，谁也没有再碰过它。 沈昊洋也开始变得像真正的老同学一样，慢慢失去联系，慢慢开始见面寒暄。他们知道他们还是朋友，只是彼此之间能说的话越来越少了。 黎洛洛其实想晚点跟严复结婚的理由，最主要的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还不行，她什么都没有，不过就是还没毕业的女大学生而已，她连自己的主要定位都还没有找好，怎么有能力去同严复开始去组建一个家庭。 结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重要，所以想要认真对待。 所以，也因为这样，黎洛洛更加努力了起来，想要早点达到自己心目中的那个要求，让严复不至于等得那么焦急。 他们两人像是在用不同速度并肩走路一样，严复在前面，她在后面，但是怎么样都是一起的。因为严复在等着她，她在加快速度赶着。他们总会一起走到终点线的。 第193章 一百九十三突然 不知不觉，时间慢慢过去，已经到了黎洛洛大四开学的日子。那天，她本来跟严复晚上约好了时间，要一起去市区的一家面店吃东西。结果那天他医院里临时又有病人出状况，黎洛洛在外面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他才过来。 “对不起，不要生气了。”严复不停地亲着她的额头，两手捧着她的脸，向她道歉。 “我没生气，你把手拿开。”黎洛洛的脸被他捧着，说话都有点磕绊。 “真没生气？”严复半信半疑。 黎洛洛拉开了他的手：“没生气，我早就习惯了。”她们往店里面走去：“就是有点不开心，要看不成一会的那个电影了。” 严复看了一眼时间，刚过晚上九点：“能看成的。上面就是电影院，我们吃完饭上去应该还有场次的。” “算了吧，太晚了，我想早点回去睡觉。” 严复看洛洛性质不太高的样子，觉得她可能是有点困了。因此吃完饭后，便直接带她回了家。回来了之后，黎洛洛一直窝在沙发上，眼神慵懒，抱着抱枕感觉下一刻就要睡着的样子。 严复在厨房里拿回来刚洗好的苹果，坐在她身边给她削苹果皮：“怎么你，这几天看着都精神不太高的样子？” 黎洛洛靠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最近总感觉好累啊。” “学校里的课很多吗？” “不多啊，我都大四了，哪有那么多的课，什么也没做，也觉得很累。” 严复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她的手边：“嗯，吃吧。” 黎洛洛没接：“不想吃，你吃吧。” 严复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还有不想吃东西的时候啊？”他说：“累了就赶紧去睡觉吧，我先去书房把一个档案给找出来。” 等到他拿着档案出来的时候，看见洛洛躺在了沙发上，严复走过去问她：“怎么不回卧室睡？” “不想动，你抱我。”黎洛洛朝他伸出了手。 严复笑了笑，放下了手上的档案，把她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黎洛洛靠在床边，一边扯着被子，一边跟严复开玩笑：“我最近真的太累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还有点想吐，这样搞得我都要以为自己怀孕了。” 她躺了下来，陷在了松软的被子里，回过头却看见严复直愣愣地看着她，让黎洛洛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你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黎洛洛笑了：“搞什么啊，怎么可能。” 严复却很认真：“你这次月经来了没？我记得你是15号左右。” 黎洛洛才想起来，现在已经快要月末了。她脸上笑着的表情停住了，但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可是，我们每一次那个的时候不都是做好安全措施了吗？怎么可能怀孕？” “你忘了上个月有一次中途的时候，安全套破了吗？” 黎洛洛想起来了那次，她记得那天严复压着她做了好一段时间，他们才发现安全套不知道为什么裂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当他们想换一个的时候，才发现盒子里已经没有了。当时，黎洛洛不想接着做下去了。但严复仍旧不依不饶，搂着她没有停下动作，说就那么一次不会有事的。 现在想起来，黎洛洛简直想要打严复的头，她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仍旧觉得自己是不可能怀孕的。 床边的严复像是猛地回过神一样，转身就往外跑。黎洛洛在后面喊他：“你干什么去啊？” “去买验孕棒。” 黎洛洛下床，在后面看着门口的他已经匆匆忙忙穿上了鞋子。她说：“这么晚了，你别去了。哪有那么一次就怀孕的啊。” “我马上就回来。”严复已经走了出去。 嘴上那么说着不可能会怀孕，但是，黎洛洛还是忍不住怀疑。如果真的是怀孕了怎么办，如果真的怀孕了她要怎么做，黎洛洛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只剩下那么一个问题反复地自己耳边绕。 她如果真的怀孕了，要怎么办？ 严复很快就风风火火地拿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不光买的又验孕棒，还买了一些很多其他的药。 “这是什么药？”她问。 “这是怀孕初期要吃的一些保健品，我买了一点回来。还有一点那边没有卖的，过几天我再买回来。”严复说。 黎洛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买这些干什么。” 严复急切地把验孕棒拆开包装，放在她手心里，清亮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快去！快去检测一下。” 黎洛洛手里拿着那根验孕棒，迟迟没有动作。直到严复推着她，她才站起来去卫生间准备。 等待测试结果的那一段时间是最煎熬的，黎洛洛握着验孕棒，走出卫生间，见到外面一脸期待的严复，心情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如果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当然生下来养啊。我们这个星期就去领证，马上就举办婚礼，不然等到你肚子大起来穿婚纱就不好了。还有，我们马上就得去见我父母了，你爸爸这几天我也会联系的，这些事情都要跟他们说……”严复径自地在房间里绕着圈，不停地说着，尽管事情发生得有些急促，但是他还是能很自如地应对这一切事情。 严复不停地点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一些事情，黎洛洛并不能听清他说的都是些什么，她只是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验孕棒，却在期待着结果会是自己并没有怀孕。 之前严复说要结婚，就已经让她头疼了，现在又要怀孕的话，黎洛洛简直想象不出来，自己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黎洛洛从未觉得时间过去得有那么慢，她握紧双手，却变得有点害怕结果，迟迟不敢看那个验孕棒。显示时间差不多应该到了，严复催促着她亮起正面，黎洛洛才敢亮出来。 验孕棒上是两条横杠。她真的怀孕了。 严复拿过验孕棒仔细看着，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他激动地猛地站了起来，小步地走着：“真的怀孕了，真的怀孕了。” 他又蹲下身子，握着坐在沙发上的洛洛的手，看着她：“洛洛，你真的怀孕了。” 只是，黎洛洛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她面对严复的狂热喜意内心却突然有一种与之不符的悲凉感。虽然这样说不是很恰当，但是知道自己怀孕的那刻，她恍惚中感觉自己的未来一下子被推入了陌生的黑暗之中。 这种身处陌生的黑暗之中的感觉让她感觉到恐慌。 “会不会验孕棒错了啊，我们再试一次吧。”黎洛洛看着严复。 “不会错的，这上面两条杠不是很清楚吗，就是怀孕了。” “有那个可能的，你买的还有其它的验孕棒吧，我们再试一次。”黎洛洛说。 “应该不会出错的，你要是不太放心的话，我们明天再去一趟医院验一下血，顺便再给你做个孕检。” “你现在怀孕了，就得要好好补一下身体了。不能乱吃东西，要吃有营养的。我不太清楚孕妇吃些什么比较好，明天我问问我们那妇产科的医生，她们应该很清楚。” 黎洛洛叹了一口气，严复似乎很笃定自己就是怀孕了，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迫切地想要推着自己向前赶，去做一些她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严复还沉浸在高兴之中，他很激动，匆匆又跑到书房去，说是要找一些关于孕妇的资料。她看着严复没办法把自己内心的焦躁告诉他，只是一直坐在沙发上消化着这个事实。 过了一会，她慢慢地走回了卧室，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上床睡觉。刚躺下没多久，严复来到了卧室，他看见已经躺下去的洛洛，停在了门口处看着她。 严复对她笑了笑，然后关了房间里的灯，上了床揽着她的肩，让她睡在自己的胸口，亲了一下她的头发。 “我们马上就要有一个孩子了。”他的视线移到洛洛的身体下方，被子里面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尚在平坦的肚子：“我要当爸爸了。我从来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 “我会把你们都照顾得很好的，我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的。” 严复对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他以前连结婚都没想过，所以有孩子和没孩子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现在洛洛怀孕了，他一想到这个孩子是属于他跟洛洛的孩子，心里就涌现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和责任感。 他是要当父亲的人了。他真的真的要当父亲了。 这个新的身份让他无比期待未来的生活，他很快就会跟洛洛一起拥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他们会跟这世间每一个普通的家庭一样，他会看着他们的小孩一点点地长大，变得会说话，会走路，会笑着让他们抱，也会开始上学。 心脏都变得柔软起来，严复清楚地知道，能与洛洛有个家庭，能有个属于他跟洛洛的小孩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的声音很温柔，微微带着磁性，在寂静的黑暗里容易让人沉静下来。黎洛洛静静地听着他的种种诉说，她相信严复，知道他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会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做什么事情都会做的很好。 第194章 孩子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结婚。 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了，把她的生活从里到外完全打乱，她很害怕，害怕未来即将要发生的一切事情。不久之后她就要大着肚子，就要在结婚典礼上同无数多的人周旋，会有人来问她，怎么那么早就怀孕了。也会有人来问她，为什么那么早就要结婚。更会有无数多的人来跟她说怀孕生孩子的种种注意事项。 但让她感到害怕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担心自己不会是一个好妈妈。 与其他人相比，黎洛洛从小对妈妈这个字眼就感到无比生疏。从小到大，她都并没有从妈妈身上得到太多关爱，甚至连妈妈的注意力都很少得到。 而自己本身就性格疏离，别人对她最大的评价也就是觉得她冷清。这样的她，会成为一个好妈妈吗？ 人们都说，血缘关系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她对于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会不会变成她妈妈对她的那个样子。如果是那个样子的话，那么对这个孩子真的是好的吗？ 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黎洛洛还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旁边的严复已经闭上眼睛，头歪在她的身边睡着了。黎洛洛回头看着他的睡脸，在有着微微光亮的黑暗里摸到了他的眉毛，她抚摸着他的脸，然后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地留下了一个吻。 第二天，黎洛洛照如往常一样，去学校上课。严复也去医院上班了。临走之前又蹲下身子亲了一下她的肚子，然后说，今天会早点回来，跟她商量着以后的一些事。 一个晚上过去了，黎洛洛还在因为突如其来孩子的事情感到茫然和无措，但事到如今，她也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在学校，黎洛洛一整天除了上课就是在图书馆画图，也因此快要忘记了昨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心情慢慢好了一点。只是晚上回去的时候又难免想到严复，想到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小孩，情绪又低沉了下来。 黎洛洛想着，要不要回到家之后跟严复商量商量其他的办法。但是当她回到家，却被眼前的场面吓到了。 客厅里面到处都是严复买的东西，包装袋都还没来得及扔，堆了满满一桌子，甚至连地上都放得有很多东西。 严复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听见黎洛洛回来开门的声音，转过头看她：“回来啦。” “你这买的都是什么啊？”黎洛洛走上前，打开桌子上的包装袋。 “我回来路上正好有一家母婴店，我就进去买了点东西。”严复走到她身后，弯腰从后面抱住了她。 “你这买的也太多了吧！”黎洛洛看着那几大包裹的东西：“还有这小孩子的衣服你现在买干什么，还早着呢。” “不早了。十个月小孩就出来了。”严复抱着她摇晃着，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我们这个星期去领结婚证好不好？领了结婚证之后，我们早点办婚礼。” “还有，明天你要跟我去一趟医院，我陪你我们去做一趟孕检。” 严复说的话让黎洛洛感到慌乱，她叹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真的应该好好跟严复说说自己的想法。于是她转过身，拉开严复的手臂，她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严复捏了一下她的脸。 黎洛洛低头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然后她抬头说道：“你不觉得，这太意外了吗，怎么可能一次就有了孩子呢。” 严复看着她的神色，脸上的笑容也沉淀了下来，洛洛看起来还是不太怎么相信这个事实，严复拉着她的手说：“你要是觉得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话，我们明天再去医院做一次详细的检查好不好？” “如果真的怀孕的话，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了，安心养胎，准备我们的婚礼，好不好？” 黎洛洛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话好转，她仍旧是低着头，：“这个孩子来的太早了。” 黎洛洛说：“我也不想因为怀孕而结婚。”她看着严复：“我们能不能重新打算一下？” “重新打算什么？”严复也看着她。 黎洛洛欲言又止，她看着严复的视线又开始下移，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中。 严复有些明白了她的想法，但是那一瞬间他变得愤怒起来：“你不会是想打掉这个孩子吧？不行！绝对不行！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同意！” “我也不想！但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们这是未婚先孕！我们匆忙地结婚不过也是因为孩子而已啊。” “我们结婚怎么会是因为孩子啊，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结婚的事情。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结婚。孩子是个惊喜而已，我们只不过是颠倒了出场顺序而已。” 黎洛洛说：“可是我现在真的……真的……没有做一个好妈妈的准备，我也不想那么早结婚，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想那么早结婚。” “早结婚并不代表着什么，早生孩子也一样。结婚后，生完孩子后，你依旧可以接着回去读书，可以去工作，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一切，它们两者并不冲突啊。”严复跟她解释着。 “怎么不冲突，我才二十二，严复。”黎洛洛说：“别人在我这个年纪，要么是继续读书深造，要么就是出去工作。而我因为突如其来的孩子只能结婚然后照顾小孩，我一旦有了孩子，几年之内，我就会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我只能陪在孩子身边。我什么事情都会做不了。” “不，生完孩子之后，你照样可以做你自己的事情啊。我是孩子的父亲，我也会照顾孩子的。” “你是医生，你不会有那么多时间来照顾孩子的。” “我们如果都照顾不了的话，可以请保姆来。” 黎洛洛摇摇头：“我不想那样，我爸爸之前也是医生，我妈因为工作忙也经常照看不了我，我不想我将来的孩子跟我一样，连父母照看她的时间都很少。” 严复有些焦急：“孩子出生了之后，肯定会存在一些新的情况要我们适应的，但不能因为这样，我们就不要这个孩子了啊。” “严复，我真的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当妈妈太困难了，我现在肯定做不好，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变成跟我一样，觉得像是没有妈妈似的。” 严复看着她：“当妈妈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你会是个好妈妈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黎洛洛仍旧是摇摇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严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的这些……但是，这个孩子不能打掉，这是我们的孩子。尽管它来的时间是早还是晚，它都是我们的孩子。” 关于孩子和婚姻的问题，现在已经变成横在他们一个最棘手的问题，他们交往以来，从没有因为一件事，而闹得现在这样两个人谁也不跟对方说话的地步。 不是因为生气，只是，为难的事情太多了。严复总在想着最好的结果，而洛洛总是在想着最坏的结果。严复想着他们之间的孩子，而黎洛洛想的更多的却是她跟严复的未来。 不是没有为对方着想，也不是两个人都有错，只是两个人想的方向不一样而已，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所以，不管花费了多少力气，永远都是在挣扎在原地，永远都被捆绑着动弹不得。 他们在僵持着。严复不管怎么样，仍旧坚持着不让她打掉那个孩子。而黎洛洛也在为难，她当然不想打掉孩子，但是有了孩子之后的话，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复杂起来，就会被推入一个完全陌生而恐惧的世界。 她在两者之中摇摆不定，两者都不想要，无论做哪一件事情都只是在饱受折磨而已。 这几天，黎洛洛变得异常沉默了起来，她很少跟严复说话了。她并不是在生严复的气，也并不是在琢磨着怎么该打掉这个孩子。她心里想的最多的是，她想要打掉孩子的这个选择对不对，她纠结着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她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也无时无刻不在饱受折磨。 想法千变万化，黎洛洛有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些什么了。 她跟严复变得没有眼前那么亲密了，以前他们每天都会接很多次吻，严复动不动就喜欢搂着自己。但最近这段时间，别说接吻了，就算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黎洛洛总是背过身去。 黎洛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严复，因为她知道，严复跟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不要打掉这个孩子。但其实，黎洛洛觉得根本感受不到这个孩子的存在。 有的时候，黎洛洛也想埋怨严复，他不想打掉孩子，孩子重要难道我就不重要了吗？我就应该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白白让青春耗费掉吗？每当想到这些的时候，黎洛洛就甚至想哭起来，也更加不想再看见严复。她躺在床上，眼前是微微的夜光，心里酸楚地却只想落泪。 已经熄了灯很长时间了，黎洛洛依旧没有一点睡意。身边没有一点声音，严复应该早已经睡过去了。但是过了一会，严复的一只手臂却从后面伸了过来，搭在了她的腰上。 严复靠近着她，像以前一样让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黎洛洛没有动作，她感觉到了严复身上的温度。在寂静的黑夜里，他们两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们彼此都清楚，他们都没有睡着。 第195章 检查报告 两人之间这种沉默而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不到三天，严复就已经受不了了。他受够了每天出门黎洛洛总是躲着自己，也受够了每天下班回来，黎洛洛已经睡了。她早早地关了卧室的灯，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其实严复知道，她只是不想面对自己而已。 严复不知道他们之间这样还要持续多少时间，他不想要洛洛这样冷落自己，不想看见她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更不想看见她总是背对着自己睡觉。 而黎洛洛虽然也想打破这种僵局，但是她最想做的是尽早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这个问题，直到她见到了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是自己在街上碰见的，大概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个小辫子拿着钱在跟老板买蛋糕吃。黎洛洛刚开始没怎么注意到她，直到她的蛋糕掉在了地上，黎洛洛听见她小声哭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地上那个糖不走开。 黎洛洛不知道为什么地就走到了她面前，她看了她一会，然后走开又重新买了一个蛋糕送给那个小女孩。 “妈妈说，不能拿陌生人给的东西。”小女孩尽管盯着她手里的蛋糕不动弹，但还是怯生生地说着，没有伸手接。 “你叫什么名字？”黎洛洛问她。 “陈瑞琪。”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回答。 “我叫黎洛洛，在对面那个大学上学。那，我们现在就不是陌生人了，所以，你可以拿我给你的东西了。” 小女孩想了一会，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要是妈妈知道了，会骂我的。” 她说：“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不能惹妈妈不开心，我要做个乖孩子。” 黎洛洛问她：“那你买蛋糕也是因为妈妈生日？” 小女孩点点头，她说道：“我的妈妈生我很辛苦。爸爸说，妈妈花费了很长很长时间很累很累才把我生出来的。所以，我以后要让妈妈不再那么辛苦。” “那你爱你妈妈吗？”黎洛洛看着她。 “我爱妈妈。”小女孩撅着嘴：“虽然妈妈总是吵我，不让我看那么多动画片，不让我吃糖，也不让我跟隔壁家胖胖玩。但我还是爱妈妈的。” “我妈妈可厉害了，她能挣很多很多钱，还会给我买特别漂亮特别漂亮的芭比娃娃，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小女孩得意地扬起下巴。 黎洛洛看着她脸上天真的笑容，那一瞬间才真正体会到了妈妈的真正含义是什么。也开始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拼命地想要当妈妈。 有些时候，不代表是越理智越好。她天生缺少一种与人共情的能力，不太能体会到别人口中那种关于血缘之间的感情。所以，亲人对她来说，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相处的时间多了一点，彼此更习惯而已。 到了今天，她才明白那种奇妙的真正的血缘羁绊是什么。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肚子里面是有一个生命存在的。 她跟严复彼此之间的交联，此刻正在她的肚子里沉睡。 脑海中想到这些的时候，黎洛洛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严复，她想立刻赶到严复身边，想告诉他，她想留住这个孩子，她也想跟他结婚。 然而还没有等到她去找严复，严复就在下一秒给她打来了电话。 “你在哪呢？”他问。 “我还在外面……”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马上就回去了。”黎洛洛叫他：“严复，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严复说：“我也有事情跟你说，你赶快回来吧，我在家等你。” 黎洛洛回到了家，她推开大门，看见严复正襟危坐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看起来无比认真，好像要跟她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黎洛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了，她低下头沉默地走进来，慢慢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严复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她，走上前抱住了她，深呼吸然后说道：“我同意你打掉这个孩子。” “洛洛，我不想看到你难过，也不想再让你纠结了。我更不想我们之间因为这个孩子变成这样，变得连话都说不几句。所以，你不用再为纠结孩子的事情了，我们打掉她吧。” “我是喜欢孩子，但是我更喜欢你。”严复一口气把想说的全都说了出来：“你不想结婚，我们也就不结婚，你不想要孩子，我们就不要。我只想我们变成以前那样。如果结婚会让我们离得更远，我情愿不结婚。” “如果没有孩子我还能接受，但是如果没有你，我这后半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度过了。” 严复说：“我这几天仔细想了很多，我总是在我自己考虑，在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考虑，却没有怎么为你考虑。你才二十多岁，不能因为这个意外的孩子就绑架了你之后的人生，你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要走。我不能那么自私，对不起，对不起。” 黎洛洛苦笑：“可是，我刚想说，想留下这个孩子。” 严复看着她，不解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有个孩子其实还不错。” 严复却皱着眉头，他叹了一口气，低头沉思着。黎洛洛歪着头看他：“怎么了？现在换成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吗？” 严复认真地看着她：“你真的想好了吗？” 黎洛洛低头想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嗯，我可以接受这个孩子的到来。因为，它是我们的孩子。” 严复虽然笑着，但还是有点苦涩。因为，他明白，洛洛此刻绝不是她表面上所表现的那么坚定。 她其实还是有点动摇，严复不清楚为什么洛洛会在短时间内就接受了这个孩子，但是他了解她，她不是那种会轻易改变自己最初想法的人。她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还是有点害怕，这一点严复从她不断纠缠衣服的小拇指中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不管怎么样，严复都已经决定尊重洛洛的选择，无论她是选择接受这个孩子，还是选择放弃这个孩子，他都支持她。因为他明白，洛洛面对着自己难以想象的压力。 他们约了周五的时间去医院做一趟具体的孕检，然后周六他们会去民政局领结婚证。领了结婚证之后，他们就会开始着手准备一些关于结婚的事情，就像严复刚开始想的那样。 严复原本是想让洛洛来自己所在的医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但是洛洛不太愿意，她不想让他们医院的人那么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两人就改成去了另一家医院。 严复提前请好了假，周五那天带着洛洛去了医院，他们已经想好了会从医生口中听到这个孩子的具体情况，想着它什么时候会降临人世间，也想着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却唯一没想到会是另一种情况。 “你搞错了吧。”黎洛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医生：“怎么可能没有怀孕呢，验孕棒上明明显示说我怀孕了的。” 医生拿着她手里的检测报告跟她解释着：“验孕棒是会有误差存在了。我们查过了你的血样还有尿样，里面的指标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你确实没有怀孕。” 黎洛洛往身边的严复看去，严复只是看着医生手里那张检测报告，黎洛洛问医生：“可是我明明到现在还没有来姨妈啊，还有点想吐。” “月经没来，可能是因为你最近内分泌紊乱造成的，至于想吐也可能只是正常的胃肠反应，这两样并不代表着你一定就是怀孕了。” 黎洛洛沉默了下来，严复终于放下了那张检测报告，搂着洛洛的肩膀：“谢谢医生，我们知道了。” 离开了医生办公室，他们两人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彼此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最后黎洛洛开口说要去趟厕所，严复便在外面等着她。 过了一会，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黎洛洛眼睛看着严复，说：“我来姨妈了。”她苦笑着：“原来我真的没有怀孕。” “怎么办，严复，怎么办。”她喃喃自语道。 严复把她搂在了怀里，安抚般地摸着她的头发：“没事的，没怀孕也挺好，因为孩子，我们之前都变成那个样子，没有孩子也挺好。” 黎洛洛说出上来想在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一波三折，到头来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刚开始自己那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到变得喜欢这个孩子，然后再到现在，没有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梦而已，黎洛洛躲在严复的怀里，从梦中惊醒，慢慢回到现实。 怀孕的事情，不过是一场乌龙而已。因为如此，她们也不必那么赶地去商量结婚的事情了。原本已经空出来周六的时间要去结婚的，现在也没有必要了。 没有去领结婚证，他们那天也并没有怎么出去，几乎一整天都窝在家里，严复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提，看起来跟以往一样，还在超市买了很多东西，然后回来在厨房给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但黎洛洛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同。 第196章 父母 但黎洛洛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同。 那天晚上，严复在床上压着她做了很久，他抱着黎洛洛一直都不肯松手，把她的嘴唇吸吮得都发红了起来，他力气很大掐着她的腰让她感到痛意，像是要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都镶嵌在洛洛身体里一样，他用力地拥抱她，要成为她的一部分。 严复知道洛洛其实并不想要怀孕，一直带着安全套。但是，两人身上火热的温度让他们都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严复亲吻着洛洛，一遍又一遍，虔诚而专注。 有那么一瞬间，严复真的是想，自私那么一回，就让洛洛怀孕吧，然后她们就会结婚，他跟洛洛就永远永远都会绑在一起。 但，严复知道，他不能。他已经答应洛洛了。 他不能做一个自私的人，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洛洛承受很多原本不必发生的压力。 现在这样刚好，洛洛没怀孕，他们也还没结婚。一切刚刚好。严复这样告诉自己，他在心里这样默默安慰自己。 这一段时间因为怀孕和结婚的事情，他跟洛洛之间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了，他害怕再回到从前，不想看见她不跟自己说话，也不想让她跟自己闹矛盾。 有时候，幸福并不是代表着得到一些东西，而是因为放弃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只要洛洛还能陪在他身边，其他所有的事情也都变成了不必要。 ——分割线—— “我今天晚上要值班，不能回来陪你睡觉了。”严复早上出门的时候，一边在房间的玄关处穿着鞋子，一边同洛洛叮嘱道。 黎洛洛刷着牙从里面走出来，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知道了。” “晚上的饭我已经做好了，放在冰箱里了。你回来饿了记得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吃。”严复说着。 “嗯。”黎洛洛点着头，含着牙刷准备回到卫生间继续洗漱。 “先别走的，过来一下。”黎洛洛回头看着他，严复已经穿好了鞋子，此刻站在玄关处向她招着手。 黎洛洛走过去，严复看了看她塞着牙刷鼓起来的嘴巴笑了一下，然后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说：“晚上一个人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严复说完之后，才匆匆忙忙拧开门把手，出门去医院。 跟一个人生活久了，总会生出一点跟对方相同的小习惯。比如说，黎洛洛跟严复住在一起久了，发现自己竟然也会同严复一样，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喜欢靠在靠背上。以前黎洛洛总嘲笑他说，他这个样子显得很老派。现在没想到自己也开始喜欢依在靠背上。 早上没有课，黎洛洛不用那么早到学校。她倒了一杯牛奶，一个人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桌子上的那个猕猴桃，不知道怎么地，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一些零星末梢的事情来。 严复很喜欢吃猕猴桃，但是自己并不怎么喜欢。刚开始，严复还劝自己让自己尝试着吃一点，自己扭着头说不愿意。后来，严复吃猕猴桃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慢慢地也开始对猕猴桃产生了一点兴趣。 猕猴桃长得那么丑，里面又是青色的，肯定是酸涩的，到底有什么好吃的，为什么严复那么喜欢吃？ 她这样想着，拿起了桌上的猕猴桃，学着平常严复剥皮的动作，慢慢地咬了一口里面猕猴桃的果肉。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股令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清新酸甜口感冲击了她的味蕾。黎洛洛笑了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口味也变得跟严复一样了。可能不止是口味，很多东西都是。这世界上，慢慢有了一个像是严复的黎洛洛。 黎洛洛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她靠在沙发上，慢慢吃着手里的猕猴桃，嘴角浅浅笑了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黎洛洛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床上，算着时间，想着严复应该已经做完手术回值班室了。便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没过多久，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严复的声音。 “怎么还没睡呢？”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严复拿着手机，无奈地说着。 “你不是说，让我晚上给你打电话吗？”她把手机贴在耳边，靠在床边的手来回划着台灯边缘。 “我那是说，你想了我……”严复停住了，他笑了起来，问她：“想我了啊？” “嗯。想你了。”黎洛洛看着台灯里微微透出的那一点微微的亮光。 “我马上就回去了。”严复说：“等你睡一觉醒来，早上你就会看见我了。” “你不在，我睡不着。”黎洛洛说。 “那我以前晚上值夜班的时候，你怎么能睡得着？”严复笑道。 “我也不知道，今天你不在就睡不着啊。”黎洛洛翻了一下身，仰躺在床上说：“我好想你，严复。” 严复感觉自己内心变得极其柔软，他轻声说着：“乖，我马上就回去了。”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哄小孩似的。”黎洛洛听着严复那无比温柔的语气，笑道。 严复说：“你就是我的小朋友啊。” 大概是之前做她小叔做久了，在严复心里，黎洛洛仿佛还是那个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个躲在别人身后的小姑娘。她需要很多很多的疼爱，需要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严复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神奇，是朋友，也是亲人，更是恋人。他以前从未觉得这多种身份会完美地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但现在，洛洛就是这么完美融合的一个人。 “严复，你跟以前一样，给我讲个故事吧。”黎洛洛面对着平常在床上严复睡的那个方向，说道。 “你想听什么故事？”严复问她。 “嗯……我想听雪人的故事。”黎洛洛说。 黎洛洛记得《雪人》是严复给自己讲的第一个故事。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刚上小学，在学校里被别人抢了东西，回到家里又看到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只有保姆一个人，瞬间就坐在家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严复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突然来到了自己家里，事实上她也不清楚那天严复为什么会来到她家里，黎洛洛只记得他进来抱起了自己。 他把她抱在腿上，给她擦眼泪。他们坐在沙发上，黎洛洛搂着他的脖子，整个身子都趴在上面，严复就给她拍着背。到了很晚很晚，她也缠着他不松手。直到严复也跟着洛洛一起睡在床上，说如果她乖乖睡觉，他就给他讲故事。 她给他讲的就是《雪人》的故事。 “在一个很寒冷很寒冷的冬天，森林里下了一场大雪，雪花覆盖了一整片徒土地，有个小兔子很兴奋地从家里跑出去……”严复温暖的嗓音在自己耳边说着，陪伴她慢慢进入梦乡里。 黎洛洛从未忘记那么关于《雪人》的故事。就像她一直记得见到严复的第一面。那是她在任何人身上都无法找到的感觉。 就像严复说的那样，第二天早上，当黎洛洛醒来之后，果然就看见严复躺在自己身边。他笑着看她。 黎洛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说：“你值班回来了啊？” 严复亲了一下她的嘴唇：“嗯，刚回来。” 早上，严复在厨房里做早饭的时候，黎洛洛趴在厨房的台子上看他：“我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着的？” 严复看了她一眼：“很快，故事都还没讲一半，你就睡着了。” 黎洛洛说：“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雪人》的结局是什么？” “想知道？我跟你说。” 黎洛洛摇摇头：“不不不，我要下次你跟我讲故事的时候，我再听。” 严复笑她：“那你恐怕永远都听不到结局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坐在餐桌对面。黎洛洛咬着严复做的三明治，腿在桌子下面欢快地动着，碰了碰严复的腿。严复在对面笑：“老实点啊，你一会还要去学校呢，我可不想做出些什么耽误你上课的事情啊。” 黎洛洛瞪了他一眼，吃着自己的三明治。 过了一会，黎洛洛问他：“你下周有时间没？” “怎么了？想出去玩？” “不是啊，你不是说想让我跟你父母见一面吗？我们下周去好不好？” 严复抬头看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你不是说害怕不想去吗？” “嗯……”黎洛洛想着：“我觉得再怎么害怕，也应该要去见见你父母的。”她问她：“哎，你爸妈知道我吗？” 严复说：“当然知道。我跟他们提到过，他们很早就想见见你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跟你说了的。上次让你们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严复叹气：“但你那个时候一听到跟他们见面，就只顾着摇头了。” 黎洛洛心虚地说：“我不记得我听到过啊。”她叫着，踢了一下严复的脚：“哎呀，你就说你下周有没有时间吗？我这次跟他们见面吗。” 严复笑着哼了一口气：“有时间，有时间，怎么会没有时间。你说什么时间，我们早点买机票过去。” 第197章 大结局 他们定了周五那天早上出发，为此周四那天，黎洛洛买了很多送给严复父母的东西大包小包地准备提回去。严复看着那些东西，笑着说不用买这么多，他们只是回去跟他们见一面而已。他还让她不要紧张，他父母都是很温和的人。 但是，他越是这么说，黎洛洛越紧张，为此，周四晚上，她根本都没睡好觉。早上起来去机场的时候，精神恍惚，总觉得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到了他父母的家，真正与他们见面的时候，黎洛洛更是紧张地全身僵硬，一直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手心也紧紧地攥着。严复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把她的手抓过来，抚平她的手心，与自己双手交握，对着她笑了一下。 严复的爸爸脸上表情依然是很严肃，他只是对着黎洛洛微微点了一下头，话都没说几句。对比着来，严复的妈妈更显得热情一点，她拉着洛洛的手，眼睛一直看着她，问她各种问题。什么跟严复在一起多久了，什么在哪上学啊，什么严复有没有对她不好啊。生活里大大小小的方面几乎全被她问了个遍。 黎洛洛如实地回答，大概是被严复妈妈脸上的笑容感染到，黎洛洛也慢慢觉得不那么紧张了。 总的来说，跟他爸爸妈妈的见面很顺利，让黎洛洛觉得好像之前对严复爸爸妈妈的理解跟现在的感觉有点偏差。 回来的路上，在飞机上，黎洛洛跟严复说起了这个问题。严复听过竟然笑了笑，问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爸爸妈妈很严肃，会不喜欢你啊？” “我也不知道，我就感觉，感觉着是这样的。”黎洛洛说：“我之前就见过你爸爸妈妈一面啊，在你跟周念兮的订婚宴上，那天我坐在你爸爸妈妈桌子的隔壁，看见他们全程都好像不是很开心，然后你跟周念兮去敬酒的时候，我还看到你妈妈很冷淡地说让她把衣服整理好再去。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可害怕了。但是今天你妈妈给我的感觉又不是那个样子的啊，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冷淡啊。” 严复想到了那天的事，说：“我妈妈一直都不是很冷淡的那种人啊。那天她那个样子可能是因为她发现周念兮跟一个男的走的很近吧。” 黎洛洛看他：“啊？” “后来，我跟周念兮分手之后，我妈妈才跟我说的，她说，她怕她那个时候多想了而已，跟我说又会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黎洛洛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想着。 严复看着她，握着她放在座椅上的手，说：“你知道刚才你在我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爸我妈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说什么？” “我爸跟我说，让我好好对你。说你还上着学，那么漂亮年轻就跟了我，说怕你吃亏，让我什么都要让着你点。” 黎洛洛有点不相信：“这真是你爸说的？” “当然。还有我妈，我妈说，她很喜欢你，像多了一个女儿似的，让你以后没事可以多跟她说说话。” 黎洛洛脸上的笑容隐藏不住：“你爸你妈真好。” 严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偏过头亲了一下她，然后与她十指交握。 他的父母怎么会不喜欢洛洛呢？严复三十三岁的时候，以为被她们催婚催得太紧，一气之下说让他们死心，这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然后，直接来到了b市工作，连回家的次数都少了。 后来，跟洛洛在一起之后，自己才慢慢主动跟他们打电话说一些话，也会跟他们说他现在有个女朋友，很快就会结婚了，会带她回去看他们。 是洛洛缓和了他跟父母之间的关系，他爸爸妈妈自然会很高兴。更何况，有了洛洛，他们就不会担心他不会结婚的事情了。 今天回到家，他看见父亲开封了那个放在储物柜里很久的拉菲红酒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喜欢洛洛的。洛洛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女孩子，很久之前，他们希望他以后的妻子就会是这样的人。 等了那么多年，他们好像所有的期盼都在见到洛洛那刻终于放下心来。 见了他父母，严复的一桩心事也算是放了下来。他原本以为这是最高兴的事情了，却没想到，从父母家回来之后几天，他发现了另一件让他欣喜若狂的事情。 黎洛洛戴上了那个当初他为她准备的求婚戒指。 原本那天，黎洛洛都已经睡了过去。严复从医院回来刚躺在床上吻了吻她的额头，握着她的手也准备吻一下的时候，就发现了那枚戒指。 它安静地套在黎洛洛右手的无名指上，闪着微微的光芒。 严复立刻就把她摇醒了，问她怎么戴上了戒指了。 黎洛洛被吵醒了有些不耐烦，侧着头没睁开眼睛闷在枕头里回答他说，就是感觉戒指很好看，就戴上了。 严复问她，喜不喜欢。 黎洛洛迷迷糊糊地说喜欢喜欢，然后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严复看着她拿杯子喝水的时候，一直在盯着她的手笑。黎洛洛被他盯得发毛，笑着说：“别看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摘下了。” 严复忙握住她的手：“不能摘。” 黎洛洛在厨房里的冰箱里拿着东西吃，问他：“你今天下午有时间没？” “嗯，今天下午估计没有时间，三点有个手术要做。” “那就是三点之前都有时间了？”黎洛洛说。 “嗯。”严复点头，问她：“干嘛？” “我们去领证吧。” 严复正喝着水，听到她这话差点呛着，他止不住地咳嗽着，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领结婚证吧。”黎洛洛拿着一个猕猴桃在他对面熟练地剥着皮。 “为什么……”严复说：“你之前不是……不不不不……” “我现在想了啊，怎么了，你不愿意啦？”黎洛洛说。 严复连忙摇头：“没有。”他又问她：“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不能反悔的啊。” “不反悔。” 听她说完这句话，严复赶忙去从房间里拿出来两人的各种证件，走出来说着：“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还没吃早饭呢，吃完饭再去啊。”黎洛洛哭笑不得。 “路上吃，我们快点去，不然一会人多了，我们要排队排很久的。” 黎洛洛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在凳子上坐太久，就被严复不由分说地拉着往外走，开着车往民政局赶。 那天去民政局结婚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尽管这样，他们还是等了一两个小时。终于等到盖章办完结婚证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他们牵着手离开了民政局，顺着台阶往下走，黎洛洛说：“婚礼我想等到毕业之后再说，可以吧？” “行，你说什么时候办，我们就什么时候办。” “还有生小孩的事，也要等到毕业之后再说吧，我还是不太想大着肚子参加毕业典礼。” 严复亲吻了一下她戴着戒指的手指：“我有你就够了。” 黎洛洛笑了起来，她歪在严复身上说：“你这个样子太肉麻了，我受不了。” 严复送黎洛洛去了学校，然后开车去了医院。在医院中间吃饭休息的时候，他不经意地拿出了自己的结婚证成功地在同事们面前炫耀了一把。 他们大为吃惊，围在严复身边看着那张结婚证说个不停，说着各种恭喜的话，还说他们医院的黄金钻石单身汉终于也到了结婚的一天。 晚上回去的时候，严复看着那张结婚证也笑个不停。他一回到家，就一把抱起坐在沙发上的洛洛，黎洛洛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腿夹在他的腰上。 黎洛洛揪着他的耳朵：“别高兴的太早，结婚了以后乱七八糟的事情多的是。”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高兴？” “因为，你是我老婆了。”严复说。 黎洛洛看着他笑起来的眉眼，慢慢地抚摸着。她也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而严复的目光也凝视着她，她们相拥着接吻。 —— 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了。 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始终相信我们会握紧彼此的双手，坚定地走下去。 我因为生命中有你的存在而感到无比地幸运，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了你，并让你与我相爱。 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你说，但看着你眼睛的那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你也知道我永远支持你。我想要站在你身后，让你的后背有个依靠，也想站在你的前面，替你遮挡风雨。哪怕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微薄，但我也是愿意的。我愿意为你承担一切。 这是很久很久之前，严复就想好的结婚誓词。 看着你穿婚纱走向我的那天，我一定要说给你听，我亲爱的洛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