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攻略了反派boss》 第一章，穿书啦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不受控制地灌进她的口鼻，将她从累极以后的沉睡中惊醒。 江染没明白自己正在经历什么，身体已经本能地开始手脚并用地挣扎。 然而身上破烂的棉袄吸饱了湖水，拖拽着她往水底沉去。 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在宿舍吗？难道是什么人趁她睡着了把她扔进了宿舍后面的人工湖里？ 会死的吧？这样下去肯定会死的！ 女生努力屏住呼吸，胡乱地扯开身上的束缚，用尽最后的力气地往水面游去。 头顶一片黑沉沉宛如厚重幕布的湖水看不到任何光芒，在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的手也没有触摸到水面的空气后，江染终于力气耗尽，呼出肺里最后的空气，往水底沉去。 哗啦一声轻响，有白色的影子噼开水面，向她游来。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 「咳咳！」冷空气冲进肺里，江染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咳出了眼泪。 「你醒了。」身边，有个声音冷冷说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她茫然睁开眼睛，入眼是四面透风的小木屋，而她正躺在一块没有任何铺垫的木板上，几步开外的门口站着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 女生眉眼清秀，但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刻薄。 「你……」江染挣扎着坐起身，「你是谁？」 她不是应该在寝室查找资料准备明天的辩论赛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有，身上湿哒哒的滴着水，难道刚才落进水里不是她在做梦？ 「你居然问我是谁？」女生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江染染，你是落水后把脑子泡傻了吗？」 「你……」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明显，江染哑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你，江染染！」女生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她，又反手点点自己，「我，易熙——真不记得了？」 江染:「……」等等，她没有听错吧？这个女生说她是谁？江染染？这个女生说自己是谁？易熙？ 江染重新躺回到木板上，抬手遮住眼睛，碎碎念道:「我一定是看走火入魔了，快点醒来快点醒来！对，这一定是在梦里，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没听到她在念叨些什么，易熙把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不耐烦地说道:「既然你醒了，我回去跟谢队和洛队交差了。」 走了两步，易熙回头看向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女生，迟疑一瞬，说道:「江染染，不怪我没有提醒你，谢承之已经选择了洛蕊，就算你为他做再多，在他眼里也就是个跳樑小丑，别白费力气了。」 女生语气嘲讽，明明身为江染的人格对她口中的谢承之一无所知，心脏处却还是传来一阵钝痛。 江染捂住胸口，慢慢坐起身：谢承之？哦，是原的男主角。想到这里，江染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穿书就算了，为什么自己穿到了连女二号都算不上的女n号身上？ 原主江染染是神木市大二在读的学生，因为外形出众被男主谢承之看中，成为谢承之的女友。后来，灾难爆发，谢承之带着江染染开始逃亡。江染染家境富裕，从小就是过着小公主锦衣玉食的生活，踏上逃亡之后完全是个生活小白痴，虽说努力想要帮忙，但总是事与愿违，变成了拖后腿第一人。 就在谢承之准备放弃江染染的时候，遇到了女主角洛蕊。 洛蕊作为木系异能者，温柔善良贤惠大方坚强勇敢……总之，很快，谢承之就对洛蕊情根深种，完全把江染染抛到了一边。 作为普通人本来就没有话语权的江染染对男友的背叛不敢吭一声，为了能跟在谢承之身边，好几次拿命救了洛蕊。 她记得这次落水，就是江染染替洛蕊引开丧尸群跌进了河里，还好被谢承之救了起来，不然现在小命就没了。 想到这里，江染轻轻嘆了一口气：江染染救洛蕊或许是出于私心，但到底是救了洛蕊好几次，可去往西岭基地的路上，在江染染被反派boss看中强行带走时，洛蕊却没有为她说一句话。 江染染所有的戏份都终结于此，只在文中的最后，洛蕊解决反派boss后，草草提了一句「被他饲养的那个疯癫的姑娘自杀了」来告诉读者江染染的结局。 江染染最后是自杀……而且在反派身边疯掉了……江染再次长长的嘆了口气：为什么偏偏穿到末世里来了？她还看过那么多玛丽苏呢！难道她不配体验一把坐拥各色美男的幸福生活吗？过分！ 「染染！」她在吐槽时，有女生的脚步声飞快地靠近，来人一把推开门，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染染，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洛蕊……脑海里自动跳出一个名字，江染不动声色地打量哭得梨花带雨的洛蕊，不说话。 「染染，谢谢你救了我。」洛蕊蹲在她面前，伸手想握她的手，却又在看到她惨白的肤色后不动声色地缩回手，继续抹眼泪，「我还跟承之说，要是你死了，我肯定会愧疚死的。」 「洛蕊。」无视女生的眼泪和道歉，江染抱紧胳膊，低声道，「我很冷，有没有可以更换的衣服？」 她落水后到现在，没有任何人替她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没有冻死可真是幸运。 「这个……」洛蕊红着眼眶，语重心长地说道，「染染，队伍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没有贡献值，队伍不能给你提供额外的衣服。」 洛蕊说的理所当然，江染扯了扯嘴角，盯着女主角没有立刻回话。 所以说，江染染引开丧尸群，让洛蕊带着队伍平安到达这里，不算贡献？真是有趣。 「可是洛蕊，是我引开丧尸群队伍才能安全撤离，这不算贡献吗？」她语气平淡，慢慢问道，「那什么样的举动才算对队伍有贡献？」 「引开丧尸群？」洛蕊露出迟疑的表情，「大家都以为染染你是迷路了，才会跌进湖里呢……」 「迷路？」江染染挑眉，「洛蕊，我是迷路才跌进湖里——这话，是你告诉那些人的？」只有洛蕊清楚她跌进湖里的理由，可真是一件遗憾的事呢。 第二章，打的就是你 直觉江染今天的态度和以往不一样，洛蕊挑眉打量她片刻，勾唇一笑，站起身：「是我说的。」 她就这么直白地承认了自己卑劣的行为。 「江染染，承之已经跟你分手了，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继续缠着我们，跟着我们，承之也不会继续喜欢你。」女生露出冷傲的表情，居高临下看着江染，「你以为你替队伍引开丧尸群就能博得大家的好感，让大家接受你？别白费力气了。」 不习惯这种仰视的角度，江染挣扎着爬起来，没有退让的意思：「就因为这个，你就想要江染染死？」 里可不就是这么写的——为了摆脱拖后腿的江染染，洛蕊不得不用了一些有违良心的手段。 有违良心？呵呵。 「我不想你死，我只是不希望你继续缠着承之。」 「既然你对你的承之这么有信心，为什么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陷害我？」江染冷笑，「不过是个臭男人而已，你以为我会稀罕？！」 跟着这个队伍，最后也还是会迎来悲剧的结局。既然如此，不如大家撕破了脸，以后各走各的路。 「江染染，你是摔坏脑子了吗？」听到女生激烈的措辞，洛蕊皱眉，打量她，「死皮赖脸缠着我们的难道不是你……」 话音未落，又有脚步声靠近，洛蕊嫌弃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关切：「染染，我知道你在怪我没有及时去救你，可是我也有自己身为队长的责任，我不能……」 「洛蕊，谢承之来了。」打断女生的戏码，江染挑眉一笑，「我替你把戏演得更真一点，怎么样？」 洛蕊疑惑：「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江染毫不客气地甩手，狠狠一巴掌捋在她的脸颊上。 「啪」一声脆响，洛蕊被打得踉跄两步，摔到地上。 「这是作为你算计我的回报。」如果没有江染染，现在整个队伍都已经成了丧尸的盘中餐——和他们的性命相比，只是一巴掌，连个利息都算不上。 江染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洛蕊捂着脸，耳边嗡嗡作响，嘴里有铁锈味蔓延开。 她慢慢抬眼，看向江染，一字一句道：「江！染！染！」这个该死的女人，缠着她男朋友就算了，还敢打她！ 迎上女生满是怒火的眸子，江染丝毫不惧。因为她很清楚，在男人踏进这个小破屋的瞬间，洛蕊会把她所有的怒火吞下去。 果然，木屋门再次被人推开，男生探身道：「蕊蕊，晚饭已经……蕊蕊？！」 长相清秀的男生脸色难看，几步冲到洛蕊身边，扶起她：「蕊蕊，你这是……」 「被我打了。」在洛蕊告状之前，江染先一步说道，「用这只手。」她甩甩自己的手腕，「谢承之，避免你的小女友毁容，你还是快带她回去上点药吧。」 「江染染！」听她这么理直气壮，男生扭曲了一张俊脸，怒道，「你为什么打蕊蕊？！」 「算了，承之，是我不好……」 「你也听到了，是她不好。」江染打断洛蕊诉委屈的话，摊手，「你看，被打的人都没什么意见，你这么凶做什么？」 洛蕊：「……？」 谢承之：「……？？」男生眼里的怒火被疑惑代替，他皱眉看着江染染，迟疑：眼前这个女生是江染染？怎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没什么事的话，能麻烦你们先出去吗？」江染道，「哦，要是能给我一件换洗的衣服，那就更好了。」 「你想得美！」只会拖后腿的女人，动手打完人，还想要物资？做梦！ 谢承之搂着恋人气势汹汹的离开了木屋，回到客厅后遇到从厨房出来的队友周笺。小女生看到洛蕊的脸，发出一声惊呼：「蕊蕊，你的脸……」 「小周，麻烦帮忙拿点跌打药上来。」 …… 回到房间，洛蕊捂着脸，红着眼眶哽咽：「承之，我不会毁容吧……呜呜，我就是想去看看染染好些了没，我没想到她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别哭。」心疼女友的脸，谢承之轻轻揽着她，小声道，「脸上的伤上了药就没事了，别担心。」 「真的吗？」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两人正在你侬我侬，周笺拿着跌打药上来：「谢队，顾云清在找你，好像是为了安排晚上值班的事……」 「我马上下去。」路过周笺时，他交代，「好好照顾蕊蕊。」 作为这只队伍的队长，在和别的队合作的时候，谢承之还是尽量保持着队长的威严。 「我知道啦！」 送走谢承之，周笺替洛蕊上药：「蕊蕊，你不是去看江染染了吗？脸上的伤……」 「染染打的。」洛蕊嘆了口气，无奈道，「怪我抢走了承之，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她打你？」和洛蕊关系不错，周笺替好友感到愤怒，「你一路都在保护她，就为了一个谢承之，她动手打你？再说了，男未婚女未嫁的，她自己留不住男朋友能怪谁？那女人真是蹬鼻子上脸！」 「好了，染染肯定也不是故意的。」洛蕊安慰自己的好友，「再说，今天她迷路了，我没有去救她，她……」 「她自己乱跑迷路的，关我们什么事？」周笺嘟囔，「她要真死了还好，偏偏有人多管闲事把她救了……」 洛蕊更加无奈：「周周，这话在我面前说就好，不要被别人听到，知道吗？」 「我知道啦。」周笺笑嘻嘻，「你知道这跌打药是谁给我吗？」 「谁啊？」 「顾队！」周笺嬉笑道，「一听说你受伤，顾队就让队友拿了跌打药给我，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不许胡说。」洛蕊拍了下好友的胳膊，「承之听到会生气的。」 「好好，我不说……」 …… 谢承之和洛蕊离开后，江染在破旧的小木屋里走了一圈，拉开门到了外面。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个三层楼的民房，她所在的小破屋是院子后面用来堆放杂物的仓库。 拉开门的瞬间，初冬的冷风扑面而来，被湖水打湿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江染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走出小破屋。 如果她没有记错，江染染落水这个点，正好是他们的队伍和反派boss的队伍相遇的时候——里就是在这个时候，江染染被反派boss盯上，开始了她更加悲剧的一生。 第三章，不然杀了你 小仓库距离后院有一段距离，江染刚一走出木屋，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走。 夜色朦胧，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便想着走近两步打声招呼。 然而，身体似乎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等她回过神，人已经往后院门口跑去。 那个东西……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看向那个摇摇晃晃行动缓慢的身影，愣了三秒，江染心头一跳：是丧尸！ 似乎嗅到了空气里新鲜血肉的味道，那只丧尸转动着脑袋，最后定定看向江染的方向。 江染瞬间炸毛，用力推紧闭的后门。 没推开。 他们把后门锁上了？！ 又用力撞了两下，后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依然没开。 「我去，这些人真是……」仓库里还有养伤的人，他们居然理所当然地把后门锁了起来？江染被气笑了：果然啦，那些人都是希望江染染能早点去死吧……他们都这么想，她就偏偏不让他们称心如意。 丧尸一步一步靠近。 江染后退两步，打量着院子和小洋楼的结构——外围墙壁不算高，墙壁上为了保持美观还修了两个偏古典的窗户，如果是从窗户爬到墙壁上，她要怎么下去？ 或者……她的视线落在和墙头相接的阳台，有了决断。 既然下不去，那就直接上二楼好了。刚刚谢承之说晚饭做好了，现在所有人肯定在一楼的吃饭。 趁着没人，还可以找几件更换的衣服。 下定决定，江染果断攀上窗户，努力往墙头爬去。 在她挂上墙头的瞬间，丧尸走到墙角，伸手抓她的脚。 「呜……」用力踢掉被丧尸扣住的鞋，江染缩在墙头，看着墙角行动缓慢面色狰狞的移动尸体，头皮一阵发麻。 差一点，差一点就死了。 如果江染染没有醒过来，如果她没有离开那间小破屋，很快就会被这只闻到肉香的丧尸堵在屋子里咬死…… 看着锲而不捨在墙角徘徊的丧尸，江染拿起一块瓦片往它头上砸去。 「砰」一声后，丧尸脑袋上多了一个坑，却依然没有倒下的意思。 江染：「……」 女生伏在墙头，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往二楼阳台挪去。 身体逐渐失去了知觉，脸颊的皮肤似乎要被冷风吹裂，江染咬着牙，挪动着僵硬的手脚，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碰到了二楼房间的阳台。 手脚并用的爬进阳台。 没等她松口气，阳台连接房间的玻璃门被人拉开，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青年穿着一身白色的高领毛衣，搭配菸灰色的长裤，外面套着一件长款的毛呢大衣，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干净且利落。 他的眸子是浅浅的褐色，清澈明亮，清晰地映出了她狼狈的身影。 看到她，他微微睁大眼睛，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 「司教授，司教授你在吗？」男人开口的同一时间，房间门被叩响，江染听到了洛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司教授，顾队让我上来跟你说一声，晚饭准备好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江染陡然起身扑向青年，在他愕然的视线中把人按倒在地上。 她压在他身上，紧紧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威胁：「不许动！不许告诉她我在这里！不然我杀了你！」 洛蕊还在继续敲门：「司教授，司教授，你在吗？司教授？」女生在拧了两下门把手，放弃，「难道出去了……」 脚步声远去，江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低头看向被她按在地上的人。 青年保持着被她按倒的姿势，无辜地眨眨眼睛。 然后……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舔了舔她的手心。 仿佛被烫了一下，江染倏然收回手，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走。 「对、对不起……」她握紧双手，低头道歉，「我不是坏人，我是洛蕊他们队伍的队员，不过刚刚和他们吵了一架一拍两散，所以不想让她知道我在这里……」 「哦。」青年慢慢坐起身，一双浅褐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停在他身上。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不说话。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被他舔过的掌心再次烧了起来，江染欲哭无泪：「我不是故意扑倒你的，我就是……就是……」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想起刚才洛蕊叫出的称呼。 江染：「……」洛蕊叫他什么？司……司教授？这个男人是…… 全身的寒毛立了起来，江染呆呆看着眼前的男人，喃喃道：「你、你是……司叙？」 「嗯。」没有问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青年点头承认，「我是。」 江染：「……」她冻得失去知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使得她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司、司教授，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别杀我。 夭寿啦，早知道这个房间是司叙的，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爬进来。 江染欲哭无泪。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缘分？她都和洛蕊他们绝交了，还是一头撞到这位反派大boss手上？她还扑倒了他……还威胁他……要死了！ 「嗯。」依然是冷冷淡淡地回答。 看不出这个人的喜怒哀乐，江染继续道歉：「对不起，打扰你了，我马上出去……」在这位战力天花板没有动手之前，她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好了。 「等等。」一直只发出单音的男人忽然开口，低沉的嗓音落进江染耳朵里，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司、司教授，我……」完了完了，要被杀掉了。 真是倒霉啊，莫名其妙的穿到这种鬼地方，莫名其妙的穿成女n号，被队友排挤，被丧尸追，现在又惹到反派boss——想回家，是不是死了就可以回家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江染放弃了解释，哽声，「司教授，你杀了我吧。」 嗯？好像要哭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司叙一脸疑惑地站起身：「等一下。」 江染：「……」等一下？杀她还要等一下？！这人果然是个大坏蛋！ 青年离开了房间，没等江染松口气，又折返回来。 他随手关上房门，把一袋东西放在床上：「换上。」 江染：「嗯？」女生茫然爬起来，战战兢兢走到床边，打开袋子——是一整套女士的冬装，从内衣到羽绒服，从袜子到围巾……一应俱全。 江染呆呆：「……司、司叙……」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反派boss吗？不是喜怒无常吗？不是把作为玩具的江染染逼疯了吗……难道，她遇到了一个假的司叙？ 「你的衣服，湿了。」司叙说完，转过身不再看她。 他的意思很明显，让她把衣服换了。 江染迟疑着拿过衣服，见男人没有出去的意思，她躲到角落里开始换衣服。 不管了，先把湿衣服换了再说，之后要杀要剐随便啦！ 第四章，你的救命恩人 司叙…… 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江染用僵硬的手指开始换衣服。 原里最后的boss，西岭基地实验室的负责人，第一批实验体唯一的倖存者，里的战力天花板。 西岭基地的最高指挥官是沈家的沈朗，也是江染染的外公。因了司叙为人的任性肆意，沈家和他结怨已久，后来又因为江染染被司叙霸占，沈朗终于找到藉口对司叙动手。 击败司叙的那场围剿战中，洛蕊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杀了司叙以后，洛蕊也凭藉这一战绩，得到了沈家人的认可，成为沈朗的义女。 至于江染染，在司叙死后，也没等到沈家人的救助，直接自杀了——都已经熬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掌控着她人生的男人死了，她却选择了自杀…… 越想越觉得女生的举动很诡异，或许，是因为作者要为洛蕊铺路，所以只能炮灰了江染染？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位反派大boss和她所想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手指活动不便，使得她换衣服的整个过程都无比艰难。沉默让她很没有安全感，江染小声开口道谢：「那个，司叙，谢谢你。」 不管这个人是出于什么原因给予她帮助，受人恩惠就该心怀感激，这点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听到女孩说话，司叙回头看向她——刚刚褪去湿哒哒衣裳的后背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肤色白皙，线条柔美……司叙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重新背过身。 「我掉到水里，打湿了衣服……」因为没有队伍贡献点，所以没办法换取新的衣服。 「我知道。」青年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是我把你从水里捞起来的。」顿了顿，男人补充道，「顺手。」 「嗯？」是他把她从水里捞起来的？等等，失去意识的最后看到的那个白色身影，是司叙，不是谢承之？！ 江染彻底愣住。 原来……竟是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江染染救她的人是谁，导致直到最后，江染染都以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谢承之，甚至误会谢承之对她余情未了，一心只想着偿还谢承之的救命之恩。 其实，那个人根本不是谢承之，根本不是。 对啊，洛蕊一心只想甩开江染染这个大包袱，怎么可能让谢承之知道江染染落水，而且，就算谢承之知道了，也未必会出手相救。 是司叙救了江染染——他们之间姻缘的开端，在他跃入水中拉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就註定了。 「是你……救了我？」 「只是顺手。」再次强调了一遍顺手，司叙道，「我看你的队伍急着逃命，没人管你。」 「嗯。」江染吸了吸鼻子，小声，「谢谢你。」 男人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她的道谢：「嗯。」 「那个……」 江染正要说话，房间门被人一把推开，与此同时，一件宽大的男士外套兜头落在她身上，将她没来及穿好衣服的身体盖住。 「洛蕊说你不在房间，你这傢伙……」男人嚷嚷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染裹紧司叙的大衣，探头看向说话的人。 男人保持着推门的动作，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圆，嘴巴动了动，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司叙，你行啊，悄无声息就和漂亮妹妹搞上了……」 听到好友直白的措辞，司叙皱眉，冷声：「出去。」 「啊？」男人回过神，连着说了两声对不起，飞快地退出房间。「我走了，你们继续，继续，就当我没来过哈哈哈。」 交谈的兴致被打扰，司叙拿起桌子上的香菸：「你换衣服，我出去抽根烟。」 江染：「哦。」 …… 门外，顾云清果然没有离开。看到司叙出来，他立刻迎上来，一脸姨母笑：「就是那妹子？」 司叙叼着烟，含糊不清的反问：「什么？」 「你多管闲事救起来的那个？」顾云清啧啧两声，「这可是你第一次管无关紧要的人的生死啊，司叙，看上那妹子了？」 司叙皱眉：「看上？」 「哎哎，我说你，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养个女人在身边了。」顾云清道，「我看那小姑娘年纪不大，长得也挺不错，你要是喜欢，先养着呗。」 「……」没有否认顾云清的提议，但也没有同意。 「哎，我跟你说，女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了——特别是撒娇的时候，保证比你实验室里的工作有意思……」 「是么？」司叙挑眉，「……唔，也不是不可以。」 「你真的看上那妹子了？我记得她好像是洛蕊队伍里的，你等着，我去帮你要。」 顾云清说着，再次拍拍他的肩膀下楼去了。 抽完一根烟，司叙回到房间，江染已经换好衣服，正抱着他的大衣站在床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换好了？」 「嗯。」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小姑娘露出满足的笑，把外套递回给他，「司叙，真的很谢谢你。」 「唔，我知道了。」 不是「不用客气」，而是「我知道了」。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回应别人的感激，江染觉得有趣：「哦，对了，我叫江染，江河湖海的江，染色的染。」 「嗯，我是司叙。」在女孩明确叫过他名字的情况下，他还是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是你的救命恩人。」 江染抬眼看他，没明白他为什么要专门强调这句话。 「所以，从今以后，你的这条命……」男人稍作停顿，认真道，「属于我。」 这话听起来像情人间的海誓山盟，然而江染知道，他这么说不带任何情慾色彩，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占有欲——司叙是个占有欲爆炸的变态。里江染染是这么评价他的。 当然，这话司叙也对江染染说过，自认为深爱谢承之的江染染当场和他翻脸…… 「哦。」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的江染点点头，很是自觉地接受了男人的主权划分，「这是应该的，本来也是你救了我，我的这条命以后都是属于你的。」 如果没有司叙，她肯定已经死在了冰冷的湖水里。 这么想着，江染忍不住再次偷偷打量司叙。 看时，她对这位反派boss印象不好，因为作者着重描写了在洛蕊眼里的司叙是如何的喜怒无常滥杀无辜……可是如今有了真正的接触，她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洛蕊眼神不好。 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人。 女孩的回答让他很是满意，司叙微微一笑，浅褐色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你要是违背了今天的话，我就杀了你哦。」 江染：「……」 第五章，该算我的贡献点 要是违背了今天的话，我就杀了你哦。 丝毫不怀疑司叙这句话的真假，江染僵着身体点点头：她错了，这个反派boss真的好可怕…… 对女孩的反应很满意，司叙打量她一眼后，重新穿好外套，转身：「晚饭好了，下去吧。」 江染没动。 倒不是她不饿，而是，现在下去，看到洛蕊和谢承之……真尼玛尴尬。而且，肯定会被洛蕊的小跟班拼命刁难。 比起看人脸色，她宁可饿着。 「嗯？怎么了？」见她没动，司叙疑惑地歪头看她。 「我……」江染迟疑，「我就不下去了……」 看着女生明显营养不良的小脸，司叙挑眉：「为什么？」 「我不想……」不想说谎，江染实话实说，「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刚刚说过，我和洛蕊，就是我以前的队长，还有队友，关系不好——我们刚刚吵了架，我还打了洛蕊一巴掌，如果现在下去……」 「没有。」打断女生的解释，男人直接扣住她纤细的腕子往外走。 「哎？」没有？没有什么？江染被动地跟着走了两步，想挣开手，「司、司叙，我真的……」 「我说了，没有。」男人重复一遍，语气微冷。 江染吓了一跳，条件反射闭嘴。 「没有给我添麻烦。」感觉到她陡然的战慄，司叙难得耐着性子解释，「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想做的事，所以，不存在你口中的添麻烦。」 也就是说，如果他觉得麻烦，根本就不会带她下去。 青年的手指修长有力，紧紧箍着她的腕子，江染挣脱不了，只能跟着他下楼。 「而且，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不能不吃东西。」司叙继续道，「和食物作对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江染：「……嗯。」大佬，你说的对，是我肤浅了。 小姑娘乖乖应了，耸拉着尾巴跟在他身后，像霜打过的茄子，看起来垂头丧气。 不知为何，司叙忽然心情大好。 强硬地带着女生出现在客厅，吵闹嬉笑的几个姑娘看到江染后都露出诡异的表情。 嗯，顾云清的异能队里没有女生，所以这几个女生都是另一个队伍的。 出于对环境认知的本能，司叙简单地扫了眼几个妹子，大概知道了她们的异能品种和等级，便牵着江染绕过几人。 「等等，江染染。」没想到江染会出现在这里，周笺抬手拦住江染，「我有话问你。」 女生伸手拦在她和司叙之间，江染被迫停下脚步。 司叙回身，微微拧眉，没有松开女生的手腕。 江染本来想听听周笺要说什么，谁知牵着她手腕的手忽然用力，江染不受控制的踉跄两步，正好被青年拢到怀里。 「你要说什么？」单手揽着江染的肩膀，司叙替她问了，「说吧。」 周笺：「……」呆呆看着青年轮廓分明的脸，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情况？江染染什么时候和这位司教授这么熟悉了？ 面对着司叙不带一丝感情的浅褐色眸子，周笺嘴巴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没事的话，我们先进去了。」司叙说完，直接扯着江染离开。 全程没能发表一句话的江染：「……」走出几步，还是低声道，「司叙，谢谢你。」 如果她没有猜错，周笺肯定是为了洛蕊来兴师问罪的。被她纠缠上，如果是以前的江染染，可能就忍气吞声过去了，换做她嘛，估计又是一番争吵撕扯。 司叙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轻轻哼了一声：「我不喜欢没礼貌的人。」忽然冲出来拦在他们两人中间，他今天心情好，就不和她计较了。 哦，所以她每次说谢谢的时候，他看起来会很开心。 唔，忽然觉得这位反派boss有些萌，怎么回事？ 目送两人走进餐厅，周笺喃喃道：「江染染为什么会和司教授在一起……」 对这位司教授不怎么了解，只听顾云清说好像是没有战斗力的空间系异能者，想来是作为后勤人员跟着队伍出来的。但就算不是什么厉害人物，那也是江染染那种普通人配不上的……关键是，她把后门锁起来了啊，江染染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周笺决定亲自去后门看看，是不是有人开了后门把江染染放进来了。 …… 在餐厅等了一会儿，洛蕊和顾云清一起进来。不知道顾云清和洛蕊说了什么，女生再看她时，眼神变得很是诡异。 「染染，没想到，你和司教授这么有缘分啦……」女生在她对面坐下，扬唇轻笑，「既然你喜欢的话，我对你的选择没什么异议。」 「嗯？」没听懂她忽然在说什么，江染疑惑地看了看顾云清，又看向洛蕊。 「大家。」谢承之正在带人检查小洋楼周围的情况，洛蕊便作为副队开口了，「过来一下，我有事宣布。」 他们队伍人本来就不多，听到洛蕊的话很快便聚拢过来。 「刚刚顾队找我谈了，我才知道原来司教授很是中意我们染染。」洛蕊摆出家长的姿态，温婉地笑着，「既然司教授喜欢，那染染以后就跟着司教授好了。」 就像交易货物一样，两句话把江染卖给了司叙。 「染染，你以后就跟着顾队他们一起，也算有了保障呢。」洛蕊嘆了口气，「本来我还担心我们队伍异能者太少，能力不够，没办法保护你的安全——要是再发生像今天一样的事，你难过，我也不好过……你说对不对？」 她在威胁她——如果她不答应，等待她的就会是和今天一样的结局。 江染眯眼看着洛蕊。 的确，在现在这个世道，没有觉醒异能又没有什么强大背景的普通人对于异能者来说就像商品一样，买卖自由。就算反对，也只会招来更加残酷的对待。 洛蕊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用江染去和顾云清交换利益，队伍里的人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想着终于可以摆脱江染的纠缠，而且，和天赋明显的谢承之相比，司叙区区一个空间系异能者，能有什么用？ 终于彻底把女生踩在了脚下，洛蕊心情大好，语气也愈发柔和：「染染，虽然你以后不属于我们队伍，但我们会和顾队一起去西岭基地，路上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回来找我……」 「不用了。」本来以为女生会气恼，会反对——当然，她要是表现得不乐意激怒了顾云清，她可不会出手帮她解围——谁知，江染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你的意思。」 「……」 「洛蕊，不就是卖了我来为你自己换取相当的利益么？卖了就卖了，别说得好像你很捨不得——你说着噁心，我听着更噁心。」 洛蕊：「……」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噎住洛蕊，江染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卖了我能给队伍换取到利益，那是不是该算我的贡献点？」 第六章，我以后跟着你 这种时候还想着贡献点？洛蕊盯着江染看了许久，微微扯起嘴角：「当然，这是染染你对队伍的贡献，自然是你的贡献点——你想要什么？」 「我这个贡献点能换什么？」江染嘲讽地笑，「要是只能换一块面包……」 只能换一块面包的话，你就很有骨气的不要了，是么？洛蕊淡淡笑着，没来及接话，就听江染继续道：「那你就给我一块面包吧。」 洛蕊：「……？？？」 「当然啦，我想，我这么大的贡献，肯定不止换一块面包，对不对，洛副队？」 现在被抛弃的是她，身处绝境的也是她，可洛蕊却有了一种自己正被逼得狼狈不堪的错觉。 女生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可以去挑一挑么？」 「……」看了眼她身边沉默不语的司叙，洛蕊起身，「可以，你跟我来。」 女生往外走，江染跟着起身，下意识看向一边安静喝水的司叙。 迎上她的目光，司叙放下杯子，认真道：「第一选择是药品，没有的话挑食物——零食也可以，之后的路上打发一下时间。」 江染比了个ok的手势，跟着洛蕊出去了。 看够戏的顾云清见江染走了，便蹭到司叙身边，满脸八卦：「看来你真的很中意那妹子啊？虽然那妹子是挺漂亮的，不过司叙，你不是只看脸的肤浅男人——说说，你看上那妹子啥了？」 听到好友的问题，司叙歪头想了想，眨眨眼睛：「我……」 顾云清期待：「什么什么？」 司叙：「我好像就是个看脸的肤浅男人。」 顾云清：「……」 …… 队伍的公共物资都在车里，洛蕊带着江染到了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 「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你自己挑吧。」洛蕊道，「我会酌情考虑，看你能带走什么。」 江染的视线在车里扫了一圈，一眼看到堆放在角落里的小背包——那是属于江染染的背包，当初成立队伍时，洛蕊要求每个人都要交出自己的物资，江染染便把自己唯一的背包给了队伍。 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洛蕊眼里闪过一丝讥诮：「那是你的东西，你要的话，可以带走。」那个包里有用的东西已经转移到别处，本来是让周笺处理掉的，结果周笺还没来得及扔。 看着碍眼，要是江染要拿走那个东西，她绝对不会反对。 拿过包检查了一遍，江染从背包最里面的夹层里翻出一把钥匙：「这个，我要带走。」 「你要用你的贡献点换这个东西？」没在意那把钥匙有什么用，洛蕊动作麻利地关上车门，「行，从现在起，江染染，你和我们之间两清了。」 她的贡献点就只够换这把钥匙？呵。懒得和洛蕊争吵，江染点头：「两清了。」 「江染染。」见她要走，洛蕊叫住她，「你以后会安心跟着司叙，是么？」 知她想说什么，江染冷笑：「你放心，我不是傻子，都死过一次了，不会继续纠缠你的谢承之。」 两人对视片刻，洛蕊冷冷一笑：「希望你说到做到。」 …… 两个女生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巡查完的谢承之和易熙。 男生先和洛蕊打了招呼，紧接着脸色复杂地看向江染：「我听周笺说了你的事——你真的决定去顾云清的队伍？」 她决定？她难道有选择权吗？江染翻了个白眼，不想回答这么白痴的问题。 「江染染。」看出她的不屑，易熙冷声道，「你知道去顾云清的队伍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啊。」江染随口道，「可是洛副队都和顾队谈好了，我总不能不去吧？」 「嗯？」谢承之看着洛蕊，疑惑，「蕊蕊？」 「是我答应了顾云清。」洛蕊露出为难的表情，「顾队来找我，说司教授很中意染染，只要我们愿意交换，他可以保证安全护送我们队伍去西岭基地……」 「所以，你就把江染染卖了？」易熙接话，「洛蕊，顾云清所谓的中意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懂？」 「我知道。」面对队友的质问，洛蕊微微红了眼眶，涩声道，「我只是觉得，有一个可以保护队伍里的大家平安无事的方法，我身为队长，总要试试——而且，就算顾队反悔，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 「对啊。」易熙神色嘲讽，「你的确不会损失什么。」 「我……」 「够了。」打断两个女人的争吵，谢承之搂住洛蕊的肩膀，安慰似的拍了拍，「蕊蕊做的没错，作为队伍的负责人，我们的责任是保护整只队伍的安全，哪怕会为此牺牲……」 「你们说够了没？」不想听这傢伙的长篇大论，反正他现在不就在替洛蕊开脱嘛！「没说够的话，你继续，我先走了。」 江染打了个哈欠，客气地说了再见后，绕过三人往大门走去。 只能说谢承之果然是洛蕊的男主角，不管发生什么，他总会毫不迟疑地站在洛蕊身边，想想还真有些羡慕呢，呵呵。 不过，没想到易熙会帮她说话，她还以为易熙不喜欢她呢，毕竟那女人和她说话一直都是冷嘲热讽的。 …… 对于江染的空手而归，司叙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吃过晚饭后，江染帮着收拾好餐具，回到客厅发现只剩下司叙一个人，守夜的人员也不见踪影。 「司叙，其他人呢？」 「我让他们休息去了。」司叙坐到沙发上，往火盆里丢了两根干柴，让火烧旺了些，「冷吗？过来。」 火光映在男人的脸上，分割出明显的界线，使得整张脸的轮廓更加凌厉了几分。 江染瞅着他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慢腾腾挪到他身边坐下。 「你一整晚都在这里守夜？」 「嗯。」司叙道，「明天要赶路，今晚有条件，让他们好好休息。」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武中市，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其他基地的队伍去过，我们回去正好顺路，顾云清说过去看看。」 武中市和神木市一样，都是省会城市，如果里面的物资没人动过，那他们队伍绕道过去还是很划算的。 「省会城市的话，人口不是很密集？」人口数量多意味着丧尸数量也多，「会不会很危险？」 「不会。」司叙道，「只是丧尸而已。」 他语气平淡，完全没把丧尸放在眼里。要不是知道他的实力，江染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吐槽他。 「哦，你不怕丧尸。」她说，「你很厉害。」 实话实说听起来很像拍马屁，江染说完自己先红了脸。 司叙不为所动，认可她的话:「对，我很厉害。」 这人真是一点也不谦虚哎。用钳子拨弄着燃烧的木头，江染道:「他们把我卖了。」 「嗯，卖给我了。」司叙就事论事，「你以后跟着我就好，不用再回到以前的队伍。」 「好。」江染双手托腮，看着他微微一笑，「我以后跟着你。」 第七章，染染脾气不好 第二天清晨，顾云清的队伍开始整理物资准备出发时，洛蕊队伍里的成员才三三两两地从楼上下来。 看着恢复精神气的队员，洛蕊亲自去向顾云清道谢。 「多谢顾队昨晚的体谅，我们队伍成员精神恢复得很好。」洛蕊客客气气地说完，又苦笑着补充道，「自从灾难发生以后，难得睡了个好觉。」 「哈哈，不用这么客气。」顾云清毫不在意地笑道，「要谢就谢司叙好了，昨晚是他值班。」 安排空间系的异能者值班，就不怕中途出什么意外吗？ 洛蕊笑容未变，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 难道说，那位司教授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武器，可以让顾云清对他这么放心？ 「那位司教授在哪里？我想亲自去跟他道谢。」 她不是畏首畏尾的人，遇到不明白的问题首先选择的就是寻求答案。而要想透彻的了解一个人，必要的接触是不可避免的。 「司叙？」吩咐手下的队员再次检查一遍五辆大卡车上装载的货物，顾云清漫不经心地回道，「应该还在客厅吧，没看到他出来。」 在客厅？洛蕊道了谢，转身往客厅走去。 司叙在客厅？可是她刚才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客厅还有人啊。 …… 昨晚后半夜撑不住的江染被司叙扔回到房间休息，或许是因为这个身体难得放松下来，等一觉睡醒，天色已经大亮。 江染看着天花板呆了呆，才后知后觉自己不是在宿舍。 耳边隐约可以听见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紧绷的心慢慢放松，从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正在装车准备出发的队伍。 江染麻熘地从床上爬起来，草草洗漱以后，下楼去找司叙。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她暂时只能选择跟着司叙，而司叙嘛……似乎和她原本以为的人设有点不一样，只要能一路相安无事到西岭基地，到了沈家，江染染就算有了依靠。 至于之后的事……算了算了，不想了，能不能活着到西岭基地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 洛蕊走到客厅，果然看到司叙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书。 他昨天就以这样的状态，在这里守了一整晚？ 「司教授。」 「……」听到有人叫他，司叙抬头看了眼说话的女生，继续低头看书，「什么事？」 女生迟疑片刻，说道，「昨晚谢谢你。」 「谢我什么？」司叙疑惑。 「顾队告诉我昨天是你守夜……」 「不用谢我。」女生温柔的感谢词被打断，司叙解释，「我也不是为了你。」 「嗯？」她当然知道他不是特意为了她的队伍守夜，可是自己特意来道谢，他难道不该顺势客气两句吗？直接否认是什么意思？ 「你还有事吗？」见女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司叙提醒她，「顾云清的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你们要一起上路的话，最好快点收拾。」 司叙语调平平，算是下了逐客令。 这是末世以来，她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吃瘪。 洛蕊是越挫越勇的性格，更何况，她来找司叙也不仅仅是为了道谢。 想起自己隐秘的小心思，她咬了下嘴唇，小声道:「司教授，染染她……」 提到江染，司叙终于正眼看她:「嗯？」 果然，这男人很在乎江染染。洛蕊眼里漾起不自觉查的笑意，故作关心:「染染她脾气不是很好，应该是从小被父母宠着长大的，以前和承之在一起也经常闹脾气，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包涵——要是她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和她好好沟通……」 女孩一番话说得温柔又体贴，除了直白的透露出江染染脾气不好以外，还委婉地告诉司叙，江染染曾经和谢承之是情侣。 但凡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吧？ 司叙听完后如她所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很好，这个司教授一看就是聪明人，自己这么说，他肯定能推测出江染染心里还放着谢承之——区区空间异能者，她不担心他伤害谢承之，但江染染是个普通人，能不能受得住他的怒火，就是个未知数了。 等了片刻，司叙终于开口，沉声道:「江染脾气不好么？」 嗯？他的重点是这个么？ 「其实也还好啦。」贬低的言辞说的太明显会引起反弹，洛蕊见好就收，「有钱人家的小女孩嘛，有点公主脾气也挺可爱的。」 可爱么？司叙点点头，笑:「是挺可爱的。」 洛蕊:「……」这男人的反应为什么是这样的？也对，毕竟是刚拿到手的女人，宠着也很正常。 江染一心扑在谢承之身上，被自己强迫去跟着这傢伙，她能给他什么好脸色？到时候只要稍加挑拨，那个蠢女人就会像个炸弹一样彻底爆发——等到了那时，这傢伙还会说她可爱吗？呵。 「你叫洛蕊？」 沉思中，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洛蕊点头:「对。」 「你为什么要关心江染？」 这个问题……洛蕊皱眉，反问:「染染是我的队友，我身为副队长，关心她不是应该的吗？」 「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队友，而且，你们是情敌。」 「两个女孩是情敌」这件事是顾云清昨晚告诉他的——那傢伙平日里最爱在队伍里说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虽然他不太能理解女生之间的这种复杂关系，但既然是敌人，关心自然也是没有必要的。 司叙道:「你讨厌江染才把她送给我，现在又要摆出一副关心她的样子来打听她的消息，如此勉强自己，不累吗？」 这人在说些什么？这种事，大家心里清楚就好，为什么要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从来没有人会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 洛蕊呆呆站在原地，第一次生出被人扒光了衣服的羞耻感。 她很想反驳男人的话——她可以有无数种理由来反驳他，可不知为何，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最后，女生只是恼羞成怒地瞪了青年一眼，扔下一句「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后转身跑出客厅。 司叙:「……」 没明白女生为什么委屈，自认为只是说了实话的男人有些不开心:那个叫洛蕊的女人好像脑子不太好使，以后得让江染离她远一点。 第八章，傻白甜 等到洛蕊逃离客厅，江染慢腾腾地从楼梯拐角转出来。 听到动静，司叙收起书，起身看向她:「睡醒了——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 「咕～」 拒绝的话和肚子抗议的声音同时响起，江染尴尬地皱起小脸。 现在整个队伍都整备出发，只有自己睡到现在才起床，她本不想耽误大家的行程，可肚子不争气，自己先抗议起来。 「不吃吗？」司叙的语气有些不解，还是顺着她的话，「那我们出去吧。」 江染:「……？？？」 等等，等等！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这傢伙没听到她肚子在叫吗？这种时候他难道不该无视她拒绝的话，体贴地让她先吃饭再赶路？ 回想起从昨晚和他相遇后，这傢伙的言行举止，江染忽然愣了愣。 她有了一个很怪异的想法，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伸手拉住了司叙。 男人停下脚步:「怎么了？」 「司叙。」她看着他，认真道，「我饿了，要吃早饭。」 「哦。」男人没有问她刚才为什么拒绝自己的提议，也没有指责她的反覆无常，很平静地回道，「厨房有热好的包子，可以吗？」 「可以。」 「我去帮你拿……」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江染露出羞涩的表情，语气里满满都是欲拒还迎:「不用了，这么麻烦你……」 「哦，你自己过去的话，厨房在那边。」 江染:「……」 果然吶，这傢伙……看时她就在奇怪，司叙长得不差，不求回报地养了江染染那么久，江染染却依然对他敌意满满——现在看来，这傢伙真的是……该怎么说？单纯？或者说，丝毫不懂得察言观色且没有一点浪漫细胞！ 不过，望进男人清澈明亮宛如宝石的浅褐色眸子，江染忍了忍，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天吶噜，这男人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不就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那种……傻白甜吗？！ 司叙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没什么。」江染语气恢复正常，「我路痴，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她语气里存了试探，不过问出口后就猜到了答案。 「好。」果然，司叙道，「我陪你过去。」 江染跟在男人身后往厨房走，一路上听到偶遇的队员客客气气地跟他打招呼。 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洛蕊刚才说的那些话。 洛蕊来跟司叙说这些话，是为了提醒司叙，自己和谢承之纠缠不清的往事，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挑拨她和司叙之间的关系？有必要吗？她已经有谢承之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司叙。」 「嗯？」 「刚才洛蕊说的那些话——就是我和谢承之之间的关系——我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和他在一起过，后来灾难爆发，我们一起逃出神木市，遇见了洛蕊。他和洛蕊成了男女朋友，我们就分手了。」 「……」 他不说话，江染以为他在介意她的过去，她举手表示:「我和他以前真的只是单纯的男女朋友关系，只牵过手，真的！」 司叙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移到她的手上，江染无端端打了个哆嗦，很担心下一秒他会直接把她的胳膊拧下来。 「司叙，我当初就是眼瞎，现在一点也不喜欢他了，以后也不会喜欢他！」她硬着头皮继续表明自己的衷心，「我现在有你了啊，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厉害，对我还这么好，我现在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真的！」 听到这句话，司叙移开目光，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好，我相信你。」 额？还准备了一堆表忠心的话的江染噎住，默默放下手:这个男人真好哄，江染染连这样的傻白甜都搞不定，可见真是个笨蛋。 「你要是违背了今天的话。」她还在心里吐槽，就听到司叙补充道，「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扔到丧尸堆里去。」 江染:「……」大佬，咱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吓人，多破坏你傻白甜的形象啊！ …… 吃过早饭，江染走出厨房，正好撞见迎面而来的易熙。 女人在她几步外停下脚步，漆黑的眸子定定打量她，不说话。 被她盯得不自在，江染只能自己找话题:「昨天晚上真的谢谢你了。」 「谢我？」易熙冷冷一笑，讥诮道，「你的感谢我可担不起——毕竟，现在你可是西岭基地异能队队长的女人了啊。」 「不是……」江染尴尬地纠正她的话。 易熙挑眉，压低声音，依然嘲讽:「不是什么？他昨晚还没有要你？」 「不是队长。」江染无奈，「我和顾云清没关系。」 「哦，不是顾云清是司叙对吧？那位司教授。」易熙不屑地撇嘴，「一个空间系异能者……呵，你看男人的眼光可真是越来越回去了。」 易熙说完，和她擦身而过，往厨房去了。 看着女人的背影，江染觉得疑惑。 原文对易熙着墨不多，她记得没等到西岭基地，易熙就在一场丧尸袭击中死亡。 易熙活着的时候和队伍里的人不亲近，对江染染也不例外。 可昨天那种情况下，她却能够为了她去反驳洛蕊……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猜不透女人的想法，江染干脆摇了摇头，寻着动静去大门口找司叙。 …… 最后亲自检查了一遍装着物资的五辆大卡车，确认无误后，司叙看向顾云清点了点头。 顾云清一挥手:「上车，准备出发。」 他看向等在一旁的洛蕊和谢承之，道:「我和司叙的车在前面开路，你们队伍跟着宋榕副队一起，可以吗？」 洛蕊没有异议:「可以。」 顾云清是四阶异能者，开路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既然有人护航，他们也乐得轻松。 安排好队伍，两人正准备去找宋榕对接工作，就看到江染下了台阶，往这边走来。 女孩穿着粉白色的羽绒服，外面披了一条黑色的羊绒毯，漆黑顺直的长发软软的披散在肩膀上，衬得精緻的小脸看起来只有巴掌大…… 漂亮的脸映入眸子，谢承之脚步微顿，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艷——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干净整洁的江染染了。 自从他们开始逃亡，江染染永远都是穿着一身又脏又破的衣服，脸色苍白的缩在队伍的角落里。 他几乎都快要忘记，眼前这个女生曾经是他们学校的系花——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一想到这里，谢承之心底升起一股诡异的不甘和羞耻。 作为江染染曾经的男朋友，江染染现在的变化，就像在无声的控诉他的无能——看吶，你的前女友离开了你以后活得多么光鲜亮丽！ 显然，江染染也看到了他。 不过，和以前的狂热不一样，女生只是对着他们两人点了点头，就经自从他身边走过。 看到若无其事的女生，心里的不甘和羞耻瞬间被怒火代替。 谢承之握拳:那个女人，不过是靠着身体换来了短暂的安宁，居然也敢在他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第九章，只有我能保护你 谢承之脚步放慢，洛蕊自然有所察觉。 女生瞥了眼自己的男友，又回头看向江染染。 只是一瞬间的思考，她心里有了主意。 她喊了声江染的名字:「染染！」 …… 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男女主，江染对着两人点点头，目光落到司叙身上。 男人的黑色大衣随意地敞开着，被风捲起衣服的下摆，在空气里撕扯出不规则的弧度——像展翅欲飞的鹤。 明明不属于那种肌肉横生的强壮身体，不知为何，却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似乎只要有他在，哪怕山河倾覆也没关系。 好似心有灵犀，正在和顾云清说话的司叙侧脸看向她， 淡漠的浅褐色眸子里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歪歪头，等她走近。 江染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然后…… 「染染！」 身后传来洛蕊的声音，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回身看向洛蕊。 在女孩停步转身的瞬间，顾云清能明显的感觉到司叙身周陡然降下来的气压。 他扯了扯嘴角，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车。 「餵。」降下车窗，顾云清趴在窗沿上，低声说道，「要是不喜欢，就去把人带过来。」 听他们队伍里的人说江染以前和谢承之是情侣，这么放任他们相处，不怕两人旧情复燃？ 毕竟，江染的确挺漂亮，而谢承之嘛，男人多多少少还是看脸的动物啊。 没有在意顾云清的话，但也没准备放任江染和两人说话，司叙抬脚就准备过去。 谁知本来停步的江染忽然动了。 她几步跑到他面前，仰起脸看他:「司叙。」 男人周身地戾气散去，低低应了一声:「嗯？」 她摘了肩上的毯子折好递给他:「我现在不冷了，这个你收起来吧。」 司叙接过毛毯收回空间，而江染也顺势站在了他的身边。 已经走向江染的洛蕊顿时只能加快脚步:「染染，我叫你呢，你跑那么快干嘛？」 「我没跑啊。」江染无辜地回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我刚刚和顾队沟通过，得知他们这辆车要在前面开路。」洛蕊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想，你没有任何异能，要是遇到什么麻烦，顾队他们还要分神照顾你，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坐后面的车？」 她说的有理有据，顾云清忍不住在心里为她鼓掌——有了昨晚那么尴尬的情况，这女人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真是个有心计且能忍耐的人，唔，这大概就是能成大事的女人？ 「添麻烦？」不想和洛蕊共处一室，但也不想给司叙添麻烦，江染迟疑地看向司叙，「会吗？」 「不会。」男人冷冷回了两个字，有些不耐烦地抓住江染的胳膊，拉开越野车的后门把人推上车。 这个叫洛蕊的女人……最后看了眼洛蕊，司叙微微拧眉，越发不悦:质疑他的能力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找藉口把送给他的江染要回去吗？真是讨厌。 被仿佛淬了毒的利刃一般的锐利目光扫过，洛蕊下意识绷紧身体，回过神时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这个叫司叙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洛蕊邀请江染和他们共乘一辆车并不是毫无缘由。 首先，司叙知道江染和谢承之的过往，要是江染答应了她的提议，司叙肯定会心生芥蒂——江染会答应吗？当然，那女人迷恋谢承之快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怎么可能拒绝和他相处的机会。 其次，她做出这个邀请，就像她说的，也是考虑江染只是普通人，而开路的工作又比较危险……既然决定了一起去西岭基地，她不介意在顾云清面前表现自己的识大体。 最后，她记得队伍里的蒋豫一直对江染有所企图，只要江染去了，她总能找到机会让蒋豫和江染发生点什么让人误会的事。 她的计划很完美，只是没想到，江染竟然没有立刻答应她的提议！ 那个女人难道真的转变了心意，不再喜欢谢承之了吗？怎么可能！昨晚之前她还对谢承之死缠烂打……爱得那么疯狂，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变心！ 江染染……呢喃了一遍情敌的名字，洛蕊走向等待她的谢承之。 「蕊蕊。」看出恋人吃了闭门羹，谢承之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别在意——那女人笨得很，根本没办法明白你的心意，既然她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我们别管她就是。」 开路的队伍有多危险，更何况顾云清只安排了一辆车开路，要是路上遇见丧尸群或者变异丧尸……已经有一个没有战斗力的空间系异能者，难道顾云清还会分出心思来保护江染染？ 呵，既然那女人想死，就让她去死好了。 「嗯，我就是有点担心染染。」洛蕊嘆了口气，「毕竟那个司教授看起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染染又不是自愿跟着他的……我怕染染她不小心惹怒司叙，就……」 「可她拒绝了你的帮助。」谢承之冷笑，「狗咬吕洞宾，你也不必担心她。」 「承之，我想了想，我昨天的决定虽然是为了队伍，但对染染来说的确不公平，我……」 「好啦，我知道你愧疚……你呀。」搂紧爱人，谢承之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嘆道，「就是太善良了。」 知道谢承之没有对自己的举动起疑，洛蕊放下心。 就像谢承之说的，司叙看起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或许江染是害怕司叙生气，所以才拒绝了她的提议？ 想到这里，脑子里忽然冒出刚刚两人并肩而立的那一幕，想要重新把江染染踩到泥里的欲望顿时更加强烈了。 …… 不知道也不关心洛蕊的想法，江染被司叙塞进车里，能明显察觉到男人的不悦。 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生气，江染歪头看着他，抿了抿嘴唇，认真问道:「司叙，你……是不是不开心？」 不开心？男人挑了下眉头，反问:「有吗？」 淡漠的，不带感情的两个字让江染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要是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和洛蕊他们说话了……」 话音未落，男人身上的戾气无声地散去。 江染:「……」果然是因为洛蕊和谢承之。 肯定了这一点，江染继续解释:「刚才我问你，是担心我会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如果遇到危险，你还要分神保护我——我想，不如就……」 「江染。」听到这里，他打断她的话，淡淡叫了她的名字。 江染愣了愣:「嗯？」 他侧身看她，语气平静，但也认真:「你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只有呆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如果我无法保护你，那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护得了你。明白吗？」 「……」 「所以，不要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够了。」 第十章，战力天花板 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够了。 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拽住，让她呼吸有些困难。江染呆呆看着男人浅褐色的眸子，良久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脸颊的温度开始不受控制的上升，她仓促地移开视线，含糊点头:「我知道了。」 该死的，这纸片人怎么能这么撩？ 等等，不是傻白甜吗？为什么这种情话能张口就来？ 还是说……她偷偷用眼光余光打量他，可惜男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 他拍了拍副驾驶座的椅背，等顾云清回过头，道:「可以出发了，我们先走。」 男人瞥了眼窗外:「看天气，待会儿很可能会下雪。」 下雪的天气不适合赶路。 「会吗？」顾云清没有怀疑他的话，他啧了一声，感嘆道，「我们这次出来太久了啊。」 三个多月，从初秋到初冬，比原计划多耽误了三十多天。 「要是真的下雪，反而麻烦了。」西岭基地位于北方，要是雪下得大了，他们只能等明年春天再回基地。 没有理会顾云清的碎碎念，司叙靠回到椅子上，瞥了眼发呆的江染，提醒她:「安全带。」 「哦。」还想着要找个什么话题跟他聊天的江染连忙扯过安全带扣上。 男人靠在椅子上，轻轻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江染迟疑:「你的安全带……」 「不用。」他没有睁眼，淡淡道，「不用管我。」 江染:「……」 看出她的尴尬，顾云清用对讲机和其他车里的同伴联繫过以后，不回头地说道:「染染妹子，你别管他，他没睡好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脾气暴躁。」 没睡好……哦，昨天晚上他值班。 车子启动，驶出了小洋楼。 江染看了闭目养神的司叙一眼，小声道:「我们接下来要去武中市？」 「对啊。」顾云清正打开一份地图，用笔在上面画着各种符号。「反正回去也要路过那边，干脆一起收拾得了。」 「这样啊。」 「你也知道，灾难发生以后，各个基地都缺物资，不管是平日里的吃穿住行需要的东西，还是延续未来需要的各种农作物的种子——实验室虽然在努力研究病毒，希望能找出遏制病毒的试剂，但只是处理伤员救治病人就够他们忙的了，解决灾难还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情呢。」 「现在距离灾难发生过了半年，很多东西或许还在保质期内。」 「对啊。」顾云清笑，「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 江染想了想，道:「武中市还会有倖存者吗？」 「估摸没有了。」顾云清道，「武中市没有建立基地，又是省会城市，要在那种地方维繫半年生活……」 几乎是不可能的。 江染沉默。 作为初来乍到的穿书者，虽然脑海里有原主本身对于末世的记忆，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直到现在，她对末世也没有特别明确的概念。 不过从顾云清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是一种非常艰难的事。 沉默片刻，江染问道:「如果还有倖存者的话，你们会一起带回基地吗？」 「当然。」顾云清道，「现在这世道，没什么比人命更重要。」 听了这样的回答，江染试探着问道:「基地里的普通人……都是靠什么生活的？」 里对于普通人的描写不多——比起异能者，普通人得到的物资都是有限的，一旦发生任何意外，被丢弃的也都是普通人……只从这些描写，以及自己穿越过来时原主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江染也能大概猜到普通人在这个末世活得有多艰难。 「嗯？」从后视镜看了眼紧张的女生，顾云清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跟着司叙不闯祸，他不会亏待你的。」 江染:「……」等等，为什么话题突然变成了这个。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江染回头看向身后——几辆装载物资的货车正紧紧跟在后面。 西岭基地啊……其实她不是很能明白，司叙作为西岭基地实验室的负责人，和掌权的沈家没有任何权力上的冲突，为什么沈家一定要把杀掉司叙才觉得安心呢？ 里只是强调沈朗担心司叙过于强大而失去制约他的力量，从而使得沈家和基地都处于被动的状态……沈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心？司叙和沈家是不是还存在其它不可调解的矛盾？ 江染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司叙——哎，他睫毛好长啊，鼻樑也很挺，闭着眼睛的时候一点也不凶，像放松了警惕的小孩子一样……看起来好乖哦。 她还在发呆，男人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浅褐色的眸子里有清澈的光，似平静海水下掩藏的暗涌，让她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直到司叙眨了眨眼睛:「看够了？」低沉微哑的声音里能听出淡淡的笑意。 他在嘲笑她……吗？ 江染仓促地移开目光:唔，美色在前，不能责怪她丢了魂的失态。 车上毕竟比不了床，没办法好好休息。司叙单手按着后颈，活动了一下脖子，目光看向窗外，忽然拧眉:「跟着我们的是变异兽？」 「虽然很想回答不是，但很可惜……」顾云清摊了摊手，语气里颇有无奈，「就是变异兽。」 变异兽？ 听了两人的对话，江染忙看向窗外——公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地，上面原本零零散散活动着行动缓慢的丧尸，然而此刻，有黑色的影子在杂草里窜动，不远不近地跟在车队后面。 「那是……变异兽？」 末日里，不只人类发生了异变，很多动植物也因为接触到病毒而产生了变化。 比起人类，动物的改变反而更加恐怖，因为和行动缓慢的丧尸不一样，很多动物被病毒感染后，身体的各种机能都会出现增强。 比如，现在紧跟着车队的变异兽。 「我看看啊……」早就发现了变异兽的跟踪，顾云清这时才慢悠悠的打开天窗，拿瞭望远镜站起身往后看。 「好像是变异后的狼狗，一，二，三……六只，不多。」 「哦。」司叙兴趣不大，「应该是被新鲜血肉的味道吸引了。」 「有道理。」顾云清似笑非笑地接话:「毕竟我们车队美女多嘛。」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解决掉。」司叙瞥了眼专注从窗户里盯着后面的江染，不耐烦，「那种东西，看着都噁心。」 「哎哎，知道啦，这就解决掉……」顾云清一边应着，一边活动手腕，嘟囔，「就会指使我，哎，我就是任劳任怨的命哦～」 男人话音未落，忽然抬手——指尖有细小的气流流转成型，迅速化出利刃的形状。 这是江染第一次见到变异兽，她本来正紧紧盯着那些窜动的黑影，隐约听到窗外有风声呼啸而过，跳动的影子在跃起的瞬间被一切两半。 江染:「……」 很快清理了跟踪车队的变异兽，顾云清坐回到车子里，拍了拍自己的脸:「外面真冷啊，小陈，快把天窗关上！」 江染重新坐好。 这么轻易地解决了追踪的六只变异兽，甚至，她连他是怎么做到的，都没有看清楚。 这就是实验室里出来的实验体吗？顾云清是风系异能者，这样的实力，真的只有四阶？ 如果说顾云清不仅仅是四阶，那……江染飞快地瞟了眼沉默不语的司叙:那这个人的异能——所谓的战力天花板的实力——到底有多厉害？ 第十一章，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染。」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传来司叙的声音。 江染下意识转头看向他，疑惑:「司叙，怎么了？」 「过来。」他扯了扯她的安全带，示意她。 江染往他边上挪了挪。 「司叙，你……」 问题没问出口，男人忽然侧身躺下了，以她的双腿作为枕头，调整了一下姿势后闭上眼睛。 「车队休息的时候叫醒我。」 「啊？哦！」因为司叙突然的举动，条件反射举起双手的江染应了一声，小心翼翼放下手，「你好好休息。」 他昨晚一整晚没睡……肯定很累吧？ 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趁机占妹子便宜的男人，顾云清嘆了口气，小声嘀咕:「看不出来你挺会啊……」 …… 同样注意到跟在车队后面的变异兽，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洛蕊降下窗户，拧眉看着快要追上车队的狰狞野兽。 「他们……不准备管？」 「应该是吧。」开车的谢承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撇嘴，「反正那东西跑累了自然会停下来。」 「说的也是。」就算变异兽真要攻击，他们这辆车也不会是首选。 顾云清答应保护他们队伍，这次出发把他们队伍的车放在了车队中间。 前后都有西岭基地的异能者护着，就算被攻击，也不用太担心。 洛蕊正要升起窗户，就看到锋利的风刃破空而至，瞬间把变异兽们切成几段。 洛蕊:「……」 「是顾云清。」一直沉默的易熙看了眼脸色微白的洛蕊，讥诮道，「还好那位顾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不然……呵呵。」 听她又把昨晚的事旧事重提，周笺挑眉:「易熙，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江染染关系这么好了？」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的问题，易熙淡淡一笑，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不回话。 周笺吃瘪，还想说话，就看到洛蕊轻轻摇了摇头。 她忿忿闭嘴。 从后视镜里扫了眼闭目养神的易熙，洛蕊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知道易熙对她冷嘲热讽的原因，也知道易熙维护江染染的原因，她不说出来，不过是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可怜，可怜到不值得她出手。 但是，她不管，她却蹬鼻子上脸，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呵，看来，也是时候给她一巴掌，让她从迷醉的梦里醒过来了。 …… 车队走了一上午，临近一点钟的时候，顾云清放话休息一个小时。 因为在赶路，队伍里只是简单的分发了一些罐头和面包充飢。 开着车门透气的顾云清接过宋榕递上来的罐头，回头看向江染，无声地问道:「要吃点东西吗？」 可能因为一上午没动，江染不是很饿。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顾云清瞟了眼呼吸细长均匀的司叙，跳下车关上门。 前门传来轻微的响动后，司叙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男人一动，江染便低下头看他:「啊，你醒了……」 司叙揉着眼睛坐起身，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 显然休息得不错，男人神色颇为满意，懒洋洋靠在椅子上，像只满足的大猫。 「顾队说休息一个小时，你要吃东西吗？」江染很想下去走走，然而，被他枕了一上午的双腿此刻已经没了知觉，所以她只能没话找话和他聊天。 「嗯。」司叙推开车门，回头看她，「不下车？」 「我……」想起司叙的性格，江染实话实说，「我腿麻了……」 司叙:「……」 小姑娘说这话时微微低下头，有些羞怯的模样，司叙后知后觉给她造成不便的是自己。 男人沉默着，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倾身解开女孩的安全带，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拖住她的腿弯，把人从车上抱了出来。 「司、司叙……」陡然落进温暖的怀抱，失重的落差感让她条件反射抬手抱住他的脖颈，结巴，「不，不用这么麻烦……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司叙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映入眼帘的是她微红的脸和无措的眸子，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不麻烦。」 「喂，司叙，你这傢伙……」顾云清一回头正好看到男人把女生抱下车，他不禁扯了扯嘴角，嫌弃，「没谈过恋爱的老男人一旦坠入爱情的海洋哦，真是肉麻……」 听到队长的嘀咕，宋榕小声道:「司教授真的喜欢那姑娘啊？」 「我哪知道？」顾云清撇嘴，「那傢伙阴晴不定，说不定就是一时心血来潮——不过，他现在正宠着那女人，你们没事儿别去触他霉头，当心他一炸毛把你们都拧成麻花。」 宋榕干笑:「队长，你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惹司教授啊……」 开什么玩笑，那位可是从实验室里一身浴血杀出来的魔鬼，他们这种打酱油的小喽喽哪有胆子去招惹他？ 「你们不敢……」顾云清瞥了眼不远处的一队人，哼了声，「有人敢呢，呵呵。」 …… 远远的看到男人从车里抱出女生，把人轻轻放在路边的栏杆上，谢承之收回视线，心里厌恶更甚。 只是一个晚上就让那个男人对她宠爱有加，看不出来啊，江染染那女人手段挺高明。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女孩取悦男人的画面，谢承之无意识收紧手指，将手里面包的包装纸捏的呲啦作响。 呵，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曾经追求过那种骯脏的女人，他就觉得噁心。 …… 被司叙放在栏杆上坐下，江染慢慢松开环在他脖子上的胳膊。 「吃点什么？」司叙站在她面前，正好挡住了队伍里那些打量她的视线。 江染捶着自己的双腿，回道:「都可以。」她不挑食，有吃的就行，反正也不饿。 「吐司可以吗？」 「嗯。」 「给。」没有去队伍里领，司叙直接从空间里摸出一袋塞给她，顺便还配了水和一盒酱料。 江染接过吐司，条件反射去看生产日期。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司叙挑眉:「我空间里的时间流动是完全静止的状态。」 「啊？」 「所以，不用担心过期。」 江染:「……」 她用小勺子抹好酱料，看了眼一旁的青年，抬手递到他面前:「喏，给你。」 「嗯？」司叙无可无不可，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唔……」露出很满意的表情。 江染:「……」他不会准备让她餵他吃完一整片吧？ 如她所想，司叙完全没发现她的犹豫，慢悠悠地把整片吐司吃完:「谢谢。」 看他猫一样舔舔嘴角，江染抿了抿嘴唇，不让自己的笑意过于明显:啊啊啊，真的和养了只宠物一样啊！吃东西的时候超级乖！ 她又涂好一片，继续餵给司叙。 男人依然乖乖吃了。 江染:「……」不行，太可爱了！ 等她餵第三片吐司的时候，司叙摇了摇头:「你自己吃，我去周围看看。」 「哎？」知道他要去周围检查，以防万一，江染点头，「好。」 看了眼她身后荒芜的田野，司叙问她，「腿可以动了吗？」 江染伸伸腿:「可以了。」 「吃完东西到车上去。」司叙抬了抬下巴，「我不在的时候，注意安全。」 他在关心她啊……心脏暖洋洋的化成一滩水，稍微一碰就泛起一圈圈涟漪，江染无视脸颊升起的温度，含糊应道:「我知道了。」 …… 安置好江染，司叙走向顾云清，简单交代两句后，一个人绕过车队，顺着路的一侧往前面走去。 目送司叙的背影消失在公路的拐弯处，江染收回视线开始解决自己的午餐。 很快解决了两片吐司和半瓶水，江染满足地从栏杆上跳下来，准备回到车里。 「哎，染染。」 听到身侧有人叫她的名字，江染停下脚步，看向走向她的男生，疑惑:「你是……」 有些脸熟，可是想不起来是谁。 男生也没料到江染会这么问，他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是蒋豫，我们一个队伍的，你居然不认识我？」 蒋豫？哦……江染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这个男生喜欢江染染，或者说喜欢江染染的身体，同一个队伍时就对江染染动手动脚言辞调戏，后来江染染跟了司叙，他以为江染染人尽可夫，差点把江染染强…… 想到这里，江染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厌恶，语气冷淡许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十二章，后果自负 自认为和江染染关系不错，蒋豫自然地无视了江染语气里的厌恶。 「我听洛蕊说了你的事，抱歉啊，昨天晚上没有站在你身边。」蒋豫说着，伸手要拍江染的肩膀，「你不要难过，其实我也不想把你交给别的男人……」 江染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后退两步避开男生的手，冷冷道:「你说话就好，我不喜欢别人碰我，而且，我和你不熟。」 她态度冷硬，男生伸出来的手顿时僵在空中，然而早就习惯了对女生的调戏，江染冷硬的态度不仅没有让他退让，反而更激起他心里压抑的火。 「染染，我知道你在怪我昨天晚上没为你说话。」他自然而然地逼近两步，继续去摸江染的肩膀，「你生气是应该的，毕竟我……」 「别碰我。」女生眼里有冷锐的光，在男生手指落下来之前，一抬脚狠狠踢在他膝盖上。 「唔！」女生下脚又快又狠，猝不及防下，男生膝盖一软，险些跪在了地上。 他捂着剧痛难忍的膝盖，面色狰狞地挤出江染的名字:「江！染！染！」 他觊觎江染染的美貌已久，只不过以前在队伍有谢承之，他不敢做的太明显。 但只要不做的太过，谢承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染染就更不用说了，每次被戏弄以后也不敢声张——那个时候，他就在等谢承之彻底抛弃江染染的那一天。 结果，谢承之和江染染彻底掰了，江染染却被别的队伍要了去。 他在心里觉得可惜，暗嘆自己下手晚了，没能吃到最新鲜的一口。 刚刚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注意江染染——看到那个空间系异能者把她从车上抱下来，看到她乖乖的餵他吃东西，小声和他说话——真是乖啊，这么乖巧听话的女人，玩起来一定很尽兴……关键是，江染染还漂亮。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洛蕊在一旁提醒他:「那个男人只是图个新鲜而已，等他玩腻了，染染还是要回到我们队伍的。」 听到这话，他顿时回过神。 对啊，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是被那个男人要过去的玩具，玩具就是玩具，只有玩弄没有珍藏的价值。 等那个男人彻底腻了，江染染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扔掉。 到了那时，女人唯一的退路还是回到他们的队伍。 「哎，染染也挺可怜的。」洛蕊还在说话，「被强迫去跟着那种男人，心里肯定很不安吧。可惜，我和她关系比较尴尬，不适合安慰她……」 洛蕊和江染染是情敌，的确不适合。 洛蕊这么说着，他的视线控制不住地再次游移到江染染身上。 她在吃东西……低着头看起来心情不好，也是啊，连吃饭都要先伺候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心情好？ 这么想着，他简单和洛蕊说了句「我去看看她」后，抬脚朝江染染走去。 女人都是脆弱的生物，特别是这种无依无靠又没有生存能力的女人……只要在这种时候给她一点安慰和依靠，她便会感激涕零。 虽然不能立刻把人弄到手，但等那个男人玩腻了，江染染还不是他的东西。 只是……他在心里遗憾:到底是别的男人玩过的女人，就算把人弄到手，也比不上之前那么有成就感。 他想了很多，甚至幻想了女生抱着他痛哭流涕的模样，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直接给他一脚。 膝盖的钝痛提醒他女生这一脚用了多大的力气，他抚着膝盖，咬牙切齿:「你个贱人！」 说着，伸手就要抓她胳膊。 不过是换了个主人，这女人不会以为自己就此翻身了吧？还不是男人的玩物！他能过来问候她，已经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她竟然敢对他动手！ 习惯了女人以前的唯唯诺诺，此刻被江染突然的反击刺激得失了理智，彻底忘记她现在已经不属于他们的队伍。 对于男人的怒火，江染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不管司叙对她抱着怎么样的心思，至少现在他对她还算上心。 只要司叙还在意她，顾云清便不可能任这个男人对她为所欲为。 而且，她不介意再给这傢伙一脚，让他清醒清醒。 在看到蒋豫伸手要摸江染的时候，看戏的顾云清果断踢了宋榕一脚:「快去保护染染妹子！别让那个蠢货碰她。」 宋榕:「啊？队长，你自己怎么不去？」 「让你去你就去！」顾云清话音未落，江染已经一脚踹在男人的膝盖上。 顾云清抬手的动作一顿，啧啧两声:「那丫头跟了司叙，胆子大了不少啊。」 「队长，不管他们吗？」 「当然要管！」顾云清撸起袖子，碎碎念道，「我跟你说，司叙那傢伙的占有欲到了变态的级别，这事儿要是被他看到，他肯定……」 没等顾云清抱怨完，蒋豫伸出来的手，在接触到江染胳膊之前，强制停住了。 下一秒，空气出现了微妙的扭曲，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以手肘为支点，「咔嚓咔嚓」扭转一圈，回到原位。 鲜血喷开。 蒋豫呆呆盯着自己软趴趴耸拉着的手臂，愣了三秒，才爆发出一阵痛苦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蒋豫抱着胳膊蜷缩着身体不停地惨嚎。 鲜血蔓延，同样呆滞的江染回过神，下意识踉跄退了两步，后背靠近了男人温暖的怀抱。 她回头。 司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浅褐色的眸子没有看江染，而是紧紧盯着蜷在地上挣扎的男人身上。 看着不停哀嚎的男人，以及快要蔓延到脚边的鲜血，司叙抿成一线的嘴唇忽然轻轻上扬，勾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 他……笑了？ 一瞬间，江染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她下意识想从他的怀抱里逃开，谁知男人忽然抬手环过她的肩膀，把她紧紧禁锢在了身前。 「司、司叙……」能明确接受到男人的怒火，江染颤巍巍地开口，喊他的名字。 男人没有回话，亦没有低头看她。 「你看。」顾云清嘆了口气，对眼前这一幕见怪不怪，「把司叙惹炸毛的结果……咦，真是惨吶。」 宋榕:「……」 同样被这里的变故惊动，洛蕊和谢承之一行人飞快地走过来。 「这……」谢承之和蒋豫关系不错，看到朋友这副惨状，他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伸手要去把蒋豫扶起来。 「哎哎，我劝你最好现在不要动他。」顾云清适时开口，阻止谢承之的动作。 拉住谢承之，洛蕊冷冷看向顾云清:「顾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啊。」顾云清嘻嘻笑道，「司叙还没说这傢伙可以走，所以……」他笑容更加灿烂，「你们谁也不能碰他哦，否则，后果自负。」 这不是威胁或者嘲讽，只是很正常的提醒。 他很清楚，现在去维护蒋豫的人，只会和蒋豫一个下场。 第十三章，你们为什么不阻止 「顾队，司教授，我不知道蒋豫做了什么事让你们这么生气。」没看见蒋豫是怎么受伤的洛蕊以为对蒋豫出手的是顾云清，她沉着脸，不做让步，「现在你们已经教训了他，要是不处理伤口，他很快会死。」 「知道会死，干嘛还要去觊觎不属于他的女人呢？」顾云清讥诮道，「既然出手了，就要做好被别人教训的准备。」 果然是因为江染染……洛蕊看向江染染，放低了姿态，语重心长地说道:「染染，如果蒋豫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我替他道歉，还请你不要生气，我和承之会好好教训他的……」 啧，没用的东西，让他去勾引江染染，他居然把自己赔了进去，蠢货！ 江染:「……」 男人的模样实在悽惨，队伍里其他人看不下去了。 周笺小声道:「就算蒋豫做了过分的事，你们现在也给了他教训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呢。」 易熙看了眼蒋豫，又看向江染:「江染染，适可而止。」 其他人也是七嘴八舌，求情的求情，道歉的道歉，劝说的劝说。 顾云清队伍的成员识趣地离得远了些，宋榕嘴唇动了动，正想说话，被顾云清一把扣住手腕，摇了摇头。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被司叙困在怀里的江染，神色间多有好奇。 江染会开口替那个男人求情吗？如果她开口的话……顾云清几乎可以想见等待女人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 那些人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清，她的眼里只有满地的鲜血，耳边只有男人的哀嚎。 鲜血炸开的那一幕一直在眼前回放，她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着，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末世，是什么样的存在。 司叙依然紧紧箍着她的肩膀，不给她任何退路。 如果不阻止，蒋豫会死……有了这个认知，江染舔了舔嘴唇，仰头看向司叙:「司叙，我……」 男人幽深的浅褐色眸子映入她的视线，内里似有意味不明的笑意，好像在等待什么，又仿佛在拒绝什么。 真是……清澈且明亮的眸子啊。 江染在心里嘆了一声，抬手轻轻覆在了司叙横在她身前的手臂上:「他想欺负我，你们为什么不制止他？」 江染终于开口，却是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七嘴八舌求情的人慢慢安静下来。 洛蕊无奈:「染染，你误会了，蒋豫他就是嘴巴贱，其实对你没有恶意，大家都是队友……」 「没有恶意？」江染纠结的内心瞬间平静下来，她不去看地上声息渐弱的男人，一字一句道，「原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呀？」 和谢承之对视一眼，洛蕊再次开口:「染染，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蒋豫肯定得到了教训，以后也不会没脸没皮地来纠缠你……」 「除了我，还会有别人。」打断洛蕊的话，江染道，「今天是我，明天就会是其她无辜的女生。」 她把脸转向一边，表明了不想替蒋豫求情。 在表明态度以后，江染能感觉到禁锢着她的手臂力道放松了些。 她无声地呼出一口气，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没想到江染是这个态度，这和她以往的性格太不一样了。洛蕊皱眉，终于把目光移向抱着江染的男人:「司教授……」 她苦涩笑了笑:「蒋豫已经这样了，你能不能……」 没等她说完，司叙轻轻笑了声:「好。」 极清极淡的笑声，却透露出男人心底的愉悦。 不再搭理洛蕊一行人和半死不活的蒋豫，他抱起江染，避开地上的血迹，往车边走去。 危机解除。 顾云清看够了戏，跟洛蕊招呼道:「好了好了，你们把人弄走吧，血腥味这么重，肯定会引来丧尸。」 洛蕊:「……」血腥味这么重是谁造成的啊？你既然知道会有血腥味，干嘛还要把人家胳膊弄成这样？ 「对了，洛蕊。」对女人印象不错，顾云清好心提醒她，「这是江染给你们的恩情，好好感谢她吧。」 顾云清说完，拍了拍手扬声道:「休息得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赶路！」 …… 简单地帮蒋豫处理了伤口，周笺嘆道:「他的这只胳膊只怕是废了，还好止了血，能捡回一条命。」 洛蕊露出嘆息的神情:「是我的错——我怕染染难过，又不好自己去安慰她。蒋豫听我这么说，才去找染染问问情况，谁知……哎。」 「江染真是太过分了！」周笺没好气地说道，「她这不就是仗着有人撑腰，就开始狐假虎威嘛！真不知道顾云清什么眼光，竟然看上了那种噁心的女人。」 「也不能这么说，染染也没什么话语权……」 「那求情总能做到吧！」周笺冷笑，「她呢？连求情都不愿意，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蒋豫去死？」 「……」 周笺义愤填膺地说完，车里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她。 「就是就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队伍也保护了她那么久。」 「白眼狼！以后那边不要她了，我们也别让她回来！」 「太过分了！」 队员们纷纷表态，洛蕊的思绪却不在于此。 顾云清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江染染根本没有求情，他为什么要说是江染染的恩情？ 还有，瞟了眼蒋豫废掉的胳膊，洛蕊疑惑。 蒋豫这个伤势，真的是风系异能者造成的吗？这么诡异的伤口……如果不是顾云清，那会是谁？司叙？ 不，不可能，她感应过，司叙是空间系异能者，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该死的，从昨晚开始，好像很多事都变得脱离了她的掌控，让她无从下手了。 …… 车队继续前进，小陈去休息，驾驶座上换成了宋榕。 因为都是自己人，顾云清说话没什么顾忌:「司叙，你刚刚看过，前面是什么情况？」 「丧尸群，解决了。」 司叙说着，把缩在一侧的江染扯过来放到腿上。他垂眸看她，桃花眼里似有柔光:「你好像抖得很厉害？」 男人的手覆在后背，江染下意识挺直了腰，结巴:「还、还好……吧。」 不是她想抖，是这个身体自己不受控制啊。好吧，她承认，她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 杀人放火的画面，她在电视电影里见过不少，可现实里眼睁睁看着有人被拧断胳膊，还是第一次。 直到现在，她的鼻翼间依然环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害怕吗？」手指顺着女孩的背嵴抚摸着，男人压低声音，诱导似的提问，「是不是，觉得刚才那一幕很可怕？」 江染诚实地点点头。 司叙继续道，「被我吓到了？」 这么问着，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停在了女孩柔软白皙的后颈，轻轻摩挲着。 被吓到了是真的，可被他吓到了……吗？江染摇摇头。 司叙动作一顿，桃花眼里笑意更甚，只不过这一次是全然无害的，温和的笑意。 他把人抱进怀里，低声道:「休息吧，我在这里。」 江染听话地趴到他肩膀上，闭上眼睛。 「司叙，我……」睡不着，她闭着眼睛含糊地说话，「我刚刚的确被吓到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种画面，很可怕……我只是，被那种画面吓到了。」 她搂紧男人的脖子，小声:「司叙，谢谢你，保护我。」 什么手段残忍，做法狠辣…… 蒋豫在强迫江染染的时候，从来没有人会跳出来这么指责他，没有人询问过江染染是否愿意。 所有人都只是看热闹一样看着，甚至还会配上酒哈哈大笑着谈天说地。 不管司叙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至少他保护了她。 哪怕在所有人眼里，江染染只是司叙的附属品，只是他养着的玩具，他也依然出手教训了欺负她的人。 被直白的表达谢意，司叙神色不自在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她的道谢。 第十四章，凛冬已至 傍晚，顺着乡间公路前进的车队抵达了一个小村庄。 出乎意料，村庄外围竟然被人用高大的篱笆围了一圈，篱笆外伸出尖锐的木桩，好几个上面挂了挣扎的丧尸。 把玩着江染头发的司叙忽然抬眼，冷声:「停车！」 宋榕条件反射踩下剎车。 顾云清先用对讲机和后面的车队联繫，回头问司叙:「怎么了？」 「地上有东西。」司叙拍了拍江染的肩膀，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孩放在座椅上，推开车门下了车。 顾云清跟着他下车，往前走了两步，看到横亘在路上的路障——埋在土里的一排排尖锐细小的钉子朝天立着，不显眼，对于车队来说却是个大麻烦。 司叙眯眼在四周看了一圈，淡淡道:「说话吧，那边瞭望台上有人在看我们。」 「哦？」顾云清挑眉，依他所言喊话，「我们是来自西岭基地的队伍，回去的途中路过这里，还希望各位能行个方便！」 顾云清的声音在夜风里传出很远，很快，对方有了回应。 高耸的篱笆栅栏一侧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进出的小门，几个男人从里面走出，停在几步开外。 「大哥，打扰了，我们就想从这里过去，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暂时撤开这些东西。」顾云清客气地笑着，「要是觉得麻烦，可以由我们队伍自己动手，车队过去以后保证帮你们恢复原样。」 「你们……从西岭基地来？」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裹着厚实的棉袄，叼着一根香菸，瞟了眼司叙和顾云清，又看向他们身后的车队，「那些，都是物资？」 明白男人话里的意思，顾云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笑道:「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如果我们队伍有的，作为过路费交换，也不是不可以。」 「作为过路费？」男人眼里有难以掩饰的贪婪，「我要什么，都可以？」 顾云清微微一笑:「那也得我们有才行啊。」 「哦，那……」男人正想着要从这些过路人身上诈些什么，就看到越野车的车门打开，年轻的女孩子从车上下来，立在门边静静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真是……漂亮啊！男人眼睛不由得睁大，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漂亮倒是其次，主要是干净。 霸占了这个村落建立基地以后，他身边的女人也不少，但那些女人总是愁眉苦脸，或者又脏又瘦，不像眼前这个，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不是异能者，从车上下来，是这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的玩具么？还是说，是队伍公用的？ 察觉到他的目光，司叙回头，对着江染招了招手。 江染迟疑着走到他身边。 现在是什么情况？里车队不是平安无事地回到了西岭基地吗？怎么突然多出了莫名其妙的东西？ 难道说，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什么？ 女生走近，男人眼神里的贪婪更加明显:「你要是真的想要交换的话，用这个女人换，如何？」 顾云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哈？」这傢伙，物资不要要女人？缺女人缺疯了吗？ 「她，」男人指着江染，眼神露骨，「把这个女人送给我，我让你们过去。」 哎？听到这话，江染惊了:司叙专门把她喊过来，不会是想用她做交换吧？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完全摸不清司叙的想法…… 想到这里，她条件反射抓住司叙的手，抬眼看他。 有些冰冷的柔软手指紧紧缠着他的，司叙诧异地看向她，正好望进女生湿漉漉的双眼。 不安？ 他愣了愣，以为她被对面几个丑东西吓到了，便回握住她的手，安慰似的，把她扯到身后，挡住男人打量的视线。 「这样啊。」顾云清无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能没得谈了。」 他和司叙对视一眼，转身要走。 从这个村庄穿过是捷径，并不代表非这里不可。 在不引起什么麻烦的情况下，他们可以绕过这里。 也不是不能直接闯过去，不过，末世嘛，大家生存都不容易，没必要为此断了别人的生路。 眼见他们要走，男人连忙出声道:「也不是非她不可。」 顾云清停下脚步。 「嘛，这种世道，大家都不容易，你们有什么物资，留下一点作为过路钱，我放你们过去。」男人瞟了眼江染，看向顾云清，豪爽地笑道，「现在也是晚上了，你们晚上赶路不方便，不如留下来过一夜再走？」 对方让步，顾云清就坡下驴:「要是不打扰的话，我们也正有这个意思。」 「打扰什么呀，我们也就靠这个生活。」男人意有所指，和身边的人交代两句，那人立刻往村子跑去。 「我叫雷堂，是这个小基地现在的负责人。」男人自我介绍。 顾云清很是自来熟地和男人握手:「我叫顾云清。」 司叙面无表情:「司叙。」没有介绍江染的意思。 说话间，跑腿的男人去而复返，抬了好几块石板扑在了钉子上面。 「可以过了，老大。」 顾云清招呼车队进了村落，司叙没有上车，牵着江染跟在雷堂身后步行进村。 村落很安静，只有寥寥几家屋子有光。听到动静，有人从窗户探头往外看，也有人从大门出来，和雷堂打招呼。 江染紧跟在司叙身边，尽量不左顾右盼，可目光所到之处，总觉得有莫名的违和感。 和村子外围的砖瓦房不一样，雷堂带他们停在了一座小洋楼前面。 「这是我的住所，也是我们基地接待客人的地方。」 说到这里，雷堂特意看了眼江染，想在女人眼里看出点什么，谁知女生只是垂着眼帘，根本没看他。 安置好车队，留下人守夜，顾云清带着队伍其他人过来。 「哟，这别墅挺漂亮啊。」顾云清毫不吝啬地大加赞美，「看来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谢谢雷哥款待！」 「哪里哪里。」雷堂嘴上谦虚，眼里多有得色，「各位是客，请进。」 顾云清和司叙交换了一下眼神，跟着雷堂进屋。 司叙没有动，江染自然也跟着没动。 从江染面前经过时，周笺瞥了她一眼，重重哼了一声以示厌恶。 江染:「……」她都已经不在洛蕊的队伍了，这女人为什么还对她这么嫌弃？真是莫名其妙。 队伍的人都进去了，江染往里面看了看，问道:「我们不进去吗？」 「坐了一天车也累了。」司叙搂住她的腰，「陪我走走。」 村落里没有照明设施，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情况下，几乎算得上伸手不见五指。 一阵风过，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颊上，融化成水。 江染睁大眼睛，伸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 「下雪了。」她喃喃道，灾难爆发在盛夏，如今半年过去，迎来了冬日的第一场雪。 凛冬已至。 不知道一个冬天过去，会死多少丧尸？又会死多少人类？ 第十五章，好好养着她 这么想着，江染愈发怀念自己原来的世界——虽然在那个世界里的她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但是从小陪伴她长大的孤儿院里的大家都是很温柔的人……是很温暖的世界，和这里完全不一样。 对情绪十分敏感的司叙很自然的感觉到江染陡然低落的心情，不过女生不说，他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沿着平坦的大路走了不一会儿，停靠在路边的车队映入眼帘。 「司教授！」留下来守夜的队员们同样看到了他，立刻迎了上来，「您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司叙扫了眼守夜的队员，道，「下半夜会有换岗吗？」 「有，顾队已经安排好了。」 「好。」身后有细微的响动，司叙微微拧眉，压低了声音，「晚上……注意安全。」 司叙特意过来交代注意安全……队伍里都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知道了，司教授。」 …… 「那个叫司叙的男人带着那姑娘去了车队，然后又在村子里闲逛。」说话的是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年纪不大，说话却是一派老成，「老大，那妞儿我看了，长得真漂亮……不过，他们队伍的妞儿都长得挺不错的……」 说着，露出猥琐的笑。 「有好几个是异能者。」雷堂冷冷一笑，「听他们说是从西岭基地过来的，想必是专业训练过的异能队。」 「不好对付么？」 「哈哈，这就怕了？」雷堂起身拍拍男生的肩膀，得意地说道，「你难道忘了，我们对付过多少异能者？训练过的异能队又如何？一包迷药下去，还不是躺倒了任人宰割？」 「说的也是。」黄毛说完，又回忆了一遍江染的长相，忽然起身，「老大，我看那个男人是空间系的，没什么战斗力，要不，我先去把他干掉……」 「急什么？！」一巴掌拍在男生的后脑勺，雷堂咂舌，「现在他们人已经在陷阱里，你还怕跑了不成？要是一不小心弄巧成拙，我看那个顾云清是个厉害角色，我们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 「不要冒不必要的险，知道吗？」 黄毛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好了，晚饭也差不多了，招呼客人去吧！」 …… 在村落逛了一圈，司叙大致了解情况以后带着江染回到别墅。 一进门，就看到仪容各异的女人们正说说笑笑地聚在一起聊天。 看到这些人，江染总算明白那股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个村落里，除了这栋别墅里面，其他人家都只有男人或是小孩…… 「他、他们把所有的女人都养在自己身边吗……」江染只觉得匪夷所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那些男人莫非想学过去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 不过江染很快也注意到，谈笑聊天的都是外形出众或者身材上等的年轻女人，往来工作的则都是些年纪较大的。 看到有人进来，聚在一起的几个女人看向他们，在看到司叙后，一个个都露出热情的笑，迎了上来。 「小哥哥也是和顾队一起的吗？」女人妖娆笑着，伸手要拉司叙的手，「快进来吧～」 「你别碰他。」比女人更快一步，江染拍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道，「我不喜欢你身上的香水味。」 「哦？」手背红了一片，女人揉着手，睨着江染，咯咯笑，「你喜不喜欢不重要，男人喜欢就好。」 「我不喜欢，他就不喜欢。」江染摆出强硬的态度，护着司叙避开女人们的咸猪手，「我们自己会进去，不需要你们带路。」 被动地跟着女生往里面走，司叙没有反抗或是不悦，只是挑眉轻轻笑了声:「你很生气？」 「有吗？」红着脸松开青年，江染嘟囔，「我就是……不喜欢她们身上的香水味。」 讨厌么？也说不上。 那些女孩子们都是普通人，眼下这样的世道，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已是不容易——她们只是做了她们觉得的最好的选择，和她一样。 不讨厌，但……也不喜欢。 「哦，我也不喜欢。」司叙语调冷漠，「那种东西，就像移动的肉块，让我觉得噁心。」 要是那个女人的手碰到他，现在可能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又是这种语气啊……江染紧抿嘴唇，小小声:「我们进去吧，司叙。」 …… 队伍过来的一行人已经等在餐厅，顾云清正和雷堂聊着什么，从表情看还算融洽。 看到司叙，雷堂哟了一声，对立在身边的女人说道:「没看到还有两位客人吗？加两把椅子！」 「是是。」女人慌乱地应了，飞快地退出餐厅去搬椅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加进来的两把椅子被分开摆在了两边。 「我们男人聊天嘛，女人就别参合了，让她们自己去玩好了。」不等司叙开口，雷堂豪爽地笑道，「把她放这里，她估计也不自在。」 顾云清抽了抽嘴角，单手托着下巴等司叙的回覆。 司叙没有立刻落座，他看向身边的江染，低声问她:「要去那边吗？」 江染看了眼加进来的椅子——刚好在洛蕊和易熙中间。 她迟疑:「我可以留在这边吗？」 「可以。」 司叙回了两个字，瞟了眼空位边上的宋榕，宋榕麻熘地往边上一挤，让出一个空位来:「挪挪，没看到司教授和染染妹子站着呢嘛！」 司叙在顾云清身边落座，江染向宋榕道了谢，挨着司叙坐下了。 雷堂:「……」 男人撇了撇嘴，调侃:「看来是新到手的玩具啊，这么钟爱么？」 知道男人在评价自己，听到玩具两个字，江染有些不适应地皱眉——所以，末世里，没有觉醒异能的姑娘们，在这种男人眼里，就只能算是玩具么？ 「不是玩具。」 司叙淡淡回了一句，端起面前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后，放在了江染面前。 「老弟，你这是做什么？」看到司叙的小动作，雷堂不悦，「你这是怀疑我在茶里下毒？！」 自从两人进来后一直都是大家瞩目的焦点，司叙这个动作自然有不少人看在眼里。 洛蕊也不例外。 本来还在疑惑男人这个举动的深意，听到雷堂的质问，她陡然明白过来。 司叙在替江染试毒？ 「不是怀疑。」司叙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神色不变地喝了，「她不是异能者，有些东西异能者可以碰，她不可以。」 就像丧尸病毒，异能者接触后不会有任何问题，普通人却会变异成丧尸。 所以，他要隔绝所有有意或者无意的可能伤害到江染的东西。 毕竟，这个女人属于他，他要好好养着她。 第十六章，你怎么没事? 计划进行地还算顺利，雷堂懒得和司叙计较。他拍了拍手，不一会儿便有女孩子们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真的和古代的皇帝一样。江染看着姑娘们有条不紊的动作，小小地嘆了口气。 是该感到庆幸吧，至少她穿过来以后遇到的人是司叙，如果是其他人，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这么想着，她不由再次看向身边的人。 司叙没有加入雷堂他们的聊天，安静地吃着菜。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默不作声地把碟子里挑好刺的鱼肉夹进她的碗里。 「哎？」 「你要多吃点。」他说的理所当然，「你太瘦了，以前的队伍没把你养好。」 要是再多一点肉，抱起来会舒服很多。 司叙声音不大，刚好够洛蕊和谢承之听到。 谢承之阴沉着脸，重重放下了筷子，起身:「我吃好了，多谢雷哥的招待。」 说完，经自离开餐厅往安排好的房间走去。 洛蕊尴尬地跟顾云清和雷堂打过招呼，追着谢承之出去了。 没发现自己说的话无意中激怒了别人，甚至没有注意到离开的两人，司叙继续给江染夹菜:「这个土豆牛腩味道不错。」 江染:「……谢谢。」 …… 回到房间，谢承之一脚踹在墙上，只觉得胸口的怒火快要从鼻子里喷出来。 那个该死的男人，要走了他的女人不说，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嘲讽他！ 没养好？呵，凭什么队伍要免费养着江染染？他们没把她扔进丧尸群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好吗！ 该死的！ 「承之。」洛蕊进门就看到男生正气得挠墙，她皱眉，走过去握住男生的手，柔声道，「别气了，承之——和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我不是气那个男人的话。」不想让洛蕊误会自己对江染染余情未了，谢承之随便找了个藉口，「蕊蕊，这一路走来，至少我们保护了江染染的安全，结果你看，现在她去了别的队伍，搞得好像以前我们有多亏待她一样——忘恩负义的小人！」 「对啊，忘恩负义。」洛蕊顺着他的话接道，「所以，你更不应该让这种人坏了你的心情，不是吗？」 「……」 「而且，以后得路还长得很，谁能走到最后还是个未知数呢。」洛蕊声音里有了难以掩饰的怨愤，「今天让他们笑好了，以后，总会有哭的一天。」 「蕊蕊……」他善良的小女友为了安慰他，说出了这种违心的言论，谢承之怒火散去，用力把洛蕊抱进怀里，「不要说这种话，我知道，你不想这样的。」 洛蕊是那种为了队伍可以付出一切的人，就算他和江染染有所纠缠，就算江染染没有觉醒任何异能，她依然愿意带着江染染……这么善良的蕊蕊，不该被他负面的情绪影响。 …… 对雷堂顾云清的聊天内容不感兴趣，看到江染吃饱了，司叙带着江染先一步离席。 「哎，顾老弟，你那位朋友真的挺傲的啊。」喝了几杯酒，雷堂大着舌头道，「和那种人同行，一定很累吧？」 「还好。」顾云清声音含糊不清，似有醉意，眼神却一片清明，「司叙就是不擅长表达，其实人挺不错的。」 「我看他好像是空间系异能者？」 「嗯，空间系——哆啦a梦一样，要什么有什么。」 「我们基地也有一个空间系，就是等级不高，不能贮存什么东西。」 「这种事急不得，时间久了异能等级上去了，就有用了。」 「说的也是——那司叙的异能等级是多少？」 「他？」顾云清皱眉想了很久，嘟囔，「我也不清楚，反正附属空间挺耐用的。」 雷堂点点头:这么说来，那个男人的空间系异能等级应该不错。不过再厉害，半年时间也不可能过三阶……就算他是个天才，三阶的空间系异能者么，对付起来也简单，毕竟没有战斗力。 …… 回到房间时，阳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洗完澡后，江染裹着外套跑到阳台上踩了两个脚印。 嗯，据说第一个在雪地上留下脚印的人会有好运。 她心满意足地关上阳台的玻璃门，一回头撞到青年的身上，紧接着就被人抱了起来。 「额？」入手是细腻的皮肤，江染看着他动作间无意扯开的衣领，红着脸把头转向另一边。 等等……昨晚是守夜，她没有想太多，今天到了有床的房间……不由她不想——司叙准备做什么？他不会…… 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江染绷紧身体，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 要是司叙真的想……她对他的确不排斥，但喜欢也谈不上……和不喜欢的人做那种事，在她的认知，至少就现在的她来看，是做不到的。 「那个，司叙，我……」 「什么？」 「额，你要做什么？要休息了吗？」 「嗯。」 到了床上，青年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像抱洋娃娃一样把她拢在怀里，心满意足。 青年没有了进一步动作，江染松了一口气:看来，司叙对她也只是感兴趣而已，还没到那个地步。 正在这么想，就感觉到修长的手指隔着睡衣轻薄的料子捏了捏她的腰，江染顿时全身一僵，险些从床上跳起来。 「还是太瘦了啊……」她听到男人低低的嘆息，「要多长点肉。」 江染:「……」 男人把脸埋在她颈间，灼热的呼吸落在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慄。不过和她的战战兢兢不一样，司叙很快搂着她睡熟。 睡着了？ 江染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轻微的一动，搂在她腰上的手立刻收紧了几分。 江染不敢动了。 可这样被抱着，她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啊！ …… 夜间，风夹着雪子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有轻微的脚步声，穿过走廊，直奔房间而来。 听了雷堂的吩咐，黄毛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间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床上，年轻的女生蜷在被子里睡得正熟，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见脸部精緻的轮廓和线条柔美的脖子…… 有一瞬间被美色晃花了眼，黄毛很快回神，呆住:怎么只有女人？和她一起的那个空间系异能者呢？ 「你在找我？」幽幽的，带着几分慵懒和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黄毛像只受了惊吓的猫，一跃而起退开两步，举起手里的匕首对准那人。 阳台上，把菸头扔到地上用脚尖碾灭，司叙扯紧披着的大衣，抬眼看向鬼鬼祟祟进来的小年轻:「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么？」 「你……」黄毛瞪大眼睛，愕然道，「你怎么没事？！」 所有的菜里都下了药，他亲眼看着这男人吃下去的，按理说他现在应该睡得不省人事，怎么、怎么居然没事？！ 第十七章，不许比我先起床 「我应该有什么事？」似是不解，司叙从阳台走进房间，随手关上阳台门，「我要休息了，你还不出去？不出去的话……」 「哈？」这人脑子不清醒吧？黄毛被他的话逗乐，转念一想这人就是个空间系异能者，他也不怕他，便挺直了腰杆子，「听雷哥说，你小子挺拽啊，小爷我今天就……」 话音未落，他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好似骨头断裂的脆响，整个视线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只能看到原本在身后的房门。 耳边，男人语气平静的补充完被打断的话。 「不出去的话，就去死吧。」 「啊，啊啊……」他很想反驳他，很想骂他，他有一肚子骂人的话，可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单音。 房门打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甩出房间，重重砸在走廊里。 失去意识的最后，他看到青年走到门边，最后看了他一眼，关上了房门。 那是他活了二十年从未见过的，不带一丝为人的感情的冰冷目光——就像，此刻被他夺走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蝼蚁的微不足道的性命。 啊啊，要死了吗？那个傢伙，怎么能不让他把耍帅的话说完呢？以前被雷哥邀请进基地的异能者，被迷药放倒后不能动弹，听到他说那句话以后都会吓白了脸。 他以为今天也不会例外——他已经解决了那么多异能者了啊，多一个不多，他早就习惯了。 可是，这个男人为什么没事？为什么能这么淡定……这么淡定的拧断他的脖子？ 怪物…… …… 在司叙关上门以后，另一个房间门打开，男人壮硕的身体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啪叽摔到地上，和自己的好兄弟躺成一排。 顾云清走到门口，打了个哈欠，居高临下看着满脸惊恐的雷堂，笑眯眯地说道:「雷哥，我可是把你当兄弟啊，你这么算计我，可真是不厚道。」 「你，你你你，你居然还能动？！」身体被无形的气流压抑着无法动弹，雷堂结结巴巴道，「你没中毒？！」 不可能啊，那些菜，他明明吃了，还喝了酒！ 「你说你下在菜里的迷药？」顾云清眯眼笑道，「你也是异能者，难道不知道，普通的迷药对异能者没什么用？」 「不可能！」以前那些路过这里的异能者都…… 「当然有可能，只是因为你的异能还做不到这一步而已。」顾云清讽刺地笑着，瞟了眼不远处的尸体，啧啧两声，「你让那傢伙去司叙的房间了？真是惨啊。」 被他提醒，雷堂这才转头看向走廊另一边，脱口道:「阿，阿翔！」不可能，不可能，阿翔一个二阶异能者，居然栽在了空间系异能者的手上？ 「哎，庆幸吧，去司叙房间的不是你，不然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你了。」顾云清笑着说完，拍拍手，「好了好了，宋榕，安排两个人把他们收拾好，该换班的换班，该休息的休息，难得环境这么好，别浪费了啊。」 …… 次日清晨，江染从睡梦里醒来，稍微一动，便察觉到身边的异样。 司叙正单手搭在她腰上，闭着眼睛，呼吸悠长。 她愣愣盯着他看了许久，小心翼翼拿开他的手，爬下床去卫生间梳洗。 昨晚睡得很好，一夜无梦，就是醒过来以后脑袋有些疼，难道是睡得太沉了？ …… 听到细微的动静，司叙睁开眼睛，慢腾腾坐起身。 抱在怀里的人不见了…… 心里不爽。 他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女生的身影。 不爽愈发明显。 没去细思不爽快的原因，男人懒洋洋起身换衣服。 江染端着厨房准备好的早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司叙脱了睡衣准备穿衣服。 听到动静，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很随意地把拎在手里的睡衣扔在了沙发上…… 江染:「……」 不动神色地移开视线，江染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双手捧到嘴边哈了一口气:「雪停了，不过外面很冷，比昨天还冷。」 「嗯。」 「真是奇怪，我去厨房的时候听准备早饭的阿姨说，雷堂他们有好几个人不见了……」 「哦。」依然是没什么情绪的应了。 这人对不感兴趣的事向来不会多问，江染也把早上听到的新闻抛之脑后，问他:「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阿姨准备了包子花卷啥的，还有小米粥，我都拿了一点。」 司叙坐到桌边:「我不挑食。」 「嗯吶。」江染盛了小米粥给他，把装着包子的碟子摆到他面前。 「你不吃吗？」 「我在厨房吃过了。」女生说着，笑得眉眼弯弯，「我还去外面走了一圈，雪地上的第一个脚印就是我的——会有好运的！」 不知道这是什么说法，司叙安静地吃东西，不说话。 以为他对这样的话题不感兴趣，江染换了个话题:「司叙，你们在神木市还遇到过别的倖存者吗？」 「没有。」 「也是啊，毕竟都已经半年了，那里没有建立基地，异能者的话肯定早就离开了那里，普通人的话……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吧。」 「嗯。」 「其实，如果不是谢承之和洛蕊，我可能早就死了。」江染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司叙，自言自语道，「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感激他们的……」 听她这么说，司叙拧紧眉头:所以，她想表达什么？告诉他那两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对她有多好？还是觉得他对她不够好……自己对她还不够好……吗？ 正在男人自我怀疑时，江染继续嘟囔道:「毕竟要是没有他们，我也没机会遇到你了呢……」 司叙:「……」这倒也是——从这一点来说，那两个傻子还算做了件合他心意的事。 不过，这女人是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听她这么碎碎念也挺有意思的，但让他不爽的事还是要提醒一下她。 「江染。」 忽然被叫了名字，江染疑惑:「嗯？」 「以后……」顿了顿，司叙放下小勺子，看着女生漆黑的眸子，平铺直述，「不许比我先起床。」 「啊……」江染眨眨眼睛，更加疑惑，「为什么？」他要是睡到中午，难道她也要在床上待到中午？ 「因为很不爽。」对，醒来发现怀里的暖手宝没了，让他很不爽。 江染:「……」 司叙:「……」 江染瞭然地点头，接受了他的要求:「哦，我知道了。」 司叙是个占有欲超强的变态——江染染的评价应该不会错。这傢伙，连睡觉起床的时间都要管着她啊，真是……难怪最后也没追到江染染。 转念一想，也不对，司叙根本没有追过江染染——江染染于他而言或许就是个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便懒得管她，一旦真的惹怒他，他也能毫不手软地把人打残了扔进丧尸堆。 第十八章，谈点私事 若是真的喜欢，以司叙的性格，怎么可能放任江染染在他身边熬到精神失常？ 而且，在的最后，这傢伙似乎还和洛蕊之间有所牵扯？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爱，可江染还是有了忽然而来的心塞。 得到回应，司叙心情转晴，嘴角的弧度柔和了很多。 江染盯着他看了几秒，喊他:「司叙。」 他抬眼。 「你……你怎么看洛蕊？」问出这个问题时，江染觉得自己像个小肚鸡肠的怨妇，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如果到了最后，司叙真的因为洛蕊强大的玛丽苏光环对她心有好感，她就得先为自己谋好后路。 洛蕊？那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女人？小姑娘突然问这个，想干什么？ 懒得揣测江染的意图，司叙直白道:「无关紧要的人我没什么看法，不过那女人脑子不太好使，你离她远一点。」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长得还不好看。」 江染:「……」 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开心。 回过神，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卑鄙」，江染把刚才困扰自己的问题抛之脑后。 …… 吃过早饭，江染把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遍，下楼准备去车队和司叙汇合。 「哟，染染妹子，这么巧啊。」 刚到一楼，碰到从餐厅出来的顾云清一行人。 面对男人热情的笑容，江染也回了一个礼貌的笑:「顾队，早上好。」 她对顾云清印象不错，不过对顾云清身后的人嘛…… 看到江染，谢承之冷冷哼了一声，搂紧洛蕊，别开脸不看她。洛蕊倒是温柔的笑了笑，和她打招呼。 「染染，早啊。」 「早。」 面对女人温柔的笑容，江染不得不承认，在为人处世这点上，她比洛蕊差远了——明明把她看做情敌，洛蕊在看到她的时候还能露出这么客气的笑容，也是挺厉害的。 看到江染，顾云清理所当然地问起另一个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司叙呢？」 「他先去检查车队了。」 「哟，他居然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来，不怕被别人拐跑了啊。」 「哦，这个问题我会替顾队问他的。」 「别别！」调戏不成反被调戏，顾云清连忙摆手，「放过我吧，我怕被他打死。」 「不会的，司教授是个很温柔的人。」 顾云清:「……」你这丫头，外表看起来纯良得很，内心怎么能这么黑呢？说这种违心的话，你良心不会痛吗！ 「……」 跟在两人身后，谢承之盯着女生的背影，良久没有移开视线。 「学长，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我做你女朋友吗？」 「拒绝？怎么会？我、我只是不明白，学长喜欢我什么呢……」 「承之，明天是情人节，你想怎么过？」 「不是故意吊着学长，只是，只是我觉得这种事，还是等到……等到我们更进一步了解彼此再……」 「呜呜，家里回不去了，怎么办？承之，我好害怕……」 「承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看到你和洛蕊她……」 「承之，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欢我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说一句不喜欢，有那么难吗？」 …… 女生含泪的双眸不停地在眼前晃动，谢承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江染染。」 男人一出声，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顾云清挑眉不言，洛蕊紧抿嘴唇，只有江染神色不动:「什么事？」 「我们谈谈。」 「我们？」江染似笑非笑，「我们是指……」 「我，你，还有蕊蕊。」 他现在是洛蕊的男朋友，为了不让洛蕊误会，他不能撇下洛蕊单独和江染染谈。 再说，他要说的事也不是什么不能让洛蕊知道的秘密。 听到谢承之的回答，洛蕊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她看了江染一眼，宣告主权似的握紧了谢承之的手。 「我们三个？」大概能猜到男生会说什么，江染摇头，「你想谈什么，在这里说就可以，没必要单独谈。」 「……」瞟了眼看热闹的顾云清，谢承之冷着脸，「是关于我们以前的私事，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私事？他和江染染在一起时，连接吻都没有，能有什么私事？ 额，这么一想，江染染真的是个挺保守的姑娘啊，或许……江染在心里吐槽，或许也是原作者为了保住男主纯情好男人的人设吧，现在倒是方便了她。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私事」不足为外人道。 可谢承之偏偏要把话说的这么暧昧，就像，他们的曾经真的有多么旖旎一样。 是他们把她扔给顾云清交换了利益，在他们眼里，江染染现在就是司叙的玩具，既如此，当着顾云清的面，谢承之说的这么不清不楚，难道没有想过传到司叙耳朵里，会给江染染带来多大的危机？ 他没有想过，他只想着自己怎么做好人，只想着怎么保护他的蕊蕊不受伤害。 狗男人。 江染冷冷一笑:「我倒不知，我和学长之间有什么私事不能当着顾队的面说——既然是私事，既然不方便被外人听到，你又为什么要带着洛蕊学姐呢？」 「蕊蕊又不是外人！」 「哦，我懂了。」 江染回了一句，就在谢承之以为她终于想通了时，就听到江染对顾云清道:「顾队，麻烦你跟司叙说一声，学长要找我叙旧，让他过来旁听一下，免得传到他耳朵里，引得他生出什么误会。」 顾云清嘴角抽了抽，憋着笑:「你确定？」 「谢学长带着洛学姐不就是为了不想让学姐误会么。」江染微微一笑，「我现在也不是单身一人，当然不能让我在乎的人误会，顾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云清比了个「ok」的手势:「保证把你的话带到。」 顾云清离开后，谢承之:「……」 男生露出恼怒的表情，脱口道:「江染染，你什么意思？」 他是为了她好，她不领情就算了，还要叫上那个霸占她的男人…… 「我的意思很明显——我现在就是你和洛蕊做主送给司叙的玩具，用来交换你们队伍的平安，难道你忘了？」江染冷笑，「只是玩具而已，你凭什么认为司叙能够容忍我和你去谈『我们以前的私事』？」 第十九章，完全可以满足我 听到江染的质问，谢承之呆了呆，哑口无言。 「在你当着顾云清的面说出要和我谈前尘旧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我会面临什么样的麻烦？」江染讥诮道，「学长，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有洛蕊学姐，你们恩恩爱爱并肩携手，我祝福你们……我呢，现在只想跟着司叙寻求庇护，能不能麻烦你管好你自己的嘴，不要给我惹麻烦？」 「染染，」听到江染激烈的措辞，洛蕊愈发肯定了女生对谢承之余情未了。她摆出无奈的表情，柔声道，「我们只是关心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关心我么？」江染笑了声，手指缠着头发，无所谓地说道，「关心我的话，就离我远一点——我现在很好，各方面都很好，不需要你们这么『情真意切的关心』。」 「染染，你不用故意装得这么坚强，我知道，要你去伺候别的男人，你心里肯定……」 这女人有完没完？江染不耐烦地打断洛蕊的话:「我没装，我现在的确很好。」 她睨了两人一眼，意有所指:「毕竟司叙很厉害，完全可以满足我——各方面都是。」 这是实话，跟着司叙，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人生安全，都可以得到最大的保障。 「染染，你……」不能相信保守的前女友能说出这么放荡的言论，谢承之只觉得瞠目结舌。 「我说的够明白了吧？收起你们不必要的同情心。」虽然也不是真的同情——装的就更没有必要了，大家都累。 无视两人的震惊，江染慢条斯理地说道，「只要你们不给我添麻烦，我想，司叙会一直宠着我，所以呢，麻烦你们以后离我远一点就好，谢谢。」 女生说完要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司叙正慢悠悠地走上台阶，看到她，他露出一个小小的困惑的表情:「顾云清说你有事找我？」 江染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用够在场所有人听到的声音回道:「已经解决了，麻烦你专门过来一趟。」 「不麻烦。」司叙看了眼呆若木鸡的两人，反手握住江染的手，「车队准备出发了，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江染跟他出门，毫不吝啬地赞美他，「司叙，你对我真好！」 司叙:「……」果然不能让她和那两个脑子不正常的傢伙接触，这孩子忽然变得好奇怪。 …… 车队驶出村落，江染回头看了眼视野里越来越小的村子，疑惑:「司叙，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他们离开，雷堂没有出来送行，更没有要走任何物资……哦，今天早上起来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过雷堂的身影，连带着跟在他身边的小喽喽们也没见到。 「雷堂昨天晚上安排人来偷袭，没成功。」没有隐瞒，司叙把昨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问顾云清，「你把那些人怎么了？」 顾云清收起地图，回头看着两人:「除了你弄死的那个，其他的，我全部关到地窖去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有没有人能发现他们咯。」 司叙，昨天晚上杀人了？江染小心翼翼地看了司叙一眼，垂下眼帘。 一直观察着江染表情的顾云清继续道:「啊，死掉的那个我让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 「哦。」没明白顾云清为什么会特意强调这个，司叙没放在心上，「你处理就好。」 对于这样的回答见怪不怪，顾云清的重点也不在他身上。他回身坐正，从后视镜里看着江染，笑:「染染妹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啊？」突然被点名，江染摇了摇头，「没什么——哦，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为你解惑。」 「听你们这么说，雷堂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嗯。」 「那，你们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们都杀掉，这样，他们不就没有机会继续害别人了吗？」 顾云清:「……哎，你这小姑娘看不出来啊，挺狠得下心。」 江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真的就是随口一说。 只不过因为司叙杀了其中一人，她忽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反正留下那些人会继续害别人，为什么不干脆……当然，这种念头只是想想，真要她动手，她也不敢。 「倒也不是不可以。」顾云清道，「不过嘛，杀了他们以后的善后工作不好做啊。」 「善后？」你们都把那个基地最厉害的异能者解决了，难道还会有其他的威胁吗？ 「那个村落防线不强，普通人不少，靠着雷堂他们那批异能者镇守，才能维持村落的安全。」顾云清道，「杀了雷堂，剩下那些普通人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不能带上他们一起……」还没问完，看到司叙的表情，江染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百来号普通人，老弱病残都有，不是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听到女生戛然而止的问题，司叙勾唇无声笑了笑:「可以带走。」 「哎？」 「不过，我不想带。」青年嘴角依然挂着笑，笑意未达眼底，眸里是一片森然的冷意，「那些人，我不喜欢，所以，不带。」 江染呆了呆。 这么简单的回答——只是不喜欢，所以不给与援手，不管他们的生死。 就像高高在上的神，冷眼俯视着这个即将走向末路的人间地狱，俯视着挣扎在这个可怕地狱里的卑微生命。 没有任何同情心的男人。江染想，司叙这个人，或许真的不能用常人的三观来约束他——他的所作所为，他的言行举止，从来都是遵从他个人的喜好。 旁人的痛苦悲伤，旁人的喜怒哀乐，对于他来说全都无关紧要——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完全我行我素肆意妄为的男人。 难怪哦，能成为反派大boss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有司叙代为回答了江染的问题，顾云清便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看着后座忽然安静下来的两人，他忍不住嘆了口气:哎，司叙那傢伙果然不懂得怎么和小女生聊天啊，看，又把天聊死了吧。 第二十章，双系异能者 车队一路往北，因为下了雪，所以速度比昨天要慢了一些，不过好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武中市市郊。 越野车停在一栋两层小别墅门口，顾云清开门下车，和后面的队伍比了个手势，从改装好的大卡车上下来两个队员，跟着他一起进了别墅。 别墅的主人显然离开得很匆忙，江染还可以看见挂在二楼玻璃房里未收取的的衣服，在风里飘飘荡荡。 「嗯？」江染眨了眨眼睛，疑惑:有点奇怪…… 三人进去后，差不多一分钟过去，没有人出来。 原本闭目养神的司叙慢慢睁开眼睛，推门下车。 听到动静，正盯着二楼衣服看的江染连忙跟在他身后一起下了车。 衣袖被人拉住，司叙回头看了眼黏着他的小尾巴，「回去车里。」 「司叙，我觉得……」江染指着二楼的阳光房，「那里很奇怪。」 「奇怪？」司叙眯眼看向二楼阳光房，停顿两秒，抬手挥出。 空气出现了诡异的扭曲，好似被看不见的刃噼开，肉眼可见的，二楼玻璃哗啦碎裂，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过大的动静惊动了后面的人，有异能者下车准备迎接未知的敌人。 玻璃散开，一同飘散开的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啊。」看清二楼的情况，江染发出一丝低低的惊呼。 同一时间，劲风呼啸，扑面而来。 「找死！」一把将成为目标的女生扯到怀里，司叙看着空中虚无的一点，挥手压下。 锋利的唐刀直直噼落，空气里蹦出一串血痕。 被司叙一刀砍中，那个无形的影子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江染看着在雪地里暴躁的爬来爬去的巨大生物，脱口道:「是变色龙？」 这么大的变色龙？这差不多有两米长了吧？而且一口尖牙……看起来凶残得很。 「是变异后的变色龙。」甩落唐刀上的血，司叙交代围上来的队员，「解决前记得採集血液样本，回去交给沈窈。」 「是。」 「我进去看看，你们小心，不可大意。」 「明白。」 「江染，我们进去。」一手握着唐刀，司叙看了脸色微白的女生一眼，「别离开我身边。」 「嗯。」没有要求留下来等候，江染乖乖跟在他边上，走进别墅。 顾云清他们这么久没出来，是不是意味着里面还有别的厉害东西？ 别墅占地面积很大，一楼除去宽敞的大厅外，还设有厨房、吧檯、书房、娱乐室、观影厅和好几间客房。 将所有的房间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顾云清的身影，司叙带着江染往二楼上去。 「咦？」在楼梯拐角处，江染回头看了眼一楼，不觉瞪大眼睛，「那个，司叙……」 没有得到回应。 「司叙，一楼那个……」话到一半，男人陡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没等她回神，她被他强行扯到拐角的屏风后。 「不要出声。」在她耳边极低地说了一句，等她点头，司叙松开她，「是丧尸。」 为了避免自己叫出声，江染自己抬手捂住嘴巴。 和之前见到的那只丧尸不一样，眼前这只看起来更像一个人——四肢健全，行动灵活，衣着工整，除了没有瞳孔的两只大白眼和暴起的青筋外，几乎看不出和普通人类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丧尸，应该就是和人类异能者一样，也觉醒了异能的变异体吧？ 如果这只是变异体，就算他们躲在这里不发出声音，也没什么用啊——它可以闻到他们的味道——新鲜的血肉味。 江染回头看向司叙，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怎么做。 司叙也正在看她，一向不露声色的眸子里居然流露出几分诧异。 嗯？他怎么用这种眼神盯着她？江染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想把她丢出去餵丧尸了。 两人都没出声，那只丧尸转动着身体，四下里嗅着，一双大白眼直直钉在两人藏身的方向。 它发现他们了。 有了这个认知，江染眸子里恐惧更甚，下意识贴紧司叙的身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寻得一丝安全感。 小姑娘主动贴上来，司叙挑了挑眉，本来准备抬起的右手重新回到原位。 看来，顾云清他们没传出消息，和这只东西脱不开干系。 这种觉醒了异能的丧尸，按理说应该不会单独行动。它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 门外，进去的人一直没有动静，洛蕊拉着谢承之找到宋榕，看了眼已经断气的变异变色龙，低声问道:「顾队他们进去那么久，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要不要我们进去看看？」 「不用。」宋榕想也没想直接拒绝，「如果顾队和司教授都处理不了，我们进去了也是送死。」 「啊？」宋榕一个三阶异能者，怎么感觉连普通人的胆识都没有？「他们真要出了意外……」 「我们立刻撤退。」宋榕道，「这是司教授的命令。」 如果他战败，说明遇到的敌人实力在他之上，那么，以现在他们这一队的异能者，就算全部冲上去也不会是敌人的对手。 「司教授？」又是司教授？「难道你们要抛下同伴逃走？」 被女生嚷嚷的心烦，宋榕第一次说话时带了几分怒火:「不然呢？进去送死？」 「你……」 「再说，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有司教授在，不会有事的。」 「司教授只是空间系，你们……」这些人，比起顾云清，似乎更依赖司叙？「你们让一个空间系异能者去战斗？」 「哈？」看向洛蕊，宋榕眼神有些奇怪，「谁跟你说空间系异能者没有战斗力？而且，司教授他不只是空间系。」 「什……」不只是空间系？洛蕊脱口道，「你是说司叙是个双系异能者？」 双系异能者，就是同时觉醒了两种异能。 在他们逃亡的路上，也碰到过一个双系异能者，但那人的精力完全没办法支撑他的双系异能，最后也只能放弃战力较弱的异能，专修一个。 即便如此，双系异能者也是百里挑一的珍贵战力和研究对象。 「对啊，相处这么久，你们没看出来？」宋榕随口回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队伍的人都那么尊敬他——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是因为他的空间系比较稀少吧？」 「……」 「还有啊，可不要小看空间系哦。」想起那人的战斗力，宋榕抖了抖身体，「你们队伍里那个……那个调戏染染妹子被教训了的，伤口挺恐怖的吧？——司教授最热衷把惹他不开心的人拧麻花了……」 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对司叙的误解，洛蕊小脸微白:那个司叙，居然这么厉害的吗？ 第二十一章，给你奖励 「空间系的战力……他是怎么做到的？」不像洛蕊那么惊慌，谢承之疑惑地问道，「我们之前遇到的空间系，都是作为后勤人员培养。」 「我不是空间系，我也不清楚哦。」宋榕含糊道，「顾队说，好像是什么空间摺叠……不清楚。」 「……」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谢承之再次提议。 宋榕摇头:「等等。」 「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洛蕊握紧男友的手，对宋榕道，「我和承之进去看看——我们也是三阶异能者，遇到麻烦自保还是可以做到的。」 女生说完，不等宋榕回答，直接和男友往大门口走去。 宋榕:「……」这俩人咋不听劝呢？ …… 视线里，丧尸一步一步往楼梯口走来，江染紧紧抓着司叙的手，有冷汗濡湿了掌心。 它发现他们了。 就像发现落进陷阱的猎物一样，那只丧尸正在享受逮捕猎物的乐趣。 司叙……她偷偷瞄一眼青年，就看到司叙正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唐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 他在走神！ 江染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想提醒他丧尸过来了。 大门再次被人推开，洛蕊和谢承之走进客厅。 被门口的声响惊动，丧尸猛的转身，往进来的两人扑过去。 剧烈的动作下，洛蕊和谢承之却完全没有察觉危险逼近，仍然保持着警惕往客厅里走。 他们……看不到这只丧尸吗？ 江染呆了呆，下意识想出声提醒，她身边仿佛掉线一样的司叙忽然动了。 男人闪身走出，随着丧尸移动的痕迹追去，在它触碰到洛蕊的瞬间，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切掉了丧尸的脑袋。 有血喷开。 洛蕊回头，正好看到一具没头的身体朝她扑过来。 女生吓得惊叫一声，还好被谢承之扯着退开，才没被丧尸扑倒，但也被腥臭的鲜血溅了一身。 司叙甩落刀上的血迹，收进空间。 江染快步从楼梯上下来，避开血迹，跑到他身边。 「你没事吧？」 小姑娘声音微颤，毫不掩饰眼里的关心，司叙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笑:「没事。」 江染松了一口气。 楼上，听到动静，顾云清从二楼走廊探头:「哟，你们怎么都进来了？」看到地上身首分离的丧尸，他咋舌，「居然有丧尸？」 「是只觉醒了精神力异能的丧尸。」司叙说道，「楼上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顾云清下楼，碎碎念，「我就说我怎么没发现有丧尸，原来是精神力方面的……哎，真是麻烦。」 没有理会他的碎碎念，司叙道:「既然没什么问题，那就收拾一下，把这里作为临时基地。」 「ok～」 宋榕安排人收拾，司叙先挑了房间，让江染回房后，自己带着顾云清到了走廊一侧。 「那只丧尸，你一点也没察觉到？」 面对这个问题，顾云清表情很是无奈:「你知道的，对精神力方面的异能，除非异能等级全方面碾压，不然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机会。」 还好，精神力的异能非常稀少，而且，不易修炼。 他和司叙说话一向直白:「要是我察觉到了那只丧尸，我也不用等你们进来收拾它了。」 「嗯，那只丧尸的精神力影响了你的视觉感官。」司叙道，「想来，就是藉助这个异能，才能一路通过防守线出现在这里。」 「防守线？那不是……」顾云清脱口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你确定是突破防守线出来的？」 「我在它身上，闻到了那个人的味道。」 「那就不会错了。」顾云清倒抽一口冷气，「我没办法发现这只丧尸，说明它的异能等级和我相当或者在我之上——能够控制精神力等级这么高的丧尸，那个人的异能进化到了什么地步？这才短短半年而已。」 「所以，必须尽快找到他。」司叙冷冷一笑，「我可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只野兽在一旁虎视眈眈。」 顾云清默然。 那个人的确是个潜在的隐患，可真要把人找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你把那只丧尸砍死了？」 「嗯，用刀。」 「……变态。」如果说那只丧尸的异能发生突变，进化迅速，那直接用白刃把丧尸砍死的司叙岂不是更变态？ 被好友吐槽，司叙挑了挑眉，懒得和他计较。 「你叫我来，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 青年说完，直接扔下顾云清回房间去了。 顾云清盯着他的背影，直觉这傢伙今天有事瞒着他——司叙为人虽然自我，但向来直白，今天欲言又止，难道是因为江染？ …… 回到房间，江染正在仔细地把床铺整理好，看到他，她继续套枕头，随口问道:「别墅没什么其它问题了吧？」 「……」盯着女孩纤细的身影看了片刻，司叙坐到沙发上，喊她，「江染，过来。」 「嗯？」江染停下手里的活，走到他面前，「司叙，怎么了？」 男人抬手，扣住她的腕子直接把人拉到腿上坐下。 「司、司叙？」江染吓得结巴了一下，「怎么……」突然间的亲密，让她十分不适——她要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条件反射给他一巴掌。 「江染，告诉我。」 「什么？」 「你是怎么发现阳光房有问题的？」那只变色龙连他都没有注意到，她是怎么察觉到的？ 「啊，你说那个……」说起正事，江染暂时忘记了尴尬处境，「我本来是在看阳光房里没有收拾的衣服，结果看到那些衣服在晃悠……」 晃悠？恍然明白女生的意思，司叙没有接话，听她继续说。 「我又看了一下四周，好像没发现有打开的窗户，就，就觉得很奇怪。」说起这个，江染微微低下头，耳朵尖尖有些热，「本来只是觉得奇怪，也没发现那里有什么东西……」 「嗯，能注意到这种细微的小事，你很聪明。」手指缠着女孩子柔软的黑发，司叙另一只手搂在她腰上，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还有一件事。」 「哎？」还有事？被迫靠在男人怀里，江染全身僵硬，「什，什么事？」 「今天看到那只丧尸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丧尸？江染皱眉回忆:有奇怪的地方吗？说起来，丧尸没什么奇怪的，倒是司叙那个时候用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那只丧尸……看起来很干净，不像之前见到的丧尸，它看起来更像人。」 这是那只丧尸唯一让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司叙低声笑了，悠悠地问道:「哦？没有了？」 江染抿唇继续想，摇头。 「江染，你今天做的很好。」没有继续追问，司叙换了个话题，「你救了我们很多人的性命。」 这是在江染染的记忆里，逃亡以来，她第一次被人夸赞——在之前的队伍里，她也为队员豁出过性命，但从来没有人感谢她，更别说夸奖。 江染耳朵尖尖更红:「只是碰巧……其实，还是因为你很厉害……」 不然就算她发现了变异变色龙，他们也不能那么顺利地解决它。 更何况，如果她的感觉没错，那只变色龙最初的攻击目标是她——司叙保护了她。 因了女孩的碎碎念，司叙心情不错，问她:「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她的一句不经意间的提醒，也可以拿到奖励吗？不知道他所谓的奖励是指什么，江染反问:「什么都可以要吗？」 被她的「贪心」逗笑，司叙一本正经地回道:「如果我的空间里有的话。」 江染眼睛一亮。 「那……」她抿唇，红了脸，「你的空间里，有奶糖吗？」 「奶糖？」空间里收藏的东西太多，司叙闭眼感受了一会儿，摸出一包大白兔，「这个？」 看着突然出现在男人手里的熟悉的包装袋，江染惊呼一声:「真的有呀！」 女孩的开心不加掩饰，司叙眼里的笑意更浓，把大白兔塞给她:「奖励就要这个？」 「嗯！」接过奶糖，江染一双大眼弯成了月牙儿状，「我以前最喜欢这个……」准确地说是江染染非常喜欢，这个身体便记住了奶糖的味道。 「谢谢你，司叙。」 女孩明艷的笑落进眸子里，司叙心情大好，把人放开:「你喜欢就好。」 青年起身:「我要出去四周转转，你在房间里呆着，别到处乱跑。」 「嗯。」江染头也不抬地应了，迫不及待撕开包装袋，从里面拿出一颗糖。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啊，有了糖果，直接「目中无人」了。 摇头笑了笑，司叙转身往外走。 「司叙！」 刚到门口，听到女生叫他，青年下意识回身:「怎……」 单薄的身影扑上来，柔软的手指触碰到嘴唇，有甜甜的奶香味在唇齿间散开。 司叙下意识咬住她餵给他的奶糖，疑惑地眨眨眼。 「这是我拿到的第一份奖励。」江染捧着奶糖，软软地笑，「第一颗要给最重要的人哦。」 说完，自己拆开一颗咬住，含糊道:「我去分给其他人了。」 然后哼着歌蹦蹦跳跳出门去了。 司叙:「……」啊啊，看来真的很开心，根本没把他刚才的话听进去啊。 不过，唇齿间奶香味愈发浓郁，男人勾唇一笑。 这么开心的话，就随她好了。 第二十二章，如胶似漆 江染出门后最先遇到的是正在走廊谈话的顾云清和宋榕。 「顾队，宋副队。」走到两人身边，江染从袋子里摸出两颗糖，「请你们吃糖。」 「哇哦。」顾云清没有推辞，拿了一颗，「司叙给你的？」 「嗯。」担心他们误会司叙私自「挪用公款」，江染连忙解释，「是发现变异体的奖励。」 「哈哈，是该好好奖励一下。」从宋榕那里听说了整件事的经过，顾云清笑，「司叙从来不奖励人的，你是第一个从他手里拿到奖励的人，开心吧？」 第一个吗？江染微红了脸，面对顾云清的调侃，直爽地点头:「开心。」 毫不扭捏地爽快承认了呢，看着女生笑意盈盈的眼睛，顾云清忽然有些明白司叙一眼看中她的原因。 「宋副队，你不要吗？」宋榕一直没动，江染把糖递到他面前，「你不喜欢吃奶糖？」 倒不是不喜欢，只不过，他现在拿了奶糖，会不会被司教授打断手？毕竟是他的女人递过来的糖果啊。 很想义正言辞地拒绝，可……唔，隔着包装纸似乎都能闻到奶香味——现在这个世道，也就司教授那种变态的空间系异能者才能随身带着这种小零食。 好久没有尝过大白兔的味道了。 「拿着吧。」看出下属的迟疑，顾云清失笑，锤了下他的肩膀，「你这胆子，比姑娘还小。」 被队长嘲笑，还是当着漂亮妹妹的面被嘲笑，宋榕苦着脸，「队长，我……」 「给你，不用跟我客气。」态度强硬地把奶糖塞到宋榕手里，江染和他们挥挥手，「我去分给其他人。」 一袋糖估计不够分给所有人，先给顾队这边的队员，再看看有没有多余的——毕竟，之后这段路程，她是要和顾云清的队伍长久相处的。 打好人际关系总没错。 一袋糖分下来，只剩下最后三颗。江染找到路边的垃圾桶扔了包装袋，捏着三颗糖往回走。 远远看到几个女生从别墅里出来，似乎准备去周围巡查。 江染犹豫一瞬，出声叫住其中一人:「易熙。」 女生们同时停下脚步，看向她。 「哟，这不是染染么。」周笺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语气，「你现在可是舒服了啊，找到了司教授那么好的靠山。」 显然，这群人已经清楚了司叙的实力和在队伍里的地位。 懒得理会周笺的冷嘲热讽，江染瞥她一眼:「我又没叫你，你这么积极的停下来做什么？」 「你！」 「周周，别说了。」拉住好友的手，洛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继续巡查，让她们两个说话。」 洛蕊拉着周笺离开。 直到两人离开，易熙才冷声问道:「你喊我做什么？」 「给你东西。」江染也没有拐弯抹角，「喏，给你。」 裹着熟悉包装纸的奶糖递到她面前，易熙眼里流露出几分惊讶:「你这是……哪来的？」 「司叙给我的。」见女生眼里惊讶更甚，江染慢腾腾补充，「奖励。」 「奖励？」 「对啊，我发现了那只变色龙，他就给了我奖励。」见她没动，江染拉过她的手，把糖果塞到她手里，「给你。」 捏紧奶糖，易熙涩声道:「为什么给我？」 「那天你不是替我说话了吗？」江染道，「这是回礼。」 易熙愣了愣，冷笑:「那天我可不是替你说话，我只是看不惯洛蕊的两面三刀。」 「那也是替我说话了啊。」江染笑眯眯地说道，「反正这奶糖也是多出来的，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女生说完，绕过她走进别墅。 易熙低头盯着手里的奶糖看了片刻，讥诮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就是因为你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还喜欢用十分去回报别人一分的好，才会败给洛蕊啊，蠢货。 …… 追上还没走远的洛蕊和周笺，易熙拆了包装纸咬住奶糖，和两人一起开始巡查。 「易熙！」闻到香味，周笺瞪大眼睛，「你哪来的大白兔？」 易熙面无表情地回道:「江染染给的。」 「江染染？」周笺脱口道，「她怎么会有……哦。」女生嫌弃地撇撇嘴，「想必是把那位司教授伺候高兴了，赏给她的咯，呵呵，居然还拿着到处炫耀，真是不害臊。」 「有什么可害臊的？」易熙冷笑着反问，「就算真的是司叙给她的奖励，那也要人家愿意给——换了有些人，只怕倒贴上去人家都不会要。」 「易熙，你这话什么意思？」周笺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听到这话，当场冷下脸，「你这是在说我吗？」 「我没有点名道姓，有些人也别对号入座。」 「对号入座？呵呵，易熙，没想到啊，江染染一颗糖就把你收买了？」 「收买？」 「不然，你干嘛处处为她说话？」 「我不是为她说话，我就是……」瞥了眼沉默的洛蕊，易熙讥诮道，「比起江染染那种傻白甜，更讨厌绿茶婊罢了。」 「你骂谁呢你，你……」 「别吵了！」被指着鼻子骂了，洛蕊也只是淡淡一笑，「易熙，我想你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易熙摇摇头，「那天，我亲耳听到你和江染染说话，让她去引开丧尸群，为什么后来在大家面前，你却要说是江染染自己迷路才掉进湖里的？」 听到这样的质问，洛蕊依然很淡定:「你听错了。」 不等易熙再开口，洛蕊道:「现在是巡查时间，我不想和你争吵——今天晚上吃过晚饭，你来我房间找我，我会给你解释。」 洛蕊说完，不再搭理易熙，扯着周笺继续巡查工作。 易熙没有拒绝她的话，她也很想看看，洛蕊会给出什么样的解释。 …… 分完糖，江染回到房间，把最后两颗奶糖塞进羽绒服口袋。 司叙选了走廊最里面的房间，从阳台刚好可以看到周围的情况。 趴在阳台上看异能队的队员在房子周围设置防控装置，江染猜测这次在这里应该会呆上一段时间。 武中市是省会城市，要把整个城市的物资收集完，不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工作。 江染正在无所事事，就看到司叙从远处走向这边，应该是巡查完了。 江染抬手挥了挥，想和他打招呼。话未出口，被冲到司叙面前的人影堵住。 周笺？她找司叙有什么事？ 这种时候，江染无比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顺风耳，不过……没等她犹豫要不要下楼，就看到司叙面无表情地绕过还在说话的周笺，走到防控网外。 他抬头看向阳台上的女孩，扬声:「我和顾云清要去一趟市区，你要一起吗？」 「嗯？」现在这个点去市区？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周笺说了什么，江染忙回道，「去！」 没有哪里比跟在司叙身边更安全。 江染回答完，直接转身跑下楼，生怕司叙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还好，等她下楼，司叙依然等在原地。 「司叙。」她停在他面前，喘着气，断断续续问道，「天已经黑了，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进城？」 「查看情况。」司叙道，「如果没有发现变异体，明天队伍可以分开行动。」 哦。江染懂了。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发现市区有厉害的变异体，他和顾云清可以先一步解决。 想到这一点，江染顿时迟疑起来:「那带着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司叙瞥了眼慢腾腾往这边走的周笺，淡淡道，「把你放在这里，才是添麻烦。」 「……」 所以，周笺跟司叙说了什么？江染凶狠地瞪了周笺一眼，扯着司叙站到一边。 顾云清开车出来，看到江染，忍不住调侃:「不是吧司叙，这都要带着染染妹子？你还真是如胶似漆难捨难分啊！」 司叙面无表情:「嗯。」 如此坦然不做作的回答成功噎住顾云清。 男人嘴角抽搐两下，趴在方向盘上不吱声了。 没理会深受打击的好友，司叙拉开车门让江染先上车，交代她:「安全带系好。」 「哦哦。」江染连忙扯过安全带繫上。 司叙关上车门，绕到副驾驶座旁，开门上车。 「走了走了。」顾云清发动车子，顺着公路往市区驶去。 没了队伍的牵制，两人进城的方式极其粗暴——碰到拦在路上的丧尸直接碾过去，碾不动的也一刀断头。 越往市区，路上的障碍物越多，最后直接被废弃的车子堵死，再难以前进一步。 「到这里了。」顾云清起身看了眼前路的状况，嘆息，「我讨厌干体力活儿。」 「不用。」司叙开门下车，「这条路我明天会清理出来。」 这是通往临时基地最快的一条路，还是清理一下比较方便。 顾云清双手合十拜了拜:「大佬，明天就靠你了。」 司叙没再搭理他，他抬手在后门玻璃上敲了敲:「江染，下车。」 正在紧张地四周打量的江染麻熘地解开安全带跳下车。 司叙把人拉到身边，看了眼腕錶:「现在是六点一十八，我们分开搜查，七点半在这里汇合。」 「ok。」对这种模式早就习惯，顾云清把车停到路边，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道，「我往北城区去？」 「嗯。」司叙道，「遇到麻烦东西不要逞强。」 「我知道。」顾云清比了个ok的手势，「你们也要要注意安全。」 他们把车停在这里，是准备怎么搜查？两个人搜查整个城市？ 江染还在疑惑，就看到顾云清脚下似有气流流转，只是眨眼的瞬间，青年的身影已经腾空而起，越过眼前的高楼，消失在夜色里。 这是武侠里才有的那种轻功？ 听到女生发出的惊讶的单音，司叙牵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 「顾云清是风系异能者，刚才那种情况，是利用气流推动身体产生的位移。」 江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得羡慕。 要是她也能觉醒异能就好了，不用看人脸色，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强者，才有说话的权力。 第二十三章，别把我丢下去 看她神色郁闷，以为她还在羡慕顾云清，司叙停下脚步。 「司叙？」 「想飞么？」青年摸摸她的发顶，在女生疑惑的目光中俯身把人打横抱起，「我带你去楼顶看看这个城市。」 江染:「哎？什……什么？等……」 还没明白司叙的意思，身体陡然的失重感让女生脱口尖叫一声，紧紧抱住了青年的脖子。 「哇啊！司叙！」视线里，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江染吓得闭上眼睛，才能避免自己惨叫连连。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头晕目眩中，她听到司叙带笑的声音:「江染，睁开眼睛。」 「不要！」第一次忤逆了男人的话，江染嚷嚷，「我恐高！」 「江染。」司叙没有生气，跃过几座大厦楼顶后，停在最高的一处天台，「要是因为自身的怯弱错过沿途的风景，以后回忆起来，你一定会后悔。」 感觉青年停了下来，江染慢慢睁开眼睛，往下看了一眼，再次惊呼一声抱紧司叙:「司司司叙，我会听你的话，别把我丢下去！」 他把她挂在天台边，要是一松手，她不就迎风飞扬，然后摔成肉泥了吗？！ 小女生用力往他怀里蜷缩，恨不得双手双脚缠在他身上。司叙觉得好笑，作势要松手:「江染，再不睁眼，就要掉下去了。」 「唔哇哇！不要！」江染箍紧他的脖子，颤声，「我，我缓缓，缓缓就好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雪已经停了，在地面和建筑顶上积了厚厚一层，皓月当空，银色的光落在雪上，有些刺眼。 灾难后的第一个冬天，初雪的夜晚，连天与地的界线都在雪月里模糊不清。 风里传来变异兽凄凉的嚎叫，吹在脸上的风是刺骨的冰冷，她看不清接道上的景，但她没有移开视线。 「这座人类的城市，如今已经彻底走向衰亡。」司叙好似在嘆息，「在这场灾难发生以前，人类或许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被自己的愚蠢行为和贪婪欲望给逼上绝路。」 他的语气很讽刺，听不出一丝的惋惜和悲哀。江染舔了舔嘴唇，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题。 「最后看看这座城市，记住它的模样，以后，我们应该都不会回到这里。」 「……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现在的西岭基地虽然表面上还能维持基本的生活，可如果无法研制出病毒的解药，丧尸，变异植物，变异动物——基地能够在这些威胁里撑多久？」说起基地的末路，司叙语气平静，「说不定末路就在明天——人都死了，哪还有机会回来，你说是不是？」 江染安静地看着他。 不只是别人，这傢伙，把自己的生命也看得如此之轻，说起自己的末路，也是毫不在意的口吻。 有差点冲口而出的话，犹豫再三，还是咽了回去。 他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的感嘆，要是自己自作多情说得多了……会被笑话的吧。 她在他怀里，抬头正好可以看见清冷的月光，和青年隐在阴影下的脸——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因了光线明暗的切割，比平日里更加的凌厉，唯有那双眼睛，是温柔的浅褐色。 「司叙……」她想回应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谁知刚开口，脚下的街道上响起一声惊恐的惨叫。 江染:「！！！」 女人的惨叫就像按下了一个开关，安静的街道瞬间热闹起来。 「下面有人？」江染惊愕道，「不是说这个城市……」不可能还有倖存者？ 「下去看看。」司叙重新搂紧她，「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身边。」 「嗯，我知道。」 …… 贺茹觉得自从灾难发生以后，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看着眼前的队友一个一个倒下，看着游荡的丧尸越来越近，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她本来有着幸福的家庭，有着疼爱她的父母亲人，但因为灾难的突然降临，她通往美好未来的路一夜之间拐进了地狱。 失去父母，失去亲人，作为一个普通人，沦落为那些男人的玩物…… 要时时刻刻谨言慎行，要小心翼翼讨他们的欢心，还要全神贯注的防备别的女人…… 够了，真是够了。 就这样，大家都去死吧，一起去死好了。 把这罪恶的一切还有她罪恶的一生，全部结束掉。 可是，看着曾经欺辱她的男人一个一个倒下，心底深处的不甘还是冒出头。 要死在这里了？好不容易可以摆脱那些那傢伙的折磨，她还是要死在这里吗？ 怎么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终于，在最后一个队友倒在丧尸堆里后，她举起手机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与其被丧尸咬死，不如…… 没等她扣下扳机，有凌厉的光拔地而起，在她身周筑成一道墙。 冰冷的白色冰墙反射出刺眼的光，她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 冰墙炸裂，围绕着她的丧尸被飞射的冰刃切成一堆残肢断臂。 她茫然的抬眼看向前方，青年带着女生轻飘飘落在不远处，银光乍现，他挥刀砍落最后一只丧尸的脑袋。 她呆呆看着他。 看他沐浴在月光下的挺拔身姿，看他收刀后对身边的女孩温柔浅笑，看他揽着那个女人的腰朝她走来，踏着月光和雪色，停在她面前几步开外。 「这些人……」她听到他出声，漫不经心的语气，「是你的队友？」 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僵硬地回答:「是。」 「你们从哪里来？」 「我们一直在这个城市里生活。」 「一直？从灾难发生开始？」 「对。」 「……你们有自己的据点？」 「现在没有了。」几个问题后，她回过神，低下头，涩声道，「刚刚被丧尸捣毁了。」 「你们队伍就剩你一个人？」 「……嗯。」他们一队人从基地逃出来，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 「你对这个城市了解吗？」 「还算，比较了解——我在这里长大。」 「好。」青年抬了抬下巴，「跟我走。」 「什……」 「我们队伍明天会进城收集物资，如果你能给出有用的建议，我可以让他们带你一起回西岭基地——这个交易，你觉得如何？」 「你是说，你可以带我去新的基地？」贺茹眼里有热切的光，「真的吗？」 「前提是，你能发挥作用。」 「我可以的！我可以！」生的希望让女孩声音不自主地开始颤抖，「只要你能带我一起……」 「队伍会带着你。」 说到这里，司叙开始不耐烦。搭在江染腰上的手不着痕迹的收紧，他不再看女人满是急切的脸，低声对江染道:「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江染收回打量女人的视线，点点头。 …… 顾队和司教授出去一趟，从城里带回一位倖存者，还是位姿容不错的美人，等在基地的男人们本着绅士原则，对贺茹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看到这么多人，贺茹脸色白了几分，她看看吊儿郎当的顾云清，又看看冷漠疏离的司叙，终于还是选择往司叙身边靠去。 「司，司叙，我……」女生怯怯的开口，「我，这些人……」 「嗯？」对女人不经过允许突然靠近的举动心生反感，司叙拧眉，「不许靠过来。」 被男人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贺茹下意识止住脚步。 没理会女人的为难和尴尬，司叙瞥一眼顾云清，顾云清会意，立刻过来把贺茹拦到一边:「哎哎，妹子，有什么问题你问我就行，我是他们的队长，他们啥事都要听我的。」 贺茹只能跟着顾云清到一边。 ……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贺茹已经从顾云清那里了解了队伍的基本情况，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用像跟着之前的队伍一样，用身体去交换什么。 「当然，你要想谈恋爱也是可以的。」 顾云清在最后补充了这么一句。 晚饭时，贺茹被安排在洛蕊身边坐下，女生很是客气地和她聊着天，十分有效地缓解了她初来乍到的压力。 「你是跟着司教授回来的？」发现女生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司叙，洛蕊意有所指，「救命恩人啊……」 感觉被女生看穿心思，贺茹红着脸应道:「嗯，多亏了司教授，我才能活下来。」 「救命恩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以身相许的哦。」 「蕊蕊，不要瞎说。」女生小脸更红，「司教授有女朋友的。」 「女朋友？」听到两人谈话，周笺冷冷一笑，「什么女朋友，不过是个玩具罢了。」 贺茹心头一跳，故作诧异:「啊？玩具？」 「对啊。」周笺瞥了眼给江染夹菜的司叙，讥诮道，「司教授那种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上江染？不过是看她漂亮，带在身边解解闷。」 贺茹能在一群大男人之间周旋，长宠不衰，此刻自然也能轻易地看穿周笺的想法。 知道周笺和江染不对付，贺茹顺势接话:「我看染染好像也是普通人……」 「对啊，和你一样，没有觉醒异能。」洛蕊道，「染染一开始是我们队伍的成员，后来被司教授看中，要过去的。」 「这样啊。」原来，那个女人和以前的她一样，也是依靠着男人才能生存。贺茹感嘆道，「我看司叙对她挺好的，应该很受宠吧。」 「毕竟长得漂亮嘛。」洛蕊轻笑两声，忽然盯住贺茹，挑眉，「咦，这么一看，贺茹你也很漂亮啊，染染以前是学校的系花，你和她差不多，在学校肯定很受欢迎吧？」 被夸贊了引以为傲的容貌，贺茹很是受用，连忙谦虚:「还好，没有到系花那么夸张啦。」 「唔，司教授有跟你说接下来让你怎么办吗？」 「嗯，他让我明天跟着队伍一起进城收集物资。」 「哇哦。」周笺低声道，「他这么信任你？」 「哪有？我对这里比较熟啦。」看出司叙在队伍里的地位，贺茹很隐晦地没有说出司叙给她的交换条件。 周笺和洛蕊对视一眼，前者微微一笑，嘆道:「果然啊，漂亮的女孩子什么时候都比较有优势——司教授对我们可没有这么信任过哦。」 「哎呀，周周你不要开我玩笑。」 第二十四章，我们不熟 女孩子们小声说悄悄话时，江染正在专心吃菜。 自从有了第一次投餵以后，司叙似乎热衷于给她夹菜。 「司叙，你自己吃吧。」实在吃不下了，江染小声道，「我已经饱了。」 「只吃了这么一点？」司叙停在筷子，「今天的菜不合你胃口？」 「没有啦，我吃得很多啦。」这傢伙是不是对女孩子的饭量有什么误解？ 「可以多吃点，你太瘦了——别人会以为我虐待你。」 江染:「……」 看他还有给她夹菜的意思，江染当机立断，夹了片牛肉送到他嘴边，「啊……」 他们桌上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司叙:「……」很是淡定地张嘴吃了。 哦，一直在给她夹菜，他好像还没怎么吃过东西。江染依着自己的口味，再给他夹了一块软糯的土豆。 司叙继续就着她的手吃了。 桌上其他人:「……」 顾云清啧啧两声:「司叙，江染，我说你们两个，下次回自己房间吃饭可以吗？」 能不能考虑一下大众的心情？这里有他这种被迫和女朋友分隔两地的异地恋呢！还有这么多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狗呢！ 「哦。」司叙微微一笑，「我没什么意见——你下次可以把饭菜送到我房间去。」 卧槽！这傢伙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顾云清龇牙:「你让染染妹子自己去厨房拿！」 「啊。」江染点点头，「可以呀——其实我做饭手艺也挺不错的，明天我可以……」跟着队伍这么些天，她好像还什么都没做过。 「不可以。」司叙冷声打断她的提议，「也不需要。」 江染:「哦。」 她没把司叙冷冰冰的语气放心上，继续给司叙夹菜。 顾云清:「……」怎么不需要了？有个妹子做饭不是挺好的嘛！你看这些糙老爷们做的菜，你不觉得难吃吗？！ 睨了眼挤眉弄眼的顾云清，司叙:「你眼睛不舒服？」 顾云清:「……」 男人唉声嘆气地继续吃饭，贺茹把三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见司叙呵斥了江染，便主动开口:「顾队，司叙，我也会做饭，不如以后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 「真的吗？」顾云清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那可就麻烦你了——我这几天吃小陈做的菜快吃吐了。」 突然被点名的小陈委屈:队长你这就过分了啊，你都要吃吐了也没见你自己动手哇！ 得到了顾云清的同意，贺茹随即看向司叙，想知道他的反应。 「你在看什么？」察觉到江染的心不在焉，司叙握住她的腕子，不满。 把目光从女孩失望的脸上移开，江染轻轻一笑:「没什么。」 这个贺茹挺有趣啊，自从跟着他们回来以后，视线好像从来没有从司叙身上移开过呢。 她不会看上司叙了吧？ 联想到刚才洛蕊和她说悄悄话的情景，江染微微拧眉:洛蕊会跟贺茹说什么？会不会唆使她来勾引司叙？ 没想到这位反派boss这么吃香，江染瞅着司叙:嗯，只看这张脸还是挺赏心悦目的，如果这傢伙再多点人情味，肯定能吸引无数的小姑娘前仆后继。 …… 吃完饭，贺茹很自觉地帮忙收拾餐具，期间洛蕊来找她，告诉她暂时把她和易熙安排在一个房间。 易熙……看向站在洛蕊身边的高挑女生，贺茹友好地伸手:「你好。」 易熙没有握她的手，点点头:「你好。」 知道女生是异能者，哪怕被驳了面子，贺茹也没有大火。 她自然而然地收回手，看了眼未清理的餐具:「我还要收拾这些东西，或者你待会儿来找我，我跟你一起去房间……」 听她这么说，旁边的小陈连忙道:「这里没关系的，你和易熙一起回去吧，顺便还可以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洛蕊接话:「也好。」她看向易熙，「易熙，你把她安排好了，到我房间找我。」 「我知道了。」 …… 因为队伍女生不多，易熙和周笺在一个房间。不过周笺晚上还有一次巡查，暂时没有回来。 简单地给贺茹介绍了一下房间和队伍的情况，易熙出门去找洛蕊。 看着女生出门，贺茹在房间里随意地转了一圈，悄无声息地也熘出了门。 …… 除去守夜和巡查的人，走廊里已经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这里没有供电设施，二楼走廊里是一片漆黑。 易熙出房间没走几步，见到了托着蜡烛从客厅上来的江染。 「易熙？」女孩的身影在烛火微弱的光芒衬托下看起来很单薄，她挂着温和的笑，和她打招呼，「还没休息呢。」 吃了她的奶糖，易熙做不到无视她的存在，便僵着脸点头:「我去找洛蕊。」 「这个点？」江染玩笑似的说道，「人家现在说不定正和男朋友你侬我侬，你现在去，不怕打扰他们好事呀？」 「洛蕊让我去的。」易熙瞅着她，「你也有男人，不也在外面乱跑？看来司教授不是急色的男人哈。」 江染噎住，无言以对——如果告诉她司叙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对她做过，易熙会不会怀疑司叙某方面有问题？ 两人顺路，江染便和易熙一起往洛蕊房间走去。 到了洛蕊房间门口，房门没有完全关上，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不过因为房间里没有点灯，所以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 易熙正想敲门，听到房间里的动静，陡然停下手。 江染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走近两步，就听到从房门缝隙里传出的男欢女爱的暧昧声响。 「不要啦，明天要早起进城呢……」软糯甜蜜的声音属于洛蕊。 谢承之说话微微带喘:「就一次。」 「不要，我今天心情不好……」说着心情不好，听起来更像撒娇。 「嗯？谁惹我家蕊蕊生气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呀！」 谢承之无辜:「我？我做了什么？」 「都是因为你，易熙老是针对我，你看不出来吗？她喜欢你！」 「啊？」屋里的谢承之和走廊里的江染同时发出了疑问。 易熙全身一僵，不敢回头看江染的表情。 「你说易熙喜欢我？」谢承之笑，「蕊蕊，你吓唬我呢！」 「有人喜欢你，怎么就是吓唬你了？」 「可不是吓唬我？易熙那种性格的女人……我可不想被她喜欢啦，简直是灾难好不好？」 「你这话可真过分……」洛蕊轻笑，慢悠悠地说道，「但她喜欢你是事实呀——她喜欢你，所以不喜欢我，处处针对我……」 「嗯……」谢承之沉吟，「如果真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会亲自找她说清楚。」 「说什么？」 「让她死心——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别的女人，我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男生说着动人的情话，「若是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团队和谐，我会要求她离队。」 「你可真是绝情呀……」 洛蕊似乎在嗔怪男友，然而声音里毫无怒意，只有满足的笑音。 很快，说话声被其它暧昧的声响代替。 江染自然知道房间里两个人在做什么，她尴尬地看向易熙，也想明白了洛蕊让她过来的原因。 江染嘆了口气:女主角就是女主角，杀人于无形，厉害厉害，可怕可怕。 没想到，易熙原来喜欢谢承之？那种狗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垂手站了几秒钟，易熙僵硬地转身，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去。 江染连忙追上去:「易熙，现在……」天色已晚，不适合出门啊。 「别管我！」易熙压低声音，冰冷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一丝哽咽，「不要多管闲事！」 江染停下脚步，小声:「蜡烛你要吗？」 「不要！」 「哦。」 目送易熙走出别墅，江染回身往自己房间走，路过洛蕊房门口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抬手在门上敲了敲，换了个粗犷的声线:「不好意思打扰了，谢队，顾队有急事找你！」 说完就往自己房间跑去。 …… 回到房间，江染放下蜡烛，拍着胸口喘气。 「怎么了？」阳台上的司叙碾灭烟，走向她。 「没事。」不想提刚才的尴尬，江染看着走近的男人，皱了皱鼻子，「司叙，你怎么穿这么单薄？」 青年刚洗完澡，只穿了睡袍，连外套都没有披上。 「你穿成这样跑到阳台上去，会感冒的。」她一边碎碎念，一边握住他的手，「你看，手这么凉。」 凉？司叙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还好，我不冷。」 「可是，你身上这么凉，抱着我，我会不舒服。」江染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可能会感冒。」 「啊。」 「所以，以后不许穿这么单薄跑到外面吹冷风。」 司叙乖乖应了:「好。」 江染满意，松开他的手:「我去洗澡。」 「嗯。」 …… 江染刚进浴室没多久，房间门被人敲响。 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抽第二根烟的司叙听到敲门声，打消了抽菸的念头，过去开门。 「司叙。」贺茹站在门口，明亮的眸子望着他，小声道，「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你现在方便吗？」 女孩脸颊微红，笑容羞涩，声音绵软，多有暗示的意味——以前队伍里，只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捨得拒绝她。 一时间没想起这女人是谁的司叙面无表情地回道:「不方便。」 贺茹:「……」 眼看男人回答完就要关门，贺茹连忙敛了笑，摆出认真的神情:「是关于武中市的一些特殊情况，我……」 「哦。」司叙终于想起这个女人是谁了。 以为他答应了，贺茹再次微笑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进房间说，我们……」 她现在要是进了房间，那个女人看到她肯定会心生芥蒂——只要挑起两人之间的矛盾，她便有了更多的机会。 「武中市的情况你去找顾云清，他在你左手边第三个房间。」司叙以为她没弄清楚队伍的配置，简单解释道，「顾云清是队长。」 「可是我和你比较熟，你……」她找顾云清做什么？她又不想要顾云清！ 「我们不熟。」不耐烦的打断女生的话，司叙冷着脸，「而且江染洗完澡，我们就要睡觉了。」 司叙刚说完，浴室传来女生尴尬的声音:「司叙，我的睡衣忘记拿了，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放在门口就行了，谢谢。」 司叙:「哦。」 男人转身进屋替女孩找睡衣，随手关上了房门。 砰一声，厚实的门板险些撞到她鼻尖。 贺茹:「……」 第二十五章，不长记性 隐约听到有人来找司叙，江染本不想打扰他，然而这样裸着蹲在浴室里也不是办法，犹豫片刻，她还是出声叫了他。 等了几秒钟，浴室的门被叩响。 江染正想说话，门直接开了，一阵冷空气卷进来，把她的身体冻僵在原地。 等等，等等！这傢伙！直接进来了！ 女生后知后觉，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司叙展开手里的毯子把她整个儿裹住。 他把她横抱起，走出浴室。 被裹成蝉蛹状的江染尝试着蠕动身体，从毯子下探出头:「司叙，我的睡衣……」 「没找到。」把人塞进被子里，司叙蹭到她边上，如往常一样搂住她，在她颈弯蹭蹭，「这么黑，明天再找。」 「可是……」明天再找，那她不是要这样裹着毯子睡一个晚上？要是半夜一不小心把毯子踢开了……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江染一阵沉默。 没发现女生的苦恼，司叙抱着暖手宝很快睡着。 …… 次日，江染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睁开眼睛正好望进青年浅褐色的眸子里。她打了个哈欠，小声说道:「早安，司叙。」 「嗯……」青年的表情有些怪异，应了一声，没有动。 唔，离得这么近，司叙的皮肤真好，五官也好看……视线往下，唔，脖子线条和锁骨都很性感……嗯？江染呆了呆，尝试着小幅度挪动了一下身体。 「看来完全清醒了呢。」桃花眼里笑意更深，司叙无辜地说道，「因为你抱着我怎么也不肯松手，所以啊，我连採集物资都没有跟着队伍一起去。」 「啊咦？」江染不动神色地松开抱在他腰上的手，小心翼翼往后挪，「抱歉，我，我睡相不好……」 「你的睡衣。」没等她挪开，司叙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一件女士睡衣，「找到了。」 江染:「……」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混蛋！ 被戏弄了的女生红着脸，用力把睡衣砸到青年漂亮的脸上。 司叙嗯了一声，扯下糊在脸上的衣服，余光里瞟见江染裹着毯子往浴室去了。 男人悠闲地爬起身，把她的睡衣叠得整整齐齐后放在枕头边。 他走到浴室外敲了敲门:「江染，睡衣我放枕头边上，你下次别乱扔了。」 脸颊快要烧起来，江染嚷嚷:「知道啦！」 隔着门，她听到司叙轻轻笑了一声，十足的愉悦。 江染:「……」那傢伙绝对是故意的！她怎么会觉得他是傻白甜呢！他可是反派大boss！坏得很！ …… 顾云清带着队伍进城去了，因为司叙在，所以基地除了洛蕊队伍的几个普通人以外，一个异能者都没留下。 厨房里有留下的包子和粥，江染热好以后，端着回房间。 「江染染。」刚上二楼，背后有人叫她，语气幽怨，不掩恨意。 只听声音也知道是谁，江染装作没听到，继续走。 「江染染！」那个人不准备就此放过她，他几步追上楼，挡在她面前，「你要往哪里跑？」 其实，对蒋豫这个人，江染没有太多的感觉——不喜欢，但也谈不上恨，可若是他这样一直纠缠不清，她也觉得厌烦。 想到这里，江染抬眼直视他，冷声道:「看来，断一只胳膊还不足以让你长记性？」 提起自己的断肢，蒋豫拦在江染面前的胳膊微微一颤，下意识收了回去。 「江染染，你现在很得意啊！」对于自己一瞬间表现出的怯懦感到羞耻，蒋豫虚张声势，狠声道，「等那个男人腻了，我看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无关。」江染说完，微微抬起下巴，绕过蒋豫往房间走去。 看着女生纤细的背影，蒋豫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把女生碎尸万段。 他很想这么做，可他也知道，他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就像周笺说的，江染染现在正得那个男人的宠爱，那个双系异能者，要是惹怒了他，他们整只队伍都会跟着遭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可以等，等那个男人彻底腻了，等江染染被抛弃，他定要让她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说实话，对于蒋豫表现出的恨意，江染十分不解。 他会被教训，是因为他先跑来调戏她，而且，拧断他胳膊的是司叙，他却把一腔怨气全部发泄在她一个人身上，真是莫名其妙。 「欺软怕硬的狗东西，哼。」 听到江染的碎碎念，安静喝粥的司叙抬眼看她:「有人欺负你？」 总觉得蒋豫不会善罢甘休，江染实话实说:「我在走廊里遇到了蒋豫——就是被你拧断胳膊的那个傢伙。」 「哦？」第一次遇到被他教训以后还敢继续造次的人，司叙来了兴致，「他的胳膊长好了？」 断了的胳膊怎么会长好？江染无奈道:「没有。」 兴致瞬间消失，司叙道:「他做了什么？」既然胳膊没长好，就把另一只也拧断好了。 「没敢做什么，毕竟我现在有你撑腰呢！」江染无形地拍马屁，「他就对着我汪汪两声，懒得搭理他。」 司叙疑惑:「汪汪？」 被他认真疑问的样子逗笑，江染把最后一个包子夹给他，回道:「你别学，那不是什么好话。」 「这样啊。」 「别管他了，先吃饭。」 已经八成饱的司叙盯着碗里多出来的包子，迟疑一瞬，还是拿起来咬了一口。 …… 知道队伍中午不会回来，江染徵得司叙的同意后，拿着他翻出来的库存准备做几个简单的菜。 想起基地里还有其他人，而且大家以前还是队友，江染敲了其中一个房间门:「我中午要做饭，你们要一起吗？」 「不用了。」女生头也不抬，幽幽地说道，「您伺候好您的主子就行，我们哪敢吃您做的东西，说不定就……」 女生嘲讽的话未说完，一抬头发现房门口空无一人。 走廊里传来江染轻快的声音:「司叙，我刚问了其他人，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吃。」 「嗯。」男人声色温和，「厨房里没有热水，我帮你把菜洗了。」 「我可以烧的。」江染笑，「不用你帮忙啦，你去那边坐着就好——看我给你大展身手！」 「……」 完全不知道江染只听到她的第一句回答的女生分外不解:被她冷嘲热讽，江染染为什么还能没脸没皮地和那个男人说说笑笑？ 女生和室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不过没过多久，她们就没心思疑惑了。 有红烧排骨的香味从楼下飘来，盈满整个房间。 肚子不受控制的发出「咕咕」声。 室友摸出一片面包，啃了一口，含糊道:「早知道就答应江染染……」 「你疯了？」女生也被香味勾得难受，但还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要是被周笺知道我们和江染染一起吃饭，你看她不扒了我们的皮！」 「……」 「再说，江染染对蒋豫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看着她都觉得噁心，才不要和她一起吃饭。」 「……哦，我知道了。」 …… 不知道楼上的两人在讨论她，江染做了一个红烧排骨，炒了一盘土豆丝，信心满满地端出来。 「锵锵！是不是比你们队伍那些男生做的好？」女孩放下菜，邀功似的摇着尾巴等夸奖。 在江染期待的目光中，司叙夹起一块，排骨色泽醇厚，汤汁浓稠，一口下去，汤汁携裹着纯而不腻的香味在唇齿间蔓延开。 慢条斯理地吃下一块，司叙意外地看向江染，给予肯定:「嗯，好吃。」 「嘿～」得到夸奖，特别是司叙的夸奖，江染抑制不住心底的开心，杏眼弯弯，「缺了一些调味品，不然还可以更好吃呢！」 司叙对吃食没有什么要求，对江染的菜唯一的认知也是「味道不错」，不过看女生这么开心，他便顺势多夸了两句。 「啊，对了。」江染想起刚才自己剁排骨时想起的事，好奇地问道，「司叙，你是异能者，为什么还要用刀？」 「刀？」司叙沉吟片刻，道，「大概是因为……更有真实感？」 「啊？」 「比起异能，用刀让我觉得更有真实感。」利刃切入身体的感觉，比使用任何异能的杀戮都更能带给他快意。 没细究他说的真实感，江染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可以学吗？」 「嗯？」司叙难得露出诧异的表情，「学杀人？」 「不是。」江染解释，「我只是觉得，你那么厉害，我不能拖你的后腿，就算只是简单的防身术也可以——至少，希望自己可以自保。」 「……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自保。」 这算是拒绝了？ 第一次被司叙拒绝，江染不敢说第二遍，垂头丧气地闷闷应道:「哦。」 …… 跟着队伍跑了一天，傍晚回到基地时，贺茹觉得自己脚都要磨破了。 女生坐在沙发上，揉着酸胀的脚踝。 不愧是大型基地训练出的异能队，无论是收集物资的速度还是对付丧尸的专业度，都是她以前的队伍完全不能比的。 唯一让她无法适应的只有一点——那些异能者一旦进入工作状态，根本没时间顾及其它——她被动地跟着他们跑了三个商场五家药店，脚后跟全部磨破了，也没有人来关心她一句。 女生心里有了小小的怨气:以前的队伍，虽然那些男人对她为所欲为，可平时只要她哼一声，立马会有人过来关心她的情况。 真是一群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想着，就看到江染从楼上下来。 今天司叙没跟他们一起出去，想必是和江染在房间里厮混了一整天。 第二十六章，出意外 想到这一点，贺茹心里怨气更甚。 她站起身，上楼梯的时候故意重重撞了一下江染。在女孩子挑眉看向她以后，贺茹微微一笑:「抱歉啊，不小心撞了你。」 知道贺茹对她的敌意来自何处，江染勾了勾嘴角，很是大度地说道:「没关系。」 说完，不给她再次说话的机会，江染下了台阶，往门外走去。 队伍回来，司叙在检查新收集的物资。 「能用的都带回来了。」顾云清和他并肩而立，单手撑在卡车的车门上，「我们还有两辆可以用来装运的车辆，恐怕没办法把武中市所有可用的物资带走——今天主要搜查了药房。」 司叙点点头:「先挑基地缺的物资收集。」 「还剩下的两辆车，明天一天就可以装载完。我已经联繫了阿沁，他们队伍这次收穫不行，我让她争取一个星期内赶过来和我们集合。」 「可以。」司叙道，「我记得苏沁的队伍带了七辆车出来？」 「嗯。广灵市已经被其它基地的人搜查过了，剩下的东西不多。」顾云清嘆了口气，「出来一趟，总要有点收穫，才好堵住沈家那些人的嘴。」 这次西岭基地派出了四支异能大队，两支去往离基地较近的城市，两支到了物资比较丰富的南方城市。 这两支队伍里，除去顾云清带领的第三异能队以外，还有一支由木系异能者苏沁带队，去了相邻不远的广灵市。 这四支异能队包括队长都是基地的重要战力，基地同时分派出四支队伍，是应了司叙的要求。 「在基地实验室目前没有任何进展的情况下，基地能赖以生存的物资已经少之又少，如果不尽早安排队伍出去搜寻可用之物，整个基地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当时身为基地负责人的沈朗为了保证基地的安全，不同意同时派出四支队伍。 「你这提议就是本末倒置——基地没了，搜集再多物资，有什么用？」 「楚垣作为第一大队的队长，以他和第一大队异能队成员的实力，保护基地安危绰绰有余。」 「你就这么自信？」 「楚垣是什么出身，你们不是比我更清楚？」 「……」 想到那天的争吵，顾云清讥诮道:「当时，沈朗应该是想把沈扬的第二大队留在基地。」 「呵。」知道那个人的小心思，司叙短促地笑了声，「他以为我是个没脑子的傻子。」 顾云清耸耸肩:「你留下楚垣，把沈扬踢出基地，沈朗肯定背着你偷偷扎小人。」 「随便他。」 「说起来，就该让沈扬跟着你一起到神木市……」 「我会杀了他。」阴沉沉的声音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司叙慢慢道，「打断腿，扔进丧尸群。」 顾云清扯了扯嘴角:「还是这么讨厌他？」 「我不喜欢蠢货。」 顾云清嘆了口气，道:「司叙，婉儿要是还活着，肯定也不希望……」 「她已经死了。」死人不会再有想法，更不会有「希望」。 打断顾云清的话，司叙忽然抬眼看向他身后。 小姑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方向，有些迟疑地没有立刻靠近。 冰冷的气息散去，司叙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对她伸出手:「江染，过来。」 得到允许，江染小跑着到了他身边，先和顾云清打招呼:「顾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对江染印象不错，顾云清笑眯眯地回道，「今天去商场超市看到了好多大白兔，可以都过期了。」 江染遗憾地啊了一声:「太可惜了。」 没有告诉小女孩自己空间里还有一堆大白兔，司叙揉了揉她的头发:「江染，明天想不想进城？」 「我吗？」江染指着自己，「跟着队伍的话，会拖后腿吧？」 她没有异能，遇到丧尸或是变异兽，会成为累赘。 「跟着我一起。」 「你明天要一起去了？」哦，今天也是因为被她缠着脱不开身。想到这里，江染默默红了脸。 「队伍里能装载物资的车辆不多，有用的东西可以先收集在空间。」 「对哦。」江染傻乎乎地回道，「你是空间系的。」 又向顾云清大致了解了一下今天的情况，司叙看向江染，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现在？」好像马上要吃晚饭了。江染迟疑道，「去哪里？」 「周围随便看看，我看你在房间里闷了一整天。」 原来是怕她闷？江染偷笑:「好呀，我们去周围逛逛。」 顾云清面无表情地提醒两人:「马上要吃晚饭了。」 司叙无所谓:「你们吃，不用等我。」 然后，牵着江染出了临时基地。 …… 二楼，看着暮色下携手走出基地的男女，贺茹从鼻子里哼出不屑的一声，嘟囔道:「没看出来，那女人还是挺有本事的。」 装作没听到女生的嘟囔，洛蕊收回视线，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贺茹改口，「我说，司叙挺宠江染的。」 昨天晚上在司叙那里吃了闭门羹，导致女生现在对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也有了些许的怨气。 也不知那女人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自己这样的美女送上门，他竟然不要？ 洛蕊随口回道:「对呀，肯定喜欢，不然也不会专门把染染要过去。」 「你也这么觉得？」贺茹凑近女生，勾唇浅笑，「蕊蕊，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吧——像我和江染染那样的普通人，没有哪个异能者会真的把我们作为爱人或者伴侣看待。」 对女孩的试探视而不见，洛蕊安慰似的回道:「怎么会呢？都是人，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喜欢了还不是喜欢了，难道还能把心挖出来不成？」 「哎。」贺茹嘆了口气，「你是异能者，又有谢承之护着，你不懂——我跟你说，男人都是善变的动物，只要他们有了足够的实力，女人对他们来说就是可替代品，是不重要的玩具……他们根本不会真的把哪一个放在心上。」 「你在说司教授吗？」 「不是，我是说所有的男人都是一个样。」 「承之就不一样。」 听到这话，贺茹没有直接反驳，只是撇了撇嘴表示自己的不屑。 谢承之不一样吗？呵，她可是听说，谢承之一开始是江染染的男朋友，在逃亡的路上始乱终弃，转而牵手洛蕊——哪里不一样了？还不是把江染染玩腻了，才换了目标。 看出女生的不屑，洛蕊认真为自己男友辩驳:「贺茹，承之和染染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之间除了牵手，没有更进一步。」 她本想证明谢承之的清白，贺茹却是一愣，脱口道:「所以说，江染染和司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个雏？」 洛蕊:「……」 不知为何，女生心里腾起一抹奇异的不适，她淡淡道:「不清楚……说不定她和承之之前就谈过别的男朋友，谁知道呢。」 「说的也是。」 再往下看，已经分不清谁是谁，只能看到有人影来来回回收拾东西。 「你明天还要跟着队伍进城吗？」 贺茹嘆了口气，揉着自己酸痛的脚踝:「对啊，要是一点用都没有，队伍肯定不愿意带着我这个累赘。」 「你不要想太多啦。」洛蕊笑，「你看染染……」 「那是因为有司叙。」贺茹哼了一声，冷冷道，「等司叙腻了，她还不是跟我一样。」 「所以说咯，有司教授那样的男人宠着就是好呀。」洛蕊嘆道，「有队伍好吃好喝的供着，还不用和我们一样出去拼死拼活，哎。」 一句话略带羡慕的感慨再次激起贺茹内心的火，女生紧抿嘴唇，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起来。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一定，一定要得到那傢伙的青睐，只有他，是能够绝对保障她的安全的、可以依靠的存在。 …… 回到房间，周笺正趴在床上就着微弱的烛光看书，看到她，她坐起身，招呼她:「跑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下。」 「嗯。」周笺是个把所有心思都摆在脸上的傻子，贺茹敷衍的回应她，「快吃晚饭了。」 「我知道。」周笺盘腿坐着，问贺茹，「你好像没什么精神，怎么了？」 易熙在楼下，贺茹想着说不定可以从这人嘴里套出什么话，便坐到她对面，道:「江染染是怎么和司叙在一起的？」 「江染染？」听到这个名字，周笺冷下脸，冷笑，「鬼知道——反正顾云清忽然找蕊蕊要她，说是司教授中意她，之后她就跟着司教授了。」 「中意她？中意她什么？那种女人……」一看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 「长得漂亮呗。」周笺嗤笑，「胸大腰细脸蛋好，男人哪还会去管别的？」 「……」 盯着贺茹看了一会儿，周笺挑眉道:「茹茹，你不会真的喜欢司教授吧？」 贺茹一愣:「怎么会……」 「喜欢就喜欢嘛，有什么好害羞的。」女生欲语还休的表情让周笺肯定了她的猜测，「司教授长得挺不错的，又救过你的命，你喜欢他很正常啊，我不会笑话你的。」 「哎，喜欢有什么用呢。」贺茹重重地嘆气，「他现在有江染染，哪还会看我一眼……」 「别这么想，说不定江染染明天就出意外了呢。」周笺随口道，「又或者司教授明天就腻了呢……」 没听到她后面一句说了什么，贺茹脑子里忽然有个声音不停地开始回响。 说不定，江染染明天就出意外了呢。 对啊，如果江染染残了，毁容了，或者……死了，那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 第二十七章，养不好会死 江染染灾难之前并没有来过武中市，跟着司叙走了片刻，听到他悠闲地说道:「听顾云清说，前面不远处是很有名的景区。」 景区？说起武中市有名的景区，江染脱口道:「是冬临湖？」 「好像是吧。」 穿过接道和公园，再往里，是大片的红枫林，有三三两两的丧尸在其中游荡着，闻到新鲜血肉的味道，晃晃悠悠地往他们这边走来。 江染下意识握住司叙的手，声音有些颤:「它们发现我们了。」 「嗯，我知道。」司叙没把丧尸放在心上，在空间里翻翻找找，「我有东西给你。」 江染紧盯着加快速度靠近的丧尸，吞了口唾沫:「司、司叙，它们过来了……」 「嗯。」司叙依然心不在焉地应了。 下一秒，枪声响彻枫林，惊得树上的飞鸟呼啦啦冲上了上空。 江染:「……」 看着应声倒地的丧尸，以及被枪声惊动后齐刷刷往这边沖的其它丧尸，江染内心在疯狂咆哮: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情况？这傢伙想干嘛！ …… 听到枪声的瞬间，正和队员们商量明天行程的顾云清抬手扶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队长的碎碎念里满是辛酸泪，宋榕对此报以十分的同情:「队长，要安排人去保护染染妹子么？」 司教授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拿丧尸出气——不是用异能，而是用刀或者枪……总之，等他们过去收场的时候，看到的永远都是满地属于丧尸的残肢断臂。 只要一想到江染染那样的软妹子要面对那样的场景，他就从心底里对女生表示同情。 「不用。」顾云清敲了敲桌子，「继续开会。」 司叙特意把江染带过去，肯定有所思量，他可不想过去坏他好事。 …… 枫林里，江染看了眼被司叙塞到手里的小型手枪，又疑惑地看向司叙。 「试试吧。」司叙退到她身后，单手按在她肩膀上，低声道，「以前接触过射击吗？」 回过神的江染想起自己中午跟他说过的话，她微微睁大眼睛，愕然:「司叙，你要教我吗？」 她吃中饭时跟他提过一次提高自己自保能力的话题，他给出的回答让她以为他不愿意教她。 「刀不适合你。」司叙道，「身体素质不够，刀对于你来说就是累赘。」 「可是枪的话……会惊动其它的丧尸。」就像现在这样。 「我故意的。」司叙道，「你要是能适应这个，我这里还有一把改装过的，消音。」 故意的？江染恍然:他故意开枪把丧尸吸引过来给她做活靶子？ 想通这一点，江染道:「我以前在射击训练室玩过几次，算是有一点点经验。」他们辩论队的队长很喜欢射击，混熟以后经常带她去玩。 「这和那种练习室有点区别，不过你这也算是有经验。」司叙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这枪本来是沈白改造以后给他妹妹沈窈防身用的，我觉得不错，让他多改造了两把——沈窈和你一样，没有觉醒异能，也是普通人。」 言下之意，沈窈能用，她也可以。 他握着她的手，低头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会落在她的侧脸……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极淡极淡的菸草味。 江染僵着身体，胡乱的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说明了一遍枪的特点，司叙握着她的手，瞄准即将扑到他们身前的丧尸，开了第一枪。 丧尸脑袋破出一个洞，出于惯性往前沖了两步，摔在地上。 「……就像这样。」司叙松开她的手，「枪里有六颗子弹，用完了找我换。」 江染:「好。」 …… 江染点头以后，司叙便放手让她自己去练习。他守在她身边，替她解决那些她来不及打死或者没打中的漏网之鱼。 因为以前有过练习，江染上手很快。司叙对此并没有表示惊讶，不过依然按照惯例夸奖了女孩两句。 和练习室里完全不一样的体验让她第一次明白了射击的乐趣，当再一次把六发子弹射完后，江染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酸得抬不起来。 女生吸了口气，哭丧着脸:「司叙，我……我手酸了。」 挥刀解决就近的丧尸，司叙看着源源不绝向他们靠近的活死人，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收拾了这些，我们回去。」 江染连忙点头:「嗯嗯。」 …… 枫林里的枪声终于停了，等在门口的顾云清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说道:「看来司叙那傢伙要回来了。」 对于队长的行为，宋榕很是不解:「队长，司教授不是让我们不用等他吗？要不你先去休息，我……」 「我有事跟司叙说。」顾云清再次打了个哈欠，表情有些丧。 「什么事？很重要吗？」 「很重要。」顾云清回头看了眼，客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他小声道，「司叙明天不是也要进城吗，让他带着贺茹。」 「啊？」怎么突然说起贺茹了？ 「那姑娘太娇气了。」顾云清无奈，「司叙的意思是让她给我们搜查提供有效的建议，今天一天跑下来，她的作用和我们的收穫不成正比，划不来啊。」 那姑娘的确对这个城市熟悉，可也仅限于灾难发生前的武中市。 今天带了她一天，她几乎没给任何有用的意见，反而影响了他们搜查的速度……太娇气了，看来之前的队伍应该从来没有让她出门寻找过物资。 「队长，你要是觉得她没用，明天不带着她不就好了？」 「那不行。」顾云清道，「那傢伙是司叙带回来的，我可不能打司叙的脸——再说了，你没看出来，那姑娘对司叙挺有意思的吗？」 宋榕:「……队长，你让司教授带着那妹子，其实只是因为你想看修罗场吧？」 「胡说八道，你队长我是这种人吗？！」顾云清翻白眼，「我是考虑到妹子的心情——不让她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就是对她的否定，知道不？」 宋榕:「……」 视野里，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宋榕道:「队长，司教授回来了，我去值班，你和他聊吧。」 顾云清挥挥手:「去吧，认真工作哈，后半夜我来替你。」 …… 顾云清特意等在门口，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江染识趣地先一步回房间。 准备先洗澡，江染自然而然地看到了被男人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的睡衣，想起早上的事，脸颊的温度再次不受控制地上升。 「那傢伙……」忽然有点看不透他了。 中午听到他的回答后，她对自己的提议已经不抱任何期待，哪知道，他已经为她选好了更加合适的武器。 「干嘛不告诉我嘛，真是的。」江染抱着睡衣往浴室去，碎碎念，「以后听他说话，还是要多留几分心思……」说不定就不小心闹出什么误会。 …… 对于顾云清的提议，司叙无可无不可。 反正，他明天会跟着顾云清的队伍，贺茹跟着他还是跟着队伍，没什么区别。 「哎。」正事说完了，顾云清单手搭拉着司叙的肩膀往楼上走，「练了两个小时，染染妹子有没有天赋？」 知道他问的是射击，司叙点点头:「还行。」算不上有天赋，不过也不笨就是了。 「那你可得好好夸奖夸奖她……」 顾云清话音未落，就见司叙一脸奇怪的表情盯着他，他不禁结巴了一下:「你，你盯着我干嘛？我告诉你啊司叙，我对男人没兴趣的……」 「你对江染有兴趣？」 「啊？」什么什么？他怎么就对江染有兴趣了？ 「你最近经常在我面前提起她。」司叙若有所思，「你以前除了工作以外，提到最多的只有苏沁。」 「哎哎哎！你千万别误会！」生怕这傢伙误会了自己的心意，顾云清举起一只手，「我发誓，我对染染妹子绝对没啥心思！不然让我被丧尸咬死！」 「……」 「哎，我实话跟你说，司叙，我不是关心染染妹子，我是关心你——怎么样？养女朋友挺有意思吧？逗她开心，哄她睡觉，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可以跟她吵吵架……比你实验室的工作有意思多了吧？」 「唔。」是比工作有意思一点点。 「不过嘛，司叙。」顾云清眯眼笑，「我看你好不容易对一个妹子上心，很担心以你的情商搞不定人家啊……」 「你是这么想的？」司叙淡淡道，「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你听你听。」顾云清指着他，「你这语气，这话，要是被染染妹子听到了肯定跟你翻脸！」 「嗯？」只是在说陈述句的司叙有些懵，「我……说错了什么？」不是小女孩，难道是男人不成？ 「……」这傢伙扭曲的思想不是一两天能扭回来的，顾云清扯了扯嘴角，「你没说错，染染妹子的确是个小女孩——不过司叙啊，正是因为她是小女孩，所以啊，你平日里要多问问她的想法，多关心她，知道吗？小女孩很脆弱的，养不好就容易死。」 「嗯？」养不好容易死？司叙拧眉，「江染没有那么脆弱。」 「有！」顾云清正色道，「阿沁是异能者，在我看来也远比男人要脆弱，更别说江染那样的普通人。」 「……这样啊。」养不好容易死——要是江染死了，他在她身上花的那么多心思岂不是都白费了？「我会好好养着她，不会让她轻易死了。」 顾云清:「……」完了，他好像说得太委婉，没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这傢伙误会得更深了。 第二十八章，她掉下去了 夜间，风声呼啸，隐约可以听到换班的队员说笑的声音，司叙睁开眼睛，稍微一动便察觉到怀里的异样。 女孩侧身而卧，微微蜷缩着身体，脑袋枕在他胳膊上，睡的正香。 本来准备起身的司叙迟疑一瞬，放弃了最开始的决定。 他垂眸盯着江染看了片刻，抬起胳膊，女生便无意识滚进他的怀里。 收手把人搂住，青年重新闭上眼睛。 怀里的身体温暖、纤细、柔软……只要他稍微用力，就可以轻易的捏断她的脖颈——无比脆弱的生命。 第一次，隐约体会到了顾云清口中的脆弱是什么意思，司叙回手轻轻摩挲江染的后颈，摸猫一样，透着几分小心。 女孩在梦里嘤了一声，想躲开他手似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司叙：「……」那个叫洛蕊的女人愚蠢又自私，但她说过一句话，他很认同——嗯，江染真的很可爱。 …… 清晨，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江染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和身边熟悉的人问好。 「早上好啊，司叙。」 「……」 也是惯例，没有得到回应。江染没放在心上：「你在等我睡醒吗？不是说今天要一起进城……」 「嗯。」司叙起身换衣服，「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下去吃早饭。」 「好。」 等江染洗漱完毕，司叙喊住她：「江染，这个给你，随身带着。」 江染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枪，注意到上面的花纹似乎有所不同。 「这把就是我昨天跟你提过，做了消音改造的那把。」司叙道，「里面是六颗子弹，最后一颗子弹记得留给自己。」 「哎？」留给自己？江染疑惑，还是点点头。 「走吧。」交代完，司叙牵着江染的手下楼。 …… 没想到会在楼梯口遇到司叙，贺茹扬起甜甜的笑，柔声道：「司叙，染染，早啊。」 司叙微一点头算是回应，江染含笑回道：「早。」 「你们这么早起来，难道说今天也要一起进城？」 司叙不说话，江染只能回道：「嗯，昨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为了队伍嘛。」得到回答，贺茹盈盈笑道，「我对市区很熟的，染染你到时候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对于女生忽然改变态度，从原本的针锋相对变成现在的热情洋溢，江染只是笑了笑，没有给出回应。 稍微落后两人一步，贺茹脸上笑容消失，钉在江染身上的目光仿佛含了尖锐的刺：江染要跟着队伍进城，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机会来了？ 这种世道，要想一个人消失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要江染染消失，凭藉她的本事，拿下司叙只是时间问题。 …… 早饭过后，队伍安排好留守队员后，其他人上车往城里出发。 顾云清详细地说明了昨天搜查过的街道，开始分配任务：「宋榕，我们今天出来的人不多，就分成两队，以昨天搜查完的街道为起点，往外扩展搜索。」 「是。」 「司教授跟你们一起。」 「是。」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意义，宋榕道，「贺茹她……」 「贺茹也跟着你们队伍。」顾云清道，「有司叙在，保护两个普通人绰绰有余——贺茹跟着我们只能拖后腿。」 「是。」 …… 异能队的成员早就习惯了搜集物资的工作，目标明确，动作迅速，江染跟着他们搜索完两个商场后，已经有些气喘。 听到女生压抑的喘息，司叙停在她身边，低声问道：「要休息吗？」 江染摇摇头：不能因为有司叙护着就养娇惯了，这种时候要是拖后腿，她还有什么脸继续呆在队伍里？司叙给予的纵容是恩情和袒护，但并不是她可以娇养自己的藉口。 得到回答，司叙点了下头：「你在这里等着，注意外面的情况，我到里面看看。」 「好。」 司叙离开后，江染单手撑在商场的玻璃门上喘气，顺便观察着街道上的动静——商场里的丧尸已经被队伍解决，现在要提防的就是外面的丧尸群和变异兽。 「你在这里啊。」经过昨天一天，已经勉强能跟上队伍的节奏，贺茹走到江染身边，眸子深处满是嫌弃，嘴上却关切道，「你没事吧？脸色不是很好。」 「我没事。」终于缓过一口气，江染胸口的闷痛散去，她平静地回道，「我的脸吹了风就会这样，不要紧。」 「哦，我还以为是累着了呢。」贺茹道，「昨天我跟着跑了一天，可真是累得够呛——不过习惯以后就觉得还好。」 对于女生的经验之谈，江染笑了笑：「凡事都会有一个过程。」 「对啊。」贺茹站在她身边，笑，「我还挺佩服你的——你说你跟着司叙，他那么宠你，你完全没必要跑到外面来遭罪。」 又是这种听似贴心实则挑拨离间的话，江染脸上的笑容消失，她神色淡漠地看着玻璃门外，平静道：「就是因为司叙宠着，所以我才更不能拖他的后腿。」她看向贺茹，扬唇一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贺茹：「……」呵呵，看来这女人是个聪明人，之前是她小瞧她了。 明知道江染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贺茹没有就此退缩，锲而不捨地寻找新的话题：「你和司叙是怎么认识的呀？」 「你不是和周笺一个宿舍？」江染道，「周笺那么喜欢聊八卦的人，没有跟你说过我和司叙相识的经过？」 「我和周笺也不是很熟，她哪会和我聊这些……」 「那你可以晚上回去问她，我想，她很乐意讲给你听的。」江染似笑非笑地回道，「那段记忆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我不想再提，抱歉。」 再次吃了闭门羹，贺茹咬了下嘴唇，直言道：「江染，你好像很不喜欢我？」 「嗯？有吗？」江染装糊涂，「你误会了。」 「误会？我……」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不喜欢觊觎司叙的女人。」江染微微一笑，「要是贺小姐你没有这个心思，我肯定不会不喜欢你的。」 贺茹：「……」觊觎司叙？还真是敢说啊，司叙什么时候成了她的所有物？这女人也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吧！ …… 知道自己再次把天聊死，见贺茹终于不说话了，江染很是满意自己的战斗力——她想不明白，明明那么讨厌，却偏要摆出一副喜欢的样子说些亲近的话，何必呢？ 有贺茹在这里，江染想进商场找司叙。不过没等她进去，就看到宋榕从二楼下来。 「染染妹子，贺茹，快出去！」男人从二楼跃下，没给江染反应的机会，直接推着两人出门，「四楼有变异兽，司教授让我带着你们先离开！」 「司叙他……」 「是精神力的变异兽，而且是兽群，司教授要保护等级低的队员还要对付变异兽，暂时没办法抽身——我们先撤。」 宋榕话音刚落，从商场四口传出一声兽类愤怒的咆哮。 「快走！」 那只狼王的异能等级不低，又是精神力的异能，队伍里等级稍低的队员都扛不住他的攻击，更别说江染和贺茹两个普通姑娘。 「哦哦。」江染回过神，一把拖住全身瘫软的贺茹就往外跑。 宋榕：「……」嗯？受了精神力影响，贺茹都不能动了，染染妹子怎么还跑这么快？ …… 出了商场没跑两步，江染停下脚步。 街道拐角处，受了精神力异能的吸引，成群的丧尸正在往商场这边移动。闻到新鲜的血肉味，丧尸们移动的速度顿时加快不少。 腐臭味扑面而来。 江染回头看向断后的宋榕，尴尬：「是丧尸群，宋队，我们怎么办？」 商场肯定不能退回去了，现在只能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 两面被丧尸群包围，江染看了眼另一条路：「那边是过江大桥，顾队他们应该在对面。」 「行，我已经联繫了顾队，我们先往那边撤。」 宋榕带着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还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多少有些束手束脚。还好丧尸群里没有高阶变异体，宋榕暂时还可以抵挡。 江染拖着贺茹沿着跨江大桥往对面跑，没跑出多远，被她拽在手里的女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重重跌倒地上。 江染俯身扶她：「你没事吧。」 原本神志不清的女生抬眼看向她，柔声魅色：「没事，谢谢你啊，江染。」 直觉不对，江染下意识就要松手。贺茹却在这时猛地起身，藉助全身的力量狠狠撞在她身上。 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跌倒，从栏杆的缺口滑出，直直往江面上坠落。 「噗通」！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砸进水里的声音。 …… 眼看女生跌出栏杆，消失在水里后，贺茹趴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尖叫：「啊啊啊啊！」 解决了一只低阶变异丧尸的宋榕闻声回头，呆住：染染妹子呢？ 「宋队！染染不小心掉下去了！」贺茹指着栏杆的缺口，尖声道，「她掉下去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宋榕：「……？！」掉下去？掉下哪里？江里吗？开……开什么玩笑！ …… 挥刀砍下最后一只变异兽的脑袋，司叙甩落刀上的血，问不远处的队员：「怎么样？」 小陈检查了几人的情况，道：「只是受了精神异能的影响，休息片刻应该就没事了。」 「好。」想到被宋榕带出去的女生，司叙收刀，「这里交给你们，我先出去。」 「我知道了，司教授。」 …… 顾云清带着队伍赶往商场，在桥上遇到了失魂落魄的宋榕和满脸泪痕的贺茹。直觉发生了不好的事，顾云清看向宋榕：「发生了什么事？江染呢？你不是说司叙让你带着江染先撤……」 「她掉下去了……」已经接受了现实，宋榕深深地低下头，干涩道，「队长，江染从……从这里掉下去了。」完了，什么都完了……司教授信任他才把江染交给他带走，结果，他把人弄丢了…… 「掉下去？」宋榕还在自责，就听到身后有个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问道，「掉下去多久了？」 第二十九章，最后一颗子弹 这是继裴婉儿那件事之后，顾云清第一次听到司叙这样的语气，他下意识看了眼低垂着脑袋的下属，重重踹了他一脚，骂:「司叙问你话呢！快说，染染妹子掉下去多久了？」 「唔……」小腿一痛，宋榕回过神，忙回道，「十……十分钟左右。」 「十分钟？」司叙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 强大的灵压扑面而来，身体出于本能反应想要逃跑，然而宋榕强忍着不敢后退一步:「司教授，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你的疏忽？」司叙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回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宋榕还想继续道歉，就听到顾云清出声，声音有些急:「司叙，你疯了？江染都掉下去十分钟了！你现在下去，也不可能把她捞起来！况且……」 急忙往前踏出两步拉住司叙，顾云清厉声道:「水里有些什么东西，你我都不清楚，江染一个普通人掉下去，没有淹死，也……」 「被吃掉了。」司叙接话，语气平静，「我知道，她被吃掉了。」 「那你还往前走？！」再踏出一步，不就跟着江染一起下去了？ 顾云清有些抓狂:他虽然挺喜欢江染，但这种喜欢完全是基于司叙看中她——一个普通人，长得再漂亮，也不值得司叙为她拼上性命。 「我下去看看。」司叙脸色依然没什么变化，「要是她死了，我会把她的尸体带回来，要是被吃了，我会把她的骨头带回来。」 迎上青年浅褐色的眸子，顾云清呆了呆，慢慢松开他的手:「司叙，我跟你一起下去。」 他很清楚，所有人死了都没关系，司叙必须活着回到西岭基地——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有他是必须活着的那个人。 「不用。」拨开好友的手，司叙道，「不出意外，苏沁的队伍明天会到，你们尽快把市区的物资收集起来，七天以后要是我没有回来，你们先动身回基地。」 「可……」顾云清还想再说，眼前人影闪过，青年已经从桥上一跃而下。 在他接近水面的剎那，平静的江面仿佛打开了一扇门，水流纷纷往两边散开，白色的人影落入「门」中，江水回归原位，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是……」洛蕊眯起眼睛，喃喃道，「水系异能？」这么看来，司叙的双系异能是水系和空间系。 不过就算是水系异能者，也不可能把落水十分钟的江染染带回来。 病毒扩散以后，水面下会孕育出什么样的怪物，没有人知道。 江染染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又是从这么高的地方落水，就算没有摔死，也只能成为水下生物的食物。 江染染死了。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司叙却要视而不见，依然跳下去找她……难道他是真的喜欢江染染不成？ 哈哈？有这个可能吗？当然没有。对于那种异能者来说，没有了江染染，还可以有别人，就像贺茹，品貌不比江染染差……想到这里，洛蕊看向贺茹，果然看到女生嘴角扬着一抹不自觉查的弧度。 呵呵，她就觉得江染染落水这件事有点奇怪，原来真是她动的手——这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真是狠得下心呢。 …… 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如果她真的死了，司叙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很快就有了别的女人？ 这是失去意识之前，江染最后的念头。 …… 冷空气呛进喉咙，江染克制着声音咳嗽两声，小心翼翼地在病房里翻找，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没有死，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即使掉进水里，即使是个普通人，她也没有死。 再次醒来时，自己正趴在江边的台阶上，衣服湿透，全身江冷。 周围没有丧尸，也没有变异兽，只有她一个人。 她挣扎着爬起来，还没弄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就被一只丧尸追着，躲进了街边的建筑。 她躲进医院，开枪打死了一只丧尸，把那东西腐臭的血肉涂在自己身上，用来遮掩自己的味道。 凭藉这种方法，她一路躲过活动在医院的丧尸，到了现在这间病房，找到了病人离开时没有带走的衣服。 锁好门，检查了一遍房间，确定里面没有丧尸，江染飞快的换好衣服，擦干头发，避免感冒。 擦头发的时候，女生坐在床上，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贺茹把她推下来，肯定以为她必死无疑。 真是奇怪，那么高的距离，还是掉在未知情况的江里，她都可以为自己脑补一百种死法……哎现在这样活着，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司叙会来找她吗？想到这个问题，江染自嘲地笑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依赖他了？这种情况，该好好清醒清醒。 没有人会相信她还活着，司叙对这个末世最为了解，那他必然是最能肯定她已经死了的那个人。 再说，就算她真的还活着，司叙也没有特意寻找她的必要——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贡献值，也没有任何价值，在他认识的那么多人里，他可以轻易地找出代替她的存在。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来寻找她？寻找一个于他而言，不过是个玩物的女人。 理智在不停地告诉她，事实就是如此。然而私心里还是怀着小小的期待，期待那个人会来寻找自己，期待还有再次和他见面的机会。 江染苦笑: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概就是说来告诫她这种贪心不足的人。 擦干头发，江染看了眼逐渐暗下来的天空，搬了桌椅把锁好的门再次加固后，扯了被子缩到墙角。 即使到了深夜，门外也并不安静。 有丧尸来来回回，偶尔还能听到可怕的兽类的嚎叫。 江染握紧司叙送给她的枪，裹紧被子，紧盯着房门不敢闭眼睛。 来到末世以后，第一次独自一人度过的夜晚，不能寐。 要是司叙在身边就好了。 脑子里不止一次冒出这个想法，明明之前的每个晚上都在想着让那个人离自己远一点……江染慢慢红了眼眶。 原来，在那个人身边的时候，自己得到的东西远比感受到的要多得多。 如果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一定要跟他说声谢谢。 …… 接触到江水的那一刻，司叙便知道江染不在水里。 十分钟，不算长的时间里，江染可能被冲到哪里？或者，已经被吃掉了？ 就算被吃掉，这么短的时间，他应该也能感应到她的血肉残留的气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 江染不在水里。 被冲到岸上去了？还是被暗流卷到别处去了？ 既然没有被水里的变异种吃掉，是不是意味着江染还活着？ 还活着…… 「小女孩很脆弱的，养不好就容易死。」 想起昨晚顾云清的话，司叙烦躁地从水里跃出，沿着河岸一路往下游走去。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洒进房间，江染站起身活动四肢，准备离开病房找出路。 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再尽可能的往顾云清他们队伍搜查的街道靠近。 只有这样，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和昨天一样，打死一只丧尸把血肉抹在身上，江染最后检查了一遍羽绒服，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大白兔。 啊，是司叙奖励给她的，没来得及吃的奶糖。 被江水泡过的软糖有些变形，江染撕开一颗含在嘴里，妄图靠小小的奶糖来填补腹中的空虚， 一路僵着身体往医院外面走，在临近出门的瞬间，忽然有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吼！」 低低的咆哮，引得周围的丧尸开始往这边靠近。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变异兽，江染全身僵硬。 比起狗，眼前的生物更像狼——高大的身体，长长的黑毛，尖利的尖牙，一双碧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江染。 江染毫不犹豫举起了手里的枪。 与此同时，变异兽朝她冲来。 它的速度很快，不停改变奔跑的路线，江染连开两枪不中后，果断转身就跑。 被变异兽牵引，丧尸们也好似闻到了活人的味道，疯狂地追在江染身后。 简直是个噩梦。 不知道自己爬了几层楼，抬头看到楼上晃悠着往下移动的丧尸们，江染撞开安全门，开枪打死走廊里的丧尸，推开了最近的一间病房门。 门开，一个人影直直扑向她，猝不及防，江染被它撞倒在地。 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它一口咬在她胳膊上。 「呜！」江染吃痛，奋力挣扎着把压着她的丧尸甩开。 还好，和她一样，丧尸是个年轻的女孩，显然身前也遭受了非人的对待，身体早就残破不堪。 踢开丧尸的瞬间，安全门被撞开，移动的尸体们争先恐后地扑向地上的女生。 江染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病房，反手甩上门，后背紧紧抵在门上。 锲而不捨的拍打，撞击，不知持续了多久，门外终于安静下来。 江染回头从厚实的玻璃往外看了一眼，正好望进一双绿色的眸子。 变异兽。 它在走廊里盯着她。 没有直接破门而入，它正在欣赏到嘴的猎物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明白这一点后，江染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也恍然明白司叙那句话的含义。 最后一颗子弹要留给自己。 第三十章，我被咬了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想起司叙的话，江染下意识检查手枪后，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枪里没有子弹了——刚才惊慌失措的逃跑中，她用光了所有的子弹。 几乎是在察觉到这个现实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咬住嘴唇，飞快地眨眨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 没办法用枪快速地结束痛苦，如果真要成为那只变异兽的盘中餐，不如从窗户跳下去。 这么想着，她咬紧后槽牙，趁着那只变异兽没有攻击，挪动桌椅和床抵在门边。 知道这样的抵挡对于变异兽来说就是螳臂当车，江染爬到窗户边，拉开窗户。 她往下看了一眼。 十二楼的层高，跳下去肯定会死。 好，如果那只变异兽冲进来，她就从这里跳下去。 按住不停流血的胳膊，江染苦笑:就算不跳下去，她也没有生路了啊——她被丧尸咬了，不需要几个小时，她就会变得和外面那些行尸走肉一样，丧失理智，以活人的血肉为生。 不能变成那样，所以，不如从这里跳下去……摔成肉泥以后，就算变成丧尸，也不会有伤害别人的机会。 只是可惜了江染染，她本来应该活着去往西岭基地，现在却要被她连累早早死在这里了。 …… 再往前，就是离开武中市市区的另一条出路。司叙随手甩出空间刃砍掉一只冲过来的丧尸的脑袋，毫不迟疑地往前走。 沿江出城，要是仍然感应不到江染的气息…… 心脏被狠狠撕扯了一下，有些难受。司叙微微拧眉，单手按在心口。 啧，这种感觉，可真是让人不爽。 走了两步，身侧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变异兽的嚎叫声，司叙停下脚步，循声看过去。 那边……是医院？ 青年腾空而起，落在最近的一栋高楼楼顶。 变异兽在捕食，引得丧尸跟着躁动起来，那个方向有活人？还是其他生物？ 真要是活人的话，会是那个笨女人么？ …… 不知等了多久，门口的变异兽终于失去了耐心。 随着一声咆哮，房门发出一声巨响，那只变异兽用力撞在门上。 江染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可以作为武器的物件，干脆爬到窗户上，只等变异兽破门而入，她就直接两眼一闭跳下去。 「砰！」「砰！」 撞门声越来越密集，丧尸们靠近的脚步声也逐渐繁杂。 江染往下看了一眼，闭上眼睛，吞了口唾沫。 跳下去一定会死的吧，她可不想摔得半死不活，还要被丧尸啃。 这么想着，迎面房门终于被撞开，漆黑的野兽随着四溅的碎屑直奔她而来。 江染果断松手，仰身从窗户口跌落。 …… 跃过最后一栋挡着视线的高楼，目光所及，熟悉的纤细身影宛如一只蝴蝶，直直地从窗口落下。 司叙瞳孔骤然缩紧，胸口被撕扯的痛楚更加明显。 「江染……」喃喃的低语，散进冬日凛冽的风中。 ……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明明坠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江染却觉得好似过了很久很久。 没有预期中落地的剧痛，她被一双手稳稳托住，紧接着落进带着淡淡菸草味的怀抱中……让人心安的味道。 是做梦吧？还是她已经死了，所以才有了飞升的幻觉？ 江染颤巍巍睁开眼睛，映入视线的是昨晚在她脑子里徘徊了一整晚的脸。 「司叙？」轻轻的两个字脱口而出，她下意识抬手紧紧抱住了他。 真的是他，他来找她了，他找到她了。 …… 抱着女生落在医院对面的高楼上，司叙低头看了她一眼，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膀，抬眼看向对面窗口的变异兽。 「嗷！」察觉到危机，变异兽夹着尾巴后退两步，逃之夭夭。 找到了人，司叙暂时没心思去管逃跑的变异兽。 两人所在的大厦最上面六层是酒店，司叙下楼随便找了个房间踹门而入，把怀里的人放在床上。 女生身上有难以掩饰的血腥味，司叙检查她的身体:「有没有受伤……」 话音未落，他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口。 齿痕，只要再用一点力就可以把肉生生咬下来。 是丧尸咬过后留下的伤口。 司叙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胳膊上，江染瑟缩着收回胳膊，涩声道:「司叙，我被丧尸咬了。」 「我看到了。」司叙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江染麻木地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 好？哪里好了？不知为何，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涌，江染正准备抬手擦眼泪，面前的人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抱。 「没关系，江染，我会救你的。」小姑娘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他似乎能感觉到她眼泪的温度，「如果你变成丧尸，我会把你带回西岭基地，治好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完全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这话在她心里掀起了翻滚的巨浪。 「司叙。」她挤出一抹笑，仰头望着他，「谢谢你。」 她慢慢推开他，撇开眼睛不看他:「司叙，如果我真的变成了丧尸，能不能请你，杀了我。」 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愿望，江染捏紧拳头，干涩地补充道:「我不想杀人。」 「江染，被丧尸咬过以后，并不一定会发生转变。」单手覆在女孩的发顶，司叙温声道，「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不是异能者，被变异兽咬了，也没有变成丧尸。」 听到这话，江染黯淡的眸子有了一丝光彩:「真的吗？那个人最后……」 「好好活着。」 女孩很快被安慰到，她捧着脸，小声道:「说不定我也能这么幸运呢，毕竟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嗯。」司叙再次托住她的胳膊，「我帮你处理伤口——如果没有变成丧尸，最后却因为流血过多死了，不是很不划算？」 这次江染没有推开他。 她低垂着眸子，看他在她面前蹲下身，从空间里拿出药和绷带，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他漆黑的额发和长而翘的睫毛……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因为过于白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力量感。 可他托着她腕子的动作很稳，手心传来暖暖的温度，让她冰冷的身体也渐渐温暖起来。 「司叙……」她抿了抿嘴唇，软软叫他的名字。 他给伤口涂上药，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嗯？」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面临的结局，到了嘴边的话便说不出口了。江染安静地看着他，笑了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问出这个问题后，女生又是一愣:「你……你一个人出来找我吗？」 本来没有抱任何希望的期待着，当他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她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真的在找她。 「司叙，你应该比其他人都清楚，我活下来的机率几乎是零……」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 司叙的语气很淡，江染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悦，她下意识闭嘴。 对啊，事实是，她还活着，他找到了她，这就够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找她呢？知道这个答案的话，是不是能够让她更加坚定自己的心意？ …… 江染在下午开始发热，整个人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司叙换了一套床上用品后，把人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盖好。 他打了一盆水，拧干毛巾后敷在她的额头，想着能让她舒服一些。 小姑娘睡得不安稳，两颊是病态的红晕，每次他替她更换毛巾的时候，她都会勉强睁开眼睛瞅他一眼。 「江染。」知道她心中所想，司叙单手覆在她眼睛上，低声道，「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用能动的那只手握住他的手，哑声道:「司叙，你应该到外面去，要是我变成丧尸，会咬你。」 「没关系。」司叙握着她的手，轻笑，「我是异能者，就算被丧尸咬了，也不会发生转变。」 「对哦，可是被咬了还是会痛呀。」她喃喃，「咬疼你的话，我会心疼的……」 小姑娘终于放心的睡去，因为发烧，呼出的气息都是灼人的热度。 这是普通人类感染病毒以后必然会经历的过程，转换病毒为己所用，还是被病毒转换成为丧尸…… 其实，他刚刚骗了江染。 那个被变异兽咬过后依然活得好好的人是不存在的，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而且，他心里很清楚，在末世初期，能够适应病毒的人肯定已经觉醒了异能，像江染这种没有觉醒异能的，必然是无法转换病毒的人。 她和基地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一旦被丧尸咬了，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编出了那样的故事欺骗她……不明白自己的举动有什么意义，只是潜意识里那样做了。 不过，这样也好。 等江染变成丧尸，失去罪恶感和为人的意识后，他就把她绑了带回基地。 如果在有限的时间里，实验室没办法研究出解药，他可以一直养着她，直到她化为白骨为止。 嗯，就这么决定了。 青年苍白的指尖顺着女孩脸部的轮廓细细描摹，等她小猫似的蹭蹭他的手指，他便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江染，不要想着让我杀了你，除非你不再属于我，不然，就算你变成丧尸，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第三十一章，江染，早安 阳光明媚的午后，因为刚下过一场雨，迎面扑来的空气里有草地湿润的泥土味。 拎着一堆零食的男人停在别墅门口，随手放下零食袋，俯身张开手。 小女孩一路飞奔着跑向他，像刚出笼的小鸟，扑进他的怀抱。 青年抱着小女孩站起身，在她颊边落下一个吻。 离得不远处，容貌清丽的女子注视着他们，笑容温和。 真是……美好啊。 那些幼年记忆，属于江染染的童年记忆。 江染知道，她现在看到的是江染染记忆里的父亲和母亲。 她安静地注视着眼前幸福的画面，直到它像褪色的老照片一样，定格在一瞬，慢慢消逝。 是的，只有那段少不更事的时光是幸福的。 后来的江染染，记忆里最多的画面就是从医院狭窄窗户看到的一方天空和惨白的天花板。 她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各种透明的管子，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她知道，她快要死了。 男人蹲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他深深低下头，额头抵在她小小的手上，从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呜咽。 「你居然把那种药用在女儿身上！江以泽，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女人压抑的哭声回荡在病房里，悲哀而绝望，「我一直以为染染只是病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拿你的亲生女儿做实验！」 「慕慕，你听我说，我是为了染染好，我不会害她，我不会……」男人的声音里也有难以压抑的挣扎苦楚，「如果那个真的被用来、用来改变这个世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染染活下去，我只能这么做，慕慕，染染是我们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害她……我必须保护她，让她活下去。」 「可是她要死了！我的女儿，我的染染要死了！」女人扑到爱人怀里，失声痛哭，「你要害死她了啊！」 「不会死的。」青年语气坚定，「染染不会死，只要烧退了，就没事了——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是争吵的父母。 那是江染染的记忆里，对父母最后的印象。 后来，她的病好了，她终于可以像以前一样，尽情的奔跑笑闹，终于可以大声地喊爸爸妈妈，可她的父母再也没有出现过。 沈家安排来照顾她的佣人告诉她，在她生病的时候，她的父亲在一场实验中发生了意外，不幸去世，他的母亲接到这个消息后，自杀了。 「妈妈为什么要自杀呢？」她抱着康乃馨，站在父母的墓碑前，问陪她一起来的管家，「她为什么不要染染了？」 「因为……」老管家怜爱地摸摸她的发顶，温和地解释，「大小姐太爱江教授了啊。」 「爱？」尚且年幼的孩子不是很明白管家伯伯的意思。 「对啊，因为太爱了，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根本活不下去啊。」 「哦，因为妈妈爱爸爸，所以她跟着爸爸一起死了。」她想，原来爱一个人，就是在他死后，能陪着他一起去死啊。 然后，江染染到神木大学读书，认识了谢承之。 那个男生笑起来朝气蓬勃，虽然身后总是跟着一群女生，他却从来不会和任何一个亲近——温柔却疏离，像生长在山谷里的兰花，是不惹尘世的高雅和清冷。 那样优秀的男生，她自认为自己是配不上他的，可当他开始追求她的时候，她还是很快迷失在男生的甜言蜜语里，失了方向。 后悔，好后悔，不该爱上他，不该相信他，不该眼睁睁看着他和洛蕊在一起却什么也不做，不该…… 谁来救救我，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就算疯了，就算死了，也不要继续这样下去。 谁来救救我。 女生眼角有泪滑入鬓发，司叙换过敷额头的毛巾后，手指顺势划过她的眼尾，拭掉涌出的泪。 「救救……」 他听到她的梦呓，哽咽着，挣扎着，无能为力的呼救。 「救救我……」 静默一瞬，他单手握住她的手，俯身轻抚她的发顶，在她耳边柔声道:「我会救你的，江染，别怕，我在这里。」 睡梦里的她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是条件反射地紧紧拽住他的手。 他正准备起身，就听她呢喃着，吐出一句话。 「司叙……谢谢你……」 青年起身的动作一顿，拧眉看着床上昏睡的女生，若有所思。 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谢他？为什么她好像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虽然，他的确不喜欢没礼貌的人，但总听她说这句话，莫名腾起燥意。 等她醒了，一定要告诉她，以后不许再跟他说谢谢，他听着不爽。 …… 两天后的清晨，江染在落雪的簌簌声中转醒。她慢慢睁开眼睛，逐渐聚焦的眸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定格在身边的青年身上。 「司叙。」她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彻底沙哑，好在他立刻注意到她的动作。 司叙收起手里的药瓶，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温柔中带着几分探究。 三秒钟后，他勾起嘴角，桃花眼里似沉了星子，清澈温柔:「江染，早安。」 江染，早安。 再也没有比这一声问候更让她心动的话语了。 漆黑的眸子里潋着水光，她微微笑着，抬起手，撒娇似的:「司叙，抱。」 青年眼里笑意更加温和。 他用被子裹了她，倾身把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还想要什么？」 摇摇头，江染从被子里挣出手搂住他的脖颈，趴在他肩膀上:「司叙，原来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被丧尸咬了也可以没事呀……我还以为是你为了安慰我编的故事呢。」 听到她小声的嘟囔，司叙一本正经:「我从来不骗人。」 对她，是第一次——不过，顾云清那傢伙不总说，善意的谎言是可以被原谅的吗？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特意跟她说明了。 「嗯。」没想到真的可以劫后余生，江染收紧搭拉在青年脖子上的手臂，满心都是感激和满足。「司叙，谢谢你能来找我。」 「……」又是这句话。司叙拧眉，手指摩挲她的后颈，轻哼了一声，「江染，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谢谢——我做什么事，从来都是我自己的意愿，和你无关。」 江染:「……」感受到他微凉的手指覆在她的脖子上，江染像被捏住后颈的猫，不敢动。 她发现了，她要是做了什么让司叙不开心的事，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摸她后颈——感觉下一秒就会被他捏断脖子。 早就习惯了和他相处的江染立刻接话:「我下次不说了。」 他秒回:「嗯。」 江染:「……」 怀揣着某种小心思，她试探着问:「可是你说你不喜欢没礼貌的人，以后我想感谢你，该说什么呢？」 「……」为什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不过，她的问题也不是没有道理，不对，干嘛要跟她一样来纠结这种问题，真是…… 「司叙，我喜欢你。」他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趴在他肩膀上的女孩认真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嗯？青年侧脸看她，眸子里满是疑惑。 脸颊的热度似乎比发烧时还要烫，江染却没有闪躲，正视他的浅色眸子，慢慢地清晰地说道:「司叙，我喜欢你。」 喜欢？她说，她喜欢他？这话以前也有人说过，后来顾云清还专门跟他解释这话所包含着的情意。 司叙瞭然:「江染，你在跟我告白吗？」 江染:「……」你为什么还要反问？你为什么能这么淡定的反问我？你…… 她一头撞到司叙肩膀上，不好意思继续盯着他看，含糊不清地回道:「算、算是吧。」 司叙又是秒回:「好。」 「啊？」 「好。」男人重复一遍，继续道，「你喜欢我吧。」 「哎？」这是什么回复？ 「江染。」捏着女孩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司叙同样认真地回应她，「你这样，我很喜欢。」 这样？哪样？喜欢他吗？他说他很喜欢，很喜欢她喜欢他？ 江染「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在司叙疑惑的视线里，闷闷笑个不停。 哪有这样回应告白的？这傢伙真是的……笨得很。 「江染？」 「……嗯？」 「为什么要笑？」 「没什么……不是，是……觉得你很可爱……司、司叙？等等，你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里有些恼羞成怒:「既然醒了，换好衣服，我们回去。」 「我，我自己换！」江染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恃宠而骄，居然敢吼他。 「你胳膊不能动，我帮你。」只不过，她吼得再大声，他也根本不会听。 「司叙！你换衣服，你你你……不许乱摸……呀！」 最后，抗议无效的江染被青年按在床上重新换了一套冬装…… …… 苏沁带着队伍到达临时基地时，已经是江染失踪的第三天。 女生简单地和顾云清对接了情况，便带着队伍准备进城。 「七哥做事有分寸，不会离开武中市，我们遵照他的意思，先收集物资。」 对女朋友的决定没什么异议，顾云清吩咐宋榕做好人员分工后一起进城。 「宋哥，等一下，我有事问你。」苏沁叫住准备走的宋榕，看了眼顾云清，低声道，「那个叫江染的女生是怎么掉进水里了？」 不会觉得很奇怪吗？在没有丧尸，没有变异兽，没有遭受攻击的情况下，她怎么会失足掉进江里？ 末世已经半年了，哪还会有这么不小心的蠢货？ 第三十二章，别碰她 自从江染落水后，宋榕再也没敢回忆当时发生的事，知道他的心情，队伍里的其他人也识趣地不去询问。 如今苏沁这么问了，宋榕只能低下头，苦涩地回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苏沁挑眉，语气疑惑，「不是你带着她逃走的吗？」 「是我。」宋榕道，「我带了她和贺茹一起，当时我们被丧尸群追着，我没注意她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粗心大意，才让江染染掉进了江里。 「那就是说贺茹知道咯？」 知道恋人想说什么，顾云清道:「贺茹那个时候也是神志不清，等她清醒过来后，江染已经掉下去了。」 「神志不清？」 「受到变异兽精神力异能的影响。」 「那可真是巧了。」同为女生，苏沁见到贺茹第一眼就觉得不喜。 那个女人眼里欲望太多，和她嘴角温柔的笑容，和她乖巧的行事风格极不相称。 「逃跑的时候神志不清，江染落水的时候神志不清，江染掉下去以后，她立刻就清醒了？」苏沁嘲讽地勾起嘴角，嘆道，「这女人……醒得不早不晚，挺是时候。」 「你的意思是……」 之前同样怀疑过贺茹，不过顾云清现在的重点不在她身上，所以暂时没有管她。 「算了，我们在这里猜测也没用，去问她她肯定不会说实话，等七哥回来再说吧。」苏沁道，「算算时间，以七哥的速度，现在也该把武中市搜查完了——我们先把物资收集好，等七哥回来，差不多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两支队伍会师，一栋小楼已经不够安置所有人，苏沁便安排人把距离不远的另一栋小楼收拾出来，两栋楼之间连成了一个小型基地。 「我们进城。」上车前，女人回头看了眼跟出来的贺茹，客客气气地说道，「贺小姐今天就不用跟我们一起了，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心头有不祥的预感，贺茹迟疑地看向顾云清，怯怯道:「顾队，我……」 「嗯，你今天就留在基地休息。」顾云清当然不会违背苏沁的话，况且他也的确不愿意带着这女人，「我们出发。」 …… 两支队伍离开临时基地进城，贺茹慢腾腾回到别墅。 也不知道司叙现在怎么样了，看他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江染染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司叙找了三天，也差不多该收手了吧。 「茹茹，你怎么回来了？」 洛蕊的队伍留下来值班，看到贺茹，周笺招呼她，「过来坐。」 瞥了满腹心事的女生一眼，洛蕊轻笑道:「茹茹，你在担心司教授吗？」 心思被点破，贺茹挤出一抹忧郁的笑容，无奈道:「有点担心，不知道司叙找到染染了没。」 「找到？」周笺嗤笑道，「他去哪里找？水里各种未知的变异生物，江染染掉到水里肯定连骨头都被啃得干干净净咯。」 「话不是这么说的。」心里贊同周笺的观点，洛蕊嘴上还是说道，「只要没发现尸体就还有希望，说不定染染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呢。」 洛蕊说完，果然看到贺茹脸色微白，顿时更加肯定自己一开始的猜测。 「不过，」女生话锋一转，「染染要是活着，司教授肯定早就把她带回来了——这么多天过去都没有消息，我看十有八九……」 「对吧对吧？」周笺嚷嚷道，「肯定死了。」 「呵呵。」洛蕊用笑声表示贊同。 听了两个女生的对话，贺茹紧绷的弦慢慢放松下来。 就像洛蕊说的，要能救回来早就回来了，怎么可能三天过去毫无音讯。 江染染肯定死了。 江染染死了，她的目的便是成功了一半，剩下那一半，也只是时间问题。 「哎，茹茹。」洛蕊不动神色地观察女生的表情变化，意有所指，「如果染染真的死了，司教授身边可就没有别的女人了哦。」 「哎呀，对哦。」周笺拉住贺茹的手，兴致勃勃地说道，「茹茹，你的机会来了啊！」 贺茹微红着脸，装作没听懂:「什么呀，你们两个，别拿我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们是说真的！」周笺抓着她的手晃悠，「茹茹，司教授那可是西岭基地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啊！你看江染染跟了他以后过得多滋润？你长得不比江染染差，肯定可以搞定司教授！」 「周周！不要开这种玩笑啦，被苏沁队长听到肯定会不开心的。」 「关苏沁什么事？」周笺脱口道，「苏沁不是顾云清女朋友吗？」 「啊？」得到想要的答案，贺茹故作诧异，「苏沁队长是顾队的女朋友？我还以为……」 「哈哈，你想多了啦。」周笺道，「沁队和顾队是情侣哦，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再说了，就算沁队喜欢司教授，你也没什么好怕的——你比她漂亮多了。」 「周周。」喊了声周笺的名字提醒她不要得意忘形，洛蕊不准备和贺茹说太多，「先别聊了，我们去巡查。」 「哎哎，好。」 洛蕊和周笺走出客厅，贺茹慢悠悠地站起身，盯着女生离开的背影看了片刻，轻轻嗤了一声。 洛蕊是个聪明人，周笺是个傻子，没了江染染，她现在需要防备的就是知道她心思的洛蕊。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洛蕊讨厌江染染不比她少，江染染死了，说不定洛蕊做梦都能笑出来呢。 …… 江染和司叙在第五天的下午回到临时基地。 武中市又下了一场雪，远远望去，举目皆白，除了移动的丧尸，竟看不到一个活物。 到了基地进出口，看到不远处的车队和进进出出的队员，江染露出惊喜的表情:「是顾队他们。」 她说话的同时，队伍里也有人看到他们。 「七哥！」女孩身姿高挑容色秀丽，远远地对着他们两人挥了挥手，便朝两人跑来。 「七……七哥？」江染结巴了一下，难以置信，「司叙，她，她在叫你吗？」 「嗯。」 「为什么叫你七哥？」里司叙不是孤儿吗？哪来的妹妹？ 「不知道。」司叙道，「反正他们都这么叫。」 江染:「……」你这个「哥哥」当得可是一点也不心虚啊！ 随着苏沁跑过来，队伍里的人也发现归来的两人。 「卧槽！是司教授和染染妹子！」小陈脱口一句脏话，「卧槽卧槽！染染妹子还活着！快去告诉副队让他清醒清醒！」 「队长！司教授回来啦！染染妹子也回来啦！」 「……」 苏沁停在两人面前，先是和司叙打了声照顾，然后便认真打量起江染来。 「七哥，她就是你跳到江里去找的那姑娘？」 「嗯。」司叙道，「江染。」指着女生，「苏沁，顾云清的女朋友。」 「你好，我是苏沁。」女生大方地伸手，「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 两个女生握手的间隙，顾云清从基地门口出来，看到江染，他一双眼睛瞬间瞪大:「我去，真是染染妹子！」 一般普通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进江里，不死也要脱层皮吧，江染居然活蹦乱跳地回来了！ 「染染妹子！」宋榕只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她的回来表示欢迎，「你没事真是太好啦！你要是出什么意外，我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呜……」 「你别管他，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苏沁很是自来熟的勾住江染的肩膀，「我们进去，你……」 「别碰她。」单手撑在女生肩上制止她靠近江染，司叙不着痕迹地把江染往自己怀里拨了拨，「她那只胳膊有伤。」 苏沁拧眉:「伤？」 「被丧尸咬了。」 司叙话音一落，现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宋榕愣了愣，嗷了一声:「染染妹子！我对不起你啊！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丧尸咬！等你变成丧尸了，你咬我吧！」 「给我闭嘴！」被他吵得头疼，顾云清狠狠拍了下他的后脑勺，骂，「你看染染妹子像是要变丧尸的样子吗！」 宋榕:「……」盯着江染仔细看了看，「好像挺正常的……」不像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被丧尸咬了的普通人那样脸色惨白瞳孔浑浊。 「好了好了，天也黑了，我们先进去。」挥手赶走围观的队员，顾云清道，「看这天气恐怕又要下雪，先把今天收集的物资整理分类打包好，小心别打湿了，知道吗！」 「知道，队长。」 …… 江染染回来了，她没有死，在那种情况下，她竟也没有死！ 从周笺口中得知江染染活着回来后，贺茹整个人都懵了。 她拒绝了周笺一起下楼看热闹的提议，一个人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客厅里的喧闹声时高时低，不绝于耳。 她抬手紧紧捂住耳朵，似乎听不到声音了，就不用接受江染染活着的事实。 江染染活着回来，死的那个人就是她。 是她亲手把那个女人从桥上推下去的，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怎么办？必须在江染染找上她之前想出解决的办法。 或许，她应该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司叙和江染染身上的时候偷偷熘走，可是熘出去以后呢？她能去哪里？还不是成为丧尸的盘中餐？ 又或许，她真心诚意地跟江染染道歉，说不定江染染会原谅她呢？ 第三十三章，他的过去 出乎贺茹的意料，江染染回来后没有立刻上来找她，甚至晚上大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都像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难道，江染染不知道是她故意把她推下去的？也可能以为那时候的她神志不清，所以不和她计较？ 躺在床上，贺茹扯过被子盖住脸，原本紧绷的心弦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 既然江染染不提这件事，那她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等在房间的女生时，江染脚步微微一顿，疑惑道:「苏队，你找我有事吗？」 「叫我阿沁就好了。」苏沁生了一双笑眼，给人的感觉就像邻家的姐姐一样，没有任何攻击性，「我就叫你染染吧。」 不擅长应对这种人，江染只能点了点头。 「七哥去找云清说事儿，让我来帮你上药。」苏沁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子，「七哥给我的，还专门跟我交代让我小心点，啧啧，看来他真的很宝贝你啊。」 不知道苏沁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江染擦着头发，继续沉默。 「我挺好奇的，你和七哥在一起多久了？你不怕他吗？」 「怕？」江染反问，「怕他什么？」 「我听云清说，他当着你的面拧断了一个男生的胳膊，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怕？是那个男的先欺负我，司叙才会教训他。」不想继续这样拐弯抹角的试探，江染直言，「苏队，你来找我到底是想说什么？」 「呵呵，就是想和你聊聊，我对你挺好奇的。」苏沁在床边坐下，看向她，「过来，我帮你上药。」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哎？那可不行。」苏沁似笑非笑，「这是七哥交代给我的任务，不好好完成会被他骂的，说不定就被他杀了。」 「不要这样说他。」江染冷下脸。 她不喜欢听别人用这种轻薄的语调评论司叙，更不喜欢从别人口中听到任何关于他不好的评价。 明明口口声声喊着「七哥」，言语间却还是把他当做冷血薄情的杀手对待。 见苏沁露出诧异的表情，江染冷声道:「司叙不是那样的人。」 视人命如儿戏，司叙才不是这样的人。 「哈？」半晌才反应过来江染话里的意思，苏沁掩唇笑了起来，「看来你还是没有了解清楚哦，七哥就是那样的人呢。」 江染:「……」 「在末世以前，西岭市有一个实验室，就是现在司叙管着的那个实验室，你知道那个实验室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研究病毒和试剂。」 「对。」苏沁道，「七哥……司叙，是那个实验室的第一批实验体，也是第一批实验体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 「司叙有多强悍，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空间系和水系的双系异能者，异能等级他从来没说过，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啊，在末世初期，基地改朝换代的时候，司叙可是凭藉一人之力，把实验室派出来阻止他的六十七个异能者全部杀了。」 江染不为所动:「所以？」 「哎？」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苏沁眨眨眼，「即使知道他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你也不害怕？」 「他不杀那些人，那些人就会杀了他。」江染语调平平，「只是活下去的一种手段，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干站着等死，不是吗？」 「啊……」苏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再次笑了起来，「希望回到基地以后，你也能记得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话。」 感觉苏沁对她的敌意无声的散去，江染干脆问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要这么说？去了基地以后，司叙就不是现在的司叙了？」 「哈哈，那倒也不是。」苏沁止了笑，嘆道，「基地现在的当家人沈朗老爷子不是很喜欢七哥——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捧高的人。」 也就是说，沈朗不喜欢司叙，所以基地里很多人为了讨好沈朗，便也跟着敌视司叙？ 「七哥身边难得再出现女人，说不定那些人就会从你身上……」 「再？」江染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词，「司叙身边有过女人？」 「额，顾云清没跟你说过？」 「……没有。」司叙的女人为什么要顾云清跟她说？江染更加迷惑。 「那傢伙那么喜欢聊八卦，这么大的事，居然没跟你说，真是奇怪。」碎碎念了两句，苏沁招手，「过来，我告诉你。」 江染坐到她身边。 苏沁压低了声音，说道:「在七哥以后，实验室里还有过两批实验体——第二批实验体无一存活，我和顾云清，还有现在异能队第一队的队长楚垣……我们都是第三批实验体。」 江染点点头，听她继续讲原里没有提及的故事。 「因为后来的技术更加成熟，第三批实验体中活下来的人不算少，其中有个妹子叫裴婉儿，是七哥的小迷妹。」 「迷……妹？」 「七哥当时是实验室的助理，很多小姑娘都喜欢他。」苏沁道，「婉儿就是最迷他的那个。」 「……」 「后来，灾难发生，末世来了，西岭市建立基地，实验室改朝换代，我们也都恢复了自由身。刚恢复自由身的那一刻，婉儿就跟七哥告白了。」 听到这里，江染用力捏紧拳头，抿唇不语。 「七哥那个人嘛，你知道的，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不在意就是不在意，所以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婉儿。」其实说拒绝不是很准确，他当时甚至都没明白婉儿话里的意思。 「哎？」拒绝了啊。 「西岭基地建立初期，做主的是于家，于家家主有个独子于晃，被于家人宠得无法无天，平日里就爱勾三搭四，末世里没了束缚，更是嚣张得不行。 「那傢伙不知道在哪里见了婉儿一次，起了心思，之后便开始对她穷追不捨，婉儿当时一心扑在七哥身上，根本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那傢伙是个不要脸的，明面上不行，就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当时异能队刚成立，婉儿是第五队的队长，那傢伙买通了婉儿的副队长，给婉儿下了药。」 听到这里，江染抽了口冷气:「然后呢？」 「很惨。」说起曾经的队友，苏沁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婉儿死了，于晃让人随便用床单裹了，扔在了实验室门口，还把他和婉儿的视频送给七哥……」 看吧，一心喜欢你的女人又怎么样？还不是爬上了我的床，还不是被我吃干抹净——从来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大少爷大概是抱着这种想法来向司叙炫耀，或者说挑衅。 「一场腥风血雨。」苏沁道，「婉儿去世的当晚，于家十七口人，全部被杀。」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巡夜的人，看到于家门缝里渗出的血，以为是丧尸入侵，便报告给了异能队。 楚垣和顾云清带人赶来的时候，于家大门骤然打开，于晃的身体从门里飞出，重重砸在众人面前。 他还没断气，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形状扭曲着，牙齿不停地咯咯打颤。 「魔鬼……魔鬼……」 年轻的男人一身白衣，上面未沾染一点血迹。他从光线昏暗的屋里慢慢走到阳光下，在众人惊恐的视线里，一脚踩在于晃的脖子上。 「我当时不在现场。」苏沁道，「听顾云清说，七哥就那样硬生生地把于晃脖子踩断了。」 「……」 「那件事以后，基地改朝换代，当权者换成了沈家，关于于家灭门的消息全部被沈家封锁。」 「沈家人，为什么不喜欢司叙？」江染懵懂地问道，「是因为担心于家的事再次发生？」 「对啊。」苏沁嗤笑道，「那时被于晃买通给婉儿下药的副队长，就是沈家的嫡长孙沈扬。」 一句话，解开了江染所有的疑惑。 原来是这样啊。 沈朗一心想除掉司叙，根本不是因为江染染，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嫡长孙，为了保护沈家那位继承人。 「司叙，为什么没有杀沈扬？」他把于家人都杀了替裴婉儿报仇，却独独放过了沈扬？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因为有人求情。」苏沁道，「沈家还有一位少爷和小姐——沈白和沈窈——也都是实验室出身。」 「哦。」原着里有提到过，沈家的沈白和沈窈……江染认真回忆了一下，记忆里两个人的结局都不怎么好。 沈白是在基地的权力争斗中为了保护兄长沈扬死了，沈窈则因为实验室出身和司叙关系不错，在司叙死后，被沈朗赶出了基地。 「那两兄妹为他们的兄长求情，沈扬也说自己是被于晃威胁，不得已而为之——不知道七哥怎么考虑的，反正最后没有杀他。」 听完整个故事，江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觉得小女生鼓着腮帮子发呆的样子像只仓鼠，苏沁伸手戳了下她的脸:「故事听完了，有什么感想？」 「我在想，等到了西岭基地……」江染自言自语似的，无比小声，「要不要挑拨司叙把他们都咔嚓了。」 在明知道结局的情况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把沈家可能威胁到司叙的人都咔嚓了，就不用担心以后的司叙被他们算计。 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哦，问她这么对自己的外公和表哥会不会愧疚？有什么好愧疚的，她又不是真的江染染，况且，就算是真的江染染，沈家人也没有给她一个完满的结局啊。 苏沁:「……」 第三十四章，你为什么不吻我 司叙回来之时，苏沁已经替江染上好药后出去巡查了。 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司叙坐到床边，拍拍被子里缩着的一团:「江染，先别睡。」 江染本来也没睡着，闻言从被子里探出头，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懵懵懂懂地问:「怎么了？」 「起来，我看看手臂上的伤。」 「已经上过药了。」嘴上叨念着，江染还是乖乖坐起身，伸出胳膊给他检查。 青年单手托住她的胳膊，小心地解开系好的蝴蝶结，指尖轻重不一地按压着伤口附近的皮肤。 「有感觉吗？疼不疼？」 「嗯，有点疼。」 「有感觉说明没有被感染——还好咬得不深，不然就要把整块肉切下来。」 「咬我的那只丧尸没什么力气。」 以前队伍里有人被丧尸咬了，谢承之他们直接把那人被咬的腿砍掉，也没能把人救回来。 现在想来，还好咬她的那只丧尸是个没力气的女孩，不然就算砍了这只胳膊，说不定也于事无补。 检查了伤口的恢复情况，确定不会感染，司叙让她重新躺下「我去洗澡，你先睡。」 「好。」 …… 女孩乖乖应了，司叙收拾好出来，以为她已经睡着，便放轻了动作。 等他躺到床上，闭着眼睛的女生忽然蹭过来，伸手抱住了他。 她的小脸贴在他胳膊上，小猫似的蹭了蹭。 司叙无声地勾起嘴角，抬起胳膊把女生搂进怀里。 「司叙。」江染闭着眼睛，用说悄悄话的音量和他聊天，「我昏迷的那几天，你一直守着我吗？」 「嗯。」 「是不是没有休息过？」 「还好。」 「你这么说就是没有休息过咯。」一想到他三天没合眼，江染只觉得心脏好似泡了柠檬水，酸酸地有些难受，「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我会保护你的。」 他低声笑了:「好。」 江染不再说话，怕打扰他休息。 或许是女孩那句没什么信服力的安慰起了作用，司叙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熟。 一夜好梦。 …… 武中市的第二场雪持续了两天，司叙和江染下楼时，顾云清正和宋榕一起检查车上的物资。 「看样子，今天没办法进城了。」 积雪没过膝盖，行动不便的情况下进城隐患太多。不确定这场大雪什么时候能停，暂时最好不要贸然行动。 「武中市以往下过这么大的雪吗？」 听到队长的提问，宋榕想了想:「我记得以前有过一次雪灾，其它冬天都不怎么下雪，不像北方。」 「看来末世以后，气候也在发生变化啊。」顾云清哈出一口气，揉搓双手，「城里也搜查得差不多了，我看等天晴，我们直接启程回基地好了。」 武中市三分之二地区已经搜查完毕，比起剩下的三分之一，还是提前回基地比较安全。 他们离开得太久，不知道沈家会闹出什么事来。 「顾云清。」司叙喊了声好友，「你怎么样？」 「嗯？」隔着落雪看到站在檐下司叙，顾云清招呼过宋榕，走到台阶下，「我都可以——你今天想进城？」 司叙颔首:「这里不能久留，剩下没有搜查到的地方，我们两人去走一趟。」 对这个安排没什么异议，顾云清看了眼伸手接雪花的江染:「带她？」 没听出好友的调侃，司叙回道:「不带。」还很认真地解释，「这次进城要的是速度，带上她会很麻烦。」 哎哟，你这个臭小子说什么大实话？也不怕染染妹子听了生气！ 本来只是随便笑话他两句的顾云清听到他一本正经的解释，在心里为他捏了把冷汗:嫌人家妹子拖后腿也别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来嘛！ 江染自然也听到了司叙的回答，不过她并没有觉得司叙的话有什么问题，反而看着不停眨眼睛的顾云清，关切:「顾队，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顾云清干笑:「……呵呵，雪花飘进眼睛了，不碍事，不碍事。」 司叙要和顾云清进城，江染替青年系好围巾，理了理他的衣领，用周围人听不到的声音道:「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好。」往不远处的顾云清和苏沁看了一眼，司叙拧眉，抓住江染准备收回的手，「江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忘了什么事？江染努力想了想，毫无头绪:「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吗？」司叙说的理直气壮，「我们要分开，你为什么不吻我？」 江染:「啊？」这是什么逻辑？ 司叙沉下脸，明显不开心:「江染，你为什么不吻我？」 感觉到青年陡然阴沉的气息，江染连忙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红着脸嘟囔:「这样？」 「……嗯哼。」低低哼唧一声，司叙的心情瞬间阴转晴，「下次不要等我提醒你。」 江染:「……」这位boss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常人能明白的。 江染还在纠结他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司叙已经学着她的动作，俯身在她颊边落下一个吻。 「等我回来。」起身前，他在她耳边轻声笑着，提醒她，「要乖，知道吗？」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朵上，整只耳朵好似烧了起来，滚烫滚烫的温度一直蔓延到心底。 江染胡乱地点头应了，想不通司叙突然的撩是怎么回事——突然开窍了？不像啊。 等她送司叙出门，看到和苏沁黏在一起要亲亲抱抱的顾云清，顿时恍然大悟。 司叙这傢伙，平日里没少被顾云清和苏沁餵狗粮吧？ 他接触较多的情侣只有顾云清和苏沁，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认为顾云清和苏沁之间的亲密行为是情侣都会有的。 他要求她在分别的时候给他告别吻，他很温柔的回吻她…… 司叙他，虽然没有对她的告白给出明确的回应，可再面对她时，他却开始学习用对待恋人的方式对待她。 真是，傻得可爱。 联想到苏沁昨晚说的那些话，想起里描写的他在实验室里暗无天日的那段日子……江染莫名鼻子一酸。 司叙出来时顾云清已经被苏沁踹到一边，男人念念不舍的和恋人挥挥手，走向司叙:「走吧，早去早回，我跟你说……」 「司叙。」 刚走下台阶的青年被女生叫住，他回身看向她，以为她有什么事:「嗯？」 站在台阶上的江染微微倾身，捧起青年的脸，在他唇上啄了啄:「这才是恋人间的告别吻哦。」 女孩慢慢收回手，白皙的脸颊上晕染开浅浅的薄红。 呼吸间萦绕着淡淡的花香，青年望着她，舔了舔嘴唇。 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女朋友在身边还被餵狗粮的顾云清:「……」 他看不下去了，问司叙:「走不走啦？不走的话我和阿沁回房间啦！」这天寒地冻的，还要被秀恩爱，能不能好了？ 司叙平静地回应:「嗯，走。」 顾云清:「……」你是不是在笑？你就是在笑，不要以为不明显我就看出来！不就被亲了一下嘛，有必要这么开心？！ …… 送走司叙，江染慢腾腾上了楼，找到房间，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谁呀？」周笺的声音从门里传来，房门很快被打开，「江染染？」 周笺一脸惊讶地盯着面前的女生，挡在门口，冷笑道:「你来做什么？找蕊蕊吗？蕊蕊不在这里——她现在应该正和谢承之恩恩爱爱……」 「我不找洛蕊。」视线越过周笺，定格在脸色微白的贺茹身上，江染抬了抬下巴，「我找她。」 「你找茹茹？」身为异能者，周笺觉得自己有保护只是普通人的室友的责任，她没有让开的意思，依然堵在门口，「你找她什么事？」 「和你无关。」江染也不想进去，「贺茹。」她盯着女生，沉声道，「出来，我要和你谈谈。」 「我……」 「不要想拒绝我。」江染冷声，「你要是敢拒绝，我就把你做过的事告诉司叙——你说，司叙会不会直接杀了你？」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胁茹茹吗？」听到江染的话，周笺比贺茹更激动，「江染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跟着司叙就可以为所欲为，我……」 「你不怕司叙？」被女生吵得心烦，江染睨她一眼，讥诮道，「周笺，你信不信，你再对着我嚷嚷一个字，我就让司叙像拧断蒋豫胳膊一样拧断你的胳膊。」 「你……」 「你信不信？」 习惯了女生的逆来顺受，如今对上她清冷且毫无温度的眸子，周笺快要冲破喉咙的怒吼卡在嗓子眼，一时间憋得她脸色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知道周笺护不了她，贺茹抿紧嘴唇，慢慢站起身低垂着脑袋走到江染面前。 「走吧。」不再看周笺一眼，江染转身下楼。 直到江染带着贺茹出了门，周笺才松了一口气。为自己面对江染时的退缩感到羞耻，女生握紧拳头对着大门怒吼:「江染！你别太得意！」 …… 跟着江染到了无人的地方，贺茹回头看了眼还能看到人影的别墅大门，不肯继续往前走， 「染、染染，这里没什么人，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吧。」 女生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江染忽然回身，抬手指向她。 贺茹愣了愣，目光从她冰冷的眼慢慢挪到她的手指间。 她惨白的脸更加白了几分。 「江染染，你……你别胡来！」 没想到女生会直接拔枪对着她，贺茹后退两步，想逃。 「贺茹。」面无表情地叫了贺茹的名字，江染眯起眼睛，「你要是敢跑，我会立刻开枪射杀你。」 第三十五章，别再打他的主意 如果逃跑，她会开枪射杀她。 没有怀疑江染的话，贺茹强忍着恐惧，克制住自己想要逃跑和呼救的念头。 「很好，就这样站着，不要动。」江染说着，手里的枪依然指着她，自己往后退了好几步。 察觉到女生的意图，贺茹双腿不停地打颤，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江染染，你要杀了我吗？」 「怎么会？」江染扬起人畜无害的笑，柔声道，「我要是想杀你，刚刚就直接开枪了。」 对，你不想杀我，你就想折磨我！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贺茹咽回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半年依附于队伍的生活让她深刻领悟了这个道理，所以在女生的枪口指向她时，她不敢再说任何一句挑衅她的话。 「贺茹，站在那里不要动。」江染握枪的姿势很标准——是司叙特意指导过的——她眯眼笑着，声音融进风雪里，「作为你把我推进江里的回报，我开一枪——要是没打中，你就没事了，要是打中了，你就自认倒霉。」 「你！你不是说了不杀我吗？！」 「的确不杀你呀。」江染无辜地道，「只是打中胳膊或者腿的话，你不会死的——你看我从那么高的桥上掉进江里都没有死。」 「……」 不等贺茹说话，她又露出苦恼的表情，补充道:「啊，对了，要是我开枪的时候手抖了，一不小心打中心脏或者脑袋……那也没事，你很快就断气了，不会疼很久的。」 「江染染！」 「哎，别这么激动嘛，你一激动身体就乱抖，这样我就不能瞄准，我瞄不准最后吃苦的还是你，你说是不是？」 看到江染的手指慢慢扣动扳机，贺茹不敢再动。 她努力保持冷静，可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想起江染说的那些话，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就算江染不杀她，她也会打伤她的胳膊或者腿——一个残废的普通人，就算长得漂亮，也没有哪个队伍愿意带着她。 越想越绝望，偏偏江染在不停地调整角度，就是不开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贺茹咬紧嘴唇，看着她的枪口在她的胸口、胳膊、腿上来回移动，脑中不禁浮现出她被打伤的样子——血流不止，没人愿意帮她，闻到血腥味的丧尸会蜂拥而至，把她啃食殆尽……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一枪打死算了！ 正这么想着，黑洞洞的枪口忽然移到她的眉心，不明白江染这个动作的意思，贺茹内心惊骇交加，下意识瞪大眼睛。 「砰！」 枪声响起，子弹从女生颊边擦过，带出一串血花。 「啊啊啊！」 女生的尖叫比枪声更响。 嗯，看来这恐吓效果不错，不枉她特意找司叙要了一把能发出声音的枪。 无视闭着眼睛跌坐在地上不停尖叫的女生，江染转着手里的枪，笑眯眯地和闻声赶来的宋榕一行人打招呼。 「宋队，不好意思啊，我的枪走火了。」 看了看笑容满面的江染，再看了看地上还在尖叫的贺茹，宋榕嘴角抽搐了两下，没吱声。 走火？她还真把他当小孩子哄哦。不过她来找贺茹的麻烦，想来她掉进江里那事儿和贺茹脱不开关系。 「餵。」蹲下身拍了拍贺茹的肩膀，见她仍是闭着眼睛尖叫，江染抓起一把雪重重按在她脸上。 女生的尖叫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抬头看向她。 很好，没吓傻，不错不错。江染垂眸看着她，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知道吗？要是再敢打他的主意，我会用枪在你身上开六个洞，再把你扔进丧尸群里去——听明白了？」 贺茹忙不迭地重重点头。 「哎，这么漂亮一张脸，」得到回答，江染感嘆一句，用枪拍拍她的脸，在女生疑惑又惊恐的目光中，温柔的擦拭掉她脸颊上不停涌出的鲜血，「要是毁容了，多可惜。」 江染这么一说，贺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脸上的痛。 她呆滞的目光落在女生染着血色的指尖，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宋队。」时间也差不多了，江染起身，笑得憨态可掬，「贺茹被我吓到了，还得麻烦你找个人把她扶进去哦。」 宋榕给身边的队员使了个眼色，那名队员立刻几步跨过去把瘫在地上的贺茹拎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差点被这女人连累丢了性命，宋榕说话语气生硬了几分，「送回房间去。」 目送贺茹远去，江染不忘再次提醒她:「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哦。」 …… 大雪纷扬，朔风凛凛，江染拢紧外套，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别墅门口。 「为什么不告诉七哥？」苏沁翘着二郎腿坐在檐下嗑瓜子，「你要是告诉七哥，七哥肯定会替你出头。」 「我可以解决的事，没必要麻烦他。」 「解决？」苏沁摇摇头，「只是吓唬吓唬，没点实质性的的教训，说不定她会继续报复你。」 「那就让她来好了。」江染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要是笨到被同一个人算计两次，我觉得死了也是活该。」 「哈哈。」苏沁换了个坐姿，无视凛凛的北风，一双丹凤眼紧盯着江染，「江染，对敌人仁慈，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知道呀。」江染走上台阶，停在她身边，「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 「什么？」 「我没有对她仁慈。」让她死得太痛快，才是对她的仁慈——贺茹那种人，骄傲、自私、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对她最好的惩罚，就是让她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在心里纠结、憎恨、却又无能为力。 「如果她能活着到西岭基地，我想，对她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基地里的普通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大概也能猜到。 不知道那个骄傲又自恋的女人，能不能放下自尊去祈求生路呢？ 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苏沁挑了挑眉，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递给她:「奶香味的——昨天收集物资发现快要过期了，就顺手捞了两袋，刚好今天用来打发时间。」 江染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真不要？」 「嗯。」江染嘟囔，「我吃这个上火。」 苏沁:「……真可怜。」 两人在檐下待了几分钟，江染感觉自己的脸颊被风吹得失去了知觉。 她双手捂住脸，含糊道:「苏队，我进去了。」 「说了叫我阿沁就好。」苏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你会打牌吗？斗地主会不会？」 「……不会。」 「斗牛？」 「……不会。」 「……跑得快？」 「……我不会打牌。」 苏沁嘆了口气:「那我只能找宋榕他们了——你和七哥真般配，七哥对这种年轻人的娱乐活动也一点都不感兴趣。」 江染问出了盘旋在心底的疑惑:「为什么叫他七哥？」 「啊，楚垣最开始这么叫的。」苏沁道，「魏雅歌以前总爱叫他司叙哥哥，楚垣听着噁心，就让喊他七哥，我们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魏雅歌？」这名字她有点印象。 异能队第六大队的队长，原本是司叙的忠实追随者，结果在最后的围剿行动中被洛蕊说服，投靠了沈家，成为沈家的主要战力。 不喜欢那女人，苏沁撇撇嘴:「第六队的队长，异能队那些男人们心目中的女王大人，在基地可吃香了——说起来，你到了基地可得小心点，那傢伙也是司叙的迷妹。」 江染冷笑:「迷妹么……呵呵。」 那个女人可以说是洛蕊取得胜利的关键——因为是一起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战友，异能队的其他几人对她没有设防，导致被她各个击破——可以说，司叙手下的大部分战力，都是折在她手里。 不过是利用了同伴对她的信任才取得的胜利，却得到了正派人士的称赞和歌颂——真是虚伪又让人噁心。 「我得不到的男人，其他人也别想得到。」这是魏雅歌选择加入洛蕊一派的原因，乍一听可真是帅气啊，然而当时她看到这里就觉得这女人三观不正。 司叙为人虽算不上正派，但在对待一起从实验室里出来的同伴时，他给与了最多的保护和纵容。 那个女人，在实验室和末世初期受司叙保护，眼看自己追求无望，就毫不留情地反咬一口，喊着口号把本性里的自私自利推给「爱情」——爱情可不想背这个锅。 看的时候只觉得她三观不正，现在江染却是越想越气。 「她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没听清楚江染小声嘟囔了什么，苏沁拍拍她的肩膀，同情:「总之，你跟在七哥身边，以后的路可就是危机四伏咯。」 「不会的。」江染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司叙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认识这么多天，对司叙，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傢伙护短得很，而现在的她，正好是他想护的那一个。 …… 司叙不在，江染无所事事，晃悠着回到房间的路上被周笺堵在楼梯口。 「江染。」女生一脸正义凛然，看江染的眼神就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你为什么要欺负茹茹？」 「……」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江染准备绕过她。 「你别走！」周笺拽住她的胳膊，气势汹汹地说道，「你以为你跟着司教授，就可以随随便便欺负同伴？就算是司教授，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周笺。」被这蠢女人吵得头疼，江染无奈道，「你来找我讨说法，贺茹知道吗？」 贺茹不知道，不过，自认为自己没什么问题的女生挺直了腰板:「茹茹当然不知道，她回到房间就晕倒了。」 「既然贺茹什么都没说，你这么急着跳出来汪汪叫，我就想说——关你屁事？」甩开女生的手，在她开口前，江染不耐烦地回道，「周笺你听好了，我这个人做事一向问心无愧——贺茹做了什么，等她醒了你自己去问清楚……」 「她都被你吓晕过去了，哪还敢说实话？」 「哈？」这是个什么物质构成的奇葩？ 「江染，我告诉你。」以为她无言以对，周笺更加大声地说道，「我真的忍你很久了——蕊蕊待你那么好，你死皮赖脸地缠着她男朋友就算了，还动手打她！我们队伍一路保护你，你呢？连替蒋豫求情都不肯！茹茹什么都没做……呀！」 女人的嚷嚷被一声惊呼打断。 抱着胳膊靠在门口听戏的苏沁一抬眼就看到周笺正顺着楼梯一路滚到拐角。 异能者体能比普通人好，一路滚下来的周笺没受重伤，可磕磕撞撞的痛楚也让她没能立刻爬起来。 站在楼梯口的江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你听不懂人话，那还是动手更有用。」 第三十六章，她欺负你了? 目睹江染怎么把人从楼梯上推下去，本以为江染会忍气吞声的苏沁忍不住为她鼓掌:就说嘛，对付那种听不进去人话的，揍得她能听进去人话不就好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周笺眼前漆黑一片，全身骨头仿佛散了架一样，又酸又疼。 她僵硬地躺在地上，直到视线恢复，才恍然发现自己被江染从楼梯口推了下来。 「周周！」一直注视着周笺和江染交锋的洛蕊眼看事情闹大了，连忙从房间里出来，跑下楼扶起周笺，「你没事吧，周周？」 有人安慰，周笺强忍着的委屈瞬间爆发。她红着眼眶，胡乱擦拭涌出来的泪水，哽咽:「没……没事。」 同样听到动静的还有谢承之。 作为队长，哪怕只是为了维护队伍最基本的尊严，谢承之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周笺被江染欺负而不出声。 他抬手拦住要走的江染，落在女生脸上的视线带着几分痛心疾首的惋惜。 染染以前不是这个样子，虽然她不怎么爱说话，可是她很乖，听他的话，会救助流浪的小猫小狗——他的染染是个善良温柔的好姑娘，就像洛蕊一样，不会伤害别人，更不会恃强凌弱。 现在呢？她在做什么？ 她把曾经的队友从楼梯上推了下去，还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这是他曾经喜欢过的那个染染吗？ 有某个瞬间，谢承之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江染染这个人。 但转瞬即逝的怀疑后，更多的还是为女生的改变而可惜。 被男生拦住去路，江染冷眼看他:「谢承之，你拦着我做什么？」 她冷冷唤他的名字，眼里再没有以往看他时的期待和柔情，谢承之心头莫名一紧，也终于明白，这个女人对他已没有一丝男女之间的情意。 「你不能走。」他垂下眼睑遮住眸里流露出的失落，低声道，「周笺是我的队友，你对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总要有个交代。」 「交代？」江染平静地说道，「你想要什么交代？」 问他想要什么样的交代？他该怎么回答，难道要把江染染也从楼梯口推下去？谢承之一时语塞。 「染染，我不知道周周说了什么惹你生气，可你动手把人推下楼梯实在太过分了些。」扶着周笺上楼，洛蕊冷着脸，「给周周道歉。」 「你说我推她下楼是我的问题，让我道歉。」江染道，「那她不问青红皂白跑来指责我污衊我，是不是也要跟我道歉？」 「我没有。」周笺反驳，「我什么时候污衊你了？你有证据吗？不要信口雌黄！」 「我什么时候把你推下楼了？你有证据吗？不要无中生有！」江染云淡风轻地回道，「明明就是你自己脚滑摔下去的。」 周笺:「……？？？」 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她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应。 「你们看到我把她推下去了？」堵住周笺，江染扫了眼脸色难看的谢承之和洛蕊，「看到了吗？」 谢承之默然。 他没有看到，但他知道，周笺不会蠢到自己脚滑摔下去。 余光落在沉默的谢承之身上，洛蕊很想站出来替好友作证，指责江染染，让她低头道歉…… 可是，她不能。 只是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争吵却什么也不做——作为温柔大度的副队长，这样的举动只会破坏她在谢承之和队员心目中的形象。 如果她承认了，江染染肯定会抓着这句话转而攻击她。 为了江染染一句道歉而把自己赔进去，太不值得了。 …… 好整以暇地盯着哑口无言的三个人，江染道:「既然大家都没有证据，那谁也没办法说服对方道歉……」她睨着谢承之，「谢队，我可以走了吗？」 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谢承之手指握成拳，慢慢放下手臂。 「哦，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一下周女士。」走了两步，江染回头看向周笺，微微一笑，「以后替别人出头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可别傻乎乎的做了出头鸟还以为自己有多伟大呢。」 周笺:「……」 那个贱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要是不给她一点教训，她真以为她怕了她！ 理智蒸发，周笺气得往前冲出两步，指尖凝了细长的风刃，想着就算她把江染杀了，难道司叙还真会为了一个普通人让她赔命？ 察觉到周笺的意图，扶着她胳膊的洛蕊只作不知，悄无声息地松开手。 风刃凝成，周笺盯着女生纤细的背影，正想放出风刃，就听到一楼传来冷冷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满是寒意的声音带着灵压袭来，比任何利刃还要具有威胁性，周笺全身一僵，条件反射收回手，想装作无事发生。 同样听到声音，江染从走廊里探出头，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楼上的戏太精彩，直到司叙出声的那一刻，屋子里其他人才注意到归来的两人。 角落里的围观群众作鸦雀散。 顾云清站在苏沁身边，拍落肩膀上的雪，嘟囔道:「楼上怎么回事？」 「那傢伙找染染麻烦，被她教训了。」 两人说话时，司叙已经上了楼。 青年和周笺擦身而过时，没有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 灵压扫过，周笺双腿一软，还好被洛蕊及时扶住，才没有跪坐到地上。 扶着周笺，洛蕊的状态不比她轻松。女生靠毅力勉强支撑，避免自己露出狼狈的一面。 太可怕了……来自高阶异能者的灵压。 没想到司叙动作这么快，江染冷漠的神情迅速被惊喜取代。 没心思再去管周笺洛蕊之流，她跑到司叙面前，帮他拍落外套上粘着的雪花:「外套都湿透了，会着凉的——你们没带伞吗？」 「碍事。」回答了女生的问题，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司叙点在她的腕上，提醒她别碰他，「我手很凉。」 接触到的指尖的确冰凉刺骨。江染没理会他的闪躲，经自抓住他的手，捧在手心替他暖着:「知道冷你还不戴手套。」 她是在责怪他吗？第一次被人教训，司叙意外的没有觉得不悦。 青年低垂着眼帘，乖巧地任她握着手揉搓，感觉到双手慢慢回暖了，他分出心思来解决刚才的事。 嗯……目光扫过谢承之，停在周笺身上。 眼里原本隐匿的柔情全然不见，余下的只有被人冒犯后的冷意。 被那样的眼神盯着，周笺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惊惶不安地往洛蕊身后躲去。 女生怯懦的模样落进眼里，司叙挪开视线，兴味索然。 只是这种程度的傢伙，真是让人扫兴啊。 他嘆了口气，把目光转到江染身上——唔，这种傢伙，给他家小姑娘练练手也挺不错的。 「江染。」 「嗯？」 「那傢伙欺负你了？」 「哎？」 「她刚刚想杀你。」司叙波澜不惊，「我砍了她的手，给你当靶子练枪，好不好？」 江染:「啊？」 她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他说的是周笺。 同样回过神的还有即将被暴君做成靶子给他的宠妃练枪的女生和她的同伴。 虽然被对方的灵压逼得几乎动弹不得，谢承之还是挺身挡在两个女生前面，沉声道:「司教授，你难道忘了，我们两支队伍现在是合作关系。」 「两支队伍？」司叙实话实说，「那是顾云清的队伍，和我没关系。」 那支异能队属于顾云清，不属于他——说起来，他和顾云清的异能队也算是合作关系。 这人要违反约定？！谢承之握紧拳头，喉头动了动，只是一瞬间的迟疑，便道:「司教授，我想这次的事是个误会——周笺平日里也是这么没大没小，还请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我代她向染染赔个不是。」 说完，又看向江染，「染染，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周笺这一次。」 这么轻易地认错了？从穿书到现在，江染第一次对谢承之另眼相看。 哎，能作为原书的男主角，谢承之身上可取之处还是挺多的——长得好看，脾气也行，天赋不错，爱护队友，遇到抉择当机立断，遇到强敌能屈能伸。 知道这种情况下司叙不会善罢甘休，同样清楚他们不是司叙的对手，所以连争辩都懒得做，干脆利落的向她道歉…… 和这样的男主角一对比，动不动就要打断别人双手双脚餵丧尸的司叙看起来就像一个残酷无情恃强凌弱毫无人情味的大反派。 好吧，他本来也是大反派。 不过嘛，这个大反派是她家的，她向来帮亲不帮理，护短又小气，和他一样。 再说，和司叙正大光明的坏相比，想依靠异能暗算她这个普通人的周笺也正义不到哪里去。 周笺所行卑劣，她不能让司叙因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想到这里，江染握紧司叙的手:「司叙，那种人给我做靶子我还嫌辣眼睛呢——我不要。」 辣眼睛？司叙歪歪头:她在嫌弃那个女人长得不好看吗？只是练手的靶子而已，唔……原来她这么看中外表？ 自认为对女生的了解又多了一点，司叙没有勉强她接受不喜欢的靶子:「丧尸不是比她更辣眼睛？你打丧尸的时候挺精准呀。」 「那不一样。」这人脑回路真的清奇，江染觉得好笑。 见他还想问，她忙扯着他的胳膊往房间去，「先不管他们了，司叙，我有话跟你说，对了，说之前你先把衣服换了……」 想来，经过今天这么一闹，接下来一段时间，周笺会安分不少。 而且，在原里，周笺的结局也不怎么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只需要等到时机成熟，轻轻在后面推一把即可，没必要现在跳出去给自己找麻烦。 第三十七章，让她彻底消失 好不容易哄着司叙把湿透的外衣换了，江染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床上。 女生神色严肃，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司叙不解地回视，没明白她眼神里的含义。 不过…… 总感觉周围凉嗖嗖的。 「司叙。」 「……」他眨眨眼睛表示在听。 「魏雅歌和你是什么关系？」作为原作里戏份不少的女二号，江染要先摸清楚那女人在司叙这里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可别她找机会把人教训了，回头司叙再教训她，那就得不偿失了。 「魏雅歌？」对女人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司叙疑惑地反问，「她为什么要和我有关系？」 好，司叙这么问，那就是没关系，在他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江染自动理解司叙的话，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没关系就最好啦……我就是问问。」 「江染。」小姑娘今天的情绪太过反覆无常，和平常不太一样，司叙迟疑，「你是不是……来例假了？」 例假？他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江染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司叙:「哦。」 顾云清说女孩子来例假时会脾气暴躁，作为男朋友一定要给与更多的关爱和纵容——对，他们从市区回来的路上，顾云清全程都在跟他叨叨怎么照顾女朋友。 司叙想起一事，拉着江染的手，把人扯到自己腿上坐下:「我以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今天顾云清提醒过以后，我特意去超市收集了很多没过期的卫生棉。」 本来因为青年突然的亲昵而微红了脸颊的江染听到耳边的碎碎念以后:「……？？？」 这方面的经验？照顾来例假的女生的经验吗？等等，他当着顾云清的面跑去超市收集卫生棉？ 「我不知道你喜欢用什么品牌的，所以我各种牌子都拿了一堆——应该够你用了。」司叙还在继续这个话题，「我待会儿拿出来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品牌告诉我，下次採集的时候我再去多拿一些。」 把这种话题放在明面上讨论，当事人或多或少会有几分尴尬，可江染听他认真的语气，尴尬不知不觉淡去，最后也不知剩下的是无奈还是感动。 「哦，顾云清还说了，女生来例假的时候不能碰冷水，不能受凉——你例假是哪几天？我给你准备暖手袋……」 「司叙。」打断青年的探究，江染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谢……我喜欢你。」 想起他不喜欢听她说谢谢，江染临时改口。 柔软的唇在脸颊上蜻蜓点水一碰即走，呼吸间萦绕的香味经久不散，司叙线条精緻的挑花眼微微睁大，想了想，他问:「除了热手袋，红糖水要不要？」顾云清好像说红糖水也很重要。 江染失笑:「好呀。」 司叙眯眼看着她，清澈的浅褐色眸子里漾着丝丝缕缕的期待。 江染:「……」他这是什么意思？干嘛这样看着她……她慌得很。 见她没反应，司叙不满，微微仰起脸:「江染？」 他这是……要亲亲？联想到刚才他说的话和自己的回应，江染恍然:他说准备暖手袋，她给了他一个感谢的亲亲，他便接着问红糖水…… 她在迟疑间，司叙坚持不懈地瞅着她，像讨骨头的小狗。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江染嗯了一声，在他颊上落下一个吻。 司叙满意了，继续问:「红枣呢？」 江染确定了，他就是在讨亲亲。 想通这一点，江染嘴角抽了抽，强忍着笑意，点点头算作回应，然后在司叙开口前，她捧着他的脸颊，吻住他微微张开的唇。 …… 送走大祖宗，顾云清看着走廊里面如土色的三人，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早就知道洛蕊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看来，那女人没他想得那么聪明。 不只没他想得聪明，还非常的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牵着苏沁上楼，经过三人身边时，顾云清脚步稍顿。 本着让几人在接下来同行的日子里不要惹是生非的心理，顾云清道:「洛蕊，江染都跟着司叙这么多天了，你们之间算起来应该没什么冲突和矛盾了啊——何必追着她不放呢？」 洛蕊和江染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谢承之。 可如今江染表现得对谢承之完全没兴趣，洛蕊是不是该把放在江染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了？ 「不撞南墙不回头这种话只能骗骗脑子一根筋的傻子……洛蕊，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顾云清说完，带着苏沁回房间。 …… 走廊里，洛蕊深深吸了一口气，先把注意力放在好友身上。 「周周，没事吧？」 被洛蕊捏了捏手，周笺从灵压压身的恐惧中挣脱，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结巴:「没、没事……」 洛蕊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柔声道:「周周，今天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回去好好休息。」 「……嗯。」 「还有，以后不要随便找染染麻烦。」洛蕊嘆了口气，「染染跟了司教授以后脾气变了很多，可能……可能不像以前那么好沟通。那个司教授看起来也不是好对付的，我们现在有求于人，别惹他不开心。」 「我明白。」都被司叙用那种灵压恐吓了，她哪还敢跑去找江染的麻烦？至少最近这段时间，她是没这个心情了。 送周笺回房间以后，洛蕊靠在墙上，长长嘆了口气。 「蕊蕊。」谢承之等在原地，看到女生疲惫的表情，他心里涌出无限的怜惜和柔情。 走过去揽住爱人的肩膀，谢承之低声道:「是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是江染染推了周笺，可因为那个男人过于强大，他们不仅没能替同伴撑腰，还被迫向欺负他们的人低头。 「是我没用……对不起。」 同样作为男友，作为守护者，作为同伴，谢承之此刻只觉得无地自容。 「承之，不要这么说。」察觉到男友的颓然，洛蕊抱住恋人，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温声道，「今天是周周冲动了，我们都冲动了，本来我们也有错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再犯就好了。」 这种情况，蕊蕊还在反省自己——他的蕊蕊真的善良又自律。 「蕊蕊，是我的问题。」紧紧抱着洛蕊，谢承之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坚定地说道，「我会好好修炼，不断变强——我会强到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你。」 「……」没想到今天这事儿能激起谢承之沉寂已久的好胜心，洛蕊用力点点头，鼓励男友，「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承之，你可是我的依靠呀！」 …… 等谢承之睡熟，洛蕊一个人坐在窗户前，盯着窗外飘飞的落雪发呆。 顾云清说的对，现在的她和江染染没有什么无法调和的冲突，她没必要处处去和江染染争锋相对，也没必要专门去找江染染的不痛快。 江染染跟了司叙，正是得司叙偏爱的时候。 司叙宠着江染染，惹怒江染染就是挑衅司叙。以她们队伍现在的实力，对上司叙只有死路一条。 综合所有的情况，只要是有理智的人都知道不应该继续和江染染过不去，可是……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末世前，江染染是系花，是富家千金，有西装工整的司机保镖护送着上下学，有谢承之这么优秀的男生追求…… 她知道自己比不过她，所以哪怕一心恋慕谢承之，她也只是远远观望着，维护着自己最后的一点骄傲，甚至不敢让谢承之知道有她这样的爱慕者存在。 她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谁知道末世忽然来临。 末世里，曾经的地位、财富、权力都成了无用之物，只有实力才是王道。 她终于可以不受家庭和金钱的约束，抬头挺胸正大光明的表达自己的喜欢。 而曾经的小公主呢？她没有觉醒异能，沦落成乱世里最不起眼的一粒沙子——被嫌弃，被嘲笑，被强者当做玩物。 她得到了她以前所拥有的一切。 无论是谢承之的爱，周围人推崇的目光，还是普通人所不能及的地位——她知道，她把她踩到了脚下。 每当看到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女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时，她除了偶尔的同情外，更多的是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意。 如果，江染染一直这么安安分分，她不介意施捨给她一点爱护，带着她一起逃亡。 可是她偏偏对谢承之余情不了，趁她不注意时几次三番勾搭谢承之。 她好意带着她，她却勾引她的男朋友！哪怕谢承之解释过他们的谈话只是普通队友间的交流，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 江染染还肖想能把谢承之抢回去。 一个普通人，靠着她的施捨才能活下来的普通人，不感激她也就罢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怎么能忍？ 洛蕊眼皮剧烈的跳动两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现在江染染好像对司叙一心一意，可那也可能只是表面现象。 司叙那种不受束缚的性子，能宠江染染多久，没人知道。 等司叙腻了烦了，江染染会再次成为被抛弃物，到了那时，她必然会回头找谢承之，她也只能找谢承之——以谢承之的性格，肯定不忍心拒绝曾经的女友的求助。 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须打破谢承之对江染染的所有美好印象，碾灭他心里残存的最后一点好感和温情，让他彻底厌烦江染染。 如果不能如此，就只有让江染染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才会觉得心安。 第三十八章，让他们自生自灭 大雪没有停歇的意思，路上的积雪已经可以没过膝盖。 江染站在屋檐下，不停地跺脚。 不远处的停车场上，异能队的男人们正在清理积雪，避免雪积得太多打湿车上的物资。 江染本来想去帮忙，被顾云清拒绝了。 「这种天气，又是这种粗活，让那些糙老爷们去就好了。」 于是，江染就捧着一杯热水站在走廊里看顾云清带着糙老爷们干活。 听司叙的意思，现在这样的天气不适合队伍出发，所以他今天又一个人进城去了，临走前还特意询问江染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或是喜欢的零食…… 虽然司叙没有明说，可江染就是有种直觉，那个傢伙今天进城是为了她。 「雪下这么大，你站这里，不冷吗？」 同样捧着一杯热水的苏沁在客厅来来回回好几趟，终于忍不住从门里探头和江染说话。 自从司叙进城以后，这小姑娘在门口站了好久了。 「你在等七哥？」 江染没有否认:「雪下这么大，他一个人进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沁想也没想地回道:「不会的。」 江染看向她，诧异:「这么肯定？」 「唔，七哥没跟你说过吗？」苏沁站到她身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顾云清身上，心不在焉地说道，「七哥是水系异能者，下雪下雨什么的，对他来说不仅没什么影响，说不定还有加成呢。」 「哎？」水系异能是这样的吗？她见过的水系异能者都是根据异能等级产水用的——说白了，就是移动水库。 末世里，未污染的水是稀缺资源，所以水系异能者也是稀缺资源，和空间系差不多。 觉得女生懵懵的表情很可爱，苏沁捏捏她的脸，笑眯眯地说道:「对啊，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下雨下雪这样的天气，七哥就算不打伞身上也不会湿……」 江染:「？？？」苏沁肯定不会骗她，可司叙昨天回来时，身上外套明明湿透了，双手也冻得冰冷，害得她还心疼了好久！ 「哦，我看昨天七哥回来时身上好像粘了雪花……」苏沁意味深长地笑，「想来，是想从你那里要点安慰吧，哈哈。」 江染:「……」 清理了积雪，异能队的一群糙老爷们艰难地挪回到客厅，挤在一起抢热水暖身子。 顾云清抖落身上的雪，哆哆嗦嗦地说道:「这鬼天气真是冻死人，我们要是回不去，也不知道基地的物资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担心也没用。」苏沁把刚倒好了热水的杯子塞到男友手里，一边帮他清理身上的雪，一边接话，「魏雅歌和沈扬的队伍都在基地附近收集物资，现在肯定回去了。」 「说的也是。」喝了口热水，顾云清总算能正常说话了，「哎，真是怀念以前的暖气和空调哦……冻死我了。」 又看向江染:「染染妹子，这天太冷了，你当心冻感冒，还是进去吧。」 要是江染冻感冒，司叙那位老祖宗又会发脾气，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无辜受害者。 杯里的水已经凉了，手指快冻得失去知觉，江染点点头，正准备进屋，就看到远处有白色的人影冒着大雪往这边走。 一眼认出是自己等的那个人，江染忘了走廊下的积雪，开心地跑下台阶想去迎接他。 「哎！染染，这么大的雪，你别下去！」眼看女生一头扎进风雪里，苏沁连忙出声制止。 不过已经晚了。 兴沖沖地跑向司叙的女生艰难地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挪了两步，爬不动了。 苏沁:「……」 顾云清:「……」 看着陷在积雪里进退两难的女生，两人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自觉做了丢脸的事，江染很想退回到台阶上，可体力不允许她前进或者后退。 女生微微俯身，重重地喘了两口气。 凛风裹着低沉的笑声吹进她的耳朵里，江染不自觉红了脸，抬头看向停在面前的青年。 司叙站在雪上，悠闲地瞅着她。 江染:「……」笑什么笑？还不把我捞起来！等一下，她没眼花吧？这傢伙站在雪上！ 这就是苏沁刚才说的水系异能的能力？怎么以前从来没见其他水系异能者用过？ 扯着女生的后衣领把她从雪地里拔出来，司叙踏雪而行，拎小猫一样把人提到走廊上放下。 双脚落地，江染瞟了下连脚印都没留下的雪地，气呼呼地质问他:「司叙，你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昨天还要故意淋湿？」 正想告诉小女孩自己带回了她喜欢的零食的司叙迎上她燃着怒火的眸子，顿时觉得委屈——他为了她特意进城一趟，她不给他感谢的亲亲就算了，还凶他！ 直觉司叙心情由晴转阴，顾云清暗道:完了，两人好像要打架，他要不要上去劝劝？ 江染还在继续念叨:「你知不知道这么冷的天，穿着湿衣服很容易感冒的？我知道你很厉害，可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你要是感冒了，我肯定会心疼的！」 女孩说着，连打了两个喷嚏，较劲似的睁大一双杏眼瞪着他。 司叙:「……」 乖乖低头认错，「下次不会了。」 他一认错，江染就心软了。 「我不是想指责你，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爱惜自己的身体……」她握住他的手，嘟囔:「你看，手这么凉，让你多穿点你不听……」 准备上前劝架的顾云清:「……」 再次猝不及防被餵了一口狗粮，顾云清搂住自己的女友，气愤地嚷嚷:「阿沁，我们进去！」 让这两个时时刻刻秀恩爱的傢伙自生自灭去吧！过分！ …… 司叙这趟进城，带回来了各种小零食和护肤品。 江染看着他摆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不停地吸气。 同样是女孩子的苏沁随手拿起一瓶精华液，双眼放光:「哎呀，七哥，这小黑瓶你拿了多少呀？送我两瓶呗～」 司叙无可无不可:「你喜欢，拿去好了。」侧脸问江染，「你喜欢用哪种？」 江染被眼前的一堆护肤品晃花了眼，迟疑:「这个，都可以吧，其实不用也没关系……」 大哥，现在已经末世半年了，请你专注拯救天下苍生，不要把目光放在日常护肤上好嘛！ 「哦，那我全部收起来了。」等苏沁抱走了她想要的精华液，司叙把其它瓶瓶罐罐重新收回空间，「顾云清跟我说基地里的那些女孩子很注重日常保养——你放心，我空间里收集了很多，够你用很久很久……」 忽然被点名，顾云清放下捧着的杯子，应道:「可不是嘛——等你到了基地就知道了，那些女生啊，啧啧。」 末世里，还有心情想着保养？江染回忆着，陡然想起里的确有这么一段描写。 基地里很多人为了攀附上强者，保障自己在基地的生活和地位，会格外注重保养自己。 基地的五大异能队是在以前的军队里选拔人员组成的，属于基地的公家财产。除去五大异能队外，还有很多民众组成的小型异能队，靠接基地管理部门发布的任务维持生活，行动上比较自由。 女孩们有相熟的异能小队成员，就会拜託他们在出任务时帮忙带回一些可以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当然，异能者也会从她们那里拿到相应的报酬。 里写过这么一段:有姑娘拜託谢承之帮忙，承诺用身体去做交换，结果在看到未施脂粉的洛蕊以后自惭形秽瞬间清醒……当然，重点是为了突出洛蕊的美貌和气质。 回忆结束，江染的目光重新聚焦，话题还没结束。 「女孩子爱美不是很正常嘛。」苏沁道，「很多女孩子从小是家里人宠着长大的，娇娇女，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没有觉醒异能，为了活下去，只能选择她们能选择的方式——哦，不只女孩，基地也有很多男生做这种事啊。」 「嗯。」江染贊同苏沁的观点，「这种世道，能活下去已经很不错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姑娘看起来很忧郁。司叙眉头轻蹙，想了想，从空间里摸出一袋大白兔，递给她:「吃糖。」 冰凉的包装袋塞进手里，江染脱口低呼一声，一瞬间的惊喜后，又把奶糖塞回去:「我不能随便动队里的物资。」 上次是奖励，但她不能随随便便接受司叙给她的东西——要是被别人知道司叙总用队伍的物资哄女生，也会引发队员不满。 「嗯？」被拒绝，司叙耐着性子解释，「不是队伍的东西。」 江染疑惑:「不是？」不是替队伍收集的吗？ 「啊啊，染染妹子，司叙空间里的东西是不属于队伍的私人财产，你随便浪，浪完了再让他去收集就好。」 知道江染误会了，顾云清替某个不会解释的人解释，解释完就忍不住吐槽。 「司叙那傢伙就像仓鼠屯粮一样，有事没事喜欢往他的空间里屯东西——我记得上次过宜家时，他顺走了好几个锅，煮饭的，煮粥的，熬汤的……也不知道他收集那种东西想干嘛。」 「你这种不会做饭的人当然不需要。」司叙嫌弃。 顾云清反驳:「说的好像你会做饭一样，呵呵。」 司叙理直气壮，语气里多有得意:「我不会，江染会。」说完，瞟了眼苏沁，一起嫌弃，「你不会就算了，苏沁也不会。」 无辜躺枪的苏沁被空气呛到:「咳咳咳咳！」 明知道司叙这话很得罪人，可听他这么直白的夸奖，江染还是忍不住脸颊微热，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他别这么高调。 第三十九章，你不要无理取闹 等了两天，路上的积雪渐渐消融，司叙和顾云清检查了装载物资的车辆后，确定可以启程回西岭基地。 因为多了苏沁的队伍，回程的车队比之前壮大，由苏沁和顾云清在前面开路，司叙带着江染单独一辆车，跟在队伍最后面断后。 路上遇到了两波丧尸潮，好在异能队反应迅速，应对及时，没有发生伤亡。 走了一上午，顾云清用对讲机和司叙沟通以后，决定在下个休息区停留休息。 跟在车队最后面进了休息区，车刚停稳，顾云清便走过来敲了敲车窗，示意司叙单独说话。 江染在车里解决了一个罐头后，推开车门下车。 冬日的风声呼啸，不时吹落屋顶上残留的雪沫。没有温度的阳光照在残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休息区已经没有倖存者，里面的东西也被推得东倒西歪，超市的玻璃门破了半块，只有爬在墙上不知名的藤蔓依然保持着生机盎然的绿色，衬得休息站更显凄凉。 江染不敢走远，便绕着车子活动手脚。 走了两步，她停住，抬头四下里打量。 不远处，苏沁拿着地图和宋榕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谢承之洛蕊正聚在一起低声说话，易熙独自一个人靠在车门上啃面包…… 一切都很正常。 看了一圈，收回视线的江染拧眉:真是奇怪，总觉得有股诡异的违和感围绕着他们，可若真有丧尸或是变异兽，司叙不可能不发现啊。 难道是她多疑了？唔，大概是担心拖后腿，所以紧张了呀。放松，疑神疑鬼可不好。 调整好情绪的江染正想继续散步，忽然听到右边传来轻轻的沙沙声，与风吹雪的声音不一样，像有什么东西从雪地里爬过而发出的声响。 江染心头一跳，可等她凝神细听的时候，沙沙声又没了。 警惕地盯着四周，她慢慢退到车子旁边。 这里视野宽广，要是出现变色龙那种类型的变异兽肯定会被司叙发现，丧尸的可能性也不大……如果真的有威胁，会是什么？ 转着视线仔仔细细扫过整个休息站，江染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然而心底越来越浓烈的惶恐感让她大声叫了司叙的名字。 …… 整个车队都被女生略带惶恐的呼唤吓到，异能队的成员下意识摆出了防备的姿势，以为有敌人袭击。 路边谈话的司叙和顾云清同样听到江染的尖叫。 后者只觉得眼前一花，对面的人便不见了踪影。等他回神看过去，司叙已经到了江染身边。 被好友果断抛弃的顾云清嘆了口气，为任劳任怨这么久还抵不上漂亮妹妹喊声名字的自己掬一把辛酸的眼泪。 他慢腾腾地回到队伍，江染正紧握着司叙的手，有些焦急地说着话。 「……真的，真的有东西。司叙，真的……它在看着我，它一直盯着我。」 察觉到女生情绪不对，顾云清和苏沁对视一眼，大声道:「宋榕，再带人检查一遍休息站，里里外外检查仔细了。」顿了顿，补充道，「注意安全，有问题及时联繫。」 「是。」 得了命令，宋榕立刻带人重新检查休息站。 没有跟宋榕一起进去的队员三三两两地聚到一起，警惕地戒备着。 顾云清撞了下苏沁的肩膀，抬抬下巴示意江染，疑惑:「染染妹子怎么了？」 苏沁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呢。」刚才她抽空看她时，女生正绕着车子散步消食，没有任何反常。 联想到上次被江染发现的变色龙，虽然没有感受到变异物种，顾云清也没有放松警惕。 「小心，说不定真有什么问题。」 「嗯。」 江染的惶恐并没有因为司叙在身边而得到缓解。 她看不到，可总觉得有无数的眼睛在紧紧盯着她，司叙没回来之前，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比现在更明显。 难受，因为紧张，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别紧张，江染，我在这里。」察觉到女生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司叙把人搂进怀里，低声安抚她，「别怕，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着急，说清楚。」 脸颊贴在青年怀里，耳边是他的心跳声，指尖触碰到的是他温暖的身体，江染紧绷的神经稍微缓和。 「司叙。」她深吸一口气，脸颊埋在青年胸膛，涩声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我……我觉得这里不干净——刚刚，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我，很可怕。」 「什么东西？」司叙的目光在周围扫过一圈，回到江染身上，「江染，能感觉到是什么东西吗？我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司叙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的东西……存在吗？ 听到司叙的回答，不只顾云清一行人，连江染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她正想说话，检查休息站的异能者们出来了。 宋榕摇摇头:「队长，我们仔仔细细检查过了，休息站和周围都没什么异常。」 围观的人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什么嘛，原来是虚惊一场。 顾云清点点头，让其他人继续休息。 他看向一脸疑惑的江染，试探着问道:「染染妹子，你是不是没休息好，身体不舒服？」 有很多人受不了末世的生存压力，傻了疯了精神异常——江染会不会也是这个情况？ 「我……」想着自己可能又给队伍添麻烦了，江染从司叙怀抱里退出来，搅着手指，涩声道，「我好像是有点紧张……对不起……」 「哈哈，不是什么大事儿。」顾云清温和地笑了声，开玩笑，「我知道跟着司叙压力大，你一定要保持平常心，要是心情不好了揍他一顿也没关系。」 没心情接顾云清的话，江染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司叙，我们刚刚说的事……」 「嗯。」 青年垂眸看着小女生苍白的脸色，正想说话，就看江染再次露出疑惑的神色，拽住他的手，指着休息站。 「司叙，有东西在那里，那边、那里面真的有东西。」 这次她听清楚了，是从休息站的方向传来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 有什么东西摩擦地面，发出了声响，忽远忽近。 江染的声音再次惊动了休息的人，顾云清正想说话，就听到司叙开口，声音很冷。 「顾云清，让人进去检查。」 「啊？」 休息站就那么大点地方，已经检查过两次，连天花板都被他们翻了个遍，还怎么查。 「去查。」冷冷的两个字表明了男人此刻的怒意。 「好。」顾云清摸了摸鼻尖，看向宋榕，「带人跟我进去。」 刚坐下没两分钟的宋榕三两下吞了面包，起身:「是，队长。」 「我跟你进去吧。」苏沁抬手让宋榕继续休息，「宋榕他们查了两遍，再进去只怕也查不出什么。」 女生扫了眼缩在司叙身边脸色苍白的江染，抬眼看着司叙:「七哥，要是仍然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 「不会。」轻轻拍着江染的肩膀，司叙沉声道，「既然江染说了，里面肯定有问题。」 …… 苏沁和顾云清动作很快，仍是没发现任何问题。 迎上司叙浅褐色的眸子，苏沁摊了摊手，无奈:「七哥，里面真的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呢？她明明听到声音了啊。 江染百思不得其解。 她可以肯定，那个声音绝对不是她的幻觉，周围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和诡异的违和感也不是幻觉…… 「不是的。」只有司叙在身边，她才感觉那种快要逼疯她的惊悚感稍有消退，江染解释，「我真的听到了，我……」 「江染染！」有人听不下去了，「你闹够了没啊——大家都赶了一上午的路，能不能让大家休息一下？」 被女生嚷嚷的心烦意乱，周笺忘了几天前的教训，忍不住出声斥责无理取闹的女生。 她一开口，立刻有看江染不顺眼的人应和。 「就是，你能不能别疑神疑鬼的，因为你一句话，大家要忙前忙后……异能者也是人，也要休息的好嘛！」 「对呀，好不容易休息，吵吵得烦死了！」 「呵呵。」听到议论，坐在贺茹身边的蒋豫冷笑道，「这么费尽心思的演戏，是为了引起那个男人的注意力吧？」 知道他口中的那个男人是指司叙，贺茹看着单手搂着江染的司叙，眼里划过一丝怨毒。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女人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听到蒋豫的话，她冷声回道:「谁知道呢。」 起闹的人越说越过分，因为不是基地的成员，顾云清没有立刻出声制止。 他瞅着司叙，想看男人会给出什么回应。 谁知司叙却好似没听到一样，凝眸盯着休息站大门的方向。 顾云清顺势看过去:司叙那傢伙看什么这么出神，居然连那么明显的挑衅都没有理会。 休息站那边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啊。除了玻璃门就是墙壁，哦，还有一堆爬山虎……咦，爬山虎在冬天不是应该枯萎吗？哦，那藤蔓好像不是爬山虎…… 藤蔓？ 藤蔓。 直觉自己刚才的检查遗漏了很重要的一点，顾云清脱口道:「不会吧……」 司叙回头看了他一眼。 从好友的眼神中，顾云清知道自己猜对了。 莫非真的是那东西？可，他们都没有察觉，连司叙都没有发现……顾云清的视线移到江染身上，难以置信:染染妹子是怎么感知到的？！ 为了证明他们的猜想，司叙扬手丢出空间刃。 无形的利刃撕裂空气，转眼袭至墙壁前。 就在空间刃逼近的剎那，藤蔓密集的绿叶倏然分开。 「砰」！ 空间刃砍在墙上，整面墙壁晃了晃，轰然坍塌。 藤蔓仿佛受了惊讶的蛇，簌簌簌顺着地面往四周散开。 随着藤蔓散开，掩藏在绿色下的骇人画面暴露在人前。 一具具干瘪的身体骨碌碌滑落，被害者们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睁得浑圆的眼睛里瞳孔已经扩散，却仍然可以看出临死前的恐惧和痛苦。 队伍安静三秒，有胆小的女生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藤蔓散开的瞬间，司叙抬手捂住江染的眼睛，把女生的脸颊拨到自己怀里。 「江染，别看。」 第四十章，是你的功劳 在藤蔓四下散开以后，如影随形追着江染的让她快要喘不上气的压迫感随之消失。 被司叙单手按在怀里，江染觉得自己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才一直盯着她的东西，还有她感觉到的那股违和感都是来源于这些藤蔓？ 「是精神系的变异植物。」司叙提醒顾云清，「小心。」 「知道了！」 耳边沙沙声不断，江染余光里瞟见那些藤蔓疯狂地晃动着叶子，呼啦啦顺着停车场攀爬着，将他们困在中间。 「江染，到车里去。」司叙后退两步，单手拉开车门，把江染塞进车里，「别看，等我叫你再出来。」 「好。」 司叙说了别看，江染还是透过车窗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和普通爬山虎不一样，变异后的藤蔓叶子坚硬似铁，叶片外围是一圈锯齿一样的尖锐物，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般破坏一切。 有守在最外围的异能者防备不及，身上立刻被割出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用火烧！」顾云清跃到一辆车顶上，用风刃格挡开甩过来的藤蔓，大声道，「是精神系的异能！异能等级低于三阶的退到后面！」 有了顾云清坐镇，因为突然而来的攻击而陷入慌乱的队伍很快恢复镇定。 和顾云清判断的一样，即使已经发生变异，植物依然保留着怕火的特性。 被火系异能者们放火一烧，凶神恶煞不停进攻的藤蔓果断缩起叶子往后退。 司叙没有加入战场，他单手握着唐刀立在车边，视线在外围的藤蔓上绕了一圈，停在某个地方。 停车场四周都是翠意盎然的藤蔓，火系异能者毕竟人数有限，烧退一方，它们便从另一个方向继续进攻。 然而，植物终究是植物，无论变异后有多聪明，也离不开立足的根本。 司叙提着唐刀，往一个方向走去。 坍塌的墙壁下面，是藤蔓聚集尸体的地方——它们将人类的身体储存于此，是为了给自己提供营养。 所以…… 司叙一动，那些藤蔓似乎有了察觉。 翠色的叶子倏然直立起来，在风里小幅度不停地颤动。 司叙拧眉:这是……精神控制？ 觉察到不对，白色的身影一闪而出，跃过满地干瘪的尸体，轻飘飘落在坍塌的墙壁上。 藤蔓蜂拥而至，挥舞着锋利的叶子砍向司叙。 「司叙！」始终注视着司叙的江染脱口低呼一声，忙抬手捂住嘴，怕自己惹他分心。 停车场周围，没有撤退的藤蔓依然保持着叶子朝天的姿势不停震颤，苏沁和顾云清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同时出手。 用了全力的两人砍起那些低等级的藤蔓就像切水果一样轻松，然而没等他们解决，被围在包围圈最内测的人群里传出一声惨叫。 宋榕回头，就看到贺茹正扑在蒋豫身上，凶狠咬住他的耳朵。 女人满嘴鲜血，却无知无觉，形态看起来和丧尸无异。 「是精神控制，打晕她！」徒手抓住一只藤蔓，苏沁百忙中给宋榕下了命令，「所有低等级的异能者和普通人，全部打晕。」 「是！」 外面有火系异能者和两位队长顶着，宋榕带人逐个敲晕被精神系异能影响到的同伴。 普通人还好，再怎么凶也不是异能者的对手，可那些低等级的异能者被控制后就有些麻烦。 他们开始不停地施放异能，无差别攻击在场所有人。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 银色的流光乍然而起，宛如烟花爆开，散开的丝丝缕缕中尽是杀气。 流光所到之处，坚硬的叶子被连茎砍断，落到地上，转瞬枯黄。 挥刀砍落袭击自己的藤蔓，司叙抽刀俯身，用力刺向地面。 咔嚓。 裹着空间刃的唐刀穿透墙壁的破砖碎石，刺进土里，继续往下，精准地切断了藤蔓坚实的根须。 张牙舞爪的藤蔓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瞬间的停顿后，以司叙所在的根部为原点，衰亡的枯黄色迅速蔓延开。 「死了？」随手甩掉掐着的藤蔓，苏沁退到顾云清身边，低声道，「七哥把它们的根切了。」 「呼，还好七哥给力。」顾云清抹了把脸上的汗，「不然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说着，忍不住骂:「艹，最近真是倒霉，哪哪都能碰到精神系的东西。」 被男友炸毛的样子逗乐，苏沁摸摸他的发顶:「以后肯定还会遇到的，淡定淡定～」 藤蔓枯败后，被控制的人逐渐恢复理智。 知道自己差点咬掉了蒋豫的耳朵，贺茹推开扶着她的易熙，蹲到一旁干呕起来。 「你吐什么？被咬的是我好吧？我还没说什么呢！」用手帕捂着耳朵，蒋豫没好气，「我还没吐呢！」 「对、对不起……」女生声音沙哑，哽声道，「你没事吧？」 「没事。」蒋豫翻了个白眼，「放心，死不了。」 真是倒霉，他不过看贺茹长得漂亮，想趁着变异植物袭击时在她面前表现表现，谁知这女人被控制以后跟个丧尸一样。 还好队友及时把她敲晕了，不然自己的耳朵只怕会被她整只咬下来。 倒霉，太倒霉了。 …… 一刀切断变异植物的根，司叙收刀从废墟上跃下，对迎上来的顾云清道:「把根挖出来烧了。」 不斩草除根，这东西很可能会死灰复燃。 今天遇到的是他们——有火系异能者和高阶异能者的队伍——要不是有江染的提醒，只怕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更别说那些普通的队伍。 想到这里，司叙的视线看向女孩的方向。 她趴在车窗边，紧张得咬着嘴唇，一双杏眼睁得又大又圆，巴巴地望着他。 冰冷的目光染上几分柔色，司叙向着她伸出手，江染会意，立刻推开车门跑向他。 单手接住跑过来的女孩，司叙收手环在她腰上，眸色温柔，直言夸奖:「江染，今天大家能平安无事，是你的功劳。」 「对对对！」说起这件事，顾云清一叠声道，「还好染染妹子你机警，及时发现不对劲，等那些东西精神力异能完全放开，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说不定就和这些尸体一样了。」 那些藤蔓是精神系的变异植物，所释放出的精神力会影响到人类的正常感官。 它们很聪明，感知到队伍里有等级较高的异能者，没有直接发动攻击，而是不动声色的释放精神力——也就是精神污染。 江染感知到的异样违和感，就是因为受了它们释放的精神力的影响。 「所以啊，染染妹子，你看，你救了我们这么多人，我要代表队伍好好表扬你！」顾云清解释了缘由后，开始大肆表扬江染，「你想要什么？只要队伍的物资里有，我做主，给你做为奖励！」 「原来是这样啊。」再次被夸奖，江染忙摆手，「不用了——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她知道，她跟着司叙以来，所有人都把她看做司叙的所有物，他们对她客气、照顾她，都是因为司叙。 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尽量让自己不要给司叙添麻烦。 其实在那些藤蔓发难的时候，她心里竟然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周笺那些人说的话她不是没听到——这里有异常，至少说明她不是在无理取闹。 「那不行，奖励肯定要给的！」顾云清同样想起之前那些人对她的议论，他勾唇一笑，「染染妹子，太低调会让人以为你很好欺负——有些人，就得狠狠把她踩到脚下，她才能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才知道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可以。」 知道顾云清的言下之意，江染果断摇了摇头:「谢谢顾队的好意，不过那种人的话，于我而言是无所谓的——我想，对于那种人来说，只要我过得好，就够她们生气了。」 「哈哈，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顾云清没有勉强她，「但奖励还是要给的——唔，」他对着司叙挑了挑眉，「怎么奖励染染妹子就交给你考虑了，我先去处理那玩意儿的残根。」 顾云清招呼队员去掘藤蔓的根，苏沁则带人把那些被变异植物杀害的人掩埋起来。 江染看着一地的尸体，露出不忍的表情，移开视线。 她几乎可以想像这些人被藤蔓束缚在墙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吸食殆尽却又无能为力时的绝望。 「那些藤蔓靠蚕食人的血肉为生，要是被抓了，他们不会立刻死去。」顿了顿，「很可怜。」 能被司叙用可怜来形容，想来，那些人在临死前所经历的事，真的很痛苦。 「江染，今天要不是你提醒，这里很多人会变得跟那些尸体一样。」被藤蔓抓住，随着时间流逝，熬成一具干尸。 「……」 听了他的解释，江染心里有了两个疑问，出于本能的警惕，她只问出一个:「司叙，这些藤蔓的异能进化得很厉害吗？」 她记得顾云清说过，精神系的异能只对比自己等级低或是和自己异能等级相差不多的人有效。 「没有。」司叙道，「只是二阶。」 「那……」江染更加疑惑，「你为什么没有发现？」 「唔，它们的精神干扰被我屏蔽了。」 江染:「……」哦，他的意思是，那些藤蔓的异能等级太低，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他根本一点也没感觉到……是这个意思吗？ 难怪那些藤蔓看起来很忌讳司叙，只要她站在司叙身边，就感觉不到它们的威胁。 想来，今天要是只有司叙一个人经过这里，它们肯定不会贸然攻击。 …… 好不容易收拾完，顾云清让队员们好好休息，趁着天黑之前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车上只有两个人，江染问出了自己第二个问题。 「司叙，为什么我能感知到那些东西释放的精神力？」 第四十一章，抗体 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精神系异能，只有她一个人感觉到了？ 手指搅着安全带，江染迟疑片刻，问道:「司叙，会不会我上次被丧尸咬过以后，觉醒了什么异能？」 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她被丧尸咬了，发生变异，觉醒异能，只不过她的异能不是现知的异能中的一种，所以他们没有察觉。 小姑娘聪明，遇到的事情多了，总会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司叙没打算隐瞒她:「觉醒异能的话，你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江染闭眼作出专注感应的模样，半晌，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司叙:「……这样，你还觉得自己觉醒了异能？」 刚刚腾起的希望被现实的重锤一锤敲破，江染耸拉着脑袋，嘟囔:「那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嘛……」 专注开车的青年抽空瞟了她一眼，被女生蔫蔫的样子逗笑:「江染。」 听到他沉沉的笑声，知他在嘲笑自己，江染气恼地瞪他一眼，凶巴巴:「干嘛？」 「你没有觉醒异能。」司叙毫不留情地在她受伤的幼小心灵上补了一刀，「异能是身体适应病毒发生异变以后产生的，如果你的身体可以适应病毒，你在末世初期就会觉醒，不会等这么久。」 他这句话就是在告诉她:别想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觉醒异能的！ 江染鼓着腮帮子，发泄似的用力扯着安全带，不吭声。 女生在闹小脾气，司叙等她把安全带扭了两个结，才继续道:「不过，你的身体的确和其他人不一样。」 嗯？江染眼睛瞬间亮了。 她侧脸看着司叙，眼里期待满满:不一样？是说她虽然不是异能者，但也有可能变得很厉害吗？ 「你还记得上次在别墅里遇到那只精神系的变异丧尸吗？」 江染点点头。 她是个聪明人，很快想到那天顾云清以及洛蕊他们的反应，还有事后司叙特意问了她关于那个丧尸的问题。 「那只丧尸，有什么问题？」 「那是一只觉醒了精神系异能的丧尸，异能等级和顾云清差不多，属于高阶异能。当时，它的精神力覆盖了整栋别墅，所以无论是先进入别墅的顾云清，还是后来进来的那个……」一下没想起那两个傢伙的名字。 「洛蕊和谢承之？」 「嗯。」司叙接道，「他们都没有发现那只丧尸的存在，因为丧尸的精神力异能影响到了他们的感知。」 「哎？」江染脱口道，「可是我能看到……」 对，她可以看到——在她看来，那只丧尸只不过看起来更像一个人，她没有感知到他释放出的任何异能，也没有受到影响。 「怎么会呢？」太过难以置信，江染结结巴巴，「你是说，我没有觉醒异能，可是……可是却能无视精神系异能的影响和攻击——是这样吗，司叙？」 小姑娘果然聪明，一点即通。 司叙点点头:「是。」 看了眼陷入沉默的江染，猜到她在想什么，司叙道:「上次你被丧尸咬了，没有发生转变，可能也是因为这个。」 江染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 在江染染幼年的记忆里，那段常住医院的时光，还有父亲给她注射的药剂……难道，她身体的异常，和小时候的那些药有关？ 「如果真的是这样……」江染还想到一个可能，「司叙，我的身体可以抵挡丧尸传递的病毒，那是不是意味着……」 「很有这个可能。」小姑娘问到了问题的关键，司叙沉声道，「江染，现在也只是我的猜测，回到西岭基地，我会让沈窈给你做一次全面检查。」 江染沉默地点点头。 她的身体可以抵挡病毒，很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体携带抗体——在所有基地都没有研制出疫苗的现在，出现一个自带抗体的人类，意味着什么，江染很清楚。 当然，她更清楚一点:如果真的自带抗体，那表示她这辈子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觉醒异能。 想到自己成为强者脚踩渣渣的梦想，江染欲哭无泪。 …… 丧尸没有视觉，依靠听觉和嗅觉活动，所以白天夜晚对它们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 人类却不一样，晚上光线昏暗，影响视野，哪怕是异能者，到了夜间战斗力也会降低。 因而出来执行任务的队伍，天黑以后会尽量减少行动，避免引起丧尸群或是变异兽的注意。 顾云清自然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天黑之前，他和苏沁找到一间废弃仓库，决定在这里过一夜。 仓库面积很大，可以接纳队伍里所有的车辆。 顾云清带人巡查完回来时，看到江染一个人站在仓库大门口，低着头来回踱步。 「染染妹子。」他和江染打了声招呼，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江染道，「我出来透透气。」 女孩子心思敏感，顾云清没有多问，说了声「注意安全」后走进仓库。 仓库里燃起三堆篝火，驱赶了仓库冷硬的寒意。 司叙正站在苏沁边上，两人就着火光研究地图上的路线。 「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只怕回到西岭基地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苏沁用笔头点着地图的某处，嘆道，「这还是在没遇到任何意外的情况下。」 要是再来一场大雪，他们真的只能等到明年春天再回去了。 「做好最坏的打算。」司叙道，「往北，天气只会越来越恶劣。」 「所以啊，我觉得我们还不如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冬天过了再上路。」 「……」 听到两人的谈话，顾云清走到苏沁身边，十分熟练地将胳膊搭拉到女生肩膀上:「我刚检查了周围环境，丧尸全部解决，没有发现变异兽的踪迹。」 「嗯。」 「哎，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染染妹子一个人在大门口，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顾云清问司叙，「你下午和她吵架了？」 司叙摇摇头，莫名其妙:「她心情不好，为什么一定是和我吵架？」 「重点是吵架吗？」顾云清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重点是她心情不好！」 司叙:「哦。」 江染心情不好……是他惹她心情不好？难道是因为他没有给她奖励？ 顾云清无语望天，等了片刻，只能道:「你不出去看看她？她一个人在外面，要是有变异兽袭击，她连跑都来不及。」 看着没骨头一样搭拉在苏沁身上的顾云清，司叙从善如流，果断出门找自己养的那只。 目送青年离开，苏沁伸指戳了戳顾云清的腰，压低声音道:「你很看好染染妹子？」 「怎么可能？我只看好你～」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别跟我贫。」改戳为掐，苏沁没好气，「你不看好她，干嘛一直撮合她和七哥？你明知道，七哥他根本不懂怎么爱人……」 「不懂就学嘛，我看他学得挺好的。」想起司叙和江染相处的点点滴滴，顾云清道，「他不会，是因为以前的他不需要知道这些事——那些人给他灌输的思想里，没有告诉他要怎么去爱一个人——可是，这样的司叙，真的很可怕。」 实验室那些人需要他成为最锋利的武器，武器不需要感情，所以他们教给他一切可以更好的发挥他作用的东西，却独独剥夺了他为人的权力。 「很可怕。」顾云清道，「你看他现在，就算对江染说着动听的情话，保护她、照顾她——他对江染的态度，就像男人对待自己的爱人。可阿沁，你要问他爱不爱江染，他肯定会反问你，我为什么要爱她……」 现在的司叙，只是把江染当做一件属于他的物品，他迁就爱护他的所有物，是出于自幼养成的占有欲，而不是爱。 「可是……」苏沁低声道，「这样也挺好的——除了我们，别人根本看不出七哥有什么问题——你看江染，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这样一点也不好。」顾云清道，「我不希望，七哥变成第二个秦淮。」 秦淮。 听到这个名字，苏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握着恋人的手，顾云清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喃喃道:「我不希望，七哥变得和秦淮一样……太可怕了，也太可悲……」 …… 出了大门，司叙一眼看到不远处的江染。 女孩的身形很单薄，在冬日凛凛的风中，好似随时都会随风飘走。 顾云清说她心情不好，这样躲在外面吹冷风，心情就会变好了？真是笨。 「江染。」他叫了声女孩的名字，就见她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猛的转头看向他。 「嘘……」她几步跑到他面前，竖起食指抵在他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司叙:「……？」 「司叙，你怎么出来啦？」江染小小声地说道，「我还在想要不要进去找你呢。」 她的手指没有移开，司叙继续沉默。 不过，这姑娘眼神明亮，脸颊微红，说话带着小小的颤音，看起来不像心情不好，反而……有点开心？ 司叙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冒出无数个念头，最后总结成一条:顾云清的话果然不能信。 第四十三章，置于何地 吃了一只兔腿，江染已经八分饱。女生看着剩下的半只兔子，不知该怎么处理。 她吃不下了，可就这么扔了——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她更加做不出。 注意到女生左顾右盼的小动作，司叙问她:「怎么了？」 「我……」江染皱着小脸，无奈，「我吃不下了。」 「哦。」看了眼她手里还剩下的兔肉，司叙拉过她的腕子，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嗯，有点腻。」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三两下把半只兔子解决了。 江染:「……」他把她吃剩下的兔肉吃完了……她没有谈过男朋友，可就算是江染染的记忆里，谢承之也从来没有吃过她咬剩下的东西，哪怕是冰淇淋，她咬过一口，谢承之绝对不会碰。 司叙……不是有洁癖嘛？每次到了新的住处，他都会从空间里拿出新的床单被套让她换上才肯睡。 可是，他把那半只兔子吃掉了。 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江染只知道，她的脸颊又开始有了热度。 「染染妹子，你脸怎么红了？」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顾云清抓着机会调侃她，「这热情似火的，是不是很热呀？」 苏沁也注意到了司叙的动作，她用手肘撞了下顾云清，低声骂:「就你话多，当心七哥把你拧成麻花！」 一提到拧麻花，顾云清果然闭嘴不语了。 被他调侃了两句，江染反而淡定下来。 她从兜里摸出手帕递给司叙，让他擦手:「是不是腻着了？要不要喝水？」 说着，把手边的矿泉水递给他。 司叙慢条斯理地擦过手，接过矿泉水喝了两口，把空了的瓶子扔进火堆，拉着江染起身:「吃饱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刚好有点撑的江染对这个提议很是满意:「好呀。」 把披肩裹到女生身上，司叙这才牵着她往外走。 「那两个人……为什么总挑晚上出去散步？」等两人出了仓库，顾云清嬉笑道，「你说，七哥是不是……」 不用想也知道这傢伙脑子里都是什么颜色的画面，苏沁掐住他腰上的肉，不轻不重地拧了下:「是啥？」 「哎哟。」女生这一下和挠痒痒一样，顾云清却藉机歪进她怀里，「你这丫头下手没个轻重，疼死我了，快帮我揉揉～」 苏沁继续掐他:「注意你队长的威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有了媳妇儿，还要啥威严。」顾云清赖在她怀里不肯动，「给我揉揉，不然我起来……」 老大又开始撒娇了。宋榕觉得没眼看，果断带着队员找藉口撤走，把这堆篝火留给两只腻歪的小情侣。 「你看！宋哥肯定会笑话你！」队员们心照不宣的笑让苏沁脸上一阵发烫，她发泄似的拍拍顾云清的脸，「你队长的形象都被你败没了！」 「要什么形象……」觉得自家女朋友似嗔似怒的表情过于可爱，顾云清不怕死地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抬头吻上她的唇，「乖～」 苏沁:「唔……」好啊这傢伙，学会搞突然袭击了？等他亲完了，她一定要揍死他。 …… 仓库外面是宽敞的大马路，两人顺着平坦的公路走，偶尔遇到晃悠的丧尸，全部被司叙随手扔出的空间刃砍了脑袋。 冬日的天气善变，他们出来时还是皓月当空，走了没多久，月亮便被厚实的云层遮住，视野顿时也暗了下来。 不适应昏暗的的光线，江染握紧司叙的手，四下里张望。 公路一侧是密林，一侧是稀疏的房屋，因为是郊外，人口不算密集，丧尸也不多。 倒是每走几步就可以听到变异兽的嚎叫，应该是以前在密林里生活的动物变异而成。 「江染。」 察觉到小女生的分神，司叙放缓脚步，「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里的住民，会不会有逃到基地保住性命的。」 「如果觉醒了异能，不是没这个可能。」司叙说着，忽然停下脚步。 江染跟着停下脚步，看到男人眯起眼睛看向一个方向，不知看到了什么，微微拧眉，眼神转冷。 「司叙？」江染什么也看不到，但这不妨碍她感受到青年周身腾起的杀意，「怎么了？」 「江染，待会儿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说话。」 江染点头应了，余光里看到公路尽头有几个身影夹裹着风声呼啸而至。 是人？还是变异丧尸？ 江染瞪大眼睛看着转眼间便到了眼前的影子，不敢吱声。 「咦？这不是司教授嘛！」 似乎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在，那几个影子急急剎住车，轻飘飘落在两人面前。 为首的男人一身湖绿色的长款制服，衬得整个人肩宽腿长。制度款式很简单，除了腰带，只有右边肩膀上绣着一只展翅的鹰的图案。 他的身后，跟着三男一女，都是同款制服，不同的是，那几人腰带上别着枪。 「司教授，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我们还真有缘呢。」男人很是熟稔地和司叙打招呼，目光很快被司叙怀里的江染吸引，「哟，这妹子是……」 司叙沉默，没有立刻回应。 那人便看着江染，摘下黑色的手套，伸手:「你好啊妹子，我叫裴萧，是司教授的……」顿了顿，「朋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男人说出朋友两个字的时候，江染总觉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厌恶。 司叙没说话，江染不知对面几人是什么身份，只能伸手握了握青年的手:「你好。」 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回应她和司叙的关系。 看出女生的拘谨，裴萧眉眼含笑:「上次见司教授，他还是孤身一人呢，不知道妹子和司教授是什么关系？」 「我……」 「和你无关。」冷冷回了四个字，司叙搂着江染转身准备离开。 「司教授这么紧张，莫不是……这妹子是你新的玩具？」青年语气里依然带笑，只不过语气冷了许多，「半年没见，司叙，你的爱好还是这么噁心啊。」 这人和司叙有仇？ 如果说刚刚只是怀疑，现在江染肯定了:她没有看错，这人讨厌司叙，只不过敢这么跟司叙说话的……她认识司叙后，还是第一次遇到。 以她对司叙的了解，这人只怕下场会很惨。 「和你无关。」出乎江染的意料，司叙依然只是回了四个字，没有追究男人的口出不逊。 「看来我猜对了。」裴萧冷冷一笑，「司叙，既然遇到了，这种事，我肯定要管管……」 「你管？」司叙轻轻笑了，没把男人的威胁放在心上，「你是说，你要跟我动手？」 随着司叙话音落下，裴萧身后四人全部拔出枪指向他。 「用枪？」司叙不紧不慢，「裴萧，你要让你的手下为了你的私怨白白送死？」 「呵呵，看来你很自信吶。」裴萧指尖有冷色的光凝聚成形，是锋利的刃。 他是金系异能者。 江染再看他身后几人。 虽然握着枪，可刚才那几人靠近的速度，明显也是异能者。 「司叙，把这姑娘交给我们，我们放你离开。」裴萧冷声道，「不然，便只有一战。」 司叙冷眼看向他，单手把江染拢到身后，淡淡道:「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带走我的东西。」 语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杀意。 没有被男人的杀气吓退，裴萧瞅了眼江染，温和地笑了笑:「别怕，很快就没事了。」 江染:「……」等等，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对面的男人已经厉声道:「杀了司叙，不要伤害女孩。」 「是！」 江染:「等等！」 眼看真的要打起来，江染忘了司叙的警告，迅速挡在司叙面前，大声道:「都给我等等！」 不清楚这人和司叙有什么恩怨，但她知道，他现在误会了司叙——他以为她跟在司叙身边是被司叙强迫，还以为司叙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爱好。 想要解决现在的这种误会，有个非常简单的方法。 「司叙是我男朋友！」江染瞪着对面的男人，凶巴巴说道，「你们不许欺负他！」 裴萧:「……？」 随着女孩挡在身前，司叙指尖的空间刃倏然消失，他垂眸看着身前脆弱的小身板，轻轻勾起嘴角。 听到江染的话，对面几个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妹子说啥？她说司叙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是他们都懂的那个意思吧？ 知道自家队长和司叙之间的恩怨从何而来，四人再看向自家队长时，眼神里更加小心翼翼。 我去，司教授有女朋友了？队长……只怕更要气炸。 「你说，她是你的男朋友？」裴萧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江染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对！」 男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冷毅的脸上，表情渐渐扭曲，一双眼睛几欲喷出火来。 江染:「额？」以为解释了误会就没事了，可这人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司叙！」随着一声怒吼，男人的身影瞬间贴近，挥刀对准司叙噼下，「你这个混帐！你将婉儿置于何地！」 护住江染，司叙抬手格挡。 唐刀和利刃撞击出清冽的声响，江染下意识闭了下眼睛，耳边回荡的是刚才听到的名字。 婉儿。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苏沁说过，司叙的小迷妹，被沈扬和于家人害死。 裴婉儿，裴萧，这两人是兄妹？ 第四十四章，我很生气 一击未中，裴萧往后跃开，还想攻击，就看到原本躲在司叙身后的女生猛的冲出来，拦在两人中间。 「住手！」 江染直接抽枪指向裴萧。 「都给我们住手！」 裴萧上前的动作一顿，冰冷的利刃指着江染，冷声:「让开。」 「不让！」 江染算是明白了:这人是裴婉儿的亲人，一开始对司叙抱有敌意是因为裴婉儿的死，现在对司叙动手是因为她说司叙是她男朋友。 他问司叙:你将婉儿置于何地？ 他现在这么愤怒，是因为裴婉儿曾经喜欢的男人，身边有了别的女人。 江染很生气。 她知道自己应该体谅，毕竟对方失去了亲人，而且裴婉儿的确无辜。 他是受害者家属，让他骂两句出出气，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她还是很生气。 「你！」江染用枪口点点对面冷着脸的青年，沉声问道，「你是裴婉儿什么人？」 没想到她知道裴婉儿，裴萧放下刀:「我是她兄长。」 「哦，兄长。」江染道，「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攻击司叙？」 无缘无故？裴萧拧眉，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盯着江染，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恐惧，亦或愤怒。 可是什么也没有。 女孩脸色平静，一双眸子清而亮，不带丝毫的杂质。她握枪的手很稳，举枪对准他时没有丝毫犹豫，说明她是自愿站出来维护她身后的男人。 维护司叙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那种混蛋，有什么值得她来维护，还对着试图拯救她的他们拔枪相向。 「既然你认识婉儿，你可以先问问，你身后那傢伙对婉儿做过什么。」 「我不认识裴婉儿。」江染丝毫不留情面，「但我知道裴婉儿在基地发生的事——所以，我才更加好奇，你攻击司叙是因为什么。」 害死裴婉儿的凶手是于晃，帮凶是沈扬，司叙在其中唯二的过错大概就是……没有接受裴婉儿的告白，以及没能及时发现于晃的诡计救出裴婉儿。 可他为裴婉儿报了仇，还为此和沈家结下樑子。 裴萧想为妹妹报仇，不去找沈扬，不去找沈家，逮着司叙一顿揍，要不是这人一身正气，她真想骂他欺软怕硬。 「你既然知道，还要问我？」裴萧冷笑，「这人害死婉儿，难道你还想要我见到他以后笑脸相迎？」 江染:「……」 迎上男人燃烧着怒火的眸子，江染忽然不想解释:「害死裴婉儿的人不是司叙，我也不会允许你欺负他，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开枪。」 单薄的身体在凛风里微微颤抖着，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握着根本不可能威胁到异能者的枪挡在他面前…… 司叙本来因为被挑衅而勉强压抑的怒火悄然平息。 他单手覆在江染肩膀上，温声:「江染，到我身后去。」 「不要。」见裴萧还想动手，江染炸毛，「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欺负他？谁能欺负他？裴萧？呵，那种被仇恨沖昏了头脑的傻子，能怎么欺负他？ 「他欺负不了我。」司叙扣住女生的腕子，轻轻拉她到身边，「只是个五阶金系异能者而已。」 江染:「……」 她记忆里，最后结局时，谢承之的异能堪堪突破六阶。 里对谢承之的描写是极有天赋的异能者，当时也是西岭基地的主要战力。 如今的谢承之异能等级是三阶，而现实里已经出现了五阶异能者，还被司叙用上了「而已」来形容。 江染偷偷瞄司叙:这傢伙，异能等级到底是多少？ 听到司叙的话，裴萧身后四人都露出尴尬的神色，十分有默契地移开视线，避免让自家队长难堪。 裴萧:「……」利刃指着司叙，「既然把话说这么满，出来！」 司叙正要踏出一步，江染紧紧抱住他的胳膊，看对面的人:「你现在和他打，是为你妹妹报仇？还是因为觉得他说话过分所以要揍他？」 这有什么区别？！裴萧深吸一口气，不理会女生的提问。 「你要是想替你妹妹报仇，你干嘛不先去找沈扬？」江染道，「分个先来后到，裴婉儿最想拉下去陪葬的也该是沈扬。」 「你以为我不会去找他？」 江染:「那你去啊，你在这里逞什么能？」 裴萧:「……」 「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你还和他打？」噎住裴萧，江染继续道，「我说你欺负他，你不要不承认——裴婉儿的哥哥，要不是有这个身份，你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做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才能活得长久，对不？」 裴萧:「……」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有自知之明，还是个他本来想救的女人。 这个不知感恩的…… 「哦，还有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裴萧在心里下了决定，只要她再敢多说一个侮辱他的字，就算和司叙拼了，他也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捶一顿。 「你明知道不是司叙的对手，还想从他手里救我，你是个好人。」江染弯腰，诚心诚意地道谢，「谢谢你。」 裴萧:「……」 瞪着弯腰致谢的女生，他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把白皙的脸颊憋得通红。 后面的队友同样无语。 裴帅总说擅御人心者能成大事，这姑娘大概就是箇中翘楚。 他们家队长他们清楚，最是嘴硬心软，吃软不吃硬，被这姑娘这么一闹腾，这场架估计是打不起来了。 果然，静默两分钟，裴萧收了手里的刃，冷声道:「不用谢我。」 不等江染回话，他招呼身后的队友:「看什么看？还不赶路！好不容易追上的猎物，再给放跑了，我把你们腿打断！」 队友齐齐立正站好:「是！队长！」 就像来时一样，年轻的异能者们跃过站着的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司叙你给我等着！等我宰了沈扬，再回来找你算帐！」 那位队长临走前还不忘凶狠地扔下一句威胁的话。 司叙:「……神经病。」 …… 散步的好心情被破坏，司叙回去的路上紧紧抿着嘴唇，一脸的不开心。 「司叙。」男人走的快，江染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你等等我呀。」 司叙猛然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落后几米的人:「滚开，别跟着我。」 江染:「？？？」 就这一条路回仓库，怎么就变成我跟着你了？再说，你凶我也没用呀，又不是我找你麻烦。 司叙说完，也不等江染搭话，再次转身快步走远。 莫名其妙被发了脾气的江染撇了撇嘴，也不去追他，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顺便在进仓库前开枪打爆了两只丧尸的脑袋。 …… 看到江染回来，顾云清忙招了招手，等江染走到篝火边坐下，他疑惑地问道:「司叙怎么了？回来时臭着一张脸，你和他吵架了？」 捡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火焰，江染无奈:「你看我像是会和他吵架的人么？」 「那你们……」 「我们散步的时候遇到了裴婉儿的哥哥。」 「裴萧……哎哟卧槽！」顾云清爆了句粗口，被苏沁瞪一眼，立刻赔了个大大的笑脸。 听到裴萧的名字，苏沁皱着眉头，问道:「他们没打起来？」 「差点打起来。」江染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问苏沁，「沁队，那位裴萧，也是西岭基地异能队的吗？」 「不是。」苏沁嘆了口气，「他是东朝基地第一异能大队的队长。」 「咦？」江染发现问题的关键，「他是裴婉儿的哥哥，裴婉儿怎么在西岭基地？」 这一西北一东北，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婉儿是裴家的私生女，和裴萧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苏沁道，「至于她是怎么流落到西岭实验室成为实验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还有一个问题。」江染道，「今天听裴萧话里的意思，他应该知道害死裴婉儿的人是谁，为什么他还要找司叙的麻烦？而且，他好像对司叙有些误会……」 「这个嘛，说来话长。」顾云清摆出说故事的姿态，一阵长吁短嘆后，道，「那傢伙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婉儿在西岭基地身亡的消息，给他消息的人在中间歪曲了一些事实，告诉她婉儿不能离开西岭基地是因为被司叙囚禁，所以他认为于晃能对婉儿出手，是司叙给了机会。」 江染短促的「啊」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裴家是东朝基地的主事家族，裴家家主裴清为人还算正派，裴萧作为他的长子，被裴家寄予厚望。因为他一心要迎回唯一的妹妹，裴家特意安排异能队来西岭基地带走婉儿的骨灰。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裴萧和司叙见面，打了一架，被司叙揍得很惨——好在，看在婉儿的面子上，司叙没有杀他。 「我跟你说，染染妹子，这可是唯一一个指着司叙鼻子骂却没被司叙拧成麻花的人，他真该回家多给他妹妹上几炷香。」 江染双手托腮，安静地听顾云清说曾经的恩恩怨怨:「后来，误会解除了吗？」 「解释清楚了。」苏沁道，「我亲自跟他解释的，还把婉儿的日记给了他。」 「那他怎么……」 「一根筋呗。」顾云清撇撇嘴，「没有接受婉儿的示爱，司叙在他眼里，可能比那些害死他妹妹的人更可恶。」 江染沉默。 不同意顾云清的话，苏沁给他一个白眼:「你们男人，总是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 「我想的简单，那你们说，他都知道真相了，干嘛还要咬着司叙不放？」 「可能……」想到一个可能，苏沁嘴角抽了抽，没说出口。 江染道:「可能他把司叙作为一个目标？」 顾云清:「啊？」目标？什么目标？ 「一个追求的目标。」江染道，「因为自己疼爱的妹妹喜欢那样的人，所以努力想成为那样的人——想成为让妹妹能安心依靠的那种人。」 「……」顾云清嘆了口气，「那他可真是妄想了——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成为司叙那样的人……七哥那傢伙就是个变态啊，一般人哪能哎哟！」 顾云清话没说完，被苏沁一巴掌拍在背上，装模作样地惨嚎了一声。 「他又在胡说八道。」教训完男友，苏沁看向江染，温声道，「裴萧和七哥遇见，是不是吓到你了？」 江染摇摇头:「没有。」 那个男人，虽然对司叙拔刀相向，可她总有种直觉，他是个好人。 「他以为我是被司叙强迫，想救我，还说了一句话……」他说，杀了司叙，不要伤害女孩。 作为一名异能者，他对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给与了十分的维护和关心。 第四十五章，他说可以吵架 那个叫裴萧的青年，自己身为异能者，却还能去维护普通人，在现在这个世界是非常可贵的。 「哈哈，裴萧那傢伙就是那样的人啊。」听了她的话，苏沁失笑，「只能说他和婉儿真的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温柔——他虽然是东朝基地第一队的队长，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面四处奔波，猎杀丧尸。 「哦，还有啊，那傢伙虽然每次见了七哥都是一顿冷嘲热讽后兵戎相见，不过要说见血还真是一次也没有——典型的相爱相杀。」 江染:「……」咦～这个词听起来可不怎么美好。 「七哥就因为遇见他心情不好？」苏沁道，「那就不用担心了，他明天就能恢复正常。」 江染应一声:「但愿吧。」 …… 次日清晨，车队收拾整理后准备继续上路。 苏沁刚上车，就听到后门被人拉开，江染飞快地爬到后座上，繫上安全带。 苏沁:「……」 顾云清:「……」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八卦的信息。 「染染妹子，你干嘛呢，司叙在后面那辆车上。」顾云清试探着说道，「你是不是上错车了？」 「没有。」江染一本正经，微微笑着，「司叙让我滚开，我这个人，很听话，就不去打扰他了。」 顾云清夸张地张大嘴巴:「不是吧？司叙这么说你？」 「对呀。」江染磨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所以，还请顾队和沁队能暂时收留我。」 苏沁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男人脸色阴沉地推门下车，往他们这边走来。 她忍住笑:「染染，倒不是我不想收留你，主要是，七哥不让。」 「他都让我滚了，我才不要回去。」谁还不是个宝宝，莫名其妙被吼一脸，她也会生气的好嘛！ …… 昨天一整晚，小姑娘没有回到车里休息。 暖手宝不在，司叙本来就糟糕的心情，更加糟糕。 他在车上翻来覆去许久，没睡着。 好几次抬眼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看到她坐在火堆边，背对着他，没有回来的意思。 他便想着等等，等等，等着等着，天亮了。 本以为等到天亮她就会回来了，结果，在他一晃神的空隙里，她竟然爬上了其他人的车。 好啊，一晚上没一起睡，小女孩要翻了天去。 …… 江染不是个记仇的人，但昨天被他面对面冷言冷语让她滚开，她还不至于一点脾气也没有。 女生打定了主意，只要司叙不道歉，她就不回去。 结果，这个方案没来得及执行，车门被拉开，男人单手搭拉在门上，看她。 「江染，下车。」 没被他冷冷的语气吓到，江染巍然不动:「我今天坐顾队的车。」 「江染。」青年压低声音，警告似的重复一遍，「下车。」 「我要是不下车呢？」他语气冰凉，完全是命令式地呵斥她，好似无理取闹的人是她，江染来了脾气，「司叙，你要杀了我吗？」 女生忽然压低了声音，颇有几分怒意地瞪着男人。 「是你让我滚开的。」因为委屈，她声音有些哽，「你让我滚开，让我别跟着你，你忘了？」 女孩红了眼眶，落在他的目光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冰冷。 不知为何，司叙心头一紧，脑海里浮现出昨晚自己说过的话。 「滚开，别跟着我。」 他是这么跟她说的。 他当时心情不佳，心情不佳的时候只想砍丧尸，不想被人打扰，也不想跟人说话。 可那一路上没看到几只丧尸，于是他忽然想起了顾云清跟他说过的话。 想到这里，司叙倏然抬眸看向顾云清，顿了两秒，收回视线瞅着江染，告状:「是顾云清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跟你吵架。」 默默看戏忽然被点名的顾云清一脸懵逼:大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等等…… 「养女朋友挺有意思吧？逗她开心，哄她睡觉，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可以跟她吵吵架……比你实验室的工作有意思多了吧？」 哦，他是说过这话——稍微等一下！大哥！我那句话就随口说说，「逗她开心，哄她睡觉」你照做就行了，「和她吵架」你不用记得这么清楚，还这么勇敢的去尝试呀！ 听到司叙委屈巴巴地辩解，江染舔了下后槽牙，慢慢转头看向顾云清，柔声细语:「顾队，是你让他跟我吵架？」 「不不不，我可以解释的！染染妹子！你听我解释！」顾云清举起双手，「我那句话不是七哥理解的那个意思，也不能这么说，反正我那句话的意思真不是让七哥跟你吵架！我……」 好不容易等顾云清解释清楚，江染一时间只觉得哭笑不得。 司叙他，怎么就把顾云清这些话记这么清楚呢？ 见她眼底冷意散去，司叙这才重新开口，放软了语气，像撒娇，「江染，跟我回去。」 「……」 本就只是想给他一个提醒，让他知道生气也不能殃及无辜。如今误会解除，江染自然听话地下了车，「司叙。」 「嗯？」握着女孩的手，司叙阴沉了一整晚的心情放晴，「什么事？」 「以后……」这人我行我素惯了，江染尝试着跟他沟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可以告诉我。虽然，虽然我可能不能帮你什么，但，你说的话，我会很认真的听。」 能让司叙烦恼的事，她没有信心自己可以帮他解决，可只要他愿意说，她会努力去理解他、宽慰他。 沉默一瞬，江染补充:「你要是再像昨天那样，不问青红照白地骂我，我一定会离家出走！」 被晾了一整晚的男人充分感受到听顾云清的话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后生气还是去砍丧尸好了，至少丧尸不会跟他闹脾气，嗯，闹脾气也照砍不误——小姑娘就不一样了，闹脾气了，不能砍，还要哄，太麻烦了。 …… 接下来半个月，下了两场雨，再次降温，倒是没有再下雪，阳光撒在地上，冷冷的没有温度。 第一缕晨光照进车子的时候，江染睁开眼睛，小幅度的移动了一下身体。 女孩一动，司叙便醒了过来。 他松开搂在江染腰上的手，低声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嗯。」 江染戴上羽绒服的帽子爬到车门边:「司叙，把围巾繫上，我要开门了。」 车门打开，清晨的冷空气涌进车里，江染哆嗦了一下，跳下车，伸展手脚。 队伍急着赶路，这半个月都在车里休息。 江染下车时，外面晨雾未散，五米外什么都看不清。 她在车边站了片刻，没等司叙下车，又重新爬回车里。 「怎么了？」被小女生按回到座位上，刚睡醒的司叙有些呆，「继续睡？」 江染透过窗户往外看:「总感觉大雾天气很恐怖，我们还是等雾散了人多一点再下去。」 司叙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把人重新拨进怀里:「好，继续睡。」 「司叙。」醒了睡不着，江染没话找话，「你对裴婉儿……」她想问，他对裴婉儿是不是怀有愧疚，可转念一想，他那样的性格，怎么会生出愧疚这样的情感？ 「裴婉儿？」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司叙拧眉，不悦表现得很明显，「你从哪里知道她的事？」 「……沁队告诉我的。」江染道，「沁队主要想告诉我你和沈家之间的恩怨，随口提了一下那个女生的事。」 「江染。」 「哎。」 「别和那个女人一样蠢。」 「……」蠢？ 「一个三阶异能者，竟然被沈扬那种垃圾算计而不自知。」对曾经喜欢过自己的女人，他提起时言辞冷漠，没有丝毫的惋惜或难过，「太笨了。」 「司叙。」江染看着他的眼睛，「你会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司叙疑惑。 「她喜欢你。」江染陈述事实，「她死了。」 「江染，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繫。」司叙点出她话里的问题，「就算她不喜欢我，被于晃沈扬算计，也会死。」 额，话是这么说，可……江染嘆了口气:「可她喜欢你呀。」 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纠结这个问题，只要一想到那个名字，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那是曾经喜欢过司叙的女人……这么想着，江染呆呆地眨眨眼睛:那是曾经喜欢过司叙的女人，就和现在的她一样——那个女人死了，没有得到司叙的丝毫垂怜…… 她在担心。 担心有一天，自己死了，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也会这样事不关己——毕竟她不是异能者，在这个世界里，一步走错就会丢了性命。 她本不在意司叙如何看待她，她接受他的保护，理所当然地把他划归为她的所有物，然而听了裴婉儿的故事以后，她竟生出了几分忧虑。 因为司叙为人，本就不会爱什么人啊。 「江染。」 女生一再重复那句话，司叙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 浅褐色的眸子里映着她苍白的小脸，他挑眉一笑:「你是不是在吃醋？」 顾云清说，如果女生抓着一件事反覆询问，而那件事恰恰和另一位异性有关，那她肯定是吃醋了。 听他语气里似乎有些小得意，江染本来忧郁的心情瞬间恢复正常:真是杞人忧天，她都死了，他怎么评价她看待她，她听不到，更别说失落或是难过。 啧啧，想那么远干嘛，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她沉默的时候，司叙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江染，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江染盯着他。 女孩漆黑的眸子里似有火光，不知为何，一向张扬肆意的男人竟生出一丝紧张。 他舔舔嘴唇，疑惑:「江染，你这么看着我……」 让他觉得很危险。 话未说完，江染麻熘地转了个身，直接把人按在椅子上，一口咬在他唇上。 ——让你那么得意！让你总是有事无事地撩我！ …… 等车队快要到达西岭基地时，已经又过去一个月，初冬转为浓冬。 路边枯黄的草地上结了霜，远远看过去一片银白，就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江染站在一个指示牌前，看着上面的字迹，陷入沉思。 「看什么？」苏沁走到她身边，随意瞟了眼指示牌上面的字，凝住视线。 她喃喃道:「新的人类基地……距离此处两公里？」 知道苏沁同样发现了不对劲，江染问道:「从这里到西岭基地，开车的话，要花几天？」 「以我们车队的速度，差不多还要三天。」 「对于异能者来说不算远。」相比于末世初期在广播里宣传过的四大基地，走到这里的异能者肯定不会选择这种没有保障的小基地。 「嗯。」 「既然都到了这里，为什么不去西岭基地？」江染道，「以这个思路反推，有人在这里建立基地，图什么？」 第四十六章，闹事 注意到两个女生对着一块指路牌窃窃私语，顾云清凑上前:「你们讨论啥呢？」 「喏。」苏沁屈指敲了敲指示牌，「这附近有基地。」 「咦？」顾云清诧异，「建在这里吗？」 没有猜测建立基地的人是怎样的心思，顾云清直接拉上司叙:「走，我们去看看？」 司叙拧上矿泉水瓶盖:「你们赶路，我带江染去。」 「啊？」 「这么多物资，车队要尽早回到基地，不要在路上耽搁。」司叙道，「我带江染去，顺便带她在西岭基地附近看看。」 顾云清嘟囔:「你想和染染妹子二人世界就直说嘛，我不会笑话你的。」 司叙如他所愿地改口:「我想和江染二人世界，你跟着很碍事。」 顾云清:「……」 看着自己男朋友无事找事，又被噎得哑口无言的蠢样，苏沁长长嘆了口气，扯着顾云清衣领把人拖走。 「七哥，你和染染路上注意安全，我们就先回基地去了。」和司叙打完招呼，苏沁不忘跟江染告别，「染染，西岭基地再见。」 「嗯，再见。」 …… 和车队分离后，司叙把江染扔到驾驶坐上。 「顺着指示牌走就行了。」 「我知道，可是司叙……」江染握着方向盘，手足无措，「我不会开车。」 「嗯。」司叙神色不变，「我教你。」 有了一句话，江染顿时来了兴致:「好！」 这么宽敞的高速公路，等她学会开车，一定要飈到180码！ …… 走走停停，两人寻着指示牌找到那个小型基地时，已是傍晚时分。 夕阳西下，在天边留下一片红霞，像燃烧的火焰。 看起来十分不吉利的红色。 和之前路过的那个村庄一样，眼前的小型基地也是以村落为基础，在周围建立了简单的防护网后建造而成。 车子稳稳停在基地门口，两人下车，门口站岗的男人立刻举枪对着两人。 「你们！站在原地！不许动！」 司叙闻言，悠闲地走出两步，把江染拦在身后，挡住男人的枪口，听话地不动了。 「我们从武中市而来，看到路边的指示牌，就来了。」 察觉到青年保护她的小动作，江染悄悄伸手牵住他的衣袖，喊话:「灾难刚发生的时候，我们听广播说，西北建立了西岭基地，是这里吗？」 那个人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冷声道:「先站着，基地会有工作人员来给你们做检查——检查通过才被允许进入基地。」 对江染的问题避而不答。 江染也没着急:「好。」 接到消息，很快有佩戴着风系异能者徽章的人带着医生出来，把两人带到一个狭窄的隔离室做检查。 司叙的检查很快结束，那位风系异能者盯着江染，摸了摸下巴，和医生小声交流两句，医生看了眼司叙，走到江染面前，吩咐:「把衣服脱了。」 江染:「啊？」 「例行检查。」医生道，「把衣服脱了，我要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 基地的例行检查是这样的吗？江染扯了扯嘴角，指着悠然立在一边的司叙:「为什么他不用脱衣服？」 「他是异能者，就算被丧尸咬了也不会发生转变。」医生不耐烦，「你是个普通人，要是一不小心把病毒带进我们基地，怎么办？」 「那你换个女医生来！」 「让你脱就脱！哪来这么多要求？！」从没见过这么多事的人，之前过来的人都是求着放他们进基地，哪会有人不配合？ 她是女生，要求换一个女医生来检查，怎么就是事儿多了？ 早就注意到医生和异能者的眼神交流，江染知道这两人现在是有恃无恐。 她回头瞅了司叙一眼，司叙轻轻点头。 明白司叙的意思，江染双手环在身前，一副不配合的模样:「你不换女医生，就别想检查我的身体。」 「这位小姐，你现在进了我们基地，如果不配合我们的检查，根据基地的条例，我们是可以採取强制手段的。」那位站在医生身后看戏的风系异能者睨着江染，懒洋洋地开口道，「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免得受皮肉苦。」 这个女人是和那个空间系异能者一起来的，看样子两人应该是情侣。 那男人虽然是异能者，可却是空间系，没什么战斗力。 这妹子长得不错，调教调教带在身边可以长不少面子。 总之，先在这里给两人一个教训，之后再对他们做什么，他们也不敢多加反抗。 「强制手段？」江染讥诮道，「你们基地的条例就是规定让两个大男人去强行扒一个小姑娘的衣服？如果是这样的基地，那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生活了。」 江染说完，收拾收拾外套，摆出要离开的态度。 「走？」这小公主一样的娇纵脾气，看来是没吃过什么苦头。异能者冷冷一笑，动身堵在门口，「你把我们基地当成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染故作惊讶，「西岭基地作为四大基地之一，当初在广播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谁和你说这里是西岭基地？」男人打断江染的话，「西岭基地还在北面，你们开车过去只怕还要花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苏沁说过，大型的车队只需要花三天，他却说轻装出行的两人还要花一个月？明显是在骗人。「你别骗我，我看地图，西岭基地就在这附近。」 「呵呵，如果西岭基地在这附近，我们干嘛不去西岭基地，还要在这里建立基地？」 这要问你们呀！我怎么知道？江染翻了个白眼:「我们要去西岭基地，既然你这里不是，那你让开，我们马上走！」 「刚才不是说了，你们不能走……」男人猫逗耗子似的逗弄着江染，摆明了调戏的语气和姿势，完全没把一旁的司叙放在眼里，「小妹妹，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这……嗷！」 几句话交谈下来，他看出女生是个烈性子暴脾气，还在想着调教这样的女人能带来什么乐趣，怎么也没想到女生会直接动手。 看着江染手里冒着硝烟的手枪，腿上的剧痛让他后知后觉地叫出声。 男人捂着腿，嗷嗷叫唤着摔到地上。 江染果断移动枪口对准医生。 想在异能者发威制服女生后能分一杯羹的医生被黑洞洞的枪口抵在额头上，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 为了摸清楚这个基地到底是什么情况，司叙没有立刻出手，让江染去自由发挥。 此刻看到江染的暴行，他只是勾了勾嘴唇，很是满意她的当机立断。 走到江染身边，司叙按住她握枪的手，看了眼用力捂着大腿伤口的异能者，道:「江染，做的不错。不过，下次这样近距离攻击异能者，记得直接爆头——异能者身体机能比普通人强，不能一枪爆头，就是在给他们制造反击的机会。」 江染认真听课:「我明白了。」 「你。」接过江染的枪，司叙搂着女生退开两步，指了指门口，说道，「去把你们基地当家做主的人叫过来。」 被允许离开，医生连滚带爬地逃出检查室。 …… 很快，外面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从窗户往外看过去，佩戴着各种徽章的异能者把小屋围得水泄不通。 有个男人在异能者的簇拥中走出两步，对身边人挥了挥手，身边助理样的男人立刻上前，举起喇叭开始说话。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想活命的话就交出人质，双手抱头蹲到门口！不然，我们基地所有的异能者会一起进攻……」 那人锲而不捨地对着小屋嚎叫着，直到喊得口干舌燥，才放下喇叭，看向当家人，无奈道:「刘哥，没反应，怎么办？」 刘哥吐了叼在嘴里的菸头，心不在焉地挥挥手:「炸了。」 助理提醒:「可是，朱哥还在里面呢。」 「谁让他这么没用。」刘哥不耐烦，「一起炸了。」 助理点头哈腰:「是是是，一起炸了。」 他对身后的异能者道:「听到刘哥的吩咐了没？炸了！」 话音落下，小屋的窗口「砰」一声炸开，一个人影从屋子里飞了出来，重重砸在刘哥面前。 「哎哟我去！」刘哥吓得连连后退两步，差点被散开的鞋带绊倒，还好被小助理及时扶了一把。 「我踏马还没让你们动手呢！」好不容易站稳身体的男人气急败坏地朝身后的同伴吼，「谁他妈炸的？站出来！劳资不扒你一层皮！」 他的身后，那些异能者同样被爆炸吓了一跳，还没回神又被一顿吼，顿时委屈巴巴地反驳:「刘哥，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还没动手呢！」 「不是你们？」男人憋了一口气，吼，「那是谁？！」 「刘、刘刘哥……」烟尘散去，看清楚摔在他们脚边的是什么东西，助理扒拉着刘闫，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看……」 「看什么看？！」刘闫用力甩开助理，「劳资跟你说，劳资……」 后面的话，在看到脚边蜷曲的东西后，卡在了嗓子里。 随着窗户爆炸甩到他们脚边的是个人，就像被主人拧坏了关节的玩偶，四肢被扭曲得变了形状。他一双眼睛睁得浑圆，嘴巴里不停发出痛苦的「咯咯」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刘闫瞪大眼睛盯着脚边的人形，半晌才认出这人是谁。 男人又怕又怒，深吸一口气，咆哮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叫医生！」 这哪还救得回来？助理壮着胆子蹲下身，探了下那人的鼻息，抖着手退到刘闫身边。 「刘哥，不用叫医生，朱哥已经死了。」 「死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平日里多有嫌弃，可真的失去了，还是觉得悲伤，「是那两个人干的！」 老朱被人从屋子里丢出来，那个屋子里只有那两个新来的人，肯定是那两个人干的。 怒火冲冠，刘闫吼道:「给我弄死他们！」 一声吩咐落下，异能者们齐齐出手，各种异能呼啸着往检查室袭去。 「轰！轰！轰！」 雷电伴随着爆炸，不甚结实的检查室在异能攻击下被夷为平地，四出飞扬的灰尘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咳咳！」刘闫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在眼前挥了挥，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有两个影子从烟尘里走出。 那两人速度不快不慢，就像在自家庭院散步一样，悠然地走向他们。 居然还没死？！这两个傢伙还是人吗！这么密集的攻击，他们看起来竟是毫发无伤！ 刘闫喃喃道:「鬼……鬼……」 「鬼影」停在他身前几步开外，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其中一人抬了下手。 雪亮的刃一闪而至，鲜血溅开。 第四十七章，总会相遇 一刀砍落主事人的脑袋，司叙甩落刀上的血，扬声道:「所有人，都不要动。」 他的声音不大，却诡异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刘！刘哥！」烟尘散开后，助理才发现脚边又多了一具尸体，男人身体晃了晃，跌坐在地上，「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杀了他。」站在不远处的青年平静地说道，「我想，他如果不死，你们不会安心听我说话……而我，最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不喜欢，所以直接杀掉。 助理哆嗦着身体，往后面挪了两步，克制双腿的无力，挣扎着站起身。 「你们……你们两个傢伙！」结合眼前这一幕，助理只想到一个可能，「你们是西岭基地安排来清理门户的吗？！」 「清理门户？」司叙道，「你们是从西岭基地出来的？」 「呵呵，事到如今，还装什么蒜？！」 司叙依然神色淡淡:「我们的确从西岭基地出来，不过不是清理门户。只是看到你们立下的指示牌，出于好奇，过来看看。」 「好奇？」助理不信他的话，「出于好奇，为什么一到我们基地就杀人！」 司叙语调平平:「你的人想动我的人，我自然是杀了他。」 知道老朱是个重色的，助理瞟了眼男人身边的女生——身材上等，姿容绝佳。 心里对司叙的话信了七八成，可他只是冷冷一笑:「末世里，还分谁的女人？谁有本事，女人就属于谁……」 「对啊。」司叙微微一笑，「我有本事，所以我杀了他。」 助理:「……」 「我还可以杀了你们所有人。」唐刀挽了个刀花，司叙挑眉一笑，带着孩子气的恶意，「就像砍下你们老大的头一样，砍掉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你敢！」越是漫不经心的语气越是具有威胁性，助理麻熘地往后退，躲到两个异能者身后，「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淹死你！」 「你们刚刚这么多人一起出手，我不还是毫发无伤地出来了？」利刃在空中画出一道雪亮的弧，司叙悠闲地说道，「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对面的异能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动。 「都不想上？」司叙道，「也行，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放过你们。」 助理脱口道:「什、什么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从西岭基地逃出来？」司叙问道，「逃出来就算了，还偏偏要在这里建立基地？」 「这……」异能者中有很多是基地建立以后才加入的，听到这个问题，他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 助理紧张地舔了下嘴唇，回道:「从西岭基地出来，当然是因为西岭基地做事儿让我们不爽！不爽还待在那里干嘛？等着受气吗？」 「所以你们在这里建立基地，以此来误导那些前往西岭基地的人？」司叙无聊地嘆了口气，「真是闲得慌啊。」 「你懂什么？！」助理狠声道，「我们是跟着异能大队第二队一起出来的，结果遇到了异能丧尸群——沈扬那个混蛋作为队长不想着怎么保护自己的队员，反而让他属下把我们这些小队伍的队员推出去引诱丧尸——这样的基地，再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沈扬……」听到这个名字后，司叙对这个基地彻底没了兴趣。 他收了唐刀，招呼江染:「回去了。」 男人有些无趣地嘆了口气，喃喃:「真是无聊。」 江染跟着他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和他们说话的青年，停下脚步。 司叙跟着停下:「怎么？」 稍作思考，江染问躲在人后的助理:「你们在这里，靠什么生活？」 这个基地建立在西岭基地附近，附近城市的可用物资早就被西岭基地的异能队搜刮干净，这个基地养了这么多人，靠什么生活？ 「我看你们之中，没有高等级的异能者。」从这些人攻击司叙的力量可以看出，这里没有高阶异能者，「既然如此，你们维繫生活的物资来自哪里？」 而且，这个人刚才有一个词让她很在意。 他说，清理门户。 这个基地里的人做了什么事，能够用到「清理门户」这样的词？ 听到这个问题，助理的眼里划过一丝慌乱。他吞了口唾沫，仰着头道:「自然、自然是异能者组队出去搜集的！」 闪躲不定的眼神，苍白颤抖的脸皮，紧握成拳的双手……这个人，在说谎。 江染没有立刻拆穿他:「来都来了，误会也解决了，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们参观一下这个基地？」 「不行！你们……」 空间刃贴着男人的鬓发飞过，咔嚓一声砍断了不远处粗壮的树干。 「你们要是一定要参观，也、也不是不可以……」鬓边一滴冷汗滑落，男人硬生生改口。 无视了司叙的威胁手段，江染笑得憨态可掬:「那就麻烦你安排个人带带我们，谢谢啦。」 助理:「……」 他四周扫了一眼，对其中一个信得过的异能者招招手，等那位异能者走近，他道:「小余，你带这两位客人参观参观我们基地。」 小余低头应了:「好。」 「记得，仔仔细细介绍清楚了，知道吗？」重音放在「仔仔细细」上。 小余和助理对视一眼，瞭然:「我知道。」 …… 基地占地面积不大，夜间没有灯，偶尔可以看到晃动的人影——应该是夜间巡逻的人。 小余带着两人一路参观下来，简单的介绍基地里的情况。 「哎？那边是什么？」过了村民的居住区，江染看到不远处耸立在夜色里的建筑，「仓库？」 「啊？那个呀？」小余敷衍地回道，「是基地用来储存物资的仓库，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江染眯眼看了片刻，对司叙道，「我们去看看？」 过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小余闪身挡在江染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仓库里存放的都是基地最重要的资源，外人不能随便进去。」 「没关系，要是你们负责人骂你，你就说是我们一定要过去的。」江染笑眯眯地说完，拉着司叙的手，「走，司叙，我们过去看看。」 纵容着小女孩的任性，司叙搂着她的腰，跃过挡在前面的男人，踩着月色，稳稳落在仓库前。 「哎！你们两个傢伙！」 远远的传来男人的怒吼。 司叙没有理会，直接挥刀砍断仓库大门上的锁链，推开大门。 仓库被人用隔板分为前后两个空间，打开大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堆积在外面的各种箱子和米袋。 风过，夹杂着一股奇怪的腥甜，司叙看了眼满眼好奇的江染，拉住女生的腕子:「江染，不用进去了。」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江染探头往里面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司叙，你有没有闻到空气里奇奇怪怪的味道？」 「嗯，是血腥味。」 「血腥味？」江染脱口道，「里面难道是他们囚禁犯人的牢房？」 可能，是比牢房更恐怖的地方。司叙嘴唇动了动，望着女孩明亮的眸子，有些反常地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 「司叙？」江染疑惑地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这样冷凝的表情不多见，江染顿时有些忐忑，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没有。」 两人说话的时间里，小余已经赶过来。 男人瞪着两人，不耐烦地说道:「都说这里就是个仓库！看也看了！两人还是请回吧！」 两人都没动，好似没听到他的逐客令。 「我说你们两个！听不懂人话……」 愤怒的叫嚣戛然而止。 男人张着嘴，直挺挺往后倒下，一双眼睛呆呆地注视着夜空，没了呼吸。 司叙又杀人了……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江染迟疑地松开司叙的手，快步往仓库里走去。 末世里人心莫测，世态炎凉，他家小姑娘总会经历险恶的种种，才能清醒地认识这个末日真正的面目。 司叙没有阻止江染的动作。 他站在门口，等她出来。 …… 江染在里间仓库没呆足三秒钟便退了出来。 女生捂着嘴，避开等在门口的青年，跑到角落里干呕。 都是人……仓库里间都是人，更准确地说，是人类身体的各个部位，还有剃得干干净净的白骨，整整齐齐摆放在一旁。 …… 晚上没吃东西，江染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可是女生没有停下来，似乎想把刚才看到的骇人画面一起从身体里呕出来。 等她没声了，司叙走到她身边，拧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他没说话，江染抚着胸口，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漱口。 漱口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她又把水倒在手上，用力揉搓着手背，看样子似乎要洗去一层皮。 真噁心，那股浓郁的腥臭味，真噁心。 即使离开了仓库，她依然能闻到自己身上久久没有散去的血腥味。 真噁心。 「够了，江染。」抓住女生的手，司叙用手帕仔细擦干她手上的水，温声道，「我会杀了他们。」 他早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所以在她说出里面是牢房的时候，他意外的没有接话。 他知道，却仍然放她进去面对残忍的真相。 因为激烈的情绪起伏，江染身体微微发烫。她红着眼眶，伸手紧紧抱住身边的人。 这一刻，她真的在心里感谢上天的厚待，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了司叙。 被丧尸撕咬，被变异兽猎杀，被其他人算计迫害……因为在他身边，这些危机都离她很远很远。 他给了她最好的保护和最大的自由，尽量让她能如末世前一样生活。 她自以为是的「末世前」。 可是，末世就是末世，哪怕只是一个虚构的，在作者笔不能及的地方，这个世界的人们活成了末世里应有的各种形态。 无论是积极温柔善良，还是消沉残暴狠毒……形形色色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 总有一天会遇到的，都会遇到的。 第四十八章，祁愿 等司叙清理完基地，江染找到了基地囚禁食物的地方。阴暗的地牢里，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本来安静的人们躁动起来。 他们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挤成一团，往地牢角落里蜷缩。 每次都是这样，那些人下来，从他们中间挑选一个看着顺眼的人带走，然后那个人就再也没有回来。 「呜呜。」随着脚步声靠近，有人情绪崩溃，发出一声悲怆的哭嚎，又立刻被身边的人捂住嘴巴。 ——都是骗局，什么西岭基地！这里根本不是西岭基地！基地里那些人靠着过路人的物资勉强度日，要是物资用完了，就开始以人为食。 这里不是他们自以为安全的基地，而是真正的地狱。 …… 江染举着火把，踏进阴暗潮湿的地牢，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透过火把跳动的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地牢里的情况。 打量着角落里神态各异的人们，江染皱了皱鼻子，决定速战速决。 「你们之中有异能者吗？」 …… 没想到这次下来的是个漂亮的女生，缩在地牢角落里的人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没人回答江染的问题。 「你们中间，有异能者吗？」 女生又重复了一遍，依然没有人回答。 「没有回答，那就是默认没有咯。」女生看了眼挂在门上的锁，拧眉沉思，「有人知道这锁的钥匙在哪里嘛？」 这一次，终于有人找出来说话了。 一个瘦小的女生慢慢地从人群里爬出来，双手扶在铁门上，一双眸子安静地看着江染。 因为营养不良，她的双颊深深地凹陷下去，衬得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漆黑的眸子宛如黑玛瑙一般，明亮且充满生气。 这是一双有灵魂的眸子。 江染回视她，没有移开视线。 女生沉默地打量她片刻，轻声道:「钥匙不在这里，在管理员手上。」 「好吧。」知道以己之力没办法打开门锁，江染放弃，转身要走，「你们在这里稍等，我找个东西把门弄开。」 火光消失后，地牢重新回归黑暗。 有人问靠在门边的女生:「祁愿，那个女生说了什么？」 「她说，她要去找个东西把门弄开。」 「把门弄开？难道，她是来就救我们的？」 因为这句话，人群里起了骚动。 黯淡的眸子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他们开始小声地议论。 「是来救我们的吗？是不是西岭基地的人？」 「可是那些人不是说，西岭基地距离这里很远吗？西岭基地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也可能是新来的异能者，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来救我们了？」 「那个女生，」门边的女生平静地说道，「不是异能者。」 和众人激动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冷静的话语让地牢里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不是异能者？」有个躲在人后的女生不甘心希望就这么被打破，嗤了一声，「祁愿，你又不是异能者，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女孩蜷缩着身体，把脸颊贴在臂弯里，闷闷地回道:「因为，她打不开门锁。」 对啊，要是异能者，怎么可能连这个门锁都打不开？ 原本燃起希望的一群人再次陷入绝望，他们甚至已经肯定，那个陌生的女生离开后不会再回来。 「你当时为什么不抓住她？」刚才质问的女生一腔怒气和绝望无处发泄，把矛头对准门边的女孩，「祁愿！你早就想到了她不会回来救我们，你为什么不拉住她？！」 女生沉默着，没有回话。 地牢再次陷入死寂。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离开的女生果然没有回来。 「哎，你们说，下次那些人再下来，会带走谁？」 寂静中，有人忍不住小声地说话。 「能不能别说这个话题？不管带走谁，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吧？」 「也没有高兴啊，就是觉得不如早死早超生好了……这样猪狗不如的活着，真不如死了算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上次下来带人的时候，你怎么躲到那么后面？」 「……」 「哎，说起来，我们会被抓，怎么想都是祁愿的错吧！当初要不是她拆穿那些人，那些人根本不会把我们抓起来！」 「你这话说的——你难道想和那些人一样，食人肉饮人血？就算是末世，为人的基本的道德还是要遵守呀！」 「对啊，我们遵守了，现在成了别人的食物……」 「马后炮有什么用？现在抱怨，那些人也不会放了我们！」 「我就是说说，这么凶干嘛？」 又讨论了几句，地牢外忽然再次传来脚步声。这一次，明显不是一个人。 被囚禁多日的人们惊弓之鸟似的，齐齐一惊，再次抱成团。 靠在门边的女生抬起头，看向再次回来的人。 女生举着火把，牵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手，从长满青苔的台阶下来。 因为走得急，女生脚下滑了一下，男人立刻扶住她，顺势扣住她的腰避免她再次摔倒。 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祁愿微微睁大眼睛，对着江染伸出手:「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问出这个问题，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虽然和女生是第一次见面，可她直觉这两个人和基地里那些魔鬼不是同伴。 她是来救他们的。 …… 砍断地牢大门的门锁，司叙踢开铁门，扫了眼昏暗的牢房。 「大家都还能动吗？」江染顺手扶起门边的女生，问其他人，「还能动的话，我们出去说话。」 没想到这两人真的是来救人的，那些人呆了呆，争先恐后地涌出地牢。 「谢谢你。」感激地对着江染道谢，祁愿跟着那些人一起走出地牢。 获救了……终于获救了——被父亲母亲牺牲一切保护的这条命，辗转挣扎，终于活了下来。 …… 一直觉得地牢是这个世界最危险的地方，当那些人走出地牢，重新沐浴在月光下，一眼望去全是鲜血和尸体后，有几个几个胆小的女生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这里……被丧尸袭击了？」 「不是。」跟在一行人后面的司叙慵懒地接话，「我杀了他们——所有人。」 男人一句话，让在场其他人变了脸色。 「你，杀了所有人？」之前和祁愿争吵的女生捂着嘴巴，满脸惊恐，「那些人，那些人里也有无辜的人，你把他们都杀了？你……」 听出女生话里的指责，司叙不咸不淡地反问:「关我什么事？」 「你说什么？」 「无辜的人，关我什么事？」司叙今天心情不佳，语气听起来阴森森的，连带周围的温度都跟着降低，「看着不爽，杀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女生还要说话，跟在司叙身边的江染听得无语，直接挥了下手里的火把，从女生鼻子前掠过。 「呀！」女生吓得后退两步，花容失色。 「你说够了没？」江染冷笑，「你要是觉得我们残忍，你可以回到地牢里，我把门重新锁好——这样，你就可以等一个不残忍的人来救你了。怎么样？」 还没从火把烤脸的惊恐中回过神，一听要回到阴冷的地下室，女生下意识摇头。 江染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不想回去，就给我乖乖闭嘴。」 视线从在场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大概分辨出他们是什么心思后，江染眸中带笑，声色温和:「我们两个来自西岭基地，本来是跟着异能队一起出来收集物资，觉得这个基地有异样所以来看看。 「我们已经知道这个基地的异能者靠什么生存，为了维护西岭基地住民的安全，我俩动手杀了这些人。 「救你们只是顺手之事，不需要你们感激或是感谢。 「如果你们没有地方可去，可以跟我们一起回西岭基地——当然，要是觉得无法接受我们做事的风格，大家就在这里一拍两散，各不相干。」 江染话说得很明白，那些人在短暂的面面相觑以后，便推了一个人出来说话。 「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我们跟着两位一起去西岭基地。」 江染点点头应了，没有给过多的表情。 「我叫江染。」决定一起上路，江染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几个小时天亮，你们可以先找个地方休息，明天一早上路。」 等那些人走了两步，江染补充道:「这里到处都是尸体，血腥味太重，你们最好离这里远点，避免被丧尸攻击——明天一早在大门口集合就好。」 等那些人离开了，司叙带着江染到了大门口。 基地里都是尸体，血腥味飘出去，很快就能把周围的丧尸和变异兽吸引过来。 「困吗？」 知道司叙的打算，江染兴致勃勃:「不困！」 「嗯，那就好好练。」司叙摸摸她的脑袋，「习惯一下夜间模式。」 夜间模式？江染失笑:「听你这么一说，感觉就和游戏一样，死了还可以无限重来的那种。」 「不可以。」司叙纠正她，「死了就是死了，埋在地下化成白骨，没有所谓的灵魂，也没有来生。」 他这么认真，江染忙不迭点头:「我知道，我会认真的。」 「嗯。」视野里出现好几只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丧尸，司叙把她往前面推了两步，「去吧。」 …… 次日清晨，休息了一晚上的人们遵守约定到了基地门口，在看到门口堆积成山的丧尸和变异兽的尸体后，差点惊掉了下巴。 江染正在记录自己最终的战绩，听到动静，她随手指了指空地上的面包车。 「车有点小，你们挤挤，能到基地就行。」 「你……你杀那些人，就是为了用来吸引这些丧尸吗？」有人低声问话。 江染侧脸看了眼说话的人——是昨晚指责司叙手段残忍的那个女生。 「你叫什么名字？」江染收起枪，双手抱在身前，微微抬起下巴看着那人。 「舒玥。」 「舒玥……」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江染道，「你被抓多久了？」 「我不知道。」他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根本看不到日升日落，时间流逝。 「除了把你关起来，那些人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舒玥摇摇头。 「哦，原来如此。」江染笑眯眯地勾勾手指，「你跟我来。」 「去哪里？」 「带你去个好地方，看风景。」走了两步，见她没动，江染道，「来来来，放心，我也是普通人，而且对女人没兴趣。」 司叙没有阻止两个女生离开。 他瞥了眼愣在原地的其他人，冷声道:「上车……丧尸来了，我不会多管闲事。」 「……」他这意思就是丧尸来了，他不会管他们么。 第四十九章，基地禁止斗殴 等了十来分钟，离开的两个女生回来了。 走在前面的舒玥惨白着小脸，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到了车边，拉开门直接爬上车。 江染悠闲地跟在后面，等女生上车了，她敲了敲副驾驶座的窗户:「可以出发了，到时候跟紧一点，丢了我们不会回来找你们的哦。」 听到这话，祁愿点点头，问了个不相关的话题:「你带舒玥去哪里了？」 这女生的关注点挺有意思啊，和那些麻木的人不一样。 江染踮起脚尖，扒拉在窗户上，小声道:「我把她带到基地的仓库，然后锁了门让她在里面待了十分钟。」 「仓库？」染着水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女生小巧精緻的脸，祁愿呆了呆，张嘴，「是那个……」 「对，就是那个。」江染瞟了眼全身发颤的舒玥，嘴角弧度更明显，「她不是同情那些人嘛，我就让她去看看，她同情的是些什么人。」 祁愿:「……」思考几秒，她认真道，「嗯，你这个主意真好。」 江染:「……」这姑娘真有意思。 距离近，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女生的脸，以及右边脸颊上粉嫩的伤疤——一指宽的疤痕从下颚延伸到耳朵，隐藏进鬓发里。 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呢，在这个末世里，只怕吃了不少苦。 …… 带着一面包车的人上路，好在路上没有遇到变异的丧尸和野兽，一路平安到了基地。 即使灾难发生已经过去半年，西岭基地唯一接纳外来人员入内的小门外还是排了长长的队。 车子驶近门口，端着枪站岗的年轻男人立刻举枪对准他们。 司叙停下车，敲了敲方向盘:「江染，我们下车。」 「嗯。」江染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这就是西岭基地，是江染染的外祖父一族掌权的基地。 女生站在厚实的铁门前，仰头看着高耸的城墙，隐约可以看见城墙上巡查的异能者队伍和异能探测仪器。 和路上见到的那些小型基地相比，西岭基地无论是在设施设备还是纪律规则上，都要专业很多。 「那个，江染，我们……」 见两人没动，有人想要上前询问，被祁愿拦住。 「要进基地的话，去排队就好了。」祁愿指着旁边不远处排得整整齐齐的队伍，「那些人都在排队。」 「啊？这、这样吗？」 「那么长的队伍……」舒玥看了一眼百来号人的队伍，向祁愿道，「那两个人不是从基地里出来的嘛，你去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去打个招呼，先放我们进去？」 「你想走捷径，自己去。」祁愿说完，自己往队伍最末尾走去。 有了她带头，本来还在犹豫的其他人便也跟着她一起去了。 舒玥愣了片刻，气恼地跺了跺脚，追上自己的队伍。 把一行人的谈话听在耳朵里，等他们走远，江染嘆了口气，看向司叙:「司叙，我们也要去排队吗？」 「不用。」 司叙搂住她的肩膀，从空间里摸出通行证递给监察室的人。 「司、司教授？」监察室的男人看到通行证上的名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您回来啦！快请进！」 说完，双手捧着通行证，从窗口递出来。 「嗯。」接过通行证，司叙道，「车子停在那边，扫描完以后交给顾云清。」 「是！」 …… 看到司叙和江染直接从另一侧的门进了基地，舒玥「啊」了一声，嚷嚷:「你们看！他们果然有办法！」 「那又怎么样？」被她嚷嚷得心烦，队伍里有人怒道，「你不是一直指责人家手段残忍嘛！现在倒是想着让他们带你进去了？！」 「我……」 「有这力气吵吵嚷嚷，也不怕把丧尸引来？」 「……」被人指着鼻子骂，舒玥觉得脸上无光，又怕争吵真的引来丧尸，只能悻悻闭嘴。 …… 西岭基地背靠西岭山脉，占地面积广阔，外围是隔离区，再往里则是热闹的普通居民区。沿着主干道继续往前走，通过二次安检后，便到达了以实验室、军统楼和重点硬设区为核心的基地中心区域。 简单地扫描，穿过隔离区后，江染打量着人来人往的居民区，扯扯司叙的衣袖：「这些人，都是普通人么？」 就像末世前的小区一样，居民区设置了菜市场和超市，由异能队把控，可以为普通人提供基本的生活物资——当然，需要用相应的物品或是劳动力来作为交换。 「嗯。」见女生好奇地四处打量，司叙道，「我带你四处看看？」 「好呀好呀！」江染点头应了，牵着司叙的手，「居住区是不是整个基地占地面积最大的？」 「算是吧。要是步行参观，可能要花几天时间。」 「这么大啊……」江染眸光闪闪，「你住在哪里？」 实验室是他工作的地方，他总不能吃住都在实验室……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住的地方？」司叙想了想，指出大致的方向，「应该……那边？」 江染眨眨眼睛：「司叙，你不会忘记你家在哪里了吧？」 「我很少回去。」司叙解释，「一般都在实验室。」 果然如此。江染偷笑：「那，你带我参观，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找到了呢。」 小姑娘的开心溢于言表，司叙微微勾起嘴角：「好。」 里写明了西岭基地是把人类原有的秩序维持得最好的基地，江染本来还在脑部所谓的「原有秩序」是指什么，如今看来，这个基地的确非常适合普通人类立足。 当然，末世毕竟是末世。哪怕基地明文规定了要互帮互助，可也不可能时刻约束到所有人——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少见、但并不是没有。 一路走下来，即使江染身边有男性同伴陪同，仍然有不少佩戴着异能者徽章的男人用极其下流的眼神打量她。 因为司叙没有佩戴象徵异能者身份的徽章，那些人自然而然地把他划分为普通人。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无视司叙，对着江染品头论足，还不时发出下流的笑声。 江染知道那些人在议论她，她觉得自己或许该收回一开始给出的判断——这个基地并没有多么正常，大概，只是把阴暗的一面隐藏在了视线以外的地方。 司叙停下脚步。 「司叙？」江染勾着他的手指，停步回头看他。只看了一眼他眸中的暗色，她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她握紧他的手，小声道：「我不想参观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浅褐色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司叙身上戾气更重，搂着江染转身就想离开。 在离开基地之前，他的生活很简单——实验室、军统楼，偶尔回一趟住宅。没有时间在生活区闲逛，自然没机会接触生活区形形色色的人。 只要一想到那些男人用打量玩具的目光打量他的江染，他就想把他们全部拧成麻花。 「哎！别走啊！」以为两人看出他们的心思想要逃跑，有异能者慢腾腾地走出来拦住两人的去路。 男人佩戴着雷系异能者的徽章，嘴里叼着一根草，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瞥了眼司叙，看向江染，对着江染眨眨眼睛：「以前没见过小姑娘啊，新来的？住哪里呀？」 他一开口，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江染下意识抬手捂住鼻子，没有回话。 「和你无关。」司叙收紧搂在江染肩上的手，冷声，「让开。」 「哟？」没想到司叙敢接话，男人睨了他一眼，「哥们，你是她什么人？老公？男朋友？还是亲戚？」 无聊的问题。司叙看也不看他，带着江染要走。 「哎，哥们，强者多得，基地的规矩懂不懂？你以为普通人都是怎么活下去的？」那人再次移步挡住两人，抬抬下巴，目光定在司叙身上，「咦，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长得也不错，要不就……额？」 下流的话没说完，男人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离地面，吊在空中。 他的身体仿佛被空气强力挤压着，表皮下的青筋跳动，四肢僵硬，一动不能动。 原本看戏的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齐齐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将司叙和江染围在了中间。 「喂！你对我大哥做了什么？！」同队的异能者们指尖凝出各种异能，有人大声喊话，「快放开我大哥！」 「你们，」司叙开口，半空中，男人的身体被看不见的力量折成诡异的形状，「要是再嚷嚷一个字，我就杀了他。」 有血从撕裂的关节处涌出，他保持着扭曲的形状，沖队友大声道：「让他们走！让他们走！」 听到老大的吩咐，队员们迟疑着让出一条路。 司叙哼了一声，随意地把险些被拧成麻花的男人砸到了墙上。 「轰」一声，墙壁被男人的身体砸出一个洞。 「老大！老大！」 「大哥！」 队员们争先恐后去慰问自己的大哥，司叙无趣地嘆了一口气，安抚似的摸摸江染的发顶：「现在没人敢惹我了，我带你继续参观。」 江染四周看了看，果然，原本还围在边上看戏的人群不知什么时候散得一干二净。 她哭笑不得：「我不想参观了——你想起自己的住处在哪里了吗？我们回去吧。」 「真的不参观了？」 「嗯。」末世里的各种丑态，没什么好看的。 司叙没有坚持，他犹豫着：「可能是这边……唔，先往这边看看？」 他真的不记得自己的住处了。江染扶额：这样找下去，还是要把整个基地参观一遍啊。 不过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巡查的异能队，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带着异能队匆匆而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喊话。 「基地禁止斗殴！都给我蹲下！」 听到喊话，江染正想看看来人是谁，就感觉司叙周身的气压再次降了好几度。 「嗯？」走近的男人有些眼熟，江染盯着他看了许久，等他站在面前，她脑海中自动跳出了一个名字。 沈扬。 第五十章，你是他仇人的女儿 在看清男人的长相的那一刻，有记忆不受控制地涌进大脑。 「染染~过来~看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只泰迪熊嘛，可不可爱？」 「不可爱。丑死了。」 「哇呜！你怎么能这么糟蹋哥哥的心意，哥哥好受伤……」 「大哥，我不会把你早恋的事告诉外公，你可以不用这么噁心吗？」 「额，你这丫头，拆穿我干嘛？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 「染染~」 「沈扬！不要用这么噁心的调调叫我！」 「好吧，江染，干嘛躲在这里偷偷哭？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劳资揍得他连他妈都不认识！」 …… 「染染~过来过来，你看这蛋糕好不好看？你哥我亲自给你做的，生日快乐~」 「好丑……大哥，你放过厨房，也放过我，我不想继续帮你试吃，会死人的！」 「哪有这么夸张？」 「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过两天就是你新女朋友的生日——你拿我当小白鼠，我要告诉外公，你早恋！」 「别别！好妹妹！染染妹妹！你放过我，我下次不敢了！真的，我发誓！我可以把我的零花钱全部抵给你！」 「哼。」 …… 一片杂乱中，沈扬一眼看到立在人群中巍然不动的男人。 早在顾云清和苏沁回来时，他就知道司叙这个大魔王也要回来了。沈扬在心里嘆气：真是倒霉啊，怎么一到他巡查，就碰到这个瘟神了呢？ 你看看他的眼神，不就是个女人嘛，也够他记仇这么久！要是知道于晃那么不靠谱，他就不该答应帮他忙……事情也过去半年，沈家如今也当权了，司叙身边不也有新的女人……咦？ 沈扬眨眨眼睛，盯着江染看了一会儿，慢慢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染……染染？」 是染染吗？站在司叙身边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是他家染染吗？ 那丫头不是在神木市……对了，神木市！司叙他们这次去的就是神木市！ 「染染？真的是你？」沈扬嗖一声蹿到江染面前，伸手捏她的脸，泪眼汪汪，「染染~你没死啊！真是太好了！」 本来因为记忆的涌入而有些迟钝的江染，在男人手指伸过来的瞬间，毫不犹豫一个熟练的过肩摔把他放倒在地。 「沈扬！不许摸我的脸！」 「嗷！」男人被重重砸在地上，哼唧着半天爬不起来。 司叙本来已经抬起的手重新放下。 他盯着江染，良久没动。 江染是沈扬的妹妹……沈家到了沈扬这一辈，只有一个女儿沈窈，在他的实验室工作。 沈扬哪还有什么妹妹？ 哦……还有一个可能。 司叙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 沈朗有一个女儿，沈慕馨，嫁给了神木大学基因工程学的教授江以泽——如果江染染是沈慕馨的女儿，也是沈扬的妹妹。 江染，江以泽。 江染……是江以泽和沈慕馨的女儿？ 江染是江以泽的女儿。 明白了这个事实，司叙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避开了江染伸过来的手。 「司叙？」手上一空，江染下意识看向他，正好望进他不带感情的桃花眼，「司叙，我……」 「你是江以泽的女儿？」明明已经可以肯定这个猜测，男人却好似不死心一样，一字一句地问道，「是吗？江染？」 她用着江染染的身体，便註定无法切割开和沈家的血缘关系。江染咬住嘴唇，几不可见地点点头：「是。」 司叙：「……」 他静静盯着江染看了许久，忽然扯了扯嘴角，「你很好，江染。」 ——很好，一路走来，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解释，在知道他和沈家的关系以后，她选择保持沉默。 ——好，真好。眼前这个小姑娘，原来是这般的聪明。 ——是他小瞧了她。 一想到她和江以泽的关系，有某个瞬间，他生出了拧断她脖子的冲动。 在杀意取代理智前，他先一步转身离开，毫不留念，就像只是陌生人一样，和她擦身而过。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青年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江染呆了呆，准备好的解释的话没能说出口，只能张着嘴巴愣在原地——等等！那傢伙就这么跑了！她可以解释的！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染染~」地上，沈扬艰难地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晃动着，「扶你老哥我一把~」 「……」都是因为这个混蛋！要不是他害了裴婉儿，司叙怎么会这么排斥沈家人？！越想越气，江染一脚踩在男人秀气的脸上，跨过他噔噔噔去追司叙。 「哎哟！」被踩得惨叫一声，沈扬揉着自己遭罪的鼻尖，「臭丫头！我要是毁容了，我跟你没完！」 看够戏的队员纷纷上前把自己队长扶起来。 「队长，刚刚那姑娘是……」 「那是我妹子！」无视脸上的鞋印，沈扬瞪着自己的下属，「还不快安排人去跟着她！没看到我妹子就是个普通人嘛！要是被欺负了，我锤死你们！」 「是是是！」 「还有！不许打我家染染的主意！不然我切了你们第三条腿！知道吗？！」 「知道知道知道！」 …… 跑了一路，江染成功把自己折腾得迷了路。 她没有追上司叙，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有些气馁地嘆了口气，江染找了个台阶坐下，捶着自己腿，瞥了眼建筑的角落。 「你们是沈扬安排来跟着我的？」江染看着黑云压境的天空，「你们知道司教授住在哪里吗？」 角落里自以为隐藏得很完美的异能者：「……知道。」 「麻烦带我过去，谢谢。」 …… 因为是重要的高层，基地为司叙安排了单独的公寓。三楼，带着独立大阳台，阳光充足。 站在楼下，可以通过阳台看到房间里洒落的灯光。 江染再次向带路的异能者道了谢：「谢谢你，麻烦你回去跟沈扬说明情况，让他不用担心我。」 「……」就这么回去？真的会被沈队打断腿的呀喂！ …… 一路不停歇地跑上楼，江染停在公寓门口，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敲门，就听到玄关处传来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七哥，你平安回来就好——东西我放在桌子上了，你抽空检查一下，我先回去了。」 「嗯。」 「对了，七哥，我听云清说，你这次出去遇到了一个女孩子，怎么没看到……」 「扔了。」 「扔了？」女人笑笑，不甚在意的语气，「不合适的话还是早点分开比较好呢。」 「嗯。」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七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汇报最近基地的情况。」 「嗯。」 …… 江染敲门的手僵在半空，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女人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她，妆容精緻的脸上露出冷傲的表情：「你是哪位？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江染放下手，冷眼盯着眼前的女人：「我是哪位，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找你。」她绕过她想进屋。 「等等。」女人抬手挡在门口，压低声音，「你是江染染？」 她知道她是谁？听她这语气，再结合她刚才的称呼，江染也猜出她的身份：「魏雅歌，初次见面，我是江染。」 「你知道我？」女人挑眉，冷笑，「看来，沈家在你身上给予了厚望啊——这么费尽心机的接近七哥，还把他身边的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看来，你很有危机感嘛。」遇到情敌，江染竖起全身的刺，「我还没回基地，你就把我的身世摸得一清二楚。」 「危机感？」没有否认，魏雅歌眼神同情，「对啊，不过好在现在不需要担心了。」 不等江染回话，魏雅歌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惊动书房里的司叙，她扣住江染的腕子把她拉出玄关。 「想知道司叙为什么把你扔了吗？想知道就跟我走，不许打扰他。」 江染沉默一瞬，松开抓在门上的手，跟着魏雅歌下楼。 ……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远去，房间里捧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的男人忍了忍，没忍住怒意，用力把书摔在桌子上。 …… 到了楼下，魏雅歌松开她的腕子，摸出手帕认真擦拭自己的手，好似刚才摸了什么骯脏的东西。 对她明显的挑衅视而不见，江染打了个哈欠：「有什么挑拨离间的话，快说吧——说完我还要上去找司叙。」 「你还要上去找他？」魏雅歌嘆息，「江染染，看来你一点也不清楚七哥的心思啊。」 「我清楚啊。」江染摊手，「所以你看，我要上去哄他不是？我知道你肯定没见过啦，那傢伙闹脾气的时候要好好哄的。」 这女人，在跟她炫耀？魏雅歌打量着江染：不得不承认，江染染继承了沈家人的好皮相，只靠这张脸，也能蛊惑不少男人。 可惜，正是因为她是沈家人，更准确地说，因为她是江以泽的女儿，所以，她不需要有任何危机感。 「江染染，你知道司叙是什么人吗？」 魏雅歌不是周笺那种没脑子的蠢货，作为的女二号，她全程智商在线，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此刻突然转了话题，江染警惕地没有给出回应。 「北辰霍家，听说过没？」 「……」不好意思，真没听说过。 「司叙，是霍家大小姐霍芷槡的长子。」 听魏雅歌的意思，这个霍家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江染道：「既然是霍家的人，为什么会在实验室？」 「因为是私生子啊。」魏雅歌单手叉腰，懒洋洋说道，「霍芷槡当时已经和裴家少爷订婚，却未婚先孕，霍家不允许女儿发生这样的丑闻，霍芷槡只能偷偷生下孩子，拜託自己的好友带着孩子离开。」 双眸紧盯着沉默的江染，魏雅歌淡淡一笑:「那个好友，就是你的父亲，江以泽。」 …… …… …… 今日份更新结束，以下是作者的碎碎念，不喜欢的小可爱可以无视。 本文明天上架，明天会爆更，敬请期待~ 其实最开始写，只是单纯的想把自己的脑洞分享出来，那段时间生活中有些丧，便构思了一个甜甜的故事，很简单的善恶到头都有报的温暖故事，于是有了薄暮惹晨光。写的时候没想到能签约【笑】，真心感谢责编大大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鞠躬】 薄暮之后，是《鬼神的花嫁》。说实话，花嫁是我酝酿了很久的故事，一路写下来最顺手的一篇，也是我个人非常满意的一篇，我不会说我回头看有些章节时被致郁了哈哈，开玩笑der，其实花嫁最初的本意也是为了写很温暖的小故事——形形色色的妖怪，温柔善良的人……我好像特别热衷这种故事。 结果，花嫁因为涉及到冥嫁被下架，当时心态崩得很厉害【笑哭】 再然后，是想尝试娱乐圈，便开了你比星河更倾城。写下来发现，我果然还是更加擅长描绘光怪陆离的世界，因为脑洞一开可能就收不回来了，但是纯现代文要求更加严谨，自己的技术和文笔驾驭起来还是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疯狂被打脸】 星河完结后，就是现在这本穿书。 真的很开心这本书能被这么多小可爱喜欢，大家的每条留言我都会很认真的看，虽然最多的是催更【不是】，这本我也构思了很久，有好几个情节（比如前面七哥讨亲亲的画面，脑补一下自己都能在床上扭成那啥）很早很早之前（大概是写花嫁的时候）就想好了，终于可以在这个故事里呈现出来，就很开心。 看过我其它几个故事的小可爱会发现，我其实很喜欢那种怀有赤子之心的角色，我故事里的很多角色都有这个特性，当然，纯粹的坏人除外【哈哈】，温柔、善良、果决、尊重生命但不会圣母婊……司叙这种傻白甜不算，他是反派小可爱（对不起七哥别揍我） 其实我心中的染染就是这样的性格，知道末世里很多人生活的难处，也明白灾难以后生命的重量，可能她的一些行为在看惯了大女主爽文的小可爱眼里显得有点圣母，但她真的不是圣母婊，相信我【吶喊】 我发现我碎碎念起来废话真的好多，写了这么多，主要就是想说说自己写故事以来的心理历程，顺便简单说明一下这个故事里七哥和染染的人设（已经追到这里的小可爱应该也清楚了他们的性格是啥样），让小可爱们心里有了大概，避免花冤枉钱（上架以后和红袖所有一样按字数收费）。 如果喜欢，欢迎入坑，欢迎订阅，欢迎投餵红豆推荐票，群么一个~ 第五十一章，基地所有人都知道 那个好友，就是你的父亲江以泽。 早就有了猜测，江染喃喃：「你是说……」 「你以为，七哥讨厌沈家人，仅仅只是因为裴婉儿——那位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裴家妹妹？」魏雅歌讥诮道，「是因为你父亲啊，江染染——你的父亲，把好友託付给他的孩子送到了实验室！七哥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都是因为你的父亲！」 「你胡说！」江染染对父母的记忆不多，但江以泽在她心里一直是温柔博学的形象，怎么可能做那么过分的事？ 「这么私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司叙根本不会把这种事告诉你！」 「七哥当然不会。」魏雅歌眼里讽刺意味更浓，「裴婉儿去世以后，裴家人来这里带走她的骨灰——裴夫人霍芷槡也跟着一起来了——霍芷槡特意来就是为了和七哥见一面。」 「你偷听他们说话？」 「只是不小心路过。」魏雅歌轻描淡写带过这个话题后，长长嘆了一口气，「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继续去打扰七哥——你已经回到沈家，自有沈家人保护你的安危。江染染，你要知道，七哥以后每次见到你，会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不幸，想起自己在被欺骗的情况下，保护过害他如此的仇人的女儿。」 江染：「……」 不得不承认，魏雅歌说话的高明之处。 她简单地说明了司叙的身世，没有任何激动的言论，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以司叙为中心，都是为了司叙好，把自己完全撇除在这场争斗外——如果喜欢司叙的是真正的江染染，此刻肯定会知难而退，并且一辈子再不去打扰司叙。 可惜，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魂穿而来的江染。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江染红了眼眶，呢喃着，「是我对不起司叙……」 轻松解决情敌，魏雅歌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冷声：「天色不早，我送你回沈家，免得你亲人担心。」 哦，关心司叙的同时，还不忘卖人情给沈家人。江染抹了把眼泪，哽咽：「谢谢你，魏队。」 「走吧……」 「我不能走！」江染握紧拳头，坚定地说道，「我父亲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要给司叙赔礼道歉，当牛做马！我要把我这一辈子都补给司叙作为赔偿！」 无视魏雅歌陡然青白的脸，江染继续道：「多谢魏队告诉我这些，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我和司叙的矛盾在哪里——我这就上去向他赔礼道歉！要杀要剐都听他的！」 女生说完，转身飞奔着往楼上而去，转眼消失在楼梯拐角。 魏雅歌：「……」 她看在沈家的情面上才告诉她司叙的过去，为了能保住她一条小命。既然她坚持去撞南墙，她也没必要阻止她。 呵，司叙都说出「扔了」这样的话，她竟还奢望司叙能带她一如往日么？ 司叙那样的男人，根本不会爱人——江染染的美梦，也该醒醒了。 …… 甩开魏雅歌，江染重新跑回三楼，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直接敲门。 「司叙，你在家的对不对？你开下门好不好，我可以解释的。」 「司叙～司叙～你开下门嘛～」 「司叙哥哥～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 女孩的声音隔着门听起来不甚清晰，但他可以听到她的语调，软糯温顺的，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调调。 原本被欺骗的怒火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司叙盯着手里的书页，半晌未动。 她是江以泽的女儿，是沈朗的外孙女——一路从神木市到西岭基地，她本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他实情，可她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不说？她在担心什么？ 知道他和沈朗不和，所以害怕他在得知她的身世后，直接杀了她或是扔了她？ 亦或者…… 男人陡然愣住，慢慢把书放在桌子上。 他在想什么？他在考虑她的想法？ 什么时候，他居然会去在意她的想法了？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女生似乎累了，敲门的声音小了很多。 「司叙，你知道吗，江染染从小跟在她父母身边长大，她父母去世后，沈家安排了一位管家爷爷来照顾她。」 既然他不肯出来，那她在门口解释给他听好了。 「江染染和沈家人，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面，甚至，在最开始，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亲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灾难爆发，她跟着谢承之一路逃亡，被背叛，被欺骗，被伤害……然后，她死了。 「司叙，江染染已经死了——江以泽和沈慕馨的女儿，在你遇到她的那一刻——你还没来得及把她从水里救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江染染死了，那这一路来他保护的人是谁？现在说话的人又是谁？ 孤魂野鬼？ 呵，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丫头这么会编故事。 书房里，青年眉梢微蹙，停顿几秒钟，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书页上。 门外，敲门声已经停止，女生的声音还在继续刚才的故事。 「我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和这里很像，但也完全不一样——那是个很和平的世界，没有病毒，没有丧尸。我和很多同龄人一样，读书考试升学……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江染染的身体里醒过来——等我醒过来时，我成了江染染。 「我没跟你解释沈家那些事，没跟你说明我和沈家人的关系，是因为我觉得我不是江染染，沈家人于我来说就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虽然今天真正见到沈扬后，我发现事情不像我所想的那么简单。 可是司叙，在这个世界上，于我而言，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暖黄的灯光洒下一片柔和的光影，落在青年纤长卷翘的睫毛上，垂落的扇影掩住了他眼里的情绪。唯有血色浅薄的唇勾起的细小弧度，无声地淡化了他周身的凌厉气息。 司叙轻轻哼了一声，放下书起身，走到门口。 「江染。」 「哎？！」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应和声，他几乎可以想到女生期待的表情。 「回去吧。」司叙没有开门，淡淡道，「我要休息了。」 江染:「……」 好吧，她知道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她说的那个故事，可是这人都出来了，他们两人现在就是一门之隔，他还是不肯开门放她进去！ 过分！ 嚷嚷得口干舌燥，司叙又不肯开门，江染气呼呼地从地上爬起来，噔噔噔下楼去了。 本来想着，要是小姑娘像刚才一样软软地求他，他就开门放她进来。 谁知……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司叙:「？？？」 男人一把拉开门，愕然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怒火再次爆发。 他阴沉着脸，用力甩上门，踩着拖鞋回书房继续看书。 好啊，好啊，江染，就算她明天再来哄他，他也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原谅她！ …… 司叙在居民区闹出的动静太大，又有沈扬被江染过肩摔后踩脸，很快，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沈家流落在外的小小姐回来了。 有沈家地位加持，江染自然成了基地各方势力关注的重点。 于是，沈家小小姐江染染在追司教授的八卦也在一个小时内传遍了基地。 得知江染在司叙所住的公寓楼下的花坛上坐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天要黑了，沈扬只能亲自过去接自家妹妹。 「染染～」赶走跟着他的副队长，沈扬蹲在江染面前，「既然司叙不肯见你，要不，你先跟我回沈家？你外公嚷嚷着要见你呢。」 「我不回去。」江染双手托腮盯着五楼阳台，心不在焉地回道，「我在冥想，你别打扰我。」 「你冥想啥？」 沈扬戳了下她的肩膀，换来江染凶狠的一巴掌:「走开！别烦我！」 早就习惯了和这个妹妹的相处，沈扬灵活地缩身后退，避开江染的巴掌。 「你这丫头，能不能淑女一点？就你这样，肯定追不到司叙……」 女生凶残的目光钉在他身上，沈扬理直气壮的声音渐渐变小，「司叙喜欢裴婉儿那样温柔可爱小鸟依人的……」 江染:「嗯哼？」 「不会喜欢你这种凶婆娘……」声音完全消失。 「司叙喜欢裴婉儿？」江染龇牙，「你怎么知道呀？」 「他要是不喜欢，干嘛对裴婉儿那么偏爱？你看，裴婉儿死了以后，他还是念念不忘，看我像看仇人一样……」 「沈扬！」麻利地揪住男人的耳朵，江染怒目而视，「你还有脸说！这才末世半年呢，你的道德品格都拿去餵了狗！欺负女孩子很有成就感吗？你害死了人啦！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哎哟哎哟，那真的不怪我！」不敢还手，沈扬嗷嗷叫唤着，「我哪知道于晃那个傻b会玩的那么过分？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帮他啊！我……」 「你就是个混蛋！」打断男人的辩解，江染捏紧拳头往他身上砸，「都是因为你！司叙不要我啦！都是你的错！」 「哎哎哎？怎么是我的错？」小姑娘的拳头没什么力气，落在身上不痛不痒，沈扬哼唧两声，奇怪，「染染，我怎么感觉你变了好多……」 江染一惊收手，装傻:「变了吗？变了啥？」额，她记忆里江染染和沈扬就是这种相处模式啊，而且这个身体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她揍他一点也不手软。 「哎，就是变得和以前一样了。」沈扬捏她脸，「你知不知道，你有一段时间变得好奇怪，也不说话，也不爱笑，连揍我都没兴趣——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江染:「啊？」 「还好现在正常了。」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拍拍胸口。 「那个，大表哥。」 「啥？」 「你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多久？」江染染记忆里，她和沈家人不亲近，小时候也没在一起生活过。 沈扬掰着手指头数:「不少吧，加起来的见面时间没个一年也有三百六十天了。」 江染:「呵呵。」 「你呵个屁啊！」 「加起来一年不到，你怎么能断定我是什么样的人？」不能让沈家人发现不对，至少现在不能，「没听说过女大十八变？」 要是现在被沈家人发现了江染染的异常，没有能够保全自己的实力，她很可能会被送到实验室解刨研究……太可怕了。 沈扬:「……」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哎？大表哥。」看到三楼的灯光灭了，江染猛的站起身，扯着沈扬的衣服，「快快，让你的队员替我搬一架梯子来！」 「什么什么？」沈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梯子！」江染摩拳擦掌，「越长越好！」 「不是，染染，你……」弄明白江染的打算，沈扬瞠目结舌，「你要夜袭司叙啊？」 会被打死的吧，一定会被司叙打死的！ 「废什么话！快点！」江染在原地跺脚，「大表哥，拜託啦拜託啦！帮帮我嘛～」 沈扬一副被酸到了的表情，连连后退两步:「小表妹，我这就去给你找梯子，你别这么噁心我，真的。」 江染一秒恢复正常，面无表情地说道:「给你十分钟。」 沈扬:「……」 …… 有了沈扬的吩咐，队员很快替江染找来了加长版的手扶梯，两个人抬着，把梯子支到司叙阳台外面， 看着颤颤巍巍的梯子，沈扬迟疑地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江染的肩膀:「染染，我看这梯子不怎么牢固，要是你爬一半时，它断了……」 「大表哥。」江染杏眼弯弯，柔声一笑，「你是在质疑我的体重吗？」 沈扬退开脚步，比了个请的手势:「大小姐，您随意，您随意。」 江染踩着梯子往上爬，爬到一半，回头看夜幕下神色莫辨的一行人:「大表哥，你可以回去了——要是外公问起，你就说，我今天有重要的事处理，明天一定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沈扬的身影隐在夜色里，模糊了轮廓，只有声音清晰地飘进她的耳朵:「你确定自己没问题？我还是等等吧，要是你被司教授扔下来，我还可以接住你，不至于摔断腿嘛对不对？」 江染回了一个字:「滚！」 …… 有了沈扬这个沈家继承人在楼下杵着，来来往往路过的人总会停下来多看两眼。 于是，沈家的小小姐为了追求司教授深夜爬阳台的新闻再次在基地里不胫而走。 收到这个消息时，异能大队三位队长正聚在一起喝酒嗑瓜子聊人生。 听了宋榕绘声绘色地描述，楚垣当场一口酒喷了出来。 「那妹子，爬七哥家阳台去了？」 宋榕痛心疾首地点点头——可不是嘛，就染染妹子那瘦小的身板，都不够司教授一巴掌。 「看来，七哥註定要经历一个不眠夜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大队队长楚垣长了一张娃娃脸，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清纯又可爱，像刚走出校门的高中生。 然而，宋榕知道，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队长在来这里之前，刚把遇到的一个闹事的流氓砍成了两截。 「染染妹子爬进去了吗？」顾云清有些忧虑，「要是掉下来摔得缺胳膊少腿的……司叙会心疼死哎！」 「怎么会？」楚垣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笑眯眯地说道，「那女生是沈家人，七哥没拧断她的脖子已经是难得的慈悲——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七哥知道她的身份以后，还能对她另眼相看吧？」 顾云清和苏沁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哎？」把两人反常的反应看在眼里，楚垣放下筷子，右手三根手指拎着一瓶罐装啤酒晃了晃，意有所指，「七哥他真的……」 苏沁嘆了口气:「只怕是真的。」 楚垣拧眉，白皙的娃娃脸上多了几分戾气。 沉默片刻，他仰头喝光啤酒，呼出一口气:「那女人怎么样？」 顾云清安静地吃菜，仿佛没听到这个问题——他还没有傻到当着苏沁的面去夸奖其她女生。 苏沁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背后评价别人的为人，只道:「我还挺喜欢她的。」 「哟？」楚垣笑，「能被你苏沁喜欢，我突然挺好奇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明天应该就可以见到。」苏沁道，「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沈家不会坐视不管。」 「说起沈家……」楚垣又开了一瓶啤酒，「沈窈怎么还不来？」 沈窈在实验室工作，是司叙的得力助手，所以，虽然就血缘关系来说，她和沈家的联繫比江染更深，但意外的，和楚垣一行人关系不错。 苏沁道:「我问过窈窈，她工作还没结束，可能会晚点来。」 「工作工作，那女人真是无趣。」嘟囔了一句，楚垣举起罐装啤酒，「好戏配好酒，干杯！」 …… 巡查结束后，魏雅歌回到军统楼的办公室，脱掉黑色制服，准备下班回家。 「魏队好。」 「魏队，巡查结束了？辛苦啦！」 「魏队，要回家了吗？」 「魏队……」 一一和问好的队员打过招呼，魏雅歌系上围巾，推开一楼大厅的门，正要出门，就听到由远及近的两个女生正在小声说话。 「真的吗？那女生真的爬进去了？」 「听说被挡在阳台上，还是司教授把她抱进去的。」 「哎，只能说，沈家的小姐就是任性啊——连司教授都要给面子呢。」 「谁说不是呢……这要是换成别人，早就被司教授扔下楼了。」 「……」 两个女孩小声说笑着，走远了。 魏雅歌推门而出，室外的风放肆地呼啸，夹杂冰冷的雪花扑在脸上。 寒意，从皮肤一直渗透到骨头。 魏雅歌拢紧围巾，耳边是一墙之隔外的居民区传来的喧闹声响。 女人安静地听了片刻，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笑容，经自走下台阶，往和喧闹地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五十二章，不能说的二三事 或许是老天看不过她夜里爬别人的阳台，江染刚爬到一半，有风卷着雪子砸在她脸上。 她抬头看了眼灰濛濛的天空，加快了动作。 因为是三楼，阳台没有装防盗窗，江染顺利地翻进阳台，不忘推倒送她上来的梯子，避免那人一生气再让她原路返回。 让手下人把梯子抗走，沈扬沖她挥挥手:「你～保重～啊～」 江染比了个谢谢的手势，无视看热闹的人，猫着腰往里走。 本以为上了阳台就表示计划成功，谁知刚走两步，她再次被拦下。 双手按在眼前的玻璃门上，江染欲哭无泪:三楼哎，干嘛把落地窗锁这么紧？难道要她把玻璃打碎了进去？ 不不不，把玻璃打碎了，司叙肯定会生气——她正在哄他的阶段，不能再把人惹毛了。 …… 当事人顺利爬进阳台，看热闹的人散得七七八八。 江染往下看了一眼，干脆蹲在阳台上不动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司叙知道她上来了——她在门口等着时，有退路，他狠心不放她进去。现在她在阳台上守着，没退路，他要是再不放她进去，她就冻死在这里好了！哼！ …… 不知过了多久，雪越下越大，朔风呼啸，江染捧着冻得僵硬的手，更加用力地蜷缩成一团。 司叙好像真的在生她的气……过了这么久，他没有放她进去，甚至，他都没有在她的视线里出现过。 越想越难过，江染想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却发现因为蹲得久了，身体彻底麻木，使不上一点劲。 江染:「……」 …… 洗完澡出来的司叙擦着头发，路过书房时，透过房间的落地窗看到外面飘飞的雪花。 唔，下雪了。 阳台上这么快就积了厚厚一层雪……雪？ 司叙停下擦头发的手，盯着阳台上蜷缩着的一团看了两秒，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他甩下毛巾，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户，难以置信地微微张着嘴唇，盯着角落里的小小一团。 她……疯了吗？！ 这样的天气，她蹲在这里做什么？等着变成冰雕吗！ 听到动静，双颊通红的女生抬眼看向他，挤出一个小小的笑:「司叙，我来跟你赔礼道歉了。」 浅褐色的眸子里沉着燃烧的火，司叙没有犹豫，俯身把冻得口齿不清的女生抱起，快步进了浴室。 江染还没从凛冬的寒意里回过神，温水兜头浇下，猝不及防，她被呛得一阵咳嗽，下意识想躲开。 「不许躲。」男人扣着她的腰把人按住，声音低沉，似愠似怒，「敢躲我就打断你的腿。」 差点被打断腿的江染乖乖蜷在他怀里不动了。 温热的水把女生从头到脚浇了一遍，司叙稍微松开禁锢着她身体的手，道:「衣服脱了。」 江染茫然:「啊？」 「衣服脱了。」怒火未散，偏偏小姑娘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莫名更气了，「脱干净。」 江染小小声:「……我已经不冷了。」不需要脱了衣服沖热水。 司叙:「脱了。」 江染:「……」 被男人冷言冷语，她抿唇沉默一瞬，干脆破罐子破摔。 女生没长骨头似的垂着胳膊，嘟囔:「我手臂冻僵了，脱不了——你要帮我洗澡，你帮我把衣服脱了呀！」 司叙:「嗯？」 好似没看出江染的视死如归，他固定好花洒，伸手捏住她羽绒服的拉链，麻利地一拉到底。 羽绒服扔到一边，紧接着就是打底衫…… 江染:「……？？？」 等等！这剧情不对呀！这傢伙怎么这么淡定？他一点不害羞的吗？也不紧张！还做的这么顺手！ 「司，司叙！」转眼被扒得只剩下内衫，江染挥舞着双手制止他下一步动作，「等一下！」 女生的反应过于激烈，司叙收回手，疑惑:「怎么？我弄疼你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江染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子，抱着胳膊不敢动:「我，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被温水溅了一身的司叙黑着脸:「不出去。」 江染:「……」 司叙抱着胳膊，悠哉悠哉地往后退了几步，靠在门上，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坚持。 不出去。 江染磨了磨牙，很想用花洒滋他。 看出她的无可奈何，司叙有恃无恐，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地瞅着她:「你不是说自己来？」 他心里窝了火，故意为难她。 看到小姑娘垂着眼帘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不知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 男人看起来一副看戏的挑衅姿势，江染掀起眼帘瞅他。 同样被水淋湿，他前额的黑发软趴趴贴在额头上，像只淋了雨的小狗，软糯温顺的没有什么攻击性。 发梢的水顺着脸颊硬冷的轮廓滑落，滴在锁骨上，微微停顿后，熘进了松散睡衣遮挡的更深处。 江染的视线随着那滴水珠定格在他衣衫微敞的胸口，她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往前踏出一步， 女生的动作太突然，没有防备的司叙直接被她按在了门上。 江染的眸色似三月的风，携着春日的柔情，自有七分醉意。 她专注地看着他，眸中只有他的倒影。 司叙莫名紧张。 紧张，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情绪，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跟着她一起，把脑子冻坏了。 「司叙。」扣住青年的手腕，江染微微启唇，唤他名字，眸光潋滟，「你喜欢我吗？」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司叙愣了愣:「喜欢？」 看出他眼神里的懵懂，江染勾唇一笑:「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她踮起脚，凑近他的脸颊，轻吻他的的唇:「你乖乖被我喜欢就行……司叙，我最喜欢你了。」 又说这样的话。 更过分的是，不经过他的同意，她竟然自作主张地吻他。 他还在生气呢，不要以为说一句「喜欢」加上一个亲亲，他就会原谅她。 耳边是热水的哗哗声，眼前除了濛濛的雾气，只有女孩尽在咫尺的面容，他可以看见她眼里的光，烈烈如火。 「江染。」心脏的跳动频率比平时更快，让他呼吸有些许不畅，再开口时，不自觉带了喘，「松手。」 意外的发现男人纯情的一面，江染像捡了宝藏，愈发肆无忌惮:「就不！」 不仅不松手，她还要继续亲他。 司叙语气更凶:「江染……唔……」 未出口的斥责被擅自覆上来的唇截住，男人呼吸声加重，失去主导权的不安让他想推开越来越放肆的小姑娘。 他想松开她紧紧纠缠的手指，迟疑许久，还是慢慢回握紧。 想推开，捨不得。 热水依然哗哗，腾起的雾气覆在磨砂玻璃上，朦胧了里面的身影。 …… 在回家之前，沈扬去了基地唯一一家酒吧——酒吧由军统楼设置，面对基地所有人开放，里面所有酒水食品都可以用积分换取。 作为末世里难得出现的娱乐场所，酒吧一旦开张便热闹无比。 沈扬进去时，里面正在播放劲爆的音乐，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在舞池里纵情地扭动身体，暧昧又放纵。 要不是偶尔可以听到墙外变异兽的嚎叫，他几乎要以为灭世的灾难只是一个恐怖的梦。 穿着异能大队的制度，沈扬一进来就引起了门口几个聊天的年轻女孩的注意力。 对于有目标的人来说，酒吧不仅是放松的场所，更是一个合适的猎场。 沈扬还没走到吧檯，一直暗中观察他的三个女生中走出一个身材火辣的，跟他搭讪。 异能者吃香，隶属于基地异能大队的异能者更吃香——像沈扬这种长得好看又隶属于基地的异能者，格外吃香。 对女生的主动靠近，沈扬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简单聊了两句，甚至连彼此的名字都没有交换，男人便单手扣住女生的脖子，给了她一个深吻。 路过的客人肆无忌惮地看着接吻的两人，还时不时发出起闹声。 在女人被吻得双腿发软的时候，沈扬松开她，拍拍她的脸，笑得邪气又肆意:「我今天有事，美人儿，我们下次再约。」 说完，毫无留念地放开美女，避开闹闹的人群，往酒吧内间走去。 得了帅哥的一个吻，美女很是开心的回去和姐妹们炫耀。 「那个男人，是沈家那位吧？」 「沈家？」 「对啊，一开始没认出来——就是沈家那位，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好。」 美人不解:「为什么？」 好友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不知道吗，沈家那位大少爷，换女朋友的速度跟换衣服差不多，而且，听说那些女人最后的下场都很惨。」 「哈？很惨？」 「嗯，那位大少爷，爱好很特殊。」 秒懂好友的话，想起刚才让她沉迷其中的吻，女人哼了一声，嘟囔道:「那也没关系……」 那么漂亮的男人，玩得过分点，她不介意。 可惜啊，人家根本懒得多看她一眼。 沈扬进了酒吧没一会儿便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一路走来，和不同的美人打着招呼，足不停步地走出酒吧。 …… 落雪的夜里比较安静，丧尸行动变慢，变异兽也被凛风吹回巢穴，甚少出来狩猎。 雪子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檯灯的光把人影拉得很长很长，铺满了书房的半面墙壁。 老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到基地熄灯的时间。正这么想着，副官举着烛台进来，烛光淡化了墙上的影子。 「沈帅，时间不早，休息吧。」副官轻手轻脚把烛台放下，替老人收起面前的茶具，「您血压偏高，晚上少喝茶。」 「郑立，」老人起身，手掌轻轻敲着地面，「阿扬回来了吗？」 副官回道:「还没有——听阿扬手下的队员回来说，他去接染染小姐了。」 老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似笑非笑:「他这个哥哥倒是积极……」 「血浓于水，而且阿扬和染染小时候经常一起玩。」郑立是跟着沈朗的老人，说话比较随意，「不过，下面人说，染染去爬司教授的阳台去了……」 说这话时，副官小心地观察着上司的表情，猜测他会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沈家，准确地说是沈朗老爷子，和司叙一直不和。 江染染作为沈家的小姐，在回来的第一天，就因为爬司叙的阳台而名扬基地，也不知道老爷子听了，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哼，不知廉耻。」提起司叙以及和司叙有关的事，老人给出的评价顿时刻薄起来，「真是丢了我们沈家人的脸。」 看着沈慕馨长大的郑立对江染多了一些偏爱:「听阿扬说，染染没有觉醒异能，是司教授一路护着，才回到基地……」 言语间多有为江染辩解的意思。 手杖在地上敲出重重一声响，沈朗冷笑:「不如死在外面。」 「爷爷，谁惹你生气了？」男人爽朗的笑声从走廊那头一路到了书房门口，「大晚上的，死啊活啊，多不吉利！」 沈扬推门进来，先和郑立问好，才看向沈朗:「爷爷，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 「你不是去接你妹妹去了么？」见到长孙，沈朗脸上怒意散去，「你妹妹呢？」 「爷爷，你都听说了干嘛还问我？」沈扬笑了声，「染染爬司教授阳台去了。」 「也就你这个哥哥由着她胡来！」沈朗沉声道，「也不看看现在基地是个什么情况？你就不怕司叙那个神经病一生气拧断你妹妹的脖子？」 拎起郑立没来得及收起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沈扬仰头一口喝下，放下杯子:「郑叔，这茶凉了，麻烦您把这茶收了吧。」 知道沈扬在支开他，郑立很识趣地端起茶具告退。 等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沈扬才再次开口:「死了就死了嘛，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爷爷何必为她动气？」 沈朗睨他，对他的回应还算满意:「我还以为，你对你那个百年不见的妹妹动了恻隐之心。」 「爷爷说笑了。」沈扬眯眼笑，「只是觉得这人回来了，又和司叙多有瓜葛，用得好了，说不定是个很好的棋子——爷爷知道的，我对废物没太大兴趣。」 老人彻底满意了。 他瞥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拿了什么回来？」 「这个？」沈扬把文件袋撕开，从里面取出厚厚一叠纸，递给沈朗，「我雇了异能队去江家拿了些资料。」 江家，江以泽生前生活的地方。 「找到了什么？」沈朗翻看着手里的资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就这些？」 「嗯，没什么有用的资料。」沈扬无奈道，「看来，关键的线索，还是要从染染身上找。」 说到这里，男人幽幽地嘆息:「这大概就是上天安排她活着回到基地的意义了。」 第五十三章，砸他 夜间11点，基地住宅区准时断电。 沈扬一手托着烛台，一手搀扶着老人，两个人的脚步声回响在走廊里，更衬出别墅的空寂。 「爷爷，早点休息。」 沈扬把烛台放在桌子上，退到门口，轻轻合上房门。 「染染的事我自有分寸，爷爷不必担心。」 对这个长孙还算放心，沈朗摆手让他出去，脱了鞋子躺到床上。 烛火跳动，在天花板上投下深色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老人盯着影子看了片刻，换了个侧身而卧的姿势，闭上眼睛。 染染……那孩子回来了，回来也就罢了，沈家不介意多养一个闲人。 可是，她偏要和司叙牵扯不清。 看下面的人调查后得到的情报，她一路跟在司叙身边，由司叙保护，想来，也和司叙不干不净。 女人最是长情，既然跟了司叙，他便不指望他的这个外孙女能站在他们沈家这边。 就像她母亲一样。 想起逝去的女儿，沈朗眉头紧皱，重重咳嗽两声，想把体内的怒火咳出去。 …… 送老人回房间以后，沈扬独自一人回了书房，把老人放在桌子上的资料整理好，重新塞回文件袋，收进抽屉。 哼着小曲出门，在走廊里撞见检查公寓安全的郑立，沈扬笑眯眯地和他问好。 「郑叔，检查完了早点休息。」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郑立抬手点点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天这天气，可不适合偷香窃玉啊。」 沈家大公子沈扬风流成性，基地里的漂亮姑娘几乎都和他有一腿……那些年轻人在说起这个话题时，难掩三分羡艷。 老人到底生在传统年代，对自家少爷的做法无法认同，逮着机会就会提醒他两句。 「谢谢郑叔教诲。」没把老人的警告放在心上，沈扬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就是睡不着，随便走走。」 说完，不给郑立再次开口的机会，他挥了挥手，一熘烟下了楼。 「哎！」沈扬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大门外，郑立嘆了口气，「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说起来，沈朗之所以厌恶司叙，究其根本，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子。 当初要不是司叙出手，整个西岭基地都会被于家人搞得乌烟瘴气——沈扬倒好，不离于晃远一点，偏偏和他凑到一起，结果……于家倒台，沈扬差点被司叙打死。 「哎！」想到这里，老人再次长长呼出一口气。 如今沈家和实验室之间维繫着微妙的平衡，染染小姐又和司教授牵扯不清，也不知，这基地的风，会往哪边吹呢。 …… 基地熄灯以后，楚垣晃晃悠悠地从顾云清的住处出来，苏沁送他到楼下——顾云清喝醉了，正满地打滚，没办法送客。 「走了走了。」一阵冷风过，楚垣打了个哆嗦，裹紧身上的外套，沖苏沁摆摆手，「回去吧——我怕顾云清把自己溺死在马桶里。」 苏沁笑:「不会的——那傢伙最多也就唱一晚上的情歌。」 听起来好像是抱怨，可女孩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温柔而明朗。 楚垣瞟了她一眼，咂舌:「能听他唱一晚上情歌，你也是真爱了。」 顾云清五音不全，一首歌，没一个音在调儿上。 「怎么，羡慕呀。」苏沁语重心长地说道，「楚楚，这都末世半年多了，你那位未婚妻只怕已经……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妹子安定下来……」 「别叫我楚楚！」楚垣黑了自己毫无攻击性的娃娃脸，没好气，「阿沁，你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妈。」 什么找个人好好过，这种话，他妈可能都觉得过时，说不出口。 「嗯，乖儿子，赶紧找个姑娘，结婚生孩子……」 楚垣炸毛:「苏沁！你找打！」 二楼阳台传来一声咆哮:「谁敢打我家沁沁！我跟你拼了！」 两人抬头，顾云清正半边身子挂在阳台上，在风里飘飘荡荡，飘飘荡荡。 怕男人一蹬腿从阳台上飞下来，苏沁说了声「再见」，麻熘地上楼去了。 耳边是风声和顾云清的歌声，楚垣揉了揉耳朵，犹自笑了笑，踩着雪往回走。 …… 过了夜里十二点，检查人员才把接受检查的一批新人放出观察室。 「没有咬伤，没有携带病毒，你们已经通过了基地的安全检查——待会儿会有工作人员带你们到新人登记处登记。 基地尽量争取维护每个人生存的权力，所以到了这里，大家都要遵守基地的规矩——基地的规章制度以及生存守则，登记处的工作人员会告诉你们。」 带他们出来的男人穿着基地异能队的黑色制度，生得凶神恶煞，说话中气十足，十分有威慑力。 「现在，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对接的工作人员马上过来。」 他说完，跟身边的助理交代两句，自己先回了办公室。 外面风雪很大，为了省电，除了检查室门口，所有的路灯都关闭了。 「好冷啊。」舒玥抱着胳膊不停地跺脚，「不是说有工作人员过来嘛，怎么还不来？」 「等等。」身边的人安抚她，「大家都等着呢。」 舒玥哼了一声，继续嘟嘟囔囔。 「哎，大哥。」有新来的人和守着他们的异能者搭话，「这基地怎么这么安静？而且也没有灯。」 除了巡查的异能队，一个闲人也看不到。 异能者好脾气地笑笑，为新人解答疑惑:「基地晚上七点到十一点免费供电，十一点以后宵禁，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所以没什么人。」 「宵禁？」有人接话，「挺好的，安全。」 「大哥，我想问一下。」又有人开口了，「我听说西岭基地异能者可以自己接任务，是吗？」 「嗯。」大哥有问必答，「基地里，除了隶属于军部的异能队成员外，其他普通异能者可以自己组队，到行政大厅去领任务，换积分。」 「积分？」 「嗯，基地设有菜场超市之类的公共场所，里面的东西都需要用积分换取。」 「那刚进基地的普通人岂不是要饿死？」普通人不比异能者，根本不可能外出执行任务。 已经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这个问题，异能者十分淡定地说道:「普通人自然有普通人的工作。」 「普通人不能加入异能队外出做任务吗？」舒玥好奇地问道，「不能战斗，但可以做后勤之类的呀。」 「如果有异能队愿意带着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那人意有所指，「不过，现在毕竟是末世，基地外的世界太危险——除非有什么特殊用处，异能队一般不会带普通人一起执行任务。」 特殊用处，比如用来发洩慾望，比如用来做饵引开丧尸…… 舒玥只想到前者。 她露出厌恶的表情，嘟囔:「还以为大基地会正常点，还不一个一个都是变态，哼。」 听到她的碎碎念，男人当做没听到，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一群人在风雪里等着，由最开始的互相戒备，慢慢开始攀谈起来。 舒玥长得不错，很快便有男人过来和她搭话。 「小妹妹，你是什么异能者呀？」男人笑出一口黄牙，不怀好意的眼神在舒玥脸上逗留片刻，挪到她的胸前。 知道男人眼神里的意思，舒玥直接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 「哎，我看你好像不是异能者？」那男人和身边的同伴交换了眼神，继续往舒玥身上靠，「刚刚听你问问题，你想跟着异能队出去执行任务是吧？要不，等安定下来，你就跟着我们哥儿几个？我们保证会好好保护你～」 「噁心死了。」不等男人说完，舒玥大声道，「我才不要和你们组队，离我远点儿！」 她说完，守着他们的异能者看了眼他们所在的位子，冷声:「安静点！」 大黄牙连忙陪笑:「哎哎，知道知道。」嘴上应着，却伸手在女生屁股上用力掐了一下。 「你做什么？！」舒玥一把打开他的手，尖叫，「随便摸女生的屁股，你还有没有道德心！」 「哈哈。」男人压低声音，死皮赖脸的笑，「我试试手感怎么样。」 「你耍流氓！」女生气得脸颊通红，知道自己不是这种无赖的对手，她干脆看向那个异能者，「这种情况，你们不管管吗？！」 异能者瞥她一眼，反问:「什么情况？」 被男人不紧不慢的态度激怒，舒玥几步冲到他面前，指着他怒道:「你不是隶属于基地的军队吗？你们基地的女生被欺负，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男人无奈:「小妹妹，我是真没看见。」 没有光，只有风，他又不是神仙，还能注意到所有人？而且这妹子一言不合就炸毛，问她什么情况，她也没说啊！ 舒玥还想嚷嚷，有人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吼他们:「半夜了，吵吵啥呢？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异能者立正敬礼:「报告长官，我会注意！」 「接洽的人还没来？」长官打了个哈欠，揉着通红的眼睛，回头对监控桌前的人道，「联繫一下，让他们动作快点——后勤部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嘛？每次对接都磨磨唧唧……」 他说话时，气不过又无人搭理的舒玥直接回到那个男人面前，抬手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 「咸猪手！没教养！」 明明可以躲，男人却生生挨了一巴掌，抬手拦住身后的兄弟，若无其事地笑:「妹子，没吃饭吧，这么点劲儿，没意思了啊。」 「你！」 「舒玥。」旁边一个淡淡的声音打断她的怒吼，紧接着她手里被塞了一样东西，那个声音说，「砸他。」 就像受了蛊惑，舒玥抓起那人递过来的东西，对准男人的脑袋砸下去。 「哐」一声，酒瓶裂开，玻璃渣乱飞。 男人的笑戛然而止，他愣了两秒，转着眼珠子往上看，立刻被额头流下的鲜血染红了视线。 「卧槽尼玛！」见了血，才感到疼，男人抱着头，指着舒玥，「你个贱人！敢打我！」 同样被眼前的一幕吓到，舒玥尖叫一声扔了手里的瓶颈，后退两步:「不是我！不是我！」 「就是你！贱人！我跟你没完！」 「不是她。」有人替舒玥回答了。 小小的瘦弱身影走到舒玥前面，她掂了掂手里的酒瓶，一板一眼地问道:「刚刚那一下，够不够劲儿？是不是很有意思？」 看清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舒玥喃喃:「祁愿……」是她递了酒瓶给她？ 「你又是谁？」大黄牙狠声，「她的同伴？！」 「路见不平的路人甲。」小姑娘依然一本正经地给出仿佛冷笑话一样的回答，「我看见你不经过她的同意摸她屁股了。」 「哈？」大黄牙打量路人甲——女孩生得漂亮，可惜右边脸颊有道明显的伤疤，破坏了那张脸整体的美感。 「你这是要英雄救美？」大黄牙身后的同伴嗤笑道，「小妹妹，高中毕业了吗？要不要哥哥帮你治治中二病？」 「我马上大学毕业了。」祁愿面无表情地回道，「不是小妹妹。」 「祁愿。」被女生挡在身后，舒玥握紧拳头，「你让我砸他……」她忽然暴怒，抬手将女生推开，「你想让我杀人吗？我差点因为你杀人了！」 没防备身后的人会忽然发难，祁愿本就单薄的身体被推到雪地上。 她迅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你不想打他吗？」她扔了瓶子，「那是我多管闲事了——你们继续，我不管了。」 「哈？」大黄牙觉得这女人有病，「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他按着头上的伤口，「你说不管就不管，打了大爷还想跑？」 「不是我打的。」祁愿实事求是，指着舒玥，「是她打的。」 舒玥:「……」第一次，她被女生的厚脸皮噎得说不出话来。 大黄牙直接被气笑了:「妹子，你是不是从医院跑出来的？就是那种专门治精神异常的医院——你跑出来撒野，你家里人知道吗？」 祁愿眨眨眼睛:「我家里人都死了。」 大黄牙:「……」和舒玥一样，他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僵持间，有人踩着雪走近。 「怎么回事？」那人停在距离人群几步开外的地方，看不清容貌，但声音里的不悦表现得很明显。 「楚队！」看戏的长官和异能者身子一震，齐齐立正站好。 「问你们呢，怎么回事？」楚垣叼着棒棒糖，懒洋洋地说道，「这么晚了吵吵嚷嚷，不知道基地的规矩？」 第五十四章，这是我未婚妻 楚垣其人，凭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和心狠手辣的手段，整个基地几乎没人敢惹他——是除了司叙以外，这个基地最招人恨的傢伙。 偏偏，恨他的人都揍不过他，只能看着他继续在基地嚣张。 不过，异能队的那些人很尊敬他，因为这位第一大队的队长，非常护短。 就像现在，他在吼完值班的异能者后，直接看向刚才争执的一群人。男人用舌头抵着棒棒糖换了个边，娃娃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问你们话呢？吵什么吵？」他单手插在口袋里，松松垮垮地站着，像只打瞌睡的大猫，「基地的规矩没人教你们？不知道宵禁以后不许大吵大闹？」 「这位长官，我们今天刚到基地，不是很清楚基地的情况。」知道这种大型基地最不缺的就是能人异士，大黄牙赔着笑，道歉，「打扰到您真是抱歉，我们绝对不吵了，您放心。」 不知道有没有把大黄牙的话听进去，楚垣晃悠悠地往办公室走去：「既然没什么事，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那边来还没来接人。」异能者小声汇报情况。 刚说完，一辆巡逻车靠近——接新人的工作人员来了。 瞥了眼巡逻车，楚垣往办公室走去。 …… 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担心对方因为她唆使「犯罪」而把她赶出基地，祈愿趁着月黑风高，小心翼翼地把仍在脚边的玻璃瓶往雪地里踢。 她消灭证据太认真，没注意到来接他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直到有人喊了声「祈愿！走啦！」，她才想起来自己不能被落下。 …… 祈愿，走啦！ 人群里，传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喊，生生让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楚垣停下脚步。 他没有听错吧？还是因为总想着那件事，所以幻听了？ 男人咬碎棒棒糖，回身看向那群准备离开的新人。 「等等。」 出声叫住那群人，看他们像惊弓之鸟一样齐刷刷回头，他面无表情地舔了下后槽牙，视线在人群里转了一圈。 「祈愿……是谁？」 …… 终于可以走了。 祈愿打了个哈欠，正在开心可以睡觉了，就听到那位看起来很大爷的男人再次开口。 她被迫停下脚步，跟着同行人一起低着头等待训话——当领导的都是大爷，大爷事儿都多，还不能对他表示不满意，不然大爷转眼就能让你大难临头。 好睏啊，好想睡觉。 她再次打了个哈欠，抬手擦掉眼角分泌的生理性眼泪，感觉自己困得可以自动屏蔽那位领导的训话。 她很想屏蔽，可周围人忽然很有默契地盯着她，诡异的目光直接把她的瞌睡全部吓跑了。 祈愿：「……」 一脸懵逼的眨眨眼睛，脑子自动回忆那位领导说了什么，让大家这么看着她。 「祈愿……是谁？」 他好像问了这个问题。 祈愿更加懵逼：这人是在问她？他认识她吗？她是不是终于有了抱领导大腿的机会？ …… 在他问出问题后，那行人的反应已经告诉他答案。 楚垣的目光定定落在低头不语的女生身上，内里情绪万千，一时无言。 她是祈愿？祁家那般名门豪族，在灾难面前，也是如此不堪一击？她既一个人在此，混迹在逃难的人群中，是不是表明，祁家其他人全部遇难了？ 那可真是…… 男人再次舔了下后槽牙，扯出一抹阴冷的笑。 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不过……这姑娘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祁愿？凤阳祁家的二小姐祁愿？ 楚垣没说话，雪夜里，瘦得皮包骨的胳膊颤颤巍巍地举起来，比风还轻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是祁愿。」 楚垣：「……」 声音细细软软，和记忆里那张扬爽朗的声音差别很大。 楚垣勾了勾手指，流氓似的：「你是祁愿？出来，我看看。」 瘦弱的小女孩磨磨蹭蹭地出来——就比那些人多走出一步——她依然低着头，很乖巧的样子。 「抬头。」楚垣不耐烦，「低着头怎么看？还是你觉得你天灵盖比脸好看？」 女生抬起头，腮帮子鼓鼓的，有些恼怒的样子。 瘦得两颊凹陷的小脸映入眸子，楚垣绷紧的心弦倏然松开。 是她啊。 她还活着，活着到了他的身边。 不过，这迷茫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楚垣眉头狠狠拧紧，看着小姑娘龇了龇牙：「祁愿，好不容易见了未婚夫，怎么招呼都不打？」 …… 未、未婚夫？ 在场所有人齐齐抽了一口冷气，舒玥比祁愿还要激动，脱口道：「你是祁愿的未婚夫？！」 这女人声音真难听，还叫这么大声，吵死了！楚垣冷睨她一眼：「关你屁事。」他看向呆滞的工作人员，「还不把人带走，等我送你？！」 「是是，楚队！」无声看戏的工作人员立刻赶羊似的，吆喝着「别掉队」，带新人们去行政大厅报导。 「你，」看到小女生猫在人群里熘之大吉，楚垣偏不让她如愿，「等等。」 女生脚下的步伐加快了，眼看就要爬上接人的车。 「让你等等。」一晃身到了女生身边，楚垣拎小鸡似的提着她的后衣领子，把人扯出人群，「你跑什么，祁愿？」 小姑娘拼命蹬着腿，见实在挣脱不了，才回头看他，泪眼汪汪：「楚队。」她听到值班的人这么叫他，「我就是递了个玻璃瓶子，什么都没做，真的！」 「什么玻璃瓶子？」 「是那傢伙先咸猪手，我才递玻璃瓶砸他。」祁愿委屈巴巴，「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哦，这样啊。」楚垣笑眯眯地应了，对司机道，「开车吧，这姑娘我留下了。」 「哎，楚队，您随意，您随意~」等所有人坐好，司机一踩油门熘之大吉。 「喂！」祁愿尔康手，「别啊！」 等车不见了踪影，楚垣松开祁愿，拍拍手：「别叫了，车里人听不到。」 祁愿秒收手，乖乖站好：「楚队，您还有什么事？」 「什么事？」楚垣眯眼笑，不怀好意，「你看，你我未婚夫妻，好不容易见面，眼下时间正好，我们好好聚聚，你看如何？」 我看如何？我看不如何！祁愿很想呸他：「楚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不是？」男人挑眉，「祁愿，你这是睡过之后就不认帐了？」 「我才没睡你！我都不认识你！」祁愿被撩拨得炸毛，「你个大变态！我根本没有未婚夫！」 「嗯？」小姑娘气得双眼通红，看样子不像撒谎，楚垣没再开玩笑，「你不记得我了？」 不是不认识，而是不记得。 祁愿瞬间失语：这人这么理所当然，难道自己真的认识他？ 楚垣又问：「你真不记得我了？」 祁愿：「……」犹豫片刻，不情不愿地承认，「四年前，我出过一场车祸，车祸以前的记忆，都没了——但是！」 「嗯？」四年前？车祸？在他离开凤阳之前还是之后？是巧合？还是人为？脑中一瞬间划过很多念头，他心不在焉地问，「但是什么？」 「你要真是我未婚夫，为什么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你？」祁愿瞪她，「我有记忆的四年里，你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 「哦，因为我们四年前已经解除婚约了啊。」楚垣回答的理所当然。 看着那张无辜的娃娃脸，祁愿很想脱了鞋拍在他脸上。 「那你刚刚还……」 「祁愿，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单手覆在女生发顶，楚垣俯身靠近女孩，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朵上，「我们真心相爱，只不过我家败落以后，你父亲强迫你和我解除了婚约。因为某些原因，我被迫离开凤阳市，你知道吗，灾难发生以后，我真的非常担心你……」 男人说的认真，比夜幕更深的眸子里盛满她的影子，让她生出一种，他眼里心里都是她的错觉。 脸颊的温度不受控制地上升，祁愿结结巴巴地问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我为什么会一点也不记得你？」 「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确定小姑娘没有说谎，楚垣站直身子，轻轻笑了声，「我骗你的。」 红着脸的祁愿:「啊？」 「刚才那些话，我骗你的。」楚垣笑得恶劣，「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祁愿:「……」 看她一脸呆傻，楚垣笑得更大声。 笑着笑着，一个玻璃瓶子迎面飞来，啪一声砸在他肩膀上。 不痛不痒的一下。 不知道女生从哪里扒出的啤酒瓶子，避免把人吓跑，楚垣没有继续逗她。 他止了笑，单手插兜走向炸毛的女生:「走啦。」 随着他走近，祁愿举起另一只玻璃瓶——这是她刚才为了揍那个大黄牙准备的，本以为没有用武之地，现在用来揍色狼也算物有所值。 「你干嘛？」楚垣轻飘飘从她身前路过，「走啦，站这里变冰雕？」 祁愿恶声恶气:「去哪儿？」 楚垣理所当然:「去我家啊。」他侧脸看她，「难道，你想在这里过夜？」 楚垣说着，扫了眼扒拉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两人，那两人嗖的一下缩回去，砰一声关上门。 祁愿:「……」 车走了，他们把门关了，她在这里过夜？哪里？雪地里吗？！ 「走不走？」对下属的识趣很是满意，楚垣晃悠着到了祁愿面前，没把她威胁的眼神放在眼里，「看你无家可归，我可以收留你一个晚上——哦，记得把手里的瓶子扔了。」 祁愿能屈能伸:「多谢楚队收留。」却也没有听话的扔了瓶子。 「我要真对你做什么，你觉得这玻璃瓶能护你周全？」 讥诮地哼了一声，楚垣却也没有强迫她必须扔了瓶子。 他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她，不耐烦:「祁愿，你走不走？」 「……」女生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瓶子放回到墙角，小跑几步跟在青年身后。 …… 顾云清和苏沁的车队带回了十几车物资，其中有三车农作物的种子，两车基地稀缺的医用品，暂时解决了基地物资短缺的问题。 随着司叙归来，沈朗对各个异能队负责人和高层发出了会议通知，会议时间定在上午十点。 沈朗是基地的主事人，两位少爷也都在异能队担任重职，沈家现在可算是风头正盛，无人敢轻视。 哦，除了实验室的司教授。 会议室墙上的挂钟分针指到最底下的「6」，距离会议开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司教授才姗姗来迟。 青年换上了实验室的白大褂，连刻着工号「0007」的银色工牌都一丝不苟地别在胸口，可从他进来后，一举一动，总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敷衍感。 司叙在常坐的位子上坐下，沈朗才冷着脸宣布会议开始。 先是军统楼和基建处的人详尽地汇报近期工作，然后是五个异能队的队长汇报近期执行任务的情况…… 冗长的过程中，顾云清注意到，司叙一共打了十三个哈欠。 男人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笔，视线落在右手边的茶杯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勾起嘴角。 「阿沁。」顾云清用笔戳了下苏沁的胳膊，跟她说悄悄话，「司叙今天心情很好。」 苏沁表示认同:「我也觉得。」 顾云清做出合理猜想:「昨晚染染妹子不是爬他阳台去了吗，他今天又迟到了，肯定是昨天晚上太激烈……」 「你这傢伙！」苏沁拧他胳膊，「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呀！你以为七哥和你一样？」 「我怎么啦？！」顾云清不服气，「七哥哪里和我不一样了？不也是个正常男人？」他语重心长地教育自家小女友，「阿沁，我跟你说，你别把七哥想得太禁慾，那傢伙一看就是个肉食系～」 看起来禁慾，那是他的性格使然，以前没露出马脚，那是他没遇到让他中意的妹子。 「我们打赌。」顾云清嘻嘻笑道，「司叙昨天晚上绝对把染染妹子吃干抹净了。」 苏沁翻白眼:「谁要和你打这种赌，有毛病。」 「……」 终于等到异能队第六大队队长魏雅歌汇报完，沈朗合上手里的资料，看向司叙，象徵性地问道:「司教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在指尖旋转的笔陡然静止，司叙「嗯」了一声，轻轻把笔放在桌子上。 他双手交握着放在厚实的资料上，一双桃花眼看向沈朗，眼里情绪莫测，慢悠悠地问了一个问题:「江以泽当初是怎么死的？」 第五十五章，没有任何用处 江以泽是怎么死的？ 江以泽是谁？ 听到司叙的话，在场大多数人脑子里第一时间都冒出这个问题。 沈朗脸色微微一僵，很快又回归淡漠:「司教授怎么突然关注起我那位过世的女婿了？」 女婿？哦……有些人想起了江以泽的身份。 沈帅唯一的女儿沈慕馨的爱人，以前西岭实验室的主要工作人员，基因改造实验的负责人。 十三年前，死于一场意外。 弄清楚江以泽的身世后，所有人又冒出了和沈朗一样的不解。 司叙那傢伙向来不会在意别人的事，今天怎么关心起沈家家事了？ 「江以泽是基因改造实验的主要负责人，关于病毒和疫苗，他手里应该有最完整的资料。」司叙道，「不知道沈家人，有没有见过那些资料？」 「没有。」沈朗靠在椅子上，直接否认了司叙的话，「以泽的去世对于我来说是件不想提及的憾事，不过既然司教授提了，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以泽去世以后，他的遗物里，没有任何和病毒有关的东西。」 「没有么？那可真是遗憾啦。」司叙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记得，当初他告诉我，他把很重要的资料交给了他最在意的人——看来，那个人不在你们沈家。」 司叙这么说，在场其他人又想起了这位司教授和那位过世的江教授之间的渊源。 司叙是江以泽负责的唯一一个实验体——他现在拥有的变态异能，都是经由江以泽一手改造而来。 他是后期转交到江以泽手上，但直到江以泽去世前，和他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司叙。 「姨父还跟司教授说过这些话？」坐在沈朗右手边的沈扬轻笑道，「看来，姨父和司教授关系不错啊——不知道司教授你知不知道，那份所谓的重要资料在哪里呢？」 司叙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奇怪地反问沈扬:「我若是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你们？」 青年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好像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和讽刺，沈扬嘴角一抽，不知该不该接他的话。 因为沈扬的沉默，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没得到想要的信息，司叙再次打了个哈欠，问:「会议结束了？我可以走了吗？」 说完，也不等沈朗回答，直接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在场等着沈朗做最后总结和工作安排的其他人:「……」 司教授就是厉害啊，直接这样收拾东西走人……整个基地，也就司叙敢在沈家人面前这么嚣张了。 没理会其他人的想法，目送司叙走出会议室，沈朗反而觉得轻松:总算把那个瘟神送走了——要不是为了维繫表面上的平衡，这种会议，他都不想邀请他来参加！ 心情不错的沈帅详细地安排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又说了些安慰和鼓励的话，在一屋子人期待的目光中，宣布结束会议。 …… 会议结束后，其他人陆续离开会议室，只剩下沈家祖孙两人。 沈扬屈指把面前的笔弹飞出桌子，被收拾东西的沈朗用资料重重敲了一下头:「手贱，要打。」 沈扬揉着脑袋:「爷爷，别打头，会变笨的。」 「哼，你这智商，已经没有更笨的余地了。」 「我智商180。」 「呵。」老人收拾好文件，推给他，「好好看看他们的工作报告，看完了，去把你妹妹接回来。」 沈扬软趴趴地瘫在椅子里，没骨头似的:「爷爷不是不想管她么？」 「本来不想管的。」老人的眼里满是厌恶，「不过，今天被司叙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沈扬挑眉，等老人后话。 「我们都以为江以泽把那份资料交给了慕馨，毕竟他死的时候，染染年纪太小。」沈朗摸着花白的鬍子，若有所思，「现在想来，说不定那份资料，真的在染染手上。」 江以泽参加基因改造实验的时候，有很重要的发现——在江以泽去世以后，实验室有过这样的传闻。 传闻只是传闻，那些人都是当做笑话来说说。 在当时参与过实验的所有人，包括高层管理者中，只有沈家人知道，那个「重要的发现」不仅仅是传闻那么简单。 「若真的在染染手上，给她催眠那会儿就该知道了。」为了得到江以泽手上关于病毒的资料，沈朗安排人给江染染做过一次催眠。 也是在那次催眠以后，江染染好像忽然换了一个人，一改往日的活泼，变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沈扬回忆着记忆里的小女孩，嘟囔:「还是现在这样讨喜。」 她不笑的时候，总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没听清长孙的碎碎念，沈朗道:「催眠能得到的，只有她已经得知的信息——江以泽那样的性格，为了保护染染的安全，不会把那么重要的消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这倒也是。 江以泽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创造出司叙那种大麻烦——呵，人都死了，还能给他们沈家添乱。 沈扬双手撑在桌子上站起身，抄起桌子上的资料，对着老人微微颔首:「既然决定把人接回来，是不是该正式对外公布一下她的身份。」 告诉所有人，江染染是沈家人，让那些牛鬼蛇神先断了不该有的心思。 「以沈家的名义举办一次欢迎晚会吧。」沈朗道，「在没有得到资料前，确保染染的安全。」 顿了顿，老人补充一句:「如果可以，尽量让她离司叙远一点。」 只要一想到沈家的女儿和司叙那样的人有所牵扯，老人就觉得厌烦。 真是既没脑子也没眼光，基地那么多优秀的男人，以她沈家小姐的身份，不是可以随便挑选？ 结果她倒好，偏偏选择司叙那个怪物。 蠢货。 …… 司叙离开会议室后先去了一趟实验室，正好碰到沈窈顶着一对熊猫眼从资料室出来。 女生肤色很白，标准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自带惑人的妩媚妖娆。只不过她半闭着眼睛，齐肩的短发有些凌乱，白大褂皱皱巴巴，走路时有气无力好像抬不起脚……总之，全身上下都透露出「我很困」的信号。 「嗨，你回来了。」看到上司，女生含糊地打了声招呼，打着哈欠，和上司擦身而过，往卫生间去了。 早就对沈窈这个状态见怪不怪，司叙没理会她，去办公室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回家。 「你要回家住了？」出来时又遇到了沈窈，女生刚用冷水洗了脸，刘海湿哒哒贴在额头上，「稀奇啊。」 司叙嗯了一声:「有事去公寓找我。」 「你记得回公寓的路吗？」 「……」不肯承认自己昨天差点迷路的某人跳过这个问题，「再见。」 …… 清晨停了一小会儿的雪，在司叙走出实验室后再次纷纷扬扬，男人抬头看了眼天空，加快回家的脚步。 他出门的时候，江染还在睡，不知道现在醒了没，要是醒了，会不会冷？会不会饿？ 得快点儿回去给她投食，免得小姑娘闹别扭。 到了公寓楼下，司叙脚步微微一顿，看着等在楼下的女人，拧眉。 「七哥。」魏雅歌等在风雪里，单薄的身体似乎随时会被凛风和大雪吞没，但她脸上神色很坚毅，只在看到男人以后，高冷的眸子里有了些许温柔，「你回来了。」 司叙脚不停步，上楼:「有事？」 魏雅歌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后:「嗯，昨天说过，今天要过来汇报最近的工作。」 「不用了。」司叙停在门口，看她，「你在会上说的，我听到了。」 「不是那些。」魏雅歌压低声音，「还有关于沈扬的。」 关于沈扬的消息，不能在会议上说，当然，也没有一定要告知司叙的必要。 她只是在看到今天的司叙以后，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所以找了藉口过来打探情况。 今天的司叙，和平日里看起来有细微的差别，这种微小的改变在她的心里敲响了警钟，让她不得不随之改变策略。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爱人，同样也不会因为被爱而感动。 她安静地守在一旁，观察他他，陪伴他，守护他——她自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她更了解他的人。 在她看来，他就像现在这样，谁都不爱，谁都不在乎，一辈子，孤孤单单一个人，就最好了。 只有这样，她站在他身边时，才会觉得自己是于他而言特殊的存在。 如果真的出现一个让他发生改变的人，那么，在那个人完全影响到他之前，她一定要将其抹杀。 听到沈扬的名字，司叙冷了声音:「不用，我对那个人不感兴趣。」 听多了关于那个蠢货的消息，只会让他更想宰了他。 特别是，他昨天在江染面前表现出的亲近和熟稔，让他觉得分外碍眼。 早就习惯了被男人拒绝，魏雅歌淡淡地说道:「顺便，拿一下昨天送过来的资料。」 昨天接到司叙回基地的消息后，她便藉口送资料来过一趟。 「哦。」想起那些他没看的资料，司叙打开门，「在书房里，我拿给你。」 男人换鞋进屋，并没有邀请她稍坐的意思。 魏雅歌自然地换了客用拖鞋，刚走到客厅，就听到房间门锁「咔嚓」一声，房门随之打开。 女孩似乎刚睡醒，上身随意套着一件男士t恤，宽松的下摆遮到臀部以下，露出纤细笔直的两条大长腿。 魏雅歌的视线定格在女生白皙的腿上，整个人好似被定住一样，一动不动。 江染染。 她昨天晚上在这里过夜，在七哥的房间里。 她腿上的痕迹……女人用力咬住嘴唇，藉助刺痛来维持自己最后一点理智。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自然知道女生身上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昨天晚上，她离开这里以后，这个女人和七哥…… 胸口有翻滚的怒意快要喷薄而出，魏雅歌紧紧握住拳头，呼吸沉重。 她精心守护了这么久的宝贝，这个小偷趁着她大意时，毫不留情地全部偷走了。 她偷走了她的珍宝，还敢洋洋得意地出现在她面前！ 可恶…… 可恶！ 「魏雅歌？」看到脸色苍白的女人，迷糊的江染彻底清醒。 她皱紧眉头，用同样不掩敌意的眼神回视魏雅歌:「你来找司叙？」 一睁眼看到情敌出现在自己男朋友的客厅里，这种感觉可真不怎么好。 魏雅歌只是看着她，不回话。 啧啧，这眼神，杀伤力还真是大啊。 这女人在感觉到危机以后，终于不再继续伪装，决定露出本来的面目了吗？ 听到书房的动静，江染无视了她淬毒的目光，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不想让这个女人知道司叙的卧室是什么样的，哪怕是看一眼也不可以。 「司叙在书房么？」江染的语气像极了这屋子的女主人，「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魏雅歌直接拒绝她，移开视线，「我拿了东西就走。」 「这样啊。」没有失去理智，还能平静地和她对话，这女人很能忍。 「江染染。」有很多警告的话想说，更想直接一刀宰了她，魏雅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淡淡道，「希望你不要忘记昨天我跟你说的话。」 「不会忘的。」江染回答得很快。 比起魏雅歌勉强维持的平静，她是真的气定神闲。 「我知道，魏队你也不会忘记我昨天说的话。」 视线相接，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冷了起来。 三秒钟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两人错开了目光。 …… 客厅里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青年听在耳中，他收拾好散在桌子上的资料，走出书房。 听到动静，魏雅歌眼里的怒火和杀意退去，恢复成往日淡然的模样。 在司叙面前，她必须永远都是沉静稳重的第六大队队长，是可以让他放心信任的对象。 和靠着美色留在男人身边的江染染不一样，她要成为他的左右手，成为他工作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 「以后，这种资料不用特意送给我。」 魏雅歌反覆挣扎的念想，被青年轻飘飘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说，「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第五十六章，都会给你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女人慢慢走下楼梯，飞雪扑面，让她从深深的无力感中清醒过来。 这是司叙第一次对她表明态度。 在江染染出现之前，司叙对她的所作所为从来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只要她的行动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向来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清楚他的性格，她很聪明地在不惹他厌烦的情况下为自己创造机会。 在江染出现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现在，这样微妙的平衡，被江染染打乱了。 沈家的千金，司叙怎么能容忍她在他身边？她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让她去死好了。」女人站在风雪里，抬眼看向五楼的阳台，喃喃道，「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江染染消失以后，司叙就会变回以前的模样，变成她喜欢的那个样子。 只有她。 只有她有资格陪在他身边，除了她，谁都不行。 …… 送走魏雅歌，回头看到女孩趴在玄关立柜边探头探脑，头发蓬乱满脸戒备的样子像护食的小狮子。 他的t恤套在她身上有些宽松，露出的胳膊和腿更显纤细——还是有点瘦，像昨晚那样，太肆无忌惮，会担心弄伤她。 这么想着，司叙走到她面前，没说话，直接俯身把人横抱起，回房间。 江染晃着腿，挣扎:「司叙，现在几点啦？」 「快十二点了。」把人放在床上，司叙扯过被子将她裹成团，「小心感冒，以后不许穿成这样到处乱跑。」 今天来的是魏雅歌，是个女人，要是来的是顾云清或是楚垣……司叙抿紧嘴唇，低头看她片刻，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倾身吻住她。 江染呜呜两声，抓紧他的衣服，好不容易喘口气:「司叙，不许亲了。」 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他望进她的眸中，轻声笑，声音沙哑:「为什么？」 「继续亲，我会忍不住想扑倒你。」江染眼里盛着他的影子，「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和他时时刻刻在一起。」 「可以。」司叙单手托住她的后颈，注视着她的眸子，语气是少有的认真，「江染，如果想要的话，就自己伸手。」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註定属于谁，想要的话，就自己开口，自己伸手。 「你告诉我，我就会知道。」他轻吻她的脸颊，「我知道，就会给你。」 低语变成喃喃:「不管是什么东西。」 江染发现，这种平日里笔直笔直的男人说起情话来，可真尼玛的撩啊，撩得她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嗓子眼。 脸红心跳，只恨不得把自己有的东西都给他，捧着他，哄着他，任他为所欲为，让他开开心心。 顾云清说过，小姑娘喜欢被哄的，平日里多哄哄她，就算你做了过分的事情，她也会纵容你。 想要什么，就自己伸手——司叙这么想着，并将之付诸行动，当然，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使些小手段。 …… 江染再次醒来，是下午四点，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屋里的光线有些暗。 刚睡醒，女生睁着杏眼盯着一处，眼神没有焦点，发呆。 司叙不在房间，被子里放了一个暖乎乎的热水袋，江染抱着热水袋，整个人懒洋洋的不想从被子里出来。 她打了个哈欠，脸颊贴在枕头上蹭了蹭，决定再睡十分钟。 客厅里，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飘进她的耳朵，她闭着眼睛，当睡前广播听。 「染染还在休息？」是苏沁的声音，「七哥……」欲言又止，「我记得云清跟我说过，染染大学还没毕业吧？」 「嗯。」听说话的语气，司叙心情不错，「怎么？」 「额。」苏沁迟疑，「小姑娘的话，又是普通人，身子比较弱，七哥你还是……还是小心点，别太过分了……」 司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看来是很过分了。」这次响起的是个陌生的女声，一本正经，「七哥，急色伤身。」 「你们两个，」司叙再次出声，「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语气相比之前，不是那么开心了。 「那倒不是。」苏沁连忙换了个话题，「沈家今晚特意为染染举办欢迎会，我们都收到邀请了，来看看当事人的意思。」 「欢迎会？」司叙想都没想，「不去。」 「七哥，你这就过分了呀。」那个陌生的女声无奈道，「不管怎么说，染染也是我们沈家人——沈家的欢迎会，你总该问问她的意思。」 「沈家让你来邀请她么，沈窈？」 「嗯，大哥让我来邀请染染，还有你。」 「沈扬自己为什么不来？如果沈家真的有那么看重她。」沈扬是嫡长孙，由他亲自出面，最能体现江染对于沈家的重要性。 「他不敢来。」沈窈更加无奈，「他怕被你揍。」 「怕被我揍？」司叙笑了，似嘲似讽，「既然是重要的妹妹，落在我这个对手手里，沈扬难道没有想过，江染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七哥，这种玩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视江以泽为仇人，和你们沈家不和——江染是江以泽的女儿，沈家的千金。」司叙悠悠笑着，「你们沈家人就不担心，我一生气，拧断她的脖子？」 「七哥。」沈窈的声音里有了些微怒意，「染染只是个孩子，你若真的不在乎她，可以把她还给我们沈家。」 「看来你没懂我的意思。」司叙直接送客，「欢迎会的事，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带江染过去。」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困，听到这里，江染已经睡得迷迷糊糊。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门被人推开，江染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青年走进房间。 她动了动嘴唇，想叫他的名字。 嗓子很干，没发出声音。 注意到女生嘴巴动了动，司叙坐在床边，撩开她颊边的发丝:「要喝水吗？」 半闭着眼睛的江染点点头。 他起身倒了杯温水回来，拍拍隆起的被子:「喝水。」 他倒水的时间里，江染完全醒了。 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她伸出胳膊，还没说话，他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单手环过她的肩，把人抱了起来。 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完水，江染满血复活:「司叙，我饿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好饿。 都怪他，本来还想着下午去基地转一圈熟悉环境，结果他跑来诱惑她，一下午就这么消磨没了。 美色误事啊，美色误事。 第五十七章，过去的真相 不知道江染内心的感慨，司叙在她颊上落下一个吻，「想吃什么？」 江染睨他:「问我想吃什么，你会做？」 司叙顿了顿，认真:「我可以帮忙洗菜。」做饭，不是他的强项，他有过炸厨房的经历。 江染笑，脸颊贴在他肩膀上，猫似的蹭来蹭去:「你空间里有什么？煮面可以吗？」 「可以。」 「嗯，我的衣服……」 「昨天那套还是湿的，我给你拿一套新的过来。」 这傢伙今天好像特别积极？江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现在对她的态度，和昨晚差距也太大了一点。 本着「误会不该留过夜」的原则，江染阻止了司叙下一步动作。 她裹紧被子坐在床上，清了清嗓子:「司叙，我从魏雅歌那里知道了你和江染染父亲之间的事，我很抱歉。」 再次听她提起以前的事，司叙舔了下后槽牙，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现在说抱歉没什么用。」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这种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懂。 「司叙，我接下来说的那些话，你听了可能会生气，可是我还是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昨天躲在阳台等他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关于江染染的童年，关于江染染对自己父母的印象，以及魏雅歌说的那些长辈间的恩怨情仇。 她决定赌一把，用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去向过去赌一个真相。 「我昨天说过，江染染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 担心自己的话会引起司叙的反感，把好不容易缓和的矛盾再次激化，江染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尽量让自己的措辞听起来不要太锋利。 「江染染的记忆里，她的父亲江以泽死于实验室的一场意外，而母亲沈慕馨随之殉情。 「江染染和她的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可小孩子看人，往往是最清楚的——他们的眼睛没有被俗世干扰，不世故，不浮夸，无欲无求，也无知无畏。 「在江染染的记忆里，她的父亲，是个很温柔的人，温柔博学，有绅士风度，会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司叙，或许我的立场不能说明什么，可霍家那位的立场和我一样——我们都只能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事。」 霍芷槡只想求得自己儿子的原谅，对于她来说，司叙怎么到实验室并不是她关心的重点——她只需要一个锲机，来证明伤害司叙至此不是她的本意。 ——孩子，妈妈是爱你的，妈妈当初送走你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妈妈没想到最信任的朋友会把你送到实验室…… ——一切都是那个自作主张把你送到实验室的傢伙的错！你应该恨的人是他，不要恨我。 至于那个「最好的朋友」、「自作主张的傢伙」到底是谁，是江以泽还是其他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法官判刑，一面之词也不能作为依据，不是吗？」 霍芷槡说江以泽背叛了她，把司叙送到了实验室，她有什么证据，江以泽已经死了啊！ 如果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只是她把孩子託付给了江以泽，那之后呢？发生过什么？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司叙，不能否认，你的不幸和江以泽脱不了干系，但是，但是到底事情的真相如何，我想……」还是要自己亲自调查以后才能知道。 「江染。」打断女孩的话，司叙眸子里情绪很杂，让人一时间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够了。」 准备好的话突然被打断，江染卡壳，微微张着嘴巴，忘了自己接下来想说什么。 司叙凝视着自家小姑娘呆呆傻傻的模样，勾唇浅笑:「你不是说，你是魂穿而来？」 江染点头。 「你不是真的江染染，那我和江以泽之间的恩怨，和你有什么关系？」 真的江染染已经死了，他如何看待江以泽，如何看待沈家，和江染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是的。」江染笑得苦涩，「司叙，不是这样的。」 对啊，她不是江染染，司叙和沈家江家的恩怨，和她无关。 可是…… 「司叙。」她望进男人浅褐色的眸中，一字一句道，「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不希望你和这具身体之间，有任何嫌隙。」 他看着她时，只是在看着她，只是在看着江染这个人。 不是江以泽的女儿，也不是仇人的女儿。 女孩咬着嘴唇，神色倔强。 司叙忍不住伸手覆在她的发顶，揉乱她的头发:「江染，你知道在霍芷槡告诉我我的身世以前，我和江以泽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最后一任负责人。」司叙道，「在我记事以后，我换过好几任负责人，他是最后一个，也是时间最长的一个。」 所以……他恨他，不只是因为霍芷槡所说的「真相」，还因为，他在实验室经历的痛苦，全部和他有关。 更准确地说，是由他亲手给予。 心脏被无形的手拽紧，又酸又疼，江染眼眶慢慢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司叙，对不起。我……」 还是太天真了，自以为是地说了那些话。 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感同身受？ 「你没有对不起我。」 「……」 「江染，我说过，我这个人，不管做什么，都只凭自己的意愿。」 想把她养在身边，保护也好，占有也罢，都只是因为他想——和她的出身，她的父母亲人是什么人，没有任何关系。 「江染，你相信我吗？」 「嗯。」用力点点头，江染弯了弯嘴角，倾身贴近，吻他。 司叙勾着她的手指，任她轻吻。 半晌，他往后退了少许，拉开一点距离。 「咳咳。」在女生疑惑的目光中，青年耳尖泛起薄薄的绯色，一本正经地说道，「江染，沈窈说了，急色对身体不好。」 说完，默默瞅着她。 江染:「？？？」我就是想亲亲你，怎么就成了急色了？这么说，恋人之间接个吻还犯法啦？ 等等。 她眯眼看司叙，见男人少有的别扭的移开视线，她恍然，失笑:「唔，她说的对。」 她很懂事地给他台阶下，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拖长了音调，认错:「急色不好，我要好好反省，不能轻易被美色所惑～」 司叙:「……」耳朵尖尖更红了些，诚实地没有反驳她的话。 第五十八章，洛蕊的队伍 为了欢迎沈家的小小姐平安回归基地，沈家煞有其事地为其举办了欢迎晚会。 消息传得很快，因为大学无法出门，基地里的人们闲得无聊，聚在一起议论沈家那位幸运的小公主。 真是幸运啊，生在沈家这样的家族——末世前锦衣玉食，灾难发生以后，依然有家族可以依附。 「听说，那位沈小姐，是跟着司教授的队伍一起回来的？」 「可不是嘛，听说，是个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依我说啊，还好遇到了司教授，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可是，沈家人不是和实验室那边……」 「嘘，这种话哪能随便乱说！」 兴致勃勃议论的几人陡然安静下来，正想换个话题，就听到有路过的女生好奇地问道：「沈家和实验室……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几人闻声看向说话的女人，客客气气地打招呼：「洛姐，你们回来了！」 洛蕊点点头：「刚完成新任务，在行政大厅换了积分，顺便买了些糖果，大家一起尝尝。」 说着，给周笺使了个眼色，周笺把拎着的糖果分给闲聊的几人。 这几人都是普通人，虽有基地安排工作保障基本的生活，可哪能像异能者一样随意挥霍积分。 接过糖果，几人感激地道谢。 「我听你们说了沈家和实验室……」洛蕊说正事，「我和染染是大学同学，听你们这么说，很担心她。」 染染？那些人愣了愣：是沈家回来的那位小姐？哦，对了，洛蕊的队伍是和顾队他们一起回来的，看来是熟人。 「原来洛姐你和沈家小姐是朋友啊。」有人压低声音，道，「那你可得提醒一下你朋友，让她离司教授远一点。」 「为什么？」 「沈家和司教授关系不好呢。」那人道，「基地里的老人都知道，司教授这个人，最是无法无天，沈家人又都很正派，所以……」 沈家人很正派？洛蕊挑眉一笑，不置可否。 司叙不怎么正派，一路走来她很清楚，至于这个沈家么，据说末世前就已经是豪门世家。这样的大家族，内里多少骯脏见不得人的东西，外面的人哪能知道？ 当然，这种大家族的人，也最是会粉饰太平，擅长颠倒黑白，制造舆论。 沈家能在末世里稳坐西岭基地第一把交椅，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傻白甜家族。 和聊天的人告别，洛蕊和周笺走到小区楼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花坛外徘徊。 「她怎么又来了？」周笺撇撇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蕊蕊，你说那傢伙怎么和狗皮膏药一样？」 洛蕊摇摇头，同样无奈。 看到两人，贺茹眼睛一亮，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和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她红着眼睛，慢慢走到洛蕊面前。 「蕊蕊。」女人小脸苍白，几天没见，身材似乎比以前更加清瘦。 还没说话，她先落下两滴眼泪。 看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周笺别开脸轻轻嗤了一声，满是不屑。 这个坏女人，原本想勾搭司叙，谁知司叙没勾搭上，又险些被江染染毁了容，这才收敛许多。本以为她会吸取教训，哪知道她死性不改，竟然和蒋豫混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勾引蒋豫，和蒋豫欢爱，她就只想拧断这个贱人的脖子。 和愤怒的周笺不一样，洛蕊神色平静，看着贺茹的目光中甚至还有一丝同情。 「茹茹，你怎么来了？你们下班了吗？」 普通人和异能者不一样，他们不需要外出执行任务，基地会为每个人安排相应的工作，让他们维持基本的生活。 贺茹被安排在基地的农作物培养基地工作，做的是体力活儿，每天从早上八点工作到下午五点，多劳多得的积分制。 第一天下班回家时，她全身仿佛散了架一样的疼，到手的积分更是少得可怜，甚至不够她吃个晚饭。 就这样熬了几天，前两天蒋豫还会来找她，给她送各种小零食，让她在同事中间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谁知第三天，两人在欢爱时被跟踪而来的周笺抓个正着。 和她想的一样，周笺对蒋豫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抓到两人，周笺当场炸毛，洛蕊和周笺是好友，自然是帮着自己朋友。 蒋豫为了不被队伍抛弃，选择和她一刀两断。 没了异能者男友护航，她的日子直接一落千丈。 本以为到了基地以后，满地的异能者可以让她随便挑，谁知……几天下来，她可以接触到的优质男人，不是身边有女人，就是眼光太高。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回到洛蕊这边——听说洛蕊在基地混得不错，凭藉自身的实力，带领队伍加入了基地积分榜最高的异能队。 还在楼下时，她就注意，这些异能者住的小区，比普通人居住的好像难民区一样的地方要高档很多。 心里又妒又恨，贺茹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只是怯怯弱弱地看着洛蕊。 「蕊蕊，我听说你们换了公寓，所以过来看看。」 「哦，这样啊，来都来了，上去喝杯茶再走吧。」洛蕊微微一笑，大方地邀请女生上楼，「这个新公寓是昨天刚换的——现在队伍里人多，之前的公寓空间不够。」 洛蕊说完，转身上楼。贺茹连忙跟在她身后，生怕被她拒之门外。 公寓是四室两厅，一打开门就听到了热闹的人声，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有女生端着菜穿过客厅，看到洛蕊，女孩热情地招呼：「蕊蕊，你们回来了啊，午饭马上就好了哦。咦？」女生看着洛蕊身后的陌生人，「你身后这位……」 「她叫贺茹，是我们在到基地的路上认识的。」洛蕊熟稔地回应队友的话，「乔乔，队长他们呢？」 「在书房——有客人来了，好像是找你的。」 「找我的？」洛蕊道，「我知道了，现在过去。」 「嗯嗯。」乔乔看了贺茹两眼，端着菜去了餐厅。 洛蕊把贺茹交给周笺招待，自己去书房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第五十九章，狗咬狗 洛蕊去书房汇报工作，周笺不情不愿地带着贺茹参观公寓，中途遇到蒋豫，男人只当做没看到贺茹，灰熘熘地进了房间。 「呵呵。」周笺一脸讽刺地瞥了脸色苍白的贺茹，意有所指，「你不知道，我们新的队长对队员要求很高的——我听乔乔说，以前队伍里有异能者和普通人厮混，队长直接把那人除名了。」 贺茹自然知道她在嘲笑她，可如今有事相求，她只能当做没听懂，配合着笑了两声。 参观完，周笺领着贺茹到了客厅：「队伍里其他人出去执行任务还没回来，今天中饭应该有多的——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周笺的每句话都是侮辱，贺茹握紧双手，挤出一抹笑：「谢谢。」 「不敢当，毕竟蕊蕊让我好好招待你呢。」 周笺去了厨房，贺茹正在四下打量，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刚刚和他们打过招呼的乔乔扶着一个人从房间出来。 「柚子姐，中饭马上好了，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 「好，麻烦你了，乔乔。」 女生外形并不出众，身姿单薄，一条腿自膝盖以下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靠着乔乔的搀扶才能走到沙发边坐下。 「哦，她是蕊蕊的朋友。」 「蕊蕊的朋友？」女人对着贺茹微微点头，不亲近，也不疏离，「你好。」 「你好。」贺茹怯生生地应了。 女人皱眉，总觉得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诡异，好像自己欺负了她一样。 …… 书房里，洛蕊看着对面一身黑色制服的女人，眼里多有戒备。 「你说，你是来邀请我们去参加沈家今晚的聚会？」洛蕊淡淡道，「沈家的家族聚会，我不认为我们这些外人有去的必要。」 「洛小姐误会了。」女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和聚会无关，只是因为我想把几位介绍给沈帅，今天恰好是个很好的日子。」 「哦？」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温文尔雅的笑了笑，「我对沈帅和你们基地的各种纷争都不感兴趣，魏队还是请回吧。」 「如果我说，我的人可以治好你女朋友的病……」魏雅歌顿了顿，等男人正视她，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即使这样，薛队你还是要拒绝我么？」 男人抿紧嘴唇，没有立刻回话。 「呵呵。」洛蕊盯着对面的女人，轻轻笑了声，「看来魏队是无论如何都要把我们介绍给沈帅啊——我有一点点好奇，魏队这么坚持，是因为什么？」 「不因为什么。」魏雅歌道，「只是看你们表现很不错，而基地现在又是需要战力的时候。」 「仅仅如此？」洛蕊看了眼谢承之，交换过眼神后，她直言道，「我还以为，魏队是为了染染，才来找我们的。」 明知她的身份，她还是一语点破她的目的？魏雅歌第一次正视洛蕊：「为什么会这么说？」 「好像基地的老人都知道，沈帅和司教授不和——染染是沈家人，又和司教授牵扯不清……」有些话，就该点到即止。 魏雅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洛蕊：「看来，洛小姐到基地没几天，已经得到了不少消息呢。」 女人起身，放了请柬在桌子上：「我言尽于此，来不来，还请几位好好斟酌。」 送走魏雅歌，薛唯心拿起桌子上的请柬扔到谢承之手里：「你们去。」 「哎？」谢承之拧眉，「薛大哥你不去么？那女人说，她可以治好柚子姐的病……」 「你听她无说八道。」一改刚才的温文，男人眼里有了煞气，「她用什么治？凭她一张嘴么？」 知道柚子是男人的底线，洛蕊嘆了口气：「唯心，要是魏雅歌真的有办法……」 「不会有办法的。」薛唯心冷冷一笑，「要是有办法，我早就试了。」 连司教授和沈窈都说暂时找不到医治的办法，就凭一个魏雅歌？呵呵。 「不过她愿意替你们引荐，也是好事。」手指敲着桌面，薛唯心道，「不去白不去。」 洛蕊也是这个意思：「那队长你……」 「我不去。」薛唯心拧眉，直白道，「我就是不喜欢那些人的明争暗斗才退出异能队，现在让我回去，我又不傻——你们去了，也要小心，今晚的宴会只怕不简单。」 「这点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谢承之话音刚落，客厅里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书房里三人脸色稍变，洛蕊无奈道：「好像是贺茹出什么事了，我出去看看。」 …… 客厅里，贺茹站在沙发边，全身颤抖，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女人，不停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等着看戏的周笺同样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她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柚子！」最先赶到的乔乔吓得摔了盘子，几步冲到沙发边扶起女人，「柚子！柚子！」喊了两声，见女人紧闭着眼睛没反应，她的声音不自觉带了哭腔，「唯心！唯心！柚子不好了！」 男人很快从书房出来。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乔乔急声道，「我在厨房，就一小会儿，出来柚子就这样了！」 「给我。」从乔乔手里接过女友，薛唯心探了探她的呼吸和心跳，脸色愈发阴沉。他扫了眼地上破碎的玻璃杯和水渍，抬眼看向吓傻了的两个女人，厉声道，「你们给她喝了什么？！」 「不是我！是她……是她！」被男人一吼，贺茹立刻指着周笺，「水是她倒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胡说！」知道男人有多看重恋人，周笺只想着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我给柚子姐的水没有任何问题！是你趁我不注意换了杯子对不对？！是你！」 「这么说，你给我的水是有问题的？」贺茹抓住她话里的漏洞，「你在水里下了毒？！」 「我……」 「都给我闭嘴！」一拳砸在墙上，男人红着眼睛，看着周笺，一字一句，「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不是的，我……」 「说！」 「……」吓得哆嗦了一下，周笺求助地看向洛蕊，洛蕊走到她身边，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快说，周周，你给贺茹的水里放了什么？」 她重点强调了那杯水是给贺茹的，意在说明周笺不是故意伤害柚子，是贺茹从中作乱，导致女人被误伤。 「我……」周笺哽咽了一下，小声道，「我给贺茹的那杯水，是未经过处理的污染水源。」 就是说，那杯水里，很可能有病毒。 她本来想着，贺茹是普通人，喝了那杯水变成丧尸，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了她，谁知，贺茹把水换给了柚子。 「周笺！你怎么能这样？」听到答案，贺茹尖叫一声，扑上去撕扯周笺的头发，「我们一路走来，怎么说也有共患难的情谊，你把我邀请上来，就是为了害我？你太可怕了！」 「情谊？你有脸跟我提情谊？贺茹，你说这种话不会觉得噁心吗？！」 两个女生打成一团，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第六十章，误伤 客厅里，两个女人像发怒的老虎，尖叫着，咒骂着，互相撕扯头发，挥舞着尖利的爪子划破对方的脸和胳膊，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 没来得及退开的洛蕊猝不及防下被贺茹在脸上抓了长长一道伤口，鲜血顺着脸颊滑落。 女生惊呼一声，捂住脸连连后退两步。 看到女友的狼狈模样，谢承之快步上前把人护在怀里，关切地问她：「没事吧？」 洛蕊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承之，快把她们两个拉开。」 谢承之这才看过去。 两个女生已经滚成一团，互相撕扯，难分胜负，整个客厅回荡着两人的尖叫和痛呼。 想徒手把两人拉开，看来是不可能了。 谢承之只是稍一迟疑，果断抬脚踢在茶几上。玻璃的台面应声碎裂，四溅的玻璃渣哗啦啦散了一地。 巨大的声响终于让失去理智的两个人回过神，仿佛按下暂停键，两个女生停下动作，愣愣看向发怒的谢承之。 冷眼看着两人，谢承之沉声问道：「闹够了？」 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贺茹咬紧后槽牙，从周笺身上爬起来，捂着脸上的伤口退到一边。 她和周笺闹成这样，又牵连到那个看起来地位不一般的女人，本就嫌弃她的洛蕊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反正已经撕破脸，也没必要继续让自己受委屈。 有了这个觉悟，女人冷下脸，哼笑一声：「可不是闹够了嘛——没能毒死我，你们是不是很失望？」 洛蕊上前扶起周笺，闻言看向贺茹，问题带了几分诱导性：「你故意把那杯水换给了柚子姐，是么，贺茹？」 「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阴险？」她不傻，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换了那杯水，「是周笺自己蠢，两杯水放错了位子——她给我的那杯水，本来就是干净的。」 也就是说，周笺把未处理的水放在了柚子面前。 「你胡说！」柚子是薛唯心的心头宝，谁碰谁死，周笺哪敢背上毒害她的罪名，「我才没有放错！是你故意换掉的！」 「首先，我和那位女士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相比周笺的激动，贺茹很是淡定，「其次，我又不知道你会在那杯水里下毒，没必要特意换掉。」 女生云淡风轻地为自己辩解，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她的确不知道周笺会在杯子里下毒，她只是出于警惕，又隐约察觉那个女人的身份不一般，才趁着那女人不注意的时候，交换了两人的杯子。 现在只能说，周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乔乔。」听够了两个女人的相互指责，薛唯心抱着柚子站起身，不看两人，冷声吩咐，「把她们两个关起来，等我回来处理。」说完，起身就走。 乔乔没问他要去哪里，大声应道：「我知道了！」 目送薛唯心出门，乔乔回头瞪向衣衫不整的两人。 她抬起手，客厅里凭空出现数把悬浮的利刃，刃尖对准两人。 「你们两个，到那边的房间里去。」乔乔指着一个房间，「不许逃跑，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都怪这两个女人，自己龌龊，还要牵连别人。 要是柚子姐出事了，薛队只怕也会跟着一起去，他们整个队伍就完了。 越想越气，乔乔臭着脸，踹了脚离得近的贺茹：「滚进去！快点！」 贺茹踉跄两步，哼了一声，先一步往指定的房间走去——水是周笺倒的，害人的心思也是周笺先有的，她逃不掉，周笺同样也别想逃。 利刃抵在脸上，一向待人温和的乔乔又是一副要杀人的凶狠样儿，周笺彻底慌了。 她紧紧抓着洛蕊的手，哽咽：「蕊蕊，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贺茹陷害我……」 「进去！不许说话！」乔乔凶狠地推了把周笺，指着她的两把刀往前逼近几分。 周笺依然抓着洛蕊的手：「蕊蕊……」 洛蕊轻轻摇了摇头，安慰她：「先听乔乔的，别怕。」 乔乔是薛唯心安排给柚子的保镖，三阶金系异能者，战斗力爆表。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她和谢承之联手，也未必是乔乔的对手。 更何况，薛唯心的队伍里，厉害的不只乔乔一个，她也没必要为了两个女人的争风吃醋而和薛唯心闹掰。 等乔乔锁上房门，洛蕊涩声跟乔乔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贺茹带回来，害得柚子姐……」 「不关你的事。」乔乔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是那两个傢伙的错，要是柚子姐死了，薛队肯定会把她们两个大卸八块！哼！」 看乔乔的样子，知道女生对她没有生出芥蒂，洛蕊悄悄松了一口气，又问：「乔乔，你知道唯心带柚子姐去哪里了吗？」 「肯定是去找司……」差点说出那个名字，乔乔陡然住嘴。 「嗯？去找谁？」 「我也不是很清楚。」乔乔含糊道，「好像是薛队以前的朋友，柚子姐以前的病都是找那个朋友的。」 「那这次……」 「薛队说他的朋友很厉害，希望没事吧。」乔乔不想多说这个话题，「现在只能祈祷柚子姐没事，不然……」 周笺和贺茹都得死。 …… 沈家的宴会定在晚上七点。 大雪以后的天空是深沉的蓝色，宛如最上好的绸缎。满月，月华如练，姣姣然，与雪色融成一片。 小脸缩在围巾里，江染哈出一口白雾：这个冬天真是漫长啊，不知道这场大雪以后，天气会不会回暖呢。 好想春天快点来呀。 女生收回看着天空的视线。 不过，这么厚的雪，踩在上面会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江染蹦蹦跳跳地往前走，恨不得在雪地里踩出一首歌来。 司叙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牵着女孩的手，避免她踩在冰上不小心滑倒。 一路走来，和好几支巡查的队伍擦肩而过，引得对方不停地往他们身上瞟。 ——这就是传说里爬了司教授阳台的沈家小姐吗？竟然能带着万年不出门的司教授在雪地里遛弯，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第六十一章，什么时候最可爱 去沈家之前，司叙先带着江染去了一趟实验室，亲自从女生胳膊抽了一管血。 江染按压着胳膊上的针眼，杏眼一眨不眨地追着司叙。 啊啊啊，他工作的时候都是穿这身白大褂的吗？肩宽腰细大长腿配制服，好帅啊！ 心里疯狂地尖叫，江染面上风平浪静，甚至还假装要哭。 「司叙，我胳膊疼。」她没事找事，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晃悠着身体，「我胳膊抬不起来了～」 存放好试管，正在收拾东西的司叙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扎针的手法很好。」 你这语气让我想起了容嬷嬷。江染吐了吐舌头，哼唧:「可是我就是胳膊疼。」 司叙走到她面前，托住她被扎针的胳膊，仔细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晚上睡觉别压着，明天就不疼了。」 江染挠他手掌心:「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司叙:「……」脸颊染上淡淡的绯色，他抿了抿唇，俯身在她唇上碰了碰。 江染舔舔嘴唇，流氓似的:「司叙，你是害羞了吗？」 十分果断的回覆:「没有。」 「可是你的脸很红。」 「热。」 「你真的没害羞？」 依然果断:「没有。」 江染锲而不捨地调戏他:「那你为什么亲得这么敷衍？」 司叙默默瞅着她，把女孩的小得意看在眼里。 小姑娘好像很开心……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于她来说很重要。可是，为什么要纠结这种问题呢？小女孩的心思果然很难猜。 深思熟虑后，他很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小女孩的问题:「太认真的话，会很难受。」 嗯？嗯嗯？回过味的江染小脸瞬间爆红。 她麻熘地从椅子滑到地上站好，扯扯工整的衣摆，清了清嗓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沈家？」 司叙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江染。」 「嗯？」 「你在害羞吗？」 「……才没有！」 「可是你的脸很红。」 「……」 「你真的没害羞吗？」 「……」 「江染，你……」 「好啦好啦。」被男人磨得没了脾气，江染承认，「我害羞，害羞！女孩子面对喜欢的人，都会害羞的！」 司叙点头:「我知道。」 顾云清说过，女孩子害羞了会脸红，要是这种时候不体贴一点，会惹得她们恼羞成怒。 司叙这么想着顾云清的话，重点依然放在自己后面那句话上。 「江染，你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刚想咆哮「你知道你还问」的江染好似被人兜头一盆冷水，燃烧的小火苗「噗嗤」一声后，只剩下一缕烟。 脸颊的温度更高了。 眼里的笑意也更加明显。 她握紧男人的手，反击:「我不害羞的样子不可爱？」 「可爱。」司叙不假思索，「江染，你怎样都可爱。」 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可爱，所以，她在他身边时，他就会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想把她抱在怀里，想…… 这回答怎么听起来这么敷衍？江染睨他，再次挖坑:「那你说，我什么时候最可爱？」 司叙想了想，像回答老师提问的乖乖生，正经地回道:「昨天晚上，今天中午……的那种样子，最可爱。」 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江染:「……」小哥哥，你不用这么诚实，真的。 …… 沈家晚会开始没多久，受邀客人陆陆续续地到达沈家别墅。 「你见到沈家那位小小姐了吗？听阿旺说，那姑娘长得贼漂亮？」 「没见到。不过啊，不管漂不漂亮，你都别想了。」 「咋啦？她结婚了？不是说在神木市读大学？」 「不是。你没听说过吗？那姑娘是司教授的女人——你有胆，去和司教授抢女人呗。」 「不了不了！我没胆我没胆！抢不过抢不过！」 「啧啧，看你这怂样。」 「司教授的女人……司教授晚上怎么没来？」 「……」 一群受邀请的基地高层家的公子哥儿聚在一起闲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不远处的魏雅歌听到。 女人喝着香槟，低垂着眼帘，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 司叙晚上没有来。 哪怕那个女人爬上了司叙的床，可沈家的晚会，司叙并没有参加——他不会因为那个女人而改变自己对沈家的看法。 看来，是她高看那个女人了。 不过如此而已。 …… 跟着沈朗认识了一遍基地的各种干部和负责人，江染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笑僵了。 好不容易得到休息的时间，刚在沙发上坐下，便有人过来搭讪。 「沈小姐……」 「我姓江。」面无表情地纠正男人的称呼，江染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道，「不想跳舞，有男朋友，不会分手，谢谢。」 还没开口就被无情的拒绝，男人灰熘熘地回到同伴身边，毫不意外地被同伴放肆嘲笑了一顿。 「我说你呀。」沈扬双手搭拉在沙发靠垫上，探身和江染说话，「人家说不定就想请你跳支舞，多结交几个朋友，对你没有坏处。」 江染哼笑道:「大表哥，你身经百战——你觉得，刚才那个男人只是想单纯的和我做朋友？」 沈扬屈指敲她脑袋:「不做朋友，也可以物尽其用。」 他让她学会利用那些想利用她的男人……是这个意思么？ 江染回头看沈扬，换了个话题:「今晚这么多美女，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些女人吗？」沈扬笑得温柔含蓄，眼里却满满都是讽刺，「没什么价值的猎物，还不如酒吧里那些陪酒女有味道。」 男人语气轻佻，江染腹诽:这回答配上这表情，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渣男。 因为江染染关于沈扬的记忆，她本来以为自己对这位表哥还算了解，如今看来，这个结论要推翻重来。 也对，沈家家主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是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就凭当初他帮着于晃算计裴婉儿后能全身而退，她也不能轻视他。 嗯？算计裴婉儿，全身而退……看着沈扬笑容可掬的脸，江染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细细想来，那次算计里，真正受益的，只有沈家。 裴婉儿死了，于家被灭门，司叙落下了「魔鬼」的恶名……只有沈家，取代于家掌权，还因为「临危受命」而博得了基地一众人的支持。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亦或者，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从于晃算计裴婉儿，不，应该是从于晃见到裴婉儿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是一场计划好的阴谋。 …… 花园里，沈朗立在月光下，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空中皎月，良久不语。 郑立站在他身后，垂手而立，低声汇报自己得到的消息:「……司叙本来陪着小小姐一起从实验室出来，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又重新回了实验室。」 「看来……」沈朗双手握紧，冷冷一笑，「司叙对染染，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看重啊——老郑，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六十二章，没有那么重要 他举办这场欢迎会的目的，除了宣布对江染染的所有权以外，也是为了试探江染染在司叙心目中的分量。 他真的挺好奇，司叙对他那位外孙女到底用了多少心思——他会为了染染抛弃对沈家的成见，踏足沈家么？ 事实证明，江染染对于司叙来说，并没有外人所以为的那么重要。 既然没有那么重要，那他接下来的动作，也没必要忌讳司叙。 「老郑，你去告诉染染，让她今天在这里住下。」吩咐完，老人看着朗月，回忆起外孙女小时的模样，「染染今天除了刚见面叫了我一声外公，再没有多跟我说一句话——那孩子小时候可听话了，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哎。」 他嘆了声，眼神转冷:「早知如今，当初就不该让她跟着江以泽长大。」 提起江以泽，沈朗言语间多了一份咬牙切齿的恨意:「那个混帐，恩将仇报也就罢了，还唆使慕馨跟着一起对付我！哼哼，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对于主人家的家事，郑立沉默地听着，没有多言。 「染染一路过来也吃了很多苦，要是她心里还有我这个外公，乖乖留在我们沈家，我可以保证她后半生衣食无忧。」老人捻着鬍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要是，她和她那个没良心的父亲一样，我也只能弃她不管了。」 郑立低低回了声是。 「去吧。」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老人回身，压低声音吩咐道，「你待会儿安排两个人……」 听了老人的吩咐，郑立迟疑:「这，不太好吧，染染小姐毕竟刚回来——这样做，只怕会损了您和她之间的情分。」 「怎么不好？」沈朗沉声道，「我是为了她好——早日和司叙断了，才能避免她继续走错路。」 老爷子年纪越大，越是固执己见，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 郑立垂手俯身:「是，我这就去办。」 …… 手术室门口，男人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一动不动。 等了没一会儿，手术室门打开，司叙从里面出来。 他立刻起身迎上去:「司教授，柚子她……」 「已经没事了。」司叙道，「她身体的情况不乐观，下次要是再不小心沾染上病毒，你就不用送到我这里来了。」 薛唯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再次深深地弯下腰:「司教授，谢谢你。」 「互惠互利而已。」 男人扔下这句话后往办公室去了，薛唯心立刻进了手术室。 有工作人员在收拾医疗用具，看到他，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后退了出去。 女人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许血色，呼吸虽然轻，却很平稳，不是他刚送来时的似有似无。 薛唯心高悬的心总算彻底放松下来。 还好，还好没事，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失去她以后，自己要怎么继续走下去。 …… 办公室里，沈窈把女人的资料扔到桌子上，她在其中一处点了点，问司叙:「柚子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叙没看资料:「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当年真的已经研究出疫苗了？」沈窈觉得难以置信，「既然研究出来了，为什么不投入使用？」 如果有疫苗的话，病毒根本没机会蔓延，灾难也不会发生。 「没有。」司叙道，「如果有，那女人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事实就在眼前放着，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沈窈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资料:「我回办公室了。」 「嗯。」 「你要是没事的话，去沈家把染染接出来吧。」 「哦。」 还真是冷淡啊。沈窈撇撇嘴，抱着资料离开。 穿过走廊时，再次看了眼手术室。 林柚，那个实验体的名字。和司叙一样，那个女人也是出身自实验室。 不知道那些人对她做了什么，灾难爆发以后，那个女人的身体出现了某种变异——和现有的所有所知异能不一样，那个女人，是治癒系。 现今为止，他们所知道的唯一一个治癒系异能者。 可是，她的身体和其他异能者不一样，她没办法完全转换丧尸病毒。 也就是说，如果她被丧尸咬了，也会和普通人一样，变成丧尸。 真是可笑啊，治癒系的异能者无法自治——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医者不自医」？ 因为她的异能太过于特殊，司叙做主，将所有和她有关的消息全部抹杀，避免她成为争斗的目标，但条件是，林柚必须每个月定量为实验室提供血液样本，以便他们研究。 「其实，那傢伙是被薛唯心感动了吧。」做出这个决定，是在薛唯心跪下来求他以后。 是被感动了吗？看到浴血半身的男人跪在自己面前，为爱人祈求一条生路。 「那种傢伙，怎么可能会感动……」沈窈喃喃着，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是啊，司叙那样的人，只怕根本不知道感动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为婉儿报仇，还是帮助薛唯心，只是因为想，就做了。 这么想来，染染呢？他对染染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真的有所偏爱？ …… 拒绝了六波邀请她跳舞的青年才俊以后，江染藉口去卫生间，从宴会厅熘到花园。 她本来是想直接熘出大门的，谁知在大门口看到了魏雅歌带着洛蕊和谢承之走进来……于是，在三人发现她之前，她退到了花园里。 看来，不管细节怎么改变，主线剧情也不会发生变化。 洛蕊和谢承之由魏雅歌介绍给沈朗，很快会凭藉出色的能力，被沈朗重用。 她记得，在洛蕊到沈家以前，她所在的队伍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笺死了。 在原里，周笺是个连江染染还不如的女n……n号，关于她的死，也是一笔带过，江染只知道她因为伤害普通人，被队伍处决了。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最近几天的事。 看洛蕊和谢承之如今的装扮，他们到了基地应该过得不错。周笺和洛蕊是好友，为什么会落到那个地步呢？ 唔，忽然有些好奇呢。 第六十三章，揍他 公寓客房里，两个女生各占据一个角落，死死盯着对方，恨不得用眼神将对方杀死。 客房里很安静，偶尔可以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或许是忌讳客房里的两人，说话声很小，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笺心里越来越慌，本来坚信洛蕊可以救自己，此刻也出现了动摇。 要是柚子救不回来，薛队会怎么处置她？杀了她吗？薛队要杀她的话，洛蕊会不会出手救她？ 自认为和女生关系匪浅，可当这个问题冒出来后，她脑中浮现的第一个答案，是否定的。 洛蕊不会救她…… 末世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当把情谊和利益摆在天平两端，天平无疑会往利益方倾斜。 她和洛蕊的情谊，比不上薛唯心能带给洛蕊的利益。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既然知道，现在要怎么办呢？逃跑吗？从哪里逃，逃去哪里……只要在这个基地里，她们根本无处可逃啊。 和周笺的紧张相比，贺茹整个人都很放松。 她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抖着腿，只差没有直接躺到床上睡觉。 她一点也不害怕。 害人的不是她，真要算起来，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那些人在处置她之前，总该先处置周笺这个罪魁祸首。 只要一想到周笺会死在她前面，她就什么都不怕，甚至还很想当着女人的面哈哈大笑。 …… 得了沈朗的吩咐，郑立在花园里找到江染，简单寒暄两句后，带她去房间休息。 「老爷子为你安排的房间，是你母亲以前住的。」 引着江染往楼上走，郑立找了个合适的话题。 「小姐嫁人后，房间就空置了，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动过，还有你小时候的相册。」 江染含笑听着，作为基本的礼节，不时点点头。 管家带她到了房间，立在门口看着女生好奇地打量房间，他和蔼地笑道:「染染小姐，这房间你小时候也住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有一点点印象。」江染羞涩地笑了笑，「我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 「没关系，多住几天总能想起来的。」郑立微微欠身，「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谢谢郑叔，您去忙吧，不用管我。」 房门合上，江染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房间面积不大，暖色系，布置得很温馨，飘窗上堆满了各种公仔和娃娃，床单被套是粉色，窗帘也是浅浅的粉色…… 「满满都是少女心啊。」江染嘀咕了一句，拿起桌子上的相册。 相册很厚，多数是江染染小时候的单人照，还有少数几张江染染和她母亲的合照。 翻看完相册，江染疑惑:这个相册里，居然没有一张江以泽的照片？太奇怪了。 不过，江染染小时候真的好可爱，软萌软萌的小包子，看着镜头时有点呆，好几张还傻笑着流口水……太可爱了。 正准备把相册从头再翻看一遍，房门被人推开。 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酒味，看到江染，他眼睛一亮，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没想到这里还躲着一位小美人儿，哈哈，我今天有口福了啊。」 江染冷眼瞅着男人，合上相册，对准他的脑袋砸过去。 「砰！」 「哎哟！」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反应慢半拍，被相册的尖角砸在额头上，差点疼出眼泪。 「清醒了吗？」江染抬了抬下巴，「清醒了，就请出去。」 捂着泛红的额头，男人红着眼睛瞪江染，满脸凶相:「出去？你有见过哪个傻子会放着到嘴的肉不吃？」 「知道把自己和傻子做比较，思维很清楚，看来你没喝醉。」江染冷笑，「没喝醉的话，你想必知道这里是谁的房间，也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被女生明亮的眸子盯着，男人莫名心里一慌，想起沈朗的交代，他很快又镇定下来:「这里是谁的房间？你又是谁？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 「你怎么会不知道不关心呢？」江染道，「你要是一不小心跑错房间弄错对象，岂不是不好跟安排你过来的人交代？」 「你怎么……」 脱口而出的疑惑没问完，看到女生嘴角讥诮的笑，男人陡然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 江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没追问安排他过来的人是谁。 这里是沈家的地盘，是整个西岭基地最安全的地方，在这里，除了沈朗，还有谁有胆子安排人来欺负她？ 无视男人慌乱的表情，江染不动声色地退到窗户边。 「真是无聊啊，那些人。 「举办这么隆重的欢迎晚会，让我以为我对他们那些亲人来说有多重要，结果，这晚会还没结束，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出。 「他们想怎么样？让你来这个房间，藉口喝醉对我做些什么，然后呢？不会是让你娶我吧？」 随着女生一个个问题抛出，男人脸上的冷汗越来越明显。 沈帅说他的外孙女是个大学生，单纯可爱没什么心机才会被司叙的外表迷惑。 如今看来，这女人聪明得很，真要结婚，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他只能遵从沈帅的命令，把计划执行下去。 他回头扫了眼门外，确定走廊里没有其他人，直接锁上房门后，一步步逼近女生。 「你都猜到了，那不如配合我好好演一场戏，等我得到沈帅的支持，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是准备霸王硬上弓了？江染握紧腰间的枪，在男人走到两步开外的地方，她毫不犹豫抬手开枪，对准男人的额头。 司叙说过:对付异能者，不能给他反击的机会，要一枪致命。 子弹射出，在距离男人额头一公分的地方停下。 「你带了枪？」屈指弹开额前的子弹，在江染震惊的目光中，男人悠然笑着解释，「可惜，我是金系异能者，异能等级四阶，子弹于我而言，没什么用。」 金系异能者，还是个四阶异能者，末世半年，四阶异能者十分少见，看来这人是沈朗的心腹。 确定子弹对他没用，江染反手指向自己:「不要再往前走了，不然我立刻开枪自杀。」 男人停步，拧眉:「你疯了？」他冷笑，「一个普通人，还是被司叙睡过的破鞋，我愿意要你，都是看在沈帅的面子上，你还有什么不满？」 「你是不是出门没刷牙？」遇到这种奇葩直男癌，江染怼得毫不客气，「还是你妈生你的时候把脑子餵了丧尸，你这大脑发育残缺的丑逼，凭什么觉得我会看上你？」 男人:「……」 「我告诉你呀，像你这样的人，老娘见得多了——不就是末世觉醒了异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嘛，你要真牛批，你也别依靠沈家啊！你这种，典型的想依靠女人上位，还自诩清高地看不起女人——你可真是垃圾啊，不，垃圾都比你好，至少垃圾还知道自己是垃圾，知道躺在垃圾回收站——你呢？在外面瞎晃悠什么？不知道自己很辣眼睛？」 自从成为沈家亲信后，还没有哪个女人敢指着他的鼻子骂。男人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问道:「……你说够了没？」 「没说够。」江染冷笑，「怎么？骂不赢就想揍我啊？对女人动手，你可真是厉害哟，要不要我给你鼓鼓掌？垃圾！」 「你给我闭嘴！」 忍无可忍，男人凝了一把利刃狠狠砍向喋喋不休的女人。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明明已经是个没人要的破烂货，依然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轻贱别人。 贱人！破鞋！有什么资格嫌弃他！ 去死！去死！ 利刃迎面砍来，江染下意识抬手去挡。 其实，她有点后悔，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 和男人周旋周旋，说不定还有跳窗逃跑的机会，现在，只能闭眼等死了。 哎，还是太冲动了。 这么想着，带着呼呼风声迎面砍落的利刃，在触碰到她手指的瞬间，宛如被分解的粒子，倏然破碎，散在了空气里。 江染:「咦？」 什么情况？那把刀，碎了？ 锋利的刃散开的瞬间，男人比江染更懵。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对面同样一脸懵的女孩，不死心地再次凝出一把刀，砍她。 当然，通过金系异能凝聚出的武器，在触碰到江染的瞬间，再次分崩离析，化为无形。 男人仿佛吞了苍蝇一样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咆哮:「怎么会这样？！」 是他的异能出了问题？还是眼前这个女人太邪乎？如果他没有看错，他的异能，被她分解掉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正想再试一次，一个花瓶砸来砸来，「砰！」一声，在他头上四分五裂。 男人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扔了手里残留的花瓶碎片，江染走到男人身边，踹了他一脚:「死了没？没死吱一声。」 男人双眼翻白，一动不动。 江染试了下他的呼吸。 没死，晕了。 想想不解气，江染又狠狠补了两脚。 第六十四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被江染两脚踹在胸口，昏迷的男人悠悠转醒。 看他醒了，江染再次抓起一个花瓶砸下去:「欺负女生，狗男人，揍死你。」 异能者耐打，两个花瓶要不了他的命，但能让他疼一阵子。 花瓶在脸上开花。 「嗷嗷嗷！」男人满脸是血，捂着眼睛嗷嗷惨叫——这个女人，打人下手重就算了，还专门把他叫醒了再揍，真狠！ 不知道他内心想法的江染继续踹他:「异能者了不起啊？异能者就可以随随便便欺负普通人？知道错了没？问你呢，知道错了没？」 男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东躲西藏，还不忘放狠话:「错你大爷！江染染，你给我等着！」 异能没用，脑袋被花瓶砸了两下，又懵又疼，眼睛上糊了血，导致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他现在现在全身无力，脑中的念头只有逃跑。 偏偏不管他怎么躲，女生的脚都如影随形。 专门挑他肚子和屁股踹。 江染坚持不懈地追着男人踹:「看来没长记性，那我只能揍到你长记性。」 房间里惨叫声不断，终于惊动了外面守候的佣人。 女佣贴着门听了一会儿，确定房间里正在发生暴力事件，正想跑去叫人，房间门开了，满脸鲜血的男人趴在门口，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向她求救。 「救……救我……」 他的身后，女孩双手举着一本厚实的相册，对准他的脑袋用力砸下去。 男人翻出两只大白眼，不动了。 打人的女生拍拍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呼出一口气:「呵，神清气爽～」 女佣惊恐的视线从女孩漂亮的脸移到半死不活的男人身上，她张了张嘴，全身蓄力，爆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然后在江染惊愕的目光中连滚带爬地跑了。 「啊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江染小声纠正她:「没死呢，只是晕了，你可别瞎说。」 「啊啊啊啊！」女佣叫得更大声，「死人啦！死人啦！」 江染:「……」算了，这女人吓坏了，听不进去人话，她也不为难她了。 …… 女佣的尖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二楼，最先被惊动的是在书房等消息的沈朗。 老人拄着手杖从书房出来，看到走廊里生死不明的亲信，鹰般的双眸里射出锐利的光，直逼江染。 「外公。」没等他兴师****染指着地上昏迷不省人事的男人道，「这傢伙喝多了酒，想非礼我。」 女孩眼里腾起水蒙蒙的雾气，委屈地抽了抽鼻子，看起来乖巧又可怜。 可怜个屁！乖巧个屁！ 沈朗在心里爆了两句粗口。 哪有乖巧的姑娘家能动手把一个大男人揍得半死不活的？好啊，他这个外孙女倒是挺有本事，是他小瞧她了。 「染染。」老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杀意，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是你回沈家的第一天，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没有呢。」江染一脚踢在男人脸上，听他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她怯生生地道，「外公，你看，还活着。」 怂兮兮的表情和说出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活着？沈朗咬牙:她莫不是真准备直接把人打死？这遗憾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外公，这人是谁啊，你认识吗？」没等老人给出回应，江染犹自说道，「这喝得醉醺醺的，在沈家到处乱跑，还好遇到的是我，要是冲撞了别的什么重要的客人，那可就糟啦。」 她动手打了人，还占着理，沈朗一时间找不到话来教训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生演戏。 占了先机，江染再接再厉:「外公，我看这人贼眉鼠眼，要不，我喊人上来把他办了？」 「够了！」女生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像是挑衅，老人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冷冷道，「你回房间休息，这个人我会让人来处理。」 「回房间？」江染摆手，「刚刚那种情况太可怕了，还好我机灵，外公，我看我还是回家吧——你说要是等我晚上睡着了，又有哪个喝醉的男人走错房间，那我不是倒霉了嘛。」 女生意有所指。 握着手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老人冷眼看着自家晚辈，等她一长串话说完，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道:「回家？这里就是你的家，离开这里，你想回哪个家，染染？」 看老人的表情，知道他这是准备撕破脸了，江染淡定地勾起嘴角，客客气气地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母亲已经外嫁，我自是随了母亲，哪敢叨扰外公。」 这话说的可真是好听啊。如此冠冕堂皇的藉口，这姑娘可比她母亲要聪明得多。 老人摸着鬍子，敛去怒意，笑容中多了几分真诚:「染染，别说这种气话，今天是外公没管教好下面的人，让你受到了惊吓。你放心，刚才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你回房间好好休息。」 说完，对守在一旁的管家道:「老郑，送小姐回房间。」 老人态度强硬，江染知道多说无益。 女生再次发泄怒火似的踢了下地上的男人，跟着管家回房间。 没关系，她刚刚检查了房间的窗户，距离一楼地面不算高，她可以趁所有人睡着以后，从阳台爬下去。 …… 等江染回到房间，沈扬从拐角处转出。 年轻人看着自己的长辈，眼神里多有无奈。 「爷爷，你太心急了。」 挥手让下属把昏迷的男人抬走，他用脚尖碾着染血的地毯，嘴角弯弯，看起来很开心。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爷爷，染染聪明着呢。」 想到重伤的亲信，老人揉着眉心，头疼:「也是小胡不争气，居然连个普通女孩子都对付不了，以前是我高看他了。」 吩咐女佣把血清理干净，沈扬跟着老人往书房走，进书房前最后看了眼女生紧闭的房门，眼里笑意更深。 染染今晚的表现，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在，想来，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寂寞了。 ——哈哈，真是期待啊，染染，你还能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呢？ 第六十五章，我们回家 书房灯光明亮，恍如白昼。 老人放下手杖坐下，精瘦的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然。 「阿扬，染染肯定知道刚才的事是我的授意。她生了戒备，再想从她身上挖出有用的消息，只怕更难了。」 那丫头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明嘲暗讽带着刺，以言语为利刃，往他心上扎。 「我本来以为，她对司叙来说有什么与众不同，值得我在她身上花些心思。结果……」老人嘆了口气。 沈扬明白老人的意思:「司叙今晚没有陪同染染一起，说明染染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对。」 「这不是更好吗，爷爷？」沈扬道，「没了司叙作靠山，染染在这个末世里，能依靠的只有我们——我们才是她的亲人，是以后可以保护她的人——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个道理。」 想起女孩看他时的眼神，沈朗摇头:「那孩子，或许和我们想得不一样。」 他们分开了这么些年，她又在末世里辗转了半年时间，他们无从得知她经历过什么，自然也无法想像她现在的真实模样。 「至少，从今晚的事来看，染染没我们以为的那么好控制。」 本来想着，将自己身边的亲信安排给她，既为她以后的生活找了个依靠，也更方便沈家控制她。 哪知道，女生直接把人揍到昏迷，大概是末世里锻鍊出的狠意和决意吧。 真是凶残。 「爷爷，没关系，我会安排好接下来的事。」沈扬走到老人身后，替他按摩着肩膀，「再怎么离经叛道，染染终究只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嘛，不能凶，要靠哄的。」 孙子语气轻佻，老人闭着眼睛，没好气地说道:「你可别把你对付外面女人的招数用到你妹妹身上。」 「怎么会？」沈扬夸张地叫了一声，笑道，「先让染染在沈家住下，爷爷你也不要再给她安排男人女人的，我会哄好她，让她心甘情愿地为我们沈家卖命。」 女人，特别是聪明狡黠的女人，作为旗鼓相当的对手来说，绝对会给博弈增添不少乐趣。 …… 回到房间，江染锁好门，扒拉掉飘窗上的玩偶，扯开窗帘，推开窗户，在楼下看了一眼。 这样的高度，把床单被套放下去，应该可以平安着陆。 只不过，窗户对着的是花园，就算落地了，也不能保证平安逃出别墅。 哎。女生坐在飘窗边，小小地嘆了一口气。 司叙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吗？忙完了的话，怎么还不来接她？ 他们本来是一起过来的，结果半路上忽然有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追上来，说是沈窈那边出了点事，让司叙回一趟实验室。 说好了事情处理完就来接她回家，结果到现在也没有来，不会是事情很棘手吧？ 无所事事，女生开始胡思乱想。 要是司叙真的没办法来接她，她以后是不是就得呆在沈家了？真要是这样，她刚才应该对沈朗客气点，不然沈朗以后给她穿小鞋怎么办？ 不不不，不会的，司叙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肯定不会的。 一阵风卷进窗户，江染抖了抖身子，关上窗户，准备把娃娃放回到飘窗。 女生蹲下身收拾被她扔到地上的娃娃，一个一个整整齐齐放回到窗台上。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一个点，良久未动。 墙面上这块暗红色的斑，是什么东西？发霉么？不像啊。 指尖划过红斑，没什么特别的触感。送到鼻子下嗅了嗅，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难道是她多疑了？ 可这快红斑，怎么看，都像是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 这房间属于沈慕馨，那种娇娇弱弱的富家女，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在房间里留下这么一大块血迹，总不会是流鼻血吧？ 而且，看这片墙壁…… 刚才没仔细看，此刻被红斑吸引，她认真检查了墙壁，发现半面墙壁都被重新粉刷过。 嗯？看来，刚才那块红斑，是粉刷工作不仔细留下的证据。 沈家大小姐的房间，重新粉刷过的半边墙壁，十分有可能是血迹的红色斑块……这个房间，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 江染脑中划过无数种猜测，纷乱如麻，没有头绪。 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这个沈家，掩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需要用鲜血来掩盖的秘密。 …… 整理好娃娃，江染闲来无事，仔仔细细把房间检查了一遍。 然而除了刚才那块可疑的红斑，房间里再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哎，既然没什么其它有用的消息，不如……继续看江染染小时候的照片解解闷好了。 小姑娘小时候萌啊，看多了，可以排忧解难，舒缓身心。 走到桌子边，江染嘴角笑容一僵:哦，她忘了，相册被她拿来砸那个男人，现在只怕已经被佣人当做凶器清理了。 江染还在自怨自艾，房间大门传来「砰」一声巨响，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整扇门飞出几米，哐啷砸落在地上。 整栋别墅似乎都抖了抖。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逆光站在门口，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他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落在她的身上。 清冷的目光有了温度，他伸手，温声:「江染，回家了。」 江染，回家了。 他站在柔和的灯光里，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暖柔色，眉眼温润，音色轻柔，唤她回家。 他说回家，江染便把所有的不快和算计暂时抛之脑后，蹦跳着到他面前，勾住他修长的手指。 「司叙。」女生说话时不自觉带了几分撒娇似的抱怨，「你怎么现在才来？」 任她勾着手指来回晃悠着，司叙垂眸注视着她，眸色澄澈，笑意清浅：「工作刚刚结束。」 刚刚结束就过来了？江染更开心：「是不是很辛苦？」她想起一事，问道，「你吃饭了吗？」 司叙摇摇头，低垂着眼帘，眸光闪闪，像受了委屈的猫：「一直在工作。」 那就是没时间吃饭。江染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吻，安慰他：「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他轻笑：「好。」 第六十六章，讨厌的原因 被巨大的开门声惊动，主人和客人们争先恐后地到了事发地，就看到小姑娘正勾着男人的手，温声软语地说着话。 向来在基地里横行无忌的男人含笑看着她，一双桃花眼温柔得似乎能漾出春水来，哪还有平日里的冷漠肆意。 客人们：「……」卧槽，是春天到了吗？这浓浓的恋爱的酸臭味，是怎么回事？司教授那样的人，就该一直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才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自家破破烂烂的房门，沈朗握着手杖的手抖啊抖，半晌，憋出一句：「司教授来了，怎么也没安排人知会一声？呵呵，真是怠慢了。」 瞥了眼脸色阴沉还要挤出笑容的老人，司叙不咸不淡地说道：「你笑得真难看。」 沈朗：「？？？」看看，看看！这就是他不喜欢司叙的原因！ 他笑得难看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见到他这个瘟神！ 「我来接江染回家。」好在司叙没有继续评价沈朗的言行举止，他牵着小姑娘的手，扫一圈周围的人，拧眉，「你们挡在这里做什么？要拦我吗？」 开什么玩笑！谁敢拦他？他们就是看看热闹而已！ 乌压压一群人齐齐摇头，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司叙满意了。 他牵着江染，懒得再多看老人一眼，迳自往楼下走。 「司教授，请留步，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今晚来的这些人里，谁不知道沈家和司叙不和？沈家刚认回江染染，司叙就来把人带走，还是直接砸门的粗暴方式。 要是今晚就这样放两人走了，沈家的脸面不是丢得一干二净？ 沈朗作为长辈，特别是江染染的长辈，亲自开口挽留，本以为司叙看在江染染的面子上，也该思量一二。 谁知司叙头也没回，平铺直述地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沈朗一噎，差点捏碎了手杖顶端的翡翠珠：这个混帐东西！ 看沈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江染被老人算计的恶气得到了舒缓，低头抿嘴偷着乐。 沈朗这种不管何时在外人面前都要注重形象的人，遇到司叙这样随心所欲惯了的人，最是吃瘪。 江染正在吐槽，就看到楼梯口，沈扬挤开围着的人群，看到两人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司教授，染染？」 青年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和司叙打招呼，「司教授来接染染么？真是麻烦你了啊。」 沈扬一开口，江染便知道这人和原主记忆里那个傻乎乎的大表哥相差甚远——江染染对兄长的记忆真是片面得很，只怕以后被这个笑面虎卖了还会乐颠颠地替他数钱。 这个人，凭着一句话就化解了沈朗的尴尬，把礼节做到极致的同时，还悄无声息地将司叙推到了尴尬的境地。 江染染是沈家的女儿，司叙这么明目张胆地砸了门把人带走，完全不给对方家长的面子——要不是现在是末世，他这举动绝对会被群殴。 没有察觉到沈扬话里的陷阱，或者说察觉了也完全没放在心上，司叙盯着男人的脸，冷笑：「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宰了你。」 沈扬笑容一僵，默默将踏出去的脚缩了回去。 看到沈扬怂唧唧的样子，江染抽了抽嘴角，学着沈扬的调调和沈朗说再见：「外公，我和司叙回去了，谢谢外公特意为我举办的欢迎晚会。」 女孩笑容甜美，声音清脆，沈朗莫名心头一跳，就听到她继续道：「对了外公，我刚刚才知道那个闯进我房间想要非礼我的男人是你手下的人，我觉得那种人太不可信了，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呢。」 围观的都是人精，听到江染这么说，有心之人立刻想清楚今晚所有事的来龙去脉，落在老人身上的目光顿时从原来的同情转变为意味不明的打量。 没想到江染会把这种事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说道，沈朗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气晕过去。 没气晕啊，真可惜。江染遗憾地嘆了口气，转向沈扬。 男人立刻摆出摩拳擦掌的手势：「有人欺负表妹？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训他，给表妹出口气。」 江染微笑：「大表哥辛苦。」 沈扬含笑：「小表妹客气。」 两人对视一眼，江染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沈扬笑意渐深，似有所思。 「你过来。」被男人笑眯眯的表情噁心到，司叙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尖凝出空间刃，直言威胁，「我要挖了你的眼睛。」 沈扬：「？？？」什么仇什么怨？这傢伙怎么就跟自己扛上了？不是宰了他就是挖眼睛，这么暴力的傢伙，小表妹到底看上他什么？！ 司叙现在心情不好，基地里没有丧尸让他练刀，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怒气转移到沈扬身上：「听到没有，过来。」 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我又不傻！沈扬能屈能伸，嘴上打着哈哈「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一件事忘了做，我去去就回哈，不用等我」，脚下抹油似的，熘进人堆里，转眼找不到人。 司叙：「……」面无表情地扔出空间刃。 「哗啦」巨响后，客厅华丽的水晶灯掉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一片黑暗里，惊呼声四起。 「下次再找人欺负她，」青年冰冷的声音直直传到老人的耳中，「我会直接杀了你。」 管家和佣人举着蜡烛进来，点亮黑暗的客厅后，楼梯上的年轻男女已经不知去向，老人单手扶在栏杆上，冷汗濡湿了他花白的头发和鬍鬚。 …… 走出沈家很远，还能听到别墅里传出的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江染回头看了一眼，嘟囔道：「那些人，一看就是没有真正经历过末世的恐怖，这么点小事就叽叽喳喳，到了外面只有餵丧尸的份儿。」 司叙表示认同：「嗯，扔他们出去餵丧尸。」 额，我是在嫌弃那些人没用，不是要把他们扔出去餵丧尸。被他一本正经嫌弃的语气逗笑，江染拨弄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缠上去，十指相扣。 「司叙。」 「嗯？」 江染想了想：「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沈扬？」 第六十七章，不要吓我 为什么那么讨厌沈扬？ 这次没有敷衍了事，司叙抿了抿嘴唇，冷声道：「他算计我。」 「算计？」沈扬算计过司叙？是什么时候？ 「于晃第一次见裴婉儿，是在沈扬做东举办的聚会上。」 原来是这样。 她的猜测是对的。 于晃看上裴婉儿，威胁沈扬给裴婉儿下药，裴婉儿死了，于家被司叙灭门，沈家掌权……这一环扣着一环，从最开始，就是沈家人的陷阱。 沈家为了得到基地的控制权，藉助一个裴婉儿，挑起于家和司叙之间的矛盾，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在这场算计里，司叙成了沈家杀人的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婉儿死后。」 江染舔了下嘴唇，迟疑：「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是沈家的陷阱，你还……」 「刚好，我也看于家那些蠢货不顺眼。」 看不顺眼，所以顺势而为，直接动手灭了于家满门。 江染不知该怎么评价他的所作所为：「为什么放过了沈家？」 沉默片刻，司叙道：「沈白帮助过我——那个时候，他为沈扬求情了。」 和苏沁说的一样，是因为沈白和沈窈为兄长求情。只是苏沁没有说，司叙曾经受过沈白的帮助——或许苏沁也不清楚两人之间的渊源。 沈扬会知道吗？沈扬要是知道的话，只怕最后沈白的求情，也在他的算计之内呢。 真是个可怕的傢伙呀。 「司叙，你怎么确定算计你的是沈扬？」怎么看，沈家现在做主的都是沈朗吧。 「你看沈朗那副蠢样，哪能想得这么周密？」司叙的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我第一次见沈扬，就觉得他的笑让人噁心。」 他记仇得很，要不是因为欠了沈白一次人情，他早就把那个噁心人的玩意儿宰了。 在明知道是陷阱的情况下，还是毫不犹豫的往里面跳，要是换做别人，江染绝对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他傻x。 可面对司叙，特别是委屈巴巴的司叙，她一句指责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想给他一个安慰的抱抱。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女生小幅度扯了扯司叙的衣袖，等男人停下脚步看向她，她勾住他的脖颈，踮脚亲了下他的嘴角，轻声：「司叙，闭上眼睛，我要吻你。」 男人闭上眼睛，顺从的微微俯身。 等女生温软的唇覆上他的唇，他便收紧环在她腰上的手，反客为主。 …… 因为司叙来闹了一出，洛蕊和谢承之见到沈朗，已经是宴会结束之后。 两个年轻人坐在老人面前，任凭老人打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朗安静地喝茶，并不言语。 谢承之和洛蕊没有表现出急切或是焦虑，两人很是淡定，似乎这场见面只是一场陌生朋友的联谊会。 又过了十几分钟，老人放下茶杯，正视对面的年轻男女，微微笑道：「很好，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比现在的很多年轻人都要厉害。」 谢承之礼貌地笑了笑：「沈帅谬赞。」 「你们和染染是同学？」 「是。」 「我听说染染最开始是跟着你们队伍的？」 以为老人是在兴师问罪，谢承之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是。」 「真是可惜吶。」老人感慨了一句，冷冷道，「要是染染能一直跟着你们这样的同伴，肯定能学会很多东西吧——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江染跟了司叙？沈老爷子这个态度，看来沈家和司叙不和的传言，是真的。 洛蕊脑中转过各种念头，淡淡道：「因为没有觉醒异能，染染跟着我们吃了很多苦。」没有应和老人的话，简单地说出了江染染在队伍里的待遇。 她在赌，赌老人对江染染的情谊并不深。 果然，没有询问江染染吃了什么样的苦，沈朗喝了口茶，淡然道：「年轻人受点苦，是好事——总好过现在被司叙金丝雀一样养着。」 得到这个回答，洛蕊松了一口气，绷直的身体稍微放松一点。 她赌对了，对于沈家来说，江染染并没有那么重要。 有了共同话题，书房的气氛比之前轻松许多。 …… 夜深，烛火温柔。 司叙从浴室回到房间，看到江染趴在窗户边对着外面碎碎念叨。 他走到女生身后，用被子把她裹起来:「看什么？」 「我在想事。」江染从他怀抱滑出，退开几步，兴沖沖地比划，「司叙，用你的空间刃打我一下。」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司叙重复:「用空间刃，打你？」 「对对，你可以把我想像成你的敌人。」江染语速很快，「就用你对付敌人的秋风扫落叶之势揍我就好了。」 司叙活动了一下手腕，认真:「如果是真正的敌人的话，我一般用刀。」 江染举双手:「不不不，刀不行，会死人的。」 就他那把唐刀，一刀下来，她进了医院只怕都救不回来。 江染催促他:「用空间刃，快点，快点嘛，司叙！」 唔，她撒娇的样子真可爱……被可爱沖昏头的大boss满足了女生的要求，扔了个空间刃给她。 不知道女生想做什么，他刻意控制了力道，避免伤到她。 撕裂空气的利刃瞬息而至，江染没有闪躲，反而往前跨出两步。 没想到女生会是这个反应，来不及收势的司叙眼睁睁看着女孩一头撞到他的空间刃上。 「江染！」 心口一紧，他仓皇收手，几步冲到女生面前，扶着她的肩膀，红了眼睛，声音有些急，有些颤。 「江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司叙……」没发现青年语气里的异常，江染沉浸在自己的发现里，兴奋地跺着脚，嚷嚷，「你看，你的异能，对我没有任何伤害哎！」 司叙:「……」 「刚刚在沈家也是一样的，那个金系异能者想攻击我，可是他的异能在碰到我的时候，也消失了！」 江染越说越激动，抓住司叙的双手，仰头看他。 「司叙，你说我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很厉害的异……司叙？」 青年脸色苍白，薄唇抿成一条线，垂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司叙？」终于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江染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所作所为的不妥，她忙伸手抱住面前的人，连声道歉。 「对不起，司叙，我应该提前跟你说的，我就想先确定，想给你一个惊喜，对不起，是我任性了，你别生气……」 「……」依然没有回答。 「对不起。」她收紧环着他的胳膊，吸吸鼻子，认真道，「司叙，是我任性，你不要生气，我下次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她听到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抬手紧紧抱住了她。 他脸颊埋在她颈弯间，小兽似的轻轻蹭。 江染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就听到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话，声音微哑。 他说，江染，不要吓我。 第六十八章，异能无效化 他在她耳边呢喃，声音微弱，像受了伤的小兽发出的委屈的呜咽，江染的一颗心泡在了柠檬水里，又酸又涨冒着泡泡。 她鼻音重了些，低低嗯了一声，脸颊贴在他肩膀蹭蹭。 「司叙。」她小小声，「对不起。」 她想，她真的是很过分的人，没有考虑后果，也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她仗着他的偏宠，任性妄为，真是太差劲了。 微凉的手顺着嵴背的线条上移，指尖缠着黑发，覆在她的脑后，轻轻拍了拍。 无言的回应。 江染愈发心软:「下次我要是再这样，你揍我吧，揍一顿就长记性了。」 这丫头，对别人心软得很，对自己倒是能狠得下心。 司叙无声地勾了勾嘴角，依然不回话。 江染的声音便又低了两度，带着些撒娇的绵软:「司叙，我是说真的，我……」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反省自己的过失，他觉得好笑，但现在笑出声肯定会惹她生气，他便低下头，嘴唇在她额头上碰了碰。 江染自我反省的话戛然而止。 她从司叙怀抱里退出几步，瞅他:「你……」 司叙不明所以的表情:「嗯？」 「你是不是在偷笑？」江染眯眼，「司叙，我是很认真的在反思自己的错误……」 「我知道。」听出她声音里的警告意味，司叙咳嗽两声，「我听到了，你让我揍你。」 话是她说的没错，可是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江染想了想，纠正他:「是说如果我犯错了，你可以揍我。」 「不会。」 不等江染回应，他又补充道:「下次我会直接用刀。」 因为她可以无视异能攻击，所以他直接用刀吗？江染缩了下脖子:「司叙，你吓唬我……呢？」 这怂唧唧的样子真是可爱。 司叙便笑了:「嗯，吓唬你——不吓唬一下，你会犯同样的错误。」 摸了摸女孩毛茸茸的发顶，他语气很轻，却十分认真:「江染，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小姑娘乖乖点头。 说了一堆话后，心脏跳动的频率恢复正常，司叙不露声色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江染，知道你可以把异能攻击无效化的，除了我，还有谁？」 「就……今天晚上袭击我的那个人。」江染道，「那个男人是个四阶金系异能者，因为异能被我分解了，他吓了一跳，被我揍得可惨啦。」 她微微仰起脸，露出得意的小表情，等待夸奖。 只是这一次，司叙没有夸奖他。他垂着眼帘，眸色深深，似在思考什么:「四阶金系异能者……我知道是谁了。」 「嗯？」江染没有深思男人的话，「下次再见，你可以揍他一顿——他还骂我，骂得可难听了！」 小姑娘有了依靠，立刻狠狠告了男人一状。 「我知道了。」没说自己会怎么处理那个傢伙，司叙换了个话题，「早点休息，我明天带你去基地逛一逛。」 他好像一点也不好奇她的异能……本来兴致勃勃的江染被他冷淡的态度打击到，耸拉着脑袋爬上床。 刚闭上眼睛，便被搂进一个带着清淡菸草味的温暖怀抱中。 「江染。」他在她颊边落下一个吻，声音沙沙哑哑，「你刚刚吓到我了。」 很委屈地，控诉她刚才的冲动行为。 不是已经道歉了嘛，怎么还在委屈？江染闭着眼睛哼唧一声，轻笑:「嗯，司叙，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他的唇停在她的嘴角，碰了碰:「不够。」 江染困得迷迷糊糊:「那要怎么样才够？」 司叙直接把人拢到怀里，吻上她:「要补偿我。」 窗外落了叶子的树干上，一双不知名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惊扰了一地雪色。 …… 被男人折腾到后半夜，睡去之前，江染只有一个想法，等她醒了，一定要跟他约法三章。 司叙这个傢伙，真的是，太过分了。 …… 确定女生睡着后，司叙动作小心地把她放进被子里，起身穿衣。 他在江染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异能的波动，也就是说，江染无效化异能攻击的能力，不是异能。 江染没有觉醒异能。 那她身体发生的变化是怎么回事？ 司叙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江以泽。 那个男人，早就知道灾难会发生，所以，在灾难发生以前，他在自己女儿身上做了某些手脚。 江染没有觉醒异能，却和异能者一样——随着接触到飘散在空气里的病毒，她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异。 对于小女孩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她终于有了可以保护自己的资本，可惜，她的能力就他看来，过于鸡肋。 无效化异能攻击——若是他，有自信在无效敌人的异能后解决对方，可是江染不行。 女孩儿太脆弱，若是遇到的对手是他这种人，就算没有了异能，她依然不会是他的对手。 她能击败那个四阶金系异能者，是因为那个男人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无效化异能攻击——就像治癒系的林柚一样，这种绝对稀有的能力，会给小姑娘带来不少麻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既如此，他只能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全部清除。 …… 沈扬从房间里出来，立在一旁的人低着头，恭敬地弯了弯腰。 「真是没用啊。」沈扬脱了染血的黑色手套扔在门边的垃圾桶里，冷笑，「四阶金系异能者，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揍得鼻青脸肿不省人事，呵。」 作为沈扬最器重的左右手，钟谦知道队长的心思，只道:「染染小姐没事，是好事。」 沈扬看了眼垂着眼帘的助手，若有所思:「你也觉得是好事？」 也，说明队长的确不希望那个人动染染小姐。 钟谦颔首:「染染小姐是个聪明人，胡禀不是她的对手。」 「不是染染。」沈扬揉着眉心，嘆气，「爷爷年纪大了，连敌人是谁都分不清楚——要是胡禀今天得手了，只怕接下来被灭满门的就是我们沈家。」 钟谦拧眉:「你的意思是……」司教授真的对染染小姐上心了？ 「我可是见过司叙对女人的态度。」沈扬嘆息着摇了摇头，「裴婉儿那么漂亮的人，在他那里，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得到——要是不在意，他不会特意来家里接染染。」 「……」虽然对江染染的印象除了漂亮再无其它，但钟谦知道，那位妹妹在队长心里，可能比他真正的妹妹沈窈还要重要。 至于这种重要，是亲人间的情谊，还是猎人看见钟意猎物后的兴趣，就无从得知了。 沈扬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安排人盯紧这里，胡禀一醒来就来通知我。」 「是。」 胡禀虽然脑子不怎么聪明，但毕竟是个四阶异能者，还是攻击性很强的金属系，再大意，也不应该被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揍到不省人事。 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沈扬点了根烟，脚步懒散地下楼去了。 第六十九章，灭口 全身都疼，骨头好像散了一样，稍微一动，头晕想吐……胡禀睁开眼睛，艰难地想移动身体，立刻惊动了守夜的小护士。 「你醒了？」小护士按住他，交代道，「你先别动，想要什么告诉我。」 「沈……」 「什么？」 「沈队……」胡禀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必须告诉沈队，那个女人也是个异能者，而且是个无法感知到的稀有异能拥有者——可开发的战力，稀有的研究对象。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交到司叙手上。 「你要见沈队？」小护士想起沈家的吩咐，道，「刚好沈队也吩咐了，让你醒来就通知他——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告诉沈队。」 听到这个回答，胡禀点点头，安心地闭上眼睛。 女人的脚步声远去，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到窗外呼啸的风声。 今晚的风真大啊，吹在脸上挺冷……男人哆嗦了一下，猛的睁开眼睛。 窗户大开，有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窗边。 看清那人的脸，胡禀瞪大眼睛，下意识想挣扎起身。 「你看到了？」那人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话。 看到？看到什么？胡禀动作一顿，疑惑。 「她的异能。」 她？身体动弹不得，胡禀放弃起身，躺在床上，盯着那人，戒备:「司教授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来？」 青年没有走近，重复了自己的问题:「你看见了吗？」 当然看见了！不然他怎么会被揍成这样！胡禀冷笑:「看来司教授早就知道她的特别啊！」 司叙深夜赶来，想来是为了阻止他说出江染染的异能。 可这里是基地，他又在沈家的地盘上，司叙真要找他麻烦，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 想通这点，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的胡禀越发嚣张:「司教授，这么晚赶来，莫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他挑衅完，就等着男人放两句狠话，自己还可以骂回去出出气。 谁知，司叙只是很淡然地点点头:「哦，你果然看见了，那……」 那？那他要如何？他真的敢在沈家的地盘上杀人灭口不成？他…… 银色的流光一闪而逝，男人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脖颈间有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一把，满手猩红。 啊啊啊啊！他想放声呼救，想挣扎逃跑，可身体已经无力动弹。 走廊里有脚步声靠近。 有人来了！快！抓住那个杀人凶手！抓住…… 余光里，白色的影子跃出窗口，消失在夜色里。 他逃跑了！那个混蛋！既然正大光明的来了，就不要逃跑啊！他一定会把那个女人的秘密告诉沈家人，他一定会让他后悔…… 后悔。 …… 刚到门口，闻到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沈扬脸色微变，一把推开房门。 床上的男人已经没了气息，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窗口。 不等沈扬发话，钟谦快步走到窗户边，仔细检查了外面的情况。 良久，他回身看向沈扬，轻轻摇了摇头。 懒得看床上的尸体，沈扬转身离开。 「尸体烧了，死讯明天再告诉爷爷，免得老人家受不住。」 「是。」 被抢先了一步。 沈扬打着哈欠，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会是谁呢？司叙？还是司叙手下的人？ 应该是司叙，换做其他人，胡禀总能稍微反抗一下。 司叙这么晚过来，杀人灭口，是为了保护染染？看来，染染身上，真的有什么不能为人知晓的秘密啊。 会是什么呢？真让人好奇。 沈扬翻了个身，扯过被子盖住脑袋。 静默片刻，有闷闷的笑声从被子下传出。 你能带给我的惊喜……真是期待吶，染染。 …… 半夜过去，洛蕊没有回来，薛唯心也没有回来。 周笺缩在墙角，抱紧膝盖，无法入眠。 等了这么久，薛唯心没有回来，想来，柚子是没救了。 自己要死了吗？要死了啊。 好不容易从神木市到了基地，还没大展身手，就要死了，真是不甘心。 无从得知她的想法，另一边的贺茹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熟，迷迷糊糊呢喃着梦话。 她会沦落至此，都是这个女人害的，她居然还能睡这么香！ 怒火中烧，周笺再也按耐不住，起身走到贺茹面前。 「贺茹。」她叫了一声女人的名字，「起来。」 贺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不耐烦:「怎么？那女人死了？」不等周笺回话，她咯咯笑道，「周笺，你要玩完咯。」 「你在笑话我？」被女人的笑声刺激得失了理智，周笺扯住她的头发，用力撞向墙壁，尖声骂，「贺茹你这个贱人！我把你当朋友，维护你，保护你，你却把我当傻子，利用我！陷害我！还勾搭我喜欢的男生！我当初就不该管你！你去死！你去死啊！」 作为异能者，周笺的力量远胜普通人，又是有备而来的情况下，贺茹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周笺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女人身上，忘了克制，忘了害怕，被她抓在手里的女人一开始还能挣扎，渐渐的，便不动了。 她还在泄愤，房间门被人推开，乔乔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你们够了没？都这样了还不能安静点？！」 看到两人的状态，她瞪大眼睛，几步跨上前，抬脚踹翻双眼泛红的周笺，怒道:「你打她做什么？想杀人灭口吗？！」 被乔乔一脚踹开，周笺撞到桌角，疼痛让她因为血腥味而疯狂的大脑渐渐冷静。 她松手后，贺茹顺着墙壁软绵绵地滑落到地上，一动不动。 她一双眼睛睁得滚圆，正无神地盯着周笺的方向。 从额头滑落的鲜血落进她的眼睛里，将瞳孔染成血红色。 和那双眼睛对视三秒，周笺双手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 被她的尖叫声惊动，留守在公寓的队员三三两两地围到门外，看到屋里血腥的一幕，他们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低声议论着。 乔乔蹲下身试探了一下贺茹的鼻息，皱眉:「没气了。」 「死了？」门口有人无所谓地说道，「扔出去？」 「那可不行。」乔乔冷着脸，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周笺，冷笑，「这两个女人可是队长点名关起来的人，就算死了，也要等队长回来处理。」 她嫌弃地退开两步，避开地上蔓延的血:「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回房间休息啦，明天还要出任务呢！」 听他们的意思，她要和贺茹的尸体共处一室？ 第七十章，你怕什么 让她一整晚和尸体共处一室？ 周笺心里一慌，连滚带爬地到了乔乔身边，抓住她的衣摆:「乔乔，等等，等等！能不能把她弄到外面去？我……」 「你什么？」乔乔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再次把人踹开，「你杀人的时候，不怕吗？人都杀了，又在这里装柔弱，给谁看呢？」 她说完要走，知道在乔乔这里得不到帮助，周笺的目光在门口看热闹的一行人身上划过，停在一个人身上。 「蒋豫。」她颤巍巍地开口，叫住曾经的的同伴，央求，「你帮帮我，求你……」 她和贺茹闹成现在这样，主要是因为蒋豫。 要不是为了他，她现在和贺茹还是好姐妹，她不会为了报复贺茹误伤柚子，更不会失手杀了贺茹。 「看在我们一路走来的份上，帮帮我，蒋豫。」 女生软语央求着，男人却只是别开脸，不置一词地转身离开，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因为调戏江染染被司叙拧断手，江染染不肯为他求情时，自己对江染染生出的怨气。 那个时候的自己，和今时今日不肯求情的蒋豫相比，真是傻得可怜。 她竟然曾经为这样的男人心动过，还为此一次一次地找江染染的麻烦，差点把自己赔进去。 结果呢？这个男人宁可睡贺茹那种不干不净的女人，也不肯看她一眼，就因为她长得不如贺茹漂亮？ 「呵呵，呵呵呵……」关上房门的瞬间，乔乔听到房间里传出女人似哭似笑的声音，听起来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 周笺疯了。 被逼着和贺茹的尸体共处一室一晚后，不等次日清晨回到公寓的洛蕊找到救助她的办法，便发现，曾经的好友疯疯癫癫，再不认识任何人。 薛唯心比两人先一步回到公寓，听到关于周笺和贺茹的消息，他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直接吩咐乔乔交给洛蕊处理。 乔乔守在门口，等洛蕊回来，立刻把周笺的情况告诉她。 「……队长说了，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简短的讲完，乔乔做了一个总结，「蕊蕊，你最好还是把那个女人送走。」 「送走？」洛蕊苦笑。 能送到哪里去？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连普通人都不如，谁会愿意收留她？ 乔乔离开后，洛蕊站在关着周笺的房间门口，良久没有动静。 「蕊蕊。」知道女友内心的纠结，谢承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交给我处理吧。」 洛蕊哽咽:「承之，周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路走来，好不容易可以好好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将洛蕊搂进怀里，谢承之抚着她的发，柔声道，「现在是她犯了错误，每个犯错的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洛蕊脸颊埋在他怀里，不吭声。 「交给我处理，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蕊蕊，不要难过。」 洛蕊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 贺茹的尸体被扔到了城墙外，周笺也被谢承之安排人带离了公寓。 临出公寓前，女生抓着洛蕊的衣角，就像小孩子看到可以依靠的亲人一样，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洛蕊的视线渐渐模糊，强忍着眼泪，拨开周笺的手。 周笺被人拖着离开公寓，扔到了和异能者公寓距离遥远的贫民窟。 在离开公寓大门关上的瞬间，她依然锲而不捨地对着曾经的好友伸出手，企望能在她手里得到救赎。 …… 一觉睡到中午，江染起床后，就着从司叙空间里拿出来的材料炒了两个菜，两个人简单地吃过中饭，准备出门参观基地。 司叙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的时候，江染想着自己昨晚的决定，晃悠着双腿等男人出来。 不知道女生在盘算什么，司叙洗完碗筷摆到橱柜里，双脚刚踏出厨房，一把枪抵在他的后腰。 「不许动。」女孩压低声音，嘿嘿笑了两声，「司叙，你的异能对我没用了哦，现在，我要翻身做主人啦，嘿！」 男人没有回身，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翻身做主人？」 「哼哼。」江染得意，「你不许动哦，我要想想。」 司叙轻笑:「想什么？」 「想想怎么翻身。」江染嘟囔着，「我要让你白天给我洗衣做饭，晚上替我暖被窝，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可以惩罚你～」 「江染。」司叙正色，「这么有自信，你可以翻身？」 「我可以把你的异能无效化哦。」江染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儿，「你没有异能，我手里还有枪，你……」 话音未落，握枪的那只手被男人扣住，不等她明白男人的意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砰」一声后，她整个人已经被男人过肩摔狠狠砸到地上。 江染:「……」 「江染。」刻意控制了力道，一手托在她脑袋后避免了她后脑勺和地面的亲密接触，司叙屈膝跨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还觉得，你能无效化异能，是很厉害的本事吗？」 疼，全身上下都在疼，特别是后背和腰，感觉骨头好像断了一样，撕心裂肺的疼。 江染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下撇了撇，在男人看不到任何迟疑和内疚的目光中，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只是和他开个玩笑，他竟然用对付敌人的过肩摔，把她摔在了地上。 昨天还在她耳边说那些哄人的甜言蜜语，说什么只要他有，只要她要，他都会给她…… 大骗子！ 过肩摔……他用过肩摔摔她，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摔完了还质问她…… 她努力地想要靠近他，理解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自己喜欢就可以，他喜不喜欢没关系。 一遍遍告诉自己。 可是，他的这个过肩摔直接把她一直以来的自我安慰摔得粉碎。 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她，他也不可能毫不留情地用过肩摔摔她！ 越哭，越觉得委屈。 小姑娘由最开始的「哇哇」变成了抽抽搭搭的「呜呜」声，眼泪糊了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怎么看都很可怜。 看她哭了许久也没有停歇的意思，司叙冷了声音:「江染，不许哭。」 被他低沉的语气吓了一跳，江染条件反射收声，一口气憋在胸口咽不下去，开始不停地打泪嗝。 「江染，再哭，我就杀了你。」依然是威胁的话。 浅褐色的眸子阴沉地盯着她，内里的杀意不加掩饰地钉在她身上。 江染连嗝儿都不敢打了，紧抿着嘴唇，不吭声。 司叙问她:「害怕？」 江染忙不迭地点头。 「你不是可以无效异能吗？」他冷笑，「怕什么？」 怕什么？江染眨着泪眼，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一时间没明白他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第七十一章，他的用意 小姑娘眨着泪眼，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如果我是敌人。」司叙不为所动，声音依然很冷，「江染，在化解了我的异能后，你觉得凭着手里那把枪，可以击败我？」 江染摇摇头——她只是开玩笑，没想过真正击败他…… 「打败那个四阶金系异能者，你开心吗？」 江染点头。 「你觉得你能打败他，主要是因为你的异能？」 江染再次点头。 「你错了，江染。」司叙讥诮道，「你能打败他，是因为他是个蠢货——被灌输你只是个普通人的观念后，潜意识里觉得普通人不可能是异能者的对手——他一开始就没把你放在眼里，这才给了你机会。」 江染眨巴着泪眼，没回话。 「你打败他，不是因为你和你的异能有多厉害，而是因为那个傢伙自己大意了，明白了吗？」 「可是……」江染小声辩解，「那也是因为我的异能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司叙有些失望地扯了扯嘴角，「江染，你为什么可以出其不意？」 「因为……」因为那个傢伙没把她放在眼里。 发现问题又转了回来，江染默默闭嘴。 她有些明白司叙想表达的意思了。 「江染，这个世界上，特别是现在这种世道，大意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能活下来的，都是挣扎辗转，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人。」司叙道，「像我，像楚垣，顾云清，苏沁……哪怕对手是个普通人，我们也不会掉以轻心。」 「……」 「要试试吗，江染？」 「什，什么？」 「试试看，我的话对不对。」 「……」 把她抱起放在沙发上，司叙独自出门，很快，带着顾云清和苏沁回来。 「江染，过来。」 听到他叫她，她低垂着脑袋走到司叙身边。 「阿沁。」司叙看向一脸莫名的苏沁，「现在江染是你的敌人，用你的异能，攻击她。」 苏沁一脸懵:「七哥，你说什么？」 她连连退两步，躲到顾云清身后:「七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江染眼眶红通通的，明显是哭过——这两人吵架就算了，干嘛要来为难他们这些外人哟！ 「没有。」司叙道，「按我说的做。」 苏沁迟疑，顾云清在她腰上轻推一下:「去吧，司叙说了，你就试试，小心点，别伤到染染妹子就好。」 男友这么说了，苏沁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司叙拍拍江染的脑袋:「现在，苏沁是你的敌人，去吧。」 两个男人退到一边，给女孩们留出位置。 不明白司叙的意思，苏沁想着快点结束，直接摸出两粒种子，催生出绿色的藤蔓，对准女生沖了上去。 她是木系异能者，催生的藤蔓茎叶都经过异能的强化，坚硬可比利刃。 想着，只要江染应付不了，她就立刻收起异能——要是她把江染打伤了，她怕自己会被司叙扔到实验室给沈窈那个工作狂做助理。 想想都可怕。 几步外，江染没有躲。 在藤蔓袭来的瞬间，她抬手抓住了翠色的藤蔓。 看戏的顾云清脱口惊呼一声。 被苏沁的异能强化后的藤蔓，他都不敢徒手去抓，染染妹子这么一抓，白白嫩嫩的手还有得救吗？ 只不过没等他发表意见，就看到藤蔓自江染握住的那截为起点，迅速枯萎。 顾云清惊愕地瞪大眼睛:「这是……」 场上，苏沁同样被这一幕震惊——染染把她的异能化解了？ 趁着女生惊讶的间隙，江染拔枪对准她。 她的动作很快，只不过，在她抬起手的瞬间，苏沁的动作更快。 她甚至没看清苏沁的身影，女生已经闪身到了她身侧。 她扣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将她握枪的手反剪到背后。 扣住女生握枪的手，向来遵循速战速决的苏沁屈膝在江染腿弯撞了一下，在她踉跄摔倒时，顺势把她按在了地上。 「够了。」看到小姑娘的脸因为疼痛皱成一团，司叙出声叫停。 苏沁连忙跳开两步，想扶江染:「染染，你没事吧？我下手有些重了。」 她接受到的训练就是如此——只要出手，最好一击致命。 面对江染时，她刻意放轻了力道，但肯定还是会疼的。 比她更快一步，司叙上前直接把小姑娘横抱起。 她蜷在他怀里，眼眶红红的，小小声地吸着鼻子。 司叙的声音温柔了许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吗？」 江染点点头。 司叙轻拍她的肩膀，低声:「好了，想哭就哭吧。」 被揍了两遍，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泛着痛意的江染:「……」 顾不上客厅里还有其他人，她趴在司叙肩膀上，小声呜呜，鼻涕眼泪全部抹在他的衣服上。 从头到尾都在情况之外的顾云清觉得自己又被餵了一嘴狗粮，他凑到苏沁耳边说悄悄话:「我感觉我们就是工具人，现在可以撤了。」 苏沁表示认同。 染染哭那么惨，肯定是被她弄疼了。 趁着现在七哥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了，快点撤，不然被七哥秋后算帐就惨了。 眼看司叙没心思机会他们两人，顾云清勾着苏沁的手指，准备开熘。 「今天的事。」 两人刚到门口，听到司叙低低的声音传来。 「不要告诉其他人。」 顾云清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之前在休息站，江染发现那些精神系的变异植物，他觉得奇怪，但想着有司叙在，他也没有多问。 看今天江染的表现，她似乎可以无视所有异能的攻击和影响。 这么神奇的力量，要是传到沈家人耳中，又是一场阴谋诡计。 毕竟啊，沈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无效化异能的本事——沈家想对付司叙，江染会是最好用的武器。 …… 江染哭了一会儿，心头的郁闷和委屈褪去，她趴在司叙的肩膀上，小声:「司叙。」 小姑娘好像哭好了，司叙的手指缠着她的黑发，应她:「我在。」 「给我一张面巾纸。」哭得太难看，不能被他看到。江染不肯抬头，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肩上，「快点。」 司叙依言抽了纸巾递给她。 江染仔仔细细地擦完脸，满血复活。 她从司叙怀里爬到一边，跪坐在沙发上，双手垂放在膝盖上，挺直了腰身，直视司叙。 「司叙，我们好好谈谈。」 不行，虽然知道他是为了他好，可一想到他的过肩摔，她还是好生气。 第七十二章，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自家小姑娘神色郑重，司叙一只胳膊搭拉在沙发扶手上，侧身看着她，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司叙，我已经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我不该因为自己有了异能就沾沾自喜，更不应该因为自己揍赢了四阶异能者而自鸣得意。 「大意会让我深陷麻烦而不自知，甚至可能让我丢了性命。 「从今天起，我会比以前更加小心，不让别人知道我的能力，把这个能力用在需要的地方，保护我自己，也保护你。」 小姑娘说得慷慨激昂，水光未退的眸子里是他的身影，温柔且专注。 司叙微微一笑:「我不需要你保护——你有能力，保护自己最重要。」 「不，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 「江染。」司叙打断她的话，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记住，用你的能力，保护你自己——必要的时候，捨弃我。」 必要的时候，捨弃我。 她是对的，这个人，从来没把自己的生命当做一回事。 他活着，是因为他很强，强大到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的生命。 如果有一天，出现比他更强的敌人，他一定也会毫无留念地把命交出去。 活着，或是死亡，于他而言，从来不是值得在意的事。 「司叙。」 有火在心口烧着，很气，也很难过。江染嘴唇动了动，叫了声他的名字，鼻子莫名的一酸，让她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 「我也是认真的——对于我来说，在这个世界，没有谁比你更重要。所以，不管是不是必要的时候，我都会用我自己的方式保护你。」 她要告诉他，他在她的心里，比在他自己心里，更重要——属于江染的司叙，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是她绝对会保护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会捨弃的存在。 「司叙，你之于我，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不可替代。 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抛在他的心湖上，让不会因任何风雨而生出波纹的湖面漾出一圈圈涟漪。 司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即使在拥着女生入眠时，他也从来没有生出像现在这样的情绪。 莫名的开心，莫名的难过，从未有过的酸涩逼红了他的眸子，想把女生抱在怀里，想听她用软软的声音重复刚才的那些话。 那些，让他的心脏怦然跳动的话。 江染说完，司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沉默。 他安静地注视着她，浅褐色的眸子里好似看不清任何情绪，却又似翻滚着各种激烈的感情。 江染想:真是个奇奇怪怪的人呀。 他这样沉默，她也不知，他听了那些话，是开心，还是生气。 正在犹豫，对面的人忽然伸出手。 他托住她的腰，把人重新抱进怀里。 撒娇的猫一样在她颈弯里蹭着，他呢喃，欢快欣然的语气:「江染，你对我真好。」 江染，你对我真好。 一句话，让江染倏然湿了眼眶。 真是个笨蛋啊。 她对他哪里好了？说了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情话，就是对他好了吗？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相信她呢？要是她说的那些话，是为了欺骗他的感情，他要怎么办？ 只是一段告白而已，就傻乎乎地跟她说，你对我真好。 原来在他心里，对他好，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吗？ 笨蛋，笨蛋。 「嗯，司叙，我会一直对你好。」她捏捏他的脸颊，在他明亮的眸光中，温温软软的笑，「所以，你也要对你自己好——请你，为了我，把自己看得重一些。」 司叙笑眯眯地点头应了:「好。」 她说他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她对他好，他也会尽自己所能，守护她和她的独一无二。 …… 两人在沙发上依偎了很久，江染想起今天的正事。 两人出门时，在门口遇到了楚垣带着异能队巡查。 「哟，七哥。」 楚垣远远挥挥手，回头和队员说了两句话，快步走到两人面前。 他看了眼江染，笑得人畜无害:「你就是顾云清提起过的染染妹子吧，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楚垣。」 「你好，楚队。」 楚垣，异能队第一队的队长，现在西岭基地里除了司叙以外，异能等级最高的人，还是攻击性最强的金系异能。 里，洛蕊说过，楚垣是司叙最重要的左膀右臂，要对付司叙，最先要除掉的就是楚垣。 只不过，没等洛蕊制定好计划，楚垣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失踪，再也没有回来。 大概，算是被作者强制下线——和江染染一样的工具人。 「你们要出门？」楚垣道，「去逛基地么？」 司叙简单地回了一个字:「嗯。」 「七哥。」瞅着司叙，楚垣挑眉道，「你今天好像变了很多，和往常不一样了——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司叙面无表情:「嗯。」 楚垣好奇:「什么事？」能改变七哥整个人的气场，应该是大事。 「江染跟我告白了。」司叙面上没什么表情，眼里流露出点点得意的笑意，「还说我是她……」 「司叙！」急忙扯扯司叙的衣袖打断他的话，江染红着脸，小声，「别说了。」 这傢伙每次都这样……他不害羞，她还害羞呢！ 怕男人不听，她补充:「再说，那种话我以后都不说给你听了。」 司叙乖乖闭嘴。 真的闭嘴了？七哥竟然这么听话，啧啧。楚垣失笑:「哦，原来是因为染染妹子啊。」 看出江染的尴尬，他跳过这个话题:「七哥，我刚巡查过来，看到北面的市场开了，你可以带染染妹子去逛逛。」 不等司叙回答，他看了眼腕錶:「我要去继续巡查，染染妹子，明天有空的话，大家一起吃个饭。」 江染:「谢谢。」 「我先走啦，你们慢慢逛，逛得开心啊。」 有了楚垣的提示，司叙带着江染走走看看，到了北面的市场。 市场每周一三五开放，里面商铺里的所有商品由基地提供，用积分换取。 市场人很杂，有异能者，也有普通人，在各种摊位前挑选自己需要的东西， 每隔几米就有基地异能队的异能者维护秩序。 江染顺着一个个摊位看过去，停在一个水果摊位前:「现在的水果卖得很贵吧？」 「贵不贵，要看你买什么。」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看起来十分和蔼。 江染指着苹果:「这个？」 「100积分一个。」 据她所知，平民异能队完成一个初级任务，每位队员可以拿到10积分。 「也就是说，一个苹果，要用十次任务换？」江染喃喃，「真的有点贵哦。」 摊主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么贵，会有人买吗？」 「有，怎么会没有呢？」摊主笑，「末世里，水果很珍贵的——每次开市，只有我摊位上的东西可以卖干净。」 江染更加诧异:「这样啊。」 两人正在聊天，市场里面传来一阵喧闹。 「滚啦！神经病，别蹲在这里挡路！」 「就是，脏死了，这种人基地干嘛不扔出去？」 「别过去，当心她咬人。」 「逛个市场也能遇到疯子，真是晦气！」 「这是从贫民窟跑出来的吧？你们异能队都不管管吗？让她在这里乱跑？」 「……」 疯子？神经病？基地里还有这种人的存在吗？ 江染觉得好奇，牵着司叙往喧闹中心走去。 第七十三章，只属于我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笺，还是头发蓬乱、看起来脏兮兮似乎在泥地里滚过的周笺，江染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立刻上前。 女生蹲在面点铺子前面，手里抓着一个黑乎乎的馒头，拼命往嘴里塞。 「周笺……」喃喃叫出女人的名字，江染拧眉。 和原作剧情不一样，周笺没有死，而是疯了。 疯了，被洛蕊的队伍抛弃，流落到贫民区，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周围的人还在骂，也有人上前想把女人踹开。可是每次被踹开，她都会重新爬回到原地呆着。 「这个女人……」司叙只是看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趣地移开视线，后面半句话，在接触到小姑娘嘆息的目光后，没有说出口。 江染捏着司叙的袖角轻轻扯了扯，语气有些迟疑:「司叙，你有积分吗？」 「嗯，有。」 「能不能借我一点？」她刚到基地，一次任务没有出过，也没有参加过工作，自然一分也没有。 「可以。」司叙抬了抬下巴，没有阻止她的决定，「想做什么，去做就好了。」 得了允许，江染到面点铺子买好十个大包子，让老闆找司叙结算了积分，她拎着打包好的包子走到女人面前。 有人站出来，周围几个骂骂咧咧的年轻男女闭上嘴，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没理会周围人的眼光和议论，江染把打包好的包子放在女人面前，低声道:「周笺，这个给你。」 女人看着她，傻傻的笑，扯开袋子抓起一个包子塞进自己嘴里，用力地嚼。 「等以后病好了，就在基地里好好生活吧。」不管女人能不能听懂，江染道，「毕竟，能活着到达基地，已经很不容易了。」 女生说话声音很低，她说话的间隙，周笺已经吞下两个包子。 她把剩下几个塞进外套里揣好，再次冲着江染傻笑。 等得不耐烦，司叙出声喊了女生的名字，提醒她:「走了。」 江染起身走到司叙身边，最后看了眼地上脏兮兮的女人，跟着司叙离开喧闹中心。 …… 带着江染回了水果铺子，司叙问她:「有什么想买的吗？」 「这里的水果，你的空间里没有吗？」 「有。」司叙道，「不过顾云清说过，购物是女人最大的乐趣——江染，你随便买，我有积分。」 江染:「……」你这个败家爷们！ 「哈哈。」听了两人的对话，摊主呵呵笑了起来，「既然男朋友这么说了，小姑娘，选几个你喜欢的水果吧。」 没有拒绝司叙的好意，江染挑了两个苹果一个西瓜，让摊主结算。 「一共480积分。」 哦，所以一个西瓜280积分，以后随着水果数量的减少，价格肯定会越来越高。 手无分文的江染感慨着水果的高价，暗暗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工作赚点积分，以备不时之需。 总不能以后每次买东西看病，都找司叙要积分吧？ 司叙接过摊主打包好的水果，牵着江染继续逛时，被人拦住了去路。 「小哥哥。」拦在两人面前的是刚才对周笺拳打脚踢的女生，她挡着司叙的去路，清秀的小脸上挂着明艷的笑，「你是哪个异能队的呀？」 江染:「……」这软绵绵的声音，她在做什么？勾引司叙？没看到司叙边上站着她这么一个大美女吗？谁给她的勇气上来勾引司叙？ 懒得看女人一眼，司叙握紧江染的手，准备绕道。 他动，女人也跟着动了，依然挡在他面前。 「小哥哥，我看你好像也是异能者，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异能队呀？」 嗲嗲的声音，激起江染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哥哥，来我们异能队嘛，我们异能队美女很多哦。」 放着女人在面前喋喋不休，江染忽然出声:「司叙。」 「嗯？」 「过来。」 在他靠近以后，她扯了他的衣领让他俯身，抬头吻上他。 叽叽喳喳的女生终于闭嘴了。 松开司叙，江染舔了舔嘴唇，看着对面脸色僵硬的女生，挑眉:「他是我一个人的，不会加入任何异能队，懂？」 女生咬住嘴唇，不甘心地嘟囔:「一个普通人……真敢说啊。」她眸光流转，依然看着司叙，「小哥哥……」 眼里有笑，司叙心不在焉地回道:「她说了，我是她一个人的，你没听见？」 被司叙不留情面地拒绝，搭讪的女人终于放弃，愤愤回头去找自己的队友。 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等在边上的几人看向两人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友好起来。 没理会那些人是什么想法，司叙带着江染继续逛。 ……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司叙。 在她的记忆里，司叙的生活极为单调——会议室，实验楼，公寓……日复一日的三点一线。 她记得，有好几次楚垣邀请他们聚会，都被司叙以工作为由拒绝了。 魏雅歌看着不远处的男女，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七哥，在陪着江染染来逛市场吗——就像末世前，男人陪自己女朋友逛街一样。 今天早上听队里的女生们聚在一起讨论，说昨天下午司教授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在雪地里散步。 她听着那些羡艷的声音，就像听笑话一样，忍了很久才没笑出声。 怎么可能？七哥那样的男人，会耐着性子陪女人出门消磨时间？ 怎么可能…… 此刻，眼前的事实宛如一记耳光，把她打得有些懵。 「七哥。」没等她回过神，已经开口叫住那个人。 等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看过来，她调整好心态，扬起得体的笑，走向他们。 不能放任他们这么走下去，要给那个女人一点提醒，让她不要得意忘形。 「好巧啊，七哥——你来买东西么？」 …… 再见到魏雅歌，江染心态比之前更加淡然——只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女人，如果她觊觎的不是她的男人，她或许还会对她表达几分同情。 女人眼里只有司叙，明明她就站在司叙身边，她却好像没看见她一样。 自欺欺人？还是故意挑衅？ 不管魏雅歌怎么想，江染并没有纵容女人的意思。 「对呀。」比司叙更快一步，江染挽住身边人的胳膊，笑眯眯地回道，「司叙陪我来买东西——真巧呀，魏队。」 她开口了，魏雅歌却依然没有多给她一个眼神。 她点点头，淡淡道:「好巧。」 继续看着司叙，温声道:「七哥，今天早上沈家的消息，你听说了吗？」 江染愣了愣:沈家的消息？魏雅歌特意在司叙面前提起，是为了提醒他，还是为了警告自己？ 小姑娘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司叙心情尚佳，说话时语气不似平日里的冷淡:「你说胡禀？」 「嗯。」魏雅歌颔首，「他死了。」 「我知道。」 「胡禀是沈老爷子的亲信，听说沈老爷子被气得不轻，吩咐沈扬一定要找出杀害胡禀的凶手。」说到这里，魏雅歌终于看了眼江染，意有所指，「听沈家人说，昨天晚上最后和胡禀在一起的人，是沈家的小姐……是么，江染染？」 「是啊。」江染理所当然，「他想非礼我，我把他揍得可惨了。哎，可惜魏队不在现场，没看到我的英勇身姿～」 魏雅歌嘴唇抿成一线，对司叙道:「七哥，胡禀出事，只怕沈家会怀疑你……」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揍人的样子真可爱……完全没把魏雅歌的话放在心上的司叙瞅着江染，不甚在意地回道:「人是我杀的。」 魏雅歌愣了愣:「七哥？」 「嗯。」肯定自己的回答，司叙重复一遍，「人是我杀的，沈家人心里也清楚。」 魏雅歌露出急切的表情，无奈道:「七哥，现在还不是和沈家决裂的时候，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 「不过是杀了一个妄图非礼沈家小姐的无耻之徒罢了。」不用听都知道魏雅歌要说什么，江染冷笑着插话，「外公和大表哥最疼我，胡禀那种人心怀不轨，杀了便是杀了，是替沈家人解除了隐患，是好事——怎么从魏队你嘴里说出来，就变成我们的不是了？」 强词夺理。 魏雅歌嘴角轻微地抽动，依靠理智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魏队你要是担心司叙，我可以亲自去跟大表哥说啊。」江染继续理直气壮，「大表哥只会夸我做得好。」 恃宠而骄。 魏雅歌第一次生出给人白眼的冲动，她强迫自己不去理会江染，只是看着司叙:「七哥，以后这种情况，还是谨慎点好……」 「不用。」司叙摸摸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不看对面的人随口回道，「沈家不敢拿我怎么样。」 随他们好了，要是能气死沈朗，他会很开心。 已经这么纵容他身边的女人了吗？魏雅歌扯了扯嘴边，涩声道:「既然七哥这么说，那我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七哥，你们随意，我先回去了。」 江染挥手:「再见，魏队。」忙不迭地拉着司叙转身离开。 等着司叙告别的魏雅歌盯着两人的背影，半晌后，冷冷地勾起嘴角。 或许，她真的应该考虑考虑沈家的提议了。 第七十四章，认罪 早就知道胡禀是司叙杀的，可沈扬怎么也没想到江染会一个人找上门。 女孩站在他面前，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一副等待表扬的样子。 「你说……」额角青筋不停地跳动，沈扬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杀了胡禀？」 「对哒！」江染用力点头，「大表哥，我是不是很厉害，那傢伙还想非礼我呢！」 沈扬:「……」 「大表哥，我本来想着告诉你，你肯定会替我出气的！可是我听说那傢伙是外公的亲信，我不想让你为难，只能自己上了。」 沈扬:「……」 「大表哥，外公那么信任那傢伙，他竟然想瞒着外公欺负我，可见他对外公、对我们沈家没什么忠诚度，我又怕告诉外公惹得他难过，所以先替他把麻烦解决了。」 沈扬:「……」 女孩小脸扬着笑，摇尾巴求表扬:「大表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满脸写着「夸我呀夸我呀～」，沈扬看着她笑靥天真的脸，一腔怒火「噗嗤」一下灭了，只能违心地夸赞她:「你做的很好……女孩子就要学会保护自己。」 「对吧对吧！」江染双手合十，「那你一定要告诉魏队，你觉得我做的是对的哦。」 「魏队？」沈扬挑眉，「魏雅歌？你怎么和她搭上了？」 「才没有。」江染道，「今天下午逛市场遇到魏队，她说你怀疑杀害胡禀的凶手是司叙，还说让司叙小心点，还说她手里有我们沈家的什么情报……我就说人是我杀的，可是她不信。」 女孩子气鼓鼓的像只仓鼠:「她不信，我就来找你——你一定要告诉她，让她知道我的厉害！以后她要是再敢打司叙的主意，我会像揍胡禀那样揍她！」 「魏雅歌……么？」念出女人名字的瞬间，青年眼里有凌厉的杀意，「我知道了。」杀意散去，他看向江染，「我会把你的话转给魏雅歌。」 「哎！谢谢大表哥！」 「不过，染染，我有个问题没想明白。」 「什么问题呀？」 「你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入胡禀病房的？」 早知道他会这么问，江染对答如流:「我让司叙送我上去的。」 沈扬:「……」好吧，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若真是这样，其实人还是司叙杀的。 他挥手赶人:「你可以走了，我还要工作。」 江染摆摆手:「我走了呀，大表哥～」 …… 走出军统楼的办公室，江染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脚步轻快。 听了她那些话，不知道沈扬会不会相信呢？ 不相信也没关系，本来，她的目的也不是让沈扬相信她——都是聪明人，哪会轻易的相信别人。 她今天来这里，说这些话，目的不是为司叙洗清嫌疑，司叙那种人也根本不会在意自己有没有被怀疑。 她想要的，是小小的挑拨一下沈家和魏雅歌之间的关系。 她相信，她在沈扬办公室说的那些话，很快就会传到魏雅歌的耳朵里。 呵呵，看吶，江染染没有说谎，沈家人最是疼爱她，哪怕她承认杀了沈帅的心腹，沈家人也没有训斥她，更没有惩罚她。 沈扬还夸赞了她，夸赞她做得好。 没错，江染染就是这么得沈家人的喜欢。 所以，哪怕江染染没有觉醒异能，只要她还在，只要她想要，沈家人都会纵容她。 只要江染染在，魏雅歌永远也不会有得到司叙的机会——因为江染染背后，有沈家做后盾。 当然，机警如魏雅歌，肯定不会轻易上当，可哪怕只是让她对沈家生出一丝小小的怀疑，也是她的胜利。 …… 目送女生出门，沈扬合上手里的资料，看着窗外萧瑟的冬景，陷入沉思。 染染为什么突然来这里跟她说这些话？ 是为了替司叙洗清嫌疑？应该不是，司叙也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 那她特意过来，是为了什么？ 或者，他更该想想，她是怎么知道沈家在调查胡禀死讯并且怀疑司叙这条消息的。 真的如她所说，是魏雅歌告诉她……不，魏雅歌不是告诉她，而是告诉司叙。 那个女人，把沈家的情报作为人情，向司叙示好。 真是被爱情沖昏头的蠢货啊。 她以为，司叙会在意她提供的那种无足轻重的消息？ 呵呵，今天染染跑来演这么一齣戏，就是为了打她的脸吧。 不过，有了今天这么一出，他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和那个蠢女人合作了。 她今天卖给司叙的是微不足道的小消息，以后便有可能把重要的战略信息作为示好的人情告诉司叙。 毕竟啊，一旦陷入爱情，女人可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 沈家已经在这种事上吃过亏，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 从军统楼到实验室，江染在实验室门口遇到了楚垣和……嗯？那姑娘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眨眨眼睛，又走近几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是祁愿。 楚垣和祁愿。 他们认识？ 「嗨，染染妹子，来找七哥？」 楚垣大概是刚巡查完，身上穿着基地异能队的黑色制度，衬得整个人肩宽腰窄。 因为楚垣和司叙的关系，江染对他颇有好感，打招呼时语气温柔很多:「楚队，你也来找司叙么？」 楚垣点点头，抓住女孩的胳膊把她拉到身上:「祁愿，这位是我七哥的媳妇儿，你喊嫂子。」 祁愿挣扎不了，只能耸拉着脑袋，不吭声。 楚垣也没生气，又笑眯眯地向江染介绍身边的姑娘:「染染妹子，这是祁愿，是我的未婚妻。」 「未、未婚妻？」江染张了张嘴巴，满眼惊讶，「祁愿是你的未婚妻？这么巧的吗？」 「你们认识？」楚垣是聪明人，见江染的反应，立刻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哦，祁愿提起过的救命恩人就是你和七哥吧？」 「救命恩人谈不上啦，只是搭了把手而已。」江染摆摆手，「我们先进去吧——对了，楚队，你来找司叙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让七哥给她看看。」 她？江染看向祁愿，无声的询问:看什么？ 她觉得这姑娘挺正常的啊，不像生病了，也不像感染了…… 第七十五章，分离的原因 和江染四目相对，祁愿翻了个大白眼，无声地回道:「他有病。」 江染:「……」你这么说你的未婚夫真的好吗？ 「染染妹子，她失忆了。」把两个小女生的互动看在眼里，楚垣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碎碎念的未婚妻，「她出了场车祸，忘记了我。」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江染扯了扯嘴角:「司叙还会治这个？」 司叙当然不会。 听楚垣说明了目的，司叙直接把人从实验室赶了出去。 「七哥，你帮她看看嘛！」楚垣扒拉着实验室的门不肯撒手，「她不记得我，不给暖床，连牵手都不给牵，我好难啊！」 「不会治。」司叙一板一眼，「或者，你可以找个砖头砸她一下，看看有没有效果。」 「这是什么原理？」 「不知道——书上是这么写的。」 蹲在一旁听两人对话的祁愿只觉得后脑莫名一痛，她很想咆哮:你看的都是什么书啊！你这个庸医！ 看楚垣这么信任这个庸医，她真担心楚垣找块砖头锤她。 楚垣还在锲而不捨的撒娇:「七哥……」 司叙面无表情:「叫爸爸也没用。」 楚垣:「……」七哥，你变了，你以前很高冷的，出门一趟，你把你的高冷丢了吗？ …… 江染和祁愿蹲一排，看了会儿两个男人的戏，她觉得无聊，便找了个话题和身边的女生聊天。 「你真的是楚队的未婚妻呀？」 祁愿想了想:「不是——他说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也就是说，曾经是未婚夫妻？」 「我现在觉得这个可能性也不大。」祁愿认真思考，「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但只要不眼瞎，我肯定不会喜欢他。」 江染:「……」忽然觉得楚队好可怜哎。 好不容易把楚垣扔出实验室，司叙脱了白大褂，招呼江染回家。 楚垣坚持不懈地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拖着想熘的祁愿:「七哥，你再看看她，真的没救了吗？」 祁愿:「……你为什么说的我好像要死了一样？」 无视她的抱怨，楚垣坚持不懈:「七哥，你看看她，我觉得她还有救的，真的。」 司叙头也没回:「没救了，别来烦我。」 「七哥～」 司叙面无表情地威胁:「再喊一声，杀了你。」 知道这人说到做到，楚垣默默闭嘴。 司叙牵着江染，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 回去的路上，男人不停地唉声嘆气，让好不容易有了一丝解脱感的祁愿莫名生出几分愧疚。 「那个……」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楚垣的胳膊，在男人转头看她时，咧嘴笑了笑，「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真的。」 「哪里好了？」熟练地拎着她的后衣领，楚垣加快脚步，赌气似的哼哼，「回家，我饿了。」 祁愿被他带着走了几步，挣扎:「你走路就好，扯我衣领做什么！」 男人没有松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找机会逃跑。」 祁愿:「我没有！」 「哦？昨天晚上趁我睡着后翻阳台又被挂在阳台上的人是谁？」 「……」祁愿不服气，「那也是因为你不顾我的想法，强行囚禁我！」 「囚禁？」楚垣阴森森一笑，「祁愿，现在都快末世一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你一个普通人，我放你出去让其他男人蹂躏吗？」 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祁愿用力甩开他的手，停下脚步。 楚垣回身看她，娃娃脸上满是疑惑:「怎么不走了？」 还能若无其事地问出这句话……好像对准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踹两脚。 祁愿抿紧嘴唇，不回话。 「生气了？」楚垣双手抱在身前，不紧不慢地笑，「我有哪里说错了吗，祁愿？」 不等女生回话，他忽然抬手，微凉的手指抚摸到她的脸颊。 和手指的温度不一样，他眸子里是近似嘆息的温柔。 本能想往后闪躲的祁愿在触碰到他的眼神后，下意识停止了动作，呆呆看着他。 「如果我说错了，」手指摩挲着她右边脸颊上狰狞的伤疤，楚垣轻嘆，「告诉我，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被他提醒，祁愿条件反射捂住右边脸颊，将那道狰狞的疤痕掩藏在手掌下。 女生有些狼狈的后退几步，躲开男人的手指。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闪躲着，低下头，绕过他快步往前走。 有什么好说的呢？他那么聪明，难道会想不明白？ ——作为一个普通人，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保护自己的办法。 没等女生走出几步，楚垣在身后追上她，扣住她的腕子:「祁愿。」 鼻子酸酸的，女生闷声:「干嘛？」 「不用自卑。」他柔声道，「你这个样子，很美。」 很美？哪里美了？她脸上的这道疤，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可怕。 「不是哄你。」楚垣放缓了声音，不似以往的轻佻，多了几分郑重，「不是什么人都有你这样破釜沉舟的勇气——你或许不记得了，你一直都是这样，以前的我，就是被你这样的勇气吸引，沉迷于你，不可自拔。」 「你……」这人情话张口就来，祁愿以为几天相处，自己早就习惯了，可脸颊还是控制不住泛起薄薄的绯色，「你为什么总说这种话！」 「你不喜欢？」楚垣笑，「我以前跟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可是很开心的。」 脸颊温度更高，祁愿结结巴巴:「你、你……我、我，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不是说谎，我真的不记得了！」 「我知道。」 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任我欺负——现在这样乖多了。 楚垣抿唇，不让自己流露出太多的得意:「我相信你……所以啊，我在尽力寻找治好你的办法。」 「你……你也说了，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祁愿百思不得其解，「楚垣，你为什么要执着于过去的那些事呢？」 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 想来，重逢以后，在没有以前记忆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吧。 楚垣沉默一瞬，反问:「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解除婚约？」 「因为……我们不合适。」不然还能为什么？ 「祁愿，我们解除婚约，是因为，楚家败落，你父亲觉得我配不上你。」 「……」是这样吗？他们解除婚约，是这么世俗的原因？ 趁着女孩发呆，楚垣捏了捏女孩柔软的耳朵，轻声嘆气:「你父亲看不上败落以后的楚家，强迫你和我解除了婚约，明白了吗？」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们解除婚约并非自愿，在解除婚约时，他们还是相爱的，是吗？ 第七十六章，互换的身份 祈愿还在思考楚垣的话，男人已经自作主张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说那些伤心事了。」楚垣随意的岔开话题，顺势搂住她的肩膀，「我邀请了七哥他们明天来我家聚会，现在还有时间，陪我去市场逛逛？」 因为男人的话，祁愿整个人处于震惊的状态，被动跟着他往前走，脱口问道:「你要去买菜？」 「不然呢？」楚垣啧啧两声，「我又不是七哥，有变态的空间异能——要吃什么，还是得自己去买哦。」 「……」 「哦，对了，你有什么要买的，也一起买了吧。」 「……」 因为楚垣说的那席话，祁愿晚上做了一个梦，第一次梦到了遗失在记忆深处的往事。 自从四年前的车祸以后，她再也没有想起过任何车祸前的事，她现在所有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车祸醒来后父母告诉她的——包括她的名字，她的父母亲人，还有在车祸中为了保护她而去世的双生姐姐。 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和楚垣有关的事，她也无从得知男人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可是，在他看似真心的告白以后，她竟然在梦中见到了曾经的自己，还有他。 是阳光正好的五月，梳着麻花辫的女孩抱着厚厚一叠书从楼上下来，脚步轻快，蹦蹦跳跳。 「大小姐，不要蹦蹦跳跳地下楼梯，被先生看到了会骂你的。」等在楼梯口的管家皱眉看了眼女孩，严苛地出声提醒。 他话音刚落，书房门再次打开，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同样抱着一叠书走出来。 两个女孩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当她们一同出现时，截然不同的气场可以让周围的人很轻易地分辨出她们的身份。 管家被同样的两张脸晃得失了神，他看看前面带笑的那位，再看看后面面无表情的那位，恍然道：「原来是二小姐。」 他对着前面的女孩点点头，没有继续要求她的所言所行：「二小姐要出门么？」 「对呀。」女生笑眯眯地说道，「听爸爸说，那个和姐姐定下婚约的楚少从国外回来，待会儿要登门拜访——我要去妈咪的工作室，让那些设计师帮我好好收拾收拾，免得被未来的姐夫看低了。」 小女孩说的天真，管家便纵容地笑了：「好，我这就为二小姐安排司机。」 等管家离开，女生回头看向自己的姐姐，飞快地蹿到她面前，用书拍拍她的头：「姐，你看你这冷冰冰的样子——未来的姐夫肯定会被你吓跑的！」 和活泼的妹妹完全不一样，有着同样外貌身姿的姐姐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只有妹妹和她说话时，她冰冷的眸子才有了一丝柔和的温度。 「我不稀罕。」 「不稀罕？」祁愿夸张地晃悠着脑袋，「那可是楚家嫡系一脉唯一的男孩子，将来整个楚家都是他的——多少姑娘们前仆后继，人家都看不上呢。」 「是么？」女生扯了扯嘴角，「只要是政治联姻，再优秀的男人都只是家族的傀儡而已。」 「姐，你太严肃了！」祁愿眨巴眨巴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凑近她，小声道，「姐，我有个主意，你看怎么样？」 对活泼的妹妹向来宠爱，女生含笑看她：「什么主意？」 祁愿左看右看，确定父亲不在周围，便拉着姐姐鬼鬼祟祟地熘回房间。 做贼似的探头观察了一遍走廊的动静，祁愿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上好锁。 「你这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做什么？」 「姐，你看。」拉着姐姐的手站在镜子前，祁愿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两个长得像不像？」 女生点头：「像。」所有见过她们姐妹的人都说，她们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也觉得挺像的。」祁愿笑容更加神秘，「姐，你说，要是我代替你，成为楚家联姻的对象……」 「啊？」女生诧异地看向妹妹，疑惑，「如果你不是开玩笑的话，祁愿，你和那位楚家少爷见过？」 不愧是双生姐妹，心理承受能力都是一样的强。祁愿吐吐舌头：「不认识——不过，那么优秀的男生，扔给别人的话不是很可惜么？」 「……」女生眼皮跳了跳，「为了不可惜，你就把自己赔进去？」 「怎么能叫赔呢？」祁愿纠正姐姐的用词，「你对联姻反感，先入为主觉得对方不好，我不反感啦，说不定还很喜欢那种优秀的男生，所以……」 「不行。」女生冷声道，「被爸爸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你不说我不说，爸爸才不会知道！」祁愿抓着姐姐的胳膊摇晃着，「姐~我们试试嘛，肯定很好玩的~」 「……你就是想着玩，对不对？」 「才不是！」祁愿举手发誓，「我就是聪明地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姐，你相信我，只要我们不说，肯定没人会发现！」 「现在没人发现，以后呢？」女生觉得好笑，「难道，我们就一直互换着身份活下去？」 「当然不是！」祁愿得意的笑，「我先考察考察那个男生，要是他不好，我就想办法搅黄这次联姻，要是他还行，我就把生米煮成熟饭——我就不信到了那个时候，老爸还能反悔。」 女生对妹妹的想法表示震惊，却在看到妹妹明亮的眸子后，出现了迟疑。 「姐，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政治联姻的，对吗？」 女生毫不犹豫地回答：「嗯。」 祁愿：「你看，这不就行了。」 不等姐姐回答，祁愿动作麻利地解开自己的头发，学着长姐梳了一个马尾。她冷下脸，瞟了眼身边的人，淡淡道：「你看我，学得像不像？」 「……」 「来来来。」祁愿给姐姐换了个双马尾的发型，捏她的脸，「笑一个，你就成了我~」 「……笑不出来。」 「你看着我这么可爱的脸，也不想笑？」 「……呵呵。」 「姐，你笑得真难看。」 「……」 两姐妹还在玩闹，房间门被敲响，佣人温温吞吞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大小姐，二小姐，楚少来了，老爷让我上来叫你们下去。」 拦住正准备回话的姐姐，祁愿清了清子，微微沉下声音：「我知道了，马上下去。」 「是，大小姐。」 佣人离开，祁愿欢呼一声：「你看，阿妍都没有听出我的声音！」 第七十七章，未识破的身份 成功骗过佣人，祈愿对自己的提议更加自信。 「走啦走啦姐姐，我们下去，我保证爸爸认不出我们谁是谁！」 兴高采烈地拉着姐姐出门，在进入众人视野之前，女生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表情。 楼下，男人听到声音，回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女儿，温声道：「祁瑶，祁愿，下来见过你们楚家哥哥。」 客厅里，一身银灰色休闲西装的年轻男人抬头看向走廊里姐妹两人。 他生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像刚走出学校的高中生，唯有一双眼睛，透着和纯情外貌不相符的凌厉。 看到外形衣着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姐妹，男生微微睁大眼睛，露出很合时宜的诧异表情。 看到她的表情，祁父瞭然一笑，解释道:「我这两个女儿是双胞胎，有时候连我都分不清。」 男生闻言敛了惊讶，应声:「嗯，是很像。」 从楼梯走下来，听着男生和父亲客气的聊天，想起他刚才的表情，女生想:这个人和自己真像啊——明明不感兴趣，明明没有很惊讶，却为了迎合长辈的期许，强迫自己随着环境穿上不同的伪装。 原来也是个同病相怜的可怜虫，难怪会接受家族的联姻。 不同于祁瑶不动声色的打量，祁愿下楼以后坐到父亲身边，正大光明地打量起对面的男生。 一边打量她，一边考虑如果是祁瑶，这种情况会说些什么。 既然要互换身份，那就要尽量装得像一点，不然岂不是白瞎了她这么绝妙的点子？ 「你们两个，怎么都不说话？」祁父看了看两个女儿，视线落在祁瑶身上，「小愿，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祁瑶呆了呆:只是换了个发型，爸爸真的分不清她们了？ 看姐姐呆滞的模样，担心她露馅，祁愿握住姐姐的手，替她回道:「小愿今天有点不舒服，是我要求她陪我一起下来的。」 「真是胡闹。」祁父沉下脸，不贊同地教育祁愿，「知道你妹妹不舒服，你还让她下来？」 又看向祁瑶，语气关切:「小愿，不舒服就回房间好好休息，楚家哥哥以后会经常见面，不急于这一时。」 难得被父亲用这么关切的语气安慰，祁瑶眼眶一酸，抿了抿嘴唇，有些仓促地起身:「那我回房间去了。」 说完，也不等祁父回话，飞快地上楼去了。 目送女儿离开，祁父没有生气，无奈又宠溺地笑:「小姑娘，娇气。」 楚垣只是笑了笑，很识趣地把话题转到别处。 祁愿坐在父亲身边，百无聊赖，感觉自己有些绷不住了——真是佩服姐姐啊，她是怎么一天到晚保持着冷漠的表情不动如山的？太累了。 女生小幅度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楚垣瞅了她一眼，若有所思:「伯父，父亲总跟我说这座庄园的花园是您亲自设计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参观一下。」 「哈哈，当然可以。」祁父拍拍祁愿的手背，「瑶瑶，带阿垣去花园走走。」 保持着一个姿势，双腿坐麻了的祁愿求之不得，只想抱着男人欢呼「你真是个天使」。 不过，为了不露馅，她只是高冷地点点头，应道:「好的，父亲。」 …… 五月的阳光温柔，不烈不燥，连带着空气都跟着清爽起来。 宜散步。 两人并肩走了片刻，从小接受的君子教育让楚垣想开口打破现在有些尴尬的安静，就看到女生回头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呼，累死宝宝了！」她活动着腿脚，抱怨，「长辈就是废话多，真是难为你陪着他聊那么久……」 面对女生突然的转变，男生没有惊讶，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既然不喜欢，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你是不是傻？」祁愿瞅他，「要是能选择，你以为我喜欢勉强自己？」 她瞥了他一眼，嘟囔:「看起来挺聪明的样子，怎么问这么傻乎乎的问题……」 「……」男生难得生出几分兴致，「我这里的资料，祁家大小姐虽然刚举办成人礼，但为人稳重，而且早早接触了公司的相关事宜……看来，是我的助理把资料弄错了？」 「没有弄错啊。」祁愿理所当然地回道，「不知道女人翻脸和翻书一样？你要想我对你高冷疏离，我也可以的呀。」 楚垣失笑:「还能这样的吗？」 「当然。」祁愿双手叉腰，露出得意的小表情，「女孩子嘛，看起来再成熟稳重，内心也是小公主——你知道的，长辈觉得家族继承人就该成熟稳重，在长辈面前，总要装一装咯。」 「受教了。」 「你看看你，说话文绉绉的，累不累？」远处走廊下有佣人路过，祁愿立刻站得端端正正，嘴上却还在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继续说教，「你不也装得挺累的嘛，不然干嘛要提出逛花园？」 迎上女孩明亮的眸子，就像望进清澈的冷泉，楚垣没有否认她的话:「你也说了，长辈希望如此。」 祁愿嘟囔:「你和我姐还真是一路人……」 楚垣没听清她的碎碎念:「走吧。」 「去哪？」 「花园不是还没参观完吗？」 「哦哦。」 由祁愿陪着逛了许久的花园，最后离开时，楚垣要走了祁愿的微信。 祁父对女儿的表现很满意:「看来，阿垣和你聊得不错？」 祁愿淡淡道:「嗯。」 「那就好。」祁父微微一笑，「楚家的意思是在下个月举办订婚仪式，订婚之前，你们两个可以多接触接触，了解彼此。」 依然是淡淡的回答:「知道了，父亲。」 告别父亲，绷着脸回到房间，关上门，看到坐在沙发边看书的姐姐，祁愿低低欢呼一声，扑上去抱住祁瑶。 「姐，爸爸真的一点都没发现！」她压抑着尖叫声，嚷嚷，「我的天吶，太刺激了！」 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祁瑶无奈:「我看你们逛花园了。」 「对！」祁愿坐到她身边，双手托腮，「姐，我觉得楚垣人好像挺不错的，你要不要和他……」 「不要。」果断否定后，祁瑶苦笑，「至少，有一件事，我希望可以自己做决定。」 因为是祁家长女，她的人生从出生之日起，就由父母安排妥当——她的兴趣爱好，结交的朋友，甚至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符合父母的期待…… 「姐。」祁愿握着姐姐的手，沉默许久，扬起明朗的笑容，「其实我还挺喜欢那傢伙的——要不，你把他让给我吧！」 如果联姻势在必行，反正都是祁家的女儿，又长得一模一样，楚家娶的是姐姐还是妹妹，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七十八章，诛心 做了一夜梦，早上醒来后，祁愿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你脸色不好，生病了？」吃早饭的时候，楚垣伸手覆在她额头，「温度正常啊，没睡好？」 「做梦了。」祁愿戳着碗里的煎蛋，「梦到以前的一些事。」 「哦？你想起我们曾经的风花雪月了？」 祁愿摇摇头:「醒来以后不记得了。」 一整夜的梦，醒来以后却忘得一干二净，祁愿很是挫败。 顺势摸了摸女生的脑袋，楚垣笑眯眯地抛出饵:「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讲给你听。」 「真的？」祁愿将信将疑，「你这么闲的吗？」这傢伙不是第一大队的队长吗？平日里忙得看不见人影，有时间待家里讲故事？ 楚垣笑得吊儿郎当:「白天没空，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啊，我晚上比较闲……」 祁愿面无表情:「不用了。谢谢。」 楚垣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算了——下次做梦记得记笔记，这样就不用担心醒来以后忘记了。」 祁愿:「……」 …… 翌日，司叙早早出门去实验室，到实验室前，他先去了一趟行政大厅，把自己的积分登记系统换成了江染的名字。 收到登记处送来的身份卡，听了工作人员的解释，江染诧异:「这个积分可以转送给别人的呀？」 「可以。」知道她的身份，工作人员笑得很客气，「只不过很少有人会这么做……就像夫妻婚前协议一样，没人愿意把自己的财产分享给另一个人，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工作人员说得郑重其事，江染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身份卡有千斤重。 「这个积分……我可以还回去吗？」 「司教授说，这东西他平日里用不上，给你出门逛街的时候消磨时间……哦，对了，司教授他是直接把自己的积分登记系统换成了你的名字，也就是说，以后他获得的积分都会记在你的身份卡上。」尽职尽责地回答完，工作人员露出羡慕的表情，「江小姐，司教授对你真好。」 积分登记换成了她的名字？虽然知道那人有附属空间，不在乎基地里的物资装备，但江染还是感动得泪眼汪汪。 呜呜，果然好男人都在里，要是她原本生活的世界里也有这样的男人，她至于单身二十年嘛。 送走工作人员，江染拎着准备好的饭菜去给司叙送午饭。 她现在对基地不是很熟，问了两队巡查的异能者，才找到实验室的大门。 只不过，没等她进去，就被人拦在了门口。 「不好意思，这里是实验室。」男人单手拦在她面前，斜着眼睛看她，「闲人免进。」 男人打量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不过想着不要惹是生非，江染客气地说道:「我来找司叙，麻烦你帮忙联繫一下他。」 男人移开视线，冷声道:「司教授工作时，不喜欢被人打扰。」 江染拧眉:「那我在大厅等他，可以吗？」 「实验室，闲人免进。」 江染无奈，正想让他帮忙把东西交给司叙，就听到靴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魏队！中午好！」冷着脸的男人扬起温和的笑容，客客气气地和走近的女生打招呼。 魏雅歌点点头，目光从江染身上扫过，未做停留，直接往实验室走去。 「等等！」江染睨了眼魏雅歌，看向拦着她的男人，「她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 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识趣？男人不耐烦地回道:「魏队是异能队第六队的负责人。」 「既然不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她凭什么可以随意进出？」江染冷笑，「闲人免进——怎么，魏雅歌要进去献血还是要进去捐积分啊？」 被她讥诮的语气激怒，男人沉声道:「魏队一直守护着基地的安全，为了基地尽心尽责，你这种靠别人养活的人有什么资格评价她？」 「哈？」江染不怒反笑，「看来，你知道我是谁呀。」 苏沁说，基地里很多男人都是魏雅歌的迷弟，如今看来，这话不假。 这人是魏雅歌的迷弟，故意找她麻烦，是为了讨好魏雅歌咯。 既然如此…… 江染也不和男人纠结，她直接看向魏雅歌，温温柔柔地笑:「魏队，他说我是闲杂人等，不让我进实验楼，你觉得呢？」 魏雅歌回身看向她，微微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是他的工作，还请江小姐见谅。」 「这么说来，你也是这么觉得的？」江染嘆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 这么轻易的放弃了？本来以为即使离了七哥，这姑娘也该有几分让她刮目相看的本事。 魏雅歌有些无趣地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男人推了把江染:「走走走！别打扰我们工作！」 避开男人的手，江染也没有离开，而是走到门边台阶上坐下。 女生摆明了不想走，工作人员也懒得搭理她。 不知等了多久，大厅里传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她慢腾腾站起身，拎着保温盒乖巧的等。 「染染？」沈窈最先看到门口乖乖站着的女生，她瞥了眼司叙，调侃道，「七哥，染染来找你吃中饭了哦。」 原本昏昏欲睡的男人在看到自家小姑娘后不自觉加快了步伐，直接把同事们丢在了身后。 「司叙。」没有因为被阻拦坏了心情，江染欢快地蹦跶到他面前，「我给你准备了午饭。」 等女孩停在他面前，他伸手碰了碰她冰凉的脸:「怎么不进去？」 他的声音不算大，刚好能够让在场的几人听到。 门口值班的异能者脸色微微一白，下意识看了眼魏雅歌。 魏队对司教授有意，异能队的队员都知道。正是因为有魏队在，异能队的那些女孩子都尽量收敛了对司教授的心思。 当然，男人们也淡了对魏雅歌的心思。 可没有心思不代表不会维护她。 听说司教授这次出门带了只花瓶回来，队里的兄弟们都替魏雅歌不值。 也有人提出教训教训那只花瓶，让她离司教授远一点，奈何花瓶身份特殊，有沈家在背后撑腰，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今天碰巧他值班，又碰巧碰到了花瓶来找司教授，便想着藉助职务之便刁难她替魏队出出气。 但……第一次见司教授对女人这么温柔，这只花瓶似乎比他以为的还要受宠。 想起司叙的种种手段，男人后背不知不觉被冷汗湿透。 「想着你快下班了，在这里等等也是一样的。」 没有说出刚才受到的阻拦，江染瞟了眼魏雅歌，刚好女人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后，江染仰起脸，眼睛弯出漂亮的弧度:「司叙，实验室你能做主么？」 「嗯。」 「那我下次过来，是不是不用等在外面，可以直接进去？不会打扰到你工作吧？」 司叙轻笑:「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 「哦～」江染拖长了音调，扫了眼脸色惨白的工作人员和低垂着眼帘的魏雅歌，笑眯眯的应道，「我知道了。」 她意有所指，「下次我就不客气，直接进去找你啦。」 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 魏雅歌懂得利用手下的人给她找麻烦，她自然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呵呵，魏雅歌迷弟多，那有怎样？她有一个司叙就够了。 正所谓杀人诛心——杀人她不擅长，诛心倒是可以多实践实践。 江染眼睛的弧度更加明显，拉着他的手:「我们去哪里吃饭？」 司叙回头看向守在一旁看戏的沈窈一行人，后者立刻识趣地挪地方，给两人留出私人空间。 和魏雅歌擦身而过的瞬间，江染含笑瞥了眼她紧握的手，低声嘆息:「哎，有些东西啊，使再多见不得人的手段，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呢，呵呵。」 女人没有停步，没有回头，跟在沈窈身后，一路走出大厅。 紧握的双手指缝里，有血滴答着滴落在地面。 第七十九章，新的任务 去食堂的路上，沈窈落后几步，和魏雅歌并肩而行。 眼看快要到食堂大门，沈窈压低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染染那孩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是个聪明人，魏队，我说的对吗？」 不知道女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魏雅歌垂眸不语。 「司叙那人吧，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不过你也是实验室出来的，想必知道，他护短。」 魏雅歌脚步停下脚步，直视沈窈，沉声道:「沈助，你到底要说什么？」 「哎，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聊天。」沈窈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说出话措辞却极为犀利，「魏雅歌，你要是还对司叙有非分之想的话，我劝你最好早点死心——不说我们沈家待染染如何，只要她江染染流着我们沈家的血，沈家也不会让她受人欺负。」 这是要替江染染撑腰？魏雅歌觉得好笑，便也直接笑出了声：「沈窈，沈家好像不是你做主吧？」 在她面前充英雄，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呵呵，魏雅歌，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沈窈落在女人身上的目光满含同情，「胡禀死了，染染找到我大哥，告诉他人是她杀的，我大哥不仅没有罚她，还替她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你该庆幸现在沈家做主的是我爷爷，不然，为难了染染，你会死的很惨。」 这话是什么意思？沈窈不会是在告诉她，沈扬很看重江染染吧？沈扬？哈，那种下三滥的色胚，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魏雅歌轻嗤一声，表示不屑。 说实话，沈扬为人，说好听点是风流，说难听点就是不正经。所有人，包括她，从来没有把沈扬放在眼里。 那傢伙，靠着沈家积世代累的家业和沈朗的扶持才能活得像个浪荡公子，离了沈家，他就是社会里的渣滓，轻轻一脚就能把他碾成齑粉。 「话就说这么多，你好自为之。」沈窈说完，晃晃悠悠地往食堂去了。 魏雅歌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便没了胃口，迳自转身回家。 沈家，沈扬，江染染……若真如沈窈所说，她或许应该在沈朗退位之前，解决江染染。 …… 江染发现，最近司叙吃饭越来越不乖了，比如现在。 她洗完手回来，司叙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看碗里的排骨，又眨巴眨巴眼睛看她。 桃花眼眼尾微挑的弧度更加明显，瞳中似沉了星辰万千，隐隐期待。 江染面无表情坐下，把筷子塞他手里：「吃饭。」 司叙接过筷子，扒了一口米饭，不吭声。 江染觉得他现在这样真的很像以前孤儿院里餵养的那只流浪狗，明明很想要，却只是哼哼唧唧不说出口。 她夹了一块排骨餵他：「七哥，排骨冷了就不好吃了哦。」 这是小姑娘第一次唤她七哥，司叙微微拧眉，对这个称呼不是很满意：「不要这样叫我。」说完，咬住她送到嘴边的排骨。 江染本就是带着几分调侃，他不喜欢，她便不叫了：「那你喜欢听我叫你什么？」她忽然纠结于这个问题，「魏雅歌他们都叫你七哥。」 别人也就罢了，一想到魏雅歌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呼唤他，她就只想打人。 终于等到小姑娘投餵的司叙细嚼慢咽，解决一块排骨后，随口回道：「你喜欢什么？」 以前那些人都是喊他的代号，后来，亲近的人喊他七哥，不熟悉的人喊他司教授，只有顾云清那个憨憨会自来熟地在「司叙」和「七哥」之间来回切换。 在遇到她以前，他一直觉得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直到回到基地那天，被关在门外的她软声软语的央求他，那时她是怎么称呼他来着？ 想到这里，司叙看着女孩的眸子里染上丝丝笑意。 江染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听到他的回答，她点头道：「那还是叫司叙吧，我也觉得叫七哥挺别扭的。」 司叙：「……」眸子里笑意消失，继续低头闷闷地吃饭。 江染还在念叨：「我以前问阿沁为什么叫你七哥，她说是楚队先这么叫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知道了。」她瞅着他白大褂上的工牌，「这个工牌上的数字，是你的工号吗？为什么不是0001？」 他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工牌不该是一号么？为什么是七号？ 「不是工号。」司叙道，「是代号。」 「代号？」江染知道代号是指什么，「是以前在实验室里的……」实验体的代号？ 司叙：「嗯——我是七号，那一批实验体里，排在我前面和后面的人都死了。」 只有他活了下来。 西岭基地的实验室原本是用于研究各种病毒疫苗的，后来因为各方势力的介入，渐渐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沦落为那些人争斗的工具。 那些无辜的孩子，在被送到实验室之前，绝对不可能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更何况，如果魏雅歌没有撒谎，司叙被送来实验室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孩。 而江染染的父亲，是实验室里的操刀人，无论他是自愿还是被胁迫，都不能否认，他曾经犯下的错误。 「对不起，司叙。」想到这些，江染觉得眼前的排骨都不香了。她放下筷子，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嗯。」司叙接受她的道歉，夹了块排骨放在她碗里，学着她说话的语调，「排骨冷了就不好吃了。」 被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把话题带回来，江染忍不住笑：「我吃过东西了，你多吃点。」 语气听起来有点委屈：「可是你没有帮我夹菜。」 「……」好吧，我就知道你还是在等我餵你。 …… 本来约好在楚垣家的聚会，因为楚垣临时接到任务通知，而不得不取消。 男人收拾行李的时候不停地唉声嘆气，引得原本因为他的离开而松了一口气的祁愿生生腾起一丝丝心疼。 坐立不安的女生没话找话地问道：「是什么任务呀，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楚垣合上行李箱，坐到床上，笑眯眯地瞅着她，「你捨不得我？」 祁愿：「……」女生的笑容瞬间消失，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哎哎。」拉住她的胳膊，楚垣轻笑，「我开玩笑的。」 「……」 「是去检查封锁线。」她不说话，楚垣便接着道，「本来，封锁线每天晚上定时会有消息传回，可是自从前天开始，已经两天没收到那边的消息了，所以让我带人去看看。」 「封锁线？」对西岭基地的布置不了解，祈愿好奇，「是什么？」 「这个嘛……」楚垣笑容淡去几分，「是一道防守线，为了封锁很危险的东西。」 祈愿皱眉：「让你带人去……那不是很危险嘛？」 「嗯，是很危险。」楚垣嘆息，「说不定就有去无回了。」 男人说的无所谓，祈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看我，被安排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你难道不该安慰安慰我？」 「你……你不要紧张。」闻言，本就怀着几分担忧的女生笨拙地开口，「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会平安回来……」 「你这话，真像在给我插fg。」 「我……」 看出女孩的无措，楚垣挑眉：「真想安慰我？」 「……嗯。」 「好。」男人扣着她的腕子陡然用力，祁愿踉跄一步，跌到他腿上，紧接着就被她捧着脸颊被迫抬起头。 毫无威胁性的娃娃脸陡然贴近，祁愿呼吸一滞，男人柔软的唇已经贴上她的唇，停顿三秒后，他动作温柔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她应该推开他，她很想推开他，可脑海中倏然闪过的画面让她有些恍惚，一时间忘了手上的动作。 …… 她看到大雨滂沱的寒夜，她站在光线昏暗的小屋子里，推门闯入的他全身湿透，看着她的眸子里神色复杂。 不等她开口说话，他几步跨到她身边，扣住她的腰，狠狠吻了她。 是近乎于野兽般撕咬的凶狠的吻。 她挣扎，他便禁锢得更紧。 最后，她用力推开他，毫不犹豫地挥手打了他一巴掌。 「楚垣。」她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内里有压抑的痛苦，「你认错人了。」 …… 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她呜咽一声，惊得男人立刻松开她。 「祈愿……」神色复杂地看着不停掉眼泪的女孩，楚垣迟疑着，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拭落她的眼泪，「抱歉……」 他苦涩地笑了笑，涩声道，「是我心急了。」 她没有两人在一起的记忆，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她来说，和登徒子无异。 他道歉，她反而哽咽了:「楚垣，我以前真的那么喜欢你……」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被他强迫着亲吻时她怦然跳动的心脏，和自己挥手打他时近乎绝望的悲伤……所有的情绪都在告诉她，她曾经有多么喜欢眼前的这个人。 女孩哽咽的自白像利刃扎在他心口，克制着胸口的钝痛，他轻轻抚摸她的发顶，温声应了:「祁愿，失去记忆以前的你，非常喜欢我。」 「……」 「喜欢到，违背你父亲的意愿，代替原本应该和我订婚的祁瑶，成为了我的未婚妻。」 第八十章，封锁线 她代替了姐姐，成为了他的未婚妻？ 祁愿接过他递上来的手帕擦干净眼泪，纠结:「爸爸说过，我和姐姐关系很好，我为什么会……」 「正是因为你们关系好，所以你才代替了她。」楚垣摸了摸鼻尖，无奈，「原本楚家和祁家联姻人选是我和你姐姐，可是你姐姐不愿意嫁给我。」 「啊。」祁愿小声惊呼，「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说起被两姐妹糊弄的曾经，楚垣虎着脸，「看不对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会是……」祁愿捂住嘴，小声叨叨，「我姐姐看不上你吧？」 楚垣勾唇一笑，柔声:「祁愿，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祁愿忙不迭摇头:我什么都没说！刚才的话是你的错觉！我绝对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楚垣。」回忆起小小的片段，更加勾起了她对过去的好奇，「你跟我讲讲，我们以前的事，好不好？」 「可以。」楚垣应了，却把人挪到床上，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他屈指敲了敲腕錶的錶盘，「时间比不多了——等我任务回来，再跟你说。」 祁愿咬了下嘴唇，试探:「这次任务，要去哪里？」 「江宁。」 「江宁？」江宁和凤阳毗邻。 祁愿弱弱地举手，「我，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楚垣毫不留情地拒绝:「太危险了，不可以。」 祁愿拽住他的衣袖，小幅度地晃了晃，央求:「楚垣，你带我一起去吧……求求你了。」 楚垣:「不行。」 她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楚垣，带我一起去吧，我想回家找点东西，很重要的东西，拜託了。」 楚垣:「……」 …… 到了集合地点，祁愿拖着自己的小箱子，远远地看到立在整装待发的车队边上的两个熟面孔。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那不是…… 「七哥？染染妹子？」比她更惊讶，楚垣脱口叫了两人，「你们这是……要干嘛？」 江染先和祁愿挥了挥手打招呼，这才看向楚垣，回道:「楚队你们不是要去江宁么，刚好，我家在江宁。」 楚垣诧异:「你家？是江教授的老家？」 「嗯。」江染握紧口袋里的钥匙:江宁，江以泽的故乡，也是江染染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她脑中属于江染染的记忆还不完全，但她有种直觉，那个地方有很重要的东西在等着她。 得了江染的回答，楚垣看向司叙:「七哥一起？」 司叙抿唇，看起来情绪很是低落:「我这边有点特殊情况，三天后才能脱身——江染暂时要麻烦你照顾。」 得了他的嘱託，楚垣受宠若惊:「应该的应该的，七哥太客气了。」 听出司叙语气里的嘆息，江染拉着他到一边，在他脸颊上吻了吻:「等你忙完了，要是我还没回来，你可以去找我呀。」 司叙小声哼哼:「那也要等三天以后。」 「那也没办法嘛，楚队的任务好像比较急。」 提起任务，司叙露出深思的表情:「江染，到了江宁，我会让楚垣安排人送你去江家，你在江家等我，不要去封锁区——那里，很危险。」 难得见他这么谨慎，江染疑惑:「封锁线是用来封锁什么的？丧尸吗？」 司叙沉默一瞬，回道:「用来封锁一个人。」 一个人？这……原作里根本没提到过啊。江染努力回忆，总算想起一点蛛丝马迹。 原作里，司叙死后，江染染自杀，沈扬葬了自己的妹妹后失踪，沈朗年岁已高，只能把基地交到谢承之手上。 那个时候，沈朗似乎提起过，沈扬去了封锁区放生什么东西，让谢承之和洛蕊小心。 只不过原作只是随意一提，想来，那个作者应该是准备写第二部，结果因为数据太差弃坑了？ 所以，她当时看到的整本，根本就没有完结？ 司叙说，封锁线不是为了防备丧尸，而是为了封锁人…… 「司叙，那个人很厉害吗？」 「很厉害。」司叙沉声道，「比这个基地的很多异能者都要厉害。」稍作停顿，补充，「当然，没我厉害。」 说完，看着江染，眯了眯眼睛。 已经熟悉了他的小表情，江染立刻应了他的话:「嗯，你最厉害了。」 司叙勾起嘴角，摸摸她的发顶:「虽然没我厉害，不过和楚垣差不多，所以你也要小心。」 楚垣是基地异能队第一大队的队长，现在对外公布的异能等级是六阶未满。 异能等级越高越难突破，就她这两天了解到的资料里，四大基地还没有出现突破六阶的异能者，甚至四阶异能者都是稀世珍宝。 那个人和楚垣异能等级差不多，的确很厉害，可…… 「六阶未满的异能，需要特意建立封锁区来防备他么？」 据她所知，西岭基地将异能队第四大队的所有成员全部安排在封锁区，如今没有消息传回，立刻派遣第一大队的人过去。 这么慎重，仅仅只是为了防备一个五阶异能者？ 小姑娘真的聪明，而且警惕。 司叙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耐着性子解释道:「那个人的异能有些特殊，从基地逃出到了江宁，基地便在江宁建立了封锁线。」 「他的异能是什么？」 司叙摇头:「现在还没有确定——我手里没有多余的资料。」 关于那个人的追捕由沈家负责，沈家给出的资料非常片面。 他现在甚至有点怀疑，沈家故意将他养在外面。 「能肯定的是，他觉醒的应该是精神类的异能。」 「这样啊。」江染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自觉小姑娘的回答有些敷衍，司叙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记住，在江家等我来找你。」 「知道啦。」江染嘟囔，「你现在这语重心长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送熊孩子上学的家长。」 司叙闻言倾身轻吻她的脸颊:「宝宝，要乖，知道吗？」 他叫她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他……他又撩她！ 女生捂着酡红的脸颊，喝醉酒似的晃晃悠悠回到车队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说他像送熊孩子上学的家长，他紧接着便喊她宝宝……司叙不是在撩她，他是在占她便宜，混蛋！ 第八十一章，目标是江家 江宁和西岭之间隔着清河市和凤阳市，因为担心封锁线的情况，整个队伍轻装出行，只花了三天就抵达了江宁。 楚垣不是第一次到江宁，看着地图上司叙特意标出来的位置，他喊了江染到身边：「染染妹子，这里离江家距离不是很远，我先安排人送你去江家？」 「那个……」看着赶了三天路好不容易停下来休息的队员，江染抿了抿嘴唇，「我和你们一起去封锁区。」 一路走来畅通无阻，可见西岭和江宁之间的路是特意清理过的——由此更加可以看出江宁封锁区的重要性。 如果那个很厉害的人如司叙所说，真的是精神系的异能，江染反而松了一口气。 异能无效化，可以算得上完美克制精神系异能。 「我和你们一起去封锁区。」再次重复一遍，江染语气坚定，「我可以保护我自己，楚队放心，我不会给队伍添麻烦的。」 楚垣摇了摇头：「不是我怕你添麻烦，而是七哥特意吩咐了——染染妹子，你知道的，我要是不听他的话，七哥会揍我的。」 不等江染回话，他道：「而且，你不是一个人过去——祁愿。」把绕着他打转的小女生拉到身边，「祁愿和你一起过去。」 「哎？」祁愿脱口道，「为什么？」 「你没有异能，跟着我就是拖后腿。」楚垣完全没给未婚妻留面子，「你和染染妹子一起去她家等着，等我解决了麻烦，再来带你去凤阳。」 自觉他的话很有道理，祁愿「哦」了一声，看向江染：「染染，请多指教。」 楚垣说到这个地步，江染没有坚持自己的决定。她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城市：「从这条路进城，到达封锁区，需要多久？」 楚垣早就熟门熟路：「不遇到丧尸群的话，三十分钟。」 「你们在来之前有通知第四队么？」 楚垣嘆气：「第四大队还是没有回应，只怕……」 「如果不是设备有问题，只怕，第四队已经凶多吉少。」这是江染一路上都在考虑的问题，「楚队，现在大家在休息，我们来做个假设。」 小女孩说起正事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和司叙颇有几分相似，楚垣没有呵斥她多事，而是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等她继续。 「假设，第四队没有回应，和设备无关。我们做出最坏的打算——第四队在工作中出现了什么失误，或者他们没能完全封锁住那个人，导致那人逃脱，异能队全军覆没。」 在出发的时候，基地已经做出了这个假设，小姑娘现在说的话，对于他来说都是废话。 楚垣依然耐着性子陪她做出分析：「对，很可能第四队已经全军覆没。」 「没有异能队镇守，封锁线里的那个人肯定有恃无恐——我要是他，不会继续等在那里。」江染道，「毕竟，西岭基地有司叙，如果这次过来的人是司叙，他等在那里，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已经逃了？」 「如果没有逃，总有个理由让他留下来。」江染道，「我们往前想一想——剔除一个假设，第四队不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是因为那个人很强，强到异能队没办法困住他。」 「有这个可能。」 「他为什么要选择现在？」 楚垣愣了愣：「什么？」 「那个人，为什么要选择现在才动手？」江染道，「他被困在江宁大半年，选择前几天动手，为什么？」 「……」 「再往前推——他为什么会选择江宁？」江染道，「华国这么广阔的土地，他完全可以远远地离开西岭，可他却选择距离西岭这么近的江宁。」 「为什么……」楚垣想到了一个可能，「或许是因为……」 「江家在江宁。」江染接话，「我这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我觉得那个人的选择很奇怪。换位思考，整个江宁，唯一能让我有所图的，只有江家。」 江以泽的家——那位基因工程学的教授、西岭实验室的负责人，他生活过的地方，保存着很重要的东西，值得那个人觊觎。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楚垣当机立断：「我们先去江家。」 江染对那个人不了解，尚且能够想到这一点……如果那个人的目的真的是江家，那他最开始所做的一切，就全部都是障眼法。 「是为了欺骗我们。」楚垣喃喃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祁愿早就听得云里雾里，看到楚垣慎重的表情，她把心底的疑问全部吞了回去——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大家突然都变得这么严肃？ 有了楚垣的吩咐，车队再次出发，没有立刻前往封锁区，而是直奔江家而去。 祁愿和江染坐在后面，看副驾驶座上的楚垣神色冷凝，她扯了扯江染的衣袖，小声问道：「为什么突然一起去江家了？」不是说，只送他们两个过去吗？ 一路走来，和祁愿已经混熟，江染凑到她耳边，同样小声地解释给她听：「因为有个坏蛋很可能去了江家。」 「我们去抓坏蛋？」 江染嘆了口气：「如果那个人还在江家的话。」应该不会在江家了，他又不傻，等着被抓么？ 祁愿依然懵懵懂懂，只觉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 车队到达江家，异能队的成员动作迅速地清理完别墅周围游荡的丧尸后，撞开紧闭的大门进屋检查。 楚垣从车上下来，拧眉看着孤零零立在湖边的别墅，嘴角笑容渐冷。 「你们在车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进屋搜查的队员，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 「我和你一起进去！」江染紧跟着跳下车，拔出枪，「我对里面的结构很熟，可以给你引路。」 「你……」正想拒绝，就听到别墅里传出几声痛苦的嚎叫。 楚垣脸色微变，再没有耽误，闪身冲进别墅。 江染紧跟在他后面，也哒哒跑了进去。 楚垣动作很快，等江染追进别墅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别墅一楼很空旷，一眼看过去空无一人。安静的大厅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反而显得有些恐怖。 惨叫声应该是从二楼传来的，江染没有迟疑，拔腿往二楼跑。 「滴答。」 仿佛雨滴落在地面，发出清晰的声响。 江染下意识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楼梯口。 咬着一只胳膊的丧尸呆呆看着她，有血从它嘴角不停地往下落。 那只胳膊上的制服，属于异能队的成员。 江染果断举枪对准它，开枪。 丧尸呆呆的没有动，子弹在接近她的瞬间，被无形的风刃噼开。 是风系异能。 确定了丧尸的异能，江染没有迟疑，继续往楼梯上走——无需在意它的异能，她只需要找到机会，打破它的脑袋。 那只丧尸好像没闻到她的味道，只是嚼着嘴里的胳膊。 「你再靠近一步的话，」丧尸身后，有温柔的、低沉的、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会让它杀了你哦。」 「咚——」「咚——」「咚——」 大厅的挂钟发出准点的报时，就像得了某种命令，楼梯口的丧尸扔掉咬着的胳膊，垂着脑袋侧身而立。 它的身后，年轻的男人单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前走出两步，完全暴露在江染的视线里。 第八十二章，他的异能 丧尸垂手立在一边，明明是没有任何思想和感情的死物，江染竟然觉得在它脸上看到了类似于尊重的表情。 她的视线从丧尸身上，慢慢转移到年轻人身上，不由一愣。 自认为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男人，然而在看清眼前这位的外貌后，她还是忍不住低声抽了一口冷气。 真真是少见的美人儿，身姿风流，眉眼如画，含笑看你的时候，浅金色的眸子里自带了惑人的柔情。明明是极具风流多情的外貌，却又被他淡漠如同凛冬冰雪的眼神沖淡了几分，糅合成一种诡异的温柔气质。 「你……」江染结巴了一下，喃喃道，「长得真好看……」 「嗯？」似乎被她的反应逗乐，男人挑眉笑了，慢悠悠地从楼梯走下，停在了女生面前。 青年身形挺拔，站得近了，顿时让江染有了强烈的压迫感。 她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似没看出她的闪躲，男人俯身凑近她，轻轻嗅了嗅：「唔，是年轻女孩子特有的香味呢。」 江染：「……」 「初次见面，我叫秦淮。」没等她给出回应，青年站直身子，十分绅士地弯腰行礼，「很高兴认识你。」 「秦……淮？」里没有出现过的，完全陌生的名字。 「对，夜泊秦淮的秦淮。」 「你、你从楼上下来？」江染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懵懵的，「你有看到我们异能队的成员吗？有看到楚垣队长吗？」 「有哦。」秦淮眼里笑意更深，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我让丧尸把他们吃掉了。」 「哦。」江染傻乎乎地看着他，迟钝地重复道，「吃掉了？」 「对啊。」女孩的目光渐渐涣散，秦淮嘆了一声，「你也是异能队的成员？我看你，好像没有觉醒异能。」 江染迎上他的眸子，歪了歪头：「不是哦，我有异能。」 「嗯？」 在青年疑惑的目光中，女孩忽然粲然一笑：「我的异能，刚好克你呢。」 「砰！」 枪声沉闷，青年胸口绽开血色的花。 江染迅速往后退开，一边退，一边继续开枪。 胸口中枪，青年却不紧不慢，含笑看着小女孩：「你竟然，咳咳，免疫了我的异能？真是有趣……」 他的身后，一动不动的丧尸一跃而下，宛如铜墙铁壁拦在青年身前，挡住了射向他的子弹。 完全清醒的江染找着掩藏物，大声道：「你是封锁区里逃出来的那个人？你把楚垣队长他们怎么了？」 「楚垣？」青年温声笑道，「只是暂时困住了他——放心，楚垣异能等级不低，逃出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青年话音刚落，有锋利的刃呼啸着，从走廊尽头而来，直奔他冲去。 「轰！」 数十把利刃砸在青年站立的地方，楼梯承受不住攻击，轰然坍塌。 烟尘四起，模糊了江染的视线。 「真是粗暴啊，楚垣那个傢伙。」青年无奈的嘆息似乎近在咫尺，带着被打扰的扫兴，「下次有机会再聊吧，小女孩。」 坍塌的楼梯口，楚垣握拳看着未散的烟尘，再次补了两刀。 江染掩着口鼻，咳嗽两声，挥手挡住扑面而来的灰尘。 等了几秒，灰尘散开，坍塌的废石上，利刃刺穿地面，利刃之下，只有丧尸被切成几块的身体。 秦淮不知所踪。 「啧。」楚垣从楼上跃下，驱散异能凝成的利刃，看向江染，「染染妹子，有没有受伤？」 看到楚垣平安无事，江染长长松了一口气：「没事。」 精神一放松，双腿便软了，江染有些狼狈地靠着墙壁坐到地上。 楚垣检查着丧尸的尸体，沉声道：「和你想的一样，秦淮果然在这里——那傢伙的异能，是精神系。」 「我知道。」秦淮的异能是精神系，而且是很厉害的控制类精神系异能。刚才要不是她察觉不对劲咬破了舌尖，只怕就着了他的道儿。 「是变异的精神异能。」 「哎？」变异？ 「在现在所知的所有精神系异能里，只有他的异能，不是单纯的扰乱，而是更加强力的控制。」今日有过接触，楚垣得到了更加确切的答案，「不只可以控制人，还可以控制丧尸。」 一般的精神系异能，都是通过扰乱猎物的感知来进行攻击，秦淮的异能，却可以准确地控制对方的思维，就像傀儡师控制傀儡一样。 「秦淮，也是实验室的实验体吗？」 「嗯。」楚垣道，「他和我一样，是第三批实验体——当时负责他的是沈家安排过来的人，在他的实验报告里，註明的是实验失败。」 江染一愣：「也就是说，秦淮是个失败的实验体？」 「那是沈家的说辞。」楚垣冷笑，「只怕，沈家刻意做了隐瞒。」 不是失败，而是觉醒了沈家人无法控制的变异异能，所以才有了封锁线。 不知为何，江染想起那人异于常人的瞳孔颜色，「我看他的眼睛，好像是很浅的金色，那也是实验造成的吗？」 「嗯。」楚垣道，「这也是实验室那些人断定他是失败品的一个原因——本来，成功的实验体可以自行转换注射到体内的病毒，不应该出现身体上的异变。」 可是在实验中，秦淮的眼睛从黑色变成了浅金色，实验室那些人便断定了他的失败，决定放弃他。 「原来是这样啊……」 休息了片刻，江染从地上爬起来：「楚队，那些队员……」 「遇害了。」有秦淮的异能控制，又有厉害的丧尸攻击，进来搜查的几名队员全部遇害。楚垣握紧拳头，狠声，「那傢伙，最好别落在我的手里。」 埋葬了遇害的队员，楚垣吩咐剩余的队员在江家休息一晚，明天再赶往封锁区。 毕竟是朝夕相处的队友，说没就没了，大家的情绪很是低落。 「封锁区……」有人小声说道，「只怕也全部……」 秦淮已经逃了出来，封锁区那边肯定也是全军覆没。 一想到这点，本就低落的士气顿时彻底低迷了。 穿过走廊，尽头是江以泽的房间。江染绕过地上的血迹，推门而入。 那几名队员在这里遇害，说明他们遇到秦淮时，秦淮在这个房间里。 果然，那个男人选择江宁，是为了江以泽留下的某样东西。 第八十三章，幼时的回忆 将房间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江染坐在床上，托着腮发呆。 什么都没有……秦淮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握紧口袋里的钥匙，江染嘆了一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继续发呆。 这把钥匙被江染染很小心地保存在背包的夹层里，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把钥匙是干什么用的。 女生有些挫败地抬手遮住眼睛。 或者，会不会东西已经被秦淮带走了？如果真是这样，秦淮为什么会知道江家的秘密？谁告诉他的？ 哎，细思起来，不仅没有拨开迷雾的豁然开朗，反而觉得谜团越来越多了。 …… 「染染～染染～江染染！」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有个声音不停地喊她的名字，硬生生把她从困顿中拉扯出来。 江染有些暴躁地坐起身，正想说话，就听到身边有个声音，炸毛似的:「沈扬！再叫我揍你！」 她一愣后侧身看过去，就看到小小的可爱粉糰子从床上跳到地上，气势汹汹地冲过去拉开房门。 紧接着，走廊里传来少年的惨叫。 「哎哟！江染染，轻点！耳朵要掉了！」 「说了多少遍，不许叫我江染染，噁心死了！」 「那叫你什么？江染染不行，染染你不爱听，你们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唔。」小女孩沉默片刻，试探着说道，「要不，你叫我江染吧。」 轰然一声，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炸得她眼前一片空白。 等江染回过神，她已经从床上下来，快步走到门边，盯着走廊里的小女孩。 「行，江染就江染嘛。」少年揉着自己泛红的耳朵，嘟囔，「和江染染也没啥区别。」 「那可不一样。」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可说话却是一派老成，「名字是一个人的灵魂所在，叫错了名字，就等于抹杀了那个人的存在，懂了吗，小屁孩？」 少年瞪大眼睛，龇牙:「江染，你叫谁小屁孩呢？我可是你哥哥！」 「哎呀哎呀，知道啦，大表哥。」小女孩敷衍地摆摆手，正要说话，就听到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 她呆了呆，立刻换上乖巧的表情。 上楼来的是个年轻的女人，身姿妙曼，气质温和。看到小女孩，她露出温柔的笑，柔声道:「染染，睡醒了？」 「嗯！」小女孩应了，跑过去牵着女人的手，仰头看她，「妈妈，晚上吃什么呀？」 「你呀。」女人摸摸她的脑袋，「每天就是吃和睡，这才下午三点多钟，和你哥哥出去玩会儿。」 小女孩嘟囔:「有什么好玩的……」 「你爸爸晚上要回来，晚上我们出去吃晚饭。」 「爸爸要回来了？」小女孩露出惊讶的表情，若有所思，「回来做什么呀？爸爸工作不是很忙吗？」 女人柔声笑:「染染，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呀。」 生日…… 江染染的生日…… 江染慢慢睁开眼睛，有些恍惚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刚刚是睡着了吗？睡着了，梦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或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家，所以记忆里有些片段开始渐渐甦醒。 江染坐起身，窗外，天色较暗，她揉了揉脸颊，起身出门。 就是在这个走廊里，那个小女孩说，她的名字叫江染。 江染。 所以，她刚才回忆起的那段往事，到底是谁的记忆？ 她的吗？还是江染染的？ …… 军统楼的办公室里，男人放下手里的资料，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沉吟片刻，对身边的副官道:「钟谦，你去联繫小白，让他带着悠悠尽快赶回来。」 不知道资料里写了些什么，钟谦迟疑道:「秦淮那边……」 「不用管他。」随手把资料扔到桌子上，沈扬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椅子上，「我们不管，有人会管——让小白回来吧。」 「是。」 得了命令，钟谦正准备退出，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来人没有敲门，也没有走近，而是站在门口，拦住了办公室里两人的退路。 「哟？」看到青年，沈扬下意识坐直身子，皱眉，「司教授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司叙的视线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停在沈扬身上:「秦淮的资料，给我。」 听到这个名字，沈扬微微拧眉，一本正经回道:「秦淮的资料，不是已经给过实验室？」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指尖有气流流转，司叙一脸不耐烦，「再废话，宰了你。」 沈扬:「……」这人又来了！一言不合就要宰了他，他以为他真的怕他吗？他不过是看在…… 好吧，他真的挺怕他。 毕竟这傢伙说杀人就是真的杀人，一刀见血的那种。 看出上司的为难，钟谦强迫自己无视男人的杀气，往前踏出两步，正想开口，迎面一股力压上来，把他按在了墙壁上，撞得整栋楼跟着抖了抖。 司叙看都没看钟谦，只对沈扬道:「快点，不然……」 「知道啦知道啦！」不然宰了他，他都听腻了！ 沈扬从座位上爬起来，几步跨到文件柜边翻翻找找。 好不容易翻出压在抽屉最下面写着「密」的文件袋，沈扬扔给司叙:「给你！」 司叙接过，当着他的面拆开，仔细看过一遍后，抬眼瞅着沈扬:「惑？」 沈家为秦淮的变异精神异能命名为「惑」，是可以通过精神控制人或丧尸的具有隐性攻击性的异能，危险等级为s。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沈扬举起双手表示无辜，「这资料给过我以后，我就看了一眼，然后就压箱底了。」 「你觉得我会信你？」司叙冷冷笑了，往前踏出一步。 「喂喂喂！」沈扬退到柜子边，炸毛，「我已经把资料给你了，你别太过分啊我跟你说！」 这傢伙当年在害死裴婉儿后，也是这幅表情，说了些求饶的话……呵，真是难为他了。 也不知，一副面具戴的久了，是不是就会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 …… 等了片刻，对面没有动静，沈扬颤巍巍睁开眼睛，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呼——」男人长长出了一口气，路过副官时不忘踢他一脚，「死了没？」 钟谦全身的骨头像被人碾过一遍，稍微一动就疼得撕心裂肺。 他强忍着痛意，闷声回道:「还好——司教授手下留情了。」 还好手下留情，不然现在他已经被压成人肉饼干了。 「沈队，就这么把秦淮的资料给他，不要紧吗？」 「没事。」沈扬瘫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哼哼，「那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死了就死了吧，没关系。」 第八十四章，虐狗狂魔 走出军统楼，迎面沈窈拖着懒散的步伐走来。 看到他，她惊讶地眨眨眼睛，脱口道:「你把沈扬杀了？」这人出现在军统楼，她只能想到自家那个倒霉老哥是不是又惹了他。 「没有。」司叙一脸嫌弃，「会脏了手。」 沈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蓬乱的短发:「你来找沈扬？」 司叙有短暂的无语:为什么他来这里，一定是找沈扬？ 「我来拿秦淮的资料。」 「秦淮啊。」听到这个名字，沈窈露出恍惚的神情，「就是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实验体？」 司叙:「有吗？我没注意过。」 「那是，在你眼里，除了染染，其他人长什么样都没差，自然没啥好看不好看。」 说起美人，围绕着沈窈的困顿散去许多:「资料里有没有秦淮的照片？给我看看呗。」 司叙面无表情地回道:「没有照片。」 顿了顿，他补充:「江染比秦淮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嗯。 说完，自己点点头，肯定自己的结论。 无形中被餵了一嘴狗粮的沈窈痛心疾首:「七哥，染染又不在这里，你再怎么夸她她也听不到，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嘛！」 司叙一双浅褐色的眸子里盛满无辜:「过分？」 哪里过分了？还不许他说实话么？ 「好了，作为一只单身狗，我不想听你继续夸你的小女朋友有多好看。」沈窈果断路过他，「我进去了，你自便。」 「哦。」想了想，司叙还是认真地强调，「江染真的比秦淮好看，也比秦淮可爱。」 「……」 沈窈气得加快脚步:「知道啦！虐狗狂魔！」 玛德，没谈过恋爱的纯情男人一旦陷入爱情的漩涡，简直没眼看。 …… 想着继续找人分享他家江染的可爱之处的司叙从军统楼晃悠到实验室，在实验室门口被顾云清拦了下来。 「司叙。」顾云清脸色凝重，递了一份资料给他，「楚垣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哦。」司叙不紧不慢地接过资料，随意扫了两眼，「秦淮逃出去了？」 「逃了。」顾云清补充道，「胸口中枪，不知道有没有伤及要害。」 「那种祸害，不会轻易死了。」司叙说着，目光落在资料最后，「第四队全军覆没？」 顾云清语气沉重:「嗯，包括闵禾。」 作为第四队的负责人，那位队长直到最后一刻，都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哪怕身体被丧尸啃食得千疮百孔，她也依然没有倒下。 握着资料的手指慢慢收紧，司叙冷了眼神，良久未语。 「闵禾死了，第四队可以算是名存实亡。」说起战死的同伴，顾云清难掩嘆息，「只怕，基地的势力会有不小的变动。」 「你觉得，沈朗会推荐谁？」 闵禾是实验室出身，当初沈家就是为了分散实验室的力量，才命令她带队去监守封锁区。 如今人死了，沈家会趁机推举谁上位呢？呵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我这边有消息说，沈朗最近和谢承之那队人走得很近。」顾云清冷笑，「不管怎么说，染染妹子毕竟是他的亲外孙女。作为长辈，对好不容易归来的晚辈不闻不问，却去亲近曾经欺负过染染妹子的人——沈朗那傢伙，越老越糊涂。」 「你是说，沈朗会推举谢承之或是洛蕊上来？」听了他的话，司叙沉吟，「江染会难过吗？」 「啊？」 「如果谢承之和洛蕊上来了，江染会难过吗？」 「难过……」脑补了一下女孩得到这个消息的表现，顾云清扯了扯嘴角，「她大概会说，关我屁事。」 司叙纠正他:「江染很乖，不会说脏话，不像你。」 顾云清:「……」她就在你面前乖，我可是听说她用相册把胡禀揍得头破血流。 「不过，你说过，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司叙把两份资料塞给顾云清，脱下白大褂一起塞给顾云清，「我要去找江染，免得她因为那些人难过。」 顾云清抱着他的白大褂，懵:「你要去江宁？他们都要回来了吧？」 「那也要去找她。」司叙嘟囔两句「一日三秋」后，扔下顾云清往台阶下走，「上次开回来的车，停在哪里？」 「我家后面停车场。」 「钥匙？」 「在我家柜子里，让阿沁丢给你。」 「走了。」 「……」 …… 司叙出基地的消息很快传到沈朗耳朵里，老人听到消息后只是不屑地笑了声，看向对面年轻的女生。 「司叙离开了。」 「司教授大概是去找染染。」洛蕊放下茶杯，没有避开老人打量的视线，「他很宠染染。」 「是么？」老人眼里的不满愈发明显，到底忌讳外人在场，没有表现得太直白，「那种人，哪知道怎么爱人？染染还是太年轻，被那个男人的外表迷惑，失了理智。」 「您不看好司教授么？」 「呵呵。」听出女生语气里的试探，沈朗转头看向身边的副官，「老郑，去把三号柜子里的文件拿给我。」 「是。」 郑立很快去而复返，把一摞文件放在洛蕊面前。 「这是基地刚成立时，发生的事。」沈朗示意洛蕊，「你看看。」 洛蕊没有迟疑，直接打开文件袋。 只看了两页，她便冷着脸将资料放下。 照片上的画面过于血腥，配合着文字说明，让她不自主的生出生理上的不适。 勉强克制住倒腾的胃，洛蕊沉声道:「那些人，都是司教授杀的？」 「是。」沈朗道，「当时病毒外流，西岭实验室被封，上面对第三批实验体下达了抹杀的命令……司叙一个人，把上面派遣过来的六十七名异能者全部残杀，手段残忍，让人目不忍视——这些照片，就是当时留下的资料。」 「……」过于震惊，洛蕊没有立刻接话。 「明白了吗，司叙就是那样的人——残忍，暴戾，毫无人性。」老人咳嗽两声，有些悲哀地说道，「这样的男人，我怎么能放心把染染交给他？」 说辞倒是挺冠冕堂皇。洛蕊在心里嘲了一句，面上未显，苦笑道:「这样的人，的确是个大麻烦——要是一不小心惹了他不快，很可能整个基地的人都要命丧他手。」 「对啊，不仅仅是染染，我还要保护整个基地上万人的安危。」老人嘆息，「魏雅歌把你推荐给我，我信任那孩子，自然也信任她推荐的人。」 「……」 「要想除掉司叙，我们要走的路还长得很，你们可要尽快成长起来啊，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存在。」 「是。」洛蕊垂眸应道，「我和承之都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第八十五章，安慰的秘诀 在江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江染拖着整理好的箱子到了楼下，看到祁愿在车边徘徊。 「祁愿。」轻手轻脚走到女生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江染好奇，「你在这里转什么？」 被吓了一跳，祁愿拍拍胸口:「染染，你怎么这么早就下来啦？」 「我把行李搬下来。」把行李扔进后备箱，江染伸了个懒腰，「困死我了……你怎么也这么早？我还以为你和楚队……」 「我们是清白的。」祁愿红着小脸，一板一眼地回道，「你不要总想色色的东西。」 江染的表情看起来比她更无辜:「我还什么都没说呢——祁愿，你不要总想些色色的东西。」 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心虚的祁愿脸颊红透:「江染，我看起来那么不正经吗？」 这姑娘真有意思，也真好骗。江染失笑:「唔，挺正经的——不知道正经的祁愿同学在这里做什么呢？」 玩笑过后，祁愿有些失落地垂着脑袋，靠在车门上，小声道:「我感觉楚垣不是很开心，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还真是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情啊。 早就发现女生直爽到有些天然呆的性格，江染同样直来直往:「刚到江宁就损失了几名队友，楚队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知道。」手指搅在一起，祁愿唉声嘆气，「一直以来受他照顾，我想为他做点什么，可是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你想安慰他？」江染直白道，「抱抱亲亲举高高不就得了，实在不行，把人扑倒……」 诧异地看着江染，祁愿想了想，呆呆地感慨道:「染染，看不出来呀，你和司教授原来这么激烈的嘛……」 出谋划策的江染被冷风呛到，差点咳出眼泪:「咳！」 祁愿拍着她的后背:「你别激动，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说完，又小声嘟囔道，「我看司教授，以为他是禁慾系的，原来是肉食系的嘛，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染:「……」小姐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请你不要自顾自得出结论呀！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江染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回正规:「楚队现在在哪里？」 「房间。」祁愿指着二楼一个窗户，「应该还在休息。」 「那你怎么自己下来了？」江染推她回去，「你回去房间，等他醒过来，问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饭……让他体会一下爱人的温暖。」 「爱人的……温暖？」 「对呀，要是一觉醒来，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可爱小姐姐在一旁守着，不是超级治癒吗？」 江染一边说，一边推着祁愿上楼。 「有人跟我说过，想要什么，就自己伸手——心里想的什么，去做就好了。」 到了房间门口，江染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安慰的话要说出口才有意义——祁愿同学，任重而道远，上吧！」 看女生要走，祁愿下意识拉住她:「你呢？」 「我？」江染失笑，「我去厨房准备早餐啊——等你安慰好楚队，正好可以吃上热腾腾的早饭，多幸福～」 听江染鼓励两句，祁愿脑袋一热，直接敲门走进房间，刚好撞上刚从浴室出来、头发湿哒哒的楚垣。 男人衬衣的扣子随意地扣了中间两颗，敞开的衬衣下刚好露出了可以养鱼的锁骨和精瘦的腰线，再往下…… 祁愿抬手捂住鼻子，仓促地转过身。 顶着毛巾的楚垣仿佛没看见她的激动，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走到她身后，探头看她的表情：「餵~」 他在她耳边轻轻笑：「是不是流鼻血了？」 男人低沉带笑，沙沙哑哑，性感得要命，祁愿觉得自己就像烧开了水的壶，全身发烫，头顶冒烟。 为了不被男人抓住把柄，她只能拼命摇头，恨不能把耳朵塞起来：「没有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楚垣继续擦头发，拖长了语调，「你要是想看，我不会拒绝的——随时随地，任君採撷哦。」 全身的血一起冲上脑袋，把她的理智沖得一干二净。祁愿顶着红扑扑的小脸回身看他：「楚垣，你以前和我睡过吗？」 无比直白的问题，楚垣嘴角抽了抽，提醒她：「小姐姐，你想什么呢？我们解除婚约的时候，你才十九，我还不至于这么禽兽。」 「……」 「还是说，你想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楚垣再次俯身贴近她的脸颊，在女孩陡然急促的呼吸声中，悠然一笑，「祁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不正经的东西了？咦~看不出来啊，你这丫头怎么色色的。」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祈愿炸毛：「你才色！大色狼！」 小姑娘骂完，气呼呼地想开门离开。 「祁愿。」 按住她握着门把的手，楚垣收敛了调笑的表情，有些疲惫地说道：「别走，陪我坐会儿。」 他放软了语气，正经地提出要求，祈愿没办法拒绝，闷不做声地跟着他到了床边坐下。 小姑娘近在咫尺，楚垣勾住她的手指，合拢在掌心，倾身和她低语：「秦淮已经逃了，再去封锁线已经没什么意义——等这里的事处理完了，我带你去凤阳。」 再次听到凤阳，祁愿不像之前那么激动。她轻轻点头，小声道：「我不着急的，你工作要紧。」 小女孩乖乖巧巧的样子让他有些不适应，楚垣摸摸她的脑袋，笑：「祁愿，我发现了，你失忆以后比以前乖多了。」 「哎？有吗？」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约好了看电影，后来我因为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没能赶过去，你气得足足三天没理我。」想起往事，楚垣眸色温柔，「为了哄你，我可是把能请教的人都请教了一遍。」 「噗嗤。」被他夸张的描述逗乐，祁愿瞅他，闷闷笑，「放女朋友鸽子，你本来就该来哄我。」 「嗯哼。」 看着女孩小得意的表情，趁她没防备，楚垣探头在她颊边重重落下一个吻。 男人陡然贴近又倏忽离开的面容在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祁愿微微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他。 真是傻的可爱。 男人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掩饰自己得逞的笑。 后之后觉回过神，祁愿猛地撇开视线，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她不说话，楚垣却来了兴致，把过去的事当做故事讲给女朋友听。 「楚家和祁家的联姻人员是我和你姐姐祁瑶，你姐姐不肯接受家族联姻，却又没办法反抗父母的安排，刚好你对我印象不错，便和她互换了身份，以祁瑶的名字，成为了我的未婚妻。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和你姐姐一起从楼上下来——其实那时你的种种表现就让我非常怀疑你的身份，因为在我得到的资料里，那般活泼的性格不该属于祁瑶，而是双生子中的妹妹祁愿。 「不过嘛，那时对于我来说，联姻对象只要是祁家的女儿就好，祁瑶或是祁愿，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祁愿睁大眼睛，有些恼怒地瞪他：「所以，楚垣，你对我根本没有感情——什么交往，什么未婚妻，都只是例行公事吗？！」 女孩越说越气，鼓着腮帮子，像只喝饱水的河豚。 她表现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在意，楚垣嘴角抽了抽，想笑，但没敢笑出声：「祁愿，我对你的心意，你感觉不到吗？」 很想大声说「我感觉不到！」，可望着男人期待的目光，祁愿支支吾吾，认栽：「额，有……有那么一点点感觉……」 「咳咳。」 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骗啊。 强忍着笑意，楚垣揉乱女孩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说道，「祁愿，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是真心相爱，虽然一开始的接触都是怀有自己的目的，但是，到被迫分开的那一刻，我们是相爱的。」 祁愿没有怀疑他的话，只是皱眉想了很久，问道：「楚垣，你说我们解除婚约，是因为楚家败落，我父亲觉得你配不上我……可是在我的记忆里，爸爸他不是这种嫌贫爱富的人，而且……」 她试探地说着，谨慎地观察着男人的表情。察觉到他神色间的变化，祁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早就经历过人情冷暖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女生陡然生出的迟疑，他依然含着笑，只是笑容里再没有了一丝柔情，慢悠悠地问道：「而且什么？」 察觉到青年的不悦，甚至可以算的上厌恶的情绪，祁愿抿紧嘴唇，没吭声。 楚垣不喜欢她的父亲，他对他的父亲，或者说他对除了她以外的祁家人，怀有恨意。 为什么？ 他不是说，祁楚两家是世交，关系亲密到子女可以定娃娃亲的世交友族吗？既如此，楚垣为什么这么恨她的父亲，恨他们祁家人？ 「楚垣……」心里有了决定，祁愿收回被他握着的手，一字一句，认真问道，「请你告诉我，我们当初分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直视着他，眸光坚定，脸上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楚垣定定看了她片刻，忽然勾唇笑了。 带着几分嘆息和释然。 「已经过去的事，你确定要知道？」他道，「我的故事，肯定带着非常片面的主观意识——即使如此，你还坚持要听我讲吗？」 第八十六章，都是小祖宗 吃早饭的时候，江染明显感觉到祁愿的心情不是很好。 女生低垂着眼帘，有气无力地扒拉着碗里的米粒，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的身边，楚垣时不时替她夹一下配粥的小菜，她就木木地塞进嘴里，来者不拒。 好不容易吃过早饭，趁着队员收拾准备上路的间隙，江染拉着祁愿到一边，低声询问她怎么回事。 有了可以诉说的人，祁愿撇撇嘴，欲哭无泪:「染染，我觉得我自己太没有用了！」 女孩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江染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怎么啦？和楚队吵架了？」 看起来不像啊，吃饭的时候楚垣很照顾她，也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啊。 祁愿摇摇头，闷声道:「没有吵架。」 「那……」 「在房间里，我问了楚垣关于我失忆前发生的一些事，是我主动问的，我觉得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以接受无论好的坏的过去……」祁愿揉揉眼睛，蔫蔫的，没什么活力，「可是当楚垣很认真地询问我是不是真的要听的时候，我……我拒绝了。」 当男人认真地问她是否真的想了解他眼里那个片面的过去时，她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他。 哪怕一开始，是她郑重其事的提出要求。 「为什么？」听了始末，江染问道，「你拒绝他，是因为担心他讲的故事太片面，可能出现让你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是。」祁愿脱口否认了江染的猜测，抿了抿嘴唇，迟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拒绝，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他开口的时候，我忽然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 女生沉默许久，苦笑道:「一旦了解了过去，我和他就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 「……」不对别人的感情妄加评断，江染换了个问题，「你拒绝以后，楚队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他似乎早知道我会拒绝，等我摇头，他就拉着我下来吃早饭。」正是这样，她才更加挫败。 「那……可能，他也不想你知道？」江染做了个比较合理的猜测，「听你说的，既然你们的过去有一些不美好的记忆，你现在忘了也挺好的。」 「可是就算是不美好的记忆，那也是我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啊。」 「既然已经知道了是不美好的记忆，而且还是已经遗忘了的记忆，为什么还坚持把它纠结在自己的人生里？」 和祁愿看法完全不一样，江染道，「一定要想起那些痛苦和悲伤的事，让自己时时刻刻活在煎熬里——如果真的是痛苦的回忆，能遗忘不是更好吗？」 祁愿:「……」 「所以，我其实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些不好的事。」江染道，「让他多讲一些你们之间甜甜蜜蜜的恋爱小故事不好吗？要是实在无聊，还可以和他做一些成年人的限制级运动。」 祁愿:「……」为什么原本很严肃的话题忽然变得有了颜色？ 仔细想想，觉得江染的话很有道理，祁愿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江染的安慰，出于好奇，问道:「染染，如果是你，在刚才那种情况，你会逃避吗？」 「不会。」江染果断回答，「我心理强大，和你的小玻璃心不一样。」 言下之意，她承受得住打击，她不行。 「小玻璃心」祁愿听了这个回答，本来得到的一点点安慰再次被悲伤取代。 她怂拉着脑袋，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即将出发的车队。 ——呜呜，染染一点也不会安慰人，下次再有心事，绝对不要向她倾诉了！ …… 没发现自己未婚妻的颓丧，等人到齐后，楚垣吩咐车队前往封锁区。 一路清理丧尸，赶到封锁区的时候是上午十点钟。 封锁区倚靠北疆河所建，高墙搭配着电网，乍一看上去，宛如戒备森严的监狱。 这次，为了保护队友，楚垣命令所有人在原地待命，自己一个人先去打探情况。 命令下达后，感觉手被人抓住，楚垣侧脸看向一直低垂着脑袋的女生，似乎看出她内心的想法，他拍拍她的脑袋，温声：「没事的——在外面等我，别乱跑。」 本来想和他一起进去的祁愿担心自己拖他后腿，迟疑许久，点头应了他的话：「你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就退出来啊。」 「我知道。」 等两人说完悄悄话，江染举手插话：「楚队，我和你一起进去呗。」 楚垣不假思索地拒绝她：「不行——你要是出了事，七哥会杀了我。」 这对话似曾相识，知道这人不会违背司叙的要求，江染没再继续纠缠，却在男人推开厚重的铁门后，默默跟在了他身后。 看着小尾巴一样跟上楚垣的江染，祁愿很想出声制止她，却看到女生回头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下意识闭嘴。 江染不是异能者，江染跟着楚垣进去了，她也不是异能者，她也想跟着楚垣进去…… 沿着长长的泛着金属质感的走道往前走，头顶的灯管不停的闪烁，明明灭灭中，可以看到晃悠的丧尸。 那些已经失去人类意识的尸体闻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晃晃悠悠地朝着新来的猎物移动。 金属凝成的锋利利刃砍落丧尸的脑袋，楚垣听到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脚步声，有些无奈地嘆了口气。 「既然进来了，就跟紧点。」 知道自己迟早会被发现，江染吐了吐舌头，正准备出去，身后有另一个脚步声响起。 她一惊回头，就看到祁愿垂着脑袋磨磨唧唧地从拐角处冒出来。 江染：「……」 楚垣回身等着她们，两个女生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乖乖在他面前一排站好。 「要是你们是我下面的人，现在一定会被我揍得很惨。」青年警告似的说了一句，没继续和两个女生纠结，「跟紧我，丢了我可不会去找。」 得到允许的江染学着异能队的队员行了一个礼，大声回道：「知道了，楚队！」 祁愿依葫芦画瓢：「明白了，队长！」 楚垣：「……」 男人再次重重嘆了一口气，在前面开路。 开枪帮忙打死两只丧尸，趁着楚垣的注意力不在两人身上，江染凑近祁愿说悄悄话：「祁愿，楚队好有风度哦。」 「哎？」有风度？总是调戏她，哪里有风度了？ 「不听队长的话擅自行动，要是别的队伍负责人早就骂人了。」江染道，「楚队脾气好好哦。」 祁愿：「……真的哎。」 小女孩还真是容易洗脑啊，听到两个人的悄悄话，楚垣愈发无奈。 倒不是他不想发火，只不过这两个擅自行动的人——一个是他大祖宗家的小祖宗，一个是他自己家里的小祖宗，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第八十七章，故意为之 闪烁的灯光下，三人解决了走廊里的丧尸，到了指挥部门口。 厚重的大门装有瞳孔识别装置，楚垣扫过瞳孔后，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缓缓移开。 浓郁的血腥味随着移开的金属门飘出，指挥室里灯光未灭，明亮的灯光落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泼墨似的洒在墙上和地板上已经干涸的鲜血，以及墙角堆积成山的尸体。 祁愿只看了一眼，便仓皇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江染握枪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她吞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直视指挥室里的悽惨一幕。 那些尸体大多数都很年轻，有男有女，身上穿着西岭异能队的黑色制服，脸上无一例外都泛着恐惧和不甘…… 闭了闭眼睛，楚垣慢慢走进指挥室，走进他的同伴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江染，这些人……」 知道祁愿想问什么，江染低声道，「都是被丧尸咬死的。」 离他们最近的一具尸体，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她的身体被丧尸啃食得千疮百孔，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看到她脚边十几具断了头的丧尸身体，江染知道，这个人直到死，都在战斗。 楚垣停在同伴的尸体前，小心翼翼地把她靠墙而立的身体放倒在地上。他的动作很温柔，带着沉重的不容冒犯的仪式感，这次不用江染解释，祁愿也看出了这位战死的女性是他认识而且熟悉的同伴。 「她叫闵禾，是第四队的队长，和我一样，也是实验室的实验体。」垂眸看着自己的同伴，楚垣声音低沉，细听能听出内里的苦涩和愤怒，「放出秦淮的是沈家，为了削弱七哥身边的势力，基地那些高层最后安排了闵禾带领的第四队追击秦淮。」 「……一直到江宁么？」 「对，秦淮对这一片很熟，基地派了好几拨侦察队都没能抓住他，最后沈家提出建立封锁线，暂时困住他。」 「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秦淮的异能吗？」 「沈家给到我们的资料上註明的是变异精神系，危险等级很高，甚至高过七哥——但具体变异成什么样，没有人知道。」 楚垣站起身，视线在指挥室看了一圈，走向存放监控影像的电脑。 江染道：「所以，在来这里之前，没有人知道秦淮的精神异能是精神系里的控制类异能？」 楚垣摇摇头。 「现在知道了。」江染冷声，「这次是出其不意——下次再见面……」 「若是有了防备，秦淮未必能算计到闵禾。」能凭藉实力成为第四队的队长，闵禾战力不低，这次也不过是被秦淮钻了空子。 男人点开监控。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秦淮没有处理封锁区的监控。 画面很清晰地记载了这个指挥室发生的一切。 被秦淮的异能控制的队员带着秦淮避开所有的监控和探测器，打开了指挥室的门。 面对秦淮大面积展开的精神系异能，指挥室的那群异能者甚至没有抵抗的机会，便失去了自主意识。 唯一清醒的闵禾一边抵抗秦淮的异能影响，一边防御那些同样觉醒了各种异能的丧尸保护自己的队员，最后力战不敌…… 闵禾被丧尸淹没后，那些队员全部成了俎上鱼肉，被丧尸们残杀。 看到后面的画面，江染可以肯定，秦淮故意保留了这段监控视屏。 对于那些失去抵抗力的队员们，秦淮没有让丧尸直接杀死他们，而是从胳膊和腿那些绝对不会致命的地方开始撕咬…… 看着画面里痛苦挣扎却只能承受着绝望慢慢死去的队员们，楚垣狠狠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没等视频结束，他转身快步走出指挥室。 「楚垣……」祁愿看了看江染，小声说了句「我也出去了」，飞快地离开指挥室去追楚垣。 江染没有动。 视频很快结束，得到楚垣的吩咐，第一队的队员们很快进来收拾同伴们的尸体，将他们搬出指挥室安葬。 江染把结束的视频重新打开，再次认真看了一遍。 「果然吶。」将视频定格在一个画面，江染盯着一处冷笑，「那傢伙，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画面里的秦淮，右手上握着一个笔记本——如果她没有看错，那个笔记本属于江以泽。 江染染小时候在自家书房见过，因为笔记本的封面是沈慕馨的素描，所以她的印象非常深刻。 秦淮并不是杀了这些人才逃离封锁区。 他先从封锁区逃出，去了江家，拿到想要的东西，然后回到这里，杀了所有人后，守在江家等新的队伍。 等等，他在江家是为了等新的队伍？亦或者，江家还有什么让他肖想却没能拿到手的东西么？ …… 把秦淮的消息和第四队的情况传回基地时，楚垣没想到司叙会在一天之内赶过来。 飞驰的小车冲到封锁区前紧急剎车，一段漂亮的漂移后稳稳停在了入口。没等门口值班的异能者回过神，青年已经直接越过他进去了。 「那是……司教授？」 「好像是……」 「什么好像是？那就是司教授！看来，这次封锁区的事真的很严重啊，司教授都亲自来了……」 「……」 本来想着到了指挥室就可以见到小姑娘的司叙站在指挥室的监控屏幕前，神色冷凝，沉默不语。 「这段监控是秦淮故意留下来的。」第一大队副队长郭喆浩恭敬地立在一旁，汇报工作，「因为江小姐提出要求，楚队带了几个队员陪着她进了封锁区。」 司叙依然沉默。 郭副队额头冒出冷汗，硬着头皮继续道:「他们上午就进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话音未落，另一块监控屏幕上出现几个熟悉的身影。 司叙的目光从主监控上转移到右下角，冷凝的表情稍有缓和。 郭副队也看到了回来的人，总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是楚队和江小姐他们回来了。」 「嗯。」司叙的目光重新转移到主屏幕上。 男人忽然抬手按下暂停键，手指点了点屏幕的一个位置，问道:「秦淮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这段视频他也看过，可从来没有注意过秦淮手里的东西，郭喆浩有一瞬间的茫然:「好像是……书？或者是笔记本之类的东西？」 画面不甚清晰，他也不能确定。 不过，司教授为什么要关注这个？难道是什么重要的线索？ 第八十八章，可以看见星星的城市 「是笔记本。」没有纠结郭喆浩支支吾吾的回答，司叙自己得出答案。 秦淮手里拿着的是笔记本，看着那个熟悉的封面，司叙嘴角笑容更冷。 那个笔记本，属于江以泽——以前在实验室，他不只一次见江以泽拿出来过，笔记本的封面是很漂亮的素描，画着凌雪盛开的寒梅。 对于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实验室的少年来说，那画上从未见过的梅花真的非常特别，所以在没有试验的时候，他就爱盯着那副画看。 每次发现他的视线，江以泽就会带着小得意的跟他炫耀自己爱人精湛的画工——一个三十出头的大男人，说起慕慕两个字的时候，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笑意就像拿到糖果的小孩子。 因了江以泽和他口中的慕慕，他对这个笔记本印象深刻。 秦淮悄无声息地离开封锁区，在江家拿到笔记本以后才再次回到这里。 虽然和秦淮接触不多，但他知道，那个男人很是记仇，以前在实验室就咬掉过一个工作人员的耳朵。 基地对他赶尽杀绝，没抓到人又建立封锁区困了他半年，他会回来报仇也是应该的。 出乎意料，见到曾经的下属被杀，司叙没有如楚垣那般愤怒，而是诡异地理解了秦淮的想法。 这个末世，本来就是强者为尊，闵禾和第四队的那些队员技不如人，被杀也不该有什么怨言。 不过…… 「我和那傢伙果然合不来。」 对于他来说，想要报仇不过一刀见血，干净利落。故意用残忍的手段去折磨对手，让对方在痛苦绝望中死去…… 「无聊。」男人给出简短的评价。 「司教授……」听到司叙的自言自语，郭喆浩迟疑着，问道，「您会为闵队和第四队的队员报仇吗？」 秦淮的异能过于诡异，西岭基地那么多异能者，恐怕只有司叙可以解决他。 「报仇？」司叙似有不解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郭喆浩一愣，脱口道：「闵队他们被秦淮害得这么惨，您不准备为他们报仇？」 比起郭喆浩的激动，司叙神色很平静：「不会报仇。」 「你……」 「司叙！」清脆的女声打断了郭喆浩愤怒的质问。 敞开的大门外，女生纤细的身影宛如展翅的蝶，轻飘飘地飘进来。 她蹦跶到青年身边，抓着他的手，因为过于惊喜，白皙的脸颊染上薄薄的红晕。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实验室的工作结束了吗？你是不是来找我的呀？」 听到她一连串的问题，司叙耐着性子回道：「嗯，我来找你。」 「嘿嘿。」得到关键的回答，江染的傻笑更加明显。 她和郭喆浩问过好后，牵着司叙往外走：「司叙，你快来看看，我和楚队在封锁区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 目送两人离开，男人眼里激烈的情绪被愤怒取代，他握紧拳头，目光紧紧落在视频最后定格的画面上，双瞳陡然红了。 …… 秦淮逃走，封锁线已经失去它存在的意义，他们继续留在这里自然也没了意义。 从封锁区出来以后，楚垣简单地召开了对内会议，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江染牵着司叙等在会议室门口，等楚垣开完会，才推门而入。 「七哥。」再次见到司叙，楚垣呼出一口气，愧疚地道歉，「是我没用，让秦淮跑了。」 那傢伙的异能进化得太快，这次放跑了，不知道下次再见面会进化成什么样子。 「不用道歉。」司叙就事论事，「和秦淮交锋，你能活下来，已经很好。」 秦淮那人最是狡猾，又是没有任何了解的变异精神系异能，楚垣能够破开他的精神力影响，已是十分不易。 「七哥，秦淮他……」 「我会杀了他。」司叙回道，「放着那只疯狗在外面游荡，我很不放心。」 司叙这么说，楚垣没有继续纠结在秦淮身上：「我准备让队伍明天动身回基地，不过我要先带着祁愿去一趟凤阳，七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安排？」 「先去江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先去江家走一趟，总不会错。 停顿几秒，在楚垣开口前，司叙补充道：「江染跟我走。」说完，单手覆在小姑娘发顶揉了揉。 楚垣：「……知道了。」 …… 不喜欢封锁线冰冷的建筑风格和里面随处可见的血迹，夜里，司叙带着江染在车里休息。 没了明亮的灯光，夜间可以看见漫天的繁星。 江染趴在降落的车窗上，看看星河，再看看靠在车边的青年，笑意盈盈。 抽了一根烟，司叙垂眸瞅了眼笑眯眯的小姑娘：「江染。」 「嗯？」 「喜欢星星吗？」 「喜欢。」 「在你生活的世界，可以看见这样的星空吗？」 江染眨眨眼睛。 被问到这个问题，她竟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生活的世界……来这里才过去几个月，想来才发现，她对原本的那个世界的印象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模糊了。 「有些地方可以。」江染回忆着，慢慢描述自己生活过的世界，「在我生活的城市里，到了晚上，街上的路灯和各个商场店面的灯打开，非常明亮，看不到星空，也看不到星星。」 「喜欢那样的城市吗？」 「……」 「仔细想想，会不会觉得，现在这样可以看得见星星的城市，更好？」 这个问题…… 江染沉默片刻，坚定地摇了摇头。 司叙意外地挑了下眉，轻笑：「不喜欢可以看见星星的城市？你不是喜欢星星吗？」 「我喜欢星星，可是我也很喜欢热闹的城市。」下巴搁在手臂上，趴在窗沿上的江染轻轻嘆了一口气，「虽然那样的城市里可能有很多不好的人，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 可是，我早上醒来听到孤儿院里小朋友们的笑声和嬉闹声，就会很开心。 很多陌生人看起来行色匆匆，但在过红路灯的时候还是会放缓脚步去扶腿脚不便的老人家，早餐铺子的老闆娘每天早上都会用剩饭去餵街角的流浪狗，有一次孤儿院里一个小朋友急性肠胃炎犯了，计程车师傅免费把我们送到了医院…… 哦，对了，我在孤儿院的时候，会收到很多人捐赠给孤儿院的衣服书籍玩具，他们不会留下名字，也从来没有来孤儿院找我们要过回报。」 小姑娘看着星空，微微笑着，用充满感激的话语描述她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司叙，那个城市虽然看不见星星，可是，它也很美——充满烟火气，世俗，但也很特别。」 是这样么？司叙抽出一根烟，还没点燃，忽然想起什么，停了点菸的动作。 江染歪头看着他，疑惑：「司叙？」 「受得了烟味吗？」他问。 原来是在顾忌他啊？她推开车门下车，接过他手里的打火机。 「嗤」一声清响，小小的火苗在夜风里跳动着。 江染用手挡着风，把打火机凑到他面前：「我是没关系啦，不过，烟还是少抽点比较好。」 她想帮他点菸？司叙笑了笑，低头就着她手里的火点燃烟。 「江染。」 「唔。」 「我没见过那样的世界。」司叙抬头看着暗蓝色的天幕和缀在幕上的星子，语气有些遗憾，「我不知道，这座城市，本来的模样。」 第八十九章，你喜欢的世界 我不知道，这座城市本来的模样。 江染愣住。 司叙眯了眯眼睛，目光从满天的星辰移到她身上。 看到她惊讶的表情，他嘴角的弧度愈发柔和，眼里染着笑意：「我从记事之日起，就生活在实验室里。每天除了脸色各异的工作人员，就只有四面的铜墙铁壁和各种不认识的机器——在灾难发生以前，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实验室，因为那是不被允许的事。」 虽然在第三批实验体送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实验室的助理，但得到这个允许的前提时，那些人在他的胸膛里安置了一颗微型炸弹——只要离开实验室，炸弹就会立刻爆炸。 在灾难发生前的那二十六年里，他从来没有踏出过西岭实验基地一步。 「我没有见过你所说的那个世俗的世界，也不知道那样的世界是好是坏，等我能够走出实验室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它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很无所谓的语气。 这个世界原本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虽然看着满地游荡的丧尸、冰冷的建筑和萧条的街道就可以想像出人类世界原本的繁华喧闹，但那有如何？ 再热闹，也是他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世界，毫无留念。 「基地里那些人都说，病毒的扩散是一场灾难，于我而言，其实没什么区别。」 就像婴儿睁开眼睛后对环境的第一印象，他走出实验室后，等待他的就是现在这样丧尸满地、危机四伏的生存环境。 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世界本来的样子。 「在以前，我一直觉得，这样的世界也不错。」强者才有话语权，而他，恰好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那类人。 指间，点燃的烟慢慢燃烧着，灼热的猩红一点点靠近皮肤。 司叙把烟扔在地上，抬脚碾灭，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小姑娘：「江染，如果你喜欢这个世界以前的样子……」 现在这个世界于他而言没有好坏，可如果在她眼里，以前那个世界更好的话…… 直觉他接下来的话很重要，江染有些紧张地抿紧嘴唇，注视着他。 小姑娘站在夜色里，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 她的身后是失去人气的冰冷高楼，头顶是闪烁不定的耀眼星河，她站在他的面前，纤细的身形在夜幕之下更显单薄。 但他知道，她会一直站在这里，在他的身边，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 如果，你喜欢这个世界以前的样子。 「我就把它变为你喜欢的那个样子。」他微微一笑，凝视着她的眸子里褪去了冰凉，温柔缱绻，「江染，我把这个世界，变成你原本喜欢的那个样子，好不好？」 他问她好不好。 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呢？笨蛋。 她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想笑，可却不自觉地先落了泪。 哽咽许久，回了一个字：「好。」 …… 听说江染今晚要在车里过夜，祁愿出来给好友送毯子，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不远处夜色里的依偎在一起的人影。 青年正靠在车上，双手搂着女孩的腰，微微低头。 他的面前，女生勾着他的脖颈，垫着脚吻他。 祁愿脚步一顿，默默退回到大门后的阴影里，就像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 未婚妻又抱着毯子回来了，楚垣挑眉：「没见到江染？」 「见到了。」祁愿脸颊红红的，小声说，「不过，她好像不需要毯子，我就抱回来了。」染染有司教授就行了，不需要毯子，嗯。 「哦。」没有多问，楚垣拍拍铺好的床铺，「休息吧，明天启程去凤阳。」 祁愿把毯子放在沙发上，爬上床钻进被子里。 因为房间数量不够而被迫和男人挤一张床，祁愿悄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餵。」楚垣伸手拍了拍隆起来的被子，无奈，「你要把自己闷死在里面吗？」 祁愿没有探头，声音闷闷的从被子底下传出：「我冷。」 「冷？」 模糊地听到男人嘟囔了两句话后没了声音，祁愿正要暗暗松一口气，就感觉身后被子动了一下，结实的手臂伸过来，下一秒，她被拢进了男人温暖的怀抱中。 「楚垣！」贴近他身体的瞬间，祁愿全身僵硬，下意识挣扎，「你干什么？」 「你不是冷吗？」按住女生扭动的身体，楚垣警告，「别动了，好不容易积攒的热气被你放跑啦——越动越冷，没听说过？」 青年的胳膊压在腰上，祁愿挣脱不了，累出一身汗：「我不冷了，你……」 「我冷。」楚垣嘟囔，「别动了，快点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男人摆明了不会轻易松手，祁愿无奈，只能在他怀里僵着身体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发现，睡觉比不睡觉还要累。 …… 被清晨的第一缕晨光唤醒，江染打着哈欠从司叙怀里挪出来，坐起身看着车窗外的晨景发呆。 早就习惯了小姑娘每次睡醒后三分钟的呆滞，司叙扯了外套裹在她身上，推门下车。 已经有异能者开始收拾行李，看到他都客客气气地问好。 清晨的阳光柔和，落在脸上有些刺眼。司叙在原地站了片刻，等楚垣带着祁愿出现后，他出声叫住楚垣。 让祁愿到车上等着，楚垣走到司叙面前：「七哥，怎么了？」 「那个女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祁愿，司叙道，「回基地以后，把她送给沈窈检查一下。」 「检查？」楚垣愣了愣才明白司叙话里的意思，男人瞬间感动得泪眼汪汪，「七哥，你愿意治她了啊？」 「不是治，只是检查。」司叙纠正他的话，「如果是人为造成的失忆，沈窈可以治。」 「什么叫人为造成的？」 「比如催眠。」 「额？」楚垣摆摆手，「那丫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谁会费尽心思催眠她啊——她说她的失忆是车祸造成的，算人为么？」 司叙面无表情地回道：「不算。」 楚垣：「……」喂，车祸怎么能不算人为呢？七哥你哄小孩子呢！ 第九十章，实验室的回忆 和队伍分开后，司叙没有立刻离开封锁区。 两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司叙问伸展着手脚的江染：「你昨天不是说，在封锁区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 「啊？」想起昨天说过的话，江染摸了摸鼻尖，「那是随口说的。」 「为什么？」 「因为……」她其实早就到了门口，也听到了司叙和郭喆浩的对话，眼看郭喆浩要爆发了，她才进去随便找了个藉口带司叙离开，「我怕郭副队骂你。」 司叙有些懵：「他为什么要骂我？」 「你说话气人呀。」提起这件事，江染只觉得好笑，「司叙，你这人真是奇怪——你在楚队面前明明说，你会杀了秦淮。为什么郭副队问你会不会杀了秦淮替第四队的队员报仇的时候，你要否认呢？」 「哦。」司叙认真道，「因为，我要杀秦淮，不是特意为了给第四队报仇啊。」 江染：「……」小哥哥，你还真是诚实呢。 本来还想就着这件事尝试纠正司叙的一些观点，可是听到男人坦率的解释，望进他清澈的眸子，江染忽然放弃了一开始的想法。 唔，他这样，挺好的。 …… 上次离开时，楚垣特意把庄园的大铁门锁上，避免丧尸进出。司叙没有重新打开铁门，而是把车停在门口，带着江染从两米多高的墙头翻了进去。 这一次，江染终于有充足的时间打量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她循着记忆绕别墅走了一圈。 门前的草地因为长时间没有清理，杂草横生，有风过时，会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后花园各种分不清品种的花已经枯萎，只有临近二楼窗户下的寒梅倔强的打出花骨朵。 江染在梅花树前停了片刻。 她想起来了，沈慕馨很喜欢梅花，所以江以泽在花园里种了很多梅花树……那个笔记本上的素描，画的就是冬日里凌寒盛开的梅花。 「这是梅花。」 愣神间，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司叙呢喃似的说了这句话。他语气里的情绪有些复杂，和他落在梅花树上的眼神一样。 江染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点头道：「嗯，是梅花。」 「我知道。」司叙眸光很亮，好似向老师邀功的小孩子，用带着几分小得意的语气告诉她自己在实验室里的点滴小事，「我第一次见过实验室以外的东西，就是梅花。」 或许是因为他每次都盯着他的笔记本看，再次归家回来时，江以泽带回来一枝盛开得正好的腊梅。 「喏，给你。」青年把插着梅花的花瓶放在他床边的桌子上，「看你好像挺喜欢这个，给你弄了一枝。」 狭小的房间里充盈着清冷的幽香，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年终于慢慢抬头看向桌子上的梅花。 「哦，还有这个，也给你。」没在意少年的沉默，男人从公文包里翻出一袋大白兔放在花瓶边，「我女儿让我带给你的。」 「女……儿？」一直沉默的少年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对呀，我女儿。」提起女儿，男人露出头疼的表情，「小小年纪，跟小霸王一样，我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她追着她哥哥揍……一点也不像个小淑女，还总是嚷嚷着让我给她改名字。」 见他没兴趣，男人声音轻了几分，碎碎念：「我觉得江染和江染染没什么区别啊……」 虽然是抱怨，眼里却带着柔和的笑意。 没听清楚他在嘟囔什么，少年再次陷入沉默，重新蜷缩起身体，把脸颊埋在膝盖上。 「哎，我说，我接手你之后过去这么久，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啊。」说起家里人，男人来了攀谈的兴致，拉了把椅子坐在桌边，「司叙，你这样，以后可是没女生会喜欢的。」 少年没吱声。 「哎。」不擅长哄小孩子，男人回忆着自家女儿每次哭鼻子以后的处理方法……他拆开桌子上的大白兔，摸出一颗扔个他，「大白兔，给你。」 有东西砸过来，少年下意识伸手抓住。 他有些疑惑地摊开手心，看着手里裹着白色包装纸的奶糖。 「我女儿说过，心情低落的时候吃糖就能开心了。」男人自己剥了一颗吃了，「试试看。」 少年盯着糖果看了许久，学着他的动作拆开了放进嘴里。 奶香在唇齿间蔓延开，和平日里工作人员送来的餐点完全不一样的浓郁味道让他忍不住拧紧眉头。 「你这个表情……不喜欢？」 「……」没理会男人的询问，少年面无表情地含着奶糖，任凭有些坚硬的糖果在舌尖一点点化开。 「看样子还是挺喜欢的？」男人还想说什么，走廊广播里有温柔的女生叫他的名字。 「请江以泽教授听到广播后立刻前往三号实验室，请江以泽教授听到广播后立刻前往三号实验室……」 「嗯？」男人嘆了口气，起身，「工作来了啊。」他屈指在花瓶上轻轻敲了敲，无奈道，「我走了，待会儿再来看你——这梅花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带几枝给你。」 …… 「后来呢？」司叙口中的江以泽和江染染记忆中的江以泽有着细微的差别，江染牵着青年的衣袖，好奇地追问道，「他经常给你带梅花吗？」还有大白兔奶糖。 司叙扯了扯嘴角，拍拍小女孩的脑袋：「江染，你真笨，梅花又不是一年四季都会开花。」 江染一呆：「对哦。」又问，「那大白兔呢？」 司叙看着她，沉默一瞬，摇摇头：「后来，没有了。」 「为什么？」 「因为……」司叙笑容微敛，「他女儿病了，再后来，他就死了。」 病了？哦，应该是江染染记忆里住院的那段日子，的确，她快痊癒的时候，江以泽在实验室出了意外，沈慕馨殉情…… 江染撇撇嘴，不再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司叙，我看监控里，秦淮拿走了一个笔记本，那个笔记本……」 「我知道。」司叙道，「那是属于江以泽的笔记本。」 原来他也知道啊。江染试探着问道：「你知道那个笔记本上都写了些什么吗？」能够让秦淮带走的东西，肯定很重要。 这一次，青年陷入了更加长久的沉默。 「司叙？」 「是我的实验资料。」男人冷声道，「那个笔记本上记载的，是和我有关的所有信息。」 和司叙有关的所有信息？啊，江以泽是司叙作为实验体时的负责人。 和司叙有关的试验资料，落进了秦淮手里——秦淮来江家，就是为了那些资料？ 想到这里，江染脱口道：「那我们快点去找秦淮，把笔记本抢回来……」 女孩的声音因为担忧而有些颤巍巍，她拽紧他的衣袖，焦急地睁圆了眼睛看他。 「秦淮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他肯定是想算计你，司叙，我们……」 「不用担心。」反手握紧小姑娘的手，司叙轻轻笑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让他拿去也没关系。」 「哎？」不是说那上面记载着所有和他有关的信息吗？ 「那些实验数据，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他表现得漫不经心，江染傻乎乎地追问道：「为什么？」 「你不是也说过嘛……」只要遇到和他有关的事，小姑娘好像就没那么聪明了。司叙捏捏她的小脸，认真回道，「因为，我很厉害啊。」 只是十几年前留下的资料，秦淮就算把那本笔记本翻烂了，也没什么用。 第九十一章，真正重要的资料 十几年前的资料，上面详细的记载了所有和他有关的实验信息，可是，那有如何？ 「江以泽曾经说过，我是他手里最完美的实验体。」司叙冷笑，「虽然这话听起来让人很不爽，但是……」 顿了顿，他轻轻嘆息，「不能否认，那傢伙说的是实话。」作为实验成果来说，他的确是绝对完美且无法被复制的存在。 双系高等级异能，进化速度也远远超过一般的实验体…… 至少在江以泽去世以后，实验室再没有出现过比他更厉害的实验体，哪怕是沈家精心研制的傀儡和倾注了大量心血妄图全面复制他而制造出的秦淮。 不明白司叙口中的「最完美」到底是什么程度，江染再三确认：「你的意思是，秦淮拿走的笔记本上记载的东西，对你没什么影响，对吗？」 司叙嗯了一声：「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用放在心上。」 江染还是不放心：「真的一点威胁都没有吗？那个笔记本上会不会记载了你身体的一些缺陷……」比如对什么药物过敏，或者…… 她还在担心的碎碎念，司叙有些郁闷地出声打断她：「江染，你觉得我的身体有什么缺陷？」 江染：「啊？」本来很正经的问题，被他一重复，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你对我的身体哪里不满意吗？」她不答，司叙顿时更加郁闷，「你明明很……」 「司叙！」听他越说越偏题，江染急得跺脚，「我说的不是那种……那种有缺陷！我对你当然很满意啊，我……不对不对，我不是说的表面上的那种缺陷，我是说……」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了，司叙依然闷闷不乐。 「江染，你在怀疑我……」回客厅的一路上，男人委屈地碎碎念，「都说了，我是绝对完美的实验体，你还是不相信我……」 江染：「……」作孽啦，她干嘛要去怀疑这位战力天花板啊！这下好了，把人家一颗玻璃心敲碎了捡都捡不起来啊！ 好不容易哄好了委屈巴巴的司叙，江染悄悄松了口气，正想把话题拉回正规，就听到司叙道:「江染，江以泽有没有什么东西交给你？」 「交给我？」想了想，江染摇头，「没有呀——他工作上的事不会在家人面前提起，哦，二楼有他的书房，已经被秦淮翻了一遍，你要去看看吗？」 「嗯，去看看。」 …… 「司叙，想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看着沉默的少年，男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 实验体不可能走出实验室，他这个实验体都知道，作为工作人员，他不可能不清楚。 他没有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 「应该很快就可以了。」也没等他回答，江以泽嘆息般的自言自语道，「早知道他们是这样的计划，我当初……当初就不该来这里的……」 十几年实验室的生活把他磨鍊得宛如野兽一般警惕，听了他的话，他抓住重点:「计划？」 江以泽显然不愿意多说:「司叙啊。」他换了一个话题，「要是以后你能走出实验室，有没有兴趣去江宁走走？」 「江宁？」对地名完全没有概念，但更清楚自己不可能离开实验室，「我不会出去。」 「会出去的。」男人看着他，笑容温和而慈悲，「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你出去以后的世界，可能不再是现在这个世界了。」 「……」 「出去以后，去一趟江宁吧。」他笑，「那里是我的故乡，生活着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你可以去见见她们。」 他冷冷拒绝:「不要。」 「司叙，去见见她们，你不会后悔的。」他笑容不减，好似没看到他的牴触，「我不是跟你说过，人会习惯把重要的东西交给重要的人保管——我想，要是哪天我死了……」 他忽然不再继续，只是再次从公文包里拿出一袋大白兔放在桌子上。 「我女儿病了，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过来，不过好在你的异能已经稳定，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利用它们保护你自己。」他闭了闭眼睛，苦笑，「这大概算是我犯下的无法挽回的错误里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他最后看了他一眼，微笑着告别:「司叙，再见。」 尚且没明白男人话语里的复杂情绪，他从常呆的角落里站起身，走到桌边。 大袋装的白兔糖安静地躺在桌子上，隔着包装袋似乎都可以闻到淡淡的奶香。 那次谈话后，江以泽再没有来找过他，他的负责人再次更换。 又过了好几天，他才无意中从工作人员口中得知，江以泽死了。 死于实验室的爆炸，是一场意外。 是意外么？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有了一种直觉，江以泽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场阴谋。 果不其然，用于改造异能者的病毒流出实验室，散进空气里，很多身体无法适应病毒的人在吸入病毒后转变成丧尸，人类社会就此走向衰亡。 而传言里唯一研究出病毒疫苗并试验成功的人，已经死在了十几年前的实验室爆炸中，所有的研究资料随着他的逝去一起遗失。 …… 天色渐黑，司叙一手端着烛台，一手牵着江染上楼。 推开书房的门，厚重的灰尘在空气里飞扬着，江染捂住鼻子咳嗽两声，瓮声瓮气地说道:「司叙，要不我们明天白天来找吧。」 江以泽爱书，书房面积大，书籍和资料也多，晚上翻找，她担心一不下心烧起来。 「端着。」把烛台递到江染手里，司叙交代道，「在这里站着，我去看看。」 江染接过烛台乖乖在原地站着等她。 司叙在书房里简单地摸索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想来也是，要是重要的资料真的在这里，秦淮不可能没发现。 如果不在这里，那会放在这栋别墅的什么地方？或者，根本不在这栋别墅里？ …… 即使到了晚上，西岭基地门口依然排着长长的队伍，因为天色渐晚，排队等候检查的人都有些焦灼。 低声的议论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丧尸来了！」，基地门口陡然炸开了锅。 视线所及的尽头，一群丧尸正缓慢的移动着身体，往基地走来。 「是丧尸潮！」 看清情况的人惊声尖叫。 人群顿时乱了，争先恐后往基地门口挤，又被门口的异能者挡住去路。 「所有人！不许拥挤！」基地工作人员大声喊话，想让惊慌的人群冷静下来。 然而，一路上提心弔胆，以为好不容易到了安全地的人们被丧尸潮一吓，哪还听得进去人话？ 为了进门，大家你推我攘，争先恐后，生怕落后一步就被丧尸连肉带骨头吞下去。 「砰！」 枪声响起。 喧闹的人群陡然一静。 所有人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一身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放下手，冷冷跟身边的人吩咐:「让他们排好队检查了才能进，谁敢再嚷嚷一句，直接开枪射杀。」 「是，队长。」 得到吩咐，守在门口的异能者全部举枪对准了人群。 「丧尸自然有异能队解决，你们，一个一个排好队，不要慌，检查完才能进基地，听懂了吗！」 「……」 钟谦话音刚落，城墙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是接到通知的异能者们在城墙上集合，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丧尸潮。 震慑住外来者，沈扬没有回去，反而独自一个人往外走，找了个光熘熘的巨石跳上去，举目四望。 目光所及，黑压压一片，全是丧尸。 风里的腐臭味更加浓烈了几分。 沈扬啧啧两声:「那傢伙不会在丧尸潮后面吧？」 第九十二章，归来的兄妹 男人嘟囔了两句，正准备从石头上跳下来，就看到丧尸潮之后，有四条翠绿的藤蔓拔地而起，以迅雷之势砸进丧尸堆里。 藤蔓分散游走，锋利的叶子宛如利刃，砍瓜切菜般，在丧尸群里扫荡。 沈扬:「……」 短短几分钟，被新鲜的血肉吸引而朝着基地移动的丧尸潮被砍成了无数的肉块，散了一地。 同样看到这一幕，有人克制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沈扬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嘟囔:「一段时间没见，那傢伙越来越暴力了啊。」 丧尸全部倒下后，绿色的藤蔓倏然缩回，化成四颗种子落在主人没有纹络的苍白手心。 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握紧种子，抬头看向身边的青年。 「做的不错。」年轻的男人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夸奖她，「悠悠越来越厉害了。」 得到表扬，小女孩脸颊两边的肌肉动了动，扯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表示自己很开心。 「不过，」青年话锋一转，「说过很多次了，对付丧尸，直接砍掉脑袋就好，不用把他们切成一块一块的，太不雅观了。」 小女孩眨眨眼睛，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种子，又抬头看他。 没明白他的意思么？青年无奈嘆了口气，眼里的笑更加柔和，牵起小女孩的手。 「没事，悠悠做得很好，回去给你做糖葫芦。」 听到糖葫芦，小女孩用力点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 西岭基地有异能者出来处理丧尸们的尸体，避免堆积在这里引发各种疾病。 沈扬跟着异能队一起过来，停在归来的两人面前。 他没看小女孩，抬手拍拍年轻人的肩膀，笑:「你这回归可真够高调的啊，小白。」 避开兄长的手，不似和小女孩说话时的温柔，青年只是冷冷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急着找我回来，为了什么？」 丝毫没有被人给冷脸的难堪，沈扬依然笑嘻嘻的:「染染回来了，总要喊你这个哥哥回来见一见她呀。」 「染染？」念出妹妹的名字，沈白眼里的冰凉褪去，喃喃道，「回来了么……」再看向兄长时，恢复了冷漠，「大哥，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无视沈白语气里的讽刺，沈扬摆摆手:「嘿，可不是得偿所愿么？」 说着，他勾住沈白的肩膀，嘴角笑容微冷:「你知道，这次染染和谁一起回来的吗？」 本来想甩开他的沈白听到这话停下动作，未做深思，直接反问道:「谁？」 「司叙。」沈扬压低了声音，似有无奈，「哎，小白，我跟你说，真是女大不中留哦——染染被司叙那傢伙迷的神魂颠倒，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去爬了司叙的阳台，闹得整个基地都知道了。」 因为看不惯兄长的处事方式而和他日渐疏远，但毕竟从小到大，他们算得上是全世界最了解彼此的人。 听沈扬的语气，沈白拧眉:「你是说，染染……又变得和小时候一样了？」 被催眠后醒来的江染染，遵循老爷子的想法，活成了标准的大家闺秀，绝不可能跑去爬哪个男人的阳台，不管那个男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哎～」知道沈白理解了他的意思，沈扬拖长音调应一声后，在他胸口锤了一拳头，「你不是和司叙关系不错嘛，找个机会，你去试探试探染染？」 沈白想也没想，拒绝:「不要。」顿了顿，他冷笑，「大哥，染染就是染染，是小姑姑的女儿，是你我的亲妹妹——无论她的性格怎么改变，我们和她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无法被抹除的。」 「我当然知道。」沈扬撇嘴，「我就是觉得现在的染染挺有趣的。」 「有趣？」被这两个字勾起不愉快的记忆，沈白拍落他的手，「你上次说了有趣以后，设计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还记得吗？」 「我说，怎么又提起这事儿了？」最近这件事被提起的次数让他生出厌烦，男人敛了笑，冷声道，「裴婉儿已经死了，沈白，你跟我叨叨再多次也没用——她不可能再活过来。」 对兄长无所谓的语气习以为常，沈白安静地看了他许久，嘆息般地说道:「是啊，在你眼里，别人的命从来不是命，只是你随手安排的棋子罢了。」 所以你可以为了自己的计划和执念，毫不犹豫地害死一个跟你无冤无仇的姑娘。 不想多说，他牵着小女孩，「悠悠，我们回去。」 「等等。」沈扬的视线终于移到小女孩身上，四目相对，他勾唇一笑，「小白，你和我闹脾气可以，这丫头既然回来了，以后得跟着我。」 「跟着你？」知道兄长自来不喜欢悠悠，沈白沉声道，「沈扬，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就是太久没见这个小妹妹，有些想念。」沈扬伸手递到女孩面前，挑眉，「a117，过来。」 不等沈白再次开口，沈扬笑眯眯地说道:「不要惹我生气，小白——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脾气很不好。」 「我……」 沈白脱口而出的拒绝被小女孩突然松手的动作打断——沈悠悠松开沈白的手，歪头看了沈扬许久，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还是这么乖呢。」就像小时候抢到了玩具一样，沈扬握着小女孩的手，炫耀似的看向沈白，勾唇，「小白，我还要在这里处理这些丧尸，你长途跋涉，想必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清楚兄长的脾气，知道此刻多说无益，沈白俯身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柔声道:「悠悠，要听大哥的话，知道吗？」 小女孩点点头。 「我先回去了。」沈白冷眼瞅着兄长，「你……」 「回去吧回去吧，放心，我不会欺负她，毕竟……」沈扬轻笑，「这丫头也是沈家的一份子，不是吗？」 …… 目送沈白进了基地大门，沈扬有些厌恶地松开小女孩的手，挥手把人推到一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滚远一点，别让我看到你。」 小女孩应了一声「是」，默默走到一块风化的石头后蹲下来，刚好躲出男人的视线。 沈扬懒得多看她一眼，指挥后勤工作人员把地上的丧尸尸体扔进尸坑烧了埋掉。 …… 五个小时后，沈扬回到沈家别墅，懒洋洋地和留守客厅的郑立打了招呼就准备上楼。 「大哥。」二楼走廊，沈白垂眸看着自己的兄长，慢慢问道，「悠悠呢？」 「啊。」被提醒，沈扬这才想起被自己扔在石头后面的小女孩，「忘记带回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嘟囔，「没事儿，明天大门开了，我让人去带回来就好——你放心，我给那丫头下了命令，不会丢的。」 安静地看着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沈白眼神沉沉——还是这样么，这么久过去，他对悠悠还是…… 片刻后，沈白收回视线，从楼上下来。 「我去找她。」 「没用的，小白。」沈扬好意提醒，「现在是门禁时间，你出不去。」 「我知道。」 「知道你还去？」上楼的时候和沈白擦身而过，沈扬意有所指，「小白，你对那丫头太上心了——别忘了，傀儡就是傀儡，没有心，也没有感情。」 对待傀儡，就该用正确的办法——什么把她当做家里的一份子，不过都是为了减轻罪恶感，说来哄骗自己的笑话。 第九十三章，守护秘密 夜深，江染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搂着她的人小心翼翼地松手，起身离开了房间。 脚步声远去，江染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门口。见司叙进了书房，她没有直接跟上去。 「放他一个人过去，他会不会把书房拆了？」司叙现在去书房，肯定是为了秦淮没有找到的资料。「说好明天一起找，他这样偷偷摸摸的，难道是有什么事不能被我知道？」 越想越好奇，江染刚想出门跟上去看看，就听到脚步声从书房里出来。 她连忙从跑回到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 没发现女生还醒着，司叙放轻了动作钻进被子，等周身的寒气散去，才伸手把女孩重新抱进怀里。 他好像是空手回来的？还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吗？ 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江染蠕动着身体往上挪了挪。 「别动。」男人搂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含糊道，「睡醒了？」 「没睡着呀。」小动作被发现，江染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刚刚去做什么了？」 「去找一些东西。」 「资料？」 「不是。」 「那你……」在江家的书房找东西？什么东西能让司叙这样半夜三更地跑去书房？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睡吧。」 「哦。」想着这人和江以泽共事那么久，江以泽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的嘱託，江染没有坚持追问，「晚安，司叙。」 …… 晚安…… 「染染～染染～」 有了第一次的梦境回忆，江染已经对这个声音免疫了。不用睁眼看，也知道正在喊她的人是谁。 「江染，起床啦！」那人叫得不耐烦，直接动手掀被子，「小姨和姨父在楼下等你很久了，快给我起来！」 「不想起……」小女孩翻了个身，抱着被子不肯松手，「沈扬，别吵吵，让我再睡十分钟。」 「还睡？你睡了一上午，现在又睡了两个多小时，你是树袋熊转世吗？」少年扒拉她，「起床！快点！外面下雪了，你不起来看看嘛？」 下雪？小女孩一骨碌爬起来，盯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翻身下床跑到窗户边往外看。 「哇，真的下雪了？」小女孩睁大眼睛，盯着飞扬的雪花看了片刻，等少年拿了拖鞋放在她脚边，她踩着拖鞋，抓住少年的手，「大表哥，小白这次是不是要和爸爸一起回来？」 「什么小白，那是你二表哥。」少年拎着她的衣领扔到衣帽间，「小白要上补习班，没空过来——你自己换衣服，小姨去接姨父了，你换好衣服自己下来。」 「嗷。」 江染的视线跟着小女孩一起，换好衣服，下楼。 客厅玄关处，刚进门的男人抖落身上的雪，脱了外套递给妻子，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后，男人倾身在爱人额头落下一个吻。 小女孩抬手捂住眼睛，长长地咦了一声，引得两人都看向她。 看到趴在楼梯栏杆缝里往下看的小女孩，男人便笑了，叫了声她的名字:「染染。」 小女孩蹬着小短腿跑下楼停在男人面前:「爸爸，欢迎回来，工作辛苦了。」 「你这丫头，嘴巴怎么突然这么甜了？」男人失笑，揉着小女孩的发顶，「有没有想爸爸？」 小女孩哼唧:「还好吧……」 男人:「……」露出悲伤的表情，「染染竟然一点也不想爸爸吗？」 小女孩牙酸:「爸爸，你这个表情真难看……」 男人:「……」这次是彻底被打击到了。 听着父女俩互相嫌弃两句后，挂好外套的女人俯身把小女孩抱了起来，话却是对男人说的:「花园的梅花开了——你上次带给那孩子的梅花，他喜欢吗？」 提起那孩子，男人脸上幸福的笑容消失不见。 他抿了抿嘴唇，声音苦涩:「喜欢——虽然，他还不懂什么是喜欢。」 「啊。」小女孩举手，「那我给他的大白兔呢？他喜欢吗？」 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男人勾起嘴角，柔声道:「他很喜欢，还让我跟你说谢谢。」 「那就好。」小女孩一本正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抵挡大白兔的魅力。」 「哈哈，你这是想为你自己吃糖找藉口吧，小丫头片子。」 「哼哼，才不没有。」 和上次短暂的梦境不一样，这一次，时间在梦里走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男人离开。 「染染，爸爸要去上班了，染染在家要听话，知道吗？」 「好。」 「少和哥哥打架，知道吗？」 「我没和哥哥打架。」 「对，你只是单方面揍他。」 「……」 要听话，不能和哥哥打架，更不能单方面揍他…… 江染从梦里醒来以后，脑子里依然回荡着男人的叮嘱，头疼。 不过，比起头疼，她总算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梅花树下，感觉铁锹的另一段触碰到坚硬的物体，司叙放轻动作，将铁盒子周围的泥土清理掉。 江染蹲在一旁，看着一点点露出原样的铁盒子，握拳给司叙加油:「小心一点呀司叙，别弄坏了。」 「嗯。」扔了铁锹，把铁盒搬出来，放在一旁，司叙看着盒子上的锁孔，「需要钥匙。」 「在这里。」江染把钥匙递给他，「这钥匙还是我从洛蕊那里拿回来的呢——现在想想，我真是太机智了。」 在梦里，她看到了，江以泽把盒子埋在这里，然后把钥匙交给了沈慕馨。 「这个东西里面我做了点小小的手脚，用蛮力强行打开的话，盒子顶层的强酸会毁了所有的资料——这是唯一一把钥匙，你保管好。」 「以泽，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如果将来……将来那个东西真的流出实验室，你记得，带这把钥匙去东朝市找一个叫司念的人，她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可是……」 「这是唯一能保护你们的办法——慕慕，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根本没办法阻止他们的计划，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你，还有染染。」 即使在梦里，她也能感觉到男人说这些话时的悲伤和决绝。 那个时候，沈慕馨接过了钥匙——既如此，她怎么还会自杀呢？ 那个女人，明明已经做了接替丈夫守护秘密的心理准备，怎么会殉情？ …… 如江染所料，盒子里是和病毒有关的所有资料——已经公布的，还未公布的，属于江以泽的全部研究成果。 司叙看了一遍后，用文件袋装了塞进自己的空间。 顺便，男人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梅树上。 江染疑惑地停下回屋的脚步:「司叙？」 这棵梅花树……怎么了吗？ 「江染，你喜欢梅花吗？」 「……还好。」江染实话实说，「其实，我没有很喜欢的花。」 「这样啊。」语气里有些遗憾，「江染，你不觉得梅花很漂亮吗？」 漂亮？ 他不会……想把这棵梅花树塞到空间里一起带走吧？ 第九十四章，你的爱好真特别 最后，在江染用回家替他种五个梅花树为交换，司叙暂时放过了江家花园的梅花树。 「为什么想把它带回去？」江染勾着他的手指，轻轻晃悠着，「司叙，你不是很讨厌江以泽吗？」 讨厌江以泽，难道不该连带着和江以泽有关的所有东西都讨厌吗？ 就像不久前他知道她的身份后，所表现出的愤怒和厌恶。 「只是觉得，梅花很漂亮。」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司叙随口编了个回答，「我喜欢漂亮的东西。」 「嗯。」江染很自恋地接话，「所以你喜欢我。」 「……」 「司叙，你真肤浅，就看脸。」江染嘟囔，「还好江染染的脸漂亮，不然你……」 她忽然一顿，睨着司叙:「司叙，要是我魂穿的那个人不是江染染，你岂不是不会喜欢我了？」 司叙认真想了想，反问:「不会吗？」 江染:「……」 忽然而来的心塞让她松开男人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我有点心肌梗塞，你离我远点。」 果然吶，司叙喜欢的是她这张脸，是江染染的脸，不是江染——哎，好难过，好心塞。 「江染。」追上女生，司叙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身体不舒服么？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生病，你别胡说，哼。」 想想觉得自己很委屈，江染气势汹汹地强调:「司叙，我跟你说，要不是你这张脸好看，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嗯？」司叙疑惑，「可是，我的脸本来就很好看——江染，你的这个假设，不存在。」 江染:「……」心塞的感觉更明显了。 心里憋着一口气，江染咬牙切齿:「司叙，要是哪天我穿回去了，你还会喜欢江染染吗？」 「穿回去？」想起她说的魂穿，司叙陷入沉思，「你穿回去以后，还会穿回来吗？」 「我不知道呀。」江染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自己穿过来的原因，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穿回去——我跟你说，我要是穿回去了，你不许喜欢江染染知道吗！江染染一点也不喜欢你的，她喜欢谢承之，真的，只有我喜欢你……」 「江染。」打断女生的碎碎念，司叙看着她的眸子，慢慢说道，「你说江染染掉进湖水里失去意识，你才穿过来。那你要是穿回去了，我就杀了江染染。」 江染:「……要是你杀了她，我也穿不回来呢？你要怎么办？」 「把她的身体冻住等你穿回来。」回答地理所当然。 江染陷入了诡异的执着:「我要是一辈子都穿不回来呢？」 「没关系呀，我可以把她的身体一直冷冻。」直到你回来。 江染:「……」小哥哥，你这爱好真特别。 内心疯狂吐槽后，看着男人认真的表情，江染没忍住，笑了:「司叙。」 「嗯？」 「我不会穿回去的。」说完，觉得自己的话太绝对，「我就算穿回去，肯定也会穿回来的。」 因为我答应过你，这一生都会守护你呀。 「嗯。」紧抿的嘴角有了细小的弧度，得到承诺的男人还是觉得不放心，「最好不要穿回去。」要是回去了回不来，怎么办？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江染，如果只是不同时空的话……」 因为从来没有尝试过，后面的话他没有立刻说出口。 ——如果只是不同的时空，等你离开以后，或许，我依然可以跨越空间找到你。 …… 和队伍在凤阳市郊分开，楚垣开车带着祁愿往祁家所在的小区驶去。 不需要地图和导航，楚垣对凤阳市的大街小巷一清二楚，楚垣准确地绕过了丧尸聚集的地方。 他很熟悉这里，甚至，比失忆以后的自己还要熟悉。 祁愿盯着他看了片刻，转脸看着窗外。 自从灾难发生以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 曾经热闹的街道如今处处都是活死人，移动的尸体无法给这个城市增添任何人气。 「这个城市，正在慢慢死去。」女生喃喃道，「它还有活过来的机会吗，楚垣？」 灰败的建筑从视线里飞快的闪过，楚垣专注地看着前面，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还记得自己在这个城市生活的点点滴滴吗？」 她失忆是四年前，在那之后，她应该去了外地读大学，对这个城市，她有些怎样的回忆？ 「记得。」祁愿指着远处的江堤，「等到四月的时候，江堤上的花会开，有很多摄影爱好者在那里拍照——车祸之后住院的那段日子里，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从病房的窗户往下看那些人。」 「这样啊。」 「楚垣，其实我很幸运的——车祸没有夺走我的生命，醒来时，刚好春暖花开。」 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早在和她相爱时，他就已经发现。 女孩的双眼看到的这个世界，是五彩斑斓的，而他的眼里，只能看到灰色的一面。 「祁愿。」 等她看向他以后，楚垣温柔轻笑:「只要还有人活着，这座城市就一定可以重新活过来。」 「对呀，肯定会有这一天的。」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祁愿扬起期待的笑:「希望，我可以等到它醒过来的那一天。」 …… 路上被报废的车子挡住去路，楚垣弃了小车，带着祁愿穿过街道，进了祁家所在的小区。 因为是高档别墅区，小区里丧尸不多，其中有发现两人的，被楚垣一刀砍了脑袋。 到了祁家的别墅，楚垣收起金属的刃，看向身边的女生:「祁愿，到家了。」 到家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女生瞬间红了眼眶。 熟悉的别墅孤零零地立在草坪一侧，破败的大门积了厚厚一层灰，稍一用力，便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祁愿推开别墅的大门，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灾难发生的时候，爸爸妈妈刚好到学校看我——我们没有觉醒异能，为了保护我，他们两个都被丧尸活生生地……」女生看着明显被洗劫过的残破别墅，轻声道，「楚垣，你恨我父亲，对不对？」 她问出这个问题，楚垣并没有觉得惊讶。 女孩心思敏感，祁楚江家的恩怨，他本来也没指望能一直瞒着她。 就算他不说，等她恢复记忆，同样也能想起来。 「祁愿。」心里做了决定，楚垣牵着未婚妻往别墅二楼走，「我带你去你房间看看，说不定能让你想起一些什么。」 「……」 「如果想不起来，我就把曾经发生过的事，全部告诉你。」 第九十五章，银色的项鍊 跟着青年走了两步，祁愿后知后觉。 「楚垣，这是我家。」 男人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我知道。」 「我的房间，要是能让我想起什么，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失忆啊。」 楚垣:「……」 小姑娘忽然变聪明了。楚垣嘆了口气，无奈:「我就是想去看看你的房间有没有变化，祁愿，你一定要揭穿我吗？」 这次换做祁愿沉默。 女生轻轻咳嗽一声，低下头，想藉此掩饰自己泛红的脸颊。 女孩的房间，不知被什么人翻得乱七八糟，床单被子被随意扔在地上，衣柜里的衣服也散了一地。 「有人进来过。」楚垣给出合理的猜测，「应该是灾难发生以后，有人进来避难，动了里面的东西。」 那种时候，哪还顾得上这是别人的家？ 站在房间门口，祁愿回忆着房间里的布置，小声道:「这房间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首饰倒是有不少，但是……」 末世里，金银首饰有什么用？ 「不要小看了人类的贪心。」楚垣走到女孩梳妆檯边，拉开左手边的抽屉，「我记得你以前会把喜欢的首饰放在这个抽屉里，找起来方便。」 抽屉里存放首饰的丝绒盒子被掀开，里面的项鍊手鍊不知所踪。 祁愿探头看了一眼，黑着小脸:「那些人还真是……项鍊又不能当饭吃。」 听到她气呼呼的吐槽，楚垣笑了声，揉乱她的头发，转身开始打量房间。 祁愿的视线从首饰盒移到台面，停在相框旁随意摆放的银制项鍊上，嘟囔:「还好这个没人要。」 项鍊是铂金材质，底端挂着一个小小的椭圆形挂件，银色，可开合。 打开小小的相框，里面放着一张照片。 眉眼相似的姐妹花亲密地凑在镜头前，一个笑容明艷，一个神色清冷，对比鲜明，但意外的和谐。 手指抚过照片，祁愿眸光闪烁，良久未动。 祁瑶，祁愿。 妈妈说，她和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双生子，不像别的豪门世家养出的兄弟姐妹那样明争暗斗，她们两姐妹亲密无间，甚至连争吵都没有发生过。 妈妈还说，姐姐很爱她。车祸发生的时候，是祁瑶将她护在怀里，挡住了撞上来的车。 她的命是祁瑶救回来的，所以她要连带着祁瑶的份儿，一起活下去。 …… 自从第一次和楚垣交换了微信后，祁愿没有接到男人的任何消息，哪怕是一句最平常的问候。 女生也自然而然地把联姻的事抛到一边，每天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姐，你看这个小鲜肉，这肌肉……啧啧。」趴在床上翻看最新到手的杂志，女生指着内页上的男星，和正在化妆的姐姐聊天，「姐，等你接手公司以后，我就花你的钱，包养六个不同口味的小哥哥。」 祁瑶手上动作不停，目光透过镜子看她，疑惑:「为什么是六个？」 「一个星期七天，一天一个，多完美。」 祁瑶更加疑惑:「剩下一天呢？休息？」 「剩下一天当然要陪我最爱的姐姐啦！」 这话说出来也不嫌肉麻。很想吐槽妹妹，祁瑶最后只是轻轻勾起嘴角:「你能在包养小哥哥的时候想起我这个姐姐，我有一点点感动。」 「仅仅只是一点点感动吗？」祁愿从床上爬起来，双手举起杂志顶在头上，她看着镜子里长姐的脸，嘻嘻笑道，「姐，你看我这么爱你，你要很感动才可以。」 「好。」对妹妹只有纵容，祁瑶顺着她的话接道，「我很感动。」 「这次差不多……」 「……」 放下香水，祁瑶回身看着妹妹:「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宴会，爸爸让我陪他一起出席。」 「哎？」祁愿放下杂志，「我怎么不知道？」 「应该是和公司里的事有关。」说起公事，祁瑶脸上的笑容消失，「爸爸说，等大学毕业正式接手公司以前，可以先跟着他熟悉公司的业务。」 「唔。」知道姐姐的想法，祁愿盘腿坐在床上，小声吐槽，「姐，我觉得我们老爸有点老眼昏花。」 「怎么？」 「他识人不清呀。」 「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成为女强人，他不让我去公司。」祁愿吐槽，「你不喜欢按部就班的工作，他非要让你接手公司——你说他是不是老眼昏花？姐，我跟你说……」 正说着，门口有脚步声靠近，祁瑶连忙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祁愿乖乖闭嘴。 佣人在门口敲了三声，恭声道:「大小姐，先生让我告诉你，今晚的宴会，楚少也会出席。」 「楚少？」想起上次被自己糊弄过去的楚家少爷，祁愿捂着嘴，小声道，「姐，那个傢伙也会去哎！你可以吗？会不会露馅呀？」 祁瑶对着妹妹摇摇头，大声回佣人的话:「我知道了。」 等脚步声远去，祁瑶这才看向妹妹:「没关系，我会避开他，尽量不让他发现破绽。」 「要不，我代你……」 「宴会上那些叔叔伯伯，你都认识吗？」 一说起和自家公司有合作的世交，祁愿露出头疼的表情，抱怨:「你说工作就工作嘛，没事儿办什么聚会？」 和自幼作为接班人的姐姐不一样，作为散养的二女儿，她对公司事务了解不多，到了那种场合，一不小心就会露馅。 「没事的。」拍拍妹妹的肩膀，祁瑶站起身，眼神冰冷，「只是个男人，和公司里的麻烦事比起来，不算什么。」 「姐～」双手捧在心口，祁愿仰头看着长姐，满脸崇拜，「你好帅呀！」 嘴角抽了抽，祁瑶戳了戳妹妹的脑袋:「你呀！」 「就是，男人而已，姐你肯定可以摆平他的！」 无奈嘆了口气，祁瑶道:「你在这里看书，我去书房找一下父亲。」既然是商务聚会，父亲应该会有话交代她。 祁愿乖乖点头:「嗯嗯。」 …… 祁瑶离开后，祁愿重新趴回床上看杂志。 正盯着一个小鲜肉完美的脸流口水的时候，杂志边的手机震了震，微信有消息进来。 扫了眼手机屏幕，看到楚垣两个字时，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女生猛的坐起身，抓过手机，点开微信。 楚垣:晚上宴会开始后，到后花园喷泉边的走廊里找我。 「哈？」祁愿戳着手机屏幕，嘟囔，「找你？干嘛要去找你？我和你又不熟，谁知道你丫的在想些什么？哼哼。」 一轮吐槽完，祁愿回过神。 哦，这消息不是发给她，而是发给她姐姐的。 女生忙抓着手机跑出房间，直奔书房而去。 既然答应了代替姐姐和楚家联姻，今晚可千万不能露馅呀。 第九十六章，没有选择 等了半个小时，祁瑶从书房里出来，立刻被守在门口的祁愿抓到一旁。 「姐，姐，我跟你说个事儿！」 「小声点。」看到妹妹焦急的表情，祁瑶往书房里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惊动父亲，她拉着祁愿回到房间。 「怎么了？」 「你看这个。」祁愿把手机递给姐姐，「那傢伙约你晚上见面。」 随意扫了眼手机，祁瑶纠正她的话:「不是约我，是约你。」 「哎呀哎呀，约谁都一样，反正晚上都是你去赴约。」 祁瑶:「……」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我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祁愿道，「你要是不去，他肯定会去爸爸那里告你一状，说不定以后爸爸就会强迫你和他朝夕相处培养感情……」 越说越可怕。 祁瑶嘆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姐，你不仅要去，你在他面前还要装成我的性子，不然下次他见了我，肯定会露馅的。」 祁瑶更加头疼:「我知道了。」 装成祁愿的性子……简直比让她面对一群商业对手还要可怕。 「来来来，姐，我们先练习笑容，这次一定要笑得自然一点，可别像上次那么僵硬。」 「……」 …… 是夜，月朗星疏，暖风和畅。 跟着父亲和一众认识的叔叔伯伯打过招呼后，祁瑶换了杯香槟，想去休息室休息偷得清净。 「阿瑶。」祁父出声叫住她，目光落在一处，低声和她说话，「你楚伯父病了，没有过来，不过楚垣来了，你去找他聊聊。」 「父亲，我……」 「祁瑶，不要任性。」看出她的不情愿，祁父冷冷道，「和楚家的联姻势在必行，现在不是你耍孩子脾气的时候。」 「……是，父亲。」 耍孩子脾气？ 女生一路走过，优雅地和不同的人打招呼。 她什么时候耍过孩子脾气？她什么时候，有过耍孩子脾气的权力？ 把香槟杯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上，女生往后花园走去。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喜欢什么，渴望什么，走怎样的路，和怎样的人相守一生……从她出生那一天起，她的未来已经被长辈安排得妥妥噹噹。 不能拒绝，不能反抗，被动的接受，被无数看不见的手推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甚至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在外人看来华丽的人生，带给她的只有绝望的窒息感。 或许是晚上更加感性，见到等在紫藤萝走廊里的男人时，祁瑶完全把妹妹交代的话抛在脑后，冷着一张脸，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又见面了。」自然注意到女生的冷淡，楚垣和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你不是发了微信？」男生的问候在她看来就是明知故问的试探，祁瑶讥诮道，「楚少亲自邀请，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额，你说那条微信？」被女孩怼了，楚垣只是无奈一笑，「我的邀请是在你赴约的前提下，你当然可以选择不来。」 「我倒是希望自己可以选择！」祁瑶冷笑，「要是能够选择，我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楚垣一愣:「这种地方是指今晚的宴会？还是指……这里？」 祁瑶脱口回道:「都一样！」 楚垣:「……」 男人沉默以后，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尴尬。 寂静中，祁瑶陡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和今晚来这里的目的。 还是……做不到啊。 她没办法和祁愿一样，无忧无虑的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她无法露出和妹妹一样天真烂漫的笑，也无法和她一样理所当然地诉说自己的想法和诉求…… 比起祁家完美的继承人，她更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呼出一口气，祁瑶正准备道歉以后离开，就听到男人不急不缓地说道:「其实我也挺不喜欢参加圈子里的聚会——我有位朋友新开了一家酒吧，你要是不介意，一起过去看看？」 祁瑶:「……」 就这样，两个同样不愿意参加聚会的人趁着无人注意，偷偷从庄园熘了出去。 被爸爸知道了，一定会狠狠骂她的吧？ 一路上，这个念头始终纠缠着女生。 她甚至想过中途折返。 可反悔的话，最终没能说出口。 到了酒吧，听到劲爆的音乐，沐浴在暧昧的灯光下，返回的想法便被她彻底抛在了脑后。 遵循家族要求长大的女生从来没有来过酒吧，第一次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她丝毫没有胆怯，反而觉得自己禁锢已久的内心得到了完全的释放。 在这里——昏暗的灯光，嘈杂的音乐，热闹的人群——没有人在意她是谁，也不会有人来告诉她这样做是对是错。 她终于可以有不被人打扰的时刻，哪怕这段时光非常短暂。 「你怎么不喝酒？」女生趴在吧檯上，用酒杯碰碰身边的男人，「你喝酒呀……你不会醉了吧？」 「我没醉，是你醉了。」看着口齿不清的女生，楚垣觉得好笑，「你喝醉了，祁瑶。」 「我没醉！」女生翻了个不雅观的白眼，「我的酒量可是从小练的，怎么可能会醉？」 「练？」楚垣好奇，「你们祁家，还要练酒量？」 「当然。」祁瑶喝了口玻璃杯里的酒，撇嘴，「酒量好了，才不用担心酒桌上被人算计……我爸爸说的。」 「那，你还练过什么？」 「钢琴，小提琴，画画，现代舞，书法……我嗝儿……我练过很多东西。」 楚垣由衷地给出赞美:「……厉害。」 「呵呵，我悄悄告诉你哦。」女生晃晃悠悠地凑近他面前，仰头看他，用说悄悄话的姿势大声道，「其实我练的那些，我都不喜欢。」 楚垣垂眸看着她，微微一笑，温声道:「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摄影……」说起自己的爱好，女生的眼神明亮动人，「我喜欢把美好的事物定格成一瞬，这样就可以把幸福储存起来。」 「嗯。」他轻笑，「这个想法很好。」 「对吧？对吧？」得到认同，她开心，「你也觉得不错对吧？」开心完，她又谨慎地拍拍他的胸膛，「这是我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 女生说着，醉醺醺滑进他怀里。 楚垣抬手把人搂住，和好友打过招呼后，将人带出酒吧。 「我们去哪里？」女生走路不稳，兴致却极好，「要不去吃烧烤吧？楚垣！我们去吃烧烤！」 「……我送你回家。」 「回家？不回家！我要去吃烧烤！回家了就不能吃烧烤……烧烤，烧烤！」 「下次带你去吃烧烤……」 「下次？下次什么时候？」 「你酒醒了以后。」 「……」 …… 因为宿醉，祁瑶醒过来已经是次日中午。 女生坐在床上，脑子里有些空，一时间想不起自己昨晚做了些什么。 「姐～」祁愿从门口进来，看到姐姐醒了，立刻扑到床上，兴奋地嚷嚷，「姐，你真厉害，竟然拉着楚垣去喝酒，还喝醉了——有我的风范，给你点赞！」 第九十七章，无赖的你 她昨天拉着楚垣去喝酒，还喝醉了？ 祁瑶呆呆看着满脸兴奋的妹妹，愣愣地回道：「我和楚垣？喝酒？」 「对呀。」祁愿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又庆幸地拍拍胸口，小声道，「还好那个人是楚垣，不然爸爸肯定会大发雷霆。」 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房间外没人，祁愿压低了声音，跟她说明昨晚的情况：「昨天晚上爸爸回来以后脸色不是很好，妈妈问了才知道你不见了。后来爸爸就在书房发火，还砸了东西，然后楚垣把你送回来以后，他脸色转好了很多……」 「……」她记得，昨天晚上她跟着楚垣去了酒吧，然后呢？她喝醉了？ 「姐，你昨天和楚垣……」 「什么也没发生。」祁瑶冷冷道，「只是心情不好，刚好他提出朋友酒吧开业，我们就一起去了。」 「这样啊。」祁愿坐在床上，手指搅着头发，若有所思，「昨天看他送你回来，还说服了爸爸，我觉得他这人真的挺不错的——姐，要不，你就试着和他交往看看？」 「不要。」祁瑶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 「为什么？」 「……」迎上妹妹不明所以的目光，祁瑶沉默片刻，苦笑道，「不管他人有多好，祁愿，只要是联姻，我就觉得心里有根刺……我不想接受这样的婚姻，也不想拖累别人，更何况，你说他是个好人。」 「哦。」明白姐姐的执着，祁愿比了一个ok的手势，「姐，你确定不要他，我们就还是按之前的计划进行呗——其实我还挺喜欢那傢伙的，很有绅士风度，长得还挺不错，我觉得好好调教调教肯定可以变成好好先生。」 被妹妹的措辞逗笑，祁瑶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无奈。 笑过以后，女孩认真道：「祁愿，那种计划太胡闹了，我考虑了很久，觉得我应该跟父亲说实话。」 「可别啊，我的好姐姐！」祁愿爬上床趴在她腿上，抬头看着她，哼唧道，「你觉得你说实话了父亲会同意解除婚约？你怎么这么天真哟。」 祁瑶：「说实话，我会问心无愧。」 「不说实话也不用问心有愧呀！」祁愿道，「相信我，你要是说实话，爸爸肯定会打你一顿，让你跪一天书房，然后把你扔到楚家生米煮成熟饭……」 「……」 「而且，就算父亲同意解除婚约，以后呢？你不是依然要和其他人联姻？」 「这次你代替我，以后呢？你总不能一直代替我……」 「那不一样。」祁愿道，「有过一次教训，父亲会印象深刻，下次在作出同样的决定时，他会深思熟虑。」 「祁愿……」总觉得妹妹的表现说不出的奇怪，祁瑶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真的看中楚家那位了？」 祁愿无奈：「姐，不然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姐，你要是解除婚约，楚家和祁家的联姻肯定也完了，那我不是就完全没机会了？」 「……」 赖在祁瑶床上说了一堆道理，祁愿总算得偿所愿，打消了祁瑶取消婚约的想法。 小女孩抱着书本哼着小曲儿穿过走廊去往书房，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说话声，探头看了一眼，猛地停下脚步，飞快地折返回祁瑶的房间。 「姐，姐，楚垣来啦！」她锁上门，跺脚，「你身体好些了没？」 祁瑶靠在床上，听到妹妹的嚷嚷，她放下书：「刚好，你去。」 「哎？」祁愿回过神，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没想到？」 祁瑶：「出去的时候帮我关一下门，谢谢。」 「知道啦！」想走，停下，祁愿几步凑到镜子前，「我的脸色是不是太好了？不行，我得化个妆，不然得露馅……」 「……」祁瑶嘟囔，「你这丫头就是想好好玩一场吧？」 …… 夜风呼啸，女生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又做梦了。 依然是醒过来以后就不记得的梦。 她轻轻嘆了一声，翻身准备继续睡。 有了动作，才发现身边躺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祁愿倏然坐起身，四下里看了看，没人。 深更半夜的，楚垣那傢伙，去了哪里？ …… 和祁愿的房间相邻，是已经过世的祁瑶的房间。 因为是亲密的双生子，姐妹俩的房间陈设没有太大的差别，乍一看还以为是镜像反射出的投影。 祁愿站在门口，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青年立在窗户边的身影。 「楚垣？」 她走近两步，疑惑地看着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的视线从手里的日记本上挪开。他抿了抿嘴唇，把日记本递给她：「你的日记——在你姐姐房间找到的。」 「我的日记？」祁愿下意识接过，看着完全陌生的日记本，她迟疑，「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写日记的习惯……」 「应该是你车祸前的习惯。」楚垣道，「我本来想每个房间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对你的病有用的东西。」 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你怎么确定，这个日记本是我的？」在祁瑶房间找到的东西，难道不该是祁瑶的吗？ 「日记里，你称呼祁瑶姐姐。」 「哦。」 祁愿打开日记本，忽然愣住。 她的目光直直定在日记本第一页的文字上，良久未动。 发现女孩陡然惨白的脸，楚垣单手覆在她发顶，温声道，「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祁愿嘴唇动了动，很想回答他的问题，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会这样呢？ 这是她的笔记本，上面的东西都是她一笔一划写的。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楚垣……」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又干又涩，「这上面的内容，你都看过吗？」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楚垣嗯了一声：「看过。」 「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祁愿，看不出来啊。」没等她问出口，男人收回手，揣进口袋，啧啧两声，「原来你根本不是因为看上我才想代替你的姐姐——看了这个日记我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啧。」 「啊？」话题转的猝不及防，祁愿脱口道，「你不是说我代替祁瑶和你订婚是因为喜欢你吗？！」 「我是这么以为的呀，在看到这个日记本之前。」楚垣有些挫败，抬了抬下巴，「你自己看，看看你当初是多么的无赖，把纯情的我玩弄在鼓掌之间——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无赖？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这都是些什么形容啊！ 女生鼓着腮帮子，麻利地继续翻看日记本。 第九十八章，祁愿的日记 ——我希望她可以如她所愿，背着相机走过大好河山，看遍千山万水，每一天都生活得自由、幸福。 20xx年xx月xx日，晴，晚八点整。 今天姐姐又被爸爸骂了，明明她已经做得很好，至少比我做的好上一百倍，可爸爸不仅没有夸奖她，反而责骂了她。 妈妈说过，我和姐姐是双生子，姐姐比我早出生几分钟，不哭不闹，而我，一出生便哭得惊天动地。 那个时候，爸爸就说，姐姐长大以后绝对会是最理想的继承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作为生养我们的父母，他们擅自为我们的未来做了决定。 从记事那天起，爸爸便为我和姐姐安排了家庭教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我的噩梦。 不过和对待姐姐的严厉不一样，我可以自由安排上课时间，上课的时候开小差老师也不会管我。但是姐姐只要稍微走神，就会被老师狠狠责骂。 我替姐姐不平，和老师发生过好几次争吵，却引得爸爸体罚了姐姐，让我心里不安，再不敢造次。 妈妈告诉我，姐姐和我不一样，长大以后她要撑起整个祁家，成为我的后盾，所以她必须优秀，必须强大…… 那时候我不是很懂妈妈的意思，不过大概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姐姐就是保护我保护祁家的那个人。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妈妈话里的意思，他们不过是把自己已经走过的人生又强制转移到子女身上，却还要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保护。 真是虚伪。 可不能否认，我们家需要这样的虚伪，为了维护现在的家庭，为了维持现在的生活，他们只能牺牲姐姐的自由。 …… 20xx年xx月xx日，晴，晚六点整。 姐姐的未婚夫过来了，据说是从小定下的娃娃亲，指腹为婚，家族联姻。 父亲告诉姐姐这个消息时，姐姐没有反对，甚至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过去这么多年，姐姐好像已经不会再反对父亲的任何决定。 可是我知道，她心里很难受。 为了现在这个家，她已经牺牲了太多东西。 爱好、朋友、喜恶……如今，却要她把自己的婚姻也赔进去。 我很奇怪，不是说让姐姐强大起来，是为了保护祁家，保护所有人吗？可现在的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拿什么去保护家人？ 因为姐姐不喜欢，所以我也不喜欢那个傢伙。 爸爸说他是楚家嫡系一脉唯一的孩子，楚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那又如何？爸爸把他形容的那么优秀有什么用？他还不是和姐姐一样，作为家族的傀儡，靠着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真是讨厌。 娃娃脸，笑面虎。 越看越讨厌。 …… 20xx年xx月xx日，阴，晚十点整。 今天我代替姐姐，和楚垣出去约会。 第一次和陌生男人约会，而且还是以姐姐的身份，我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在出门前我就想着，要是他敢对我有一点无礼的行为，我就揍得他满地找牙，让他以后再不敢来祁家。 结果，那傢伙全程表现得非常有风度。 我们一起去坐了过山车，去吃了冰淇淋，还一起救助了一只流浪狗，把它送到救助站，给它取了个大黑的土名字。 其实仔细想想，我对另一半没什么期待，也不排斥联姻，要真是能代替姐姐成为楚家的联姻对象，不算坏。 回家以后问姐姐，她真的确定不接受楚垣吗，她依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上次姐姐和楚垣喝过酒回来时，我以为她对楚垣是不排斥的。 我很担心姐姐因为厌恶联姻而逼迫自己拒绝楚垣，如果真的喜欢了，只要是那个人，联姻还是自由恋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姐姐说她不喜欢楚垣，不接受联姻，问了好几遍，都是同样的答案。 那我呢？我是有一点点喜欢的吧？ …… 合上日记本，祁愿抬头看楚垣，眨眨眼睛。 「我确定了。」她有些同情地说道，「我的真爱只有我姐姐，你就是个意外。」 可不是么，他看完了日记也是同样的感觉。 「你好像挺沾沾自喜？」楚垣龇牙，「发现自己一开始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很得意啊臭丫头。」 对，她会代替祁瑶和楚家联姻，根本不是这丫头约会时说的「因为对他一见钟情」，只是祁瑶不愿意要他，而她为了保护姐姐，自愿做出了牺牲。 「哎。」楚垣同情自己，「这么多年，我竟然真的以为你对我一见钟情。」 祁愿:「……你想多了。」小声补充一句，「我就觉得我不会看上你这种纨绔。」 楚垣捏她耳朵:「祁愿，人身攻击就很过分了哎。」 祁愿哼了声，正准备继续看日记，楚垣单手盖在日记上。 「很晚了，去睡觉，日记又不会长脚跑路，明天再看也不迟。」 日记后面的内容，今晚看了，她只怕会一夜无眠。 …… 再次回到基地，司叙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实验楼。 知道他去找沈窈，江染等在门口，没有直接进去。 正在百无聊赖时，衣袖被人扯了扯，江染低头，就看到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小女孩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啊。」女孩婴儿肥的小脸看起来软萌可爱，江染俯身，「小朋友，迷路了么？」 女孩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摇摇头。 摇头？那就是没迷路？江染继续耐着性子问道:「你父母在哪里？我送你去找他们？」 小女孩想了想，点头。 江染便牵起她的手，正准备让值班的工作人员和司叙打声招呼，男人已经从大厅出来。 「司叙，我……」送一下这位小朋友。 「a117。」出声打断女生的话，司叙的目光停在小女孩的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a117？这是什么？代号？ 江染随他一起看向小女孩——这孩子也是实验室的实验体？不对呀，这代号和司叙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哎。 「……」小女孩牵着江染的手，戒备地盯着司叙，不回话。 「算了。」司叙也只是随口一问，「江染，你把她放在这里，沈家会有人来找她。」 沈家？「她是沈家人？」 「嗯，是沈家为了防备我而制造出的武器。」 武器？这个小女孩？江染惊讶地瞅着小姑娘:「这孩子很厉害吗？」 「厉害。」司叙道，「她曾经差点打断了顾云清的腿。」 江染:「……」虽然很同情顾队，可是好想笑是怎么回事？ 第九十九章，我可怜她 两人正在说话，有脚步声不急不缓，靠近他们的所在。 「咦？」站在江染身边的小女孩看了那人一眼，立刻跳下台阶跑向他。 江染跟着回头，正好看到青年俯身替小女孩整理吹乱的丸子头。 「啊，你是……」江染刚想说出那人的名字，司叙扣住她的手腕，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淡淡道，「沈白。」 果然是沈白。 在江染染的记忆里，沈白的出场次数不像沈扬那么多。 这位表哥的性子和沈扬是两个极端——沈扬在逃课、早恋、打架的时候，他在看书、喝茶、参加各种比赛…… 总之，作为年纪相差不多的兄弟，沈扬每次都会因为有了这个对比对象而被沈老爷子责骂。 就是因为这位表哥太自律、太懂事，江染染小时候反而和反面例子的沈扬走得更近。 「司叙。」沈白牵着小女孩的手，和司叙点头问好后，看向江染，「染染？」 「二哥。」江染乖巧地叫了声，小声问道，「好久不见。」 在原里，江染染自杀后，沈朗认了洛蕊做干女儿，沈扬自此和洛蕊有了芥蒂。 最后，在和洛蕊的争斗中，沈白为了保护兄长战死，沈扬离开基地，去了封锁区。 从原作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可以看出，沈家这两兄弟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这不过，沈白有一个结局，他身边这位…… 目光落在小女孩的身上，江染好奇地问道：「二哥，这小姑娘……」 「她叫沈悠悠，你可以叫她悠悠。」沈白说完，捏捏小女孩的丸子头，温声道，「悠悠，她是染染，是你的姐姐。」 小女孩看着江染，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 看到小女孩的反应，司叙拧了眉，冷嗤一声：「沈白，还在坚持做无意义的事么？」 从来没有听到过司叙这般讥诮的语气，江染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扯他的衣袖。 早就习惯了司叙的说话方式，沈白没有生气，依然温声回答道：「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在做，就是有意义的，不是吗？」 听到这个回答，江染本以为司叙还会说些嘲讽的话，谁知道男人只是微微颔首：「随便你。」 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呀？江染茫然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也正看着她，黑葡萄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只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没有人类情感的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在读取数据，印刻画面。 显然，司叙不是很喜欢沈悠悠打量江染的眼神。 他瞥了眼小女孩，把江染拉到身后，挡住她的视线。 话是对沈白说的。 「沈白，既然做了决定，就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我知道。」 「那就好。」 江染越发觉得云里雾里——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你来我往的，好像挺深奥的样子，但她真的一句也没听懂啊。 …… 等沈白带着沈悠悠离开，江染看着小女孩乖巧的背影，问司叙：「那孩子也是实验室的实验体，为什么会和沈家人在一起？」 既然是实验体，不应该属于实验室，和司叙他们一样么？ 可看她的样子，她似乎和沈白更加亲近。 「是沈白救了她。」不喜欢小女孩，司叙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后，交代江染，「江染，以后见了a117，记得离她远一点。」 「为什么？」 「杀人的傀儡，沈家当初没有给她为人的心脏。」 「没有心脏？」 「嗯。我不喜欢她身上味道，除了血腥味一无所有，真可怜。」 「咦？」司叙说那孩子很可怜，「司叙，你在同情她？」他会有这样的情绪吗？ 「我可怜她。」司叙一把正经地回答，「当初我要杀了她，沈白不同意——她真的很可怜。」 这是什么逻辑？她要是被你杀了才更加可怜吧。 不过，那孩子的眼神的确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孩子的眼神里透着浓郁的悲凉。 「江染。」 「嗯？」 「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还好。」江染实话实说，「我喜欢长得可爱，听话懂事的小孩子。」熊孩子的话，还是免了。 「这样啊。」司叙舔了舔嘴唇，想说什么，看了女孩一眼，又默默闭嘴。 没发现男人的欲言又止，江染跳下台阶，伸手递到他面前：「司叙，回家啦。」 原本还在纠结的青年看到停在面前纤细的手指，眼里浮现点点的笑意，握住了她的手。 …… 没有接到新任务的命令，楚垣暂时未提起回基地的事。 闲着无聊，祁愿每天都猫在房间里看自己的日记。 楚垣偶尔会来陪她聊两句，大多数时间都在书房，尽量不去打扰她。 …… 傍晚，晚霞缀在西边的天空，霞光失了温度，映在脸上依然有些晃眼。 女孩下车，趴在车窗上和里面的人说话。 「谢谢你送我回家。」 和男生相处久了，祁愿心里对他的芥蒂祛了大半，说话时也客气了很多。 楚垣瞅着她，似有所思:「祁瑶。」 「怎么？」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男人勾起嘴角，温声道，「不用刻意装得成熟稳重——你笑的时候，比板着脸，更漂亮。」 他唤她祁瑶，还说她笑起来好看。 祁愿抿了抿嘴唇，试探着，说道:「我知道我笑起来好看呀，可是，我的身份和责任要求我，不能像现在这样笑，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遵守他们的要求。」 「没关系。」楚垣微微倾身，脸颊贴近女孩，四目相对，他低声轻笑，「我们楚家没有这么多要求，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祁愿却忘了后退。 她安静地注视着他的眸子，眼神诚挚:「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当然。」趁着女孩发愣，他拍拍她的脑袋，「天黑了，回去吧。」 被他提醒，祁愿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女生迅速直起身，理了理裙子，嘟囔道:「我回去了。」 「嗯。」等她转身，他又叫了她一声，「订婚仪式在十天后，你……做好准备了吗？」 祁愿:「啊。」订婚……对，她要代替姐姐和这个男人订婚了。 …… 因为两人互换了身份，祁瑶一整天都呆在祁愿房间等她回来。 看到拖着沉重步伐的妹妹，祁瑶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包，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关心的话语:「你脸色不好，他欺负你了？」 「没有。」 摔到床上，祁愿拉着姐姐躺到她身边，两人侧身而卧，祁愿先开口:「姐，我觉得楚垣那人真的挺不错的，你……」 「祁愿。」打断妹妹的话，祁瑶拧眉，「不要再说他的好，我不想知道。」 知道太多，就会忍不住怀疑自己，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可是……」可是他说，如果你嫁进楚家，就可以得到自由。 你可以背着你的相机，走遍千山万水，看尽大好河山。 第一百章，不能后悔 那句话，祁愿没有说出口。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说，或许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或许是不想让姐姐为难…… 「祁愿。」女生捏着妹妹柔软的耳朵，难得有了一丝笑意，「你是不是对楚垣很有好感？」 「哎？」对姐姐没什么隐瞒，祁愿想了许久，认真点点头，「可能，有一点点。」 得到这个回答，祁瑶的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悲伤，不过很快就被调侃代替。 「你现在提起他时，眼里有光。」 「有吗？」祁愿脸颊微红，小声道，「只是有一点点好感……这么一点点。」她食指拇指比划出一厘米的距离，强调，「就这么一点点。」 握住妹妹的手，祁瑶嘴角有了几不可见的笑:「小愿，你这么说的话，我会稍微安心一点……虽然我不想联姻，可如果你也不喜欢那个人，交换也就没有必要。」 「姐，你看我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为了证明男人的好，祁愿把今天约会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我们从游乐园出来，去买冰淇淋的时候，看到有个傢伙对路边的流浪狗又打又骂的，那只狗狗瘦瘦小小，被那傢伙拳打脚踢，也没咬人，一直叫，看起来很可怜 「我就多管闲事，上去阻止那个傢伙，谁知道那傢伙好像喝多了酒，想打我。 「然后！」讲到重点，祁愿眼睛闪着明亮的光，不自觉放大了点声音，「楚垣三两下就把那个男人放倒了，还让他跟我道歉，姐，我和你说，他打架的样子可太帅了！」 祁瑶安静地听着，饶有兴致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一起把那只狗狗送到了流浪动物救助中心，我才知道楚垣以前在那里做过义工，也捐过钱……」祁愿握紧拳头，「姐姐，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是你喜欢的类型？」 「嗯！」祁愿又有些泄气，「希望不是他装出来骗我的吧。」 「小愿，既然决定去接受他，就要相信自己。」祁瑶随口说道，「就那次喝酒来说，楚垣为人的确不错。」 祁愿神色复杂地瞅着姐姐:「姐，你……」 「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祁瑶道，「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话不知道是说给妹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 「我知道，姐姐对那个傢伙动心了……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带着她去酒吧，带着她做叛逆的事，还能完美地替她解决麻烦，怎么可能不动心呢？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篇日记写在订婚前夕，祁愿往后翻看，发现后面那张纸被撕掉了。 直觉被撕掉的那一页是很重要的内容，祁愿努力回忆，想记起自己在日记里写过什么。 无果。 翻过撕掉的那一页，后面一篇日记已经是半年后。 20xx年xx月xx日，雨，十二点整。 我不能相信，爸爸居然是这样的人。他怎么能这样？楚家不是我们的世交吗？是他选择和楚家联姻，可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决定？不能理解。他真的太过分了！ …… 短短一段话，字迹凌乱，笔锋凌厉，可以看出写这段话的时候，祁愿内心的愤怒和纠结。 「爸爸……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 祁愿继续往后翻。 下一篇日记是一个星期后。 「我不会原谅爸爸，也不会原谅姐姐，他们一起欺骗了我。我恨他们！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看日记的日期，写在车祸发生前三天，日记本后面再没有其它内容。 也就是说，她在写下这段话后的第三天，和祁瑶一起出了车祸。 她活了下来，祁瑶去世了。 联繫到日记里的内容，祁愿内心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车祸……真的是意外吗？祁瑶真的是为了保护她才出事的吗？ 看她文字里透露出的对父亲和姐姐的恨，会不会，车祸其实是她安排的一场报复？ 姐姐去世，她失去记忆，父母为了保护她，只能对外宣称是一场意外？ 祁愿合上日记本，有些焦灼地在房间里来回徘徊。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一页被撕掉的纸，上面写了什么？ 不行，不能这样胡思乱想。当年的事并不是无迹可寻，不是还有楚垣么。 楚垣就在隔壁书房，只要找他询问，肯定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女生走出房间，停在书房门口。 正在随意翻书的楚垣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向她，挑眉一笑:「看完了？」 「嗯。」真相就在眼前，可联繫楚垣对祁家表现出的恨意，她忽然胆怯。 要是，爸爸和姐姐真的对楚垣做了很过分的事，她要怎么办？ 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犹豫，楚垣单手撑在书桌上，问她:「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深吸一口气，祁愿抬脚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书桌前的男人，也走向过去的真相。 「楚垣，请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迎上女孩坚定的眼神，瞬间的恍惚后，楚垣敛了笑:「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谢谢你，楚垣。」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家里的变故是突然发生的。 爷爷病逝，被查出是被人毒害，警察立案调查到最后，矛头指向了他的父亲。 父亲被作为嫌疑犯带走，他知道对手是有备而来，命令手下的人全力追查爷爷去世的真相。 谁知，没等他查出结果，有人出来指证父亲投毒。 「祁愿，那个站出来作证的人，就是你的父亲，祁征国。」 曾经的至交好友忽然站出来指证自己，且还是莫须有的罪名。 「父亲知道这个消息后，和我见了一面，让我尽快离开凤阳。」慢慢握紧拳头，楚垣声音干涩，「然后，第二天，警察局打电话给我，说我父亲自杀了。」 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被祁愿捂在嘴里。 「父亲那个时候已经知道对家是冲着我们楚家长房来的，所以才让我离开。」停顿许久，楚垣继续道，「我没听他的话，妄图依靠自己的力量去为他讨一个公道，结果……那些人没有杀我，而是把我送到西岭的实验室，我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最生不如死的四年。」 「楚垣……」过于震惊，祁愿觉得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嘴巴快于脑子，问出一个问题，「我爸爸，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们是姻亲，是互相扶持的友族，父亲为什么要那样做？ 第一百零一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祁征国为什么会做那么过分的事？ 楚垣耸了耸肩膀:「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不会有永远的朋友——楚家嫡系一脉败了，整个楚氏都落进我二叔手里，想来，你父亲和我二叔有过什么交易。」 「可，祁家和楚家是姻亲，我父亲完全没必要捨弃你们选择你二叔啊。」 楚垣嘆道:「我也不清楚——重新获得自由以后，我回了一趟楚家。那些人要么变成了丧尸，要么死无全尸……祁愿，楚家已经彻底败落了，我也没有纠结过去的必要。」 他语气里没了恨意，都是释然，祁愿小声吸了吸鼻子，握住他的手。 「楚垣，对不起。」 他的家人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她却什么都不记得，理所当然地过了四年风平浪静的日子。 「对不起……」她哽咽，「我把那些事忘记了，我本来不该忘记的。」 「祁愿。」轻拍她的肩膀，楚垣两指拎出她抱着的日记本，凌空晃了晃，「你看到最后面的两篇日记了没？」 祁愿小幅度地点点头。 楚垣翻开日记本，手指在最后一篇日记上轻轻敲着:「祁愿，你写了这篇日记以后做了什么事，现在有印象吗？」 祁愿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收缩的声音，一下一下，提醒她，她现在的紧张和无措。 「楚垣。」她放缓了呼吸，一字一句问道，「你是不是也认为，那场车祸是我策划的？」 他们伤害了她最爱的人，她便策划了一场车祸，杀死了祁家培养多年的继承人，给了父亲致命的一击。 会是这样吗？ 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楚垣的视线长久地落在那行文字上。 即使过去四年，他依然可以透过文字感受到女孩当时的愤怒。 可是，即便如此，他记忆里的祁愿，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不会。」楚垣嘴角的笑容愈发温柔，「祁愿，你很爱你的姐姐，胜过爱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楚垣也知道，她对姐姐怀有的深刻感情，不是有句话叫「爱之深，恨之切」？或许就是因为太爱她，太信赖她，所以更加无法接受被姐姐背叛和伤害？ 「当年那件事，姐姐是不是知情者？」 「我不知道。」楚垣点着笔记本，「不过看你笔记本里记载的内容，祁瑶很可能是知情人。」 她恨父亲，也恨姐姐，还说他们欺骗了她，所以，在对付楚家时，祁征国和祁瑶都是刽子手。 「楚垣，我……」 「祁愿，不要胡思乱想。」把女孩搂进怀里，楚垣拍拍她的后脑勺，安慰她，「不管当初真相如何，事情过去四年，伤害过楚家的人也已经去世，我们没必要纠结于过去。」 「……嗯。」 「七哥说，回了基地，可以让沈窈替你检查一下。」知道小女孩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楚垣提议道，「若是……你真的伤害了祁瑶，就更应该在这个乱世里，代替她好好活下去。」 不想让她担心，祁愿脸颊埋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 因为第四队全军覆没，基地临时召开了管理层的会议，要求留守在基地的管理者全部参加。 接到消息，枕在苏沁腿上打盹儿的顾云清像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嚷嚷道:「阿沁，我猜对了，沈朗果然急着扶持他手底下的人上位呢！」 同样想到这一点，苏沁道:「会议定在明天上午十点——楚楚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啊——那傢伙带着他家小媳妇去凤阳了，就算今天接到消息，也要两天后才回得来。」 「沈朗应该就是看中了一点。」苏沁冷笑道，「现在魏雅歌是个不确定因素，楚垣不在，七哥这边只有我和你，沈朗现在召开会议，摆明了不想让我们说话。」 怒火散去一些，顾云清重新躺会到苏沁的膝盖上:「没事儿，司叙会教他做人的。」 司叙平日里不管事，不代表他傻——那傢伙只是懒。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谈话，牵涉到江染，司叙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总感觉这次沈朗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消息送来的时候，江染也在场，所以看到司叙不紧不慢地起床吃早饭，她很想提醒他，开会时间快到了。 可那傢伙一副万事不上心的状态，江染又不知该怎么说。 吃过早饭，司叙把碗碟收拾干净摆放好，出来叫了声江染，带着她一起出门。 跟着男人出了公寓，江染被阳光晃花了眼睛，便扯过他的手挡在自己前额。 男人保持着替她挡阳光的动作，带着女生往军统楼走，一路上收穫了无数打量的目光。 「司叙。」到了军统楼门口，江染抓住他的手，「我去实验室等你？」 「为什么？」司叙道，「你不想陪我一起开会？」 额，他们开会，闲杂人等可以随便进去？ 「我可以和你一起进去？」 「可以。」司叙捏捏她的脸，「只要我想，就可以。」 他这么说，江染不再拒绝，兴匆匆地拉着他穿过大厅。 「哎呀哎呀，那我们走快点，不然就要迟到了，司叙。」 「不会的。」男人依然懒洋洋，「我不到，他们不敢开会。」 江染:「……」 …… 司教授又双叒叕迟到了。 已经对司教授的迟到习以为常，到会人员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待，不时用眼神瞟一瞟站在沈朗身后的年轻男女。 看到洛蕊和谢承之，顾云清不忘挥手打招呼:「哎哟，真巧啊，谢队，又见面了呢。」 现在已经明白了敌我阵营，谢承之客客气气地点点头:「顾队，上午好。」 顾云清和楚垣是司叙的左右手，魏雅歌现在立场不明，沈家如果要对付司叙，首先要处理的就是顾云清和楚垣。 仿佛没察觉到男生的打量，顾云清坐到椅子上，和苏沁说悄悄话。 「你看，沈朗果然把人带来了。」 「看到了。难为你还去和他们打招呼……两个忘恩负义的狗玩意儿。」 「哎，他们那叫人往高处走。」顾云清眨眨眼睛，「阿沁，你等着，今天有好戏看。」 顾云清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迟到的司教授终于露面了。 只不过和沈朗一样，这次司教授也不是孤身一人前来的。 女孩跟在司叙身后，目光扫过会议室一众人，停在沈朗身上。 「呀，外公，上午好。」女孩声音软糯温柔，和坐在首席的老人问好。 沈朗:「……」 会议室其他人:「……」 第一百零二章，除非报仇 没想到司叙会把江染带过来，洛蕊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她和谢承之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看向抿唇不语的沈朗。 沈朗没有说话。 面对着外孙女甜甜地问好，他只是冷脸盯着她，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悦。 「咦，染染，你怎么不和我打招呼？」坐在沈朗右手边的沈扬挥了挥手，「你这样无视你大哥我，真的好吗？」 江染嘴角抽了抽:「沈扬哥哥好。」 「哎。」沈扬喜滋滋应了，回头对身后的钟谦道，「没看到我妹妹来了，去给她挪把椅子过来。」 老大又开始了。 钟谦嘆了口气，认命的去搬椅子。 没等钟谦椅子放下，司叙阴沉着脸，抬了抬下巴:「放我边上。」 钟谦:「……」转头看向沈扬，等他的吩咐。 沈扬嘴角抽了抽，哼唧:「放他边上吧。」哎，虽然很想拒绝，可是打不过，没办法。 看到椅子放好，司叙脸色好转，牵着江染坐下。 直到两人坐下，会议室的其他人才回过神。 众人很明智地没有纠结江染能不能参加会议，而是齐刷刷看向沈朗，等他做决定。 有了沈扬在中间一搅和，本来想让江染去外面等着的沈朗只能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老人不贊同地瞪了眼自己的长孙，清了清嗓子:「司教授来了，会议开始吧。」 楚垣没有回来，郭喆浩代替楚垣，代表第一大队来参加会议。 男人对封锁区发生的事做了详细的汇报:「……最后，楚队去凤阳处理私事，我带队回基地复命，司教授和江小姐再次前往江家，没有和队伍一同回来。」 汇报到此结束。 江染拧眉，看了眼低垂着头看资料的郭喆浩，眼神微冷。 这位副队长的汇报，写的可真是详细啊，竟然把她和司叙去江家的事都一起汇报上去了。 先有秦淮，就算她和司叙在江家什么都没发现，这群人只怕也不会相信。 「我有个问题。」果然，沈朗就着郭喆浩汇报的内容，问道，「司教授，你再次去江家，为了什么？」 「私事。」司叙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回道，「与你无关。」 沈朗拧眉:「司教授……」 「他陪我回家了。」江染弱弱地出声，打断沈朗的追问，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所有人听清楚，「江宁是我长大的地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就想在家多呆两天——我记得分开的时候跟楚队和郭副队提起过，郭副队既然要写报告，下次还麻烦写清楚一点，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问题。」 郭喆浩抬眼看她，四目相对。 男人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抱歉，我忘了。」 「既然郭副队提起了，那我来说说吧。」也不管有没有人想听，江染擅自做了决定，「和第一队分开后，我和司叙回了江家，我们做了一次大扫除，把江家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还有江家门口的草坪，杂草长得比我膝盖还高，看到爸爸喜欢的草坪变成那样，我真是痛心疾首，只能央求司叙帮忙把草坪修整好。清理完草坪就中午啦，我随随便便做了两个菜，我记得是刀拍黄瓜和土豆丝炒肉，吃过饭以后，我们……」 「够了。」听到她流水帐一样的叙述，沈朗额角青筋不停地跳，按耐不住开口呵斥，「既然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用在会上说了。」 「咦？」江染委屈，「不是外公你问的吗？」 迎上女孩漾着涟漪的无辜眸子，沈朗被噎住。 「染染原来会做菜的吗？」沈扬听得津津有味，「我竟然没机会尝过，染染，你太不厚道了～」 「我厨艺很好的，下次做给表哥吃呀。」 司叙默默看了眼沈扬，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 江家的问题被两人插科打诨略过，沈朗就第四队全队战亡的消息表示了一下遗憾，会议终于被引到主题。 「闵禾战死，第四队全军覆没，基地生存环境严峻，必须尽快补全损失的战力。」沈朗说完，象徵性地问道，「大家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沉默。 哎哟，您老都把人带来了，我们还能有什么人选推荐？ 「看来是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了？」对众人的识时务，沈朗很是满意，「我这里倒是发现了比较合适的人选……这两位是前段时间从神木市到我们基地的异能者，洛蕊，承之。」 两人微微弯腰，算是打招呼。 「他们刚到基地没多久便带领队伍登上了积分榜首位，异能等级分别是木系和火系，即将突破三级——实力不俗，有领导力，我很看好他们，便擅自决定将他们送进基地异能队磨练磨练。」 稍作停顿，沈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视线从与会人员脸上扫过，继续道:「现在第四队队长之位空缺，我想让承之和洛蕊暂代，也算解决了基地异能队人手短缺的问题，各位，有没有其它的意见？」 「没有，沈帅您决定就好。」 「哈哈，沈帅这么看重他们，这两位的实力自然毋庸置疑。」 「能带着队伍从神木市到这里，可见两位的确实力不俗。」 「……」 在一片阿谀奉承的声音里，顾云清和苏沁吐槽:「那两个傢伙能平安到达西岭基地，还不是托我们的福，哎哟，当初真不应该带他们回来。」 苏沁戳他腰:「现在后悔可没用了。」 不想耽误时间，沈朗快刀斩乱麻:「既然没有意见……」 「我有意见。」 沈朗:「……」看着说话的人，皮笑肉不笑，「司教授，不知你有什么意见？」 拨弄着江染手指的司叙仿似刚睡醒一般，打了个哈欠:「沈朗，你想提拔这两个人？」 沈朗默然。 「第四队队长？」司叙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秦淮由你们沈家制造出来，闵禾为了你们沈家留下的麻烦丢了性命，她现在尸骨未寒，你就想着提拔你下面的人……」 「司教授到底想说什么？」 「沈朗，你说他们两个足以胜任第四队队长之位——口说无凭，谁都可以。」 「那司教授的意思是，你要证实？」 「若是我亲自证实，证实完你只能替他们两个收尸。」司叙不掩讥诮。 沈朗:「……」 老人咬紧后槽牙，沉声问道:「司教授，你到底想怎样？」 「麻烦是你们沈家惹出来的，闵禾是为了沈家战死的，既然你这么推崇他们两个，行吧，就让他们解决秦淮为第四队报仇来证明你的眼光没错，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如何？如何你大爷！ 解决秦淮？说的真是轻巧啊！秦淮那么好解决的话，第四队还会全军覆没吗？ 「第四队灭于秦淮之手，你推荐的接任者解决不了秦淮，报不了灭队之仇，有什么脸面接替闵禾的位子，领导第四队？说不去也不怕别人笑话，沈帅？」 沈朗:「……」 第一百零三章，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是谁总说司教授有勇无谋，只会依靠暴力解决问题？ 看看，看看——连能言善辩的沈帅都被他噎得哑口无言，他是有勇无谋吗？他只是懒得和他们这些凡人一般见识而已！ 神仙掐架，会议室里的其他凡人都默默地低垂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很想把手里的茶杯扔到司叙的脸上，沈朗咬牙忍了忍，瞟一眼沈扬，示意他说两句。 接收到爷爷求助的眼神，沈扬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道：「依司教授的意思，要成为第四队的队长，必须先解决秦淮——这么看来，基地暂时只怕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唔，这是你们的事。」司叙不甚在意，「我只是在陈述我的观点，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不接受？他们敢吗？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们要是不接受，说不定转头他就把谢承之和洛蕊宰了。 「司教授……」 「闵禾战死，秦淮逍遥法外，你们首先想的不是怎么解决外面那个大麻烦，而是怎么把自己的人推上来取代闵禾的位子。」司叙声音微冷，「既然你们沈家这么推崇他们两个……」目光扫过谢承之和洛蕊，司叙挑眉一笑，「行，让他们解决了秦淮，我便无话可说。」 眼看司叙咬紧了秦淮的事不肯松口，沈朗眸里怒意渐盛：「既然司教授坚持要为难承之，我……」 「为难？」收敛了以往慵懒不上心的态度，司叙直接打断沈朗的话，冷笑，「这可不是为难——人是你们沈家放出去的，本就该你们沈家去解决。沈帅，你的人替你们沈家卖命，怎么能说是为难呢？」 沈朗：「……」 「沈帅不是说，他们两人带领队伍从神木市一路到达西岭，能力卓绝，不容小觑么？能挺过万种艰险危机的人，难道会对付不了区区一个秦淮？」司叙说完想说的话，靠回到椅子上，轻笑，「沈帅，不要说笑了。」 听听，你们听听这傢伙阴阳怪气的调调！要不是打不赢他，他一定跳起来锤爆他的狗头！ 沈朗握着杯柄的指节咔咔作响，阴沉着脸半晌未语。 第一次听司叙说这么多话，把沈朗气得吹鬍子瞪眼，江染很想给他鼓掌。 不过，看了眼在场其他人的脸色，江染识趣地把鼓掌的冲动憋了回去。 女生勾住司叙的手指，在他掌心写字：「大佬厉害！」 手心痒痒的，司叙没分辨出女孩蹭来蹭去写了什么，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手，另一只手把自己面前的茶杯往她手边拨了一下。 江染很自然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抬眼看沈朗。 老人已经调整了心态，脸上换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司教授说得也有道理。」 沈朗似乎作出妥协：「这么看来，承之的确还没达到任职第四队队长的要求——各位，你们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不妨推荐过来……」 秦淮是沈家研制出来的兵器，沈朗很清楚他的杀伤力。谢承之和洛蕊现在的势力的确对付不了秦淮，可这个基地也没有别人能收拾得了他。 若是没有其他接手第四队的人，谢承之依然是最好的人选。 「基地不是必须要有第四队。」再次打断沈朗的话，司叙不解，「你为什么一定执着于此？」 「哈？」这下沈朗彻底绷不住了，冷着脸瞪司叙，「司教授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基地成立以来，第四队的任务就是镇守封锁线。现在封锁线已经没有意义，还要第四队做什么？」司叙理所当然地回答，「对于西岭基地来说，以前没有第四队可以正常运行，怎么以后就不可以了吗？」 「……」 「还是说，你们沈家要重组一个第四队，和闵禾的队伍一样，专门送出去追击秦淮？」 沈朗狡辩：「……虽说第四队之前没有参与基地的日常任务，但……」 「不只日常任务。」司叙纠正他的话，「第四队只是在执行你们沈家的任务，为你们沈家战死——真要算起来，是整个基地为了你们沈家制造出的麻烦而损失了一队强大的战力。如果沈帅真的这么需要第四队，不妨用你们的势力，自己组建一支好了。」 他这是要把第四队的死全部归结到他们沈家头上？这傢伙，不愧是江以泽养出来的狗，咬人的狠劲儿不比江以泽差。 新仇带着旧恨，沈朗忍无可忍，拍桌：「你！」 「爷爷！」截断沈朗差点脱口而出的粗口，沈扬嘆了口气，给了老爷子一个安抚的眼神，笑看司叙，「司教授说的是，第四队对于基地来说，的确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嗯。」不管他是真的认同还是说的客气话，司叙自然地接道，「所以就不必重建了——留着第四队的空缺，至少可以提醒所有人，那些人存在的意义。」 不要以为闵禾和第四队的成员全部战死，其他人就可以踩着他们上位，就可以随意的抹杀他们曾经的付出。 永远空缺的第四队，会时时刻刻提醒基地所有人，曾经第四队的队长和队员们，他们将生命奉献给了谁，他们用鲜血在捍卫什么。 苏沁曾经说过，司叙这个人护短，所以才会因为裴婉儿的事和沈家结下樑子。 那时候她觉得这个男人傻得很，没有一点心机和城府，明知是陷阱，还直愣愣地往里面跳。 如今……看着面红耳赤的沈朗，笑里藏刀的沈扬和在场沉默不语的其他人，江染忽然为自己曾经生出的想法感到羞愧。 她的司叙聪明得很，他用几句话就把沈朗堵得哑口无言，怎么会傻？他只是…… 望进男人清澈的浅褐色眸子，江染扬起温柔的笑。 他只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将自己的赤诚和坦然毫无掩饰地摆在了明面上——世上多小人，多口是心非，多虚与委蛇，大家就会渐渐习惯，觉得人和人之间本该如此。 可本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司叙就不是这样的。 想要什么就自己伸手——他这么告诉她，自己也从来都是这么做。 「司叙。」她看着他，声音低得近乎无声，「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看清她的口型，司叙眯了眯眼睛，一本正经地轻声回：「江染，我知道的。」 江染眼睛弯弯的弧度更明显，勾着他的手指往他身边蹭了蹭。 察觉到两人的小动作，洛蕊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目光一瞬不瞬地停在江染身上，眼神如刀。 第一百零四章，计划的初始 会议结束，谢承之没有如原一样成为第四队的负责人。 离开会议室之前，顾云清就像来时一样和两人打招呼，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轻快许多：「难得再见面，要一起吃个中饭吗？」 「多谢顾队的好意，我们待会儿还有事。」洛蕊大大方方地拒绝，「就不打扰顾队和苏队了。」 顾云清本就是客气客气：「哦，那祝你们好运。」 最后这句话怎么听都是讽刺。洛蕊抿唇，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顾云清道别。 …… 「外公，大表哥。」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江染看着自己的亲人和曾经的队友，「表哥不是说想尝尝我做的菜嘛，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今天谁还有心情和你一起吃饭？你这不要脸的……沈朗心底的怒骂还没结束，边上，沈扬绽开笑容，颇有几分期待：「好啊好啊，染染你需要什么，我陪你去买呀~」 「不用。」江染身后，司叙直接拒绝，「不需要。」 沈扬：「……」视线落在司叙身上，「司教授也一起啊？」 「他要去实验室哦。」江染拍拍司叙的手背，「不和我们一起。」 「哎。」消失的笑容再次出现，沈扬毫不掩饰自己对司叙的嫌弃，「那还等什么？染染，我们去买菜？」 司叙：「……」临出会议室前，在笔记本上添上一笔，沈扬的名字被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 本想等着会议结束和谢承之洛蕊好好谈谈接下来的计划，被江染和沈扬一搅和，沈朗只得带着两人回来沈家。 客厅里，沈窈正在陪沈悠悠玩拼图，见沈朗回来，女生抬头看了眼，低头继续摆弄拼图。 「在实验室呆久了，把基本的礼貌都丢了吗？」对这个小孙女没有太多的感情，无法接受晚辈爱答不理的态度，沈朗敲了敲自己的手杖，冷笑道，「沈窈，和客人问好。」 「是你的客人，不是我的。」沈窈低着头回了一句，「我不认识他们……哎，悠悠，这块要摆在这里，你看。」 白皙的手指推着拼图放在空缺的地方：「这样才对。」 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捏着一块拼图，歪着脑袋认真思考放在那里。 被完全无视，沈朗重重哼了一声，带着两人上楼：「我们去书房。」 「是。」 到了书房，洛蕊先开口，直言不讳：「沈帅，司教授今天是故意的。」 「呵，那个混帐东西，就是看不得我们沈家的好。」说起司叙，老人只剩下咬牙切齿的怒意。 这是司叙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给他难堪，不好好给他一点教训，他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其实这样也好。」谢承之道，「闵禾队长刚刚战死，我们现在重组第四队，的确容易落人口实。」 「……」 「不过，我觉得司叙的提议也不无道理。」谢承之看着老人，淡淡道，「沈帅，沈家为什么不尝试着培养自己的势力？」 「自己的势力？」沈朗坐在沙发上，示意两人坐到他对面，「沈家并不是没有自己的势力——在这个乱世，谁不是为自己家族考虑？」 沈扬带领的异能队第二大队全部都是沈家的人，还有没加入异能队的，只归附于沈家的异能者。 「现在基地的异能队，除了第二队，其他几队，楚垣、顾云清、苏沁、魏雅歌，全部都是实验室出身，真要和司叙发生矛盾，只依靠一个第二队，根本不可能和司叙抗衡。」 「你说得对。」沈朗捋着自己花白的鬍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扩大自己的势力？」 「或者，剪掉司叙的羽翼，用我们的人取而代之。」 司叙说第四队不需要，那第一队呢？第三队呢？如果楚垣死了，顾云清死了，是不是也不需要新的队长？ 肯定不是。 「司叙现在有恃无恐，不过是因为异能队多半是他的势力。」洛蕊道，「既如此，我们只要消灭他的势力，就可以了。」 「你们新来，想必不清楚，实验室里出来的那些人和司叙是一条心，不会轻易背叛他。」 「不背叛的话，让他们消失就好了。」洛蕊意有所指，「不知道沈帅有没有注意到，今天开会的时候，郭喆浩副队长的那份任务汇报……」 沈朗也是人精，自然早就注意到郭喆浩的汇报：「你的意思……」 洛蕊道：「从那位郭副队的表现来看，司叙下面那些人也并不是外人以为的那么无坚不摧。」 郭喆浩故意在汇报里把司叙和江染拉出来，不就是为了给两人找不痛快？ 可见，那位楚垣队长下面的人，并不是如楚垣一样，对司叙忠心耿耿。 …… 第二次到沈家，这次有了沈窈和沈白在，江染不担心再次被沈朗算计。 女生指挥沈扬把从市场买回来的菜放到厨房，自己先蹲在客厅陪着沈窈沈悠悠玩了会儿拼图，才在沈扬的催促下进厨房。 「沈扬，帮我把土豆切了，切丝……鱼洗干净，咦？这鱼怎么长的这么丑？不会是变异品种吧……哦，木耳洗干净一点……」 「小表妹。」沈扬停下切菜的动作，瞅她，「我有六只手，你信不信？」 「大表哥，虽然你没有六只手，可我相信，你的两只手绝对比得上别人的六只手。」 沈扬:「……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回答呢。」 男人认命地去洗菜切菜，不时嘟囔两句「我从小到大第一次下厨房」。 「多几次就好了，熟能生巧。」 「谁说的？说不定我就把厨房炸了。」 「不会的。」江染头也不回地说道，「司叙也从来没有下过厨房，现在还不是做得顺手得很？」 「司叙……」沈扬喃喃了一句，状似好奇地问道，「那傢伙这么听你的话？」 「嗯呢。」江染回头看着沈扬微微一笑，「司叙可比某些笑里藏刀的人可爱多了。」 知道她说的是谁，沈扬装作没听懂，感慨道:「能拿下司教授，不愧是我家染染呢。」 厨房里的两人，与其说是聊天，更像是一场交锋。 沈悠悠停在厨房门口，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些什么，可凭着本能的直觉，她悄悄退回到客厅。 「怎么了？」沈窈瘫在沙发上打哈欠，「不是要去看染染做饭？」 小女孩摇摇头，坐回到沈白身边。 厨房里那两个人的气场太奇怪了，她这个闲人还是免进吧。 第一百零五章，无心的傀儡 被江染指挥着在厨房忙得团团转，沈扬好脾气地没有发火，耐心程度让守在一旁时刻准备帮忙的郑立瞠目结舌。 沈白进来的时候，听到老管家难以置信地碎碎念。 「这真的是大少爷吗，是被妖怪附体了吧，这真的是大少爷吗……」 沈白的目光从呆滞的管家移到沈扬身上，神色复杂。 轻声吩咐老管家去忙活自己的事，沈白走到沈扬身边:「大哥，要帮忙吗？」 「不用。」正在和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作斗争的沈扬拒绝弟弟的帮忙，咬牙，「看我把它大卸八块。」 江染抽空看了眼沈扬的战绩，微笑:「大哥，这鱼要清蒸的，记得切漂亮点～」 沈扬:「知道啦！」 等江染的注意力从两人身上移开，沈白目光注视着她的背影，低声道:「大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沈扬疑惑地反问。 「染染已经和司教授在一起了不是吗？你这样把她带回来，会给她惹不小的麻烦。」 「不是我带她回来的，是她自己要回来的。」沈扬纠正弟弟的说法，瞥了眼江染，轻笑，「小白，不要小看我们这位妹妹呀，她可别一般人聪明多了。」 没想到是江染自己要求回沈家，沈白拧眉。 染染从小有自己的想法，她既主动提出回来，肯定有着自己的目的——这个沈家，难道还有什么值得她冒险的东西？ 「对了，二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沉思中，听到江染关了火，和他说话。 沈白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应道:「什么问题？」 「a117，你们叫她悠悠的那个小姑娘，好像和二哥你关系不错？」 「悠悠？」听到这个名字，沈白愣了愣，沈扬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 为什么突然问起那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女孩？ 沈白抿了抿嘴唇，没我否认:「那丫头暂时跟着我，但要说到关系好……想必你也听司叙说起过，悠悠和谁都不亲近。」 那个女孩没有作为人的心脏，自然也没有人类的感情。 「我听司叙简单的提了一下。」江染若有所思，「二哥你在教她吗？」 「什么？」 「教她怎么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江染道，「哪怕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沈家制造的杀人机器，被剥夺了一切感情和思维的怪物，甚至不能看做人类的存在，沈白却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带着她四处游历。 「二哥，名字是一个人的灵魂所在，你给她取了名字，就是给了她灵魂。」江染盛起锅里的菜，简单地刷锅后重新开火，「二哥，赐名的羁绊可不是轻易能够斩断的哦——你的责任很重呀。」 「我知道。」沈白的回答温和却坚定，「我知道的。」 江染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女生开始专注下一道菜，沈扬看着她的背影，握刀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 名字是一个人的灵魂。 上次听到相似的话，还是在十五年前。 说这句话的，是他曾经的小表妹，坚持让他称呼她江染的小女孩。 江染，江染染，是记忆甦醒了？还是，你终于回来了？ …… 因为有江染的存在，洛蕊和谢承之没有留下来用餐。没了碍眼的人，江染吃饭时心情不错。 她心情好了，就有人心情不好。 一看到江染，老人就想起自己无辜惨死的亲信——虽然沈扬把消息压了下来，但多少有点风声传到他耳朵里。 胡禀死于江染染之手。 她都把人揍了，还不肯收手，直接要了他的命。 那是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左右手，好不容易…… 可恶。 「悠悠，尝尝这个。」江染把摆在面前的鸡腿夹给身边的小女孩，「你染染姐姐我的厨艺，超～厉害的。」 小女孩盯着鸡腿看了看，直接用手拿起，咬了一口。 「唔！」眼睛瞬间亮了。 三两口解决了鸡腿，她舔着手指头，抬眼看着江染。 江染再次替她夹了一块鸡肉，看她准备用手抓，她用尾端敲了敲她的手，「吃饭不许用手抓。」 小女孩收回手，呆呆望着她。 江染心头一软，耐着性子教她:「筷子要这样拿……夹东西的时候这样使劲儿……对，着力点在这里……不行，不许用手抓，不用筷子就不许吃东西……」 反覆教了两边，沈悠悠自己用筷子夹起了碗里的鸡肉，塞进嘴里。 然后，她用筷子给江染夹了一块土豆，眨巴着眼睛等她吃。 江染笑着摸摸她的发顶:「谢谢，悠悠真乖。」 看着互动的一大一小两位妹妹，教了半年也没能教会沈悠悠用筷子的沈白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 同样知道详情的沈窈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二哥，看来对于悠悠来说，美色比不上美食，同情你哟。」 沈白:「……」更加挫败。 「一个傀儡而已。」沈朗放下筷子，冷凝着晚辈，「教她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 不等沈白吭声，沈朗直接下了命令:「小白，既然回来了，尽快到异能队给你大哥帮忙。」 沈白垂眸应了:「是。」 沈朗道:「还有a117，以后跟着阿扬。」 沈扬本来自顾自吃菜，听到这话没有反对:「可以。」 「下次出任务，直接把她带出去。」沈朗道，「养在家里久了，外人还真以为我们沈家莫名其妙多了一位小姐。」 老人意有所指，沈白抿唇，沉默不语——老人独断专行，受不得别人的顶撞，又固执己见，不肯接受别人的意见，他没有和他争执的必要。 至于悠悠…… 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身边的沈扬，看着兄长微微扭曲的脸，沈白瞅着他，微微一笑。 知他是什么意思，沈扬悄声:「想都别想。」 对手下的兵器生出感情是乱世里最忌讳的事——a117跟着沈白太久，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他的累赘。 沈白不和他争辩，抬头看向逗弄沈悠悠的江染:「染染，我有件事想跟你聊聊……」 桌子底下，沈扬狠狠踹了他一脚。 江染:「什么事？」 沈白笑:「我看你很会教导小孩子，待会儿想跟你请教请教……」 沈扬不露声色地吐出一口气，狠狠瞪了眼沈白，暂时放过他。 啧，为了一个傀儡威胁他，自家这弟弟莫不是真把这傀儡当妹妹养了？ 第一百零六章，她不会殉情 沈慕馨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开窗正对着花园，可以隐约看见别墅外的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异能队巡逻的队员。 江染推开窗户，迎面是冬日暖洋洋的阳光。 吃过午饭，沈窈邀请她留下来休息，也不等沈朗说话，吩咐郑立带她到了沈慕馨的房间。 本就是为此而来，江染自然不会拒绝，乖巧地跟着郑立回到沈慕馨的房间。 那个女人从丈夫手里接过钥匙，便是默许接受丈夫的委託，替他守护江家的秘密。 可是江染染得到的消息，却是她在丈夫意外身亡后，自杀殉情。 是沈家隐瞒了真相？还是沈慕馨另有打算？ 想起上次在房间里发现的红色痕迹，江染蹲下身，掀开窗帘。 那块深色的痕迹没有变化，只是用肉眼无法确定是血迹，如果是血迹的话，江染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沈慕馨。 这里是沈慕馨的闺房，说不定……也是她身死的地方。 走廊里有脚步声靠近，江染若无其事地放开窗帘，慢悠悠地起身。 来人在门上敲了敲，推门进来:「江染，你喜欢的草莓。」 沈扬说着，把洗干净的草莓放在桌子上。 「这可是农作物实验基地那边培养出的第一批温室草莓，我尝了一下，挺甜的。」 「谢谢表哥。」江染维繫着表面上的客气，拿起草莓咬了一口，「唔，很甜。」 沈扬没有接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由最初的审视慢慢转为释然。 「我记得你喜欢草莓，看来，我没记错啊。」他喃喃了一句，靠在桌子上打量她，「说吧，你这次借了给我做菜的名义跑回来，为了什么？」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得这么直白，江染咬下草莓，歪头看他:「表哥也知道我有自己的目的呀？」 走廊里，帮忙望风的沈白在心里感慨:只能说这两人真是兄妹啊，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沈扬睨她:「你也说了，我是你哥，能不知道么？」 江染:「……」这人还真会蹬鼻子上脸。 「让我猜猜，你在找什么东西，对不对？」 「……」 「你不会以为姨父留下的东西，在我们沈家吧？」 「我父亲留下了什么东西？」江染反问，惊讶的语气，「和病毒有关么？」 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沈扬拧眉:「既然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懒得想自己有没有骗到眼前这个人，江染抿了抿嘴唇，实话实说:「我来找我母亲去世的真相。」 听到这个回答，房间里的沈扬和走廊里的沈白都微微变了脸色。 沈扬紧紧盯着江染看了许久，低声道:「你母亲是殉情，爷爷不是告诉过你？」 「殉情？」江染冷笑，「沈扬，这种託辞，你信吗？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 幼时不知情爱为何物，以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为了爱情，所以傻傻地相信了沈朗的说辞。 可是仔细想来，其实每个人活着，总是因为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更值得追求的东西存在——比如承诺，比如未来…… 沈慕馨很爱江以泽，所以她更加不会轻易捨弃和江以泽之间的承诺。 她答应了替江以泽，会替他守护疫苗的秘密，还要保护尚且年幼不谙世事的女儿。 「我母亲，绝对不会自杀。」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沈扬的眼睛，江染染坚定地说道，「你们欺骗了我——沈扬，我有权知道我母亲去世的真相。」 女孩燃着怒火的眸子紧盯在他身上，仿佛可以看穿他的所有想法。 第一次，习惯了用各种面具伪装自己的男人有些仓促地避开了视线。 沉默许久，他长长嘆了一声:「小姨的确是自杀，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不可能！她……」 「江染，不要再自以为是了！」厉声呵斥住女孩冲口而出的责问，沈扬闭了闭眼睛，冷冷看着她，「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而来，抱歉，沈家没有任何可以可以提供的线索。哦，不对，应该说，你不可能得到任何线索——因为你幻想的那个凶手，根本不存在。」 …… 江染被沈扬命人从沈家赶了出来。 虽然管家说话客客气气，关门前还邀请她下次下来玩，可她知道，不会有下次了。 「真是奇怪啊，那傢伙。」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话戳中了男人的爆炸点，江染嘟囔着，再次回头看向别墅，「下次让司叙带我翻墙进去好了，就是可惜这次还没来得及找什么线索……」 回想着房间的结构和沈扬的话，江染脚步渐渐放慢。 沈扬言说沈慕馨是自杀，言之凿凿，可他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沈慕馨是不是殉情。 殉情和自杀……本质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沈慕馨是自杀，却不是殉情。那只有一个可能，她已经走投无路，只能选择最有利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为了守住那个秘密……」 江染再次回头看了眼别墅，慢腾腾往实验楼走去。 …… 沈家别墅的露台上，沈白递了烟给兄长。 已经戒菸许多年的男人看了眼递到眼前的香菸，夹起叼在嘴里，痞里痞气地提醒:「火。」 沈白摸出打火机扔给他。 等他一根烟抽得差不多了，沈白道:「染染聪明，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沈扬靠在栏杆上，抬眼看着澄澈的天空，含糊道:「让她自己查。」 「大哥。」看着兄长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沈白迟疑一瞬，道，「那件事是个意外，你不必自责这么多年。」 「意外？」沈扬闷闷笑了一声，满满的讥诮和讽刺，「爷爷可以安慰自己是意外，我不能——我知道，小白你也知道，那根本不是意外。」 沈白苦涩地扯了下嘴角，没有否认兄长的话。 …… 沈慕馨的死的确不是意外，沈家除了沈窈，所有人都知道，但他们都没有说话，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老爷子的殉情说。 他也一样。 不再去江宁，不和妹妹见面，不去沈慕馨住过的房间，不看那染血后又重新粉刷的墙壁……不停地告诉自己，沈慕馨的死只是个意外。 可是，每每午夜梦回，浸透睡衣的冷汗都在提醒他——不是意外。 他们害死了沈慕馨，一点一点把她逼上了绝路。在她死后，还编造出美好的谎言去欺骗一个懵懂的孩子。 第一百零七章，这是轻薄款 实验楼大厅，顾云清正好也在等司叙，看到江染晃悠着过来，他招呼着女生到身边坐下。 「染染妹子，明天阿沁生日，要不要和七哥一起去我家吃饭？」 苏沁生日？江染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沁队喜欢什么？」 「哎呀，人来了就成，要什么礼物。」 「那可不行。」末世里，每一个的生日都该是独一无二的。「必须送礼物。」 「我跟你说，染染妹子。」顾云清往办公室的方向瞅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能把司叙带过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听他这个意思，他们以前生日聚会，司叙都不去的吗？ 看出她的疑惑，顾云清道:「司叙那傢伙脑回路比较清奇，每次过生日邀请他，他都会莫名奇妙的生气，久而久之，也没人敢邀请他了。」 莫名生气？司叙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呀……额，可能是吧？ 对自己没什么信心的江染迎着顾云清期待的眼神，还是硬着头皮拍拍胸口:「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顾云清按住她的肩膀，感激地说道:「染染妹子，明天我会不会被扫地出门，就看你了！」 「啊，顾队你是特意来邀请司叙的？」江染失笑，「请不到人，沁队明天就不让你进门了吗？」 「对啊。」顾云清为自己抹了把心酸的眼泪，「你说我是不是很惨？」 「是……挺惨的。」江染颇为同情地瞅着他，「你放心，我会尽量带司叙一起来。」 说完，悄悄在心里补充:要是司叙不去，我也不就去打扰你们了。 自认为任务完成，顾云清起身告辞:「染染妹子，明天记得带司叙过来啊——我先回去准备准备，拜拜～」 「拜拜。」 走了两步，顾云清想起一事，又退回到江染面前:「对了，今天会议上司叙反对洛蕊和谢承之出任第四队队长，你知道原因吗？」 不是因为看沈朗不顺眼？江染迟疑: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顾云清肯定不会特意问她。 「是因为你呢。」顾云清表情里声音里都透着浓浓的八卦气息，「我告诉司叙，要是洛蕊和谢承之上位，你会不开心，嘿嘿。」 「啊。」是因为她？江染愕然，「我会不开心？」 「其实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怕她误会，顾云清解释道，「你也知道，沈帅和司叙不对付，洛蕊他们又不是省油的灯，要是让洛蕊上位，还不知道以后会整出什么么蛾子。 「司叙那个人嘛，比较懒，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很多事他都不愿意管。 「这次要不是听说你会不开心，他肯定也就默许了沈帅的决定。」 顾云清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忽不定:「我和阿沁都觉得不能让洛蕊和谢承之混进异能队，所以只能推你出来提醒七哥了。」 明白他的意思，江染表示理解，甚至很想给他点个赞:「嗯，我也觉得不能让洛蕊出头——顾队，你和沁队真是太聪明了！」 一旦洛蕊进了异能队，便意味着她的能力被基地管理层认可，允许她在异能队拥有一席之地，为她以后笼络人心提供便利条件。 如今被司叙这么一搅和，他们要想出人头地，会比原艰难很多。 「可惜沈朗没有坚持……」江染遗憾地嘆了口气。 要是沈朗坚持要求洛蕊谢承之出任第四队队长，他们就必须去对付诡异莫测的秦淮。 让敌人狗咬狗才是上上策。 可惜啊，可惜。 …… 算好日子，楚垣赶在苏沁生日前赶回基地。 青年拎着未婚妻回家随意梳洗整理后，又急吼吼地拎着她去市场替苏沁挑选生日礼物。 被迫跟着男人跑来跑去，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祁愿不解:「给你朋友的礼物，你自己挑就好了呀，我又不了解沁队。」 「你不了解阿沁，我也不了解啊。」楚垣推着她往前走，「你至少知道女生喜欢什么吧，就按照你给朋友挑礼物的标准就好了。」 「你和沁队关系很好吗？」送礼物也要分亲疏的，关系好不好，送出的礼物自然也不一样。 「还行。」楚垣道，「我进实验室的时间比较晚，苏沁和顾云清在里面已经待了很久，对新人很是照顾。」 是共患难的情谊啊。祁愿停在杂货铺子前:「女孩子都喜欢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东西，沁队肯定也喜欢。」 「你是说项鍊娃娃之类的东西？」 「嗯，不过嘛，现在是末世，我觉得还是送点日常用品比较实在。」 楚垣深以为然:「我也觉得。」 他的目光停在杂货铺子最外面一排商品上，稍作停顿，又若无其事地转移开。 老闆注意到他的眼神，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这是最后一批货了，楚队要买吗？」 听到老闆的招呼，祁愿好奇地凑过去:什么东西成了最后一批货？ 老闆还在介绍:「这个是轻薄款，戴了和没戴没什么区别，丝毫不影响体验。哦，对了，还有不同的口味，楚队你喜欢哪种口味，随便挑！」 楚垣:「……」 看清楚老闆介绍的商品，祁愿呆了呆，一张小脸瞬间爆红。 不想继续听老闆推荐，她僵着身体，轻拧楚垣的胳膊:「楚垣，别发呆啦，不是要买礼物么？」 不似女生的尴尬，楚垣很是自然地顺手拿起两盒，问祁愿:「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祁愿:「……」 狠狠在男人脚上踩了一下，女生转身就走。 市场人多眼杂，怕女生惹到什么麻烦，楚垣随意挑选了两盒，付过积分后追上低头疾走的女生。 拉住女孩的胳膊强迫她放缓脚步，楚垣笑她:「祁愿，不用害羞，早晚会用到的。」 知道自己要是反驳了，他会更加喋喋不休，祁愿用眼神狠狠剜他:「给沁队的礼物，你买好了吗？」 楚垣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正事，便拉着女生进了最近的一家商铺。 选好礼物，祁愿现在门口等楚垣和老闆结帐，正在四下打量市场的环境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肩膀。 她回头，迎上女生热情的笑容:「祁愿，好巧哦，你来买东西？」 「舒玥。」没想到还能再见面，祁愿淡淡回道，「好巧。」 一段时间没见，舒玥脸色比之前红润，看起来过得不错。 「你一个人吗？」 「和朋友。」 「你未婚夫啊？」想起刚到基地的那晚，舒玥眼神闪过一丝羡慕，「听说是异能队的队长，祁愿，你真幸运。」 对于这种感慨，祁愿不知该如何做答，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舒玥随意聊了两句后便挥手告别:「我还有事，祁愿，下次有机会再聚。」 松了一口气的祁愿点点头:「嗯。」 虽然两人都客气地定下约定，但两人心里也都清楚，这个「下次」不会来了。 舒玥刚走，楚垣从铺子里出来，看了眼女生的背影:「你朋友？」 「一路来基地的同行者。」她们甚至连同伴都算不上，只是一起上路的人而已。 楚垣没有多问，牵着她回家。 出市场的时候，祁愿无意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是舒玥和那晚调戏过她的大黄牙。 女生也看到了她，但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她自然地移开视线，挽着男人的手，笑靥如花。 第一百零八章，可以喝醉 没想到江染真的能把人带来，打开门看到司叙的那一刻，苏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七哥？」女生握着门把手，一脸难以置信，「你来给我过生日啊？」 司叙疑惑:「不然，还有其它事？」 「没有没有。」苏沁连连摇头，把两人迎进屋，不忘趁司叙不注意时向江染比了个佩服的手势。 江染把拎着的水果送给女生:「生日快乐，沁队。」 「谢谢。」苏沁受宠若惊——不仅人来了，还带了礼物，染染妹子果然厉害，把七哥治得服服帖帖。 「楚垣他们刚到没多久。」苏沁带着两人到客厅，「晚上吃火锅，马上就好，七哥，染染，你们到客厅坐会儿。」 她和顾云清都不怎么会做饭，又不想去食堂，想来想去还是火锅简单。 一听火锅，江染眼睛亮了:「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就是洗几个菜，你们在客厅等着就好。」 客厅里，楚垣沈窈宋榕聚围在桌子上打扑克，看到司叙，宋榕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没眼花吧？司教授居然来参加这种没意义的活动？司教授不是除了工作，从来不出门的吗？ 「宋队，好久不见呀。」难得再遇到宋榕，江染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跑到沈窈身边看他们玩牌。 染染妹子为什么单独跟他打招呼？明显感觉到染染妹子打过招呼后，司教授看他的眼神都冷了几度！ 宋榕缩着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楚垣正玩得兴起，看到两人立刻招呼江染:「染染妹子，斗地主会不会？」 江染摇头:「我不会打扑克。」 「啊？」楚垣转向司叙，「七哥，来一局？」 司叙回了两个字:「无聊。」 江染替他补充回答:「他不会。」 她记得苏沁说过，司叙和她一样，不会玩牌。 不会？司叙拧眉:这么简单的东西，江染竟然说他不会？！ 有种智商受到侮辱的气恼，司叙经自走到桌边空缺的位子坐下，面无表情地问楚垣:「玩什么？」 其他几人:「……」 楚垣最先回过神:「来来来，斗地主，七哥，你玩过吗？」 「没有。」司叙不耐烦，「这么简单的东西，看一遍就会了。」 楚垣:「……那，我发牌了？」 「嗯。」 楚垣发牌的时候，站在沈窈身后的江染默默挪到司叙身后，小声:「司叙，你没问题吧？」 他都说了简单，她还在怀疑他。 某人记仇，再次想起上次她质疑他身体有问题……司叙不回头看她，故作淡漠:「当然。」 江染依然抱着怀疑的态度。 她知道司叙聪明，可玩扑克更多的要经验和技术，司叙这么自信满满地加入，她真怕他受打击。 几轮过后，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三带二，还剩一张。」男人放下手里的牌，扫了一圈桌子上三人，「要不要？」 楚垣拧眉翻看桌上的牌，嘟囔:「七哥，你是不是作弊了？」怎么会有人每次的牌都这么顺？太不可思议了。 「不要？」司叙不理他，扔了手里最后一张牌，「我赢了。」 他回头看江染，撇嘴:「你看，这么无聊的游戏，我怎么可能不会？」 江染:「……」 她忍着笑，趴在男人背后，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哄他:「知道啦，你最厉害，加油，争取让他们倾家荡产。」 「哎哎，你们两个过分了啊。」又输了两个积分，沈窈洗牌，没好气地说道，「我们这是作什么孽，输积分就算了，还要看你们秀恩爱。」 她话音刚落，楚垣转头向坐在一边看书的祁愿道:「祁愿，我要喝水～」 「哦。」祁愿放下书去给他倒水。 楚垣笑眯眯:「秀恩爱啊，谁不会似的。」 受到双重打击的沈窈气得扔了牌:「不玩了不玩了！」 「这就不玩了？」 「明知道玩不过七哥，干嘛白白把积分送给他？」沈窈道，「换麻将，我们来搓麻将！」 又是她不会的桌上运动。江染小声给司叙打气:「我知道你可以的，加油！」说完，在青年脸颊上亲了亲。 得到认可，司叙眯了眯眼睛，哼哼:「我当然可以。」 都是简单又无聊的游戏，不过她这么期待，他不介意虐虐其他几个人让她开心。 最后，从扑克换到麻将依然被血虐的三人，到吃饭时都成了霜打的茄子。 「怎么了这是？」苏沁给每人倒了一杯酒，「看你们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了呢。」 楚垣:「我以后再也不玩牌了。」 沈窈:「就算玩牌也不和七哥一起玩了。」 自觉降低存在感的宋榕用力点点头表示认同——他还想着攒积分娶老婆呢，现在好了，都给司教授拿去养染染妹子呢，他的心好痛啊！ 知道他们玩牌输给司叙，顾云清一点也不惊讶:「你们跟司叙玩牌？那傢伙以前可是杀遍实验室无敌手，整个实验室的大白兔都被他赢走了。」 江染疑惑:「大白兔？」 「就是染染妹子你特别喜欢吃的那个奶糖。」顾云清回忆起从前辈那里听到的传言，吐槽，「司叙有段时间沉迷大白兔，自己没了，就抢别人的——实验室从上到下，从工作人员到实验体，都是受害者。」 「你们实验室以前流行吃大白兔？」 「也不是流行。」顾云清含糊道，「我听说以前江教授接手实验室以后，热衷给大家送大白兔……」 哦，是江以泽送的，那肯定还是因为江染染。 楚垣不服气:「我怎么一次都没吃过？」 「你四年前来的，喜欢分发大白兔的人早去世了。」知道江染和江以泽的关系，顾云清草草解释两句后，带过这个话题，站起身大声道，「今天阿沁生日，我们一起喝一杯，祝阿沁生日快乐。」 其他几人跟着起身:「生日快乐～」 坐在司叙身边，江染自然地注意到青年举杯后只是抿了抿杯壁，别说喝酒，他只怕连嘴唇都没打湿。 她凑近司叙，小声:「司叙，你不喝酒吗？」 酒味飘进鼻子，司叙闷闷应了:「我不喝酒。」 「哦。」江染没有多说，「喝一点也没关系的，我酒量很好，你要是醉了，我可以照顾你。」 「照顾我？」司叙重复一遍，不吭声了。 没注意到男人的深思，江染一边吃菜，一边分神听楚垣和顾云清互相嘲讽对方在实验室时做过的蠢事。 「把小白鼠塞进防护服里的人明明是你，我记得你还被管理员罚着饿了三天——要不是阿沁偷偷投餵你，你早就饿死了。」 「胡说，我就是帮忙递了只小白鼠，又不是我塞的……楚垣你还有脸说我，我跟你们说，这傢伙刚进实验室可高冷了，对谁都爱答不理的，结果有一天晚上，我起床上厕所，发现他一个人坐在窗户前抹眼泪！」 「顾云清你可别他喵的胡说，谁抹眼泪了？」 「眼眶红得和猴子屁股一样，可不是偷偷抹眼泪？」 「你这什么破比喻？」 「那你有什么好比喻？」 「……」 听得有趣，江染正准备给司叙夹片牛肉，右边胳膊一重，青年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了她肩膀上。 第一百零九章，醉酒的司叙 随着司叙蹭到江染肩膀上，桌上所有人齐齐安静了下来。 「江染……」男人小狗似的蹭着她的肩膀，小声哼唧，「我困了。」 江染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胳膊，他立刻抱得更紧了一些。 「江染，我困了，要睡觉……」委屈巴巴地撒娇声，直接把江染一颗心都扔进了柠檬水里，酸酸软软。 诡异的安静中，苏沁试探着问道:「染染，七哥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醉。」比江染更快一步，司叙对着苏沁嚷嚷，「你才醉了，闭嘴，不许说我醉了！」 苏沁果断比了个闭嘴的动作:「我不说了。」 「你还说！」司叙凶她，「不许说话，不然揍你！」 苏沁:「……」 这傢伙喝醉酒怎么这么凶？江染斜着身子，垂眸瞅他:「司叙，沁队今天是寿星，你怎么能凶她？」 被教训了，司叙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蹭她胳膊:「江染，我困……」 像闹脾气的小孩子，直接略过她的问题。 「七哥真的醉了。」强忍着笑，顾云清干咳两声，「染染妹子，你带他去房间休息吧，我这里客房都是刚收拾过的。」 本来想着楚垣或是宋榕喝醉了可以留下来过夜，没想到先给司叙用上了。 瞟了眼司叙面前的酒杯，江染无语:「他就喝了一杯？」 了解司叙的酒量，顾云清点头:「这还算多的。」他打量司叙，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司叙一般一口酒就醉。」 哦，难怪他刚才滴酒不沾，原来真的是因为毫无酒量。 不想败坏其他人的兴致，江染扶着司叙起身:「我带他去房间。」 「我帮你……」 祁愿正准备搭把手，被顾云清制止:「祁愿妹子，你可别，那傢伙喝醉酒六亲不认的，你当心他拧断你胳膊。」 祁愿伸出去的手僵住。 楚垣把人扯到怀里，避开司叙凶狠的眼神，问顾云清:「七哥以前喝醉过？」 「醉过一次。」顾云清憋着笑，「抱着被子坐在桌子上不肯下来，管理员跑来多管闲事让他回床上，直接被他拧断胳膊扔出房间……」 「然后呢？」江染担心，「被惩罚了么？」 「没有。」顾云清道，「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且那时候司叙是实验室的红人，没谁敢去找他麻烦。」 江染放下心，司叙等得不耐烦了，扯她衣袖:「江染，去睡觉。」 「……」 带着醉酒的司叙到了房间，江染关上房门，隔绝了客厅的喧闹。 把人按在床上，江染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想吐吗？要不要喝水？」 司叙摇摇头，双手抓着她的腕子，眯眼，桃花眼里波光潋滟:「江染，你陪我睡觉。」 「现在？」 「昂。」扬起毫无攻击性的软萌的笑。 「……」 天吶噜，他醉酒后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江染如他所愿，陪他一起躺在床上。 她刚一躺下，司叙便侧身抱娃娃一样抱住她，脸颊埋在她颈间，蹭。 脖子被他蹭得痒痒的，江染无奈:「司叙，你做什么呢？」 这喝醉酒变成猫是什么设定？ 「碎觉啊。」他口齿不清，更紧地抱住她。 「那你安安静静睡觉，别乱动呀。」 司叙继续蹭:「要先留下我的味道，这样你走了我也能找到你。」 真把自己当猫了，这么蹭蹭哪能留下味道？江染失笑:「你又不是猫，蹭蹭没用的，不会留下味道。」 司叙动作一顿，疑惑地看着她:「那要怎么办？」 不等她回答，他抱紧她，有些急，还有几分委屈:「那你走了，我不是就找不到你了？」 他在害怕？害怕她会离他而去？ 喝醉酒后，潜意识里的担忧爆发出来。 他也会有这么谨慎担忧的时候啊，还是和她有关。 明白这一点，江染没有觉得多开心。 她眼睛有些酸，抬手回抱他，轻轻拍他的背，柔声:「我不会走的，司叙。」 「不会走？」 「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醒了，第一个看到的就会是我。」 他迟疑:「真的？」 江染凝视着他，眼神温柔而坚定:「真的，不骗你。」 得到肯定的答覆，他便乖了，松开她后，又挤在她身边蜷缩起来，闭眼前还不忘勾住她的手指。 江染侧身看他闭眼熟睡时安静的模样，吻了吻他的脸颊。 「司叙，我哪儿都不会去，以后的每个清晨，你睁开眼睛时，我一定陪在你的身边。」 …… 房间门口，楚垣推了把顾云清，没好气地说道:「你这门隔音效果太好了，听不到。」 「司叙都醉得六亲不认了，你还指望听什么？」 「第一次见七哥醉酒，我想知道，那种变态醉酒以后是不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你这好奇点有点偏啊？」顾云清摸着下巴，「楚垣，你要真好奇，可以去爬窗户。」 「我还没闲到这个地步。」楚垣又贴着门听了片刻，起身伸了个懒腰，嘟囔，「顾云清，你有没有觉得七哥醉酒以后挺萌的。」 可不是么，使劲儿卖萌，就想着萌翻染染妹子。 「那是因为染染妹子在。」顾云清翻白眼，「染染妹子要是不在，他就随随便便挑个人拧麻花了。」 楚垣啧啧两声，跟着顾云清回到桌边。 祁愿已经吃得半饱，正双手托腮，歪着脑袋认真听沈窈说话。 「你明天上午去实验室找我，要是害怕，可以让楚垣陪你一起。我就是做些基础的检查，毕竟设备有限，可能帮不上太多的忙……」 祁愿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认真的模样像极了上课听讲的乖学生。 楚垣坐到她身边，顺手把人抱进怀里，没理会她微弱的挣扎，问沈窈:「有几成把握能帮她恢复记忆啊？」 「不知道。」沈窈嫌弃地离腻腻歪歪的两人远了点，「她现在这么正常，有没有记忆也没什么区别。」 「话是这么说没错……」楚垣沉吟，「你怎么看？」戳了戳怀里人的胳膊。 祁愿一板一眼:「记忆是一个人生存的证明，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希望能想起以前的事。」 想起那些过去，才能解开日记本上的疑团，才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章，註定悲剧 聚会散场时已经是深夜，祁愿和苏沁告别后，拖着六分醉的楚垣回家。 一到房间，男人便一头扎进床上，哼唧着，半晌没动。 祁愿以为他醉得狠了，默默打了一盆热水出来替他擦拭脸颊和胳膊。 楚垣眼睛眯成一条缝，配合着她的动作，任她拨来拨去。 擦完脸，女生把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收拢抱起准备放进收纳盒明天清洗。 「吧嗒」。 有两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从男人大衣口袋滑落到地上。 「嗯？」什么东西？香菸？还是口香糖？祁愿俯身捡起，看清包装后，她仿佛被烫了一下，迅速把盒子扔到桌子上。 「噗嗤。」暗中观察女生一举一动的楚垣没忍住笑出声。 祁愿凶狠地瞪他一眼，正想说话，楚垣已经坐起身，拿起被她嫌弃的小盒子，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祁愿，我都买了，要不要试试呀？」 明知道他只是调侃，祁愿还是烧红了脸，抱着衣服飞快地冲进浴室，不忘回头锁上浴室门。 小盒子在青年指间转了一个来回，被他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楚垣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发呆，等女生洗完澡出来。 …… 电影院上了怀旧的老电影，女生买了票，两人到了才发现是情侣座，于是难得在订婚前夕一起出来看电影的小情侣别别扭扭地挤到小包间。 情侣座的私密性很好，窗口正对着大屏幕，却可以不受其他人的打扰。 坐下后整个人放松下来，女生靠在松软的椅背上，感嘆道:「这电影我小学时候看过，当时是电影频道放的中文版，女主真的超级漂亮。」 念了一遍电影的名字，楚垣声音放得很低，避免影响到其他人:「我很少看这种文艺爱情片。」 「那你可错过了宝藏。」女生捻了一颗爆米花餵到嘴里，惬意地眯起眼睛，「我姐……」 险些说漏嘴，女生硬生生改口，」我姐妹以前也不喜欢看爱情片，她说拍出来的都是假的，不管喜剧还是悲剧，人生哪来那么多机缘巧合大起大落……后来，我给她推荐了怦然心动，她反反覆覆看了十二遍。」 「怦然心动？」楚垣咬着可乐的吸管，含糊道，「我知道这部电影。」 「看过吗？」 「没有。」 「等有时间了，我可以陪你一起看哦。」女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你请我吃饭就好了。」 楚垣轻笑:「可以。」 明天就要举行订婚仪式，两人坐在一起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青年的视线定格在屏幕上，妄图靠电影唯美的画面转移注意力。 坚持了十分钟，失败。 女孩身上淡淡的果香幽幽地飘进鼻子，他舔了舔嘴唇。 有很多不适合在订婚宴上说的话想在订婚前夕告诉她，可她的视线始终落在屏幕上，他不想打扰她的兴致。 青年有些挫败地嘆了口气，引得女生转过脸看他。 「怎么了？不喜欢吗？」 楚垣摇头:「没有。」怕她多想，他补充道，「挺有意思的。」其实全程没注意电影演了什么。 「哦。」祁愿忽然问道，「你喜欢喜剧还是悲剧？」 女生声音很小，楚垣下意识凑近她，反问:「什么？」 祁愿贴近他耳朵，重复问道:「楚垣，你喜欢喜剧还是悲剧？」 「电影的话，喜剧吧。」 「为什么？」 「生活都这么难了，要些开心的影片有助于缓解压力。」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的某人随意编了一个理由。 「我也喜欢喜剧。」祁愿道，「倒不是为了缓解压力，就是觉得看开心的故事整个人都会觉得很幸福。」 她瞥了眼屏幕，道:「可惜，这部电影是个悲剧。」 「男女主分离了吗？」 「高贵的公主和无权无势的记者。」祁愿嘆道，「就算公主可以短暂地放下身份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在街头游玩，可任性以后，她还是要回归本来的身份，承担自己的责任——这样的两个人，分离是理所当然的吧。」 女孩忽然多愁善感，楚垣无声地握住她的手。 纤细的手指微微蜷缩，却最终没有收回，祁愿看着他，眼里含笑，轻声道:「不过，我想哪怕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分离以后的日子里，她想起自己的一日假期，也会会心一笑——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结局了。」 「祁瑶。」他凑近几分，两人几乎呼吸相闻，「只是电影，是编剧写的故事，不用难过。」 他还是唤她祁瑶，女生眼里笑意消散，她垂下眼帘，掩住眼里黯淡的光。 「楚垣，有一条路，如果早知道走下去是悲剧结局，你还会继续往前走吗？」 「不会。」 「若是为了守护重要的人呢，也不会吗？」 「不会。」楚垣道，「明知是悲剧，不去纠正偏差，反而继续往前走，这不是执着，是愚蠢。」 祁愿愣了愣，再次笑了。 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耳朵，感觉指尖的皮肤陡然升温，祁愿小小声:「楚垣，我们接吻吧。」 「……」 她理所当然地提出要求，楚垣脸颊微红——还好电影院光线昏暗，不容易暴露——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中，他倾身吻住她。 这是两人确定关系以后第一次接吻，从最初的试探，渐渐开始不满足的深入…… 分开时，女孩眼里有光，似嗔似怯:「楚垣，你吻技这么好，以前是不是谈过很多女朋友？」 「没有。」他呼吸也有些不稳，「你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祁瑶。」 ……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女孩总是莫名的忧伤，十有八九是因为姐妹俩互换的身份。 他是她的恋人，可他看着她喊出的却永远是她姐姐的名字。 楚垣嘆了口气，抬起胳膊遮住眼睛。 要不是最后一次见面时，祁瑶说出真相，他这辈子也不会知道，和自己订婚的女孩竟然是冒名顶替姐姐的妹妹。 洗完澡出来，发现床上的人似乎睡着了，祁愿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还没躺下，便被男人搂着腰扯进怀里。 知道反抗没用，祁愿闭上眼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楚垣，你是不是很想我找回记忆？」 从见面那天起，这傢伙就坚持不懈地缠着司教授，竭力寻找治好她的办法。 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帮她找回记忆？ 楚垣下巴搁在女孩发顶，沉默一瞬，实话实说:「祁愿，楚家嫡系一脉败落，我被逼得走投无路时，你约过我见面。」 嗯？祁愿瞬间不困了:「然后呢？」 「我遵守了约定。」楚垣道，「可是你没有来。」 「我……失约了？」 「嗯。」楚垣声音更低，「来赴约的人不是你，而是你姐姐祁瑶。」 因为过于震惊，祁愿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祁愿，我很想知道那天你失约的原因。」或者说，约他出来本来就是一个陷阱。 第一百一十一章，真正的祁瑶 她约了他，然后爽约了。水印gg测试 水印gg测试不仅如此，她还让姐姐祁瑶代替她去见了他？ 「你们见了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比干涩，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忘却的过去，「她说了什么吗？」 回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楚垣闷声道:「她什么也没说，直说我认错了人，还告诉我，一直以来和我约会的那个人都是你。」 那天晚上雨很大，他躲开自己叔叔买的杀手和各种眼线，冒着大雨去约定的地方见她。 因了憎恨和对未来的茫然，在见到她以后，他挤压在胸口的情绪彻底爆发。 他狠狠吻了她，然后被她毫不留情地打了一巴掌。 她的声音很冷，无情地将真相撕裂在他面前:「楚垣，你认错人了。」 女生就在咫尺之外，熟悉的面容上是他不熟悉的冰冷表情。 他捂着脸，呆滞地看着她，迟疑:「你是……祁瑶？」 在第一次见面之前，他简单地翻阅过两姐妹的资料，心里早就对祁愿的身份持有怀疑，此刻见到真正的祁瑶，他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对，我是祁瑶，真正的祁瑶。」女生冷眼看着他，沉声道，「楚垣，你的未婚妻从来不是我，而是我妹妹祁愿——是她代替了不想联姻的我，和你定下婚约。今天来和你见面的人，本来也应该是她。」 有了简短的对话，他的大脑逐渐冷静。 眯眼打量对面的女生，他勾唇一笑，尽是嘲讽:「我约的是我女朋友——冒昧问一句，不愿意联姻的祁瑶小姐，为什么来的人是你？」 没有被他冰冷的目光吓退，女生站得很直，双手抱在胸前，微微抬着下巴，毫不退怯地回视他——属于祁家继承人疏离冷漠的气场。 这才是真正的祁瑶。 和那个细心救治流浪狗、嚷嚷着约他逛游乐园看电影的女生不一样，祁家继承人祁瑶，是冷漠锋利的，像出鞘的利刃，让人不敢轻视。 任他打量，祁瑶冷声道:「楚垣，不要纠结祁愿，你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不想拖累祁愿，就按我说的话做。」 「你的话？」被冷言冷语的警告，他不怒反笑，「祁家继承人，你能给我什么建议？」 「你不许继续纠缠祁愿，我会安排人送你离开华国。」 「送我离开？祁瑶，我父亲在狱中自杀，我家家破人亡，你不会不知道是因为谁吧？」他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 「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女生措辞锋利，「楚垣，不相信我，你一样无路可走。」 他默然。 她说的是事实，楚家败落以后，曾经的伙伴、朋友、甚至亲人，都纷纷落井下石，他现在的确无人可用，亦无人可信。 「楚垣，我的时间不多，你有五分钟考虑的时间。」 她看了眼腕錶，靠到墙壁上，等他给出回复。 然后，他选择了相信她。 或许是因为那张和祁愿相似的脸，或许……只是因为他的确无路可走。 「我姐姐……祁瑶她把你送出国了？」问完这个问题后，祁愿就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有多傻。 他出国了，又怎么会在实验室度过生不如死的四年？ 女生陷入了更加长久的沉默。 楚垣也没有多说，只是搂紧她，低声道:「睡吧。」他在她耳垂上落下一个吻，柔声道，「晚安，祁愿。」 祁愿没有立刻睡着，她想起了那个笔记本，还有之前脑子里出现过的不知道是回忆还是幻想的片段。 女生心里有了模糊的答案。 她闭上眼睛，翻身贴近他怀里:「楚垣。」 「嗯？」 她仰起头，轻轻吻他:「对不起。」 男人慢慢睁开眼睛，眼里神色复杂:「不用道歉，本来也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 她重复一遍，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他，带着几分狠劲。 被她撩得上火，男人翻身压住她，笑得不怀好意:「我看你精神挺好，祁愿。」 女生身子一僵，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开视线。 不加闪躲的目光，是对某件事的默认。 清楚地接收到她的想法，楚垣嘆了口气，俯身贴近她的呼吸:「祁愿，你这样，我很难过，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很难过。」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他却没给她机会，再次吻上她。 …… 被折腾了一晚没怎么睡觉的祁愿，第二天中午顶着一双熊猫眼去实验室找沈窈。 「终于来了啊？」沈窈从三号实验室出来，摘了手套递给小助手，领着她进办公室，「我还以为要等到下午呢。」 祁愿脸颊微红，低声道歉。 沈窈摆摆手:「没事儿，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上午也挺忙的——楚垣没有陪你一起来？」 「他在门口，没有进来。」 「嗯？为什么不进来？怕我吃了他？」 「不是。」祁愿苦笑，「以前发生过很多不好的事，如果可以恢复记忆，我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思绪，不想第一时间面对他。」 沈窈表示理解:「先说明，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检查出问题，帮你恢复记忆。」 「我知道。」她再次郑重的弯腰，「拜託你了。」 「客气客气。」 …… 因为喝醉了，司叙醒来时，不似以往的警惕。他呆滞两秒后，僵硬地转动脑袋，正好望进女孩漆黑的眸中。 江染趴在床边，双手托腮瞅着他，等他醒来。 「司叙，早安。」 女孩笑容温顺，声音柔软，男人本来因为茫然而升起的些许怒气被无声的抚平。 他微微勾起唇角，低声回应她:「江染，早安。」 江染打量他:口齿清晰，眼神清澈，看来完全醒酒了。 舒展开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胳膊，江染试探他:「司叙，你昨晚喝醉了，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吗？」 起身整理衣服的司叙闻言，理所当然地摇头:「要是记得，就不算真正的喝醉。」 听这语气，他对自己喝醉了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就像是故意为之……江染拧眉:「司叙，你不会是故意……」 「你不是说，你会照顾我？」 「哎？」她好像是说过。 「所以我才能放心喝醉。」 疑惑的问题得到了答案，江染失笑，倾身抱他，把人重新压倒在床上。 「司叙。」她眼睛弯成月牙儿，「你喝醉酒超级可爱的，我简直被你萌化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顾云清说他唯一一次喝醉酒后拧断了别人的胳膊。 「你太可爱了，真的。」 「所以？」 她遮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要吻你。」 司叙自然而然地微抬起下巴，方便她的动作。 察觉到男人的小动作，江染轻笑一声，低头咬住他的嘴唇。 …… 第一百一十二章，恢复的记忆 祁愿进去以后，很久没有出来，楚垣在大厅转了两圈，走到门口点了支烟。水印gg测试 水印gg测试 他抽菸，没瘾，只有在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一支。 或许是太过紧张，他被呛了一下，险些咳出眼泪。 男人有些烦躁地扔了烟，一回头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慢慢从实验室走出来。 「祁愿？」他快步迎上她，果不其然看到女生眼睛红红的，「没事吧？没记起来也没关系，我们不着急的……」 「楚……」很想叫他的名字，可是哽在胸口的茫然无助让她只挤出一个字，便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祁愿？」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楚垣扶着她的肩膀，低声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吓我。」 「楚垣。」她嘴唇翕动，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女生双手捂着脸，慢慢蹲下身，失声痛哭。 沈窈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女生嘆了一声，走到手足无措的楚垣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七哥猜对了，真的是催眠。」 催眠？在祁愿出车祸后，有人催眠了她，让她遗忘了过去？不对，若真是如此，她真的出过车祸？还是说，连车祸也是祁家人编造的谎言？ 短暂的混乱后，楚垣冷静下来。 不管她失忆的原因是催眠还是其它，现在已经无关紧要。 他想清楚了，他这么迫切地希望她恢复记忆，仅仅只是因为不希望她遗忘他们曾经的美好，不希望自己在她过去的岁月里了无痕迹。 祁楚两家，除了他们两人，所有人都已经成了灾难的牺牲品，他早就对过去释然，她自也不必自责。 在女孩面前蹲下，楚垣摸摸她的脑袋，温声:「别哭了，祁愿……过去已经过去，对于你的亲人，我已经没有任何怨恨。」 「我知道，我知道的……」她慢慢敛了哭声，哽咽，「楚垣，对不起。」 对不起，到了最后，我还是欺骗了你。 …… 直到楚家家主在监狱里自杀，她才知道父亲和楚家二爷联手做了什么。 女生冲进父亲的房间，质问父亲的决定。 「我已经和楚垣订婚，祁楚两家是姻亲，父亲，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对付楚伯伯？」 和她的激动相比，祁征国看起来很是悠闲，或许还带着计划成功的自得:「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他靠在椅子上，抽菸:「就算楚家嫡系一脉败了，祁家和楚家依然是姻亲。」 「父亲？」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脱口道，「你还想把小愿也作为联姻的工具吗！」 长女已经和楚垣订过婚，就算是为了避嫌，也不可能再许给楚家二房的儿子。 所以，如果需要维繫祁楚两家的姻亲关系，祁家只能献出二女儿祁愿。 面对长女的质问，祁征国平静地回道:「你妹妹年纪和你一样，也是时候谈个男朋友了。」 「既如此，父亲何必大费周章？」还是要和楚家联姻，楚家名正言顺的嫡系继承人不是更好吗？ 「祁瑶，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为什么答应和楚二爷合作？」在菸灰缸里碾灭菸蒂，祁征国冷笑道，「和楚家联姻，不过是为了替公司求一个依靠，现在公司面临资金危机，楚家却迟迟不肯答应融资，等你和楚垣结婚？等你们结婚，祁家早就倒了！」 对公司的现状有所了解，祁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父亲。 「既然楚二爷可以救我们祁家，我何必吊死在长房一棵树上？」震慑住女儿，祁征国语重心长地说道，「瑶瑶，等你继承了公司就会明白，对于商人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情谊。」 …… 从书房出来，祁瑶看到站在走廊里的妹妹，不由一愣。 她忙关上书房的门，拉住妹妹的手:「祁愿，你在这里做什么？先回房间……」 无声地甩开她的手，女生冷眼审视着自己的长姐，慢慢道:「祁瑶，你被爸爸说服了吗？」 「什……什么？」 「你被爸爸说服了，也觉得商人之间不需要讲究情谊？」女生冷声道，「你也觉得爸爸背信弃义诬陷楚垣一家做的是对的？」 知道刚才的谈话全部被她听到，祁瑶陷入沉默。 「祁瑶，你回答我。」不似往日里的爽朗明媚，女生冷下脸时和姐姐非常相似，「你真的，同意爸爸的做法？」 「我……」不同意。祁瑶苦笑。 她当然不同意，可说出来有什么用？特别是在这里说出来，除了激怒父亲以外，对楚垣没有任何帮助。 「祁瑶。」面对她的沉默，祁愿悲怆的笑了声，「你喜欢楚垣的，对不对？」 「……」 「你喜欢楚垣，不敢承认，你觉得父亲做错了，也不敢承认。」她讥诮道，「祁瑶，你就是个胆小鬼！」 女生说完，把抱着的书噼头盖脸地砸到她脸上。 她没有躲，硬生生挨了几下，额头有血滑落，模糊了视线。 同样被眼前一幕吓到，祁愿脸色微变，想上前，又停下脚步。 「祁愿！」听到动静的长辈走出书房，看到大女儿脸上的血迹，气得差点厥过去，「你在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看到父亲，女生眼里短暂的犹豫转为坚定，「爸爸，一直以来以祁瑶的身份和楚垣恋爱的人是我，和楚垣订婚的人也是我，你想让我和楚家其他孙辈订婚，你问问他们敢不敢要？」 「你、你说什么？！」以为自己听错了？祁征国瞪大眼睛，视线在两个女儿身上转来转去，从祁瑶脸上得到答案，「你们两个……」 他暴怒:「给我滚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出门！」 「我不！我要去找楚垣！我要告诉他真相！」和姐姐的沉默相比，妹妹语气激烈，大声指责自己的父亲，「我要告诉楚垣，他信任的长辈就是个骗子！」 「呵，去找楚垣？」祁征国没有动怒，只是冷冷一笑，对一旁侍立不动的管家吩咐，「安排人把二小姐给我好好看管起来——我已经答应了楚二爷，祁愿，别因为平日里纵容你，你就真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 他话音落下，管家带着佣人挡住祁愿的去路，强行按着女生的胳膊把人带回房间。 「你们不许碰我！我要出去，放开我！」 女孩的声音随着房门合上而被隔断，祁征国冷冷盯着房门看了片刻，转向另一个女儿。 「瑶瑶，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车祸的真相 听到父亲冰冷的声音，祁瑶只是微微低下头:「我知道了，父亲。水印gg测试 水印gg测试」 她温顺地应了父亲的话，就像平日里得到工作安排一样，没有任何反抗和异议。 祁征国对女儿的回应很满意，点点头下楼去了。 「我晚上约了楚二爷商量事情，你看着点你妹妹，知道吗？」 「知道。」 …… 是夜，目送父亲的车驶离庄园，祁瑶来到妹妹的门口，吩咐守门的佣人去休息，打开房门，立在门口看着妹妹。 「祁愿。」 坐在床上的女生抬头瞟了她一眼，眼神冰冷。 「祁愿，你想去见他吗？」 听到这话，祁愿哼了一声，讥诮:「我想去，你会放我去吗？」 她直视她，冷笑:「祁瑶，我知道，你也喜欢他……你喜欢他，却不肯帮他，为什么？」 听到妹妹的质问，祁瑶只是简短地回道:「我可以放你出去，你去见他，让他离开凤阳，离开华国。」 「你放我出去？」祁愿慢慢站起身，眼里再次有了光，「真的？」 「真的，就是现在，你可以去见他。」祁瑶侧身，不看她，「小愿，你可以去见他，但是必须保证回到祁家。」 「回来？」自己一旦离去绝对不可能再次回头，祁愿摇头，「姐，你也听到了，我回来就必须和楚家联姻，你觉得我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人吗？」 不等祁瑶说话，她坚定地说道:「我祁愿这辈子，只会爱楚垣一个人。」 祁瑶闻言，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妹妹。 明明是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可她脸上的表情，眼里的光芒，和她完全不一样。 这是她的妹妹，不像她桎梏在父母设下的枷锁里——她是自由的，不受任何拘束，任性张扬，让她心生嚮往。 原来，那个人喜欢的是这样的姑娘啊。 真好。 祁瑶无声地扬起一抹笑，就像小时候的祁愿犯了错找她撒娇时露出的无奈表情一样。 「去找她吧。」她嘆了口气，「当然，祁愿，我还是不建议你跟着他一起离开——若只有他一人，父亲可能不会过多纠缠，可若是你跟着一起，父亲肯定不会放过你们——他会想方设法找回你。」 知她说的没错，祁愿不甘心地咬了下嘴唇:「姐，我要怎么办，我不想嫁人……」 「你先回来，我们有办法的，你忘了？」 祁愿陡然睁大眼睛:「你是说……」她用力摇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姐妹互换身份的原因，是她想看着自己被家族所困的姐姐找到想要的自由，是她自愿的，没有任何怨言和不满。 而且，她面对的是极有绅士风度的楚垣，最终让她动了心的楚垣。 这次不一样。 她不想成为联姻的人，难道姐姐就想了吗？她一直在反抗的就是联姻不是吗？ 她怎么能让她代替她？ 「好了，不要犹豫，祁愿，去见他，趁着父亲还没有回来。」 在她发呆的时候，她走进房间，关上门:「衣服换给我——你穿我的衣服出去。」 祁愿迟疑，没有立刻行动。 「祁愿，别磨磨蹭蹭，等父亲回来，你便是想去也去不了了。」 最终，在她的要求下，祁愿和她互换了衣服，可是女生没能见到楚垣就被归来的母亲截住。 父亲接到消息后大怒，用戒尺狠狠抽了女生一顿后，罚她在书房跪一整夜。 同样被父亲责骂一顿胡闹后，她被关了禁闭。 半夜，有人敲她房门，是偷偷熘过来的祁愿。 迎上妹妹满是无奈的眼睛，她迟疑许久，答应了她的要求。 她去见了楚垣，代替被严加看管的妹妹，安排楚垣离开凤阳。 十九岁的女孩子，自认为安排好了男人出路，却不知道，从最开始的一切，都是长辈设计好的陷阱。 楚垣被楚家二房的人送到实验室，再无音讯。 得知这个消息，祁愿不顾她的阻拦，冲进书房和父亲争执。 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怒气沖昏头脑的女生冲出家门，和佣人撕扯的时候摔出人行道…… …… 女生闭上眼睛，想把好不容易恢复的记忆重新封印。 江染是对的——既然明知是不好的记忆，为什么一定要执着找回来？为什么…… 女生抬起手背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她真是个笨蛋。 …… 祁愿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肯出来，楚垣等在门口，同样沉默。 和祁瑶见面的那天，女生告诉他可以安排他离开华国，他相信了她的话，然后被送到实验室。 到了这一步，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被祁家人算计了。 最初的最初，他恨过祁愿，比起祁家长辈和传话的祁瑶，他更恨背叛了他的祁愿。 所以，从实验室出来后，他直接去了凤阳。 和他所想的一样，曾经辉煌的家族已经没落，只有孤零零耸立的别墅提醒着归家者，这里曾经住着一群豪门世家的子弟。 楚家那些变成丧尸的人还在小区里游荡，他离开时，顺手砍下了它们的头颅。 至于祁家，他看到了祁家那位严肃的管家，可是没有祁征国，也没有祁愿。 猜测女孩可能还活着，他竟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直到那一刻，他才恍然明白:原来他从来没有真的恨过她。 他只是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想知道自己被送到实验室的真相——如果祁愿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代替自己的姐姐，如果，她从来没有爱过他，他可以给她想要的自由，放她离开。 为什么要把自己锁起来呢？她在害怕什么？又在犹豫什么？ 他们是恋人啊，为什么要这样把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们是恋人…… 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楚垣陡然从沉思中惊醒。 摸了一下后颈，满手心的冷汗。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女孩在房间里，只要打开门，他就可以见到她，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可是，迟疑许久，他还是放下手。 他没有敲开房门的勇气。 …… 从沈窈那里听说祁愿恢复了记忆，江染本来替女生感到高兴。可是祁愿连着好几天没有露面，原本的高兴也就转为担忧。 从农作物养殖基地出来的江染正好撞见带队巡查的楚垣，连忙跑上前叫住他。 「楚队，祁愿还好吗？我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了。」 楚垣停下脚步，满脸无奈:「染染妹子，你要是有空去看看她吧——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好几天没动静，我很担心……」 「那不是你家吗？」他自己的家，想进房间不是轻而易举？ 江染歪头看着他，沉吟片刻，沉声道，「楚队，你和祁愿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我该恨谁 原来他表现得这么明显么？楚垣苦笑，没有立刻回答江染的问题。水印gg测试 水印gg测试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之间发生了不好的事吗？ 其实不算。 只是她单方面的拒绝沟通，而他，同样不想接受自己设想到的真相。 「我们……在冷战。」楚垣想到一个合适的词，「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沟通，所以就……」 「哈？」江染觉得自己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冷战？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沟通？」 楚垣摇头苦笑:「事情不想你想的那么简单……染染妹子，你要是没事，可以去我家陪陪她。」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苦衷，楚垣也一样。 面对男人的欲言又止，江染没有穷追不捨，点头应道:「我今天刚好没事。」 最后分别的时候，楚垣感激地笑了笑:「麻烦你了，染染妹子。」 …… 「笃笃」两声轻响，房间门被人敲响，抱着日记本沉睡的女生悠悠转醒。 这个时间点会来敲门的门，只有楚垣。 他终于发现不对劲，来找她对质了啊。 女生放在笔记本，起身去开门。 「锵锵！新鲜的哈密瓜哦！」门口，江染把切好的水果举到她眼前，扬着语调，「我工作以后的第一份礼物！惊不惊喜？」 「江染？」被她欢快的情绪感染，女生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生气，「你怎么来了？」 「听窈窈姐说你恢复了记忆，我下班回家，顺路来看看你。」把钥匙塞到她手里，江染道，「回来的时候遇到楚队，他给了我大门的钥匙，我就没打招呼自己进来了。」 女生哦了一声，侧身让她进屋。 进了房间，江染坐到女生对面的椅子上，打开包装袋，把切好的水果递到她面前:「这是我工作的地方给的奖励，你尝尝，我们基地模拟自然生态种植试验地培养出来的第一个哈密瓜。」 知道水果的珍贵，女生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吃了。 等她细嚼慢咽地咽下，江染眨着眼睛追问:「味道怎么样？」 「嗯，不是特别甜。」 「哈哈，可能日照不够，昼夜温差不大？我们后期会调整的。」江染笑，「本来他们说第一个长成的水果要给基地主事的沈家送过去，我坚持要犒劳工作人员，然后我就把它切成了好多块，大家一起尝尝鲜，剩下一点带出来了——你可是我们试验基地外第一个尝到的人。」 听她简单地描述，女生失笑:「他们就让你随随便便地把瓜分了？」 「也不随便啊。」江染理直气壮，「我和我们负责人争执了好久呢——最后他没辩赢，我就把瓜分了。」 担心她惹出什么麻烦，女生问道:「司教授让你去工作了啊？」 「我在基地没什么事，总不能一直好吃懒做靠他养着。」江染握紧小拳头，「女生就得靠自己，自己养自己才是王道！」 「今天的事司教授知道吗？」 「哦，听说基地来了客人，他被沈家人叫着接客去了，应该不知道。」江染紧握的小拳头举到眼前，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自己可以解决的事绝对不麻烦别人，我的原则。」 安静看着江染，女生眼里黯然褪去，填满笑意:「染染，你让我想起了我妹妹——你和她很像。」 总觉得女生的笑容和以往不太一样，或者说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江染同样打量她:「祁愿，楚队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呀？我怎么觉得你老了好多岁。」 老了好多岁？女生眼皮子跳了跳:这丫头也是真喜欢说实话啊。 「老了吗？」女生没有生气，反而表示认同，「可能真老了吧。」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还在乎老不老？ 「祁愿。」确定恢复记忆的女生和以前有了区别，江染道，「你不是一直期待想起过去，我以为不管过去是什么样，你都已经做好了坦然面对的准备。」 女生苦笑:「我也以为，我做好了坦然面对的准备。」可事实证明，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或者说，记忆里的过去比她所能设想的所有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祁愿，窈窈姐说，你失忆是因为被人催眠，刻意改变了你的记忆。」江染道，「是你父母吗？」 她是祁家的小姐，如果没有祁家长辈的同意，谁敢擅自更改她的记忆？ 女生垂下眼帘，没有回话。 沉默相当于默认。 江染道:「为什么？」 「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好的事。」女生的眼神有些涣散，喃喃道，「我一直觉得他们不爱我，只爱我妹妹，后来，我又觉得他们可能连我妹妹也不爱，可是……」 「什么？」 「可是，灾难发生以后，我才知道，他们或许也是爱我的，只是用错了方式。」 「灾难发生的时候，他们在你身边吗？」 「在。」想起最初的一个星期，女生神色黯淡，「染染，我的父母死得很惨……为了和一个异能者抢一点食物，我父亲被那些异能者生生打死，而我的母亲……是为了把食物留给我，饿死的。」 关于过去那些好的不好的记忆齐齐涌进脑子里，女生眼里有了泪花:「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或许，他们也是爱我的，比我以为的还要爱我。」 她哽咽:「我甚至不知道该恨谁。」 恨她父母吗？他们已经为了保护她去世了啊。 「四年前，我和我妹妹出了一场车祸，车祸里，妹妹去世，只有我活了下来。 「当时，外面所有人都知道，和楚家大少爷楚垣订婚的祁家双生子中的祁瑶，马上要和楚家二少爷订婚的是妹妹祁愿。 「既然双生子中只活下来一个人，那么，对于已经失去任何价值的楚垣，我父亲选择保住第二条路。 「他找了厉害的心理老师，给醒过来的大女儿催眠，让她遗忘了以前所有的事，然后对外宣布，车祸里去世的那个孩子，是双生子中的姐姐。」 自此以后，在父母亲人的描述中，姐姐遵循父母的期待，活成了妹妹的模样。 听到这里，江染已经理顺了所有的事。 即使早就知道女生身上藏着某个秘密，可是如今听来，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所以，其实你是……」 出于警惕，她最终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口。 「染染，你说，我该恨谁？」女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以为只爱利益的人为了保护我而死，整个故事里，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其实，早在那场车祸里死了，或许才是好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一只瓜引发的惨案 该恨谁？爱她的、利用她的、伤害她的人，全部为了她而死，作为唯一存活下来的那个人，她该恨谁？ 听了女孩的喃喃，江染沉思片刻，还是实话实说：「祁瑶，我觉得那种事情，可以放下了。水印gg测试 水印gg测试」 「什么？」放下？放下什么？她的过去？还是那些伤害和欺骗？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啊。」江染道，「你也说了，那些人都死了。既然明知道那些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纠结于死人曾经犯下的错误呢？」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染染，我……」 「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江染打断她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自认为悲惨的人生都是你父母的错，你又能怎么样？你恨他们吗？」 「……」 「他们为了保护你而死，在灾难面前，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你——这个世界上，或许不会有比他们更爱你的人了。」盯着女孩的眼睛，江染道，「你要恨他们吗，祁瑶？」 「我……」恨吗？不恨吗？女生陷入了短暂的茫然，「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你知道你根本不恨他们，因为你也知道，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依然是爱你的。」虽然这份爱恨复杂，但你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其实你纠结的事情不是该恨谁——你清楚的知道，即使你父亲当初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依然做不到恨他——你讨厌的是这样的自己。」 一语中的。 女生愣愣地看着她许久，虚无的目光慢慢凝聚：「对。」她承认了江染的话，「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是，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江染道，「祁瑶，人比其它动物高级，就是因为我们有感情——我们知晓是非，懂得感恩，偶尔会怯懦，但很多时候还是很勇敢，会纠结于仇恨，也明白放下的重要——人类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你在苛责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在反省自己了。」 更何况，在这个故事里，从头到尾，她没有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只是没有保护到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已。 你可以说她无用，但不能去指责她罪大恶极。 「祁瑶，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哟，过去已经过去，那些人都死了，你不需要继续纠结于过去。」江染倾身扶住女孩的肩膀，温声道，「在这个乱世，能下来已经是很辛苦的事——就算是为了你妹妹，你也该往前看。」 女孩毫无生机的眸光中，渐渐有了色彩，她没有移开视线，直直望进江染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寻到温暖灵魂的东西。 「江染，你……」你真的是很温暖的人。她终于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你真好，谢谢你。」 江染坐回到椅子上，若无其事地挥挥手：「我一直这么好，以前孤儿院那些小朋友最喜欢我……」 「孤儿院？」 说起孤儿院，江染露出温柔的笑：「对呀，是我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江染不是沈家的小姐么，怎么会在孤儿院生活过？ 「哎，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哦？」江染说回到正事，「祁瑶，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的解释呢。」 知她说的是谁，祁瑶眼里的光再次黯然几分：「对啊，我还要给他解释。」 在过去的那个故事里，真正受伤害的只有一个人。 她要跟他道歉，不管是因为自己父母曾经犯下的错误，还是自己这么多天不知情的欺骗。 「祁瑶，你喜欢他吗？」 「谁？」 「楚垣队长呀，你喜欢她吗？」 「……」她喜欢他吗？「我……」女生眼里是释然的笑，「江染，我喜不喜欢他根本不重要。」 那个人从头到尾爱的都是祁愿，虽然她和妹妹有着同一张脸，可是她很清楚，她和祁愿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他爱的是我妹妹。」女生低喃，「我永远不可能像我妹妹一样。」所以，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和他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哦。」对于别人的爱情，江染自认为没什么话语权，女生只是嘆了一口气，嘟囔，「楚队有点可怜呢。」 「……」 「好不容易等到的未婚妻，结果最后竟然是弄错了人……」祁瑶没给出回应，江染继续嘟囔，「我要是你，可真要好好补偿他一下哦。」 「……补偿？」 「你看他那么可怜。」江染道，「不过楚队挺专情的，和你妹妹分开四年多，还是那么喜欢她，祁瑶，你真的任重而道远啊。」 「……」 安慰好情绪低迷的祁瑶，江染从楚垣家出来，刚到楼下，看到执勤后回来的青年。 「楚队。」 「她怎么样？」男人神色平静，抬眼看了眼五楼的阳台，「好些了吗？」 「好多了。」江染道，「就是挺可怜的。」 楚垣没有问她这么感慨的原因，只是对她点头致意：「染染妹子，这次谢谢你了。」 「不客气。」 任务达成，江染正想和他道别，就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跑向这边。 看到她，那个人加快了脚步，停在她面前时喘得像条老狗：「染染，不好了！」 是她新工作的同事，江染一时间没想起她的名字，只能道：「怎么了？」 「我们试验地被查了！他们还要抓走组长！」 江染疑惑：「为什么？」 「今天我们试验地不是出了……出了一个哈密瓜么，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说要送过去招待贵客，结果……」 结果那只哈密瓜被他们分了，哪还有多余的上供？ 「哈？招待贵客？」江染不解，「基地里就那一只哈密瓜啦？」基地明明有那么些水果的库存，干嘛要纠结那只哈密瓜？ 「哎呀，你怎么还有心思吐槽这个？」女孩急得眼睛都红了，喘着气说道，「组长被他们抓了，听说不仅要革职，还要关禁闭什么的，他们还打人，我们试验区好多人都被打了……」 「哎哟我去，那些人是土匪进村吗？」江染撸起袖子，「我去找他们！」 临走前还不忘拍拍妹子的肩膀安慰，「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瓜是我要分的，出了事自然有我担着。」 「染染妹子，你……」你这么胡闹，七哥知道吗？ 没等楚垣问出口，江染理所当然地补充道：「我担不起，还有司叙呢。」 楚垣：「……」好了，他确定了，七哥肯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为人 回实验基地的路上，江染总算想起了女生的名字。 「小箐，待会儿我进去就好，你呆在外面，免得把你误伤了。」 「可是……」 「知道你担心组长，你放心，我会把组长毫发不伤的救出来的，我保证。」 好不容易说服了女生，江染独自一人进了农作物实验基地。 路过蔬菜试验地和豆制品试验地以后，到了水果试验地。 隔着好几米远，都能听到远处实验地里传来的各种声响。 那些穿着制服的男人们正撕扯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工作人员，嘴上训着话，还不忘时不时的拳打脚踢。 外面围了好几些人，却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 他们小组的负责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以前是从事农业生物科学方面的副教授，末世虽然没有觉醒异能，但因为是农作物方面的学者，便被基地安排在了试验基地工作。 不过哪怕是科学家，此刻也被那些异能者推攘在地上，拳打脚踢。 男人眼镜被踢到别处，只能努力蜷缩起身体抱着脑袋，试图躲过四面八方落下来的拳脚。 江染推开门口围观看热闹的人，快步走到其中一个围殴工作人员的异能者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你们好忙哦。」 女孩柔柔弱弱的声音从身上传来，异能者刚一回身，来人已经扣住他的腕子，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把人砸到地上。 「嗷！」一声惨嚎，成功让其他人停下手看向他们。 一只脚重重在男人胸口踩了两脚后碾在他胸口不动了，女生单手握枪，抬了抬下巴：「你们继续啊，怎么不打了？」 「你是……」异能队中，有人认出江染，「江小姐？」 江小姐？哪个江小姐？哦，是沈家那位归来的小小姐，司教授的女人。 「啊，是你啊。」看了眼说话的男人，认出是上次在实验室门口拦住她的那个，江染若有所思，「原来是魏雅歌的人吶，我就说，是谁的队伍这么厉害，在基地里随随便便对科研工作者动手，啧啧。」 「我们可不是随随便便动手！」被他踩在脚下的男人挣扎两下又被她重新踩回去，只能哼哧哼哧的喘气，辩解道，「是他们随便动用基地的物资！我们只是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江染眼里笑意更冷，「公事公办就是烧杀抢掠，对普通人动手？谁给你的公事？又是谁吩咐你们可以这么公办？」 「江小姐。」不想和江染争辩，异能队里走出一个男人，年纪不大，神色冷淡，「擅自动用基地的物资，按照基地的规定，本是可以直接处死——我们今天只是……」 「你们只是动手打人，砸了点东西，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你要这么说对不对？」江染替他补充。 男人：「……」 用眼神示意工作人员把上司扶起来，见异能队没阻止，江染松开脚下的成员。 女生四下里看了看，确定魏雅歌不在，有些遗憾：「好啊，你们这么说了，我就想问问，我们组长随意动用什么东西了？」 作为第六队的副队长，因了魏雅歌，男人一直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沈家小姐不满，如今见过，又是在这种情况，不满顿时更加明显。 他冷眼看着江染，淡淡道：「上面接到报告，今天在模拟自然生态基地有成功繁育出的水果长成，我们过来收敛入库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擅自将培育的水果分食掉了……」 「不是他们哦。」江染道，「是我分的。」 男人：「……」 「刀是我拿的，水果是我切的，吃也是我要求的。」江染道，「如果是因为这件事，你们揍错人了，是不是应该给我们组长和其他工作人员道个歉？」 「江小姐。」年轻的副队长推了推眼镜，无奈，「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没有啊，我是实话实说。」 「就算是沈帅的外孙女，也不能不经过同意就随意动用基地的物资，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男人拧眉，不悦表现得很明显，「基地岂不是要乱了套？」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观点。」等他说完，江染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是随意动用基地的东西——哈密瓜是我们试验地培育出来的第一只灾难后人工培养水果，我们作为工作人员，需要知道它的所有信息——它是什么味道，是不是和普通哈密瓜一样，有没有毒，是不是异能者和普通人都可以食用，食用完以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其它不在预设内的异变…… 「我们试验地的工作人员冒着生命危险在替基地做贡献，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私自挪用基地物资了？」 女生一席话把在场所有人说得一愣——怎么听她这么说，他们吃了哈密瓜是为人类做贡献了？ 明知道她在强词夺理，男人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怒目而视：「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欺骗广大人民群众！ 「你们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我不怪你们，可是你们在不做调查的情况下，随意对基地的工作人员动手——怎么？我们为基地无私奉献的魏雅歌队长，就是这么教导手下的人？」 听她把问题牵扯到魏雅歌身上，有异能者顿时不服气，小声啐道：「一个靠着沈家和司教授的普通人，也有脸攀咬魏队……」 「我听到了——你刚才那些话，大点声音说。」没有被人嫌弃的尴尬，江染冷冷一笑，睨着那人，「一个大男人，说小姑娘坏话时遮遮掩掩的，丢不丢人？」 「我就说了！」被点名嘲讽，那人涨红了脸，大声道，「你一个靠着沈家和司教授、混吃等死的普通人，凭什么对战斗在最前线的魏队指手画脚？」 「魏雅歌是这么跟你们说的？」没有生气，江染冷冷一笑，大声道，「我是沈家人，家族出身我没办法选择，我是普通人，有没有觉醒异能我同样无法决定，但是！这位先生，你刚才所说的话，我一句也不认同！」 视线扫过所有人，江染一字一句道：「我虽是沈家人，却没有混吃等死，我在这里工作，为基地所有人的生存贡献自己的力量，或许我没办法如你们一样出去和丧尸战斗，但是我也在尽自己的一份力——所以，请你收回你混吃等死的评价。 「其次，我和司叙是自由恋爱关系，到了末世，恋爱结婚成了什么可耻的事吗？就因为我没有异能，所以你们就理所当然的轻看我？我一没害人，二没吃你们家大米，谈个恋爱，关你们屁事？没有我，难道司叙会看上你们？看上魏雅歌？哈，你们这么义愤填膺是什么意思？ 「最后，这位先生，异能者的确厉害，的确在护卫基地的安全，我和所有人一样，敬佩为基地战斗的异能者。可，谁给你们权力去随意伤害一位同样为基地做贡献的科学工作者？ 「你出去执行任务，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包括手上用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出于后勤人员的双手？现在还可以从外面积攒物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没有这些科学家，没有后勤工作者，你们就靠着自己手上的异能，去过茹毛饮血的生活吗？」 「告诉你们！」女生声音提高几分，厉声道，「不要因为觉醒了异能而洋洋自得，觉得自己有了随意决定别人生死的权力——我们为什么建立基地？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而不是方便你们践踏别人的生命。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我们有最基本的道德和三观，失去这些，你们和基地外面那些移动的腐肉没什么区别。」 女生一席话说完，试验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啪！啪！啪！」 人群后，有清脆的掌声响起，宛如巴掌，打在第六队成员的脸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有朋自远方来 掌声从人群后传来，围观的群众下意识地回头，看到鼓掌那人，虽然不认识，但因了他身边的人，吃瓜群众还是自觉地认出一条路。 青年一身湖蓝色长款束腰制服，胳膊上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鹰。他看着江染，神色清冷，眼里却有赞许的光， 他的身边，沈白脸色阴沉，不言不语。 裴萧？他怎么在西岭基地？想着自己刚才那段中二发言被他听到，江染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江小姐，刚才那段话，说的很好。」青年走到江染身边，视线慢悠悠地扫过那些人，微微一笑，「其实不用说这么多，很简单的道理。」 看着对面那个指责江染作为普通人是在混吃等死的异能者，裴萧冷冷笑了：「既然有些人觉得异能者能够随意轻视伤害普通人，那是不是意味着，高阶异能者也能随意处置低阶异能者——我若是在这里杀了你们，是不是也可以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这……」被他的眼神扫过，那位异能者往后退了两步，梗着脖子反驳，「你这是偷换概念！」 「你轻贱别人的生命是正常行为，别人轻贱你就是偷换概念？」裴萧点头，「看来江小姐说的对，魏雅歌没把你们教好。」 一听这人又把魏雅歌拉出来，第六队的成员都露出愤慨的表情。被裴萧指责的那人瞪着眼睛，怒道：「不许你侮辱魏队！」 「说她没把你们教好，是事实，怎么就是侮辱？」裴萧淡淡一笑，「还是，你们觉得，你们的存在对于魏雅歌来说是一种侮辱？」 「你！」 「够了！」眼见队员被激怒，身为副队的青年拦住队员。他的视线从江染身上转到裴萧身上，不咸不淡地扯出一抹笑，「没看出来，裴队什么时候和沈家的小姐关系这么好了？如果我没有记错，另妹……」 「我去，你这人，真没品！」听这人要牵扯出去世的裴婉儿，江染比裴萧更快一步炸毛，女生气势汹汹地走向对面的人，撸起袖子，「你出来！我要教训你！」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骂人还带连坐的神经病，特别是牵扯出的还是对方已经逝世的亲人。 青年推了推眼镜，没动——他当然不会傻到当着沈白的面欺负江染，他只是想提醒一下裴萧，让他别多管闲事。 「闹够了没？」眼看事情越闹越难以收场，沈白终于出声制止争吵的人，「再闹，都给我滚到禁闭室领罚！」 「……」 「给我把这里收拾干净了。」青年眸色冰冷，沉声道，「让你们第六队看守这个实验基地，是为了保护基地科研工作者的人身安全，因为他们都是基地重要的财产，不是让你们像地痞流氓一样在这里耍无赖——我看你们第六队最近是越来越出格了。」 被沈白呵斥，第六队无人应声，然而脸上的表情都表明了他们心里的不服气。 看出他们脸上的不屑，沈白冷笑：「不服气是么？今天发生的事，我会亲自跟魏雅歌沟通——你们把这里收拾干净，可以离开了。」 …… 等第六队把试验地收拾好离开时，外面围观的人群也散得一干二净。 江染瞅着那位副队长，笑眯眯地挥手：「下次再有实验成熟的水果，欢迎你们来试吃哦——当然，毒死谁工作人员概不负责。」 「……」 等那些男人一脸憋屈的离开后，沈白在江染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今天这祸事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还不知悔改？」 江染捂住头，认错：「对不起。」她小声补充，「其实那只哈密瓜一点也不甜……不过，瓜是组长他们的劳动成果，本来也是该先好好犒劳他们的呀，只是一成不变的积分奖励，时间久了，大家哪还有什么干劲？」 而且，普通人所谓的积分奖励，却是远远比不上异能者的——哪怕是为着人类以后的发展做着贡献的科研人员。 「就算是奖励，那也不是你能随便决定的。」沈白无奈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自己想吃——江染染，下不为例，知道吗？」 江染低头：「知道了。」 妹妹主动认错，沈白也没准备深究。担心自己刚才那下敲重了，看她缩着脑袋，他心里一软，摸摸她的发顶。 「裴萧，这位是我小妹妹江染染。」 「我知道。」裴萧打量女生，微微一笑，「我们之前见过。」 「是么？」沈白没有多加追问，道，「下面还有好几个试验地，我们继续参观？」 「你们在参观试验地吗？」江染插话。 沈白点头：「嗯，刚进来就听说这里有人惹事，只能过来解决麻烦啊。」 江染吐了吐舌头，又问：「怎么就二哥你一个人？外公呢？司叙呢？」 知道沈扬和裴萧之间的恩怨，江染明智地没有提沈扬的名字。 不过听到司叙的名字，男人拧紧眉头，哼了一声把脸转到一边，不再看说话的兄妹两人。 这丫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白摸着鼻尖，含糊回道:「都在军统楼，我带裴队长来参观实验基地。」 「这样啊。」江染来了兴致，「我对这里了解，我带你们参观吧，还可以给裴队长做介绍呢。」 沈白很想拒绝，裴萧却先一步开口，客客气气地说道:「那就麻烦江小姐了。」 江染笑眯眯地回道:「裴队长原来是客，应该的应该的。」 没有说话机会的沈白警告地看了妹妹一眼，到底没有打击妹妹的热情好客。 和组长简单地说明情况，又交代同事照顾好上司，江染带着裴萧和沈白开始参观。 随着女生走过一块实验地后，沈白发现，女孩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她不是随意跑来打酱油蹭积分，而是很认真地了解了每一片实验地，包括设施设备的各种优缺点以及实验地迄今为止的成果，她都能一点不错地说出来。 裴萧认真地听女生介绍，不时点点头，还会问一些比较复杂的问题，江染也都能准确地回答出来。 一圈参观完，沈白毫不吝啬地给与表扬:「染染聪明，来了没几天，各种专业知识已经掌握地七七八八了。」 「那是当然。」女生露出一丝小骄傲，「我可是司教授的女朋友，可不能给他丢脸。」 沈白浅笑:「嗯，你做得很棒。」 裴萧默然:那傢伙的名字真是阴魂不散，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控制不住想和他打一架，能把他揍得爬不起来就最好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查无此人 出了农作物实验基地，江染在门口和两人告别。水印gg测试 水印gg测试 女孩笑容甜美，嗓音甜甜，说完道别的话，趁着沈白和工作人员打招呼的间隙，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裴萧，你特意来宰沈扬的吗？」 垂眸瞅着她，裴萧似笑非笑地反问:「你期待我这么做？他不是你哥哥吗？」 江染满脸真诚:「他是我哥哥，所以我才更关心他呀。」 我可一点也没看出来。裴萧嘴角微微抽搐，对于女生面不改色地撒谎，他很想拆穿他，但最后只是耸耸肩，无奈:「我倒是很想宰了沈扬，可惜，沈扬不在基地。」 不在基地？江染眨眨眼睛，拖长了音调:「那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只怕以后只要这位裴队长过来拜访，她那位堂哥都会「不在基地」。 江染嘆了口气。 说实话，她挺想看裴萧和沈扬打起来，至少这样可以把这位队长的注意力从司叙身上引开。 女生不厚道地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找个藉口把沈扬从沈家掀出来。 思来想去觉得这么做太不厚道，只能遗憾地放弃。 「染染。」注意到两人背着他说悄悄话，沈白走到江染身边，「你不是要回家吗？还不走？」 江染不满:「二哥，哪有你这么赶人的？我可是用下班时间给你们做了嚮导，你该谢谢我。」 「我怕你耽误久了，司叙会来这里找你。」沈白意有所指，「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给自己惹麻烦。」 司叙找过来，少不得和裴萧一顿互相伤害——哦，应该是单方面把裴萧一顿揍。 裴萧毕竟是基地的客人，完好无损的进来，带着伤出去，让其它基地的人怎么想？ 麻烦，太麻烦。 沈白提醒得这么明显，江染点点头，一脸勉强:「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参观。」 走了两步，她回头看了一眼，小碎步地跑回来:「裴队长，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怎么有空来西岭基地串门呀？」 串门？裴萧一本正经道:「我是受了父亲的委託，来西岭基地参观学习，不是来串门。」 「这样啊。裴队长，东朝基地是依靠东朝市建立的吗？你对东朝基地是不是很熟悉呀？」 「还行，东朝是我长大的地方。」 江染哦了一声，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们东朝基地有没有一个叫司念的科学家？」 「科学家？」裴萧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认真回忆片刻，摇头，「没有，也没听说过。」 江染嘆了口气:「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谢裴队长。」 女生离开的时候不似方才那么兴致勃勃，背影看起来蔫蔫的，像淋了雨的鹌鹑。 裴萧若有所思。 司念？科学家？听江染染的语气，她应该没有到过东朝市，那她怎么会认识东朝市的科学家。 司念，那位科学家姓司？ …… 裴萧没听说过司念的名字，难道司念不是一位科学家？那江以泽让沈慕馨带着那些病毒资料去东朝市找司念，是为了什么？ 女生在思考问题，没注意到侧面有人过来，那人和她并肩走了一段距离，见她没反应，便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江染。」他皱眉，「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都没注意到他。 「咦？」被熟悉的声音拉回神，江染绽开笑，「司叙，你来接我下班呀？」 她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两人并肩走在晚霞的余晖里，影子被拉得细长，且淡薄。 「我来接你。」小姑娘有心事，她不说，他不多问，「江染，你今天提前下班了。」 女生想工作，他便在实验基地替她找了一份助理的工作，准备让她在那里打酱油。 谁知小姑娘每天坚持正常上下班，早上八点打卡，下午六点下班，短短几天就把实验基地各种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昨天他去接她下班，带她的工作人员还跟他夸奖了她。 并没有因为女朋友被夸奖而感到开心，被晾了好几天的男人心里的不满越来越严重，然而看到小姑娘干劲满满，他又不好干涉她太多。 说起她的工作，他语气里透着丝丝缕缕的怨气。 「嗯，我们今天的工作提前结束，后来遇到二哥，就带他和客人参观了一下实验基地。」 「客人？」知道那人是谁，司叙脚步微微一顿，「裴萧？」 「额，是的。」江染小心翼翼地打量男人的神色，「你见过裴队吗？」 司叙冷声:「见过。」 「你们……是不是又打起来了？」苏沁说过，他们两个每次见面都会打架。 「江染，我像是这么幼稚的人吗？」司叙冷笑，「每次见面先动手的都是那傢伙。」 只要那傢伙不挑衅，他才没兴趣和他小打小闹。 「啊，对哦，」 见他神色间透出一抹委屈，江染挽住他的胳膊，柔声哄他:「裴队幼稚死了，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他可不是幼稚。」司叙语气讥诮，「江染，所有人都以为，他每次跟我动手，是因为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裴婉儿——这么说的人多了，差点连我都信了。」 难道不是？直觉这其中还有更深的渊源，电光火石间，江染想起了魏雅歌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司叙的生母是北辰霍家的大小姐，而这位大小姐的订婚对象，是裴家的少爷。 「你和裴萧……」江染迟疑，「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么？」 如果司叙真的是霍芷槡嫁入裴家前产下的私生子，那他和裴萧，就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毫不掩饰对这个身份的厌恶，司叙拧眉:「不知道。」 「不知道？」 「说不定霍芷槡是骗我的，说不定裴萧不是她亲儿子……」司叙道，「就像你说的，我对霍芷槡的话也保持怀疑。不过，裴萧那个蠢货似乎也知道我和霍芷槡的关系，所以……」 所以，他处处找司叙的麻烦，是因为知道司叙是他母亲的私生子，是他的兄弟。 如果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作为妹妹的裴婉儿，才是裴萧不能原谅自己，也不能原谅司叙的原因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不是高冷是心冷? 可以理解裴萧对司叙复杂的感情，但对男人的做法不能认同，江染握紧司叙的手，轻轻晃着他的胳膊，轻笑:「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司叙，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呀。水印gg测试 水印gg测试」 她问了，司叙便也如实回答:「想吃粉蒸排骨。」直接把裴萧的事抛之脑后。 他认真地给出答案，江染偷笑:这男人真好哄，给好吃的就行，以前没被别人拐回家，是她幸运。 …… 东朝基地的裴萧队长来西岭基地参观学习，消息在基地不胫而走，导致裴萧每次出门，都能被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搭讪，其中不乏美人。 有过几次莫名其妙的偶遇，裴萧干脆常驻农作物实验基地和西岭实验室，不再出门闲逛。 这么一来，不可避免地每日和司叙见面。 好几次，江染下班去实验室找司叙一起回家，都能感受到以两个男人为圆心，向四周扩散的低气压。 实验室那些工作人员一开始还会觉得不自在，时间久了，也慢慢习惯了两人的争锋相对，且能面色如常地在低气压中讨论基地小八卦。 江染混在一群女生中听他们讨论无关紧要的新闻，顺便等司叙下班。 「你听说了没，昨天第六队好像又和第二队发生争执了。」 「真的吗？我听说是因为沈扬队长看上了魏队，魏队不同意，所以第二队总找第六队的麻烦。」 「哎，虽然沈队魏队帅哥美女，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他们在一起……沈队太花了，魏队人那么好，配给沈队太委屈她了。」 「胡说，沈队才不会喜欢魏队，他又不傻。」 「哦，魏队不是喜欢司教授咳咳……」那女孩说到一半，想起边上正坐着司教授的正牌女友，顿时尴尬地不停干咳。 原来魏雅歌喜欢司叙是整个西岭基地都知道的事？这么看来，那女人平日里也挺高调呀。 江染只装作没听到女孩的话，摆出认真看书的模样，听她们继续说。 「哎，说刚才那个事，第二队和第六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呀，就听说沈副队前两天去找过魏队，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然后他们下面的队员就开始互看不顺眼。」 沈白去找过魏雅歌？哦，肯定是为了实验地发生的事。 「你们都没听说过吗？好好奇哦……」 「我知道一点小道消息，你们要听嘛？」 有人说话，女孩们眸子闪闪地看过去，就见女生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她们，微微一笑。 江染最近经常光顾实验室，女孩们年纪相仿，很容易混熟。 不过毕竟她的身份特殊，听说她知道内情，聊得兴致勃勃的女孩们反而有些犹豫。 江染染知道的消息，肯定是最新的消息，可她毕竟是司教授的女朋友，沈家的小姐，当着她的面八卦她的哥哥和情敌，是不是不太好？ 「你们要不要听？」江染抬抬下巴，问忽然没了声的女孩们，「八卦而已，我也不确定我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 「染染，你的八卦是听谁说的？」有女孩好奇，「沈白队长么？」 「不是哦。」江染道，「你们知道的，我不是在实验地工作么，沈白第一次和魏雅歌发生冲突的时候，我刚好也在实验地。」 「实验地？」女孩们来了兴致，「是南边的农作物实验基地？」 「对，就是那里。」江染道，「那天刚好我下班了，听到同事说，第六队的人打砸了一块实验地，就回去看热闹嘛，结果就看到第六队的人在对工作人员拳打脚踢，好巧不巧的，正是我工作的那个小组……」 殴打工作人员？有人不解:「为什么呀？」 江染感慨:「这个总结原因大概就是，一只瓜引发的惨案吶。」 「瓜？」 「我们实验地是作模拟自然生态系统实验的，那天刚好实验地养成一只瓜，为了检测实验出来的瓜和自然生长的瓜有什么区别，我们就把那只瓜切了。」 「然后呢？」 「然后，第六队的人说，那只瓜是要送给公家的，不能随随便便处置。我们动了公家的东西，他们很生气。」 「啊？可是就那么充公的话，不怕那瓜有什么问题吗？」末世里，要是那瓜发生了变异，普通人吃了岂不是会一命呜呼。 「是该好好检测一下的。」 「嗯，不然谁敢吃啊？要是吃出人命来了怎么办？」 「第六队就为了这个打人吗？」 「过分了，异能者也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基地工作人员动手啊，再说，感染病毒的东西他们异能者碰了没事，也要为我们普通人考虑一下吧……」 「就是，太过分了。」 「……」 听她们议论得差不多了，江染道:「哎，我们那边的工作人员，很多都是普通人，碰上异能者只能自认倒霉——还好沈白带着裴队过来参观，阻止了第六队的那些人，不然，那些工作人员可惨了……」 「啊，原来是这样？」有人喃喃，「不过，第六队的工作不就是保护实验楼和农作物实验基地安全吗？这样算不算渎职啊？」 这里工作的女孩们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听到同样身为普通人的工作人员被殴打，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对作为队长的魏雅歌的崇拜之情顿时大打折扣。 「我不知道。」江染摊手，「我对异能队的事情也不清楚，想来沈白去找魏队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么说来，最近第二队和第四队不和，也是因为这个？」有人迟疑着说道，「不和……是不是说明，第六队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听到这话，其他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知道那条八卦时，她们猜测到了各种原因，大多数还是和情感纠葛有关。如今得知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女孩们便不知该怎么给出评价。 虽说实验室的人随意动了那个瓜的做法有问题，可随随便便殴打工作人员，在基地追究责任的时候坚持自己没问题……这不是更过分哦吗？第六队的队员敢这样，可见也是上司同意的。 「魏雅歌队长原来是这样的人啊？」有人失望地喃喃道，「我还以为，她只是看起来高冷，原来她真的看不起普通人。」 江染默然。 魏雅歌看起来高冷？她可不止看起来高冷，她是真的冷。 冷心冷情。 里，后期丧尸异能突飞猛进，西岭基地遭遇了好几波丧尸围城，前几次都被司叙带着实验室的人挡下来，而最后一次发生在司叙死后。 当时基地损失了实验室的所有战力，为了保住城墙，魏雅歌做主在城外设置陷阱，用基地里的普通人做引子，引诱丧尸入陷阱。 那一次，因了她的计谋，基地暂时守住了城墙，但也因此损失了两千三百多名无辜的普通群众。 第一百二十章，全面撒网 在遇到危机时，用普通人做诱饵吸引丧尸来躲避危机，末世里很多人都会这么做，魏雅歌自然也有这么做的选择，江染自认为没立场指责她。 但，既然普通人在她眼里算不上同伴，也没有生存权，那她也没必要为自己树立一个公正公平的形象。 用高冷的外表配合着看起来公平正直的言谈举止来维护自己在基地所有人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到了真正危难的时刻，却把对她寄予希望的普通群众推出去送死…… 江染神色讥诮。 她这个人，可以接受一个人大爱无私，也能接受一个人坏的彻底，不过，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不过，染染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第六队那些人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明正大。」 话匣子一打开，有女生接着江染的吐槽继续。 「上次，魏队下面的那位副队，对，就是邹副队，我和莉莉下班去酒吧遇到他，那傢伙知道我们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特意过来跟我们搭讪，还问了好多和司教授有关的问题。」 「和司教授有关？」听八卦的女孩们看了眼江染，有人尴尬地问道，「邹副队打听司教授做什么？」 「那个，魏队喜欢司教授嘛。」前者瞅着江染，嘟囔道，「魏队喜欢司教授，结果司教授有女朋友了，邹副队就来问我司教授和女朋友关系好不好啊，还有司教授的一些个人爱好之类的，还问了工作上的事……」 竟然打听到工作人员身上了吗？江染失笑，又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能怎么回答？」女生无奈，「我们虽然平日里和司教授一起工作，可对他真不了解，不过，我说了，司教授和染染关系很好，两个人经常一起上下班。结果，你们知道吗，那个邹副队给了我什么样的反应？」 「什么反应？」 「他就很冷的笑了一下，连谢谢都没说就起身走了。当时可把莉莉气坏了，偷偷骂了好几遍没礼貌。」 「哦，这么说起来，也有第六队的队员来找过我呢。」本来是不经意间的一些小事，然而一旦有人提起，立刻便会勾出有关的回忆，「也是莫名其妙的搭讪，然后聊着聊着就问起司教授了，还说什么是司教授的迷弟，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说了两句不熟之类的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也遇到过啊。」女生皱眉，「就大门口值班的那个傢伙，帮我搬资料的时候问了司教授，我也说了不熟，他就没说话了。」 「这么说来，第六队这是在变着法子打听司教授咯？」 话音落，几人齐刷刷看向江染。 这里有六个人，其中便有三个被第六队的队员搭讪过，且都被打听过和司叙有关的事，还好她们和司叙交集不多，并没有接触到实验室最核心的工作，所以哪怕说了什么，也无伤大雅。 可整个实验室呢？又会有多少人和第六队有过交谈，有意或是无意中透露了司叙以及实验室的消息给第六队？ 这么大范围的对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撒网，要说第六队队员们这样的行为没有人指挥，她可不会信。 心里思绪万千，江染面上一片平静:「魏雅歌对司叙锲而不捨死缠烂打甚至不惜放低身段去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说明我家司叙有魅力，我很开心。」 聊八卦的姑娘们:「……」无形之中吃了一把狗粮，伐开心。 「不过染染，你这么自信，不怕司教授真的爬墙？」问这话的女孩子用了调侃的语气，明显是作为玩笑。 江染却认真思考片刻，反问:「魏雅歌没我年轻没我漂亮没我可爱没我温柔体贴，俗话说人往高处走，司叙除非眼瞎，否则就算爬墙也不会找她——拥有月亮的人，你给他一只萤火虫，你们觉得他会要么？」 她说的理所当然，说完还不忘点头自我肯定，妹子们被她的表情逗乐，笑成一团。 「染染，你真自恋！」 「你这么自恋，司教授知道吗？还是说，你平日里在他面前也会这么说话？」 「司教授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原来喜欢你这种闷骚的妹子，哈哈，开眼界了。」 笑闹了一阵子，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女孩们收拾好东西各自回家，留下江染一个人在休息室看书。 听到脚步声靠近，江染以为是工作人员，抬头正想打个招呼，却看见裴萧端着玻璃杯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地打量休息室。 「裴萧，你来倒水？」以为他走错地方，江染提醒他，「男休息室在对面。」 「不是，我来弄点茶叶。」没想到下班以后休息室还有人在，好在是个熟人，不至于太尴尬，裴萧没有往里走，只是站在门口，目不斜视，「沈窈说，她的柜子里放了一罐茶叶，让我来弄一点。」 「沈窈的柜子？」江染放下书，起身走到柜子前，喃喃道，「沈窈姐的柜子，沈窈姐……啊，这个。」 她回头看向裴萧:「私人柜子都是有密码的，沈窈姐告诉你密码了吗？」 「嗯。」 「你自己进来拿。」江染退到一边，「这种私人密码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休息室就江染一人，裴萧闻言没有推辞，走到沈窈的柜子前，输入密码，找出茶叶，关上柜子，一气呵成。 他输入密码的时候，江染回到原位继续看书。等他关上柜门，江染头也不抬:「裴队，慢走。」 男人走到门口，没有立刻离开。 「江染染。」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声音沉沉。 江染疑惑地看向他:「啊？」 青年神色些许纠结，喉结滚动一下，迟疑许久，还是问道:「你是真的喜欢司叙吗？」 「哈？」这是什么问题？他这么问，女生第一反应就是和裴婉儿有关，说话时声音冷了几分，「裴队，这个问题，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察觉女生的敌意，裴萧无奈地摸了摸鼻尖，解释:「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 他说完，不再看女生的表情，离开的脚步很快，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第一百二十一章，真是悲哀 等青年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江染低下头重新看书。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问这种私人的问题，是出于什么目的？ 为自己的妹妹曾经未能达成的心愿找一个宣洩口？还是关心自己没见过几次面的哥哥？ 若是后者……江染倒是很希望是后者，这样的话，至少司叙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了一个关心他的亲人，虽然这亲人表达关心的方式很别扭。 …… 司叙找到休息室时，女孩正盯着腿上摊开的书发呆，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抹软软的笑。 司叙猫一样走到她面前，单手拿过她腿上的书，看了眼封面:「农作物的自然生长规律？」 「对哒。」江染仰头看他，「组长找给我的，让我有空好好看看。」 没有嫌弃，他很认真的问她:「看得懂吗？」 江染露出得意的表情:「当然看得懂，就是一些很浅显的东西——就像作物所需日照、水分这类知识，其实还是需要实践才能积累经验。」 她认认真真地回答，司叙听完后，合上手里的书，摸摸她的发顶，以示鼓励。 看书久了，眼睛有点累，江染揉着眼睛，站起身，嘟囔:「你工作结束了吗？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女孩满脸疲惫，司叙拧眉:「工作很累？」 「还好。」打了个哈欠，江染道，「这两天不是很忙，就是跟着组长做实验记笔记，跟在学校上实践课一样。」 女孩的双肩包放在一边，司叙俯身把书放进包里，顺手拎起包挂到肩膀上。他牵起女生的手，温声道:「今天食堂有你喜欢的红烧鱼，我们晚上去食堂吃饭？」 还在想着晚上做什么菜的江染一听到红烧鱼，顿时举双手贊成:「好呀好呀。」 食堂有位大厨做鱼是一绝，江染在食堂吃过一次她做的清蒸鲈鱼后，缠了她两天讨教酱汁的调配方法。 有吃的东西在前面等着，江染出门时脚步轻快了许多。 女孩挽着他的手臂，蹦蹦跳跳地往前走，让司叙莫名生出一股违和感，就像……两人之间有一道深深的代沟——她八岁，他八十。 想起刚才在办公室发生的事，青年忽然情绪低落，江染不明所以，抓紧他的衣袖，关心:「司叙，你怎么啦？」 男人看着她，眼神沉重:「江染，我是不是老了？」 啊？话题跳的太快，江染一时间没明白他这问题是什么意思。 女孩反应迟钝，司叙大受打击，喃喃道:「果然老了……」 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怎么回事，江染只能先安慰他:「哪里老了，我家司教授又帅气又年轻，一点也不老！」 二十六岁就老了，让那些八十六岁九十六岁的人怎么活？ 司叙摇摇头，更加忧伤:「我不是说年纪。」 不是指年纪？那是啥？江染眨眨眼睛，试探着问道:「司叙，谁说你老了啊？」 「沈窈。」司叙干巴巴回道，「她说和我之间有代沟。」 今天上班的时候，沈窈忙里偷闲和裴萧聊天，一整个下午有说有笑。 他听了一会儿，完全不觉得两人的聊天内容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只觉得无聊。 只是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沈窈那傢伙瞥了他一眼，说，七哥你不懂我们年轻人的乐趣，我们之间有代沟。 沈窈倒是无所谓，现在看到蹦蹦跳跳的江染，他陡然想起江染比沈窈还小好几岁，顿时陷入了深深的忧伤之中。 「司叙，你误会沈窈的意思了。」已经能得心应手地安抚偶尔忧伤的恋人，江染一本正经地说瞎话，「沈窈和你之间有代沟，不是因为年纪，是因为智商。」 当事人不在，江染说得毫不心虚，「你太聪明了，她到达不了你的高度，所以才觉得你们之间有代沟——我就不一样呀，我可以明白你的所有想法，我们之间是没有代沟的。」 女孩说得信誓旦旦，司叙将信将疑:「真的？」他强调，「你和我在一起，会觉得无聊吗？」 江染摇头:「不会啊，我最喜欢和你一起——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喜欢。」 有了这个回答，司叙便心满意足了。 男人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耳尖微红，态度认真:「江染，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嗯！」 「你要是跑了，我……」 「不会跑的。」知道男人要发表什么威胁类言论，江染直接打断他的话，举手发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司叙心情大好，又好像是为了证明:「那你要吻我吗？」 噗，这傢伙索吻的方式越来越奇葩了。江染忍着笑，勾住他的脖颈:「头低一下，乖。」 他乖乖低头。 她垫脚，吻上他的唇。 …… 刚出门，准备和沈窈一起去食堂的裴萧远远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下意识脚步一顿。 「怎么了？」在夜间，普通人视力比不上异能者，什么都没看到的沈窈疑惑地问好友，「快点呀，去晚了就没菜了。」 「那个……」裴萧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尴尬地说道，「我的出入证好像落在你办公室了。」 「啊？你真是的……」两人是大学同学，沈窈说话语气随意，抱怨了两句，认命地回去替他找出入证。 裴萧最后看了眼远处的人影，轻轻嘆了口气。 是兄长啊。 有着血缘关系的兄长，他的亲哥哥，司叙。 如果不是无意中听到母亲和那傢伙之间的交谈，他绝不会知道，母亲坚持跟着他来西岭基地的原因。 他奇怪于母亲对婉儿的关心，毕竟婉儿是父亲和别的女人所生的私生女，但因为母亲的坚持，他不忍心拒绝她，带她一起前来。 结果，他的母亲偷偷摸摸去见了那个间接害死婉儿的傢伙，告诉他，他是她的孩子。 他是母亲的私生子，和婉儿一样，也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想来也是可笑，他的父亲母亲，不相爱的两人被家族强制拴在一起，结婚生子，外人看来美满幸福。 结果呢？ 两人各有所爱，也和爱人各有结晶，唯有他，成了家族联姻的产物，成了阻止两人获得真正的幸福的绊脚石。 真是悲哀。 第一百二十二章，司叙是我的猎物 两人到食堂时，里面用餐的人不多。暖色的灯光倾泻而下，空气里萦绕着饭菜的香味，让人禁不住食指大动。 江染呷呷嘴，隐约听到自己肚子发出的抗议声。 被司叙领着找了个空位，她乖乖坐下，托腮等司叙取餐回来。 司叙在窗口转了一圈，又快步回到江染面前，在女孩疑惑的目光中，伸手:「身份卡给我。」 「啊？」江染拿出身份卡放在青年手心，「司叙，红烧鱼还有吗？」 「有。」司叙摸摸她的脑袋，「你等会儿，我去买——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江染想了想，摇摇头:「只想吃红烧鱼。」 司叙拿着她的身份卡点菜去了。 直到男人到了窗口刷卡，江染才想起来，司叙把所有积分连同积分登记系统都转到她名下，难怪刚才他去看了一遍又回来了。 女生心里生出一丝迟疑:积分登记给了她，他在基地活动多有不便，要不找个机会去行政大厅转回给他？可是转给他，他会生气嘛？毕竟她家这位有颗脆弱的玻璃心。 …… 在食堂门口遇到了一起来吃饭的裴萧和沈窈，魏雅歌对着两人微微点头后，经自往食堂里走去。 「魏队。」看到女生冷冷的表情，裴萧出声叫住她，「稍等。」 魏雅歌停步，转身看他:「裴队有什么事？」 低声让沈窈进去等他，裴萧看向魏雅歌:「我有点事想和魏队谈谈，不知道魏队有没有时间？」 魏雅歌看了眼腕錶，淡淡道:「三分钟。」 裴萧颔首:「一分钟就好，就几句话。」 魏雅歌跟着男人往路边的花坛后走去。 绕过花坛，高大的树干后，走进灯光不能及的阴影前，魏雅歌停下脚步。 「裴队。」她冷声，「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吧。」 裴萧没有异议，盯着女生面无表情的脸，微微一笑:「魏队喜欢司叙？」 基地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但自从司叙身边有了江染染之后，再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裴萧语气轻松，听起来就像随口问了一句玩笑话，可魏雅歌摸不清他这么说的用意，所以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裴队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 仿佛没有听出她的不悦，裴萧耸耸肩，依然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好奇，所以问问。」 魏雅歌被他不以为意的态度气笑了：「裴队真是闲得慌，有这个多余的时间，还是想想怎么替你那位早逝的妹妹报仇吧。」 裴萧依然无所谓:「会的，多谢提醒。」 在面对司叙以外的人提起裴婉儿时，无论好坏，他都能保持应有的平静和克制。 「我听了魏队的提醒，魏队总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魏雅歌自然不会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她转身要走。 「魏雅歌。」裴萧叫了她的名字，也没管她有没有听到，会不会给出回应，他自言自语似的，声音不大不小，「我知道你们第六队的成员在变着法子打听和司叙有关的事——你说，要是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司叙，他会怎么处置你？又会怎么处置第六队？」 魏雅歌停下脚步。 身体绷得笔直，不知是生气还是恐惧，她的双手握成拳，肩膀微微颤抖。 安静片刻，女生没有回头，低声问道:「裴萧，你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裴萧走到她身边，「我只是想告诉你，司叙是我的猎物，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要是他被你这种因爱生恨的女人算计，我会很困扰。」 「……你在开玩笑？」魏雅歌转头看他，眼里燃了火，「裴萧，你这是在维护司叙？如果我没记错，他也算是害死婉儿的凶手之一吧？」 「啧啧，女人真是可怕。」无视了魏雅歌的质问，裴萧单手插兜，踢了下脚边的石子，嘆道，「你看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却非要给他制造麻烦，见不得他一点好……哎，我要是司叙，我也不喜欢你。」 「裴萧！」 「我话就说这么多。」含笑打断女人的怒吼，裴萧眯起眼睛，「魏雅歌，你最好安分一点，不要抢我的猎物，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男人说完，转身悠闲地走向食堂，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用目光戳出一个洞来。 …… 第六队在打听和司叙有关的事？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魏雅歌有短暂的惊讶。 这是她完全不知的事。 她没有给队员下达过这样的命令，她很清楚，这样的举动被司叙发现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她怎么可能用这么明显的方式去触司叙的霉头？她又不傻。 但，裴萧那种人，不会空口无凭地跑来质问她。 第六队的队员在打听司叙的消息？谁给的命令？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到一个可能，没了胃口的女人离开食堂往军统楼走去。 这个点，第六队的很多队员应该都还在军统楼。 …… 走进食堂，一眼看到坐在江染身边的沈窈沖她挥手，裴萧瞅着两个女生对面的男人，默默走到沈窈对面坐下。 「你喜欢吃的牛肉，还有其它菜我随便选的，你要是不吃可以给我。」沈窈把餐盘往他面前推了推，继续吃饭，「不用谢我，谁让我乐于助人。」 「谢谢。」 已经吃得差不多的江染放下筷子，看着两人中间的餐盘，好奇地问道:「窈窈姐，你和裴队……」 「不是，不会的，也没可能。」听出她想问什么，沈窈直接回道，「这傢伙对于我来说，就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哥们儿，大概世界上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对他生出谈恋爱的欲望。」 江染:「……」 裴萧嗯了一声:「对，她是我哥们儿，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那种纯哥们儿。」 江染:「……哦。」 两人表达得这么明确，江染自然识趣地不再追问。 对面，司叙看到女孩失望的表情，瞥了眼沈窈，好似随意地说道:「沈窈不喜欢裴萧，她喜欢秦淮那种长得漂亮的。」 秦淮？还好没喝汤，不然江染肯定会一口汤喷出来。 是她知道的那个秦淮吧？沈窈竟然喜欢秦淮？她怎么会喜欢秦淮呢？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坏蛋…… 转念一想，司叙也是大反派，她也喜欢得很，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和江染复杂的心理活动不一样，沈窈是直接一口饭噎住。 「我喜欢秦淮？」好不容易咽下卡在嗓子眼的饭，沈窈瞪着司叙，「七哥，你可别胡说八道！我连秦淮面都没见过，怎么喜欢？」 第一百二十三章，绝不会喜欢那种人 不知道司叙怎么得出自己喜欢秦淮的结论，沈窈有种自己被冤枉了的憋屈感。 女生放下筷子，严肃地盯着司叙：「七哥，你可不能冤枉我。」 司叙无辜：「你不喜欢秦淮，为什么总问我秦淮长得漂不漂亮，还总是让我把秦淮的照片给你看。」 「额。」沈窈反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好奇，怎么就成喜欢了？」 「你为什么要好奇秦淮？」司叙老神在在，「顾云清说过，对一个人产生好感的第一步就是对他产生好奇。」 你干嘛把顾云清那个傻子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啊？沈窈翻白眼：「都说了，他长得漂亮啊，我很好奇他要漂亮到什么地步，才能凭藉美貌让实验室的妹子对他死心塌地。」 「哎？」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闻，江染联想到秦淮逃出基地的事，小声问道，「秦淮能顺利逃出基地，不会是因为那妹子的帮忙吧？」 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沈窈点头：「我那时候还没有加入实验室，听说是这样的——具体情况七哥和顾云清他们都知道，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江染转而看向司叙。 小姑娘果然对这种八卦很感兴趣，司叙耐着性子把自己知道的讲给她听：「秦淮在实验室里的负责人换过好几批，都是沈家自己安排的工作人员。我记得倒数第二任被他咬掉了一只耳朵后，实验室在他胸口安装了一颗微型炸弹，防止他的反叛。在那之后，秦淮就乖了很多。」 「微型炸弹？」江染无端端抖了一下，「不担心一不小心把人给炸死了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死了就死了呗——那些拿活人来做实验的傢伙，你还指望他们会对一个实验体抱有同情心吗？」沈窈道，「不说秦淮，就算是七哥，那个时候不也是……」 江染闻言拧眉，发出一个单音：「嗯？」也是？也是什么？也是被那些人在胸膛里设置了微型炸弹？ 那些傢伙…… 女生沉下脸，眼里多了几分戾气，让原本顺口说出陈年旧事的沈窈下意识闭上嘴。 不知为何，面对自己这个妹妹的怒意，她竟然有一瞬间的心虚——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漫不经心，或许是因为，当年那些实验，他们沈家人脱不开关系。 沈窈闭嘴，用求救的眼神瞅着司叙，想让他继续故事引开江染的注意力。 对当年的事不甚在意的男人接收到助理的眼神，思考一瞬，决定给她台阶下。 他单手支在脸侧，问江染：「还听故事吗？」 按捺住胸口的郁结，江染嗯了一声，眼神依然很冷。 司叙继续自己知道的故事。 「秦淮乖了，沈家给他安排了最后一任的负责人，是当时沈朗很器重的人，那位负责人的助理是他女儿，据说当时大学刚毕业没多久，跟着父亲学习。」 「啊，故事女主人公？漂亮吗？」 「一般般。」 对故事女主人公的外貌已经完全没了印象，司叙简单的一带而过。 沈窈撇嘴，凑近安静吃饭的裴萧，低声道：「我听说，那姑娘长得可漂亮了，当时实验室一堆人追求她。」 「真的吗？」江染也听到了，「那这姑娘应该不缺爱啊，怎么会被秦淮骗到？」 「可不是骗。」司叙淡声，略带讥诮，「秦淮当时和那个女生是真的在一起过。」 「真的在一起？」沈窈失笑，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怀疑，「七哥，你都不知道喜欢不喜欢的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确定秦淮喜欢那姑娘？」 「顾云清说的。」没有被质疑的慌乱，司叙冷睨着沈窈，道，「还有，我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 他特意强调了后者，沈窈识趣地不去纠结，只抓着第一个问题：「顾云清又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顾云清。」 沈窈被噎得哑口无言——她也是傻，干嘛要问司叙这么白痴的问题。 「然后呢？」就当做两人是真爱，然后呢？江染试着猜测，「秦淮利用那个女孩子替他取出了胸口的炸弹，然后逃跑了？」 「嗯。」就是这么简单的故事。 「哎，那姑娘现在呢？」 像秦淮那种妖里妖气，又看不出丝毫煞气的人，的确很容易引得小姑娘误入歧途。 只是可惜了喜欢他的姑娘，虽是被利用，但沈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依着沈家惩治人的手段，说不定就把她流放到基地外，任她自生自灭…… 「死了。」 冷冷两个字，打断江染所有的假设。 女生有些诧异：「死了？」 不是说女孩的父亲是沈朗的得力助手吗？ 「沈家这么不留情面？」 「不是沈家。」司叙道，「是秦淮。」 江染：「啊？」 秦淮？那个男人，在达成自己的目的后，毫不犹豫的杀了那个女孩吗？ 「他为什么要杀了那个女孩子？」江染不解，「就算放着不管，那姑娘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何必……」 「不知道。」 外人知道的故事结局里，工作人员赶到现场时，女孩胸口中刀，呼吸微弱，但没有断气，秦淮不知所踪。 当时灾难刚刚发生，基地医疗设施不完备，经过一夜的抢救，依然没能救回来。 「我觉得啊，那傢伙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沈窈哼了一声，满满的鄙视，「担心那姑娘暴露她的行踪，或者说……」 沈窈还在猜测，江染在她义愤填膺的声音里，轻轻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沈窈姐，你一定不要喜欢秦淮，那傢伙虽然长得的确很好看，可是他太坏了，喜欢他的女孩子肯定会很倒霉的。」 「哈？」女孩的语气太过严肃，沈窈有了片刻的怔忡，回过神，她扶额，「小表妹，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喜欢那种傢伙的——我虽然看脸，但也是个有基本三观的颜狗。」 江染长长松了一口气，话锋一转：「不过沈窈姐，秦淮长得真的很好看，大概是我活到现在，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要是你见了他，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斩钉截铁了，嘿。」 她话一出口，桌子上两个人同时黑了脸。 司叙舔了下后槽牙，没吱声。 沈窈有些抓狂：「小表妹，我们能不能结束这个话题？！」 第一百二十三章，他拒绝沟通 眼看沈窈被江染逗得抓狂，一副要把面前的碗糊在女孩脸上的表情，司叙不动神色地起身，拎起江染。 「我吃好了。」他音色淡淡，「江染，我们回家。」 早就吃好了的江染自然没什么异议：「好。」 女生打了个哈欠，有些懒洋洋的。 「沈窈姐，裴队，你们慢用，我和司叙先回去了。」 一轮故事听下来，沈窈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她无力地摆摆手，哑声道：「再见。」 …… 月色如练，铺陈在地面，宛如一池无波的水，轻轻踩上一脚，便会漾出一圈圈涟漪。 吹在脸上的风褪去了冬日的寒意，预示着春天的到来。 发丝被风吹乱，糊在脸上，江染麻利地拢住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她勾着司叙的手，晃了晃脑袋，问他：「司叙，我要是剪短发，会不会很难看？」 「不会。」她在他眼里的模样，不会因为长发短发而改变，「短发更方便行动。」 江染作出决定：「那我明天早点下班，去市场那边的理发店把头发剪短一点。」 脑补了一下女孩柔软的发从指间滑落的触感，司叙眉间的刻痕加深：「为什么要去理发店？」 剪头发当然要去理发店啊。 江染咽下到嘴边的疑惑，期待地问道：「你会剪头发吗？你要是会的话，我就不去理发店了。」 女孩鹿眼眨眨，满满的信赖。 司叙嘴角有绷不住的弧度：「我不会，可是我学起来很快。」 见识过他学牌的速度，江染丝毫不怀疑他的话：「好，我决定了，我不去理发店，司叙，你帮我剪。」 「嗯哼，自然可以的。」 男人云淡风轻的应了，没把这种纯靠手部运动的工作放在眼里。 …… 次日，江染早早出门上班，在农作物实验基地门口遇到苏沁。 那位带队巡查的女队长睁大眼睛盯着她，满脸惊恐：「染染，你们家进贼了？」 江染疑惑：「没有呀。」 「那谁偷偷把你头发剪成了这样？」 女孩原本是齐腰的黑长直，如今被剪成了齐肩短发，尾部长短不一，有厚有薄——这参差不齐好像狗啃出来的发型，还好江染的脸能撑得住。 「真的很丑啊？」江染揉了揉脑袋，苦恼，「我还以为是我的审美出了问题。」 以为她被人骗了，苏沁拉住她的胳膊：「哪个理发师把你的头发剪成这样？走，我带你去找他讨个说法！」 「司叙剪的。」那傢伙剪完后一本正经的告诉她，剪得很好。照镜子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七哥剪的？苏沁从心底佩服江染的心态：要是顾云清把她头发剪成这样，她一定罚他跪三天搓衣板。 四目相对，默默无言三分钟，江染从苏沁痛心疾首的表情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看来这发型真的很丑。 江染挫败：「我好想下班去理发店修一修。」 「去啊。」苏沁提议，「我们一起，刚好我也要剪头发了。」 江染愈发挫败：「可是我去修了，司叙肯定会难过的。」 司叙第一次热情满满地帮她剪头发，且自认为自己剪得很好。要是她悄无声息地去重新修剪，司叙那种玻璃心，肯定会大受打击。 「难过？」因为太过震惊，下巴险些脱臼的苏沁把溢出喉咙的嘲笑声吞了回去，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试探着说道，「染染，七哥他……可能没你想的这么脆弱……」 那种万事不上心的大变态，会因为这种小事难过？七哥到底给染染造成了什么样的错觉？ 「不是的。」江染觉得自己应该纠正一下苏沁对司叙的误解，「沁队，我跟你说，司叙这个人，在谈恋爱的时候特别没有安全感，有时候一点点小事，他也会一个人郁闷很久，我不想让他一个人生闷气。」 要不是江染形容的时候加上了人名，苏沁一定以为她在说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女生眉头拧成一团，手背覆在江染的额头上，担忧地说道:「可怜的孩子，看看，都被七哥折磨成什么样了。」 江染:「……」 最后，坚定地拒绝苏沁剪头发的邀请，江染顶着一头狗啃过的头发走近实验基地，一路接受来自各路人士的的目光。 …… 没想到会在办公室见到祁瑶，江染停在门口，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染染来了。」带她的组长从一堆资料中抬头跟她打招呼，「来了刚好，今天来了新人，你带带她。」 组长推了推眼镜，重新埋头到资料里，随口道:「祁瑶，接下来几天，你先跟着染染学习一些基础知识。」 女生颔首:「我知道了，组长。」 带着祁瑶参观完他们负责的实验地，江染终于抽空和女生聊工作之外的事。 「你和楚队怎么样了？说清楚了吗？」 祁瑶垂下眼帘，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阴影，遮住了女生眼里的情绪。 「没有。」她涩声，「那天楚垣回来以后，我想跟他解释，可是他直接拒绝了。」 那天，有了江染的开导，她在心里做了决定，决定把两人之间存在的误会说清楚。 女生做好了决定，真相大白以后，不管青年怎么看她，怎么怨她，她都可以接受。 她已经做好了从他家里搬出去，以后和他再无交集的准备。 她坐在客厅里，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后，起身看向走进来的男人。 似乎没想到她会在客厅，楚垣的眼里有细微纠结的光。 在她开口之前，青年疲惫地开口:「我今天很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吗？」 做好准备的女生还没开口就被直接拒绝，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被打散。 她没有坚持，放他回房间休息。 那天，他在主卧，她在客卧，彻夜未眠。 第二天，楚垣早早出了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再然后，他把她扔到这里，自己早出晚归甚至不回家…… 听完女生的叙述，江染嘆气:「楚队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想，你不用特意解释，给他一点时间。」 「嗯。」 「等他接受现实，会主动找你谈的。」 「我知道。」 她知道，只是觉得尴尬，还有无助。 「染染，我想从楚队那里搬出来。」自从想起自己的身份，她不再亲密地唤他的名字，而是客客气气地改叫楚队。 「搬出来？」明白女生的意思，江染想了想，「我请沈窈姐帮你找一下住的地方。」 她是普通人，自己搬出来只能搬去普通人的居住区，居住条件倒是无所谓，但像她这样独身一人的姑娘，她怕有居心不良的人欺负她。 沈窈是女生，对基地熟悉，又是沈家人，请她帮忙，至少可以替女生安排一个可靠的住处。 第一百二十四章，她是我内人 得了江染的承诺，祁瑶感激地道谢：「染染，谢谢你。水印gg测试 水印gg测试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义不容辞。」 女孩这么大义凛然，江染忍不住笑：「嗯，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她在基地朋友不多，难得有祁瑶这般善解人意又三观契合的姑娘作为朋友，江染自认为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能帮忙的地方还是希望尽自己所能。 …… 决定搬出去并不是一时冲动做的决定，她知道楚垣现在的心思，同样也清楚自己已经做好了的觉悟。 她是祁愿的姐姐，是他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孩最爱的人，即使看在已经故去的祁愿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开口让她离开。 他不说，不代表她可以继续厚着脸皮赖在他的身边寻求庇护。 她是个如此骄傲的人，在面对异能者的侵犯时，能毅然决然的划破自己脸，以毁容为代价求得路上的平安，如今让她死皮赖脸呆在他身边混吃混喝，她做不到。 而且，朝夕相处，他更加不可能静下心来听她的解释。 既然同出一个屋檐下是煎熬，那她宁可快刀斩乱麻。 只不过，女生最终也没有从楚垣家里搬出去。 本以为楚垣是为了避开她才故意不回家，可是当她带着江染回到公寓收拾东西时，却发现主卧房门微敞，青年正在收拾行李。 江染在门口敲了敲，探头往里面看：「楚队，你这是要出任务么？」 「嗯。」 简单地收拾了两件衣服，楚垣合上行李箱，起身拎着箱子，看向江染身后女孩熟悉的脸。 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更多的却是绝不会出现在祁愿身上的坚毅和骄傲。 恢复记忆后，她在一夜之间摆脱了「祁愿」的影子，成为了「祁瑶」本来的样子。 楚垣盯着她看了片刻，淡淡道：「最近几天比较忙，这次任务又来的突然——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祁瑶正想说自己准备搬出去，被江染扣住手腕。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转头看向江染，就见江染乖巧地应道：「好，小姐姐就交个我啦，楚队放心，任务注意安全哦。」 楚垣颔首：「你们在基地也是，遇到麻烦去找七哥帮忙。」 「明白的，队长。」 楚垣的目光移到女生脸上，似乎在等待什么。 忽然想起不久前在封锁线的时候，似乎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祁瑶迟疑着，学着江染的语气回道：「知道了，队长。」 楚垣这才点头，拎着行李箱出门。 等人离开，祁瑶嘆了口气，脸色很丧。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江染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看来楚队不是故意逃避，是真的挺忙的——我们就等他回来以后再说吧。」 人已经走了，她总不能趁他不在家时搬走，感觉像个逃兵。更何况，他已经说了回来以后找她谈…… 女生眼神转为坚毅：「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亏欠他的，她总会还给他。 …… 接到任务消息时，司叙只是沉默着，没有立刻说话。 他一沉默，会议室里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男人的视线始终落在会议资料上，他认真看完一页，再翻到下一页。 沈朗眯眼靠在椅子上，一副悠闲的表情等着。洛蕊和谢承之分坐他两侧，同样抿唇不语。 作为异能队的队长，魏雅歌坐在苏沁的身边，身体挺得笔直，视线没从司叙身上移开。 终于，司叙看完了资料。 男人又恢复到以往慵懒的模样，将资料往前推了一下，放在桌子上。 「司教授，你认为如何？」沈朗睁开眼睛，眸色沉沉，注视着司叙。 司叙单手搭在会议桌上，手指有意无意地轻敲着桌面。闻言，他的桃花眼里多了不予掩饰的冷肃之意，似讥似讽。 「我认为，不如何。」 男人清清淡淡地开口，回答听起来像极了挑衅，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只是更简洁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认同。 不如何，就是不看好，不贊同，不建议。 本以为自己经历过大风大浪，早就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沈朗依然被他不以为意的语气气得不轻。 老人瞥了眼身边的男生，谢承之会意，道：「司教授，我认为……」 「你是谁？」想起这人曾经的身份，司叙冷声打断他的话，语气不耐，「现在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进出会议室了？」 除了沈朗以外，司教授第一次点名道姓嫌弃一个人。所有人齐齐看向谢承之，眼色各异，多有讽刺。 谢承之被他轻蔑的语气激得满脸通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个话。 看出谢承之的尴尬，沈朗低咳一声，淡声：「他们是我带过来的人，司教授。」 本想着年轻人心气太盛，受下挫折可以磨磨他们的锐气，可是司叙这么冷嘲热讽，也是在打他的脸，老人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司教授也说会议室外人免进，上次我可记得，司教授带着染染……」老人话头一顿，话里的意思却已经表达得很明显。 「染染可不是外人。」司叙嘴角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弧度，悠悠地说道，「染染是我的家属，是内人。」 这是什么不要脸的回答？！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地咳嗽声，吃瓜群众们尽量匐低身体，减少存在感。 沈朗同样险些被男人直白的回答呛到，他额角青筋不停跳动，握着手杖的手指用力蜷曲着，克制自己喷薄的怒火。 内人？这傢伙，真要把江染染当做内人，怎么不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沈帅，时间不多，我们还是说正事吧。」青年的每一句话都像尖刺一样扎在她心口，不想继续呆在会议室，魏雅歌直接道，「虽然司教授觉得不妥当，但哪怕只有一点关于病毒疫苗的希望，我们也不该放弃——我申请去往周山市第一实验室，拿回资料。」 当年做这项病毒实验的实验室不只有西岭，还有周山市和北河市。 灾难发生以后，周山和北河的实验基地被迫废弃，工作人员大多死在灾难里，相关资料自然也没人整理。 西岭基地现在的物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各种农作物试验地和相关实践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他们可以抽出大部分人力物力来解决病毒相关问题了。 本以为这是个所有人都会支持的决定，谁知道，司叙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为什么用「又」？因为自从司叙接手实验室以来，就从来没有一次贊同过沈朗的决定。 第一百二十五章，达成合作 魏雅歌申请前往周山实验室寻找资料，参会人员的注意力被拉回到正事。司叙闲闲地瞅了她一眼，漠不关心：「随便你。」 基地里的人都知道，魏雅歌对司叙是什么心思。 在江染染没有出现之前，所有人都默认了两人的关系——魏雅歌有意，司叙没有特意否认，其他人也乐意看俊男美女在一起。 结果，司教授出门一趟，带回来一个江染染，虽然是普通人，可是背后有沈家撑腰，又独得司叙的偏爱。 看司叙对江染染的态度，吃瓜群众们才慢慢回过味来：原来之前的帅哥美女配，只是美女的自作多情。 于是，有人嘲笑魏雅歌倒贴，有人心疼魏雅歌无私的付出。 如今见司叙这个态度，好几个管理层都露出不爽的表情，只不过迫于司教授暴力的手段，没人敢吱声。 魏雅歌提出申请，再没有人说话。 沈朗赞许地对着魏雅歌点点头，视线扫过在场其他人，停在楚垣身上：「魏队去周山基地，那还有一个北河基地，楚垣，你带第一队过去。」 这话已经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楚垣正要说话，司叙先一步道：「楚垣不行。」 「为什么？」沈朗冷笑，「雅歌一个女孩子都可以，楚垣一个大男人，反而不行了？」 「第一队的任务一直都是镇守基地，北河基地不比江宁市，路途遥远——楚垣出去了，你准备安排谁来接手他的工作？」司叙瞟了眼垂眸不语的沈白，「第二队？还是你的左右手？」 老人捋着鬍子：「不是还有云清和阿沁在么？基地难道少了第一队就不行了？」 出乎意料，老人这么说完后，司叙竟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男人垂眸看着面前的资料，沉吟。 本以为沈朗是为了让第二队接手基地的工作，方便洛蕊和谢承之上位。沈朗提出可以交由顾云清和苏沁，那他专门点名要楚垣出去，有什么目的？ 楚垣的心思和司叙一样，不过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司叙身上，他干脆地回道：「我知道了，我带队去北河基地。」 得到回应，沈朗眼里有隐秘的笑一闪而过。 司叙看着他，勾唇一笑：「你很得意？」 众所周知，司教授脾气不好，又极其护短。 他声色清冷，内里的怒意让人不寒而慄。 沈朗还没扬起的嘴角被他一吓，顿时僵住。 司叙盯着他看了片刻，直接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 散会以后，魏雅歌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 女人刚走出会议室大门，靠墙等她的洛蕊站直身体，和她打招呼：「魏队，你今天的决定，是不是表示你同意和我们合作了？」 看了眼嘴角含笑的洛蕊，魏雅歌神色清冷：「不是合作，只不过是为了减少我自己的麻烦。」 「魏队是个聪明人。」洛蕊微微一笑，「不然，那天晚上也不会向你的队员发火。」 那天她从军统楼出来，正好遇到魏雅歌进去。 注意到女人脸色不对劲，她出于谨慎，跟着上去探探情况，然后，就听到女人质问下属。 呵呵，该怎么说呢，魏雅歌对所爱之人求而不得，她下面那些队员倒是维护她，竟然瞒着她去打听司叙和江染染的消息。 等魏雅歌骂完人并强势要求他们以后不许擅自行动后，她在外面拦住她，邀请她加入他们的队伍。 西岭基地只要有司叙在，永远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和平。 那个男人张扬肆意，任性妄为，稍有不快就可能血洗西岭基地——她见识过他残忍的一面，知道他异能的可怕之处，也明白不能放任他的为所欲为。 沈家想要对付他，她很乐于在其中推一把。 要对付司叙，他们现在的实力还不够，不过可以先从他周围的势力入手。 顾云清和苏沁形影不离，底下的人也没出什么嫌隙，暂时不好下手。 倒是上次开会时，郭喆浩表现出的对司叙的不满，让她留了一个心——一个郭喆浩不够，要是魏雅歌能够加入他们，对沈家来说就是如虎添翼。 魏雅歌虽是实验室出身，可她愿意将他们引荐给沈朗，说明她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想来，也和情情爱爱脱不开关系。 …… 这女人比她想的还要聪明。 魏雅歌睨着洛蕊含着柔软笑容的脸，似乎想通过那双漆黑的眼将她完全看穿。 洛蕊没有移开视线，任她打量。 许久，魏雅歌收回视线，冷笑道：「我这个人，自私得很——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我宁可毁了它。」 洛蕊轻轻鼓掌：「魏队说的是——只可惜，现在的女人都自甘下贱，好像离了男人和爱情便活不下去，魏队真真是活出了自己的色彩，佩服，佩服。」 魏雅歌没理会她这话是真的赞许还是嘲讽，她最后看了女人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在研究什么东西，进度再快一点，要是等楚垣回来才研究出来，现在所做的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 目送女人离开，洛蕊眼里的笑意淡去，只剩下锋芒毕露的狠劲。 …… 会议结束后，楚垣直接带队前往北河基地，魏雅歌第二天才离开，离开前还特意和司叙汇报了行程情况，丝毫看不出前一天在会议室闹出了不快。 听报告的司叙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眼睛也没抬一下。 魏雅歌也没指望他能给出反应，女生汇报完，和往常一样，放下资料转身要离开。 「魏雅歌。」 身后，男人放下手里的钢笔，往后靠在椅背上，抬眼看她的背影。 「不要自作聪明，你本来就不是聪明之人。」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她还会幻想他是不是在关心她。 如今嘛，她懂了，他只是实话实说。 在他眼里，她不是聪明之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作聪明。 魏雅歌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她只是低着头，有些不甘心地低声问道:「七哥，在你眼里，江染染是聪明之人吗？」 司叙语气温和了一些:「她么，笨得很。」 魏雅歌眉头一松，就听到司叙慢悠悠地补充:「不过，她比很多人都要坦诚。」 坦诚，不会自作聪明，偶尔犯犯傻，倒也可爱得很，不招人厌烦。 他提起女生时，声色温柔，语气带笑，若是以前，她绝不敢想他会对什么人表露出这样的善意和纵容。 女生头也不回地离开实验室。 既然在他眼里，她不是聪明人，那就让她看看，这一次，他能不能破开蠢人为他设下的陷阱。 第一百二十六章，杀人灭口 楚垣离开基地后，祁瑶生活的大部分时间分配给工作。女生似乎完全忘记了过去那些不愉快，一心扑在工作上。 好几次，江染下班喊她一起回家时她婉言拒绝，第二天一大早过来，发现她还在工作室。 又一天下班，到实验室和司叙汇合，一起回家的路上，女生抬头看着西天的血色夕阳，心情抑郁。 「楚队这次离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知道她在担心朋友，司叙道：「以现在外面的情况，从北河基地往返一次，至少需要两个月。」还是在路上没遇到大麻烦的情况下。 书里没有关于周山基地和北河基地的记载，甚至在最后，洛蕊和谢承之也只是接触到病毒蔓延背后真相的冰山一角。 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东西，给每个人的未来都增加了无数种可能。 江染不知道北河基地有些什么，是不是真的有病毒相关的资料，她也不能确定这次楚垣的一队能不能平安回来。所以，在面对祁瑶时，很多安慰的话她都说不出口。 「对了。」想起楚垣队伍里可能出现的危机，江染道，「郭喆浩的事，你跟他说了吗？」 那位郭副队，好像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有沈朗在背后虎视眈眈，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苗头，也该好好防备。 「说过了。」司叙道，「而且，这次的行动，郭喆浩没有一起去。」 「啊？队长出行，副队却在基地留守？」这是什么说法？ 「第一队还留了一部分队员在基地，所以郭喆浩也跟着一起留下来了。」 这么看来，似乎是他们想多了？那位郭副队可能只是对司叙有所不满，和楚垣无关？ 牵着手逛了一段路，身后，顾云清一路脚步飞快地冲到两人面前，拦住司叙。 「司叙！」顾云清看了眼江染，也没避讳她，直接把一叠东西递给司叙，「有消息了。」 嘴角的笑容消失，司叙撕开文件袋，一页一页看过去。 「炎城基地？」男人的视线定格在最后，他轻轻呵了一声，「他这是在挑衅么？」 「其实……」跟着从头看到尾，江染大概知道资料上写的什么，「我们可以不用管的。」 顾云清看了她一样，沉默半晌，认同江染的话：「我觉得染染妹子说的对——本来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资料是军统楼的信息部收到的，辗转好几个人，到了顾云清手上。 沈家这次派出去追查秦淮下落的异能者全部被杀——秦淮把那些异能者扔进他豢养的丧尸群里，给丧尸做了点心，然后在那些丧尸吃干抹净后，让一个五阶异能的丧尸把骨头全部送回到了基地。 这是对沈家人的挑衅，但没有刻意针对实验室，司叙其实可以袖手旁观，等沈家和秦淮狗咬狗。 「现在裴萧在基地。」司叙道，「沈扬吓得躲在地下室不敢出门。」 因了裴婉儿，裴萧在的时候，沈扬天天蹲在自家地下室混吃等死，第二队暂时交由沈白负责。 「对这种事，沈白不会置之不理。」 「那……」很想说，那又如何？话到嘴边，换成了一声嘆气，顾云清耙着头发，「要不，我和阿沁跟沈白的第二队一起去？」 若是沈扬，司叙可能真的让他们去狗咬狗，可是沈白…… 「我跟他一起去，你和阿沁留在基地。」司叙道，「江染和你们一起，留在基地。」 「哎？」突然被安排好了去处，江染不满，「我要和你一起去。」 「麻烦。」司叙拒绝她，「带着你不方便。」 感觉到他语气里十足的嫌弃，江染：「……」 女生瞪他：「我很厉害的，不会给你拖后腿。」 「会。」司叙直白，「你还没有厉害到不会拖后腿的地步。」不等女生说话，他俯身靠近她，低声道，「顾云清和苏沁都傻得很，你留在基地，我才放心。」 江染：「……」很想坚持自己的想法，可他这么说，她又觉得很有道理。 忽悠完江染，司叙拿着资料去找沈白，果然，沈白那边已经向沈朗申请了出队的调令，也正准备来找他。 两人在军统楼门口撞见，沈白先是一愣，随即苦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可爷爷说，悠悠要留下来保护大哥，所以……」 整个基地，除了沈悠悠，能制得住秦淮的人，只有一个司叙。 因为裴萧在基地晃悠，沈朗不敢放沈悠悠离开基地，生怕裴萧一不小心发现沈扬，直接把人「咔嚓」了。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沈白沉吟，「其实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天就能出发——秦淮那人狡猾，多耽误一分钟，就是多给他一分钟算计的机会。」 「嗯。」司叙道，「明天一早出发——他既然发出挑衅，肯定不会逃走。」那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游戏既然由他的手开始，他绝不会临阵脱逃。 …… 这么短几天，基地离开的队伍是不是太多了点？ 先是沈家爆出周山基地和北河基地的研究资料，然后是秦淮的挑衅，刚好这么巧，楚垣司叙全部离开了基地。 如果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陷阱，把他们两个人调离，难道沈朗想在基地谋划什么？ 不对啊，裴萧和沈窈还在呢，沈朗那些人总不至于做的太过分。 江染啃着自己蒸好的馒头，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着，踏进试验室。 祁瑶果然还在，看到她，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喝水，别噎着了。」 江染接过水杯，顺势把带过来的饭盒塞给她：「给你带了早饭，馒头。」 「谢谢。」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祁瑶学着江染咬着馒头继续工作。 「哎，祁瑶，今天下班要不要去逛市场？」担心她在试验室里憋坏了，江染提议，「我想去买点水果。」 「下班以后？」 「嗯。」 祁瑶伸了个懒腰：「可以啊，我也好久没出去了。」死过一次，女生不再像以前一样生人勿进，说话时带了温和的笑意，毫无攻击性。 江染想，这应该才是她褪去伪装以后，本来的样子。 …… 本来约好下班以后去逛市场，结果沈朗沈窈临时有事需要帮忙，江染被叫去了实验楼。 临走前和女生约好时间，江染跟着裴萧去实验楼帮忙。 「知道江教授资料的人不多，七哥让我有麻烦可以找你帮忙。」拿了一套防护服给她换上，沈窈简单地做了说明，「待会儿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好。」 「好。」这么郑重其事，江染道，「大概需要多久？」 「怎么？你有事？」 「我下班约了人。」 「应该挺快的，保证不会耽误你的约会。」 沈窈说得信誓旦旦，等江染从实验室出来，看到满天的繁星，女生嘴角抽了抽，快步往农作物实验基地走去。 还好两个基地距离不远，很快到了实验基地，然而在基地里找了一圈，却没看到本应该等在这里的祁瑶。 江染站在大门口，疑惑：不在基地加班，难道是回家了？可是女生不像是会爽约的人，就算回家，应该也会先到实验楼跟工作人员打声招呼的。 正犹豫要不要去楚家看看，一阵风过，空气里有淡淡的异味划过鼻尖。 江染鼻翼动了动，微微拧眉，顺着异味传来的方向找去。 转过基地外围的拐角，她找到了血腥味散出的源头。 女生侧身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和散开的头发全部被血浸湿。 地上，从她身体里涌出的血蔓延开，将草地染得变了颜色。 第一百二十七章，可以救她的人 已经离开基地快一个星期，以现在这样的速度，再过两天他们的队伍就可以到达北河基地所在的北河市。水印gg测试 水印gg测试 队伍夜间休息时，楚垣坐在车顶上，搭拉着一双大长腿，心不在焉地抽菸。 不知为什么，这次出门以后，他总是莫名的烦躁。 特别是今天晚上。 「不会是基地出什么问题了吧？」 男人狠狠抽了一口烟，把快要燃尽的菸头扔在地上。 他抬头看着北方的天空。 深蓝的天幕上，有流星划过，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哎呀，你看你看，是流星！」耳边，响起女生含糊不清的声音。 她挂在他的身上，一身酒气，说话口齿不清，却坚持指着北方的天幕嚷嚷自己看到了流星。 灯火辉煌的凤阳市中心，天空被灯光映衬得宛如白昼，连月亮都看不清楚，怎么可能看得到流星？ 「真的是流星啊！」她掐着他的脖子，坚持，「楚垣，快，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会成真。」 他耐着性子应付酒鬼：「既然是你看到的，你自己许愿。」 「我自己许愿，自己许愿……」她打了个酒嗝，「我没什么愿望……楚垣，我啊，没什么愿望，没什么愿望了，呜呜呜。」 她忽然蹲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失声大哭。 周围路过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他无奈，只能蹲下身好声好气地劝她：「每个人都会有愿望，祁瑶，你自然也可以有愿望。」 她吸了吸鼻子，抬脸看他，眼睛红的像兔子:「我的愿望？」 「对，你的愿望，好好想想，你刚刚不是说，你喜欢摄影吗？」 她打着泪嗝，泪眼婆娑:「摄影？」 「对啊，摄影。」 她重新陷入沉默，发呆。 他尝试把陷入沉思的醉鬼从地上拉起来。 她耍赖似的，不肯起身，无赖之下，他只能俯身把人抱起。 还没走到停车的地方，她忽然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楚垣，我悄悄告诉你，我喜欢摄影，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他应她:「嗯，不告诉别人。」 她更加小声:「我想成为一名摄影师。」 你已经说过两遍了，小姐姐。 担心再把人惹哭，楚垣顺着她的话说道:「把幸福定格在一瞬间吗？」 「对，带着我的相机，去走遍千山万水……」她嚷嚷完，忽然失落，「哎，我还没有相机呢。」 他失笑:「你们祁家，穷得连个相机都买不起了？」 她似乎被他的话打击到，愣了许久，又开始小声呜呜:「没人给我买相机，呜呜，我家穷得连相机都买不起呜呜呜……」 又把人聊哭了，楚垣嘆气:「我给你买，我给你买，下次见面，我送你一个相机，挑你最喜欢的款。」 「真的？」她瞬间变脸，脸上挂着泪，笑眯眯地捏他的脸，「楚垣，你说话算话，我请你吃烧烤。」 「……」 「说好了啊，我请你吃烧烤。」她傻笑，「我们一起吃烧烤啊……」 后来，她在车上睡着了，梦里依然在小声抽泣，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再后来，他送了她相机，她虽然惊喜，却没有表现得很喜欢。 那个相机，他一次也没见她用过。 再再后来，他才恍然想清楚，那天晚上醉得一塌糊涂后嚷嚷着要相机的姑娘是祁瑶，而收到他的相机一次也没用过的姑娘是顶替祁瑶的身份成为他未婚妻的祁愿。 真是，造化弄人。 有些烦躁地，男人从怀里摸出烟，抽出一根点上，似乎这样才能缓解他现在的郁闷。 …… 光线明亮的走廊，江染蹲在地上，衣服和手上都是血，没有清理。 她靠墙蹲着，一动不动。 苏沁蹲在她身边，迟疑着，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染染，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没有抬头，江染声音很闷，「要是我早点过去，祁瑶就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找到她的时候，血流了一地，但她还有微弱的呼吸。 她的叫声吸引了带队巡查路过的顾云清，异能队的人帮忙把人送到了救护室。 沈窈找来医生，现在两人还在救护室没有出来。 可灾难后，医疗设施毕竟比不上末世前，她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把祁瑶救回来。 如果不能…… 「祁瑶的伤口……」回忆女生胸口的伤，苏沁低声道，「是水系异能者的冰刃造成的。」 水系异能者可以把生成的水凝成各种形状，高等级的异能者还可以强化冰的强度，形成具有攻击性的武器。 「伤害祁瑶的人，是个水系异能者，异能等级至少三阶以上。」 江染慢慢抬头:「基地里满足这个要求的异能者，资料有吗？」 「有。」苏沁道，「水系异能攻击性不高，很多水系异能者是作为后勤人员培养，所以升级不快——基地里，三阶以上的水系异能者不多。」 「我知道了。」江染喃喃道，「她的身上，还有一种很淡的香味，像是花香，但不是我们实验基地里的味道，我猜，可能是什么香水的味道。」 停顿片刻，江染道，「祁瑶不喷香水，那个香味，只能属于凶手。」 「有这两个线索，要找到凶手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找到凶手可能不是最重要的事。」 「什么？」 「祁瑶只是个普通人，无缘无故，异能者为什么要攻击他？」江染闭了闭眼睛，回忆祁瑶受伤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个拐角，适合听墙角。」 「你的意思是，祁瑶她可能听到了什么机密，所以被杀人灭口？」 江染现在脑子有些乱，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很重要的线索，但一时间却又理不清思绪。 「沁队。」她干脆换了个话题，「顾队去找什么人去了？」 提起这个问题，苏沁的声音压得更低:「去找一个可以救祁瑶的人，希望他们能顺利赶回来。」 …… 炎城基地不在四大基地之内，属于中型基地，物资储备和规章律令远不如西岭基地完善，更多人遵守的还是弱肉强食的规则。 月明星稀的夜晚，有风过境，灯塔无声的耸立在夜色里，仿欧式的建筑风格让它其它中式建筑格格不入。 灯塔的瞭望台上，年轻的男人迎风而立，修长挺拔的身体完全沐浴在夜色里。 金色的眸子俯视着入夜后寂静如坟墓的炎城基地，视线从居住区慢慢往外移动。 月光给城市披了银色的霜。 他的目光，却比月色还要冷几分，带着明显的，不加掩饰的嘲讽笑意。 「果然，来了啊。」 凉夜的风里，低沉愉悦的声音散在月色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教你做人 半个小时过去，顾云清依然没有回来。 苏沁代替了顾云清带队巡查的工作，去检查城墙安全。 江染坐在救护室外的走廊里，伸展着长腿，靠在墙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有纷乱的脚步声靠近。听起来来人不少。 江染侧头看了一眼，挑眉：「邹副队？」 和郭喆浩一样，邹昀作为第六队的副队长，这次也在基地留守。 他脚步匆匆而来，身后跟着佩戴着徽章的异能者，以及好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 看到江染，他有所顾忌，停下脚步，低声和身后的人说了两句。 江染从地上爬起来。 女生站在走廊正中间，挡住了来人的脚步，双手环在面前，淡淡道：「邹副队深夜过来，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我接到消息，基地里出现了感染病毒的普通人。」拦住身后的人，邹昀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江染两步开外，「江小姐，我们来带感染者离开。」 「感染病毒的普通人？」江染脸上挂着淡漠的笑，「你们是在说我吗？」 没想到她会把麻烦引到自己身上，邹昀眯起眼睛，神色严肃：「江小姐，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江染声音依然淡，带着不易觉察的烦躁，「病毒扩散在空气里以后，每个人身上都携带着病毒，你说这里有感染病毒的普通人，不是说我，难道是说沈窈姐？」 「病毒潜伏在体内并不会传染，但是普通人一旦死了，会发生转变——江小姐，你一定要我说的明白——我接到消息，这里有濒死的普通人，为了避免她转变后伤害其他人，我们必须带她去隔离室。」 「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江染换了个话题，「我好奇。」 「抱歉，这是机密，不能告诉你。」他有权拒绝回答她的问题——至于那个告密的人是谁，就让这个蠢女人去慢慢怀疑身边的人吧！ 「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那不好意思，我拒绝你的要求。」江染没有让步，「只要那个人没死，我就不会让你们带走她，就算她死了，我也会亲手杀了她，不用劳烦你们动手。」 邹昀身后，异能者和工作人员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邹昀推了推眼镜，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沉着脸，走近江染：「江小姐，这是基地的规矩，你要是不让开，那原谅我要用些强制手段了。」 男人一靠近，淡淡的，清冽的香味随之飘进鼻子。 江染冷漠的眸子里有火光倏然燃起。 女生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慢慢问道：「邹副队，你身上的血腥味，洗干净了吗？」 邹昀脸色微变，瞳孔剧烈的颤抖了两下，语气却很平静：「我不知道江小姐在说什么。」 「我忽然想起来，邹副队好像是三阶水系异能者？」所有的线索连成了完整的局，江染冷眼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不知道祁瑶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消息，值得邹副队杀人灭口？」 「江染染，你不要胡说！」邹昀阴沉着脸，舔了下后槽牙，有恃无恐，「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 「是不是诬陷，等祁瑶醒了，自然知道。」 没把女生的威胁放在眼里，男人压低声音，讥诮道：「可惜，她永远不会有醒过来的机会。」 他没有回身，大声道：「把感染者带走！要是有人阻拦，根据基地的规矩，可以先斩后奏！」 真是失策，当时应该仔细检查那个女人死了没……明明试探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怎么会没死呢？ 「是！」 「我看你们谁敢动！」走廊另一端，有冷厉的声音打断那些人的行动。 没等邹昀回头看清说话的人是谁，极具压迫力的风刃侵袭而至，掀翻了挤在走廊里的异能者和工作人员，瞬间穿透他的肩膀，把人钉在了墙壁上。 因为剧痛，男人的表情扭曲得可怕，却强忍着，一句话不吭。 变故突然发生。 风刃袭来时，江染眼睛未眨一下。 邹昀被制服后，她才抬眼看向快步走过来的人。 「顾队。」 顾云清匆匆赶回，身后跟着宋榕和另外两个陌生人。 因了那两人包裹的严严实实，仅能从身形判断是一男一女，江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顾云清停在江染身边，对宋榕道：「你先带他们进去，沈窈在里面。」 宋榕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人跟上。 他们和她擦肩而过时，江染注意到，那个纤细的身影似乎有些行动不便。 …… 走廊里，顾云清瞥了眼扭曲着脸的邹昀，冷笑：「谁给你的权限在这里撒野？」 他出现后，跟着邹昀一起来的几人在气势上明显收敛许多。 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说话，弱者就该夹着尾巴做人——末世里，这就是生存之道。 「顾队！」邹昀不停地抽着冷气，瞪着顾云清的眼神里又恨又怕，「我是第六队的副队长，就算犯了错，也该我的队长来处罚，你要坏了异能队的规矩吗！」 「异能队还有这种规矩？」江染看向顾云清。 顾云清几不可见的点头：「毕竟，他是魏雅歌的人。」 「哦。」江染表示理解。 她看向惨白着脸的邹昀，微微一笑：「邹副队，你要是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伤害祁瑶，我或许可以放你一马。」 「哈？」根本没把江染放在眼里，邹昀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说，我来猜猜。」没指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江染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一次的北河基地和周山基地，都是你们安排好的陷阱，对不对？」 邹昀没回话，但脸色似乎更加白了几分。 「今天晚上，你见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在这场计划里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江染继续道，「你们计划的万无一失，可惜，被跟过去的祁瑶偷听到了，所以你想杀她灭口，对么？」 邹昀避开女生的视线，装作没听到。 「沉默代表默认哦。我再来想想，今晚和你见面的人是谁呢？这个基地里，无非是沈朗的人或者……郭喆浩？」 男人脸色终于抑制不住变了。 江染得出结论：「你们要对付楚垣。」 邹昀愕然：「你……」你别胡说八道！ 不等邹昀说完，江染道：「顾云清，杀了他！」 顾云清一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听到这话，邹昀反而不慌了：「江染染，我是第六队的副队长，你没有资格处置……」 「哦，我忘了，你们异能队有这个规矩。」江染在腰上摸索起来，「我找找。」 邹昀还要嘲讽两句，眼前寒芒一闪而逝，「噗」一声，利刃穿透了他的脖子，钉在了墙上。 江染松开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淡然。 「我不是异能队的成员，那就我来动手吧。」 她语气肃穆，仿佛祷告，「邹昀，我原谅你犯下的错误，希望你下了地狱，能真诚的反省自己所做的一切恶事，以免来世投身畜生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唯一的治癒系 说完，在邹昀瞪大的眼睛中，江染拔出插在他脖子上的匕首，侧身避开喷溅的鲜血。 「你，你……」风刃未散，男人只能拼命地蹬着腿，慢慢也就不动了。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在她动手的时候，他明明发动了自己的异能，想先下手为强，为什么他的异能没有效果？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普通人！ 她是个异能者，是他们要对付司叙的计划里最大的变数！魏队，小心这个女人！ 魏队…… 「你叫邹昀？」异能队选拔的训练营里，一双皮靴停在他面前，女人的声音冷漠而疏离，落进他的耳中宛如清泉。 他愣愣抬头。 她逆着阳光，眼神比阳光还要耀眼几分，姣好的容貌和整个杂乱的训练营格格不入。 「我是第六队的队长魏雅歌。」她问他，「我看你表现不错，有兴趣来我们第六队吗？」 他茫然地起身，被她的话沖昏了头脑，忘了回答。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她也不急，摸出一方手帕递给他，「给你，擦下汗吧。」 他茫然接过。 帕子上散发着幽幽的香味，好似花香，清冽扑鼻。 她转身离开，未做多言。 「邹昀，考虑好了，可以来找我。」 女人越走越远，视线里的背影渐渐模糊，青年呼出喉咙里最后一口气，喃喃道：「雅歌……」 …… 直到邹昀断气，走廊里没有任何人发出一丝声音。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喉咙一样，只是半张着嘴，呆呆看着江染虔诚地说完杀人感想。 邹昀一动不动，气息全无，顾云清这才回过神，撤了钉在他肩膀上的风刃。 男人往边上跳了两步，不看男人的尸体，问江染：「那几个傢伙，要杀人灭口吗？」 问的是和邹昀一起来的几人。 实验室出来的队长，说起杀人灭口这种话，就像问「你今天吃饭了吗」一样平静。 江染看向对面几个人。 几人齐齐慌张地往后退。 完了，早知道这位江小姐这么暴力，他们就不该跟着邹昀来凑热闹！ 「不用。」就在几人心脏快跳出嗓子眼的时候，听到女生冷漠地回答，「杀邹昀，是因为他不遵守基地的规矩，随意伤害无辜的普通人。」 「哦。」顾云清就像跟着老大的打手，闻言挥挥手，「你们可以走了。」 想了想，又补充：「以后别跟傻子一样，做了那出头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是是。」那几人连连点头，「谢谢顾队。」 他们一熘烟地跑了。 江染道：「安排人盯着他们，要是不多事就不用管。」 意思就是，要是有人多事，就杀了了事？ 顾云清表示：「ok。」 杀人嘛，他们以前在实验室都习以为常了，出来了虽然伪装得和普通人一样，但伪装只是伪装，不影响他们骨子里的冷血。 不过，因为染染妹子是个普通人，担心把七哥的小媳妇儿吓跑，他们在她面前会收敛很多。 没想到……没想到啊。 「别直接杀了。」江染道，「看看跟第六队合作的人到底是谁。」 「我懂。」顾云清出去安排工作，很快又退了回来，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沈朗和裴萧一行人。 老人看了眼地上没来得及清理的尸体，又看向面无表情的江染，颤声道:「你们谁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江染懒得应付他，「你要是想要尸体，抬走好了。」 「江染染！」怒喝一声，老人鬚发皆颤，怒视着外孙女，「魏队为了基地在外面奔波，你一声不响的杀了她的副队长，你……」 这人总是摆出这幅表情对别人说教。 江染拧了拧眉:「魏雅歌是不是在为基地奔波，你比我更清楚。」 女生语气淡淡，不掩讥诮。 不知为何，老人莫名心虚，下意识握紧了手杖。 噎住老人，江染冷声嘲讽:「我杀他，是因为什么，你肯定也比我清楚——他可不是被我害死的，是被他的队长害死的。」 「胡说八道！」听她越说越露骨，就像被人指着鼻子教训，老人脸颊微烫，面上却不显，「你看看你杀了人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爸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我爸妈死得早，没机会教育我。」江染斜了老人一眼，冷笑，「我难道不是跟着你长大的吗，外公？你说说，你是怎么教育我的？」 「你！」不肖子孙！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还不出去，等着我送你？」江染烦躁地扯了下衣领，「现在走，我可以让你带走邹昀的尸体，不走，就留下来和邹昀做个伴，怎样？」 总觉得眼前这姑娘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看着菩萨一样守在一旁的顾云清，想想实验室的势力，他终究咽下了心里的疑惑和怒意，让下面的人抬起地上的尸体，快步离开。 裴萧没有走。 江染也没有管他。 脚步声完全听不到以后，江染垫脚看了眼外面，麻熘地脱了自己染血的衣服扔到地上。 「顾队，给我弄一辆加满油的车，给我一个通行证，我要出去。」 她拍拍胸口，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现在只是暂时唬住了沈朗，等他反应过来，肯定会千方百计阻拦我们，我必须现在走。」 顾云清愣了愣，脱口问道:「你去哪里？」 「去北河基地。」弄明白了沈朗布下的局，江染道，「现在司叙楚垣都不在基地，还不是和沈朗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你们在基地也要多加小心。」 顾云清和苏沁毕竟是高阶异能者，带着两个异能队，又是在基地，不到万不得已，沈朗不会轻易动他们。 楚垣就不一样了。 他这次出行本来就是个陷阱，又有郭喆浩那种叛徒…… 「顾队，郭喆浩现在在哪里？」 刚在听到江染那番话以后，顾云清就安排人去查了。 「不在公寓，还没找到人。」 「呵呵，想必已经出城了。」如果是她，为了以防万一，肯定尽早出城。 「我现在出城，去追他。」 顾云清不贊同:「你去追他？追上了又能怎样？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 「我陪她一起出去。」仿佛看戏一样，站在几步开外，一直沉默的裴萧淡淡道，「刚好，我也准备回东朝基地了。」 「你？」这人和司叙不对付，顾云清不敢完全信任他。 「就这么说定了。」江染却没有怀疑，只是对裴萧点点头致谢，「接下来要麻烦裴队了。」 裴萧摸了摸鼻尖，撇开眼睛:「客气。」 两人正准备走，急救室的门被拉开，女生冲出救护室，看到江染，愣了愣。 「染染，快去救楚垣！」 祁瑶……她不是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了吗？就算抢救回来，也应该好多天下不了床，怎么…… 看到中气十足的祁瑶，顾云清如释重负:「还好及时。」 现阶段基地里唯一的治癒系，果然厉害。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祁瑶胸口的致命伤完全修复。 这么厉害的异能……难怪薛唯心要将那女人藏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欠你的人情 看到活蹦乱跳的祁瑶，江染只是怔怔一瞬，便看向顾云清。 「我可以进去和那个人打声招呼吗？」这是在询问顾云清的意见。 那两个人过来的时候全副武装，就是不希望被外人知道身份。如果他们不愿意，她也不会强制进去。 清楚薛唯心的为人，顾云清为难：「这个……」他知道江染不是外人，可是关于林柚的身份，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本来司叙的吩咐是绝对不能去打扰他们，今天晚上临时把他们两个人找来，也是事出紧急，不得已而为之。 看出他的迟疑，江染没有强求：「既然不方便，就算了。」她看向裴萧，「裴队，我们现在出发？」 「你不需要收拾一点行李？」裴萧道，「从这里去北河基地，就算简装出行，至少也需要十来天。」 「额。」现在的每一秒钟都是耽误时间，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带，在外面行动更加不方便，「给我十分钟。」 「好，我在顾云清公寓那边的停车场等你。」他倒是可以直接开车到她公寓楼下，不过那样肯定会引起巡查人员的注意力。 「嗯，我先回去收拾几件衣服。」 「染染，我和你们一起去。」祁瑶冲到江染面前，眼里带着几分央求，「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江染稍作迟疑，对顾云清道，「我带祁瑶一起出去——顾队，你对外宣布的话，就说昨晚遇袭的人没救回来。」 免得那些人锲而不捨地找祁瑶的麻烦。 顾云清还是不放心。 「要不我带你们出去？裴萧那傢伙……」 他话音未落，裴萧单手圈住他的脖子，微微一笑：「顾队，你对我很有意见啊？」 「咳咳。」被男人冷冰冰的语气吓得呛咳两声，顾云清呵呵干笑，「哪敢哪敢？」 懒得理会两个幼稚的男人，江染和祁瑶回去收拾东西，约定了停车场集合。 …… 办公室里，老人眉头紧皱，每一根鬍子都绷得紧紧的，以此来显示他的怒火。 女生站在窗户边，拨开百叶窗往外看了一眼，低声道：「沈帅，确定那个女人救不回来了吗？」 不然，就算他们解决了楚垣，等司叙回来，同样可以杀光他们所有人为楚垣报仇。 不能留下证据，而那个女人知道的太多了。 「不知道。」提起这个，沈朗就来气，「我赶去的时候，邹昀已经死了。」 「哎。」邹昀就这么死了，洛蕊心里也觉得遗憾，「可惜了邹副队，若是魏队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难过。」 「是我低估了染染。」沈朗露出痛心的表情，嘆气，「她母亲温柔善良，父亲也把一生都奉献给了西岭实验室——谁知他们这个女儿，才跟着司叙短短这么些时日，就学得和司叙一样心狠手辣。哎。」 老人说着些场面话，洛蕊低声安慰他：「所谓近墨者黑，染染只是受了司教授的影响——等我们计划成功，染染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肯定能变回到以前的样子。」 沈朗重重嘆了口气，好似在替误入歧途的外孙女心痛。 等老人哀嘆完，洛蕊道：「沈帅，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还是找人盯着他们——如果那女人真的没死，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们一定要除掉她。」 「我知道。」 「还有，染染那边……」 「我会安排人盯着她。」沈朗冷声，「绝不会让她离开基地半步。」 …… 江染收拾好东西往停车场敢，经过市场时，听到了隐约的谈话声。 「我看好多异能队的成员在行动，不会是基地进丧尸了吧？」 「不是，好像在找什么人……和我们无关，你可别多管闲事给自己惹麻烦……」 沈朗那边果然开始行动了，江染压了压帽子，正准备绕过市场，就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往这边靠近，同时听到有人喊话。 「基地有高阶丧尸混入，今天宵禁提前，所有人，回到各自的住处，不允许随意外出走动！」 随着喊话声，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 江染背着包，准备跟着人群，找个地方躲开那些异能者的搜查。 高阶丧尸？呵，这理由找的挺不错的。 「哎，那边那个背包的女生！」身后不远处，有人出声，「站住！」 也不管那人说的是不是她，江染拔腿就跑。 「站住！不许跑！」那人声音激动了起来。 江染确定了，他警告的对象的确是自己。 …… 女生在纷乱的人群和各种障碍物中绕来绕去，异能者们嚷嚷着边追边和洛蕊汇报情况。 接到消息，洛蕊从司叙的公寓楼下往生活区赶：「不要伤害她，捉活的。」 「是！」 …… 跑的有些累了，江染正想丢了包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斜地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扯到一个垃圾箱后面。 「嘘！」那人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低声说话，「别出声，跟我走。」 是女生的声音，有些耳熟。 没等江染回答，那人拉着江染的胳膊，示意她猫着腰跟上。 也不知道那人带着她绕了多少圈，两人越走越偏，逐渐把喧闹声扔到了身后。 越往前，光线越暗，没了路灯，江染借着月光打量前面纤细的身影，迟疑着叫出她的名字：「周笺？」 女生剪了短发，身手比以前利索了很多，气质更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身体微微一僵，女生头也不回，低哼道：「不要多想，只是还一下欠你的人情。」 欠她的人情？哦，是说那次在市场里，她送给她好几个包子的人情？ 和自己想的一样，她真的没疯。 江染这么想着，一脚踩在了稀泥里，她忙往边上挪开，又不小心撞到了堆积在路边的杂物，发出一声巨响。 「你小心点。」周笺提醒她，「这里是贫民区，路不好走。」 贫民区。 江染听沈窈提起过，西岭基地的西面，是贫民区，也就是基地囤积那些无用之人的地方。 环境脏乱，人员复杂，还可能有各种传染病……由基地管理处统一管理，基地里的正常人平日里都是自动绕过这个地方。 一座座残破的小木屋里，不时有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动的人，探头看一眼两个女生，又恹恹地收回头。 周笺带着江染到了一间小屋前，在门上轻轻扣了三声：「一哥，我回来了。」 一哥？江染不动声色。 木屋门很快被人打开。 和其它那些低矮脏乱的木屋不一样，这间屋子面积较大，门口挂了珠帘，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地面上甚至还铺了深色的地毯。 「哟，小笺笺，你回来啦？」有外貌清秀的男生拎着酒瓶晃悠着从里面出来，看到周笺身后的江染，他瞬间瞪大眼睛，「卧槽！这女人是你献给一哥的礼物？真尼玛漂亮！」 「俞玖，你给我闭嘴！不许叫我小笺笺！」周笺怒，「一哥呢？」 「在里面啊。」男生路过江染时，倾身轻轻嗅了嗅，「唔，沐浴露的香味儿，这小姐是从那些高级住处出来的吧？真香……」 江染面无表情瞥他一眼，跟着周笺往里面走。 她记得沈窈的忠告：贫民区鱼龙混杂，不能掉以轻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叫我一声姐 木屋面积不算特别大，拨开门帘，屋子里的光景可以一览无余。 光洁的地板上铺了好几种颜色不一的地毯，桌椅都被打磨得泛冷光，看起来是些旧物。 人不多，年纪大小不一，除了周笺以外，还有一个她认识的人。 那些人看到她们进来，有人和周笺打招呼，有人看了她们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做手上的事。 江染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小木屋里的几人，目光停在几步开外的年轻男生身上。 男生盘腿坐在蒲团上，正在和对面的女生下棋，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 「周笺，你带了朋友回来？」 声音独特，听起来像金属敲击石块发出的长音，有些刺耳。 周笺应了，道:「一哥，她帮过我，我还她一个人情。」 「哦。」男生捏着棋子，心不在焉，「我看她背着包，外面那些疯狗在找的人不会就是她吧？」 周笺默然。 男生也不说话，抿唇琢磨了许久，把指间夹着的白子扔到棋盘上，嘆气:「不玩了，没意思。」 他的对面，女生起身，拍拍麻木的腿，看向江染，勉强自己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江染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易熙。」江染神色很淡，若有所思，「没想到，你和周笺在一起……」 「没想到？」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男生啧了一声，起身，转向江染。 他的外形是偏秀气的类型，身材看起来很单薄，但眼神凌厉，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极具攻击性。 他打量着江染，问道:「你是从高档居住区出来的？唔，看你这身打扮，你肯定是从那边出来的。」 他走近江染，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内里是满满的恶意。 「居住在高档异能者才能居住的小区，你本人却没有觉醒异能，看来，是找了什么依靠？」他想了想，恍然，「哦，江染染，我记得沈家的那位千金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这人语气不善，江染挑眉，反问:「所以，是江染染这个名字让你不快了？还是江染染住在高档小区让你不爽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虽然早就见识过江染转变后的锋利，周笺还是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闭嘴。 在这个贫民区，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顶撞他。 觉得有趣，男生停在江染面前，微微俯身，瞅着她:「难道，司叙教授就是被你的伶牙俐齿征服的？你在司叙面前，也敢这么说话么？」 「关你什么事？」 「我就是好奇。」男生嘆了口气，「我在想啊，你现在被那么多人追着，我要是把你扔到那些人面前，说不定还能拿到奖金，你说，我要怎么处理你呢？」 「奖金？」江染面不改色，甚至露出几分无趣的表情，「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把我扔出去，沈朗只会杀人灭口。」 「哈？」男生失笑，「你在开玩笑？沈朗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因为我会告诉他，为了活命，我把我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们了。」 她这是在威胁他！男生拧眉，冷笑:「或许，我不该把你交给那些人，而是直接杀了你。」 听了这话，周笺有些紧张地想说话，被易熙按住肩膀。 女生低声道:「看着——她可比我们聪明。」 周笺迟疑着，没有出声。 …… 他想杀了她？江染神色依然是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要是做得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哈？」男生这次真的笑了，他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笑出了眼泪，「你的意思是，我杀不了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出现了细微的扭曲，有噼里啪啦的电光在男人之间跳跃。 「一个三阶雷系异能者，杀不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他凑近江染，讥诮道:「要对付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我只要动动手指就行……」 「一哥他……」那人好像真的被江染染惹怒了！ 周笺下意识往前冲出两步，正要阻止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她甚至还没看清女生的动作，男生已经被江染一个过肩摔砸到地上。 「砰」一声，伴随着男生的闷哼。 江染剪住他的手，银色的手枪抵在他太阳穴上，冷笑:「杀我？小弟弟，你还不够看呢。」 「你！你怎么回事？！」被冰冷的伤口抵着脑袋，男生皱眉，脱口道，「我的异能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效果？ 「看来，没了异能，你真就一点本事也没有。」视线扫过屋子里被惊动的其他人，江染把枪抵进两分，「别惹我生气，不然你们的一哥可就小命不保了。」 以前以司叙作为对手，每次都是她挨揍，现在对手换成了别人，她才发现自己可以应付自如。 那些人隐晦地交换了眼神，看着被她制度的男生，到底没有行动。 「好了，你们闹够了没？」直到江染制度男生，易熙拍拍手，「江染染，他是我们老大，给他一点面子。」 「易熙！你这朋友是个bug！」听到易熙的声音，男生褪去了刚才的冷厉，告状似的嚷嚷道，「她把我的异能吃了！」 江染:「……」什么叫吃了？！她那是异能无效化！这傢伙会不会用词？ 「你闭嘴！」易熙瞪了男生一眼，依然看着江染染，「江染染，他就是这样，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他是你们老大？」这孩子感觉高中还没毕业的样子啊，怎么当的老大？ 想起他刚才威胁自己的话，江染用枪拍拍男生的脸，轻笑，「看在易熙和周笺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了你。不过……」 男生龇牙:「不过什么？」 「叫我一声姐，记得欠我一条命，我就放了你。」江染勾唇，「怎么样？」 「欠你一条命？」男生怒，「要不是我们，你早就被抓了！」 「带我来的是周笺，和你无关，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刚刚不还想杀了我？」 男生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江染也不急。 其他人也不急，看戏似的。 半晌，男生哼哼唧唧:「染染姐，我会记得欠你一条命。」 啧啧，这老大可真没有原则，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当的？ 「好。」江染依言松开他，「小朋友，小奶狗就别硬凹大狼狗了，学不像的。」 男生本来正在活动泛着痛意的胳膊，闻言翻了个白眼，嘟囔:「你懂个屁……在贫民区不凶一点，早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嘟囔，女生没有回应，经自走向周笺和易熙，低声跟女孩们说话。 有人凑到男生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乔壹，你怎么回事？异能呢？真被吃了？」 乔壹瞥他一眼。 一阵噼里啪啦声之后，问话那人吐出一口白烟，往后倒在地上，外衫焦糊，头发根根竖起，整个人看起来外焦里嫩。 乔壹踢他:「感受到我异能的威力了没？」 男人抽搐了一下:「老大，我错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成功离开 基地提前进入宵禁时间，隐约听到吆喝声的祁瑶从车里探出头，看向喧闹传来的方向，目光担忧。 男人靠在车边，指尖的烟一点点燃尽。他看了眼基地贫民区的方向——喧闹声在那块地方持续了很久。 「裴队，染染还没有过来，会不会……」约好了十分钟以后集合，这都快过了半个小时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猜到基地的骚动因她而起，不想徒增女生的担忧，裴萧神色稳重：「没事，那丫头机灵，不会出事的。」想想还是不放心，他交代女生，「我去那边看看，你在车里不要动。」 「好。」 不远处，有一身黑色运动装的少年避开搜查的人，到了三人约定的地方。 「你是裴队？」那人声音微哑，听起来是和年龄不相符的沧桑。 裴萧戒备地打量来人，点头：「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替一个朋友过来传话的。」少年声音压得很低，塞了张纸条给他，「你们等的人已经找到了另外的出路，你们两人尽快出城，到这个地点和她汇合。」 裴萧打量着男生，拧眉：「她已经出去了？」 对方明显不相信她的话，少年耸耸肩：「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染姐说了，你们再等下去，可能真的就走不了。」 少年说完，做贼似的，戴上兜帽偷偷摸摸地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两人：「时间不多了哈，你们要走的话动作就快点。」 …… 没想到这些人会在贫民区的地底挖出一条通往基地外的路，江染举着火把，跟着周笺和易熙往前走。 通道里很潮，湿气扑面，两边的岩石上凝着蒙蒙的水汽，有些地方生了苔藓，有些地方则可以看见灰黄的泥土。 「听乔壹说，这条路是以前实验室的人修起来，准备联通地下实验室用的。」易熙给江染做简单的介绍，「乔壹说，西南边本来正在新建一个实验室，准备用来关押那些废弃的实验体——为了掩人耳目，那些人不敢从地面上走，于是在地底下做了大工程，谁知道灾难来得突然，最后便宜了我们。」 原来如此。 「乔壹怎么会知道这些？」那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为什么对实验室的情况这么了解？ 「他以前也是实验室的实验体啊。」易熙道，「只不过他到实验室时间不长，异能开发还不完善。」 「他也是实验室的人？」江染诧异，「我一直以为，实验室出来的人，都在基地异能队。」 「不是的。听乔壹说，当时情况很乱，很多实验体都趁机逃离了实验室，留下来的那一批则加入了基地异能队。」 江染默了默，换了个问题：「易熙，你怎么和乔壹他们在一起？我以为你在洛蕊的异能队……」 原作里，易熙没有到达西岭基地时就死了，自然不会有关于她去处的描述。 知道她喜欢谢承之以后，她以为她会坚持留在谢承之他们的队伍里。 「我又不傻。」易熙冷笑，「我虽喜欢谢承之，却不是个傻到眼里心里只有爱情的人——连你都能够放弃谢承之，我为什么要在他那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听到这里，周笺张大嘴巴，结结巴巴地说道：「易熙，你、你喜欢谢承之？！」女生几乎是尖叫着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难以置信的语气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 「……」易熙脸颊微热，冷冷道，「是曾经喜欢过，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你怎么会喜欢谢承之呢？」周笺不解，「你们好像没什么交集吧？」 周笺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江染竖起耳朵听八卦。 「我以前眼瞎。」易熙翻了个大白眼，「那傢伙救过我的命。」 江染和周笺同时：「哦~」原来是救命之恩，原来易熙这种冷冰冰的姑娘也会心悦所谓的「白马王子」。 「可惜啊可惜。」江染嘆道，「谢承之不是白马王子，是披着王子伪装的癞蛤蟆。」 周笺嘟囔：「那你以前不也喜欢他喜欢的要死要活？」 江染：「……我以前也眼瞎。」 周笺还在感嘆：「哎，你们两个真是，喜欢谁不好喜欢谢承之，的确挺眼瞎的。」 易熙冷冷：「那也比你喜欢蒋豫那种傻x好。」 周笺：「……」 感觉自己吃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瓜，江染愈发诧异：「周笺，你喜欢蒋豫啊？！」 周笺皮笑肉不笑：「大家都有眼瞎的时候，有什么稀奇的？」 「哦，所以你以前老是针对我，是因为蒋豫？」江染摸着自己的脸，嘟囔，「哎，我可真是躺着也中枪哦。」 周笺扯了扯嘴角：「不不不，以前是我傻x，请你忘了我做过的那些傻x事，谢谢。」 看来历经世事以后，这姑娘正常了不少。 江染啧啧两声。 周笺八卦的心还没停止：「易熙，既然你以前喜欢谢承之，你干嘛那么维护江染染？」 易熙脚步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因为江染染是个傻子，我可怜她。」 江染：「……哎哎，干嘛要人身攻击我？你不也喜欢他吗？怎么就我是傻子了？」 「你就是傻子。」易熙强调了一遍，「那个时候，我喜欢谢承之，自知自己配不上他，但在我看来，他和你这样的傻子在一起，也比和洛蕊那种绿茶婊在一起好——可惜，那个狗男人眼瞎心盲，没得治。」 她语气冷漠，但不难听出掩藏的苦涩。 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就算最后撕开伪装，发现那人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样，但付出过的感情不可能瞬间收回来。 多多少少会有些伤感。 跨过一个水坑，江染嘆了口气：「不喜欢他挺好的——人嘛，就要学会变通，森林那么广阔，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树——你看我现在，不就挺好的。」 两个女生默默点头，表示认同。 江染看向和她并肩的周笺：「周笺，你之前是怎么回事？」既然不是真的疯了，为什么要装疯？ 回忆起那段过往，周笺笑容微敛，不情不愿地说道：「我杀了贺茹，伤害了另一个普通人，违反了队里的规矩，如果不装疯卖傻，很可能会被队里处决……」 其实和尸体共处的那一整晚，她都在拼命地为自己思考一条生路，最后，走投无路的女生只能选择装疯卖傻，希望能保住性命。 就像江染说的，好不容易才来到西岭基地，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死了？ 易熙接话道：「我当时在执行任务，回来听说她被丢出去了，就去市场那边找到了她——刚好，那次执行任务时认识了乔壹他们一行人，我干脆直接带着她去了乔壹的队伍。」 女生说完，停下脚步。 三人面前是一扇厚重的铁门。 「到了。」 易熙扶住门上的十字锁，用力往上推开。 推开门，她指着黑暗的通道：「从那扇门出去，往前走一百多米，是以前西街的下水道口，你爬上去以后，记得把盖子放回去。」 这个时候还记得提醒她把盖子恢复原样。 江染失笑：「我知道了。」 女生走了两步，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目送她的两个女生。 「易熙，周笺，谢谢你们。」她微微笑着，挥挥手，「等我回来，请你们吃饭。」 周笺撇嘴：「你能回来再说吧，说不定就被丧尸吃了呢，哼哼。」 易熙淡淡：「一路顺风。」 第一百三十三章，听到的秘密 春光和煦，暖风习习。有丧尸三两只，晃晃悠悠地逛着破败的大街小巷。 祁瑶蹲在一间杂货铺的玻璃后，手持望远镜，四下里看。 听了那个陌生少年的话，他们连夜离开西岭基地。 昨晚西岭基地严查，还好有裴萧的特殊身份加持，他们才能平安离开。 不过，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染染还没出现……那个少年不会是骗他们的吧？ 祁瑶焦虑地扒了扒头发，就听到不远处的街角传来一声脆响。 是金属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祁瑶连忙架起望远镜看过去。 下水道入口的井盖被一点点挪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爬出来，刚冒头就开枪打死了几只游荡在周围的丧尸…… 「染染！」祁瑶松了一口气，收瞭望远镜，推开店门跑出去，「你怎么从下水道里出来了？」 「借朋友的道儿——帮我拿下包。」 江染把包塞给她，弯腰将井盖挪回原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看不出任何问题。 「呼——」她直起身，活动了一下腰，「可累死我了。」 看向祁瑶，疑惑，「怎么就你一个人？裴队呢？」 祁瑶指着不远处的拐角：「裴队去那边给汽车加油去了。」 江染拿回自己的包背好，打量祁瑶：「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 祁瑶拍拍胸口：「完全ok。」 江染点点头：「别拍了，本来就平。」 祁瑶：「……」 …… 三人在加油站集合，裴萧扫了眼江染：「看你身手不错，怎么还是弄得这么狼狈？」 第一次有人夸她身手好，江染直接无视了他后面那句，拱手笑，「一般一般，还是司叙教得好。」 知道她的异能是无效化别人的异能后，司叙对她的异能点评一番，得出的结论只有两个字——鸡肋。 经过司叙和苏沁的一顿教训，她也知道自己异能的尴尬之处，听了司叙的评价，她没有生气，只是期待地等他给出解决的办法。 既然司叙装模作样地给了评价，肯定已经有了强化她异能的方法…… 她是这么想的。 结果，司叙真的有办法。 「他的办法就是教你怎么杀人？」只要一说到和司叙有关的事，裴萧就开启了无限嘲讽模式，「好好一姑娘家，硬是跟他学这种暴力手段，啧。」 「你懂什么？」江染翻他白眼，「好好一姑娘家，命都没了，还说什么温婉淑良呢？」 裴萧嗤笑：「你是他的女人，怎么，担心他护不住你？」 「我不是谁的女人。」江染冷下脸，「我是司叙的女朋友，但不代表我必须依附他而存在，不代表我遇到任何麻烦都要倚靠他解决，他没有义务时时刻刻保护我——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义务必须保护另一个人——裴队既是东朝基地异能队的队长，这种道理，想必比我更清楚。」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有义务必须保护谁。 女生意有所指，裴萧没有反驳，只是抿了抿春，拉开车门。 「上车，我们上路。」 …… 男人开车，江染闭目养神，祁瑶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扫，轻轻扯了扯江染的衣袖。 「染染，司教授是怎么教你的呀？你能不能教教我？」 她和江染一样，都是普通人。 江染被司叙教的那么厉害，她也想学。 可是，那位裴队好像不是很喜欢司教授，也不喜欢司教授教的法子，她不敢当着他的面问。 江染捏捏女生的小脸，像个流氓：「祁瑶，我保护你就好了呀——那种暴力的法子，不适合你。」 从后视镜里看到女生的动作，裴萧嘴角一抽，无语。 祁瑶红着小脸，小小声：「可是，我不想拖你们后腿。」 江染笑：「那等我们找到楚队，你让楚队教你好了——不是什么很难的训练。」就是拼命的、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想方设法的要别人的命，以此来寻求自保。 司叙知道训练时的度——速度、力道、距离……他会把一切控制的很好，尽量避免真的伤害她。 她虽然学了不少，可毕竟不是老手，担心弄伤祁瑶——还是让楚队上好了。 看着两个说悄悄话的女生，裴萧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发光体。 男人清了清嗓子，打断两人的悄悄话：「祁瑶，昨天晚上，你听到了什么？」 能够让邹昀想方设法地弄死她，这姑娘肯定听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祁瑶摇摇头，苦笑：「其实，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 大家都下班后，她在实验基地的大厅等江染，为了省电，她没有开灯。 她不认识邹昀，不过因了楚垣的关系，她认识郭喆浩。 起初跟过去，纯粹是觉得奇怪。 楚垣队伍里的那位副队长没有跟着队伍一起出去执行任务，这个时间点跑来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想想也会觉得不正常。 「那个人递了一管试剂给郭副队，让他尽快出城，追上楚垣。」 他说，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要了楚垣的命，不仅能为你喜欢的人报仇，楚垣死后，你还能坐上第一大队队长的位子——这笔交易，怎么算，你都不亏。 「我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就被他们发现了。」 说到这里，女生神色黯然。 还是因为她太弱了，要是当时听到这些消息的人是染染或者苏沁，那些人的计划就会被彻底打破。 察觉到女生的自责，江染无声地握住她的手。 「试剂？」裴萧道，「会不会是什么病毒？」 沈家有自己的实验室，说不定就是沈家研究出的什么新型病毒，用来对付异能者。 「如果那试剂真这么厉害，沈朗只怕早就用来对付司叙了。」江染冷笑，「特意把楚垣引出基地，说明他们也没有把握，或者，他们在争取时间。」 「你的意思是，郭喆浩拿到的那个试剂很可能是试用品？」他们通过郭喆浩，利用楚垣为他们的新试剂做实验。 「如果真是这样……」裴萧沉吟：被司叙知道了，沈朗会死很惨。 …… 听说裴萧离开基地，沈扬终于从地下室出来，得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我去，裴萧那个瘟神终于走了。」青年大刺刺瘫在沙发上，舒展着自己的长手长脚，「郑叔，司叙跟小白出去了，染染一个人在家，不如让她一起过来吃中饭？」 听他提起江染，郑立脸色微变，移开视线，咳嗽两声：「小小姐现在可能不在基地。」 可能不在基地？什么叫「可能」？又为什么「不在基地」？ 沈扬躺在沙发上，掀起眼皮瞅着郑立，慢慢问道：「郑叔，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一百三十四章，高阶空间系的战斗力 出了什么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小小姐连夜出逃，老爷子安排异能队去追人，还没追上…… 听了老管家的叙述，沈扬双手搭拉在膝盖上，佝偻着身体，垂首看着地面，良久未言。 「大少爷……」 沈扬为人，似乎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是一副吊儿郎当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模样，在外人眼里，沈扬就是靠着沈家的庇佑才能活得如此顺风顺水。 没有人知道，当初沈家能够掌权，都是靠这位大少爷在其中指点。 他露出阴郁的一面，郑立有些惶恐地开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郑叔。」听到老人惶恐的声音，周身阴郁散去，沈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裴萧那个瘟神终于走了，今天天气不错，我出去走走。」 「大少爷……」 「爷爷现在在哪里？军统楼的办公室么？」 「是。」 「我去找他。」青年长长呼出一口气，笑容恢复了往日的张扬，「郑叔你忙，不用管我。」 …… 军统楼，沈朗听着洛蕊的汇报，脸色时青时白，最后忍无可忍，将手边的茶杯扫到地上。 「没用的东西！」老人重重咳嗽一声，骂道，「连个小女孩都抓不住，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这是跟在老人身边后，他第一次对她展露怒意，洛蕊低垂着头，沉声道：「我已经安排人出去搜查，顺着去北河市的路线，总能抓到她……」 「你是这么认为的？」沈扬推开办公室的门，单手扶着门框，懒洋洋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真是让我失望啦，洛蕊。」 「阿扬！」看到长孙，老人眼睛一亮，怒意消散，「你来了。」 裴婉儿的死，沈扬要付百分之八十的责任。知道裴萧和裴婉儿的关系后，每次裴萧来西岭基地拜访，沈扬都会很识趣的蹲到地下室。 这次也是因为沈扬不在，沈朗总觉得事事都做得不顺心。 看到沈扬，他松了一口气：「过来，听听最近发生的事。」 「我已经知道了，爷爷。」走到老人身边的位子坐下，沈扬冷眼打量着女生，话是对沈朗说的，意有所指，「爷爷，你不会真的以为，现在追出去，还能追上染染吧？」 自然是追不上了。 他清楚，所以在洛蕊提出这个提议时，他的怒意不降反升。 平日里总觉得这丫头聪明有手段，如今遇到大事才发现，到底还是太稚嫩，担不起重任。 不耐烦地挥手让洛蕊出去，沈朗看向沈扬，沉声道：「依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扬笑了声：「让他们去闹，我们作壁上观。」 「什么？」沈朗脱口道，「事到如今，我们怎么可能作壁上观？」 江染染知道所有的真相，不管楚垣死没死，他们都脱不开关系， 作壁上观？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以？」沈扬不紧不慢地说道，「算计楚垣，追捕染染都是魏雅歌的人，和我们沈家没什么关系，我们不知道。」 「这……」老人恍然。 的确，沈家到现在还没有直接出手，真要追究起来，他们可以把责任推到魏雅歌身上。 但魏雅歌是他们的人，这么说不等于把魏雅歌推出去送死么？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沈扬道，「爷爷，你先别急，把派出去追杀染染的人叫回来，不要随意暴露我们的力量——后面的事，再根据实际情况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哎。」老人嘆了一口气，「也只能这么做了。」 洛蕊那个蠢货，安排人去追杀江染染，不等于把他们沈家培养的势力全部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了吗？ 基地还有顾云清和苏沁在呢，他们又不瞎。 想到这里，老人对洛蕊的不满顿时更上一层楼。 …… 再往前不远，就是进入炎城市的高速公路收费口。 车队停在收费口前，沈白看着公路两边站着的一排排整齐的丧尸，沉默。 「那傢伙，在欢迎我们吗？」钟谦推了推眼镜，看向司叙，「司教授，那个人知道我们来了。」 司叙打了个哈欠，点头：「嗯，我看到了。」 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莫西莫西～欢迎各位光临炎城市。」收费站的广播里，有温柔的男声说着欢迎词，「我是秦淮，各位，好久不见。」 司叙冷眼看着收费站的方向，抬脚往前走。 一阵风过，卷着地上的沙粒，扬起他风衣的衣摆，却没能让他的脚步有丝毫的迟疑。 他的身后，阵容整齐的车队没有人说话。 他的前方，散发着阵阵腐臭味的丧尸队列笔直，好似在欢迎一般。 广播里，声音还在继续。 「各位能来到这里，说明上次送给各位的礼物已经收到了，若是各位能够喜欢的话，我会觉得非常的荣幸。」 礼物？哦，他让丧尸把西岭基地侦察队队员们的人头扔回到西岭基地。 异能队里，有人恼怒的咬紧牙齿，有人愤然低声问候秦淮全家。 司叙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 丧尸们齐齐转身，朝向司叙的方向。 「作为炎城的负责人，我很开心能为远道而来的客人献上礼物，各位，祝你们在炎城玩得开心。」 温柔的声音落下，原本仿佛被施展了定身咒一样的丧尸们忽然动了。 它们跃过收费站，动作敏捷矫健宛如追捕猎物的黑豹，齐刷刷朝着车队扑过来。 感受到异能的波动，钟谦拧眉道：「是变异丧尸，大家准备迎战！」 丧尸迎面扑来。 司叙停下脚步。 瞬间的寂静后，空气里响起一串刺耳的嗡鸣声。 以男人所站立的地方为起点，空间出现了细微的变化，目光所及的一切，无论是扑上来的丧尸，还是在微风中摇头晃脑的绿植，全部陷入了扭曲的停顿中，无法动弹。 「咔喳」，「咔喳」，「咔喳」。 细碎断裂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丧尸们定格的身体被拧成诡异的形状，连同路口的收费站和停在路上吃灰的各种车辆一起，吹飞到大路两边。 男人继续往前走。 「轰隆！」 周边的建筑承受不住异能的波动，轰然坍塌。 灰尘满天。 「咳咳！」异能队的成员们被呛得掩面咳嗽。 钟谦一边挥手挡着灰尘碎屑，眯眼看向前方。 就像被无形的手拨开，肆意纷飞的尘土在青年挺拔的身影前让出一条路。 司叙没有停步。 白色的影子很快消失在灰濛濛的尘土碎屑中。 「这就是……」钟谦咳嗽一声，喃喃道，「高阶空间系的战斗力？」 第一百三十五章，偿还亏欠 灰尘散开后，司叙已经不知所踪。 沈白吩咐车队重新整装，正准备进城，周围响起一连串的沙沙声。 有变异丧尸带着变异兽从道路两边的草丛里跃出，将异能队的队员围在中间。 「秦淮这是什么意思？」丧尸和异能兽的出现不是碰巧，钟谦看向沈白，「他的目标难道是司教授？」 这些丧尸和异能兽的等级不足以制服他们，但却能拖住他们的脚步。 秦淮弄了这么一出，是故意引诱司叙上前，再把他们困在此处？ 沈白摇了摇头，也没摸清秦淮的目的。 「不要用普通人的思维去考虑那个怪物，我们先解决眼下的麻烦再说。」 帮不了什么忙，但至少不能拖司叙的后腿。 …… 日夜兼程，破开无数丧尸和变异兽的袭击，江染一行人终于在两个星期后到达了北河市。 「这就是北河市？」江染拿出地图，看了半天，没看懂，只能递给裴萧，「裴队，你知道北河实验室在哪里吗？」 裴萧没看地图：「那种秘密实验室，肯定不会记录在地图上。」 男人把车开到一家门禁设备还算完好的客栈前：「把这里清理出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市里勘察情况，傍晚前回来。」 江染没有拒绝：「麻烦裴队了。」 摸不清北河实验室的具体位置，裴萧带着她们两个就是累赘。 江染和祁瑶检查好客栈的安全，留在客栈等裴萧回来。 有司叙作老师，江染对各种枪械的了解比以前更全面了一些，此刻正趴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架着裴萧留下来的狙击枪观察外面的情况。 祁瑶坐在她身边，指尖勾着一串银色的链子，发呆。 瞥见银链上挂着的迷你相框，江染好奇：「里面的照片是你和你的家人吗？」 祁瑶温柔笑着，摇了摇头：「是我和我妹妹。」 她打开小小的相框，递给江染看。 「我们是双胞胎。」 小小的照片上，两个容貌相似的姑娘看着镜头，一个神色清冷，一个笑得张扬。 江染爬起来，盘腿坐下，接过相框，手指抚过泛黄的照片：「你们姐妹真的很像，如果不是表情不一样，我绝对分不清谁是谁。」 「哈哈，对吧，楚垣就没有分清。」想起四年前姐妹俩做过的荒唐事，祁瑶露出怀念的表情，「那个时候，不只楚垣，连我父母都没有发现我们的秘密……」 双生子的秘密，除了心有灵犀的两姐妹，没有任何人知道。 或许是难得有了亲近的朋友，又或许是因为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人，祁瑶把曾经的小秘密当做故事告诉了好友。 「……祁愿摔到路上的时候，我离她很近，我亲眼看到那辆车开过来，来不及剎车，然后……」 在车子撞上女生的瞬间，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出去把妹妹护在了怀里。 祁瑶闭了闭眼睛，为了掩藏眼里的泪光。 「可是，她把我推开了。」 就像双生子的心灵感应一样，遇到危险的那一刻，她想保护她，而她想的是拯救她。 其实并没有完全推开，只不过有了那轻轻的一下，最后，那场车祸里，死去的是祁愿，活下来的是祁瑶。 「我昏迷了很多天，醒过来以后，开始用幼稚的绝食表达自责，还有对父母的不满。 「后来，楚二爷找上门，父亲为了保住祁家，给我催眠以后，互换了我们姐妹的身份。」 等她再睁开眼睛，已经不记得过去的种种。 母亲告诉她，她是祁家的二小姐，是双生子中的妹妹祁愿。她有一个姐姐，很爱她，为了保护她死于一场车祸。 她的命是她姐姐换回来的，所以她要好好活。 「染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女生吸了吸鼻子，凑近江染，红着眼睛，低声笑道，「其实，在订婚宴上，和楚垣交换订婚戒指的那个人是我。」 江染睁大眼睛，愕然:「不是说，祁愿代替你和楚垣他……」 「对啊，以祁瑶的身份和楚垣交往的人一直是祁愿，可是，订婚那天出席订婚仪式的人，是我。」 是真正的祁瑶，楚垣名义上的未婚妻。 「你们……」你们姐妹俩是在耍楚队吗？ 「因为那天祁愿拉肚子了。」祁瑶补充道，有些无奈，「瘫在床上动也不能动，于是，只能央求我替她去了。」 「拉、拉肚子？」多么不雅观的理由啊。江染皱了皱鼻子，「真是，巧合呢。」 巧合吗？祁瑶垂下眼帘:「染染，不是巧合。」 「哎？」 「不是巧合，祁愿她是故意的。」祁瑶苦笑，「我们是双生子，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们更了解彼此的人——染染，祁愿她心里很清楚，和她一样，我也喜欢楚垣。」 她的妹妹，用了一个拙劣的藉口，妄图将原本属于祁瑶的一切还给她。 「她最爱的人是我。」女生笑着，眨眨眼睛，眼角有泪倏然滑落，「就像，我最爱的人是她，一样。」 祁愿是个笨蛋，总是热情的对待每一个人，对他们好，以为他们也会对她好。 「知道她是故意的，我和她吵了一架。」祁瑶涩声，「我撕掉了那页日记，警告她，以后不允许再自作主张，我不停地强调我不喜欢楚垣，告诉她不要自以为是地替我做决定……染染，祁愿说的对，我就是个胆小鬼。可是……」 可是，那时，她只希望，在自己已经不可能得到幸福之际，她的妹妹可以遵循内心，得到本属于她的幸福。 「那个傻子，被我骂了两句，哭得又惨又可怜，还害得我被爸妈教训了一顿。」 祁瑶短促地笑了一声:「要是没有后面那些事，祁愿现在也能如愿和楚垣在一起，她一定会很幸福，而我……」 看到她幸福，也能感受到同样的幸福吧。 「因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啊。」 江染久久未能说话。 沉默中，她再次低头看向手里的照片。 祁瑶，祁愿。 真真是，胡来的两姐妹啊，偏偏都傻得让人心疼。 「其实在整个故事里，最无辜的就是楚垣。」祁瑶把项鍊重新挂回到脖子上，眼神坚定，「染染，我已经没办法把他爱的姑娘还给他了，至少，我希望可以好好保护他。」 用祁愿保护下来的这条命，去保护她深爱的男人。 就当做，偿还我亏欠给他们的情谊。 第一百三十六章，消失的异能 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厚重的大门被炸开，烟尘迷眼。 楚垣挥了挥手，接过队员递上来的手电筒：「里面腐臭味很重，应该是灾难发生以后，基地里的人都没来得及逃生便被封锁了。」 手电筒惨白的光在走廊里晃了一圈，楚垣道：「今晚先修整，明天天亮，我们进去。」 「是，队长。」 第一队的营地距离北河基地不远，回到营地里，有队员快步出来：「队长，副队来了。」 「嗯？」楚垣诧异，下意识加快脚步，进到临时会议室，「浩哥，你怎么……」看他一身风霜，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 「基地接到了新消息，北河基地里面似乎有新的变异种，之前其它几个基地安排进去勘察的异能队无一生还。」郭喆浩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拿出一管无色的试剂，「这是实验室那边让我送来的新试剂，据沈助理说，可以抹杀异能者体内变异的病毒。」 「抹杀病毒？」楚垣盯着那管试剂，「你的意思是，这东西可以将异能者变为普通人？」 「沈助理是这么说的。」郭喆浩道，「不过事出紧急，还没有用于实际实验，所以……」 「我知道了，明天进北河基地的时候带着吧。」想起司叙提醒他的事情，楚垣拧眉，「浩哥，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基地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基地那边情况不是很好。」郭喆浩苦笑，「司教授和沈白副队带着第二队去了炎城基地，沈助让我把这个东西带出基地，来北河基地找你，沈家似乎在谋划什么，对各方的监视都很严格。」 「这样啊。」楚垣嘆了口气，「七哥不在基地了？」 「嗯，炎城那边有秦淮的消息。」 「哦，又是那傢伙。」没有怀疑郭喆浩的话，楚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长途跋涉赶来，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去北河基地，会会那个很厉害的变异体。」 被楚垣送回房间，就像往常一样说了晚安，郭喆浩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用力扣紧手里的试剂。 明天，去了北河基地，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都可以结束了。 …… 整整一夜，裴萧没有回来，江染坐在落地窗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十分怀疑裴萧是不是独自一人前往北河基地去了。 「挺像那傢伙的处事风格，什么为了保护普通人不受伤害……」 听到女生的碎碎念，祁瑶揉了揉眼睛，问江染：「染染，裴队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江染安慰女生，「那傢伙异能等级不低，又是金系异能，攻击力强，他人也不笨，哪会轻易出事？」 「我该谢谢你对我的夸奖吗？」 裴萧上楼时正好听到女生这席话，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回道，「没想到江小姐这么看得起我啊。」 「我去，你这个人怎么跟猫一样，走路都不发出声音的吗？」江染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从楼梯口探头的人，拍着胸口，「你回来怎么也不吱一声？」 「我这不是吱了吗？」裴萧停在楼梯口，抬了抬下巴，「我找到北河基地的入口了，你们要一起去吗？」 江染和祁瑶同时麻熘地爬起身，异口同声：「当然！」 …… 地下基地的灯光是惨白的亮色，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只有各种仪器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砰！」 有人影被击飞，撞翻了两扇玻璃门，重重砸在墙上。 皮肤被玻璃碎片划破，男人抹了把脸上的血，嘴角的弧度愈发柔和。 「哎呀哎呀，一段时间没见，司教授你的异能，比以前更厉害了呢。」 走廊尽头，司叙冷眼看着秦淮所在的方向，甩落唐刀上的血迹。 挡在他前面的两只高阶变异丧尸僵硬着身体倒在地上，脑袋骨碌碌滚出好远。 司叙跃过丧尸的尸体，走向秦淮。 「不逃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若是其他熟悉司叙的人听了这话，肯定就放弃挣扎闭目等死了——毕竟司教授这么说了，你要是还敢跑，被他抓住肯定少不得拧麻花。 秦淮却只是无所谓的笑着，靠在墙上：「司叙，你这人真是奇怪——西岭基地那些人都那样对你了，你干嘛还要保护他们？」 「我没有保护他们。」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秦淮可以清楚得看到男人漂亮的桃花眼里暗含的煞气。 「我只是看你不爽，秦淮。」 看他不爽？因为他杀了闵禾么？ 秦淮无奈嘆了口气，摊手：「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无论怎么做，你都不会放过我。」 修长的手指按下墙上的按钮，随着背后厚实的门缓缓打开，秦淮笑意更浓，带着几分怜悯。 「司叙，想杀我为闵禾报仇？不如先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如何？」 青年说完，倏然后退，身影转瞬消失在敞开的门后。 「呵，跳樑小丑。」 没有迟疑，司叙追着秦淮消失的方向踏进房间。 在他踏进房间的瞬间，咔嗤一声，身后的铁门重新闭合，十字锁落下，将出口封死。 房间里明亮的光线让青年下意识眯了下眼睛。 「哈哈，司叙，你还真跟进来了，就不怕是我设置好的陷阱吗？」 秦淮的笑声通过墙角的扩音器传出，在房间里回荡。 司叙的视线在宽敞得仿佛竞技场的房间里扫了一圈。 除了他一个活物外，这个由铜墙铁壁包裹的房间里，密密麻麻全是丧尸。 闻到新鲜的血肉味，那些丧尸晃晃悠悠地转向司叙，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动。 「司教授，欢迎来到我的竞技场。」 通过四角的监控注视着房间里的情况，监控室里，秦淮一边擦拭着脸上的鲜血，一边悠然地给司叙作介绍。 「这是我设置在炎城的游戏场，希望司教授可以玩得开心。 「哦，之所以称之为游戏场，是因为在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异能都是无效的哦。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我知道司教授你的异能非常厉害，所以啊，只能寻找一些克制你异能的办法——不要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肯定不会告诉你的，呵呵。」 异能是无效的？只是稍作感应，司叙便知道秦淮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实。 居然真的可以将异能压制？这样的装置，他可不觉得炎城这种小基地有人可以研究出来。 扩音器里，声音还在继续。 「司叙，实话告诉你吧，这次引你过来，本来是想着能不能合作。看你的表现，我觉得合作肯定是达不成了。 「我呢，做不到你那么大度——实验室那些人对我做过的事，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不过嘛，在对付沈家人之前，不先把你解决了，我怎么都觉得不安心。」 他长长嘆了一口气。 「司教授，竞技场里一共有八百三十八只丧尸，都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玩的开心哦。」 第一百三十七章，巨蟒 最后一声落下，司叙忽然抬手，枪口对准墙角的摄像头。 监控室里，秦淮只看到男人举枪的动作，紧接着，监控屏幕全部变成了一块黑板。 秦淮：「……」 青年长长哎了一声，往后靠坐在办公椅上，单手支脸，喃喃：「这么厉害的异能，就这么死在这里，真是浪费啊。」 身后的阴影里，女子纤细的身影慢慢走出，沐浴在灯光下。 「你觉得，凭那百来只丧尸，可以困死司叙？」 女人烟嗓低哑，语调性感。 「你不像是这么大意的人啊，秦淮。」 「当然。」脚尖在地上蹬了一下，带着椅子转过身，秦淮看着女人那张和司叙肖似的脸，温柔浅笑，「s。」 s，明显是个代号，而不是女人的真实名字。 女人拢着头发，笑时眼角有细碎的笑纹：「所以呢，你还有什么后续准备？」 「我么？」秦淮没有直接回答，「惊喜还是留在最后揭幕才能称之为惊喜，提前告诉你，就没意思了。」 他转回身看着黑乎乎的屏幕，喃喃道:「s，你猜，司叙能坚持几分钟？」 八百多只丧尸的围攻下，失去异能的男人能活着走出来吗？如果不能，他可以坚持多久呢？ 「三百？唔，至少要解决一半才像司教授的作风吧，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太难看啊。」 心里清楚，失去异能的异能者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可要是司叙连四百只丧尸都解决不了就被咬死了，他会觉得很失望的。 …… 江染扒拉在北河基地的入口，看着黑洞洞的走廊和没有尽头的前路，吞了口唾沫。 「楚队他们已经进去一天一夜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她的身边，留守在营地的队员眉头拧成一个结，不停地搓手，很是焦躁，「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裴萧道：「楚队带了多少人进去？」 「不多，十二人，还有郭副队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郭喆浩？」江染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看向祁瑶，「你跟着他们去营地等候，我和裴队进去。」 「不要。」祁瑶语气坚定地拒绝，「我要进去。」 「听郭副队说，这个基地里面好像有很厉害的变异种。」那名队员看着祁瑶，试探着说道，「祁小姐，要不，你就跟我们回营地去吧。」 「染染。」知道江染可以做主，祁瑶握紧她的手，低声央求，「我和你们一起进去，我保证不会给你惹任何麻烦。我保证。」 江染：「……」小姐姐软声求情，她拒绝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看出她的为难，裴萧道：「一起进去吧——你让她留在这里，说不定她就自己熘进去了。」 江染：「……」你还真是了解她啊，裴队。 女生做出让步：「进去之后，你一定要紧跟我，不能掉队，知道吗？」 祁瑶连连点头：「一定！」 …… 地下三层，狭窄的储物间，有淡淡的血腥味瀰漫着，不时响起痛苦的呻吟，又立刻被紧紧捂住。 轻轻掀起百叶窗往外看了一眼，楚垣来不及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回头看着剩下的四名队员：「走廊西边是往上的楼梯，我出去引那东西去地下四层，你们趁机上楼，和其它队友汇合，立刻离开这里。」 剩下的队员伤得不轻，其中有一位已经失去了意识。 听楚垣这么说，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齐齐摇头：「队长，我们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留下来大家都是死。」楚垣冷声，「你们出去，至少还能为我留得一线生机。」 不等那些人继续说话，他直白道：「那条变异的蟒蛇异能等级初步估计是六阶，我一个人尚且可以自保，但再带上你们，大家都得死。」 「可是……」 「我们去引开那条蛇，队长你先出去！」 「你们？」听到这话，楚垣心里一暖，拍拍队员的肩膀，「你们去引开它，真的就只能和之前那些队员一样，成为它的腹中餐。」 「队长！」 「好了！我是队长，接下来的行动就按我的安排，不许违背我的命令！」 顿了顿，男人若无其事地补充一句：「出去以后，记得把大门上的十字锁落下来。」 那条巨蟒之所以一直留在北河实验室，就是因为大门被锁，它出不去。 「……」 明白楚垣的意思，队员们咬紧后槽牙，点头应了：「是！队长。」 等楚垣安排好了一切，准备出门时，郭喆浩起身跟上他：「我和你一起去。」 「浩哥……」 「楚队，我是你的副队。」郭喆浩沉声，「有义务陪你到最后。」 男人神色坚毅，楚垣嘴唇动了动，没能拒绝他。 …… 和西岭实验室不一样，北河实验室没有用人类来试验病毒，而是选择了动物。于是，就像西岭实验室孕育出了司叙那样的高阶异能者，北河实验室同样孕育出了属于他们的高阶变异兽。 听到动静，盘在天花板内的输水管道上小憩的巨蟒睁开眼睛，近十米长的身体灵活地穿过排风口，簌簌飞速移动着，向猎物靠近。 金色的刃倏然落地，随着它移动的轨迹斩落。 然而就像提前预知了异能者的攻击轨迹，巨蟒灵活地在地上窜来窜去，躲开利刃的攻击。 …… 轰鸣声，金属交际声不绝于耳，储藏室里的队员开门往外看了一眼，架起昏迷的同伴飞快的往另一端移动。 就像感知到了什么，被楚垣的攻击逼得东躲西藏的巨蟒忽然一甩尾巴，重重敲在天花板上。 刚刚跑到楼梯口的队员听到动静，抬头就看到天花板上的钢筋水泥混合着兜头砸下。 「哇啊！」 同样听到动静，全力攻击巨蟒的队长仓促回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名队员被掉落的杂物淹没。 「浩哥！去救他们！」移动了所有能移动的金属，在地上砸出一个暂时困住巨蟒的牢笼，楚垣招呼郭喆浩，「你先带他们出去，我一个人可以……」可以将那头畜生斩杀。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感觉后劲有细小尖利的东西刺入，楚垣下意识挥手甩开身后的人，踉跄退开两步。 「浩哥，你……」 「终于结束了啊。」郭喆浩眼里泛着奇异的笑，扔了手里的针管，「楚垣，别怪我，要怪的话，去怪司叙，怪你自己！」 尝试了几次，发现自己无法控制手边的金属，楚垣冷眼看向自己的副队：「抹杀异能的药？」 「对。」郭喆浩冷笑，「邹昀给我的，不是用来对付变异兽，而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武器！」 「你……」想起司叙说的那些话，楚垣苦笑，「你竟然真的喜欢闵禾么，郭喆浩？」 司叙跟他提这些话的时候，他本来是不信的。他的这位副队，和闵禾没有任何交集，怎么会喜欢呢？ 「喜欢？哈哈，对啊，我当然喜欢她！」男人的声音凄凉，不知是笑还是哭，「她是我的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也是你们的同伴不是吗？可是，司叙连替她报仇都不愿意！」 「姐……姐姐？」闵禾从来没说过自己还有亲人活着。 「为了维持生计，供我上大学，姐姐一个人出门打工，后来失去了联繫，再见面，已经是灾难后……我以为，我们姐弟终于可以团圆了，我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可是……」可是没等闵禾结束封锁线的任务，她就死了。 「姐姐也是司教授的部下，也是司教授的同伴，司教授却冷眼看着她被秦淮杀死，什么也不做！」 「七哥会替她报仇的……」 「不会！」男人笑得古怪，「如果不是魏雅歌的安排，司教授永远不会为闵禾报仇。」 「魏雅歌的安排？」因为药效发挥，楚垣无力地靠坐到地上，「你……你们要对七哥做什么？」 「司叙不是不愿意替她报仇么，那我们只能推他一把。」看着楚垣惨白的脸，郭喆浩点头，「队长，魏雅歌是对的——整个西岭基地，只有司叙死了，才能得到真正的平和——那个男人就是混帐！仗着自己的能力胡作非为！只有杀了他，只有杀了他……」 杀司叙之前，需要先剪断他的左右手。 郭喆浩举枪对准楚垣：「队长，我必须替闵禾报仇，所以，我必须杀了司叙。」 司叙不会替闵禾报仇，可是魏雅歌会，魏雅歌答应了他，她也做到了。 「魏雅歌真的让司叙离开西岭基地去炎城找秦淮，哈哈，她答应我的事做到了，我答应她的事，自然也要做到。」 「原来都是你们的算计啊，郭喆浩，你这个蠢货！」 女孩子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 正在对峙的两人还没回神，就看到一个影子一闪而至，用力撞在了郭喆浩身上。 郭喆浩被她撞得踉跄两步，子弹射偏，他整个人也在女生的冲劲下从楼梯口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被暂时困住的巨蟒甩开压在身上的重物，划着名z字沖向无法动弹的楚垣。 利刃划过巨蟒的身体，夺一声将它钉在地上。 裴萧指挥祁瑶：「你带楚垣去那边的储存室，我下去找江染和郭喆浩。」 「是。」祁瑶跑上前扶起楚垣，低声道，「还可以走吗？」 「嗯。」再见到女生，楚垣神色复杂，「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救你。」打断两人的悄悄话，裴萧没好气，「动作快点！再耽误下去，我怕江染直接餵了蛇。」 祁瑶：「是！」 …… 察觉到危机，被钉在地上的巨蟒用力扭动身体，拔掉插在身上利刃，嗖一声顺着台阶游向下一层。 裴萧紧跟着追了下去。 这只巨蟒是金属系的变异兽，全身的鳞片都经过异能强化，他刚刚扔出的一串利刃，只有一把刺穿了它的鳞片……啧，有点棘手啊。 …… 负三层到负四层之间的楼梯距离似乎特别远，不知道翻滚了多久，江染终于落地。 身下软绵绵的一片，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 她双手撑地坐起身，手心之下一片黏糊糊。 「呵？」女生低头看了一眼，连滚带爬地挪到另一侧。 负三层之下不是负四层，而是一个培养池，应该是以前实验室培养变异兽的地方。 此刻培养池已经荒废了，成了那条巨蟒的老窝，因为……池子里密密麻麻全是透明的蛇蛋，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游动的小蛇崽。 「我……卧槽！」 听到簌簌声，江染忍住噁心，往角落里的通风口缩进去，藉此掩藏住自己的身形。 巨蟒紧随而至，在培养池里绕了一圈。 江染屏住呼吸。 没发现江染，巨蟒停在郭喆浩身边，用尾巴将昏迷不醒的男人拨来拨去。 被拨到伤口，男人闷哼一声，挣开眼睛。 「！！！」 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蟒蛇的血盆大口一口咬下，无视了男人挣扎和惨叫，咕嘟咕嘟将他整个吞了下去。 男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江染小心翼翼地抬手捂住耳朵。 听说蛇类吃东西都是生吞，然后藉助爬行产生的摩擦来消化活物，如果真是这样…… 她在心里给郭喆浩点了一支蜡。 第一百三十八章，无声的告白 在地下四层走了一圈，没有发现江染和郭喆浩，也没有那条巨蟒的踪影，裴萧意识到情况不对，正想上楼，却发现，原本下来的楼梯不知所踪。 「竟然是双系异能？」发现自己落进陷阱，男人懊恼地踢了一脚墙壁，「该死的！」 金系和精神系的双系异能。 北河实验室到底培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 储存室里，祁瑶从包里翻出止血绷带替楚垣包扎伤口，又翻出各种药摊在地上，问楚垣：「哪种可以用？」 楚垣扫了一眼，摇摇头：「没用的。郭喆浩给我注射那东西作用是压制体内病变的病毒，对身体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异能不能用了。」 「异能不能用？」祁瑶松了一口气，嘟囔，「对身体没害就好，吓死我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们姐妹俩其实很像，都是乐观的姑娘。 楚垣盯着女生看了片刻，微微勾起嘴角：「祁瑶，谢谢你。」 他喊了她的名字？ 祁瑶身体陡然僵硬，低垂着脑袋不看他。 他说谢谢你？ 为什么要说谢谢她？她欺骗了他，利用他对未婚妻的爱为自己寻求一个庇护所，她利用了他啊，为什么还要说谢谢呢？ 女生不回话。 楚垣靠在墙上，轻轻闭上眼睛：「你能活下来，已经很好。」 在前往北河基地的路上，他思考了很多。 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祁愿已经死了，四年前就死了。 他深爱的那个女孩，已经死在了四年前的车祸里。 现在活着站在他面前，他以为是祁愿的姑娘，是强制被互换了人生活下来的祁瑶。 其实她有什么错呢？ 前十九年为了家族父母而活，后面四年为了妹妹而活，她不过是家族争斗中的牺牲品，和他的祁愿一样，都是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了自己的小孩儿。 她甚至没有哪怕一刻是为了自己。 他的祁愿已经不可能回来了，至少，他希望她爱的人可以在这个末世活下去。 男人感慨似的话飘进她的耳中，将她的心脏刺得鲜血淋漓。 女生吸了吸鼻子，小声：「对不起，楚垣。」 这句话早就应该跟他说的。 不管是四年前姐妹互换身份的欺骗，还是四年后她顶替祁愿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她欠他一个谢谢，不过还好，她还可以当面跟他说。 「对不起。」 她重复了一遍，低着头，不敢看他。 就像犯了罪的囚徒，只等着法官最后的宣判。 无论生死，她都认命。 楚垣轻轻笑了声，慢慢地说道：「我原谅你了，祁瑶。」 女生依然没有抬头，只是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有两滴眼泪倏然砸落在地面上，开出两朵小小的花。 楚垣还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瞟见窗户外，那堆砸落的重物中，有一只手伸了出来，用力推开了压在上面的水泥砖块。 「他们……」 那人全身是血，从杂物堆里爬出来，又飞快地扒拉两下，把埋在里面的另外两个人扒拉出来。 「还活着……」 那堆重物砸下来的时候，他以为他们必死无疑。 祁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女生睁大眼睛。 因了药力作用，楚垣身体还没什么力气。 祁瑶连忙打开门，冲出去帮忙。 「你是？」那名清醒的队员显然也是认识祁瑶的，脱口道，「祁愿妹子？」他吃惊地扫了眼杂物间，脱口道，「是不是援兵来了？」 「对。」为了稳住伤员的情绪，祁瑶撒了个谎，「裴队带人来了，他们去楼下猎杀那条蟒蛇，我们先在这边等他们回来。」 队员惊喜地张了张嘴，喃喃道：「太好了。」 祁瑶俯身检查被他拉出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右腿自膝盖以下一片血肉模糊，另一名……祁瑶试了下他的鼻息和脉搏，涩声道：「他已经……」 「死了吗？」那名队员苦涩地抿紧嘴唇，把酸涩的眼睛转向一边，防止眼泪掉下来。 「我们先把他扶进去。」祁瑶当机立断，「他右腿伤得太严重，血腥味重，会引丧尸和变异兽……」 女生话音未落，楼梯口有「呵呵」声响起，几只丧尸晃晃悠悠出现在楼梯口。 祁瑶：「……」 那名队员也回过神，连忙附身扶起队友，跟着祁瑶进了杂物间。 看到楚垣，队员眼里的光更加明亮：「队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楚垣抬了抬下巴，「先替他止血。」 「是是。」 在祁瑶的帮助下，那名队员很快帮受伤队员处理了伤口。 祁瑶看着满地的鲜血和门口越聚越多的丧尸，有些慌：「血腥味太重了，怎么办？」 杂物间没东西打扫，血腥味飘到外面，只会引来更多的丧尸。 丧尸聚在门口，用力撞击着厚重的铁门和玻璃，发出砰砰的沉闷声响。 能动的那名队员左右看了看，起身推着屋子里的桌椅板凳抵在大门和窗户上：「这样也支撑不了多久，希望裴队他们能快点回来……」 以现在外面丧尸聚集的速度，大门还好，这落地窗虽是钢化玻璃，但肯定经不住那些活死人不停的撞击。 染染滚下楼梯，没了音讯，裴队去追那条巨蟒，也没有回来。 会不会，其实他们都已经…… 正在这么想着，身后的玻璃发出一声破碎的咔喳声。 被那声音吸引，丧尸们更加疯狂地往里面挤。 那名队员抵在柜子上，求助地看向楚垣，差点哭出来：「队长，我们怎么办？」 队长还不能动，祁愿妹子一个普通人，他一个空间系，怎么办哟？再这么下去真的要餵丧尸了啊。 「呵呵呵！」 丧尸含糊的低语和拍打玻璃的声音不绝于耳，祁瑶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通风口，反而平静下来。 「我爬出去。」女生站起身，「我爬出去引开它们。」 「什……」那队员也看到了头顶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通风口。 「胡闹！」知道她的想法，楚垣冷下脸，「你怎么引开它们？你爬出去就是送死！」 一个普通人，怎么引开成群结队的丧尸？想想也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留下这里，我们都得死。」祁瑶招呼那名队员，「帮我一个桌子过来垫垫脚。」 队员迟疑：「还是我爬出去吧，我对这里比较熟……」 「那正好。」祁瑶道，「等我引开那些丧尸，如果有机会，你去找出口。」 祁瑶已经有了决断，借着桌椅掀开天花板上的通风口，女生低头看了眼楚垣：「上面是通的，可以到外面去。」 外面，是指走廊。 「祁瑶，你给我下来！」比任何人都清楚女生这么做意味着什么，楚垣挣扎着想站起身，却只能无力地倒向一边。 那名队员连忙把他扶起来。 「祁瑶！」 「楚垣。」女生打断他的怒吼，眨眨眼睛，「我这一生，从来没有一刻能为自己而活。」 迎上女生悲怆的眸子，楚垣一愣。 「前十九年，我活成了爸爸妈妈喜欢的样子，后面四年，我把自己活成了祁愿——楚垣，只有现在，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祁瑶，我现在做的事，才是祁瑶想做的事。」 我想保护你。 我想保护曾经亏欠过的你，无论是我自己，还是祁愿的愿望。 「楚垣，对不起。」 还有。 她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你……」 「谢谢你的礼物。」女生笑了声，「那个相机，祁愿转交给我了——我很喜欢。」 她有些笨拙地爬上通风口，不忘碎碎念：「你还欠我一顿烧烤，等出去了……」 狭窄的通风管道里，女生的声音有些闷。 「我们一起去吃烧烤吧，楚垣。」 第一百三十九章，引人出洞 楚垣很想阻止，到嘴边的阻止她的话，在迎上女生清澈的眸子后，忽然都说不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一声响。 女生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手臂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伤，不停地渗着血。 砸门的丧尸们顿了顿，循着味道回过身。 「记得去找出口啊！」女生对着杂物间喊了一声，转身往走廊另一头跑去。 被声音和味道吸引的丧尸们先后转身，脚步声纷乱，争先恐后地，追着女生的身影离开了杂物间。 …… 半个小时过去，竞技场的监控屏幕上依然是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到，自然也不知道竞技场里发生的事。 秦淮打了个哈欠，转动坐着的椅子，仰头看着天花板：「真是无聊呀，也不知道司教授还是不是活着的。」 靠在门边的女人看了眼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淡淡道：「我还有事，要回一趟东朝基地，后面的事，你自己处理好。」 「这就要走了吗？」秦淮看向她，「不等结果？」 「不等了。」女人轻笑，「反正最后都是一堆白骨，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等了这么久没回应，就笃定司叙会被那些丧尸啃成白骨？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离开监控室。 直到脚步声消失，秦淮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行叭，那我去竞技场看看咯——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希望司叙就这么死了——毕竟啊，能让我玩得这么尽兴的人，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男人悠闲地穿过走廊，下到负一层，停在竞技场的大门口。 竞技场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 又等了十分钟，秦淮按下指纹锁，大门缓缓打开。 浓郁的血腥味飘出。 秦淮站在门口，原本悠闲的神色僵在脸上。 他张了张嘴，看着竞技场内的情景，缓缓吐出一个字：「艹。」 偌大的竞技场，腐臭的黑血涂满了四面的墙壁，丧尸们的残肢断臂堆叠如山，男人站在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尸体上，擦拭自己手里的唐刀。 刀刃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缺口。 「啧。」他有些遗憾地嘆了一口气，喃喃，「我最喜欢的刀，废了。」 秦淮：「……」 这傢伙还是人吗？！ 一个人，一把刀，把竞技场里所有的丧尸全部砍杀，在没有异能加持的情况下！ 江以泽到底培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游戏结束了？」再次小小地嘆了一口气，司叙抬脚走向秦淮，「你过来。」 秦淮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开玩笑，他干嘛要过去？ 他不仅不过去，他还要…… 男人抬手就想按下开关，把对面的怪物永远地锁死在这个无法使用异能的竞技场里。 没等他的手碰到按钮，「咻」一声，唐刀迎面飞来，精准地刺穿他的肩膀。 「唔！」右手无力的垂落，秦淮按压着伤口。 知道计划彻底败落，他不再迟疑，飞快地后退。 司叙走出竞技场的瞬间，竞技场四周的墙壁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被强大的力量扭曲得支离破碎。 果然，只有竞技场里是压制异能的。 秦淮说这个竞技场是他改造的？他可不认为在封锁线里困了半年的秦淮能够研究出压制异能的设备。 算了，想知道原因，先把人抓到再说。 「司教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空气里的血腥味未散，秦淮的声音忽远忽近。 「与其追我，不如想想怎么救你的下属吧——哦，我收到小道消息，江家那位小姐似乎也去了北河基地，你觉得北河基地会有些什么惊喜在等着他们呢？」 本来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司叙闻言顿住。 江家的小姐？ 男人拧眉，最后看了一眼二楼，没有继续上楼。 …… 「滴滴滴滴！」 随身携带的异能感应装置发出一串报警似的鸣叫，钟谦拧眉，快步追上沈白。 「沈队，刚刚感应到了大规模的异能爆发，司教授应该就在前面。」 沈白点点头。 他们解决外面的麻烦后，司叙已经不知所踪。 一路循着异能波动追到这里，中间忽然有段时间没了任何感应，如今再次出现，可见司叙就在前面。 …… 隐约听到楼上传来女孩熟悉的声音，担心祁瑶遇到什么麻烦，江染轻手轻脚地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 裴萧没有追下来，说明他也遇到了麻烦，现在别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 那条巨蟒应该是出去觅食了，不在巢穴里。 江染顺着墙角往楼梯口移动，在快到到达楼梯口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有莫名的压力。 她僵着脖子回头。 巨大的蛇口正对着她的脑袋，嗷呜一口。 「我********」 就地翻滚，躲开咬下的血盆大口，江染骂了一句脏话。 这蛇成精了吧？！它尼玛的还会引蛇出洞！不对，引人出洞！ 过分！ 巨蟒追在女生屁股后面疯狂的撕咬。 江染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左沖右闪，在蛇窝里跳来跳去。 期间踩碎了好几枚蛇蛋。 「嘶嘶嘶嘶！」眼看蛇蛋被女生踩碎，巨蟒暴怒，对准女生一甩尾巴。 「呜哇！」江染俯身躲过，眼疾手快抓住蛇尾，一刀扎下。 没了金系异能强化鳞片，蛇尾被江染的匕首刺穿，钉在地上。 趁着巨蟒翻滚的间隙，江染连滚带爬地顺着它的身体爬到它腹下，拔出另一把匕首，一刀刺下。 打蛇打七寸，她今天就要把这条蟒蛇…… 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东西，挥动的胳膊被一旁一条破壳的小蛇一口咬住。 胳膊吃痛，动作失了力道，扎偏了两寸。 「嘶！」尾巴甩开匕首，巨蟒一滚身子，直接把江染甩到了墙壁上。 失去意识的最后，女生看着被她踩碎后才得以破壳，又狠狠咬了她的小蛇，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女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巨蟒慢悠悠地划到她身边，用尾巴拨了拨猎物。 死了？ 好像还有气？ 算了，吃了吧。 正想一口吞时，身后传来一声诡异的撕裂声，强大的异能波动瞬间充斥着整个培养池。 「嘶嘶嘶……」破壳的小蛇们发出不安的嘶吼。 巨蟒缩着身子，停顿三秒后，宛如脱兔，沖向下水管道，妄图逃跑。 「咔喳！」 巨大的蛇身被扭曲的空气扯到半空，揉成一团，打了个结。 凭空出现的男人一身血腥味，杀意未散，冷眼扫了下吊在半空动弹不得的巨蟒。 被冷厉的目光扫过，巨蟒停止挣扎，瑟瑟发抖。 青年走到女生面前，仔细检查了她身上的伤口，确定没有大碍，才小心翼翼把人抱了起来。 巨蟒「嘶嘶」两声，似乎求饶。 司叙心情不佳，冷声：「把精神力撤了，老实地呆在这里，不然剥了你的皮煲汤。」 巨蟒：「嘶嘶。」 老老实实撤了精神异能。 司叙抱着江染，头也不回地离开培养池。 第一百四十章，故事的结局 凤阳市夏天燥热，商场里冷气开得足，便有很多带着小孩的家长来商场的儿童区打发时间。 女孩坐在二楼一家甜品店，从落地窗看一楼儿童区的人声喧闹，等自己的姐姐过来。 儿童区边上有一家小型自主照相馆，不时有小孩进进出出。 「看什么呢？」祁瑶进来时就看到自己妹妹盯着楼下发呆。 她把手提包随手放在桌子上，俯身敲了敲妹妹的脑袋：「这么认真？」 祁愿单手捂着脑袋，指着楼下：「姐，我们下去拍照吧——突然想起这么多年，我们两个还没有怎么拍过合照呢。」 不喜欢上镜的某人看了眼那个明显为小孩子准备的照相馆，无奈：「你要拍大头贴？」 「姐姐，你居然知道大头贴？」祁愿捧着脸，夸张地感慨，「那不是大头贴好不好，你这个老年人。」 她拉着姐姐的手到了楼下，两人挤进小小的照相馆：「你看，是不是很有意思？我们拍两张，然后……」 她往旁边的货架上扫了一眼。 最后，拗不过妹妹的女生陪着她拍了两张大头照，又专门买了两个放照片的银色项鍊。 看着妹妹小心翼翼地打开相框把照片放进去，她失笑：「这么小心，别告诉我你以后要戴着它睡觉。」 「那可不。」祁愿鼓着腮帮子，「我戴着它，就像你一直陪着我一样，嘻嘻。」 …… 「姐姐！」约会回来的女生捧着一个包装精緻的盒子，蹦蹦跳跳的进了她的房间，「给你的。」 「给我？」靠在软椅上看书的女生抬眼看向妹妹手里的东西，挑眉，「什么东西？」 把盒子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女生神秘地眨眨眼睛：「你自己拆开看。」 在妹妹期待的目光中，姐姐放下书，拆开盒子上系成蝴蝶结的丝带，打开盒子。 是一架单反。 想起什么，女生诧异地看着妹妹，脱口道，「你买的？」 「nonono！」祁愿故作姿态地晃着一根手指头，笑嘻嘻地说道，「是楚垣送给你的！」 「楚垣？送给我？」女生愕然。 「对啊。」祁愿盘腿坐到她对面，摸着下巴，「我一看到这相机，就知道肯定是送给你的东西——姐，你们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啥？他怎么想到送你单反？」 昨晚……她喝醉了。 祁瑶只能摇头：「我真不记得了……可能，我喝醉酒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她把相机推到妹妹面前，「而且，这是给你的礼物，在他眼里，你才是祁瑶。」 「姐！」女生露出恼怒的表情，「你心里明明清楚，这就是给你的礼物！」 不知为何，她忽然生气了，不等她回话，起身跑出了房间。 「给我的……礼物么？」 看着盒子里的单反，她苦涩地笑了笑，盖上盒子。 那架单反，她一次也没有用过。 只是偶尔在看到被她精心安放在衣帽间的盒子时，会想起自己曾经收到过一件礼物。 她最喜欢的礼物。 …… 人行道上，女生和佣人们撕扯着，或许是她有了某种觉悟，疯狂的样子让佣人们一时间没办法把她制服。 她站在一旁，着急，却帮不上任何忙。 「让她闹。」父亲站在她身边，神色很冷，讥诮道，「我看她能胡闹到什么时候。」 「父亲……」她咬住嘴唇，忽然觉得心累。 或许，这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在楚家嫡系一脉被算计的时候，在她的父亲利用她设下陷阱引诱楚垣上钩的时候，就该结束了。 都结束掉吧。 她想，是她被父亲利用，欺骗了楚垣，也欺骗了祁愿，既如此，就让她亲手结束掉这一切好了。 「啊！」耳边响起一阵惊呼声，她一惊回神，寻声看过去，就看到自己妹妹跌出人行道，不远处一辆车正飞驰而至。 「祁愿！」 「祁瑶！」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等她回过神时，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冲出马路，在车子撞上来的瞬间，把妹妹紧紧抱在了怀里。 「别怕，祁愿。」 别怕，很快就要结束了。 我亏欠给你的东西，总算可以还给你。 她是这么想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其实，应该更加勇敢一点，至少，在临死前，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至少……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喃。 「没事了，姐姐。」 熟悉的声音褪去了争吵时的暴躁，是温柔明朗的，仿佛三月的风，轻飘飘的，划过她的耳朵。 闭上眼睛之前，她被鲜血模糊的视线里，放着两人大头照的银色相框从链子上脱开，混着鲜血，咕噜噜滚出很远，然后，被车轮碾得四分五裂。 ……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身后纷乱的脚步声不仅没有被甩开，反而越来越近，越聚越多。 她紧握缀在胸口的小小相框，看着面前的铜墙铁壁，挤出一抹苦笑。 是绝路了啊。 这个不怎么美好的故事，也该画下一个句号了。 其实上天还是优待她的，至少到了最后的最后，她的歉意和爱意，都说给了那个人听。 她这一生，大概是没有任何遗憾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约好了吃烧烤，她怕是要爽约了。 …… 夜色温柔，小女孩吹干头发，钻进被子，扯扯姐姐的头发。 抓住妹妹的手，她捏她脸，「干嘛？」 「姐，你听没听说，我们班有同学谈恋爱被老师发现了，被叫家长，还要写检讨，超可怜的……」 「没听说过。」对八卦不感兴趣，她关了床头灯，「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姐，你怎么对八卦一点也不感兴趣啊，像个小老太太一样~」 「你像只长嘴鹦鹉。」 「……」小女孩嘟囔，「你才像鹦鹉……」她再次扯扯姐姐的头发，「祁瑶，人家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你说，要是以后我们喜欢上同一个男生，怎么办？」 「哈？」好似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抓着妹妹作乱的手，戳她头，「我的眼光怎么可能这么差？你想多了。」 「你这话怎么意思？」她挠她痒，「你眼光很好吗？啊？啊？你的眼光明明比我还差！」 「瞎说！我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她一边笑一边躲，「我喜欢的人，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那一个！」 「哎哟，祁瑶，你这话说得真是不脸红！」她继续挠她，「谁不喜欢这世界上最好的？你说，要我们真喜欢上同一个人了，你是不是要和我抢？」 「好啦好啦……」她笑得喘不上气，敷衍，「我让给你，让给你，谁让你是我妹妹呢。你喜欢我让给你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她满意了，伸手抱住她的腰，「姐，我最爱你了，嘿嘿。」 顿了顿，她嘟囔：「不过，就算喜欢上同一个男生，我肯定不会和你抢的，谁让你是我姐姐呢。」 看着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腰上的小女孩，她摸摸她的发顶，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晚安，祁愿。」 第一百四十一章，祁瑶，晚安 如果我们喜欢上同一个男生，我一定不会和你抢。 「姐，姐！」 「嗯？」 「今天订婚典礼！」 「我知道。」她兴致不高，「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我……」她一脸纠结，「我肚子疼……我拉肚子，要不，你替我去吧……」 「祁愿。」她冷下脸，「别胡闹，你……」 「呜呜呜，我要去卫生间，姐，等我出来再说！」她捂着肚子窜进卫生间。 她呆在原地，头疼。 「大小姐，您怎么还在这里？」管家从走廊进来，带着化妆师和造型师，「快点，夫人在楼下等你。」 「不是，我……」被管家扯着离开房间，她下意识看向卫生间。 没发现女生的犹豫，管家扯着她往外走，还不忘教训她：「大小姐，今天是订婚典礼，你可不能迟到啊。」 可是，这不是我的订婚典礼啊，它属于「祁瑶」，却不属于我。 「祁瑶，看什么呢？」男人倾身，将戒指戴上她的左手的中指，「不要发呆，我会以为你不想和我订婚。」 她闭了下眼睛，苦笑。 「楚少，不要只顾着说悄悄话啦！还不快吻你的未婚妻！」 台下，有人起闹。 他轻轻笑了声，在一片起闹声里，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祁瑶。」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不要害怕，结了婚以后，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可以背着你的相机，去走遍大好河山，记录你想记录的风景。」 他知道？ 她惊讶看他，一瞬间涌上的心酸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是你说的吗，你想成为一名摄影师。」他轻轻颳了下她的鼻尖，「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啊。」 她蓦地红了眼眶。 他记得啊，她说过的话，连她都不记得自己跟他倾诉过心底的小秘密。 她哽咽：「谢谢你，楚垣。」 谢谢你记得我说过的那些话。 还有，真的非常对不起。 「你也是喜欢楚垣的吧？」争吵的那天，祁愿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质问她。 她喜欢他吗？ 身体处处都是被撕咬的痛，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她紧紧咬住嘴唇，握紧小小的相框，慢慢闭上眼睛。 喜欢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在严谨无聊的十九年人生里，第一次有人带她去胡闹，第一次有人出面替她解决麻烦，第一次有人把她酒后的胡言乱语记在心里，第一次有人承诺给她想要的自由…… 她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心动吗？怎么可能呢？ 「喜欢啊……」仿佛自言自语地喃喃，她嘴唇开合着，吐出一串嘆息。 …… 祁瑶引开丧尸后，那名队员依言趁机去寻找出口。 杂物间剩下楚垣和一名昏迷不省人事的队员。 周围很静，他听不到女孩逃离的脚步声，也听不到丧尸的嘶吼。 消失的力量似乎正在恢复，他手指轻轻颤抖着，虚握成拳。 杂物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楚垣抬头看过去。 青年抱着昏迷的女生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眼房间，冷厉的眼神有了些许暖意：「没事就好。」 「七……七哥？」难以置信，楚垣睁大眼睛，喃喃道，「你、你怎么……」 「先出去再说。」司叙看了眼地上昏迷的队员，拧眉，「你能动吗？」 没听清他的问题，楚垣心底燃起希望：「七哥，去救祁瑶，她为了引开丧尸群，一个人跑出去了……」 司叙微微拧眉，走进杂物间把失去意识的江染放在楚垣边上：「替我看着她点。」 他出了杂物间，鼻翼动了动，循着血腥味和腐臭味最浓烈的方向追去。 …… 巨蟒收了精神力后，裴萧在鬼打墙一样的走廊里找到了出口。 男人先去了一趟培养池，看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巨蟒，他嘴角抽了抽，心里大概有了结论。 …… 没了精神力干扰，丧尸和变异兽被祁瑶引开，那名队员一路畅通无阻，成功找到了出口，带着守在门口的队员回来救援。 整个地下三层瞬间热闹起来。 …… 被队友扶起，楚垣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自己面前。 他抬头。 司叙去而复返，站在一步开外，静静看着他：「我把那些丧尸都砍了。」 说完，他走到墙角，把女生抱起。 「你……」出门前，他稍作停顿，低声道，「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什么叫最后一面？ 七哥到底在说什么？ 挥开扶着他的队员，男人脑子有些懵。 扶着墙壁循着血腥味往走廊尽头走，一路踉踉跄跄，他避开队员伸过来的手。 「队长……」 「不用管我。」 上了楼，再往前，是一间实验室，门口，走廊里，堆满了丧尸的残肢断臂。 「队长。」 有队员在处理丧尸尸体，避免堆积在这里生出传染病。 见到他，队员们停下手上的动作，抬手行礼。 「祁瑶呢？」他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祁瑶？」谁是祁瑶？哦，队长的未婚妻？那妹子不是叫祁愿吗？队员懵，没敢多问，「祁小姐在这里吗？」 他无力地摆摆手，踩着满地丧尸往里面走。 「哎，队长，里面还没收拾呢，都是丧尸，可噁心……」那名队员跟在楚垣身后，想阻止他。 看清屋子里的情况，楚垣压低声音，挤出三个字：「别进来！」 队员吓了一跳，下意识停下脚步，不敢上前。 实验室里各种仪器设备蒙了厚厚一层灰，地上是被司叙砍得七零八落的丧尸尸体。 满室都是沉沉的死气。 角落里，蜷缩着的身影忽然动了一下。 她的身体被丧尸咬得支离破碎，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闻到了新鲜的血肉味，她转动着脖子，朝向他所在的方向。 双腿骨头折断，被啃食得只剩下白骨，已经无法支撑她站起来，她却慢慢地在地上爬动，一点一点，爬过那些破碎的尸体，停在他的面前。 楚垣没有动。 他垂眸看着她，眼里蕴了水雾，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模糊的视线里，可以看见那张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脸，右边脸颊上，从嘴角到耳朵的粉色疤痕。 她抓住了他的裤脚，努力凑近，张嘴，狠狠咬在他的小腿上。 隔着裤子柔软的布料，他可以感觉到她尖尖的牙齿陷进自己血肉，咬出鲜血。 她死死咬着他的腿，不肯松口。 楚垣抬手，靠着逐渐恢复的异能，凝出金色的利刃。 醉得一塌糊涂的女生指着被灯光照得透明的天空，含糊不清地嚷嚷:「楚垣，快，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会成真！」 她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悄悄话:「我悄悄告诉你，我喜欢摄影，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她冷冷看着他，嗓音低而哑，含着怒意:「楚垣，你认错人了。」 她最后看他那一眼，眼神清澈温柔，她说:「对不起，楚垣。对不起。」 「……」 「对不起。」胸口蔓延的钝痛让他微微弯下腰，再开口时，声音沙哑。 「晚安，祁瑶。」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认真的呼唤这个名字，原本属于眼前这个姑娘的名字。 金色的冷芒一闪而逝。 咬在他腿上的牙齿渐渐失了力道，女孩的脑袋软软地垂落，好似睡着了一般。 紧握的手指松开。 银色的小小相框从她手心滑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吧嗒弹开，露出了里面的照片。 年纪不大的双生姐妹花看着镜头，姐姐神色清冷，妹妹笑容爽朗。 「我喜欢摄影，我喜欢把美好的事物定格成一瞬，这样就可以把幸福储存起来。」 「我希望她可以如她所愿，背着相机走过大好河山，看遍千山万水，每一天都生活的自由、幸福。」 楚垣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小小的相框上。 「队长……」门外的队员迟疑着叫了一声，有些不安。 男人俯身捡起地上的相框，合拢在掌心。 因为太过用力，相框的边缘在掌心划出血痕。 疼痛，让他勉强寻回了一丝理智。 「处理了吧，所有的尸体。」 第一百四十二章，逐渐接近的真相 江染在第二天傍晚醒来。 女生睁开眼睛，思绪放空半晌后，又重新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司叙端着晚餐进到房间，轻轻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闭着眼睛的女生鼻翼动了动，肚子发出一串抗议的叫声。 「饿了？」司叙坐在窗边，轻声笑，「要吃东西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染睁开眼睛，看着他，惊讶：「司叙，你怎么……来了？」 她以为是楚垣的人把她救出来的。 「顺路，就来了。」司叙的视线从她的腿上扫过，伸手扶她，「起来吃点东西。」 他说的云淡风轻，江染忽然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从水里救了她，在她提及时，坚持自己是顺手。 不知道他的顺路是什么概念，江染就着他的手喝粥。 耳边是房间外面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高低不同的说话声。 她的脑子处于放空状态，偶尔想想西岭基地的事，忽然又会跳跃到祁瑶和楚垣身上……一碗粥也没尝出味道。 她不说话，司叙也没吭声，出奇的安静。 一碗粥喝完，他扶着她重新躺到床上。 「腿上有伤，这两天不能随便移动，免得落下什么病根。」 她点头应了，一双黑瞳盯着他，问了纠结许久的问题。 「司叙，祁瑶她，还活着吗？」 在培养池的时候，她听到了楼上走廊里女生的叫喊声和丧尸们纷乱的脚步声。 她心里有了最坏的打算。 司叙没有移开视线。 他看着女孩明亮的眸子，眸色暗沉，轻轻摇了摇头。 江染吸了一口气，眼眶慢慢红了:「死了？」 司叙默然。 他赶到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被丧尸啃食得面目全非，他砍掉所有的丧尸，把她的尸体交给楚垣处置。 江染抬手遮在眼睛上，吸了吸鼻子，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眼泪。 「江染。」他重新坐到床边，轻轻拉下她搭拉在眼睛上的手，俯身贴近她，温声，「你可以哭出来，江染。」 他的眸色温柔，和他的声音一样，直直落进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江染忍不住撇下嘴角，眼眶更红了一些。 修长的手指摸摸她的发顶，缠住一缕黑发，他的声音越发温柔：「江染，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拥有为别人流泪的权力，你也一样。」 她是你的朋友，你拥有为她流泪的权力，没有人会嘲笑你，哪怕在这个人心莫测的末世。 明明是不需要被允许的事，可江染却像终于得到了允许一样，双手捂住脸，哽咽。 是她的错，她不该带她一起来，更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她的错。 …… 看着面前的坟茔，裴萧垂下眼帘，单手搭在楚垣的肩膀上，涩声道歉：「抱歉。」 是他大意，才会着了那巨蟒的道儿。 祁瑶的死，是他的责任。 「不关你的事。」手指轻轻摩挲着银质的吊坠，楚垣闻言摇了摇头，「不用自责。」 「你……」 「楚队。」有队员远远的停下，不敢靠近，「司教授让你过去一趟。」 没有问什么事，楚垣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灰：「我知道了。」 …… 敲门进到房间，楚垣站在几步之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 「七哥，你找我？」 「不是我。」司叙瞥了眼靠在床头，眼睛还有些红红的江染，「她找你。」 「染染妹子？」知道女生刚刚为朋友哭过，楚垣呼出一口气，放柔了声音，「什么事？」 江染没有应声，只是盯着楚垣，带着些冷色的打量让男人不自觉绷紧身体。 「染染妹子？」 「楚队。」江染抬了抬下巴，「身体感觉如何？我听司叙说你的异能已经恢复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楚垣点头：「嗯，应该是药效退了。」 本以为那个药会彻底杀死他体内的变异病毒，如今看来，只是短暂地压抑了病毒的活跃度，并没有彻底杀死。 失去的异能重新恢复了，这才是对的。 江染眸色更冷。 在原作里，洛蕊他们就是凭藉这个药，才得以在围剿司叙的那场争斗中取得了胜利。 那个时候，是洛蕊冒死将试剂注射到司叙身体里，所以在争斗结束后，她才获得了沈朗的认可，成为沈朗的义女。 那场战役之所以凶险，就是因为直到那个时候，试剂的药效依然不稳定——这种药并不能直接抹杀变异病毒，而只是短暂的压抑它们，导致异能短时间内的衰弱。 想来，里没有提及的楚垣的结局，也是和这种药剂有关。 现在药剂已经出现了，沈家接下来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江染抬眼看向楚垣：「楚队，你在西岭基地应该没什么亲人了吧？」 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楚垣如实回道：「没有了。」 他的亲人在四年前已经去世，而在一天前，唯一让他有所牵挂的故人也离他而去。 「那好。」江染道，「我需要你跟着裴萧去一趟东朝基地，除了裴萧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东朝基地？」 「对。」江染道，「你替我去东朝基地，调查一个叫司念的人，我需要知道她的所有信息。」 「司念？」 「嗯，大概是和基因学或者遗传学有关类型的学者，也可能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或是负责人，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个人，但那人绝对不是藉藉无名之辈，只不过，她可能换了名字，或者隐藏了身份……」 听到江染的碎碎念，楚垣道：「是七哥的亲人吗？」 司念，司叙，正常人第一反应就是两人是亲人，不然江染找她干嘛。 「我不知道。」江染道，「我找她，和司叙无关，事关我父亲和病毒，所以你可以从江以泽的信息入手。」 「江教授？」楚垣看了眼司叙，拧眉，「也就是说，那个人也从事和病毒有关的研究工作？」 「可能。」 「……」 「额，我知道只是这么一个概念让你调查很困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替我去一趟东朝基地。」江染注视着楚垣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楚队，回到西岭基地，我会告诉沈家人，你已经死了。」 沈家人想要楚垣的命，她就如他们所愿好了。 「嗯？」总算明白了女生的打算，楚垣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随意，死就死了吧。」 还真是随便哎。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就答应了，江染默了默。 「关于那个叫司念的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哦，就是，我问过裴萧，他说他对这个人完全没印象。」江染思索，「所以，如果那个人真的在东朝基地待过，可能，会用一些代号之类的……比如s或者n这样的？额，是不是很中二？」 「没有。」楚垣扯了扯嘴角，「这也是着手调查的一个方向。」 「嗯，总之，这件事就拜託楚队你了。」江染双手合十，认真道，「我想，不出意外，我们很快也会去一趟东朝基地。」 第一百四十三章，企图萌混过关 等楚垣离开后，司叙换了个坐姿，看向江染。 小姑娘单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发现他的视线。 司叙清了清嗓子：「咳咳。」 江染依然没看他。 司叙：「……」 面无表情地喊她：「江染。」 「嗯？」她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倏然转头看他，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了，司叙？」 把人喊回神，司叙忽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抿了下嘴唇：「为什么要调查那个人？」 司念……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让他不舒服。 「不知道。」江染想了许久，「就是觉得，那个人很重要——女人的直觉。」 司叙暂时放过这个问题，又问：「你不准备让楚垣回西岭基地了？」 「……」他这么一问，江染才想起来，楚垣是他的人。 她随意安排楚垣接下来的工作，没有询问他这个直接上司的意见。 女生鹿眼眨眨，张开手：「司叙，抱~」 企图萌混过关。 嘴角有了细微的弧度，男人倾身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却没准备就这么放过她：「江染，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这次，她没有回避他的问题，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想要西岭基地，司叙。」 他曾经说过，他会把她喜欢的那个充满平凡却温暖的世界还给她。 可只要西岭基地还在沈家手里，只要有些人还活着，他大概永远没办法静下心来实现她的愿望。 既如此，不如，她来把西岭基地握在手里好了。 「我想要西岭基地。」她重复了一遍，「司叙，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想要西岭基地。」 「哦。」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对基地感兴趣，司叙微微一笑，「好啊——你想要的话，我让沈朗把西岭基地给你玩。」 江染：「……」还真是直白啊。 「也好。」她笑着，蹭蹭他的脸颊，「我们回去，先好好教训一下那些不识趣的人。」 沈家想除掉司叙，把基地的势力全部握在手里，那她就偏不让他们如意。 争权夺利，于她而言，不过一场游戏，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 江染的腿伤得不重，很快就能下地活动。 女生坐在临时基地的檐下晒太阳，听收拾行李的队员小声讨论这两天发生的事。 「没想到楚队这么看不开……看来，楚队真的很喜欢他那位未婚妻啊。」 「哎，也不知道队长还会不会回来……你们说，他不会殉情……」 「呸呸呸！胡说八道！我们队长才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殉情！」 「可是，他现在为了一个女人不知所踪了啊。」 不知所踪？想到的确好几天没见过楚垣，江染打断他们的议论：「楚队失踪了？」 对江染没什么防备，几名队员耸拉着脑袋停在江染面前。 「嗯，队长昨天晚上不见了。」其中一人道，「今天发现以后，司教授让我们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 「司教授说，队长是被祁妹子的死打击到了，需要冷静冷静……」 「也不知道队长到底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江染：「……」她本来还在考虑要怎么堵住这些队员的嘴巴，让他们别在基地谈及楚垣的事。 没想到，原来还能这么玩？ 「司教授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立在江染面前几人瞬间没了影子。 「司教授，找到队长了吗？」 「队长他是不是真的……」 男人冷着脸，随手把拎着的东西扔到地上，沉声：「不用继续找了。」 围着他的队员们低头看向地面。 「啊，是队长的制服腰带……难道说队长他真的……」 「我在北面的河里发现的这个，你们收拾了吧。」司叙说完，迳自穿过人群，走到江染面前，把人抱起，准备回房间。 「队长，真的殉情了？」 「呜呜，队长不要我们了！」 「……」 听到外面一片鬼哭狼嚎，江染：「……」忽然觉得愧疚是怎么回事？ 「人已经走了。」把人放在床上，司叙道，「收拾东西，我们启程回西岭基地。」 「你……怎么突然这么积极……」 「你不是要西岭基地吗？」司叙跃跃欲试，「我回去弄死沈朗，把西岭基地送给你。」 江染：「……」 忍不住笑了声。 「是我想要西岭基地，你怎么比我还迫不及待？」 「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司叙瞅着她，手指拢着她一缕发别到耳后，顺势捏捏她的耳垂，「顾云清说，女孩子收到礼物会很开心。」 哦，好久没听到「顾云清说……」这个句式了，江染软了心肠，趴在他肩膀上，柔声:「司叙，我是不是很没用？」 祁瑶是她带出基地，也是她带进北河实验室，然后，她害她丢了性命。 「江染。」 他这两天挺喜欢捏她耳朵，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她死了，是她太弱了，和你无关。」 他用着很直白的措辞，说着听起来很无情的话。 「江染，这种世道，没有谁必须保护谁——自己若是保护不了自己，就更不用指望别人。」 「……」 「记住，你不是神，不可能拯救每个人。」 对，她不是神，她尚且要依靠他来保护，又有什么资格去谈论保护别人。 「我不该带她出来……」她嗡嗡着，「让她留在基地，或许……」 「让她留在基地，死的人就是楚垣。」 没有祁瑶，那些丧尸会撞破杂物间的玻璃，楚垣和那两名没有战斗力的异能者都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死的那个人是楚垣，你依然会像现在这样，自责——为什么我没有多带几个人进来？为什么我不够强？为什么我没有早点从那条蠢蛇的窝里逃出来？」 听他一连串的问题，江染拧紧眉头，嘟囔:「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江染，祁瑶的死和你无关，你不用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她的确可以这么安慰自己，可…… 「当然，自责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加强大。」司叙轻轻拍她的后脑勺，「江染，你可以自责，自此消沉，也可以让自己越来越强大。」 「强到和你一样，足够保护所有人？」 司叙沉默片刻，本着诚实守信的优良品质，道，「以你现在这样，要变得和我一样强，有点困难。」 江染:「……」 第一百四十四章，报复 阴暗的培养池里，被司叙拧平安节以后，接下来几天，巨蟒一直处于蔫蔫的状态，老老实实地蜷在角落里等大佬发落。 听到脚步声，它探头看向楼梯口，深褐色的竖瞳里映出年轻男女的身影。 认出这女人就是前两天差点被它一口吞的傢伙，巨蟒缩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些幼蛇，好像都没有异能？」 江染站在台阶上，避开脚下乱窜的幼崽，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 「嗯。」司叙扫了眼角落里的巨蟒。 巨蟒立刻不情不愿地划到两人面前，俯着脑袋，嘶嘶两声。 「它是双系变异兽。」江染道，「要不是被它的崽咬了，我那天可以弄死它。」 巨蟒很想给这女人一个大白眼。 司叙赞赏道：「你只是缺乏对付变异兽的实战经验，多积累经验，它不是你的对手。」毕竟他家小姑娘可以异能无效化，这巨蟒主要还是占了体型上的优势。 巨蟒头垂得更低。 大佬要夸自家小媳妇，难道它还能说他骗人吗？ 「既然它的崽不是变异兽……」江染盯着巨蟒，喃喃。 巨蟒被她盯得全身打颤，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 这蛇倒是很识时务，在其他人面前嚣张跋扈，到了司叙这里就弱小可怜又无助，啧，蛇精。 有了主意，江染凑到司叙耳边，小声道：「司叙，我想让它……」 听了她的话，司叙嘴角抽了抽，没说什么，往后退了两步。 「喂，你。」江染从怀里摸出一块带着果香的手帕，「这帕子的味道，你能记住吗？」 巨蟒嘶嘶两声，表示可以。 「那好。」江染把帕子放在它面前，「知道周山实验室吗？」 巨蟒摆了摆脑袋。 「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江染有些失望地嘟囔。 巨蟒委屈：它就是条蛇，她指望它能和人类一样啥都知道吗！ 「喏，我指给你看。」江染很熟练地从腰包里掏出一张地图，划给它看，「我们现在在这里，这是东方，东方知道吗？就是太阳升起来的方向，这是北方，这是周山实验室，我要你去这里……对，这里……」 反覆比划了半天，巨蟒搭拉在地上不动了。 江染收起地图：「你去那边守着，等一个身上有这个香味的女人，我不要你咬死她，咬成重伤就行，记得放她活着回到西岭基地，知道吗？」 巨蟒有气无力地点点脑袋。 江染屈指在地图上弹了两下：「你们变异兽的狩猎规矩我不想干涉，但希望你尽量不要伤害人类。」 「嘶嘶！」这简直是霸王条款！想着让它帮她做事儿，还不许它吃人类！ 感受到巨蟒的不满，司叙指尖有气流流转。他瞅着巨蟒，微微一笑：「不喜欢平安结的话，我可以给你拧个同心结。」 巨蟒：「……」其实人类也不是特别好吃，肉是酸的，血是臭的，还不如外面到处乱跑的野兔子。 见巨蟒没了意见，江染笑得温柔：「辛苦你啦，等这件事结束后，你就自由了，想去哪里随便你，再也不用被困在这个基地里了。」 「嘶嘶。」这还差不多。 「当然啦，不管去哪里，都不要随便伤害人类哦。」 巨蟒：「……」 …… 回基地的路上，江染去了一趟河边，把手上的香味洗净。 那块帕子，是她从死去的邹昀身上取下来的，不用猜，也知道是属于魏雅歌的东西。 魏雅歌给她准备了这么大一份礼物，她当然要适当地还一点回去才行。 …… 初春，万物复甦，除了被灾难逼迫而屈居一隅的人类，外面的世界似乎没什么变化。 柳条发了新芽，有几只灰毛的野兔出来觅食，看到江染也不害怕，只是蹲在草地里打量她。 看着眼前无碑的坟冢，江染蹲下身，放下一束新摘的杜鹃花。 「祁瑶，我要回西岭基地了。」祁瑶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交心的朋友，江染吸了吸鼻子，眼里水光微敛，「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孤单……」 她顿了顿，自嘲一笑，「怎么会孤单呢，司叙说过，人死了，就是一堆白骨，没有灵魂也没有所谓的轮回……」 她不再说话，只是在安静地站了很久，直到夕阳西沉。 和祁瑶没什么交情，司叙没有靠近，而是站在远处的柳树下等她。 女孩的背影依然单薄，披着夕阳，毛茸茸好似渡了一层金边。 这是她伤势恢复以后第一次来看望自己的朋友，可能也是此生唯一一次。 「会哭吗？」要是哭了，他要怎么安慰她？ 他的视线长久地落在她身上。 她深深弯腰，鞠了三下，转身准备走时，一只野兔子蹦到她脚边，咬她脚边不知名的青菜叶。 她似乎愣了愣，俯身试探着摸了摸兔子毛茸茸的脑袋。 「这个世界，似乎我们才是多余的啊。」 有轻轻地嘆息，缠着风，飘进他的耳朵里。 「可是，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人类还是要从这场灾难里走出一条出路，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 熟悉路线后，车队回程时速度很快。在接近西岭基地的高速路出口处，他们遇到了从炎城基地回来的沈白一行人。 没想到司叙会和楚垣的队伍在一起，钟谦扶着险些惊掉的眼镜，故作镇定地和司叙打招呼。 感应到强烈的异能波动后，他们在炎城地下实验基地找了好几遍，没发现司叙的影子。 虽然沈白坚持司叙不会出意外，可他总觉得司教授会不会已经……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被杀了，被抓了，甚至迷路了……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和楚垣的人在一起。 第一队不是去了北河基地吗？和炎城隔着十万八千里吧！ 「你的腿。」沈白瞥了眼江染的腿，「怎么回事？」 「摔了。」江染随意编了个理由，「司叙说不会有后遗症。」 「那就好。」沈白道，「你从基地跑出来了？」 「嗯，在基地和有些人闹了些误会，怕被抓，就跑出来了。」 「误会？」沈白拧眉，直觉他离开基地这段时间，基地发生了超出他预想的事，「既是误会，说清楚就行，别怕。」 「哦。」江染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杀了邹昀。」 在一旁安静听他们聊天的钟谦刚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全部呛在喉咙里：「咳咳咳咳咳！」 沈白诧异，却没有表现出指责或愤怒：「邹昀？魏雅歌的那位副队长？」 「嗯。」 「你杀了他？」沈白的脸色有些诡异。 据他所知，邹昀是三阶水系异能者，染染一个普通小姑娘，怎么杀他？ 「嗯。」江染道，「用匕首，刺穿了他的脖子。」 「这个……」钟谦终于顺过气，插话，「江小姐，你为什么要杀他？」邹昀是魏雅歌的人，就算犯了事，也要等魏雅歌回来以后才能处置。 「他破坏基地的规则，随意伤害普通人。」江染道，「他还串通了郭喆浩，要杀楚垣。」 第一百四十五章，第一波丧尸潮 勾结郭喆浩算计楚垣？ 听到这句话，沈白才后知后觉：「楚垣呢？」 第一队都回来了，他们队长怎么…… 「失踪了。」江染面无表情，「可能殉情了，也可能……」 「殉情？」钟谦已经听懵了，「等等，郭喆浩应该在西岭基地吧？楚队他和谁殉情？」 「怎么，你觉得楚垣应该和郭喆浩殉情？」江染诧异地反问。 钟谦：「……不是。」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说郭喆浩要算计楚垣，我记得郭喆浩这次留守在西岭基地。」 「他后来离开基地了啊。」 「那他人呢？」 「被北河基地的一条变异蟒蛇吃掉了。」 「……」变异蟒蛇？这又是什么东西？ 「因为郭喆浩的算计，楚垣喜欢的姑娘死掉了，于是楚垣就殉情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沈白的目光从江染身上移开。 他起身，看向司叙：「我们聊聊。」 也不等司叙回答，迳自离开休息的队伍，往路边走去。 司叙摸了摸江染的脑袋：「你继续讲故事。」 江染眯眼：「哦。」 等司叙跟着沈白离开，钟谦感觉冰冷的温度有了回升，周身的压力都小了不少。 「江小姐。」男人本着第二队队长左右手的工作职责，尽心尽力的搜集情报，「你说邹昀和郭喆浩勾结，算计楚队，有证据吗？」 「有啊。」江染拖长了语调，「我偷听到了。」 钟谦：「……」你偷听？就算你真的偷听到了，说出去也没人信，毕竟你已经亲手把邹昀杀了。 「哦，对了。」江染继续讲故事似的随意说道，「郭喆浩临死前，还说沈家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不知她说的是真话还是故意试探，钟谦肃然道:「不可能，北河基地是沈帅要求楚队去的，要是楚队出了什么意外，沈帅肯定会被司教授迁怒。」 稍作停顿，男人瞥了眼和沈白并肩而立的男人，苦笑:「江小姐，是个正常人也不会愿意被司教授那种人迁怒吧，有于家的教训在前面摆着呢。」 江染看着这位追随沈扬的军师，有些意外地笑了笑。 看来，沈朗和魏雅歌的合作没有告诉沈扬？或者沈扬没有告诉自己的心腹？ 对啊，连钟谦都知道这次算计楚垣有多傻，偏偏沈朗就是这么做了，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对自己太有自信。 路边，避开了闲杂人等，沈白停下脚步，回身看司叙。 男人眼神很冷，打量的视线带着怒意。 「司叙，楚垣真的死了？」 早知道他会问什么，司叙嗯了一声，心不在焉:「也可能还活着，谁知道呢。」 对这人有一定的了解，沈白沉声道:「染染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她在西岭基地的事我不确定真假，北河实验室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对，他不清楚西岭基地发生了什么，因为他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炎城。 沈白沉吟:「司叙，若是楚垣真的死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果然还是问出口了。司叙看了眼江染，收回视线:「我没打算。」 他没打算？沈白拧眉，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你准备由着染染胡闹？」 「不是胡闹。」男人微有不悦，「沈白，你不该小看你的妹妹。」 他说完，转身回到江染身边。 不该小看江染？不管他怎么看江染，都不能改变她回到基地会大闹一场的计划吧？ 沈白苦笑，又无可奈何。 …… 没想到第一队会和沈白的队伍一起回来，沈朗听到这个消息，头疼。 「楚垣没有回来，根据得到的情报，楚垣很可能死了。」洛蕊低声汇报工作，「郭喆浩也没有回来。」 「很可能？」沈朗冷哼道，「看见尸体了吗？只要没见到尸体，一切就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洛蕊抿唇，未答。 「染染呢？」 「跟着队伍一起回来了。」洛蕊的视线落在报告书江染染三个字上，不露痕迹地收紧手指。 「啧，魏雅歌为什么还没回来？」 按理说，周山基地没什么有用的资料，魏雅歌的出行也不过是一场戏，可现在去北河实验室的队伍回来了，魏雅歌却没有任何消息。 洛蕊拧眉看着手里的资料:「魏队本来应该已经回来了的，会不会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沈朗嘆了口气，更觉得事事不如意:「阿扬呢？」 「沈队出城接染染他们去了。」 沈扬主动出城接人，是为了在司叙发难前，将沈家摘出去。 沈朗扶额，嘆息:「难为那孩子了。」 听到老人的嘆息，洛蕊却完全抱着相反的看法。 她可没觉得那人有多为难，反而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沈帅，沈扬队长和染染关系很好吗？」 沈朗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感觉……沈扬队长很宠染染。」不只是宠，她这个旁观者看起来，很多时候都是无条件纵容。 好似听到了笑话，沈朗扯出一个没有情绪的笑:「你错了，阿扬对所有女人都是一样的。」 宠染染？怎么可能？他的孙子是个什么德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花花公子，没心没肺，哪会真的去在意什么人。 「你看他宠染染，不过都是一些表面功夫，用来哄一哄染染那种小姑娘。」 是吗？洛蕊差点脱口而出的反问，在看到老人得意洋洋的神色后，强行咽了回去。 只是表象？只是演戏？可她怎么觉得，沈扬做的很多事，都是明明白白在替江染染解围呢？ 比如这次江染染逃离后的追击。 如果那些异能者安排出去，她有自信可以在江染染到达北河实验室前将其抓回。可因为沈扬一句话，沈朗就毫不迟疑把追杀的人撤了回来…… 老人对长孙极其信任，洛蕊不打算多说，微微弯腰后退出办公室。 …… 洛蕊刚走出办公室，走廊里有工作人员匆匆而来，看到她，像见到了依靠。 「洛助理，外面有大麻烦了！」 洛蕊拧眉，斥责来人:「不要慌慌张张让人看了笑话。」 来人顾不上回应她，直接抓住她的胳膊，急声道:「基地外面，外面来了一波丧尸……」 「不是有巡查的异能队么？」 「顾队和沁队都带人去了城墙。」那人喘了口气，一口气说完外面的情况，「可外面来了丧尸潮，把整个基地都围起来了，现在基地留守的异能队可能没办法应付！」 第一百四十六章，丧尸攻城 熬过冬日的凛寒，冰消雪融，万物复甦之际，丧尸们也恢复了往日的行动力，开始成群结队循着血肉香味寻找食物。 于是，人类生存的基地便成了丧尸们的主要攻击目标。 西岭基地在末世后的第一个春天，迎来了第一波丧尸潮。 数以万计的丧尸们宛如黑云压境，争先恐后地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把基地围得水泄不通。 腐臭味飘荡在基地里，越来越浓烈。 普通人缩在住处，不敢吭声。 军队带着武器守在城墙上，扫荡着不停靠近的普通丧尸，异能者则需要提防那些同样进化出异能的变异丧尸和变异兽。 一道道丧尸的浪潮扑打在城墙上，占地面积巨大的西岭基地此刻宛如大海上的一叶小舟，随时都可能被带着腐臭味的浪潮吞没。 丧尸的尸体在城墙外堆叠起来，渐渐地，垒出一个人肉台阶。 「异能者，清理丧尸尸体！」城墙上，沈扬看着越堆越多的丧尸尸体，大声道，「小心天上的变异兽！不要让它们有机会靠近！」 有土系异能者推动城墙外围的地面结构，把丧尸山推离城墙。 「这样下去不行啊队长！丧尸数量太多了，我们现在人手不够！」 「啧。」本来是要出去接归来的沈白和江染一行人，没想到还没出门就遇到了丧尸潮，沈扬烦躁地扯着衣领，「a117呢？」 「在北城墙——那边的队伍快顶不住了。」 「让他们注意清理死掉的丧尸，别被丧尸攀上来。」 「是。」 「沈白他们到哪里了？」 「还没发现副队他们的行踪。」 沈扬拧眉，稍作思考，有了决断：「你去军统楼找沈帅，告诉他这边的情况，他知道该怎么做。」 没想到雪融后会发生这么大规模的丧尸潮，现在基地的大部分战力都在外面，要是基地受不住的话，只能动用沈家下面的势力了。 「你说什么？」接到下属的汇报，沈朗脸上神色变了好几次，「丧尸潮……」 「沈帅，要动用我们下面的异能者吗？」心腹立在他身边，听到汇报后拧紧眉，「我担心沈队他们支撑不住。」 「现在动用z组，不就把我们的力量全部暴露了？」沈朗起身，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外面这么多异能者和军队的人，要是连群丧尸都顶不住，基地养他们有什么用？」 「可是……」心腹透过窗户，看到盘旋在基地上空的变异鸟群，迟疑，「我担心沈扬队长那边……」 「你去，让a117跟在阿扬身边保护他的安危！」 「这……」 「还不快去！」 「是！」 …… 城下，丧尸们还在锲而不捨的冲击城墙。 越来越多的异能者的异能使用过量，身体承受不住负荷而失去意识。 有军队里的战士被异能鸟袭击，虽然立刻被抬下去医治，但显然已经不可能阻止普通人的丧尸化。 城墙下丧尸越来越多。 城墙上的可防御力量却越来越少。 沈扬避开空中袭来的变异鸟，将其一枪爆头后，抬脚把掉落的尸体踢下城墙。 怎么回事？为什么增援的人还没到？ 不会是……到了这一步，爷爷还不准备安排z组的人过来支援吧？ 想到这个可能，男人骂了句脏话。 异能者的减少使得丧尸尸体来不及清理，很快有丧尸藉助同伴的身体，寻了空子跳上城墙。 锋利的藤蔓一扫而至，将跳上城墙的丧尸们切成两节，甩到地上。 藤蔓在丧尸中游走，把攀爬中的丧尸连带着丧尸堆积出来的人肉楼梯全部掀翻。 这攻击方式他十分熟悉，男人心头腾起不祥的预感，回头。 果然，沈悠悠正站在几步开外，把一只攻击她的变异鸟捏断脖子后随手仍在地上。 「a117？！」沈扬脱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在这里，那北城墙谁在守？ 「沈帅让我来保护你。」女孩走到他面前，板着脸回道，「我不会让它们伤害你。」 没有感情的回应让男人险些一脚把她从城墙上踹下去。 不过，心里清楚，她的所作所为不是她自己可以决定的，沈扬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跟着我，我们去北城墙。」 他话音刚落，基地背面传来一阵惊呼。 「丧尸！丧尸冲上来了！」 沈扬脸色微变，拎起沈悠悠的衣领：「我们过去。」 沈悠悠依然没什么表情：「哦。」 …… 失去了最主要的战斗里，北城墙很快被丧尸攻破。 丧尸群混着变异兽从城墙上跃下，在基地里横冲直撞。 守在城墙上的战士们一边防止更多的丧尸爬进来，一边安排人下去解决已经爬进来的丧尸，一时间手忙脚乱，慌成一团。 「嚷嚷什么？！」同样听到动静后从南门赶来的顾云清脸色冷漠，用风刃切开丧尸们堆出来的梯子，厉声道，「所有人！不许后退一步！援军马上就到！谁要敢退，我就宰了谁！」 有了高阶异能者坐镇，慌乱的队员恢复了镇定：「是！」 「啊啊啊啊！」基地里有尖叫声此起彼伏。 北城墙下面居住着很多普通人，此刻被丧尸攻入，大多数人都只能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刚刚赶到的沈扬看准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抬手把沈悠悠扔了出去：「a117，去救人。」 沈悠悠轻飘飘落在地上，没动：「我接到的命令是保护你。」 「我才是你的主人。」沈扬烦她烦的要死，态度恶劣，「你要违背我的命令？」 沈悠悠语气平平：「我明白了，主人。」 她转身往住宅区跑去。 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高大的建筑物中。 …… 没想到基地被丧尸围困，沈白站在百米开外的陡坡上，用望远镜看着基地的情况。 「副队，我们……」 「基地北面丧尸最多。」只是简单看了一下，沈白心里有了分寸，「钟谦，你带第二队所有人去北面支援守城队伍。其他人，跟着我去切断进入基地的三条主路。」 「是！」 「那个……」钟谦左右看了看，小声问沈白，「副队，司教授和江小姐……」 「不管他们。」沈白打断他的问题，「司叙会保护染染，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需要他们记住 沈白安排任务的时候，江染和司叙已经置身于西岭基地内。 听到木板下传来两声轻轻的敲击，周笺扯开地毯，掀开木板，没好气：「江染染，你是把这里当成便利……」 话说到一半，在看到江染身后那人后，周笺陡然噤声。 从地底下爬出来，江染拍打着黏在衣服上的灰尘，感慨：「还好有这条秘密通道，不然就只能硬闯了。」 聒噪的女生没有回答。 江染看向她，疑惑：「周笺，咋啦？」 女生目光闪躲，用力摇摇头，结巴：「没、没事。」 自从被司叙威胁过打断胳膊做成靶子给江染染练枪后，她就对司叙有心理阴影。 看出她的不自在，江染牵着司叙：「司叙，我上次能成功从基地出去，还是靠周笺和她朋友的帮忙。」 司叙瞅了眼瑟瑟发抖的女生，轻轻点头：「多谢。」 周笺受宠若惊：「不客气！」 江染：「咦~」这人竟然会说谢谢了……嗯，这面无表情说谢谢的样子真是可爱。 贫民区离城墙比较近，外面发生的各种声音都准确无误地传到几人耳朵里。 江染凝神听了听：「周笺，乔壹他们呢？」 「有丧尸攻城，乔壹带人出去了。易熙也一起去了。」 「基地的异能者都出去了吗？」 「应该是的。」有司叙在，周笺不敢贫嘴，知无不答，「刚才听到外面的人说，好像是北城墙那边守不住了，冲进来好几只丧尸和变异兽。」 从周笺口中简单的了解了情况，江染道过谢后，和司叙一起出了贫民区。 有了回归的第一队和第二队加入战斗，城墙上的压力减轻很多。不过丧尸源源不绝，僵持下去，再厉害的异能者身体也会崩溃。 随手解决了在城里乱窜的丧尸和变异兽，两人来到城墙下。 江染一只脚踩在台阶上，被司叙扣住了手腕：「江染。」 「嗯？」她看他，疑惑，「怎么了，司叙？」 「你去帮沈窈，救助那些受伤的人。」 他不想让她上城墙么？江染抿了抿嘴唇，认真：「司叙，你也说了，我缺少实战经验。」 「你和我打就行了。」司叙一本正经，「我比那些丧尸更适合练手。」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呀？ 江染失笑：「可是我想待在你身边。」 司叙：「……」 她锲而不捨，勾着他的手指轻轻晃，轻言软语：「好不好嘛，我想守在你身边，司叙～」 「……」望着女孩湿漉漉的杏眼，司叙耳尖泛着红，声音也低了两分，「好。」 跟着司叙上城墙，江染偷偷给自己比了个「v」。 …… 基地所有人都知道，司教授作为实验室的负责人，战斗力非常恐怖。 但具体有多恐怖，其实真正见识过的人寥寥无几。 基地自从成立以来，很少有这么大规模的丧尸攻击。而小数量的丧尸进攻，都会有异能队的其他队长来处理。 自从基地成立以来，司教授几乎没有在任何对抗丧尸的战役里显露过身手。 所以，大部分后来加入西岭基地的人都只是在别人的传言里听说的关于司教授的一切。 然而，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大家都知道其中会存在很多夸张的成分。 这也是很多人虽然表面上对司叙保持着尊重，私底下却选择和沈家联手的原因。 江染开枪打死两只变异鸟，看向青年挺拔的背影。 原里，西岭基地遇到第一波丧尸潮的时候，是司叙带领实验室的人击退了丧尸，而且是在丧尸潮刚刚涌来时就把它们全部击杀。 司叙不会去宣传这种事情，实验室那些人也不屑于去争名夺利。 于是，沈家利用这一点，把击退丧尸潮的主要功劳揽在了自家头上。 凭藉击退丧尸潮保护了基地安全，使得沈家在民众间的威望更高。 所谓引导舆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有其不容忽视的重要性。 后来…… 后来沈家牵头剿灭实验室的力量，没有任何人觉得有何不妥。 比起喜怒无常肆无忌惮的司教授，还是几次三番击退丧尸潮守护基地的沈家更值得信赖。 那些人都是这么议论的。 呵。江染冷冷笑了声，打死一只跳上城墙的丧尸。 既然那些人对自己受到过的保护没什么了解，那今天就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末世里，没有谁有责任守护谁。 她和司叙不一样，既然做了，就要让所有人知道。 把全部的赞美和荣耀都握在手里，哪怕只付出一点，也要让那些人看到一点。 ——没有深刻经历过死亡的威胁，他们会理所当然的忽视别人的付出；一旦舆论稍作引导，就会让他们失去自己的判断。 …… 基地外面，丧尸们依然在前赴后继地往基地城墙上沖。 基地里面，普通人躲在狭窄的空间里，不停地祈祷。 司叙站在城墙上，俯视带着腐臭味的丧尸群。 「咦，真是噁心。」男人扔了个空间刃，把扑上城墙的丧尸一切两段。 「司教授！」 有人发现了悄无声息出现在城墙上的男人。 「司教授回来啦！」 就像已经取得了胜利一样，异能队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有变异鸟冲下来，江染正准备举枪爆头时，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里细微的变化。 时间似乎在瞬间静止，那些争先恐后移动的丧尸好似被按下暂停键，齐齐停止了动作。 沖向江染的变异鸟僵直着翅膀，出于惯性往前滑动，擦过江染的脸，砸落在地上。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天上的变异鸟砸落在地面，有的直接将屋顶砸出一个大大的坑。 江染呆了呆，蹲下身戳了戳那只落在她身后的变异鸟。 硬邦邦的，好像被冻住了？ 冻住…… 想到什么，江染猛的站起身，小跑着到了司叙身边。 青年长长舒了一口气，侧脸看江染，眨眼:「江染。」 江染正伸出一根手指头戳离她最近的那只丧尸。 她稍微用力，丧尸应声而倒，仿佛冰冻品落地一样，发出清脆一声响。 没得到回应，司叙加重了语气:「江染。」 女生看他，结巴了一下:「司、司叙，你把它们，都冻住了吗？」 不是空间系异能的攻击，而是水系异能。 是了，司叙是双系异能者。 可是，穿过皮肤直接作用于生物体内的水……这是水系异能者可以做到的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取得胜利 穿过皮肤直接作用于生物体内的水，现在眼前这些僵直的丧尸不是因为空间作用力无法动弹，而都是被司叙的水系异能冻在原地？ 「可是，待会儿异能作用消失以后，它们是不是就会继续活蹦乱跳了？」江染很是忧心。 丧尸可不是人类。 它们本身就已经是死物，现在在活动的其实只是藉助人类身体活着的病毒罢了。 等过一段时间，凝固在它们体内的冰融化，它们不就又可以活动自如了？ 「你怎么傻乎乎的？」司叙嘆了口气，转身拎起一只变异鸟递到江染面前，「仔细看。」 江染闻言凑近仔细看，除了硬邦邦，没发现其它不一样的地方。 女生歪着脑袋认真研究的样子着实可爱，司叙低声笑，提醒她：「看脑袋。」 江染疑惑，伸手捏住被羽毛覆盖的脑袋，指尖的触感让她不经一愣。 这是…… 她拨开柔软的羽毛。 有细碎的冰凌透过头骨，延展而出。 「水结成冰，体积会变的，笨蛋。」见她一脸恍然大悟，司叙扔了变异鸟，「就算我的异能作用消失，它们的脑部结构也已经全部被破坏，死透了。」 原来如此。 江染抓着男人的胳膊，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在原地跳了两下，大声嚷嚷：「司叙，你太厉害了！」她清脆的声音再次抬高了几分，「这次要不是你，我们基地就完了！大家能得救，都是你的功劳！」 被女生两声嚷嚷唤回神，那些因为丧尸突然间停止活动而惊呆在原地的异能者们也回过神。 「司教授……把外面的丧尸都冻住了？」 「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同样是水系异能者，我什么时候能和司教授一样厉害啊呜呜呜！」 「这么说来，我们守住基地了？」 有受伤的异能者抹了把眼泪。 「还以为会死在这里呢，我快吓死了呜呜。」 「我也以为死定了，多亏了司教授。」 「我们赢了！幸亏司教授赶回来，我们赢了！」 有一人欢呼，很快的，欢呼声和喜极而泣的哭泣声宛如浪潮，席捲了整个西岭基地。 多亏了司教授，如果没有司教授，大家都会成为丧尸的盘中餐，幸亏司教授回来了，不然西岭基地这次的守城战肯定会损失严重…… 只要参加过守城战的人，无论是异能者还是军队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江染嘴角扯出小小的弧度，看着欢呼着拥抱在一起的战士们，眼神里有了悲悯的嘆息。 没有人想死，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好不容易到了基地，可以有一个赖以生存的地方，没有人想死。 「嚷嚷什么呢？」听说司叙回来了，顾云清匆匆赶来，吼抱在一起的异能队成员，「还不快去把堆在外面的丧尸清理掉，不怕生出什么传染病吗！」 危机解除，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中，即使被顾云清吼了，也依然笑嘻嘻的应。 「是！顾队！」 顾云清扫了眼那些年轻的面孔，想到一事，道：「没受伤的人去清理尸体，伤者先去救护室处理伤口，避免发生感染。」 异能者本是不会感染的，可不排除伤口处理不及时而发生异变的可能。 末世里，还是事事小心为妙。 安排好工作，顾云清这才看向司叙和江染。 看他神色凝重，以为他有重要工作要跟司叙汇报，江染松开司叙：「我去帮医护人员救助伤员，你们慢慢聊。」 没等她走开，余光里瞟见顾云清一只胳膊搭拉在司叙身上：「七哥，扶我一下，我腿软……哎哟玛德，你说那些丧尸一股脑儿冲过来还真是可怕，我还以为要挂了呢，哎哟！」 没等他抱怨完，司叙默默甩开他的手。 失去支撑点，顾云清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七哥，你太绝情了，我还腿软着呢！你就不能好心的扶我一下？」 司叙嫌弃：「不能。」 「呜呜呜，七哥你不爱我了……」 江染：「……」她悄无声息地折回来，拉着司叙的胳膊，「司叙，你刚刚消耗了那么多异能，要不先去休息吧。」 本来以为顾云清有什么正事，现在看来就是过来撒娇的。 司叙：「嗯。」乖乖跟着女生走了。 被扔下的顾云清：「染染妹子，我刚刚也消耗了很多异能啊，你怎么不让我休息？」 「顾队，我碰到沁队的话会告诉她来扶你去休息的。」 「……」 虽然暂时解决了丧尸攻城的危机，但因为堆积在城外的丧尸数量太多，工作人员只能从战斗状态转为后勤清理人员。 「还好司教授赶回来了，不然我们只怕都要完蛋，整个西岭基地都要完蛋……」 「还是司教授厉害啊，难怪连沈帅都那么尊敬他。」 「哎，说起来，这次丧尸攻城，怎么没看到沈家那边的……」 「沈扬队长和沈白副队都在啊。」 「沈帅呢？」 「你傻啊？沈帅可是基地的负责人，怎么可能跑到前线来？」 「切，什么负责人？这不就是躲在后面坐享其成嘛。」 「嘘！你想死啊？别说了！没看到沈队在那边呢！」 一字不落地把工作人员的议论听在耳中，沈扬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有些意兴阑珊。 「大哥。」沈白快步走到他面前，「悠悠呢？」 这种情况，沈悠悠不在沈扬身边，跑去哪里了？ 「我让她去解决闯进基地的丧尸和变异兽，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沈扬心不在焉地回道，「你要是担心她，下去找她好了。」 想说自己最担心的不是沈悠悠，毕竟那孩子厉害。不过看着兄长漫不经心的态度，沈白嗯了一声，没有多话。 「我去找悠悠。」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身看向男人染血的胳膊，抿了抿嘴唇，还是说道，「你胳膊上的伤口还是让窈窈帮你处理一下。」 沈扬不耐烦：「知道了。」又嘟囔，「别跟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烦。」 沈白：「……」好心当做驴肝肺，疼死你活该。 「女人怎么就婆婆妈妈了？」有熟悉的声音插进两人的对话中，不满地哼唧道，「大哥，你这是对女人的偏见，被别的女生听到了肯定揍你。」 江染挂着医药箱，批评了两句，也不等沈扬回话，迳自扯过他的胳膊：「哎哟，这是被丧尸抓了吧？这抓的有点深啊，得上药包扎。」 她放下医药箱，抬了抬下巴：「外套脱了，我帮你清理伤口。」 沈扬拧眉，看起来依然不耐烦，正要开口，江染已经抢先一步：「你不脱外套，我就直接用剪子剪咯。」 沈扬：「……」默默脱了外套，挽起衬衣的袖子。 江染从医药箱里翻出消毒酒精和医用绷带，碎碎念：「你这伤口我感觉还是要沈窈姐来处理，我先帮你消毒……」 难得看到沈扬这么听话，沈白也不急着去找沈悠悠，又退回到两人身边。 「染染，你会包扎吗？」 「不会啊，所以拿大哥试下手，练熟了才好意思去帮别人。」 「你怎么没和司叙一起？那傢伙人呢？」 「我让他休息去了，我看沈窈姐那边忙不过来，就报名来帮忙啦。」 「……」 看着围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兄妹两人，沈扬嘆了一口气，转脸看向别处。 长长的睫毛垂下阴影，掩住了男人眼里复杂的情绪。 第一百四十九章，无视 听说丧尸潮被司叙击退，洛蕊到城墙上找谢承之。 丧尸潮来袭，她在军统楼跟着沈朗安排工作，谢承之则跟着异能队一起在外面守护城墙。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沈帅器重的人。这次丧尸潮袭击，连沈扬都在外面战斗，他们自然不能龟缩在办公室里。 而且，大敌当前，不战而退向来不是他们的作风。 虽然知道谢承之异能已经进化到四阶，但她等在办公室里时还是忍不住担心。 此刻一听说丧尸潮被击退，她便立刻找了个藉口赶来寻找自己的恋人。 「洛特助。」有人看到她，恭敬地打招呼。 洛蕊只是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她摆出这幅高冷样儿给谁看呢？」 身后，有女人低声说着讥诮的话。 「不就是巴结上了沈帅么？自己明明是个异能者，这次战斗居然躲在军统楼里没出来，真是噁心。」 「嘘，不要说啦，被听到就不好了。」 「哼，怕什么？不过是沈家的一条狗，她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吧——人家沈家的两个正牌小姐这次可都是在战场上来回奔波呢，就她比别人金贵？」 「就是，再说了，这次丧尸潮被击退，都是司教授的功劳，沈帅自己都吓得躲在办公室不敢吱声，说出来都丢人。」 「好啦好啦，走啦，那边还有伤员呢。」 议论的声音渐渐远去，洛蕊脚步不停，神色未变，就仿佛根本没听到那些人的议论一般。 不可否认，那些人说的是对的。 这次击退丧尸潮的战斗中，沈朗做了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 作为一个基地的负责人，他至少应该表现出领导人该有的魄力和气度。 龟缩在办公室里等战斗结束……他做了这样的决定，就该想到后续会引来什么样的议论。 她和谢承之都是沈朗的人，接下来这段日子，像今天这样的议论只会多不会少。 女生拧紧眉头，四下里张望，寻找谢承之的身影。 本以为沈朗能成为基地的负责人，肯定会有什么过人之处。 如今看来，老人家虽然养了一身高位者的气势，但真正面临麻烦时却露出了贪功且怯懦的一面。 这么继续下去，别说把基地的权力握在手里，他们连对付司叙都是个大麻烦。 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她和谢承之把一切堵上去吗？ 环视了一圈，没发现谢承之的影子，洛蕊决定换个地方。 迎面，年轻的男人带着队伍成员往这边走，看到她，那人微微挑眉：「洛蕊，你怎么在这里？」 「薛队？」自从加入沈家后，她和薛唯心的联繫渐渐减少。如今见了面，也不似以前那么亲近。 「你在找人？」薛唯心好似没看出洛蕊的尴尬，客气地问道，「找承之么？」 「嗯。」 「他在那边。」薛唯心指了指北城墙，「我刚过来时看到他和沈扬在一起。」 「和沈队在一起啊。」洛蕊礼貌道谢，「那我先过去了，谢谢薛队。」 「不客气。」 目送女生离开，乔乔嗤了一声：「本来以为她是个好人，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哼！」 乔乔是个直脾气，薛唯心看了她一眼，笑：「为什么这么说？」 「自从跟了沈家，她再没有回来找过我们。」乔乔嘟囔，「今天见面，也没问一下队伍的情况——柚子姐被她朋友险些害死，她也不关心一下。」 「呵呵，人往高处走，无可厚非。」薛唯心没把乔乔的话放在心上，「以现在沈家和实验室那边的关系来看，她不和我们搅和在一起，也挺好的。」 提起实验室，乔乔立刻想起那个人。小女孩双手捧心，一脸花痴：「队长，今天的司教授好帅呀！我第一次知道，水系异能进化到高阶，原来可以这么厉害！」 关于司叙，薛唯心向来不喜欢多说。 乔乔还在继续：「我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和司教授一样厉害的！他真的好帅啊！超级有安全感的！呜呜呜，队长，你说我能不能找司教授要个签名呀？会被他打吗？」 「乔乔，你别想了，司教授有女朋友的，你刚不是见了吗？」 「乔乔，我觉得你没什么机会了，你看人家江小姐长得那么漂亮，司教授就算和她分手，肯定也不会找你这种没发育好的小孩哈哈哈。」 「你们给我闭嘴！气死我了！」 「……」 小姑娘的感慨引来了队员们善意的调笑，薛唯心任他们闹。 末了，他喊了声乔乔的名字，问他：「乔壹现在在哪里？还在贫民区吗？」 忽然听到这个名字，乔乔愣了愣，摇头：「我不知道，哥哥好久没有联繫我了。」 薛唯心便没有多问，只是沉默了片刻，道：「下次他再联繫你，约他来我们公寓吃个饭。」 没问为什么，乔乔点头：「好。」 …… 循着薛唯心指的方向，洛蕊在北城墙上找到了谢承之。 只不过，她不只看到了谢承之。 谢承之的对面，是第二队的队长沈扬。 吊儿郎当的沈队长抬起一只胳膊，满脸无奈和不耐烦。 他身边，女生正专心致志地给缠着绷带，最后打了个蝴蝶结。 是江染染。 洛蕊呼吸一滞。 她怎么在这里？战斗刚刚结束，她一个普通人就出现在城墙上，还刚好和谢承之遇见。 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 「好了。」 包扎好伤口，江染拍拍手，抬头刚好看到脸色阴冷的洛蕊。 「咦？」她瞟了眼和沈扬说话的谢承之，似笑非笑，「谢队，洛副队来找你了。」 她用的是以前队伍里的称呼，谢承之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满满都是讽刺。 男生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身看向身后：「蕊蕊。」 洛蕊本来紧握成拳的手不自然地松开，她挤出一抹笑，走到谢承之身边，和沈扬打招呼后，看向江染：「染染，好久不见呀，你现在是医护人员了吗？」 好似没听出女人问题里的试探，江染拍了拍自己背着的急救箱：「你们聊，我还有工作，就不打扰你们了。」 终于可以送走这个小祖宗，沈扬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蝴蝶结，有气无力：「走吧走吧，别来烦我。」 「大哥，我可是帮你处理了伤口，你可真是绝情。」 江染嘟囔着，想想不服气，在沈扬脚上狠狠踩了一下，看到男人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这才解气地哼了一声，抬头挺胸地走了。 直接无视了洛蕊。 「臭丫头！」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沈扬活动着脚踝，「哦，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第一百五十章，你眼瞎 和沈扬简单地汇报了今天的战况，谢承之陪着洛蕊从城墙上下来。 远远的，再次看到替受伤异能者处理伤口的江染，洛蕊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她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谢承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似是感慨一般。 不一样？洛蕊斜眼盯着他：「哪里不一样了？」 没发现女友语气里的变化，谢承之随口道：「她以前胆子很小，又怕见血，什么事都不会做，不像现在这么麻利。」 说完，小声嘟囔道，「明明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摆这种专业的样子还是一套一套的。」 听到男友不知是嘲讽还是夸赞的话，洛蕊在他胳膊上重重拧了一下。 等谢承之吃痛看过来，她才撇了撇嘴：「怎么，发现自己曾经的女朋友变得贤良淑德，不甘心和她分手了？」 谢承之失笑，握紧她的手：「你胡说什么呢？我就是随口一说——她比你，差远了。」 「你还拿她和我比？」洛蕊眼里有笑，嘴上却嗔怪着，「我就是我自己，不需要和任何人比。」 「是是是，我家蕊蕊最好最厉害，谁都比不上。」谢承之哄着女朋友，柔声笑，「江染染那种出卖身体自甘堕落的娇娇小姐，哪有资格和你比？」 男生话音未落，斜地里有东西携裹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至。 身体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下意识侧身闪过。 手腕粗细的钢管擦着他的脸飞过，夺一声刺穿了两人旁边的墙壁。 蹲在墙边休息的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兔子似的一下窜出几米远。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这里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周围的人，很快，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城墙楼梯扶手边，少年戴着外套的兜帽，看不清脸。 他活动着手腕，用带着几分惊慌的夸张语气大声道：「抱歉啊，手滑，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他趴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承之，嘻嘻笑着。 完全不记得这少年是什么人，谢承之冷眼打量他，淡淡道：「不知道我哪里惹了你不开心，这位同学，你这手滑滑得也太有针对性了吧。」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少年声音里满满都是不解，「就是听到某个大男人和那些长舌妇一样，背后说人家小姑娘的坏话，我的手看不下去，就自己动了。」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遗憾地说道：「还好先生你反应迅速，不然啊，只怕以后都不能享受背后说人长短的乐趣了哦，哈哈。」 这少年明摆着是听到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来替江染染出气的。 洛蕊静静盯着他，冷笑道：「你是什么人？」 「我吗？」少年没打算暴露身份，「不过是个路见不平的路人罢了。」 洛蕊讥诮道：「都出手了，却不愿意告诉我们名字，怎么，难道你身上有什么不能为人道的秘密？」 「我说你这小妞。」那少年年纪不大，说话却是一派老成，「你这么坚持想知道爷的名字，是不是迷上爷了？」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小子！谁眼瞎迷上你！ 「可别了。」打断她的话，那少年呵呵笑道，「我身边美人多，像你这么丑的小爷我实在下不了嘴——虽然你是个异能者还会拍沈家人马屁，但我还是喜欢那种长得漂亮温柔善良的娇娇小姐，至少啊，娇娇小姐不会背后嚼舌根。」 他在羞辱她。 在周围人看热闹的议论中，洛蕊握紧拳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谢承之将女友拉到身后，看着少年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杀意：「你是江染染的朋友？」 他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替江染染出头。只是这少年看着面生，不像是司叙手下的人。 难道是喜欢江染染的男生？ 「江染染？谁啊？」少年却一脸茫然，「长得漂亮的娇娇小姐？比你身边那位漂亮吗？比她漂亮的话倒是可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被他一再言语羞辱，洛蕊大怒：「你！」 握紧恋人的手，谢承之语气冷静，淡淡道：「既然不是江染染的朋友，那阁下是和沈家有什么过节么？」 少年嗤笑：「我和沈家有什么过节？我就是个小人物，哪能认识基地里那种大人物呢，呵呵。」 谢承之冷笑：「可是你刚才那些话……」 「你就是看你眼瞎，觉得眼睛不用可以挖了。」 冷漠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幽幽地飘进在场所有人耳朵里。 这么简单粗暴的措辞……躲在人群后看热闹的江染扶额：不是让他在家休息么？怎么又跑出来瞎晃悠…… 青年慢腾腾地从人群后走出来，灰色的套头衫搭配休闲裤，看起来像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软萌无害。 不过，他一开口，粗暴的措辞瞬间打破了周围人对他的幻想。 「说你呢，既然眼瞎，干脆把眼睛挖掉好了。」 他说着，指尖气流搅动着，旋转出锋利的刃。 「我看你不爽很久了。」司叙说着，打了个哈欠，「眼睛，你自己挖还是我动手？」 起床气严重的某人，此刻用粗暴的言语诠释了什么叫「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这个狗男人，是江染染曾经的男朋友，虽然他家小姑娘现在换了个里子，但一想到当初他们把她一个人扔在水里不管不问，要不是他当时心情好救了，他家小姑娘就只能在水里等死。 而且，他和江染染分手这么久，还坚持不懈地在背后说长道短。 狗男人。 还是个眼瞎的狗男人。 这种人，挖了眼睛割了舌头扔出去餵丧尸就最好了。 这么想着，司叙眼里杀气渐浓。 杀气扑面而来，谢承之下意识退了一步，脸色微变。 「司教授……」洛蕊嘴唇动了动，很想说话，但刚一开口，好似被无形的手卡住了脖子，再也发不出声音。 「你。」司叙睨了她一眼，认真，「长得丑心眼小，心里没点数么，有脸和我家染染比？」 洛蕊喉咙被卡着，发不出声音，只是眨了眨眼睛，眼角滑出一滴眼泪。 「你……你做了什么？」发现女友的不对劲，谢承之扶住洛蕊，瞪着司叙，「司教授，平白无故欺负一个女生，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不是平白无故。」司叙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便颇有耐心地解释了一遍，「你们背后说江染坏话，我就是要教训你们。」 这傢伙竟然还认真的解释起来了……江染哭笑不得，拨开挡着她的人：「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女生跑到司叙身边，装作自己刚到：「司叙，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礼物 看到自家小姑娘，司叙心情转晴，微微勾起嘴角：「江染，他们说你坏话，我要教训他们。」 说完，男人牵起自家小姑娘的手，看向谢承之：「你，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我家江染。」 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谢承之抿唇不语。 「你说，我家江染漂不漂亮？」 顿了顿，又问：「是不是比这女人漂亮千百倍？」 这女人，自然是指洛蕊。 他现在这个样子，让江染想起了那些为了炫耀心爱的东西而和持不同意见的人大打出手的小朋友。 这种幼稚的问题，更衬得被提问的人像个跳樑小丑。 只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场可笑的闹剧，谢承之握紧拳头，依然没吭声。 司叙不耐烦：「问你话呢！你要是敢说假话，我就拧断她的脖子。」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他这么问了，围观群众便悄悄打量着两个女生——这不用比吧，只要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谁更漂亮啊…… 察觉到周围人打量的视线，司叙扣着江染的肩膀把人拨进怀里，冷眼扫了吃瓜群众。 「再看她一眼，挖了你们的眼睛。」 吃瓜群众：「……」不是你问她们两个谁更漂亮吗？得嘞，您老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了江染，司叙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回答的话，我也会拧断她的脖子。」 谢承之终于抬眼，直视着司叙：「自然是江小姐更漂亮。」他微微抬头，「但在我眼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女人，都比不上蕊蕊十分之一——我们不是司教授你的对手，你想动手，直接杀了我们就是。」 这回答……倒是高明。 想必这男人至死不渝的深情，不知道会俘获多少姑娘的芳心呢。 这傢伙对他的女主真的是生死不弃啊。江染感嘆了一声：想来，司叙对这种回答也是无奈得很吧？ 听了这回答，司叙很自然地接受了。 他把洛蕊狠狠甩到地上，无视了女人的痛呼和挣扎，眯眼笑:「哦，我知道，不过我可以原谅你，毕竟你眼瞎。」 这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 周围人都为谢承之掬一把同情泪。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谢承之说自己女朋友漂亮也没什么问题，司教授有点咄咄逼人了…… 司叙说完，牵着江染的手要走， 「等等。」江染没有动，微微笑着看向谢承之，「谢队，我知道在你眼里，这个世界上任何女人都比不上洛队，但，你为了夸奖洛队，无中生有，把其她姑娘往泥里踩，不觉得很过分吗？」 谢承之拧眉，下意识辩解:「我没有。」 「所以，你觉得你说的靠身体取悦别人，自甘堕落，无才无德……都是夸奖别人的话？」江染失笑，「还是说，你觉得你们离我比较远，所以肆无忌惮评价我议论我时，我听不到？」 没想到刚才那些安慰洛蕊的话会被当事人听到，谢承之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 「我说这么多，并不是想找你麻烦。」江染道，「谢队，我只是想提醒你——以后随便议论别人的时候，记得小声点。不然再碰到今天这种情况，大家都尴尬，你说是不是？」 江染说完，领着司叙离开人群，往城墙上去了。 谢承之扶起洛蕊，垂着眼帘没说话。 吃瓜群众吃到了完整的瓜，便议论着作鸦雀散。 「其实就是那两位说人家江小姐的坏话，被司教授听到了，司教授替自己女朋友出气呢。」 「这告诉我们，以后说人坏话时，还是要小点声，哈哈。」 「司教授也算手下留情了，要换做以前，早就把人咔嚓了，哪还会哔哔那么多。」 「你们有没有觉得，司教授最近脾气好像好了很多……」 「哦，毕竟有女朋友了嘛，这大龄男人的火气有地方发泄，脾气可不就得好了吗？嘻嘻。」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流氓……」 接连不断的议论声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洛蕊抚着脖子，嗓子火辣辣的疼。 替女友擦干净眼泪，谢承之柔声安慰她:「蕊蕊，你嗓子受伤了，我陪你去急救室拿点药……」 「那个人……」洛蕊单手按在喉咙上，咳嗽两声，眉头紧紧皱起，「刚开始的那个少年，安排人查一下。」 「那人……」谢承之回头看过去，城墙上早就没了人影。 「那个人刚才站出来替染染说话，我怀疑他是司叙的人。」洛蕊道，「若是如此，就意味着司叙手下还有除了实验室以外的势力，不得不防。」 「我知道。」担心她的嗓子，谢承之搂着她的肩膀，「我会安排好，现在我们先去检查你的嗓子。」 被男生温柔得的语气感动，洛蕊哽咽了一下，涩声道:「承之，今天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任性，你也不会说那些话……」 「不关你的事。」谢承之道，「今天我说的那些话，就是我的心声——蕊蕊，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你漂亮。」 被感动得泪眼婆娑，洛蕊握紧男友的手:「承之，能被你喜欢，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被她的话逗笑，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好了，我们去急救室。」 「嗯。」 城墙上，少年收回视线，啧啧两声:「易熙，那就是你以前喜欢的男人？」 「……」 没得到回答，少年自言自语:「那种傻x，你喜欢他什么呀？女人真是奇怪……」 要不是有外人在这里，易熙真会打爆他的狗头。 无视了女生的磨牙声，少年颠儿颠地晃悠到江染面前:「那傻x说你坏话，你干嘛不让司教授揍死他？」 「没看到那么多人看着吗？」江染翻了个大白眼，「司叙好不容易才洗白了一点，可不能为了那种无关紧要的人黑回去。」 「洗白？」少年嗤了一声，「你觉得司教授会在意名声？」 「他不在意，我在意啊。」江染道，「我家司叙为基地做了那么多事，虽然脾气不太好，可也不能背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嘛。再说了，我还有礼物送给那两个傢伙……」 「礼物？什么……」 「乔壹。」想到谢承之离开时回头看得那一眼，江染拍拍少年的脑袋，「很感谢你今天替我说话，虽然冲动了些，但姐姐我感动得要死要活，不过！」 少年躲开女生的手，被兜帽遮掩的耳朵一阵阵发烫。 「别摸我的头！」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不过什么？」 「你今天这么一闹，谢承之肯定会派人查你，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小心。」 「这还用你说？」乔壹的语气里尽是鲜衣怒马的轻狂和豪气，「再说了，我也不怕他们查。」 「你这熊孩子……」 江染正想说教两句，城墙下清理丧尸的工作人员发出一声惊呼。 「第六队回来了！魏队回来了！」 江染声音一顿，闻声往城墙下看去。 带着西岭基地徽章的车队正停在门口，归来的异能者们开门下车，接受安全检查。 没看到魏雅歌，江染猜到原因，轻轻扬起嘴角:「说曹操曹操到，我给那些人准备的礼物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重伤 魏雅歌率领的第六队终于在第一波丧尸攻城结束后回来了，归来时间和原描述的有所出入。 原里，魏雅歌也带队去过周山基地，只不过她在丧尸攻城前已经赶回，参加了这次战斗，并且表现亮眼，吸引了不少拥护者。 「哦，是魏雅歌。」乔壹倚在城墙上，把兜帽往下拉了拉，斜眼看被检查的车队，「真是赶上了好时候，再早点回来，只怕就要被丧尸啃得只剩骨头了。」 江染盯着车辆，没吭声。 乔壹也不指望她回答，继续自言自语：「哎，说起来，好像没看到楚垣？他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楚垣……」江染终于有了反应，声音淡淡，「楚垣死掉了。」 「死掉了？」乔壹没流露出悲伤或是难受，只是有些遗憾地嘆了口气，「薛唯心早就说过，基地管理层那些人斗来斗去噁心得很，让他们早点抽身，哎。」 薛唯心？完全没听说过的名字，想来也是曾经的实验体。 江染歪头看着乔壹：「你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乔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们这种人，早些年没死在实验室里已经是万幸，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餵。」打断少年的碎碎念，江染扯了下他的兜帽，力道有些重，把少年扯得踉跄了一步。 「干嘛？！」少年整理好帽子，凶，「再扯我帽子我跟你翻脸啊江染染。」 迎上他似怒似羞的目光，江染扯了扯嘴角，认真：「乔壹，你可还欠我一条命呢。」 「我记得！」少年继续凶，「你不用老是提醒我！」 江染无视了他的恼羞成怒：「既然欠我一条命，那你可要好好爱护你现在这条命——你要是死了，还怎么还我的不杀之恩？」 乔壹哼了一声，抬头看天：「我才没那么容易死。」 天空一片澄澈如昨日，阳光温暖，暖风徐徐，催人入眠，唯有空气中飘散着的腐臭味，提醒着所有人末世的危机。 踢开挡在面前的冰冻变异鸟，司叙在拐角处找到了顾云清和苏沁。 第三队的队长正扒拉在恋人肩膀上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苏沁下意识站起身：「七哥。」 猝不及防，顾云清被掀翻在地，险些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哎哟。」男人揉着眼睛爬起身，「司叙，你不是回去休息去了嘛……」忽然出现，心脏不好的人早被吓死了。 「魏雅歌回来了。」司叙扫了眼顾云清，满脸嫌弃，转而看着苏沁，道，「我要你放条消息出去。」 有了正事，忙里偷闲的苏沁敛了随意的态度：「什么消息？」 「关于楚垣的消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想要的效果，司叙补充道，「不要让沈朗查出消息的源头。」 苏沁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怎么做，七哥，你放心。」 「嗯。」司叙当然放心，他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要去找江染，你们继续吧。」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全程听他交代工作的顾云清找准机会插话：「司叙，你怎么忽然开始玩这种手段了啊？你以前可不会这么麻烦的。」 这要放在以前，他绝对直接杀进军统楼，把沈朗拧成麻花，哪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不是我的计划，是江染说的。」司叙想了想，「我觉得挺有意思，就……」就顺着小姑娘，陪她玩玩。 「原来如此。」顾云清点头。 江染的计划，那就不奇怪了。 就说嘛，司叙才不是在意自己名声的人。 「江染说，语言是救人的圣药，也是杀人的利器，所以有时候，适当引导一下舆论没什么不好。」回忆着小女孩说这话时认真的表情，司叙道，「那些人的看法——好的或者不好的——于我而言，都是不值得在意的事。既然如此……」 他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他向来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江染说，既然于他而言是无所谓的事，那不如交给她来全权处理。 司叙懒洋洋地耸拉着眼皮：「反正，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这话也是染染妹子说的？」 「昂。」可不就是江染说的，可见在江染心里，他的恶名有多吓人。 你昂个屁啊！染染妹子难道不是在嫌弃你吗！你这有点小得意的表情是什么鬼？ 顾云清内心疯狂的吐槽，面上一片祥和：「染染妹子说的有道理，七哥，你要多听染染妹子的话。」 回应他的是司叙嫌弃的白眼：「与你无关。」 青年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找江染，顾云清嘴角抽了抽：「司叙那傢伙真遭人恨——我要是沈朗，我也想方设法弄死他。」 苏沁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弄死他之前，你会先被他拧成麻花，或者冻成冰雕。」说完，瞟了眼那些被冻住的丧尸。 顾云清抖了抖，牵着苏沁远离那些丧尸：「司叙真是个大变态，我他喵的第一次见人把水系异能玩成这样——你说，他这要弄死什么人，不是防都防不住？」 「……」 「干脆让他去弄死沈朗好了，直接方便。」 「你傻？现在不比末世初期的各方混战——沈家的势力已经建成，在基地的话语权和领导力不是其他家族可以比拟的。要是七哥真就随随便便去把人杀了——师出无名，你让七哥怎么在基地待下去？」 「那就把不服气的人全部咔嚓。」顾云清自己嘟囔完也知道这样做不靠谱，「哎，我讨厌人多的生活，就是因为这个——人多是非多，还要考虑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 魏雅歌带着第六队归来，车队刚到基地，便有医护人员过来，直接把车里的人抬走了。 「怎么回事？有人受伤了？」 「听说魏队受伤了，还伤得很重，一到基地就昏迷了。」 「天吶，这么严重？第六队也遇到丧尸袭击了吗？」 「不是丧尸，是变异兽，蟒蛇！听队员说，那蟒蛇异能很厉害，不知道为什么，专门追着他们，怎么甩都甩不掉，魏队在战斗中受了伤，也没时间处理……」 「魏队好可怜……」 「哎，可不是嘛，这次魏队要是挺过来，沈帅肯定会好好奖励她的。」 「希望魏队能没事。」 第六队回来后，基地民众谈论的话题从丧尸潮变为第六队遇袭的事。 城外的丧尸还在清理，江染蹲在墙边，听休息的工作人员聊八卦。 看来，基地这些人对魏雅歌的印象不错，听到她受伤，都在心疼她呢。 要是被他们知道，那条巨蟒袭击魏雅歌是她命令的，会不会冲上来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她？ 第一百五十三章，转变的风向 要是被他们知道，那条袭击魏雅歌的巨蟒是她命令的，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跳起来打她…… 江染在心里吐槽，随手捡了一根树枝，逗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 「哎，我刚听到了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说这话的人有些迟疑，似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口。 「什么消息？」 「就是……楚队好像没回来。」 「楚队？」问话的人不确定，「你是说楚垣队长？」 「嗯。」 「没回来是什么意思？」 「那还能是什么意思？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那人压低声音，怒道，「你们这几天，有谁见过楚队？」 被这么一问，在座几人才想起，第一队和第二队都回来了，但好像的确没人见过楚垣队长。 「不、不会吧……」有人难以置信，「楚垣队长那么厉害的异能者，居然……」 「是遇到了很厉害的变异种吗？要是楚垣队长都不能对付，以后被其他人遇到了，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基地还没传出消息啊，是不是楚队有其他的任务……」 「就是，楚队那么厉害，才不会随随便便死在外面！」 「咳咳，我是有朋友在第一队，所以知道一些小道消息。」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声音压得更低，「我那朋友说，楚队是被别人算计了。」 「啊？」 「算计？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队伍里有叛徒？」 「不会吧，我听说楚队对异能队的队员挺照顾的——非常、超级、极端护短。」 「哎，你说清楚啊，被算计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听说啊，听说，当不得真。」 「你快说啊！别婆婆妈妈的！」 「你们知道的，那楚队不是司教授的人嘛，司教授，咳咳，和沈帅一直不对付……」那人说到这里，顿住。 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明说了。 「这……」 「如果真是这样，沈帅就太过分了！」 「我还有个消息……」 「什么什么？」 「邹昀副队不是留在基地，没有跟魏队一起出去？前段时间，邹副队在基地遇害，军统楼那边对外都是含糊其辞，可我有朋友说，是邹昀违背基地的规定，袭击了普通人才被基地处决了。」 「嗯嗯，这有什么不对劲吗？他袭击普通人，本来就不对啊。」 「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那个被袭击的普通人，刚好是楚垣队长的未婚妻。」 「……」 「……」 八卦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没人说话，耳边只剩下远处工作人员的吆喝声和呼呼的风声。 「要是真的，可巧合得很呢，呵呵。」过了许久，有人嘆了一声。 可不就巧合吗？异能队第六队的副队长，干嘛要忽然袭击一个普通人，而且那个普通人又刚好是没有回来的楚垣队长的未婚妻…… 「魏雅歌……和楚队有仇吗？」没仇何必做得这么过分？ 「有什么仇？魏雅歌和楚垣不是同门吗？」都是从实验室出来的，都是司教授的人——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 「争权夺利呗。」有人嘆气，「这还不简单，魏雅歌投靠了沈帅，楚队是司教授的人，所以他们就……」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最开始讲故事的人急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想死了吗！这种话也敢说？」 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江染蹲得腿有些麻，尝试着换了个姿势。 墙壁另一边的工作人员也休息够了，吆喝着起身继续去处理丧尸。 「走啦走啦！堆久了会臭的，快点！工作啦！」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江染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小幅度地捶打自己麻木的双腿。 看来，司叙那边已经安排妥当。 不知道等魏雅歌醒来，听到这些议论，会是什么心情？ 不过，比起下场悽惨的祁瑶，她现在还给他们的这些，连皮毛都不算呢。 …… 因为江染普通人的身份，担心她感染病毒，清理丧尸的工作沈扬没许她上场。 于是接下来几天，江染回归正常工作，休息日则跟着沈白进行城墙的检查和修理工作。 军统楼对外宣布了楚垣因公殉职的消息，并举办了隆重的哀悼会。 担心触司叙的霉头，沈家这次没对第一队出手。 第一队队长的职位暂时被司叙收回到手里。 魏雅歌一直没有醒。 第六队的队员听说了邹昀的事，跑到军统楼去讨要说法，被洛蕊拦在了沈朗的办公室门外。 不知道洛蕊跟那些人说了什么，总之，那场闹剧最后不了了之。 不仅如此，因了魏雅歌受伤，第六队队长的职务暂时交由洛蕊和谢承之代理。 基地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不过，每次清晨到办公室时，再也见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让江染有些不习惯。 她依然会做两份早餐，自己吃一份，下班时再将另一份带回去。 没了楚垣，顾云清他们话也少了很多，每次见面都是步伐匆匆，总有忙不完的活儿。 司叙倒是清闲下来，每天泡在实验室里研究江以泽留下来的资料，鲜少在外人面前露面。 一切都恢复如初，却又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现在有人提起司教授，不再是说他有多凶残可怕，而是着重描述他一个人击退丧尸潮的战绩，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崇拜。 为此，司叙在基地里的迷妹迷弟开始成倍数增长，实验楼大厅经常发现姑娘小伙们送来的千奇百怪的礼物。 那些礼物司叙没兴趣，又让工作人员转送给了需要的人。 如此循环往复。 江染蹲在大厅，托腮看着堆满服务台的礼物。 今天服务台是宋榕值班，男人站得笔直，不时瞟一眼江染，终于忍不住道:「染染妹子，你在这里蹲了半个小时了，看什么呢？」 江染头也不抬，声音闷闷:「我在想，这些礼物会有些什么。」 凭着以前收礼物的经验，宋榕道:「大多数都是手工品，也有一些水果之类的。」 末世水果越来越贵，能送水果的都是真爱粉。 江染点点头:「我也是司叙的真爱粉，是不是也该整点东西送给他，以表我对他的尊敬崇拜之情。」 女生一脸认真，宋榕嘴角抽了抽。 司教授看到你就很开心了，不需要别的礼物，真的。 …… 到了下班时间，对于在大厅见到江染，沈窈已经见怪不怪。 「七哥，你小媳妇儿来了。」女生说完，远远和江染挥挥手，搭拉着外套往门口走去。 司叙站在原地，等江染过来。 江染爬起身，正准备走，忽然听到身后礼物堆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 她来不及回头，就看到司叙陡然转冷的眼神。 滴答，滴答……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慢。 江染想回头，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身后的空间似乎发生了扭曲，有火光一闪而逝。 她眨眨眼睛。 一切恢复正常。 实验室外空旷的草地上传来一声巨响，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天空。 尖叫声此起彼伏。 整栋建筑因为爆炸颤抖了两下，江染踉跄两步，立刻被大步靠近的司叙搂进怀里。 男人脸色微白，眼神冰冷，环在她肩膀的胳膊有些颤，力道很重。 江染后知后觉。 「那个炸弹……混在送进来的礼物里面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袭击 爆炸声震耳欲聋，整栋建筑都抖了抖。还好爆炸发生地是空旷的草地，又是已经下班的时间，没有殃及无辜群众。 被司叙护在怀里，江染伸长脖子，从大厅的落地窗往外看。 爆炸惊动了巡查的异能者，很快有消防工作者上来灭火。 沈窈本来已经走出实验室，被爆炸吓得退了回来。 「我去！这啥？恐怖袭击吗？」女生慢悠悠地退回到司叙身边，问他，「七哥，那里什么时候被扔了炸弹，你感觉到了吗？」 司叙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回：「我扔出去的。」 「原来是你……」沈窈随口接话，说到一半，愣住，「七哥，基地谁惹你了，值得你这么扔炸弹恐吓？」 这人好傻，他以前怎么选了她做自己的助理呢？司叙有点怀疑自己以前的眼光，沉默着，没说话。 江染还没从爆炸中回神，脑子随着外面喧闹的人声开始飞来地转动起来。 炸弹是随着那些礼物一起送进来的，那个人的目标是谁？司叙吗？可是基地的人都知道，这些礼物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礼物根本不可能交到司叙手里。 既如此，爆炸物混在礼物里一起送进来，为什么？ 和江染一样经历了空间转换的宋榕总算从司叙的异能压制中挣脱，男人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很快想通了眼下是怎么回事。 他快步走到司叙面前，垂着眼帘，沉声道：「司教授，我现在安排人去查？」 实验室处处都有监控，那份特别的礼物是什么人送进来的，只需要调查一下监控就可以知道。 司叙的眸中映着火光，更深处是比火光还要可怕的怒意：「去查。」 好在他准时下班，要是他晚出来几秒钟…… 不动声色收紧搂在江染肩膀上的手臂，司叙只觉得胸口有火在不停地往上窜，让他许久未曾浮现的杀意再次涌上大脑。 等查出了那个人，他就把他的骨头一截一截抽出来后吊到城墙上餵丧尸。要是查不出来，他就把这个基地所有和他有过过节的人全部…… 被男人勒得有些喘不上气，江染单手抵在他胸口，轻轻推了下：「司叙？」 女孩声音软软，听起来有些怯。 胸口的燥意散去一些，司叙垂眸看她，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沈窈看看两人的脸色，直觉自己好像理解出现了偏差：「那个……别告诉我这危险品是在我们实验室发现的。」 宋榕痛心疾首地点头：「就是！在那堆东西里面！」说完，指着服务台那一堆礼物。 得到答案，沈窈反而镇定下来：「哦，那它怎么会跑到外面去了？你扔出去的？」 并没有觉得这个问题是对他实力的认可，宋榕觉得自己无意中被嘲讽了：「您太高看我了呵呵。」 别说把爆炸物转移出去，他甚至都没有发现。 宋副队长为自己的失职感到羞愧。 沈窈看向司叙，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疑惑。 司叙回看她一眼，不咸不淡：「是我弄出去的。」 不等她再问，他补充：「用空间重合做了转移。」不然现在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就是整个实验室和他家小姑娘。 想想还是有些气。 沈窈没什么问题了。 憋了半天，女生只哼出一声：「变态。」 可不就是变态么，空间系这种在别人手里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异能，被他玩出花来了。 外面火光渐小，围观的人群被异能队拉出的警戒线隔开，没人敢上前。 顾云清在警戒线里面晃悠着，就等火灭了靠近看看是什么情况。 见到自己的队长，宋榕到他身边，低声交代了实验室发生的事，顾云清睁大眼睛：「卧槽！你是说有变态想挑衅司叙？」 那可真是不要命了，司叙本来就是个不要命的，现在好不容易多了软肋，你动谁不好，非要去动他的软肋，可不是找死。 「监控查到是谁了吗？」 宋榕道：「司教授一个人在里面，我没进去。」 顾云清来了兴致，让宋榕在外面守着，自己去了实验楼的监控室。 江染在走廊长椅上坐着，低垂着脑袋，乖乖巧巧的样子，让人看了不禁心头发软。 哎，这小姑娘自从跟了司叙，每天都在水里来火里去，也是可怜。 顾云清想着，走近了，想安慰两句，就听到小姑娘的碎碎念。 「玛德，别被老娘抓到，不然老娘一定把你剁成一截一截扔出去餵狗……」 她超级小声的哔哔，顾云清仍然可以听出咬牙切齿的凶狠。 到嘴边的安慰之言忽然说不出口了，顾云清默默停下脚步，清了清嗓子，提醒坐着的人自己来了。 「咳咳。」 江染转脸看他，站起身，客客气气地问好：「顾队。」 怎么看都是柔弱乖巧的小淑女。 顾云清有点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些话都是幻觉。 被江染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忽然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那个……」 「司叙在里面。」江染指着监控室，「他说里面辐射大，不许我进去。」 顾云清「哦」了一声，顿了顿，道：「我进去看看，染染妹子，你一个人在这里也要小心，说不定那个危险分子忽然就出现了……」 他话音未落，监控室的门被人拉开，司叙站在门口，桃花眼里毫无感情，瞅了他一眼。 顾云清立马收敛了开玩笑的表情，立正站好：「七哥！」 司叙不说话，紧拧着眉头，默不作声地牵起江染的手：「回去了。」 「哎哎哎，司叙。」顾云清指着监控室，「有线索吗？」 司叙眉间刻痕更深：「没拍下来。」 监控倒是拍到了送东西的人，可惜那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脸。 没有线索，顾云清脸色也不好看：「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先让他们不要接受送过来的东西吧。」江染插话，「进进出出的东西太多，最容易混淆视听了。」 「这是自然。」顾云清道，「但那人既然都对司叙动手了，以后不一定是实验室，也可能是公寓，要不要我在公寓给你安排几个人守着？」 司叙摇头：「不用。」 「可是……」被袭击了怎么办？ 「我觉得……」江染小小声，「那个人的目的，不一定是司叙……」 顾云清：「嗯？」不是司叙，那是谁？实验室里也没有别人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吧？ 他看向司叙，后者点点头，认同了江染的观点。 那个人的目标不是他，想毁坏的东西也和他无关，更准确地说，和他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繫。 顾云清咋舌：「那这次袭击，是为了什么？」实验室里还有什么，值得外人觊觎，不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第一百五十五章，我要检查 实验室里还有什么，值得外人觊觎，不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顾云清思来想去，除了司叙以外，再也想不出其他。 「是为了那些资料吧。」 那些他们从江宁带回来的资料，江以泽留下的关于病毒和疫苗的所有记录。 江染看着司叙，试探:「你觉得呢，司叙？」 司叙和她想法一样。 「资料……」虽然不清楚资料具体指什么——实验室各种资料太多了——但顾云清瞬间明白了，「染染妹子的意思是，那人的目的是实验室？」 司叙应了，眼神更冷:「算是。」 那人送了爆炸物过来，想必对基地最近的情况有所了解，对实验室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如果目标是为了除掉他，只是简单的爆炸物根本不可能做到。 那人却还是这么做了。 为什么？ 「如果那傢伙的目标是实验室……这也说不通啊。」顾云清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我们这个实验室难道不是研究病毒，试验疫苗的吗？现在这世道，谁不希望疫苗早点研究出来？那人要炸实验室？疯了吗？」 男人烦躁地扒了下头发:「就算是沈家人，这点大局观还是有的。」 沈朗和司叙斗了这么久，却从没有干涉过实验室的工作。 江染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不过不确定的猜测，她并不打算在顾云清面前提起。 她勾着司叙的手指，指尖在他掌心画着圈圈，无聊地左顾右盼。 司叙握紧她作乱的手指，改为十指相扣的姿势，避免她继续在他手心撩拨。 「在监控里找一张最清晰的照片，列印出来贴出去。」司叙道，「就算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藏在什么地方，给他一点压力也不是坏事。」 顾云清贊同:「我知道了——巡逻的人也增加一倍？」 「可以。」司叙点头，「最近出去执行任务的队伍也要加强检查——既然进来了，可不能随随便便放出去。」 顾云清冷笑:「这是自然。」 袭击实验室是对整个西岭基地的挑衅，要是那人还在基地，他找出来以后一定要把他扒光了挂在城墙上，让大家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 因为实验室被袭击，宵禁时间提前，不到八点，平日里热闹的基地已经安静下来，只有巡逻队伍整齐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室外。 今晚是弯月，细而窄的金色月牙挂在天幕上，深蓝的天空中，稀稀落落坠着几颗星子。 见到司叙，巡查的异能队停下来向他问好。 司叙点点头，牵着江染回公寓。 两人走得很慢，散步似的，看起来很是悠闲。 一直徘徊在江染脑中的想法没有消失，她歪头看着司叙，思考片刻，问道:「司叙，你说这次来袭击实验室的人，是什么想法？」 就像顾云清说的，实验室研究的是病毒疫苗，各个基地向来都是互相交流学习，什么人会跑来袭击实验室？ 「或许是为了报复我？」司叙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随即正色道，「打击竞争对手，无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都是通用的道理。」 「可是，现在大家是统一战线，都是为了对付病毒……」 「共同的敌人，才会让竞争对手更加明确。」 「……」江染若有所思，「袭击实验室的人，很可能也在研究疫苗？」 「还有一个可能。」司叙看了她一眼，等她给出一个答案。 「……」江染稍作思考，「那个袭击实验室的人根本不希望我们研究出疫苗。」 嗯，稍作引导，小姑娘就能想明白。 「如果是这个原因，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 「秦淮。」司叙替她说出了那个名字。 江染小幅度地点点头。 秦淮的精神系异能可以控制丧尸，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变成丧尸，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上次在追击秦淮的时候，我在炎城的地下基地见到了可以遏制异能的设备。」 「哎？」从来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啊，直觉他还隐瞒了什么事。江染盯着他，「秦淮给你看的？那傢伙会这么好心？」 「……」 江染又问:「他是不是把这个设备用在你身上了？」 「……他本来是想用丧尸困住我，不过我把那些丧尸都砍了。」他说完，不给她继续发问的机会，「我觉得那个设备不是秦淮可以研究出来的东西——秦淮背后还有其它势力。」 江染没听他后面说的话:「他想用丧尸困住你，你在异能被遏制的情况下砍死了那些丧尸？」 早知道不该提这事儿的。司叙抿了抿唇，幅度小小地颔首。 「你有没有受伤？」江染想起什么，恍然，「难怪你这些天都不和我亲亲了……」原来是受伤以后行动不便。 司叙:「我没受伤。」 而且，有没有亲亲和他受伤有什么关系？！ 「真的？」江染不信，「回去脱了衣服，我要检查。」 这人向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她怕他受了伤不放在心上，随随便便处理了事。 司叙:「哦。」又很认真的问她，「你想怎么检查？」你又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我真要受什么内伤了你也看不出来。 听他这么问，江染小脸染上绯色:「司叙，你流氓！」 自认为只是在很正经提问的司叙一脸茫然:「流氓？不是你说的要检查吗？」 「是我说的……」 「那你为什么说我流氓？」他低垂了眉眼，眼里似乎染了雾色，委屈巴巴，「江染，你不讲道理。」 江染:「……」 受不得他这幅小狗似的委屈样，江染火速缴械投降:「对不起，我错了。」 「哼。」 收紧相扣的手指，被美色沖昏头的某女生加快脚步:「回家回家，说好了检查的，现在！立刻！」 …… 因了丧尸围城，沈窈这几天在救护室忙得天昏地暗，好不容易等到清闲下来，结果又碰上爆炸…… 接受完检查，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公寓。 没有开灯，直接把疲惫的身体扔进沙发里，一动不动。 或许是太过疲惫，她在沙发上躺了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 意识朦胧中，耳边似乎有脚步声来来回回。 嗯？客厅里有人？怎么会呢？她阳台装有防盗窗，大门钥匙只有她身上那一把……外人怎么进来？ 可是…… 脚步声还在继续，在卧室书房客厅随意地晃悠着。 沈窈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没有成功。 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在梦里，对，就是老一辈经常说的鬼压床，其实是因为她最近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一定是这样。 「额。」那个脚步声停在她房间门口，耳边传来温柔的男声，惊讶地感嘆着，「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居然可以乱成这样啊，啧啧。」 第一百五十六章，美人儿 鬼压床……这个鬼还嫌弃她房间乱？一股火冲上脑门，沈窈咻一下从沙发上坐起身，动作无比之麻利。 「你这傢伙！」她站起身抄起沙发上随便扔着的衣架指向倚在房门口的人，怒，「怎么进来的……」 气势汹汹的话在看清男人的脸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归于无声。 我的天吶！女生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世界上，真的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一瞬间，沈窈脑子里浮现了很多形容词——美如冠玉、风流雅致、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关键是这傢伙虽然长得妖里妖气，却丝毫不显女气。 总之，是难得一见的养眼的美人儿。 「这是你的公寓？」青年温柔地笑，看起来软绵无害，「抱歉，我迷路了，现在又正好是宵禁，所以……」 「迷路？」沈窈依然抱着衣架，只是说话时语气不知不觉软了，「你是基地的工作人员？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吗？」青年四周环视了一圈，站直身体，正式自我介绍，「我叫秦淮，曾经是西岭的基地一员，现在不是了。」 「秦……秦淮？」这名字简直如雷贯耳，想不知道都难。沈窈额角青筋跳了跳，被美色迷晕的脑袋开始正常运转，「是夜泊秦淮的那个秦淮吗？你的名字真好听。」 女生感嘆似的说了一句，放下衣架，重新坐回到沙发。 美人走到她对面，低垂着眉眼：「你知道我？」 沈窈一脸茫然：「啊？你很有名吗？」望着美人无害的脸，沈窈顺从内心的想法，补充道，「你的名字挺好听的，和你长相很配。」 似乎对她这个回答很满意，秦淮在她对面坐下，盯着女孩看了片刻，直到她有些别扭地回瞪，他才移开视线：「对于陌生人进你屋子，你好像一点也不惊慌？」 「我惊慌啊。」沈窈睨他，「可你都进来了，我惊慌也没用，你说是不是？」 女生有些烦躁地耙耙自己乱蓬蓬的短发：「我要是说我很慌，你会出去吗？」 美人实诚地摇摇头：「不会哦。」 沈窈翻白眼：「那我惊慌有什么用？」 她说完，嘟嘟囔囔地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厨房：「要喝什么吗？我要榨杯果汁。」 秦淮靠在沙发上，不掩倦意：「谢谢。」 「哦。」沈窈在抱着苹果，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挫败地嘆了口气，榨好两杯果汁端出去，「给你。」 她放了一杯在他面前：「我喜欢喝冰的，所以没问你的意见，直接加了冰。」 爱喝喝，不喝拉倒。 秦淮接过，礼貌地道谢，小小地抿了一口。 沈窈悠闲地喝着果汁，不动声色地打量对面的人：啧啧，果然生得美，难怪可以凭藉一张脸把人家妹子哄得团团转。 「餵。」看他一杯果汁喝完，沈窈道，「我可以允许你留宿一晚，但是明天你必须离开，不然我就会通知异能队的人，让他们来抓你。」 「为什么要抓我？」美人无辜地瞅着她，像被嫌弃的猫，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沈窈脑子一懵，忙甩甩脑袋，凶：「自然因为你不是我们基地的人——鬼知道你混进我们基地有什么目的，说不定今天晚上的爆炸就是你这傢伙做的。」 「哎？」秦淮笑了声，嘆，「都说了，我只是迷路，不小心闯进这里的。」 傻子才会信你这话。沈窈疯狂腹诽。 「不过，很感谢小姐好心收留我一晚。」秦淮笑眯眯地没什么脾气，「我明天就走。」 沈窈打着哈欠：「那就好。」她准备回房间，「我回去了，你自便。」 秦淮起身，比了个随意的手势，目送沈窈回房间。 女生到了门口，不忘回身盯他：「我警告你，不要想着晚上偷袭我，我很不好惹的，绝对把你揍得鼻青脸肿。」 秦淮颔首：「是是，我只喜欢漂亮的东西，你不用担心。」 沈窈：「……」这话什么意思？他是在嫌弃她长得不好看？ 现在长得好看的人都开始正大光明地嫌弃长相普通的人了吗？过分！ 女生重重哼了一声，撞上了房门。 …… 夜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沈窈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呆了三秒钟后，麻利地坐起身。 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外面没有动静。 「应该睡着了吧……」沈窈不确定，「出去看看？」 女生拉开门走进客厅。 青年歪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呼吸匀称，看似睡熟。 沈窈在他面前晃了两圈，确定他是真的睡着。 「呵呵，我家的果汁可不是随便喝的。」她蹲在沙发前，发泄似的戳了戳青年的脸，「啧，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惜了……」 她起身往大门走。 只不过没等她拉开门，身后传来嘆息般的问话声：「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沈窈全身一僵，毫不犹豫拉开门就往外面跑。 刚跑两步，衣领被人扯住，青年温柔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语，近在咫尺：「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放开我！」沈窈回脚踹他，「你再不松手，我就要叫人了！」 「叫人？」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我知道这句台词很恶俗，不过用在此刻倒是挺贴切的。」 他笑意清浅，温声细语：「你随便叫，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 沈窈更加剧烈地挣扎：「你别想吓唬我！」 「不是吓唬。」他耐着性子解释，「这层楼被我的精神力覆盖，你的声音传不出去，外面的人听不到。」 沈窈：「……」 「我知道你在果汁里下了药，不过普通的安眠药对我没用，我便懒得管你。」秦淮松手，欣赏女孩得知真相后的崩溃，「我还知道，你是实验室的人，你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今晚的爆炸是我所为，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是演给我看的戏——我都知道，我只是没有拆穿你。」 看着女生的表情一点点僵硬，秦淮悠然地补充道：「说实话，看你演戏挺有意思的。」 男人还在碎碎念，沈窈左右看了看，抓起墙边的灭火器对准他砸过去：「混蛋！」 面对女生迎面砸来的灭火器，秦淮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他没有躲，淡淡道：「别动。」 沈窈全身一僵，清澈的瞳孔瞬间失了焦距。 「把灭火器放下。」 女生好似牵线木偶，乖乖放下灭火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制住沈窈，秦淮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乖，回去睡觉。」 她应了一声，往房间走去。 秦淮站在门口，等人躺到床上，他才关上房门，回到沙发坐下。 现在外面管得严，最近几天他只怕没办法离开西岭基地，好在暂时有了一个安身的地方，只不过……这女人身份有些麻烦。 实验室的工作者，每天在司叙眼皮子底下晃，要是精神干扰太过明显，很快就会被司叙发现异常。可如果她好几天不上班，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别是在他刚袭击了实验楼的特殊时期。 哎，早知道会弄成现在这样，他应该在送完礼物后直接出城的。 真是失策。 第一百五十七章，悠悠 夜半，风起，金黄色的弯月躲进云层里，只余下透过云缝洒下几缕光辉。 窗边的梧桐树上，不知名的鸟小声的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树枝。 被杂声惊醒，司叙慢慢睁开眼睛。 和往常一样，胳膊上是柔软的毛茸茸的触感，司叙没有动。 女生正枕在他胳膊上，睡得很熟，漆黑的短发在他手臂上铺开，有几缕蹭在他脖子上，有些痒。 他低头蹭在她发丝间轻轻地嗅了嗅，是熟悉的淡淡的清香，让他有些燥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想起了傍晚时分的那场爆炸。 火光迸射的瞬间，她就站在那里，完全没发现身后的危机，傻乎乎地朝他笑。 闭上眼睛，他几乎可以想见，如果他没有出来，等待他的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莫名的烦躁，难以入眠。 那个人是冲着实验室而来。 是秦淮，也可能是秦淮背后的人，或者说是和秦淮合作的人。 他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在炎城地下实验基地为秦淮提供帮助的幕后boss，会是谁，他不能肯定，但至少可以确定，绝对不是西岭基地的人。 沈朗，秦淮，现在又多了一个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傢伙。 他不担心那些人把他如何，但是……只要一想到很可能因为他们的某些行动而波及到江染，他就很想现在爬起来找出那些人全部拧成麻花。 燥意重新涌上心头。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女生翻了个身，往他怀里钻。 司叙垂眸盯着她，许久，低头，咬在她肩膀上。 「唔……」迷迷糊糊中感觉肩膀有轻微的刺痛，江染抬手糊在男人脸上，把他推开了一点，含糊地哼唧，「别闹，司叙。」 她贴着他锁骨蹭蹭，继续睡。 经历了傍晚那样的事，她倒是心态好，不紧张，呼呼大睡，咬都咬不醒。 男人眯眼，避开她的手，再次咬在她脖子上。 这次力道有点重。 江染吃痛，抽了口冷气，惊醒：「司叙……」她挣扎，「你干嘛？」 「嗯。」 啃咬改为轻吻，他翻身把人压住。 睡不着，该找点事儿做，消磨漫漫长夜。 …… 次日，临近中午时分，江染从被子里探出头。 睡得时间长，女生打着哈欠，坐起身盯着窗户发呆。 客厅里有走动的脚步声，还有轻轻的说话声。 江染竖起耳朵听，听不真切。 她爬起身，洗漱整理完，拉开房间的门。 客厅里，听到动静，顾云清说话声音顿了顿。见是江染，他又重新开口：「反正人已经醒了，我来这里的时候，沈朗正带着手下人去修养室看她……」 哦，这是在说魏雅歌吧？昏迷了这么些天，终于醒了。 江染在门边站了十几秒，去厨房找吃的。 本来在听顾云清八卦的司叙跟在她身后：「我早上蒸了饺子，煮了小米粥。」 江染诧异，隐含期待：「真的呀？」 「嗯。」男人像等待主人表扬的小狗，只差没摇尾巴：「你去那边坐着，我给你盛出来。」 江染依言走到餐桌边坐下。 听说男人亲自下厨，顾云清也觉得惊讶，颠颠地跑到厨房：「司叙，你做的呀？」 他看着颗颗饱满、蒸过后晶莹剔透的饺子和浓稠软糯、泛着清香的小米粥，更加诧异：「这饺子你包的？」 司叙冷眼瞅他：「江染包的。」 顾云清：「……」 青年扯了扯嘴角，嫌弃：「所以你就是把包好的饺子放在蒸锅里蒸熟？这样你也好意思找染染妹子邀功啊？真心机。」 「我原谅你的口不择言。」司叙面不改色：「我知道，每天吃食堂的你在羡慕我，呵呵。」 顾云清：「……」好气哦，可是他说的好有道理，他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一句话噎住顾云清，司叙端着饺子和粥到了江染身边，轻轻把早餐放在她面前：「你尝尝。」 顾云清懒洋洋靠在墙上，等江染的评价——哼，他要是染染妹子，他一定嫌弃死他，老男人，心机狗。 江染喝了口小米粥，又细嚼慢咽地吃了一个饺子。 「唔。」 两个男人齐齐露出期待的表情，只不过期待的事情完全不同。 「很好吃。」江染满足地眯眼笑，「我很喜欢，谢谢你，司叙。」 桃花眼里盛了柔色，青年淡声：「你喜欢就好。」似乎早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顾云清只觉得没眼看，小声嘟囔：「心机狗。」 没听见他的碎碎念，江染看向他：「顾队，要尝尝吗？饺子有三鲜和芹菜猪肉的，我包的，纯天然无污染。」 顾云清正准备说好，司叙已经抢先一步：「他吃过了。」 江染遗憾：「啊，那下一次吧。」 顾云清「……」怒而起身，「我回去了，司叙，你们闲了，记得去休养院看看那傢伙，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顾队说完，一步一个脚印走向大门，却在开门的瞬间愣住。 「咦？你们怎么来了？」 有人来了？江染探头去看。 和顾云清打过招呼，沈白牵着小女孩走进客厅。 「嗯？」司叙起身，眼神很冷，「沈白，你违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沈白有些无奈：「抱歉。」看向江染，「染染。」 江染起身：「二哥。」又对着小女孩挥挥手，小声，「悠悠。」 沈白拍拍沈悠悠的丸子头，看向江染：「我要出一趟任务，大哥最近忙着基地的事，窈窈不会照顾人，我考虑了很久，只能想到你——染染，能不能麻烦你这段时间照顾一下悠悠？」 司叙沉声：「沈白！」开什么玩笑，让他家染染照顾这个无心的傀儡？这傢伙…… 「司叙。」握住司叙的手，安抚下男人的怒火，江染看着沈悠悠，「这孩子……」 她记得，上次在沈家的时候，这孩子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连筷子都不会用。 「我不放心把她交给佣人照顾。」沈白道，「主要是，你也知道，这孩子有点特殊，我担心她被人欺负，也担心她不小心伤到别人。」 司叙毫无感情地扯了扯嘴角：「你就不怕她伤害江染？」 「她很喜欢染染。」沈白柔声，「不过要是染染你不方便，我可以带她去找窈窈。」 反正就是不能交给沈扬，他担心沈扬把她拆了。 沈白说话的时候，沈悠悠只是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看着江染。 注意到她的视线，江染也看向她。 被发现，小女孩慢慢移开视线，脸上腾起一抹不自然的红，往沈白身后藏去。 ……有点可爱。江染柔软了心肠，应道:「只是一段时间的话，没问题的——二哥你又有新任务啦？」 得了她的应承，沈白松了一口气:「嗯，时间不会很久。」 说完，蹲下身替沈悠悠整理好衣服，温声道:「悠悠，你跟着染染，要听话，知道吗？」 小女孩默然点头。 沈白还要再说，司叙几步走到他身边，沉声:「沈白，我们谈谈。」 第一百五十八章，残次的试验品 走廊，看到司叙和沈白一起出来，蹲在门口停墙角的顾云清默默起身，找了个藉口熘了。 等顾云清下楼，沈白从口袋摸出一包香菸，抖出一根递给司叙。 司叙瞥了眼，没伸手接：「戒了。」 「戒了？」沈白惊讶，这傢伙以前几乎是烟不离手，说戒就戒了？ 「江染不喜欢。」司叙觉得自己戒菸的理由很充分，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这么惊讶。 「她说，抽菸对身体不好，容易得肺癌。」 沈白本来已经叼在嘴里，听了这话，点菸的手一抖，把打火机抖灭了。 司叙盯着他。 沈白很是淡定地点燃嘴里的烟：「司叙，你要跟我谈什么？」司叙找他，十有八九是为了沈悠悠的事。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对那个残次品抱有太多的期待。」司叙单刀直入，「时间久了，你好像把我的警告抛之脑后。」 自己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就罢了，还要拉着江染下水。 「司叙，你可以拒绝的。」没有因为男人直白的额措辞生气，沈白吐出一口烟，在朦胧的烟雾里打量司叙，「你若是拒绝，染染会听你的话。」 不喜欢，拒绝不就好了。 司叙冷冷笑了：「沈白，你这种小心思，就不用在我面前耍了——你难道不是算准了自己可以成功，才带着a117到这里来的？」 司叙这人，说话总是一针见血，丝毫不给别人后退的余地。沈白苦涩地笑了声：「你都想得这么明白了，何必再问我？」 的确，他带沈悠悠过来，是因为他算准了江染不会拒绝，也算准了司叙会听从江染的意见。 不放心把沈悠悠放在沈家，更不放心把她交给沈扬，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江染。 无论是江染，还是司叙，只要是他们，总能在他回来之前，护得沈悠悠的安全。 「司叙，你想得这么明白，为什么还要答应？」 「不是我答应的，是江染。」 沈白笑：「你知道我的意思——这么拐弯抹角的，可不像你。」 司叙挥开飘到面前的二手菸，淡淡道：「最近基地不太平，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江染身边——有a117陪着她，我会安心很多。」 沈白骂：「你可真是心机啊，司叙。」自己给他送了个免费的保镖上门，他却好似受了委屈一样，还找他私聊，装模作样的心机狗。 对于沈白的指责，司叙只回了两个字：「呵呵。」 当然，他叫他出来，不是为了轻飘飘教训他两句。 「你去休养院了吗？」司叙靠在墙上，问沈白，「我听顾云清说，沈朗去了休养院。」 「魏雅歌醒了。」不喜欢那位女队长，沈白说得很简单，「我刚从里面出来，走的时候，老爷子还在跟她扯东扯西。」 明明心里都对对方积满怨气，见了面却非要摆出笑嘻嘻的表情，可不是累得慌？ 「哦，还聊呢？」 江染杀了邹昀，沈朗在基地却没有作为，魏雅歌难保不会迁怒沈朗。 现在基地里关于两人算计楚垣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沈朗还不知道避嫌，也是挺有意思。 「他们聊了什么？」 哦，这才是他找他私聊的目的。沈白弹了下菸灰，实话实说：「只是问候的话，我想，我走了他们就会聊正事了。」 司叙露出失望的表情：「这样啊。」他准备回去找江染聊聊关于养孩子的事，「你可以走了。」 沈白跟在他身后：「我还有话要跟悠悠交代。」 不等他说完，司叙关上大门：「再见。」 被关在门外的沈白：「……」 …… 司叙和沈白出去以后，江染和沈悠悠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小女孩今天依然梳着可爱的丸子头，白白嫩嫩，人畜无害。 实在难以想像，这小女孩曾经差点打断了顾云清那个大老爷们的腿。 肚子叫了一声，江染想起正在进行时的早饭。 对面的小女孩听到声音，一双漆黑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被小姑娘这么盯着，江染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 她拉开椅子，招呼她到椅子上坐下。沈悠悠听话地走到椅子上坐好，等她接下来的吩咐。 「又有，吃过早饭了吗？」 沈悠悠看着她面前放着的晶莹剔透的饺子，舔了舔嘴巴，很馋，却还是诚实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吃过了。 觉得她现在这样瞪圆眼睛流口水的样子过于软萌可爱，江染温声哄她：「饺子是姐姐亲手包的，你要不要尝尝？」 沈悠悠白嫩的小脸露出期待的表情，用力点点头。 江染去厨房帮她夹了一盘蒸饺，亲自调了酱汁，放在她面前：「饺子要蘸酱才好吃哦。」 有了属于自己的饺子，沈悠悠无视了放在一边的筷子，抬手抓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 「唔……」小女孩大眼弯弯，内里有满足的笑意倾泻而出。 又忘了筷子怎么用？江染等她一个饺子吃完，伸手去抓第二个的时候，按住了她的手腕：「悠悠。」 小女孩看向她，等待她的命令。 江染拿起筷子递给她：「吃饭要用筷子——我上次教过你，还记得怎么用吗？」 沈悠悠两根手指夹着筷子，茫然。 看来是忘了。 想必上次分开后，再没有人坚持要求她用筷子的吃饭，这孩子便又回到了手抓饭模式。 「筷子是要这样拿的……」 耐心地把上次教过的内容重复了一遍，江染看她笨拙地夹起一只饺子，颤颤巍巍送到嘴边，却又在半途吧唧掉到桌子上……小姑娘眨眨眼睛，空着的左手飞快地抓起桌上的饺子餵到嘴里。 她小心翼翼地嚼着饺子，腮帮子鼓鼓，仓鼠似的，大眼望着江染，不时眨一下。 真的超级可爱啊啊啊！ 江染忍住嘴角的弧度，纠正她的力度和角度：「这样……对，这样分开，嗯嗯，你再试试。」 重复几遍，沈悠悠成功夹起一只饺子。 「哎呀，这么快就学会了，悠悠真厉害~」江染给她鼓掌，表示奖励。 小姑娘嘴角轻轻抽动，扯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表示自己在微笑。 她把饺子递到江染嘴边。 有些诧异，江染没有迟疑，张嘴吃了：「谢谢悠悠。」她摸摸小女孩的丸子头，动作温柔。 司叙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看着一脸傻笑的江染和面无表情的a117，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对是错。 竟然露出了这么开心的表情，江染好像很喜欢a117？ 男人抿唇，眼神锋利，盯着软萌的小包子：不过是个残次的试验品，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泡在醋海里的日常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坐在桌子前的一大一小两只都没有注意到她。 司叙：「……」等了片刻，没得到关注的某人重重咳嗽一声，提醒江染自己回来了。 江染回头看他：「司叙，你们聊完了？」 司叙正想回话，夹着饺子蘸酱的沈悠悠没控制好力度，饺子掉进酱碟里，飞溅的酱汁全部洒在她的衣服上。 小女孩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露出呆滞的表情。 江染忙扯了纸巾帮她擦拭，还不忘柔声安慰她：「下次小心点，酱汁溅在衣服上不好洗啊宝贝，来，手上的也要擦干净，手伸出来……」 再次被冷落的司叙：「……」 她喊她什么？宝贝？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们才认识多久？宝贝这种称呼是可以随便喊得吗？她都没有这么喊过他…… 越想越委屈，男人呆滞在原地，满脸杀意的盯着另一只试验品。 江染没感觉，沈悠悠却明确地感受了扑面而来的杀气。 她缩了下身体，往江染怀里爬去，企图避开司叙的眼神攻击。 软糯的糰子滚进怀里，江染以为她在撒娇，声音越发温柔：「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不要害怕……」 害怕？司叙磨磨牙：a117怎么可能害怕？她就是沈家制造的傀儡，没有心，没有思想，只能听从命令行事。就算沈家人让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拧断自己的脖子——这种东西，哪来害怕的情绪？！ 身后怨气渐浓，江染终于有所察觉。 她回头看向周身瀰漫着低气压的司叙，恍然自己好像无视了他很久。 她看过去，他脸上的委屈不再掩饰，气恼地哼了一声，转身走进房间，重重撞上房门。 砰一声。 江染怀里的沈悠悠吓得抖了抖。 这傢伙真是……江染觉得好笑，笑完后又不禁心疼。 她捏捏沈悠悠的丸子头，柔声问她：「吃饱了没，悠悠？」 沈悠悠点点头。 「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好不好？」 再点点头。 江染牵着她到了主卧隔壁的客房：「这就是你的房间——沈白来接你之前，你在这里睡觉，一个人会害怕吗？」 她表现懵懂，好似刚出生的婴儿，江染和她说话时，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孤儿院面对那些年幼小孩儿的状态。 沈悠悠摇摇头，乖乖爬到床上坐好。 「你接下来还有工作吗？是呆在家里？还是去基地里逛逛？」 沈悠悠拍拍身下的床单，表示自己要呆在家里。 「那好，我给你找点打发时间的东西。」 江染说完，去了司叙书房翻翻捡捡，从书柜的抽屉里摸出一份拼图。 「这个，我上次见沈窈姐陪你玩过。」江染把盒子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打开，「还会玩吗？」 看到拼图，沈悠悠眼睛亮晶晶的，点点头。 「看来很喜欢啊。」打开盒子，把散落的部件倒在床上，江染翻出说明书，「这是说明书，要看看吗？」 沈悠悠接过说明书，认真看了一会儿，又看向散在床上的拼图碎片，迟疑着拿起两块碎片开始找位子。 这孩子真的很喜欢拼图啊。 江染陪她玩了一会儿，起身：「你在这里玩，我去隔壁看看。」 沈悠悠握着拼图，看着她，点点头。 「真乖。」江染捏捏她白嫩的小脸，「想要什么，去隔壁找我。」 沈悠悠再次点头。 江染出了房间，轻轻合上房门。 送走江染，沈悠悠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拼图上。小女孩趴在床上，认真研究说明书上的图案和面前一堆碎片。 …… 房间里，司叙坐在窗边，盯着街上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影，目无焦距，心不在焉。 十五分钟过去了，江染还没有来哄他。 她以前不会这样的。以前只要他表现出一点不开心，她就会立刻安慰他，还有亲亲……可是今天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她没有来。 她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顾云清以前说过，女人的心思反覆无常，很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对一个人失望，所以更要时时刻刻关注她们的心情变化，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被抛弃…… 江染是不是要抛弃他了？ 她要抛弃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男人目光一滞，眼神彻底呆了。 好在没等他胡思乱想把自己折腾到崩溃，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司叙。」小姑娘脚步轻快地进来，停在他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在看什么呀？」 司叙微微侧身，不理她。 江染便绕到另一边，继续戳他胳膊：「司叙，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她还问他是不是不开心？他难道表现得不够明显吗？他现在，非常不开心！ 司叙淡淡看她一眼，依然不理她。 虽然是努力装作平静的眼神，可江染就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委屈，像被主人冷落的猫。 江染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她伸手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胸口蹭了蹭：「司叙，你不开心要告诉我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你。」 柔软的身体落进怀里，司叙下意识反手环住她。 回过神，想松手把人丢出去，可迟疑许久，捨不得。 想想还是气，他掐着女生的腰把人抱起来按在墙上。 陡然的失重把江染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抬腿勾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 「江染。」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声音沉沉。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江染不自在的扭动着身体，闻言应了一声。 「你还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吗？」 她跟他说过那么多话，他指的是什么？ 「你说，」他紧盯着她，「我是你的独一无二，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这句话啊，她怎么可能忘记。 「嗯，记得。」 原来她还记得。 他委屈巴巴地问：「现在还是吗？」 「当然。」她亲亲他的脸颊，「现在，未来，一直都是。」 「那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喊别人宝贝？」他开始控诉，「你摸她脑袋，吃她餵给你的东西，不理我，不听我说话……江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江染趴在他肩膀上，听他一条一条的控诉，忍着笑：「司叙，悠悠还是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个小女孩，我看她就像看自己妹妹一样。」 「可她不是你妹妹！」没有得到安慰，男人开始幼稚的人身攻击，「她就是个傀儡，是个试验品，你对她好，她也不会知道。」 江染觉得他对悠悠的敌意太重了，无奈：「司叙，她和你一样，虽然是试验品，但也是人，也会有人的喜怒哀乐……」 原来在她眼里，他和那个傀儡一样？！ 司叙呆在原地，只觉得当头一棒，把他打懵了。 「我和那个傢伙不一样！」天塌地陷的某人措辞冷厉地打断江染的话，凶，「江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江染被他凶得一愣，不知道自己怎么打碎了这位反派boss的玻璃心，只能抱紧他，强调：「胡说八道，我最喜欢你了，我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不喜欢你，我……」 她没说完，司叙低头狠狠吻了她。 第一百六十章，探病 没等她把话说完，司叙低头狠狠吻了她。 …… 好不容易把人稍微推开一点，江染有些气恼地锤他肩膀——这人真是过分，玻璃心就算了，还不等她把事情解释清楚。 司叙轻轻舔了下嘴唇，嘴角有了笑意：「不许再拿我和a117比，我和她不一样。」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问题，江染只能点头：「知道啦——在我心里，没人能和你比，你是独一无二的。」 「你只是这么说……」司叙明显不信她的话，「你现在都不像以前那么喜欢我了——江染，你喜新厌旧。」 她喊a117宝贝，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从来没有被喊过宝贝的男人全身上下都开始冒酸气。 江染凶他：「胡说，我什么时候喜新厌旧了？」她轻吻他的脸颊，「司叙，我一直最喜欢你。」 「是么？」司叙浅褐色的桃花眼带着清浅笑意，「那你喊我什么？」 「司……」江染陡然回过神，若有所思。 所以，这笨蛋绕来绕去，就是为了一个称呼？ 女生眼里有止不住流泻的笑意，好似夏日的银河，明亮温柔。 「宝贝？」她捧着他的脸，温软的笑，「我以后不会喊别人宝贝啦，女孩子也不会了，叙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女孩撒娇时就是狡黠的狐狸，不时甩着尾巴在他心头挠一下，把他原本的郁闷和怒火扫得一干二净。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称呼，男人眯眼，语气很是危险：「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江染懵逼：那他想听她叫他什么？ 她试探着，换了个称呼：「老公？」 眼里危险更甚，司叙抬了抬下巴：「再换一个。」 江染：「……宝宝？」 气压低了两分，不满愈发明显：「不好听。」 「亲爱的？」 「肉麻。」 「达令~」 「难听。」 江染：「……」面无表情，「司叙，你到底想听什么？」 她已经把能想到的肉麻兮兮的称呼都叫了一遍，他还是不满意——这傢伙到底想听她叫他什么嘛，这么弯弯绕绕，就不能像以前一样直接一点？ 忽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一言不合就要打断别人腿的大boss了。 司叙愈发挫败，松开手把人放在地上，默默绕过她爬上床，钻进被子：「我要休息了。」 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暗淡无比。 江染跟着他爬上床，掀开被子钻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松手。 「你走开。」他小孩子闹脾气似的推她，「打扰我休息。」 「不走。」她收紧胳膊，哼唧，「你还在生气，我要是现在走了，你肯定会气得好几天不理我。」 「我才不是这么幼稚的人。」 「你就是。」江染数落他，「幼稚，小气，爱吃醋……」 司叙：「……」有点气，可是好像无法反驳。 江染在他怀里抬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不过嘛，我就喜欢你这样，嘿。」 「真的？」 「当然啦，司叙，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揽着她的腰，把人紧紧困在怀里：「那你发誓，你以后也只喜欢我，不会喜新厌旧，不会喜欢别人。」 她闷声笑，埋首在他怀里，肩膀微颤，没吭声。 他便锲而不捨地缠着她，换着法子，一定要她亲口发誓，才肯罢休。 ……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记忆最后是那条双系异能的巨蟒一口咬在她腰上，剧痛让她在瞬间失去了知觉。 本以为会死在那条巨蟒的血盆大口下，谁知道再次醒来已经在西岭基地的休养室。 队里来探望她的人说，那条巨蟒把她咬伤后，吐在地上，甩着尾巴钻进了路边的草丛里——她侥倖捡回一条命。 魏雅歌躺在床上，双眼睁着，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捡回一条命……呵呵。 女人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那条巨蟒咬在她的腰上，自甦醒已经过去一整天，她的身体，从腰部往下，依然没有恢复知觉。 医护人员告诉她，她的嵴柱伤得很严重，不过好好休养的话，对以后的生活不会造成影响。 嵴柱损伤。 她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也知道如果无法恢复，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结局。 沈朗上午来探望她，一开始笑容殷切，在听了医生汇报她的情况后，整个人便冷了脸，敷衍的安慰了两句后离开了病房。 呵，看看，末世里，人情冷暖，无比现实。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为自己谋划一条出路，无论她以后能不能站起来，都不能活成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女人想着，尝试用手臂支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 「魏队！」照看她的小护士从门外进来，见她动作，惊呼一声，上前阻止她，「您嵴柱损伤，现在还不能随便乱动，会影响骨头生长……」 「不用你提醒！」被女人吵得心烦，魏雅歌沉声呵斥她，「闭嘴！」 「可……」小护士有些委屈，抿了抿唇，松开手。 魏雅歌尝试着挪动着身体，还没使劲，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女人反覆尝试几次，颓然摔到床上。 看她不动了，小护士上前替她拉好被子，小声道：「魏队，有人来看望你了。」 「嗯？」魏雅歌哑声，「谁？」 「司教授，还有……」 听到那个名字，魏雅歌眼睛陡然亮了，急声：「让他进来。」 他来看她了？知道她受伤，他还是放心不下，特意过来探望她了……七哥心里还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对吗？ 女人心里百转千回，没有发现小护士落在她身上略带同情的眼神。 司教授的确来了，可司教授不是一个人来的啊。 …… 脚步声靠近，房间门被推开，魏雅歌转头看向进来的人，眼里带了泪光。 「七哥，你……」 满是委屈的声音在看到青年身后跟着的女生后，戛然而止。 江染。 她也一起来了。 「魏队，听说你受伤了，我和司叙来看看你。」江染礼貌的笑着，意有所指，「你身体还好吗？恢复得怎么样了？」 一腔柔情化为利刃刺在女人心脏上，魏雅歌白着脸，紧紧盯着江染：「你……」你居然没事？ 沈朗昨天来看望她时一句和江染有关的话都没提起，她以为他们的计划成功，江染已经…… 「一段时间没见，魏队清瘦了不少。」江染嘆了口气，「伤得这么重，看来，那条袭击你的巨蟒下嘴有点狠啊。」 魏雅歌抿唇，没回话。 她的目光清冷，从江染身上转移到司叙身上，未动，似有期待。 司叙冷眼看着她：「魏雅歌，楚垣死了，基地里所有人都在说，是你和沈家联手算计的——是真的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打击 楚垣死了，基地里有传言是你和沈家联手算计他——是真的吗？ 初听到这个问题时，魏雅歌有片刻的怔忪：楚垣真的死了？和计划的一样，可是，为什么基地会传出这样的传言？基地有这样的传言，沈朗来探病时竟然只字未提。 那个老混蛋！ 魏雅歌没回话，司叙又重复问了一遍：「是真的吗？」 「七哥……」不能承认，如果现在承认了，司叙一定会杀了她。心里有了决断，魏雅歌红着眼眶，哽声，「我和楚垣都是实验室出身，大家同生共死这么久，我怎么会害他？」 她声音凄楚：「是沈帅告诉我，周山实验室有重要的病毒资料。我想，与其让资料落进沈家手里，不如由我亲自去取回来，所以才申请前往周山基地——我若真的要害楚垣，就该和他一起去北河基地……」 女人悲凉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一片赤诚，江染听着，忽然笑出了声。 突兀的笑声让魏雅歌陡然住嘴。 女人咬唇看着她，眼里有怒火蔓延。 「抱歉。」江染装模作样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笑的，我就是觉得，魏队你不去做演员，有些可惜。」 没耐心蹲在这里陪女人演戏，司叙最后看了眼魏雅歌，对江染道：「我在走廊里等你，你快点。」 「知道。」江染比了个遵命的手势，把司叙请出病房，「我很快出来。」 关上门，女生回身看向床上的病人。 「魏雅歌，知道司叙为什么会问你那个问题吗？」问她是不是和沈家联手算计楚垣。 司叙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他还是问了，想听她的回答。 「是我让司叙问的。」江染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嘆了口气，「我想知道，在得知楚垣的死后，你会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是我高估了你，原来你只是个怕死的胆小鬼。」 本以为这女人是个骄傲高冷，我行我素，不对强权低头的硬骨头，结果……真是让她大失所望。 魏雅歌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忏悔是罪人才会做的事。」 「你觉得自己是无罪之人，对吗？」江染单手托腮，安静注视着魏雅歌，忽然说道，「魏雅歌，那条袭击你的蟒蛇，是我命令的。」 「你……」女人蓦地睁大眼睛，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把你咬到半身不遂的蟒蛇，是我命令的。」江染重复了一遍，欣赏女人脸色的变化，「邹昀死了，是我杀的；你和沈家联手算计楚垣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声音稍作停顿，她眨眨眼睛，问魏雅歌，「魏雅歌，这些消息，对于你来说，算得上惊喜吗？」 女人脑子有些乱。 邹昀死了？为什么没人告诉她？邹昀是她的副队长，她不在基地，旁的人凭什么处置他！这女人杀了邹昀，还放出消息，说她和沈家联合算计楚垣……都是她安排的！ 江染还在继续：「魏雅歌，我本来想着，你反正已经瘫了，以后活下去已经很艰难，若是你真心忏悔，我就放过你。」 可是她没有。 「魏雅歌，那条巨蟒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为了报答你对楚垣的算计。」因为你的算计，我失去了好不容易结识的朋友，那姑娘死得很痛苦，而我，不过是把她曾经受过的苦，还你万分之一罢了。 在女人震惊的目光中，江染声音压得更低：「魏雅歌，现在还只是个开始，你等着看好了，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你这么做……」被女生眼里的杀意逼得移开视线，魏雅歌抱了最后一丝希望，「七哥知道吗？」 还对司叙怀着期待呢？那她不介意打死她最后这点痴心的妄念。 女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悲悯：「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魏雅歌。」 有些人不说，只是因为他们懒得管，但这不是你能得寸进尺的理由。 女孩漂亮的脸近在咫尺，魏雅歌呆滞片刻，忽然暴怒。 她抓起枕头，对准江染扔了过去：「你滚出去！滚！」 避开女人扔过来的枕头，江染施施然起身：「我要说的话说完了，这就走，不用送。」 好似被女生的笑容刺激到，她抓起能抓到的东西，一股脑儿砸向她：「江染，你不要得意！」 嵴柱受伤又怎么样？她的双手还能动，她依然还是异能者，只要异能没有消失，她就永远不会被基地抛弃！ 邹昀死了就死了，不过是个副队长而已，她可以找一个邹昀，自然可以有第二个、第三个！ 司叙知道她的计划又如何？他不是依然留了她一条命，没有狠下心杀了她吗？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没有输！ 扔了所有能扔的东西，魏雅歌躺在床上喘粗气。 江染染，江染染…… 女人呢喃着这个名字，用力抓紧身下的床单。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江染染！ …… 走廊里，等江染出来后，司叙听着病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微挑眉梢。 「我可以杀了她。」 「不用。」江染道，「她留着，还有用。」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不能理解小姑娘的想法，司叙撇嘴，「我可以直接把他们都杀了。」 江染捏住他的脸：「我知道，你最厉害了。」 「那你还……」小姑娘柔软的手指在他脸上揉来揉去，司叙含糊不清地嘟囔，「留着她做什么？」 江染狡黠一笑：「她可是我送给沈帅的礼物，以后会有大用处的。」 司叙哼唧:「麻烦。」 「喊打喊杀多不好，再说，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洗白一点，不能让你再黑回去。」 「无所谓。」 「我知道你无所谓——可是司叙，享受赞美难道不比承受辱骂更让人开心？」 「……」 司叙正准备说话，路过的小护士看到两人，惊喜地停下脚步。 「司教授，江小姐，你们来看望魏队吗？」 江染笑着应了:「嗯。」她看着女生手里端着的各种药剂，「这些天伤患比较多，辛苦你们了。」 小护士受宠若惊:「不辛苦不辛苦，你和司教授才辛苦——前两天丧尸潮，要不是司教授，我们很可能都死了，是司教授救了我们呢。」 女孩又说了好些感谢的话，才客客气气地和两人告别。 司叙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一百六十二章，享受赞美 小护士说完感激的话，端着一堆药剂往走廊尽头的病房去了。 司叙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发现他的表情变化，江染凑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等他看过来，她笑得狡黠：「被赞美是不是能让人心情舒畅？」 摸摸小姑娘的发顶，司叙没有否认：「至少不会让心情更差。」 江染抓住他的手，牵着他往休养院外面走。 「我小时候在孤儿院，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帮助其他人，然后等着院长表扬我。」 「院长的表扬会让你很开心？」 「那当然。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指尖轻轻摩挲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江染心不在焉，「院长会奖励我各种糖果。」 司叙眼尾微挑，眼里有光，带着笑：「喜欢吃糖？」 「也不是特别喜欢，不过得到奖励总是觉得很开心嘛。」江染笑得神神秘秘，「院长把糖果奖励给我，我就会分给大家，然后大家就会很喜欢我，院长也会很喜欢我，我就更加开心啦。」 「……」 「小孩子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得到认可，得到表扬。要是人能一直都是小孩子，那该多好，就不会有这么多欲望贪念，也不会每天尽想着勾心斗角。」 小姑娘随意地说着，牵着他的手没有安分，顺着他微凉的皮肤摩挲。 她手指的温度偏高，不似他的冰凉，落在皮肤上是温暖柔软的触感。 司叙纵容着她的小心思：「你好像很喜欢我的手？」 「那是，你的手漂亮呀。」说着，捧起他的手，「漂亮的东西总是招人喜欢啦——就像你的脸。」 这句也是赞美，司叙全部收下：「江染，你刚才的话有一点说错了。」 「什么？」他觉得自己的手和脸不漂亮吗？ 「每个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有自己的贪念和欲望——只不过，大多数小孩子的心思干净，念由心生，纯粹的贪念总是让人积极向上，便不会有人站出来指责。」 「……啊，其实这么说也对。」就像她小时候，总希望能得到表扬和认可，所以会更加努力的表现自己——这也是她的贪念，但没有人会指责她做得不对。 「人长大了，想要的东西会越来越多，贪念也会越来越多。贪得多了，以至于本身的实力无法成就，有人学会及时止损，有人选择歪门邪道。」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求？ 「司叙。」默认他说的这些话，江染歪头看他的眼睛，好奇，「你自己有贪念吗？」 如果说在她眼里，世人皆有贪念，那他就是超脱世俗以外的那一个。 对生死不执着，对美色不痴迷，对钱财不贪求……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吸引他的视线，值得他停下脚步。 「有。」司叙未加隐瞒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你。」态度好似他做实验写报告时一样认真。 江染脸颊微热，调侃他：「你这算是耽于情情爱爱吗，司教授？」 「你说的不对。」司叙纠正她，「是耽于你。」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有着无尽的贪念。 江染哼了一声，嘟囔：「哄小孩呢……」眼里的笑意越发明艷，似冬雪映月，星河倾泻。 …… 丧尸潮的危机解决，伤者众多，医护人员紧缺，贫民区的很多病患便没人来管。 乔壹带着队伍出了两趟城，搜寻医药物资，解决贫民区的燃眉之急，不过到底供不应求，贫民区死亡率在不停的攀升。 为了避免疾病蔓延，基地在贫民区外围拉起防护栏，严格管控进出人员。 「我住在这里，凭什么不能进去？！」 「异能者住在贫民区？小姐，你在逗我吗？」 「谁规定异能者不能住在贫民区了？我家里人都在这里，所以我也住在这里，不行吗？我住贫民区碍你什么事了？又没吃你家大米！」 「小姐，现在贫民区严管，你不能随意进出。」 「哎，你这人……」 外面，有争吵声隐约传来，小木屋里，少年懒洋洋倚在沙发上，嗑瓜子。 「是乔乔。」易熙和周笺从门外进来，前者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应该是来找你的，和外面的守卫吵起来了。」 「正好。」乔壹咬着瓜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别让她进来，我见到那丫头就心烦。」 乔乔找来这里，肯定是薛唯心的意思。他就是看不惯薛唯心那副为了女人要死不活的样儿，才从他们队伍跳出来的。 争吵声还在继续，周笺迟疑：「让他们这么吵下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乔壹嗤了一声，「进不来，她会乖乖回去的。」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的喧闹声消失了。 乔壹耸耸肩：「你看。」 周笺：「……」 三人沉默了片刻，易熙道：「基地周边的药店已经被我们搜查得差不多了，今天还出去吗？」 「不出去。」乔壹道，「那些人想困死我们，我们就如他们所愿好了。」 「什么？」周笺脱口道，「什么人想困死我们？」 她一直觉得奇怪，贫民区现在这现象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两天忽然拉了隔离线，原来是有人故意在针对他们？ 易熙知道他说的是谁：「她查到你了？」 「恐怕是的。」乔壹翻着大白眼，「不然干嘛封锁这里。」 易熙嘆气：「总不能坐以待毙。」 「不坐以待毙，我们等人来救。」乔壹翻身坐起，胳膊架在膝盖上，笑得肆意，「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迟早传到江染染耳朵里。」 「你指望她来救你？」江染染现在只怕自顾不暇，哪来精力救他们？ 乔壹理所当然：「她可是我姐，怎么能见死不救？」 被他不要脸的语气噎住，易熙皱眉，见他完全不着急的样子，不好继续反驳他的话，转身往外走。 「我去通知他们，这几天不要和外面的人起冲突。」 …… 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贫民区隔离线外的情况，洛蕊不停调整着角度，仔仔细细盯着出口处来来往往的人。 谢承之给她倒了一杯茶，单手搭在她肩膀上：「确定了那人住在贫民区？」 「嗯。」洛蕊道，「上次跟过去的人在贫民区入口的地方跟丢了，但可以确定人进了贫民区。」 「蕊蕊。」不是很懂洛蕊的想法，谢承之拧眉，「这么大张旗鼓，那人不会轻易露面。」 洛蕊放下望远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关系，我不信他一直缩在贫民区不出来。」 「要是你找到他……」谢承之道，「准备怎么处置他？如果那人真的是司叙的人，随便弄死了，司叙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先摸清楚他下面的势力，再看看能不能找个理由把那根藤连根拔了。」 他们现在借着隔离的幌子算是师出有名，就算是司叙也不能阻止他们的行动。 等找到那人，在隔离区把人解决了，神不知鬼不觉，司叙又能如何？ 第一百六十三章，不会如愿 魏雅歌回来了，可是听沈朗的意思，那女人伤了嵴柱，很可能以后只能依靠轮椅生活。 第六队失去了队长和副队，沈朗的意思是暂时把第六队交给她和谢承之负责。 好不容易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她当然不会反对沈朗的这个决定。只不过，老人虽把第六队交给他们，却也明确的表示希望他们能做出成绩，不要让他失望。 她知道这话不是夸赞而是威胁。 做出成绩……呵呵，如果能够查出司叙手下的其他力量并将之消灭，算不算成绩？ 「承之，我们来基地这么久，好不容易可以拿到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势力。」洛蕊眼里闪过一抹狠色，「这一次，我一定要把第六队的势力握在手里。」 现在这世道，没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永远只能仰人鼻息，更别提在基地施展抱负。 第六队交给他们代管后，洛蕊肩上压力增加，谢承之完全可以理解。 虽然对权力不似恋人那般执着，但如果洛蕊想要，他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帮她达成心愿。 「贫民区被封锁，要不我们安排人下去打听打听？」 洛蕊摇头:「我已经安排人打听过了——那些人嘴巴紧得很，对异能者敌意很大，问不出什么。」 谢承之拿过望远镜，学着洛蕊的样子看向贫民区的进出口，忽然「咦」了一声:「那女生，好像是乔乔？」 乔乔？洛蕊接过望远镜看过去。 女孩小小一只，正在和守门的异能者争执。 离得远，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但可以看出，女生想进贫民区。 洛蕊疑惑地呢喃:「乔乔怎么会在这里？」 乔乔是薛唯心的得力干将，薛唯心带领的队伍现在依然挂在基地异能队积分榜的第一名。 怎么想，他们都不该和贫民区的人扯上关系。 洛蕊放下望远镜，起身:「我下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 「不用。」在男友脸颊上吻了一下，洛蕊道，「你在这里守着，顺便可以休息——这几天清理丧尸尸体很累吧？」 说着，穿好鞋子，快步出了门。 随着大门关上，谢承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哎，自从两人加入沈朗麾下，能够单独相处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了。 …… 被异能者拦在贫民区外，乔乔气恼地骂了两句，只能悻悻离开。 要不是薛大哥说让她来邀请乔壹，她才不想到这种鬼地方来，结果，人没见到，还憋了一肚子气。 基地异能队闲出病来了吧？外面那么多丧尸变异兽不去处理，跑来围着贫民区，莫名其妙。 …… 追上乔乔，洛蕊平复了呼吸，装作偶遇，上前拍了一下女生的肩膀。 「乔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咦？洛蕊？」不似以前语气亲密，乔乔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轻描淡写地回道，「我来找人，好巧哦，你来这边做什么？」 好似没看出她的疏离，洛蕊笑道:「我巡查呢，看到你，过来打声招呼。」 她四周看了看，「就你一个人吗？薛队他们呢？出任务去了？」 「今天休息，队长他们在公寓。」乔乔不愿多说，「我还有事，不耽误你巡查了，拜拜。」 洛蕊挥手:「拜拜。」 乔乔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谨慎小心，不然薛唯心也不会把保护柚子的工作交给她。 为了不引起乔乔的怀疑，洛蕊只能和她告别。 送走乔乔，女生回到贫民区进出口。 守在路障边的是第六队的异能者，见到她恭敬地喊了一声队长，开始小声汇报今天的工作。 听完汇报，洛蕊问道:「刚才有个异能者和你发生了争吵，是怎么回事？」 「她说要进去找人，说是她的亲人在里面，我觉得挺奇怪，就没放行。」 洛蕊点点头:「下次她再来，放她进去。」 没问为什么，异能者应道:「是。」 …… 刚到公寓楼下，墙角一只手伸过来扯住乔乔的肩膀，把人往角落里拉过去。 「你！」指尖有金色的光辉一闪而过，乔乔看清眼前的人，急急收手，「江小姐？！」 还有她身边跟着的小女孩——a117。 「你认识我？」江染笑着点点头，「你也认识她？」她看向沈悠悠。 知道她是司叙的人，乔乔没有隐瞒:「是，我也在实验室呆过。」 「原来如此。」江染若有所思，「你去贫民区，是为了找乔壹？」 听说担心贫民区传染病感染，军统楼安排异能队把贫民区隔离了。 江染稍作思考，便猜到整件事的因果联繫。 她本想找个藉口熘进去，思来想去，担心洛蕊安排暗线监视，便先躲在一旁观察情况。 果然，乔乔离开没多久洛蕊就「偶遇」堵住了她的去路，可见她的猜测没错。 明白了洛蕊的计划，江染问乔乔:「你和乔壹是什么关系？」 乔乔老老实实回答:「他是我哥哥，我们一起被卖到实验室的。」 原来是兄妹，仔细一看，这两人的眼睛的确很像。 「洛蕊封锁贫民区是为了找乔壹，你知道吗？」 她真不知道。 乔乔先是一愣，随即怒道:「她找乔壹干嘛？乔壹可不会加入她的队伍！」 乔壹和薛唯心一样，讨厌基地那些管理层之间的勾心斗角，就算洛蕊找到乔壹，两人也不可能达成合作。 「不是为了邀请他入队，是为了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乔乔讶然:「乔壹怎么得罪洛蕊了？还是说，这是沈家的命令？」 「可能……」乔壹是被她拖累，面对乔壹的妹妹，江染心虚地摸着鼻尖，「因为乔壹帮过我，所以……」 没等女生说完，乔乔更怒:「那女人找麻烦还搞连坐呢？！」 她说着，撸起袖子，气势汹汹:「我要去教训她！」 「别！」江染急忙拉住女生，「你现在跑去教训她，大家不就全部暴露了吗？」 乔乔憋着一股气:「可是她……」 「你听我说，你这样……」早就想好对策，江染凑到乔乔耳边，小声道，「……就这样，明白了吗？」 听了她的计划，乔乔睁大眼睛，迟疑:「那要是她没上当……」 「没上当就再说，反正试一试我们也不亏。」 说的也是。 乔乔双手握拳:「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投靠 和江染分别后，乔乔回了一趟公寓，想着江染交代给她的工作，思索片刻，她敲了薛唯心的房门。 开门的是林柚，见是她，疑惑地往她身后看了眼：「乔乔，你不是去找小壹了吗？」 乔乔没进房间，问林柚：「柚子姐，队长在吗？」 「他？他不在房间啊。」林柚想起隐约听到的对话，「好像是有人找他商量什么事，可能在书房。」 「哦。」休息日，队员都出去浪，队长还要工作，真是可怜。 「我去书房看看，有要紧事跟他商量。」 乔乔说完，快步去了书房。 没等她敲门，书房门被人拉开，蒋豫先一步走出来，看到乔乔，他阴沉的脸上闪过一抹恶意，头也不回地拉开大门出去了。 「什么鬼……」莫名被男人撒气的乔乔对着他离开时的背影比了个中指，进了书房，「队长。」 薛唯心靠在沙发上，正揉着眉心。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进来的女生：「乔乔，乔壹还是不肯回来？」 年少轻狂的小孩，一言不合就离队出走，在外面混出了名头，更不愿意回来。 薛唯心就像面对自家的熊孩子，头疼得很，却又拿他没办法。 「倒不是他不愿意回来……」乔乔嘆了口气，「我都没见到哥哥。」 「嗯？」没见到？乔壹那混小子一直对他有怨气，现在竟连亲妹妹都不见了？不至于吧。 「贫民区外面被基地异能队围起来了。」乔乔把自己刚才的经历简单地做了说明，又把江染交代的话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队长，我就说洛蕊不是个好人，果然！」 小女孩说这话时气呼呼的，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里面满满都是怒火。 「还好她早早从我们队伍里出去了，不然肯定会拖累我们整个队伍。」 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薛唯心没发表自己的看法：「你按江小姐安排的行事就好了。」 「我知道，这不是要跟队长你汇报一下情况嘛。」乔乔笑嘻嘻地说完，又问，「刚才蒋豫是怎么回事？出去看我那眼神，好像我杀了他全家一样。」 提起离开的青年，薛唯心冷笑，眼里尽是讥诮：「他来唆使我加入第六队，被我拒绝了。」 「加入第六队？」开玩笑，他们要回异能队也是回第一队，谁要去第六队？自降身价。 「魏雅歌伤得重，现在第六队是洛蕊和谢承之负责。」 「哈？」乔乔气得跳脚，「那傢伙什么意思？我们队伍供他吃喝这么久，他怎么尽想着害我们？！」 蒋豫虽是洛蕊队伍的原成员，但自从加入他们队伍后，薛唯心对他还算照顾。因了他手臂受伤，只要是危险的任务，薛唯心都不会安排他去。 结果，那傢伙不仅对队伍没有半分感激之情，还在薛唯心明确表示不会加入异能队的情况下来唆使他去洛蕊的队伍。 洛蕊的队伍……不就等于投靠沈家吗？ 乔乔确定，他就是想害死他们。 「可能，他觉得加入基地异能队于我们而言是件好事吧。」薛唯心有了倦意，端着水杯起身，「我已经拒绝了——蒋豫要去追随谢承之，以后便不再是我们的队员，记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队友。」 早就看那个色眯眯的男人不顺眼，他要走，正合她的意，乔乔开开心心地应了：「那我先去一趟贫民区？」 「嗯。」 …… 再次见到乔乔，守在门口的异能者想起洛蕊的吩咐，只是例行询问了两句，便放她进去。 乔乔礼貌地道谢后，蹦蹦跳跳地走进贫民区。 角落里，洛蕊摘下墨镜，缓步走出：「安排人去跟着那女生。」 「是。」 …… 等了约摸半个小时，乔乔从贫民区出来，和门口的异能者打过招呼后哼着歌离开。 等女生走远，跟着她的异能者才探了个头，确定女生没有发现自己，男人回到洛蕊等待的地方。 「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在贫民区最北边第六间小木屋里，见了一个叫乔壹的男人，听他们聊天的语气，乔壹好像是她哥哥。」 「哥哥？他们还聊了什么？」 「那女生提到了司教授，还说让她哥哥做事小心，剩下的就是兄妹叙旧。」 洛蕊沉吟片刻：「刚才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沈帅，知道吗？」 男人点头:「我知道。」 …… 思索着乔壹和江染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洛蕊回到公寓，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出了说话声。 直觉那人声音有些耳熟，洛蕊刻意加重了脚步声，走进客厅。 坐在沙发上和谢承之谈笑的男人看向她，熟稔地打招呼:「哟，洛队。」 蒋豫……对男人没什么好感，洛蕊拧了一下眉头，很快舒展开笑容:「蒋豫，你怎么来了？」 问他怎么来了？他们两个跟着沈帅步步高升，可曾想过他这个曾经的队友和朋友？ 蒋豫心里愤懑，脸上却扬起近乎谄媚的笑:「你们太久没有回去，我便想着过来看看你们。」 说完，迟疑地看了谢承之一眼。 接受到好友求助般的眼神，谢承之道:「蕊蕊，蒋豫想加入第六队，你看看可以安排在什么岗位。」 不是商量，是已经有了决定，直接给她下达了通知。 洛蕊嘴角的笑容消失，一双冷澈的眸子盯着谢承之，直把男人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她陡然移开视线，微微一笑:「现在第六队编制已经满了……」 话音未落，蒋豫一张脸便阴沉下来。 谢承之也露出尴尬的神色。 「我先做一下调整，再看看能把蒋豫安排在什么位置。」她说得很慢，观摩着男人神色的变化，清冷地笑道，「现在基地形式比较复杂，第六队我们也是刚接手，能有个自己人，我们做事时也能放心。」 听懂女生话里的意思，蒋豫立刻拍着胸口保证:「我们什么交情，同生共死的兄弟，你们可以放心把工作交给我！」 这傢伙是什么德行，一路走来，她可比谢承之看得清楚多了。 没把男人的保证放在心上，洛蕊温柔笑道:「我们是队友，比起外人，我当然更加相信你。」 谢承之一开始还在担心洛蕊会不开心，此刻见两人有说有笑，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起身握住珺睿府的手，柔声道:「蒋豫过来了，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冷漠地抽出自己的手，洛蕊淡淡道:「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去吃饭吧。」 女生说完，转身进了书房，留下谢承之站在原地，尴尬地收紧手指。 第一百六十五章，月黑风高夜 送走蒋豫，谢承之泡了杯咖啡，轻手轻脚走进书房。 洛蕊正坐在桌子上翻看贫民区的记录，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你的好兄弟呢？送走了？」 把咖啡放在女友手边，谢承之帮她揉着肩膀，无奈:「生气了？」 洛蕊反问:「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事吗？」 语气冷淡，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谢承之揉着鼻尖，柔声哄她:「别气，我可以解释的。」 洛蕊推开资料，靠在椅子上，仰头看他:「解释。」 「他找到军统楼，点名要叫我，怕他在军统楼闹事，我只能把他带回来。」谢承之有条有理地说道，「他跟我诉苦，说薛大哥的队伍排挤他，希望我能给他一点帮助——作为曾经的队友，我总不能直接拒绝他。」 「你就答应让他进第六队？」 「是他自己提的。」谢承之苦笑，「我想，他一个异能者，进第六队还算有用，放在别处可能真就成了米虫。」 「我们现在刚接手第六队，你就开始给以前的队友开后门，让他们走捷径……你让其他那些队员怎么想？」洛蕊道，「他们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才进入基地异能队，蒋豫他能通过选拔吗？」 「蕊蕊……」 「你叫我名字也没用。」洛蕊冷笑，「你既然答应了蒋豫，你自己去安排好了——反正第六队你才是队长，由着你开心，我没什么意见。」 女生冷嘲热讽，谢承之脸红了又白，最终只是抿了抿唇，没和她争论。 「你今天心情不好，我先出去，不打扰你了。」 男生直起身，收回放在她椅背上的手，要走。 「谢承之！」本以为他会继续安慰解释两句，谁知他想跑路，洛蕊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他，「你出去，我就跟你分手！」 女生说话带了泣音，谢承之回头看她，神色冷漠:「不是你说任我开心就好？」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洛蕊甩手，怒，「明明就是你的错，你还死不认错！」 「我哪有死不认错？」被她眼睛红红的委屈样逗笑了，谢承之嘆了口气，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我知道自己不应该答应他的要求，我承认，我没有你考虑的那么全面——我这不是怕继续惹你生气，就想着先出去别碍你的眼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碍眼？」洛蕊吸了吸鼻子，哽咽，「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就欺负我——你以前和江染染吵架，不会安慰她的吗？」 江染染的名字陡然闯进脑海，谢承之一愣，下意识回道:「我和江染染没有吵过架。」 他们在一起时间比较短，正是浓情蜜意时，从来没有吵过架。 他在陈述事实，洛蕊却听出了其它的味道:「你是说我无理取闹？」 谢承之摸她脑袋，耐着性子解释:「我哪有？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你是在纠正我犯下的错误，我还不至于这么不了解我的女朋友。」 「……哼。」 「蕊蕊，既然你不想让蒋豫进第六队，我去告诉他就是。」 男生做出让步，洛蕊小脸靠在他怀里，嘴角有笑:「不用——他今天可以去军统楼，明天也可以去。他出现在军统楼就是在威胁你，笨蛋，就你还对他掏心掏肺。」 「……」 「你又不是没和薛大哥他们队伍接触过，你觉得那些人像是会排挤他的性子吗？」 薛唯心为人仗义，他带的队员和他性子很像，都是豪爽大气的性格。 谢承之心思不像洛蕊这般细腻，不过好在他为人聪颖，被洛蕊稍作提点，便知道自己被义气沖昏了头。 「蒋豫他……」 「他在骗你呀，傻子！」洛蕊冷笑，「只怕是以为我们跟着沈帅是什么天大的好事，想来蹭点好处。」 恋人的分析有理有据，谢承之挫败地嘆了口气:「我和他这么深的交情，有必要为了这种事……」 欺骗。 不管蒋豫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能改变他欺骗了他的事实。 无论曾经是多么要好的朋友，隔阂一旦出现，便很难修复如初。 谢承之沉声:「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我会跟他说清楚。」 「别，我已经答应他了。」 「……让他进第六队？」 洛蕊抬头在他下巴上落了一个吻:「进基地异能队要考核，我已经想好考核内容，能不能进，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 是夜，月黑风高，暖黄的灯光把影子拉得长且淡薄。贫民区的小木屋没有供电，蜡烛在晚风里跳跃着，照亮屋内一隅。 江染斜倚在椅子上，姿态悠闲，剥瓜子。 旁边椅子上，少年蹲着，盯着盘子里越来越少的瓜子，纠结。 周笺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又看了看淡定的两人，挪到靠墙的易熙边上，小声问道:「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是洛蕊的话，肯定不会掉以轻心，我们这几个人，真的没问题？」 易熙掀开微合的眼皮，不咸不淡地回道:「你没看到那两个人那么悠闲？」 「……我看到了。」所以才更慌。 那两个——乔壹是个不怕死的，找上门的麻烦越多他越开心，江染染是个大傻子，麻烦来了根本没指望——有什么好紧张的？ 没发现周笺的不安，江染只感受到身边热烈的目光。 她瞟了眼乔壹，把面前一碟剥好的瓜子仁推到他面前:「给你。」 心疼瓜子的乔壹一愣:「你不吃？」 「我吃这个上火。」 「那你剥出来干嘛？」 「闲得无聊啊。」江染继续剥，「司叙没来，司叙来了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坐享其成的少年闻言翻了个白眼，直接抓起一把瓜子仁塞进嘴里。 剥都剥好了，不吃白不吃。 好不容易把满嘴的瓜子仁咽下去，乔壹喝了口水，问江染:「司教授怎么没来？」 「工作，忙着呢。」 「那你来做什么？」 「拯救你啊。」女生踢了一脚椅子边的箱子，「顺便替司叙给你们送点药。」 基地的医疗资源短缺，没办法顾全所有人，作为没有任何价值的贫民区居民成了最先捨弃的对象。 江染穿一次地道不容易，干脆从司叙的空间里劫持了一堆用得上的药一起带过来。 乔壹瞥了眼不算大的医疗箱，实话实说:「这点药可能不够。」 「你知足吧，我一个人背这么重的箱子从地道里爬过来，你知道有多累吗？」 「……」 「等今晚事情解决了，再给你们多送点过来。」 「这才差不多。」乔壹哼了一声，目光往隔壁扫去，「你说，今晚真的会有人来？」 「当然。」 「你放在隔壁屋子里的那女人……」 「都说了是礼物啊。」很快又剥了一叠瓜子，江染道，「希望能给那些人一点惊喜——要是没有惊喜的话，礼物就没有意义了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失败的夜袭 夜转深，烛火渐灭，有黑色的影子穿过守卫，停在暗沉沉的小木屋前。 领头的男人比了个手势，跟着他的三个男人立刻分散到木屋的角落，以防里面的人逃出来。 洛蕊说，要加入异能队必须通过异能队的入队测试，刚好这里有一个沈帅必须要除去的人，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他处理。 如果任务能顺利完成，她可以替他在沈帅面前美言两句，直接给他第六队副队长的职位——由沈帅开口，第六队的其他队员也不敢有异议。 沈帅必须要除掉的人，在贫民区？难道是争权夺利时的对手，现在落魄了，沈帅也不肯放过人家？ 不过既然在贫民区，肯定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见其他三人到了指定位置，蒋豫打了声呼哨，悄无声息地推开木屋门，闪身进了木屋。 屋子面积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各种情况。等眼睛适应了房间的光线，看清楚床铺所在的位置——床上鼓鼓的，明显有人。 蒋豫捏了异能，一股脑儿扔到床上，确定那人一动不动后，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掀开被子。 床上那人已经被异能切得面目全非，鲜血染红床铺，滑落到地上，顺着木质地板的缝隙滴下。 蒋豫探了下那人的鼻息，确定人已经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像是个女人？」蒋豫喃喃着，转身往外走，「难道是沈帅的小情人？」 …… 休养院里，查房的医生一间间走过来，停在魏雅歌的病房门口，敲了敲门。 「魏队，您休息了吗？」 房间里没有声音。 继续轻轻敲了敲：「魏队？」 依然没人应。 跟在医生身后的小护士小声道：「是不是休息了？」 医生拧眉，轻轻推开房门。 「咦？」小护士探头看了一眼，惊呼，「人呢？」 病人现在还不能随便移动，轮椅在床边，今天没人来探病…… 主治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似是想到了什么，对小护士道：「立刻通知所有人，魏队不见了，让大家全部去找！」 小护士有些懵：「通知所有人？」 「对，现在，立刻！」不然，可能医院所有人都会惹上麻烦。 被医生冷肃的表情吓到，小护士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 解决了沈帅的敌人，自认为已经通过入队考核的蒋豫长舒一口气，转身推门而出。 有年轻的女生路过门口，四目相对，女生往里面扫了一眼，张了张嘴，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杀人啦！杀人啦！」 「闭嘴！」同样被女生的尖叫吓了一跳，蒋豫第一反应是杀人灭口。 只不过，没等他动手，周围几间木屋的灯全部齐齐亮了。 有人从屋子里晃悠出来，那女生便飞快地跑到出来那人身后，继续尖叫:「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随着刺耳的尖叫声响起在贫民区的上空，守在外面的异能者被惊动，纷纷往这边赶来。 见势不妙，蒋豫左右看了一眼，找了个无人的空隙想熘之大吉。 逃跑前，他警告地看了眼撞破他好事的女生，想着以后回来杀人灭口。 然而四目相对，那姑娘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对着他微微一笑，眼神讥诮。 这姑娘……有点眼熟？略有迟疑，蒋豫脚步稍作停顿。 「他要跑啦！」 女生再次指着他离开的方向嚷嚷，与此同时，四面八方各种异能呼啸而至。 在他失神的瞬间，整个人已经被爆炸的异能吹飞，砸在木屋的墙壁上。 蒋豫断了一只手，行动不便，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泛着寒光的利刃。 「别想逃，你要是敢逃跑，我们会杀了你。」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年纪不大，穿着基地异能队的队服，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像看着死物，不带任何情绪。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衣着不甚光鲜亮丽的贫民区居民们对着趴在地上的男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怎么回事？」守在外围的第六队队员相继赶到，有人疑惑地问道，「有人在贫民区杀人？」 「对呀。」先前叫人的女生躲在少年身后，指着屋子里，「我刚刚看到了！里面都是血！这个人，就是他杀的！他还想杀我灭口！」 姑娘语气很快，倒豆子似的，叭叭叭说个不停，根本不给蒋豫任何插话的机会。 「就是他！他从屋子里出来！身上还有血！」女生说完，还强调道，「而且，他根本不是我们这里的住户！」 「你……」 值守人员还没来得及说话，有个声音自人群外传来，铿锵有力，瞬间把其他多余的声音全部压下。 「出什么事了？」 人群被惊动，自动让出一条道。 一身黑色制度的男人穿过人群，走到几人面前。 他的身后，是一脸惊讶的洛蕊和心不在焉的江染。 「钟副队，洛队。」值守人员立正行礼。 钟谦神色冷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问:「这里出什么事了？」 值守人员同样一脸茫然:「我刚进来，还不清楚情况。」 「这人刚刚杀了人还想跑，长官，你可要为死者做主啊！」喇叭似的姑娘又开口了，「就是这个人！」 「杀了人？」瞟了眼脸色微白的洛蕊，江染好奇地跨过蒋豫，推开木屋的门。 浓郁的血腥味随之飘出。 「咦～」江染抬手掩鼻，回头看了眼钟谦，「钟副队，你要进来看看吗？」 想起自己的工作，钟谦不是很想进去。 魏雅歌不见了——医院那些人慌了手脚，立刻报给了军统楼。 他现在接到队长的命令，正在全城搜寻魏雅歌的踪迹。 贫民区不在他的搜查范围内。 贫民区死人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是……看了眼兴致勃勃的江染，他不敢拒绝。 真是倒霉，他好好的工作怎么也能和这位大小姐撞见，偏偏她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跟了他一路，说是饭后散步。 要不是怕被队长惩罚以及担心被司教授拧麻花，他一定把人打晕了扔在路边草丛里。 哎。钟谦无奈嘆了口气，认命地跟在江染身后走进木屋。 江染染明显对所谓的杀人事件很感兴趣，要是她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沈队肯定扒他一层皮。 第一百六十七章，一箭双鵰 女生和那位异能队的副队长都进了木屋，跟着一起过来的其他异能者按住蒋豫，避免他逃跑。 喊人的女生挪到少年身后，低声道:「不会有问题吧？」 她瞟了眼沉吟不语的洛蕊，「洛蕊很厉害的，你可要盯好她，别让她杀人灭口。」 少年估量了一下女人的异能，不屑的撇嘴:「四阶木系异能，翻不出什么大浪。」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紧紧盯住了洛蕊。 就是这个女人，安排手下的人隔离贫民区，让手下跟着乔乔那个傻子来打探他的消息。 要不是江染染坚持用她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他早就熘进她的住处，把她和那个瞎了眼的男人都宰了。 ……好吧，可能他没实力一打二，但打一顿出气多好，像现在这样算计来算计去，费脑子。 「乔壹。」女生躲在乔壹身后，好奇地问道，「里面的人是谁？」 这间屋子是乔乔来时，乔壹和她见面的屋子。 江染通知乔壹在这里和乔乔见面，晚上又搬了个人过来扔在床上，让他们在隔壁守着。 这两间木屋中间有块可移动的夹板，蒋豫进到屋子后的所作所为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不然也不可能刚好在他离开时把人堵住。 当然，他们做这些的时候，江染已经从密道离开了。 她说她要去为这齣戏找一个观众，一个可以为故事画上句号的观众。 「我还以为她会去找沈家人呢。」乔壹嘟囔一句，开启观战模式。 …… 人已经解决了。 贫民区死一个人很正常，没什么值得关注。 现在这么多人围观，不过是因为刚才那女人叫得太大声，引得这些闲来无事的人过来看热闹。 现在洛蕊也来了，他更不需要担心，毕竟他可是在替她和沈帅办事。 只是没想到江染染也会一起过来。 一段时间没见，江染染比以前更加漂亮，笑起来像只狡黠的狐狸。 听基地里那些人说，江染染是沈帅的外孙女，背后有沈家撑腰，现在基地算是高枕无忧。 刚才看那位副队长对她恭敬的态度，可见那些人所言非虚——她现在在沈家的地位不低。 早知道她是沈家人，当初他就该先下手为强，也不至于让司叙占了便宜。 …… 洛蕊站在门口没有进屋——她知道木屋里是什么情况。 蒋豫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就算被关起来，她总能找机会把人弄出来，或者——杀人灭口。 女生的目光在围观人群中扫过。 这些人……都是贫民区的住民？他们是听到刚才那几声尖叫出来看热闹的？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 女生拧眉。 贫民区这些人是不是出来得太快了些？ 想起什么，女生心头一紧，都抽了一口冷气。 蒋豫是异能者，在都是老弱病残的贫民区，什么人有能力制服他？与其说是被女生的尖叫声惊动出来看热闹，不如说，那些人本来就是黄雀在后。 是个陷阱。 只是瞬间的慌张，女生很快冷静下来。 就算是陷阱也无需担心，人已经死了，她的目的达成，后面的问题都不足为惧——就算那些人要为死去的同伴报仇，她也有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现在，她只需要找个理由解决蒋豫，即可。 …… 床上的尸体被砍得面目全非，唯有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虽然瞳孔已经涣散，但不难看出死者临死前的恐惧和不甘心。 这张脸，虽然上面布满了伤痕，钟谦还是一眼认出死者的身份。 男人愕然瞪大眼睛，有些不死心地重新试探死者的脉搏。 「死了……」钟谦喃喃一句，第一反应是立刻回去军统楼汇报现在的情况。 「咦……好惨啊。」女孩好似幽灵，从他身后探头看了一眼，幽幽地说道，「这不是魏队么，怎么在这里，还死得这么惨——钟副队，你可得好好查查，别让魏队死得不明不白啊。」 被她提醒，钟谦忽然神色微变，眼神复杂地盯着她。 「钟副队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江染后退两步，视线和他相接，没有闪避。 钟谦是个聪明人，识趣地没有多言，只沉默的绕过她走出木屋。 江染走到床边，最后看了眼床上的女人，抬手替她合上眼睛。 「魏雅歌，到了地下，记得向祁瑶道歉。」 …… 走出木屋，钟谦冷眼盯着地上被抓了依然一脸悠然的男人，冷笑道：「把他给我看好了！」 又吩咐身边的人，「去军统楼通知沈帅和沈队。」顿了顿，又补充，「顺便看看司教授在不在实验室，请他一起过来。」 「是！」 通知沈帅，还要把司叙也叫过来？直觉计划出了问题，洛蕊走到钟谦身边，试探性地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只是贫民区这边的事，钟副队你处理就好了，没必要惊动沈帅……」 「我处理不了。」钟谦很是温和地回了一句，抬脚把蒋豫踢翻在地，「里面那人是你杀的？」 听说沈帅要来，蒋豫自然不可能把功劳让给别人。男人被拷了手脚，只能梗着脖子，大声道：「是我做的，不过是贫民区的垃圾，我杀了又如何？」 「垃圾？」听到这句，站在檐下阴影处的江染嗤笑一声，对那位一脸茫然的值守人员说道，「里面死的那位，是你们第六队的前队长，你要进去看看吗？」 「啊？」值守人员依然呆呆的，「前队长？」愣了愣，才回过神，「你，你说里面被杀的是……魏队？」 不等江染回答，男人猛地推开堵在门口的洛蕊和钟谦，跌跌撞撞地跑进木屋。 很快，里面传出一声悲凉的哀嚎。 江染默默垂下眼帘，闭了闭眼睛。 第六队的那些队员对魏雅歌的感情有多深厚，在以前被第六队的人找麻烦时，江染就稍有体会。 洛蕊虽然接手了第六队，但短短几日，肯定比不上魏雅歌在那些人心目中的地位。 第六队的成员听她命令行事，不过是遵守军统楼的安排。 可是，一旦触及到那些男人的底线，即使是沈朗，只怕也讨不到好处。 知道魏雅歌对于第六队来说意味着什么，洛蕊才会迫不及待想要在沈朗面前表现自己，以此获得更多的支持和认同，方便她培养自己的势力。 她表现得这么急切，她就帮她一把好了。 只是不知道，今晚以后，她还有没有机会把第六队收归麾下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死者 男人的哀嚎响彻贫民区，相当于间接确定了江染话里的真实性。 「里面死的是第六队的队长？」 「天吶，第六队的队长怎么会在这里？」 「是被人算计了吧？我听说那位队长前段时间出任务受了重伤，说不定就是基地嫌弃她，又不好直接抛弃，就演了这么一出。」 「胡说，前两天我大侄子还看到沈帅去休养院看望她呢，而且她只是受伤，又不是真的残了，有什么好嫌弃的？」 「那你说说，现在人已经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依我说啊，说不定就是竞争对手背后下黑手。」 「竞争对手？」 「现在第六队不是交给沈帅的人代管了吗？」 「那你说来说去，还不是沈帅要她死？」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洛蕊从震惊中回神，惊愕地看着钟谦，寻求答案：「钟队？」 钟谦点头，推了推眼镜：「所以我才说，今天这件事，我处理不了。」 魏雅歌是什么人？基地异能队的队长，实验室出身，曾经守护过基地，为了基地安慰战斗在最前线的人。 她的确受伤了，或许以后无法离开轮椅，更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战斗。可正是这种时候，第六队人心不齐，他们更不能动魏雅歌。 魏雅歌死了，意味着整个第六队跟着一起废了——沈家招揽第六队成员彻底成了痴人说梦。 钟谦头疼地揉着眉心，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 就像有预谋一般，沈朗刚见到报信的人，魏雅歌在贫民区遇害的消息已经席捲了整个基地。 比沈朗更快一步，第六队的成员先后赶到。 一阵悲凉的鬼哭狼嚎。 早就知道事情始末的司叙姗姗来迟，到达现场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江染。 「我在这里呢，司叙。」避开洛蕊又惊又恨的眼神，江染绕过钟谦，跑到司叙身边，「你工作结束了？」 「没。」司叙言简意赅，「听说魏雅歌死了，我过来看看。」 换句话说，他放下了工作特意过来看热闹。 江染踮脚凑到他耳边：「司叙，魏雅歌死了——是我的计划。」 司叙点了点她的鼻尖：「我知道——我只是奇怪，把人搬过来这种事，你应该找我。」 她找了乔乔，两人差点被巡查的顾云清抓个正着，还好顾云清脑子转的快，支开了巡查的人，这才没有暴露。 「我得给你制造不在场证据嘛。」 魏雅歌死了，沈朗肯定会想到司叙，说不定一张嘴巧舌如簧，最后嫌疑转移到司叙身上。 她既然做了，就要让洛蕊和沈朗无话可说。 「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工作，实验室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可以作证，他们要是怀疑你，我就替你喊冤。」 小姑娘时时刻刻护着他，司叙眼里染笑，握紧她的手，低声：「好。」 …… 沈朗到场后，先进木屋看了魏雅歌最后一眼，被里面的血腥味呛到，很快就退了出来。 「那个杀手呢？」拐杖敲着地面，老人脸色阴沉，问钟谦。 钟谦微微低头，吩咐：「把人带过来。」 有人拖着蒋豫扔在沈朗面前。 沈朗垂眸打量着地上虫子一样蠕动挣扎的男人，沉吟不语。 沈扬蹲下身，细细打量着男人，抬头看钟谦：「确定人是他杀的？」 钟谦颔首：「有目击证人，而且我问他时，他自己也承认了。」 「那就好办了。」沈扬站起身，用脚尖踢了踢男人的肩膀，无趣地说道，「打断腿扔出基地，让他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其实就是餵丧尸。 「不行！」沈扬话音刚落，第六队有人站出来反对，「他杀害魏队的原因还没有调查清楚，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扔出基地？！」 「就是！」 「魏队死的不明白！你们沈家难道准备包庇凶手吗？！」 「我们要问清楚！还魏队一个公道！」 「……」 在一片喧闹声里，蒋豫总算明白自己惹出了大麻烦。 洛蕊不是说他杀的这个人只是贫民区里无用的垃圾吗，怎么还惊动了沈帅？而且看沈帅这表情，根本看不出解决麻烦以后的开心啊！ 男人惊慌失措地看向洛蕊，想寻求一个倚靠。 接触到蒋豫的目光，洛蕊神色镇定地轻轻摇头，想暂时稳住他。 怎么会是魏雅歌呢？魏雅歌怎么会在这里？还这么凑巧，刚好出现在乔乔和他哥哥见面的屋子里？ 洛蕊咬牙，目光落在和司叙有说有笑的江染身上。 是她做的。 魏雅歌是她弄过来的，她猜到她想除掉乔壹，所以让乔乔和乔壹演了一齣戏——这个木屋，以及木屋里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她抛下的诱饵。 她上当了。 「哎呀。」就在洛蕊拧眉沉思的时候，江染忽然叫了一声，松开司叙跑到沈扬身边，低头看地上那人，「哥，我认识他。」 一听江染认识，沈扬来了兴趣：「小表妹知道她是什么人？」 江染嫌弃地撇嘴：「知道——我跟着洛蕊和谢承之从神木市出来，这人当时是我们队伍里的成员，和谢承之关系可好了。」 特意强调这人和谢承之关系好后，她压低声音，有些委屈：「这傢伙就是个登徒子，看我是个普通人就想占我便宜——你看他胳膊，就是他想占我便宜时被司叙弄断的。」 一句话，把蒋豫推到了她和司叙的对立面。 这人胳膊是司叙弄断的，他替谁办事也不可能替司叙办事。 「咦，洛蕊，你看看，他是不是蒋豫？」两三句话说明情况后，江染还特意问脸色煞白的洛蕊，「他不是你朋友吗？你肯定比我熟悉。」 听出江染话里的意思，感觉袖子被她轻轻扯了扯，沈扬嘴角抽了抽，随之看向洛蕊:「洛队，染染说的是真的？」 洛蕊抿唇，还没回答，江染陡然一拍手:「啊，我知道了！」 清脆一声巴掌声，成功让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 女生神色漠然地看了眼蒋豫，声音清脆，语速飞快，不给人打断的机会:「我知道了——这傢伙是个好色之徒，他一定是看上了魏队，所以趁着夜黑风高把她掳到这里，想行不义之事，谁知道遭到魏队反抗，他一怒之下，就把魏队杀了！」 她说的有理有据，算是现在最合理的猜测，众人露出恍然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她的推论。 江染整段话里没有提到任何和她有关的事，但洛蕊听了，却是心头一跳，直觉女生说这段话另有目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指证 没想到这个男人是抱着这么龌龊的心思，害得魏雅歌丢了性命。 可除了这个，他们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 这种人，平日里没有和魏雅歌接触的机会，自然不可能结下仇怨，思来想去，目前只有江染所说的猜测最合理。 队员们露出愤怒的神色，有人想直接冲上前宰了蒋豫，被身边的同伴制止。 「是这样？」一直沉默的沈朗垂眸盯着蒋豫，沉声问道，「你知道自己的过错了吗？」 一句话，相当于直接把杀死魏雅歌的罪名钉在了蒋豫头上。 得知蒋豫和洛蕊是好友后，沈朗直觉今晚的事情不简单。 洛蕊和谢承之是他提拔上来的人，要是魏雅歌的死和两人扯上关系，他自然也摆脱不了嫌疑。 老人不想知道魏雅歌到底是谁害死的，也不想知道蒋豫为什么要杀魏雅歌，他现在只想尽快把这件事解决，然后把这个人杀了灭口。 冰冷的声音罩在头顶，蒋豫愣愣抬头，望进老人肃穆的眸子，忘了回话。 「呵。」震慑住蒋豫，老人看向沈扬，「把人带下去，接下来的事你来处理，一定要还魏队一个公道。」 沈扬意兴阑珊地应了:「是。」 还以为这人能咬出些有趣的事儿，结果……竟然就这么结束了？那魏雅歌可真是死得有点冤枉呢，呵呵。 对老人的话没有异议，江染问沈扬:「大哥，我听说基地审问犯人的地牢很恐怖，是真的吗？司叙跟我说，进去的人再出来都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有些抗不过的犯人会直接死在地牢里，被老鼠和蟑螂啃得只剩下骨头……」 蒋豫很想捂住耳朵，可女生的声音连带着她描绘的那个画面都控制不住的钻进他的脑子里。 到了这一步，蒋豫总算知道自己被洛蕊算计了。 屋子里的人根本不是沈帅的敌人，而是第六队队长魏雅歌。 他杀死了基地的大功臣魏雅歌。 就算在地牢里勉强保住一条命，出来了第六队的队员也不会放过他。 洛蕊算计了他。 说什么考核他，提拔他，都是骗人的屁话！这女人根本没想让他活着完成这个任务，呸，只怕这个任务都是她随口胡诌的，就是为了让他来这里送死，顺便还能替她除掉魏雅歌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 想通这一点，男人阴沉着脸，在有人上来拖着他离开时，他看向洛蕊，想知道女生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洛蕊咬着唇，悄悄地比划着名手势，示意待会儿会救他出来。 呵，他可真是傻，居然会相信这女人的话。 她可是那种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啊。 只怕只要他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就会被她杀人灭口。 沈朗吩咐把犯人带走，第六队的队员心有不服，但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能按捺住怒火，等一个调查结果。 神色呆滞的男人被拖出几步，忽然抬起头，看向洛蕊，大声道:「洛副队！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你明明告诉我，解决这屋里的人是沈帅给我的任务！你为什么要骗我？！」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天吶，你看我猜的没错！真的是沈帅安排人杀了魏队！」 「不是吧……魏队虽然受伤了，也不至于这么对她啊——我听说，里面的尸体被砍得面目全非，可惨了。」 「哎，还不是为了把权力握在自己手里，你看，魏队一死，第六队可不就是沈帅的人接手了？」 「这……不管怎么说还是太过分了，一条人命啊！」 「……」 议论声四起，沈朗一张满是褶子的脸阵阵抽搐，厉声道:「等等！」 要是这么把人带下去，杀害魏雅歌的罪名不就落到了他头上？现在他是骑虎难下，不想问也要问清楚了。 第六队队员们同样回过神，纷纷看向沈朗。 「沈帅，他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是你安排他来杀害魏队？」 「沈帅！你怎么能这么对魏队？！」 一声一声质问，吵得沈朗双眼昏花，险些气得厥过去。 「都闭嘴！」老人暴怒，大声呵斥道，「闭嘴！」 被老人陡然爆发的怒气震慑，所有人下意识一顿，场面顿时陷入了滑稽的寂静中。 「你！」手杖指着脸色惨白的蒋豫，沈朗狠声道，「你说是我给你安排的任务？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何谈给你安排任务？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我！是洛蕊告诉我，这是您安排给我的任务！」有了说话的机会，男人哪还管得了其它，一口气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所以我才在今晚到了这里——我根本不知道里面的人是魏队！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魏队，更不可能有什么恩怨，我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来杀一个无冤无仇的人？！」 对啊，这人和魏雅歌没有见过面，何必特意把人挪来贫民区再杀掉？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哦，我知道了！」只想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推脱干净，蒋豫脑子转得飞快，很快想通了前因后果，「洛蕊，你骗了我！」 他狠声道:「你让我杀魏雅歌，根本不是沈帅的命令！是你！你想杀魏雅歌！因为魏雅歌死了，第六队的队长就只能是你和谢承之，所以你要借刀杀人！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 早在蒋豫开口的时候，洛蕊就知道她的计划会被这个男人暴露出来，女生此刻反而镇定下来。 她淡淡看了眼蒋豫，冷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傻，魏队死了，还是死在我负责封锁的贫民区，所有人第一时间就会怀疑我，我怎么可能给自己找这种麻烦？」 额，这么说也有道理，她特意把人弄到自己巡查的地方再杀死，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众人正在纠结时，退回到司叙身边的江染脆声道:「哎，我以后看谁不顺眼，就把那人弄到自己家里杀了，就算被抓了，我也可以说——我又不傻，干嘛在自己家里杀人？——这样大家就不会怀疑我咯，司叙，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知道她在含沙射影，司叙随口回道:「不用这么麻烦，你看谁不顺眼，告诉我，我可以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众人:「……」大佬的世界我们不懂。 不过被江染这么一打岔，洛蕊故作淡定回答的那句话就像刻意找的藉口，毫无说服力。 「洛蕊。」沈朗警告地瞪了一眼江染，转向洛蕊，「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第一百七十章，被骗的蠢货 老人神色冷肃，问她，蒋豫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老人这么问，还是为了给她寻一条退路。 洛蕊心里清楚，便坚定了神色，大声道:「我的确认识这人，但他今晚的所作所为，不是受我指使，至于是什么人要害我，我心里也知道一二，只不过现在没有证据，无法抓出真正的凶手替魏队报仇。」 她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还请沈帅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可以查出凶手，还自己一个清白！」 这孩子果然聪明，懂了他的意思，知道随机应变。沈朗满意地点点头:「我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查不出凶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是！我一定不辜负沈帅给我的信任……」 三天？到时候洛蕊随便拉出一个替死鬼，事情真相如何，还不是任他们胡说八道？ 江染冷笑，正想开口。 「呵呵。」 她身边，青年低低的愉悦的笑声响起，打断了洛蕊慷慨激昂的演说。 「真有意思啊。」 浅褐色的桃花眼里带了三分讥诮的笑意，落在几人身上，好似看戏一般。 「如果这蠢货的话是真的，让幕后黑手去调查真相？呵呵，沈朗，在高位坐久了，你的脑子离家出走了吗？」 丝毫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 但，说的也是事实。 「对啊……」第六队队员紧跟着站出来反对，「凭什么交给这个女人去调查？现在她才是嫌疑最大的人！」 「应该把她关到地牢，我们自己来审问！」 「对，把她和这个凶手关在一起！」 因了司叙一席话，场面再次回到了最初的僵持状态。 「就是她指使我的！」蒋豫一听到地牢，整个人癫狂一般，嘶声道，「她让我来这里杀了屋子里的人，还说里面的人是沈帅的敌人！是她！就是她指使我！对，对，还有其他人……」 男人好似想起什么，慌张地四下里张望:「这次来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其他三个人！都是她的手下！是她安排过来配合我一起杀人的！」 没有见到另外三人，蒋豫一脸怒容:「我知道了！那三个人根本不是你安排给我帮忙，而是准备在事情结束后，让他们杀我灭口的，对不对？！」 他伏在地上，嘶声痛哭:「我和魏队无冤无仇，干嘛要杀她啊！都是你！洛蕊！我信任你，想着大家一起同甘共苦的情意，完全没有怀疑过你，你竟然利用我！」 一个大男人哭得撕心裂肺，涕泗横流，周围人心下唏嘘，渐渐相信了他的话。 第六队的一群大老爷们被他哭得心有所感，想起惨死的魏雅歌，跟着红了眼眶，再看洛蕊的眼神便多了敌意和杀意。 洛蕊咬唇，还想说话，有人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沈朗面前停下。 「沈帅。」来人没看洛蕊，直接道，「刚才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如果沈帅信得过我，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调查。」 看清来人，蒋豫喃喃道:「谢承之……」 谢承之没看他，继续道:「我可以和第六队所有队员一起调查，要是担心我有其它心思，大家可以轮流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说完扫了眼司叙和江染，「司教授还有意见的话，也可以安排人跟我一起。」 他知道洛蕊安排今晚的行动是为了除掉司叙的左膀右臂，只是木屋里的人变成了魏雅歌，才导致如今这幅局面。 要解决现有的问题很简单，查出是谁把魏雅歌搬到这里，就可以了。 「这……」 和谢承之相处一段时间，第六队的队员们清楚他的为人，一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回话。 但也没有坚持把洛蕊关进地牢。 「你在维护她，谢承之？」曾经的好友现在一心只想把女友从这件事里摘出去，蒋豫冷冷笑了，「谢承之，你真可怜，被这个女人骗得团团转，你还维护她，真可怜！」 握住洛蕊的手，谢承之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相信蕊蕊不会伤害魏队——蒋豫，你也要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查出真正的凶手……」 「相信你？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知道什么？你就是个被洛蕊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蒋豫还在笑。 「你知道洛蕊为了得到你，都做过一些什么吗？你知道你曾经喜欢的人，没错，就是江染染！你知道洛蕊是怎么欺负她陷害她的吗？！」 听到江染的名字，在场三个男人同时看向蒋豫。 司叙冷着眉眼，清冷淡漠。 沈扬微扬着嘴角，眼神莫辨。 谢承之愣了愣，脱口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哈哈，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啊！」看到洛蕊惊慌失措的眼神，蒋豫只觉得痛快，「我说，你的这位女朋友，我们大公无私的洛蕊副队长，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贱人！ 「知道你喜欢江染染，她就处处针对江染染，恨不得江染染死——我们在路上遇到丧尸群，是江染染冒死引开丧尸，我们才能逃出来，她明明知道，却故意跟队伍里的人说，江染染自己乱跑迷路了。 「乱跑迷路？哈哈！ 「你以为易熙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因为易熙和我一样，偷偷听到了她和江染染的谈话，知道她是个骗子。 「只有你！ 「只有你这种傻子会相信她的说法，竟然真的跑去教训江染染，哈哈哈哈哈哈！ 「哦，还有贺茹——我和贺茹在一起时，贺茹亲口告诉我，洛蕊担心你对江染染念念不忘，唆使她把江染染推到江里去餵鱼！ 「谢承之，我们都知道这女人是个什么货色！就你被她耍得团团转！蠢货！哈哈，还说什么要调查真相？让我相信你？你这种连枕边人都看不清的蠢货，我凭什么相信你？！」 蒋豫骂完，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吃瓜群众看着瓜田里的几个当事人，很想找藉口熘走。 原来谢承之喜欢过江小姐，原来洛蕊为了让谢承之不喜欢江小姐而陷害过江小姐好几次，原来洛蕊是这么可怕的人，原来……好像整个故事里就没有司教授什么事儿？ 真是奇怪了，司教授这凶神恶煞的罗剎是怎么追到江小姐的？ 吃瓜群众不敢吱声。 沈朗也被蒋豫一大叠话说得一愣一愣。 谢承之呆滞在原地，不知不觉松开了洛蕊的手。 沈扬哼笑一声，冷澈如霜雪的目光落在洛蕊身上，似有所思。 唯有司叙，瞅着蒋豫，似笑非笑:「嗯，你的评价非常中肯。」 第一百七十一章，落幕 评价中肯？什么评价？ 谢承之是个蠢货？如果真像蒋豫说的那样，谢承之的确挺蠢的。 不过不是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谢承之就是那个当局者，看不清也是正常。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江染拧眉，冷笑:「你们都知道，可是那个时候，你们什么也没说——没有人救我，也没有人为我说情，呵。」 她这么说，算是肯定了蒋豫说的那些话。 谢承之脸色煞白，僵着脖子回身看向江染，低声问道:「蒋豫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男人急于求证，目光懊恼而热切，落在旁人眼里，就多了几分其它的味道。 众人聚焦过来，司叙跨出一步挡住其他人打量江染的目光。 有些人就是这么可笑。 长了眼睛没长脑子，被别人算计后又露出这种后悔莫及的表情来感嘆自己曾经的愚蠢。 呵，江染染早就死透，他现在这幅悲痛欲绝的样子，除了感动自己，没人在乎。 躲在司叙身后，江染没有回答谢承之的问题。 江染染死在了去年冬日冰冷的河水里，这种问题，已经没有了回答的必要。 「看来是真的。」 从司叙和江染的反应中得到答案，沈扬轻轻笑了一声，透着几分慵懒的眼神落在洛蕊身上。 「谢承之，与其问染染，不如，亲口问你身边这人？」 男生内心翻江倒海，一片茫然，闻言机械地转向洛蕊，漆黑的眸子不似平日里的清澈，泛着混沌的光。 是真的吗？ 蒋豫说，洛蕊为了得到他，故意陷害江染染。 他嘴唇翕动，许久后只是艰难地挤出女生的名字:「洛蕊……」 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谢承之，知道你女朋友是这样的人，你还坚持她是被人陷害？」蒋豫讥诮，「她现在这种除掉魏雅歌的手法，和以前对付江染染的法子可是一模一样。」 「你胡说！」女生冷静的假面终于在男人的冷嘲热讽里四分五裂，「蒋豫！你不要诬陷我！」 她眼神狠厉，恨不得用目光把男人刺出千百个洞。 转瞬，她看向谢承之，神色凄楚，哽声:「承之，你听我说，不是蒋豫说的那样——你忘了吗，当初是我提议带着染染，我要是想害她，直接把她扔下就好，怎么会提议带着她呢？」 「……」谢承之麻木地看着她，没说话。 「我承认，后来、后来我的确对染染有过一些不好的想法，可是，我真的没想过害死她！」说着，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洛蕊呜咽，「我只是害怕你回头找她，我只是害怕……可我真的没想过害她。」 「蕊蕊……」女生一流泪，谢承之冷硬的心脏便软了，「你别哭……」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得到安慰，洛蕊不停地擦眼泪，渐渐抑制不住哭声，「承之，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想过害染染，真的呜呜呜……」 内心纠结，谢承之迟疑许久，还是摸出手帕替女生擦掉眼泪。 是，当初是洛蕊提议带着江染染，她如果真的想江染染死，完全没必要带着她。 可能，她曾经对江染染有过敌意，可这不能完全怪她。 是他的错，作为她的男友，他让她生出了不安，是他的错。 冷眼看着谢承之柔声安慰洛蕊，司叙不耐烦地打断两人的柔情蜜意:「不是调查魏雅歌的死因吗？还查不查？不查我回去了。」 查不查？当然查！ 众人这才回神——对，魏雅歌死了，现在聚在这里，是为了调查魏雅歌的死因。 谢承之同样回过神，想起自己刚才的提议:「沈帅，我……」 「我不接受他的提议。」没等谢承之旧事重提，司叙冷声道，「沈扬，这傢伙……」他瞥了眼蒋豫，「指认是你们沈家人联合洛蕊设计了魏雅歌，我觉得，为了还沈帅一个清白，这件事交给你去查好了。」 交给沈扬？ 司教授不是和沈家不和？为什么会把这件事交给沈队？而且，洛蕊是沈帅的人吧？交给沈队调查，不怕沈队把人放了？ 所有人都在疑惑，唯有躲在青年身后的江染，脸颊贴在他背上，偷笑:这人……真的太坏了。 这件事交给沈扬调查，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沈家都不可能从杀害魏雅歌的嫌疑里抹去。 最后的凶手确定是洛蕊，大家会说沈家推洛蕊出来挡刀，不是洛蕊，大家会说沈家为洛蕊找了个替死鬼——大家不说，她可以找人帮大家说。 当所有人都这么说时，第六队那些队员又会怎么想呢？ 江染清楚司叙的用意，沈扬自然也清楚。 不过青年只是笑了笑，不等沈朗开口，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既然司教授这么信任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沈扬随意扫了眼眼里含泪的洛蕊，吩咐钟谦:「把两人带去地牢，好好看管起来。」 钟谦领命:「是。」 有人来拖走蒋豫和洛蕊。 被异能者拖走时，蒋豫还在疯狂的诅咒洛蕊。 「承之！」前路渺茫，洛蕊慌了神，紧紧拽着谢承之的手，「承之，你救救我，今晚的事真的不是我的意思！承之……」 挥手挡住抓着洛蕊的异能者，谢承之沉声道:「沈帅，我送洛蕊去地牢。」 男生说完，搂着女友大步往外走。 沈扬眼里讽刺更浓，抬了抬下巴:「还不跟过去，人跑了你们负责？」 「是是！」押送洛蕊的两名异能者立刻追了上去，跟在洛蕊身后。 「谢承之。」 人群里，女生拦住两人的去路。 没有在意两人震惊的眼神，女生看着谢承之，慢慢道:「江染染那次落水被救，她一直以为救她的人是你——至少在那个时候，她对你这个男友还抱有些许期待——可惜，你没有救她。」 女生声音压得很低，刚好够谢承之听清楚。 「你没有救她，你曾经的女朋友江染染，永远留在了那片冰冷的湖水里——等你哪天下了地府，记得为自己曾经的眼瞎向她道歉。」 女生说完，侧身让开。 身后异能者催促两句，谢承之带着洛蕊离开，只不过脚步不似刚才那般坚定。 易熙这席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说江染染在那次落水时被淹死了吗？ 那现在活蹦乱跳的那个女生是谁？ 说起来，就是在那次落水以后江染染性情大变，不再对他纠缠不休，而是和司叙走得越来越近…… 难道……真正的江染染真的已经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教训 易熙那席话无疑在谢承之的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将洛蕊送到地牢以后，谢承之草草安慰了两句，马不停蹄地再次赶到贫民区。 …… 闹剧落幕，沈朗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后，第六队队员含泪将魏雅歌的尸体抬走。 「染染。」老人临走前停在江染面前，看了眼她身边的司叙，目露讥诮，「虽说女大不中留，但你毕竟是我沈家的女儿，没事儿还是该回家里看看。」 听出老人话里的嘲讽，不过江染今天心情好，不和他计较：「我知道了，外公。」 女生恭敬地弯了弯腰，意有所指：「外公一大把年纪还要为外人的事操劳到这么晚，实属辛苦——外公，您早点回去休息，别累着自己。」 话里话外都是挖苦和嘲笑。 眼前这位鬓发花白的老人是江染染的亲外公，是江染染在这个世界上所剩无几的亲人。可是，即使在听到蒋豫说的那些话，知道自己外孙女一路走来被陷害被欺辱，他脑子里想的依然是怎么保全自己的下属。 对江染染，他没有一句安慰和关心。 末了，还要过来教训两句。 哪有这样的道理？ 被江染的回答呛住，老人下意识抬起手杖，却在看到司叙冰冷的眸光后硬生生忍住。 勉强收回恨恨的目光，老人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染染，好自为之。」 「是。」江染顺势接话，「染染明白外公的良苦用心，外公不用担心。」 手杖在地上发泄似的敲了一声，老人由郑立扶着，在警卫的护送下，往出口走去。 …… 闲人散去，少年扒了身上的制服扔给身边的女生，一手扒扒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走到江染身边，谨慎地瞅了眼司叙，见青年神色如常，这才开口和江染搭话。 「就这么结束了？」 「对啊。」挽着司叙的胳膊，女生打了个哈欠，「接下来的事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了，我会处理好——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这算什么麻烦。」少年嘟囔了一句，黑眸里尽是跃跃越试的兴奋，「那女人不是被关进地牢了么，要不我找个机会进去把她给……」 「我说你，」年轻就是好，年少轻狂，做事儿随心所欲，真是自由自在，当然，也是完全没考虑后果，「好不容易可以从麻烦事里抽身，你再自投罗网，我今天做的这一切不就白做了？」 被她教训，少年咂舌：「我就是随口说说——进了地牢，哪还需要我来动手？」 他说完，回头看了眼旁边等待自己的队友：「我回去了——你给我的那件制服，先留在我这里，还是给你带走？」 「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吧。」给他基地异能队的制服，不过是想替他隐藏一下身份——抓住蒋豫的少年是基地是贫民区的人，或者是基地异能队的人，这身份上的差异会导向不同的后续结果。 要是调查的人机警，顺着乔壹的身份深究，结果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不到万不得已，江染不想暴露乔壹的身份和他手下的势力。 「我知道了。」乔壹戴上兜帽，吹了声口哨，优哉游哉地晃回到同伴身边，「走啦，回去休息了。」 「哦，乔壹，还有一件事……」想起一事，江染开口叫住少年。 少年回头，兜帽下的碎发细细碎碎地挡住了眼睛：「什么事？」 「和蒋豫一起来的那三个人，处理好了吗？」 「你放心。」 在蒋豫进屋的时候，他的人已经把另外三个异能者收拾得服服帖帖。 证人留下一个就行了，人多嘴杂，容易坏事——江染是这么说的，他就按她说的做了。 「别直接杀了，看看能不能问什么有用的消息。」 乔壹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摆摆手，「走了——有消息我通知你。」 「乔壹。」一直沉默的司叙忽然出声，叫住少年。 不像对待江染时的随意，少年立刻回身立正站好：「在。」 「我让人明天送些药过来，你们队伍里如果有医护人员，让他出来对接一下。」 听到送药，少年眼睛陡然亮了：「谢谢司教授！」 虽然贫民区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但现在的病情若是得不到控制，很可能会蔓延到整个基地。 司叙愿意送药过来，其他人不敢反对，倒是省了他们每天偷偷摸摸顺着地下通道出去找药。 …… 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江染这才感慨似的说道：「没想到乔壹竟然也是双系异能者。」而且和司叙不一样，乔壹是极具攻击性的雷系和金属系异能者。 「我听乔乔说，他们也是从实验室出来的？」江染好奇，「司叙，这么厉害的人，你怎么放他们出去另立门户了？」 事关林柚，司叙只是挑了些不重要的消息告诉她：「他们原本是第一队的成员，后来因为受不了异能队的管理制度就离开了。」 「这样啊。」江染觉得可惜，「要是乔壹他们还在异能队，可以为你省很多麻烦呢。」 「那也未必——你也见了他的性子，太野，本身也不适合异能队。」 「倒也是。」江染嘟囔两句，最后检查了一遍现场，确定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这才挽着司叙的胳膊离开。 …… 回住处的路上，刚才在木屋门口堵住蒋豫的女生慢慢地扯下脸上的劣质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面目。 「周笺。」易熙走到她身边，提醒她，「这东西别随手乱扔，带回去和乔壹的制服一起烧了。」 周笺神色黯然，嘆了口气：「我知道。」说着，把人皮面具揉成一团，捏在手里。 知她在想什么，易熙安慰似的轻轻拍她的肩膀：「是那傢伙鬼迷心窍，今晚发生的一切，我们都只是顺水推舟，不用自责。」 「……」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男人，周笺小脸皱成一团，「易熙，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眼瞎成那样？我没看出洛蕊的为人，以为她是真心对我好，我竟然还喜欢蒋豫那种……」 女生喃喃着，走在她左边的少年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她：「你也说了，你眼瞎嘛！」 听了这话，周笺更加颓然：对啊，她眼瞎，她就是个傻子，被洛蕊牵在手里，只要是洛蕊的敌人，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撕咬。她以前看不起易熙，看不起江染染，现在证明，就她最傻…… 拍了插话的乔壹一巴掌，易熙继续安慰周笺：「谁都有眼瞎的时候，我以前还觉得谢承之是个聪明人，今天不也被啪啪打脸？」 蒋豫把洛蕊的面具撕得支离破碎，那男人还是坚持不撞南墙不回头——可见笨到什么地步。 「说起这个……」乔壹好奇，「易熙，那时候你拦着他说了什么呀？」又小声嘟囔，「不会是告白吧？」 「你是不是想死？」易熙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少年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 女生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说了什么？那时候，她本不想在那两人面前露面的，可江染染拜託她去说那些话，她拒绝不了，只能去了。 「大概……」回想起谢承之听到那些话后的表情变化，易熙喃喃道，「在替某个死去的灵魂诉冤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报复的初始 回去的路上，随便找了个藉口和沈朗分开，沈扬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晃悠着往地牢走去。 跟在他身后，钟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苦笑：「队长，今天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明天再来？ 「晚吗？」看了眼腕錶，沈扬哼笑，「不到三点，不算晚。」 都凌晨三点了还不算晚？钟谦欲哭无泪：「队长，你现在去地牢，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我去勘测一下地形。」 勘测地形？钟谦肃穆：「队长，你不会想要劫狱吧？」 他要真想保全洛蕊，也不是做不出来劫狱这种事。 「你开玩笑吗？」沈扬敛了笑，神色有些冷，「我劫狱劫谁？」 「……」不是劫狱，那你勘测地形做什么？ 「哼哼。」很快再次扬起笑容，沈扬喃喃道，「我前两天收到了一件好东西，好巧不巧，我们洛美女进了地牢，这两天就拿她试试好了……」 听到男人夹杂着莫名兴奋的近乎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喃，跟在他身后的钟谦无端端打了个寒颤。 …… 魏雅歌的葬礼在第二天举行。 因为末世里病毒横行，葬礼大多数会选择火葬——烧成灰总不至于会发生异变。 曾经风光无限的第六队队长，就在一把大火中化为了灰烬，什么也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 作为战友，顾云清和苏沁都出现在了葬礼上。 魏雅歌活着的时候，苏沁和她相看两相厌，现在人死了，苏沁多少有些伤感。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听到爱人的喃喃低语，顾云清牵起她的手，低声：「她做了错误的选择，就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后果。」 苏沁点头：「嗯。」 「想想被她算计的楚垣和祁瑶，还有七哥和染染——阿沁，魏雅歌就算没死，也不可能和我们站在一起。」他苦笑，「只要选择成为敌人，总有一天会面对你死我活的局面。」 现在，或许该感谢江染当机立断，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被烧成灰的人是谁。 苏沁再次点点头，眼角余光瞥见立在人群后的男生，她不禁皱眉：「谢承之也来了？」 顾云清随着她的视线一起看过去。 男生一身黑衣，站在人群外，正四下里张望，好似在寻找什么。 接触到顾云清的目光，他愣了愣，下意识移开视线，却好似想起什么，又看了顾云清一眼。 葬礼结束，谢承之在墓园门口拦住了顾云清的脚步。 为了不占用基地的生存空间，墓地设立在基地后面的西陵山上。西岭山上温度较低，山顶更是常年积雪，即使到了春天依然冷风阵阵。 顾云清裹紧身上大衣，含糊道：「谢队有什么事？」 「你有见到江染染吗？」 昨晚等他再次回到案发现场时，江染染已经离开。 他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夜无眠。 易熙说的那些话就像扎在他心口的刺，只要没得到答案，就会时不时刺痛着他的心脏，提醒他江染染很可能已经死在那场逃亡里。 他曾经喜欢过的女生，死在了冰冷的湖水里。 可如果江染染真的死了，那么现在以江染染的身份活着的人，又是谁？ 那个和江染染除了外貌再没有其它共同点的女生，是谁？ 她占据着江染染的身份，想做什么？ 为死去的江染染报仇吗？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会出一身冷汗。 听他询问江染，顾云清皱眉：「染染妹子没来葬礼——她和魏雅歌不和，你应该早有耳闻。」 「我知道，我知道。」谢承之咽了口唾沫，「你知道她现在会在哪里吗？」 「染染妹子么？」顾云清想了想，「今天不是休息日，她应该会去上班——你找她的话，去农作物实验基地看看吧。」 谢承之眼睛一亮：「多谢。」转身要走。 「谢承之。」叫了声男生的名字，没等他回头，顾云清似是好意的提醒，「我听说洛蕊进了地牢——你如果真关心她，最好多去地牢看看她。」 自己女朋友被关在地牢里不知生死，这人竟然还有心情去找前女友？呵呵，真是渣得彻底。 谢承之未停步，快步离开。 等在一旁的苏沁隐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女生露出鄙夷的神色，又没好气地瞪了眼顾云清：「干嘛告诉他染染在哪里？那傢伙说不定想吃回头草——切，不要脸的狗东西。」 顾云清笑：「我听七哥说，西岭山南边的野百合开了，他今天要带染染妹子去郊游。」 所以，江染根本没有去农作物实验基地？ 苏沁恍然：「啊……你这人真是……」 两人牵着手慢腾腾地往山下走。 「哎，沈窈今天怎么没有来？」 说起好友，苏沁也露出担忧的神色。 「窈窈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每天一下班就回家，也没见她去食堂吃饭……」沈窈不会做饭，她很担心女生把自己饿死在家里，「要不，待会儿抽空去看看她？」 「你一个人？」顾云清嘲笑她，「你自己去，还不如等染染妹子回来，带着她一起去。」 至少染染妹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真要照顾病人也比苏沁擅长。 而且，如果沈窈真的不舒服，两个女生去总有个照应。 …… 即使是白天，地牢里也透不进一点光。潮湿的地面铺了些草，不时传来老鼠跑动的响声。 洛蕊抱膝蜷在角落里，默默算着现在应该是什么时间。 辨不出从哪个方向，不时传来惨叫声。 不知道是叫得沙哑了，还是嗓子受了伤，叫声已经分不出男女，一声一声，宛如催命符，一点点摧毁女生的心理防线。 「不用担心，承之肯定会来救我的，肯定会的。」女生喃喃着，把脸颊埋在膝盖上，咬牙忍耐。 走廊里有脚步声传来，停在她的牢门前。 女生有些惊喜地抬头。 青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对身后的人吩咐：「把人带过去吧。」 「是。」 洛蕊警惕：「你们要做什么？钟谦，谁让你来带我出去的？沈帅吗？还是沈队？」 「洛小姐。」第二队的副队依然保持着礼貌的态度，「请你不要挣扎，不然我会将你就地击杀。」 没有解释带她出去的人是谁。 被威胁了，确定这人说到做到，洛蕊不敢挣扎，任凭那两人锁住她的双手。 跟着钟谦往外走，不知走了多久，随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视线陡然开阔起来。 大厅里光线明亮，惨白的灯光有些刺眼，洛蕊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 等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女生移开挡在眼前的手，扫了眼周边的环境。 她猛地僵在原地，脸色煞白，瞳孔不停地颤抖着，微微张着嘴，好似被人卡住喉咙一样，挣扎半晌，才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 第一百七十四章，你真可怜 女生的尖叫响彻整个底下牢房，走廊里的白炽灯闪了闪，灭了。黑暗好似陡然降临的巨大幕布，挡住了她的一切退路。 只能往前走。 洛蕊紧紧捂住嘴，克制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不要怕，往前走。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警告她，双腿却提不起一点力气，她站在大厅的入口，因为恐惧，颤抖着，无法动弹。 大厅的一面墙壁上，因为听到女生的声音，那个被折磨得看不出人形的男人艰难地伸出手，对着洛蕊的方向:「救……救我……」 他的舌头被切了一截，说话时夹着血沫，含糊不清。 洛蕊认出了那人。 蒋豫。 这个被折磨得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犯人是蒋豫。 她没有回应蒋豫的话，目光慢慢地移到大厅里另外那人的身上。 沈扬。 年轻的沈家大少爷今天穿着纯白的衬衫配合菸灰色的长裤，衣衫工整，连头发都梳理得一丝不苟，远远看一眼，像是刚刚参加完聚会的贵公子。 如果，忽略掉白色衬衫上沾染的大片深色血迹的话。 他衬衣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紧緻的小臂，手腕很细，看起来没什么力量感，如果不是看到他修长手指间挽出花的蝴蝶刀，洛蕊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对这位纨绔子弟的装腔作势嗤之以鼻。 可是此时此刻，再次面对这位传言中混吃等死的花花公子，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直冲上大脑，连牙齿都控制不住地打起颤来。 「啧啧……」避开地上大滩大滩的血，青年绕着犯人来来回回走了两圈，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自言自语，「居然坚持了这么久，可惜缺了胳膊。」 「唔，呜呜……」听到他的声音，犯人全身颤抖着，呜咽，「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我错了……」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饶了我，或者，直接杀了我吧。 锋利的刀刃慢慢切开他胳膊上的皮肉，那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询问:「你是用这只手碰了她？」 刀刃搅了一圈，钉在胳膊里没有拔出，他似乎在笑:「碰了她哪里？头发？肩膀？手臂？」 他拼命摇头，惨叫着求饶。 「哦，听说你还说了些很过分的话？」他幽幽笑着，刀刃抵在他唇边，「不会说话的话，留着舌头也没什么用。」 然后，他失去了半截舌头，血腥味呛了满嘴，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他用蝴蝶刀抬起他的手，「说自己错在哪里了，说的不对，我就拔了你的指甲。」 说什么？哪里错了？ 不该对江染染说过分的话。 不对呢。 不该欺负江染染。 也不对哦。 不该听洛蕊的话去算计江染染。 还不是不对啊。 那个人一遍一遍否认他的话，认真地拔掉了他的指甲。 「看来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锥心刺骨的痛让他控制不住地涕泗横流: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错了，我不该肖想江染染，不该…… 那人有些遗憾地嘆气:「既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就把你这身皮剐下来好了。」 动弹不得，他只能哑着嗓子，不停地求饶:「放过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你……」 不再肖想江染染，不讨论任何和她有关的事，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再提及。 再也不敢了。 犯人被吓唬得神志不清，沈扬失了兴致，翻出手帕细细擦拭刀刃上的血迹，抬了抬下巴:「拖回去关着，别让他死了。」 第六队那些蠢货还等着宰了这人泄愤，让他这么轻易死了可不好交代啊。 听到吩咐，立刻有人上前解开男人手上的铁链，把人拖回牢房。 打了个哈欠，沈扬回身，看到瑟瑟发抖的洛蕊，扬起一抹和往日无甚差别的笑:「洛小姐。」 他瞥了眼洛蕊身后的钟谦:「愣着干嘛？还不把美女请过来。」 说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衬衫。 「额，不小心沾了点血，洛小姐别介意。」 洛蕊僵着双腿，被人推搡着，走到大厅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 手腕搁上扶手的瞬间，冰冷的扶手下弹出铁铐，拷住她的手臂。 洛蕊全身一僵，沉声:「沈队这是什么意思？」 一眼看穿女生努力装出来的镇定，沈扬懒得拆穿她:「这是程序设置好的，我也没办法。」 洛蕊冷着脸:「沈队这是要审问我？」 她和蒋豫不一样。 她是沈朗提拔的人，也算沈家的亲信，不管沈扬对她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处理她时还需要顾全沈朗的面子。 虽然被蒋豫的惨状吓到，但她不担心沈扬敢那般对她。 「审问嘛，算不上。」沈扬走到她身侧，单手搭在椅背上，俯身贴近她，「趁着爷爷没空，我先来和洛队聊两句。」 洛蕊冷冷抬眸:「如果是和案情无关的事，我可以拒绝回答。」 仿佛高贵的白天鹅，女生仰着头，神色冷静而不屑。 「这就让我很难办了哎……」 沈扬站起身，无奈耸了耸肩膀，对钟谦道:「既然洛小姐不愿意谈，你们直接把东西抬过来。」 「是。」 听到这话，洛蕊绷紧身体，厉声道:「沈扬，你想做什么？」 沈扬背对着她，没回答。 很快，离开的两人抬了一大桶水搁在了女生面前。 想到一个可能，洛蕊瞪大眼睛:「沈扬，你敢……」 男人收起蝴蝶刀，打断洛蕊的嚷嚷:「动手。」 得了命令，站在洛蕊身边的异能者动作粗鲁地抓住女生的头发，直接把她整个脑袋按进水桶。 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进口鼻，女生被呛得两眼昏花，不停地扑腾。 按在她头上的手没有松开，呛了水的肺部好似要炸开一样，因为缺氧，脑子嗡嗡作响，两眼一片花白。 难受…… 这是要死了吗？ 她要死在这里？死在这种骯脏的地方…… 女生挣扎的幅度小了些，沈扬扬唇:「抬起来。」 得了命令，异能者抓着女生的头发，把人从水桶里拎起来。 「咳！咳咳！」洛蕊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服输似的瞪着沈扬。 最后还是把她扯起来了。 果然，他不敢杀她。 无视了女生的怒视，沈扬闲闲道:「没死就继续。」 瞥了眼女生握紧的手，他失笑，「不要妄图用异能，这间审讯室里，任何异能都没用，洛蕊。」 早在被带过来时，她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看来，沈扬今天过来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特意为之。 女生忽然笑了，极尽嘲讽:「呵呵，沈扬，你伪装得可真好啊，是我小看了你，你可比沈帅厉害多了……」 男人终于回身，冷眼看她。 「你今天来这里，不单单是为了审问我，对吗？」早就有了疑问，洛蕊在此时此刻肯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装作谁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你是为了江染染吧？」 沈朗说自己的长孙对所有女人都是一样的——无论他为那个女人付出多少，给她多少偏爱和纵容，都只是哄骗女人的手段。 呵呵，是这样吗？恐怕不是吧。 「你喜欢江染染啊？」看着男人沉下脸，洛蕊肆无忌惮地笑了，「沈扬，你伪装得真好，连沈朗都没有发现你的小心思——可是，你真的好可怜，因为你是沈家人啊，你是她亲哥哥！不管你有多喜欢她，她都不会回头看你一眼！哈哈哈哈，你真可怜！」 第一百七十五章，以牙还牙 女生讥诮的笑声回荡在冰冷的审讯室，久久未散。 钟谦一张脸吓得煞白。 他看看洛蕊，又抬头看看沈扬。 男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垂眸静静盯着放声大笑的女人。 良久。 他忽然勾唇，哼歌似的，呢喃道:「看来，你急着找死啊。」 他没有被戳穿心思的羞耻，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怒意，慵懒地吩咐:「继续。」 脑袋被人用力按进水桶，洛蕊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 依然是等到女生被水呛到半昏迷的时候，沈扬才吩咐把人捞起来。 如此反覆。 女生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上，水滴混着生理性眼泪糊了一脸，然而只要被拎起来，她始终保持着嘲讽的神情，看笑话似的盯着青年。 眼看人被折磨得有气无力，钟谦小心翼翼地上前劝说:「队长，再泡下去只怕会把人泡成傻子，在沈帅那边也不好交代，要不今天先……」 「我知道了。」没等他说完，沈扬整理着衬衣的领子，不甚在意地回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有话说？不会是杀人灭口吧？钟谦迟疑。 这女人毕竟是沈帅一手提拔起来的，就这么弄死了，沈帅那边要怎么交代呀？ 睨了副手一眼，沈扬不耐烦:「让你出去，听不见？」 刚刚见识了这位爷折磨人的手段，钟谦不想惹他生气，忙不迭带着审讯室里其他人退到了门外。 审讯室里只剩下悠闲的青年，和趴在椅子扶手上大口喘气的犯人。 蝴蝶刀挑起女生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自己，沈扬勾着嘴角，怜悯地垂眸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洛蕊眼里是尖锐的恨意。 沈扬轻轻笑了:「很难受？」 反覆呛水，女生的嗓子已经沙哑，但眼神依然锐利:「你说什么？」 「泡在冷水里，」沈扬蹲下身，重复一遍，「很难受吧？」 洛蕊咬牙不答。 「听说，你们队伍当初就是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湖里不闻不问？」蝴蝶刀的刃缓慢移动着，在女生下巴上划出一刀血痕，「蒋豫说，是你吩咐的？」 「你在替江染染出气？」洛蕊不答反问，「你以什么身份替她出气？兄长？还是……卑劣的暗恋者？」 沈扬挑眉:「洛蕊，你说对了——我喜欢江染。」 没想到他会直白的承认，洛蕊诧异地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噁心。」 这人是江染染的亲哥哥，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竟然说，他喜欢江染染？ 「噁心？」沈扬眼里笑意更甚，「怎么会呢？染染那样的好姑娘，值得所有人喜欢——你以为，你猜中了我的心思，又当着那些人的面说出来，我会羞愧？会自乱阵脚？」 「……」 「你还是不明白啊，洛蕊。」他轻嘆一声，难得敛了平日里漫不经心，温声细语地告诉她，「喜欢江染，对于我来说，从来不是应该羞耻的事情——在我看来，她就是那样好，好到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要为你的卑劣心思找藉口了，沈扬。」 不想听到任何夸奖江染染的话，更不想见到任何一个男人用迷恋的语气说出她的名字——那个名字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她，在学校里是这样，灾难发生以后还是这样！ 洛蕊眸光中染上疯狂:「江染染是你妹妹！你这个变态！」 「变态……么？」男人依然笑得无所谓，「洛蕊，其实你是在妒忌染染吧？」 洛蕊笑声一滞。 妒忌？怎么可能？那个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被异能者养在身边的玩具，她怎么可能妒忌她？！ 女生精緻的脸扭曲成可怕的形状:「我妒忌她？」她哑着声音，因为激动，戴着手铐咔咔作响，「我为什么要妒忌那个废物？」 「因为染染有人喜欢——你想方设法得不到的东西，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洛蕊呆了呆，脱口道:「胡说！」 江染染有什么？除了跟着司叙寻求庇护以外，她还有什么？ 她的亲外公都不要她了，把她当做对付司叙的棋子——这样的人生，值得她妒忌？ 「你胡说！我才没有妒忌她！哈哈，我为什么要妒忌她？她那种废物！就会装可怜博取你们这些蠢男人的同情心！哈哈，蠢货！」 「洛蕊。」目睹女生的疯狂，沈扬眼里的怜悯愈发明显，他站起身，嘆息，「你真可怜。」 挽着手里的蝴蝶刀，他盯着女生的脚踝:「时间差不多了，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直觉男人目光不善，洛蕊往椅子里缩:「你要做什么？！」 「别害怕。」男人微微俯身，眼神专注，说话时右边的小虎牙若隐若现，像捕食的大猫，冷静而嗜血。 「我不过是把你对染染的算计还给你而已。」 …… 钟谦在审讯室门口来回走了两圈，心里烦躁，便点了一根烟。 没等他结束吞云吐雾，审讯室里传来一声悽厉的惨叫，很快又趋于平静。 很久没见自家队长这副模样，钟谦夹烟的手有些抖。 很快，审讯室的门被人拉开，沈扬从里面走出来。 「晕了。」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伸展手脚，随口吩咐，「带回去好好看管，别让人跑了，知道吗？」 「是，队长。」 今天带过来的是他心腹，得到命令后直接走进审讯室把昏迷的女人拖回地牢。 沈扬低头看了眼沾满血的衬衫，有些嫌弃地扯了一下衣摆，看向副官。 钟谦立刻脱了自己的制度外套递给他。 对副官的智商很是满意，沈扬不走心地道谢:「多谢。」 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哦，接下来的事你来处理，记得别让那个女人说什么多余的话。」 钟谦欲哭无泪:「我明白，队长。」 …… 见了血，男人心情不错，哼着小曲从审讯室出来。 外面，阳光很暖，落在身上，让人懒洋洋提不起精神。 所谓春困，大概就是他现在的状况。 打了个哈欠，沈扬裹紧副官的制服，拖着有气无力的步伐准备回家。 刚走到街道拐角处，一个人影迎面撞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又因为他侧身避开，那人踉跄两步，啪叽摔了个狗啃泥。 第一百七十六章，原来是个哑巴 女孩啪叽摔到地上，挣扎半晌，没有爬起来。 沈扬居高临下地瞅着她，毫无同情心:「如果是碰瓷的话，我可不会扶你啊。」 话落，纷杂的脚步声从巷口纷纷攘攘着，往两人所在的地方跑来。 「别让她跑了！她可是我花高价买回来的值钱货，要是跑了，你们都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远远看到那群彪形大汉跑过来，沈扬打了个哈欠，抬脚就要走。 右脚没来得及抬起，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拽住了他的裤脚。 沈扬垂眸。 女生裹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灰色袍子，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是深浅不一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依然往外渗着血。 她用力抓紧他的裤脚，力道之大，就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沈扬安静地瞅着她。 默了片刻，微微俯身。 她没有松手，手指缓慢地蠕动着，在灰色的布料上留下血色的痕迹。 「那些人是来抓你的？」 耳边，听到男人低低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 她努力抬起头，看他。 四目相对，她轻轻点点头。 只是一个动作，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后。 女生的脑袋重新耸拉着，趴到地上，拽着他裤脚的手指也慢慢失了力道。 收腿，沈扬退开两步，从女人染血的指尖拯救出自己的裤子。 男人转身就走。 「在那里！」 迎面，大汉们和他擦身而过，停在女生身边。 「好啊，还想着逃跑？」为首的那人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看起来凶神恶煞，「小贱人！你老子把你卖给我了！你要再敢跑，爷就去找你老子，拆了你家房子！听到没有？！」 骂了两句，觉得不解气，他抬脚踢在女生身上:「让你跑！让你跑！」 一声一声，咒骂伴随着踢打肉体的闷响，引得围观人群大笑着调侃。 「老大，你这么粗鲁，难怪人家小姑娘被你吓得逃之夭夭～」 「就是，对女人可不能这样——你要有打她的力气，还不如在床上多使使劲儿，争取早日把人睡服气啊哈哈哈！」 「哎哟，你看她，还瞪你呢老大！」 「这妞儿辣得很，老大，你要是腻了，记得分给我们尝尝啊。」 「滚！」 动手打人的男人啐了一口，蹲下身扯住女生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狰狞的脸上扯出一个血腥味十足的笑容:「说，以后还逃吗？」 女生咬紧嘴唇，没回应。 「问你呢，还逃不逃？！」男人加重了语气。 身后，有人凑热闹:「老大，她一个哑巴，你想让她怎么回答啊？哈哈。」 「不是我说，老大，你就是太怜香惜玉。」另一个人调侃，「她老子昨天把她送过来，她今天就想着逃跑，我看，就是没吃够苦头——女人都是贱骨头，狠狠揍两顿就听话了。」 没得到回应，男人按着女生的脑袋砸在地上，冷笑:「我知道，你还想着那个小白脸，可惜了，人家根本不想要你——贱骨头！送上门也不没人要的赔钱货！」 说着，再次抬脚，对准女生的脑袋踹下去。 末世里，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他不过是看她年轻漂亮，这才接受了她父亲的建议做了买卖，要是她能听话，他不介意多宠她几天。 既然她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弄死算了。 反正是没人要的赔钱货。 脚没落下，身子被人扒拉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歪向一旁。 来人拖着有气无力的步伐，停在不知死活的女生身边，低头打量她。 「老大！老大没事吧？」 同行的几人连忙把男人扶起，争先恐后地询问他有没有事。 甩开同伴的手，男人指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怒:「你是什么人？！」 因了对方身上基地异能队的制服，没敢轻举妄动。 「我吗？」青年闻言抬眸看向他，懒洋洋回道，「我就是看这女人长得挺不错的，想跟你做笔生意。」 这女人长得不错？ 周围几人的目光转到女生身上——这一身污秽满脸是血的样子，能看出长得不错？ 为首的男人迟疑:「做什么生意？」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蹲下身，没嫌弃女生满脸的鲜血，单手抬起她的下巴，问她:「是处女吗？」 周围人:「哈？」 女生睫毛颤了颤，没吭声。 「问你呢，是处女吗？」想起周围人说她是个哑巴，沈扬不耐烦，「是的话，点头。」 等了三秒，女生微不可见地点了下脑袋。 「哦。」 得到答案，沈扬脱了外套裹在女生身上，把人横抱起来。 周围几人面面相觑，有人最先忍不住，斜眼偷偷打量他们的老大。 「噗，难怪老大这么念念不舍，原来是还没吃到肉啊？」 「老大，你不行啊，这动作也太慢了吧？」 「滚犊子的！闭嘴！」刀疤男吼了一声，呵斥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伴后，瞪着沈扬，「你想要这女人？」 「对，开个价。」沈扬心情好，眼里带了笑，看起来像只无害的大猫，「看在她是处女的份儿上，给你一次抬价的机会。」 「哈？」被他戏嚯的语气刺激，刀疤男涨红了脸，怒骂，「我他妈有说要把她卖给你吗？！」 女生蜷在他怀里，呼吸渐弱，渖阳冷了目光，淡淡道:「不卖？你的意思是让我硬抢咯？」 说完，抱着女生经自从几人身边路过。 既然价钱谈不拢，那就直接抢好了——更好，省了不少拉扯的时间。 竟然直接走了？！ 有人下意识捏了异能想动手。 「住手！」刀疤男抬手拦住同伴。 「老大？」 「那傢伙……」基地异能队的人，异能等级不确定，「我们暂时不要和基地异能队的人冲突，会给自己惹麻烦。」 「老大，那个女人就……」 「反正本来也是准备打死的，他要，给他好了。」刀疤男哼了一声，想想还是不甘心，狠狠骂道，「妈的，早知道有人截胡，老子昨天晚上就该把她办了……」 …… 把人带回别墅，在郑立震惊的目光中，沈扬面色平静地交代佣人去叫医生。 「大……大少爷，这，这姑娘是……」自家大少爷向来是个花心的，管家担心他玩过头，玩出人命。 「路上捡的。」沈扬随意答了，回自己房间换衣服，「郑叔，你去盯着医生，别让他把人治死了。」 郑立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路上捡的？路上能随随便便捡到半死不活的小姑娘？还叫医生来看…… 老人心里纠结要不要去知会老爷子一声，嘴上应了:「是，我去看看那姑娘。」 第一百七十七章，风雨前的平静 西岭雪山的南边，基地南门出去三里路，生长着一片向阳的花田，末世前是西岭市着名的景区。 如今，无人打理，花木枯败，只余下一朵朵野百合破开冬日薄薄的积雪，探出脑袋。 江染抖开野餐用的桌布铺在草地上，四下里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丧尸，这才从包里往外搬形状各异的保温盒。 沈悠悠在草地上跑了一圈，采了一束野百合回到江染身边，轻轻把白色的花束放在她手边。 江染笑:「悠悠，出来玩开心吗？」 小女孩歪着脑袋，判断着女生的问题，良久得出结论，点点头。 江染招呼她坐到身边，把展开的围裙挂到她脖子上，避免她吃东西弄脏衣服。 周围巡查一遍，没发现变异兽和丧尸群，司叙回到野餐地点，正好看到女生替小女孩整理衣服，笑靥温柔。 男人默默盯着多出来的小女孩看了许久，无比后悔答应沈白的请求。 「司叙。」江染打开一个寿司，抬眼看到他，笑，「快过来，我今天用你空间里的寿司醋做了寿司，第一次做，你来尝尝味道。」 司叙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坐下。 江染夹了一块，沾了酱料餵给他:「啊——」 司叙张嘴吃了。 江染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怎么样？」 青年点点头:「可以。」 江染满意了，夹了一块放在沈悠悠面前的小碟子里:「悠悠，司叙说很好吃，你也尝尝。」 沈悠悠听话地夹起一块塞进嘴里。 看着女生的动作，司叙沉默片刻，微微笑着，问她:「江染，你是在让我替她试吃吗？」 他说好吃，她才餵给那个傀儡。 「对啊。」江染的答案很理所当然，「你觉得好吃，我才好意思拿出去给客人尝嘛，不然多丢脸——你是自家人，我不怕丢脸，嘻嘻。」 司叙愣了愣，有些郁闷的心情奇异地被抚平了。 他哼了一声，盯着江染面前的寿司盒，意思很明显。 江染会意，再次夹起一块寿司餵给他。 等男人心满意足地咽下，江染好奇的打量周围的景色:「司叙，这里怎么没有丧尸呀？」 景区，按理说，不应该人挤人吗？ 这里却干干净净，没有丧尸，也没有变异兽。 得到了投喂，司叙心情尚佳，不介意给小女友解释一下:「西岭冬日凛寒，大雪封山，进出不便，基地趁着大雪封山丧尸行动不便时，安排异能队的人出来清理了一遍。」 「哇，在我来到基地之前吗？」 「嗯。」 「你带人？」 「不是。」司叙道，「……是沈扬。」 「哦，是大表哥啊。」江染咬着寿司，若有所思，「大表哥居然会做这种事，真是想不到。」 听她话里的意思似在赞美沈扬，司叙倒转筷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那大表哥可是个聪明人，不像你，笨得很。」 说起沈扬，司叙依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被敲得缩了一下脖子，江染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知道他聪明，不然你也不会把洛蕊交给他。」 司叙冷笑:「洛蕊交给他，你以为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这话说的阴森森的，江染眨眨眼睛，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 她以为，司叙把洛蕊交给沈扬，是为了让沈家陷入两难的境地，拜託不了杀害魏雅歌的嫌疑，顺带着挑拨沈家和第六队队员之间的关系……这么看来，司叙另有打算？ 女生一脸懵懂，司叙嘆了一声:「等你再见洛蕊，就会明白了。」 他不想多说，江染也不多问:「哦。」瞥了眼身边的小女孩，发现她巴巴瞅着其它几个保温盒，江染笑了笑，把剩下的盒子打开。 「悠悠，来，随便吃。」她给小女孩盛了碗汤，「玉米排骨汤，补充营养，长身体的哦。」 盯着女生的动作，司叙阴恻恻一笑:「她不会长了，吃了也是浪费。」 沈悠悠没什么反应，江染瞪了他一眼，教育他:「司叙，不许欺负悠悠。」 被凶了，司叙撇嘴，死不悔改:「我说的是实话。」 江染盛了汤塞给他:「喝汤。」 这傢伙真是的……干嘛总是针对沈悠悠？ 他对待她身边别的女性——祁瑶，沈窈……都没有这么大的敌意，怎么独独排斥沈悠悠？ 就像江染无法理解司叙的敌意，青年同样无法理解江染对沈悠悠的偏爱。 男人看似乖巧地喝着汤，心里却在盘算怎么找藉口把傀儡扔回沈家。 沈扬最近好像挺闲，刚好，把a117交给他调教。 在暖洋洋的日光下享受过午餐，女生躺在草地上，眯眼看着湛蓝的天空。 「司叙，如果只是呆在这里，说不定会忘了正在经历的灾难——美好的东西都有治癒心灵的能力。」 司叙坐在她身边，蜷缩着一条腿，另一条腿伸展开，十分慵懒的姿势，歪头听她说话。 「司叙，等灾难结束以后，我们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最好是湖边，搭建一座带壁炉的小木屋，要有很大的厨房和阳台，然后我要在檐下挂上风铃，这样，就可以捕捉到风的脚步声……」 如果，灾难结束时，我们还能活着的话。 女生慢慢停止了说话。 「怎么了？」 「没有。」她挪动着身子，脑袋枕到他腿上，「困了。」 「江染。」 「嗯？」 「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可以安心的休息。」他俯身轻吻她的额头，「我会保护你。」不用担心阴谋诡计，也不用担心危机灾祸，你可以放心把自己交给我。 江染闭上眼睛，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我知道。」 远处，追着一只蝴蝶在草地上跑了几圈的小女孩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男女。 她迟疑片刻，慢慢走回到两人身边，在青年冰冷的审视目光中，学着江染的姿势躺下，蜷在了江染身边。 难得的，司叙只是盯着她看了片刻，没有多言。 …… 历经一夜的检查和治疗后，清晨，医生从房间里出来，摘下口罩和手套，一脸倦意。 郑立拧眉看着紧闭的房门:「医生，那姑娘怎么样了？」 「肋骨断了两根，脑袋上有钝器撞击留下的伤口，后续情况还要等她醒了观察以后才能知道，其它都是皮外伤，已经处理好了。」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姑娘家，身上竟然有那么多伤？郑立有些心疼，又问:「其它还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摇摇头。 「那个……」郑立迟疑着，凑近医生，压低声音，「有怀孕吗？」 沈扬突然带了人回来，郑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姑娘怀孕了。 医生诧异地看了眼管家，坚定地摇头:「没有。」 管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这才满面笑容地把医生送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救命之恩 送走医生，郑立走到楼梯口，抬头看见沈扬从走廊里熘达过去。 男人刚睡醒，裹着睡袍，脚步有些拖沓，目不斜视地从客房前走过去。 「阿扬。」郑立出声叫住晚辈。 沈扬掀了掀眼皮:「郑叔。」 「我刚送走医生，你不去看看那姑娘？」 「姑娘？」沈扬这才想起被自己带回来的女生，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没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 他继续下楼，昏昏欲睡:「早饭准备好了没？饿了。」 「大少爷。」听他说的漫不经心，老人沉下脸，「你应该去看看那姑娘，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老人难得这么一本正经地教训他，沈扬脚步顿了顿，疑惑:「郑叔，我为什么一定要去看她啊？」 知道老人有所误会，他无奈地扒拉着头发，嘆气:「她真和我没什么关系，就我路上随手捡的一姑娘——等她伤养好了，你随便给她安排个工作就行了。」 随手捡的？骗鬼去吧！ 鑑于这位大少爷平日里的浪荡行径，他说的这些辩解的言论，老人一句不信。 不过，老人也没有强求，只微微颔首:「大少爷，人是你带回来的，还请你负起责任——我每天的工作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照顾受伤的小女孩。」 说完，也不等沈扬回话，直接下楼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吩咐佣人「老爷子的早餐准备好了没？没有？还不快点，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自此来表示自己真的很忙。 被晾在楼梯口的沈扬愈发无语，等了片刻，没人理会他，青年搭拉着拖鞋往病人的房间走去。 没有敲门，他直接推门而入。 女生已经醒了，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经过一番收拾，她身上的污秽被清理，头发也重新打理一遍，露出清秀的小脸——线条柔和，五官小巧精緻——典型的江南水乡孕育出来的姑娘，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和四月的江南一样，干净柔软，毫无攻击性。 沈扬没有走近，而是停在门口。 听到脚步声，她转头看他，黯淡的眸子里陡然亮起了热切的光。 「……」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她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 「你现在最好别动。」冷眼看着女生挣扎，沈扬自觉好意地给出提醒，「要是断了的肋骨戳进肺里，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女生不动了，躺在床上，执着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你叫什么名字？」问完，想起她不能说话，「哦，你不能说话，算了。」 他没骨头似的倚在墙上:「我对你的过去，你的名字都不感兴趣，救你纯粹是因为一时兴起，当然，你要是执意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也不介意。」 他语速很快，女生微微张着嘴，完全没有表达自己意思的机会。 「如果没能力报答救命之恩，你就乖乖呆在这里把身体养好——之后，留下来或者离开，随便你。」 青年自顾自说完，转身走了。 女生眨眨眼睛，把被子往上扯了一下，遮住泛红的眼睛。 …… 下到餐厅，沈朗已经等在餐厅。 看到他，老人不像以往那般亲切，只是冷淡地盯着他。 好似没发现老人的审视，沈扬拉开椅子坐下:「早啊，爷爷。」 说完，伸手去拿老人面前摆放的馒头。 勉强压抑怒火的老人用筷子在他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沈扬连忙缩回手，捧着泛红的手背不停吹气:「爷爷，你干嘛呢？」 见他神色无二，老人心里疑虑消去一些，拧眉问他:「听说你昨天去地牢审问了洛蕊？」 老人问话的时候，沈扬眼疾手快地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嗯，我去了。」 「她身上的伤……」 「我弄的。」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沈朗气不过，举起手杖打他:「那是我提拔起来的人！你！你也下得去手！你这混帐！」 灵活地躲过老人的拐子，沈扬一连跳出几步远:「爷爷，你说话就好，别动手啊。」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手杖指着他，老人气得喘气，「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没把老人的威胁放在心上，沈扬慢条斯理地吃完包子，这才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 「爷爷，你忘了，洛蕊是司叙提议交给我们的。」 听到司叙的名字，老人被怒火沖昏的脑袋勉强找回一丝理智:「你想说什么？」 「爷爷，你不会以为司叙提出把洛蕊交给我处理，是为了方便我们沈家洗清嫌疑吧？」 「……」 「他不过是为了挑拨您和第六队那些人之间的关系——这次魏雅歌被杀，不管我怎么调查，查出什么结果，因为被指控的那个人是洛蕊，我们沈家便不可能洗脱嫌疑。」 「……」沉默听着，老人语气不似方才的激烈，「你有什么打算？」 「爷爷，我知道你看中洛蕊，可你这偏心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啊。」替老人盛了一碗粥，沈扬笑眯眯地说道，「洛蕊要是完好无损地从地牢里出来，您可就永远也洗不清嫌疑了，可若是她和其他进了地牢的犯人一样待遇，至少可以表明我们沈家的立场。」 老人似是被他说服，沉吟:「那依你所见……」 「先关几天，等另一个挂了，我这边自然会找理由把洛蕊放出来。」 「你都把她折腾成那样了，放出来还有什么用？」老人冷冷睨他。 沈扬摸着鼻尖，笑:「爷爷，她是异能者，用手用脑子，有没有腿，影响不大。」 「你这混帐东西！」 老人骂了一句，没有继续追究。 沈扬又说了两句哄人的话，总算把老人逗得眉开眼笑。 …… 昏暗的地牢里，女人靠在墙壁上，等最后决定她命运的消息。 如她所料，昨天离开的人，今天又回来了。 沈朗站在地牢门外，注视着女生，眼神悲悯。 「沈帅。」女生抬头看他，眼里有恨，「您回来了。」 昨天沈扬离开没多久，沈朗便来了，行色匆匆，想来是接到了消息，特意过来确认情况。 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她和老人做了一笔交易。 她把自己的生路堵在这场交易上——老人回来，说明她赌赢了。 「洛蕊，我证实了你的话。」沈朗冷声，「现在，我们可以合作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落入陷阱 在楼下等了近一个小时，谢承之终于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男生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迎上前。 江染咬着一块烧饼跑下楼，一边扒拉头发一边往农作物实验基地狂奔。 直接无视了花坛边的谢承之。 谢承之抬起的手连带着嘴角的笑容一起僵住。 江染跑出百来米，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 谢承之？他在这里做什么？ 三两下解决了手里的烧饼，江染摸出湿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拭手指。 等男生走近。 再次站在江染面前，谢承之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 他冷冷打量眼前的女生——只从外表看不出女生和以前有什么区别，除了眼睛更加锐利了一些…… 「谢承之。」这人一来就盯着自己看，不说话，江染急着上班，「有话快说，没话我就走了。」 「江染染。」女生的敌意表现得很明显，谢承之心里莫名腾起一股恼意和不甘，「我想和你谈谈。」 江染挑眉:「谈什么？」他们还有什么可谈的？ 「你……」因了易熙那番话，他有很多问题，可是面对着神色冷漠的江染，他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你最近还好吗？」 「哈？」江染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谢承之懊恼地握紧手指，抿唇不语。 注意到男生的神色变化，想到自己让易熙转达的话，江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谢承之，你不要忘了，你和江染染已经分手，你的女朋友是洛蕊，你的女朋友现在正在基地地牢里受苦——你来找我，不会是想要旧情重燃吧？」 被她冷嘲热讽一番话说得双颊通红，谢承之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江染染。」 他愤怒地扭头就走:「你好自为之，再见！」 好自为之……这话好像不止一个人对她说过。 江染耸了耸肩，没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谢承之来找她，无非是为了确认易熙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惜，她不会告诉他答案。 …… 沈悠悠醒来时，公寓里已经空无一人。 小女孩自己起床梳洗后，拉开房门走到客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她爬到椅子上坐好，开始狼吞虎咽地吃早饭。 没等她吃完晚饭，客厅门被敲响，小女孩回头看了一眼，舔干净手指尖的油脂，跳下椅子去开门。 「悠悠。」门口，郑立笑容温和，「老爷子让我来接你。」 沈悠悠一双大眼眨巴眨巴，思考良久，点点头。 她跟着郑立，回头关上大门，还不忘检查一遍，才放心离开。 …… 在基地大门口遇到等待许久的苏沁，江染急急停下脚步。 「沁队，你在等我？」 苏沁笑:「对啊，等你。」 她拉着江染走到门边，避免挡住其他人的路。 「染染，你今天下班有空吗？」 江染点头:「有空。」 「你最近有见过窈窈吗？」 提起沈窈，江染才发现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她了。 「最后一次见面……是实验室遇到袭击的那天。」 苏沁皱眉:「我也是——最近约她，她好像不舒服，总是拒绝我，以前不会这样的。」 「不舒服？」江染疑惑，「窈窈姐不舒服的话，司叙应该会知道啊。」 可是也没听司叙提起过。 「所以我才奇怪嘛。」苏沁道，「你知道的，沈窈那傢伙不会做饭，以前都是吃食堂的，最近这几天也不去食堂了，我真担心她把自己饿死在家里。」 想到一件事，江染沉吟:「要不，等我下班了，我们一起去窈窈姐家看看？」 「哎，我正有此意！」 远处有人喊了声「沁队」，苏沁看了眼腕錶，急急道:「我要去开会，今天突然接到通知，上午下午两个会，烦死了——等我开完会，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沈窈家啊。」 江染应了:「好。」 …… 因为祁瑶不在，她的工作也一併分配到江染身上，江染一到工作室就忙得天昏地暗，暂时没时间去思考沈窈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江染把收集的数据和资料整理好，交给组长，走出基地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 苏沁还没有过来。 「还在开会啊？」 女生在门口等得无聊，开始数地板砖打发时间。 走了两圈，衣袖被人扯了一下，江染回头，就见沈悠悠正站在她身后，白嫩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袖。 「悠悠？」江染回身，俯身问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饿了吗？」 这孩子只有在饿了或者看到美食时，才会尝试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意愿。 小女孩摇摇头，扯着她的袖子往外走。 「去哪里呀，悠悠？」走了脚步，江染停下脚步，「我还要等人——你有什么事吗？饿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小女孩再次摇摇头，继续扯着她，指着一个方向:「那边。」 江染看向她指的方向:「北门？那边怎么了？」 「有人，等你。」 北门有人等她？江染尝试着获得更多信息:「什么人等我？」 「你的，亲人。」 她的亲人？江染猜测:「沈帅？」 「不。」 「窈窈姐？」 「不是。」 江染迟疑:「沈扬？」 女孩看着她，点头。 真是沈扬。 司叙说过，沈悠悠是沈家研制出的傀儡。 这么算来，沈扬算是沈悠悠的主人。 难怪会安排沈悠悠来找她。 江染跟着小女孩往北门去:「大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也是为了窈窈姐吧？」 沈悠悠步伐很快，带着她避开人群，很快到了北城墙的大门下。 江染牵着她的手，东张西望:「悠悠，大哥人呢？」 话音刚落，手心一空——小女孩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江染还在疑惑，忽然后颈一痛，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 失去意识的最后，模糊的视线里，小女孩在她面前蹲下身，清澈的眸子里映出她的身影，不带任何感情。 …… 没想到会议从下午四点持续到了晚上七点多钟，苏沁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瞟了眼好似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的司叙，嘆气。 本来还想抽空和染染一起去看望窈窈，等会议结束，还不知道是几点钟。 夜深了，七哥肯定不会放行。 看来只能等到明天了。 「哎。」女生长长地嘆了口气。 主位上，沈朗还在一板一眼地说着未来的计划。 忽然，警报声响彻整个基地。 一声一声，宛如末日的警钟。 有脚步声匆匆而至，来人连门都来不及敲，直接推门而入。 「沈帅！不好了！北门被人打开，有丧尸群闯进来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威胁 有人打开了北大门，放进了丧尸群。 不需要那位巡查人员多做说明，外面已经传来了各种混乱纷杂的声音。 沈朗脸色大变，花白的鬍子不停地抖动着，似乎被这个消息气到了。 「苏沁，你和顾云清过去看看。」 瞥了眼脸色莫辩的沈朗和脸色惨白的参会人员，司叙直接给出命令。 可以离开会议室，苏沁拉着顾云清健步如飞，眨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有两位异能队队长过去了，其他人松了一口气，看向沈朗，等他的吩咐。 不露痕迹地观察司叙的脸色，确定他没发现他们的计划，沈朗眼里有稍纵即逝的笑意，拿出领导人的样子，大声道：「去查！给我好好调查清楚，是什么人开门放丧尸群进来的！查出来，我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是！」 要查是什么人犯了大忌很简单，基地每隔百米就有电子眼，城墙下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天候监控，很快，有人把控制室的视频拷贝过来。 丧尸群数量不多，苏沁和顾云清赶到时，丧尸群已经被巡查的异能者解决。 七个普通人被丧尸咬伤，送去了医护室。 「真是醉了，你说什么人会这么做？」检查北门的机械运转情况，苏沁小声跟顾云清抱怨，「放这么几只丧尸进来，也没什么用啊，又不能把基地拆了……」 顾云清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等监控调出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不定，前几天那个给实验室投炸弹的人还混迹在基地里。」 和他想法一样，苏沁嗤了一声表示鄙视：「那他可失算了，这周围的丧尸在上次丧尸潮的时候被七哥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就算打开门，也没什么用。」 确定启动大门的机械运转正常，顾云清让苏沁先回办公室汇报情况，自己留下来做详细的检查。 …… 会议室里，随着监控录像的播放，本来还有些嘈杂的办公室慢慢安静下来，最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只有大屏幕上的光影不停的跳动着。 「这……这是……」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沈朗霍然起身，掀翻了手边的茶杯，声音颤颤，「怎么会是染染？！」 大屏幕上，纤细的身影进了控制室，大门被打开，没多久，女生戴着兜帽从里面出来，在走出控制室的时候被侧面的监控拍到了脸。 江染。 作为沈家归来的小小姐，司教授的女朋友，这张脸，在场所有人都不陌生。 而老人的一声怒吼，更是直接确定了犯人的身份。 有人低着头装作没听到，有人偷偷斜眼打量懒散坐在椅子上的司叙。 竟然是江小姐……这下可好，该怎么收场哦。 老人吼完，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死寂，没有人附和的指责就像特意安排好的戏码，莫名多了几分尴尬。 「爷爷。」沈扬本来是一脸看戏的表情，直到视频里的女生露脸。他冷眼看向自己的长辈，第一次，语气不善，「那人不是染染，你看错了。」 他很清楚，一旦被老人咬定江染的身份，整个基地便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不是染染？」老人回视着长孙，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阿扬，我知道你和染染关系好，但是……」 老人沉吟，思考接下来用什么样的措辞，才能直接定了江染的罪，又不至于把自己的长孙牵扯进去。 他还在绞尽脑汁，眼前一亮，有人打开了会议室的灯。 同时，修长的手指合上电脑，顺手拔掉了插在电脑上的u盘。 「所以，今天沈帅突然通知开会，就是因为这个？」淡定地将u盘收进外套口袋，司叙笑意温和，眼神清冷，「为了对付自己的晚辈，沈朗，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司叙说话向来不留情面，沈朗无视他话里的讥讽，摸着鬍子，一脸老谋深算的深沉表情：「司教授，你是染染的男朋友，染染现在身在何处，你应该比我清楚——要是视频里的人不是染染，不妨让她出来解释清楚。」 「为什么要解释？」司叙微微笑着，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你们刚刚看到了什么？」 「……」 没有人说话。 「那个女生的确进了指挥室，不过，有人看到她亲手打开大门了？」 的确没人看到。 也没有拍到。 可是她一进去，大门就开了，这难道不就是证据吗？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没人敢说话。 「司叙，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得了沈朗的眼神提示，和沈家走得最近的方家家主方德站起来，「视频上那人是不是江染染，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威胁我们也没用，公道自在人心！」 司叙笑意未减，目光落在方德身上，似有所思。 没等其他人明白他笑容里的含义，方德忽然惨嚎一声，整个人被无形的力道扯离椅子。 「咔喳！」右臂骨头发出一声脆响，拧成诡异的形状。 鲜血喷溅。 「啊啊啊啊！」 男人的叫声越发悽惨。 拧断方德的胳膊，司叙含笑看向其他人，眯了眯眼睛。 「唰！」除了沈扬，所有人齐齐离开了座位，往墙角退去。 「司、司教授，您息怒，息怒，我们自然是相信江小姐的……」我们可不想被拧麻花！您老别冲动啊！ 「公道自在人心？哼哼。」司叙轻哼着，扫了眼脸色惨白的沈朗，嗤笑，「人心？」 沈朗：「司叙，你！」 「咔喳。」清脆的响声打断老人的怒吼。 扭曲的空间夹杂的男人的右腿，折成两段。 「啊啊啊！」男人悽厉的嚎叫着，向同伴求救，「沈帅！救我！救我！」 被吵得头疼，司叙淡淡：「闭嘴。」 「呜呜呜！」得了教训，男人再不敢逞强，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沈朗。」司叙轻笑，「他是你的人，我知道。」 「你、你待如何？！」沈朗强撑着颤抖的腿，故作镇定，「你以为，你可以杀了我们所有人灭口吗？！」 他话音一落，立刻有人道：「司教授！我们是相信江小姐的！我们可以发誓，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真的！」夭寿啦！他们就是看个热闹，没想把命搭进去啊！ 沈帅一定脑子离家出走了，他哪来的自信司教授灭不了口？这会议室才几个人！他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把他们全部冻成冰雕好嘛！ 被当场打脸，沈朗老脸一黑，气得鬍子乱颤。 不过，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老人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 他拧眉：「司叙，现在具体情况未明，你这样伤害同伴，我可以认为你是做贼心虚吗？」 做贼心虚？沈帅的意思是，江染染打开北门，是司叙的意思？ 司叙未答。 诡异的安静中，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小女孩站在门口，身后是不停摇摆的翠色藤蔓。 藤蔓蜷曲着，卷着一个人。 她的视线在会议室扫了一圈，停在司叙身上。 「给你。」小女孩声音冷冷。 得到了命令，藤蔓把卷着的人甩到司叙面前。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回过神时，司叙已经俯身把昏迷的女生抱进怀里——动作之温柔，和之前拧断别人手脚时的狠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清女生的脸，沈扬下意识站起身：「染染？」 女生闭着眼睛，呼吸微弱，靠在司叙怀里一动不动。 确定女生没有生命危险，司叙抱着她站起身。 会议室的温度好似一瞬间降到零下，吃瓜群众止不住颤抖着，往房间角落里躲去——恨不得离男人越远越好。 撕扯在半空中的方德被甩下，正好砸在沈朗身上，老人闪避不及，被砸得趴到桌子上，半晌没能爬起来。 司叙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是你啊。」顿了顿，他若有所思地笑了，「a117。」 第一百八十章，指认 察觉到杀意，沈悠悠身后的藤蔓大幅度摇摆着叶子，本能地戒备靠近的危机。 沈悠悠站在门口，没有回答司叙的问题，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沈朗。 郑立已经把压在沈朗身上的男人挪开放在椅子上。 在下属的搀扶下，老人勉强扶着腰站直身体。 「a117。」不等沈朗开口，沈扬先一步出声，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为什么你会和染染在一起？」 「我命令的。」严厉地瞪了眼长孙，警告他不要多事，沈朗清了清嗓子，「小白临出任务时，把a117交给染染代管。a117最近一直跟着染染，是我在看到视频以后，命令a117将染染带过来。」 老人冷睨着司叙，问沈悠悠:「a117，你能把人带来，说明你一直和染染在一起，对吗？」 沈悠悠点头。 「我问你，基地北门，是染染打开的吗？」 没有迟疑，沈悠悠再次点头。 沈朗满意了，看向司叙:「司教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a117的指证，似乎江染的嫌疑又增加了。 所有人都在等司叙的回应。 实验室年轻的掌权者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女生，目光温柔，小声呼唤她的名字。 根本……没有听沈朗说了些什么。 可他不听，不代表江染染可以洗清嫌疑。 如果这女人真的是打开北门放进丧尸群的人，这个西岭基地只怕再也容不下她。 「江染，江染，醒醒……」 仿佛为了回应他，江染呷呷嘴，脸颊往他怀里钻进去。 睡得很熟。 司叙放下心。 抬眼看沈朗:「你刚刚说什么？」 司叙问得理所当然，说的慷慨激昂的沈朗噎住，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重复一遍。 不等他回答，司叙敛了眸中的柔光，取而代之的是耐心耗尽的烦躁:「你们，所有人。」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一字一句:「从现在起，不许离开会议室一步，不然……」 他勾唇一笑。 「咔嚓！」 巨响过后，会议室居中摆放的红木会议桌被拧成三节。 司叙阴恻恻问道:「明白了吗？」 一群人点头如小鸡啄米:明白了明白了。 司叙抱着江染出门去了。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外面传来男人冷冷的声音。 「顾云清，让第一队的人把会议室围起来，谁敢往外闯，直接杀了。」 「明白。」 众人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对司叙的吩咐不以为意，沈朗对着沈悠悠招手:「a117，过来。」 只要a117在，第一队那些异能者根本不足为惧。 等a117 解决了那些异能者，会议室的这些人出去，江染染打开北门放丧尸群进基地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基地。 到了那时，司叙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江染染看她去死，要么跟着江染染一起接受万人唾骂，回到他以前所在的生活状态。 或者…… 他更期待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将散布谣言的人全部宰了。 这样，他就有藉口联合基地所有势力，一起将这个祸害基地的混帐解决掉。 听到命令，沈悠悠走向老人。 只不过小女孩没走两步，被不可抗的力量扯了回去。 将小女孩和她身后的藤蔓一起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司叙头也不回地离开军统楼。 沈朗:「……」 …… 从入夜到深夜，守在会议室外面的异能者轮流换岗，但未曾出现一次缺口。 方德最初还会呻吟两声，后来，慢慢就没了声音。 或许是男人悽惨的死状起到了威慑作用，原本还想趁机拍沈朗马屁的人都尽量和沈家人保持距离。 沈朗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情况。 神色自若。 「爷爷。」沈扬走到老人身后，避开角落里那些人打量的目光，低声说道，「和司叙彻底撕破脸，看来您已经有了完全的计划。」 「呵呵。」听出长孙的质问，沈朗冷笑道，「阿扬，你以为我今天这么做，是为了谁？」 沈扬淡淡一笑:「别告诉我，您是为了我。」 青年漫不经心的讽刺语气让老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燃起怒火。 沈朗盯着自己的晚辈，眼神里尽是失望:「洛蕊已经把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了——沈扬，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这个爷爷解释的吗？」 沈扬无所谓地笑:「您信洛蕊的话，那我说再多，也是废话。」 他转身拉过一把椅子，直接坐下，双腿搁在被扭曲得看不出形状的桌子上，闭目养神。 他没有激烈的争辩，更没有为江染染求情，老人反而不确定洛蕊那些话是真是假。 洛蕊说，沈扬喜欢江染染，不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他觉得荒谬——阿扬那样的人，就和a117一样，没有心，怎么会去爱一个人。 就算是对他无比信任的裴婉儿，他也能毫不犹豫的利用和出卖，更别说鲜少见面的江染染。 可是，仔细回想自从江染染回来后，沈扬的一系列举动，老人竟完全无法反驳洛蕊的话。 他一直觉得沈扬对江染染的好，是基于利用和欺骗。 如果他是真心的呢？ 不，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把这个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他同意了洛蕊的计划，利用江染染身边的a117，完成这次陷害。 沈白临走时把a117交给江染染，完全是为了找个可以信赖的人照顾a117。 他忘了，a117是沈家制造的傀儡，永远不可能违背沈家家主的命令。 显然，江染染对a117同样没有设防，方便了他们这次计划的实施。 现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江染染打开北门放进丧尸群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会议室这么多人都看见听见。 司叙想要保全江染染，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里所有人杀了灭口。 而一旦他有了这个想法，早就领命等待在附近的z组就会立刻行动，围剿司叙。 司叙死，江染染自然也不能活。 沈扬无论对江染染抱有什么感情，都会随着江染染的死淡去。 他要的，是将来能撑起沈家家主之位的沈扬——沈家家主，最不该耽于儿女私情。 他是这么计划的。 可是，现在沈扬的表现……他难道并没有喜欢江染染，一切只是他的逢场作戏？ 「阿扬。」迟疑片刻，老人还是做出让步，「不管怎么说，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对付司叙，既如此……」 「既如此？」老人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被推到了怎样危险的境地，沈扬睁开眼睛，看着把他养大的至亲之人，「爷爷，你是不是忘了于家的下场？」 第一百八十一章，北辰 于家的下场……怎么可能忘记？老人紧抿嘴唇。 的确，他没有把握完全控制司叙，很可能稍不小心就会和于家一样，成为司叙手下的亡魂。 这也是他明明有机会直接杀了江染染，却只是吩咐a117把她打晕的原因。 老人陷入沉默，知道自己的提醒起了作用，沈扬无声地扯了下嘴角，多有讽刺。 老人总是这样，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永远只会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简单暴力的手段去解决麻烦。 不管自己对染染怀有什么样的感情，染染始终是他的亲外孙女，就算是为了被沈家逼死的沈慕馨，他也不该对女生赶尽杀绝。 一大把年纪了，不想着为安享晚年，也没指望为子孙安排好的人生，反而一心去考虑怎么算计自己的晚辈。 爷爷真是越来越糊涂。 这一次，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至少，该让老人吃个教训，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 地牢不通风，打开门就能闻到一股淤积已久的霉臭味。 谢承之打开走廊的灯，顺着沈朗给出的信息一间间找过去，终于在走廊尽头的地牢里发现了女生的身影。 「蕊蕊……」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满身血污容色憔悴的女生是洛蕊，谢承之痛苦地叫出她的名字，手忙脚乱的打开地牢大门，跑向角落里的女生，「蕊蕊，你怎么样？」 他小心翼翼地想扶起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她一身的血，看不出伤口在哪里，生怕一不小心再弄疼她。 察觉到他的迟疑，洛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承之，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很脏？」 知道自己刚才的迟疑伤害到了女友，谢承之再不犹豫，直接把人紧紧抱到怀里，哽咽：「对不起，是我来迟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冰冷的身体落进温暖的怀抱中，洛蕊闭上眼睛，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悲哀：「承之，是沈帅让你来的吗？」 「是。」谢承之声音有些沙哑，吸了吸鼻子，「知道我在找救你的方法，沈帅就安排人带我过来了。」 「这样啊。」洛蕊低声笑，「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到死都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不许这么说。」谢承之抱紧她，坚定地说道，「你会长命百岁，我们会携手白头，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开你的手。」 找到女友，一刻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谢承之把人抱起来：「蕊蕊，我们先出去。」 「承之。」被男生抱着往外走，洛蕊把脸颊贴在他怀里，轻声道，「我以后都不能走路，怎么办？」 男生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的脚筋……被沈扬挑断了。」再次回忆自己的遭遇，洛蕊语气平静，就像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这辈子，我不可能再站起来，不可能再像普通人一样走路，我要一辈子倚靠着轮椅生活……承之，你会嫌弃我吗？」 没等她说完，谢承之急急把人放在台阶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小腿。 裸露在外的脚踝处血肉翻卷着，血已经凝固了，乍一眼看上去，十分可怖。 洛蕊嘴角还挂着笑意：「承之，你会嫌弃我吗？」 男生动作温柔地放开她的腿，重新把人抱起来。 「笨蛋。」因为心疼和愤怒，他咬紧后槽牙，「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勉强压抑下翻涌的恨意，他柔声安慰她，「别担心，就算你真的不能走路，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一辈子爱你护你，不离不弃。」 洛蕊死寂的眼里终于有了微弱的光。 她抓紧男人胸口的衣服，小声的呜咽很快变为嘶声大哭。 感受到女友的委屈，谢承之环着她的胳膊收得更紧：「没事了，蕊蕊，已经没事了。」 走出地牢的剎那，柔和的阳光落在女生的脸上，洛蕊止了哭声，目光在四周环视一圈，重新回到谢承之脸上。 「承之，你听我说。」 女友语气郑重，谢承之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经过这次的事，你应该和我想的一样——沈朗根本不是司叙的对手，西岭基地很快就会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昨天沈朗来地牢里见过我，今天应该会借着开会的机会对付司叙……」 「我知道。」谢承之道，「他让我救出你以后，带着他手下的人马去军统楼附近埋伏好，等他的指令。」 「原来他已经有了这样的计划么……」洛蕊冷冷一笑，「承之，不要去。」 「嗯？」不去？可是今天不去，就是违背了沈帅的命令，他们以后在西岭基地的路会更难走。 「我们现在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女生看了眼黑漆漆的地牢，一字一句，「离开西岭基地。」 「离开西岭基地？」转念一想，明白女生的意思，谢承之迟疑，「现在离开的话，你想去哪里？」 「去北辰。」 「北辰？北辰基地的话，我记得是霍氏一族掌权……」北辰霍家，在灾难发生时，倚靠北辰市建立了北辰基地，现在四大基地之一，势力不容小觑。 「嗯，去北辰基地。」洛蕊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已经出现丧尸潮的威胁，小基地抵挡不住丧尸潮的冲击，要想活下去，首先要找大型基地落脚——现有的四大基地之中只有北辰基地距离西岭最近，我们先去那里安身。」 「……」 男友还在犹豫，洛蕊急声道：「承之，沈扬喜欢江染染，这场夺权争斗中，不管是司叙赢了还是沈家赢了，都不会给我们留退路……」 沈扬喜欢江染染？谢承之愣住：沈扬不是江染染的表哥吗？他……他怎么能喜欢江染染？他和江染染之间有过什么…… 男生忽然想到江染染和他在一起时，经常提及的兄长，再联想到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他陡然觉得噁心，甚至生出了朝女生吐口水的冲动。 那女人果然是见谁勾搭谁，真是骯脏！ 不想在这片污秽的土地上呆一秒，谢承之果断做了决定，抱着洛蕊大步往回走。 「蕊蕊，我们离开西岭，去北辰基地！」 这天地这么宽广，他就不信，离开了西岭基地，他们就没了容身之地。 等他在北辰基地做出一番事业，他一定要回到西岭基地，把现在所受的侮辱全部还给那些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只要我在 梦里，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小小的女孩拖着冻僵的腿，一步一步，在雪地里移动。 身后，有猎犬的吠叫和嘈杂的人声，渐渐逼近。 不能被抓回去，一定要逃，一定要逃得远远的，如果被抓回去的话，一定会死，会被那个庞大的冰冷机器撕成碎片——就像她那些死去的同伴们一样。 要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往前走，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才能…… 活下去？ 机械地移动脚步的小女孩忽然呆住。 她皱眉，冥思苦想。 为什么要活下去呢？等等，活下去……是什么？要怎么做？一直往前走吗？还是…… 她茫然四顾，视线被狂风暴雪遮挡，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飞舞的白色。 什么都看不清。 她抬手挡住眼睛。 「a117？」呼啸的风雪中，有人温声叫她，「a117。」 她回身看过去，那人站在飞舞的落雪中，面容模糊。 「a117。」他伸手，「过来。」 过来。 a117。 是谁在叫她？一遍一遍呼唤她的名字。 小女孩茫然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青年冰冷的眸子。 「醒了？」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司叙直接伸手拎起小女孩的衣领子，把人提到和自己一样的高度。 四目相对，他勾唇轻笑，只是笑意森冷，让人不寒而慄：「做梦了？」 不等小女孩吱声，他讥诮道：「哦，是我想多了，傀儡怎么可能会做梦——都说梦是一个人希冀的具象化，你连心都没有，哪会有什么愿望和期待？」 「……」 「毕竟是连恩人都可以出卖的冷血动物，我不该对你抱有太多的期待，只是可惜了沈白——他为你做了这么多，还是给不了你为人的心脏。」 「……」 因了a117袭击江染，七哥守在这里等人醒来，然后开始幼稚地言语攻击……蹲在一旁，唉声嘆气。 现在难道不该先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虽然暂时控制了会议室那些人，但总不能一直把人囚禁在会议室吧？ 当下最紧急的事，是替染染洗清嫌疑。 七哥到底还要叨叨到什么时候呀？ 心里抱怨着，苏沁打了个哈欠，眼角分泌出困顿的眼泪——现在都晚上十一点了，好睏啊。 「七哥，你……」适可而止啊，你骂她她也听不懂，还不是浪费你自己的口水？ 苏沁小声逼逼着，想阻止司叙的幼稚行为。 房间门被拉开，江染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出来。 「司叙？悠悠？」她拿着水杯，显然是渴醒了准备去找水喝，「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说完，迳自绕过司叙和沈悠悠，走到滤水器边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渴死我了……」一杯水下肚，江染满血复活，「哟，沁队，你怎么也在？」 其余三人：「……」 司叙随手把沈悠悠扔到地上，快步走到江染身边，脱了外套把人裹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身上有没有哪里痛？」 江染摇头：「没有啊。」她抬手摸着自己后脑勺，「哦，这里好像有个包……司叙，你是不是趁我睡着以后对我家暴了？」 司叙：「……」 看到活蹦乱跳的江染，苏沁简直像看到亲人一样，激动得泪眼汪汪：「染染，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七哥和a117气死了！」 不等江染询问，苏沁噼里啪啦把傍晚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本来想着把a117带过来能不能问清楚情况，好不容易等她醒了，七哥就逮着人骂，到现在还一句话都没问呢！」 江染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是说，监控上显示，是我打开北门放丧尸群进来？还有……」她看向蹲在地上的小女孩，「悠悠也指证是我做的？」 「是。」 「我想想……」江染回忆傍晚时发生的事，「下班以后我在基地门口等沁队来找我一起去看望沈窈姐，然后悠悠找过来，说大哥在北门等我，我就跟着她一起去了北门，然后……」 江染拧眉，舔了下后槽牙：「我被打晕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 江染被打晕了？那个出现在控制室按下开关打开北门的人会是谁？ 「你说监控录像上那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嗯，一模一样。」为了解析那段画面，苏沁循环播放都快看吐了，「在我看来，就是你本人。」 「那段监控有没有合成的可能？」 司叙最先想到的也是这个可能，不过——「没有。」 苏沁嘆了口气：「我已经分析过了，那段录像不是后期合成的，没有任何问题。」 江染点点头：「那就是说，打开大门的人的确是我咯？」 她唉声嘆气：「我在西岭基地还没大展身手呢，这就要成为众矢之的，被赶出西岭基地，不，很可能那些人会想方设法杀了我永绝后患，啊，我的人生怎么这么艰难？」 「这种时候你还能开玩笑……」苏沁无奈，「染染，你心态真好。」 「那能怎么办？我总不能哭吧。」哭又没用，还不如调整好心态好好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司叙。」江染咬着手指头，想到一个可能，「你说，我会不会被人给……」 「催眠？」在苏沁说出那段视频不是合成品以后，司叙早就想到的这个可能，「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让人去查？也就是说，七哥早就安排好了所有的事？那她还在这里等着有什么用？ 有这个空闲时间，她不如回家睡觉呢！ 苏沁盯着司叙，怨气冲天:「七哥，你安排谁去查什么了呀？」 司叙微微一笑，看起来十分欠扁:「a117在，不能说。」 苏沁:「……」 她裹紧制服外套，再次打哈欠，困得口齿不清:「既然七哥已经安排好，就不用我操什么心啦——我去会议室看看，顺便和顾云清那个蠢货交代一下现在的情况。」 苏沁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公寓。 江染正想拉着沈悠悠好好谈谈，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女生单手按在肚子上，看向司叙。 男人很自觉地走向厨房:「想吃什么，我把菜洗好。」 不会做饭的某人已经完全适应了洗菜洗碗的工作。 江染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随便啦——你洗什么，我吃什么。」 她说随便，司叙便很随便地从空间里摸出一块五花肉和几个青椒土豆:「青椒炒肉和酸辣土豆丝。」 「可以。」 男人接了水认真洗菜。 江染贴在他后背上，不时探出头指点两句。 「司叙。」 「嗯。」 「要是找不到证据怎么办？他们是不是要把我从基地赶出去？或者直接杀了我祭天？」 「不会。」 「什么？」 「只要我在，他们不敢。」 他们不敢——他们只敢躲在背后，不停地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谋划和算计，然后在他这里撞得头破血流。 第一百八十三章，最后的挣扎 只要我在。 男人的回答很自信，带着几分睥睨蝼蚁的冷漠和漠然。 江染笑着，抱紧他，脸颊贴在他后背上轻轻地蹭。 「司叙，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早就把那些人拧成麻花了？」 可不是。 要不是顾及着小女孩脆弱的心灵，那些不断挑衅他的人，坟头草都该有三米高了。 怕小女孩多想，司叙专心洗菜，温声回道:「也不是——教训人这种事，我看心情。」 他最近心情好，看那些蠢货也顺眼了不少，懒得一个一个去教训他们。 「司叙，如果哪天你觉得没必要忍让了，你可以随心所欲，不用顾忌我。」 「嗯？」他放手让她去玩，这才没几天，她怎么好像没兴趣了？「玩腻了？」 果然以为她在玩呢！江染闷声笑，继续在他后背蹭蹭。 「玩够了。」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厉害，「司叙，这次要不是你唬住那些人，我现在肯定在地牢里。」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在自责？把刨了皮的土豆洗干净放在盘子里，司叙洗干净手，用毛巾擦干后，他转身，双手搭拉在女孩的腰上，把人往怀里搂紧了几分。 身体地贴合让女生有些挫败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江染，你说错了。」重要的人在怀里，司叙眼里笑意温润，哪还有面对沈悠悠时的冷嘲热讽，「他们算计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人。」 如果江染不是司叙的女人，也就不用面对如今的阴谋诡计。 「江染。」他低头，嘴唇碰碰她的脸颊，轻笑，「会后悔吗？」 后悔？怎么会！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上，江染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声音不自觉低了两度:「……不后悔。」 女生哼哼唧唧的，还没说话，便先红了脸——自责的小姑娘比平日里软糯了很多，一点也没有刚开始交往时的虎视眈眈。 低沉的笑声溢出，司叙停了动作，眯眼看她。 被他的气息扫得有些昏昏然的江染下意识抬头:「司叙？」 眼前一黑。 司叙单手遮住她的眼睛，停在她颊边的薄唇扫过她的鼻尖，轻轻咬住她的嘴唇。 …… 客厅一片安静，沈悠悠左右看了看，确定司叙暂时不会回来，她轻手轻脚地爬到窗户口。 正准备推开窗户跳出去，厨房里传出浓烈的饭菜香味。 沈悠悠动作一顿，回头看了眼厨房，默默收回手，重新回到地上蹲好。 江染动作很快，炒了两个菜让司叙先端出来，自己把厨房收拾干净后，盛了三碗米饭出了厨房。 女生没有像往常一样喊沈悠悠吃饭。 她在桌边坐下，招呼司叙:「吃饭吧，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饿死我了。」 吃过晚饭的司叙负责给女生夹菜:「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回基地以后我快长胖了十斤。」江染比划，「刚到基地我偷偷称了体重，那时候是八十六斤，现在有九十五啦。」 「有吗？」司叙依然不满意，「还可以再多长点肉。」 不然……他都不敢用力。 不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江染顺着他的话:「哦——不过依我现在的长肉速度，很快就能突破一百。」 「那也未必——你以前太瘦了，现在长点肉很正常。」 被安慰到，江染直接放下筷子换上了小勺子。 半碗饭下肚，已经七分饱。 她这才把目光转向蹲在客厅角落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睁着一双大眼，巴巴望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微微张着嘴巴，嘴角挂着晶莹剔透的……口水。 真像孤儿院外面徘徊的等待投餵的流浪狗。 那些狗狗，明明饿得瘦骨嶙峋，看到有人来餵食，只会绕着那人摇尾巴，绝不会去投餵者手里夺食。 即使带着野性，也依然很乖。 「悠悠。」江染扯了张纸巾擦嘴，伸手，「过来。」 他们还没弄清楚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沈悠悠配合沈朗，算计了她。 说不生气，是假的。 怎么可能不生气呢？自问对小女孩还算照顾，尽量投其所好，努力想让她适应普通人的生活……她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对她就像对沈白一样，是不一样的。 眼下这个情况，江染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想法。 对于沈悠悠来说，真的有人是不一样的吗？ 得了同意，小女孩立刻爬起来，跑到她面前，仰头看她。 「悠悠。」江染摸摸小女孩的脑袋，柔声道，「为什么要带我去北门？」 小女孩眨眨眼睛，没有回答。 「是沈朗吩咐的吗？」 小女孩没有犹豫，点点头。 「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再次点头。 「打晕我，指证我，也是他吩咐的？」 依然点头。 江染无奈地笑:「悠悠，如果待会儿沈朗依然要你指证我，你是不是依然会听他的话。」 没有迟疑，点头。 看不出懊恼，看不出愧疚，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得到答案，江染总算明白司叙说过的「没有心」是什么意思，也理解司叙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没有为难小女孩，江染微微一笑，拉过一把椅子:「还没吃东西吧，先吃饭。」 她把多出来的那碗饭推到女孩面前。 小女孩拿起筷子，端起碗扒饭。 放着她在外面吃饭，江染拉着司叙到了书房。 「司叙，悠悠这边看来是行不通了。」她想说服悠悠反水，可惜，物理条件不允许。 「司叙，对不起。」说起沈悠悠，江染软声软语地向司叙道歉，「我不该把你和悠悠作比较。」 「哼。」道歉等于认可，司叙有些小得意，「早就说了，我和那个傀儡不一样。」 沈悠悠没有心——这句话不是夸张的形容或是带着敌意的人身攻击，而只是在陈述事实。 作为沈家的傀儡，她没有人类的感情，不会生气，不会开心——她的举动看起来像初生婴儿在学习和成长，其实，只是她模仿外物的能力。 她没有自己的是非观，不会选择和判断——对于她来说，只需要绝对服从造物主的命令就好。 就像机器人一样。 「这么想，二哥真的挺厉害。」了解了沈悠悠的内核，江染对沈白的选择给出了由衷地赞嘆。 明知她的身份，沈白却想要赋予她人类的感情和生命。 「厉害？」司叙不贊同她的观点，「他只是为了自己的那点点愧疚，在做没有结果的挣扎罢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只有我和你 这次，江染没有反对司叙的话。 司叙曾经说过，沈悠悠是沈家人为了对付司叙而造出的傀儡。 她不知道所谓的傀儡要怎么改造而成，但联想到里对于司叙在实验室生活的描述，想必，沈悠悠也同样经历过。 这个小女孩的痛苦，来源于实验室，来源于沈家。 沈白对她怀有愧疚，不难理解。 「江染，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欠沈白人情。」 江染嗯了一声:「他也帮过你？」就像帮助沈悠悠一样。 「他救过我的命。」 救命？江染抬头看他，认真:「他救了你的命？」 「因为……」 轻声呢喃着，司叙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她的手背，顺着指缝钻进去，十指紧扣。 他牵着紧扣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他替我摘除了埋在这里的炸弹。」 江染愣住。 「从实验体到工作人员，为了完成这个转变，我同意了实验室的要求，在心口埋下一颗微型炸弹。」 覆在他胸口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她的脸色比窗外的月色还要白了几分。 「后来，病毒流出实验室，上面派了一批异能者来抹除实验体，当然，最先要抹除的目标就是我。」 「你……」江染眼睛酸涩，说话时微微哽了一下。 「只有我死了，他们才有把握解决所有的实验体。」知道病毒的流失意味着什么，他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要杀我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按下炸弹的控制开关，再强大的异能也救不了我的命。」 对于曾经的命悬一线，他说起来云淡风轻。 「不知道沈白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他偷偷找上我，瞒着沈朗和实验室其他工作者，替我把炸弹摘除了。」 江染抿唇，眼眶泛红:「很疼吗？」 她知道他胸膛上的伤疤。 他身上伤痕很多，大多数都是实验时留下的——她以为那道伤痕也是。 被他抱在怀里时，她会想，留下那样的伤口的实验，是不是很危险…… 握紧她的手指，他轻声笑:「不疼，有麻药呢。」 他越是不在乎，江染心里越是难受。 就像被猫爪子狠狠划拉了一下，不足以致命，却有密密麻麻的细密的疼。 「那些人以为可以控制我，所以肆无忌惮……那一次，我杀了很多人。」司叙喃喃，「多到，我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数量。」 「是他们要杀你，你只是自卫。」江染觉得自己病了，只要和他有关的事，她就会失了理智的判断，只是一味地偏袒他，偏袒他……哪还管得了各中缘由。 「他们都是坏人。」她抱紧他，闷声，「他们活该。」 说完，又觉得那些异能者也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自己这么说有些过分。 她小幅度地抿了抿嘴唇，嘟囔:「反正不是你的错。」 小姑娘脸颊埋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最后一句话司叙没听清楚，不过他也不在意。 「江染，我没有愧疚。」 轻轻抚过被他剪得参差不齐的头发，他的手指碰到她后脑勺上小小的包——被a117打晕时留下的。 司叙眼里有了暗色，直接扫开书桌上的纸笔书本，把人抱起来放在书桌上。 他双手撑在女生身侧，倾身看她，语调平静，语速很慢，似是强调:「江染，我杀那些人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愧疚。」 江染不知道他为什么特意强调这个，傻乎乎地问道:「嗯？」 这姑娘平日里聪明得很，只有在碰到和他有关的事时会犯傻。 司叙吻了吻她的眼睛，浅笑:「会害怕吗？」 他靠近的时候，江染闭上眼睛，感觉温润的唇落在眼皮上，那灼人的热度就以眼皮为起点，蔓延到整张脸。 听到他的问题，江染有些气:「司叙。」 她睁开眼睛，瞪着尽在咫尺的眸子，鼓着腮帮子:「司叙，我都把你睡了，你觉得我会害怕吗？」 小姑娘说得气势汹汹，司叙笑意更深:「江染，以后只和我两个人的话，也不会害怕？」 「两个人？」 「嗯，和我这样的人一起，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我——会害怕吗？」 「听起来真可怕。」江染捧着他的脸，凑上去亲亲他，「你忘了，司叙，在这个世界，我本来也只有你。」 她望进他的眸，在浅褐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司叙，我只有你。」她倾身，狠狠吻他，含糊，「让我看看你的伤。」 稍微拉开距离，他引导她的手指覆在自己衬衣顶端的扣子上，笑音带着蛊惑:「自己解开，我给你看。」 江染微红着脸，心想这傢伙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变得越来越会磨人。 她解开了一颗扣子，做贼似的抬眼看书房门。 看出她的紧张，司叙悠闲地等待她的动作，一副任君採撷的样儿:「放心，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门反锁了。」 江染脸更红:「……」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 吃完饭，小女孩很自觉地收拾碗筷。 等她倒腾完，书房里两个人没有出来。 小女孩关了客厅的灯，回到自己房间，直接爬上床钻进被子。 闭眼睡觉。 沈白说，她正在长身体，晚上十点之前必须睡觉。 现在已经超时很久了。 虽然，她按时睡觉，身体也没有任何变化。 …… 夜风拂面，吹散了一地月色。 少年蹲在别墅的屋顶，兜帽压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使得他沐浴在月光里的身影多了一丝神秘感。 「等了这么久也没人出来，卧槽，司叙不会在诓我吧？」 他一开口，那股神秘气息顿时散得无影无踪。 耳麦里有人回他:「别急，这才几点，再等等。」 「再等天都要亮了。」少年不耐烦地回道，「我下去看看，找到人直接带出来，没人也好早点收工回家。」 「哎……」 没等耳麦那头的人阻止，少年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趁云层挡住月光的短暂瞬间，借着树影滑进别墅后花园。 「我下来了——别墅里没什么人。」 可不得没人。 这别墅的主人现在还在会议室困着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催眠师 主人深夜未归，佣人都自觉去休息了，别墅里十分安静，偶尔有巡夜人的脚步声从外面的街道上传来。 司叙说，他要找的人是个催眠师，是沈家的客人，沈朗没有回去的话，那人不会从沈家离开，所以，只要他在沈家盯着，很快就能发现那人的蛛丝马迹。 催眠师？ 他知道有些精神力异能厉害的异能者可以控制别人的思想行动，所谓催眠师，应该和精神力异能者差不多吧？ 江染那么厉害的人，都被沈家算计到了，可见那位催眠师的过人之处。 待会儿找到了，废话不多说，先打晕再说。 这么想着，乔壹在黑暗里摸索前进。 「滚！这是什么东西？也敢送到我房间里来？」 二楼，忽然传出愤怒的叫嚣，夹杂着东西落地的破碎声。 有人在吵架？ 沈家主人未归，这种时候敢在沈家大发雷霆的，想来就是那位客人了。 乔壹寻着声音，轻手轻脚地熘上二楼。 漆黑的走廊里，只有一间房门打开，泄出暖黄的烛光。 男人的咆哮还在继续，清晰地从门里传出。 「给我滚！不要进来打扰我！不然我让沈朗把你们全部扔出基地餵丧尸！滚！」 「是！是是……」 两个佣人拖着一名昏迷不醒人事的女人从房间里出来，在门口不忘对着里面鞠躬。 「我们这就把她扔出去，您别动气，早点休息。」 房里人给出一个字的回应:「滚！」 两名佣人拖着女人离开。 乔壹闪身躲进阴影里，摒住呼吸。 佣人下了楼。 那女人脑袋被什么东西砸破，一路上洒下斑驳的血迹。 乔壹避开血迹，走到房间门口。 轻轻在门上敲了敲。 「谁啊？！」暴躁地回应。 「先生。」乔壹捏着嗓子，「您房间地板脏了，我来打扫。」 「等一下！」 房间里响起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那人骂骂咧咧，走过来开门。 「沈家那些蠢货，妓女也敢往我房间里放，把我当叫花子打发吗？混帐！」 拉开门，看到乔壹，他一愣:「你是谁？」 「您是沈帅提到过的那位催眠师吗？」不给男人反应的机会，乔壹摆出崇拜的表情，急切地追问道，「是您吗？」 男人脱口反问道:「你找我有事？」 问完，惊觉不对。 可惜晚了。 得到答案，乔壹直接一个手刀把人砸晕，抗在肩膀上哼着小调出了别墅。 「人我找到了，去约定的地方会合。」 耳麦里传来一声咒骂:「乔壹你丫的，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冲动？！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连支援都来不及！你……」 「知道啦知道啦！」乔壹摘下耳麦，避开巡查的异能队，悄咪咪往司叙的公寓跑去。 …… 听到大门口响起的敲门声，司叙把怀里熟睡的女生放到床上，披上外套，出去开门。 「司教授。」看到男人，乔壹乖巧地问好，把扛着的大块头扔到客厅的地板上，「就是这傢伙。」 慢条斯理地系好外套的扣子，司叙打量着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五十出头，身上没有异能波动，即使在末世，依然保持着臃肿的体型，可见日子过得不错。 「嗯，辛苦你了。」司叙礼貌地道谢。 乔壹忙摆手:「哪里哪里！还要谢谢司教授送给我们的药，托您的福，贫民区那边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 「那就好。」 司叙简单地询问找到男人的经过，乔壹自然是知无不言。 「还在沈家么……」看来沈朗这次计划实施得很匆忙，想来，是临时计划？ 沈朗不是急功近利之人，这次为什么突然这么急迫地设计陷害江染？ 难道，这两天还发生了他预料之外的事？ 男人死猪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司叙嫌弃地瞟了一眼，让乔壹从厨房接了点未过滤的水，对准男人脑袋淋下。 「噗！咳咳咳咳！」像被烧了尾巴的公鸡，男人一惊坐起，嗷嗷叫唤，「谁啊？！要死了！」 没等他坐起，司叙抬脚，一脚踹在他胸口，再次把人踹到外地。 「哎哟！」男人滚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醒了吗？」司叙眼神凛寒，隐着杀意，「没醒的话，我不介意再帮帮你。」 总算明白自己正身处险境，男人摆着手往后挪:「别别，这位先生，我和您无冤无仇，您这是做什么？」 「无冤无仇？」司叙拉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悠然道，「知道我是谁吗？」 他这么问，男人才敢抬头打量他。 不看还好，一看以后，险些吓得厥过去。 「司司司司教授？！」 仿佛看到了什么修罗恶鬼，他瞳孔震动，脸色惨白，全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有这么可怕吗？看到男人的样子，乔壹在心里吐槽:就这小鸡胆，还敢跟着沈朗算计司叙？ 「认识我？」司叙轻笑，「听说过我折磨人的手段？」 男人伏在地上，不停地抖:「听、听过……」 「想死吗？」 「不想！」他吓得口齿不清，「司教授，陷害江小姐不是我的原意！是沈朗那个老混蛋逼我的！你看我就是个普通人，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跑去算计您的女人啊！」 乔壹咂舌:什么鬼？这就招了？沈朗在哪里找的这人，这么没骨气……嫌弃。 司叙没有表现出意外:「沈朗吩咐你做的？沈朗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直知无不言的男人忽然犹豫了。 「不说吗？不说的话，我只能把你——」 司叙话音一顿，客厅桌子上的花瓶「砰」一声炸开，碎片四溅，吓得男人嗷嗷乱叫。 「我说！我说！」 早就听闻司教授喜欢把人拧麻花，要不是沈朗逼着他，他怎么也不会再去催眠江染染…… 「因为沈朗得到消息，说，说……」男人声音放低了些，似是难以启齿，「沈大少喜欢江小姐……」 他在末世前就跟着沈家，沈朗视他为心腹，实验室的事他也多有接触。 这次行动的原因沈朗倒是没跟他说起，不过被他路过书房门口时不小心听到了。 「我听到沈朗和郑立谈话，说，沈少这么下去会坏了他们的计划，所以，要、要先除掉江小姐，说不定还可以一箭双鵰，把您也……也一併赶出西岭基地……」 衣服被冷汗湿透，男人说完，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司叙没有回话。 听到惊天秘密的乔壹微微张着嘴，小心翼翼地观察男人的神色。 好像没什么表情……听到这种事，司教授不生气么？ 「哼……」两人心惊胆战中，司叙从鼻子里哼出不屑的一声，「还算他有点眼光，可惜，江染永远不可能喜欢他。」 第一百八十六章，这就是真相 自觉司叙并没有特别生气，男人瑟瑟抖着，继续为自己求生路。 「司教授，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异能者，现在这世道，我只能跟着沈朗，不然哪还有活路？ 「沈朗刚找我时，我也是拒绝的，以前催眠江小姐的时候，我就和沈朗说过，以后再也不……」 「以前？」捕捉到关键词，司叙打断男人的话，沉声，「你以前也给江染做过催眠？」 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男人结巴起来。 他以为司教授找到他，已经知道了他做过的所有事……原来，他不知道江染染以前也被催眠过？ 眼珠子转了一圈，男人陪着笑:「没有没有，我是说，沈朗以前就找过我，提出给江小姐催眠……啊！」 男人抬脚踩在他后颈，直接把人按在地上。 「不肯说实话？」他冷笑，「那就去死。」 「不不不！不要杀我！」男人呼吸不畅，不停地喘气，「司教授，我说！我都说！」 司叙挪开脚:「说。」 「我在末世前就跟着沈朗，以前是沈家的心理医生，也会去沈家的实验基地给一些实验体做心理辅导。 「后来，江教授出事，沈朗把沈大小姐和江小姐接回了沈家，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给江小姐做过一次催眠。」 也是那次催眠以后，江染染宛如换了一个人，活成了沈朗最喜欢的模样。 「为什么催眠江染？」 「是……是为了江教授留下来的和病毒有关的资料。」 「资料？」是他和江染从江家后花园的梅花树下面挖出来的那份资料？「有沈慕馨在，何必找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她能知道什么？」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呀！」男人的语气听起来义愤填膺，「你说，大人的事，去为难一个小女孩，算怎么回事嘛，说出去都丢人！」 「说重点。」 「是是。」全程参与了沈家的变故，男人记忆犹新，「本来沈朗准备找沈慕馨，谁知道……」 想起溅满半面墙壁的鲜血，以及女人最后死不瞑目的眼睛，男人打了个哆嗦。 「沈慕馨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沈朗的打算，在我进去的时候，她就……一头碰死在了房间墙壁上。」 然后，沈家只能对外宣布，沈慕馨殉情身亡。 「原来如此。」想起江染对沈慕馨的评价，司叙冷笑，「对自己女儿也能下得去狠手，果然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不管司叙怎么评价，男人只是一味地点头附和。 「沈慕馨死了，沈朗只能找江小姐。」男人哽咽，「司教授，我真的是受制于人，不是故意伤害江小姐，您大人大量，放我一条生路！」 「沈朗从江染染那里拿到想要的资料了吗？」 男人回忆片刻，摇头:「我不知道——我催眠江小姐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清楚，不过后来沈朗到底有没有找到，我也不确定。」 那就是没找到。 要是拿到了有用的资料，沈家也不至于止步于此。 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司叙踢了脚地上的人:「想我不杀你，可以，我给你一次机会。」 男人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您说，您说……」 「跟我去会议室，把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再跟其他人说一遍。」 「这……」男人露出为难的表情，「司教授，我去会议室，沈朗会杀了我的……」 「你不把真相公之于众，我现在就杀了你。」司叙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男人，「早死晚死，自己选一个。」 男人开始哭天抢地:「司教授，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求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在这里啊！」 被他嚎得心烦，司叙把人踢开:「行，你要是去说出真相，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真的吗？」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不不不！当然相信！当然相信！」 男人喜形于色，声泪涕下地发表了一堆感激的话，这才哆哆嗦嗦爬起来。 司叙起身:「我去换身衣服，你等一下。」 「是是。」 …… 片刻后，客厅里的脚步声远去，房间里，江染靠在门后，抬手遮住了眼睛。 …… 到了后半夜，会议室里那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佬们扛不住飢饿，开始和守在外面的异能队队长搭讪。 「顾队，司教授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啊？」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他查不出幕后主使，我们是不是要一辈子被关在这里？」 「我们晚上还没吃饭呢，水也没喝上一口……」 无视那些人的碎碎叨叨，顾云清笑得人畜无害:「我也是听命行事，司教授没有命令，我只能守在这里——各位也别心急，只要司教授查出真相……」 「要是监控视频里记录的就是真相呢？」司叙不在，有人不把顾云清放在眼里，直接打断他的话，「司教授是不是就要啥了我们所有人灭口？」 顾云清睨他一眼，脸上笑开了花儿:「这也是个好办法啦，谢谢你的提醒哦。」 说话那人噎住:「……」什么叫他的提醒？说得好像他在找死一样。 外面吵吵闹闹，沈扬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理所当然地隔绝了外面的吵闹声。 在高位久了，这些人脑子都出了问题。 灭口这种事，只需要找出陷害的人，杀一儆百就够了，司叙可没闲工夫对付这里所有人。 就算要死，也是从沈家人开始。 但是他们这么叽叽喳喳，可就不保证司叙心情不好随便挑个人拧麻花。 自找死路，一群蠢货。 司叙离开的时间越久，沈朗心里的不安越大。 老人握紧手杖，手心冷汗涔涔。 他给了谢承之吩咐，让他带领z组的人守在外面，一旦有变，立刻突入。 现到了后半夜，为什么看不到谢承之的信号？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老爷子。」发现老人的焦躁，郑立扶住他的胳膊，低声劝慰道，「您别急，先坐下来休息片刻。」 老人嘆了口气，坐到沈扬对面。 对晚辈置身事外的态度不满，老人咳嗽一声，淡淡道:「阿扬，你有什么计划？」 沈扬睁开眼睛:「没有计划——我现在只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沈家避免走上于家的老路。」 第一百八十七章，计中计 如果江染出了意外，沈家只怕会迎来比当年于家更加可怕的劫难。 既然最终的目的是对付司叙，在有把握解决司叙之前，先把江染牵扯进来，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结果，他的祖父不仅做了，还自以为是洋洋得意地站在司叙面前，只差没大声喊出——我在挑衅你！你来打我呀！ 愚蠢。 没接到谢承之的信号，沈朗心里没了底气，不再像一开始时的理所当然。 听晚辈说得不留情面，他只是冷着脸，似嘲似讽：「这么说来，你想到办法了？」 「没有。」沈扬淡淡道，「现在只能祈祷，爷爷安置在我们家的那位贵客，别被司叙找到。」 说起那人，沈朗眼里有了一抹得色：「若是司叙真的能找到他，反而是好事。」 沈扬正眼看向自己的祖父，似笑非笑:「看来，爷爷您还留了后手？」 沈朗冷笑:「活到我这个岁数，做事儿自然会深思熟虑，你以为和你一样，愣头青，莽莽撞撞。」 没问老人留了什么后手，沈扬再次扬起懒散的笑:「那就预祝爷爷能旗开得胜。」 正说着，拥挤在会议室门口的一群人齐刷刷散开，回到了自己的小角落里。 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在门口嚷嚷过一样。 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扬若有所思:「来了。」 不知道司叙找到了什么样的证据，来洗脱江染的嫌疑。 青年推门而入，瑟缩着躲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探头打量着屋里的情况。 看到沈朗，还不等司叙来说，他连滚带爬地从司叙身后沖了出去，直接滚到沈朗的脚下，抱住沈朗的腿，嚎啕大哭:「沈帅！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这人出现，意味着他的计划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沈朗眼里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笑意，看向微微变了脸色的司叙，冷声道:「司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杀我！」男人抢先一步，指着司叙，「就是他！他派人把我掳过来，威胁我，让我为江小姐作证，还让我诬陷您！沈帅！你一定要救我！」 男人还在鬼哭狼嚎，司叙脸上各种神色敛去，恢复成以往的冷漠。 沈朗配合着男人:「诬陷我？」 「对！」男人还在扯着嗓子嚎，「他说江染染打开北门是被催眠，还说是您让我催眠江染染，自以此来陷害她！沈帅！天地可鑑！我甚至没有见过江小姐，怎么催眠她？」 他抱紧沈朗的腿，哽咽:「沈帅！你救救我，你不救我，司教授会杀了我的！」 「我知道了。」安抚似的拍拍男人的肩膀，沈朗看向司叙，「司教授，这位是我的朋友，并不擅长催眠，更不可能给染染催眠，还请你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他说得隐忍，被男人嚎得耳膜阵痛的一群人总算回过味来。 司教授为了替江染洗清冤屈，跑去沈帅的别墅抓了沈帅的客人，威胁他站出来指证沈帅，不然就杀了他……额，这的确像司教授会做的事。 众人小心翼翼地瞅着司叙，想知道男人会给出怎样的回应。 「真是无聊。」对于眼前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司叙只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 想了想，补充:「演技太差。」 不咸不淡的评价让鬼哭狼嚎的男人一噎，险些被空气呛死:「咳咳咳咳咳！」 众人:「……」 「这个……」懒得多说，司叙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扔给跟着看戏的顾云清，「放给他们看。」 「这是……」有人疑惑。 「是藏了很多秘密的好东西。」司叙微微一笑，并不急着辩解男人推到他身上的罪名。 顾云清很快找了电脑回来，接上投影仪，很贴心地问司叙:「七哥，要关灯吗？」 关灯才能把某些人噁心的嘴脸看得更清楚。 司叙不置可否:「随便。」 顾云清便自作主张地关了灯。 屏幕上是一段视频，看环境应该是在某个私人住所。 镜头外有个声音淡淡响起:「接点水，弄醒他。」 说完，镜头转到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 「这……」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男人从地上一跃而起，神色惊慌，「你什么时候……」 话到一半，被沈扬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谁呀？！要死了！」 「司司司司司教授？！」 「陷害江小姐不是我的意愿！是沈朗那个老混蛋逼我的！……」 「是……是为了江教授留下来的和病毒有关的资料……」 「……在我进去的时候，她就……一头碰死在了房间的墙壁上。」 「司教授，我真的是受制于人，不是故意陷害江小姐！……」 随着视频播放到最后，男人已经全身战慄，脸色煞白。 司叙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替江染洗清嫌疑？」 他勾唇一笑，明明是风姿绝代的脸，却骇得男人连退了好几步。 「我带你来，只是想找沈朗问清楚。」司叙摸着风衣袖口的扣子，睨着沈朗，若有所思，「当年江以泽留下来的资料，沈朗，你藏在哪里？」 没想到这个蠢货会把十几年的事都抖出来，沈朗恨得牙痒痒:「我不知道司教授在说什么。」 「视频你也看到了——十四年前，为了资料，你可以逼死沈慕馨，催眠江染染……可别告诉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们沈家没有找到资料——沈朗，别让我看不起你。」 「这人胡说八道，你信他的话？」 「他指证我的话可以信，掏你老底的话就不可信了？」 「……」 不等沈朗搭话，司叙又道：「沈帅，你不会想说，那些关于十几年前的旧事也是我威胁他陷害你胡编乱造的吧？」司叙微微一笑，「你应该不是这么蠢的人。」 沈朗：「……」 「沈朗，最后问你一遍，那些资料，在哪里？」 他耐心耗尽，说话时多了逼人的戾气。 在场所有人齐齐绷紧身体，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末世初期于家遭受的那场屠杀。 直到这一刻，那些对司叙抱有取而代之心理的人才恍然惊觉，或许他们不该因为这个男人最近这段日子的佛性而忘记了他原本的样子。 同样被吓得退了一步，沈朗勉强稳住心思咬牙道：「司叙，你所说的资料，我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 本来指望能够利用催眠师最后推一把，谁知道这蠢货直接说漏了嘴。 牵扯出和病毒有关的资料，其它所有事都成了可有可无的小事。 司叙咬紧资料不松口，其他人的注意力自然也会转移到资料上——这么下去，只怕他连带着整个沈家，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到了那时，谁还会在乎江染染打开北门的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步步紧逼 基地里很多人畏惧司叙，是畏于他折磨人的手段，惧于他强大的异能。 因为异能的强大，使得那些人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他本身所具有的力量。 掌控着实验室的司教授，绝不仅仅只是个依靠蛮力解决问题的草包。 可惜，很多人没有看清楚这一点，便故作聪明地去算计他挑衅他，结果撞得头破血流。 仿佛没有看到沈朗的狼狈，沈扬依然保持着悠然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没动。 没什么可担心的。 哪怕司叙步步紧逼，他的目标也并不是将沈家击垮，或是他口中的资料。 他只是需要这些人的注意力从江染身上移开。 仅此而已。 本来，他必须找到可以证明江染清白的证据才能让这里所有人心服口服，现在，因为沈朗自认为完美的计划，他只需要咬死沈家不放，就可以了。 和病毒资料相比，沈朗和江染之间的算计、阴谋、陷阱都成了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不重要的东西。 那人不是说了吗？江小姐被他催眠了，才会打开北门。他还说了，沈帅一直在查找江以泽留下来的资料，很可能已经找到了。 对于前者，没人有闲情去深究，能有一个结果便好。 但对于后者，哪怕追着咬下几块肉，也是必须要有一个答案的。 两相比较之下，谁还会选择追究江染？ 不仅不会追究，他们还会理所当然地相信那个「证人」的话，说不定还会同情江染被至亲之人算计。 仅仅如此，司叙的目标也就达成了。 刚好，他和司叙目标一致，所以，他很乐意坐在这里装傻子。 「沈朗，我耐心很少，多数时候还因人而异。」司叙还在放狠话，「你要试试吗？」 「我不知道什么资料，就算你今天在这里杀了我，也没用。」沈朗不笨，此刻承认了，沈家也就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可以死，但绝不能把沈家推上绝路。 「我杀了你，资料不就再也拿不到了？」司叙冷笑，「沈朗，你这么肆无忌惮，莫不是……你们沈家的实验室里病毒研究有结果了？」 司叙说完，那些人看着沈朗的目光更加锐利。 对，那位沈帅的心腹还提到了沈家的实验室——那是独立于基地实验室以外的只属于沈家的势力。 沈帅真要拿到病毒资料，根本不需要交由基地，更何况，他和司叙关系微妙，毫无信任可言。 在场众人都习惯了高位，而身居高位的人最爱做的就是互相猜忌。 眼看自己想要的效果达到，司叙嘆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所关心的——视频在这里，该说的我也说了，仅仅只是这些没办法洗清江染的嫌疑，所以，我决定带江染离开西岭基地。」 「什么？！」 往日里都盼着司叙从西岭基地消失，可此刻他真的说出离开的话，众人却慌了神。 「司教授，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们没有怀疑江小姐，江小姐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有人急迫地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对对，我们自然相信江小姐的清白。」 「就是，江小姐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且，那傢伙不都承认是他催眠了江小姐，还逼死了江小姐的母亲。」 那些人七嘴八舌，只差没跪下来求着司叙收回刚才的话。 西岭基地刚刚经历过丧尸潮，大家见识到丧尸潮的恐怖，也明白司叙在那场战役中起了关键性作用。 以司叙的异能等级，他离开了基地照样可以潇潇洒洒，基地离了他，很可能度不过下次丧尸潮。 再者，他们以为和司叙相比，沈家更为可靠，如今看来，却是未必。 司叙离开，沈家无人制约，基地总有一天会发展成一家独大。 这也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最后，在那些人费尽口舌地劝说下，司叙扔了一句「明天再说」，直接回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顾云清「把那个胖子扔到地牢去」。 胖子是谁？自然是那位临时变卦，站出来反咬司叙的催眠师。 直到被顾云清的人拖走，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 男人这次是真的哭天抢地，向沈朗求救：「沈帅！你救救我！你救救我！看在我跟你这么多年、为你卖命的份儿上！沈帅！沈帅！」 沈朗没动，亦没有回应。 有人啧啧两声：「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这种蠢货。」 有人附和：「这告诉我们，跟对主子有多重要，呵呵。」 会议室的人终于散了，只剩下沈家三位。 「结束了？」沈扬起身，扯着衣领，「终于结束了，折腾这么久也累了，回家休息吧。」 他转身就走。 瞪着青年离开的背影，老人身子晃了晃，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直挺挺往后仰倒。 「老爷子！」 沈扬脚步一顿。 …… 次日，沈帅开会时被司教授气吐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基地。 江染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听八卦。 「你们说，司教授做了什么，能把沈帅气吐血？」 「司教授和沈帅，你们知道的呀，哪哪儿都互看不顺眼，哪天他们要是打起来，我也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你们真要好奇，问染染啊——她肯定知道。」 几双眼睛齐齐看向她。 江染拿起厚实的文件袋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瓮声瓮气地回道：「我不知道——我昨天回家就睡了，今天早上起来司叙已经不在家，我比你们还好奇。」 「染染，沈帅怎么说也是你外公，你下班了要去看看他吗？」 有人小声提醒江染。 同事知道她和沈家人不亲近。 江染点头：「去——都说是司叙把老人家气到了，我更要去看望他。」 当然要去，不去怎么能够看笑话？ 「对了染染，我听说，司教授放话要带你离开西岭基地？」 江染懵：「？」忽然想起一早挤在她家门口等着司叙，亦步亦趋跟着他上班的那群人——原来如此。 江染：「哦，他是这么说过。」 问话的那位同事欲言又止：「染染，现在基地外面不太平，你还是劝劝司教授，别出去了。」 江染笑：「我以为他就是随口一提，应该不会真离开基地吧——司叙他脾气很好的，除非有些人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他才会气得离家出走。」 同事：「……」司教授脾气好？他们认识的是同一个司教授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请你保护她 自从在实验室吐血以后，沈朗一夜间似老了十岁，从走廊里经过时，能听到门里传出的阵阵咳嗽声。 佣人们识趣地低着头匆匆而过，尽量不在门口停留。 听说江染来看望老人，沈扬笑了笑，无奈：「别让她进去，我怕爷爷被她气死。」 得了吩咐，郑立出去回复江染：「染染小姐，老爷子还在昏迷，您要不下次再来？」 直接不想见她了吗？江染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气，没有强求：「好，那大哥现在忙吗？我想见见他。」 知道沈扬的心思后，这个要求比见老爷子更加难以实现：「抱歉，大少爷现在很忙，没时间接见客人。」 江染唉声嘆气：「我又不是客人。」她嘀嘀咕咕两句，转身走了。 郑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夕阳的余晖洒在老人的脸上，平添了无尽的沧桑感。 郑立回头看向二楼窗户。 那里，青年长身而立，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良久未动。 今天清晨，沈朗收到了一份包裹。 末世里，谁还会用快递？那份包裹被放在大门口，上面写了沈朗的名字，还有收件人地址。 没有寄件人相关信息。 包裹里只有一个小小的u盘，里面的内容是未经过任何处理的，在司叙公寓客厅里记录下来的一切。 包括那人说的，沈扬喜欢江染染。 郑立在心里庆幸，不管司叙是看在江染的面子上对沈家手下留情，还是纯粹不想玷污了江染的名声，他公之于众的那段视频，把某些不必要的信息做了删减。 不然…… 现在的沈家和江染，都会成为基地众人的笑柄。 …… 女生走得很慢，纤细单薄的身影沐浴在夕阳里，影子被橘红色的光拉的长长的，更加衬得她形单影只，看起来分外可怜。 青年抬起右手轻轻按在落地窗上，似乎想隔着玻璃触摸窗外的夕阳。 直到女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他放下手，毫无留念地转身。 …… 房间里的咳嗽声时断时续，不时还能听到老人沉重的喘息。 只是被司叙算计，当然不足以让老人这么颓废。 经历了昨晚一场风波，老人醒来时，被告知谢承之带着洛蕊连夜离开了西岭基地。 谢承之跑了。 所以，昨晚等到半夜，他没有等到z组的支援。 怎么会有支援呢？z组那些人根本没得到行动的信号。 得知这个消息，刚醒的沈朗再次咳出一口血，颓然躺在了床上。 「爷爷。」放下药碗，沈扬在床边坐下，看着老人，「染染刚刚来看你。」 沈朗咳嗽着，冷笑:「看我？看笑话么？咳咳！」 「爷爷，你算计她，本就是不对的。」 「不对？哈哈，阿扬，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纠结对与不对了？」对孙子含有怨气，沈朗闭上眼睛，冷冷笑，「什么是对？你当初算计裴婉儿，是对吗？」 旧事重提，沈扬垂下眼帘，掩饰眸中的暗色，他换了个坐姿，有些闲散地靠在椅子上。 「爷爷。」 他呼出一口气，觉得是时候做一个了断，至少，是时候让他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利用裴婉儿，是我所为，因为那时，除了司叙，整个基地里，我找不到可以抗衡司叙的人。」 「抗衡司叙，你为了什么？沈扬，你不惜赔上性命也要把于家踩到脚下，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方便你自己寻花问柳吗？！」 老人越说越气，他捶着床板，目眦欲裂。 「权力！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权力！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全部拱手让出？！」 「爷爷。」沈扬苦笑，「你错了。」 权力？呵呵，那种东西，除了加重负担以外，还有什么用？也就那些被迷了眼睛的人，才会去疯狂的追逐它。 沈朗一愣:「不是权力？哈哈。」好似听了笑话，沈朗大笑，「不是为了万人之上，你为了什么？沈扬，你说！」 沉默许久，沈扬嘴角有了悲哀的弧度:「我要万人之上，只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不受您的约束，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要让沈家立于高位，往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要…… 他想要很多东西，可想要这么多，不过只是为了保护那个人。 「对于我来说，地位，权力——利用裴婉儿和司叙得到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她。」 老人呆呆看着自己的长孙，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人。 「爷爷，你会做噩梦吗？」 「……」 「我会。」向来放荡不羁的声音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苦涩，「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小姑姑，梦到满墙壁的血，还有她怎么也不肯合上的眼睛。」 听到这里，老人脸上戾气消散，只余下紧张和不安:「你……你看到了？」 「小姑姑死的时候，我在房间里。」噩梦做的多了，也就渐渐习惯，也就可以云淡风轻地提起，「爷爷，那天，我在房间里。」 偷听到爷爷和下属的对话，他偷偷熘进女人的房间，给她提示。 「小姑姑，爷爷请了催眠师过来，说要给你催眠……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尚且年幼的孩子，还不是很明白女人在坚守什么，更不能明白老人在执着什么。 听了这话，女人只是温柔地笑了，拿过手帕替他擦掉额头的汗。 「扬扬，见过你染染妹妹了吗？」 他点头:「染染还在医院，爷爷答应她，等她出院了就让她来看你。」 自从被接回沈家以后，老人将女儿关在房间，严格限制了母女两人的见面次数和见面时间。 沈慕馨一开始还会央求争执，时间久了，她似乎慢慢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笑得悲悯，「扬扬，你喜欢染染吗？」 他一愣，红了脸:「她总是打我，一点也不淑女……」可是现在小女孩躺在床上，全身插满管子，奄奄一息，他又觉得心疼。 女人轻笑，摸摸他的脑袋:「染染是个好孩子，她吃了很多苦，扬扬，你也是好孩子——如果有一天，姑姑不在了，还请你，好好保护她……」 「姑姑？」他茫然，「不在了？」 女人还想说什么，忽然顿住。 他们都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 女人有一瞬间的慌乱，拉扯着，把他塞进柜子里。 他蹲在柜子里，透过狭窄的缝隙，听到她对老人的质问和被逼绝路的哭泣。 爷爷说，女人都很软弱，只要用点手段，她们就会乖乖听话。 他觉得不对反驳了两句，被老人赏了一顿戒尺。 后来他想，老人所说的这条他奉为真理的条律，被他自己的女儿撞成了粉碎。 无论怎么哀求都没有让父亲放弃逼问的打算，在那位催眠师进来的时候，一向柔软听话的女人，决绝地撞向墙壁。 鲜血溅开。 女人的身子软软滑到地上，没有焦距的眼睛正正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少年咬着手，直到咬出血，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惊恐的尖叫。 第一百九十章，离开西岭 沈慕馨死了。 沈家对外宣布她接受不了江以泽的死，殉情身亡。 他想，为了守护江以泽留下的东西，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殉情。 老人为此恨绝了这个从小娇养大的女儿，称其吃里扒外。 他甚至没有去参加女儿的葬礼。 外人都说老人是伤心过度，不肯接受女儿的死。 只有他知道，那些人说的，不是真相。 作为沈慕馨唯一的女儿，江染同样没有出席葬礼，因为她正病着，没办法离开医院。 「爷爷，我记得姑姑那时候说过一句话。」被老人逼到绝路，温软的女人说了有生以来最凶狠的指责，「她说，你已经被妄想迷失了理智，她请你收手，回头是岸。」 与其说是指责，不如说是劝说。 可是女儿含泪的央求并没有换得老人一点心软。 直到确定了女儿的死亡，老人只是愤怒地骂了一句「吃里扒外」后，转身离开房间。 没有老人的吩咐，没有人敢进房间。 他从柜子里爬出来，跪在鲜血里，无声地恸哭。 「那时，是我替姑姑合上眼睛。」听不出情绪，青年声音淡淡，「也是那时，我答应姑姑，会替她守护染染。」 可惜，他还是失信了。 「我没有保护好姑姑，也没有保护好染染——爷爷，是你教会我，权力的重要性。」 他语气平静，在老人听来却像是尖锐的控诉。 「阿扬，你……」他哽声，「你没义务保护染染……」 「有的，爷爷。」他敛了漫不经心，认真，「染染救过我的命。」 是救命之恩，话本子里，承了这个恩情的人，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可惜。 「爷爷，是时候了，收手吧。」 他是沈家家主，是西岭基地的负责人，还有什么不能满足？还有什么值得他不停地去争抢？ 「咳咳！」老人闷声咳嗽着，好不容易喘上气，苦涩道，「阿扬，你出去吧。」 老人表达出拒人于千里外的冷漠，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沈扬无所谓的笑了，道了晚安后，起身离开房间。 毫无留念。 …… 入夜渐微凉，月笼轻纱，微风裊裊。 江染提着自己制作的八角灯笼，穿过热闹的市集，绕开入口堆积的杂物，再次回到贫民区。 乔壹早就等在入口内，看到她，他吹了声口哨，晃悠着到她面前，抬起下巴：「这个点过来，不怕被贫民区的饿狼生吞活剥了？」 把灯笼递给他，江染笑：「这里应该没人是我的对手，毕竟他们的老大都得喊我一声姐。」 乔壹：「……」不提这件事，我们还能做朋友。 他移开视线，摸着前额一戳呆毛，哼哼:「你这么晚过来，干嘛？」 「我明天要离开西岭基地了。」 少年变了脸色:「明天？」他皱眉，「不是吧，江染，你就这么被沈朗吓得落荒而逃了？」 「当然不是。」江染没好气，「你看你染染姐我是这么胆小的人吗？再说，沈朗还没算计到我呢！」 「没算计到，被a117敲晕的人是谁？」 江染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说的有道理，我就勉强承认被算计到了吧。」 乔壹:「……」你承不承认，事实就在那里。 闲话说完，江染回归正题。 「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基地这边，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去找顾云清。」 知道她在关心他，乔壹不自在地撇嘴:「你走了，我就安全了。」 最近找上他的麻烦，都是因为她。 「……请不要瞎说大实话。」 「哼。」 「哦，对了，你要是空了，记得去乔乔那里吃个饭——上次能拜託麻烦，多亏了乔乔帮忙，你就当替我还她一个人情吧。」 乔壹不满:「你的人情，为什么要让我来还？」 「你不是欠我人情嘛？」 乔壹噎住:「……」换话题，「你们准备去哪里？」 「不知道。」江染实话实说，「其实这次离开主要是为了让某些人长长记性，我觉得应该不会很久，毕竟太久了，有人就把我们忘了。」 乔壹这才放心:「早点回来的话，我可以请你吃饭。」 「请我吃食堂？」江染嫌弃，「不如我自己做呢。」 乔壹再次被噎住。 他就不该多话，不该关心她，让她自生自灭，哼。 「哦，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要托你帮忙，是关于沈窈的……」 …… 北门变故的第三天，随着会议室传出的怒吼，基地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 司教授带着沈家的小小姐跑了！ 「司教授真的离开基地了？还会回来吗？他要是不回来，下次丧尸潮，我们怎么办？」 「会回来的吧，西岭基地可是他生长的地方，谁愿意离开自己家啊？」 「我听说只是考察，考察完就会回来了。」 「你骗鬼去吧，明明是被沈家逼走的！」 「不会吧，沈帅不是被他气吐血了吗？应该是他赢了啊，赢了为什么还要跑？」 「可能……怕沈家报复？」 「你傻，司教授怕过谁？他要怕沈家，还会和沈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你说，为啥？」 「厌烦了吧……就算不怕，总是被排挤算计，是个人都会累的。」 「……」 基地里议论纷纷时，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在路上疾驰，扬起阵阵尘土。 江染握着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看着飞快后退的景，她兴奋地哼着小曲。 「你……」副驾驶座上，司叙靠在椅子上打哈欠，不忘提醒女生，「慢点。」 「你怕啊？」 司叙轻声细语:「我怕你飞出去。」 江染:「……」 不听话地继续踩油门。 「司叙，我们去哪里？你看看地图，告诉我怎么开。」 司叙没动:「你随便开，开到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他这么说，江染反而不敢一路飞驰了。 「我要是转头回西岭基地呢？」 「那就当春游好了。」 「……」 这人是真的不在意，江染只能自己思考目的地。 「你觉得北辰基地怎么样？」江染盘算，「北辰市离西岭比较近，往返不需要太多时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当做旅游好了。」顺道还可以清理一下丧尸。 「可以。」随她开心。 「那你看地图，告诉我怎么走。」 「不用，我去过，记得路。」 末世初期，他隐瞒身份去过一趟北辰基地考察。 「如果我没有记错，北辰基地现在做主的家族是霍氏。」 提起北辰霍家，司叙忽然陷入了沉默。 第一百九十一章，北辰霍氏 北辰基地现在掌权的是霍家，说起霍家，江染不由想到魏雅歌曾经提到过的司叙的身世。 北辰霍家的大小姐霍芷槡，未婚先孕，孩子得不到霍氏一族的认可，只能拜託好友江以泽带孩子离开。 裴萧和司叙的生母霍芷槡，就是出自北辰霍家。 青年靠在椅子上，双目微阖，不知在想什么。 江染很是体贴地放缓车速，小心谨慎地避开地上的杂物，尽量不去打扰他。 北辰霍家。 那个陌生的女人站在他面前，双目微红，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她生得很美，一眼看过去是让人惊心动魄的绝色，桃花眼里含了泪时，更像稀碎的陶瓷，让人不忍苛责。 她替自己的儿子向他道歉，希望他能原谅裴萧的莽撞，她替自己向他道歉，希望他能原谅她当初的抛弃…… 她小声地抽泣，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却在听到走廊脚步声的瞬间，止住了所有的声音。 也是在那个剎那，他原本要说出口的话，无论是原谅还是责问，都失去了意义。 他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决然送客。 她看出他的怒意，没有继续打扰，含泪不舍地离开。 裴家一行人在西岭基地呆了十五天，他只见过她一面。 那一次见面不是为了他，而只是为了她自己良心得安。 作为母亲，她根本没有爱过他。 「陪家人离开西岭基地的那天，我站在城墙上，看到霍芷槡和裴萧说话。」 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青年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女人温柔轻笑。 那个女人，笑起来很温柔。 可是，她没有对他笑过。 她看着他时，除了愧疚，就是隐忍和恐惧。 原来她是会笑的啊，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会露出作为母亲的幸福的面容。 「裴婉儿会出现在西岭基地，还要托那位霍女士的福。裴萧那个笨蛋，锲而不捨地找我麻烦，却从没有思考过害死裴婉儿的真正凶手到底是谁。」 「啊。」沉默听他说话的江染惊讶地微微张了嘴，发出一个单音，「是裴夫人做的？」 司叙默然。 江染愈发惊讶:「婉儿不是裴家的女儿吗？」 「是裴清的私生女。」 「哦。」她想起来了，苏沁也说到过这个——裴婉儿和裴萧同父异母，算起来，和司叙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司叙的意思是，那女人为了报复丈夫和情敌，把丈夫的私生女送到了西岭实验室？ 啧，是个狠人。 「你看，裴萧就是个蠢货。」司叙做了总结发言。 江染:「……」不是在说裴夫人吗？为什么最后的结论是对裴萧的人身攻击。 不太贊同他的话，江染为裴萧辩解:「裴队长是个好人——你看，在那样勾心斗角的家庭长大，他还能保持初心，这是很不容易的。」 司叙终于睁开眼睛，桃花眼里清寒一片，瞅着她。 江染后知后觉:「当然啦，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衊你，的确挺笨的。」 司叙收回视线，看着窗外，哼一声:「你不用为了哄我开心故意附和我。」 你这样子很像闹脾气的小女生。 江染腹诽，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个努力哄女朋友开心的钢铁直男。 强烈地求生欲迫使她不得不继续:「也不算吧，不过你说的也对啊，你说什么我都觉得你是对的，谁让我最喜欢你呢。」 喜欢到没有原则。 司叙依然看着窗外，无声地勾起嘴角:「江染，在你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 心头警铃大作，江染炸毛:「才没有！你是我初恋！倒是你，一堆迷妹追着跑，搞得我遍地都是情敌！」 自觉理亏，司叙心虚地咳嗽一声，强调:「那些人在我眼里就是有脑子的丧尸，我只喜欢你。」 反客为主，江染心里抑制不住的小得意，面上却不显:「哼，现在只有我和你，你肯定这么说……」 司叙皱眉:「江染，你上次大姨妈什么时候来的？」 这话题换的太快了吧？江染莫名其妙:「上个月末，怎么了？」 「没什么。」司叙靠在窗户上，歪头看她，「随口问问。」 江染:「……」哦，他这是在嫌弃她脾气暴躁？ 小女生撇撇嘴，发泄似的重新一脚油门踩到底。 司叙轻笑，捏捏她的脸:「看着路，我真怕你剎车时飞出去。」 江染侧脸在他手上咬一口。 男人眼疾手快地收回手，哼:「江染你是小狗……」 江染回:「你是狗男友。」 司叙:「……」一时间也分不清她是在骂他还是在骂自己。 …… 到了中午，两人在路边的收费站停下，准备给车加点油，顺便休息片刻。 江染啃着面包，怀念公寓的小厨房:「司叙，你说，我们这次离开，也没说回不回去，基地那些人不会直接把你的公寓分配给别人吧？」 她还有好多东西放在里面呢。 司叙:「随便，反正没什么重要东西。」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 听到女生气呼呼地质问，司叙认真:「你最重要的不是我吗？」 江染:「……」这话要怎么反驳啊？ 江染刚吃完面包，正在舒展手脚，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从远处驶来，直接冲到两人面前，急急停下。 后座的车门被拉来，女人探出半个身体，打量两人:「你们要去哪里？」 问话的女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裤，素颜朝天，容色精緻，眉宇间暗藏锋芒。 问话时，明明语气稀疏平常，却让人无端端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直压得缓不过气。 江染拧眉，直视她:「我们准备去北辰基地。」 「去北辰？」女人诧异，「这里不是离西岭基地更近吗？你们去北辰做什么？」 「我们就是从西岭基地出来的。」江染道，「想去北辰基地看看。」 「哟？」女人挑眉，若有所思，「最近西岭基地出来的人挺多啊。」 没等江染细思这句话里的含义，女人跳下车，摘了黑色的手套，伸手:「你好，我是北辰基地第一大队负责人霍聆音，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北辰基地第一大队的负责人？ 江染乖巧:「你好。」她轻轻握了下女人的手，实话实说，「没想到北辰基地第一大队的队长竟然是个女孩子。」 不是她看不起女生，而是，即使同样觉醒异能，男人的体格也会比女人强悍很多，除非那个女生真的天赋出众，不然很难在一群大男人中脱颖而出。 基地异能队第一大队，多少人挤得头破血流才能进去，更不用说队长的位子。 「你好厉害。」江染由衷地夸赞。 不过，霍聆音？难道是北辰霍家的小姐？ 第一百九十二章，不识好歹 霍聆音和江染打过招呼后，目光落在江染身边的司叙身上。 她眼里闪过一抹惊艷的光，微微笑着，手指从江染面前移到司叙面前，笑如春风抚柳，化去了眼底三分寒。 「你好。」 淡淡睨了一眼面前的手，司叙牵起江染:「休息好了，我们继续赶路？」 直接无视了女人伸到面前的手。 江染对女人的一点崇拜之情，在她对着司叙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时，灰飞烟灭。 她敛了笑，静静瞅着女人尴尬地停在司叙面前的手，微微一笑:「是啊，该赶路了，可别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她牵着司叙，转身就走。 女人收回手，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女孩不是异能者，男人是没什么战力的空间系，看样子应该是情侣。 能从西岭基地出来前往北辰基地，想来是在西岭基地待不下去了。 末世可不比和平时期，两个加起来战力几乎为零的人，能在丧尸遍野的末世里走多远？ 青年无视她的示好，对恋人表现得矢志不渝，呵，看来，这对小情侣经历的还是太少了啊。 想到这里，霍聆音出声叫住两人:「两位，我们队伍正准备回北辰基地，既然同路，不如大家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江染脚步一顿，回身看向女人:「你的队伍？」她看了眼面包车，「你身后那些人吗？」 霍聆音淡淡笑:「我的队伍在前面五公里外的地方休息。」 「看来人很多？」江染握紧司叙的手，仰头问他，「要和他们一起吗，司叙？」 好不容易有了和小姑娘单独相处的机会，司叙不乐意跟着队伍，而且还是不熟悉的队伍。 不过看江染好像挺有兴趣，他便回道:「随你。」 看出他的勉强，江染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划拉着，回霍聆音:「我们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同路，不好意思啊。」 这就是拒绝了？ 霍聆音笑容消失，冷眼盯着眼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两人:「一个空间系，一个普通人，从西岭到北辰，两位真的确定要单独行动？」 江染抱紧司叙的胳膊，笑容明艷:「没关系哦，我家司叙哥哥可厉害了～」 说完，猫似的在男人胳膊上蹭蹭。 霍聆音:「呵呵。」 被女孩软萌的语气萌得心肝颤，司叙满足的眯眼，肯定恋人夸奖他的话:「嗯。」 嗯什么？很厉害？空间系，很厉害？呵呵。感觉被餵了狗粮的霍聆音给了两人一个大白眼，回身上车。 「走。」 既然他们要找死，她何必多管闲事。 虽然，她的确很垂涎那个男人的美色，不过嘛，她向来只喜欢主动送上门的肉，不喜欢这种不知好歹的。 把人气走，江染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司叙，人家想勾搭你呢，你怎么能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那女人既然能成为第一队的队长，想必是个高阶异能者。 这种人，一路走来，只怕还没遇到过像他们两个这种不识好歹的傢伙吧？ 她倒是挺乐意跟北辰的队伍一起，不过，要是那女人觊觎她的司叙，那就另当别论了。 女孩笑声清脆，司叙干脆把人抱起来，在她的尖叫声里扔回到车上。 他扣住她乱刨的双手，俯身压住她。 「江染。」 沙哑的一声，成功让女孩安静下来。 「你刚刚叫我什么？」 这个姿势有点危险，江染往后缩了缩:「司叙……」 「不是，更之前。」 江染:「……司叙哥哥。」 他俯身吻住她，把尾音咬在唇里。 好不容易松开女生，他嘴角有笑，哄她:「再叫一遍。」 被吻得大脑缺氧的江染听他的话:「司叙……哥哥。」 他含笑应了一声，把人往里面推了推，挤上车后顺手关上门，上了锁。 「司司司司叙，光天化日之下，你节操掉了！」 「江染，你又叫错了。」 错你大爷！ 「你等等！真的会被人看到的！」 「除了丧尸，不会有人。而且，这车窗改装过，外面的人看不进来。」 「……」 「江染。」 「嗯？」 「刚才的称呼，继续叫。」 「……」你去死啊，混蛋！ …… 因为某人白日宣淫，他们再出发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司叙开车，江染蜷在后座昏昏欲睡。 本着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司叙成功开车闯进了霍聆音的队伍驻扎地。 车子被人拦下，青年降下车窗，露出一张面无表情却又好看得人神共愤的脸:「借宿。」 拦下车子的异能者:「……」 后座的江染:「……」 …… 听到副队长的汇报，霍聆音笑了声，扔下手里的地图，起身迎客。 「还是来了啊……」 女人低低的带着嘲讽的讥笑声散在晚风里。 江染是被司叙从车上抱下来的，本来她说不需要，结果司叙坚持要表明自己名草有主，于是…… 她只能装睡。 脸颊埋在司叙怀里，她觉得自己演的很像。 他们送上门，霍聆音显然很开心。 她热情地招呼了两人，亲自安排住处，还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 「留步。」司叙堵在门口，丝毫没有承人恩情的自觉，「我们要睡觉了，不方便打扰。」 霍聆音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停住脚步:「额，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过去找我。」 说完，不忘对司叙眨眨眼睛。 等女人离开，江染从司叙怀里跳到地上，气得在原地转圈圈:「司叙！她又当着我的面勾引你！我要画个圈圈诅咒她！」 司叙推她进浴室:「辛苦了一下午，去洗澡，早点睡。」 「你干嘛催着我洗澡睡觉？」江染边走边质疑，「你是不是想趁着我睡着了去找别的小姐姐？」 司叙无辜:「没有啊，我只是……」 「只是什么？」 「想看看你喜不喜欢浴室。」 江染:「？？？」喜欢浴室？浴室不都一个样？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等男人跟着她一起进了浴室，热情地帮她调水温，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又上了贼船。 第一百九十三章，赌局 半夜，楼下还很热闹，那些异能者似乎没有休息的打算，嘈杂的声音传进房间，江染抱着被子坐起身。 身边没人，她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司叙的身影。 「哇，那傢伙不会真的跑下去找小姐姐去了吧？」江染嘟嘟囔囔，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去。 「哎，江小姐，还没睡啊？」 女人正和一个外貌俊秀的青年推搡着上楼，看到江染，她停了脚步，笑眯眯地问道。 男人搂着她的腰，听到她的声音，随之一起看向江染。 「这是今晚的客人？」 霍聆音拍拍他的脸，笑:「对啊，小妹妹长得漂亮吧，你看你，眼睛都看直了。」 男人便抓住她的手，撒娇似的:「哪有？明明是你一看到她就不理我了，我才好奇啊。」 「哈哈，油嘴滑舌。」 江染静静看着面前两人，等他们你来我往地说完了，她问道:「你们看到司叙了吗？」 「你男朋友？看到了。」青年指着楼下，「他在下面呢。」 江染点头致谢。 「小妹妹，好意提醒你一句哦。」青年似笑非笑，看戏一般，「楼下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下去呢。」 江染挑眉:「没关系，我百毒不侵呢。」 她对着两人微微点头，便绕过两人下楼去了。 和女生擦身而过，霍聆音鼻翼动了动，低低嘆道:「真香啊，是欲望的味道呢。」 江染没有停步，默默骂了一句:「变态。」 女人感慨完，扯着青年进屋去了。 房门没有关紧，隐隐可以听到里面传出地各种暧昧的声音。 江染撇撇嘴，下楼去了。 霍聆音选择的驻扎地是一个类似四合院造型的小庄园，三面建筑环绕着居中的庭院。 此刻的庭院里燃起了十来簇篝火，把黑漆漆的院子照得俨如白昼。 欢呼声是从庭院里传出来的。 异能队的那些人挤在院子周围，兴致勃勃地观看着什么，不时爆发出掌声和欢呼声。 被挤在前面的一堆人挡住视线，江染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她在原地跳了跳，依然看不到。 女生左右看了看，返回客厅拖了把椅子，爬到椅子上往外看。 庭院里除了篝火外，还有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上面那个是个人类，身下压着一只丧尸，他正挥舞着拳头，狠狠砸在丧尸的脸上。 一拳一拳，腐肉四溅。 脑袋被拳头砸出一个坑，丧尸挣扎地幅度渐渐减小，终于在欢呼声里，不动了。 男人站起身，跳动的火焰打下的阴影在他脸上切割出光与暗的分割线，他的眼神狠厉，像饿久了的狼，扫过围观群众时，欢呼声莫名弱了几分。 「不错啊，一分七秒。」庭院一角，男人站在装饰用的柱子上，大声报出时间，「压左边的赢了！」 「哇！第一次压就赢了呢！」 「哈哈，跟着副队肯定不会有错！继续继续！」 「这一下赚了三十个积分，可比出任务简单多了！」 认出柱子上那人是傍晚接待他们的副队长，听到前面几人兴奋地议论声，江染拍了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好奇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回头，看到她面容的瞬间，原本的不耐烦瞬间被笑容取代。 「你是队长的客人吧？怎么下来了？」 「我听到下面有声音，好奇下来看看。」余光瞟见又一只丧尸被放进院子，江染拧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是赌局啦，打发时间用的。」因了问话的是位美人，那名队员态度客气，「我们闲得无聊，就会开这样的赌局，让那些普通人和丧尸徒手博弈，压哪边可以获胜。」 「普通人？」 「对啊，我们在路上捡到的普通人。」少年年纪不大，丝毫没有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什么问题，「队长说了，反正没什么用，不如拿来找些乐子。」 「那个男人是普通人？那要是他输了，怎么办？」 「输了就输了啊，能怎么办？」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少年指着庭院一角，「那些就是输了的。」 庭院一角，堆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不过那个男人也挺厉害的。」少年絮絮叨叨，「这已经是他打的第六只丧尸了，他要是输了，就轮到那些人了。」 他碎碎念，「我觉得他也该精疲力尽了吧，这次压反方？」他嫌弃地瞥了眼庭院角落里缩着一堆老弱病残，「那些人肯定也都是输，之后都压反方好了……」 江染嘴角动了动，挤出一句话:「你们，让活人和丧尸打架，然后以此来赚积分？」 「额。」美色在前，少年这才发现女孩也是普通人，他眼里闪过一抹不屑，「那些傢伙没有觉醒异能，对基地建设也没什么贡献，留着不都是浪费粮食？反正都是餵丧尸，不如给我们找点乐子。」 少年说的理所当然，似乎本来就该是这样。 江染沉默。 外面，那位副队长已经再次开了赌局，招呼大家下注。 江染道:「我可以下注吗？」 少年连连点头:「可以啊。」想起筹码，他纠结，「可是你没有积分哎。」 「我有。」江染拿出一张身份卡，「这个四大基地是通用的，对吧？」 「啊。」认出她的身份卡，少年点头，「对，通用的。」 「好。」江染跳下椅子，从人群里挤进去。 庭院里，丧尸被异能者用绳子拉扯着，闻到血肉的味道，不停地朝男人扑过去。 男人胳膊上有伤，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他按着伤口，冷眼看着对面的丧尸。 他的身后，蜷缩着身体的人们衣衫褴褛，挤成一团，想哭，却不敢哭出声。 「哎哎哎，下注了啊！压哪边！快点！过时不候！」 那位副队长吆喝着。 蜷缩着的普通人中，有瘦小的女生冲出来扯住男人的衣摆，急声道:「够了，你已经赢了啊！他们答应放你离开的，不要管我们了！我们不需要你为我们拼命！求求你……」 说道最后，她哽咽着，泣不成声:「求求你，不用管我们了。」 男人握紧滴血的手指，没有吭声，亦没有回头。 「听到没！动作麻利点！」那位副队长显然也听到了女生的央求，他声音高了一度，「再不下注，他可就逃跑了！」 闹笑声四起。 「副队，你觉得压哪边啊？」 「我觉得那傢伙可能还可以坚持一轮。」 「脸都白成那样了，只怕不行哦。」 「那压丧尸？这丧尸倒是挺壮实的。」 「压丧尸！」 「对对，压丧尸！」 一片男人的吆喝声中，有清凌凌的女声响起，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我压普通人。」 吆喝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女生熟若无睹，淡淡道:「借过。」 或许是她脸色过于淡漠，或许是她声音过于冷清，堵在她前面的人自觉让出一条路。 江染走到那位副队面前，两根手指夹着卡晃了晃:「这张卡里一共有三万多的积分，你不信的话可以查——我全部压上去，压普通人获胜。」 第一百九十四章，获胜 「我全部压上去，压普通人获胜。」 认出她是谁，副队长诧异地笑问:「小妹妹，这是你的卡？三万多积分？」 她一个普通人，去哪里弄到三万多积分的身份卡？只怕是和她同行的那个空间系异能者的卡吧。 不过，一个空间系，可以积累到三万多分，也挺厉害的。 至少他们这里还没有人积分过了两万，包括身为队长的霍聆音。 「是不是我的身份卡，一验便知，这种事，何必说谎？至于我哪来的这么多积分，关你们什么事？」啪一声把身份卡按在柱子檯面上，江染冷笑，「不是赌局吗？还赌不赌了？」 女生言辞犀利，有人吹了声口哨。 那位副队瞅着江染，啧了一声似是无奈:「赌，怎么不赌？」他再次确认一便，「你确定全压，压普通人获胜？」 江染点头:「自然。」 她转头看向庭院里的年轻男人。 他也正在看她。 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到他冰冷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江染勾唇一笑，往庭院里走。 「你做什么？」知道她是队长的客人，有人惊呼着想制止她。 「不是赌局吗？」江染经自走到院子里，站在男人和丧尸中间，「我也是普通人，这一局，我来。」 「啊……」 「这，可以这样吗？」 「副队？」 议论声里，江染拔高声音:「怎么？你们不敢赌了？换了个柔弱的女生，你们反而怕输？」 「呵呵。」被轻视了，副队冷冷一笑，「赌！下注！」 她不会以为，她是他们队伍的客人，那些丧尸就会对她口下留情吧？ 他有信心可以控制那些丧尸不至于真的伤害她，不过让她长长记性也好——没实力强出头，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你不必如此。」身后，有低低的声音传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吧？得罪他们于你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你也不必为了那些人如此啊。」江染指了指他身后的那些老弱病残，「就像那些异能者说的，那些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没有异能者的保护，他们在这个末世里寸步难行，你干嘛还要用命护着他们？」 被她的目光扫过，扯着男人衣角的女生吓得往他身后缩了缩。 似是不喜欢她的说法，青年却没有继续争执，只是垂下眼帘:「只是偿还人情。」 江染微微一笑:「那我就是在施捨人情。」 男人彻底沉默。 …… 屋檐上，司叙掐灭手里的烟，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庭院。 月色为他披上一层柔软的光辉，融化了眼底的冷漠，目光都温柔了几分。 「你就由着她这么胡闹？」女人站在露台上，刚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一切。 她瞥了眼男人:「借根烟？」 司叙心情好，扔了包烟给她。 女人挑眉:「这么大方？」 现在四大基地都在努力解决温饱问题，哪有闲情逸緻去研究香菸这种「奢侈品」？ 末世里，烟可是个好东西，抽一根少一根。 司叙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女孩身上，随口回道:「不是好东西，抽多了会得癌症。」 霍聆音撇嘴，熟练地点燃一根烟，用力抽了一口，吐出烟圈，在一片烟雾缭绕中，感慨:「这个世界上，比男人更有诱惑力的，大概就是香菸了。」 一根烟抽完，她不客气地又点了一根:「喂，那姑娘是你女朋友还是床伴？」 「女朋友哦。」话题扯到江染身上，司叙安耐不住嘴角的笑意，得意洋洋，「我家江染是不是很帅？」 霍聆音叼着烟，笑:「不觉得很麻烦吗？一个普通人，到处惹是生非——现在这世道，普通人就该夹着尾巴做人，忍气吞声摇尾乞怜，这才是生存之道。」 司叙终于看了她一眼，认真地给出评价:「认知拘于一隅，见识过于浅薄，你这样的人成了队长，我真替你的队员感到悲伤。」 霍聆音:「……」 女人被他的评价气笑了:「你厉害，不还是这么眼睁睁看着你女朋友去餵丧尸？」 「江染是我的徒弟，揍你不成问题。」司叙重新看向庭院，「揍只丧尸，绰绰有余。」 …… 屋顶上两人给出评价的时候，庭院外的人已经下完注。 「小姑娘，你准备好了没？」拉着丧尸的那人调笑道，「准备好了我可就松手了啊。」 「我赢了，你们是不是要赔得倾家荡产？」江染忽然问道。 「哈？」那人一愣，大笑，「那也要你先赢啊哈哈哈！」 笑声中，他直接松开紧拽着的绳子。 得了自由，丧尸嗷嗷两声，沖向对面的美食佳肴。 一片吆喝声里，女生不退反进。 那些人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她已经敏捷地和丧尸擦身而过。 身影交错，丧尸脑袋和脖子分家。 散发着腐臭味的脑袋骨碌碌滚出好远，身子因为惯性跑出两步，直直载倒在男人脚边。 吆喝声戛然而止。 现场一片安静。 「这……」有人揉揉眼睛，没明白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江染拍拍手，视线扫过呆滞的一群人，眯眼道:「这一轮，是我赢了。」 那位副队长张了张嘴，脱口道:「我们的规则是不能用武器。」 「你看见我用武器了？」江染挑眉。 「你……」你难道徒手把丧尸脑袋扯下来的？！ 明知女生肯定用了什么手段，但的确没人看清，那位副队长噎住，良久，只能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承认:「你赢了。」 江染微微笑:「还继续吗？」 不等副队回话，有队员不服气:「好戏才刚开场，当然要继续！」 江染拱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各位的积分，我就不客气了哈。」 众人:「……」 三轮下来，一些积分少的队员已经输得只剩下裤衩，积分多的队员则开始迟疑。 「还赌吗？」女生甩落手上的血，笑得很是灿烂，「我才刚活动开手脚呢。」 众人:「……」 见那些人迟疑着不说话，江染懂得适可而止:「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豪赌灰飞烟灭——你们这些人啊，一看就是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你……」 「今天算是被社会教做人了，以后记得收敛收敛。」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江染冷笑，「你们，记得把输给我的积分转给我。」 「……」突如其来的肉疼。 江染说完，抬眼看向露台上的人。 她扯了扯嘴角，扬声道:「你们两个，看戏看够了没？」 第一百九十五章，再赌 被喊话，霍聆音叼着烟，看向司叙，想看他会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说实话，江染能徒手干掉四只四肢健全的丧尸，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女生比她以为的要强很多。 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 「难怪你那么喜欢她。」自以为明白了司叙的心思，霍聆音弹了下菸灰，笑，「这姑娘挺厉害的。」 司叙没有应声，在江染凶残的目光中，默默从屋顶上跃下。 他走到女生身边，看了眼她的手腕和染上腐血的手指，拧眉：「江染，你觉得自己这次表现怎么样？」 江染甩掉指尖的血，甩不掉的直接擦在他的外套上：「还行，丧尸比较蠢，容易对付。」那些丧尸虽然四肢健全，但行动上已经有所迟缓，不似最开始丧尸化时行动迅速。 腐血的臭味飘进鼻子，司叙露出一抹嫌弃的表情：「你不能去洗洗手吗？」 「不能。」江染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举起自己擦干净的手，「司叙，它们会脏，都是因为你呢。」 「……」 「要不是为了找你，我怎么会跑出来？要不是跑出来，我怎么会大半夜的还要杀丧尸？要不是为了杀丧尸走进这院子，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和漂亮小姐姐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看月亮聊诗词歌赋人生哲理呢。」 江染说完，嘴角弧度更加明显。 「司叙，原来你真的是去找漂亮小姐姐啦。」 司叙回头看了眼蹲在露台栏杆上看戏的霍聆音：「那位大姐来找我借烟。」停顿两秒，补充说明，「我就借了包烟给她，其它什么都没说。」 他委屈巴巴：「我没和她看月亮。」 江染微笑，不理他。 本来以为这人在院子里，结果抬头发现他在屋檐上蹲着，身边还跟着一个明显对他有意思的女人。 「宝宝心情不好，暂时不想和你说话。」 江染说完，瞪着场外看戏的一群人，冷笑：「输掉的积分，转给我，现在！立刻！马上！」 兴致勃勃看热闹的人群里响起一阵鬼哭狼嚎。 「江小姐！我真的一分都没有了！我们换个方式吧，你有没有别的愿望，你说，我绝对帮你实现！」 「对呀对呀！我总共才一千多分，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呜呜呜呜……」 「江小姐……」 等鬼哭狼嚎声结束，江染拍拍手，扬声：「不要积分也行。」 「真的？」 「江小姐你真是个好人！」 「呜呜呜我的积分，我留着娶老婆的~」 「愿赌服输，不要积分，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们要听听吗？」 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江染不可能草草放过。 她的目光扫过院子外一群人，抬眼看向露台上夹着烟看热闹的女人，眼神微冷。 「从今天开始，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内，你们不能再以普通人作为对象，进行今晚这种类型的博弈——这就是我的要求，可以做到吗？」 「这……」早就对这种博弈习以为常的一群人露出迟疑的神色，顺着江染的视线一起看向露台的老大。 「不能？」不给他们迟疑的机会，江染改口，「那就把输掉的积分转给我，反正这积分四大基地通用，我不嫌多。」 「哎哎哎！」 「等等！江小姐！」 江染皱眉：「不等。」说着，单手伸到司叙面前，「你不是带了一个积分转换器？给我。」 安静如鸡的男人立刻从空间里摸出外形极似pos机的掌中转换器递给她。 「过来！」江染吼那些人，「刷卡！」 一群人目瞪口呆。 这个空间系异能者是个傻缺吧，有限的空间不好好利用，在里面放个积分转换器做什么？不嫌浪费吗？！ 「江小姐。」 看下属们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地去找身份卡，坐在栏杆上的霍聆音终于出声，替下属们解围。 「你的要求，我代他们答应了。」她重复一遍江染的要求，「两年之内，不以普通人作为对象进行今晚这种类型的博弈，我作为队长，可以给出承诺。」 江染没有质疑她的话：「既如此，那就再好不过。」 「只是两年？」 「你要是想更多一点，也不成问题。」她不是傻子，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她不可能时时刻刻监督这些人，两年时间里，就算他们真的做了违背约定的事，她也不会知道。 说这个时间，赌的只是霍聆音的人品。 「那就两年。」霍聆音呵呵笑了，感慨，「所以说嘛，同类才更懂得感同身受，就像江小姐这样。」 笑音落下，她大声道：「好了，既然答应了江小姐的要求，霍恒，现在把那些傢伙都赶出去！」 霍恒，是那位副队长的名字。 江染拧眉：「霍队要把他们赶出去？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之中还有伤患，赶出去以后只有死路一条。」 「关我什么事？」霍聆音笑，「我可不像江小姐你这么乐于助人——本来带着这些牲畜就是为了娱乐娱乐，现在，他们连唯一的价值都没有了，我带着他们，还有什么意义？」 江染无言，回头看那些人。 那群人里，大多数都是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还有几位年轻的女孩子，其他可以算是战斗力的青壮年男人，都在刚才的赌局中被丧尸咬得面目全非。 此刻，那十几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江染嘆了口气：「如果离开这支队伍，你们会害怕吗？」 那些人互相看看，有人道：「留下来，不也是死吗？」 出去了，被丧尸追咬，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留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喂，我们队长的命令，你们也该听到了。」霍恒瞥了眼身边的人，那人会意，立刻挥手，「既然没用了，你们可以滚了！」 得了许可，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出来，对着江染深深弯下腰，道谢：「谢谢你，小姑娘。」 他哽声：「你真是个好人。」 只是很普通的道谢的话，江染却莫名眼眶一酸。 老人话音落下，他身后那群人也跟着弯腰道谢：「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救命？」一旁有人看着腻歪，嗤了一声，「等能活下去，再说这种话吧。」 「要不要再打个赌？」江染忽然转身，看向说话那人。 「嗯？」那人吓了一跳，脱口道，「谁要和你赌？」 「你不敢？」江染言辞挑衅，「你要是不敢，我可以和你们第一队所有人赌。」 一个人和所有人赌？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霍聆音来了兴致：「这次，你想赌什么？」 「我可以把这些人平安带到西岭基地。」江染微抬起下巴，一字一句，「要是我做不到，随你们处置，要是我做到了，你们第一队所有人，必须认我做老大，万事听我命令——敢赌吗？」 「哈？」霍聆音翻了个大白眼，「你不觉得这个赌局，不管怎么算吃亏的都是我们吗？」 「怎么会？」江染语气随意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我是江以泽的女儿——我所知道信息的价值，只怕你们一个异能队加起来，都比不上。」 「江以泽的女儿？」在场只有霍聆音知道江以泽是什么人，她神色肃然，「你既是江以泽的女儿，为什么不呆在西岭基地？」 「不是说了吗，去北辰打打酱油咯。」江染不愿多说，「霍聆音，赌不赌？」 第一百九十六章，南郡洛家 赌不赌？以第一队的尊严，赌传言里江以泽留下的病毒资料…… 只是瞬间的犹豫，霍聆音一拍栏杆，大声道：「赌！」 队长迎战，也就是一锤定音。 江染很满意。 「大家散了散了。」她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这些人我会带走，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了，我们北辰基地再见，拜拜。」 霍聆音：「……」 北辰基地再见？呵呵，那也要你能活着到北辰基地才行。 …… 带着那队老弱病残走出基地，江染停在门口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那些人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所有人都跟着江染，江染停下，他们也跟着停下，大气不出，生怕江染后悔了，把他们扔在外面。 「你要带他们去哪里？」简单包扎了胳膊上的伤口，青年无视了司叙警告的眼神，走到江染身边，「丧尸靠着听力和嗅觉捕食，夜间不适合行动。」 「我知道。」江染没有多想，指着旁边的民房：「我们今晚先在那儿休息。」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连连点头：「好好好。」 「行吧，我先进去看看有没有丧尸。」说着，回头瞪司叙，阴阳怪气，「司教授您不用委屈自己跟着我，去找你的漂亮小姐姐吧，哼！」 司叙：「……」什么都没说，还是被莫名其妙凶一脸，顿时有点委屈。 江染说完，迳自往民房里去了。 青年本来想跟上去，却被一旁的司叙狠狠瞪了一眼：「你留下来保护他们，不然我就把他们扔出去餵丧尸！」 「……」 因为霍聆音的队伍在这里驻扎，周围的丧尸已经被清理一遍，民房本来面积不大，江染很快检查完。 她停在门口，侧脸看身后的人。 她身后，司叙扯着她的衣角，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控诉。 江染睨他：「跟着我做什么？」 司叙委屈：「你这么凶做什么？」 江染：「你和小姐姐一起看月亮的时候怎么不问我在做什么？」 司叙：「我没有和小姐姐看月亮，而且，你在和别人打赌，玩得很开心，我看着呢。」 江染：「……」气呼呼地继续往前走。 衣摆被紧紧扯住，司叙被动跟着她挪步。 「江染，你为什么要救那些人？」问完，又毫无求生欲地给出结论，「以你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护送那些人平安到达北辰基地。」 「……」 「你没有车，也没有食物，你准备走着去北辰基地吗？一路上餐风饮露？你……」 他还在碎碎念，江染回身冷眼看他。 跑了十万八千里的求生欲迅速回笼：「你没有也没关系，我有。」 你有……你有个毛线啊！混蛋！ 「江染。」女生没回话，他顺杆爬，「你亲我一下，我就把车和食物借给你，还可以帮你成为他们的老大。」 江染直接被他气笑了，骂了句：「傻子。」转身要走。 「江染，我说真的，你亲我一下，我就帮你……」他扯着她的衣摆，「这交易很划算的……」 被他叨叨叨的心烦，江染回身把人按在墙壁上，一口咬上去，直接把他的嘴唇咬出血。 「嘶……」司叙瞪大眼睛：江染！你越来越暴力了！都是跟谁学的？ …… 江染和司叙半晌没有出来，那些人等在路边，渐渐不安。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们还没有出来……」 「会不会……」 「不会。」青年本来有些疲惫的闭着眼睛养神，听到队友们的议论，他睁开眼睛，冷冷道，「那男人异能等级很高，不会有事，你们不要胡思乱想。」 「哎？」 这位有着野狼般锋利眼神的青年是几天前加入他们队伍的，虽然今晚他拼了性命保护他们，但这些人对他还是心存敬畏。 刚才替他包扎伤口的小女生走到他身边，从包里摸出一瓶水，问他：「你要喝点水吗？」 他斜眼看着那瓶水，避开：「不用。」态度极为冷淡。 感觉到他的拒绝，女孩有些尴尬，还是说道：「谢谢你今晚保护我们。」 「不用谢我，只是在偿还你们施捨的恩情而已。」 他走了很久，很累很饿很渴，走不动了，就干脆躺在路边休息，这些人以为他体力不支晕倒了，明明自身难保，还是给了他水和食物，带着半昏迷的他上路。 今晚为他们拼命，也不过是在偿还恩情罢了。 「我叫邢小鱼，你叫什么名字？」相处好几天，这人总是一个人坐在一旁，看起来就生人勿进，他们也就没人敢问他的名字。 不擅长和人交流，青年简短地吐出三个字:「洛羽霆。」 洛羽霆？洛吗？这个姓氏好像不是很常见呀。 女孩这么想着，和她同行的人小声叫她名字，她看了青年一眼，回到同伴身边。 …… 被咬了，司叙有些不开心，舔了舔嘴唇上的破口，他哼哼:「江染，我知道，你又在吃醋。」 咬了人，江染有些开心，笑眯眯地瞅他:「知道我吃醋有多恐怖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随便便找小姐姐聊天。」 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样子着实可爱，司叙忍不住揉乱她的头发，捋出一缕呆毛。 「司叙。」没理会他作乱的手，江染拉着他到墙角，指着不远处模糊的人影，「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知道她说的是谁，司叙勾起嘴角:「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霍聆音今天再玩下去，他们队伍可能就没机会回北辰基地了。」 那男人异能等级不低，初步估计应该在霍聆音之上。 至少，他隐藏异能后，霍聆音的队伍里没有一个人发现。 果然。 江染点头:「那个男人叫洛羽霆，是洛蕊的哥哥。」 「洛蕊？」都快忘了那个女人，司叙若有所思，「我记得，她和她男人离开基地，很可能往北辰去了。」 「是肯定。」江染回忆着上午和霍聆音见面时那女人说的话，「应该还和霍聆音打过照面。」 「可能合作没谈拢。」霍聆音对好看的男人都有想法，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个叫谢承之的傢伙的确有一张出众的脸。 「所以，他们和洛羽霆错过了。」 洛蕊毕竟是女主角，原着里对她的身世隐瞒的很深。 末世丧尸横行，人类建立了四大基地，由四大家族的家主作为负责人——西岭沈家，东朝裴家，北辰霍家，南郡洛家。 原里，洛蕊现在双腿正常，得了沈家的命令去北辰基地考察，在路上遇到了霍聆音的队伍，从而遇到了自己的兄长洛羽霆。 只不过，这时的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因为洛蕊是从小被拐卖到现在的家庭的。 哎，这年头，身世不悽惨曲折一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女主。 第一百九十七章，我同情他 在去北辰基地的路上，兄妹两人相遇，但彼此都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他们一路结伴前往北辰基地，路上经历了形形色色的故事，建立起深厚的情谊。 到达北辰基地后，洛羽霆在一次意外中发现洛蕊肩膀上的胎记，确定了洛蕊的身份，并在后期洛蕊和沈扬争夺西岭基地的领导权时，暗地里给予了很多支持。 洛蕊能够在和沈扬的争斗中取胜，除了沈朗对她的偏爱外，更大的原因在于洛羽霆这个哥哥的支持。 如果按照原本的故事线来发展，这个男人，以后会是比洛蕊更加难对付的敌人。 可惜，洛蕊和他错过了。 「他是南郡洛家的大少爷。」 因了洛蕊的关系，她对南郡洛家的人都没什么好感。但今天男人能为了那些没什么血缘关系的老弱病残站出来对抗丧尸的举动，她还是给予了认可。 「洛家人还算有点血性。」毕竟是女主角的亲人，原作里的设定就很不错。 「其实，洛蕊挺有洛家人的风范，如果我没来的话，她会表现得很完美。」 如果江染染被司叙带走，洛蕊会安心和谢承之恩恩爱爱，为了对付司叙这个大boss迅速成长成独当一面的队长，进而成为西岭基地的负责人，成为爱情事业双丰收的人生赢家。 因为她的到来，洛蕊原本用来学习和成长、完善人格的时间，全部拿来思考阴谋诡计，尽想着怎么算计她陷害她，让她从西岭基地和谢承之的世界里消失。 「蝴蝶效应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江染摸着下巴，得出结论，「我是本来不该存在的，所以她对我这个异类危机感很重，只想弄死我——她越是想，后面的剧情就越来越偏离原轨。」 「江染。」司叙并不认可她的结论，「这个世界，在你看来或许是一个故事，但于我而言，它就是本来存在的、客观物理上也不容抹杀的真实的世界——这样的世界里，没有你所谓的故事线，也不存在某个人必须活成什么样子——它会在某一点，因为某个人的某个选择，分离出千千万万的可能。」 「……」 「你不能因为自己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便完全否定这个世界的存在。」 他要她明白，她不是异类，他也不是她口中的存在于故事里的人，这个世界的所有生命，无论好坏，都是活生生存在的，需要被尊重和敬畏。 夜风清凉，树影婆娑。 司叙那席话落在她的心头，女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的确，她虽然明白这个世界不只局限于里的描写，但的确还是会惯性的用旁观者的角度，看故事一样的去判断和评论这个世界的那些人。 「我知道了。」这是不公平的，就像对于他们来说，她也是异世界的异类一样，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被尊重的存在。 想通这一点，她握着男人的手，十指紧扣：「司叙，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小姑娘向来一点即通。 司叙微微笑，一副世外高人的淡然模样，说道：「孺子可教——叫声哥哥来听听。」 江染：「……」呵呵，你这傢伙最近越来越皮了啊。 她收紧手指，警告似的：「司叙，我跟你说，你再这样我就要跟你约法三章了。」 司叙懂得顺杆爬，也懂得就坡下驴。 听出江染语气不善，男人从善如流地改口：「你准备拿那傢伙怎么办？你不是说，他是洛蕊的哥哥。」 既然是敌人，现在就可以杀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洛蕊是谁呢。」江染道，「你看我们要带那么多人，这一路上肯定会有不少麻烦——这么厉害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啊。」 「……随你开心。」 得了许可，江染牵着司叙步伐轻快地走出平房，招待那些人进去休息一晚。 洛羽霆走在最后，江染出声叫住他：「那个，你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江染，是西岭基地那边过来的。」 「我知道你，江以泽的女儿。」青年只冷冷看了她一眼，便道，「洛羽霆，南郡洛家人。」 「哦，我也知道你，洛家的大少爷嘛。」没有被他冰冷的目光吓退，江染扒拉着被司叙捋起来的呆毛，似笑非笑，「洛少千里迢迢孤身一人跑到这个地方，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出来散步。」洛羽霆声音淡淡。 「真巧啊。」江染没去质疑他的回答，「我们也是出来散步——同样没什么目的地，不如就一起去北辰基地参观参观，洛少你看如何？」 洛羽霆无可无不可：「随便。」 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江染好哥们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说定了哈，兄呆，你胳膊上有伤，晚上好好休息哈。」 洛羽霆睨她一眼，避开她的手，冷着脸进门去了。 「真是冷面阎王。」想起里对这傢伙的称呼，江染抖了抖，看司叙，「有没有被冻到？」 司叙实话实说：「想挖了他的眼睛。」那傢伙凶江染，想教训他。 「哎，对了。」想起一事，江染道，「司叙，那个资料，你带出来了吗？」 都过了一天才想起正事？司叙嫌弃她：「自然带了。」 江染笑，夸他：「还是司教授考虑周到呀。」 基地里那些人不敢随意进出实验室，可她总觉得，上次袭击实验室的那人还没从基地离开。 不管怎么说，资料还是随身带着比较安全。 司叙在意的却不是这件事：「江染，你对洛羽霆印象不错？」 「唔，也不算啦，我就是喜欢吃瓜。」江染凑近他，小声道，「你知道洛羽霆这次离开洛家，是为了什么吗？」 司叙摇头。 「我悄悄告诉你……」江染声音更低，「他是为了出来找一个姑娘。」 「姑娘？」 「对，那姑娘把他睡了，结果没负责，跑啦，他就跟着追出来找她。」 「……」这种八卦，你从哪里听说的？ 「我再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其实那姑娘不是好人，是洛家二房的人安排在洛家嫡长子身边的探子——没想到那姑娘搞到了洛家大少爷的芳心，就想跳反，她背后那些人自然不愿意，就威胁她，她聪明着呢，找到机会就跑啦。」 「……」你知道的还真是详细啊。 「所以啊，洛羽霆被人家免费睡了，心里不爽，天涯海角地追人呢。」江染道，「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怜？我同情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气死人不偿命 当然，结局时，洛羽霆找到了那个和他躲猫猫的姑娘，并且成功把人带回了南郡，开启了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软禁模式…… 「其实就是没羞没臊的生活在一起了呗。」江染给故事做了一个总结性发言。 …… 「队长，江小姐带着那些人在我们隔壁住下了。」 卧室里，霍恒汇报着刚刚得到的情报。 霍聆音斜倚在床上，听的心不在焉。 她换上了白色蕾丝的丝绸睡衣，半透明的睡衣完美的勾勒出她的身材，姿容姣好，一举一动都是万种风情。 偏偏她面前站着的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霍恒衣衫整齐，连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丝合缝，目光始终落在汇报资料上，不肯看她一眼。 「队长，那位江小姐口中的江以泽，就是传说中十多年前研究出病毒疫苗的那位？」 「是他。」霍聆音懒洋洋地用手指缠着头发，轻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她打赌？」 「如果她真的知道什么，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人抓了？」一个普通人，一个空间系异能者，他们这么多人，难道会应付不来？ 「直接抓了多没意思。」霍聆音轻蔑地笑了，「既然她想玩，那我就陪她玩好了。」 而且…… 女人有句话没有说出口。 那个空间系异能者，不是个简单角色。 「可是……」 对队长的决定不是很贊同，霍恒想反驳她。 「阿恒。」打断下属的话，霍聆音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下巴搁在手臂上，睨着他，「你为什么不看我？那资料难道比我好看？」 男人身体一僵，依然没有看她：「队长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阿恒，你明明知道我在这个时间点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何必装得一副正人君子样？我们又不是没做过。」 「那是因为你……」男人忍不住低声挤出一句，捧着资料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收紧。 「因为我什么？因为我用异能控制了你？」霍聆音坐起身，笑眯眯地瞅他，「你要是真不想，身体会那么诚实吗？还是说……」 顿了顿，她咯咯笑，「你真的对霍聆歌那个瞎子一心一意？」 「……」 「你放心，就算你跟我上了床，我也不会告诉那瞎子的，你看，我们发生过那么多次关系，我不是一句话也没多说？」觉得男人的沉默就是对那段感情最大的嘲讽，霍聆音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世道，及时行乐才是王道——就算你为那瞎子守身如玉，她也未必会感激你，更何况，你还没守住……」 听不得她一口一个「瞎子」，霍恒冷声：「她是你妹妹！」 「妹妹？」霍聆歌哈哈笑了，「她不是我妹妹，她是霍思禅那个病秧子的妹妹——我在霍家，没有兄弟姐妹！」 自幼和霍聆歌一起长大，他清楚地知道霍家内里的各种骯脏往事。 不愿多说，霍恒低垂着眉眼，冷声：「夜已深，我先出去了，队长你早点休息。」 他转身要走。 「站住。」霍聆歌眼里有了冷色，语调平平的开口，「不许走。」 精神系的异能展开，瞬间覆盖住整个房间。 明亮的眸子陡然失了焦距，男人停下脚步，木木地转过身。 「你啊，每次都要我用这招，何必呢？」女人笑眯眯地伸手，「过来，坐下。」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 她凑上去吻他，轻笑：「我很喜欢你的身体，特别是，当我知道你和霍聆歌那个小瞎子两情相悦以后，我就对你更满意了……」 她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抢属于别人的宝贝，如果被抢的对象是霍聆歌的话，她会更有成就感。 那种故作柔弱的贱人，就要撕开她伪装的面具，看她疯狂绝望，才有意思，不是吗？ …… 次日，霍聆音从房间里出来，悠然地整理着衣服，漫步走到楼下。 郭恒正在安排队员检查车辆，为出发做准备。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经自走向另一边。 「阿恒。」他想避着她，霍聆音偏偏不让他如愿，「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你这行为可真是渣男得很呢。」 男人脚步一顿，用力拽紧拳头。 队伍里多数队员都知道队长和副队之间的关系，也知道队长对所有的帅哥都这样。 听到霍聆音的调侃，他们只是跟着笑了两声，没有多言。 当然，也有同样爬了霍聆音的床，却没有得到女人另眼相待的男人用怨恨的目光注视郭恒。 不管是哪种目光，落在他身上，都让他如芒在背。 他快步回去，拉着女人的手把人扯到角落里，咬牙切齿地问道:「霍聆音，你到底想怎样？」 如果那些人管不住嘴，把他们之间的关系传出去……如果被聆歌知道…… 她一定会很失望吧。 「我就是想小小的惩罚你一下。」霍聆音双手抱在胸前，笑容妖娆，「谁让你昨晚刚完事就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你！」男人咬紧后槽牙，半晌后只吐出一句，「你不知羞耻！」 「我不知羞耻，那你呢？还不是爬了我的床？你又比我干净到哪里去了？」 霍聆音说完，在霍恒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目光里，悠然转身，扔下一句警告。 「霍恒，我耐心有限，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霍恒垂下眼帘，掩下眼底的一抹苦涩。 …… 准备好以后，霍聆音吩咐车队出发。 女人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车里的队友聊天。 忽然，余光瞟见车队后多出来的两辆车，她拧紧眉头，拿起对讲机联繫最后面的车队。 「二七，你们后面那两辆车是怎么回事？」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回话。 「是江小姐他们的车。」 江染？ 霍聆音放下对讲机，冷笑。 带着那些牲畜跟着她的车队吗？她不会以为，遇到麻烦，她会安排人来保护他们吧？ 天真！ 正在腹诽时，前面的车队忽然停下，与此同时，对讲机里传来汇报:「队长，前面有丧尸群！」 丧尸群？ 霍聆音还没说话，就瞟见后视镜里可以看见的那两辆不属于他们车队的车忽然加速，嗖一声，硬生生插到他们车队之中。 我去！这个不要脸的！没人教过她排队要守秩序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无赖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那两辆本来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的车，忽然加速，硬生生挤到他们车队中间，停下了。 霍聆音气得炸毛，恨不得打开窗户伸出头去破口大骂。 不过，此刻没有给她骂人的时间。 风里送来丧尸的腐臭味，杂乱不一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提醒着她，迎面而来的丧尸数量不少。 她拿起对讲机，下达命令:「丧尸群靠过来了，大家下车建立防守线，准备战斗！」 …… 挤在车队之中，江染放下窗户，探出脑袋，问一个路过的异能者:「要不要帮忙呀？」 那名异能者还不清楚眼下的情况，下意识回道:「可以啊。」 江染点点头:「是你们找我帮忙的哦，记得跟霍聆音说一声。」 不等那位异能者回话，她推开车门下来，走到霍聆音身边:「霍队，你的队员叫我来帮忙。」 霍聆音翻白眼:「谁要你来帮忙？」一个普通人，不拖后腿就够了，还帮忙呢。 江染在原地跳了跳，看到远处黑压压一片丧尸，感慨道:「好像没有变异品种啊。」 霍聆音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所以更不需要你的帮忙。」 「那可不行。」江染坚持，「你的队员已经说出口了，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说完，也不等霍聆音回话，她回到车里，扯着司叙出来。 「司叙，那玩意儿给我两个。」 司叙从空间里摸出两个圆滚滚的东西给她。 丧尸群靠近，霍聆音正要下达命令，余光瞥见身边的江染扬手扔了两个东西出去。 「轰！」「轰！」 两声巨响伴随着火光，对面的丧尸群被炸得支离破碎。 霍聆音:「……」 江染拍拍手，看向霍聆音:「我们是不是可以上路了？现在不走的话，说不定很快就有其它丧尸听到声音后过来觅食哦。」 看着女生天真无邪的笑脸，霍聆音很想把她的脑袋拧下来踢到那堆残肢断臂中去。 她无言地看着江染，许久，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车队继续上路，江染的两辆车理所当然地挤在霍聆音的车队里，跟着一起上路了。 …… 一直在后视镜里盯着那两辆多出来的车，霍聆音越看越气，骂:「不要脸的无赖！」 后座上的队员也发现了混迹在队伍里的外来者，他试探着问道:「要驱赶他们吗？」 霍聆音没好气:「你觉得赶得走吗？再说，人家刚才可是帮我们处理了丧尸群。」 虽然，末世里很少有人用炸弹去炸丧尸群。 主要是爆炸声音太响，解决了眼前的，很快就会引来其它的。 说不定还会引来听力灵敏的变异种。 「接下来半天提高警戒。」眼不见心不烦，霍聆音干脆闭上眼睛，「当心有变异种被爆炸声吸引，别被打的措手不及。」 「是，队长。」 …… 第一次玩炸弹，江染很佩服自己的精准度，她哼着歌，不紧不慢地打着方向盘，跟着车队前进。 「你不该用那种东西。」从窗户里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洛羽霆不贊同女生的做法，「你带着一队普通人，要是引来变异种，麻烦的是你。」 「我知道呀。」江染头也不回。 「知道你还……」 「可是扔炸弹真的很爽啊。」 洛羽霆一愣，定定看着江染两秒，抿成一线的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 他重复了一遍江染的话:「嗯，的确很爽。」 对讲机里，忽然传来幽幽的男声:「江染，不许跟他聊天。」 洛羽霆:「……」 被扔在后面车里保护普通人安全的司叙怨念颇重，说完一句还不够，继续幽幽的散发怨气。 「江染，跟我聊天。」 江染含笑应了:「好呀，你想聊什么？」 洛羽霆:「……」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变态？ 大概猜到男人异能等级的时候，他以为那傢伙是个高冷大佬，结果今天走了一上午，他发现，那傢伙就是个占有欲变态强的幼稚鬼！ 偏偏，眼前这姑娘好像没发现男人的变态占有欲，很是理所当然地纵容着他…… 这种变态都有女朋友，想起那个从他身边逃走的姑娘，莫名有些心酸。 还好，用讲机沟通的两人也没真的只顾秀恩爱。 司叙那边有人开车，他坐在副驾驶座上，说话时有些杂音，应该是车上有人在聊天。 「有几只变异种跟在车队后面。」 江染诧异:「来的这么快？霍聆音的人好像没什么反应啊。」 司叙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声音里的嫌弃:「那些蠢货只怕还没发现呢。」 「要提醒他们吗？」 「不用。」有江染陪聊，司叙心情不错，「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才会记得你的好。」 江染表示贊同:「嗯，那就不提醒。」 全程听着两人商量怎么算计人的洛羽霆:「……」 你们两个计划算计别人的时候，能不能避着点外人？是太缺心眼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 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江染放下对讲机，问洛羽霆:「你在路上有遇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男人带着一个漂亮的瘸腿姑娘吗？」 洛羽霆摇头:「没有。」 江染:「哦。」看来，洛蕊和她这位兄长的缘分真的被彻底打乱了。 「那个瘸腿姑娘可能是你要找的人。」江染给了一点提醒。 洛羽霆冷笑:「我没有找人。」 江染:「……」好吧，你不喜欢，那我就不说了。 「你们……」跳过找人的话题，洛羽霆沉默片刻，问道，「真的不打算告诉那女人车队后跟着变异种？」 「咦，为什么要告诉她？」江染诧异，「看不出，你是这么助人为乐的人啊？」 这话听起来像嘲讽，但江染纯粹是感慨——原里，这位洛家大少爷可是心狠手辣冷面冷情第一人，要说阴险，沈扬都要排在他后面。 洛羽霆勾了勾嘴角:「我只是好奇。」 说完，他转头看向窗外，表明了结束聊天。 江染撇撇嘴，懒得搭理他。 这两人是从西岭基地出来，这女人说她是江以泽的女儿，看她说话的神情不似作假。 如果她真是江以泽的女儿，跟着她的那男人应该就是江以泽负责的实验体。 据说，江以泽当初研究出了最完美的实验体，十几年过去，没有一个实验室能复制他的成功。 那男人的异能等级在他之上，只是不知道高了多少。 洛羽霆正在沉思中，车里忽然响起欢快的歌声。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嘴角抽了抽，洛羽霆面无表情看着驾驶座上摇来晃去的女生，一拳头砸在座椅后背上:「你能正常点吗？」 「你觉得不好听啊？我给你换一首。」江染清清嗓子，「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 「还是不喜欢？那我再换一首……持有一半的梦尚未回还，愿今生将你的心头填满……轮转～你的手……」 洛羽霆:「闭嘴。」 江染正唱得开心:「你这人真不懂得欣赏。」 车队停下来休息时，洛羽霆直接要求和司叙换了座位。 第二百章，就不告诉你 车队停下来休息时，洛羽霆果断要求和司叙换了座位。 「洛大哥。」刑小鱼看到他很开心，「你怎么过来了？」 被折磨了一上午的耳朵得到了解放，洛羽霆坐到司叙的位子上，闭目:「那车上有个神经病。」 他语气不善，刑小鱼不好多说。 车队继续上路以后，女生将窗户开了一条缝换气，忽然，她放下窗户，惊呼:「你们听，有人在唱歌。」 风里，歌声清晰可闻。 「普通的disco我们普通的摇～旁边普通的路人在普通的瞧～我普通的灵魂在普通的出窍～在普通的动次打次中普通的燃烧～」 一首毕，很快又转了另一首。 「月明かり升る刻～灯る赤提灯～」 「这歌……」虽然听不懂，但莫名很嗨是怎么回事？ 女生还想再说，闭目养神的洛羽霆忽然冷冷出声:「窗户关上。」 刑小鱼吓了一跳，以为歌声吵到他休息，连忙把窗户关起来。 等她合上窗户，洛羽霆似是解释给她听:「丧尸会闻到你们的味道。」 江染这样唱了一路，显然是想一直吊着那几只追着他们车队的变异种。 这一车普通人，就这么把窗户打开，一旦变异种闻到血肉香味发动袭击，他们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唱了一路，到了下一个休息区，天色已经转暗。 车队找了个独栋的小洋楼，霍聆音吩咐队伍下车整顿，安排夜间值班人员。 交代工作时，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江染的车队。 独栋小洋楼，她倒要看看，那个无赖接下来还怎么缠着他们。 出乎她的意料，他们车队停下来后，挤在他们车队中的两辆车却没有跟着进来，而是忽然加速，很快便消失在渐暗的暮色中。 本来准备了一堆嘲讽的话语，霍聆音愕然看着离开的车屁股，冷笑:「还算识趣，呵。」 …… 跑出两公里，算算距离差不多，江染这才让车队停下来休息。 江染找了个小平房，用屋子里可用的煤气烧了一大锅白菜粉条炖肉后，招呼大家出来吃饭。 「人多，大锅菜方便，大家别嫌弃啊。」 听到女生笑眯眯的招呼声，有依偎着母亲的小男孩吞了一口唾沫，看着母亲，不敢上前:「妈妈，我可以吃吗？」 听到稚子的询问，女人蓦地红了眼眶，轻轻摸着孩子的脑袋，却也没有立刻上前。 江染已经盛好饭出来，发现所有人都没动，她惊讶:「吃饭啊，你们不饿吗？」 那些人面面相觑，没人吭声。 洛羽霆直接走到桌子边坐下，接过江染递过来的饭碗和筷子，淡淡道:「谢谢。」 江染笑:「不客气。」 有了洛羽霆带头，那些迟疑的普通人这才三三两两地走过来坐下。 「大家别客气嘛。」江染笑，「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要结伴同行，也就是说，大家都是队友啦，要多多的互相关照才好呀！」 小孩不比大人心思多，男孩火速夹了一块肉塞到嘴里，一边嚼一边说话:「哇！姐姐烧的菜好好吃！」 自从外面多了很多吃人的人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江染摸摸他的脑袋:「喜欢就多吃点，你正在长身体呢。」 一直沉默的司叙看到她的动作，在她收回手的时候，他抓住她的手拉到身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湿纸巾，用力擦拭她的手心和手指。 江染:「……」觉得好笑，悄悄说道，「他只是小孩子啦，醋王。」 司叙扔了湿纸巾:「脏。」 普通人和异能者一样，身上寄宿着病毒。 能不要碰的，最好不要碰。 而且，就算是小孩子，也是个雄性。 江染拿他没办法:「吃饭吃饭，难为你听我唱了一下午的歌。」 「很好听。」 从来没有人说她唱歌好听，如今被心爱的人夸了，江染惊喜:「真的？」 司叙眼神真诚:「嗯，好听。」 安静吃饭的洛羽霆控制不住嘴角的抽动:大哥，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厉害了。 …… 检查了小洋楼周围，确定没有变异丧尸和变异植物，第一队的队员们按着霍聆音的吩咐，值班的值班，休息的休息。 霍聆音难得没有找人陪床，好不容易快要睡着时，外面传出一阵惊呼声。 「丧尸！变异丧尸！大家小心！」 「是速度系的变异丧尸！保护自己，别被近身！」 「通知休息的兄弟们，只怕不只这一只！」 嘈杂声中，霍聆音披着外套走到二楼阳台，大声道:「别慌！先找隐蔽物！不要站在庭院里！」 女人说着，展开精神力覆盖住庭院。 因为精神系异能的干涉，原本在庭院里窜来窜去的变异丧尸的速度被迫慢了下来。 霍恒立刻命令:「它在那里！集中力量攻击！外围的人不要放松警惕，很可能还有其它变异丧尸！」 同样发现速度慢下来的丧尸，集中精神的异能者齐齐放出异能。 然而，在异能逼近的瞬间，原本速度缓慢的丧尸忽然加速，沖向霍聆音。 「队长！」 霍聆音精神力异能很强，但身体素质却比一般异能者弱。 如果是近身搏斗，她必输无疑。 知道队长这一弱点，异能队的队员立刻纵身上楼。 只不过没等那两名队员靠近，斜地里冲出一根枝叶锋利的藤蔓，拦腰扫向两人。 那两名救人的异能者只能被迫避开。 耽误的瞬间，那只速度丧尸已经冲到霍聆音面前。 它伸手抓向她心脏所在的位置。 霍聆音闪身往后躲，同时大声道:「还有一只精神系异能的丧尸在附近！大家小心！」 她的精神力被压制，说明附近还有一只精神系的丧尸或者变异植物。 说话间，速度丧尸再次逼近。 霍聆音闪躲不及，被划破了肩膀，摔到地上。 没给她喘气的机会，丧尸扑上来就想咬她的喉咙。 霍聆音扣紧防身的匕首，刺向丧尸脖子。 「队长！」耳边传来霍恒的惊呼声，内里满满都是急切和关心。 她动作不禁一顿。 丧尸一口咬下，偏了一点，咬在了肩膀上。 「嘶！」女人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哎呀呀，霍聆音快被咬死了，司叙你快去帮忙！」 被丧尸扯下一块肉，霍聆音疼得双眼发黑时，耳边清晰的听到了女生的惊呼声。 带着几分笑意。 失去意识的最后，她脑中最后的想法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把江染那个臭女人按在地上揍一顿！ 第二百零一章，在线吃瓜 因为外界危险的逼近，霍聆音失去意识的时间很短暂，不过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战斗已经结束。 她正躺在床上，霍恒坐在床边，替她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阿恒。」开口叫了声他的名字，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疼痛在微微发颤。 「很疼？」霍恒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两分。 霍聆音盯着他:「那些丧尸……」 「被击败了。」 「我们队员……」 「都没事。」 女人点点头，目光没有移开。她舔了舔嘴唇，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阿恒，刚才，我被丧尸攻击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包扎好伤口，男人起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伤口处理好了，你好好休息，我下去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男人毫无留念地转身走出房间。 霍聆音咬紧嘴唇，没有阻止他。 「哎。」忽然，床脚传来一声幽幽的嘆息，「原来你喜欢霍恒？」 女人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坐起身，瞪向说话的人。 江染趴在床尾的栏杆上，双手托腮，一脸看戏的表情，眼里满满都是戏嚯。 「你怎么在这里？！」 江染疑惑:「我一直在这里啊——刚才看你好像有话和霍恒说，我就没有出声，免得打扰你们。」 眼看霍聆音气得脸色煞白，她依然没有收敛，重复一遍:「你喜欢霍恒啊？真看不出来。」 「关你屁事？！」霍聆音怒，「你给我出去！」 「病人不要发这么大的火。」江染没动，「你看你一个病人，我要是走了，你再被丧尸咬了怎么办？」 说起这个，霍聆音更怒:「要不是你扔炸弹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会引来变异种？！」 说完，脑子里陡然冒出女生一路高歌和傍晚时的离队，霍聆音炸毛:「江染，你们早就知道，车队后面跟着变异种对不对？！」 「我怎么会知道？」江染无辜。 「你不知道，为什么傍晚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你们开车走了？」 「我们又不是一个队伍。」江染理所当然，「而且，是你吩咐的，不许那些普通人出现在你们队伍，不然你就让人把他们赶出去——你们队伍要休息，我当然也要找个休息的地方啊。」 回答的理直气壮，末了，还撇下嘴补充一句:「你这人真是不讲道理。」 这个回答的确找不出什么毛病，霍聆音胸口剧烈地起伏两下，抬起能动的那只胳膊，指着门口:「出去！」 「我可是救了你的命。」江染赖着没动，「再说，司叙带着你的人去周围巡查了，我想走也走不了。」 司叙带着她的人去周围巡查了？经过她这个队长的同意了吗？！ 「霍恒副队长同意了。」好似看出她想说什么，江染抢先一步道，「司叙也是为你们好，怕这周围还有变异丧尸。」 依然是天衣无缝的回答。 霍聆音冷笑:「是想着以后成为我们队伍的老大，先为自己树立威信吧？」 「哎呀。」江染捧着脸，眯眼笑，「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霍聆音:「……」要不是胳膊受伤了，她一定跳起来锤烂她的狗头！ 江染依然趴在床尾，歪头打量她。 女生目光柔和，不带任何敌意，莫名地多了几分嘆息般的暖色。 霍聆音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脸，拧眉:「你呆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哎？保护你啊。」江染笑眯眯，「顺便问你一个问题……」 看在这女人救了她一命的份儿上，霍聆音懒得和她计较:「什么问题？」 「你真的喜欢霍恒啊？」 霍聆音抓起枕头砸她:「江染，你有完没完！」 「我就是好奇啊。」抓住她扔过来的枕头放在胳膊下垫着，江染道，「我看他帮你包扎伤口的时候可小心了，他是不是也喜欢你啊？可是你们两个一点也不像情侣哎，倒像是仇人。」 「有心思来打听我的八卦，不如担心一下你那队人还是不是活着的——你和司叙在这里耽搁，就不怕变异体袭击你的队伍？」 「我怕啊，所以我把那些人带过来了，现在就在你楼下的房间休息呢。」 第一次遇见这么不要脸的女人，霍聆音:「……」 「哎哎，你和霍恒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江染重新把问题拉回到原点。 霍聆音看了她一眼，知道要是不满足她的好奇心，自己可能一整晚都别想休息。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啊？你不喜欢他？那你还和他滚床单？」 「？？？」这种事，你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哦，他给你包扎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他脖子和手臂上的……咳咳。」江染指着霍聆音的肩膀，「你身上也有啊，总不会是自己掐的吧？再说了，你们队伍就你一个女人，不是和你，难道霍恒喜欢男人？」 「……」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的原因，霍聆音难得露出柔软的一面，嘆了口气:「有些事情，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不就谈个恋爱嘛，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江染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喜欢他，他喜欢你，那就是两情相悦，接下来一拍即合为爱鼓掌顺理成章……」 「江染！」 「哎呀，吓死我了。」被吼了一嗓子，江染拍着胸口，「我听着呢，你别嚷嚷这么大声。」 「你有完没完？」 「我这不是给你出谋划策？」江染啧啧两声，「喜欢霍恒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干嘛不敢承认？」 「我不喜欢他！」 「哦，那不知道是谁昏迷的时候，一直阿恒阿恒的喊个不停……」 霍聆音气得通红的脸颊转为惨白:「我……我叫了他的名字？」 江染点头:「对啊，叫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肝肠寸断啊～」 听到这里，霍聆音眼神古怪地看着江染:「你猜对了，我的确和霍恒滚过床单，不过，不是你情我愿，而是我用精神异能强迫于他。」 江染:「……」精神系异能原来还能这么玩？忽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身边男人很多，真要算起来，可能一天换一个，一个月都不会有重复的。」 噎住江染，霍聆音憋在胸口的恶气散了不少。 她拨弄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笑得风情万种:「我有这么多男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执着于霍恒吗？」 江染诚实地摇摇头。 「因为他喜欢霍聆歌。」嘴角笑容转冷，霍聆音一字一句，「因为他是霍聆歌的恋人，所以我想要他——一旦霍恒离开了霍聆歌，他对于我来说，也就没了一点吸引力，你明白了吗？」 「哦……」江染觉得自己太年轻，她木然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你的真爱是霍聆歌？」 霍聆音:「……？？？」来个人，把这女人给我扔出去！ 第二百零二章，我不会告诉别人 江染被霍聆音从房间里打了出来。 女生兔子一样左跳右窜，躲避着女人砸过来的东西。 「砰」一声，她撞上房门，靠在门上，大声道:「霍聆音，你别不好意思，你喜欢霍聆歌，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路过的队员们呆呆看着江染，热闹的走廊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霍恒。」在人群中一眼揪住目瞪口呆的霍副队长，江染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难过！虽然霍聆音的真爱是霍聆歌，但！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一定要坚强！」 霍恒:「……」 「哎，我跟你们说。」江染指着呆若木鸡的队员们，音量不大不小，刚好够霍聆音听到，「你们队长喜欢霍聆歌的事，不许告诉别人，知道吗？！要是被太多人知道，她会害羞的！」 「江染！」房间里传出一声怒吼。 江染熘之大吉，还不忘继续嚷嚷:「不说就不说了嘛，你别害羞，我一定守口如瓶，不告诉霍聆歌你喜欢她～」 房间里一阵噼里啪啦。 霍聆音拉开房门，冲到走廊:「江染！你给我站住！」 「哎哎哎，你看你，恼羞成怒，我都答应你不会告诉霍聆歌～」 霍聆音冲下楼，边追边骂:「江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撕了你的嘴！」 被队长无视的队员们回过神，瞬间做鸦雀散，避免被无辜殃及。 只是…… 「没想到，队长原来喜欢二小姐的吗？我还以为……」 「每次队长见了二小姐都冷嘲热讽的，我还以为她看二小姐不顺眼呢。」 「你们说，队长她不会是故意那样，方便引起二小姐的注意力吧？」 「咦～这么一说，也有可能。我听说上次霍家老宅发生爆炸，就是队长冲进火里把二小姐救出来的。」 「我的天吶，我嗑到了！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口嫌体正直的傲娇女王姐姐vs温柔安静的可口小甜心妹妹吗？啊！是爱情啊！」 「……」 霍恒:「……」这一个个大老爷们的，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副队。」有人握住霍恒的手，语重心长地嘆了口气，「虽然我觉得队长和二小姐的爱情很美好，但我还是强烈谴责她为了自己的爱情而利用你的这种渣女行径！你别难过！我是支持你的！」 霍恒:「……」本来不觉得如何，被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是怎么回事？ …… 霍聆音自然没有追上江染，不仅没有追上，他们一行人回到基地后的第二天，她最看不顺眼的霍聆歌就拎着食盒上门了。 「姐姐，他们说你受伤了，我炖了一盅排骨汤，你尝尝。」 女孩摸索着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又摸索着从小篮子里拿出餐具。 结果一不小心，把整个小篮子扫到地上，餐具碎了一地。 她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收拾，又一不小心被破碎的瓷器划破手指，鲜血淋漓。 要是平时，她一定站在一旁看着，说不定还会冷嘲热讽两句，可是今天，客厅里其他人全部用一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她…… 她认命的把人扯起来扔到沙发上:「别弄了，我让人来收拾。」 女孩被她摔得哼了一声。 一屋子指责的眼神更明显。 她咬牙补充:「你手上的伤口，要处理一下——我去拿消毒水和创可贴，等着！」 好似没听出她的咬牙切齿，女孩抱着手指露出惊喜的表情，连连点头:「谢谢姐姐！」 当然，这是后话。 没能追上江染的霍聆音在院子里停下，想想憋屈，狠狠一拳头砸在柱子上。 「江染！你给我等着！」 …… 跑出院子，刚好撞上回来的司叙，江染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司叙，我跟你说，那个女人太可怕了，追了我一路。」 司叙看向院子里，和霍聆音四目相对。 女人瞪了他一眼，转身上楼去了。 「她为什么追你？」 「我知道了她一个秘密，她要杀人灭口。」 「嗯？」 后面一行人齐齐竖起耳朵。 「她的真爱是霍聆歌～」 司叙:「哦……」 于是，跟着司叙一起巡查的队员们也都知道——队长喜欢二小姐。 …… 吃过晚饭，司叙要守夜，江染也没睡，跟着青年钻进车里。 开着门，有晚风阵阵，抚过脸颊。 意外的惬意。 女生躺在后座，脑袋枕在青年腿上，不时扯扯他的衣领，吸引他的注意力。 「别闹。」司叙扣住她的手，收进掌心团着。 「司叙，你觉得霍恒那人怎么样？」 「不熟。」他不喜欢随意评价不熟悉的人。 「你觉得他喜欢霍聆音吗？」 昨天那只速度型的变异种攻击霍聆音的时候，是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替霍聆音挡下了致命一击。 只看他那时豁出命的姿态，她以为他是喜欢霍聆音的。 司叙的回答依然简单:「不知道。」 江染挠他手心:「司叙，你要是被女人强迫这样那样，你会不会因爱生恨？」 「这样那样？」司叙愣了愣，恍然，「你说……」 「咳咳。」没等他说出口，江染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 司叙默然，不知道在想什么，抿了抿唇:「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也是你强迫我——江染，你这个流氓。」 被忽然扔下来的锅砸晕了，江染脱口道:「明明是你勾引我！」 你说你在浴室扒我衣服就算了，自己还衣衫不整的！ 司叙哀怨地看她。 江染自我反省:「好嘛，我当时的确主动了点，可你没有拒绝啊，所以不算强迫……」 「那霍恒拒绝了吗？」 江染龇牙:「他都被精神系异能控制了，怎么拒绝？」 「控制？」司叙第一次不雅观地翻出大白眼，「那傢伙异能等级不低，真要控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哎哎哎？」江染坐起身，「你的意思是，他装的？」 「装不装不知道，但至少内心深处不是特别牴触。」司叙嫌弃，「不然霍聆音没有那么容易控制他。」 「啊。」还能这样？江染嘆气，「哎，两个傲娇的爱情，就是这么多灾多难哎。」 司叙不解:「你这么关注他们做什么？」 「额，就是……」 就是相识一场，不希望他们如命定的那样，再次走上末路。 第二百零三章，试探爱情 相识一场，不想让他们再次走上命定的末路。 原里，霍聆音和洛蕊初遇时，因了调戏谢承之而和洛蕊大打出手。 最后虽然结伴同行一起回到北辰基地，但洛蕊对她的为人处事嗤之以鼻，两人之间的矛盾越发明显。 因了霍聆音游离在霍家之外，和霍思禅霍聆歌两兄妹关系不好，霍思禅病逝后，洛蕊帮助霍聆歌掌握了霍家的大权。 后有传言说霍思禅是被霍聆歌毒害，霍聆歌听了洛蕊的话，安排异能队对霍聆音所在的第一队赶尽杀绝。 在洛蕊离开北辰基地的前一天晚上，追杀霍聆音的异能者带回了霍恒的人头。 霍聆音跌下悬崖，不知所踪。 霍聆歌抱着男人的头颅，哭得声嘶力竭。 其实，那个时候的北辰基地几乎已经落进了洛蕊的手上——虽然掌权的人是霍聆歌，但她不过是洛蕊手中的提线傀儡，一举一动都是身不由己。 最后，在洛蕊夺得了西岭基地控制权后，接到北辰基地传来的消息。 霍聆音趁着月黑风高闯进霍家老宅，亲手将自己的妹妹杀死在床笫间，一把火烧了宅子后，再次消失了踪迹。 …… 霍家姐妹的恩怨，以霍恒身死，霍聆音手刃亲妹妹作为结局。 「本来这个结局是可以避免的。」江染捋着自己的呆毛，回忆着里的情节——很多细节已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霍聆音放过烧宅子时的疯魔似的哭喊声。 「如果霍家姐妹之间没有那么多嫌隙，也不会给别人可趁之机。」更重要的一点，如果霍家姐妹感情深厚，洛蕊便失去了掌控霍聆歌的机会。 「司叙。」故事讲完，江染抱着司叙的胳膊，脸颊蹭他肩膀，「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司叙抿唇看她，神色纠结:「为什么不说？」 「啊？」什么为什么不说？她不是说了吗？ 「如果她们真的感情深厚，为什么不说？霍恒若真是喜欢霍聆音，为什么也不说？」 在男人的认知里，这种行为已经不能用聪明或者愚蠢来形容。 「我不明白。」 「啊。」已经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异类举动了吗？江染失笑。 「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因为和他的认知过于相悖，司叙忍不住追加了一句评价。 江染笑得肩膀轻颤。 想要什么就自己伸手——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如此。 喜欢什么人，讨厌什么人，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宣之于口。 「嘛，人就是很复杂的生物，喜欢隐藏自己的感情，秘密暴露太多就会缺乏安全感。」江染道，「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喜怒爱恨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可是他们是同伴，是亲人。」司叙并不是不懂面对敌人或是陌生人时需要的隐忍和高深，「你看，隐瞒感情，就容易酿成悲剧。」 「嗯，的确。」江染没有否认他的话，「不过，傲娇属性嘛，就是这样的。」 「这不是傲娇，这是笨蛋属性。」 江染挑眉:「你知道什么是傲娇？」 「……顾云清说过——他说自己萌傲娇和三无，以前在实验室，还会在床板地下藏很多碟片。」 「……」江染嘴角抽了抽，客观地给出评价，「某些方面，顾队真的可以算是你的老师。」 「江染，你不要转移话题。」司叙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他们为什么不说？」 「误会太多了，善意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啊。」江染不确定，「……大概，是这样。」 「哦，那好办。」司叙问她，「你确定，霍恒喜欢霍聆音？」 「啊……」她不确定。「在霍聆音落难时，只有霍恒始终对她不离不弃，最后为了保护她平安逃离，选择引开追杀他们的异能者，并为此丧命。」 「……」 「男人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一步，应该是喜欢吧？」 听到这里，司叙拉开车门，扯着江染下车，像准备实施恶作剧的小孩子，桃花眼里满满的笑:「我们去证明。」 「证明？」证明什么？霍恒喜欢霍聆音？ 江染被动地跟着司叙往院子里走。 …… 阳台玻璃被袭击的丧尸打破，夜里有风嗖嗖的灌进房间。 霍聆音裹紧身上的被子，凭着异能者的直觉发现房间隐隐的不对劲，她微微睁开眼睛，被站在床尾的女生吓了一跳。 「江染！」看清楚那人是谁，霍聆音差点气得喷火，「你到底想怎么样？还让不让人睡……」 「嘘……」江染冲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跟我来。」 霍聆音炸毛:「不来！」 「司叙找霍恒谈心去了，我要去偷听，你确定自己真的不来？」江染说着，直接往房间外面走去。 司叙去找霍恒？ 担心两人出什么问题，霍聆音麻利地披上外套跟着江染一起出去了。 下了楼，霍副队长被一脸流氓表情的司叙拦在后院角落。 「霍聆音是你女朋友吗？」「流氓」这么开口。 霍恒一脸疑惑:「不是。」他拧眉，「不是江小姐说，队长的真爱是聆歌？」 「那种玩笑话，你信？」「流氓」很是淡定，「要是霍聆音不是你女朋友，我就把她带回西岭基地了——刚好我的实验室缺一个她那样的姑娘。」 霍恒更加莫名:「司先生要带她回实验室？实验什么？」 「病毒啊。」「流氓」瞎扯，「难得遇到精神系的女异能者，异能等级还不低，放跑了多浪费。」 霍恒慢慢拧紧眉头:「司先生，聆音是我们第一队的队长，不会跟你一起去西岭。」 「那可不一定。」「流氓」很自恋，「她不是挺喜欢我这副皮囊？」 霍恒抿唇:「……」 「其实真要作为实验体，霍聆音不太能满足我的要求——她和那么多男人睡过，大多数还是异能者，不干不净的，说不定体内的病毒都被污染了……」 「司先生，请慎言。」听到不干不净，霍恒眉间刻痕加深，警告似的打断司叙，「既然不满足你的要求，你也没必要执着于她。」 「哎，我听江染说，霍聆音强迫你和她这样那样？」司叙诧异，「她强迫你，你还维护她干嘛？」 「司叙！」霍恒眼里是明确可见的怒意。 「或者，我帮你杀了霍聆音，让你成为第一队的队长，怎么样？」 「闭嘴！」怒意让他白皙的脸慢慢染上红色。 「我还听说你和霍聆歌是青梅竹马——刚好，杀了霍聆音，你成了队长，回去就可以娶霍聆歌，一举两得。」 「我不会娶聆歌，我拿她当妹妹！」纠正了司叙的话，霍恒冷声，「还有，只要我在，也不会让你带走队长——司先生，你最好早点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司叙恍然大悟:「你这么生气，看来真的喜欢霍聆音？」他嫌弃，「你什么眼光啊？那种女人……」 「不许你这么说她！」 被青年刻薄的表情和言辞刺激得失了理智，霍恒挥拳往他脸上砸去。 第二百零四章，渣女 忍无可忍，霍恒挥拳砸向司叙。 男人敏捷地往后躲开，无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喜欢，我不说就是。」 他瞥了眼后门的方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到交接时间了，霍副队，后半夜辛苦你了。」 男人就这么悠哉悠哉地离开，就像他莫名其妙地拦下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样。 霍恒盯着他的背影，想起他提到的实验室，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霍聆音，不要和这人交往甚密。 …… 躲在门后看够了戏，江染用手肘撞了下沉默的霍聆音。 「哎，你看，他喜欢你。」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霍聆音被撞回神。 女人掩下眼里的复杂情绪，瞥江染:「你是故意的？」 「哎，我这个人啊，最见不得有情人心意不通。」江染摊手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是怎么追到司叙的吗？」 「你追司叙？」对这个话题有点兴趣，霍聆音招呼她到楼上阳台，「要不要喝酒？」 「你要听我讲故事啊？」江染跟着她上楼，语气得意，「我的故事可是很贵的。」 「没关系，我有钱。」 这话真像霸道总裁。 江染小声吐槽:「现在这世道，钱早就是身外之物了。」 没听到她的嘀咕，霍聆音领她进房间，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一瓶红酒。 「这是上个收集点我私藏的，便宜你了。」女人打开红酒，左右看了看，「没杯子。」 说完，直接就着瓶子喝了一口，递给江染。 江染也没嫌弃:「有零食吗？」 霍聆音:「……」面无表情，「没有。」 江染遗憾:「早知道要讲故事，我就让司叙提供点零食。」 难得有了交谈的兴致，霍聆音问道:「我看那傢伙毒舌得很，还冷情，你怎么追到他的？」 让他对你言听计从。女人有些羡慕，轻轻嘆了口气。 「我没有觉醒异能。」江染双手托着腮，看着满天的星子和云，「我们在神木市去西岭基地的路上相遇——为了得到庇护司叙的庇护，我们队伍把我作为礼物送给了他。」 回忆着第一次和男人见面的场景，江染露出一抹柔软的笑。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有点怕他——毕竟，西岭基地的司教授恶名在外，我当时很担心一不小心会被他捏死。」 「可是，你还是和他相爱了。」霍聆音嘆息，「说明，你觉得他是可以託付终生的人。」 「司叙这个人，看起来很凶，其实他很单纯——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会很清楚地表现出来。」江染笑，「也是因为这个，很多人会觉得他说话直白不留情面。我却觉得，这样挺好的——他喜欢我，我能清楚的知道，哪怕他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可我就是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的就是我。」 霍聆音接过酒瓶，喝了一大口。 红酒不是上等货，有极淡的涩意，麻痹着舌头。 女人吸了一口气，不知是感慨还是嘲讽:「你还真是自信啊——他现在或许的确爱你，可要是他以后爱上别人，你要怎么办？」 「那就跟他分手啊。」江染拧眉，似有不解，「相爱的时候就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不相爱了就好聚好散令觅合适的人——这不是最基本的恋爱方式吗？」 霍聆音摇摇头:「现在这世道，恋爱和相守不是这么容易……」 「因为不容易，干脆就不恋爱？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逻辑？」江染对她的观点表示疑惑，「不正是因为世道不容易，能遇到相爱的人才更需要珍惜吗？」 「……」 「我和司叙在一起时，是我先告白的。」江染喝着酒，慢悠悠地说道，「我当时被别人算计，差点丢了性命……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很遗憾，因为如果我死在那里，司叙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我喜欢着他——我当时就想，管他会不会接受我呢，既然喜欢了，我一定要让他知道。」 年轻的小女孩，气势昂扬地说着喜欢。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羡慕。 「然后，我就向他告白了。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 霍聆音轻笑:「怎么回答？」 「他说，你喜欢我吧。」江染藏不住眼底的笑意，「你说，这要是其她矜持的姑娘，肯定就以为被拒绝了。」 霍聆音点头:「很像他的回答。」 「我就不会啊。」江染眯眼笑，「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 「你喜欢霍恒吧。」江染捻着酒瓶子，用瓶底碰她的胳膊，「喜欢他，就告诉他，不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 「我……」霍聆音苦笑，「我和他的关系，比你跟司叙之间要复杂很多。」 不是一句简单的喜欢和爱，就能迎来欢天喜地的结局。 习惯了女人的风情万种和高高在上，第一次见到她流露出苦涩的表情，江染莫名觉得憋得慌:「如果有一天霍恒死了呢？」 「嗯？」 「如果有一天，霍恒为了保护你，死掉了呢？你会后悔，自己没有跟他说过一句『我喜欢你』吗？」 「不会的。」霍聆音的回答很肯定，「他的命，从来只属于霍聆歌。」 「哎？为什么这么说？」 「霍聆歌从小双眼看不见，父亲收养霍恒，是为了让他成为霍聆歌的眼睛。」他註定为霍聆歌而活。 「咦～」江染呷呷嘴，「你父亲去世了？」 「嗯。」 「那就没关系了啊——长辈嘛，总有糊涂的时候……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搞童养夫那一套呢。」 「……」 「你这人真的，和你外表一点也不像。」看出她的迟疑，江染咋舌，「我第一次见你，以为你是豁达爽朗视男人如粪土的女王大人，结果，你竟然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虫——霍聆音，你对得起你调戏过的那些莺莺燕燕吗？」 感觉受到了侮辱，霍聆音冷笑:「我可没说过自己是女王。」 「我现在看出来了啊。」 江染仰头喝掉最后一口酒，用力把酒瓶按在阳台栏杆上。 「霍聆音，你现在知道你和霍恒两情相悦——我要是你，要么直白向霍恒表达自己的爱意，要么就对他避而远之——你这种又不说喜欢，又强迫人家跟你睡觉，你可真是个渣女啊！」 「凭什么要我表白？」酒劲上头，霍聆音反问，「你说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让他来像我告白？」 「拜託，现在是你强迫了人家哎！是你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哎！是你挑挑拣拣不停地换男人哎！我要是霍恒，我也没信心你会对我另眼相待啊！」 霍聆音噎住。 好像……有点道理。 江染喝饱了，起身去找厕所，蹦蹦跳跳地出门，不忘补充一句:「渣女，记得别耽误人家好男人。」 第二百零五章，去世 因了司叙那一席话，霍恒思量了一个晚上，还是在清晨时找到霍聆音。 女人刚起床，肩膀上随意地批了一件浅色的披风，头发软趴趴地披散在肩膀上，看起来不像平日里那般具有攻击性。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眼眸看他，不知想到什么，眉梢微蹙。 霍恒脚步顿住，停在距离她几步开外的位置。 昨晚喝了酒，现在头还有点疼，女人拨弄着头发，懒洋洋问道:「你找我有事？」 霍恒迟疑一瞬，轻声道:「以后……离司叙远一点。」 「嗯？」是为了昨晚司叙说的那些话？他当真了？霍聆音诧异地挑眉，明知故问，「为什么？」 「他对你……」面对着女人掩着笑意的眸子，男人下意识结巴了一下，「对你可能另有所图。」 说完，她依然笑着，没什么表示。 莫名有些心虚，他更幼稚地补充了一句:「毕竟是不熟悉的人，还是小心点好。」 盯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朵——她强迫他滚床单时，这男人都没有红过耳朵——霍聆音心头微软:「我知道了——本来也是竞争对手。我可不想以后喊那个臭丫头老大。」 话音刚落，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起床啦！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起床，我们要准备出发啦！」 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大铁锅，正拿着一个棍子用力敲打着锅底。 「别睡啦！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这样是丧尸来了，你们都得餵丧尸！」 霍聆音走到走廊边，垂眸看在大厅里窜来窜去的女生，凶她:「嚷嚷什么？也不怕把丧尸引来？！」 江染被她一嗓子吼得一个哆嗦，抬头看她，吼回去:「起来赶路啦！还有心思谈情说爱呢！」 霍聆音脱口反驳:「你才谈情说爱！你全家都在谈情说爱！」 「你这女人，这么凶，更年期提前了吧？」 「你才更年期！你全家……」 霍恒听不下去了，捂着霍聆音的嘴强行把人拖走。 他发现，只要对上江染，他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队长就会无意识暴走。 说出的话幼稚且毫无杀伤力，他听着都觉得汗颜。 …… 有过昨晚的交情，江染的队伍再次理所当然地挤在霍聆音队伍中间，悠闲地往北辰基地去了。 每次看到车队里突兀的两辆车，霍聆音就很想下命令让队员把他们赶走。 可一想到对方于她有救命之恩，赶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这样憋屈地走了一个半月，车队成功回到北辰基地。 到了门口，江染的两辆车反而退到最后，乖巧地等第一队先检查通过。 霍聆音站在城门下，盯着车窗紧闭的改装越野看了片刻，走过去敲敲窗户。 车窗放下，露出那张让她想用拳头招呼的脸。 江染趴在车窗上瞅她，笑得眉眼弯弯:「干嘛？要分开了捨不得我呀？」 「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退到后面去。」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江染指着检查中的第一队，「和你们分开，表示这队人是我平安带到北辰基地的，我们的赌约才能算数，不是吗？」 霍聆音:「……」 女人舔了下后槽牙，微微笑:「江染，你想的可真是周到啊。」 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身回到自己的车队。 江染升起车窗，撇嘴:「这女人，连关心人都表现得这么别扭，活该单身。」 副驾驶座上，司叙戴着眼罩，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江染的声音，他掀起眼罩，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江染摸摸他的额发，柔声，「你继续睡，检查到我们了，我会叫醒你的。」 「嗯……」睡得差不多了，司叙摘了眼罩，揉了揉眼睛，「到北辰了？」 「到了。」看着前面一丝不苟的检查，江染嘟囔，「不过等这检查完，只怕要到晚上了。」 女生中指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看了眼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司叙:「你昨晚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去做贼了？」不然怎么困成这样？ 「我回了一趟西岭基地。」 「哦，回了一趟……」后知后觉，江染僵硬地转过脖子看他，「你昨晚回西岭基地去了？」 怎么回去的？飞回去的吗？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嗯，基地那边出事了，我回去解决一下麻烦。」没说自己怎么回去的，司叙打着哈欠，「异能消耗有点多，困。」 他浅褐色的眸中汪了水，潋滟着漾出涟漪，一圈一圈，荡得江染心里痒痒的。 她做贼似的左看右看，趁着青年不设防，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口。 嘴唇上有淡淡的果香，司叙舔了舔唇，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困了。 偷吻成功，江染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半晌后，才问道:「西岭基地怎么了？」 「你猜对了，秦淮在西岭基地。」司叙道，「我们离开后，西岭基地被他闹得翻了天。」 江染啊了一声:「你回去把他宰了？」 「让他跑了。」司叙很是遗憾。 又跑了？秦淮可真是条泥鳅，滑不留手。 「其它还好，a117伤得很重，很可能需要返场重造。」 a117，沈家研制的那个傀儡，沈悠悠。 那孩子跟着她生活了一段时间，在江染眼里，她就像孤儿院那些喊她姐姐的小孩儿一样，是需要她照顾的人。 江染抿唇，怕得到更坏的消息:「返场重造是指……」 「a117是沈家以人体为基础，改造而成的机器人——除了大脑以外，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是高端模拟金属构造而成。」司叙道，「也就说，她只是有着人类的外表，本质上，和你平时用的扫地机器人没什么区别。」 江染大致上明白了:「她受伤，不需要医生，而是需要修理，是这个意思吗？」 「嗯。」 「……她会受伤，说明沈家人遇到了危险。」沈悠悠遵循的指令就是保护沈家人的安全，她重伤，只能说明，沈家人遇到了大麻烦。 「你外公……」停顿三秒，司叙淡淡道，「去世了。」 初听到这个消息，江染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自认为和沈朗没什么感情，可突然被告知他去世了，胸口还是堵了一口气，憋得她鼻子发酸。 第二百零六章，基地旧事 司叙离开西岭基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基地，沈窈从实验室出来，有同事拍了下她的肩膀。 「窈窈，司教授真的离开了啊？还会回来么？」 沈窈摇头:「七哥没跟我说过。」 「这样啊……司教授不在，总感觉少了很多安全感呢，毕竟我们前几天才被人扔了炸弹……」 看小姑娘露出惊慌的表情，沈窈安慰她:「没事的，基地现在不是加强了警备嘛，不会再给什么人可乘之机，放心啦。」 「嗯嗯。」女生点了点头，拍着胸口，「希望那人已经离开基地了，不然也太可怕了。」 两人分开，沈窈去市场买了点菜，正准备回家，被人叫住。 「窈窈。」 她回头。 是苏沁。 女生正在巡查，看到她快步跑过来:「窈窈，你来买菜？」 「对啊。」沈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下班了，顺路买点菜回去做晚饭。」 「做晚饭？」苏沁拧眉，「你自己做？」 沈窈点头:「不然呢？」 苏沁眉头拧得更紧，「你……会做饭吗？」 沈窈脱口:「有人……」说到一半，她眼神陡然涣散，又很快凝聚，「我会啊。」 苏沁紧紧盯着她看了片刻，点头，笑:「我还要巡查，你回去吧。」 沈窈挥了挥手，没有多言，直接回去了。 盯着女生的背影，苏沁喃喃:「难道真的出什么事了？」 和日常截然不同的处事方式，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论，偶尔失焦的眼神……沈窈这模样让她想到了精神系异能的控制。 「叫上顾云清晚上去看看好了。」 精神系异能者不好对付，还是小心为妙。 …… 沈窈拎着买好的菜回到公寓，关上房门的瞬间，女生好似被按下开关的机器人。 她立在原地，眨了眨眼睛，虚晃的眼神慢慢聚焦。 女生陡然变了表情。 她咬牙切齿地拽紧拎着的袋子，一步一个脚印走近客厅。 「回来了？」男人从厨房出来，含笑看她，「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穿着她一次也没用过的围裙，身姿笔挺，宛如青松。 含笑看她的时候，漂亮的浅金色眸子里带了几分宠溺和温柔，就像——他们是最熟悉的热恋情侣一样。 他手里捏着一个土豆，抛起来又接住:「土豆丝炒肉，吃吗？」 「吃你大爷！」没有被男人的温柔融化，沈窈直接把拎着的一袋子菜砸向他，骂，「秦淮！你tm什么时候滚？！」 自从爆炸那晚他跟着她回家以后，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她家里。 担心她暴露他的行踪，他就用精神系异能控制她，搞得她现在跟个神经病一样。 接住她扔过来的袋子，秦淮笑得人畜无害:「我对你没意思，你不用这么防备我。」 说完，拎着袋子走进厨房。 「既然你不说，那就土豆丝炒肉好了。」 「你……」沈窈气结，穿着拖鞋气势汹汹地冲进厨房，左右看了看，随手抓起一把刀就要砍他，「秦淮！我和你拼了！」 游刃有余地扣住她乱挥的手，秦淮嘆了口气，看着她再次失去焦距的眸子，拿下她手里的刀放回原位:「你先出去。」 沈窈听话地转身走出厨房。 离开厨房的瞬间，她再次恢复意识。 知道再冲进去也没用，沈窈气恼地回到沙发边坐下，看到茶几上的东西，她一愣，怒:「秦淮！谁让你随便翻我柜子的？！」 茶几上散了一包大白兔奶糖，是司叙给她的，她还没捨得吃。 「你说那个奶糖？」秦淮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能听出内里的笑意，「你也喜欢大白兔啊？我也挺喜欢的。」 「你喜欢大白兔？」沈窈嗤他，「你这种人渣，可配不上我的大白兔！」 秦淮笑了声，没接话。 以为自己噎住他，沈窈随手挑了一个奶糖拆了餵进嘴里——浓郁的奶香味在嘴里蔓延开，她皱成一团的脸舒展开。 还是这个味道治癒。 秦淮很快炒了两个菜出来，放在桌子上，招呼她:「吃晚饭，少吃点糖。」 「关你屁事！」沈窈走到餐桌边坐下，瞪他，「饭呢？」 「你自己去盛。」秦淮没理她，自己坐下来吃饭。 沈窈踢桌子腿:「那我不吃了——我要是饿死了，你也就完了，秦淮。」 秦淮看她，微微笑:「我为什么完了？」 「只要我有一天没有去实验室，我的同事就会发现不对劲，到了那时，你可就再无藏身之地了。」 「嗯，我一开始的确是这么考虑的。」秦淮放下筷子，双手支着脸，嘴角的弧度愈发温柔，「不过，我刚刚听说，司叙带着江染染离开了基地，是真的吗？」 沈窈下意识否认:「当然是假的！七哥怎么可能离开基地？！」 她很清楚，现在的西岭基地，能制得住这个妖孽的，只有司叙。 「否认这么快，看来是真的。」秦淮眯眼，「该不该说我很幸运？你猜，司叙这次离开，再回来，西岭基地还能不能容得下他？」 「你想做什么？」沈窈霍然起身，双手扣着桌面，咬牙道，「我警告你……」 她话音未落，公寓大门被人敲响。 「窈窈，你在吗？」 沈窈全身一僵，没有回答。 「是苏沁。」 同在实验室，秦淮对苏沁的声音很熟悉。 他起身，走向大门:「你也真是的，有客人来了，怎么能不请进来？」 「不要！」用力拽住秦淮的胳膊，沈窈眼神慌乱，低声请求，「不要伤害她，秦淮。」 「怎么会？」秦淮依然挂着笑，「老朋友见面，我很开心，怎么会伤害她？」 看到男人的笑容，沈窈只觉得整个人都落进了冰水里，彻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下意识松开了秦淮的手。 门外，苏沁还在继续敲门:「窈窈，你在吗？我来看看你。」 秦淮走向门口。 沈窈忽然抓起椅子砸向男人，同时放声尖叫:「苏沁！快走！」 秦淮没躲，椅子擦过他的肩膀，砸在地上，支离破碎。 门外，敲门声和说话声都消失了。 秦淮回身看向不停颤抖的女生，眼神悲悯，嘆气:「傻瓜，你以为，我的精神系异能隔着一道门，就无法施展吗？」 第二百零七章，有什么不好? 司叙离开基地的第二天，第三队队长顾云清和第四队队长苏沁同时失踪。 有传言说，两人不满意沈家逼走司叙，所以跟着司教授一起离家出走了。 军统楼的办公室里，沈扬听着钟谦的汇报，搭拉在桌子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动着。 「失踪？」他冷笑，眼里的嘲讽快要溢出来，「这么傻缺的传言，那些人也信了？」 钟谦默。 可不就是信了，不仅信了，还在大肆指责两人没有责任心。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扬忽然推开椅子站起身:「沈窈最近在忙什么？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听他问起，钟谦才记起这么个人。 说起来，平日里总能在食堂见到的，这段时间好像的确没怎么遇见了。 没等他想起上次见沈窈是什么时间，沈扬道:「我去找窈窈。」 忽然找沈窈干嘛？钟谦心里疑惑，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前面的人忽然停下。 他茫然问道:「队长？」 沈扬没回他的话:「真是稀奇啊，你竟然来了军统楼。」 稀奇？谁来了军统楼？ 钟谦让出一步，看过去。 男生一身黑衣，戴着兜帽，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不过他就是站在那里，也从内而外透出一股子轻狂肆意的少年气。 这是谁？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没有和眼前这人相关的信息，钟谦不露痕迹地扣住腰上的枪，谨防他有任何异动。 「你妹妹落到秦淮手里了。」来人开门见山，「顾云清和苏沁也是。」 沈扬饶有兴致地挑眉:「你怎么知道？」 少年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回道:「江染说的——他说只要顾云清和苏沁失踪，那沈窈那边肯定是出事了，往实验室扔炸弹的人十有八九是秦淮。」 听到江染的名字，沈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少年也不急，用舌头抵着棒棒糖换了个边儿。 两人站在走廊，路过的人或多或少会为之侧目。 眼看两人都不说话，钟谦清了清嗓子，试探着提议:「要不，我们进办公室再说？」 「哦。」少年应了，经自绕过沈扬往办公室里面走。 到了门口，他停下问两人:「不是到办公室说，你们怎么不动？」 沈扬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钟谦，揉着眉心进了办公室。 …… 沈白回到基地当天，从钟谦口中得知了他离开后基地发生的事。 青年和兄长见过面后，回沈家看望病重的祖父。 一段时间没见，老人双鬓全白，脸上褶皱更深了几分，看向他时，双目也失了往日的光辉。 「小白，回来了？」他只看了一眼，便转头看向窗外。 沈白没有走近。 青年停在老人几步开外的位置，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亲人，向来温柔的目光第一次流露出类似于厌恶的情绪。 没有回头，可似乎察觉到了晚辈的视线，沈朗嘆了口气，转回身看他:「你也是来兴师问罪的？」 沈白性子温顺，即使内心愤怒，然而看到老人颓然的姿态，他抿了抿唇，摇头:「爷爷，我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老人冷笑，「你倒是好心。」 他慢慢走到他面前，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晚辈，细细端详着他的面容，喃喃道:「小白，你和慕馨长得真像……连性子都一模一样。」 这是沈慕馨去世后，老人第一次当着晚辈的面提起她的名字。 不想回忆那段灰暗的过去，沈白直视着老人的眼睛，低声道:「爷爷，我一直很敬佩小姑姑，就像敬佩我的父亲一样。」 老人一生顺遂，却生了一对离经叛道的儿女。 长子沈慕鄞自幼叛逆，长大成人后被老人安排进了沈家的实验室，结果，在一次意外中，为了保护失去意识的傀儡，葬身火海。 次女沈慕馨从小乖巧，被老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谁知最后为了一个江以泽，宁愿一头撞死在至亲之人面前也不愿意听从父亲的意愿。 真要算起来，他们沈家的子女，似乎没有一个性子和老人相似。 这么一想，老人的这一生，真真是失败。 「你父亲？」提起早逝的长子，老人只是冷笑，「你还记得你父亲的模样吗？」 沈慕鄞死在沈窈出生后的第三天，临死前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刚刚出生的女儿。 那个时候沈家两兄弟中，沈扬七岁，沈白四岁，都是孩童最天真无邪的年纪。 「我记得。」面对老人的质问，沈白的回答很淡漠，「爷爷，你还记得我爸爸的模样吗？」 「我当然记得！」老人重重咳嗽两声，眼里有了泪光，「那是我的儿子！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你说，我能忘记吗？！」 老人的声音里刻着咬牙切齿的恨，沈白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就是你不喜欢悠悠的原因，是吗，爷爷？」 沈悠悠，也就是a117，就是当初沈慕鄞为了保护的那个傀儡。 作为沈家最早研制的一批傀儡，为了和西岭实验室制造的完美实验体司叙相抗衡，沈家对沈悠悠进行了全面改装。 那时候的沈悠悠正处于改装的关键期，整个大脑尚未解冻，所以没有作为人的最基本的意识。 实验室发生爆炸以后，为了保护沈悠悠，沈慕鄞在已经离开实验室的情况下选择返回实验室——最后，大火被扑灭，沈慕鄞已经停止了呼吸，沈悠悠蹲在他身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尸体，神色茫然。 a117被那场大火唤醒，从那以后，成为了只为沈家人而生的傀儡。 「我不该恨她吗？！」老人目光凛冽，咬着牙，一声一声地咳，「要不是为了保护她，慕鄞怎么会死？慕鄞要是不死，我们沈家怎么可能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沈家如今不好吗？」打断老人激烈的责问，沈白语气平静，「大哥是异能队的队长，外人见了面都要客气的问声好。窈窈成了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能安心去研究她感兴趣的病毒。染染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爷爷，现在的沈家，有什么不好？」 第二百零八章，沈悠悠的过去 现在的沈家有什么不好？ 老人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在外人看来，甚至在沈家这些晚辈们自己看来，都没有觉得沈家有什么不好。 在这乱世里，沈家的确已经达到了很多家族望尘莫及的高度，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或者说，这还远远达不到他所想的。 老人避开沈白的目光，转身走向床榻。 他咳嗽着，脚步迟缓，声音坚定:「沈家，不该止步于此。」 执迷不悟。 到了嘴边的四个字，最终被沈白生生咽了回去。 他对着老人的背影弯了弯腰，语调平平:「爷爷，您好好休息，我先不打扰您了。」 他离开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门外走廊里，在他出来的瞬间，蹲在地上的小女孩站起身，拍拍自己的小裙子，理理自己的丸子头，仰头看他。 青年阴沉的脸色在看到小女孩后有所缓和。 他微微扬起嘴角，像往常一样，摸摸她的丸子头，柔声道:「悠悠，我回来了。」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点点头，僵硬地扯动嘴角，表示自己在笑。 只有在沈白面前，她才会执着地展示自己的微笑——看起来很傻。 明知这个动作对于小女孩来说毫无意义，沈白还是配合着笑得更温柔:「悠悠真乖。」 他牵起她的手，准备去军统楼汇报工作。 小女孩的手很凉，触感和普通人类小孩没什么区别，细细摸起来，大概会察觉到，她的指骨更细，也更硬——经过实验室多次实验合成的最适合模拟人骨的金属，优点是比人骨硬度更高，缺点……还没有僵硬到足以抵挡所有高强度高力度的物理攻击。 他第一次见沈悠悠，是在实验室。 那个时候，小女孩的眼睛里还没有光，神色也很木然。 她呆呆坐在椅子上，听研究员提问，配合着摇头或是点头。 他们在测试她的学习能力和思维逻辑。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小女孩模仿能力很强，但自我学习能力几乎为零。 沈家正需要这样的傀儡，用来执行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任务。 沈悠悠就这样被允许留了下来。 至于其他不合格的傀儡，都会被销毁。 他们会被扔进垃圾场，被巨大的机械大卸八块，然后扔进焚烧炉。 那一批实验体种，只有沈悠悠被允许留下。 这是他父亲用生命保护的那个傀儡。 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傀儡的信息，沈白向上面提交申请，正式接手沈悠悠的所有研究工作。 不过，他没有和她正面接触，每天只是透过单向玻璃，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偶尔，她会在屋子里没有目的的转圈圈，大概是实在无聊，打发时间。 她和其他傀儡一样，没有表现出任何更加优秀的特质。 他一天有二十个小时待在实验室，起码有十五个小时都是在玻璃外看她。 其他工作人员虽然觉得奇怪，但碍于他的身份，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这孩子，司叙见过吗？」 因为上面查得严，沈家的实验室暂时封存起来，a117也就理所当然地被转移到了西岭实验室。 作为实验室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司叙该知道她的相关信息。 「这……」这个实验室里的都是沈家自己人，没什么话不能说，「沈老先生的意思是暂时没必要和司叙那边打招呼。」 那个司叙说到底只是个助理，再厉害，难道能有埋在他心口的炸弹厉害？ 「那就是没有见过？」知道司叙是江以泽带出来的，他对司叙的敌意没有沈朗那么大，「我抽空去跟司特助汇报一声。」 工作人员没有反对:「好的——我马上把a117的资料整理好交给你。」 当然，这个资料只是表面上的数据，重要的资料当然不能拱手交给外人。 约了司叙，他第二天来的很早。 按照之前的惯例，先去了一趟a117的观察室。 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他微微变了脸色。 房门大开，观察室里空无一人。 a117不见了！ 随手把资料放在桌子上，他快步下了楼梯走到门口。 里面的确没有人。 门口一滩血迹。 「啊，沈少，你今天这么早？」有工作人员打着哈欠从外面走进来，礼貌地和他打招呼。 「a117去哪里了？」他声音很沉，第一次表现出怒意，「这滩血是怎么回事？」 那名工作人员吓了一跳:「a117不在里面吗？」他快步走近，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哎呀！我刚才就记着给老张帮忙，忘了锁门了！」 「老张？」老张是实验体秦淮的看守人。沈白冷声，「出什么事了？」 「就是那个秦淮……又发疯了——咬伤老张夺走了钥匙，一路逃到这里，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打开门，然后在里面被抓住了。」工作人员嘀咕，「那个蠢货，肯定以为这是离开实验室的大门呢——进来了哪还出得去？还是苦头吃少了啊。」 不喜欢工作人员用这样的语气讨论那些实验体，他拧眉:「a117不见了，是你工作失误——给你十分钟，立刻给我把她找回来。」 被他阴冷的声音吓了一跳，嘀嘀咕咕的工作人员立刻点头哈腰:「是是是，我这就去！」 工作人员飞快的离开了观察室。 他揉着眉心，跟着往外走，到了走廊，和那人背道而驰。 不知道为何，他总有一种直觉，a117还在观察室周围。 到了走廊尽头，外面是实验室的后花园，工作人员喝下午茶的地方。 他漫无目的地穿过花园的鹅卵石小径，然后……在一片盛开得正好的栀子花底下，发现了a117。 她应该是被栀子花的香味吸引，此刻正蹲在旁边，扬着脑袋。鼻翼不停地翕动。 她在嗅花香？ 他站在他身后，没有发出声音。 小女孩伸着脖子闻了一会儿，抬起一只手，指尖轻轻触碰着栀子娇嫩的白色花瓣。 花枝晃了晃，花瓣上的露水滑落，正正滴在女孩的脖子上。 她被露水冰到，缩着脖子抖了抖身体。 看到她的动作，他嘴角有了细微的弧度——终于，眼前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像个正常的小孩子，而不是只为了执行命令而生的傀儡。 第二百零九章，最初的姻缘 他正在愣神的时候，实验楼二楼传出一阵剧烈的响动。 同样被惊动，小女孩倏然站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理所当然地看到了他。 这样的动静，实验室并不少见。 他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在小女孩看向他时，伸出手:「a117，跟我回去。」 她没有犹豫，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a117的观察室在一楼，他们踏进走廊时，正好看到两个工作人员拖着一个勉强看得出人型的人从楼上下来。 一路走过，都是血迹。 他下意识走到a117前面，挡住了小女孩的视线。 「怎么回事？」 「秦淮。」工作人员的眼里满是厌恶，「刚才又想逃跑，这不，被打成这样了。」 「他伤得很重，不叫医生吗？」 「估计活不了了吧。」工作人员不甚在意地回道，「路易斯先生让我们把他扔到垃圾场。」 路易斯是现在秦淮的负责人。 没在意男人一身鲜血，他俯身探了下他的鼻息:「还活着。」 工作人员觉得他的话很搞笑:「秦淮毕竟是沈帅扔进来的实验体，路易斯先生总不能直接把人打死……」 被他微凉的眼神盯着，工作人员慢慢停下话头，抿唇，不敢再说。 「叫医生。」三个字，是命令，不是商量。 工作人员迟疑:「这……可是路易斯先生说了……」 「你也说了，他是我爷爷扔进来的实验体，就这么死了，你们要怎么跟爷爷交代？」他不耐烦，「把人送到我那里去，你——」他指着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去叫医生。」 两人对视一眼，被点名的那人道:「沈少，您这样，我们很难办……」 说到底，现在的实验室不是沈家独大，上面还有于家，霍家这些更加不能得罪的大家族，他们没必要完全听命于这位小少爷。 他也清楚这两人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正准备发火时，有慵懒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打断了那个工作人员的喋喋不休。 「路易斯……就是这么教导下面的人？」 那人一身白大褂，避开地上的血迹，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下。 他一走近，原本面对沈白还带着几分不屑的工作人员瞬间老实了。 「司特助。」 司叙嗯了一声，没理那两人，只看着他:「你不是找我有事？沈白，迟到可不是好习惯。」 他摸了摸鼻尖，道歉:「遇到一点事，耽误了。」 司叙没有多问，转头看着那两个瑟缩的工作人员，冷声:「人给沈白，你们去叫医生，路易斯那边我会去说清楚。」 「是是，我们这就去，司特助。」 等两人拖着秦淮走了，司叙的目光才转向被沈白拦在身后的女孩:「你找我，是为了a117？」 他把小女孩推出来:「这是我们沈家之前的实验体，你要不要研究研究？」 司叙兴致缺缺:「没兴趣。」 他最后瞥了眼小女孩:「沈白，所谓人以群分，你们沈家人都没有良心，我今天总算确定了。」 骂完人，他悠哉地走了。 他立在原地，本来应该生气的，却又一点也气不起来。 总不能因为那人的措辞不入耳，就不允许别人说实话吧。 那天以后，他全面接手a117的研究，秦淮被救回来以后，实验室决定在他心口安装一颗微型炸弹，避免他再次逃跑。 后来的事他关注得不多，只听说秦淮之后乖了很多，再没有逃跑。 再后来，就是病毒爆发，实验室被毁，各种实验体逃出实验室，其中包括沈家放在实验室养着的秦淮和a117。 他带了人，奉命追捕逃跑的a117。 那时候的西岭雪山依然很冷，他在雪山深处找到a117。 小女孩茫然的站在雪里，身后是疯狂舞动的叶子，威胁着追捕的人，不要靠近。 那些人对她开枪，子弹全部被叶子挡住。 「怪物！怪物！」 「呼叫救援！快！」 「别让她跑了！抓住她！」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他没有理会那些极具攻击力的叶子，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走到她面前，伸手。 「a117，到我身边来。」 …… 沈白牵着沈悠悠到军统楼时，沈扬正送兜帽少年离开。 和少年擦身而过，沈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少年把兜帽往下拉了拉，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路过他时还不忘挥手打招呼。 不是熟人，也不是沈家的客人。 沈白没有多看，走到台阶前停下脚步。 兄长脸色凝重，不似平日里那般随意。他看着实验楼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立刻说话。 「出事了？」这样的表情，肯定是出大事了。 沈扬只是摇头:「你跟我进来——a117留在外面。」 「好。」 …… 沈悠悠靠墙蹲下，就像在沈家等待沈白一样，蜷缩在墙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在他们那一批实验体中，她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所以一开始的实验，没有找她。 那些专家总是找优秀的实验体去，但是那些实验体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等到她的时候，在无数次的实验和完善中，改造技术已经相对成熟——她成功挺了过来。 那些人都说她是最优秀的实验体，其实不然。 正是因为不够优秀，她才能在实验室里活下来。 所以，每次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消失在其他人的视线里。才会让她稍有安全感。 …… 莉莉觉得沈特助最近很奇怪。 司教授不在，她好不容易可以偷偷懒休息一两天，她却每天照常上班，而且这两天变本加厉，几乎把自己溺死在工作里。 看到女人的黑眼圈，莉莉不放心，倒了杯咖啡端给她:「沈特助……」 「嗯？」沈窈没有抬头，继续用电脑算着什么，「什么事？」 「咖啡给你。」莉莉犹豫片刻，小声道，「下班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知道了——你先回去，不用管我。」 猜到她在想什么，莉莉安慰她:「沈特助，我知道顾队和沁队的事你很难过……」基地里的人都说，顾队和沁队抛下基地去追司教授去了。 沈窈动作一顿，手指无意识地蜷曲起来。 良久，她涩声道:「和他们没关系，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第二百一十章，层层算计 在实验楼待到后半夜，沈窈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实验楼。 「哟。」 台阶下，青年立在月光里，笑起来时比月光还要温柔几分。 可她知道，温柔都是表象，他就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 她脚步不停，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语气嘲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没有因为她的嘲讽而生气，秦淮好脾气地笑:「看你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我放心不下，来接你。」 「不用。」她冷笑，「这个基地里，还有谁会比你更危险？」 避开她愤怒的视线，秦淮似是无奈，轻声嘆息:「沈小姐，你对我误会很深啊。」 「误会？」她红了眼，拼命拽紧拳头才能让自己不要叫出声，「你杀了我最好的朋友，秦淮。」 他赖在她家里不走，他还杀了来看望她的苏沁和顾云清。 「你会遭报应的，你这个混蛋。」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她绕过他，走进月光里。 男人不紧不慢地追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笑意渐深。 「啧啧，这么多年过去，脾气渐长啊。」 ……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门口，远远地，沈窈看见公寓门口站了一个人。 他立在月光里，修长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如水的月色披在他身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映出旖旎，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浪荡子的风流气息。 「大……哥？」看清那人的脸，沈窈脚步顿住。 她有些慌。 因了顾云清和苏沁，她知道秦淮为人的狠辣，对待曾经是同伴的顾苏两人，他尚且不留余地，面对作为沈家继承人的沈扬，他会怎么做？ 「又有客人来了。」不等她想出对策，秦淮已经路过她身边，直直地往沈扬走去，「还是老熟人呢。」 「秦淮！」慌乱地叫了声男人的名字，沈窈几步追过他，跑到沈扬面前，做出阻挡的动作，「你离我大哥远一点！」 自幼和沈窈算不上亲近，沈扬没料到女生会在这个时候挡在她面前。 男人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覆盖了眼里的情绪。 他单手搭在沈窈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低声:「没事的，窈窈。」 说完，看向秦淮:「好久不见，秦淮。」 语气，竟似老熟人一般的熟稔。 沈窈呆住。 秦淮已经停下脚步。 他打量的目光在沈窈表情呆滞的脸上稍作停留，便移到沈扬身上。 语气很懒，也很尖锐，不似平日里伪装的温柔。 「沈扬，一年不见，你还是这副死样子啊。」 似是多年好友见面，两人都卸去了伪装，露出了不会示于外人的真实一面。 沈扬笑了，笑声肆意:「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要靠着一个女孩子来掩护，秦淮，你别忘了，她是我妹妹，跟我送给你的那个工具不一样。」 「我知道，所以你看，我不是什么都没做嘛。」 「……」 沈窈脑子一片嗡嗡声。 她已经完全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不过，从两人的对话里，她还是获取了一些关键信息。 他们两人的确认识，而且，沈扬给与过秦淮帮助。 他说，她和他送的工具不一样…… 沈窈想起了那个据说被秦淮迷惑，替他取出心口炸弹的女孩，女孩的父亲，是沈家的亲信。 难道…… 额发被冷汗浸湿，沈窈陡然退开两步，甩落沈扬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两个男人的谈话停下。 他们都在看她。 「是你？」沈窈看着自己的兄长，一字一句问道，「当年把那个无辜的女人送进实验室给秦淮制造逃跑机会的人，是你？」 有一瞬间的诧异，沈扬轻笑:「你也听说了那个女人的事？」他瞥了眼秦淮，「我只是让他逃跑，可没让他杀人。」 秦淮耸肩:「我没杀她。」那一刀不致命，她死了，只能怪那些人抢救不及时。 两人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明明因了他们的算计，有条鲜活的生命逝去了。 克制住身体因为愤怒而起的颤抖，沈窈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愤怒又能怎么样？她现在就是俎上鱼肉，连最好的朋友都保护不了，还能做什么？ 女生有些颓然的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只不过她刚打开门，有人从内里捂住她的嘴。 「嘘，我是江染的朋友，来救你的，现在跟我走。」 来人声音很低，不难听出声音里的少年气。 「江染的朋友？」她愣，「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走。」那人拉住她的手就想离开，「那傢伙的精神力很厉害，趁着你哥哥……」 话音未落，有深深的嘆息从走道里传来。 「哎，沈扬，你这合作对象有点傻。」 秦淮立在大门口，把里面准备逃跑的两人堵了个正着。 沈扬站在他身后，嘴角笑容微变:「是挺傻的。」 拉着沈窈的少年呆了呆:「沈扬！你出卖我！」 他气不过，想凝了异能噼他。 只不过没等他出手，就被秦淮展开的精神系异能制住。 「别动。」 男人下了命令后，又看向跨出一步把少年护在身后的女生，眼神里流露出纵容的无奈。 「你挡着他做什么？」 沈窈握拳:「秦淮，你让他走，他还是个孩子。」 「那可不行，你没听说，他要对付我。」秦淮笑，扣着女生的腕子，把人推到沈扬怀里，「看好你妹妹。」 沈扬顺势扣住女生的手，低声:「别动，窈窈。」 「大哥！你放手！他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吗？他还是染染的朋友！」 看着少年被秦淮带走，顾云清和苏沁的脸在脑海里闪过，沈窈的情绪彻底崩溃。 她用力挣扎，哭喊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很是凄凉。 「救他！大哥！你救他啊！我求求你！」 「窈窈，冷静。」沈扬的声音更低，「相信我。」 相信我。 沈扬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句话。 他总是一个人——看起来不着边际的，长辈见了都要骂一句纨绔子弟——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再轻描淡写地把功劳推到爷爷身上。 他总是这样。 沈窈忽然安静了。 她吸着鼻子，躲在兄长怀里不吭声。 沈扬脱了外套把她包起来。 视线一片漆黑。 她听到兄长和那人说话:「按照约定，西岭基地送你了，沈窈我要带回沈家。」 第二百一十一章，同归 沈窈被沈扬带回了沈家。 她不知道那天晚上来救她的那个少年下场如何，也不敢再问。 她每天正常去实验室，脑中只有一个信念驱使她——要尽快研究出疫苗，只有这样，才能结束现在这样人吃人的时代，让整个世界的轨迹回归正常。 自从那晚会面以后，秦淮的身份得到了认可，可以正常出入基地。 男人也没离开，只是每天都会守在她下班的路上，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送她到沈家门口。 如此反覆，不厌其烦。 她一开始还会觉得紧张和戒备，时间久了……就只剩下戒备，还有无奈。 他经常会给她塞大白兔奶糖，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大白兔，虽然，每次她收到，都会在走出几步后，直接递给路过的陌生人。 他依然坚持。 次数多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把他给的大白兔带回家，尘封在抽屉里。 日子就这样，流水似的过着。 转眼一个月过去。 变故发生的那天，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天色有些阴沉，清风徐徐，似有小雨。 她梳洗好以后准备下楼去实验室，在楼梯口，听到大厅里传来的争吵声。 「好啊！好啊！我以为你们在做什么？原来是瞒着我，在基地里胡作非为！」 这是老人生病以后，第一次走出房间。 他拄着拐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从颤抖的声音可以听出老人的此刻激烈的情绪。 「你们竟然把基地交给秦淮那个混帐！」 老人怒不可遏，回头看到站在面前的长孙，他瞪大眼睛，举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呼。 「你当初放走秦淮，我可以不计较！你为了一个江染染打乱我的计划，我也可以不计较！沈扬！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看看你！你看看！」 老人下手重，棍棒接触肉体的闷响让走廊里的沈窈不自禁地颤了颤。 被打的人却好像没什么感觉。 他直挺挺地立着，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沈悠悠蹲在沙发上，只看着不停落下的手杖，歪歪头。 「爷爷！」沈窈看不下去了。 她从楼上下来，握住老人的手，急声道:「这件事也不能怪大哥，你打大哥有什么用？」 承认秦淮的身份，给他自由出入基地的机会，总好过让那个人在基地里滥杀无辜——如果不退一步，现在西岭基地，哪有人能制得住他？ 「还有你！」 老人早就从管家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他一把甩开孙女，指着她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秦淮跟着你那么多天，你竟然还能当做无事发生！要不是你蠢，现在至于弄成这样吗？！」 指责噼头盖脸的落下，沈窈呆呆站在原地，面对着老人快要抵到她鼻尖的手和因为激动而挤出褶皱的脸。 她的眼眶慢慢红了。 为一直以来的提心弔胆，为老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难。 「够了，爷爷。」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沈扬活动了一下胳膊，走到沈窈前面，「事已至此，你这样骂来骂去也没什么用。」 他淡淡:「这件事不用您操心，您身体不适，回房间好好休养。」 语气平静，态度强硬，不给老人反驳的机会。 老人冷冷盯着他，许久，咧嘴笑了。 「呵呵，哼哈哈哈哈哈哈。」 他后退脚步，坐到沙发上。 沈悠悠立刻跳下沙发，换了个地方继续蹲着。 沈窈被客厅里沉闷的气息压得喘不上气，她轻轻扯了扯沈扬的衣袖，低声道:「大哥，我去实验室了。」 「嗯，去吧。」 她没和老人打招呼，直接低头冲出家门。 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秦淮。 男人外形过于出众，只是立在那里，便引得来来往往的人为之侧目。 看到她，他挥挥手。 想起老人的指责，她下意识放缓脚步，走到他面前，停下。 秦淮一眼看出她的异样，他拧眉:「眼睛怎么了？」 她说话还有鼻音:「没什么。」抿了抿唇，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带走了顾云清和苏沁，还有那天来救她的少年，却独独放过了她。 为什么？ 就像他说的，司叙离开基地，他在这里百无禁忌，早就可以把她这个护身符丢弃。 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递给她:「给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哥哥没告诉你？我杀人看心情。」他笑不露齿，十足的温柔，「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成为我的手下亡魂。」 知道他避开了自己的问题，沈窈也不纠结。 她把奶糖收进口袋，和往常一样，走在前面。 「秦淮，你为什么喜欢吃大白兔？」 男人闻言垂下眼帘，不知想到了什么，浅金色的眸子里褪去浮于表面的温柔，露出了原本的，真实的温度。 「糖是别人给我的……在我最难熬的时候。」 这样啊。 沈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是因为感激那个给他糖的人，所以才会喜欢大白兔？ 他最难熬的时候……不就是在实验室？ 哦，他人生里的所有黑暗时刻，似乎都是沈家带给他的。 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沈窈舔了下嘴唇，迟疑:「秦淮，我为之前说的那句话……向你道歉。」 在他们第一次讨论奶糖的时候，她骂他配不上她的大白兔。 「但是，你对我朋友做的那些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永远不会原谅？ 青年扯了扯她的马尾，笑:「你这么坚持，我只能随便你咯。」 这语气真欠揍。 沈窈狠狠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拯救出自己的马尾，扔下他一个人走了。 沈窈离开后，客厅里，老人看着蹲在一旁的小女孩，眼里光芒渐盛。 「a117。」他毫不犹豫地下了一条命令，「我命令你，今天晚上，找机会杀了秦淮。」 人做不到的事，傀儡总可以做到。 傀儡做不到也没关系，不过是损失一件兵器而已。 沈悠悠站起身，看了看沈朗，又看向沈扬。 「爷爷，a117不是秦淮的对手。」 老人冷笑:「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他盯着沈悠悠，补加一条命令:「必要时刻，可以和他同归于尽——总之，杀不了秦淮，我就把你丢到回收站去，听明白没有？」 沈悠悠点头:「是。」 第二百二十二章，做出选择 入夜，沈窈等到所有工作人员全部离开，她收拾好东西，检查了每一间实验室，锁门准备回家。 那个人应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沈窈全身一僵，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什么鬼？她竟然对那傢伙的等待已经习以为常了吗？醒醒，可别中了那傢伙的美人计。 秦淮进来时，正好看到女生打自己脸的一幕。 「……」 他挑眉:「你们实验室里的人，都是用这种方式醒神的？」 一听到这个声音，沈窈完全清醒了。 她嫌弃地睨他一眼，就要走。 「等等！」 不知感觉到了什么，秦淮扣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后退开。 锋利的藤蔓从天而降，瞬间将两人刚刚立足的大理石一分为二。 「这是……」认出藤蔓的主人，沈窈脱口道，「悠悠？」 藤蔓倏然收缩，摇摆着叶子立在走廊里。 小女孩从藤蔓后走出。 她摊开手掌，掌心里还有一粒种子。 「悠悠！谁让你来的？！」比起被自己的秦淮，她更担心年纪尚幼的女孩。 就算是沈悠悠，能够抵挡住秦淮的精神系异能吗？ 如果抵挡不住，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要被秦淮…… 沈悠悠如实回答:「沈朗。」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的沈窈:「……」 场面一时间看起来有些滑稽。 秦淮噗嗤笑了声，扣着沈窈的手把人扯到身后:「a117，这么多年过去，你没有长个儿啊。」 他活动着手腕，笑容转冷:「沈朗那个蠢货，以为安排你来就可以杀了我？」 他似是不想多说，话音落下的瞬间，展开的精神力将整个建筑覆盖。 秦淮精神力展开的剎那，沈悠悠整个人宛如脱了笼的兔子，拔腿就往后退。 「这样的速度，想逃离惑的控制，还是慢了些。」 秦淮往前走了两步，随手扯开沈悠悠来不及带走的藤蔓。 只不过没等走出实验楼，男人陡然停下脚步。 他微微变了脸色，身子晃了晃，连忙抬手扶住墙壁。 这是…… 发现男人的异样，沈窈小心翼翼地移到他身边，戳了戳他:「你怎么了？」 这人狡猾得很，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她开口的瞬间，秦淮忽然抬手，箍着她的脖子把人扯到身前。 「我知道你们来了。」他的呼吸声很重，声音有些哑，「出来吧。」 「我也知道你看出来了，不过……」熟悉的声音从走廊尽头而来，那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两人的面前几米开外，「已经晚了，秦淮。」 沈扬笑得很悠闲，他的身后不远处，郑立扶着鬚发花白的老人，看戏似的瞅着这个方向。 沈悠悠也在。 小女孩保持着戒备，随时准备将威胁到老人的敌人斩杀在藤蔓下。 没有人被他的精神力异能影响，就像，那个异能不存在一样。 的确不存在。 就在刚刚，他陡然发现，自己的异能消失了。 「用在你身上的药水，是我们沈家还在实验中的，本来打算拿来对付司叙的试剂。」沈扬抬了抬下巴，悠悠地说道，「之前在楚垣身上试过，效果不错，如今看来，对付精神系异能者也挺管用。」 秦淮嘴角笑容未变，只是环在沈窈脖子上的手臂收得更紧:「原来如此——沈扬，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是试剂，也要有下手的机会。 他不记得自己给过沈扬这个机会。 「很简单，你喝的水，你吃的东西，包括窈窈的背包，衣服上，只要是你接触过的东西，我都撒了一点。」沈扬双手环在面前，平淡地说道，「避免被你发现，我用的分量比较少，不过积少成多，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他冷声，「秦淮，你已经没有退路，放了窈窈，我可以保证让你平安离开西岭基地。」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秦淮摇了摇头，轻笑，「沈扬，你这种人，没有信誉可言——我们是同类。」 他拖着沈窈往后退。 「你以为，我一点防备也没有吗，对你，对这个基地的所有人。」 他笑得云淡风轻:「算下来，我这边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轰！」 距离实验室最远的东边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尖叫声混合着各种声音纷杂响起。 沈扬脸色微变:「你……」 「我知道你让沈白找机会救人去了。」秦淮满意地欣赏着对面几人的神色变化，「我还知道，那个少年是故意被我所擒，为了查出顾云清和苏沁的下落。」 沈扬默然。 沈窈微微张了张嘴:「阿沁他们……还活着？」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秦淮玩味的视线停在沈扬脸上。 「东墙被我炸开，很快就会有丧尸和变异兽被爆炸声吸引而来，为了防备你，我把顾云清和苏沁两人分开囚禁——沈白去的地牢是囚禁顾云清的地方，而苏沁，她被我被绑在实验楼的最顶层，我在地板安装了足以炸平实验楼分量的炸弹，两分钟后爆炸。 「你可以现在杀了我，连带着你妹妹一起。或者，你不要管我，利用剩下的两分钟……哦，一分五十秒，去救苏沁。」 沈扬瞬间作出决定:「a117，去救人！」 与此同时，老人也下了命令:「a117！杀了他！」 沈悠悠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住。 她看向秦淮。 男人扣着沈窈，要杀他，沈窈同样不能活。 沈悠悠露出迟疑的神色:如果连带着沈窈一起杀了，沈白会不会难过？ 「爷爷！」沈扬沉声，「你要害死窈窈吗？」 沈悠悠现在动手，秦淮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沈窈。 「你这个蠢货！」沈朗怒，「成大事者，不需要心慈手软！今天不杀秦淮，你就是在放虎归山！」 成大事者，必要时候可以捨弃一切可以捨弃的东西，包括至亲之人。 秦淮就是一颗时时刻刻威胁沈家的定时炸弹，好不容易有机会除掉他，哪能轻易放过一地机会？ 「沈悠悠！」不想和老人浪费时间，沈扬转身去找楼梯，「上楼救人！」 老人的怒吼声直扑傀儡而去:「a117！杀了他！」 没把老人的威胁放在眼里，秦淮笑了声，拖着沈窈往后退。 曾经让楚垣无法动弹的试剂，用在他身上却好像没有任何影响，眼看着男人要逃走，老人也顾不上吩咐沈悠悠，拄着拐杖就追了上来。 扶着他的郑立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 沈悠悠迟疑一瞬，毫不犹豫地舍下沈朗，往顶层跃去。 两个给她命令的都是沈家人，她不知道该听谁的，所以，还是先救人，等他们商量好了，她再听话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彼此的了解 她被秦淮禁锢着，强迫带离实验室，视线最后看到的，是老人不死心追赶的身影和郑立担忧的脸。 实验室后门停着一辆小车，男人扯着她上车，直接开车冲进了黑暗。 看不清窗外的景致，她闭上眼睛。 爷爷选择放弃她。 在杀死秦淮和保护她之间，爷爷选择放弃她。 在爷爷眼里，兄长是要成大事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亲人、朋友都可以放弃——爷爷就是这样的人。 他放弃了自己的子女，放弃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染染，放弃了悠悠，现在又放弃了她。 可是，他又得到了什么？ 孑然一身，满腔怨愤，孤苦无依。 「呵，呵呵。」女生滑落出一串笑声，带着自嘲和悲哀，还有异样的轻松，「真好……」 被药物侵蚀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秦淮面上不显，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更加用力。 身后，老人没能追上来。 东面已经传来丧尸和变异兽的嚎叫，还有异能者调动的各种命令。 他知道，按照计划，他可以平安离开这里。 「笑什么？」男人压抑着身体的不适，问女生，「被亲人抛弃，你不难过吗？」 沈窈抬手抹了下眼角，轻笑:「我很开心。」 「开心？」 「还好，大哥和爷爷不一样。」 爷爷疯狂了一生，绝情了一生，最后落得如此落魄的结局。 还好，沈扬不像沈朗——至少，在解决敌人和保护亲人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不知道在黑暗里走了多久，秦淮停下车，示意她下车。 走出小车的剎那，她感受到了包围而来的冰凉的空气。 他箍紧她的肩膀，低声命令:「继续走。」 他们在往西岭雪山里走。 沈窈回头看，实验室没有爆炸，不过隐约可以听见内里的喧闹，想必是在解决东墙那边的麻烦。 秦淮没给她停步的机会，扯着她继续往雪山里前进。 「或许……」 男人吸了一口气，西岭雪山冰寒的冷空气涌进肺里，让他逐渐模糊的神智清醒了不少。 「或许，对于你来说是件好事，可是沈窈……你爷爷是对的，对敌人太过仁慈的人往往会死得很惨。」 他在回应她刚才的那段话。 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沈窈下意识追问:「什么？」 她话音落，基地实验楼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沈窈倏然停步，回身看向爆炸发生的地方。 她呆呆站着，下意识就想往回跑，却被秦淮死死扣住。 「我没有骗人，实验楼里，的确有我提前安置的炸弹。」秦淮把剧烈挣扎的女人按在雪地里，声音和西岭的雪一样冷，「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带走的那几个人，不在实验室。」 那些话，是他编出来骗沈扬的。 就像沈扬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沈扬，更明白沈扬有多了解他。 这种诡异的默契让他可以肯定，沈扬不会怀疑他的话。 这是他为自己能否平安离开西岭基地，所设计的一场豪赌。 结果证明，他赌赢了。 「不在？」听到这个消息，沈窈内心一静。 苏沁他们不在实验楼，如果是大哥的话，有悠悠在，肯定可以平安离开实验楼。 她松了一口气。 「当然，为了感谢沈扬对我的招待，我还在实验楼的顶楼安装了另一样东西，想来，现在应该起作用了。」 男人幽幽的嘆息声飘进耳朵里，沈窈身体轻轻颤了颤，喃喃:「你做了什么？」 …… 沈扬了解秦淮，他知道秦淮在折磨人这一方面的诚实——他说的那些话，就算其中有偏差，也只会多不会少——不能心怀侥倖地以为那个男人会善心大发。 爆炸发生的时候，他还在赶往顶楼的楼梯上。 火光伴随着杂物迎面砸下，男人利落的翻过栏杆，避开掉落物。 这炸弹的威力不如秦淮所说，没能把实验楼夷为平地。 沈悠悠撞破落地窗的玻璃，冲到他面前，在第二声爆炸响起的瞬间，她动作粗鲁地扛起他跃出大楼。 「放我下来！」被小女生扛在肩膀上，沈扬很想骂娘，「我不是让你去楼上了吗？！」 她在这里，那楼上的人呢？ 「先救你。」小女孩难得多话，落地后随手把他扔到地上，「我去救人。」 她一跃而起，小小的身影转瞬消失在火光里。 …… 得到沈扬的消息，沈白轻轻挥了挥手，钟谦带人麻熘地撬开眼前的墙壁，内里有漆黑的通道一直往黑暗深处蔓延。 没有人，没有变异兽，什么都没有。 这座地牢和现在基地所用的地牢不一样，它建于末世前，用来关押犯错的实验体。 灾难后，这里早就废弃，没人知道地牢深处竟然还另有天地。 也不知道秦淮是怎么知道这座牢房的秘密，把顾云清一行人囚禁在这里。 要不是乔壹传出的消息，只怕他们把基地翻个遍也不可能找到这里。 不过，和沈扬预想地不一样，秦淮没有在这里做任何防备措施。 人真的在这里吗？钟谦第一次怀疑自家队长的判断。 「副队，这里！」前面，探路的人发出信号。 同一时间，地牢里传出少年不耐烦的声音:「你们怎么回事？怎么现在才来，消息我不是早就传出去了吗？」 钟谦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闭嘴。」 乔壹嗤他:「怕什么？自从把我们关在这里，秦淮从来没有来过一次。」 让下属开门，沈白把枪别回到腰间:「你们为什么不逃？」 「逃不掉啊。」等大门打开，乔壹活动着手脚，顺便踢了踢地上昏迷不醒的顾云清，「这两人……不知道秦淮做了什么，他们两个一直在昏迷。而且，这间房间里，不能使用异能。」 应该是以前为了防止实验体逃跑，安装了什么克制异能的装置。 乔壹嘟囔:「秦淮对这个基地还真是了解啊——这种鬼地方，难为他找得到。」 沈白看了眼地上的顾云清和苏沁:「把他们送急救室。」 队员们立刻上前支了担架把两人抬走。 「哎，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在实验室和沈白有过几次一面之缘，乔壹说话比较随意，「秦淮那傢伙还算顾念旧情，没有直接杀了我们——你老哥把他干掉了吗？」 这熊孩子叽叽喳喳的真是烦人。 沈白睨了他一眼，给钟谦使了个眼色。 「你带顾云清苏沁去急救室，我去实验楼看看情况……」 「副队！」走廊外面传来呼喊声，「不好了！东墙和实验楼都发生了爆炸！」 第二百二十四章，是你走运 等沈白安排好顾云清苏沁，和乔壹分开，赶到实验楼的时候，整栋大楼顶层已经被大火吞没。 火势还在蔓延。 沈扬正在楼下吩咐消防人员灭火，看到他，他拧眉:「你那边怎么样？」 燃烧的建筑不时掉落几块支离破碎的碎屑。 沈白挥手挡着飘落的飞灰:「顾云清和苏沁都救出来了——两人还在昏迷，已经送到急症室。秦淮呢？」 「顾云清和苏沁都在？」 没有回答沈白的问题，沈扬瞳孔缩紧。 「难道那傢伙的目标是……」 想通了秦淮整个谋算最终的目的，沈扬扯住随行的异能者，吩咐:「看好沈白，我去楼上找个人。」 异能者白了脸:「队长！这么大的火……」 沈白也回过神:「大哥，悠悠呢？」 沈扬在这里，沈悠悠去了哪儿？ 沈扬未答，脱了外套准备进楼。 「大哥！」抓住兄长的胳膊，沈白急声道，「你进去做什么？悠悠是不是在里面？还有爷爷和窈窈，他们人呢？」 提起沈窈，沈扬道:「窈窈被秦淮劫走了，你带人去救她。」 「……」沈白慢慢松开手，「窈窈被劫走了？」 他看了眼燃烧的大楼，又看向沈扬，低声道:「抱歉，大哥。」 不给兄长回话的机会，他抬手噼在他后颈，直接把人打晕。 「队长！」等在旁边的异能者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沈扬，「副队，你这是干嘛呀？」 好好地说着话呢，怎么直接就动手揍人了？ 「看好我哥，我去楼上看看。」 因了那段姻缘，沈窈暂时不会有危险。 如果沈悠悠真的在楼上，以她的能力，这么久还没下来，必然是遇到了变故。 沈扬刚才那话明显是想支走他。他当然不会让他如愿，就算要救沈悠悠，也该是他的工作——一直负责照顾沈悠悠的人是他，就像染染说的，他给她名字，就该对她负起责任。 不给其他人阻止的机会，青年拎了桶水浇到身上，凝起异能噼开燃烧的火，修长的身形转瞬被燃烧的大火吞没。 …… 雪山陡崖上，秦淮看着在暗夜里跳动的火红，良久未动。 沈窈抱紧胳膊，咬牙:「你在实验楼里还做了什么？」 「a117。」男人精緻的面容隐在夜色里，宛如诱惑人堕入黑暗的魔鬼，几分魅惑，几分冷漠，「我在实验楼上层做了一些改装，就像改造我招呼司叙的游乐场一样——在我的游乐园里，所有的异能，都是无用的。」 沈窈愕然:「你的目标是悠悠？那孩子和你无冤无仇！」 「她是你们沈家人手里的利刃，怎么能说和我无冤无仇呢？」秦淮笑着，咳了两声，「沈窈，我和你们沈家之间的仇怨，可不是这么一场爆炸和大火就可以消弭的。」 男人这么回应，沈窈反而不知该怎么反驳。 无论是秦淮，还是沈悠悠，都是他们沈家人制造出来的悲剧——在为了自己的欲望不断违背人理伤害别人的时候，今天沈家所经历的一切，都已经是命中注定。 女生陷入沉默，秦淮回眸看她:「沈窈，你回去吧。」 她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要放我回去？」 她也是沈家人，是他的仇人，他为什么不杀了她？ 「秦淮。」她不解，走向他，「你到底，在算计什么？」 算计什么？男人轻轻笑了，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来算计？ 只不过，没等他给出回答，刺耳的枪声撕破了雪山的寂静。 「秦淮！」 鲜血溅到她脸上，沈窈下意识叫他的名字。她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替他按住伤口，仓皇抬头看向开枪那人。 「爷爷……」该有多执着于毁灭这个沈家的仇敌，才会在基地大难临头时舍下自己的责任孤身一人追逐至此？ 完全无视了沈窈，看到鲜血溅开以后，沈朗眼里流露出狂喜之色。 「秦淮。」他咬紧牙关，神态疯狂，「你可以去死了。」 沈家的噩梦，他的噩梦，终于…… 去死！去死！ 「嘶，打偏了一点。」 对肩膀上的伤视若无睹，秦淮按住沈窈压在他肩膀上的帕子，挥手把女生推到一旁。 他走向老人，浅金色的瞳孔里满满都是讥诮。 「沈朗，在对待敌人这方面，我真的很佩服你。」 枪口依然指着他，老人无视了秦淮的话，有些神经质地呢喃着:「秦淮，你这个魔鬼，下地狱去吧！」 就是这个人，自从他从基地逃离以后，他安排第四队去追捕他，建立封锁线，不停地派出搜查队……就为了把这个魔鬼抹杀掉。 可是……他没能成功。 此时此刻，机会就在眼前，他可以亲手把这个人送下地狱，结束他长久以来的噩梦。 沈朗一边逼近男人，一边扣动板机。 可惜，三发子弹全部被秦淮轻巧的躲过。 青年踩着雪，借着雪色和月色映射出的阴影，躲开子弹的威胁，轻轻松松走到了老人面前。 「我的确会下地狱。」 在老人惊恐的视线中，秦淮悲悯地笑了，伸手揪住老人的衣领。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不许碰我！」因为病痛而衰弱的身体无力地挣扎着，老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不是中毒了吗？你为什么没事？！」 「呵呵，你是不是很失望？」秦淮嘆气，「我没事，你就完了。」 话落，不等沈朗吭声，也没给沈窈说话的机会，男人直接甩手，把抓着的身体从陡崖上扔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山谷回荡，迅速被风雪吞没。 直到男人嫌弃地抓了把雪擦手，沈窈才回过神。 她爬到悬崖边往下看——一片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 「你……你杀了他……」女生回头看着青年，清澈的眸子被恨意和厌恶覆盖，「你杀了我爷爷！」 「对啊，我杀了他。」 被质问，秦淮神色淡漠。 他走向她，在雪地上留下一行脚印，像噼开雪地的利刃，直指女生而去。 「他都已经放弃你了，你还要为他掉眼泪？蠢货。」 似乎被她满脸的泪水激怒，他粗暴地扯着她的手臂把人从雪地里拉起来:「沈窈，他抛弃了你，你不恨他吗？我杀了他，不正是替你们沈家解决麻烦？」 「你胡说！」失去亲人的悲恸和被质问的慌乱逼得女生情绪近乎崩溃，「我才没有恨他！他是我爷爷！是我的亲人！」 就算老人选择放弃她，她心里有过怨恨，可她没想过让老人死。 「是么？」浅金色的眸子里光华明明灭灭，秦淮勾了勾嘴角，「那我送你去见他，好不好？」 「什……」 沈窈还没从刚才的绝望中回身，迎面一股力量袭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去。 她跌出陡崖，迅速下落。 视线的最后，男人收回手，看向一个方向，嘴角似有笑意:「你不去救她，她可就摔成肉泥了。」 陡崖上方的空气扭转出一个模糊的断层，好似打开的门。 白色的身影从「门」里跃出，追着她落下悬崖。 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那人抓住了她的手，耳边是熟悉的冰冷的声音。 「这次是你走运，秦淮。」 第二百二十五章，傀儡的一生 冲进顶楼的瞬间，沈悠悠便发现情况不对。 她的异能消失了。 实验楼顶层是个四面落地窗的开阔平台，落地窗的玻璃已经被爆炸的冲击波震碎，只余下被火焰舔舐的钢筋水泥残骸。 透过大火，可以看见模糊的人影，在平台中间的柱子边靠着。 躲开砸落的各种飞灰和杂物，沈悠悠跑向那个人。 「苏沁。」她伸手扶住那人的肩膀。 靠在柱子上的人斜斜倒在地上，衣衫散开，露出内里的模具。 是假的。 顶层根本没有人。 大火熊熊，很快将模具吞没。 她捂着口鼻，藉助身体改造后的优势往门外冲去。 在跃过火焰的瞬间，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顶上作为修饰用的横樑受不住火焰的侵蚀，轰然砸落。 沈悠悠急急剎车，依然闪躲不及，被厚实的横樑砸翻在地。 「咳咳。」 被拦腰砸中，剥离了人类的外皮，露出内里金属的骨架。小女孩尝试用唯一能动的手去推压在身上的横樑，却是徒劳无功。 大火包围而来，炙热的温度几乎要把她金属特质的骨架融化。 好热……好烫。 就像焚尸炉一样的热度，就像……那场将她唤醒的大火。 啊啊，印刻在记忆深处的灼热温度，那是和今天一样的火光，她就是在那场大火里醒来。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吞噬一切的火焰，还有那个人温暖的怀抱。 那个脆弱的人类，把她抱在怀里，躲避着燃烧的火焰和各种障碍物。 他的身体很柔软，和她坚硬的骨头完全不一样，他的声音也很柔软，即使面对着可以夺走他生命的危机，他落在她耳边的声音也是温柔的，和危机四伏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温柔。 「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别怕……」 别怕。 怕？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只是懵懵懂懂地点头。 他便笑了。 对，那个时候，她看见了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还有眼里明亮的光。 后来，沈白告诉她，那是微笑。 人类会用各种面部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比如微笑，比如流泪…… 她似懂非懂，却明白了，她看到的那个表情是好的，所以她很努力的想学习那个表情，像那个人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我来这里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a117？这是你的代号吗？那你的名字呢？」 名字？我没有名字。她摇摇头。 「怎么会没有名字呢，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名字。」他似乎嘆了一口气，声音很低，「这样吧，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她抓住他的手，那只手的表皮是一层灰色，皮肤却是滚烫的。 「你等等，我想想啊……」他吐出一口气，喃喃，「等你活着出去，我就把想到的名字告诉你……」 她再次点点头。 等了片刻，身边的人不说话。 她歪头看他，戳了戳他的肩膀。 他依然不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睁开眼睛？是不想和她说话吗？是嫌弃她没有名字吗？ 她的确没有名字，记忆里，他们只会叫她a117，他说那是代号，不是名字。 她有代号，没有名字。 后来，火灭了，她被重新带回实验室，只是，那个她甦醒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再没有出现过。 他没有履行自己的约定，告诉她她的名字。 为什么不来呢？离开了吗？ 「他死了。」隔着厚重的特制玻璃，老人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厌恶，「因为你——一个试验品——我的儿子，竟然为了保护你这种东西丢了性命！愚蠢！」 哦，她听懂了，那个人死了。 她不懂生，却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以前实验室里有很多和她一样的样本，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被扔进垃圾场，抛进焚尸炉……慢慢地，这个实验室，只剩下她一个。 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说，其它的样本都死了。 嗯，那些小伙伴再没有回来过，他们消失了。 那个人也和那些死掉的样本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还没告诉她她的名字，她只能继续用a117的代号，只是代号，哪怕她努力学习人类的习惯，努力活的像个人类，也不可能和真正的人类一样。 她只是个傀儡。 永远不可能和人类一样……她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 真是……遗憾吶。 「悠悠！」 有沙哑的声音，穿过火焰，飘到她耳朵里。 「悠悠！」 那个声音坚持不懈地呼唤着两个字，一遍一遍。 「悠悠！你在哪里？」 女孩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沈悠悠。」 青年坐在她对面，把一叠资料放在桌子上。 他双手交叠着支着下巴，微微倾身，很悠闲的姿态。 「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 沈悠悠？沈悠悠。 她在心里呢喃两遍，点点头。 眼前这个人的眼睛很明亮，和唤醒她的那个人一样，笑起来很温柔。 「从今天起，实验室不复存在，你以后跟着我，我负责照顾你。」他坐直身体，伸出手递到她面前，「悠悠，请多指教。」 她茫然盯着他的手。 他便笑了，拿起她的手，握着指尖晃了晃:「这是握手，表示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好温暖啊，他的手，就像那个人一样。 她下意识捏住他的手指，紧紧握住，似乎想把这转瞬即逝的暖意拢在手心。 她知道，她的举动不符合基地的规定。 在实验室里，如果她擅自触碰了人类，那些人就会用闪着电光的棍子打她。 电流刺激表皮，进而生成刺激大脑的痛感。如果大脑被破坏，她就会死。 ——她不是人类，却依然和人类一样，会痛，会死。 为了不挨打，她从来不敢像这样触碰人类。 然而那时，不知被什么蛊惑，她愣愣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她没有挨打。 那个人只是笑着，任她握着手。 「我叫沈白，你以后可以叫我哥哥，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沈白，沈悠悠。 「悠悠！」 那个声音忽远忽近，锲而不捨。 被浓烟模糊的视线里，她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沈白……」 她想叫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沈白，不要过来，不要靠近这里，不要和那个人一样，为了我这样的傀儡，走进火里。 第二百二十六章，傀儡和小女孩 黑色的宝马飞驰在夜色中，从西岭雪山驶出，驶向和西岭基地所在地相反的方向。 车里，秦淮坐在副驾驶座上，视线落在窗外，远远地，还能看见西岭基地的火光。 「做的不错。」驾驶座上，女人目光专注地看着前路，嘴角似有笑意，「实验室被炸得稀巴烂，西岭基地短时间内没办法恢复研究工作。」 秦淮没有应声。 女人瞟了眼他的侧脸，问道:「那个傀儡，解决了？」 「应该吧。」 懒洋洋的回答明显没走心。 「今天真是可惜，要不是司叙临时插一脚，沈家只怕要完蛋。」女人遗憾地嘆了口气，「没想到司叙的异能进化到这个地步，只能说不愧是江以泽手下的实验体。」 秦淮默然。 那个男人利用空间瞬移赶到西岭雪山，察觉到他气息的瞬间，他把沈窈从陡崖上推了下去——为了拖延时间。 「放心，有司叙在，那个姑娘不会死。」女人意有所指，「做都做了，摆出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秦淮，这可不像你。」 秦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忽然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解决那个傀儡？」 女人沉默。 「是因为江以泽？」秦淮自问自答。 女人舔了下嘴唇，冷冷扯了扯嘴角:「那场爆炸，不是意外。」 「猜到了。」秦淮道，「是a117做的？」 既然不是意外，那就是人为——那个时候，想要江以泽死的只有沈家人。 沈家的利刃，不是他，就是那些傀儡。 「不知道。」 「不知道？」 「那个时候，沈家有很多傀儡，具体动手的是哪一个，我不知道。」 哦。不知道是谁动手，干脆就全部解决，对吗？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呵呵。」秦淮讥诮道，「难怪你能和我成为搭档啊，s。」 女人踩下油门，反唇相讥:「我该谢谢你的赞美吗，秦淮？」 …… 实验楼下，消防工作者们尽量控制火势不要蔓延开，然而因为楼层高度和供水设备的原因，顶楼的火势完全无法控制。 眼看大火灭不了，火里的人还没出来，守着沈扬的异能者险些挤出眼泪。 「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副队还没下来……」不会，死了吧？ 这个想法刚浮出水面，少年立刻摇摇头，不让自己多想。 「哎？那是……」 人群里忽然起了一阵惊呼，少年连忙抬头看过去，就看到白色的身影稍纵即逝，瞬间没进大火。 …… 沈白没有找到沈悠悠。 他刚踏进顶层，就被掉落的杂物挡住了去路。 不知道秦淮在顶楼做了什么手脚，他的异能消失了，身体似乎也回到了觉醒异能前的状态。 不能在这里耽搁，必须尽快找到沈悠悠。 「悠悠！悠悠！」 他贴着墙壁往前走，嗓子被浓烟燻得有些沙哑。 「悠悠！」 名字是一个人的灵魂，既然选择给她名字，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啊。 是的，他给了她名字，将逃跑的她从雪山带回基地，把她带在身边，教她为人……他要对她负责任，就像当年他的父亲一样。 …… 被烟和火阻隔，他看不见她，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还有他头顶上方摇摇欲坠的石板。 她回头看了眼压在腰上的横樑，手指用力插进地板，一点点地往外挪动。 她听到了身体被撕裂的声音，刺激着大脑的剧痛让她插在地板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蜷曲起来。 「咔嚓。」 地板被她捏出裂痕。 她始终注视着他。 她不明白。 她只是保护沈家人的傀儡，她属于沈家，不管生死。 可是没有她，沈家可以制造出无数个和她一样的傀儡，制造无数个a117。 既如此，为什么要闯进火里？ 和那个人一样，就算他救了她，也不会得到赞扬。 他们只会说他傻，说他不值得，为了一个傀儡，把自己的性命赌进去。 「为什么……」她喃喃，视线被眼眶涌里不受控制浮现的水雾模糊。 她看不见他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她这样就好了，在大火里甦醒，在大火里睡去。 这样就好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呼唤我的名字，为什么……这么执着？ 「悠悠！」 那个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燃烧的声音，环绕在她身边。 她终于挣脱了身上的桎梏。 …… 在头顶石板落下的瞬间，有个身影一扑而至，把被浓烟燻得意识不清的男人撞开。 「砰！」 石板压在金属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白踉跄两步，跌倒地上。 他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露在巨大石板外的泛着寒芒的金属指骨。 …… 初日破云，春风抚面，满是栀子花香的花园里，年轻的男人站在她身后，等她回头。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很温柔，像陈酿的美酒，低醇，醉人。 她望着他的眼睛，微微笑着，回答:「沈悠悠。」 悠悠，我的名字。 给与我名字的那个人，愿意为了保护我，只身前往危险的地方。 给与我名字的那个人，我也愿意为了他，孤身一人沉溺于黑暗之中。 那是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 沈扬醒过来以后，最先感觉到的就是后颈的闷痛。 男人揉着后颈，神色有些茫然。 「队长！你醒了！」等在他边上的队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儿，吸吸鼻子。 记忆渐渐回笼，男人爬起身，扯了扯衣领，烦躁:「沈白呢？」 那个蠢货，把他打晕了，他自己进去就是去送死。 「已经送急救室了。」那位队员拍拍胸口，很是庆幸，「还好司教授及时赶回来，不然，副队可能就……」 司叙？那傢伙回来了？ 「哦，司教授还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那位队员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沈扬。 泛着金属光泽的晶片静静躺在男人苍白的手心。 沈扬看了片刻，收拢手掌:「我知道了。」 这块晶片，属于a117——那个沈家实验室制造出来的傀儡。 也属于沈悠悠——那个由沈白亲自取名教养的小女孩。 第二百二十七章，不愿意就出去 沈朗的葬礼，除了离开基地的江染染以外，其他几个晚辈尽数到场。 那天下了朦胧的小雨，沈扬撑着黑色的雨伞，伞顶微微倾斜，替沈窈挡去斜来的风雨。 沈窈还在发烧，脸颊上是病态的潮红，偶尔压抑地咳嗽两声。 沈家家主沈朗老爷子去世，沈扬是个纨绔，沈白性子温吞，沈窈则沉迷实验室，沈家这一辈，似乎没有可以支撑大局的人。 基地各方势力，不只一人想到这一点。 于是，在上一任基地负责人尸骨未寒时，那些人便在老人的葬礼上你来我往，相互试探。 隐约听到一些不好的议论，沈窈掩唇咳嗽完，低声道:「大哥，那些人……」 「不用管他们。」沈扬替她拢紧身上的外套，低声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们想要这个基地，拿去好了。」 拿去好了，就看这群蠢材能不能守得住。 「大哥。」握住兄长的手，沈窈咳嗽着，嗓音有些哑，「不想继续……就退了吧。」 让那些人去争去抢，那个位子有什么好——人居高位，总有那么多身不由己，沈朗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老人用一生来把沈家推上顶峰，然后居于顶峰后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弔胆……有什么好？ 「若是西岭基地待不下去，我们可以去别处。」 女孩被保护得好，所思所想也很天真。 去别处？ 沈家人离了西岭基地，又能去哪里？ 更何况，他和沈朗一样，身上也背负着数条人命。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 沈扬轻笑，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我知道。」 送走前来弔唁的客人，吩咐郑立把沈窈送回房休息，沈扬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书房以前都是沈朗在用，老人去世以后，书房短时间内没有改变格局。 沈扬走到自己常坐的沙发上坐下，随手点了一根烟。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菸了，一口吸进肺里，有些呛。 男人闷声咳嗽起来。 「阿扬。」听到咳嗽声，郑立在门口驻足，轻轻敲了敲门，「你淋了雨，我让厨房给你煮点姜汤。」 男人止住咳嗽，叼着烟含糊道:「不用。」 郑立不置可否，直接离开了。 一根烟很快抽完，沈扬抬脚搁在面前的茶几上，漫不经心地又点了一支。 …… 女生端着姜汤，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她小心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踏入，就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到。 她忍了咳嗽，站在门口等烟味散去一些，才走进书房。 男人正把菸头按在菸灰缸里碾灭，看到她，他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你来做什么？」 这女人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郑立随意给她安排个工作打发走吗？ 看出他的排斥，女生默默放下手里的托盘，比划着名:「郑管家说要趁热喝。」 他不懂手语，点了烟，不耐烦:「放这里，你出去。」 她抿了抿唇，盯着他指尖的烟，面色迟疑。 人没走，沈扬也不看她。 他靠在沙发上，微微拧了眉，眉宇间多有疲色。 他没有再次驱赶，女生迟疑着，把汤盅里姜汤倒到碗里，轻轻戳了戳他，等他睁眼，她把碗递到他面前。 沈扬盯着碗看了片刻，视线移到女生苍白的小脸上。 他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看着他的笑，女生眨眨眼睛，不是很明白他笑容里的含义。 没有继续为难她，沈扬接过碗，一饮而尽。 女生张了张嘴，想告诉他很烫时，男人已经若无其事地喝完了姜汤。 他放下碗，勾了勾手指，一举一动间又恢复了往日的轻浮肆意。 「过来。」 女生俯身。 在她倾身的瞬间，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给她挣扎的机会，直接把人扯到腿上搂住。 「……」女生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低头在她发顶嗅了嗅，沈扬若有所思:「看来，你这段日子在沈家过得不错？」 女生僵着身体，点点头——郑管家对她很照顾，连带着下面那些佣人对她都态度恭敬。 「郑叔对你很好？知道为什么吗？」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微凉的指尖让她下意识想躲开，却又生生忍住。 「因为，他们都以为，你是我的女人。」 低沉的笑声溢出，被他箍在怀里，她能感觉到他胸膛轻微的震动。 但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少欢快之意。 她不敢回话。 「想做我的女人吗？」 指尖顺着脸颊的轮廓，滑到脖子上，还在继续往下。 他嗓音微哑，像诱惑凡人堕落的恶魔:「我的女人很多，对漂亮姑娘，我向来来者不拒——你要是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他话音落，她握住了他作乱的手指。 「嗯？」尾音微挑，他环在她腰上的手收紧，沉声，「怕了？」 女生抿唇，比划:「不怕，只是不想。」 她赌，被拒绝后他会停下来。 依然不懂她在说什么，沈扬把人推开:「怕的话，出去。」 「……唔！」她被推到地上，不小心磕到旁边的桌腿。 沈扬看也没看她一眼:「以后也别来烦我——我对玩不开的女人没兴趣。」 他对她没兴趣，侧身而卧，但也没有继续点菸。 女生从地上爬起来，收拾好托盘，端着出门去了。 …… 听到脚步声走远，沈扬从沙发上坐起身，唤了钟谦过来。 「队长？」 「最近这段时间，第一队的事暂时交给你处理，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爷爷死了，我一蹶不振，在家借酒消愁。」 钟谦:「……」老大，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还有，让z组那位来见我。」 「z组？」钟谦想起得到的消息，「筱缘前两天传来消息，沈封领着z组出去打猎去了，还没回来。」 打猎，顾名思义，猎杀丧尸和变异兽。 也就z组那些神经病，才能在没有积分和奖励的情况下，主动跑出去猎杀丧尸。 他们以此为乐。 「沈帅去世的消息，沈封知道了吗？」 「他们人没回来，还没告诉他。」 「那就让他回来了来见我，我亲自告诉他。」沈扬笑意森然，「我想，对于他来说，这个消息值得庆祝。」 第二百二十八章，吵什么? 沈朗去世了。 从司叙那里了解了自他们离开后，西岭基地发生的一切，江染趴在方向盘上，神色复杂。 「沈朗对秦淮，为什么会这么执着？」 同样身为沈家制造的武器，他能接受把沈悠悠放在基地，却坚持要除掉秦淮…… 「沈朗需要的是兵器，兵器最不能有的就是私人慾望。」司叙揉着女孩的头发，捋着那缕呆毛，「秦淮，恰恰是那种私慾过重的人。」 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不为所控。 失去制约的秦淮，就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把沈家炸得支离破碎。 更何况，秦淮的异能着实诡异——沈家当初在他身上做实验时，只怕没想过他的异能会发生如此突变。 「所以说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江染感嘆完，想起正事:「沈朗死了，西岭基地只怕要乱。」 原里，沈朗一直活到了结局，为洛蕊继承西岭基地管理权铺平了道路。 如今，洛蕊谢承之离开了西岭基地，沈朗去世，西岭基地只怕会迎来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 「可惜，我们现在不在西岭基地。」江染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然，西岭基地现在就该是你的了。」 司叙不以为然:「你喜欢，等我们回去了，给你。」 「唔，我倒是没有特别感兴趣，不过想想，与其眼睁睁看着基地落进别人手里，还不如由沈家掌权。」至少沈家熟门熟路，都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麻烦，处理起来也方便。 「你放心。」司叙把她翘起来的呆毛压下去，「论算计，现在西岭基地没人是沈扬的对手。」 除非沈扬不想要，不然，西岭基地只会由沈家当家做主。 月至中天，前面的检查终于结束，江染开着车，龟速移到检查站。 「最后一批了。」负责检查的工作人员拿着仪器，一边心不在焉地扫描车子，一边回头和同事聊天，「你看刚才进去的第一队，这次又带回来那么多物资，可不得威风好一段时间了。」 可能以为他们是普通逃难者，两人的聊天没有避讳。 「那可未必。」另一人道，「我听说霍帅最近新认识了一位朋友，已经决定把第二队交给那人负责，这次霍队归来的庆功宴上，只怕就要宣布这件事了。」 「我知道，就是半个月前到的，帮忙解决了丧尸潮危机的那两个人对吧？那个水系异能者异能等级不低，另外那个女的，虽然腿脚不利索，但也是个异能者。」 「要是霍帅真的把第二队交给那人，只怕以后就有好戏看了。」 「嘿嘿，可不是嘛。」 为什么有好戏看了？江染好奇，直接趴在降下的车窗上，把好奇问出口。 「那还不是因为霍队她……」检查的人随口接话，说到一半回过神，他猛地站直身体，瞪江染，「下来检查！问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呢！」 江染依言下车:「哈哈大哥别生气嘛，我初来乍到，想了解一下北辰基地的情况，免得到时候惹出什么乱子……」 她生的漂亮，笑起来更是温柔了眉眼，看起来温良无害。 「转身，检查。」 工作人员语气缓和一些，但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们这一车都是普通人？」检查后面那辆车的异能者有些嫌弃地扒拉着刑小鱼，「检查完去那边站着。」 她低声嘟囔:「什么嘛，又是一堆吃软饭的——难为你们千里迢迢地赶来，还不如在路上餵丧尸呢。」 早就习惯被异能者嫌弃，刑小鱼抿唇，默默走到一旁。 她后面，是洛羽霆。 借着月光看清男人的脸，骂骂咧咧的异能者立刻换了副面孔，扬起甜甜的笑:「你也是跟他们一起来的？」 洛羽霆颔首。 异能者便笑了，借着检查之便，捏着男人肌理匀称的手臂，舔了舔嘴唇:「就算到了基地，普通人也不好过——小哥，你长这么好看，要不要考虑跟着我啊？」 「哈？」几步外的江染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姑娘真是厉害啊，人才刚到呢，就开始为自己网罗美男了？ 哦，忽然发现这个岗位挺好的，每天检查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中意的可以直接抛出橄榄枝，多方便。 「不用。」洛羽霆神色寡淡，明显对她的提议不感兴趣。 异能者撇撇嘴，随便检查了两下，抬了抬下巴:「去那边等着。」 洛羽霆走到刑小鱼身边，女生有些担忧，扯了扯他的衣袖，用目光询问。 洛羽霆摇摇头，表示没事。 两人的互动被那位女性异能者看在眼里，她轻蔑地勾起嘴角，从检查室拿出一个文件夹，装模作样地翻了翻，说道:「今天名额已经满了，你们检查完了就在车里过一夜，等明天城门开放再进基地。」 她说完，在一车人的议论声里，看向洛羽霆，挑眉一笑:「喂，你要是跟了我，我就网开一面，放你们进去，怎么样？」 洛羽霆瞥了她一眼，淡淡:「我们可以明天进城。」 他的语气很淡，不过不难听出其中的厌恶和不耐烦。 女人被当中打脸，当下冷着脸，嗤笑道:「随便你们——既然骨头这么硬，那就留在外面餵丧尸好了。」 女人骂完要走，刚转头便被人拦住去路。 抬头发现是前面那辆车上外形出众的女生，她语气更加恶劣:「看着我干嘛？就算现在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放你们进去。」 周围异能者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只是围着看热闹，没人站出来说话。 江染打量着女人，三秒，扬唇轻笑:「丑人多作怪，这话真不错。」 女人眼皮子一跳:「你骂我？」 「实话实说，怎么能算骂人呢？」 她扬声:「除了北辰基地外，其它基地从没有异能者可以随意更改规定难普通人的条例，我觉得你们北辰基地异能队的人都挺欠教训的，所以，我要给你们一点教训，让你们长长记性。 给你们三秒钟时间考虑——第一个选择，现在放我们进去，第二个嘛，我把你们都捶一顿，再自己开车闯进去。」 「你敢！」女人阴沉着脸，骂，「你要敢闯，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一个普通人，也敢这么嚣张！」 「哦？你要试试嘛？」江染扯了扯嘴角，退开两步，拉住司叙的手，「司教授，我把你的车撞坏了，你可别怪我。」 司叙替她拉开车门:「没事，我空间里还有很多。」 「你们！」眼见他们不是说笑，女人立刻拿出对讲机喊人，「大家注意！这里有人要擅闯基地！所有人注意……」 「……」 听到擅闯基地，原本看戏的异能者都认真起来，摆出戒备的姿态。 「所有人注意！这里有人要擅闯……」 「咳咳。」低低的咳嗽声散在风里，来人出声，音色温润，断断续续，打断女人的嚷嚷声，「这么晚了，吵什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又见面了 来人声音不大，但咋咋呼呼的女人却陡然一僵，仓皇回头看向说话那人。 除了江染一行人，在场所有人齐齐弯腰行礼:「霍帅。」 江染就着不甚明亮的灯光打量无声无息出现在大门阴影下的人。 那人似乎身体状态不好，身形单薄，坐在轮椅上，肩膀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夜风吹过时，他会单手掩唇低低咳嗽。 或许是因为周身的病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略显苍白的皮肤就像上好的琉璃般，一碰即碎。 和病弱的气质相反，他的眼睛很明亮，漆黑眸子里似撒了月光，看过来时漾着温柔的涟漪。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是江染对他的第一印象。 不过…… 「霍帅。」不等那人再开口，刚才为难他们的女人已经指着江染道，「她不接受检查，还威胁我，说不放他们进去，她就硬闯！」 对女人恶人先告状的小人行径，江染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 听到下属告状，那人也不生气，只是看向江染，目光柔和，似是不解:「为什么不接受检查？」 江染没有反驳女人的话，而是求证似的看向司叙。 司叙点点头，肯定了男人的身份。 霍思禅。 霍家现任家主，北辰基地的负责人。 知道男人的身份，再联繫刚才听到的议论声，江染心里有了打算。 女生走出两步，无视了周围人戒备的姿势，直视着霍家家主，扬声道:「我们一行人并没有拒绝检查，事实真相如何你们查查监控便知。不过，我们此行却是有目的。」 女生微微弯腰，算是行礼:「我叫江染，这次是接受了西岭基地负责人沈帅的意思，前来北辰基地学习考察。」 「西岭……咳咳。」男人诧异地看向眼前单薄的小女孩，开口时被夜风呛到，话便被咳嗽声打断了。 「你是西岭基地安排过来考察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为难他们的女性异能者一听这话，直觉不妙——刁难普通人可以，但这个普通人若是还有西岭基地考察员的身份，那就有点麻烦了。 「证据？」江染想也不想，看司叙，「司教授，他们要证明。」 司叙嘆气:「证据没有，不过……现在证明倒是可以的。」 什么叫没有证据又可以现在证明？这人在耍他们吗！自认为这两人在说谎，女人准备了一肚子拆穿两人的话。 然而，不等她开口，身体已不受控制地被扯离地面。 「唔？！」 发现自己手脚无法动弹，她张皇失措地左右看看，就看到在场除了轮椅上的青年，其他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了半空。 「咳咳！」霍思禅咳嗽着，总算喘上气，「空间系？」他露出瞭然的神色，客客气气地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司叙教授了。」 他看了眼被控制的下属，畏冷似的拢紧身上的大衣，语气更加客气:「我的这些下属不懂事，唐突了客人，还请司教授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闻言，司叙也不纠缠，解除异能放了那些人。 江染笑眯眯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本来是和霍聆音的队伍一起回来的，不过为了不给霍队添麻烦，所以暂时和他们分开了——早知道会在门口遇到这种事情，我就该听了霍队的意见，和她一起进去的。」 她意有所指，霍思禅看了眼吓白了脸的女人，无奈:「是他们不懂事，我会好好调教。」 他弯了弯身子，对江染致意:「还请江小姐莫怪。」 一举一动，温文尔雅，和这个黑暗的世道格格不入。 江染抿唇，稍微退了一步，站到司叙身边。 这个人，是北辰基地的负责人，是霍家的负责人，现在，也很可能是谢承之和洛蕊的朋友…… 她正在想着，城门内有人走出，停在霍思禅身后，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个声音…… 江染勾唇笑了。 哟，熟人，又见面了。 「这里有几位朋友……发生了一点小误会。」霍思禅掩唇咳嗽着，温声道，「夜已深，司教授，江小姐，不如，我们先进城，这里的事我会安排人处理好。」 司教授？江小姐？ 谢承之身子一僵，抬眸看向城门外。 皎皎月色下，两个熟悉的身影并肩而立，公子佳人，无比般配。 女孩也正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四目相对，她眼里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没发现谢承之的无措，霍思禅道:「承之，你和洛小姐也是来自西岭基地，不知道和司教授熟不熟悉？」 谢承之嘴唇动了动，不知该怎么回这个问题。 司叙音色清冷:「不熟。」 他牵着江染走上前两步，对着霍思禅点头致意:「如霍帅所说，天色已晚，我需要先安排这些朋友，明日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这些朋友么？」看向不远处一众老弱病残，霍思禅问谢承之，「承之，司教授原来是客，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位朋友，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安置一下？」 谢承之正想找藉口离开，闻言点头:「自然可以。」 「不用。」江染礼貌地拒绝，「我可以安置好他们，就不劳烦霍帅了。」 顿了顿，她看向刚才那位女异能者，微笑:「请问，你还需要再检查一遍吗？」 异能者大幅度地摇头:「不，不用了。」 江染回头看向洛羽霆:「上车吧，我们进城。」 顿了顿，她迟疑，问霍思禅:「要我捎你一程吗？」 女孩语气认真，不是玩笑，霍思禅失笑:「不用，多谢江小姐关心。」 司叙瞥了他盖着毯子的双腿，牵着江染上车进城。 车过城门，路过青年时，江染从窗户里朝他挥挥手，算是告别。 青年含笑点头，又轻轻咳嗽起来。 听到散在风里的咳嗽声，司叙瞥了眼车窗:「霍思禅……是个不容小觑的厉害角色。」 司叙对霍思禅的印象停留在末世初期的那场霍家变故时——因了霍芷槡，他对霍家多了几分关注。 「当时老霍帅被刺杀，霍思禅又是个病秧子，北辰基地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没想到这位病弱的霍家家主硬生生拖着病体把北辰基地各类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 在一众豺狼虎豹里，可想而知他当时经历了怎样的波折。 难得听司叙夸奖别人，虽然，听起来似乎也不算是夸奖。 江染笑眼弯弯，无所畏惧:「嗯，是人是鬼，明天会会就知道了。」 第二百三十章，看看她的模样 在行政大厅办理好身份登记和入住信息，用积分换取了暂时的住所，司叙带着一行人先去了住处。 「妈妈，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吗？」回到被安排好的房间，小男孩依偎在母亲身边，怯生生地问道，「会不会被赶出去？」 女人摸摸孩子的脑袋，柔声道:「不会，你好好睡，妈妈会在你身边。」 和他们同房间还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女生。 「总算到了北辰基地，不知道染染和司教授接下来是什么打算，要是能一直带着我们就好了。」 知道这个愿望不太真实，女孩说完自己先嘆了口气。 刑小鱼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已经到了基地，明天出去找找工作——这个基地肯定不只有异能者，其他普通人能做的事，我们也可以。」 「嗯。」女孩朝她笑了笑，「总不能一直想着靠别人，好不容易有了安生的地方，要自己努力。」 两个女孩说着悄悄话，尽量不要吵到别人休息。 「小鱼，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洛大哥？」 洛羽霆加入他们队伍后和谁都不亲近，唯独刑小鱼能和他说上两句话。 女孩红了脸，嗔怪似的说道:「胡说什么呢？洛大哥那么优秀的人，我哪配得上？」 「再优秀也是普通人啊。」同伴捏她的脸，语重心长地说道，「以我说啊，你长得不差，到了基地，完全可以找个异能者……」 「哎呀，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我说真的，洛大哥人虽然很好，可他也是普通人。」 「你还说！」 女孩脸颊涨得通红，同伴适可而止:「好了好了不说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找工作呢……」 …… 洗完澡出来，司叙正站在阳台上，不知在看什么。 江染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姿势往外看。 他们在行政大厅办事处换取的这套复式公寓在九楼，没有灯光的情况下，江染只能看到高低起伏的建筑物轮廓，其它什么都看不见。 「司叙，你在看什么？」 男人嘆了一声，收回视线:「在看北辰基地——上次行色匆匆，没来得及仔细看它的模样。」 看这个由霍家管理的基地，是如何模样。 江染默然。 这个城市是霍家人生长的地方，是霍芷槡生长的地方——今晚见到的那位霍帅，是霍芷槡的侄儿，也就是说，霍家那几位晚辈，很可能是司叙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甚至在灾难发生以前，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就算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这其中的情谊，也寡淡得很。 不想在司叙面前说这个话题，江染靠在他胳膊上，陪他一起看这个陌生的基地。 月色温柔，靠在身边的女孩呼吸清浅，头发轻轻蹭过他的胳膊，痒痒的触感落在他心上，比月色还要温柔几分。 「哎，今晚没有星星。」女生摊开手，指间落了月光，「月明星稀啊。」 司叙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月色这么好，适合约会——花前月下，良辰好景，最好不过。」 这人怎么忽然说出这种文绉绉的话？江染失笑:「这话又是谁教给你的？顾队？」 司叙诚实地摇头:「是阿沁——我们以前在实验室，她有段时间沉迷才子佳人的画本子。」 江染好奇:「她会讲给你听？」 「看到激动的时候，她会很大声地读出来。」 「……」你们这些实验室的傢伙爱好都挺奇特。 在阳台上看了会儿夜景，江染打了个哈欠，眼角分泌出生理性眼泪。 「困了？」 「嗯。」 他把人抱起来，回房间。 在他俯身放下她时，她勾住他的脖子，眼里泛着泪花儿，却坚持凝视着他。 「司叙，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拉着他贴近自己的呼吸，嗓音软软。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忽然而来的情话让男人心脏跳快了两拍。 桃花眼里含了笑，他在她嘴角落下轻吻:「好。」咬着她的唇，他言辞含糊，「一定要永远陪在我身边，江染。」 陪着我一起看这世道变化，看这些你所说的「故事里」的人，都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 送霍思禅回霍家大院的路上，谢承之脸色雪白，一言不发。 察觉到他的异样，霍思禅问道:「承之，不要怪我多管闲事——你和那位司教授，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谢承之推着轮椅的手僵住，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我们在西岭基地时，闹得很不愉快。」 「哦？」霍思禅温声道，「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告诉我。」 「那位江小姐，名叫江染染，是我和蕊蕊的同学——我们一起从神木市逃亡到西岭基地，路上，她被司教授看中带走，我们队伍没能护好她，想来，她对我和蕊蕊心有怨怼，后来……」谢承之嘆气，「她和司教授在一起后，我们发生过好几次不大不小的摩擦——真要说起来，我们大概算得上是敌人。」 「此话怎讲？」如果只是小摩擦，不至于以敌人相称吧？ 「司叙和沈帅关系不好——他掌管着实验室，行事不拘一格无所顾忌。沈帅一直拿他没办法，又担心他哪天脱离了常人的所作所为，给基地带来不可预料的麻烦。」 霍思禅瞭然:所以说，沈朗想除掉司叙？ 谢承之说三分留三分:「沈帅和司叙争锋相对，我和蕊蕊是沈帅的人，自然要听命于沈帅。」 「洛小姐的腿……」 「嗯。」谢承之点头，「正是因为不想继续下去，我和蕊蕊才离开西岭基地……只是没想到，司叙和染染也追着来了这里。」 追着？这个词很有意思。霍思禅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背:「不用担心——这里是北辰基地，不是西岭。我看那司教授和江小姐不是不讲理之人，你既已离开西岭基地，他们也没必要继续为难你。」 两人聊着天，到了霍家大院的门口。 高大厚重的大门看起来很是威严肃穆，挂在飞檐下的大红灯笼在夜风里轻轻摇摆着。 年轻的女孩提着一盏八角琉璃宫灯立在门口，听到声音，她朝向两人的方向仔细听了听后提起裙摆，熟练地走下台阶，到了两人面前。 「聆歌。」唤了声女孩的名字，霍思禅看向谢承之，「承之，麻烦你送我回来。今天忙碌一天，你也早点休息吧。」 谢承之点头:「好。」 女孩对着谢承之的方向感激地笑了笑，算作道别。 等谢承之告辞后，女孩把灯笼递到霍思禅手上，又替他拢了拢披着的大衣，绕到轮椅后，推着他往回走。 到了拐角处，谢承之回头看向渐行渐远的兄妹，若有所思。 第二百三十一章，姐妹 穿过挂满各形各色灯笼的回廊，拨开凝了露水的芭蕉叶，入眼一座造型古朴的阁楼，便是霍思禅暂住的地方。 霍聆歌推着轮椅到门前，有人已经等候多时，看到他们走近，那人微微嘴角溢出一声嗤笑，没有上来搭把手的意思。 霍聆歌听到声音后停下脚步，迟疑:「是姐姐吗？」 夜里，她视线不好，看不清东西。 问话时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惹了那人不开心。 又是这个语气，呵，听起来就像她欺负她一样。 霍聆音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打量两人。 「这么晚了才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兄长你是去城门口为我接风洗尘去了呢。」 语气嘲讽，隐隐可以听出不满。 霍思禅咳嗽着，好脾气地回道:「本来是准备去接你的，结果出门时发生了一点意外，等我去城门口，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霍聆音冷笑:「这意外发生的倒是时候。」 她瞥了眼霍思禅身后的女生，讥诮:「你只会在接我的时候遇到意外。」 她下了台阶，直直和两人擦身而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留下。 等脚步声远去，霍思禅忽然爆发出一阵咳嗽，他微微弯下腰，蜷缩着身体，咳得声嘶力竭。 「大哥！」霍聆歌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拍他的后背，又替他拢紧衣服，急声道，「你怎么……」 手指碰到他衣衫的瞬间，指尖染上温润的湿意。 「这是？」她收回手嗅了嗅，脱口道，「你受伤了？！」 「嘘——」好不容易止了咳嗽，霍思禅无力地抓住女生的手，低声道，「小声点，别让聆音听见。」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喘了两声，哑着声音道，「先推我进去。」 「好。」霍聆歌没有多说，熟练地绕过台阶，把他推进小楼。 一进大厅，内里有人走出，停在门帘后。 看到他衣襟上的血，那人眉头皱成一团:「伤口裂开了？」 霍思禅嗯了一声，无奈:「又要麻烦你了。」 「知道麻烦我还不小心点。」那人掀开垂着的门帘，从内室走到灯光下，「我看看。」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衫，清淡宛如水墨，落入灯光的瞬间，柔和眉眼染上一抹艷色，好似踏过岁月变迁依然不惹尘世的谪仙。 「咳咳……多谢。」 扶着霍思禅回房间，那人处理伤口的手法很熟练，看到血肉翻卷的伤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这么咳嗽，伤口只怕要重新缝合。」 「无碍。」霍思禅脸色比落下的霜雾还要白，说话时又喘了一声，「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好。」 青年细细帮他缠好绷带，冷笑:「你要是再这么讳疾忌医，说不定明天就挂了。」 霍聆歌端了一盆热水过来，听到这话，她下意识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医者听到脚步声，回身接过她手里的水盆:「你是霍家的小姐。这种事，本不需要你来做。」 霍聆歌软软的笑:「没关系，本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想继续听医者数落自己的兄长，霍聆歌换了个话题:「屠苏先生，那位洛小姐的腿还有救吗？」 青年在盆里洗干净手上的血，闻言没好气地说道:「时间太久了，没得救——以后这种病人不要来找我，浪费我的时间。」 真是个暴躁的医生呢，一点也不像俗话说的「医者父母心。」 霍思禅本来昏昏沉沉，被青年暴躁的一吼，他勉强睁开眼睛，喃喃:「聆歌。」 「我在。」霍聆歌走到他的轮椅边蹲下，轻轻握住他的手，「我在这里。」 霍思禅低声道:「送我回房间。」 女孩听话地应了，和青年道了谢后，推着霍思禅回房间。 等她安置好霍思禅，再出来时已经是凌晨转钟。 青年等在客厅，正在逗窗户上挂着的鹦鹉。 「屠苏先生，您还没回去？」 青年开门见山:「霍思禅今天怎么回事？」 「什么？」 「他身上的伤，还有，基地晚上来的那批人。」 「……」 「霍聆音不是回来了？他受伤的事为什么不告诉霍聆音？」 「那不行。」霍聆歌拧眉，细声细气地说道，「告诉姐姐，姐姐会杀了那些人。」 「果然又是那些老不死的。」 霍家家大业大，内里关系错综复杂，现在家主霍思禅病重，下面一群倚老卖老的宗亲就想着谋权篡位。 霍聆歌嘆气:「大哥说，现在基地刚刚安稳下来，还不是时候。」 而且，五个异能队，其中有两只队伍掌握在那些人手里，一旦纷争起，受苦受难的是基地里的普通民众。 「那傢伙就是顾忌太多。」青年冷笑，「真要说这一点，我倒是挺佩服霍聆音。」 面对敌人杀伐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这个家主之位，或许霍聆音更加合适。」 霍聆歌抿唇，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兄长反驳:「大哥只是太善良。」 「呵呵。」 这语气真不友好。一直有点怕这位兄长的好友，霍聆歌不敢吱声。 看着女生不服气地咬着唇，却一声不敢反驳的可怜样儿，男人良心小小的痛了一下。 「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明天要亲自下厨，屠苏先生。」她迟疑，发出邀请，「你明天要来这里用午餐吗？」 男人摆手:「不用了，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 他走到门口，想起什么:「我听说霍聆音受伤了，你明天有空的话，去看看她。」 「啊。」霍聆歌忙点头，「我明天一早就去。」 于是，次日一早，霍聆歌就拎着早起煲好的汤去了霍聆音的住处。 女人正在和队伍里的主干人员开早会，见到她，她脸色很臭。 「你来做什么？」 被她冷冷盯着，她忍住惧意:「听说姐姐你受伤了，我早上熬了烫，给你送过来。」 说着，想把小篮子的汤盅拿出来，却一不小心把汤碗打翻在地。 霍聆音:「……」 霍聆歌连忙蹲下身去捡，又一不小心被碎掉的瓷片划伤了手。 霍聆音:「……」 这不是她妹妹，这是她祖宗！她难道看不出来她很不喜欢她吗？她这么一大早跑来这里做什么？装委屈卖惨？ 喂！还有你们这群人，用这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盯着我做什么？！ 第二百三十二章，洗尘宴 最终，在下属们威胁的眼神中。霍聆音把妹妹扔到沙发上，进去拿了酒精和创口贴出来帮她处理伤口。 队员们识趣的告辞，留下两姐妹相爱相杀。 霍恒走到门口，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停步。 霍聆歌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听到脚步声。 她问霍恒:「阿恒，今晚的洗尘宴你回来吗？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霍恒回身恭敬地行礼:「好。」 「嗯。」霍聆歌按着流血的手指，低声道，「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女生眼睛看不见，霍恒每次回她话时都会格外注意自己的语气，以免引起她不必要的胡思乱想。 「最近队伍里很忙，所以……」 「我知道。」霍聆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所在的位置，微微笑道，「你和姐姐都很辛苦，我知道，可是我帮不上什么忙，我……」 「二小姐养好身体就好，不然队长会担心……」 「啊，姐姐有担心我吗？」黯淡的眸子陡然亮了，霍聆歌急声道，「她有说过她担心我吗？」女孩露出羞怯的笑，「我还以为，她不喜欢我……」 霍聆歌这含羞带怯的模样落进霍恒眼里，男人忽然有些怀疑自己一开始的判断。 ——难道，真像那位江小姐所言，队长和二小姐是真爱？！ 霍聆音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两人相视而立，女人冷了眉眼，故意加重了脚步。 「啊，姐姐。」霍聆歌转向她，一脸愧疚，「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又是这样的表情……明明一直以来，无论是霍思禅还是霍恒，都最宠爱她。 只要是她想要的，只要是她期待的，他们都会满足她。 可她总是露出这样的表情——柔软的，无害的，委屈的……只要她一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们就会对她加倍的好，把她捧成霍家的小公主。 可是，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她的。 她才是霍家的女儿，是霍思禅的妹妹，是霍家的大小姐，是……和霍聆歌这个养女完全不一样的，继承了霍家血脉的孩子。 她就是用这副表情，抢走了本来属于她的一切。 察觉到霍聆音眼里的杀气，霍恒不动声色地走到她面前:「队长，包扎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 被唤回神，霍聆音抬眼看他，似笑非笑:「这么护着她？」 霍恒抿唇，未答，接过她手里的药水和创可贴。 霍聆音也不纠缠，经自走到霍聆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霍恒蹲在沙发边，替霍聆歌处理伤口。 他的动作很小心，然而霍聆歌还是汪了泪，很难受的样子「看」霍聆音，委屈巴巴:「姐姐……」 霍聆音:「……」 被女孩的泪眼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霍聆音几步跨到两人身边，拨开霍恒:「起开，我来。」 霍恒松手，退到一边。 霍聆音粗暴地三两下替妹妹上好药，贴上创可贴，哪比得上霍恒半分温柔，可霍聆歌嘴角含了笑，很是开心。 「姐，晚上的洗尘宴，你一定要来呀。」 她收回包扎好的手，期待地眨眨眼睛，强调:「一定要来哦。」 霍聆音看了眼沉默不语的霍恒，给他使了个眼色，原本准备离开的男人便停下了脚步。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洗尘宴？」 「嗯，大哥为了表彰你们这次任务成功，好几天前就在安排了。」 霍聆音嗤笑:「他安排了这么久，为什么不亲自来邀请我？」 「这个……」霍聆歌搅着手指，怯怯地说道，「大哥受伤了，新伤牵出旧疾，昨天折腾到后半夜，今早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睡。」 霍聆音脸色微沉，重复:「受伤了？」 霍思禅是霍家家主，身边据说又有新结识的朋友保护，怎么会受伤？ 这种时候，又有什么人会不顾基地的运转，跑去袭击霍思禅？ 只是一个转念，霍聆音有了怀疑对象。 女人嘴角笑容转冷:「我知道了，晚上我会去的。」 她喊人进来，吩咐那人送霍聆歌回霍家大院。 等女生走了，霍聆音随手把女生用过的药酒扫进垃圾桶。 她靠在沙发上，似是累了，闭眼养神，喃喃道:「有了那些老不死的在，我竟然觉得霍聆歌都顺眼了不少。」 感觉到两姐妹间气场的变化，霍恒难得在霍聆歌的话题上温和地接了她的话:「那些人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不然……」 「这个问题早就说了。」霍聆音恨铁不成钢，「霍思禅慈悲，做不了坏事。」 「……」 「既然他做不了，那只能让我来做，刚好，现在时机也成熟了。」 …… 睡饱了，江染精神抖擞地拉着司叙出门逛北辰基地。 「你们听说了没？霍队这次带了好多物资回来，算是暂时解了医药品的燃眉之急哎。」 「又是霍队？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只有霍队在出门执行任务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五个异能队，只有霍队是为着霍帅的。」 「哎，这种话可不能胡说。」 「……」 「我听说，霍家今天有洗尘宴，为了欢迎霍队回来……」 「别听说了，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走走走，干活去了。」 「……」 江染咬着奶糖，手指轻戳司叙的腰:「洗尘宴，要去吗？」 司叙正在看手里的地图，想找些值得一看的地方。 闻言，他合起地图，看她:「你想去？」 江染点头:「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司叙把地图扔进空间，牵起女生的手，一锤定音:「那我们去洗尘宴。」 …… 傍晚，霍聆音正在化妆，听到客厅里传来说话声。 「霍聆音一个人住在外面？她为什么不在霍家大院？」 这声音…… 霍聆音手指下意识用力，险些拧断了手里的眼影刷。 她草草收了尾，拉开房门:「江染！你怎么在这里？！」 霍恒正在和司叙说话，放江染一个人在客厅坐着。 听到霍聆音的嚷嚷声，江染乖巧地起身向她问好:「霍队，晚上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霍聆音被她甜甜的问好噎住，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看在她长得好看的份儿上不和她计较。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江染眯眼笑:「来等你履行赌约呀。」 霍聆音:「……」她收回刚才的话，她现在只想揍她。 第二百三十三章，宴前 是夜，无云，众星拱月，初夏时分，荷塘月色下，有蛙鸣声此起彼伏。 霍家大院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咦，这不是霍二爷嘛。二爷今天怎么有兴致出来逛逛？」 「聆音这次能平安回来，我这个做叔叔的，自然要来替她接风洗尘。」 「那倒也是——这次霍队带回来的物资暂且可以解基地的燃眉之急，又是大功一件，想必二爷您也是与有荣焉。」 「这是自然。」 江染跟着霍聆音到场时，在门口遇到几位相互寒暄的大爷。 霍聆音脚步未停，经自和几人擦身而过，只不过没等他们进去，便被人拦住。 「聆音。」那位被唤作「霍二爷」的男人出声叫住霍聆音，「看见二叔，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他拿出长辈的威严，冷下脸时颇有几分肃然之色。 霍聆音却不惧。 她不咸不淡地瞥了那人一眼，红唇轻启，语气散漫:「北辰基地有哪条规定，见了长辈必须打招呼吗？」 不等霍二爷回话，她又自顾自说道:「哦，你也算不上我的长辈。」 女人拢着滑落到脸颊边的头发，讥诮道:「不过是我爷爷捡回来的一条狗，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什么东西了？长辈？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霍聆音说完，也不给霍二爷回话的机会，直接抬脚进了霍家大院，把一众人丢在身后。 「这……」先前和霍二爷搭话的那人尴尬地摸着鼻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霍二爷霍玄是霍老爷子的私生子，但霍老爷子碍于霍老夫人娘家的势力，不敢让他认祖归宗，对外只说是养子。 说是养子，里里外外的人却都清楚这霍二爷的身份，特别是现在北辰基地有两支异能队握在他的手里，哪怕是霍思禅见了他也要尊称一声「二叔」。 只有霍聆音，每次见了霍玄都是一阵冷嘲热讽，丝毫不留情面。 那人正在忐忑不安时，听到霍玄淡淡的笑:「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不愠不火，好似刚才那些话不是对他说的一样。 那人连忙就坡下驴，寒暄两句后进屋去了。 …… 穿过种植着各种绿植花卉的庭院，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一个外人。 江染打量着四周的景色，感慨道:「你们霍家的宅子景致真好，以前装修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吧。」 「你说这些？」拨开挡在前路的芭蕉叶，霍聆音哼了一声，似嘲似讽，「这些东西是后来霍思禅改造的，以前可没这么多碍眼的东西。」 「霍帅？」 「嗯。末世前，他是一名园林建筑师。」 「……」霍思禅是霍家嫡长子，末世前竟然不在霍家的公司工作，方便以后继承霍家家业？ 看出她的疑惑，霍聆音道:「我们家对晚辈要求不多，爷爷说，霍家家大业大，就算靠着老祖宗积累下来的财富，也够我们挥霍一百年，所以啊，霍家小辈，开心就行。」 嗯？霍家是这样的家教？和她所想的差别有点大啊。 霍聆音不至于为了这种事说谎，江染直接问道:「可是我在西岭基地听到八卦，说你们霍家当年为了和裴家联姻，棒打鸳鸯，强行拆散了霍小姐和她的恋人……」 「你说我小姑姑？」霍聆音迅速对号入座，「我知道那事儿，当年闹得挺大的——说实话，事情弄成最后那样，只能怪我小姑姑倒霉。」 「怎么说？」 「我们家对晚辈要求的确不高，不过我们家长辈，特别是爷爷辈，比较重诺。」 「啊。」江染恍然，「霍芷槡和裴清的婚事是老一辈定下的吗？」 霍聆音点头完，疑惑:「你连名字都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们西岭基地连听个八卦都这么事无巨细吗？」 江染敷衍地回她:「那是——八卦谁不爱听呢。」 对于长辈的事，还是几十年前的旧事，霍聆音不想多说，只道:「还好小姑姑嫁去了裴家——我听说，她之前喜欢的那个男人，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说着，轻轻摇了摇头，很是感慨。 知她口中那个年纪轻轻就病逝的男人是司叙的亲生父亲，不喜欢她给出评价时暗自庆幸的语气，江染睨了她一眼，冷笑:「是病逝还是另有原因，现在谁又说得准呢？」 现在想来其中或许有不为外人道的猫腻，但这和眼前这人似乎没什么关系吧……霍聆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我没生气啊。」江染皮笑肉不笑地瞅她，「你想多了。」 「……」 看她仍有所疑惑，江染转移话题:「你那个二叔又是怎么回事？」 「霍玄不是我二叔。」提起霍玄，霍聆音眼神都冷了。 「我听你说，霍玄是你爷爷的养子？」 「呵，私生子，碍于奶奶娘家的势力，不敢认回来。」 江染瞭然。 「现在基地五支异能队，有两支握在他手里，第三队队长是他儿子霍思过，第四队的队长是他亲信霍允。」 「剩下两队呢？」 「剩下两队暂时和他没什么关系，我们基地内里关系比较复杂，虽是霍思禅掌权，但觊觎这个位子的人不少，另外两支异能队一直都是中立态度，没什么指望。」 「你大哥霍思禅……」江染实话实说，「我看他身体似乎不怎么好，你们基地又这么多事儿，他要坐稳如今的位子，只怕不容易哦。」 想起霍聆歌说霍思禅受伤的事，霍聆音眼里浮上杀意，咬牙道:「那些人，早就该给个教训……」 霍思禅为什么会受伤？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只不过为了基地的发展，当事人不说，便也没人去追究。 两人刚到霍思禅所在的小楼前，迎面一个年轻男人从小楼里走出。 看到霍聆音，他挑了挑眉:「哟，聆音妹妹回来了啊？这次聆音妹妹带回来那么多物资，可真是大功一件呢。」 说着，停在霍聆音面前，就要伸手拍她肩膀。 霍聆音冷眼盯着他，咧开嘴角，溢出冷笑:「霍思过，你敢碰我一下，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在女人手里吃过苦头，青年的手停在空气中。 他撇撇嘴，收回手摸着下巴，嘟囔:「几个月没见，你还是这么凶，啧。」 说完，他看向霍聆音身边的江染，本来随意的一瞥，视线盯在江染脸上却迟迟没有移开。 他眼神由戒备转为玩味，抬了抬下巴，问霍聆音:「这位是……」 嘴上问着，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反正是个普通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先弄到手玩几天再说。 第二百三十四章，都是熟人 一看男人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霍聆音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是江染，我的朋友，西岭基地沈家的小姐，这次过来我们基地考察，我特意带她来见见霍帅。」 「西岭基地的考察员？」霍思过冲着江染眨眨眼睛，笑得高深莫测，「霍帅身体不好，江小姐如果不介意，接下来几天我可以带你到处看看，刚好我对基地也比较熟。」 江染无视了男人的挤眉弄眼，脸色淡淡，不冷漠，也不热忱:「抱歉，我介意。」 霍思过好似没听到她的拒绝，直接伸手去摸她的脸:「美人别急着拒绝我啊，我……」 看着伸向自己的咸猪手，江染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木棍，狠狠敲上去。 「啪」一声闷响。 「嗷！」男人缩回手，嚎了一嗓子。 木棍有节奏地在掌心轻轻敲着，江染盯着面前险些疼出眼泪的男人，认真:「我说我介意，这次你听清楚了吗？」 男人捧着手，怒视他:「你！」 他扬手就想打人，身后，小阁楼的门打开，年轻的家主推着轮椅出来，出声制止了下属的动作。 「思过，不许对江小姐无礼。」 淡淡的一声，成功让霍思过扬起来的手顿在半空中。 男人咬牙切齿地盯着江染好一会儿，慢慢放下手，握成拳。 再开口时，他语调平静，眼里含了怨气，幽幽地说道:「江小姐很是与众不同，有机会，我们再好好交流交流。」 江染面无表情:「没机会，不交流。」 「……」 江染补充:「妈妈告诉我，不要和没有绅士风度的男人做朋友——这种男人不只会对女人动手动脚，还会动手打女人，非常可怕，避而远之方为上策。」 作为霍家二爷的独子，第三异能队的队长，霍思过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然而，碍于身后那人的身份，又想起父亲交代的话，男人胸口剧烈的起伏两下后，生生忍下即将爆发的情绪。 「江小姐好口才。」他呵呵笑了两声，「聆音，你这位朋友可真是伶牙俐齿好不厉害！」 说完，他绕过霍聆音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不回头地说道:「霍帅，今天这洗尘宴宾客众多，不妨别有用心之人混进来作怪，你可要小心了。」 威胁么？这威胁可真是幼稚。江染撇撇嘴，没把他的狠话放在心上。 霍家兄妹自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霍聆音缴着头发的手指稍稍停顿，很快就恢复如常，只不过看着男人背影的目光里多了不加掩饰的讥诮和杀意。 霍思禅很是淡然，含笑回了堂弟的警告:「多谢好意，宴会即将开始，我就不送你了。」 他直接无视了还没离开的霍思过，看向江染，微笑:「江小姐远来是客，快请进来。」 这位霍帅还真是……笑起来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一点也不像身居高位的当权者。 江染抿唇，道了声谢后，跟着霍思禅进屋。 走到一半，发现霍聆音没动，她回头。 霍聆音侧过身，不看两人:「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你不进去？」 霍聆音冷笑:「人家又没邀请我。」 这不是你自己家吗，还要人邀请？ 看出霍聆音的别扭，江染看向霍思禅，谁知一直温文尔雅的男人只是点头:「聆音你在外面稍等，我很快把江小姐还给你。」 江染:「……」这位大哥，你是故意惹怒她的吗？你没看出来，她巴巴望着，就等你哄她进门吗？ 霍聆音眼里最后一点期待彻底消失，她转身，背对着兄长:「她和我没关系，你随便聊。」 说完，直接甩手走人。 江染:「……」 似乎早就习惯霍聆音这般，霍思禅领着江染进屋，还不忘摇头嘆气:「江小姐别把聆音的话放在心上，她不把你当朋友的话，不会亲自送你过来……」 这是重点吗？终于明白最后霍家三兄妹为什么走到了那样的结局，江染嘆了口气。 「霍帅，她和我关系如何，并不是什么值得您费神的事。」江染道，「我们是萍水相逢，还是生死之交，不是你刚才那一两句安慰的话就可以断定的。」 既知是安慰，又何必放在心上，还特意说出来？ 霍思禅转回轮椅，安静地看她，等她把话说完。 「有时间安慰我这个陌路人，不如好好想想，如果你真的要死了，现在这样刻意的疏远，会对霍聆音造成多大的伤害。」 原里霍思禅身体不好，在洛蕊来北辰基地后不久，他就病逝了。 想来，这位当权者是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刻意疏远自己的妹妹，让她以后不至于陷于亲人离世的痛苦。 只是没想到，他身死后，霍家两姐妹彻底反目，最后迎来一个不可逆转的悲剧结局。 女生一席话说完，霍家家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不说话，江染也不催。 她安静站着，等他开口。等了片刻，听到他轻轻咳嗽着，断断续续道:「你也觉得，我这样对聆音很不公平？」 「你自己也知道，不是吗？」 霍思禅止住咳嗽，苦笑道:「自从灾难发生以后，聆音失去了很多——父母，朋友，知己……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能为她做什么，所以……」 至少希望在我死后，她能不被悲伤所束缚，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走。 「恕我不能认同你的观点。」江染道，「每个人都拥有为别人流泪的权力——你不能仅仅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就自以为是地剥夺她选择的机会——你死了，她开心也好，难过也罢，该是听从她本心而做出的回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由你一手主导。」 「……」 「再说，你怎么能肯定，你对她不好，你死了，她就不会为你难过？」 江染觉得这人很傻，不过她可以理解——很多时候都是当局者迷，往往越是在乎，越是会被迷了眼，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真实。 霍思禅再次沉默。 这次江染没陪着他一起沉思，她听到了内室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越来越清晰。 有人出来了。 「屠苏先生，思禅怎么出去这么久？刚才的计划……」 青年掀开门帘，看到江染后动作一顿，竟愣在当地。 江染也呆了呆，咂舌:不是吧，这几天怎么尽遇到熟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线索 那人的视线在江染身上停顿片刻，扯了扯嘴角，眼里浮现出笑意:「好巧啊，江小姐。」 江染嘴角抽搐了两下，应声:「裴队，好久不见。」 的确挺巧的，在这里也能遇见，不过也是情理之中——裴萧和霍家兄妹是表亲，偶尔串个门很正常。 两人打过招呼后，霍思禅诧异地看着江染:「江小姐和裴萧是熟人？」 「熟人……算是吧。」不想重提裴萧和沈家的恩怨，江染含糊带过，「以前裴队去西岭基地考察，见过一面。」 裴萧接话:「江小姐是沈帅的外孙女，在西岭基地的时候，多亏江小姐给我做嚮导。」 霍思禅若有所思:「我记得沈窈是你的同学，你怎么麻烦江小姐给你做嚮导？」 嘴角笑意僵住，裴萧警告似的瞪了眼霍思禅，后者瞭然，识趣地转移话题。 「江小姐，这位是屠苏先生。」霍思禅指着裴萧身边的青衫男人，温声道，「是我们北辰基地研究室的负责人，也是位医术精湛的医生。」 屠苏？这名字挺少见的。江染问道:「是屠苏酒的屠苏吗？」 青年微微颔首，表示肯定。 江染点头致意:「屠苏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江染。」 被唤作先生的男人只是看了江染一眼，修长的手指握紧黑皮的书卷，对霍思禅道:「此地喧譁，我今晚回研究室，有什么情况，你可以到研究室找我。」 他垂下眼帘，避开江染的打量的视线，转身回了内室。 担心江染尴尬，霍思禅解释:「先生脾气向来如此，江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江染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她只是好奇:「他看起来很年轻，竟然也是实验室的负责人？」 之所以用「也」，是因为她想起了司叙。可司叙是实验室出身，本身就是bug级别的存在，这人看起来年纪轻轻，身上也没有什么异能波动，竟然也是实验室这种关乎人类存亡的重要项目的负责人？ 江染喃喃道:「他应该是个天才吧。」 霍思禅对这话表示认同:「屠苏先生的确是个天才。」他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了一丝迟疑，「他少年时，曾在西岭基地学习过——据说，给你父亲江以泽教授做过一段时间的助理。」 瞳孔微微收缩，江染感觉自己心跳陡然快了两拍，她觉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但却怎么也理不清思路。 在西岭基地那段时间，裴萧知道江染和沈家关系不算融洽，这其中的原因，除了沈朗和司叙的敌对外，很可能也和当年江以泽的意外有关。 说是意外，背后究竟牵扯了多少势力和利益，又有谁说的清楚？ 屠苏很快收拾好，从内室出来，路过沉默的三人时，他点了点头算是告别，也不等霍思禅说话，经自出了大门。 剩下三人，互相看看，继续沉默。 小阁楼的氛围一时间有些诡异。 …… 霍思禅说，那位屠苏先生少年时跟在江以泽身边做过助理，或许，对于江以泽留下来的那些资料，他会有所了解。 其实试剂的研究在西岭实验室已经小有进展，只可惜后来出了乱七八糟的事，司叙带着她离开了实验室，现在又听司叙说实验室被秦淮那个变态给炸了…… 如果那位屠苏先生可以信，或许，他们可以借北辰基地的研究院一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江染只想打破室内这诡异的尴尬气氛。 两个大男人不说话，江染只能自己开口:「霍帅，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本来她和司叙跟着霍聆音直接去宴会就好，谁知道临出发前，霍聆音突然说霍思禅要见她，她只能先跟着霍聆音到了这里。 霍思禅回过神，先请她坐下，自己给她斟了一杯茶，开门见山地说道:「江小姐，我找你，是为了承之和洛小姐的事。」 江染挑眉。 为了谢承之和洛蕊？她怎么忘了，这位霍帅和谢承之是好友。 江染不回话，霍思禅嘆了口气，继续道:「实不相瞒，现在北辰基地的情况不太好——你也看到了，虽说北辰基地是我们霍家掌权，但霍家真正握在手里的力量并不多。」 「你看中了谢承之和洛蕊？」江染接下霍思禅的话头，「你指望他们两个以后成为你霍家的中坚力量？」 霍思禅没有隐瞒，颔首:「他们需要人支持他们的抱负，我恰恰可以做这样的人。」 江染腹诽:人家可是男女主，最不缺的就是主角光环，您老可别对自己太自信哈。 「如果我死了，聆音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到了那时，我需要有人尽心尽力的辅佐她支持她。」 现在的北辰基地，霍玄虎视眈眈，其他两队摇摆不定，他时日不多，可用到的力量又实在太少……刚好，从西岭基地来了谢承之和洛蕊。 他们帮助北辰基地褪去丧尸潮，已经积累了一定的威望，只要在他们身后推一把，用来和霍玄抗衡不成问题。 「你指望洛蕊和谢承之辅佐霍聆音？」知他一片良苦用心，江染忍住笑，摇头，「如果你是出于这样的目的来找我，让我不再寻那两人的麻烦，抱歉，我不能同意。」 「江小姐咳咳咳……」霍思禅捂住嘴，弯腰咳嗽着，颤抖的身体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楚。 裴萧立刻起身进了内室替他拿了几粒药丸出来。 「屠苏先生说，咳得厉害先吃这个。」 霍思禅抬手挡住裴萧的手，摇头。 江染抿唇，不肯做出让步:「他们不会甘于辅佐霍聆音——如果你把他们培养起来，等你死了，他们会成为比霍玄更加难对付的敌人。」 霍思禅喘了一口气，没有指责她挑拨离间，只反问:「会这样吗？」 「会。」江染的回答很坚定，「因为，我很清楚，谢承之和洛蕊，都不是愿意屈居人下的人。」 霍思禅挤出一抹苦笑，抿唇:「我知道。」他知道，他只是，已经没有其它选择。 「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如果我死了，聆音要怎么办，聆歌又该怎么办，这个北辰基地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一直，一直都在想，却得不到答案。」 「你若真的想保护霍聆音和霍聆歌，有一个很有用的法子。」无法理解男人的痛苦，也不能理解男人挣扎的原因，江染淡淡道，「在你死之前，把所有可能威胁到霍家姐妹的敌人全部解决。」 第二百三十六章，震慑 要想高枕无忧，除非解决所有敌人，不然别无他法。 江染想起了沈朗:「我外公，以前在实验室研究出了一个怪物，灾难发生以后，他为了除掉那个怪物想了各种办法，结果都没有成功，最后……我外公死了。」 「嗯？」还没接到西岭基地发生变故的消息，裴萧一脸懵逼，「沈帅去世了？」 「嗯，去世了。」江染道，「死在秦淮手上，也算因果报应。」 她说这话时纯粹就是感慨，没有一丝失去亲人的悲伤，可见她对沈家的确没什么深厚感情，裴萧嘆了一声，识趣的没有刨根问底。 江染把话题转回来:「霍帅，你看，对敌人不斩草除根，除非你可以保证在他反噬的时候能一巴掌拍死他，不然最好不要想着通过制衡来创造太平。」 这是实话，霍思禅不会不懂，他只是还没想要做到这一步。 「要是霍帅你做不到，我不介意帮帮你。」江染笑眯眯，给出建议。 女孩笑起来眸中藏了狡黠，像只玩着尾巴诱惑人的小狐狸。 霍思禅轻笑:「你为什么要帮我？」 听语气就是想逗逗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霍帅，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江染扔出重磅炸弹，「霍聆音和我打赌，赌输了，从昨天起，她带领的第一大队都要认我做老大。」 霍思禅:「……」 江染:「……」 霍思禅:「咳咳咳！」 江染起身告辞:「霍帅，今晚夜黑风高，小人出没，你身体不适，还是不要随意出门为好——我呢，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告辞了哈。」 霍思禅好不容易止了咳，哑声:「江小姐。」 江染:「啊？」 「聆音视江小姐为朋友，还请江小姐对她……多多照顾。」 江染一挥手，颇为豪气:「那是自然。」 门开，有风过厅堂，吹得门帘哗哗作响。 裴萧走过去关门，抬眼看了眼天空——乌云密布，星光不再。 「起风了。」他收回视线，喃喃，「今夜有雨。」 …… 江染不在，司叙对所谓的洗尘宴没什么兴趣。 跟着霍恒到了宴会厅，他自己找了个角落坐着，一身清冷，和热闹的大厅格格不入。 霍恒作为第一大队的副队长，一进门便被各色人物围住，各种恭维。 寒暄应酬的间隙，霍恒瞥了眼躲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司叙，腾起一丝羡慕。 没等他羡慕完，就看到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端着酒杯走到司叙身边，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司叙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 男人没有走，直接在司叙身边坐下。 司叙不说话，他便自言自语，一边说，一边往司叙身边靠近。 「霍恒，看什么呢？」有人发现他的心不在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人嫌弃地低声道，「霍允那傢伙又开始了——那人是你朋友吗？你让他小心点。」 基地里的人都知道，霍允作为霍玄的亲信，又是第四异能队的队长，在基地算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用管他。」霍恒只看了一眼，冷笑，「得意久了会忘了怎么做人，刚好今晚可以教他这点道理。」 若是旁人，他或许还会担心。换做司叙，他只希望他能折断霍允两只胳膊。 「……」好友以为他不知道霍允的爱好，委婉的提醒道，「只要长得漂亮，那傢伙男女通吃的。」 而且只要是他带走的猎物，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从他公寓出来。 「我知道……」 霍恒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一声惨叫，震得整个大厅陡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对于成为众人焦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青年依然稳坐沙发，眉眼平静，甚至还有闲情拿起桌上的香槟浅酌一口。 地上，被他踩着的男人蜷缩成一团，右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看起来十分可怖。 看清地上那人的脸，有人发出惊呼:「是霍允队长！」 也有人幸灾乐祸:「这是调戏帅哥不成反被揍了？」 刚才和霍恒说话的那人险些惊掉了下巴:「霍恒，这……这要怎么收场？」 这人谁啊？直接把霍允揍趴下了——霍允可是四阶异能者，那傢伙好像就是个空间系吧，他是怎么做到的？ 霍恒淡定地移开视线，充分表现了什么叫「视而不见」。 「怎么回事？」得到消息的霍玄从楼上下来，远远地，视线已经钉在司叙身上，不怒自威，「霍家大小姐的洗尘宴，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了？」 「他可不是阿猫阿狗。」另一个女声接了霍玄的话，带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他是我的朋友。」 进门看到霍允被教训，霍聆音心情大好，难得没有一见面就对霍玄开嘲讽。 江染跟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边，末了，她对着司叙挥挥爪子，蹦蹦跳跳跑向他。 路过地上那一坨肥肉时，不忘在他脸上狠狠踩上一脚。 接住扑过来的女生，司叙自然而然地送开脚上的力道。 霍允连滚带爬地挪到数米外，捧着自己变了形的胳膊，疼得泪眼婆娑。 「二爷！二爷你可要替我做主啊！」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手断了找医生——你找霍玄，他能帮你接起来吗？」霍聆音抢先一步接话，「霍恒，送他去医院。」 男人狠厉地瞪了眼走近的霍恒，咬牙道:「我不去医院！霍聆音，他是你朋友，今天这事儿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霍聆音双手抱在胸前，毫无压力地改口:「我记错了，他不是我朋友，我和他也不熟——他是霍思禅的朋友，你没完，去找霍思禅讨公道去吧。」 霍思禅……不知想到了什么，霍允张了张嘴，没敢继续骂，只是求助地看向霍玄。 接到下属的求救目光，霍玄冷冷笑了，问霍聆音:「聆音，既然这位不是你朋友，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是擅自闯进今晚的宴会？」 擅自闯入的外来者，是可以直接抓起来扔地牢的。 本以为霍聆音会辩解两句，谁知女人只是抬了抬下巴:「你随意咯。」 霍玄:「……」 角落里，江染勾着司叙的手，皱眉道:「那傢伙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 司叙垂眸，委屈巴巴:「嗯。」只不过在咸猪手伸过来的瞬间给他拧断了。 江染气:「好啊，我的人，他也敢动！」 她问司叙:「给我武器。」 司叙从空间里摸出一根棒球棒递给她，江染接过，拖着棒球棒往男人走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打 霍玄和霍聆音僵持的时候，江染提着棒球棒大摇大摆地走近了。 那些人没感应到她身上的异能波动，把她当做普通人，哪怕她人已经走近了，他们也没多给她一个眼神。 霍允还在琢磨要怎么把今天受的伤讨回来，身后传来一声温柔地问候:「嗨，你好呀。」 霍允回头。 棒球棒呼呼带风，迎头砸下。 霍允到底是个异能者，身体灵敏度远胜普通人。棒球棒砸下来，他果断往旁边翻滚，肥硕的身体宛如一个皮球，从棒球棒下滚走。 江染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躲开，竖着砸下的棒球棒未落地时变为横扫。 「砰！」 没等皮球落地，棒球棒砸在他侧腰，把人再次掀出两米。 女生呵了一声，甩手把棒球棒扛在肩膀上，大步走向倒地呻吟的男人。 「听说你对我男人动手动脚？」女生姿容绝艷的脸上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动手前，有打听过我是谁吗？」 这女生是谁？听她这语气，背景应该不简单——她和霍聆音一起过来，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其它不为人知的关系？ 被女生的低气压震慑，在场除了霍允的惨嚎外，没有任何人说话。 「我告诉你臭流氓，我今天把你打死在这里，也没有人敢说我一句不是。」 女生骂完，直接挥着棒球棒冲上去，追着男人就是一顿噼头盖脸的砸——专门挑肉多的地方打，疼，却不致命。 霍允连扔了两个风刃，落在女生身上，都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反应。 男人惊愕之余，只能东躲西藏，避免被女生乱棍打死。 场面一时间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霍恒站在霍聆音身边，瞥见女人的肩膀轻轻颤抖着，再看脸上却是一副淡然宁静，他无声地扬了扬嘴角，终究没有出声阻止江染。 从没见过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人，又被眼前这鬼哭狼嚎的一幕气得翻了个大白眼，霍玄好不容易换上一口气，扬声呵斥道:「都给我住手！」 霍允是他下属，听到他的咆哮，下意识立正站好。 江染和霍玄不熟，直接无视了他的怒吼。 于是，刚刚停下闪躲的霍允被追上来的女生一棍子砸在后颈，双眼翻白，直挺挺倒到地上。 江染呼出一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重新把棒球棒扛到肩上:「打完收工。」 临走前，不忘踢了霍允一脚，对霍玄道:「还没死，现在送医院。应该还有救。」 霍玄:「……」 女生没把霍玄放在眼里，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冷笑:「这傢伙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谁再敢打我男人的主意，可别怪我把他双手双脚卸下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对着霍玄身边的霍思过咧嘴笑了笑——嘲讽意味十足。 想起自己对她的调戏，霍思过无端端抖了抖。 威胁的话说完，江染换上温柔的笑:「我教训完蠢货了，你们继续，继续。」 她也不理会霍玄，蹦蹦跳跳地回到司叙身边，把棒球棒还给他:「司叙，我已经教训他了，你别不开心了哈。」 司叙摸摸她的脑袋，桃花眼里笑意潋滟，满是纵容。 霍玄使了个眼色，有人上来把霍允抬下去。 另一队人上来，把江染和司叙围在了中间。 霍玄嘴角是硬冷的笑，像头嗜血的野兽，一步一步走向两人。 他是霍家二爷，是手握两支异能队的霍家二把手，不，其实他的地位和一把手没什么差别，基地里所有人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毕恭毕敬，从来没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的脸，从来没有人。 这个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把霍允揍到昏迷，竟然还一脸若无其事地妄图矇混过关？ 不管她是什么人，不管她…… 「哦，霍玄，我还没跟你介绍。」霍聆音看事情闹得差不多了，她叫住霍玄，眯眼笑，「这位是西岭基地过来考察的司教授司叙，他身边那位是沈家的小姐江染——你今天虽是第一次见司教授，不过之前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吧。」 司教授？司叙…… 霍玄愣住。 西岭基地的司教授，岂止是听说过他的大名——末世初期，他以一人之力单挑六十七名异能者的「光荣事迹」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次被杀的异能者中，就有一批出自北辰实验室。 这个名字，对于实验室的高层来说，就是一切恐惧的代名词。 他没见过司叙，但他知道这个名字，也知道他手段的恐怖和狠辣。 霍玄下意识握紧拳头，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欢迎这位「贵客」。 在场知道司叙大名的人不多，但看霍玄的表情，也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是个不好惹的。 震慑住霍玄，霍聆音幽幽地补充道:「司教授这次过来，是为了和霍思禅确定关于西岭和北辰两个基地之间的合作。霍二叔，要是我们能和西岭合作的话，我想你也会放心些吧？」 霍聆音说到这个地步，司叙便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又问江染:「你不是见过霍思禅了？他怎么说？」 他什么也没说……江染笑眯眯:「约我们明天去小阁楼见面谈。」 如果西岭基地决定支持霍思禅，不知道这位霍二叔会有什么样的回应呢？ 是就此打消争权夺位的念头，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不管他做出哪一个决定，对于霍聆音兄妹来说，都是好事。 霍玄听说过关于司叙的各种事迹，却没有亲眼见证过。 男人没有立刻让围着两人的异能者们退开，他在思考是该就坡下驴，还是杀鸡儆猴。 无视了环绕着他们的陌生人，司叙环着江染的肩膀走向霍聆音，旁若无人的姿态让霍玄心里愈发摇摆不定。 没有得到命令，异能者们左右看看，无奈让出一条路。 「本来想来看个热闹，谁知道你这洗尘宴无聊得很——我们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登门拜访。」 他说的客客气气，霍聆音受宠若惊——我去，这人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乖巧了？怕不是她在做梦吧？ 面上不露声色，霍聆音吩咐霍恒:「阿恒，替我送送贵客。」 她的计划定在今晚，早点把这两个大麻烦送走也好。 第二百三十八章，压轴大戏 回到公寓，客厅里已经溢满了饭菜的香味。 看到两人，刑小鱼热情地招呼江染:「染染，我找到工作了！」 看了眼满桌热腾腾的饭菜，江染笑道:「所以，这一桌菜是为了庆祝吗？」 刑小鱼微微红了脸，点头:「这些日子多亏你和司大哥的照顾，这里的菜是我们用今天赚的积分买的，分量不多……」 女孩说着，脸颊更红了。 一直以来受两人的照顾，今天商量好请两人吃饭作为感谢，然而他们作为普通人工作一天换取的积分不多，买的菜也不如司叙平日里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水灵。 江染夸张地吸了一口气:「好香啊，今天有口福咯——这一桌菜还分量不多，小鱼，我要是胖了就是你的错。」 说着，用手肘碰了碰司叙:「有你喜欢的水蒸蛋，开心吗？」 我不喜欢水蒸蛋。司叙心里默默反驳一句，点头:「嗯。」 见他们不嫌弃，刑小鱼偷偷松了一口气，拉开椅子请他们两人坐下。 …… 等一桌菜上齐，刑小鱼拧眉道:「洛大哥还没回来。」 「洛羽霆？」江染同样疑惑，「他去哪里了？」 刑小鱼摇摇头:「洛大哥今天很早就出门了，一直没有回来。」 洛羽霆和他们关系平平，没有人特意去询问他的去处。 江染没有继续纠结:「给他留一份饭菜，我们先吃——大家奔劳了一天也累了，吃完饭早点休息。」 她发话，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一队人开开心心吃完晚饭，各自收拾了回房间。 …… 洛羽霆回来时已经临近宵禁时间，推开门，客厅一片安静，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青年桃花眼微阖，姿态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指间夹着烟，没有点燃。 听到动静，他仰头看向他。 洛羽霆脚不停步，向司叙点点头后经自穿过客厅，准备回房间。 「厨房有饭菜。」司叙懒洋洋哼了一声，提醒他，「他们特意替你留的。」 洛羽霆脚步顿住，稍一犹豫，转身往厨房走去。 「喂，这个点吃晚饭不容易消化，待会儿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司叙又开口。 洛羽霆咽下嘴里的青菜，看向他:「有变故？」 他们一路走来，除了必要，或者被江染点名，司叙从来没有和队伍里的其他人说过话。 今晚特意等在这里，又邀请他出去走走…… 他能想到的只有北辰基地今晚会有变故。 「不算——去看戏。」 「看戏？深更半夜的，司教授还有这种爱好？」 司叙老神在在:「我爱好广泛，可能和你的固有印象很不一样。」 「……」 洛羽霆不接话，很快把保温盒里的饭菜解决完。 他收拾好碗碟，从厨房出来:「走吧。」 「什么？」 「不是看戏吗？」 司叙看了眼腕錶:「等等，时间还没到呢。」 急什么，好戏都是用来压轴的。 与此同时，霍家大院的别院里，书房依然亮着灯，有模糊的影子映在窗帘上。 霍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眉宇间印着燥意。 霍思过盘腿坐在太师椅上吞云吐雾，被父亲晃得眼花，他吐出一口烟，不耐烦地说道:「爸，这都宵禁了，你决定了没？人都在外面等着呢。」 霍玄眉头皱成川字，闻言瞪了儿子一眼，怒道:「能不能把你的烟灭了？」 霍思过从善如流，灭了烟，嘀咕:「你这就是典型的情绪转移——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 霍玄瞥他。 霍思过闭上嘴。 等长辈继续走了二十分钟，霍思过烦躁地扒拉头发，啧啧两声:「爸，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今晚不行动，真等西岭基地和霍思禅达成合作，我们再要动手就麻烦了。」 「我知道——现在司叙已经来了，要是现在霍思禅出事……」不用怀疑，肯定是他做的——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爸，你怕别人议论？」 霍玄冷笑:「议论？呵，我当初被你爷爷接回霍家的时候，哪天不被别人戳嵴梁骨的咒骂？」 「我想也是。」霍思过撇嘴，「那你犹豫什么？霍思禅死了，西岭基地想合作，只能和我们——不过一面之缘，司叙难道还能为了霍思禅和我们翻脸不成？」 霍思禅一死，霍聆音不足为惧，西岭基地要合作，只能选择他们。 这么想着，霍思过眸光越来越亮:「爸，我们计划了这么久，上次霍思禅运气好被他逃过一劫，这次一定可以成功。」 「……」 「爸，我们被霍家长房那些人欺负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可以扬眉吐气，你可别心软啊。」 霍聆音那个贱人，每次见了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等他宰了霍思禅，成为霍家家主，他一定要那个女人跪在他脚边忏悔！ 「而且，爸，这次霍聆音回来，明显准备对我们动手——先下手为强，等霍聆音谋划好，我们可就处于被动了。」 「我知道！」 霍思过说的这些他都有考虑，霍聆音本就和他们不和，这次他安排人重创霍思禅，霍聆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个女人眼神和他很像，是个有野心还狠得下心的——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之间迟早会撕破脸面。 想到这里，霍玄握拳砸在书桌上，狠声:「按照计划，动手！」 他计划了那么久，就等着这一天，怎么能因为西岭基地忽然到访的两人而放弃。 …… 暗夜下，有影子避开巡查的异能队，轻车熟路地往霍家大院移动。 …… 霍家小阁楼里，霍聆歌摸索着仔细检查床铺，确定没有问题后，女人展开被子，铺好床。 青年坐在床边，看着女孩纤细的背影，他单手按在刚换好绷带的胸口，低声咳嗽。 听到咳嗽声，霍聆歌走到他身边，伸手扶他:「大哥，我扶你去床上。」 五年前，霍思禅留学归来的路上发生了一场车祸，跟着他的保镖全部身死，只有他吊着一口气，在医院里抢救了一整夜勉强捡回一条命。 那次车祸后，他在床上躺了两年，陆陆续续接受了多次手术，最后虽然人活着从医院出来了，身体还是被那场车祸拖垮——曾经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再也没有离开过轮椅。 本不该是这样的。 霍聆歌咬着嘴唇，掩下眼底的涩意。 「不用。」没发现她的异样，霍思禅扣住女孩的手，低声道，「聆歌，你去休息吧。」 他有自己的骄傲，就算双腿不能动，日常起居也鲜少依靠别人帮助。 霍聆歌没动。 「聆歌？」 「大哥要支开我？」霍聆歌搅着手指，苦笑，「哥，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只有今晚，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走。」 她在轮椅边蹲下，仰面「看」着他，坚定道:「霍思禅，在医院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的，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第二百三十九章，许下承诺 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霍思禅的情景。 那时候，她年纪尚幼，目不可见，被孤儿院的孩子们欺负，被老师们嫌弃，没有家庭愿意领养一个双目失明的孩子，她成了被遗弃的那一个。 那天，她被孤儿院的小伙伴恶作剧推进了河里，冬日的河水很冷，她从水里爬起来后，一个人走了很久。 没有方向，没有归处。 最后，她走不动了，蹲在路边的草堆里休息。 「父亲，那边有人，我去看看。」 少年音色清润，落进她耳中，宛如拂去严寒的暖风，裹挟着一粒名为痴妄的种子，落进她心里，生根发芽。 因了少年一句话，她被霍家收养，成为霍家的三小姐。 他年长她八岁，自己还是个小小少年时，便耐着性子教她读书习字诗词歌赋，周到体贴地为她安排饮食起居吃穿用度…… 他少年成长的岁月里，有三分之二分给了她。 时间珍贵，总要收些利息。 她想，自己只怕把一生都算进去，也还不完他施与的恩情。 他出国，她乖乖待在霍家等他回来，等啊等，等来了他出车祸的消息。 在医院见到他的瞬间，听医生向霍家家长说明他身体情况的瞬间，她听到自己胸口有什么东西龟裂开，尖锐的稜角将她胸口刺得鲜血淋漓。 「你醒来以后，答应过我。」她屈膝跪在轮椅边，手指紧紧握着他轮椅的扶手，「霍思禅，你给过我承诺的。」 手术后的第五天，他在医院醒来，守在他身边了的除了霍家聘请的保姆以外，只有一个她。 她眼睛红肿，眼里还有泪不停地滑落。好似有心灵感应一样，他醒来，她便止了哭，一双无神的大眼里映出他狼狈的模样。 他说话还不利索，艰难地开阖着嘴唇，挤出安慰的话。 「别哭……聆歌，我并不是很疼。」 听到他的声音，龟裂成千万片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她知道自己也再次活了过来。 保姆见他清醒，立刻跑出去喊医生。 他身上伤处很多，她不敢碰他，只是俯身趴在床边，低声和他说话。 想确定他还活着，想确定自己还活着…… 「只是小伤，很快就会没事了。」 「不要哭，眼睛都快肿得睁不开了笨蛋。」 「是是，这次是我大意，我保证不会再犯，如果聆歌不放心，以后，我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好不好？」 不管那时候他的话是安慰还是敷衍，她记在心里，并且一直遵循着他的意愿在生活。 「聆歌……」从他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看到紧紧蜷缩着的手指。 她跟在他身边长大，她现在所有的模样都是他精心雕琢而成，他了解她的所有，包括每一个小动作所包含的心思。 苍白的手指轻轻覆在女生头顶，霍思禅良久未语。 窗外，竹林无风自动，发出一阵沙沙声，云层比上半夜更厚，将满天星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黑云压境，暴雨将至。 制住了不相关的佣人，确定没有漏网之鱼，霍聆音抬脚踹开了别院书房的门。 里面空无一人。 这么晚了，霍玄和霍思过父子竟然不在别院？ 几乎瞬间猜到了两人的去处，霍聆音冷笑。 看来，因了司叙的到来，霍家二爷坐不住了。 也对，要是霍思禅和西岭基地司教授达成合作，霍玄再想要霍家家主和北辰基地的管理权，可就是难上加难。 「老大，别院我们搜查过，没有人。」 「老大，第三队公寓那边我们也检查了，没人。」 今晚第四队在医院保护他们那位得罪了司教授的队长，第三队本应该在公寓休息，如今也不见踪影，可见她的猜测没错。 「你们在这里守着，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指令，任何人不许进出别院，有违者就地格杀。」 「是！」 …… 霍聆音走出别院时，西边的天空划过一到闪电，短暂地照亮了安静的人类基地。 大雨瓢泼而至。 女人没打伞，直接走进雨里，单薄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 大雨倾盆，砸在芭蕉叶上发出聒噪的声响。雨声太大，掩盖了霍家大院里传出的不和谐的喧譁。 司叙撑着伞，无视了满地的狼藉，拨开芭蕉叶的动作很是悠闲，就像在逛雨中的花园，和小阁楼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霍恒带人堵在小阁楼的门口，挡住了第三队继续前进的道路。 男人眼神很冷，眸底森寒，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然。 「霍恒，你这是何必？」霍思过叼着烟，吊儿郎当额地走到队伍前列，隔着雨幕打量男人，「你放心，霍思禅死了，我也不会动你——我可以废了霍聆音，提拔你做第一队的队长，如何？」 霍恒眉眼不动，神色漠然:「我没兴趣。」 「你这人，真是死脑筋。」霍思过自以为了解他，摆出好兄弟的姿态，说得头头是道，「我知道你在霍聆音手下受了很多委屈，我也知道你钟情于霍聆歌却不敢求娶，等我父亲成为霍家家主，别说一个霍聆歌，你想要什么，他都可以满足你——你何必为了一个霍聆音拼上性命？」 说完，他似笑非笑地扫了眼跟着霍恒的异能者:「还有你们——你们同伴死得差不多了，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要是……」 「你这人，叽叽喳喳的好生聒噪。」阁楼里，有人截断霍思过的话，嫌弃。 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霍思过眼神晦暗，喃喃:「霍聆歌？」 那个小瞎子，长得标緻水灵，可惜对霍思禅一心一意，可惜眼瞎心盲，对他的示好不为所动。 唔，要是霍恒不要她，今晚之后，他倒是可以把她收在身边养着。 女孩扶着敞开的大门，慢慢走出阁楼。 霍恒立刻伸手扶住她，低声道:「聆歌，你出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是哪些人吵着我大哥休息。」霍聆歌停在霍恒身边，不动声色地收回被他扶住的手，一双无神的眼睛直直看着霍思过的方向，「你来了，霍玄呢？」 芭蕉叶后，被雨淋透的洛羽霆本来懒洋洋的神色一敛，看向霍聆歌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司叙扬唇:「好戏开始了。」 第二百四十章，隐藏的高手 好戏？洛羽霆斜眼看司叙。 雨点宛如黄豆，砸在脸上有些疼。 洛羽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目光从司叙脸上移到了他举着的伞上。 他们出门后开始下雨，这傢伙就随手从空间里摸出一把雨伞，然后……自顾自撑着，好似没看到同行的人正在被大雨热情地招待。 终于被他哀怨的眼神盯得良心发现，司叙恍然大悟般:「哦，你没带伞啊。」 他摸出一把雨伞递给他:「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热爱在大雨中奔跑。」 这语气，像极了那个和他同行的女人，狐狸一样，狡猾，还欠揍。 洛羽霆接过雨伞，面无表情地道了谢，撑开伞，有意无意地，把司叙的伞往边上挤了挤。 司叙好脾气地挪了窝，不忘评价一句:「幼稚。」 洛羽霆:「呵。」 两人重新沉默，蹲在芭蕉树后安静看戏。 …… 小阁楼前，霍思过耐心耗尽，他指着霍聆歌，对身边的异能者道:「这女人给我留着，其他你们随意。」 跟着他来的都是亲信，闻言露出瞭然的笑应了声好。 「聆歌，你先进去，这里由我们来……」担心霍聆歌被伤，霍恒语气很急，唤了人送她进屋。 男人看向霍思过——对方一脸已成定局的得意表情，只差没把嘴角咧到太阳穴，呵，看来他对今晚的行动很是胸有成竹啊。 是对自己的实力绝对自信？还是留有其它后手？ 不管霍思过打算如何，只要再坚持片刻，队长去了霍家别院发现情况不对，肯定会立刻赶过来。 只要再坚持片刻。 有雨被风卷着，飘进走廊，打湿了衣服和头发。 霍聆歌没有听霍恒的话乖乖回房。 她站在廊下，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见她手背上，胳膊上，只要被雨水打湿的地方，都凝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她的眼睛在夜间几乎看不见东西，但好在那些人的声音太大，太吵闹，能够让她轻易地分辨出他们所在的方位。 女生抬起手，指尖落在雨里，好似在感应雨水的密集程度——吹落在她周围的雨丝由透明的水凝为尖锐的冰。 「这是！」最先发现女孩周边异常的是霍思过，男人觉察出不对劲的瞬间，便抽身往后退开。 然而，对于水系异能者来说，一旦异能催动，只要有血有水的地方，都是他们最擅长的战场。 司叙作为水系异能者，对这点十分清楚。 他嘆了口气，一锤定音:「霍思过死了。」 话音刚落，瓢泼的雨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水凝成冰，冰炸开花，那些异能者来不及反应，就被铺天盖地的冰之刃切割开皮肤，挑断筋脉…… 惨叫声此起彼伏。 以霍思过一行人为圆心，尖锐的冰凌倏然蔓延开。 攻击迎面逼近，司叙不紧不慢地把举着的伞放下，在冰凌靠近的瞬间，他挥伞挡了一下。 冰凌撞在伞面，溅开，化成水砸落在青石板上。 风声潇潇，雨声依旧，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只有雨里的异能者们，不似刚才的趾高气昂，一个个蜷缩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呻吟。 霍思过依然站着，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最后一秒，是难以掩饰的惊恐。 霍恒总算从突变中回神，他看向从芭蕉树后冒出来的两人，脱口道:「司教授，刚才是你出手的吗？」 能在瞬间凝雨成冰且将力度和范围把握得刚刚好，在场这么多人，除了司叙，他再也想不到第二个。 司叙收回伞，看了眼伞面上未划开的白霜，勾了勾嘴角。 他没立刻搭话，霍聆歌抢先一步，恭敬地说道:「多谢司教授出手相助，聆歌感激不尽。」 哦，那女人把刚才的功劳推给了司叙？同样发现她异能的特别，洛羽霆没有多言，目光停在僵直的霍思过身上。 死了啊。 她对其他异能者没有下狠手，独独取了这男人的性命，能控制到这般精度，也是厉害。 司叙看了眼霍聆歌，没有反驳她的话，也没有承认瞬息的攻击是他所为。 霍恒等人只以为他是默认——一路同行，他们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 …… 霍聆音赶到时，小阁楼前的战斗已经结束，霍恒命人在清理现场。 伤者由第一队的人看管着送往医院，死者……霍思过被扔在一旁，身上盖了件异能队的队服——曾经不可一世的霍家二少，如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霍聆音眼里讽刺意味更浓。 霍思过在这里，霍玄呢？让自己的儿子来袭击霍家大院，他反而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了？ 大厅里，霍聆歌正在给客人上茶，司叙坐在沙发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无聊样儿。 洛羽霆同样微阖着眼睛，好似在等待什么。 她一出现，在场几人都转头看向她。 「司教授，还有你……」她一时间想不起洛羽霆的名字，「你们怎么在这里？」 「姐姐，你来了！」霍聆歌倒了杯热茶推给她，「寒意重，喝茶。」 霍聆音难得没有别扭，道了声谢，问司叙:「霍思过是你解决的？」 司叙回了两个字:「你猜。」 霍聆音:「……」我猜你大爷！ 女人很想把手里的茶杯扔他脸上。 霍恒适时站出来解围:「是司教授——要不是他，我们可能撑不到现在。」 她说完，发现司叙对面的男人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瞅了他一眼。 霍恒:「……」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也好意思用这种眼神看他？真以为他脾气好不会生气吗？要不是看在他是跟着司教授一起来的份儿上，他一定揍他！ 得到答案，霍聆音豪迈地一挥手:「司叙，这次谢谢你了——下次你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司叙放下茶杯，若有所思:「我都解决不了的麻烦，我不觉得找你有用。」 霍聆音:「……」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聊天了啊？！ 尴尬的安静中，又有人从外面进来。 「袭击研究室的是第四队的人，都抓了。」 裴萧脱了雨衣，拍落身上的水珠，也不管客厅有什么人、有没有人听他说话，他自言自语似的说明自己遇到的情况:「屠苏先生没有受伤，我已经安排人送他回去了。」 霍恒诧异:「霍玄还安排人袭击了研究院？」 第一百四十一章，四方盟约 霍思过带人来霍家大院，霍玄亲自带人去了研究院，为了那位性格孤僻的屠苏先生。 北辰基地所有的研究资料全部掌握在屠苏手上，屠苏……虽没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但对霍思禅多有照顾，基地管理层都知道。 那位性情怪异的研究员只有在面对霍思禅时会稍微把语气放客气一点。 要想从这种人手里拿到研究所的资料，霍玄没指望先礼后兵。 他直接命令第四队的人将研究院团团围住，直言要带走屠苏，否则就血洗研究院。 当然，他没有成功。 不仅没有成功，还被埋伏在研究院的裴萧一行人撞个正着。 双方交锋，第四队不敌，全部被抓。 听裴萧讲完研究院的战况，霍聆音道:「霍玄也抓到了？」 若是抓了，就该让他来见他儿子最后一面。 裴萧摇头:「那些人只是接到了霍玄的命令，霍玄本人并不在现场。」 霍玄不在……霍聆音遗憾地嘆了声:「那傢伙是只老狐狸，如今大局已定，他肯定不会露面——再想抓住他，有些难。」 霍玄身为异能者，本身异能等级不低。离开北辰基地，他去了别处也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谋定而后动，他向来懂得权衡利弊。 不说霍玄，霍聆音道:「霍思禅呢？」闹得这么大呃呃呃动静，堂堂霍家家主竟然不见人影。 霍聆歌捧着茶杯，弱弱地说道:「他喝了屠苏先生的药，睡下了。」 不是睡下了，是被她敲晕了，当然，这话不能说。 霍聆歌回答完，心虚地捧起杯子喝茶，藉此掩饰脸上不自在的表情。 知道兄长的身体情况，霍聆音撇撇嘴，想嘲讽两句，又碍于有外人在场，便只是哼了一声:「他倒是放得下心。」 「毕竟姐姐你在嘛。」霍聆歌拍长姐马屁，「只要姐姐在的时候，都会特别有安全感——天塌下来也没关系。」 霍聆音嘴角抽了抽，耳根子有些热，骂她:「天塌下来我可不会管你们，大家一起去死好了。」 霍聆歌委屈:「哦。」 霍聆音:「……」她和她置什么气啊，又不是第一次知道这女人是什么德行，何必为她的胡言乱语失了智。 司叙看了眼面色各异的两姐妹，感慨:「你们姐妹感情真好，看来江染说的没错。」 一瞬间，霍聆音和霍恒都想起了江染嚷嚷的那句话——霍聆音的真爱是霍聆歌！ 前者捏紧手里的杯子，龇了龇牙:「麻烦已经解决了，不知道司教授还在这里等着，是有什么事吗？」 「对啊，有很重要的事。」司叙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困顿不堪，「不然谁会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多管闲事啊。」 自从认识司叙和江染后，霍聆音翻白眼地次数越来越多:「不知司教授有什么要紧事？」 司叙闲闲地扫了眼在场几位年轻人，语气就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的随意:「要不要结盟？」 结盟？什么意思？ 霍聆音和裴萧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摇了摇头，霍聆音便道:「我不是很明白司教授话里的意思。」 司叙不紧不慢地解释:「今年年初的丧尸潮你们也经历过，我进城的时候听守城异能队聊天，说你们北辰基地差点没撑过去。」 霍聆音脱口道:「胡说——那是因为我们第一队不在！」 「你能确保以后第一队永远都在基地？」司叙反问。 霍聆音噎住。 「丧尸的进化速度你们也看到了，再过一个冬天，我想，明年初春的丧尸潮只怕比今年更加可怕。」 「那又如何？」霍聆音冷笑，「等明年春天，异能队的队员异能等级也会有大幅度的提升，到时候……」 司叙面无表情打断她的话:「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动手的样子比动脑子时讨喜很多？」 霍聆音:「……」回过味儿来的女人气得跳脚，「司叙！你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我有。」司叙依然淡定，「我只是不想继续跟你浪费时间。」 「你！」 眼见霍聆音要拿茶杯砸过去，裴萧适时插话，阻止了战斗的爆发:「和人类异能者一样，丧尸的异能同样也在进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人类异能者的数量已经到了极限，丧尸……我们却不清楚。」 身体能够转换病毒生成异能的人类，在末世初期必然已经觉醒异能。 也就是说，现在东南西北四个基地的异能者数量加起来，几乎就是人类所能使用的所有战斗力。 但丧尸不一样，以丧尸的基数，哪怕觉醒异能的丧尸只有总数的十分之一，也比人类异能者多得多。 更别提，还有变异兽和变异植物。 「不是只有人类的异能会提升，丧尸也一样。」司叙道，「以现在接触到的变异种来说，丧尸提升异能的速度远比人类要快——谁可以保证，一年以后自己所在的基地能毫发无损地抵挡住丧尸潮？」 霍聆音直冲脑门地怒火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她有些烦躁地扒扒头发，问司叙:「你的意思，如何？」 「结盟。」司叙直言，「刚好，现在这里坐着的，四个基地现在或是未来的负责人都在，愿不愿意，不过是你们一句话的事。」 「四个基地的负责人？」霍聆音迟疑，「裴萧倒是可以替东朝基地做主，南郡的话……」 女人的目光移到沉默不语的洛羽霆身上，诧异:「你是南郡基地的人？」 总算知道司叙喊他过来看戏是为了什么，洛羽霆没有隐瞒:「南郡洛家洛羽霆。」 「洛羽霆？南郡洛家的大公子？」想起他为那些普通人出头的那晚，霍聆音冷笑，「洛少隐瞒身份跟我们队伍到北辰，是为了什么？」 洛羽霆惜字如金:「散步。」 「……」 不想听他们废话，司叙道:「结盟，要试试吗？」 话题绕了回来。 结盟，听起来挺不错的建议。 末世，为了活下去，基地尚且内部结成异能队，将异能者凝在一起，对外结盟，现在看来并没有任何坏处。 只不过这个建议由司叙提出，在场一行人难免多想。 司叙和他们不一样，他是实验室出身——他所经历过的最大的「恶」不是这场足以毁灭人类的灾难，而是实验室里的那些研究员给与的折磨。 外界对他的传言也一直都是贬多褒少，如今他提出各大基地为了人类的延续而合作……直觉不是很可靠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我一个人也可以 个人有个人的心思，一时间没人说话。 霍聆歌看不清众人的表情，长年深居大院让她对司叙为人知之甚少。 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突然没声了，自认为司叙的提议可行，她低声道:「我觉得司教授这个提议，可以一试。」 一试？这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倒是敢说。 霍聆音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末了，想起她根本看不到。 她只能开口接话:「试试就试试，反正不管怎样，我们也不亏。」 司叙看她:「这里只有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你已经把第一队输给我们了，忘了吗？」 霍聆音眼皮子跳了跳，毫不犹豫把手边的茶杯对准男人砸了过去。 去死啊混蛋！ 司叙侧身躲过，不和她一般计较:「你们不愿意，也没关系。其实这种事，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只不过花费的时间会更久——不想浪费时间，所以才来问你们。」 「这种事？」因了司叙身份的敏感，裴萧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多留了心眼，「哪种事？」 「把这个世界变成以前的样子。」司叙顺口回道，「现在我手里有江以泽留下来的关于病毒的资料，可惜西岭实验室被炸了——如果你们不想合作也没关系，给我提供一间实验室就行。」 他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裴萧觉得诧异:「把这个世界变成以前的样子？」 他略有讽刺:「你知道这个世界以前是什么样子吗？」 灾难发生以前，这人被禁锢在实验室不得自由，他对灾难以前的世界了解多少？ 把这个世界变成以前的样子，他知道以前的世界到底什么样子吗？ 这话从西岭实验室司教授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很讽刺啊。 对裴萧少了耐心，司叙冷笑:「我不知道，难道你们也不知道？」 裴萧一愣，不知该怎么接话。 他们当然知道，可合作不是他提出来的吗？合作的目的也只有他在说…… 他们……还真没有人有过这种想法——不切实际，徒增笑料，说出去只会被人评论为痴心妄想吧。 看出司叙对裴萧的敌意，洛羽霆道:「合作可以，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司叙靠在沙发上，慵懒地垂了眉眼，回:「你说。」 「司教授为人，我们或多或少听说过——我们想除掉丧尸，研制解药，让这片土地恢复如常……司教授，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洛羽霆没有拐弯抹角，所问一针见血，「司叙，我不认为你是个如此胸怀天下的人。」 「哦。」手指摩挲着青瓷杯壁，司叙没做思考，直接给出了答案，「因为江染喜欢吶。」 脱口而出的答案，仿似在他心口酝酿了许久，或者说，他所言所行的唯一目的，便是如此。 因为江染喜欢。 江染喜欢有烟火气的城市，江染不喜欢丧尸，也不喜欢变异兽，江染…… 只是因为江染喜欢。 「我答应江染，会把这片土地恢复成她喜欢的样子。」 他说的漫不经心，其他几人却听得呆住。 他们没有听错吧？这傢伙突然提出同盟，突然对各个基地上心，仅仅只是因为江染，因为一个女人？！ 现场再次陷入了沉默。 司叙不急，慢慢喝茶，等他们的答案。 …… 这次最先给出回应的是霍聆音。 女人一拍桌子，吓了周围人一跳:「司叙，沖你最后一句话，我同意了！」 「哦？」最后一句话？又不是什么许诺利益的承诺，这女人果然脑子不清醒。 「结盟就结盟，你这傢伙，还算有点人性，要是你敢做什么背叛人类基地的事，江染肯定不会原谅你。」 「会哦。」司叙对这个答案很自信，还有点小得意，「她最听我的话。」 江染最喜欢他，最宠他，才不会为了其他人和他生气，哼。 本来被男人刚才的发言感动得头脑发热的霍聆音瞬间清醒:「你这傢伙……」真不讨喜。 男人笑的得意，想起自家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姑娘，洛羽霆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合作吧。」他的回答很是心不在焉，「世道也就这样了，能多一分希望，试试总没错。」 裴萧无可无不可:「我无所谓——反正东朝基地当家做主的不是我。」 他瞥霍聆音，问:「你确定合作的事不需要询问思禅的意思？」 北辰基地当家做主的毕竟是霍思禅，霍思禅不同意，她给出承诺也没用。 霍聆歌小小声:「我想大哥肯定会同意的——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结束现在这样的生活。」 在生死边缘挣扎徘徊过的人，往往更明白生命的意义，也更懂得尊重生命的重量。 …… 青年回到公寓，送他回来的异能者守在公寓楼下，临别前不忘交代他:「屠苏先生，有什么问题请立刻叫我们。」 霍玄没有落网，很可能隐匿在基地的某一处，他的目标是研究室，是他。 男人打开公寓的门。 没有开灯，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看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影。 那人似乎等了很久，听到声音，他站起身，笑得憨态可掬:「屠苏先生，霍思禅为你置办的这个公寓，安保措施做的非常好，可算花了我一点功夫才进来。」 青年神色淡漠，就事论事:「你能进来，说明做得还不够好。」 霍玄笑容未达眼底:「屠苏先生说笑了。」 「你来这里，为了什么？研究资料么？」 「我要，屠苏先生会拱手相让？」 他已经无路可退，若是带走那些资料，或许可以为他在其它基地谋一条生路——大丈夫能屈能伸，等他东山再起之时，定要把今天所受的屈辱尽数奉还给霍家兄妹！ 心里有了打算，霍玄道:「我知道先生不会随身携带那些资料——先生，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找藉口支开楼下那些异能者，带我去研究室取资料。拿到资料，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青年长身而立，青衫磊落，闻言只是淡淡笑了笑:「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你觉得，我会在乎你所谓的生路？」 霍玄摇头，嘆道:「我知先生不会被我威胁，所以……」 他冷笑，「我是精神系异能者，先生若是不愿意，那少不得需要用些强硬手段了。」 他话音落，房间门被打开，女生灰头土脸地从房间里出来。 她不停拍身上的灰尘，嘀嘀咕咕地抱怨:「我的天吶，这屠苏小哥哥是国宝吧，下面怎么那么多异能者守着？要是被司叙知道我爬了别的男人的阳台，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先生 光线昏暗的房间，女生嘀嘀咕咕说完，抬头看到客厅里对峙的两人，认出其中一人就是这屋子就的主人，她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 「屠、屠苏先生，抱歉吶，我不是故意爬你家阳台的，主要是下面那些异能者不放我上来。」她摸着鼻尖，期期艾艾地解释，「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就这么回去实在不甘心……」 看到女生，青年难得挑了眉梢，诧异地脱口叫出她的名字:「江染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唤她江染染……明明她之前介绍自己的时候，说得是「江染」，他认识以前的江染染？ 问完，屠苏冷了脸:「谁允许你随随便便进我房间？滚出去！」 这么凶？江染眸光一转，看到沙发边上站着的男人，恍然。 霍玄也在。 他是为了这位研究所负责人掌握的资料而来的吗？既如此，今晚要想全身而退，只怕有些困难。 屠苏骂完江染，霍玄哈哈笑了两声:「没想到江小姐会突然光临，真是缘分吶——屠苏先生，你看这深更半夜，江小姐不嫌麻烦爬窗而入，就这么把人赶走，岂不是坏了美人一番心意？」 他冷笑:「你们两个，谁都不能走。」 无视放狠话的霍玄，江染默默走到青年身边，小声道:「屠苏先生，我听说你当年是我父亲的助理，我就是想了解一些我父亲的事，要是给你带来了麻烦，我感到非常抱歉。」 小姑娘说话时，清澈的眸子明亮好似落了星辰万千，直直注视着他时，幽井一般，似乎能把人的思想吸进去。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 青年闭了闭眼睛，苦笑。 屠苏态度的转变被霍玄看在眼里，后者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若有所思:「看来，屠苏先生和江小姐，是故人？」 江染终于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关你屁事。」 她像是想起什么事，提醒霍玄:「你儿子去了霍思禅的小阁楼？刚刚司叙也去了，你要是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可以见你儿子最后一面。」 早就得到了霍思过的死讯，如今被江染在心口插了一刀，霍玄忍住胸腔里爆发的痛楚，冷着脸，不为所动:「没关系——只要江小姐在我手上，司叙不敢把我如何。」 楼下有异能队巡逻的脚步声经过，隐约可以听见异能者说话的声音。 担心夜长梦多，霍玄抬了抬下巴:「屠苏先生，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提议？江染看向屠苏。 接触到女孩询问的眼神，屠苏只是安抚似的扯了扯嘴角，尽量把语气放的温柔:「没事——这里的事，和你无关。」 他看向霍玄:「我反应你的提议，但有个条件。」 霍玄探手:「请说。」 「放江小姐离开。」青年淡淡，「等她平安离开，我会带你去研究所，给你想要的资料。」 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霍玄压抑着嗓音，哈哈笑出声:「放她走？哈哈，先生，是我傻还是你傻？」 笑声落下，他展开精神力，冷眼看向江染，命令:「过来！」 没有察觉到男人已经动用异能的女生抿了抿唇，没有犹豫，走向霍玄——过来就过来，谁怕谁？ 「江染染！」青年变了脸色，扣住江染的手，眼里有了厉色，「霍玄，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便是把资料烧了，也不会给你！」 他语气虽狠，却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他真的在关心她？ 江染疑惑了:这人就算做过江以泽的助理，就算见过小时候的江染染……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深刻到如此地步了吗？ 为什么她接受的属于江染染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青年看起来比她年长十来岁，江以泽出事的时候，他应该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江染努力回忆了一瞬，依然没有搜索到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不过，他对她的关心表现得这么明显，不是把弱点直接暴露给了霍玄吗？ 果然，霍玄笑得更加得意:「看来，这位故人对于屠苏先生来说，真的很重要？」 他的目光停留在屠苏扣着两三点的手上，嘆息:「你抓着她也没用，被我的精神力影响，除非你能一直绑着她，不然……」 江染眼皮跳了跳:哦，原来这傢伙使用了精神系的异能？ 脑中顿时冒出一个想法，江染用力甩开屠苏的手，加快脚步，直直冲向霍玄。 ——就你精神力厉害！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屠苏和江染都是普通人，霍玄对自己的精神力异能很自信，看到女生冲过来，他只以为是异能起了作用，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江染染！」屠苏下意识往前踏出两步，又在看到霍玄抬手的动作后生生止步。 他咬紧嘴唇，克制地放下手。 枪口对准江染，霍玄脸上的表情因为即将成功的兴奋和失去爱子的痛楚而杂糅得十分狰狞。 「屠苏，把资料给我，不然我就杀了江染！」 他拉下保险，扣着扳机的食指微微用力。 「住手！」青年冷漠的神色被颓然取代，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站在霍玄身边的江染，苦笑，「别伤害她，资料我去拿给你。」 「好。」拿捏住男人的软肋，霍玄不担心他使诈，「去吧资料拿来，我在这里等你——不要做多余的事，不然，我会在江小姐身上开六个窟窿。」 屠苏抿唇:「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伤害她。」 「这是自然——我和江小姐无冤无仇，伤她做什么？」手腕比划了一下，霍玄道，「快去快回，先生，我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屠苏转身往外走。 不过是资料，给他便给他了——跟着江以泽一年的时间让他清楚的明白，现在这世道，没有哪份资料比江染染更重要。 只有江染染，他必须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青年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不等她回头，「砰！」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暗夜。 楼下，听到动静的异能者们一惊起身，迅速跃上公寓阳台。 枪声回荡在耳边，一瞬间，各种染血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屠苏心口一紧，仓皇回身。 「让你威胁我！让你威胁先生！让你拿着枪叭叭叭！看我不揍你！」 沙发边，霍玄摔在地上，看不清形貌，满面怒容的女生正抓着一把椅子往他身上招呼。 第二百四十四章，给他的礼物 手臂被子弹擦过，渗出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江染浑然不觉，抓着椅子用力砸了两下，确定霍玄没什么威胁，这才把椅子放下。 她甩了甩没受伤的那只手，做了个伸展运动:「哎哟，太久没活动，动作变慢了。」 这是实话。 如果以她在西岭基地每日训练的灵敏度，刚才断不可能被霍玄的枪打伤。 她未放下手被人扣住，屠苏声音声音很紧，急道:「手上的伤！我们去医院，我给你包扎一下。」 说完，拽着她就要走。 江染忙叫住他:「屠苏先生，这人怎么办？」 「会有人上来处理的，不用管他。」厌恶地瞥了眼不知生死的霍玄，屠苏移开视线，「先处理你的伤。」 「可是……」听动静又有人爬你阳台了。 不等她说出口，房间门再次被人打开，一众异能者冲进来。 「屠苏先生！你们没事吧！」 沖在最前面那人看到客厅里拉扯的两人，扯开的嗓子顿时一敛。 一行人面面相觑。 这屠苏先生怎么和个姑娘在一起？难道他不许他们上楼，是为了金屋藏娇？ 这姑娘……啧啧，长得真漂亮，难怪能搞定屠苏先生这种冷面冷心的男人。 等等，这两人谈情说爱，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你们来了正好。」不知道那些脸色各异的异能者在想什么，屠苏用眼神示意，「那傢伙，你们带给霍思禅，就说是江小姐送他的礼物。」 那傢伙？哪傢伙？ 异能者们后知后觉，注意到沙发后有人躺着，出气多进气少。 「这是……霍玄？」 「真是霍玄，霍玄怎么会在这里？队长他们还在满城戒严找他呢。」 「这人果然在打屠苏先生的主意啊，别管了，先把人抓了送去大院。」 「……」 吵吵闹闹中，屠苏直接扯了江染下楼。 公寓距离医院不远，男人脚步很快，行色匆匆，甚至来不及顾及被泥泞雨水打湿的衣摆。 …… 「霍玄这是死了吗？」 本来准备直接把男人拖走，稍一移动发现男人的身上有好几道切开的伤口。 肩膀，手臂，腰身……那些伤口细长，深浅不祥，导致他们不敢随意移动他，避免撕裂伤口。 「这是什么武器伤的？你们谁能看出来？」 等医生的时候，那些异能者闲得无聊，开始研究起伤者身上的伤口。 「不知道，看样子像是很薄的刀片。」 「什么刀片能切这么深？太薄的话没有着力点吧。」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都要以为这是风筝线切出来的了。」 「风筝线？」 「对啊。我记得灾难没发生的时候，我和一个朋友开车去钓鱼，路上遇到了没收拾的风筝线，直接把车子后视镜都给切坏了，还好当时车速不快。」 「哦，我以前也听说过这种新闻。」 「可是不对啊，要是用线，那得要多大的力气？你看刚才在这里的——屠苏先生和那位小姐，谁像是这种大力高手？」 「那可不一定——霍帅那么器重屠苏先生，说不定人家深藏不露呢？」 「……」 一群人插科打诨的时间，医生带着担架来了，他们便把霍玄挪上担架。 安排几个人跟着医生去医院，另派了两人去霍家大院通知霍聆音霍玄已经被抓的消息。 …… 屠苏处理伤口的动作很专业，明明没有打麻药，可他缝合伤口时，她竟然不觉得特别疼。 「抱歉，忍一忍，医院暂时用完了。」 温声安慰着小女孩，他动作麻利地缝合伤口。 「伤口很深，缝合以后会癒合得更快。」 「我知道。」江染打量着办公室，「这是你的办公室？你不是研究院的人么？在医院也有办公室？」 「灾难发生前，我是个医生。」说起自己的事，屠苏含糊带过，「要是研究院不忙，我偶尔会来这里帮忙。」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两人之间却好似认识很久的朋友，随意聊着，气氛融洽。 「我听霍思禅说，先生认识我父亲？」 她今晚跑来爬他阳台，他已然猜到她得知了和他的过去有关的消息。 屠苏没有否认:「认识。」 「你是我父亲的助理，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你见过我。到嘴边的话被青年咽了回去。 望进女生的黑瞳，他眸色暗了暗，涩声道:「我……只是无关紧要的小助理，你没见过我，很正常。」 江染怀疑地挑眉:「真的？」明显不信他的话。 「伤口处理好了。」不等她继续问，屠苏收拾好用具转身，「司教授肯定在四处找你，你早点回去吧。」 「哎？」江染懵，「我还什么都没问呢，先生……」她爬了墙，受了伤，什么都没问就回去，多亏。 屠苏无奈，低嘆:「你想问什么？」 对她，他远比对旁人多了耐心。 怕他反悔，江染立刻问道:「我父亲当年去世，所有人都告诉我是个意外，可后来我查到一些东西却推翻了意外之说——先生，你是我父亲的助理，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你能告诉我吗？」 屠苏没有回头，背对着她:「我不知道——我在江教授发生意外之前已经离开了实验室。」 「哦，这样啊。」江染又问，「那先生也认识司念吗？她……」 屠苏豁然回身，眼神阴冷，一字一句问道:「她来找你了？」细听，能听出其中咬牙切齿的恨意。 本来只是套话，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江染摇头:「没有啊，只是我记得小时候，父亲给了母亲一盒资料，让她带着资料去找一个叫司念的人。」 「你母亲去了吗？」 「我母亲……去世了。」江染道，「在我父亲意外发生后没多久后，她就殉情了。」 「不可能！」屠苏脱口道，「她……」她怎么会殉情？她答应了江教授，会用生命保护他曾经捍卫过的东西。 面对着那双和沈慕馨极为相似的眼睛，屠苏把后面一席话咽了回去。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声音以恢复成初见时的冷漠:「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回去休息，有什么问题，明天我们再聊。」 他在霍家大院待得太久了，久到和外面的世界脱了轨——他需要理一理，记清楚记忆里的过去，在好好讲个她听。 第二百四十五章，兄妹相遇 夜雨潇潇，树影婆娑，霍家大院的芭蕉树被大雨砸得蔫蔫的，青石板上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在黎明到来前，随着褪去的暗夜一起，夜间的战争也被一起埋葬。 霍玄在屠苏公寓被抓的消息传到霍家大院，霍聆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被抓了？」 「是。」见到司叙，来传讯的异能者才陡然想起屠苏先生家里的那位江小姐是什么身份，「屠苏先生无碍，江小姐手臂受伤，已经送去医院。」 霍聆音以为自己持续幻听:「江小姐？谁？江染吗？」 异能者点头:「是。」 霍聆音疑惑:「这么晚了，江染怎么会在先生的公寓？」 话音落，沙发上的司叙已然站起身，猫一样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打断霍聆音的盘问:「我去医院接江染回家。」 不等其他人说话，他勾起靠在门边的雨伞，经自出门去了。 他一走，洛羽霆跟着起身:「既然盟约已经成立，那我也回去了。」 裴萧点头:「我送你出去。」 转眼间，热闹的客厅只剩下霍家两姐妹附带一个霍恒。 霍聆音咂舌:「这就都走了？盟约这就成立了？司叙那混蛋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有些无聊地嘆了口气:「既然人都走了，那我去看看霍玄死了没。」 她走了两步，霍恒跟在她身后一併往外走。 霍聆音脚步一顿，回头看霍恒:「你不留下来？」 「我……」留下来做什么？ 霍恒没问出口，沙发上，霍聆歌怯怯地说道:「姐姐，已经这么晚了，霍玄明天再看也不迟，要不，你留下来休息一晚吧。」 她声音软软，无神的眸子紧紧盯着霍聆音所在地方向，明明内里是以前虚无的黑，霍聆音却觉得自己在其中看到了满满的期待。 她嘴唇动了动，正想拒绝，霍聆歌又央求似的，软声道:「姐姐？」 霍聆音:「……」 看出自家队长的迟疑，霍恒识趣地说道:「队长，霍玄那边我去就行了——你留下来，我担心霍玄的余党未清理干净，今晚还会袭击霍帅。」 霍聆音拨弄了一下黑发，掩饰住淡红的耳朵，淡淡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霍聆歌拍手:「太好了——我去收拾房间！」 习惯了队长的口是心非，霍恒无奈嘆气:「那我去医院了。」 「不用，你回去休息——让医院的人盯紧了，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 霍聆音说完，瞥了眼霍聆歌，发现得到回应后，女孩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们身上，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的结论。 难道，霍聆歌真的不喜欢霍恒？既如此，她留在霍家……为了什么？ …… 裴萧送洛羽霆出去时，正好遇到谢承之推着洛蕊过来找霍思禅。 作为霍思禅现在的友人，今晚的行动他们两人自然不会缺席。 在西岭基地有过一面之缘，裴萧和两人点头致意。 洛蕊看到他，微微拧了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移开了视线。 谢承之客客气气地回了礼，推着洛蕊就要进门。 和女生擦肩而过，洛羽霆的目光停留在洛蕊身上，总觉得女生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两人，应该就是霍思禅最近结识的那两位从西岭基地出来的厉害角色。 他们和司叙江染该是旧识，可来了这里以后，却没听江染提起过。 可见，在西岭基地时，他们和江染之间有摩擦。 既然决定和司叙结盟，洛羽霆便没有过多留意两人。 他正准备收回视线，暗处，银色的光芒一闪而至，眨眼间便冲到女生太阳穴边。 洛羽霆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此刻反应比谢承之还要快一步。 「小心。」 他挥手用冰刃挡住子弹的同时扒拉了一下女生的轮椅，猝不及防下，洛蕊的轮椅从台阶上滑落，她整个人也从轮椅上滚了下来。 「怎么回事？」 变故在瞬间发生，谢承之来不及扶起洛蕊，一跃朝着开枪那人的藏身之处追去。 裴萧对围上来的异能者吩咐:「是霍玄的余党，你们跟着谢承之去看看。」 「是！」 「另外安排人守住霍家大院，别给那些人可乘之机。」 「是。」 吩咐完外面的异能者，裴萧看向扶起轮椅的青年:「这里的情况，我进去通知霍聆音。」 「嗯。」洛羽霆心不在焉地应了，放正轮椅后，蹲下身去扶洛蕊。 …… 女生摔在地上，衣服和手臂沾染了泥泞，看起来狼狈不堪。 想着和江染关系不错地裴萧在一旁看着，她很想自己爬起来，然而双腿筋脉被挑断，她想要爬起来，只会让自己挪动挣扎的狼狈姿态落进对方眼里。 偏偏，谢承之追着刺客离开了。 女生心里无端端泛起一阵委屈，在洛羽霆伸手扶她的时候，她用力挥手想甩开他。 「刺啦——」 女生的动作太过突然，洛羽霆来不及收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扯下了女生一片衣衫。 「你！」后背感到一阵寒意，洛蕊抱紧肩膀，瞪着洛羽霆，「不许看！」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肩膀上，久久没有移开。 她的肩膀上有一块胎记，暗红色的胎记和雪白的皮肤相映，宛如雪上的红梅，直直撞进男人的眼里。 这块胎记……这个女生是…… 是谁？ 「你还看！」周围那些异能者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她身上，洛蕊涨红了脸，还想骂这个登徒子，「你……」 洛羽霆迅速脱了外套，裹在她身上，不顾女生的挣扎，强行把她抱了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见他没把她放在轮椅上，而是大步往外面走，洛蕊大惊，「你放我下来！松手！放我下来！我……」 「闭嘴，吵死了。」 「……」 似乎被女生吵得烦了，洛羽霆步伐加快，最后干脆一跃而起，几个起落后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裴萧:「……这……」是个什么情况？洛羽霆把洛蕊绑走了？哦？洛……他们两个都姓洛？ 难道，洛蕊和南郡洛家有关？ 如果是这样，那这次的结盟可就有点麻烦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未变的缘分 司叙在医院门口遇到了被屠苏送出来的江染，他停下脚步，没有上前打扰两人告别。 在他的身影出现时，江染便一眼看到他。 屠苏同样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年轻人，他垂下眼帘，停住脚步:「他来接你了，去吧。」 外面飘着细细的雨，那人站在雨里，孑然一身，影子被医院门口唯一亮着的一盏路灯拉得长而淡薄。 飘摇的雨落在伞面，开出一朵朵小小的花。 江染往外走了两步，回头看屠苏，确认:「先生，明天我登门拜访，会打扰到先生吗？」 屠苏颔首:「明天来公寓找我。」 江染挥挥手:「先生，晚安。」 她跑到台阶上，司叙手里的伞倾斜到她头顶，他伸出一只手，等她握住他的手，他嘴角的弧度便柔和了几分。 「我们回去吧，司叙。」 「好。」 …… 已经凌晨的点，街上除了巡查的异能者，再无其他人。 江染困得视线模糊，被司叙牵着，闭着眼睛跟他往前走。 一不小心，踩中了路上的积水。 听到「哗啦」一声，司叙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女生揉揉眼睛，懵懵懂懂地低头看了眼脚下，撇撇嘴:「司教授，鞋子打湿了……」 小姑娘垂着眼角很委屈的样子，司叙从空间里摸出一件雨衣给她穿上后，收起伞，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早就在等这句话的江染麻利地窜到他背上，埋首在他颈间蹭蹭:「司教授，你真好。」 司叙笑了声:「嗯，我真好。」 江染轻笑，趴在他肩膀上，打着哈欠:「司叙，那位屠苏先生既然做过我父亲的助理，你对他有印象吗？」 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可他今晚的反应，说明他们的确是旧相识——至少那个男人是认识她的。 「不认识——你父亲助理很多，而且换得很勤。」 助理多，换得勤？为什么？助理不应该是越用越顺手？ 「这样啊。」下巴搁在男人肩膀上，想起一事，江染抬手摸摸他的发顶，「司叙，你头发真的没有湿哎。」 苏沁说他是高阶水系异能者，下雪下雪的天气，只要他想，可以在雨雪中自由来去，不沾丝毫。 她曾经亲眼见他踏雪而行，那时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 如今这个情况，她似乎都见怪不怪了。 江染摸摸他的衣服:「衣服也没有湿。」 「高阶水系异能者都可以做到。」 「可是我遇到的那么多人之中，好像只有你可以。」江染感慨，「现在是末世后第一年，高阶异能者少之又少啊。」 「不，你认识的，还有一个人也可以做到。」 她认识的？水系异能者，她比较熟悉的只有司叙，还有一个谢承之，谢承之毕竟是原男主，异能进化得很快，但目前来说，他只怕还做不到这一点。 「霍聆歌。」 「哎？」霍聆歌是水系异能者？ 「霍思过是她杀的。」司叙道，「那女人的水系异能发生了变异，很古怪。」 就像江染的异能无效化一样，霍聆歌明明是个水系异能者，可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任何异能波动。 「若是遇见异能等级比她低的，那人只怕死了也不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像今天的霍思过和那些被她打倒的异能者。 霍聆歌是高阶变异水系异能者，既如此，最后为什么会听了洛蕊的话，成为洛蕊手中的傀儡？ 她隐瞒自己的异能，在霍家蛰伏，为了什么？ 霍家大院里莫不是还有什么原里没有提到过的机密宝藏？ 脑中想法太多，一时间抓不住头绪，江染嘆了口气，挫败地懒得再去思考。 女孩趴在肩膀上，呼吸轻柔，拂过他的脸颊，司叙侧头看了她一眼，脚步不自觉放得慢了些。 …… 回到公寓，客厅里人声嘈杂——本来应该休息的时间，却有一群人聚在客厅，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司叙回来时，刑小鱼正站在玄关，看到司叙和江染，她脱口道:「司大哥，你回来了？」 听到她的问好，客厅里陡然安静。 一眼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司叙嘴角笑容转冷，若有所思:「缘分还真是奇怪的东西啊。」 他没和熟人打招呼，也没对那些人的到来做出任何表示，直接背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江染穿过客厅，回到自己房间。 再见司叙，洛蕊眼里神色复杂。 她和谢承之在西岭基地的一败涂地和司叙江染染脱不开关系，那个时候的她要仰人鼻息，万事做不得主，行动计划处处收到限制，最后才会落得那般下场。 如今…… 她看向身边器宇不凡的男人，心里有难以抑制的雀跃和欢喜。 这个人是南郡洛家的大少爷，是她的兄长……兄长，原来，她不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姑娘，她和江染染一样，也是豪门世家的小姐。 有了南郡洛家撑腰，她也就有了和西岭实验室、和司叙对抗的筹码。 「……你和司叙江染是怎么回事？」 沉思中，听到青年问话的最后一句，洛蕊下意识看向刚刚相认的兄长:「和……司叙、染染之间？」 洛羽霆看着她，没说话。 不知为何，洛蕊莫名觉得心虚。 她移开视线，故作镇定地回道:「只是一些小误会——哥哥不必担心。」 不能大意。 洛羽霆虽然承认了她的身份，但现在还摸不清他对司叙江染染的态度，不能随意回应他的问题，以免引得他对她心生反感。 知她没说实话，洛羽霆又看向对面还处于震惊状态的谢承之——听说洛蕊被他带走，这个追击霍玄残党的傢伙急急调头，跑来找他算帐，又在他说明洛蕊的身世后，一脸懵逼的坐到现在，未发一言。 「我……」不似洛蕊的高兴，谢承之迟疑道，「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很多疑问——洛先生你只凭着一块胎记就认为蕊蕊是你们洛家的女儿，这不是太草率了吗？」 没想到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洛蕊拧眉，欢喜的心情被男友一句话打乱。 对啊，只是凭藉一块胎记，洛羽霆就确定她是洛家的女儿，要是认错了呢？或者……这其中或许还有其它什么阴谋呢？毕竟，洛羽霆和司叙江染染看起来关系不错。 第二百四十七章，迷影 只要一想到洛羽霆和司叙之间的关系，还有她身份的不确定性，洛蕊本来欢愉的心情瞬间低落。 不过，当着洛羽霆的面，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附和着谢承之的话点点头。 「洛先生，我也觉得，关于我的身世，你最好再调查一下。」 若是出了错，尴尬的可不只她一人。 洛羽霆没有强求:「可以，待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你和谢先生一起随我回南郡——你究竟是不是我父母在找的人，到了南郡便可以得到答案。」 谢承之拧眉:「若不是，你们洛家又该如何？就为了你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我和蕊蕊便要跟着你跋山涉水从北辰到南郡？」 若洛蕊不是南郡洛家的女儿，他们冒险去一趟南郡，图什么？ 洛羽霆神色淡淡:「你放心，你们既然是跟我一起去的南郡，我自会安排好你们的后路。」 得了男人的承诺，洛蕊也没有表现出开心。她有些疲惫地点点头，嘆了口气:「这件事，等洛先生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我们再做商议吧。」 她伸手递给谢承之:「承之，我们回去。」 谢承之依言两人抱起，客气地和洛羽霆告别后，出了公寓大门。 刑小鱼送他们到门口，关了门回来发现洛羽霆已经不在客厅。 她招呼同伴早点休息，在公寓里找了一圈，最后在书房的阳台上看到熟悉的人影。 洛羽霆和司叙一个靠着墙，一个靠着栏杆，低声说话。 刑小鱼识趣地退出书房，没去打扰两人。 …… 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两人离开的身影，洛羽霆收回目送女生的视线，点燃司叙给他的烟。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于洛蕊和江染之间地恩怨，她不肯说实话，洛羽霆只能来问另一个当事人。 司叙最近戒严，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问题:「她欺负江染，我自然要教训她。」 欺负江染？那个狐狸一样的女人，谁能欺负得了？ 洛羽霆揉着眉心:「她的双腿……」 「陷害江染不成，被沈家人打断的。」 具体是谁动的手，司叙没说，洛羽霆也没有追问。 洛家不会为了一个洛蕊和西岭基地交恶，那个动手的人到底是沈家的谁，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 他从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如果我带洛蕊回南郡，并保证以后不让她再去招惹江小姐，你能放她一条生路吗？」 司叙笑了声，散在夜风里:「洛羽霆，我和那个女人没什么仇怨——她不招惹江染，我也没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 「不过，提醒你一句——那女人心眼很小，但野心很大，你带她回洛家，说不定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司叙说完，抬手把打火机扔给洛羽霆，直接从书房阳台翻回到房间阳台，最后看了发愣的青年一眼。 「晚上不许翻过来。」 这阳台除了你，还有谁要翻啊？！有病！ 洛羽霆懒得理他。 他在考虑，将洛蕊带回南郡基地后会出现的各种情况。 …… 司叙在房间里站了片刻，等身上凉意散了，他才躺回到床上。 刚躺下，江染便蹭到他身边，迷迷糊糊地伸手抱紧他。 他微微侧身，把人揽在怀里，低声:「我吵醒你了？」 江染含糊道:「一觉醒来你又不见了，我正准备去找你。」 身边的暖意没了，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司叙轻笑:「江染，你这是时时刻刻都离不了我吗？」 「少自恋，哼哼。」她哼唧两声，身体却诚实地钻进他怀里，「司叙，明天我要去见屠苏先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明天？司叙遗憾:「我明天要去霍家。」 又去霍家？江染不满地用额头蹭他胸口，把他睡衣蹭得凌乱:「你去霍家做什么？今晚不是已经谈好了吗？」 被女孩蹭得心上痒痒的，司叙托住她的后颈，固定住她拱来拱去的脑袋，无奈:「北辰基地的事，需要霍思禅做主。」 偏偏霍思禅今晚缺席。 「司叙，你找霍思禅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她很少过问他的事，此刻突然反应过来，她还不知道他今晚出去做了什么。 司叙回的很简单:「随便聊聊，如果能达成合作，就更好了。」 在百分百确定结盟之前，他不想给她虚无的希望。 虽然，就像他说的，那些事，他一个人也可以做到。 只是想想，如果和其他人合作，可以加快事情的进度，他为何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等这个世界恢复成她喜欢的样子，他可以带着她去踏遍万水千山，不比整天蜷缩在小小的基地更加自由？ 「现在倒是也可以。」这个想法一旦产生，便在难以消磨，司叙若有所思，「要是合作成功了，江染，我再带你去另外两个基地看看。」 就现在这个情况，要踏遍千山万水有点难，至少可以先把四大基地逛一逛。 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江染应他的话:「好啊——我们去东朝基地，正好可以和楚队汇合。」 不知楚垣在东朝基地查到了什么，这次裴萧来了北辰，找机会或许可以先探探情况。 提起楚垣，司叙想起一事。 「这次秦淮袭击西岭基地，有人接应。」 「嗯？」秦淮不是在炎城基地吗，有熟悉的人接应不是很正常？ 「接应他的人，对西岭基地，甚至西岭雪山，都非常了解。」 他救回沈窈后，秦淮已经从陡然上消失踪影，想来，是被接应的人带走了。 能在那个时间点到西岭雪山把人接走，除非是对那片区域绝对的熟悉，并且还要避开变异兽和丧尸群……不熟悉西岭地形的人只怕做不到。 「咦？」江染同样想到一个人，「司叙，那个叫司念的人，你说，会不会和你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霍芷槡说过，因为信任身为朋友的江以泽，才把司叙拜託给他，谁知他把人带到了西岭实验室。 江以泽认识霍芷槡，是不是也认识司叙的父亲？那个司念…… 「我今天提起司念，屠苏先生的反应很奇怪。」 面对着异能者的威胁波澜不惊的男人在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后，露出了咬牙切齿的憎恶。 「如果屠苏真的和我父亲感情深厚，他为什么会讨厌司念？」在她的记忆中，江以泽提起司念此人时，语气是极为信任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旧时约 江以泽，司念，屠苏……这些人之间，到底藏着什么样的过去？ 女生困顿地闭上眼睛，喃喃:「希望明天见到先生，可以知道答案。」 …… 自从末世后，霍聆音第一次在霍家大院留宿，难得清净，一夜好梦。 睡得好，霍聆音心情也不错，从裴萧那里听说洛羽霆带走了洛蕊，霍聆音只是草率地表示了一下关心，便懒得管了。 霍思禅倒是多问了两句，最后点点头，说让谢承之自己处理。 早饭吃到一半，佣人过来说霍恒副队来了，顺便带来了第二队和第五队的队长。 「想必，消息已经传开了。」霍聆音放下筷子，冷嘲，「一大早的跑来拜访，看来吓得不轻啊。」 第二队和第五队一直属于中立队伍，左右摇摆两不得罪，平日里执行任务都要再三考虑，如今这么主动积极登门拜访……呵呵。 霍思禅和她同一时间放下筷子，他看了眼妹妹，意有所指:「你可以去一趟医院了。」 霍聆音正有此意。 她站起身，招呼霍恒:「走，我们去医院，见见我那位叔叔过得如何。」 没等她走出客厅，佣人又匆匆进来:「大少爷，昨天来过的那位司教授又来了，我把他带进了会议室。」 老佣人跟着霍家多年，知道对待不同的客人要怎么处理。 霍思禅对他的安排很满意:「麻烦宁叔带我去会议室。」 那两位队长无关紧要，可以先放在客厅晾一晾，那位司教授是个脾气差的，不能怠慢。 听到他的吩咐，老佣人一愣，下意识看向霍聆歌——这工作，平日里都是三小姐做的，怎么今天…… 霍聆歌立刻起身:「宁叔，你去忙，我来。」 「宁叔。」霍思禅冷了声音，「我的吩咐，你听不到？」 霍家大少爷气性好，轻易不动怒，一旦动怒，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宁叔清楚他的脾气，闻言没有多说，立刻过来推他出去。 霍聆歌停在桌边，抿唇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神色委屈。 观察着两人的互动，霍聆音脑中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霍聆歌留在霍家，不会是为了她这个半死不活的兄长吧？！ 女生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问和她同行的男人:「你回来后，霍聆歌没有找过你？」 霍恒冷着脸:「回来以后比较忙。」 也就是说，两人还没有过交流。 「难道……她真的不喜欢你？」霍聆音沉浸在自己的猜测中，没注意到听到这句话后，霍恒陡然惨白的脸。 …… 上午九点，江染敲开了屠苏所住公寓的大门。 男人似乎刚睡醒，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带着几分懵懂，看到她，他眨了眨眼睛，半晌回过神。 「你来了。」 语气是和表情相反的冷漠。 「进来坐。」 然后扔下客人，自己回了房间。 没有因为被冷落而尴尬，江染听话地到沙发边坐下。 地毯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这么迅速，可见这位屠苏先生在基地的地位。 男人再出来时，换好了日常所穿的长衫，戴了副墨镜，看起来像古时教书育人的先生。 在江染开口前，他已经泡好一盏茶，推给她:「醒神茶。」 「哦。」江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先生你现在好像更需要这个。」 屠苏点头:「泡给我自己的，顺便帮你弄了一杯。」 「……」哦，原来只是顺便。 一盏茶后，男人蒙着水雾的眸子彻底清醒。 他把沙发边的一个文件袋放到茶几上，推到江染面前:「这是我昨天整理的，关于西岭实验室和试验品的一些资料，你带回去自己看，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 他们在医院分别后，他回来连夜整理出这些资料吗？ 江染受宠若惊:「多谢先生。」 不知道这些资料里，会不会有司叙的相关信息。 她盯着文件袋时，屠苏的视线长久的停留在她身上。 已经长这么大了。 当年那个小小的，会抱着他的腿喊哥哥的小女孩，再见时，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自己也老了啊。 他垂下眼帘，尽量让自己从过去的回忆里抽身:「你还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我。」 等的就是这个许可，江染立刻问道:「先生认识司念？」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男人依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那个女人……不是好人，你若是见到她，记得离她远一点。」 「如果她不是好人，父亲为什么会让母亲把资料交给她？」江染不解，「我以为她是父亲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男人溢出一丝嘲讽的笑:「不是合作伙伴，她是你的仇人。」 仇……人？难道…… 江染张了张嘴，差点脱口而出的猜测，在看到男人幽井般的眸子后，说不出口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猜的没错。」回忆起居无定所的逃亡日子，青年眼底最后一抹柔情褪去，只余下恨意，「西岭实验室成立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研究病毒，尝试用于治疗当时医学攻克不了的疑难杂症，你父亲年纪轻轻便生命在外，沈朗邀请你父亲去西岭实验室，就是以这个为藉口。」 所以，江以泽在刚到实验室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实验室的具体工作内容？ 「后来，实验一直没有进展，死了一批实验体，你父亲才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可惜，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只能往前走。」 「外公说，我父亲是意外……」 「意外？」没有像昨晚一样回避这个问题，屠苏冷笑，「江教授收集到了所有和实验室有关的资料，准备向相关部门举报时，实验室发生了爆炸……那么多工作人员，就死了江教授一个人——意外？你信吗？」 江染沉默，片刻后，又问:「这和司念有什么关系？莫非，爆炸是她所为？」 「不是。」 那个女人清高得很，虽心思歹毒，但不会愿意放低身价去和沈家合作。 「把你父亲的消息透露给沈朗的那个人，是她——她和你父亲是大学同学，后来又是工作同事，你父亲信任她，很多事情都没有瞒着她。」 司念向沈家告密？ 「她、她图什么？」既然是这么重要的合作伙伴，她告密，为了什么？ 似是觉得可笑，男人慢慢扯了下嘴角:「她啊，就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被妒忌侵蚀了脑子的蠢货。」 第二百四十九章，扭曲的情意 那个可怜的女人，一生都在追逐江以泽的步伐，却自始至终，直到江以泽死，都没有勇气把自己的心意告知他。 作为江以泽的助理，他跟着江以泽见过司念几次。 旁观者清——第一次见面，他就注意到女人停留在他上司身上的目光里夹杂着的各种无法言说的情意。 那个时候，江以泽已经结婚生子，江染染都会追着别人揍了……夫妻恩爱，家庭美满，那个女人没有任何机会。 那时的他尚且天真，出于同情，也曾在熟悉以后，旁敲侧击的提醒过她。 「司念，喜欢我父亲？」江染嘴角抽了抽，不知该对那个爱而不得的女人给出什么样的评价。 她可以想见，女人选择背叛时，是怀着什么样扭曲的恨意。 「太可怕了。」顿了顿，江染给出四个字的评价。 岂止是可怕。 当得知江以泽有女朋友后，她掩藏着自己的感情，和沈慕馨姐妹相称，只为了能待在江以泽身边而不被怀疑。 她伪装的那么好，无论是江以泽还是沈慕馨都没有察觉。 可当妒忌被扭曲到一定程度时，那女人也就跟着一起疯了。 听到这里，江染咂舌:「我一点也不同情她。」 江以泽没对象时，她不敢表露自己的爱情，江以泽结婚以后，她不能放弃自己的爱情，最后竟为了自己的私慾，将对方置于死地——这种胆小鬼，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屠苏淡淡道:「她不值得别人同情。」 江染好奇:「这些事，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虽是江以泽的助理，但这种感情纠葛，江以泽尚且没有发现，司念难道会把自己的行动告诉他？ 这不可能。 屠苏闭了闭眼睛，眼前浮现出沉浸在记忆深处的爆炸和火光。 「爆炸发生的那日，我去过实验室。」 江染愕然:「先生去过实验室？！」 「你父亲，那天要把一份很重要的资料交给我——是他整理了很久，关于病毒和疫苗的资料。」屠苏涩声道，「爆炸发生在我离开实验室以后。」 后面发生的事，没了详细叙述的必要。 他带走了那份资料，自此开始了流亡的日子。 沈家派出的杀手和司念安排的心腹的追杀，让他寝难安食难咽…… 「逃亡时，我见过司念，是她亲口告诉我，她的所作所为。」 他躲藏了两年，被司念找到。 她对他百般折辱，为了逼问出资料的下落。 「后来，是霍家人救了我。」 想来，离开西岭后的那段日子，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男人说的简单，江染也没有刨根问底。 「我父亲给您的资料……」 屠苏屈指敲了敲文件袋:「都在这里面。」 江染捧起桌子上的资料，直接当着男人的面打开——为了确认自己的一个猜测。 果然，资料里有关于各个实验体的详细记载，可真正涉及到病毒和疫苗的记录，却是寥寥无几。 江染抿唇，放下资料:「先生，你知道我父亲他……」 他利用了他——以这些资料的价值，根本不值得那些人执着这么多年。 「我知道。」屠苏无所谓地笑了笑，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或憎恨，「拿到资料之前，江教授问过我愿不愿意，是我同意的。」 他带走这些东西，引开沈朗的注意，为了保护更加重要的、绝对不能落进沈家人手里的珍宝。 「那时候，我们只以为敌人是沈朗，没想到，背后还有一个司念。」 好在，那个女人也受了江以泽的迷惑，以为重要的资料在他手里。 江染一阵后怕:「还好，我父亲去世后，母亲没有听他的话去找司念。」 江以泽直到临死时，都不知道背叛他的人就是他无比信任的好友。 「对了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江染摸着自己长到肩膀的头发，试探着问道:「我对自己小时候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我有一段时间一直在住院。」 屠苏眸光闪了闪:「嗯。」 「我现在，没有觉醒异能。」说起这件事，江染还是觉得遗憾，「可是，我可以免疫异能——不知道是不是全部，但目前遇到的异能，都是可以无效化的。」 屠苏拧眉:「你说，你可以把别人的异能无效化？」 江染点头。 屠苏陷入沉思。 什么会这样？以最后的实验结果来说，她在接触病毒后，应该不会发生任何异变才对。 无效化异能……难道，是疫苗在她体内再次发生了变异？ 「你这个情况我没有遇到过——当初实验室里那么多实验体，没有谁和你情况一样。」被女孩一眨不眨地盯着，屠苏道，「你若是想知道答案，可以跟我去研究院。」 拿到她的血液样本，说不定可以检查出其中存在的问题。 「在西岭实验室的时候，司叙已经给我做过检查。」 「结果？」 「没什么异常。」江染道，「那份血液样本留在西岭实验室，现在应该一起炸没了。」 「……这样么。」 他在霍家时也对西岭那边的情况多有留意，自然知道司叙的身份。 「你和司叙……」他忽然换了个话题，「是什么情况？」 「啊？」江染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什么情况？」 「司叙的身份，你肯定比我清楚——他和你父亲之间……」 「说起这个，先生司叙的身世，我父亲有跟你说过吗？」 霍芷槡说，江以泽把司叙送到了西岭实验室，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江以泽身上，可她不相信江以泽会做出这种事。 「司叙和司念，是不是亲人？他的母亲，真的是霍家那位嫁去裴家的大小姐吗？」 没想到她已经了解的这么清楚，屠苏没有隐瞒她。 「司叙的母亲是霍芷槡，父亲是司念的亲哥哥。」 「司叙是司念的亲侄儿？」江染瞠目结舌。 猜到两人可能有血缘关系，但没想到是这么亲密的亲人。 「至于你父亲和司叙……」屠苏嘆了口气，「江教授告诉我，他这一辈子做过的唯二的错事，一个是接受沈朗的邀请参与西岭实验室的研究，一个是把故人的孩子送进实验室。」 真的是江以泽把司叙送去了实验室？江染觉得难以置信:「我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实验室不缺自愿加入的实验体，江以泽完全没必要把好友的孩子送进去。 第二百五十章，生气的原因 一夜暴雨后，空气里瀰漫着泥土清新的气息，昨夜的战斗与鲜血都被雨水沖刷干净，早市开放后，住宅区开始热闹起来。 青年靠在公寓门边的墙壁上，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身姿挺拔，外形出众，又穿着异能队的制服，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也挡不住来往人群打量的目光。 有热情的姑娘鼓起勇气过来搭讪，都被他语气温和的拒绝掉。 …… 江染从楼上下来时，正好看到一个小女孩一脸失望地从公寓门口离开。 她疑惑地转动脑袋，视线落到青年身上。 「裴队？」江染停下脚步，猜测这人是在这里等她，「你在等我？」 听到她的声音，裴萧转投看了她一眼，走到她面前:「忙吗？我有点事找你。」 他来找她，不是为了司叙就是为了楚垣。 江染抱着文件袋，看他:「可以。」 …… 从二楼的书房可以看到后花园，花园里的芭蕉树被雨水打了一夜，看起来蔫蔫的，只是页面的绿更浓郁了几分。 已经一股茶的时间过去，霍思禅依然没有下楼去见来拜访的两位队长。 宁叔点了薰香，又替他泡了一壶新茶。 「大少爷，我看那位朱队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你要是忙，我下去让他们两位先回去？」 朱谌是第五队的队长，脾气暴躁却不笨，平日里在基地见了谁都是一副大爷样，唯有在霍思禅和霍玄面前装孙子。 「才晾了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霍思禅摇头轻笑，几分讽刺。 他们过来，无非是为了打探霍玄的消息，确定以后是继续左右摇摆还是现在买定离手。 「你就说我在接待很重要的客人，暂时空不出时间。」霍思禅道，「他们要是愿意等，就继续等，要是不愿意，就回去吧。」 那两位是看着司教授进来，也是目送司教授离开的——现在的霍家大院，除了那两位队长，哪还有其他客人？ 霍思禅这么说，就是摆明了故意晾着两位。 宁叔明白他的意思，应了一声准备退出去。 「宁叔。」霍思禅叫住老人，沉吟片刻后低声道，「你把我决定和西岭基地结盟的消息透露给那两人，不要说得太绝对。」 原来司教授是来谈合作的事？宁叔思考着，点头:「我知道怎么做的，大少爷。」 老人走到门口，撞见端着中药上来的霍聆歌。 霍聆歌的眼睛经过屠苏先生的治疗，光线充足的情况下，可以模糊见物。 认出宁叔，霍聆歌乖巧地问好。 宁叔连忙退开两步给她让路:「三小姐小心这，这药烫得很。」 「我知道的，宁叔，您去忙吧，我给大哥把药送进去。」 「哎，大少爷在书房呢，刚喝了茶，这药只怕要过会儿喝才好。」 「好，我会叮嘱大哥的。」 「……」 听到走廊里的交谈，霍思禅的思绪瞬间被拉扯到昨晚。 在霍思过带人围住霍家大院后，本该他亲自出面——哪怕不能解决问题，至少也该为那些还在拼命战斗的队员们鼓舞士气。 他推了轮椅准备出门，被女孩拦在。 她柔弱的身体堵在门口，哪怕被他呵斥，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霍思过就在等你出去——你出去，他会伤害你。」 「躲在这里，他就不会伤害我？」 躲避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寒了那些拼命守护他的队员的心。 「你放心，我命硬，不会死在那种小人手上。」 女生向来听话，第一次违背他的意思，执拗的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是小人，小人多阴险，他会不择手段……」 他无奈:「聆歌！」 不等他说出呵斥的话，女孩忽然倾身紧紧抱住他。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颤:「霍思禅，我不要你死。」 温热的泪水滑落在他脖颈的皮肤上，柔软的身体落进怀里，因为过于震惊，他忘了推开她，甚至忘了回应她的话。 「吱呀——」 书房门被推开，霍聆歌端着汤药进来。 思绪被拉回，霍思禅没有看女生，聚焦的视线始终落在手里的书页上。 霍聆歌放下托盘，停在书桌上没动。 他在无视她，作为昨晚她趁他不备打晕他的惩罚。 想通了这一点，女生尝试着解释:「大哥，昨晚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没回话。 霍聆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你一定要出去，我没办法，又不能眼睁睁看你往霍思过的陷阱里跳，只能把你打晕……」 霍思禅放下书，抬眼看向她。 手指紧张地搅着衣袖，霍聆歌怯怯道:「你可以罚我，但是不要不理我。」 「罚你？」霍思禅冷着声音，一双古井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女孩，「聆歌，我要是罚得重了，让你不开心了，你会像杀了霍思过一样杀了我吗？」 霍聆歌全身一僵。 她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是绝望，又似是松了一口气。 女生长久的沉默。 霍思禅等着她的回答，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安静中，霍聆歌忽然轻轻笑了声，再开口时，语气有了显而易见的变化:「我杀了霍思过，是司叙告诉你的？」 没有否认，很好，看来他猜对了。 霍思禅移开视线，看向花园里的芭蕉树，淡淡:「司教授什么都没说，是我猜到的。」 霍聆歌明显不信:「猜到的？」 「你是我妹妹，你有没有觉醒异能，觉醒了什么异能，只要留心，总能发现。」 早在病毒大爆发的时候，他便知道她觉醒了异能，直到昨晚，他确定了她的异能种类。 「你知道，为什么不拆穿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他留下她，照顾她，不就是因为她是个孤苦无依的盲女？ 「你有异能，可以保护自己，是好事——觉醒异能和你在哪里生活、和什么人一起生活，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女孩心思敏感，霍思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 他没有要赶走她……霍聆歌怒:「那你不理我，不和我说话——你到底在气什么？」 第二百五十一章，楚垣的消息 她还有胆子问他在生什么气？霍思禅被她气笑了，直接懒得理她，重新翻开手边的书。 他不理她，霍聆歌干脆在书桌对面坐下。 她双手托腮，模糊的视线里是对方熟悉的轮廓——哎，如果眼睛能看得见就好了，不用依靠异能，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他的面容，看清他说话时的表情…… 她现在最遗憾的事，就是自己无法看清他的眼睛。 她想，他这样温柔的人，一定有着一双清澈如幽泉冷涧的眼睛。 可惜，她看不见。 女孩盯着他看，半晌没有移开视线，直把霍思禅看得没了脾气。 他捏紧书页，斜了女生一眼，冷声道:「我还有公事处理，你先出去。」 霍聆歌不以为意:「我不说话，不会打扰你。」 她赖着不肯走。 这姑娘，撕开了伪装的面具，露出的内里竟然这般无赖！ 霍思禅拧眉:「基地的事，不适合外人知晓。」 「我不是外人，我是你妹妹。」 霍聆歌语气纵容，好似他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霍思禅恼她，却又说不出狠话。 他重新垂下眼帘，犹豫着要不要让宁叔进来把人请出去。 「霍思禅。」女生懂得适可而止，她拨弄着桌子上的绿植，执着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生我的气？」 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么？霍思禅沉默一瞬，抬眼看她:「聆歌，我问你，昨晚，你为什么打晕我？」 「不是说了吗，为了保护你。」她的回答听起来理直气壮，「我说过，我要保护你。」 没等他说完，霍思禅把手里的书重重磕在桌子上。 他很少发怒，自她认识他以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是温言细语，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他真的有了怒意，霍聆歌顿时乖了。 她低下头，涩声道:「大哥，你别生气。」 她不是不知道他生气的理由，她故意绕着圈子问他这个问题，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知于他。 霍思禅眼神冰冷，内里却不仅仅是怒火，而是近乎嘆息般的无奈和失望:「聆歌，你以为，被你保护活下来，我会觉得开心？」 霍聆歌默然:你不会，可是，我的愿望，只是你能够活下来，这么简单。 霍思禅冷笑:「我是霍家长子，是北辰基地的负责人，我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性命託付到别人手上——聆歌，就算你昨晚真的为了我把命赔进去，我也不会感激你。」 这话听起来可真是伤人吶！霍聆歌在心里吐槽两句，神色依然倔强:「我不需要你感激我——霍思禅，我是个有独立意识的人，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自己的本心，遵从自己的本心——这不是你交给我的吗？」 霍思禅听到她的反驳，扣在书册上的手指收紧:好啊，她还说的头头是道，一点也没明白他的苦心…… 他气得不想理她:「出去。」 霍聆歌撇嘴:「那我出去了。」 她也有了气，把药碗推到他面前:「记得喝药。」 她起身要走。 身后，青年看着桌子上的药碗，没有喊她的名字:「我希望，你学会用你觉醒的异能保护你自己。」 小姑娘受尽苦难，好不容易觉醒了异能，在这个末世里拥有了立足之地，他不希望她为过去所困，更不愿意她为了他而止步不前。 保护自己？霍聆歌无声地笑了笑。 她挣扎在生死边缘，只有他抓住了她求救的手。在他握住她手的时候，她的生命里便再也没了她自己。 女生习惯性地替他关上书房的门，在书房门合上的最后一瞬，她终于撕开了包裹在心脏外的围城，涩声道:「霍思禅，我喜欢你，以前喜欢了很久很久，以后也会一直喜欢。」 ——所以，哪怕是你的要求，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轻飘飘一句话，宛如重锤砸在男人心口。 霍思禅呆呆看着已经合上的房门，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惊愕，白皙的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 那个臭丫头，在胡说八道什么？ 喜欢？她怎么能喜欢他！他是她的兄长！ …… 和裴萧并肩走出一段距离，江染看到了远处的灯楼。 那座灯楼是北辰市的地标性建筑，末世前，江染染还和谢承之一起过来旅游打过卡。 不过，江染注意到灯楼，不是因为它别样的建筑风格或是蕴含的历史文化……她隐隐约约看到了灯楼上有模糊的人影。 「那座灯楼……」她指着远处的灯楼，「现在是什么用处？对外开放吗？」 「那个？」裴萧看了眼，「我记得末世后，被封起来了，现在是异能队观察员的驻扎点。」 观察员的驻扎点？哦，那个高度，应该可以把整个北辰基地一览无余。 既然是异能队的驻点，江染不再继续纠结自己看到的人影:「裴队，你找我是为了楚垣队长吗？」 当时楚垣跟着裴萧一起离开时，她拜託了裴萧对他多加关照。 毕竟，她认识的人里，没有人比裴萧更了解东朝基地。 裴萧点头道:「本来没指望能在这里遇见你，我还想着等北辰基地的麻烦解决了，就顺道去一趟西岭。」 江染开玩笑:「那说明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相逢即是缘嘛。」 裴萧看了她一眼，轻笑着，语气不似往日的深沉，流露出几分少年气:「嗯，是挺有缘分的。」 没发现青年语气的转变，江染道:「楚队在东朝基地调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 「你说的那个司念，东朝基地没有任何和她有关的记载，包括东朝实验室。不过，楚垣翻了东朝实验室以前的出入记录后，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 「什么事？」 「江教授，也就是你的父亲，以前每隔一个月就会到东朝实验室，交流学习。」 「哎？」江染诧异，「我父亲以前经常到东朝实验室？」 「对。」裴萧道，「交流的内容也有会议记录，好像是为了交流关于病毒对治疗心脏衰弱的具体实验成果。」 「治疗心脏衰弱？」江染道，「我记得，各个实验室最开始研究病毒就是为了用于医疗。」 「是。」 可是，每个月都拜访东朝实验室，不觉得太频繁了吗？ 江染把这个问题暂时放在一边:「没有关于司念的消息吗？」 裴萧遗憾:「暂时还没有。」 江染不觉得奇怪。 如果霍芷槡真的是司叙的生母，说明霍芷槡负了司念的兄长，她若是司念，也会避开由裴家主导的东朝实验室。 江以泽让沈慕馨带着病毒资料去东朝市找司念——她以为司念也是研究病毒的工作人员，现在想来，或许，司念根本没有加入任何实验室。 第二百五十二章，执灯人 不管这次有没有在北辰基地遇到裴萧，江染本来也计划去一趟东朝基地。 不仅仅是为了楚垣，还有那位霍芷槡夫人。 似是不经意间地，江染问道:「裴队，我记得，你母亲是霍家的女儿？算起来，你和霍聆音他们也算是兄妹咯。」 「嗯。」提起母亲，裴萧看江染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你知道我母亲？」 「知道啊。」江染随口道，「魏雅歌告诉我的。」 魏雅歌为什么跟她说这个？裴萧若有所思:「她知道司叙的身世？」 灾难发生后，霍芷槡只去过一次西岭基地，为了司叙。 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魏雅歌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唔，对啊，她偷听到的。」 两人都没有说出司叙的身世，但都心知肚明。 裴萧眼里浮现出苦涩的笑意，自嘲:「你也觉得，我母亲做的很过分，对吗？」 「还……好吧。」出乎意料，江染没有指责霍芷槡对司叙的抛弃，她思考该怎么措辞，「在明知道没有前路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把孩子生下来，并且託付给自己的好友带走抚养……想来，那个时候，这种做法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处理方式了。」 她对霍芷槡唯一的不满，是女人见到司叙以后说的那些话。 在不清楚真相的情况下，霍芷槡直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江以泽身上，以此来求得弃子的原谅——这做法太不厚道了。 说来也怪，既然江以泽以前经常到东朝基地开会，霍芷槡想了解司叙的信息，不是很简单？ 司叙在西岭实验室的消息，她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江以泽去世前？灾难发生前？还是灾难发生以后？ 越想越觉得奇怪，江染摸着下巴，问裴萧:「裴夫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裴萧从来没有思考过。 在他眼里，母亲是个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优雅的女人，待人温和有理，处事滴水不漏，甚至连生气时，都不会大吵大闹。 她把贵族的礼仪和教养发挥到了极致。 ——作为裴夫人，作为裴家主母，这样便已经足够。 他尊敬自己的母亲，因为他明白那个女人坚持和骄傲。 可要问他霍芷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除了优雅，他一时间也想不起别的词。 「思考这么久……」江染嘟囔，「看来，裴夫人是个很神秘的人啊。」 「……」 …… 作为北辰市的地标性建筑物，灯楼在往日只是作为一个参观景点。 它于百年前建造，仿欧式的建筑风格使得它和这座蕴含着古老历史的城市格格不入，据说，这座灯楼曾一度被政府划为改造项目。 谁也没能想到，末世后，它竟然可以发挥它真正的作用。 楼下平台前，巡查的异能者往来不断，观察员将接收到的情报整理好，交给异能者送至霍家大院。 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顶楼的红瓦上，年轻的女人笔直地站着，居高临下地打量这个城市。 他的身后，司叙似是百无聊赖，单手掩着嘴唇打哈欠。 昨晚闹到后半夜，今天又起得早，男人觉得自己严重睡眠不足。 听到哈欠声，女人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话语里带了几分挖苦:「自从有了女朋友后，司大教授你这精力大不如从前了啊。」 司叙瞥她，语气平平:「呵，说的好像我以前如何你知道似的。」 「……」 女人哼了一声，视线定格在一处:「我看到你的小女友了……和裴家那位大少爷在一起。」 「怎么，看到漂亮的的女生，你的脑子就离家出走了？——不用刻意补充后半句。」 「……你这么毒舌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这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你不毒舌也没有男朋友。」 女生忍无可忍:「司叙，你是来找我麻烦的？」 「你有哪里值得我特意来找你麻烦？」 「你……」 「我来找你买情报。」 买情报？ 女人一脸诧异:「这世上还有你司叙大教授拿不到的消息？」 司叙淡淡:「没想到我在你心目中这么厉害，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 「好了，废话说完了，素心，我们说正事。」 你把我嫌弃完了，开始说正事了？蒋素心嘴角抽了抽:「你想要什么情报？」 「我要查一个叫司念的女人，还有秦淮。」 「又查秦淮？」蒋素心脱口道，「司念又是谁？和你一个姓，你妹妹？」 「你看我像有妹妹的人吗？」 「……」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女人把玩着垂下来的一摞头发，眯眼打量司叙:「你知道的，我是个生意人——你想要秦淮和那个什么……司念？你想要他们的消息，可以，你用什么来跟我交换？」 「我也有消息告诉你。」司叙微微一笑，「洛羽霆在北辰基地。」 听到这个名字，女人俏脸一冷，讥诮道:「我是这个灯楼的执灯人，你觉得这种消息我会不知道？」 「我当然不会低看你对情报的敏感度。」 女人冷眼:「那你提起他做什么？」 司叙换了个姿势靠在墙壁上，眉眼带笑，气定神闲:「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把你在灯楼的消息告诉洛羽霆。」 女人一愣以后，彻底怒了:「司叙你个王八蛋！你要出卖我？！」 司叙依然淡淡:「我和你既没交情也谈不上合作，怎么能说出卖？——我知道执灯人向来视钱财为身外之物，那我用这个消息和你交换如何？」 「交换？」 「给我秦淮和司念的情报，我可以让洛羽霆一辈子都找不到你。」 女人难以置信:「一辈子？」 「怎么？你不愿意？」司叙恍然，「难道说，你其实在欲拒还迎？蒋素心，你什么时候这么心机了？」 蒋素心眼皮子狠狠一跳:你个王八蛋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真讨人嫌。 她指着灯楼顶层的出口:「出去。」 司叙毫无留念地转身:「想通了联繫我，记住了，我时间有限。」 第二百五十三章，上天的惩罚 霍玄被送到医院后保住一条命，等他醒来，霍聆音笑容张扬地出现在他面前，请他去参加霍思过的葬礼。 男人盯着眼前女人笑靥如花的脸，被裹成粽子的身体尚且没有恢复行动力，他只能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以为，你们赢了吗？」 放狠话谁不会？霍聆音敛了笑，悠然道:「我赢没赢不知道，但你已经输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阴晦的目光停留在晚辈的脸上，霍玄哑声笑了笑，意有所指:「我的确输了，霍聆音，你最好现在杀了我，不然，我会睁大眼睛，等着看你，你们霍家嫡系一脉怎么被挫骨扬灰！」 「你在激怒我？」霍聆音若有所思，「你是不是觉得，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不敢杀你？」 「怎么会？你有什么不敢做的？」低笑转为大笑，霍玄笑着笑着，剧烈的咳嗽起来，断断续续道，「你什么都敢做，杀我不过是动个手指头的事，你怎么会不敢？哈哈哈！」 男人的笑声里多了几分悲凉之意:「霍家人，身体里的血都是冷的，刀枪不入，无情无义，哈哈，老天会制裁你们的！会制裁你们！」 「老天？」冷眼看着男人似哭似笑的癫狂模样，霍聆音声音不大，刚好压过他的笑声，「没关系，我就等在这里，等着你的老天来制裁我。」 男人笑声顿住，眼神古怪地打量她。 霍聆音给随行的医生使了个眼色，交代一句「好好照顾」后，转身离开病房。 出病房前，身后传来男人低低地咒骂声:「你等着，都等着吧，会有报应的哈哈。」 霍恒没有随霍聆音一起进去，他等在门外，等霍聆音从病房里出来后，他默不作声地和她并肩往外走。 霍聆音似乎心情不好——敌人变成现在这副落魄模样，她不仅没有开心，反而一脸沉思，看起来忧心忡忡。 霍恒嘴唇动了动，想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霍聆音先开口:「霍恒。」 副队长条件反射地应了:「我在。」 「你去替我查查，霍玄最近的人际关系——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汇报给我。」 霍玄？霍玄在北辰基地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难道还有其他漏网之鱼？ 「霍玄说了什么吗？」 霍聆音冷笑:「他说，老天会代替他惩罚我们霍家——哈，我不知道，我这位二叔什么时候成了一位神学家？」 霍玄这种权力游戏里翻滚的人，居然相信上天的制裁——他要真信这个，也不至于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要么是我这二叔被丧子之痛打击得傻掉了，要么……」霍玄口中的这个「老天」意有所指。 若真是如此，她只能想到，在北辰基地以外，霍玄还隐藏了他们所不知道的势力。 …… 司叙从灯楼下来时，正好撞见和裴萧分开的江染。 女生本来是准备来灯楼参观参观，迎面和他撞个正着后，她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司叙？」一瞬间的疑惑后，女生欢快地蹦跶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轻轻晃悠，「你也对这个灯楼感兴趣啊？」 所谓心有灵犀，大概就是他们这样吧。江染喜滋滋地想着。 感受到了头顶打量的目光，司叙脱了外套，顶在江染头上:「想逛？我带你进去。」 躲在外套的阴影里，江染的心思还在他说的参观上。 「我刚才问了那些巡查的人。」她指着外围的异能队，「他们说，灯楼是军事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她「咦」了一声，扯扯司叙的袖子:「司教授，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啊？」 不是闲杂人等禁止通行吗？他怎么进去了？ 「你去找霍思禅，是为了进灯楼？你进灯楼做什么？」 司叙未答。 他一手举着外套，挡住了楼上那人的打量，一手搂住她的肩膀，带她往灯楼里走。 「司教授。」江染觉得他今天的沉默很是奇怪，「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两人进了灯楼的一楼大厅，巡查的人见了司叙，只是点头致意，没有人阻止。 紧跟着他们的目光终于消失了，司叙收起外套，抬了抬下巴:「我带你上去见见我的故人。」 「故人？」江染诧异。 司叙在北辰基地有故人？还是在灯楼这种重要的驻地工作的故人……哎，忽然特别好奇。 见小女孩跃跃欲试，司叙补充道:「她刚才一直在看你，想必对你很感兴趣。」 江染恍然:「原来你给我外套是为了不让她看我？我还以为你在替我挡太阳。」 她就说，这个傻白甜怎么可能注意到遮太阳这种无所谓的小细节。 「挡阳光？」司叙垂眸看她，实话实说，「又不是吸血鬼，挡什么太阳？」 江染:「……」被人看一眼又不会死，你干嘛要把我遮起来？ …… 在顶楼把男人一系列的小动作收在眼里，蒋素心翘着二郎腿倚在沙发上，等司叙带自家的小女朋友上来拜访她这位故人。 等了很久，没动静。 按时间来算，两人就算是爬着上来，也该到了。 蒋素心腿有些麻，默默地换了个姿势。 又等了半个钟头，还是没动静。 她打了个哈欠，揉着酸痛的腰站起身:「……司叙那傢伙根本没上来……」 还以为他会带江染上来看看，谁知道，他竟然根本没把她这个老朋友放在眼里！ 混帐，还想从她这里买到消息？滚去地狱十八层买吧！ 女人在内心疯狂咒骂着，忽然听到楼下传来说话声:「司叙，这里这里！这个角度好看的！快来！」 这声音，这称呼，想必说话的人是江以泽那位宝贝女儿江染染。 不过，她在说什么？这个角度好看？哪个角度好看？ 女人按捺不住，走到走廊里往下看。 楼下一层，女生站在栏杆边，笑靥爽朗，伸手去摘楼边好似触手可及的云。 男人举着一个单反，很认真地调整着角度。 「唔，江染，你往左边靠一点。」 「这边吗？这里好不好？」 「嗯嗯，可以。」 「哎，你别这样拍，显脸大——从这个角度，这样，对对，刚好可以把我和云都拍进去。」 「……」 蒋素心:「……」 她等了一个小时，这两人没上来，原来是在一边走一边拍照打卡？ 他们以为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景区参观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把她送给我 楼下两人没发现走廊里临近爆发的执灯人，司叙拍了两张照片后，江染喊他过去一起合照。 男人放下相机，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走到女生身边。 「怎么照？」 江染举起手机:「你看我手，不对，看手机镜头，对，这样。」 她说着，凑上去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拇指眼疾手快地按下拍照键。 「ok。」女生摸了摸嘴唇，看着照片，笑得像个流氓，「嘿嘿，司叙，你耳朵红了。」 司叙瞥了眼手机屏幕上那个微微睁大眼睛看起来傻不拉几的男人，嫌弃:「江染，你怎么能把我拍这么丑？」 江染没在意他的嫌弃，把照片配置成了屏保:「哪里丑了？这么帅，被别的女生看到了都会掉口水。」 「有吗？」他开始思考哪些人在他面前掉过口水。 「有啊，你看你，西岭基地的小迷妹一抓一大把，魏雅歌之流更是数不胜数，哎男朋友太帅的烦恼。」 她提起魏雅歌，司叙便不说话了。 楼上，感觉自己被无形中为了一把狗粮的蒋素心面无表情地出声，提醒两人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我说你们两个，要拍照到外面去——灯楼是军事驻地，闲杂人等免进。」 知道顶楼这人就是司叙要介绍给她认识的故友，江染乖巧地回道:「好的，我们拍完照就出去。」 蒋素心:「……」你都拍完照了，出不出去有什么意义？ 她哼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对方明显对她的回答不满意，江染懵懵地看司叙:「司叙，你朋友好像不喜欢我？」 「哦，我们算不上朋友。」司叙果断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金钱交易的合作伙伴而已。」 嗯，你不是说这人是你故友吗？江染疑惑地打量他两眼，跟着他上楼去了。 蒋素心已经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尽量让自己的气场看起来像个大佬——为了不被司叙那个混帐轻看。 看到女人的坐姿，司叙嘴角抽了抽，没吱声。 江染从他身后探头看了一眼，诧异地低声问司叙:「司叙，你朋友是不是颈椎有问题？她这样坐着看起来好累啊。」 听到女生碎碎念的蒋素心额角青筋跳了跳，她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抬起下巴，冷冷问司叙:「你又回来做什么？」 司叙:「……噗。」 这女人在干什么？怎么能看起来这么傻？ 蒋素心怒而起身:「司叙，问你话呢！你笑个屁啊！」 司叙敛了笑，微微拧眉看向暴怒的女人。 被他冷冰冰的眼神扫过，炸毛的蒋素心动作一僵，慢慢收回手，清了清嗓子:「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真不是她怂，眼前这傢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真惹他生气了，他甚至不用动手就能把她拧成麻花。 这姑娘变脸真快。江染嘟囔着，没等司叙介绍，自己站出来:「你好，我是司教授的女朋友江染，很高兴认识你。」 女孩笑起来软糯香甜毫无攻击性，蒋素心感觉自己一颗心也跟着化成了粉色的泡泡——真不知道司叙这种狗男人是怎么找到这么可爱的女朋友的。 「我知道你，江染染，沈家大小姐沈慕馨和江以泽教授的独女，今年二十一岁，末世前就读于神木大学，主修新闻学，末世后跟着司叙的队伍一起回到西岭，后就职于西岭基地农作物实验室。」 虽然只是基本信息，但对方能说的这么详细，江染忍不住惊嘆:「你调查过我？」 蒋素心露出小得意的表情:「司叙没告诉你我是做什么的？」 江染摇摇头。 「我是这个灯楼的执灯人——你知道执灯人的责任是什么吗？」 执灯人？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职业，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江染再次摇摇头。 蒋素心眼里的得意更甚:「执灯人的责任，就是为迷途的羔羊们指明前路，所以，了解羔羊们的过去，比他们更清楚的看见未来，是我必须具备的能力，明白吗？」 江染似懂非懂。 司叙解释给她听:「她是个情报贩子，把得到的情报贩卖给需要的人。」 江染:「哦，懂了。」 难为这人能把自己的工作说的那么高大上。 「所以，执灯人——是你自己取的代号吗？」好中二哦。 司叙继续代替蒋素心答了:「算是吧——情报贩子通常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执灯人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 蒋素心语气平平:「司叙，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司叙回她:「你话太多，听着烦。」 蒋素心怒:「那你别听！你可以去外面等着，我这里不欢迎你！」 「哎呀呀，别吵架呀。」眼看女人被气得吐血，江染及时站出来阻止两人互相伤害，「你们不是故友嘛，好不容易见面——」 「谁跟他是故友？」蒋素心冷笑，「这傢伙不过是在我落魄的时候救了我一命，我早就把人情还给他了。」 「落魄？」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洛羽霆的事吗？」司叙指了指蒋素心，在女人陡变的脸色中，毫不犹豫地揭了她老底，「那个睡完洛羽霆后不认帐的女人，就是她。」 江染:「……」 以为自己听到了出现了幻听，她反应了三秒。 江染:「啊？」 洛羽霆在找的那个姑娘，就是眼前这位？ 「你……你是素心？」她记得原在写洛羽霆和那姑娘的结局时简单提了一下女生的名字。 「你知道？」问完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这女人和司叙一起的，当然知道她的身份。 「看来就是你了。」作为一名专业的吃瓜群众，江染勾住司叙的手指，小声地刨根问底，「司叙，你既然认识素心，为什么我说这件事的时候，你不告诉我？」 司叙学着她的样子，倾身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被南郡洛家的异能者追杀，我本来以为她是洛家的仇人，后来听你说了洛羽霆的事，我才猜到她的真实身份。」 原来如此。 江染连着点头，给他投去一个崇拜的眼神:「司叙，你真聪明。」 司叙抿唇，压下嘴角的弧度:「嗯，一般一般。」 被晾在一边的蒋素心:「……你们两个，够了没？」 她被激起性子:「司叙，你不是要和我交换情报吗？」阴森森一笑，指着江染，「把她送给我，我给你想要的情报。」 第二百五十五章，越长越丑 听了蒋素心的话，江染微微张大嘴巴，脱口道:「所以你躲着洛羽霆是因为……你本来喜欢女人？！」 不知道她怎么得出这个结论，蒋素心一脸抽搐的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被女人威胁般的眼神盯着，江染往司叙身后缩去:「不然你要我做什么？我跟你说，洗衣做饭这种事，我可一点都做不了……你既然有我的情报，就该知道江染染是个生活小白痴。」 蒋素心冷笑:「你长得好看，我把你放在灯楼上欣赏，不行吗？」 「……咦。」江染摸着下巴思考，「也不是不行啦，不过我对吃穿用度的要求比较高，你要是不能满足我，我就会越长越丑……」 神他妈越长越丑！蒋素心凶:「你越长越丑，关我什么事？！」 江染更加委屈:「你不是要把我放这里观赏吗？长丑了就没有观赏价值了。」她嘀嘀咕咕，「你这人真笨。」 女生委屈的样子像受到惊吓的猫，一双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控诉，蒋素心扶额:「你走吧，我不想要你了。」 她错了，和司叙这种神经病在一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正常人？她太低估江染装傻充愣的程度了。 「你又不想要我做吉祥物了？」 蒋素心疲惫地摆摆手:「不了不了。」 江染正准备说话，楼下再次传来喧闹的声音，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楼梯往顶层走。 「这就是灯楼——要说整个北辰基地视野最好的地方，非这里莫属。」女人音色高冷，又带着懒洋洋的倦意——是霍聆音。 「我看外围都是异能队，你们霍家把这里作为接洽点在使用？」 男人的声音一传来，蒋素心脸上的纠结一扫而空，只剩下难以掩饰的惊慌。 「卧槽！他怎么来了？！」 只听声音，她也知道和霍聆音一起上来的男人是谁。 洛羽霆——竟然自己找过来了，他是得到了消息，还是纯粹的巧合？ 女人在原地转了两圈，又跑到门边往下面看了一眼，退回到房间里，拍拍额头:「你们两个在这里，我从窗户爬出去避一避，不要跟他们两个提起我的事。」 说完，打开窗户就想往外爬。 江染叫住她:「霍聆音不知道你的身份？」 如果霍聆音知道，待会儿见不到她的人，肯定会觉察出不对劲。 蒋素心却顾不上这么多了:「霍聆音不知道，就算她说了什么，洛羽霆追出来，我就跳下去。」 早知道这男人玩的这么认真，她就不去撩拨他那颗脆弱的小心脏了——现在好了，就像踩了一块口香糖一样，捡不起来，扔又扔不掉。 「不是，你和洛羽霆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用见了他就跟见了洪水猛兽一样吧！」要是真的不喜欢，直接告诉他就好了。 「你告诉他你是被人逼迫，不得已才靠近他，如今得了自由，不想继续自己的错误，然后道个歉……」 「你以为我道个歉他就会原谅我？！」蒋素心炸毛，「那傢伙和我滚床单的时候还是个处，他铁定会赖着我让我负责的！」 玛德，快三十岁的大男人了，竟然还是个雏儿，完了还一脸认真地向她求婚……神吶，要不是那个时候她异能还没完全恢复，她一定把他敲晕后熘之大吉。 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江染点点头:「所以，你是提起裤子不认帐的渣女，难怪这么心虚。」 蒋素心:「……」 「我们替你打掩护，你是不是就会答应司叙的请求？」 给了她一个白眼，女人懒得回答她，利落地翻身跳出窗户，跃上楼顶坐下。 交易什么的可以再谈，总之先避开那个人再说。 人爬走了，江染看司叙，小声:「司叙，她好像还是没答应卖给你情报哎。」 司叙默默点头。 江染强调:「她还翻我大白眼。」 司叙摸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江染牵着司叙的手下楼，刚好遇到上楼的霍聆音和洛羽霆。 「哎，既然蒋素心不愿意帮我们，我们下次再来好了。」江染状似不经意地，委屈地嘟囔了一句。 洛羽霆脚步顿住。 他抬眼看向江染，慢慢地，每个字都好似从喉咙里挤出来:「你说，蒋素心？」 江染吓了一跳，指着楼上:「这里的执灯人的名字，你认识？」 霍聆音见他这样也是奇怪，接话:「对，执灯人姓蒋，但名字没有告诉过我们。」 「执灯人？」这是个什么身份？ 「就是情报收集员，代号叫执灯人。」霍聆音道，「你对她感兴趣？我带你上去看看。」 江染遗憾:「那你们恐怕没缘分——听到有人来，她就火急火燎从窗户里爬出去了，应该是不喜欢见生人。」 「不喜欢见生人？」洛羽霆扯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这样的话，我们更要上去见见这位执灯人了。」 细听，能听出男人话语里的咬牙切齿。 …… 在楼顶风吹日晒了一个钟头，蒋素心烦躁地扒着头发，恨不得时间倒流，她宁可被丧尸吃了，也不要再被洛家人所救。 那个笑面狐狸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不停地强调自己给了她恩情，不过是因为看中她的外貌，利用她接近洛羽霆。 为了不引起那人的怀疑，为自己摸索出一条生路，她遵从他的指示，去到洛羽霆身边。 谁知…… 洛家这位雷厉风行的大少爷，在感情上竟然是一张白纸！ 她喝了点酒头脑发热，一时冲动把人骗上床，醒来后就后悔了。 刚好当时情况成熟，她异能完全恢复，于是在男人拿出戒指向她求婚后没几天，她便一个人从南郡基地熘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南郡异能队的追杀——洛家二爷担心她泄露计划，安排手下最厉害的异能者追杀了她一路。 最危险的一次，她被那些人抓住，险些被餵了丧尸。 那次是司叙救了她。 她想，洛家二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洛羽霆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猜到她的身份。 既如此，他还追着她做什么？找她算帐？还是让她负责？ 真不巧，不管是哪个原因，她都不会接受。 「哎。」女人嘆了口气，慢腾腾从楼上翻下来。 这种麻烦事，能躲则躲吧，等他离开北辰基地，她就可以安稳完成自己的工作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从窗户跨进房间，蒋素心拍拍衣服，再次长长呼出一口气。 可算走了，她还是暂时离开北辰基地，换个地方呆几天，等他走了再回来。 她刚有了打算，窗户边，她没有注意的阴影里，男人幽幽的声音传出:「蒋素心，好巧啊，我还以为你准备在上面过夜呢。」 第二百五十六章，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听到那个声音，蒋素心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她不动，男人也没催，就含着清冷的笑，盯着她。 后颈有冷汗噌噌地往外冒，女人尝试着活动僵硬的脖子，慢慢转过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你还在啊。」 「对啊，我还在。」洛羽霆云淡风轻，「听说你在楼顶看风景，我担心突然出现唐突你，犹豫片刻，决定在这里等你回来。」 蒋素心弱弱地嘀咕:「其实，不等我也没关系。」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啊，我说没想到你会来北辰基地啊哈哈。」 她干笑两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 洛羽霆的视线始终停在她脸上，闻言，他皱眉，似是诉苦:「有个人总是躲着我，让我很是苦恼——她不肯见我，我只能追着她满世界跑了。」 「什么人让你洛大少爷追着跑，真是心里没点数呢，呵呵。」 「那人心里有没有数我不知道，不过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 「什么问题？」 脱口问完后，蒋素心就后悔了。果然，洛羽霆悠悠一笑，说道:「蒋素心，我想问，你准备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去？」 他问的直接，一边说话一边走向她。 高大的身影不停地逼近，蒋素心条件反射往后退，结结巴巴:「你、你靠过来干嘛？我……没有躲着你……」 「没有躲着我？」把女生逼到角落，男人勾唇笑，「那更好。」 「好？」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蒋素心脑子一片空白，「好什么？」 「你躲着我，说明你讨厌我。」 洛羽霆单手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俯身贴近她的呼吸。 离得近，她甚至能看清他卷翘的睫毛和瞳孔里映出的她的影子。 他的气息落在她耳朵上，低沉的，带着笑:「你现在告诉我，你没有躲我，那不是间接告诉我，你不讨厌我？」 「……」这是什么逻辑？ 「也对，你要是讨厌我，又什么会对我酒后乱性呢。」他眯眼，笑得狡黠，「蒋素心，你对我，是不是蓄谋已久？」 脸颊不受控制的升温，蒋素心避开他翻卷着浪潮的眸子，抿唇不语。 她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时，就会露出这个表情。 洛羽霆没有继续逼迫她，他收回手，退开两步——刚才的暧昧氛围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你要是觉得困扰，我以后不再找你便是。」洛羽霆嘆息，「不用继续躲着我了。」 …… 直到男人离开，蒋素心才从愣神中清醒。 她快步走过去关上门，后背抵在门上，重重喘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 一段时间没见，那傢伙越来越好看了，要是他再靠近些，她就…… 蒋素心撇撇嘴，靠着门蹲下身。 她就……如何？她现在亦是生不由己，和那水上浮萍一样，不知归处为何，她能怎样？ …… 灯楼对面，江染坐在台阶上，托腮看着大门，等洛羽霆出来。 霍聆音抬起一只手放在额头前，借着手掌落下的阴影，放眼往街道尽头看去。 街道尽头是北辰基地的东大门，此刻门外已经排起长长的队。 霍聆音看了片刻，收回视线:「你说那些人里……会有我们等的那个人吗？」 江染对这件事不感兴趣:「你问司叙——我家司教授是万能的，什么都知道。」 她说完，万能的司教授终于从灯楼里出来了。 「解决了？」 「嗯。」 司叙伸手把江染从台阶上拉起来，替她拍落衣摆的灰尘:「既然蒋素心在这里，那个人肯定会来，我们守株待兔就好。」 霍聆音还在诧异:「真的是执灯人？」 司叙默然。 霍聆音咋舌:「哎，我挺同情洛羽霆的，好不容易找到心上人，结果心上人竟然……」 「你还有心思同情洛羽霆？」司叙提醒她，「你该考虑一下，若是洛羽霆决定为了爱人背叛同盟，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失去洛羽霆，意味着失去整个南郡的势力。 只是失去便罢了，若蒋素心执意和他作对，在不久的未来，他们就会成为敌人，兵戎相见。 霍聆音默。 从医院离开后，她安排霍恒去调查了霍玄最近的人际交往方面的情况，发现最近一个月，他经常出入灯楼。 灯楼是重要的观察点，平常他进出本不会引起霍聆音的注意，可这一次，有了霍玄的挑衅，她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灯楼里除了日常巡查的异能队，就只剩下那位久居楼顶的执灯人。 如果只是普通异能者，霍玄完全没必要频繁出入灯楼，只需要把人邀自己的住处便可。 稍作思考，她把嫌隙定在执灯人身上。 刚好，洛羽霆提出参观灯楼，她便找了个藉口陪他一起过来了。 谁知道能看到旧爱重逢的狗血一幕。 「她用来联络外人的通讯装置我已经管不破坏。」司叙道，「为了避免被怀疑，你待会儿记得发个通知，就说灯楼的总机发生故障，暂时不能使用。」 蒋素心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很快便能知道。 算了下他们出来的时间，霍聆音诧异:「你把她藏着的所有通讯设备全部拆了？」 「嗯。」 「你怎么确定没有漏网之鱼？」 「所以让你把总机关掉。」 「……」既然要关总机，那你辛辛苦苦拆那些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她很好奇，可她不敢问出口，怕被他拧麻花。 霍聆音不敢问，江染替她问了:「司叙，关总机的话，你拆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司叙单手搭在小女孩的肩膀上，不似和霍聆音说话时的冷淡:「拿回去研究研究。」 末世后，之前的通讯设备全部作废，好在实验室早有准备，研究出了可以暂时替代手机的联络工具，用于基地外出执行任务的异能队。 通讯设备稀少，普通民众，包括不属于基地的异能队成员都是无法配备的。 蒋素心这个通讯设备看起来轻巧方便，传讯设备要求也不高，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就可以和末世前的手机一样，人手一个。 第二百五十七章，掩人耳目 霍玄伤得不轻，霍思禅只是安排人盯着他，没有强制要求把人带出医院。 除了医护人员每天进出检查情况，病房禁止外人随意进入。 自从上次霍聆音来探望过他以后，霍玄变得神神叨叨，不管房间里有没有人，他都只是看着天花板，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时而愤怒，时而狂热。 守着他的异能者一开始还会担心，后来也就见怪不怪来了。 「里面那位，又在念经了？」 「对啊，从早说到晚，也不知道他嘴巴干不干？」 「哈哈，你懂什么，说不定他就是在施咒呢？向着四海八荒的神请愿什么的。」 「咦，说得邪乎——你这话换个意思，不就是疯了？」 两个异能者插科打诨一阵，其中一人起身去了卫生间。 另一人靠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走廊尽头走过来的医生，想起到了每日检查时间。 按照惯例检查了医生的工作证和身份卡，他开门放医生进去。 霍玄没有理会进来的人，那人把病历本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她戴着口罩，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时，像盯上猎物的毒蛇。 「你……」莫名觉得这双眼睛看起来眼熟，霍玄停止碎碎念，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谁？」 来人拉下口罩，勾唇一笑:「霍玄，又见面了。」 看清那人面容的瞬间，霍玄瞪大眼睛，似是难以置信:「怎、怎么会是你？！」 细听之下，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惧意。 「你不是一直在祈祷你的神来救你吗？」女人笑得云淡风轻，从口袋里拿出一管试剂，屈指弹了弹，「我听到你的祷告，所以来救你了。」 看着她的动作，霍玄警惕:「一直以来，通过执灯人和我联繫的那个人都是你？」 「是我。」女人轻笑，把试剂抽进针管里，逼出空气，「不然你以为是谁？不存在的神明大人吗？哈哈。」 「你，你要做什么？」察觉到危险，男人一点点往挪动，「立刻从我的房间里出去，不然我叫人了！」 「嘘——」 女人俯身，食指贴在他嘴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霍玄张着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来，只是为了满足你的愿望。」女人说着，直接把针头扎进他的脖领，将一管药注入他体内。 随着试剂注入，霍玄震颤的眸子渐渐失去焦距。 「你啊，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随随便便一句话，我的所有计划就全部被打乱了。」 女人收起针管，看着面色青白的男人，知道他还保留着最后一点为人的神智，她在他耳边低笑:「霍玄，是时候偿还你曾经造的孽了。」 霍玄啊啊两声，意识被剥夺的最后，他依然在疯狂的吶喊女人的名字。 「司念！你不得好死！」 可惜，恶毒的诅咒没办法传到女人耳中。 她嫌弃地擦干净手，重新戴上口罩，转身出了房间。 「病人精神状态不太好，我给他注射了镇定剂，麻烦你们注意观察一下他的情况。」 低头拨弄扑克的异能者头也不抬地应了:「知道，辛苦了。」 女人道声客气后，抱着病历本离开医院。 走出医院大门后，她随手把口罩和空了的针管一起塞进垃圾桶。 …… 没想到蒋素心会这么快约她见面，本来准备跟着司叙去霍家的江染再次转回到灯楼。 「司叙，不是你要买消息吗？她为什么约我？」 司叙摇摇头，懒得去想女人的小算盘，问江染:「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江染摸着腕子上的手錶，「这里是北辰基地，她又是你的熟人，总不敢在这里把我如何。」 就算那女人想把她如何，她也有把握脱身。 司叙对她还算放心，没有强求跟她一起过去:「你小心些，晚点我来接你。」 江染乖巧地点头，左右看无人，她垫脚在男人脸颊上落下一个吻:「我走啦。」 司叙垂眸，轻笑，单手覆在她发顶，揉乱她的头发。 街道拐角，青年脚步猛地停下。 和他并肩而行的霍恒走出两步，回头看他，疑惑:「裴队，怎么了？」 裴萧抿了抿唇，苦笑:「没事。」 他微垂下视线，看着地面:「走吧。」 迎面，和司叙分开的江染看到两人，挥挥爪子:「裴队，霍副队。」 没发现裴萧的异样，霍恒回江染:「我接到开会的消息，江小姐不一起吗？」 「我有点私事，就不去凑热闹了。」 「这样啊。」 「……」 两人聊了两句，江染和两人告别。 看着女孩的背影，裴萧喉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罢了罢了，那个人受过很多苦，若是以后能有这样的小姑娘陪在身边，也是好事。 至少……希望她能让他从对裴家、对霍芷槡的怨恨中抽身。 …… 灯楼顶层房间里，蒋素心点了薰香，泡好茶，等江染的到来。 从窗户可以看到楼下的街道，虽不比一起的车水马龙，但也热热闹闹。 听那人说，司叙有意联合四大基地一起终结这场灾难。 以那人的目的，肯定不一样司叙成功，所以，她让她约了江染，把一些透露给她。 只是…… 女人摩挲着茶杯，苦笑:终结这样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看看基地外遍地行走的丧尸，如果任凭病毒蔓延，总有一天，人类会迎来末路。 人类的末路——是那个人想要的结果吗？ 这么想着，轻快的脚步声蹦蹦跳跳地到了她房间门口。 没等那人敲门，她直接开口:「进来吧。」 女孩推门而入，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笑眯眯地走到她对面坐下。 「怎么？」把女孩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蒋素心似笑非笑地问道，「怕我在房间里设了埋伏？」 江染在榻榻米上跪坐好，闻言嘆了口气:「我和你没什么交情——你突然约我，我警惕点正常呀……你要是对我有非分之想怎么办？」 蒋素心瞥她:「谁对你有非分之想？？？」 「你呀。」江染道，「你之前还让司叙用我和你交换情报呢。」 蒋素心托着茶壶的手收紧，忍了忍，给她倒茶。 「不用了。」江染实话实说，「你倒了我也不会喝，别浪费。」 蒋素心:「……」 淡然放下手，她扯出一抹笑:「你真诚实。」 「司叙说，诚实是美德。」 司叙说？司叙会说这种话？你骗鬼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无处可逃 不想继续和江染胡扯，蒋素心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道:「我约你来，是为了司叙拜託给我的事。」 司叙拜託她调查司念和秦淮。 江染摆出洗耳恭听地姿势:「您说。」 她没有问，为什么司叙拜託给她的事，她要告知她。 蒋素心意外地打量她几眼，若有所思:「……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呢。」 江染微微笑，没接话。 蒋素心回归正题，正色道:「秦淮的资料，我这里不多——想必你也知道，秦淮是精神系异能者，要调查他的消息不被他发现，有点困难。」 「嗯，我知道。」秦淮实验室出身，关于他的资料，她手上也有不少。 「我叫你来，是为了司叙口中的那个司念。」蒋素心问她，「这个司念和你有段缘分，那时你尚且年幼，不知道还有没有印象。」 「没有。」她的记忆里，对司念唯一的印象，就是江以泽提了一下这个名字。 「司念是家里的小女儿，上面有一位兄长，大学时，她和你父亲江以泽是同学，两人关系很好，据说——」她睨着江染，感慨，「学校里都传他们是男女朋友。」 「哦。」江染很是淡定，「你不会想告诉我，司念报复我父亲，是因为我父亲负了她吧？」 「你知道？」蒋素心喝茶的动作一顿，「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什么？」江染最烦这种拐弯抹角的试探，「司念报复我父亲？还是我父亲负了她？」 蒋素心慢条斯理:「两者都是。」 江染笑了:「听你话里的意思，我父亲和司念在大学时，真是男女朋友？」 蒋素心微微点头。 江染摊手:「好吧，你继续。」 「你父亲和司念是男女朋友，后来，你父亲和你母亲相遇相爱，他们便分开了。」 「哦，言下之意，我父亲噼腿了？」 蒋素心默认。 「后来，你父亲加入西岭实验室，司念在东朝市，你父亲每个月都会找藉口来东朝市和她见面……」 「我父亲来东朝市不是为了参加研讨会吗？」 「研讨会？」蒋素心轻笑，「什么研讨会要每个月一次？」 「好吧，我父亲在成家立业的情况下，依然和过去的恋人藕断丝连。」 她语气依然平静，蒋素心反而有些不确定了:「失望吗？」 江染反问:「你不是还没讲完吗？」 「后面的事情，就是整个故事悲剧的结局——你父亲虽和司念藕断丝连，却并没有离婚娶她的打算，女人因爱生恨，便向沈朗告发了你的父亲。」 「然后，我父亲死了。」 「……我很遗憾。」 「司叙拜託你调查，你只是查出来那个女人是我父亲的旧情人？」 「……」这个消息对于你来说，难道不重要？ 「蒋女士，除了旧情人，关于那个女人，你还查到了什么？」 「……暂时没有其它消息。」 「执灯人？」江染讥诮道，「原来只会调查这种八卦消息？」 第一次有人敢用这种轻佻的语气评论她的工作，蒋素心握拳:好，为了那人的吩咐，她忍了！ 「……我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你很生气，我……觉得这个消息是你的隐私，你有权决定是否告知司叙。」 「我不生气。」打断女人的话，江染嘆道，「你的故事讲完了？那我来告诉你，我调查到的版本，如何？」 她双手交叠着搭在桌子上，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嘴角含了笑，眼里冰寒一片。 「有个可怜的女人，大学时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可是那个男人已经心有所属，于是女人只能按捺自己的爱情，以朋友的身份留在男人身边——你知道这种女人，被称为什么吗？」 「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呵呵。」江染一字一句，「不要脸的绿茶婊。」 「……」 「绿茶婊以为只要自己陪在男人身边，男人就会回头看她，结果呢，男人和爱人结婚生子，幸福美满，而她，只能像只见不得光的蛆虫，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靠着脑补来幻想自己令人作呕的爱情故事。」 江染话音落，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响。 蒋素心脸色微变。 女孩瞥了一眼，似是没在意:「男人为了自己的工作，每个月都会来女人生活的城市开会，女人依然以朋友的身份靠近他，只不过无论她怎么暗示，男人都对她的感情毫无回应——女人因爱生恨，本着得不到就毁灭的心态，直接通过告密将男人置于死地。」 江染稍作停顿，倾身问蒋素心:「执灯人，你觉得，我这个版本，怎么样？」 蒋素心的注意力还在屏风后，闻言脱口道:「什么怎么样？」 「人物设定，故事情节，是不是比你那个负心渣男罪有应得的故事有意思多了？」 「你……」 「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个故事吗？」 「……」 「因为啊，在北辰基地，除了你以外，我遇到了另外一位故人——你的故事，我已经在那位故人口中，听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版本呢。」 「故人？」整个北辰基地，还有她不知道的消息？ 「执灯人，你的目光放的太远，视野太宽，往往会忽略眼皮子底下的东西。」江染换了个姿势，轻笑道，「这个北辰基地，你不知道的消息，可比你能想像的还要多。」 霍思禅是什么人？放一个情报贩子在自己的基地里，他会毫无防备？ 至少，从今天女人口中的这个故事就可以知道，这个据说无所不知的执灯人，还不知道屠苏的身份。 「我不明白啊，蒋女士。」江染托腮，嘆气，「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这样胡编乱造造谣我的父亲，图什么？」 蒋素心故作镇定:「我从不卖假消息，这一点，司叙比你清楚。」 「你的确没有卖假消息，你只是告诉我，并没有收我钱财，这不算卖，蒋女士。」 「……」 「还有，司叙想必不知道，他认识的这位情报贩子，和他要调查的司念，是个老熟人吧？」 女生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超前扑去，在蒋素心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她扣着女人的脖子，强硬地拖着她往后退去。 蒋素心怒:「你干什么！江染！」 「别动哦，执灯人。」把人拖到墙壁，江染松开手，指尖有银芒闪烁，「动一下，可能脑袋和脖子就要分家啦。」 脖颈上有冰凉纤细的东西勒进皮肤，蒋素心停止挣扎。 江染看向屏风，扬声:「不知道屏风后的客人，是那只见不得的老鼠？还是那个不要脸的绿茶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你来我往 女生说完，房间里安静一瞬，有低低的笑声从屏风后传出。 女人的笑声，清越，干净，细听之下，能听出内里的怒意。 她从屏风后走出，整个人暴露在午后的斜阳下，神色温柔而恬静。 「江染染，好久不见。」 她注视着江染，枯井似的眸子深处是翻卷着的厌恶和恨意。 只是她的声音细细软软，毫无攻击性，竟给人几分暖风拂面的柔和温顺。 没被她的笑容感动，江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不记得以前见过你。」 「不记得？」女人抬手掩唇，细声笑着，「那可真是遗憾吶。」 「忘却美好事物才是遗憾，不记得你这种人……」江染勒紧蒋素心，目光跃过蒋素心的肩膀，打量对面的女人，「是件大幸事。」 「看来，你对我敌意很大？」女人似是无奈的嘆了口气，眉眼间染上一层忧郁之色，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感。 江染不为所动:「你编造出那么噁心的故事诋毁我的父母，你不会指望我把你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吧，司念？」 得见这位幕后玩家的真容，江染没办法把眼前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和那个为爱疯狂的女人联繫起来。 不过，越是看起来无害的女人，杀伤力越大——这种简单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你怎知，刚才那个故事是我胡编乱造？」司念盯着江染，意有所指，「你那时年纪尚幼，大人之间的事，你小小年纪，又能知道多少？」 胡思乱想自我感动是病，这人还死性不改。 江染听得烦了，干脆扔出一句重磅炸弹:「我虽年幼，却也明白人往高处走的道理——你比我母亲，外貌逊色，才华欠缺，性格恶劣，家世低贱，我父亲真要出轨，也不会找你这种货色。」 女人掩唇的手僵住。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蒋素心都能感觉到她身上迸射出的杀意。 江染这个蠢货，自己不要命了，还要把她牵扯进来——她好不容易从南郡逃出来，可不想随随便便在这里丢了性命啊！ 江染却没有理会女人的怒火，她继续自己的问题:「司念，你和秦淮是一道的，对么？」 女人眯眼看她，未答。 江染也不急:「秦淮去西岭基地炸实验楼，也是你的主意？让我想想，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哼哼，哈哈哈哈哈哈……这还用想吗？」司念甩手，抬脚走向江染，「自然是为了阻止你们研究出病毒疫苗，还能为了什么？」 「哦？」江染没有再后退，她盯着逐渐靠近的女人，若有所思，「你早就知道司叙的身份？」 这是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司念脚步一顿。 提起司叙，她神色间难得多了几分迟疑。 「你知道司叙是你的侄子，是你兄长和霍家大小姐的儿子——司念，我父亲每个月拜访东朝实验室，是不是为了司叙？他为什么把司叙送进实验室？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你想知道？」女人歪头想了想，嘆气，「也罢，反正你都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 「……」你才要死了，神经病！ 「託了那位任性大小姐的福，司叙是个早产儿，出生时便被检查出心脏不好，医生断言，就算救回来，也活不过十八岁。」提起这件事，司念沉沉嘆了口气，好似在为自己的晚辈感慨，「那个女人把司叙交给江以泽，本意是为了救他。」 那时，关于病毒研究的谣言四起，霍芷槡得到消息，西岭实验室有着最先进的研究团队和设施设备。 「她拜託江以泽把司叙带去西岭实验室，同意作为实验对象，但只求能治好他的心疾。」女人露出了欣赏恶作剧的玩笑嘴脸，龇牙道，「谁知道，西岭实验室根本不是什么医学研究基地，哈哈。」 感觉到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线陡然收紧，几乎切进她的皮肤，蒋素心急忙出声:「喂！你冷静点啊！」 江染低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的阴翳隐去。 「我想知道的已经有了结果，司念。」江染抬了抬下巴，「你要是现在出去，我可以承诺放你离开。」 「放我离开？」女人咯咯笑了起来，「小朋友，看来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呢。」 女人沉下脸，无视了被挟持的人质，甩出风刃的瞬间展开精神力覆盖住房间，企图一招制敌。 「在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说出那些胡言乱语的时候。你就註定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风刃迎面袭来，江染推开蒋素心，就地翻滚，躲开风刃。 她滑到一个柱子后，语气淡定，幽幽地能听出夹带的嘲讽:「被我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你这女人，真是不要脸至极。」 「闭嘴！」司念冷声，风刃接二连三地砸在柱子上，「滚出来！」 盛怒之下，没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对江染根本没产生任何影响。 「你让我出来我就出来，岂不是很没面子？」江染还在笑，气定神闲，「你有本事就过来啊——不敢过来就别嗷嗷乱叫。」 忌讳女生手里的傀儡线，不知道她身上还有没有其它语气，司念没有贸然靠近。 她本就谨慎，有秦淮的教训在前，知道江染为人地狡猾，她面对江染时更是小心。 见女生缩在柱子后不出来，她抿了抿嘴唇，忽然把目光转向一旁动弹不得的蒋素心。 这女人，她埋藏在北辰基地的棋子，和司叙洛羽霆都有点交情。 指间凝了风刃，司念轻启红唇，诱声:「江染怕额，你不出来，我会杀了这个女人。」 杀了蒋素心，再稍作引导，把所有的嫌隙引到江染染身上……那位南郡洛家的大少爷会不会直接和司叙决裂？ 江染不以为意:「她是你的人，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她不是圣人，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没这么多闲情逸緻去关心别人。 「真是狠心啦。」 司念笑完，直接甩手，锋利的刃袭向动弹不得的女人，映着她惨白的脸色，在她肩膀切除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唔！」没想到司念真的会动手，鲜血溅到脸颊上，蒋素心呆滞的表情扭曲成克制的痛苦，「s！你！」 「抱歉吶，素心。」 司念微笑，一步步走到蒋素心面前，视线始终注视着柱子上的一片衣角:「江染染，给你三秒钟，不出来我会在她另一个肩膀上划一刀。」 听到女人的痛呼，紧接着嗅到浓郁的血腥味，江染拧眉，没动:「你大可以直接一刀杀了她——我保证，你会被洛羽霆追杀到天涯海角。」 第二百六十章，可怕的默契 江染话音落，司念毫不犹豫在女人身上划下第二刀。 「s？！」蒋素心线条精緻的小脸彻底扭曲了，她压抑着内心的绝望，一字一句，「你直接，杀了我吧。」 她抬眼看她，眸光坚毅，比之之前，多了解脱的决然。 「你杀了我吧。」她轻声，「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司念无视了蒋素心的要求，目光炯炯，盯着江染:「还不出来吗？」 话落，风刃在蒋素心腿上砍下一刀。 「唔！」女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短促的痛呼，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她不指望江染站出来救她。 就像江染说的，她是s的人，帮着s算计她，她没有义务，更没有理由为了敌人赔上性命。 女人靠在墙壁上吸了口气，光华滟滟的眸子逐渐涣散。 说起来真是可笑。 她的命是s救的，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又被她取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吧。 可见啊，这个人註定活不长久的话，不管怎么挣扎反抗，最后还是会回到原路。 呵呵。 江染靠着柱子，按了下手錶侧面的按钮，一阵细微的「丝丝」声后，透明的丝线被收回到手錶里。 外面，神色疯狂的女人落下第四刀，人质已经没什么反应了。 江染活动着手腕，骂:「我去，你这女人不只有臆想症，还是个神经病——对自己人都能下这种狠手，难怪我爸看不上你。」 司念语气很冷:「还不出来么？」 「出来啦出来啦！」江染从柱子后走出，看了眼地上的蒋素心，啧啧两声，「真惨啊，都快被片成生鱼片了。」 她乖乖出来，司念指尖风刃散去——她本也没想过置蒋素心于死地。 「你要是早点出来，她也不至于如此。」 「哇哦，你的意思这还是我的错咯？」江染撇嘴，「果然是疯女人——秦淮和你这种人一起混，可见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呵呵，秦淮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不是你父亲的罪过？」 「哦。」江染笑，「没有否认，看来秦淮真的是和你一起混的？」 她冷眼:「炎城的时候，囚禁司叙的那个竞技场可以屏蔽异能——竞技场的设备，是你提供给秦淮的？」 司念笑容得意:「是我。」 「好啊。」 江染双手合十，拍出清脆一声响，扬手时，指尖落了夕阳的光，沿着透明的丝线凝聚在一点。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冷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给对面这人一点教训，把她从可怜又自大的幻想中锤醒。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 蒋素心从短暂的昏迷中清醒时，耳边是女人的痛呼和怒骂。 她艰难地抬眼看过去，江染正把司念按在地上，挥着拳头往她脸上招呼。 「让你算计司叙！让你诋毁我父亲！让你炸了西岭实验室！」 女孩的骂声中气十足，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蒋素心一阵心悸。 「你可以化解我的异能？！」女人仓促闪躲着雨点般的拳头，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被拳头招呼时的闷哼，「江以泽对你做过什么？！」 「你不是说我父亲和你藕断丝连吗，你怎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江染抓紧机会嘲笑她，「你真可怜啊，司念，除了你的幻想以外，这个世界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是真的爱着你的——你真可怜！」 「胡说！」似乎被她最后一句话击溃，女人尖叫，「江以泽爱我！他只爱我！」 「他爱你大爷！」 开玩笑，比骂人，她江染从来没有输过——今天要不是边上有个伤患，她都不用动手，直接用花式问候让她怀疑人生。 …… 灯楼的吵闹声终于惊动了楼下的异能者。 巡查的人兵分两路，一队人去向霍思禅汇报异常，一队人直接拎了武器上楼。 谨慎地摆好防守阵型，异能者用风刃撞开门后，就看到那位江小姐正跨坐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腰上活动着手腕，至于被她压着的女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揍完人，江染心情不错，拍拍手起身，指了指地上的司念:「这女人是霍玄的亲信，记得拖出去交给霍思禅处理。」 又指了指墙边的蒋素心:「这女人是洛家大少爷的恋人，帮忙送医院，记得通知洛羽霆去医院看她。」 她揉着酸痛的手腕:「我出去了，霍聆音还等着我开会呢。」 闯入准备大显身手的异能者们:「……」 …… 蒋素心被送到医院，接到消息没两分钟，洛羽霆也步伐匆匆地赶来。 司叙跟在他身后，和他的匆忙形成鲜明对比，他走的很是悠闲，却能保持距离不被洛羽霆扔下。 经过关押霍玄的房间时，男人随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他停下脚步。 守在门边的异能者认识他，早就站起身打招呼。 见他脸色微沉，异能者心头一跳，跟着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怎么会？！人呢！」 病房里空空荡荡，霍玄不知所踪。 「今天有谁进过病房？」 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异能者低垂着头，涩声道:「除了看诊的医生以外，没有别人。」 司叙抬了抬下巴:「开门，我进去看看。」 异能者连忙打开房门。 男人走进病房，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检查窗户后，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顶上是个通风口，安装的排气扇。此刻，排气扇被扔在一边，只余下黑洞洞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啊，霍玄从这里逃跑了？」异能者一跺脚，自责，「都是我太大意了！我这就把情况报告给队长，安排人去追——他伤得那么重，肯定逃不远……」 「你也说了，他伤的那么重。」司叙摇头，「追不上了。」 「嗯？为……为什么？」正是因为他伤得重才要去追啊，一群异能者追一个伤患，怎么会追不上？ 司叙仰头看着通风口，沉默。 霍玄所受的伤足以让他在床上瘫三个月，但他现在却从这个通风口悄无声息地逃跑了…… 通风口周围没有留下任何血迹和刮痕，说明他离开的时候身体已经差不多痊癒。 今天……来替他看诊的那个医生对他做了什么，让他的伤势在短时间内痊癒了？ 那个人会是谁？所属于他的亲信，还是他背后的那个人？ 司叙皱眉沉思，通风口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哇呜！」 一声惨叫后，整块隔板坍塌，纤细的影子从上面跌落，正正被男人接近怀里。 「咳咳咳！」 灰尘散开，女生看清接住自己的人，惊喜:「司叙，我们真有缘哦。」 司叙:「……」 江染:「……」 在女孩无辜的眸光注视下，司叙扬唇轻笑，人畜无害:「江染，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从天而降？」 第二百六十一章，我可以解释 司叙这副笑容温软眼神清冷的模样让江染迅速收敛了本来准备玩笑的心思。 她从他臂弯落地，乖乖站好，举起一只手:「司教授，我可以解释的。」 司叙:「嗯，解释吧，我听着。」 江染看了眼边上还没回神的异能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哥，今天刚抓到的那个女人被霍玄救走了，能麻烦你去通知一下那个等女朋友出急救室的洛队吗？」 异能者虽然还在懵逼的状态，但也知道江染是在找藉口让他离开。 男人应了一声，连忙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江染扒拉两下自己凌乱的头发，语速很快:「我本来准备结束了去找你的，结果谁知道我刚下楼，就发现……」 时间往前回拨十分钟。 制住司念，江染心情大好，哼着歌从灯楼下来。 不过还没等她出门，迎面有人走进来。 那人裹着一身医院的病号服，脸上五官扭曲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随意一抬手就把阻拦他的异能者扔出几米远。 江染下意识退了两步。避开他的视线，躲到拐角的柱子后。 那人没有发现她。 她躲在暗处，见他仅仅依靠一身蛮力把各个异能者按在地上摩擦，一路过关斩将冲上楼梯，正好撞见被人从楼上脱下来的司念。 「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把司念救走了。」江染搅着手指，遗憾，「他……看起来太可怕了，我没有出手。」 敌方实力不明的情况下，她不能贸然行动——有了强力打手，要是被司念发现她还没有离开，她就没了。 「我当时没有想到那怪物是什么来历，不过他身上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我猜测他应该常驻医院或者最近在医院待过，我就……过来看看。」 司叙接受了她的说法，微笑:「你来医院看看，为什么会从通风管道出来？」 「说起这个，说明我和你有默契啊！」江染在原地跺跺脚，开心，「我绕着这医院外体建筑观察的时候，发现了通风口——这医院应该是灾难后新建的，建筑本体粗糙不堪，刚好当时周围没人巡查，我就爬进去看了一下。」 「然后？」 「然后在距离出口不远的地方，发现了病号服的布料。」江染得出结论，「那怪物肯定是从通风口爬出去的！」 「怪物爬出去，你想体验一把当怪物的感觉，就自己爬进来了？」 江染小声辩解:「我就是想想看看这通风口通往哪里嘛。」 「要是通风口的另一头是怪物的老窝，里面全是那种怪物，你要怎么办？」 江染扯着他的衣袖轻轻晃，软软地笑:「那，等在这里的不是你嘛……你还接住我了，你看，这是缘分啦。」 「对啊，缘分。」 司叙抓住她的爪子，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江染，你把人家天花板都压塌了，是不是要反省一下自己？」 女生天生对体重敏感，听他这么说，江染炸毛:「你是不是嫌弃我胖了？！」 司叙活动着手腕:「胳膊差点废了。」 江染:「……」 她气呼呼地扔开司叙的手，向喝饱了水的河豚:「司叙，你这样会失去你可爱的女朋友！」 司叙盯她。 三秒钟后，江染认错:「我错了，下次再遇到这种危险的事，我再也不擅自行动了。」 司叙这才满意，摸摸她的发顶。 天色转暗，病房里亮起灯，驱散了围绕着两人的黑暗。 司叙在病房里翻找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 青年抿唇，眉头紧蹙。 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会露出这个表情。 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江染本来托腮瞅着他，见他露出这副表情，江染呷呷嘴，问他:「司叙，那个怪物真的是霍玄吗？」 「嗯。」 那就奇怪了。 江染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以我当时下的狠手，他身上的伤不可能这么快痊癒。」 「或许……就像木系异能者一样？」 江染茫然:「木系异能者？」 江染对异能的了解仅仅停留在表面，她知道的木系异能者最常见的技能就是催生植物战斗，或者去农作物实验室给研究员帮忙照料种子……等等，催生植物？ 「你的意思是，霍玄身上的伤被人像木系异能者催生植物一样快速治癒了？」江染舔了舔嘴唇，「难道，那个人是治癒系？」 「治癒系……或者，通过某种药剂。」司叙看了眼窗外斜斜撒进的月光，沉吟，「按照你描述的霍玄的外形，只怕不是治癒系。」 治癒系不会损害伤者的身体，霍玄整个外形被扭曲改变，不复之前的容颜…… 「是药剂催生。」 「这么说来，还是司念技高一筹啊。」想通其中关键，江染感慨，「虽然揍她揍得很爽，可一想到被她算计了，还是有点生气。」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过去抓起司叙的手往外走。 「去哪里？」 「去守着蒋素心——司念能弄走霍玄，肯定也能找机会弄走蒋素心。」 提起蒋素心，江染忍不住吐槽:「司叙，你那朋友傻得很，司念都把她片成生鱼片了，她还是死心塌地地跟着司念。」 司叙默了默。 「不知道司念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江染还在碎碎念，司叙扯了扯她的马尾——曾经被他剪得长短不一的头发已经可以束成马尾了，时间过得真快。 江染:「嗯？」 柔软的发丝从指间划走，司叙回过神:「初初认识蒋素心时，她正被南郡的异能队追杀，很惨，是我救了她。 「那个时候，她告诉我，每次在绝境的时候，都会遇到贵人，所以啊，欠了一堆人情。 「想来，她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就是司念。」 回头看了男人一眼，江染嘟囔:「同样是贵人，这一次，她选择了司念。」 她在替他不值，转念一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不值，但总是一件好事。 只是…… 「司叙，你竟然会主动救人？你是不是看到人家小姐姐长得漂亮，所以——」 「我在你眼里，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司叙捏她脸，看她口齿不清的嚷嚷，失笑，「我们第一次相遇，你穿得那般破破烂烂，我不还是救了你？」 江染不服输:「嗯，你那个时候就觊觎我的美色，你……」 小姑娘又开始倔了。 司叙抿唇，在她断断续续的嘟囔声中，俯身吻住她的唇。 第二百六十二章，你可真狼狈 用强硬的吻结束了关于英雄救美的话题，在到达急症室门口时，司叙想起了自己当时救人的原因。 「哦，是那些人抢了我的车。」 那些追杀蒋素心的异能者看不上空间系的战斗力，所以肆无忌惮的言辞侮辱，还妄图勒索他空间里的物资。 「他们做得太过火，我很生气。」司叙补充，「我本来没想节外生枝惹是生非……」 江染:「……」 难为他还特意做了补充说明，好吧，她勉强相信他当时不准备和那些人为难。 「所以说，你救蒋素心完全是无意中结成的因缘。」江染摇摇头，啧啧有声，「难怪，同样是救命恩人，她却选择了司念。」 「……」 …… 被男人扛在肩膀上跑了很久，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月色有些凉，女人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飞速倒退的景致。 「……停下。」被颠得难受，她挤出一句命令，「放我下来。」 男人没有听她的吩咐，继续往前跑。 「我命令你，放我下来！」司念咬牙，加重语气。 男人似是终于听懂，急急剎车，顺手把她往地上一扔。 被砸在地上，司念半晌没有爬起来。 仰头看着身边看不出原貌的男人——他笔直的站着，浑浊的瞳孔和丧尸一样，涣散无神。 这是她的第三个药人。 她不是傻子，身处北辰基地，又有司叙那种高阶异能者在，她怎么会毫无防备地去见江染染？ 她在医院给霍玄注射的药是病毒试剂的改良版，可以加速细胞变异，迅速癒合伤口。 只不过，这药有个副作用——它不能作用于局部伤口。 有伤口的地方癒合了，没有伤口的地方便随着变异的细胞快速生长而扭曲变形。 被注射试剂的人会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当初江以泽坚决反对把试剂用在司叙身上，就是这个原因。 她在原有的试剂上做了些改良，生成了现在这个版本。 不仅可以癒合伤口，还可以增强人体机能——变异的身体搭配异能，她研究出的怪物会成为比丧尸更加可怕的存在。 可惜今天江染染提前离场，不然…… 「呵呵。」司念仰面躺着，想起自己的狼狈，越笑越大声，「江染染……江染染！」 你给我等着，等我回来找你，你给我等着！ …… 女人再次醒来时，天光泛白，鸟声啁啾，已是清晨时分。 她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扫了眼空荡荡的房间。 正巧，房门被推开，男人拖着懒洋洋的步伐进来。 「咦，这么快就醒了，你这生命力可真是顽强啊，s。」 他随意地靠在墙边，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我挺好奇你遇到谁了，被揍得这么惨，呵。」 司念懒得看他，闭上眼睛:「是你找到我的？」 她最后的记忆是躺在冰凉的地上看到的满天星光。 「不然呢？」秦淮反问，「你还指望你研究的那个药人能把你扛回来？」 那东西就在房门外守着，秦淮眼里厌恶更甚:「那种东西，看着真噁心——s，你的爱好越来越独特了。」 司念讥诮道:「噁心又如何？好用便行——至少，他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忠诚。」 「忠诚？哈，哈哈哈。」秦淮笑着摇摇头，「s，你什么时候学会自欺欺人了？」 「什么？」 「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怪物，你竟然在他身上找忠诚？s，你这是年纪大了，开始多愁善感了吗？」 「闭嘴！」被男人嘲讽的态度激怒，司念怒道，「谁允许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哟，被激怒了？」 秦淮慢悠悠地踱到床边，离得近了，他眼里的讽刺更加明显。 「s，看来我要提醒你一次，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你要是做了坏我兴致的事，我不介意终结我们的合作。」 他措辞很温和，司念却能从中听出警告。 她冷冷回视着男人，碍于身体不适，短暂的沉默后，做出让步:「我以后会小心行事。」 女人妥协，秦淮反而露出意兴阑珊的表情，摆摆手往外走。 真是无聊啊，平日里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女人，内心深处渴望的竟是爱情——哈哈，也不知该说她可怜还是可悲。 …… 司念暴露行踪后，霍思禅顺藤摸瓜，很快把女人埋在北辰基地的棋子全部清理干净。 唯一一条漏网之鱼，被南郡洛家的大少爷带回到自己住处。 女人自从到了公寓，便一言不发，只看着窗外日升月落昼夜变化的景致发呆。 洛羽霆每天会按时带医生来给她做检查，早中晚的饭菜则都是由一个叫刑小鱼的女孩子送进来的。 除了检查时，他们几乎不会见面。 …… 「洛大哥，你来看蒋小姐吗？」 又在走廊里撞见男人，刑小鱼停下脚步，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我正要去给蒋小姐送饭，你要一起去吗？」 洛羽霆没动:「不用了，你去吧。」 刑小鱼抿唇，看着男人冷漠的表情，她没有坚持:「那我去了。」 这人真是……每天都像现在这样在走廊里站几个小时，却一次也不肯进去。 相比起千里的追寻，他们现在仅仅是一墙之隔，却没有谁有打碎隔阂的勇气吗？ 刑小鱼在心里为男人嘆息，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轻声道:「谢谢。」 「嗯？」她看向床上坐着的女人，瞪大眼睛，「啊，你……你会说话？」 从见面起，这姑娘一句话没说过，她还以为她是个哑巴。 问出口，陡然察觉到自己问题的不礼貌，刑小鱼急忙解释:「我第一次听你说话，我以为……」 蒋素心笑了笑:「这些天，多谢你。」 被感谢，刑小鱼微微红着脸，挠头:「我就是做了些很简单的工作啦，你真要感谢，还是谢谢洛大哥——他每天带医生过来，给你配药……」 提起洛羽霆，蒋素心嘴角的弧度抿成一线。 看出她的不悦，刑小鱼结巴:「抱歉，我是不是说、说错话了？」 女人摇摇头，再次道谢:「谢谢你。」绝口不提洛羽霆的事。 刑小鱼:「……」 江染从霍家回来时，同样看到了站在女人门外的洛羽霆。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男人身边，学着他的姿势和他并肩靠在墙壁上。 洛羽霆没有看她，哑声问道:「有烟吗？」 「没有。」 「……」 男人再次沉默。 「不过，我有酒。」江染道，「你要不要喝？」 第二百六十三章，三人行 被江染缠得没法，司叙从空间里摸出一张啤酒给她。 「啤的？」小姑娘试探，「有红的么？」 司叙作势要收回手:「不喝算了。」 「要要要！」按住男人的手，江染扬起谄媚的笑，摇摇尾巴，「你贡献酒，我去炒两个下酒菜？」 司叙语气不善，酸熘熘地哼唧:「一个洛羽霆，值得么？」 「什么值不值啦！」屈指在男人额头上轻弹一下，江染教育他，「大家都是朋友，要互帮互助知道吗？」 朋友？才认识几天，就朋友了，哼。司叙撇嘴，明晃晃地表示出自己的不屑。 这傢伙……江染再次敲他的头:「听我的，走，出去喝酒。」 司叙:「不去。」坐在床上没动。 想起他一杯倒的酒量，江染没有强迫他:「那我出去了。」 女生抱着一箱啤酒哼哧哼哧去了客厅，司叙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房间隔音效果好，即使贴在门上，也只能隐隐听见细微的动静。 不知过了几分钟，司叙面无表情地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好啊，当着他的面跑去和别的男人喝酒，江染那个臭丫头，不教训一下，总有一天反了天去。 拉开门，客厅里没人。 司叙愣了愣，找了一圈，在露台上发现两人。 江染正仰头往嘴里灌酒，听到动静，她笑眯眯地挥挥手，指着躺在地上的人，用嘴硬比划道:「他喝醉了，菜鸡。」 地上，洛羽霆抱着一个空了的啤酒瓶子，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口齿不清地喃喃自语。 看脸颊上不自然的绯色和已经失去焦点的眸光，司叙确定他是真的喝醉了。 走到江染身边坐下，男人捻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打量地上的空酒瓶。 江染手边有六个，洛羽霆手边……就他抱在怀里的那一个。 司叙:「……他喝了一瓶？」 江染点点头，低声吐槽:「看他那深不可测的样儿，我还以为他很能喝。结果，和你一样，一杯倒。」 主要是这人喝醉了就睡觉，一句话不说，她想套个话都不行。 「本来还指望问他准备怎么处理洛蕊和谢承之的，哎。」江染絮絮叨叨，把手里第七瓶啤酒清空。 司叙看了眼被她捏变了形的啤酒瓶子，问她:「你喝了七瓶？」 「啤酒，不会醉的。」说着，女生打了个酒嗝，翻身而起，「我去卫生间。」 司叙指着地上的男人:「这个怎么办？」 「你去告诉蒋素心，洛羽霆在露台借酒消愁，让她来把人扛回去。」 司叙跟着她起身，状似随意地说道:「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喜欢牵红线？」 「……」我觉得你在阴阳怪气，可是我不敢骂回去，憋屈。 …… 夜风微凉，司叙轻轻踢了脚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抬眼刚好看到路过的刑小鱼。 「你，过来。」他再次踢了脚醉语呢喃的男人，吩咐，「去叫蒋素心来把他扛回去。」 刑小鱼探头看了一眼，脱口道:「洛大哥怎么醉成这样了？」 司叙简短地回道:「借酒消愁。」 「这……」刑小鱼看了眼走廊尽头，低着头走上露台，「还是我扶他回去吧——蒋小姐已经睡下了，现在去打扰她，恐怕不太好。」 她伸手扶起地上的青年，小心翼翼地掺着他，瘦弱的小身板摇摇晃晃，看起来根本没办法支撑男人的重量。 可她到底把人扶起来了。 司叙冷眼旁观，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等刑小鱼把人扶到走廊，刚好遇见从卫生间出来的江染。 「咦？小鱼，怎么是你，蒋素心不肯来吗？」 她问的随意，刑小鱼低垂着眼帘，轻声细语地回道:「蒋小姐睡了。」 「睡了？」江染看了眼腕錶，嘀咕，「这才几点钟啊，八点不到呢，睡这么早……」 她身后，拎着收拾好的垃圾从露台下来的男人一把扣住她的手，在女生的惊呼声中，把人撤回房间。 …… 被扔在床上，江染干脆抱着被子翻滚两圈，猛地钻进被子里。 「去洗澡。」司叙把她扯出来，嫌弃，「一身酒味，难闻死了。」 江染抱住他的腰，哼哼:「你抱我去！」 司叙挑眉:「你确定？」 他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江染顿时放弃:「不、不用，我自己去，自己去……」 跑进浴室，江染探头喊他:「司叙，刚才你干嘛拉我？」 「那女人对洛羽霆有意思，你看不出来？」司叙按着她的脑袋把人推回浴室，「我怕你再说下去，她会扎稻草人诅咒你。」 「你说小鱼喜欢洛羽霆？」回忆着女孩的日常表现，江染恍然，「原来是因为喜欢啊。」 她嘟嘟囔囔地进去洗澡了。 司叙敲了敲浴室门:「我下去丢垃圾。」 「哦，你先放着，明天我出门的时候一起丢啊。」 「我闻着啤酒味不舒服。」 江染:「……」他自己不能喝，就干脆连味道都不想闻么……或者，司叙不会就是传说中那种闻着酒味都会醉的体质吧？ …… 扔完垃圾回来，司叙直接去了蒋素心的房间——这间房以前是洛羽霆在住，蒋素心来了以后，他就自觉睡到客房去了。 只敲了一声，里面的人便应了:「进来吧。」 这状态，明显没有睡。 司叙抿唇，推门而入。 女人靠在床头，看到是他后，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你来兴师问罪？」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却帮着别人算计他和他的爱人。 司叙关了门，但也只是停在门口，没有往里面走:「也不算，我就是来看看你到底有多惨。」 「……」女人苦笑一声，「你现在看到了，是不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你觉得，我会为了你感到憋屈？」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无论是顺从还是背叛，于他而言都无大碍——哪来的恶气？ 他可不是那种时时刻刻和自己置气的蠢材。 对啊，她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无论是s，还是司叙。 无关紧要，所以可以随手抛弃。 女人垂下眼帘，手指用力握紧被单。 s，就是怀着丢弃垃圾一样的心理，把她作为弃子抛弃的吧——一点犹豫和迟疑都没有。 觉得女人颓丧的表情碍眼得很，司叙冷笑:「与其在我这种人，或者司念那种人身上寻找认同和依靠，不如多回头看看你身边的人，蠢货。」 第二百六十四章，故事的开始 司叙离开后，蒋素心躺回到床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有水汽在被单上氤氲开。 司叙说的对，她是个蠢货，明知道s是什么样的人，明明早就有了作为弃子的觉悟，却还是在那个人真的做出选择后，感到绝望和失望。 她只是为了报复，报复当年背叛她的男人，报复爱而不得的男人和情敌生下的孩子，报复这个让她诸事不顺的世界……她早就知道不是吗？ 她在期待什么呢？ 像和她合作的其他人一样，把整个计划当做一场游戏不就好了。 「可是……」被子捂着脸，女人哽咽着自言自语，「可是……」 那人把她养大成人，她视那人如亲生母亲。 「这孩子长得挺可爱的。」面对着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女人笑得温柔，摸摸她的头，「就她吧。」 她把她带回家，请了保姆照顾她，给她换上漂亮的公主裙，送她去东朝市最好的学校读书…… 蒋素心之所以成长为现在的蒋素心，都是由她一手塑造。 不仅仅是救命之恩，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 哭得累了，蒋素心昏昏沉沉的睡去。 似梦非梦中，听到房门传来一声响。 本能生出的警惕让她迅速坐起身，看向进来的人。 「你……你怎么在我房间？」 男人醉眼迷濛，踉踉跄跄走进来，还不忘随手关门。 紧绷的心放松下来，蒋素心抿唇打量眼前的男人，迟疑:「你……你喝酒了？」 洛羽霆嗯了一声，抱怨:「江染看起来瘦不拉几的，没想到酒量这么好。」 「是你酒量太差了吧。」他几斤几两，她心知肚明。 洛羽霆哼了一声，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蒋素心脱口道:「你做什么？」 「洗澡啊。」他站着还在左右晃，说话也是断断续续，「身上……都是酒味，难受……」 说完，扣子也解完了，他随手把衬衣扔在地上，摇摇晃晃走到柜子边翻找。 「你又找什么？」蒋素心头疼——她不擅长应付醉鬼。 「我……找睡衣……我的睡衣呢？」 大哥，你不是搬出去了吗，睡衣怎么会在这里？蒋素心无奈:「这里没有你的睡衣。」 「没有？」洛羽霆也没纠结，「那我不穿了。」 在女人目瞪口呆的震惊表情中，他进浴室去了。 浴室里很快传出淋浴哗哗的水声。 蒋素心还在震惊中没回神。 这人喝了点酒，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吗？他跑到这里来洗澡，洗了澡不会准备就在这个房间睡下吧？！ 虽然这房间本来是他的，但…… 蒋素心纠结时，浴室里水声停了，不一会儿，浴室门被拉开。 女生下意识屏住呼吸。 挺拔的身影从浴室里晃出来。 看清他的装束后，蒋素心脱口骂了句:「艹！」你这人，洗完澡怎么不穿衣服裹着浴巾到处跑！ 「你看着我做什么？」洛羽霆擦着头发，睨她，「是不是被我完美的身材诱惑得移不开视线？」 蒋素心:「……」 嗯，这个人喝完酒，特别是喝醉以后，会释放自己被压抑多年的天性。 在两人还是情侣关系时，她就见识过一次。 平日里被家规族规各种责任束缚的男人，人前始终保持着冷静稳重云淡风轻…… 可一旦喝醉酒，他就会变得特别……嘴贱。 蒋素心不说话，他似是挫败，又不死心地挪到床边，凑近了让她看:「有没有觉得我身材特别好？」 趁着她没回神，他拉她的手按在自己腹部:「八块腹肌呢，你摸摸。」 蒋素心:「？？？」摸什么摸！你松手啊混蛋！ 「是不是很舒服？」 「……」 「要不要继续摸？」 「……」 「你要想摸的话，我可以不收你钱哦～」 听你这话的意思，别人给了钱，你也给人家摸？蒋素心面无表情。 被摸了两下，洛羽霆干脆直接挤上床，在她身边躺下:「你坐着干嘛？快到被子里，我给你随便摸……」 「闭嘴！」很想把人踹出去，蒋素心凶他，「再叽叽歪歪你就滚去睡地板！」 洛羽霆嘴角往下撇了撇，闷闷不乐:「哦。」 总不能真的把这个醉鬼扔出去，蒋素心嘆了口气，躺下身。 刚好到了基地宵禁时间，小区自动断电。 漆黑的房间里，蒋素心睁着眼睛，睡意全无。 身边，男人没有松开她的手，安静了一会儿后，又扯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索。 黑暗中，蒋素心脸颊的温度控制不住地上升，她压低声音:「你干嘛？！」 「免费给你摸。」他很是得意，「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不要这个店！你松手！」 他撇嘴:「你不喜欢？」 「我……」不能发火，这人喝醉了要哄的。女人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是不喜欢……」 「那你怎么不夸我？」 「嗯？」 「我身材这么好，你怎么都不夸我？」 「……」 「你看，你不喜欢。」 「……」 「你真的不喜欢？」 「……」蒋素心投降，「我喜欢，喜欢！你身材真好，真的——是我见过的——不，我虽然只看过你一个男人的裸体，但我知道，你身材是真的好！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完美的身材了！我发誓！」 醉鬼听不出别人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得到夸奖，洛羽霆心满意足:「嗯，我知道，你馋我的身子，我不嫌弃你。」 「……」玛德，要不是看他喝醉了，她一定打爆他的狗头！ …… 司教授离开西岭基地两个多月，一点消息也没传回，那些原本觊觎负责人位子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本来担心有个司叙镇场，他们没能力和他争抢，如今看来，司叙似乎真的不准备返回西岭。 既如此，那些筹谋已久的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放下手里的纸条，沈扬摇头失笑:「这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真有人用信鸽传信……」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我在北辰基地，一切安好，大哥勿念。」 钟谦盯着窗台上蹦蹦跳跳的鸽子，迟疑:「这鸽子……不会也是司教授空间里摸出来的吧？」 沈扬瞥他，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你见过哪个空间系异能者在空间里放活物？」 「……」好吧，没见过。 嘴上嫌弃，沈扬还是简单的地解释了一句:「这鸽子，是末世最初，通讯装置失效，四大基地为了方便联络专门培养的。」 「这么说来，江小姐的确在北辰基地？」 「写信的时候在，现在嘛，」男人嘆气，「也不知道她那边是什么情况……」 第二百六十五章，z组队长 沈扬将小纸条收进抽屉，走廊里传来一阵争吵声，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身黑色制服的年轻人大步走进来，手里拖着一个鼻青脸肿还在断断续续呻吟的男人。 看到沈扬，年轻人嘴角咧开的弧度更明显，随手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 「这是……」认出被揍得面目全非的男人是谁，沈扬挑了挑眉，「你怎么把他揍成这样了？」 地上滚成一团的男人名叫刘爻，是基地高层刘磊的独生子。 最近刘家在暗处有所行动，刘爻也开始不把他这个沈家家主放在眼里，多次有意无意地挑衅他。 没想到，今天就被这人给揍了。 「他手贱，我看着不爽。」踢了脚地上的傢伙，男人跨过他，走到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着搁在茶几上——一副大爷样。 沈扬无奈:「他是刘磊的儿子，你把他揍成这样，刘家找上门……」 「哈？」男人眯眼，线条凌厉的脸看起来很有攻击性，「那让他们上门找我好了——刚好，最近闲得慌。」 从来不干涉这人的言行举止，沈扬只是摇了摇头。 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女生头发有些乱，冲进办公室看到地上的人，她抿了抿唇，垂首走到沈扬身边。 「哥。」 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到女生脖子上勒出的红痕，沈扬起身，伸手拨下她的衣领:「怎么回事？」 沈窈躲开他的手，将领子扯起来遮住伤痕，看了眼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低声道:「我和这人发生了一些争执，好在沈封大哥路过，不然……」 知道刘爻最近盯上了沈窈，沈扬本来想找个机会给他点教训让他收收心，谁知道，这人竟然敢直接上手。 男人舔了下后槽牙，勾唇笑了。 「是他掐的？」 沈窈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沈扬抬了抬下巴，看向懒散靠在椅子上的男人:「这人给你了。」 沈封掀起眼皮，似笑非笑:「不担心善后工作了？」 「我不准备把西岭基地交出去，退让没什么意义——既然这些人这么着急，那就先给点教训好了。」 不管江染会不会回来，有西岭基地在，她总会多些筹码。 只要她没有说不需要，他便不准备把西岭基地交给任何人。 毕竟啊，小姑娘不宠着点，会闹脾气的。 「还算你有点骨气，不枉我这么看好你，呵呵。」 沈封一跃起身，正准备把男人拖下去，外面，再次有纷杂的脚步声往这边来。 沈封歪头:「要全部杀了吗？」 「不是现在。」他和司叙不一样，正大光明弄死这些人然后背上魔鬼的骂名——这种蠢事，他不会去做。 「沈扬！」最先冲进办公室的是伤者的父亲，老人看到地上人事不省的儿子，一阵哭天抢地，「沈扬！你这混蛋！对我儿子做了什么？天吶，我们刘家对沈家，对基地忠心耿耿，你怎么把他打成这样！」 被吵的耳朵疼，沈封揉揉耳朵，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几分烦躁:「老东西，你儿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被揍成这样是他自己不知好歹，可怪不了别人！」 「我儿子什么德行？哼哼。」 被质问，老人瞬间收了眼泪，挥手让下属把儿子扶起来。 老人打量着对面沈家兄妹，冷冷笑道:「我儿子是爱玩，不过和沈家大少爷比，还是差了点——至于这位沈小姐……」 「餵。」沈封活动了一下手腕，眯眼笑，「年纪一大把，没人告诉你，不该说的话别说？」 「不过是沈家的一条狗，也敢来对着我吠叫？」 什么z组，在沈朗死之前从来没有在基地露过脸，沈扬上位后，这群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不把年轻人的威胁放在眼里，老人鄙夷地扔下一句后，矛头依然指向沈家兄妹。 「窈窈，你也是叔叔我看着长大的，你跟秦淮那个混帐东西之间的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你说我儿子欺负你，他不至于这么不长眼，去找别的男人不要的……」 沈窈拽紧兄长的衣袖，低着头不吭声。 沈扬瞥了青年一眼。 「咔嚓！」一声巨响，遮住了老人后面的话。 被吓了一跳，老人下意识看向闹出动静的男人。 「抱歉～」沈封毫无歉意地笑了笑，指着被踩得四分五裂的椅子，耸肩，「沈扬，你办公室里这椅子质量太差了～」 沈扬扯了扯嘴角，看向脸色微白的老人:「刘叔，你也算是基地的老人了，怎么对我们沈家还是一点也不了解？」 他沉吟片刻，轻笑:「是不是觉得，爷爷死了，我们沈家就完了？」 可以任你们这些老东西踩在头上往高处爬，哪怕被吐两口唾沫，也会忍气吞声地接受？ 冰冷的目光落在昏迷不省人事的男人身上，沈扬漫不经心地点头:「沈封，这人给你了，随便玩，别弄死了就行——毕竟，他可是刘叔家的独苗苗。」 怎么能让白发人送黑发呢，总要先把白发人弄死才好说。 「你！你敢！沈扬！没了沈朗在，你这混帐东西还敢耀武扬威！」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年轻人，老人鄙夷道，「我告诉你，你今天但凡敢动我儿子一根头发，我……」 他话音未落，人影一闪而至。 扶着刘爻的两人还没回过神，手里已经空空如也。 肩上扛了一个人，沈封行动丝毫不受限制，窜进走廊后，还不忘回头和办公室里的人挥手告别。 「你！你们！」 刘磊结巴了一下，就听到沈扬给出第二个命令:「钟谦，现在在办公室里的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是！队长！」 「你敢！」察觉到气氛不对，老人暴怒地咒骂，「沈扬，你要是抓了我，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我从来没有过你口中所谓的好日子。」男人无所谓，「抓了你，刚好可以看看，西岭的阴沟里藏了多少老鼠。」 …… 当夜，刘氏一族宛如人间蒸发——不论是本家的人，还是追随他们的异能者，一夜过去，都不见了踪影。 知道内情的人选择闭口不言，基地里一时间谣言四起。 杀一儆百——那些原本抱着和刘磊一个想法，准备探探沈家实力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沈扬难得清净几日。 两天便把玩具玩腻了，沈封再次摸索到好友的办公室，瘫在沙发上打游戏。 「听说你准备安排一支异能队去北辰基地？」 沈扬在文件上签了名字:「嗯，你有兴趣？」 「有倒是有，不过，我走了，你被那些老东西剥皮抽骨了怎么办？」 沈扬头也不抬:「……你想多了。」 「哎哎，我听说窈窈要一起去？」 沈扬默了默:「让她出去走走，也好。」 那天刘家老头的话，她听在耳朵里，心里便埋了一根刺。 若是离了西岭基地能让她开心些，他这个做兄长的也没必要一定把人屈在基地。 第二百六十六章，失踪 听闻妹妹要离开基地去往北辰考察，沈白从研究室抽身来为妹妹送行。 从沈扬手里拿到沈悠悠的记忆晶片以后，沈白便沉浸在研究室，鲜少出门。 沈白来送别沈窈，顺便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一直在办公室看起来无所事事的沈扬反而没有露面。 沈窈看了眼高耸的城墙，垂下眼帘，轻轻拥抱自己的兄长。 「路上小心——染染现在应该在北辰基地，你们汇合以后，记得传消息回来。」 沈窈点点头。 沈白看向她身边的女生——女生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束着高高的马尾，正四下里张望。 沈白叫了女生的名字:「筱缘——窈窈就拜託你了。」 女生扬起爽朗的笑，拍拍胸口:「二哥放心，窈窈姐的人身安全就包在我身上！」 她说完，等在一旁的沈封嗤了一声，嘲笑她:「自己还摸不清东南西北呢，包在你身上？吹牛倒是挺厉害。」 筱缘翻了个白眼，怼回去:「我知道，队长你不能去，心里别扭，我可以接受你此刻因为妒忌而说的任何话，嘻嘻。」 沈封:「……」 「从这里去北辰基地，最快一个月的时间。」没理会斗嘴的两人，沈白还在叮嘱沈窈，「要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记得原路折返，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沈窈挤出一抹笑:「我知道了，二哥。」 …… 车队驶出西岭基地，城墙上，顾云清搂住苏沁的肩膀，低声道:「沈窈已经走了，我们下去吧。」 苏沁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跟着男友下楼。 「既然这么捨不得她，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去北辰？」 沈窈出发前，有来问过苏沁的想法。 她想邀请苏沁一起去北辰基地，有熟悉的人作伴。路上会轻松不少。 「现在不能离开西岭。」苏沁道，「七哥不在，基地暗潮汹涌，我们没办法跟着七哥一起去外面，至少要在他回来之前守住这里。」 「……」没想到女友是这样的想法，顾云清摸摸鼻尖，苦笑，「我能理解你的想法，阿沁，七哥若在，肯定不希望你为了他……」 「而且，」苏沁补充，「去北辰基地意味着我要和你分开最少两个月——想想还是算了。」 作为现在基地异能队的两位队长，他们不可能同时离开基地。 女生说的随意，顾云清脚步一顿。 苏沁回头看他:「怎么了？」 被感动到的男人吸了吸鼻子，张开手:「阿沁，抱一个。」 女生一愣，骂他:「光天化日之下，做什么呢，不要脸。」 却还是走过去，用力抱住他。 …… 厚重的墙壁之下，光和风到达不了的地方，惨白的白炽灯摇摇晃晃，一双皮鞋踩着生了青苔的台阶，走进地牢。 钟谦早就等在一间牢房门口，见到来人，他立刻停止询问情况，走上前汇报消息。 「时间是凌晨三点多钟，来的应该是精神系的异能者……没有杀人，说明他们人手和实力不够，不好打草惊蛇……人救走了，我已经吩咐基地严加搜查，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处只是时间问题。」 沈扬看了眼脏乱的牢房，冷笑:「没想到刘磊还留了这样的后手。」 刘家被灭族，追随他们的异能者全部被杀，本以为刘氏一族已经彻底覆灭，结果，昨晚竟然有人来把刘爻救走了…… 「哦，也可能来的人不是刘家的人。」沈扬挑眉，「继续查——既然马脚露出来了，就这么放了他们，我可不会甘心。」 …… 车队走了半个月，一路顺风顺水，除了遇到两次丧尸群以外，再也没有遇到过别的麻烦。 入夜，车队找了一栋民房停下休息，作为队里唯一两位女生，沈窈和筱缘没有被安排巡夜任务，收拾完晚饭餐具后直接回房休息。 「我们走了十来天，是不是快到北辰市了？」 躺在床上，沈窈睡不着，随便找了个话题和身边的女生聊天。 筱缘是个夜猫子，此刻也没多少睡意:「还没有呢，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至少还要走二十天。」 「我们现在在哪里？」 「现在吗？」女生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地图，拿出手电筒照着，「现在在炎城郊区……」 「炎城？」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对哒。」 筱缘还想再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很快，有人过来敲门:「筱缘，沈小姐，两公里外出现了丧尸群，我们要安排人去处理一下，你们留在这里，注意安全。」 「丧尸群？」筱缘坐起身，跃跃欲试。 看出她的期待，知道这孩子以前的乐趣就是跟着他们队长出去猎杀丧尸，沈窈失笑，轻推了她一下:「想去就去吧。」 得了许可，筱缘跳下床往门外跑，出门前不忘回头交代:「我让人在门口守着，窈窈姐，你好好休息，我们解决了丧尸群就回来了。」 「嗯，注意安全。」 小女孩比了个ok的手势，招呼队员出门去了。 沈窈躺在床上，偶尔可以听到走廊里巡查的异能者们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浓烈的睡意袭来，眼皮子抖了抖，慢慢合上了。 门外，有人低声说话。 「时间差不多了，把人带走，别打草惊蛇。」 「快点！磨磨唧唧干什么？」 「走走走，别被发现了！」 「……」 …… 丧尸数量不多，异能队很快鸣金收兵。 回到住处，筱缘和队员们倒了晚安，蹦蹦跳跳回房间。 三秒后，女生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她脸上表情很冷，眉头拧成一团，一字一句问道:「沈窈呢？」 房间里空无一人，连床上都是冷的，可见人已经离开房间有一段时间了。 守在门外的异能者愣了:「沈小姐不在房间吗？」 他快步进去看了一眼，诧异:「我一直守在门外，没见她出来过啊。」 盯着那位队员看了片刻，筱缘烦躁地啧了一声是精神系异能。」 有精神系异能者，藉助异能的压制，悄无声息从他们手里把沈窈掳走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救美 有冰冷的水兜头浇下，昏迷的女生呛咳一声，猛地坐起身。 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晃动的人影，肩膀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又重新跌回湿漉漉的地面。 「哈哈，你们看看，这就是沈家的大小姐呢！」 耳鸣嗡嗡中，听到模糊的笑声，沈窈捂着嘴咳嗽两声，挣扎着想爬起来。 一只脚跨过来，用力踩在她肩膀上，把女生单薄的身体重新按回地面。 「没想到会落在我手里吧，沈窈？」那人半蹲下身子，居高临下盯着她，「你真的挺厉害啊，因为你，我们刘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全部被沈扬杀了！都是因为你！」 终于看清说话的人是谁，沈窈抿唇，没有接话。 女生摆出一副不想沟通的样子更加激怒了男人，刘爻发泄似的在她肚子上踹了一脚，听到她的闷哼，他这才松开眉头，冷冷笑了:「这女人送你们玩了，玩完以后记得把尸体扔回西岭基地。」 「少爷，这……」救他出来的精神系异能者有些迟疑，「我们现在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免得被沈家的追兵发现行踪……」 「没事，这里是炎城，那些傢伙不会随随便便进来。」 炎城和西岭一样，也建有自己的基地，上次他听父亲说，司叙和沈白来找过炎城基地的麻烦。 想来，炎城基地和西岭基地有着不愉快，沈家的追兵不敢轻易踏足炎城。 男人说完，单手抓住沈窈的头发，强迫女生抬起头:「听说秦淮在你公寓住了一个多月……啧啧，连面对秦淮那种怪物都能张开腿的女人，有什么脸嫌弃我？」 沈朗活着的时候，他父亲是沈朗最得力的亲信，他对沈窈蓄谋已久，可惜那时候沈窈醉心实验室，他不敢得罪司叙，只能忍着。 好不容易等沈朗死了，沈家势微，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那个什么z组的队长揍了一顿。 刘家被灭，他被父亲事先安排好的下属所救，却也只能像只流浪狗一样匆匆逃离西岭基地。 追其根源，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是这个女人害得他家破人亡，让他从一个衣食无忧的贵公子变成亡命天涯的浪客，她夺走了他拥有的一切！ 呵。 不过是个被实验体玩过的女人，也配在他面前假清高！ 被怒火沖昏脑袋的男人也顾不得下属的劝说，直接抓着沈窈的头撞向地面，看到溅开的鲜血后，他眼里露出一抹兴奋的光，舔了舔嘴唇，探手开始撕扯女生的衣服。 「你不是看不上我吗，不是看不上我们刘家么，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 男人话音未落，守在小屋外的下属传来一声惊呼:「有变异丧尸！小心！」 紧接着便是两声惨叫。 血腥味顺着门缝飘进房间，将刘爻腾起的火瞬息浇灭。 男人狼狈地提着刚解开皮带的裤子退了两步，手忙脚乱地重新把皮带繫上，骂:「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变异体都到门口了才发现！」 被指责的异能者们面面相觑。 「我出去探探情况，你们护着少爷从后门离开。」 「谁要逃跑？！」刘爻恼怒地甩开下属的手，冷声，「管他什么变异体，给我全部杀了！」 他低声，狠狠骂:「妈的，既然它们敢来坏爷的兴致，爷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少爷！」 眼看劝说无果，那些异能者只能挡在他前面，全神戒备外面的变异丧尸。 良久，没有动静。 刘爻等得不耐烦，踹了身边下属一脚:「你们，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快去！」 「是……」 「都去！别磨磨唧唧！真有变异丧尸，就给我一起出手弄死它！」 …… 额头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脑袋的眩晕慢慢褪去，沈窈按住额头的伤口，尝试着移动僵硬的身体。 她一动，刘爻的注意力便再次回到她身上。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恶毒，叫住准备出门的下属:「不是有变异丧尸嘛，把这个女人扔出去。」 沈扬害得他们颠沛流离，这些人本就对沈家恨之入骨，闻言，没人反对，直接拖着沈窈往门外走。 刘爻跟着出去看热闹。 …… 打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两只脸色青白的丧尸正蹲在地上，啃食异能者的血肉。 听到动静，它们抬起泛着浑浊白色的眼睛「看」向出来的几人。 刘爻比了个手势，拖着沈窈的那人用力把女人推了出去。 女生踉跄两步摔到地上，松开了按着额头的手，鲜血顺着脸颊滑落。 一滴一滴，溅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丧尸鼻子动了动，紧紧盯向沈窈所在的位置。 眼皮很重，脑袋被撞了一下后，一开始还能感觉到痛楚，现在却只有浓郁的睡意。 就这么睡着了，之后的事情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了。 就这样…… 意识模糊时，有脚步声踩过雨后的落叶，停在她的身边。 心里有了某种预感，她艰难地动了动眼皮，被血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双干净锃亮的皮鞋和裤脚。 「真是狼狈啊，沈大小姐。」那人轻轻笑了，似是嘲讽，不等女生说话，他脱了外套罩在她身上，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漂亮得近乎山鬼精灵的脸映入眼帘，沈窈一时间竟生出了目眩神迷的感觉。 她慢慢移开视线，不看他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 身体似乎又回到了西岭雪山冰冷的空气里，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人把自己推下山崖时眼里的讥诮和冷意。 她闭上眼睛。 …… 男人出现的莫名其妙，刚刚看清有身影走近时，他们还以为来的也是变异丧尸。 不过，显然不是。 因为那人很有绅士风度的脱了外套替女生披上，还帮她按住了额头上的伤口…… 在看清男人面容的剎那，刘爻眼睛瞪得比嘴巴还大，脱口感慨道:「这人……这人是神仙下凡吧？」 哪有男人能生得这般好看？ 「这人……也是精神系异能者？」 他出现后，那两只变异丧尸像得了某种命令，垂首乖巧地站在她他身侧——就像，眼前这个人是他们的王。 想起曾经见过一次的资料，那人脱口道:「我想起来了！他、他是秦淮！」 第二百六十八章，失明 秦淮。 当这个名字从男人口里说出来，剩下几人都变了脸色。 「秦淮？你说的是实验室出来的那个……那个怪物？」 「我们现在怎么办？」 「……」 一群议论声里，刘爻低低的感嘆声响起，显得无比突兀:「原来秦淮长这样，难怪那个贱人会放下身段，哼。」 他话音落下，身边的下属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闭嘴，不要激怒对面的男人。 刘爻扯出自己的衣袖，不屑地撇撇嘴，没有继续说话。 他生在刘家那般的大家族，从小受尽宠爱长大，末世后又觉醒异能，一路顺风顺水，从来没有碰过壁。 如今刘家的败落可以算是他长这么大遇到的第一个坎，心里对沈家人的怨气，特别是对拒绝了他的的沈窈的怨气，让他暂时把关于秦淮的各种传言都抛之脑后。 更何况……男人翻了个白眼，他们这么多人，都是异能者，秦淮再厉害，能杀了他们所有人不成？ …… 女生蜷缩在他怀里，呼吸微弱，额头的血止不住，透过手帕染上他的手指。 秦淮眉头微微皱起，扫了眼对面几个人，不耐烦地下了命令:「中间那个留着，其他的，全部杀了。」 两个变异丧尸得了命令，闪身沖向对面的异能者。 …… 杀戮结束得很快。 片刻功夫后，刘爻踉跄两步坐在地上，顾不上地上的血迹，一寸寸往后挪:「别、别杀我……别杀我……」 怎么会这样？这两个变异丧尸的异能竟然都是高阶？面对绝对的等级压制，他们的反抗就像是螳臂当车，不值一提。 可这种高阶变异丧尸为什么会听秦淮的命令？秦淮不是个精神系异能者吗？ 精神系异能还能用来命令丧尸？ 这……从来没听说过呀！ 这场战斗的胜负没有任何悬念，秦淮懒得走近，远远地给出第二道命令:「带上他，跟我回去。」 丧尸得了命令，十指如钩，扣住男人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拎起来，跟着秦淮往基地而去。 丧尸指甲尖厉，直接掐进男人的肉里，激起一阵杀猪似的惨嚎。 秦淮觉得无趣:对别人下手时丝毫不留情面，结果自己却是个连这么一点疼痛都忍受不了的废物……呵，就算是作为玩具，这傢伙也不合格。 …… 身体处于警惕状态，额头被人触碰时，沈窈下意识抓住了那人的手。 手指微凉，骨节修长而匀称，是个男人的手。 「喂，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也不用这么占我的便宜吧，沈大小姐？」 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莫名放松了警惕，沈窈松开手，任他替她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男人包扎好她额头的伤，顺势戳了戳她的脸，「瞪着眼睛发呆呢？」 沈窈抿唇，闭上眼睛，不吭声。 黑暗中，耳边响起一声轻笑:「怎么，还在记恨我杀了你爷爷？或者，恨我把你从悬崖上扔了下去？」 得不到回应，秦淮自顾自说道:「你知道吗，把沈朗推下悬崖的那一刻，我挺遗憾的——要不是当时时间紧迫，我可不会让他死得那么便宜……至少啊，得把他扔到丧尸堆里，看着那些丧尸一口一口把他的血肉咬下来……」 「如果不是七哥来了，你也想这样对我，是吗？」打断男人的自言自语，沈窈低声道，「不用觉得遗憾，秦淮，你现在也可以这样处置我。」 男人沉默了一瞬，略带遗憾地嘆了口气:「现在把你扔进丧尸队，岂不是白费了我救你回来的心意？」 沈窈笑了笑，再次回归沉默。 男人坐了片刻，起身离开了房间。 临走前，她听到他放了什么东西在床边的桌子上。 …… 追着司念留下的线索，霍思禅将那个女人埋在北辰基地的眼线连根拔除。 北辰的麻烦解决了，司叙准备带着江染去一趟东朝。 诸事顺利，霍聆音最近心情好，听说江染要走，她拿出自己收藏许久的酒来给她践行。 「霍思禅接到西岭基地的消息，说西岭的考察团要过来了，你们不等几天？」 没听说这个消息，江染有些诧异地挑眉，看向司叙，询问他的意见。 沈窈要过来，或许，他们可以等女生来了，了解一下西岭基地最近的情况。 司叙团着江染的手在掌心把玩，察觉到女生的目光，他淡淡:「不用等她，她短时间里过不来。」 「为什么？」 「路上不太平。」 他们一路走来平安无事，是因为有他在——他提前清场，免得耽误时间。 沈窈那批队员里没有高等级异能者，虽不至于出什么问题，但肯定不会如他们那般顺利。 江染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哦，那说不定我们去了东朝基地再回来，沈窈姐他们才到。」 司叙点头:「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霍聆音嘆了口气:「这么说来，你们是一定要走咯？我还挺想跟你们一起去的，可是现在脱不开身。」 她很是遗憾，语气里便有了不舍——难得遇到江染这么合她胃口的姑娘，结果还没接触几天就要分开了。 司叙不动声色地把江染往自己身后拨了拨:「如果你想跟着我们吃狗粮，我没意见。」 霍聆音:「……」你不说话的时候是个大帅哥，就是可惜长了张嘴。 两人唇枪舌剑时，江染又干掉一杯红酒，趁着司叙没注意，偷偷给自己续了一杯。 「……哦，对了，你们去东朝基地，洛羽霆怎么办？我听说，他和洛蕊是兄妹？」 霍聆音虽然看起来像个花瓶，但久居高位，对各种信息十分敏感。 知道洛羽霆和洛蕊的关系后，她已经开始考虑以后会发生的几种变故。 几杯红酒下肚，江染有了些微的醉意:「他现在没时间管他妹妹，他忙着追他老婆，男人啊～」 「那个执灯人？」霍聆音表示鄙视，「这么久了，还没追上呢？」 「可不是。」江染和她一唱一和，「这么久了，还没追上，你说可怜不？」 「挺可怜的，呵呵。」 「挺可怜的，哎。」 司叙:「……」 第二百六十九章，离婚 一顿胡言乱语后，司叙把醉醺醺的江染扛回公寓。 霍聆音在花园里坐了片刻，喊了管家过来收拾桌子上的酒瓶。 霍聆歌跟着一起来了。 「姐姐。」女孩乖巧地跟在管家身后，「大哥在书房等你。」 看了眼双眼无神的妹妹，霍聆音借着酒劲，问出了一直纠结在心中的问题:「霍聆歌，你留在霍家，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霍恒，不是为了霍家家主的位置，她图什么？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霍聆歌歪歪头，没有立刻回答。 管家很识趣地拎着收拾好的瓶瓶罐罐退出花园，留下两姐妹说悄悄话。 听到脚步声远去，霍聆歌摸索到桌子边坐下。 她单手搭拉在桌子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指用力握紧:「我……我要是说，我是为了大哥，你会把我赶出去么？」 「哈？」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霍聆音挥挥手，含糊不清，「你又不是为了我，我闲着没事赶你出去干嘛？」 霍聆歌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紧握成拳的手指松开了。 霍聆歌嗤笑了一声，打了个酒嗝，站起身:「你这人真是傻得很，不过救了你一次——霍思禅那个人，就算看到的是只小猫小狗，他也会救的——顺手而为的事也值得你这么不顾一切地去为他拼命？」 女生说完，拖着不甚利索的步伐往书房去了。 霍聆歌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就算是顺手而为，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做的——霍思禅这么做了，所以他在她心里独一无二。 …… 到了书房门口，越想越觉得女生那句话可能和她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霍聆音停在书房门口，喃喃:「霍聆歌刚才那话的意思不会是她喜欢霍思禅吧？」 她以为的报答救命之恩，其实那姑娘是准备把她这个不良于行的哥哥叼回家？ 霍聆音一拍手，怒:「我就说她怎么死皮赖脸地留在霍家！」原来是盯上了霍思禅那只小羊羔！ 书房门被打开，霍思禅推着轮椅出现在门口，就看到妹妹一脸愤怒地挥着拳头。 霍思禅:「……我知你精力旺盛，但也不必在我书房前施展拳脚。」 霍聆音放下手，瞥他，阴阳怪气地嘲讽:「我知你素来看我不顺眼，也不用特意跑出来对我冷嘲热讽。」 霍思禅没理会她，转过轮椅往屋里去:「进来吧。」 霍聆音看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还是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霍思禅爱茶，也擅长品茶，身为血脉相连的兄妹，霍聆音却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 看到摆在桌上的茶具和推到自己面前的茶杯，霍聆音表示敬谢不敏:「你是不是故意噁心我？」 霍思禅斟茶的手一顿，抬眼看她，冷冷淡淡:「喝杯茶而已，不会要你命。」 霍聆音:「……」 「再说，你这一身酒气，喝点茶刚好醒醒神，免得待会儿跑到别人房间门口比划五禽戏。」 霍聆音:「……」要不是看你是个残障人士，我一定揍得你哭爹喊娘。 怼了妹妹两句，霍思禅心情阴转晴:「这次叫你来，是有件事要拜託给你。」 「拜託？哟，霍思禅，竟然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我没听错吧。」霍聆音继续阴阳怪气。 霍思禅微笑:「你还年轻，不要怀疑自己的听力。」 霍聆音反唇相讥:「我不是怀疑自己听力不好，我是怀疑你舌头抽筋。」 霍思禅气定神闲地改口:「那好，我有件事，要命令你去做。」 霍聆音:「……」 两兄妹四目相对，空气里瀰漫开一股火药味儿。 「大哥，姐姐。」正在两人即将用眼神打出个胜负时，书房门再次被人推开，霍聆歌笑容软糯，捧了一碟桂花糕进来，「我用去年留下的干桂花做的，你们尝尝。」 她旁若无人地在榻榻米边跪坐下，把桂花糕放在了两人中间。 有人进来，霍思禅敛了幼稚的一面，率先移开视线，懒得和妹妹计较。 霍聆音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轻轻哼了一声:「不是有事交代？说啊。」 手指敲着桌面，霍思禅扫了眼神色各异的两姐妹，淡淡道:「刚好你们都在——这次司叙和江染随裴萧去东朝基地，你们两个跟着一起过去，探望一下小姑姑。」 「我们？」两姐妹异口同声，「一起？」 「嗯。」霍思禅稍作思考，还是决定把东朝基地的情况告诉两姐妹，「裴姑父和小姑姑是家族联姻，之前有传言说裴姑父在外面养了女人，还生了一个女儿。」 「我知道，在西岭基地被弄死的那个。」提起长辈在外的私生女，霍聆音不掩嘲讽，「裴萧还为了那个女人特意去了一趟西岭基地——啧，真是闲得慌。」 不过是个私生女，而且还是他父亲和别的女人的私生女，裴萧不仅没有理解自己母亲的苦楚，还一心偏向那个私生女，呵，也不知该说他善良还是傻。 「那姑娘母亲的娘家人找上东朝基地，要和东朝基地谈合作。」 「哈？」霍聆音脱口道，「他们凭什么谈合作？」 「听裴萧的意思，裴婉儿的母族觉醒了一批很厉害的异能者，现在在距离东朝基地不远的昭阳市建立了基地——他们想把两个基地合二为一，但前提是，让裴姑父和小姑姑离婚娶裴婉儿的母亲。」 「什、你说什么？」霍聆音这次真开始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她直接被气笑了，「那个什么……什么裴婉儿的妈是以为我们霍家人死绝了吗？让裴清和小姑姑离婚，他们算什么东西？」 「……」 眼看霍思禅陷入沉默，霍聆音拧眉，深吸一口气，问道:「……裴清也有这个意思？」 「那个女人是他的初恋。」霍思禅苦笑，「你也知道，他和小姑姑只是家族联姻而已，更何况小姑姑她在结婚前也心有所属，说不定这个结果，对两个人都好。」 「好？好个屁！」霍聆音直接站起身，「当初为了断了小姑姑的念想，我们霍家是怎么做的？裴家又是怎么做的？说好的让那个女人消失，结果还闹出什么私生女——现在说什么小姑姑心有所属，当初怎么没有人在意她心有所属？！那个男人都死了二十多年了，裴清找回了初恋情人，就想把小姑姑一脚踹了？他做梦！」 第二百七十章，得寸进尺 不仅仅气愤男人的背信弃义，霍聆音脑海中还冒出了那天江染说的话。 在提起霍芷槡结婚前的八卦时，江染虽然没有明说，却用极为嘲讽的语气点评了霍家卑劣的做法。 要牺牲的人已经被牺牲掉了，现在再来谈曾经可能获得的幸福，不觉得很可笑吗？ 霍聆音语气激动，霍聆歌默了默，轻轻扯住她的袖子，小声道:「姐姐，你先听大哥把话说完——反正我们要去东朝基地，你要是真的生气，直接去把那个什么裴婉儿的家里人揍一顿就好了。」 她常年居于霍家大院，对裴家的事不甚了解，提起裴家那位私生女时，也是声音冷冷，毫无波澜。 霍聆音胸口剧烈的起伏两下后，她重新坐回到榻上，端起刚才还嫌弃的茶一饮而尽，降降火。 等她安静了，霍思禅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这个世道，已经不需要所谓的家族联姻，不过强者生存——东朝基地和我们北辰距离遥远，与其和我们联姻，的确，周边的基地是更好的选择。」 「……」兄长说的有道理，想必裴清也是这么想的，才会生出娶那个女人的心思。 「不过，我们霍家嫁过去的女儿，可不能任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欺负。」霍思禅话锋一转，「就算真的要离婚，那也是小姑姑自愿——如果小姑姑不愿意……你们两个，知道该怎么做了？」 霍聆歌勾唇:就知道，这个人护短得很，怎么可能任自家亲人在外被人欺辱，更何况，那群不知姓名的蠢货这次不只挑衅了霍芷槡，而是连带着打了整个霍家的脸。 霍聆音眼睛一亮，拍手:「行，有你这句话就好。不过……」她瞥了眼霍聆歌，「我一个人去，她留在北辰。」 霍聆歌双目失明，不方便行动，带她一起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要是中途出个什么意外……她这个第一大队队长的脸岂不是丢干净了？ 霍聆歌本也不想去，听了霍聆音的话，她立刻摆出怯怯的表情:「我，我也不想给姐姐添麻烦……我还是留在家里吧。」 望着女孩低垂的眉眼，霍思禅嘴唇抿成一线，神色有些复杂。 他当然知道霍聆歌的身体不适合出远门，可一想到女孩的小心思，他只想把她推得越远越好。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足以让小姑娘死心塌地的魅力，想着她对他生出别样的心思或许是因为她常年居于深院，没接触过其他男性。 这次去了东朝基地，开阔眼界，认识更多优秀的异性，或许……她就会明白，她对他只是依赖而并非爱情。 他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女孩一露出这幅怯懦的委屈模样，他便软了心肠，不知该不该坚持自己的决定。 「既然你不回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没看出兄长的纠结，霍聆音又吃了一块桂花糕，擦干净手，「我回去收拾东西，明天跟裴萧一起出发，霍聆歌留在北辰基地，别跟着我添乱。」 「……咳咳。」被窗外吹入的冷风呛到，霍思禅咳嗽着，无奈，「你总要再带个人一起……」 女儿家孤身一人去东朝基地，他担心她被人欺负。 「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 霍聆音说完，大摇大摆地出了书房。 「我去问一下裴萧东朝基地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 说话声越来越远，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霍聆歌顿了顿，起身去关上门和窗，回到霍思禅身边。 她扬起脸看他，光影涣散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霍思禅却莫名觉得难受。 憋了半天，男人挤出一句话:「你……咳咳，你也出去吧。」 霍聆歌没有动。 霍思禅拧眉，加重了语气:「我要工作了，你出去。」 「我偏不。」他恼了，霍聆歌反而悠悠地勾唇笑了起来，「霍思禅，我知道你想把我扔出去，可惜，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她忽然往前扑过去，正好撞进他的怀里。 在男人陡然急促的呼吸声中，她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狠声:「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就算死了，我也要和你葬在一起！」 「你，咳咳……你放手！」霍思禅抬着胳膊不去触碰她，恼羞成怒似的，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凶狠一点，「你再这般，我可要恼了！」 「哪般？」在他面前撕掉伪装后，霍聆歌也懒得继续演戏——她倒是不介意一直装乖巧，可他明显已经不想陪她玩下去了。 「你……」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霍思禅耳尖又红又烫，脸颊却是一片雪白。 他本就生得好看，恼怒时眼里盛了光，她便觉得他更加赏心悦目了些。 这般想着，霍聆歌直接抬头，准确地咬住了男人的唇。 「唔！」 霍思禅呼吸陡然一滞，被女生出格的举动骇得失了神。 他没有反抗，霍聆歌得寸进尺，双手捧起他的脸，撬开唇齿，更深地吻他。 「……」 霍思禅只是呆了两秒，便果断抬手把女孩推开。 他没控制力道，或者说刻意加重了力道，女生被他从怀里掀到地上，身体撞到茶几，带翻了盘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瓷器破碎的声音将霍思禅的理智完全唤回，他单手扶着茶几，指尖几乎把茶几扣下一块碎屑来，另一只手指着大门:「出去！」 脸上潮红未退，嘴唇被咬破一道口子——脸颊的热度和嘴唇的刺痛更加清醒地提醒男人，刚才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不该露出破绽，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不该给她任何希望。 被毫不留情地推开，霍聆歌却丝毫没有觉得尴尬。 她舔了舔嘴唇，慢悠悠地爬起身，拍拍衣服:「你别乱动，我让人进来收拾。」 她语气平静，倒衬得他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你也别生气，我知道你没有谈过恋爱……」霍聆歌悠然一笑，「你放心，我既亲了你，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语气优哉游哉，态度漫不经心，怎么听都像调戏了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才会说的话。 霍思禅被气得不知该怎么接话，一张口，便是剧烈的咳嗽。 他微微弯了腰，激烈的呛咳声终于让女生变了脸色。 霍聆歌顾不上继续调戏他，几步跑到他身边扶住他，急声道:「你怎么样？」 还在气闷中的男人甩手，没甩开，只能任她扶着。 「我扶你回房间躺会儿……」 她还在软声哄他，原本还在恼羞中的男人却是一愣，隐约意识到一抹违和。 第二百七十一章，启程 被霍聆歌扶回房间躺着，霍思禅靠在床头，咳嗽声慢慢止了，他盯着女生走动的背影，许久未移开视线。 对他房间的格局摆设了熟于心，霍聆歌很快找到药，端着水杯回来。 霍思禅看着她麻利的动作，轻声问道:「你的眼睛，现在怎么样？」 他知道，她觉醒异能后，眼疾在异能的加持下稍有改善。 霍聆歌好似没听到他的问题，把水和药塞给他:「屠苏先生搓的药丸子，吃了止咳。」 知她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霍思禅没有继续纠结，接过药就水吞了下去。 「药快没了，我明天再去找屠苏先生拿一些。」 想起那人有段时间没有到霍家大院拜访，霍思禅问道:「屠苏先生最近在忙什么？」 「先生最近受了洛羽霆的委託，在替洛蕊治腿伤。」 「……谢承之和洛蕊要去南郡了？」 他正在考虑怎么安排这两人——既然要和司叙合作，他自然调查过洛蕊和江染染之间的恩怨。 原本谢承之对北辰基地有恩，本身实力不错，这两人若是留在北辰基地，他肯定会委以重任。 不过，有了和司叙的合作，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谢承之和洛蕊的价值比不上一个司叙，更何况还有江染染和她背后的掌控西岭基地的沈家。 知道洛蕊和洛羽霆是兄妹后，他惊讶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以洛蕊和谢承之之能，去了南郡基地必然可以大展身手，总好过留在北辰基地浪费时间。 「说不准……我看那两兄妹还不如你和姐姐亲。」霍思禅和霍聆音虽然一见面就互相伤害，但真正遇到麻烦时，两兄妹还是自然而然地会走到一起。 洛蕊和洛羽霆毕竟相认不久，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看着都有点奇怪。 被拿来作为比较的标杆，霍思禅苦笑:「毕竟分离了二十多年，不过现在这个世道，有依靠总好过自己在外面飘荡……」 霍聆歌笑了笑:「对啊，这个依靠还是南郡的洛家，她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听她语气里似乎对洛蕊意见很大，霍思禅看她:「你不喜欢洛蕊？」 「我不喜欢的人多了。」霍聆歌眯眼笑，「我就喜欢你。」 这话是实话——她就喜欢他，至于其他人，他喜欢，她便跟着喜欢。 如此简单。 不是这一次听到女生的告白，霍思禅没有像之前那么激动，他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躺会儿。」 他这个反应，霍聆歌反而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他的真实想法，她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迟疑一瞬，垂下眼帘起身:「你好好休息。」 不能逼得太紧。 他一直把她看做妹妹，虽然他们心里都明白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不过要他在短时间内转变想法接受她有点困难。 不急，他们来日方长。 …… 次日，霍聆音收拾好东西，到东城门和裴萧汇合。 司叙和江染已经早早等在门口，见到她，江染毫不意外地挥挥爪子:「看来昨天司叙说的话要成真了。」 司叙说，她不嫌弃一路吃狗粮的话就跟过来……然后，她今天就跟过来了。 霍聆音嘴角抽了抽，懒得理会调侃她的女生，走到裴萧身边，问道:「怎么还不走？」 裴萧指了指江染:「有人来给她践行。」 霍聆音嘟囔:「既然是践行，怎么来的比出行的人还晚，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听江染的意思，应该是屠苏先生。」 霍聆音声音一顿，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 霍玄制造的麻烦解除后，霍思禅把安排在屠苏身边的异能者全部撤离。 来送行的男人形单影只，看起来竟比出行的人还要寥落三分。 看到江染，他眸中有了暖意，没有走近，停在了十米开在。 江染看了司叙一眼，自觉地跑到他面前:「先生。」 「你要去东朝基地，我给你备了些急用药。」屠苏递给她一个盒子，「救命的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便用。」 江染点点头，把盒子抱在怀里:「听说先生最近在替洛家小姐治腿？」 说起这个，屠苏意兴阑珊:「浪费时间的事，不如去霍家找霍思禅下棋。」 「她的腿治不好了？」 「治好了也不可能如正常人一般跑跳。」 江染嘆了口气:「还请先生自己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我知道。」冰山雪莲般冷情的人露出一抹笑，声音融进初夏的风里，「你在外，也要注意安全。」 他看了眼司叙，像循循教导的长辈:「既然选择了那个人，以后路上就不要犹豫。」 「嗯嗯。」江染认真应了，「我明白的，先生不用替我担心。」 「那就好。」看着女孩的笑颜，他只觉得内心感慨万千。 当年抱着他的腿喊哥哥的小女孩已经长这么大了，会温柔地唤他先生，还能从强大的敌人手里保护他……若是江教授还活着，看到小姑娘现在的模样，也该感到高兴吧。 「对了先生，还有一件事……」江染从背包里翻出一叠资料，「这个，给你。」 文件袋看起来眼熟——是他上次给她的那份。 「您给的资料我带走了，这里面是司叙给您的新资料。」江染声音低了几度，「司叙说，他和霍思禅已经达成合作，先生既然在实验室工作过，想必对这些资料不会陌生——好的东西只有给了最合适的人，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隐约意识到文件袋里装了什么，屠苏下意识握紧文件袋，郑重其事地回道:「我知道了。」 江染意有所指:「先生毕竟不是异能者，如果可以，还是让霍思禅安排可信的人保护您。」 现在还不能排除司念那个神经病捲土重来的可能，屠苏身份特殊，要是被司念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会不择手段来杀人灭口。 不管怎么说，还是安全第一。 …… 霍聆音这一次去东朝基地是为了解决家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连平日里最信赖的霍恒都没有带着。 于是，被抛在基地训教异能队的霍副队长接到了新的任务——去研究院保护其负责人。 霍思禅:「屠苏先生脾气不好，工作时不喜欢别人打扰，你平日里尽量不要在他面前走动……」 霍恒:「……」总感觉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任务，据说那位屠苏先生是可以用各种试剂杀人于无形的厉害角色，他是不是没办法活到队长回来的那一天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梦里的食人花 江染四人离开基地的第二天，北辰基地接到西岭基地的简讯。 沈窈在前来北辰基地的途中失踪，现在西岭基地正安排异能队在寻找中，考察队可能没办法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北辰基地。 沈窈失踪……信里没有说明失踪的地点和原因，但霍思禅很清楚，这世道，失踪便意味着死亡和遗忘，沈家能找到沈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 炎城基地最近几日关了城门，停止接收外来人口，据说是因为有其它基地异能队的人在外面鬼鬼祟祟地搜查什么，基地掌权者担心那些人意图不轨，于是关闭了基地大门。 休息了几天，沈窈的眼睛从刚受伤时的一片漆黑逐渐恢复，现在可以接收到微弱的光影。 秦淮在救她回来的第二天便发现了她眼睛的问题，男人难得当着她的面发了火。 不是暴怒的咒骂，只是说话时的声音比以往更冷了几分，内里深处却是极力克制的越烧越烈的火。 她不明白。 她是沈家人，是他口中的敌人，她瞎了，他不该高兴吗？ 为什么那么生气？又有什么值得他生气的？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然后，男人直接起身离开了房间，一天没有露面，只是在傍晚的时候又让人送了大白兔奶糖过来。 他刚救她回来时放在桌子上的也是大白兔。 那天晚上，沈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是个小小的孩子，在一个大雾的清晨熘进花园，花园里的花和平日里不一样——它们长着一张张扭曲的脸，巨大的猩红色嘴巴一开一合，好似能吞噬掉周围的一切。 她很害怕，转身往外跑，一个人，跑了很久很久，没有找到出路。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那孩子全身是伤，看到她后露出惊恐的表情，掉头便跑。 那边不能去，那边有食人花。 她张大嘴巴，想出声提醒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不要过去，去了，就是万劫不复…… 回来，回来！ 她从梦中惊醒，冷汗湿了睡衣，被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莫名奇妙的梦让她一夜未眠，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来给她送饭的小姑娘以为她病了，直接把秦淮叫了过来。 知道她失眠，男人继续冷嘲热讽:「被我抓住提心弔胆夜不能寐了么？」 「……」 「你放心，我既然把你救回来，就不会轻易把你弄死，你可以安心休息。」 他的确没有随随便便把他弄死，她也不怀疑他这句话。 据她所知，那些得罪过他的人，最后可都不是简简单单的死了——她不会忘记闵禾和第四队的惨状。 想到这里，沈窈嘆了口气，摸索着走到窗边坐下。 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只有阳光落在身上的温暖能给她一丝安全感。 证明，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 曾经被司叙拆得七零八落的地下实验室被重新整修了一遍，圈养丧尸的竞技场重新投入使用，只不过这一次，里面圈养的不是普通丧尸，而是一群变异丧尸。 秦淮先去竞技场检查了自己的宠物，随后去了地下基地的审讯室。 「哟，老大，你来了。」审讯室里聚集了不少人，见他过来，都客客气气地和他打招呼。 在秦淮来炎城基地以前，这个基地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更换一次负责人。 ——基地实行实力至上选拔制，只要觉得自己的实力可以做负责人的，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可以去挑战现任负责人。 当然，不管输赢，生死有命。 秦淮来了以后，整个炎城基地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崇尚实力至上的异能队便把他推举为负责人，直到现在。 中途也不是没有挑战过他的人——那些人悽惨的下场让人目不忍视，也为其他跃跃欲试的人敲了警钟。 看到这么多人，秦淮疑惑:「你们聚在这里干嘛？」 打招呼的那人嘻嘻哈哈回道:「你不是带回来一个新猎物吗？听说你今天要把他放生，我们来看看。」 原来是为了看热闹。秦淮笑了:「猎物在第三间刑房，你去把人带去竞技场。」 审讯室主要是为叛徒和敌人准备，进了审讯室的人通常都再没有出去过。 最近秦淮重整竞技场，开始热衷放生。 所谓放生，便是把审讯室的犯人扔进竞技场，在异能被压制的情况下，如果犯人能够解决丧尸活着走出竞技场，便重新得到了自由。 放生条例推出这么久，还没有一个犯人活着出来过。 很快，这次要被放生的犯人被拖了出来。 男人似乎吓傻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不停地碎碎念:「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 只瞥了一眼，秦淮无趣地移开视线:「扔到竞技场去。」 「知道啦，老大。」 那人拖着男人要走，却见秦淮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唤道:「老大，你不去看吗？」 「不了。」秦淮冷笑，「我对废物没兴趣。」 他没兴趣，这些人却很热衷看猎物在竞技场里绝望挣扎的画面，那人嘻嘻笑道:「那我们去了啊，老大。」 秦淮摆摆手，表示让他们随意。 刘爻……他把他抓回来后没有对他动刑，只是在审讯其他犯人时，把他安置在一旁观看。 不到一个星期，那傢伙就被彻底吓崩溃了。 真是无趣啊。 就这么一个毫无担当的胆小鬼，竟然还妄图从沈扬手里抢走西岭基地？呵呵。 沈扬。 那个男人也是个迷。 明明是沈家人，却选择和他合作，安排那个无辜的女人进实验室，给他制造逃跑的机会……还没从他这里拿到任何报酬，又出乎意料的和他反目…… 要不是知道那人心机深沉，他会以为他和他一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寻开心。 显然，那个男人不是。 那他这令人琢磨不透的转变，到底是因为什么？ 处置了刘爻，秦淮从后门出了地下基地，穿过一条街道，回了自己的住处。 进门前，男人习惯性抬眼看了眼二楼的窗口，果然看到女生熟悉的身影。 他无声地扬起嘴角，推门而入。 第二百七十三章，不用同情我 听到脚步声停在门口，沈窈知道，秦淮回来了。 下一秒，男人推开门，脚步声不紧不慢，走到她身边:「外面太阳不烈，要出去走走吗？」 早就听到了外面的人声喧譁，沈窈扶着窗台站起身，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这里吗？这是炎城基地。」秦淮道，「比不上西岭基地那么大，不过散散步还是可以的。」 「会给你添麻烦吗？」她眼睛看不见，出去的话会不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淮笑了声:「在这个基地，没有谁敢找我麻烦。」 他这么说，沈窈立刻明白他在基地的地位。 街道上喧闹声还在继续，在房间里呆了好几天的女生犹豫一瞬，小声道:「那麻烦你了。」 得到允许，秦淮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腕子，顺势塞了个东西给她:「给，大白兔。」 沈窈下意识捏紧带着奶香的软糖，脱口道:「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秦淮似乎很疑惑，笑:「你不是喜欢吗？」 她的确喜欢:「……谢谢。」 两人出了屋子，秦淮曲起胳膊递到她面前:「胳膊借给你。」 沈窈弯了弯嘴角，摸索着挽住他的胳膊。 似乎在顾忌她行动不便，他走得很慢，偶尔还会向她介绍街道两边的情况。 和西岭基地的井然有序不一样，炎城基地很杂，很乱。 眼睛看不见东西后，她的听觉变得非常敏感，此刻慢步走在街道上，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细听，有吵架的，有谈情的，有…… 暧昧的声音传进耳朵，沈窈脸颊温度上升，下意识挽紧男人的胳膊。 「天黑了吗？」她没话找话。 「没有，傍晚。」 「那……」她不自在地活动着脖子，装作四下看，尴尬，「这里的人都……都很开放啊……」 知道她听到了什么，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模样，秦淮生出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俯身靠近她，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极为暧昧:「非礼勿听，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知道？」 耳边热气扫过，沈窈像受了惊吓的鹌鹑，甩开秦淮的手，踉踉跄跄往后退开。 一不小心，踩到身后路过的女人的鞋子。 「哎呀，你这人怎么回事？！」 被撞到的姑娘是炎城基地出了名的美人，也是出了名的泼辣，此刻被沈窈踩了，她嚎了一嗓子的同时，反手就把沈窈推开。 连道歉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沈窈直接被她推回到男人怀里。 顺势接住撞过来的女生，秦淮嘴角弯弯，很是享受:「窈窈，不用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沈窈挣扎了一下:「秦淮，你先放开我。」 男人低头看她——啧啧，脸红成这样，倒像是他对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他听话地松开手，扶着她站好:「站得稳吗？」 沈窈点头:「嗯。」只是被推了一把，没受伤。 「秦、秦淮？」听到沈窈唤男人的名字，再看看他的脸，目光钉在男人浅金色的眸子上，被撞了的女生一张小脸瞬间惨白，结结巴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朋友的，对不起……」 因为太过恐惧，她的声音颤抖，带着泣音，不停地弯腰道歉。 只要是炎城基地的人，都听说过秦淮的名字，以及他初入炎城基地时做过的事——他把挑战他的异能者打断手脚挂在城门下，然后命令丧尸从脚开始，一点一点将那些人活活啃食干净。 那几天，整个基地都可以听到城门口传出的悽厉惨叫…… 大家私底下都说，这位外形宛如山间精灵的漂亮男人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早就听闻最近修罗带回了一个姑娘养在自己宅子里，只是没想到今天这么倒霉就被她给撞上了。 本就是她撞了人，沈窈自然不会和她计较。 她扯住秦淮的衣袖:「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知她不想为难女生，秦淮没有异议，只是有些失落地嘆了一声:「我还想带你去市场看看，现在刚好是晚市开放的时间。」 沈窈没什么兴趣:「下次吧。」她目不能视，去了人多的地方就会像刚才一样，给他添麻烦。 直到两人走远，女生才松了一口气。 她拍拍胸口，嘟囔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死定了呢。」 不过，那个秦淮倒是和传言里一样，又美又邪。 「只是不知道那女生是什么人……」 …… 被秦淮送回房间，沈窈停在门口，犹豫许久，还是说出了心里话:「秦淮，这次，谢谢你救我。」 不管他们之前有过什么样的恩怨，这一次，他救了她的命，这是不容反驳的事实。 「对于爷爷的死，还有你算计悠悠的事，我虽然很生气，可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评论你的所作所为。」 秦淮是沈家实验室研制出的兵器，被抹杀了作为人类存在的痕迹，囚于实验室，不得自由，不见天日。 他恨沈家，恨沈朗，她能理解，只是，理解和接受是两码事，就像站在她的立场，她永远不会原谅他在西岭基地的所作所为。 「秦淮，我不是个可以感同身受的圣人，在对错面前，我会偏心自己的亲人，我……」她嘴唇动了动，低声，「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所以，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她不是傻子，以秦淮对沈家的恨意，他还能如现在这般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还能从刘爻手中把她救出养在身边……他对她有所偏爱。 女生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秦淮单手搭拉在门框上，垂眸盯着她看。 他没有回应，沈窈继续道:「秦淮，我很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可以，我想回西岭基地去。」 若是沈扬查到她的下落，一定会安排人来救她——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你好不容易才从实验室离开，现在这样的世道，你没了束缚，可以自由地走遍天南地北……」 秦淮终于出声，三分笑，三分嘲:「自由？」 「……」 「沈窈，我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我对这东西也没什么兴趣，我想你对我有所误解。」 浅金色的眸子里映出女生苍白的小脸，男人轻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怪物就该过怪物的生活，血腥、暴力、杀戮……我只喜欢这些东西——特别是，看到那些得罪过我的人落在我手里，生不如死地挣扎时，那种快意，远比你说的自由，更让我心动——沈窈，不用同情我，这个末世适合我这样的怪物。」 第二百七十四章，给她好了 他看出来了，也点名了——她在同情他。 她知道，她没有资格同情他，他更不愿意接受她这个仇人的同情，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在他看来，就是自以为是的自我感动自我满足。 沈窈咬了下嘴唇，低头:「秦淮，我进去了。」 「等等。」好似刚才那个话题不存在，秦淮抓住她的腕子，塞了颗白兔糖给她，「吃晚饭的时候我上来叫你。」 「我不是很饿。」沈窈没什么胃口，低声道，「晚饭不用叫我了。」 …… 或许是因为和秦淮的交流，晚上，沈窈又做了和上次一样的梦。 梦里，依然是看不清前路的大雾和造型诡异的食人花，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跑，而是镇定地走过每一朵花。 穿过花园，她在出口再次遇到上次见过的小男孩。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一朵食人花正立在他身边，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把男孩一口吞下。 「住手！」她听到自己清脆的声音，制止那朵食人花，「不许你伤害他！」 …… 沈窈从梦里醒来时正是深夜，她隐约可以看见从窗户边落进来的月光。 坐在床上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梦，沈窈若有所思:「那个人……」 梦里的那个人是谁，那个满身是伤眼神惊慌的小男孩，差点被食人花吞掉的小男孩……是谁？ 没等想出答案，她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沈窈按住抽痛的胃，爬下床披上外套，准备下楼找点吃的。 …… 听到厨房里叮叮噹噹的声音，秦淮停下脚步。 等了片刻，有焦糊的味道从厨房里传出，男人嘴角抽了抽，抬脚往厨房走去。 沈窈挫败地看着糊在锅底的面，懊恼地放下勺子:「真是没用啊沈窈，煮个面都不会，你怎么没被饿死啊。」 似乎听懂了她的碎碎念，肚子又开始疯狂抗议。 秦淮看不下去了:「你再倒腾下去，这个锅就不能用了。」 他幽灵似的忽然出现在身后，沈窈吓得一个哆嗦，条件反射挥着勺子就往他脸上招呼。 秦淮单手扣住她的手腕，险险保住了自己的脸。 「你这女人，真暴力。」顺势接过她手里的勺子，秦淮看了眼锅里黑糊糊的一团，失笑，「你这是准备用面条煎烧饼？」 沈窈耳朵滚烫，默默松开手:「对不起，我会把锅洗干净的。」 「既然饿了，为什么不吃晚饭？」秦淮把她拨到一边，把锅拿到水龙头下清洗，「锅坏了就算了，你现在这行为，是在浪费粮食，知道吗？末世里粮食有多珍贵，你不清楚？」 知道自己错了，沈窈垂着脑袋，嗡嗡地回道:「我错了。」 肚子配合的「咕咕」。 秦淮:「……」他忍了忍，没忍住，「噗嗤。」 沈窈按着肚子，更加小声:「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刚好也饿了。」秦淮道，「你煮面喜欢放什么？西红柿鸡蛋可以吗？」 沈窈点头。 她不挑食。 秦淮动作麻利地给西红柿去皮切开，又打了鸡蛋…… 沈窈站在旁边看着他——她看不清他的身形，但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你……」她舔了下嘴唇，「你晚上去哪里了？」 秦淮头也没回:「竞技场。」 「竞技场？」 秦淮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相信我，那地方你不会喜欢的。」 他这么说了，沈窈识趣地没有再问。 又等了片刻，番茄鸡蛋的香味飘出来，沈窈下意识呷呷嘴——好香啊，看不出，秦淮还有这个技能，他不是一直待在实验室吗，怎么有机会学做饭？ 男人把盛好的两碗面端到客厅放在桌子上，又回到厨房把女生牵出来。 「坐这边。」 等她坐下，他把筷子递给她:「你先吃，我去换身衣服。」 「换衣服？」 「你不是闻到了，我衣服上都是血——穿这身衣服陪女士吃饭，是很失礼的行为。」 「……」 秦淮下来时，沈窈还没有动筷子，自幼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在同伴未到的情况下独自用餐。 路过她时，秦淮屈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还不吃就糊了。」 听到他坐下，沈窈这才开始小口的吃面。 安静中，她再次想起自己做过的梦，还有梦里那个惊慌失措的小男孩和造型诡异的食人花。 「秦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拿着筷子的动作一顿，只是一瞬间的沉默，他轻笑:「我们要是见过，你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沈窈默然。 她的确没有一点印象。 可最近的梦……她总是自然而然地把那个男孩和秦淮联繫起来。 或许，自己最近对他的关注太过，所以似有所思夜有所梦？ 见她沉默，秦淮眼神晦暗:「你希望我们以前见过吗？」 过去的事不可改变，和她的希望无关。沈窈咽下面条，实话实说:「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很、很不好的事。如果只是我的希望，那我希望我们以前不认识。」 不认识的话，她梦里出现的那个小男孩便不会是他——那个每次见面都满身伤痕半死不活的小孩，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她也希望不要是他。 眼里的潋滟的光归于平静，秦淮平静道:「那我们便没有见过。」 沈窈:「……」 察觉到他心情的转变，沈窈安静地吃饭，不敢再说话。 …… 四个人轻装出行，一路上没有耽搁，江染一行人在半个月后到达东朝基地。 …… 别墅花园里，女人正在给茉莉花浇水。 她着一身旗袍，身姿裊裊，动作悠然闲适，一举一动间都透着岁月滋养的温柔和沉静。 她的身边，帮忙提着水桶的女佣听到客厅传来的说笑声，露出不忿的表情:「夫人，听声音，那个女人又来了！」 施家那个女人，因了家族崛起，便忘了自己几斤几两，竟然趁着少爷出门以后，正大光明来裴家找老爷。 每天不是送糕点就是邀请老爷出门散步，还故意在夫人面前说些炫耀挑拨的话…… 不要脸的小蹄子！ 不像佣人那么生气，女人只是淡淡一笑，舀了一瓢水:「他喜欢那个男人，给她好了。」 不过一个男人而已，她从没放在眼里，那女人喜欢，拿去好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送她一板砖 夫人这么说了，女佣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跺了跺脚表示自己的愤怒。 客厅里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霍芷槡给茉莉浇完水，接过女佣递过来的手帕擦拭着额角的汗水。 「夫人，太阳这么毒，我们到树下去吧。」女佣被头顶逐渐升温的烈日晒得蔫蔫的，提醒女人，「大少爷今天应该要回来了，您要去城门楼接他吗？」 霍芷槡放下手帕，温柔地笑了:「时间过得真快啊，都要回来了吗——我就不去接他了，他父亲会去的。」 「可是……」 佣人还想说什么，女人把手帕还给她，温声道:「小莱，我回房间休息会儿，等裴萧回来了，你让他到我房间来。」 外人都说裴夫人温柔恬静与世无争，她跟她久了，却是很清楚，她这位主子性格要强，做出的决定，一旦开口，必然是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小莱只能应了:「好的，夫人。」 …… 为了避开客厅里的客人，霍芷槡特意从偏门进来，绕过会客厅，准备上楼。 「哎呀，霍姐姐！」偏偏，那人不如她的意，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也要大声嚷嚷着跟她打招呼，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霍芷槡就是那个听不见的别人。 听到女人叫她，她神色不变继续上楼，脚下的步伐从容优雅，连停顿都未出现一下。 「哎……」目送女人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施玉娇露出无奈的神色，回头看身后的男人，眼眶渐渐红了，「清哥，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等男人回话，她已经嘤嘤哭了起来:「我虽真心爱慕你，却从未想过破坏你的家庭，我不求名分，只要跟在你身边就好，霍姐姐这般冷淡的待我，只怕……只怕是心里对我有了嫌疑。」 她生的柔弱，身姿婀娜宛如风中弱柳，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惹得人万分怜爱。 美人落泪，裴清的目光从二楼走廊收回到美人身上。 他扬起温柔的笑，从口袋里摸出手帕递给她，柔声安慰:「芷桑性子本就冷淡，不是特意针对你，不用放在心上。」 女人闻言哭得更加伤心:「清哥，你、你是不是后悔答应了我兄长的要求？我知道，你对霍姐姐……」 男人眸色微沉，打断女人的哭诉:「我与她，只是家族联姻。」 家族联姻。 女人自然而然地理解为两人并无半分情谊。 借着帕子的遮掩，她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又嘤嘤了两声，便止了哭:「听大哥说，裴萧少爷今日要回来了？清哥，你待会儿要去城门口接他吗？」 提起长子，裴清眼里有了温和的笑意。不过听她这么关注裴萧的行踪，他看她，似笑非笑:「你很关心裴萧？」 「那是自然，大少爷是婉儿的兄长，我知道，他对婉儿多有照顾。」说起自己已经离世的女儿，女人眼眶又红了，「我……我对婉儿有太多亏欠，让她在那种地方受尽了苦难，还好，有大少爷念着她，将她的骨灰归还给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 裴婉儿年幼时便被人拐走，他对这个女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牙牙学语的时候——面容早已模糊。 此刻女人提起，裴清内心没什么波动，但考虑到女人哭得伤心，他只能耐着性子安慰她:「婉儿是他妹妹，他照顾婉儿是应该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感激大少爷照顾婉儿……清哥，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接他，你看可以吗？」 裴清无可无不可:「你不嫌累就好。」 「怎么会？他是婉儿的恩人，便也是我的恩人。」 女人又哽咽了两句，外面有人进来汇报，说城楼那边已经侦测到大少爷的踪迹，估计二十分钟后可以到达基地。 裴清点头表示知道，叫住了路过的佣人:「小莱，裴萧要回来了，你去问问夫人，要不要随我一同去东城门接他。」 瞥了眼梨花带雨的女人，小莱撇撇嘴，低下头，语气恭敬:「老爷，夫人刚才交代过，她身姿不适，想躺会儿，就不陪您去接大少爷了。」 果然是这个回答。 裴清嘴唇抿成一线，淡淡应了。 听说霍芷槡不去，施玉娇露出诧异的表情，揉着衣角，迟疑地说道:「是不是因为我要去，所以霍姐姐她……」 「不关你的事。」随口安慰了女人一句，裴清对等在门口的助手道，「车开过来，我们去东城门。」 …… 不知是巧合还是设计好的，裴清带着施玉娇刚出门，便在门口遇到了来拜访的昭阳基地负责人兼现任施家家主施玉玑。 于是，江染到达基地时，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一众人。 「霍聆音，他们都是来接裴萧的吗？」江染打量着对面一行人，低声问神色清冷的同伴，「那个女人是你姑姑？」 在场只有一个女人，在东朝基地，江染就知道一个霍芷槡。 谁知霍聆音听了，狠狠呸了一声:「胡说什么？那种下流货色也配得上我们霍家的名号？」 「嗯？」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弄的莫名其妙，江染疑惑，「你吃炸药了？」 霍聆音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她吸了一口气，忍住往女人脸上扔砖头的冲动，语速飞快地跟江染解释:「那个女人叫施玉娇，是裴姑父的初恋情人，裴婉儿的生母，她的哥哥施玉玑是现在昭阳基地的负责人——昭阳基地就在东朝基地隔壁，距离不远。」 江染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听说初恋情人家崛起了，裴清就想甩了你姑姑吃回头草？」 霍芷槡冷笑:「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不给点颜色看看，真以为他们霍家人好欺负呢。 江染哦了一声，侧脸看司叙。 他显然也听到了她们刚才的谈话，只不过他神色冷漠，好似在听无关紧要之人的八卦……的确也是无关紧要之人。 江染握紧司叙的手，贴近他的胳膊:「司叙，我想见见那个女人。」 她想见见霍芷槡——关于司叙的身世，不管屠苏先生怎么说，司念怎么说，江以泽已经死了，现在只有霍芷槡是当事人，她最清楚当时的情况。 至于她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她自然也会仔细分辨。 司叙本来皱眉盯着施玉娇，闻言嘀咕一句:「我就说那女人怎么越长越丑了，原来不是她……」 江染:「……」 嘀咕完，司叙垂眸看她，弯了弯桃花眼:「你想见她吗？我们跟着裴萧一起，总能见到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护短是本性 对自己的父亲很是敬重，若是平时，看到父亲来迎接他，裴萧一定会迎上去。 可是今天……扫了眼长辈身边的男女，裴萧脚步放慢，不动声色地和霍聆音道:「施玉玑是个高阶金系异能者，你忍着点，别去和他硬碰硬。」 他对这个表妹的性格再了解不过，生怕她一激动跑去和施家人打一架——打赢了也就罢了，输了岂不是丢了整个霍家的脸，更别说替霍芷槡撑腰。 霍聆音哼笑:「你看我像是这么冲动的人吗？」 裴萧看她，认真:「你是。」 霍聆音:「……」 说话间，四人走到裴清面前，裴萧最先开口:「爸，我回来了。」 「嗯，这次倒是没在外面耽误太久。」裴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 扶着儿子肩膀，他看向裴萧身边的女生，温声道:「聆音也来了。」 霍聆音客客气气地问好:「姑父好。」 姑父？这个女人是北辰霍家的小姐？霍家这个时候派人来是什么意思，为了阻止他们的计划？ 听到这个称呼，施玉娇和施玉玑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裴清点点头，又看向没说话的司叙和江染，总觉得这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裴清含笑问裴萧:「这两位是你朋友？」 不等裴萧说话，江染踏出一步，自我介绍:「裴帅您好，初次见面，我叫江染，这位是司叙，我们来自西岭基地。」 江染这个名字没听说过，司叙……额角青筋跳了跳，裴清看向沉默不语的年轻人，沉声问道:「西岭实验室的司教授？」 司叙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青年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一旁的施家兄妹忍不住皱眉。 他们不像裴霍之流本就是豪门掌权，对末世前的实验室发展和病毒研究更是一无所知，自然也没听说过西岭实验室和司叙的「恶名」。 施玉娇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傲慢无礼，猜测他的身世可能和裴萧一样，也是哪家的世家公子哥。 施玉玑则因为西岭实验室而留了心思，又感应到青年是空间系异能者，便以为他是实验室的研究人员。 两人心里各有所想，一时间都没有出声介绍自己。 裴清的目光还在司叙身上，霍聆音已经看向他身边的施家兄妹，似笑非笑地问道:「姑父，这两位是……」 裴清回过神，不动声色地移开打量司叙的视线，心不在焉地回道:「这位是昭阳基地的负责人施玉玑先生，这位是他妹妹。」 霍聆音若有所思:「昭阳基地？原来是施家家主，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施玉玑正想回话，霍聆音又道:「姑父，我小姑姑呢？她没来？」 裴清瞟了眼司叙，随口回道:「你小姑姑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在家休息？」霍聆音意有所指，「想来是这外面空气不好，熏得人难受，所以才不愿意出门咯。」 江染插话:「空气不好？」 霍聆音微笑:「你没闻到吗？一股子狐骚味儿～」 江染:「哦……」嘀嘀咕咕，「我怎么没闻到呀？这里也没有狐狸呀？」她还很认真地问司叙，「你闻到了吗司叙？」 说完，继续左边嗅嗅右边闻闻:「咦，难道是我鼻子出问题了？」 随着江染不停的嘟囔，施玉娇的一张俏脸越来越白。她紧紧咬着嘴唇，不知该不该出声教训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她可以肯定，霍聆音是为了霍芷槡而来，所以才在这里指桑骂槐，这个西岭基地来的臭丫头只怕和霍聆音是一道儿的，不然怎么会装傻充愣地帮霍聆音诋毁她？ 早就对江染装傻卖萌的本事有过领教，裴萧嘴角抽了抽，看向沉默不语的父亲，低声道:「爸，我们回去说——司教授和江小姐都是西岭基地远道而来的客人，我想安排他们住在我们家……」 「不必。」听到裴萧的话，司叙淡淡道，「我们已经找好住处。」 霍聆音诧异:「你们不是刚到，怎么找好住处？」 裴萧却瞬间想起那位楚队，他看了眼司叙，道:「我忘了，你们有朋友在这边。」 司叙微微点头。 听了两个晚辈的对话，裴清总算放弃打量司叙，道:「司教授，江小姐，两位一路对犬子多有照顾，既然到了东朝基地，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言下之意，还是邀请两人去裴家住下。 司叙眼里多了几分不耐烦，却只是抿了抿嘴唇，没有吭声。 知他不想住在裴家，江染礼貌道谢:「多谢裴帅，不过我们和那位朋友也是许久不见，思念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裴清:「……」这姑娘看起来恬淡文静，怎么一张嘴话这么多。 江染还在继续:「再者，裴帅府上这么多贵客，我和司叙长居实验室，不善交际，要是冲撞了您的客人就不好了。」 裴清:「咳咳，既然江小姐这么说了，那——」 江染眨巴眨巴眼睛::「裴帅，我们走了一路还没吃中饭……」 裴清:「……」哦，所以不愿意住在他们家，却要在他们家吃中饭？ 小姑娘一双大眼睛清澈水灵，笑起来时弯弯如月牙，透着几分俏皮，像撒娇的小狐狸，让人不忍心拒绝。 只凭着他们两人的身份，裴清也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他爽朗地笑了声:「客人远道而来，自然要好好招待。」 他看向裴萧:「回去吧。」又低声道，「你的朋友，很有意思。」 有意思说的是江染，至于司叙么……男人苦笑。 司叙——听到这个名字后，他恍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看着眼熟。 这孩子，和他身边那位朝夕相处近三十年的夫人，长得极像。 若不是青年那双眼睛过于清冷，沖淡了那张精緻的脸给人的第一印象，他只怕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司叙。 就是这个孩子，让平日里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霍芷槡坚持去西岭基地。 就是他啊。 真像，真像。 第二百七十七章，我想和你谈谈 因有客人远道而来，裴清没有坐车，带着司叙一行人步行往裴家庄园而去，一路上很是热情地向江染介绍东朝基地的情况。 东朝基地是四大基地中占地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基地，和西岭基地一样，也是实行积分制，普通人和异能者活动区域进行了严格的划分，出入都需要身份卡。 进管理层居住的第一区需要进行身份验证，江染摸出自己的身份卡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扫描后惊讶的张大嘴巴。 这女人不是个普通人吗？她的身份卡上为什么会有三万多积分？！ 「扫描好了吗？」看到工作人员一脸呆滞地捏着她的身份卡，江染拧眉，「你好，扫描完可以把身份卡还给我了吗？」 工作人员回神，哦哦两声后，把身份卡还给女生。 接下来是司叙。 如果说江染的身份卡上的积分让工作人员吃惊，那司叙的身份卡直接让工作人员掉了下巴。 这男人是空间系异能者吧？身份卡上的积分竟然是零？！ 「司叙，你身份卡上没有积分？」瞟了眼司叙的身份卡记录，霍聆音同样惊了。 司叙淡然地「嗯」了一声。 江染晃了晃自己的身份卡，炫耀似的:「他的积分在我这里哦。」 女孩笑眼弯弯，很是得意。 立刻想起初遇时她和第一队队员打赌的情景，霍聆音撇撇嘴:「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处处撒狗粮？」 江染笑她:「出发的时候就提醒过你呀，你自己要跟来的嘛。」 两人插科打诨几句，检查完，司叙牵着江染，慢悠悠地跟着裴清。 大少爷带了客人回来，助理先一步回来通知过霍芷槡，女人虽然对丈夫的事不上心，但对儿子还是很看重。 听说他带了朋友回来用午餐，在客人未到前，她已经吩咐佣人开始准备。 等在门口，远远地看到走在裴清身边的裴萧，霍芷槡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裴萧也见到了等在门口的母亲，他下意识加快脚步，迎着阳光跑到霍芷槡身边，抬手为她遮挡太阳，无奈:「妈，这么大的太阳，你在里面等就好了啊。」 虽是抱怨，却也能听出语气里的欢喜。 霍芷槡摸摸他的发顶，笑:「听说你带了朋友回来，我总不能太过倦怠。」 说起朋友，裴萧身体一僵，条件反射看向司叙所在的方向。 霍芷槡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温柔的笑容僵在脸上，停顿几秒后，彻底消失。 她僵着身体，呆呆看着正在走近的青年，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克制了许久，才没有脱口叫出他的名字。 「妈。」发现母亲情绪的变化，裴萧只当做没看到，他温柔地搂住母亲的肩膀，低声道，「那位是司叙，是西岭实验室的负责人，他身边那位女生叫江染，是江以泽教授的女儿，也是司叙的女朋友。」 「什……」霍芷槡呆住。 江染……那个女孩子是大哥的女儿？她、她怎么会和叙儿在一起？他们……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姻缘」？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这样的结局？ 女人露出一抹苦笑，在裴清带客人走近时，她已经整理好情绪，笑得温柔恬静。 裴清看了她一眼——相伴近三十年，他是如此了解她，哪怕她努力的微笑，他也依然可以透过她的笑容，看到隐藏在眸子深处的悲哀。 没想到霍芷槡会在门口迎接，施玉娇扯了扯兄长的衣袖，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裴家接客，客人中还有霍家的千金，他们留下来一起吃饭似乎不太妥当。 太不知进退，会让裴清心生反感。 眼下大计将成，他们更不能急功近利。 施玉玑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他对着妹妹点点头，清了清嗓子:「裴帅，既然令郎带了客人回来，那我们就不打扰几位……」 「施先生也是裴家的贵客，中饭已经准备好，施先生就留下来一起吧。」比裴清更快一步，霍芷槡打断男人的场面话，神色淡然温婉，「各位，里面请。」 她以女主人的姿态说完客气话，不再理会神色尴尬的施玉玑和脸色忿忿的施玉娇，直接对女生伸手，似嗔似怒:「聆音，见到小姑姑怎么招呼都不打？」 霍聆音嘆了口气，走到女人身边，恭敬道:「小姑姑，大哥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特意让我来陪你解解闷儿。」 「我哪有心情不好。」拉着晚辈的手，霍芷槡意有所指，「我这个人啊，看得开，没什么事能让我心情不好的。」 她牵着霍聆音率先转身进屋，裴清招呼其他客人一起进去。 江染落在最后，小声和司叙说悄悄话:「司叙，她是你母亲，我现在一点也不怀疑了。」 在没见过霍芷槡之前，她还在怀疑女人和司叙是否真是母子——毕竟江以泽死了，她和司叙什么关系旁人也不清楚，全凭她一张嘴。 今天见了霍芷槡，江染便把这个疑虑彻底抛出十万里之外。 司叙和霍芷槡……如果不是因为司叙的眼睛过于清冷，气场过于疏离，只怕现在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发现，这两人长得有七分像。 司叙嗯了一声:「你也觉得我们两个长得像？」 「挺像的。」江染恍然，「难怪，一路走来，裴清总是盯着你看。」 裴清打量的目光虽然隐秘，但她和司叙都是警惕之人，早就有所察觉。 「裴帅知道你和霍芷槡的关系了？」 司叙冷笑:「他又不是无能的傻子——霍芷槡当初去西岭基地，他肯定会调查。」 为了一个裴婉儿，情敌和丈夫的私生女，霍芷槡坚持前往西岭基地，裴清只要稍微留心，便能知道他的身世。 他说的冷漠，江染心里却隐隐泛起痛——几步之外的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他不能靠近，只能以旁人的身份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她和丈夫孩子说笑。 握紧男人的手，江染悄悄说道:「司叙，裴清要是敢欺负你，我会把他门牙打掉。」 被女孩的话逗笑，他捏了捏她的鼻尖，轻声:「好，他要是欺负我，我就告诉你。」 他笑了，江染也跟着笑:「嗯！」有她在，没人可以欺负他。 两人说悄悄话时，和霍聆音说笑的霍芷槡忽然看向江染，柔声道:「江小姐来自西岭？」 「哎？」忽然被点名，江染愣了愣，点头，「是，夫人有什么问题吗？」 「我对西岭很是好奇。」霍芷槡温柔的笑，「江小姐要是不介意，陪我到房间里坐一会儿，把西岭基地的趣事讲给我听听，方便吗？」 第二百七十八章，无法原谅 霍芷槡邀请初次见面的女生到楼上坐坐，而那位江小姐也没有拒绝……总觉得霍芷槡的举动很奇怪，担心两人之间有什么谋算，施玉娇给兄长使了个眼色，随便找了个藉口走出客厅。 施玉玑很快跟着出来。 「大哥。」女人收了梨花带雨时的柔弱，眼神很冷，「你说今天来的西岭基地那两个人是什么情况？还有霍芷槡，她和那个江染有什么好谈的？」总不会真是对西岭基地好奇，这么敷衍的理由，骗鬼鬼都不信。 在霍芷槡提出和江染单独聊聊时，施玉玑忍不住多看了那两人几眼，此刻，男人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玉娇，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司叙，和霍芷槡有几分像？」 「哈？」女人回忆着青年的长相，除了好看，好像没了其它印象，「像吗？」 妹妹这么反问，施玉玑顿时有点不确定了:「可能是我看错了。」 「像的话，难道那个司叙也是霍家的什么人，为了降低我们的警惕，故意隐藏了身份？」 「嗯？」本来有另一个想法，可是妹妹这么一说，施玉玑愣神后便接受了她的猜测，「有可能。」 霍聆音会过来，想必是裴萧去北辰基地时说过什么，霍聆音此次是来替霍芷槡撑腰的。 既然是撑腰，霍家肯定不会只安排霍聆音一个姑娘家过来。那个司叙，肯定也是霍家的亲信或者什么亲戚。 这么说来，霍芷槡单独见江染，便也说得过去了。 「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不能被霍家那几个混帐坏了好事。」提起霍家人，施玉娇面容透出扭曲的恨意，「当年要不是霍芷槡，我的婉儿怎么可能会被拐走！又怎么会死在西岭那种破地方！」 早就忘了裴婉儿长什么样，但妹妹恨得这么认真，施玉玑只能敷衍地应了:「我是婉儿的舅舅，自然不会让她白白死了，你放心。」 「大哥，我们现在有了昭阳基地，怎么说也是一城之主，比之北辰基地又有地理优势，清哥没理由不选择我。」 「嗯，这件事急不得——我们先静观其变，再另做打算。」 …… 楼上，霍芷槡让随行的女佣退下，自己替江染泡了一杯咖啡。 「你叫江染？」她在江染对面坐下，并没有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你是江以泽的女儿？」 「我是。」江染没有动面前的咖啡。 她坐得很端正，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态度虽算不上恭敬，却也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眼前这个人是司叙的母亲，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在眼下情形未明的情况下，她愿意对她抱有基本的尊重。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霍芷槡笑了声，摇摇头，「当年，大哥还没追到嫂子时，就跟我们说，要是他和嫂子生了个女儿，等女儿长大了就嫁给叙儿做老婆……」 顿了顿，霍芷槡看着江染，解释:「大哥……就是你的父亲——我和你的父亲是拜把子的兄妹。」 「啊。」霍芷槡和江以泽曾经是如此亲密的同伴？ 「你和司叙一起，想必他告诉过你自己的身世，不然你也不会同意单独和我谈谈。」 「是，我知道您和司叙的关系。」江染抿唇，犹豫一瞬，干脆直言，「您说您和我父亲是结拜的兄妹，既然是兄妹，您为什么要怀疑他？」 「怀疑？」 「您告诉司叙，当年您把司叙交给我的父亲，是我父亲把他送到西岭实验室。」 「是你的父亲。」霍芷槡没有避开江染审视的目光，坦然道，「染染，你父亲有跟你提起过我吗？」 江染摇头。 霍芷槡嘴角往下撇了撇，似是悲伤，又似是自嘲:「我现在讲给你听，你可愿意听？」 「您说。」她本就是为了当年真相而来，怎么会不愿意听？ 「我和你的父亲中学相识，大学也是同学，虽不是亲人，却情同手足，后来，我违背家族的意愿恋爱生子，司叙刚出生时身体不好，大哥告诉我，慕馨姐的父亲邀请他去西岭的实验室工作，实验室正在研究一种新型药，说不定可以治癒司叙的心疾。」 这么说，倒是能和司念的话对应——江以泽是为了治癒司叙的心疾，才把司叙带去西岭实验室。 「那个时候，司叙的父亲已经去世，我被家里人逼迫联姻……若是被我父亲知道司叙的存在，我不敢想像他会怎么处理他——我没有选择，只能把司叙交给大哥，让他带去西岭，也期望，能借西岭实验室的新型药治好司叙的心疾。」 也就是说，霍芷槡在将司叙交给江以泽的时候，对西岭实验室完全没有了解？ 「自那次和司叙分开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病毒爆发，裴婉儿在西岭基地遇害，我才总算有了去西岭的理由。」霍芷槡苦笑，「我去了，也见到了我的儿子，可是……」 可是直到那一刻，她才从西岭基地那些异能者口中得知，实验室的司教授在灾难未爆发前，都经历过什么。 「染染，你父亲欺骗了我。」西岭实验室根本没有研究什么新型药，他带司叙过去，也不是为了治癒他的心疾，「他把我的儿子，当做试验品，扔进了实验室。」 「……」面对女人悲怆的指责，江染一时失语。 她能理解，作为母亲，在初初听到和司叙有关的事情时，她有多么崩溃——她完全可以理解。 不过，她接下来说的这些话，却并不是什么安慰她的温柔言辞。 「裴夫人，我有个问题。」江染道，「我听父亲的助理说，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每隔一个月都会到东朝基地参加研讨会，研讨会讨论的内容也是和心脏病的有关——他这么频繁的出入东朝基地，期间，你没有向他询问过司叙的情况吗？」 「我自是问过——我到了裴家，自由被限制，又要事事小心，担心暴露司叙的身份，每月一次的研讨会，是我能得到司叙消息的唯一机会——我问过你的父亲，每一次，他都告诉我，司叙在他那里过得很好。」 最让她愤怒的，不是江以泽最初的决定，而是他之后对她的每一次说谎。 他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告诉她真相，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第二百七十九章，你会救他吗? 说起被欺骗的过去，霍芷槡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她语气平静，哪怕是看着江染的目光中，也只有怀念和感慨。 曾经深切恨过的人已经死了，她的爱恨也早就随着那些人的离开而消弭。 「我只是……不甘心。」霍芷槡苦涩一笑，「司叙那孩子……我从未想过伤害他，我……因为我错信了旁人，连累他受尽苦楚……」 虽然没有表现出恨意，可她还是把所有的过错推到了江以泽身上——她坚信是江以泽欺骗了她，把司叙扔进实验室。 「裴夫人。」从心底里同情女人的遭遇，江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我有个问题，或许很冒昧，但我还是想知道您的答案。」 因了司叙，霍芷槡对眼前这姑娘怀着好奇和善意，听她这么说，她温温笑了:「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她是司叙的恋人，想从她这个母亲口中知道更多和司叙相关的事，她很乐意告诉她。 江染的问题却和司叙没有任何关系:「裴夫人，在去往西岭实验室之前，我父亲也并不知晓西岭实验室具体是做什么的，对吗？」 「西岭实验室的资料是我安排人调查拿到的——我们一开始都以为，它是做医药研究……」不然，她也不会把司叙拜託给江以泽。 「好，夫人，如果在研讨会会面时，我父亲告诉你，西岭实验室和你们最初得到的资料描述完全不一样，司叙在实验室里受尽苦恼和折磨，生不如死，你会怎么做？」 霍芷槡一愣:「什……什么？」 「你憎恨我父亲，是因为他明明有机会可以告诉你真相，却选择隐瞒。」江染道，「要是他告诉你司叙的处境，你会怎么做？」 「我……」我会冲到西岭实验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把司叙从那个魔窟里救出来，我—— 「你会去救司叙？你怎么救？像金丝雀一样被裴清看管起来的你要怎么救司叙？拜託裴家人？还是拜託霍家人？」江染问得认真，「或者，你去了西岭实验室，然后被裴霍两家人发现，你可以选择陪司叙一起死在西岭实验室。」 裴夫人——裴家的当家主母——竟然未婚生子，裴家怎么可能让那个孩子活着？ 霍芷槡无言。 她呆呆看着桌上的咖啡杯，眼眶逐渐红了。 霍芷槡是个聪明人，她只是过于在乎，在乎自己受尽委屈的儿子，在乎欺骗自己的大哥，所以才把自己的心禁锢在牢狱中，不得解脱。 事情解释清楚，江染起身，对着女人弯了弯腰:「裴夫人，我下去了。」 没有得到回答，江染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在合上房门的最后一瞬间，她听到从房间里传出的压抑的哭泣声。 …… 司叙等在楼梯口，看到她出来，他百无聊赖的表情敛去，桃花眼映着女生的身影，漾出柔和的笑意。 江染加快脚步跑到他身边，看了眼楼下忙碌的佣人和女主人一样指挥佣人的施玉娇，微微拧眉:「司叙，我把她说哭了。」 江染出来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房间里穿出来的哭声——异能者听力本就比常人好，更何况他还是双系高阶异能者。 司叙好奇:「你骂她了？」 「怎么会？」江染皱着鼻子，不满，「我是这么暴力的人吗？」 「不是。」司叙轻笑，「你是很讲道理的人。」讲理，温柔，善良，是和我完全相反的一类人。 「既然是讲道理把她讲哭了……」司叙眼里情绪很淡，「让她哭好了。」 他没有问她和霍芷槡说了些什么，他什么都不问，江染反而心里软软的，冒出一串酸酸的气泡。 她哼唧一声，趁着周围没人，往他怀里钻:「司叙，抱抱。」 温香软玉入怀，司叙顺势收手把人环在怀里。 江染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司叙。」 「嗯？」 「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他低头，下巴抵在她发顶蹭了蹭，「你这是在向我求婚？」 听出他声音里的愉悦，江染失笑:「对哒，我在向你求婚呢——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她想到一个问题:「哎，西岭基地现在还发结婚证吗？要是不发，我怎么才算嫁给你了？」 这纠结的语气，听起来像个愁嫁的姑娘。司叙捧起她的脸，吻她的额头，含糊:「不用担心，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做到。」 她想要结婚证，那就从西岭基地开始，把婚姻登记处重新开起来。她想要结婚，他就给她安排最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她的人。 他温热的气息落在皮肤上，痒痒的，江染下意识仰头，他便吻上她的唇。 …… 霍聆音停在楼梯口，盯着走廊里男人的背影，纠结——玛德，早知道就让裴萧上来了，她干嘛主动请缨上来吃狗粮啊？ 女生在楼梯口犹豫一瞬，重重咳嗽一声，提醒亲热的两人她上来了。 司叙不紧不慢地松开江染，手指勾着小女孩一缕头发，没有回头:「霍芷槡在房间。」 「你知道我来找霍芷槡？」 「不然呢？」司叙淡淡地笑，「你是特意来找我们的？」 当然不是。 找他们两人只是藉口，她主要是想避开裴清，单独找霍芷槡聊聊。 就像霍思禅说的，裴清的想法旁人无法左右，但霍家人在外也不能让阿猫阿狗随便欺负。 在作出决定前，至少要弄清楚霍芷槡的真实想法。 如果她想要裴夫人的位子，霍家自然会全力支持她，将施家踩下去。如果她不想要，她这次来，就是为了带她回北辰。 不想和司叙浪费时间，霍聆音绕过两人往房间走。 走了两步，女人回头，疑惑地看了眼司叙，嘀咕:「哎司叙，这么一看，你和我小姑姑长得有点像。」 她随口一句感慨，司叙讥诮地笑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孽缘。」 男人语气不善，霍聆音翻了个白眼，不和他计较。 等霍聆音进了房间，江染道:「司叙，你的身份，裴萧知道，裴清肯定也知道。」 「知道便知道，他能奈我何？」说起裴家人，司叙不耐烦，「这地方真让人生厌，今天离开，以后都不要来了。」 他闹了脾气，江染跟着点头:「我也不喜欢这里，我们以后都不来了。」 裴家有他的亲人，裴家也是他生命中所有悲剧开始的原因，这地方，为了真相走一次就够了。 第二百八十章，你是杀人凶手 楼下，本着女主人的姿态指挥佣人准备好午餐，施玉娇走出厨房，正好看到江染挽着司叙下楼。 想起兄长说过的话，女人盯着司叙仔细看看，越看越觉得，这年轻人和霍芷槡长得像。 难道，这个司叙真的是隐藏了身份的霍家人？ 那个女生说他们来自西岭基地，既然是西岭基地，只要试探一下就知道真假了。 …… 不知道霍聆音和霍芷槡谈了什么，霍聆音下楼时，脸色不太好看。 她走到江染身边坐下，臭着一张脸，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江染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没说话。 裴萧跟着裴清从书房出来，目光在客厅里绕了一圈，走到霍聆音身边，单手扶着她的椅背俯身:「我妈没下来？」 霍聆音喝着茶，嗯了一声:「小姑姑身体不舒服，睡下了。」 说完，瞟了眼轻声细语和裴清说话的施玉娇，冷笑:「有碍眼的人在眼前晃悠，要是我，我也懒得下来。」 知她不开心，裴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裴清左手边的空位坐下。 裴清右手边本该是霍芷槡的位置，霍芷槡没下来，和男人说话的施玉娇顺势就坐下了。 末了，还似笑非笑地瞥一眼霍聆音挑衅意味十足。 「砰！」 茶杯重重磕在桌子上，霍聆音正要开口，江染大声啊了一下，怒:「我给你倒的茶，你不喝就算了，泼我身上什么意思？」 她的手上，溅了两滴茶沫。 霍聆音本来疯狂燃烧的怒火被女生一句话浇灭，她抽了张纸巾按在江染手背上，没好气:「给你，自己擦。」 江染擦着手，嘟囔:「自己擦就自己擦，凶什么凶～」 女生一打岔，原本诡异的气氛稍微缓和。 裴清全程只是含笑听施玉玑说话，好像没看出霍聆音和施玉娇之间微妙的气氛。 裴萧给霍聆音使了个眼色，吩咐佣人上菜。 「我说你，小不忍则乱大谋。」江染擦着手，低声和霍聆音说话，「你不像是这么蠢的人。」 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过于冲动，霍聆音咬牙:「我已经很克制了——要不是这里是裴家，我早把她揍得鼻青脸肿。」 「你？」江染表示怀疑，「司叙说，那个施家家主是个双系异能者，异能等级不错，你一个人只怕不是他们兄妹的对手。」 「……你能不能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实话实说怎么是灭自己威风了？」江染哼笑，「只有看清现实，才能更准确的制定计划，既然要做，就要一击制敌——这么简单的道理，霍思禅没教过你？」 她说起来头头是道，霍聆音正眼看她:「你说，我该如何？」 江染夹了一根油麦菜，随口回道:「静观其变。」 「……」说了等于没说。 酒过三巡，本来有些低迷的气压散去，饭桌上逐渐热闹起来。 施玉玑已经微醺，和裴清聊的差不多了，他把注意力转向安静吃饭的司叙。 男人端着酒杯站起身:「司先生对吧？你从西岭基地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敬你一杯。」 他是年长者，又是起身敬酒，想着对方至少该陪他一杯，谁知年轻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淡道:「我不喝酒。」 施玉玑高举的酒杯顿时僵在空气里。 司叙旁若无人地喝了口茶，继续夹面前的花生米。 施玉玑:「……」 眼见男人脸色由红到黑，江染起身:「施先生客气了——我男朋友一杯倒，这杯酒就由我代他敬你。」 不给施玉玑开口的机会，江染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对方是个小姑娘，说话客客气气，施玉玑不好继续纠缠，也喝了酒坐回到椅子上。 哥哥碰壁，施玉娇笑了笑，好奇地问道:「两位既然来自西岭基地，不知道认不认识裴婉儿？」 裴婉儿三个字一出口，司叙夹菜的手一顿，慢慢放下筷子。 他终于睁眼看女人，恍然:「哦，你是裴婉儿的母亲。」 霍聆音:「……」超小声跟江染吐槽，「不是吧，司叙现在才想起来这女人是裴婉儿的妈？」 江染探手:「你知道的，他记性不好。」记性不好，无关紧要的人通常都记不住。 施玉娇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青年认真答了，她诧异:「你真的认识我家婉儿？」 「认识。」 「你……你是她的同事？」 「不是。」司叙直言，「我是她的上司。」 「上司？」从裴萧那里听说过裴婉儿在西岭基地发生的事，施玉娇喃喃，「你、你就是婉儿日记里写的那个人？」 裴婉儿的日记由苏沁交给裴萧，裴萧回到东朝基地后托人转给了施家人。 女人眼里情绪翻涌，忽然抬高了声音:「你——你是婉儿喜欢的那个人？！」 霍聆音一口茶喷了出来:她听到了什么，裴婉儿喜欢司叙？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狗血剧情吗？ 司叙没应声。 他很疑惑，为什么关于裴婉儿喜欢他这件事，除了他自己不甚在意，好像全天下所有人都很在意？ 「是你！」施玉娇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紧紧盯着司叙，「你、你——婉儿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她想起自己精心收藏的那本日记，那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唯一留给她的念想，日记里记载了女孩儿青春年华所有的期盼和渴望。 虽然最后没有得到回应，可是，她是那么用心的爱着这个男人，只差没把自己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 她那么爱他，他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他的面前！ 「你这个杀人凶手！」女人眼里蓄了泪，情绪似是崩溃，「你没有救她！你也是杀人凶手！是你害死了她！」 她话音未落，江染抬手，姿势很是随意，直接把手边刚刚满上的红酒整杯浇到女人脸上。 「额？」冰冷的酒水迎面淋下，女人的责骂声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站着，似是被红酒泼傻了。 江染放下杯子，拿起餐巾慢慢擦拭手指，冷眼看着女人，微微一笑:「这位施女士，刚才那杯酒，是我敬你的——为你那些失礼的话，以及对我男朋友莫名其妙的指责。」 说完，她看了眼旁边同样惊呆了的女佣，温声:「没看到施女士脏了吗，还不带她去清理一下，换身衣服。」 第二百八十一章，所谓亲人 江染的护短程度，霍聆音深刻的领教过，此刻看到施玉娇被泼了一脸红酒，她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一脸淡淡，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重复了一遍江染的话。 「没看到施女士脏了吗？愣着做什么？」 她的重音放在「脏」字上，明明一样的话，听起来却变了味道。 女佣同样被江染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虽讨厌施家人，可也知道施家现在的地位——因了自身实力的强劲和裴清的赏识，整个东朝基地，没有人敢得罪施家兄妹。 哪怕是有霍家撑腰的霍芷槡，也从来没有正面和施玉娇起过冲突。 她为难地看着裴清，不知该不该上前。 施玉玑最先回神。 男人立刻拿起手边的餐巾替妹妹擦拭脸颊上的红酒，期间看向江染的目光多了一丝狠毒。 这女人当着他的面泼了施玉娇一脸红酒，不等于在打施家的脸面吗？ 再加上她和霍聆音一起过来，施玉玑自然而然把她划分到霍家阵营去了。 脸上的酒和女生的声音一样冰冷，施玉娇肩膀轻轻颤抖起来，很快，便用餐巾捂着脸，失声痛哭。 「我的婉儿……我的婉儿……是你们害死了她，是你们！」 断断续续的哭声里，还能听到女人不甘心的咒骂。 在女人的哭声里，江染侧头看向司叙。 青年抿唇，一双桃花眼里情绪莫辨，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看不透他的想法，但她能从他的表情里得知，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江染握住他的手，等他看过来，她扬起一抹笑，软声:「司叙，她让你不开心了？」 「……」不开心？算不上。 他只是不明白。 他和霍芷槡自幼分开，哪怕血脉相连，他见霍芷槡时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心里有个声音提醒她:哦，面前这个女人是生了他的人。 这女人和裴婉儿也是自幼分离，甚至，直到裴婉儿死，他们也没能见上一面。 既如此，她此刻哭得这么认真，是为了谁？ 为了已经死掉的裴婉儿吗？ 他沉默，江染便自发理解为他真的不开心。 女生眼里燃起怒火，低声:「我让她闭嘴。」 说完，她抓起桌子上的红酒杯，对准女人的脸砸过去。 「噼啪。」 红酒杯擦着女人的脸飞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女人的哭声陡然止住。 「江小姐！」施玉玑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和你这个耳聋的妹妹不一样，能听得懂人话。」 她说她的司叙是杀人凶手，明明……他只是没有接受那个女孩的告白，他替她报仇，背上恶名，还要面对女孩亲人各种莫名其妙的指责…… 他仅仅只是没有接受裴婉儿的告白罢了。 心口有火在烧，江染推开椅子站起身，目光冰冷，直视着呆滞的施玉娇:「你是裴婉儿的母亲？」 她冷笑，视线扫过沉默不语的其他几人:「裴婉儿的舅舅，裴婉儿的父亲，裴婉儿的哥哥……啊，这一桌子，竟然都是裴婉儿的亲人呢。」 女生似笑非笑地一句话，让裴清无声地冷下脸。 裴萧则低着头，没有吱声。 「你们是裴婉儿的亲人，我问你们，裴婉儿被卖到西岭实验室的时候，你们在哪里？裴婉儿被于家人算计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江染讥诮道，「人都死了大半年了，现在在桌子上哭两声，怎么，想向我展示你们爱她爱得有多深沉吗？呵，假不假？」 不等施家人回话，江染摸着自己腕子上的手錶，睨着施玉娇:「这位女士，你知不知道，上一个像你这样哭哭啼啼污衊我男朋友的人，现在如何了？」 顿了顿，她轻笑，一字一句:「那个人啊，坟头草都已经三米高了呢！」 被女生一连串的质问逼得脸颊发白，施玉娇打了一个泪嗝，一时间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不管女生话说的多么难听，她说的是事实。 裴婉儿还活着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人给过她作为亲人应有的关怀。 「裴婉儿死了，我对此表示遗憾。」 裴婉儿虽是于家人害死，但其中推波助澜的是沈扬，是她的兄长。 「但是，如果你们要以那个女人做藉口来指责司叙……」她活动着手指，「下一个杯子可就不是摔在地上那么简单了。」 这整个计划里，只有司叙是无辜的——他唯一的过错，大概就是没有接受那个女人的告白。 可是这些人，这些所谓的裴婉儿的亲人，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身上，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他们连莫须有的指责，都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江染一席话说完，霍聆音差点忍不住鼓掌。 哎哟喂，这丫头护犊子的时候还挺帅的啊，竟然连着裴清一起骂了，厉害厉害。 另一边，司叙单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江染，桃花眼里盛满了柔软的笑意。 除了施玉娇的抽泣声，整个餐厅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气氛一度十分诡异。 「江小姐。」作为裴家家主，裴清最先开口，「玉娇她是念女心切才会胡言乱语，若是冒犯了你，我待她向你陪个不是。」 「她没有冒犯我。」江染冷声，「她冒犯了我男友。」 言下之意，施玉娇该向司叙道歉，而不是她。 裴清含笑:「司教授，请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司叙还在看着江染，闻言嗯了一声，算是给出了回应。 桌子下，他勾住江染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江染侧头看他，望进他笑意潋滟的桃花眼，她抿了抿唇，心里的火噗呲两声，灭了。 吃饭是没什么胃口了，她直接扯着司叙起身:「施先生是裴帅您的贵客，既然在施先生眼里，我们是杀人凶手，是施家的仇人，那我们也没理由继续呆在这里——裴帅，多谢您的招待，我和司叙先行告辞。」 她牵着司叙要走，一直沉默的裴萧忽然出声:「父亲，我已经答应和司叙合作。」 江染脚步一顿。 裴清拧眉:「合作？」 「西岭沈家，南郡洛家，北辰霍家，还有我……在北辰基地时，我们已经达成四方同盟，希望能集我们之力，尽快结束这场灾难。」裴萧没看任何人，「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盟约，并不表示东朝基地需要配合我的……」 「哈？」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裴清失笑，「裴萧，你这是在轻看你老子我吗？既是为了结束这场灾难而结盟，你觉得我会拒绝或是反对？」 骂完裴萧，他起身走向司叙，语气客气:「司教授，那个小兔崽子没跟我提过结盟的事，若是你不嫌弃，我们可以到书房详细谈谈。」 第二百八十二章，请他们出去 苏沁曾经提到过，东朝基地的负责人裴清是个磊落的人，所以裴萧被他教养得好。 江染本来因了施家人对他印象不太好，不过在知道司叙身份的情况下，还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合作，裴清的确是位非常合格的领导人。 不过……裴清要和司叙单独谈，这里还有另外两位刚刚闹了矛盾的…… 江染还在思考裴清要怎么处理施家两位，有个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既然阿清你要和司教授详谈合作的事……」霍芷槡从楼上下来，停在拐角的地方，「不如先请施先生和令妹离开，等阿清空了，再来拜访？」 她语气温和，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明明是逐客令，却也让人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霍芷槡一出现，施玉娇的脸色便有几分不自在，听到她以女主人的口吻下了逐客令，施玉娇一张俏脸红了又白，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兄长。 施玉玑倒是淡然，笑呵呵地看向霍芷槡:「裴夫人说的是，裴帅要谈正事，我们自然不好继续逗留。」 裴清给助理使了个眼色:「送施先生去住处。」 施家人经常拜访东朝基地，裴清为他们安排了单独的住处。 施玉玑说要离开本是试探的话，谁知裴清竟然真的让人带他们走……男人低低冷笑一声，道:「我们先告辞了，裴帅。」 他转身就走。 兄长离开，施玉娇咬了咬嘴唇，还想说什么。 「施女士，我这边新得了一盒茶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你要是不着急回去，可以留下来细细品一品。」 看出女人不愿意就此离开，霍芷槡也没有急着驱赶。 她吩咐小莱:「去把我的龙井茶泡好，我请施女士喝茶——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最后一句话是看向霍聆音和江染说的。 霍聆音本就等着看戏，自然不会拒绝。 不仅不拒绝，她还若有所思地补充一句:「我记得龙井茶是绿茶吧？」 霍聆音笑了声:「对啊，绿茶。怎么，你不喝绿茶？」 霍聆音笑:「怎么会？我这个人，最喜欢喝绿茶了。」 她走到江染身边，扯住江染的袖子:「男人谈合作，走，你陪我和姑姑去喝茶。」 江染扯出自己的袖子，看司叙。 「嗯，去吧。」司叙摸摸她的发顶，「我和裴帅聊完后去找你。」 他们旁若无人，施玉娇顿时有点坐立难安。 她不可能随霍芷槡一起喝茶，特别是在被别人泼了一杯红酒的狼狈形态下。 她出现在霍芷槡面前，必须是温柔灵动的，要足以和霍芷槡匹敌，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把霍芷槡踩在脚下。 绝不是现在这样。 裴清带司叙裴萧两人上楼后，霍芷槡吩咐佣人泡好茶送上去。 等她安排好楼上的事，客厅里已经只剩下江染和霍聆音。 施玉娇随便找了个藉口离开了裴家。 「走了么？」霍芷槡神色间没什么变化，「我们去花园，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点心。」 她看向江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甜食？」 语气不似最初见面时浮于表面的客气，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温和和亲切。 没有细究女人态度变化的原因，江染道:「我不挑食。」 末世里，有的吃就已经很好了，也就裴家这样的家族，还能保持末世前饮食习惯。 …… 她没有下去用餐，小莱给她送来了单独的茶点，顺便向她汇报了留下来用餐的客人有哪些。 听说司叙留下来用餐，她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偷偷出了房间。 那孩子离开后只怕不会再回来，上次见面时，她已经从他眼里读懂了他的心思。 哪怕她日思夜想念念不忘，可在她缺失的那二十六年里，他的心已经成长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不再需要她。 她只是想多看他一眼。 她到了楼梯口，听到餐厅里传出来的质问。 那个妄图抢走她裴夫人身份的女人，竟然毫无逻辑地指责她的孩子是杀人凶手！ 哪怕之前被她挑衅了无数次，她也从来没有像听到女人指责的哭喊声时那么愤怒。 她差点失了优雅，冲下楼和她理论。 然后，咒骂声戛然而止。 江染泼了女人一脸红酒。 她听到她为了维护司叙说的那些话，莫名红了眼眶。 真好，如今的他，身边总算有了可以相伴的人。 那个姑娘会为了他的委屈而愤怒，会气势汹汹的站出来维护他，会……慢慢治癒他千疮百孔的心。 霍芷槡轻抚自己的鬓发，嘆了口气。 霍聆音吃着红豆糕，想起什么，随口道:「哎，江染，我看那个施玉娇今天有点不对劲。」 江染小口小口地喝茶，闻言抬头:「怎么不对劲？」 「我总觉得她是故意的。」霍聆音道，「你说，她和裴婉儿能有多深的感情，贸然在姑父面前指责司叙对裴婉儿的见死不救，她想干嘛？引导姑父跟着她一起仇视司叙？」 「她有病，可能脑子不正常。」江染微笑。 对于欺负司叙的人，不管那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不会吝啬自己的毒舌。 霍聆音摇头:「别意气用事好不好，你想想，施家能走到如今这地步，那两兄妹肯定都是有手段的人。」 「没关系。」江染继续微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只能被碾压。」 「……你什么时候这么自信了？」 「我一直很自信——我们除了实力碾压，脑子也不差，至少比起那种演戏不分场合的蠢货来说，我自认为我还算是个正常人。」 霍聆音不说话了。 她可以确定，因为施玉娇那些话，江染还在仇视她。现在跟她说什么，她都只会含沙射影的骂回去。 霍芷槡听着两个晚辈的对话，见霍聆音被噎得无话可说，她轻笑着摇了摇头。 「施家那对兄妹的确很有手段，特别是施玉玑，不能轻视。」因了裴清的重视，她对施家的崛起有所了解，「施玉玑一开始并不是昭阳基地的掌权人，听金秘书说，施玉玑是杀了上一任掌权人后上位的。」 金秘书是裴清的那位助理。 「杀了上一任掌权人……」江染喃喃，「为了权势杀人放火都做了？也是个狠人。」 「在我未嫁到裴家前，施玉娇和裴清是情侣，我嫁过来后，他们两人也没断联繫，所以才有了裴婉儿。」提起出轨的丈夫和插足她婚姻的小三，霍芷槡语气淡然，「她如今来这里，是沖我来的。」 想起司叙说过的关于裴婉儿的身世，江染放下茶杯，直视霍芷槡:「裴夫人，裴婉儿年幼被拐走卖去西岭实验室，是你安排人做的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以牙还牙 裴婉儿被拐走卖去西岭实验室，是不是霍芷槡一手引导。 霍聆音闻言垂下眼帘，沉默地喝茶——她是霍家人，对自家人的手段了解得很透彻。 她的小姑姑平日里温柔娴静如水，真正狠起来，只怕她不是对手。 霍芷槡吃了口红豆糕，拿起手帕擦拭了嘴角的细屑，直视江染，柔声道:「是我做的。」 霍聆音自顾自喝茶，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染点点头，对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惊讶:「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子动手？」 霍芷槡看起来并没有特别在意裴清的宠爱和裴夫人的身份，她对施玉娇的挑衅可以一笑而过，却选择去伤害一个和她没有过节的小孩…… 「是为了报仇啊。」说起报仇两个字，霍芷槡眼里划过一抹悲凉的嘆息之色，「为了我那个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施玉娇害了我未出生的孩子，我自然也要以牙还牙，让她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儿。」 她的声音依然温柔，悠悠缓缓地说着自己的报复和恨意。 江染默。 豪门龌龊多——在过去近三十年里，裴家高耸的围墙内到底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也没资格评判。 「小姑姑，你是说……」霍聆音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她放下挡脸的茶杯，瞪大眼睛，怒道，「那个女人害你失去了一个宝宝？！」 霍芷槡自从嫁来裴家以后，鲜少和家里人联繫。 关于流产的事，她从未提过，她也是今日才知晓。 「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不必再提。」霍芷槡垂下眼帘，轻嘆，「而且，那个孩子的到来，本来也不在我的计划之中。」 她和裴清是家族联姻，自从有了裴萧以后，两人再没有同房过。 她知道他在外养了女人，也知道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女儿，她懒得去管，只当做不知道。 再次怀孕完全是一个意外——那个人的祭日，她喝多了酒，稀里糊涂地把他拐上了床。 确认怀孕没几天，她被家里的女佣从楼梯上推落，差点一尸两命。 「那个女人禁不住金秘书折磨人的手段，没几个小时便全部招了。」霍芷槡平静道，「我虽不期待那个孩子的到来，但……被别人害了性命，我也不想就此善罢甘休。」 原来，她失了孩子的事，裴清是知道的。 江染冷笑。 她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 裴婉儿被拐卖到西岭实验室，以裴家的人脉势力，竟然直到裴婉儿死，裴萧才调查到她的下落。 想来，不是裴萧查不到，而是有人不想让他查到。 裴清知道施玉娇害死了霍芷槡的孩子，也默认了霍芷槡对裴婉儿下手——这个男人在这其中，宛如一个事不关己的观众，眼睁睁看着两个女人相互厮杀，只当做看戏一样。 「我让人把裴婉儿拐走，本来吩咐他们把她带离施玉娇的身边，让施玉娇体验一下失去儿女的痛楚，谁知那几个傢伙贪财忘本，瞒着我把裴婉儿卖去了实验室。」 「……」把裴婉儿卖去实验室不是霍芷槡的原意？是了，直到灾难爆发，她才知道西岭实验室是个什么样可怕的地方。 「我知道萧儿在调查裴婉儿的下落，我也知道，裴清一直看着我的所作所为。」霍芷槡感慨似的，轻轻笑了，「你们看，男人能有多绝情——施玉娇害死他未出世的孩子，他能对她温柔缱绻，我害死了他的女儿，他依然把我留在身边……」 听了来龙去脉，霍聆音一时失语——她本十分愤怒，可霍芷槡心平气和地说完所有的事，她竟从心底深处对裴婉儿生出了一抹同情。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无论是裴婉儿，还是那个未出生的孩子，都只是无辜的牺牲品。 霍聆音失语的间隙，听到江染用很认真的探寻的语气问道:「你会后悔吗？」 「后悔把裴婉儿拐走？」 「她被卖去实验室虽不是你的本意，可也是因你而起。」 霍芷槡摇摇头:「不后悔。」 她的回覆很平静，好似已经看淡生死，对旁人的苛责与谩骂无所畏惧。 「既然做了，后悔是最没有意义的事。」 对这句话，江染表示认同:「你说得对。」 总觉得现在的话题太沉重，霍聆音清了清嗓子，决定换个话题:「江染是第一次到东朝基地吧？明天有空，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好。」 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霍聆音诧异地瞟了她一眼，又看向霍芷槡:「小姑姑，你对这里熟，明天陪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 想起什么，霍芷槡把本来准备答应的话咽了回去:「我最近身体不适，让你表哥陪你们吧。」 霍聆音撇嘴:「表哥一个大男人，我们又没什么好聊的。」她扯住霍芷槡的衣袖，低声道，「你一个人在家憋久了才会身体不舒服，出去走走，权当散心，好不好嘛，小姑姑？」 霍聆音难得撒娇，霍芷槡迟疑一瞬，见江染没有反对，她只能应了:「好，我明天陪你出去逛就是了。」 目的打成，霍聆音用手肘撞了撞江染:「末世前，你来过东朝基地吗？」 江染回忆了片刻，点头，含糊道:「来过一次。」 「旅游？」 「嗯，社团组织的。」 「哦～我跟你说，司叙肯定没来过，我们明天出去逛，破例允许你带着他一起。」 灾难发生前，司叙被囚于实验室，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在座三个人心里都清楚。 霍聆音忽然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江染不由得多想。 她瞥了眼沖她挤眉弄眼的霍聆音，迟疑:难道说，霍聆音也知道了司叙和霍芷槡的关系，故意给两人创造相处的机会？ 霍聆音见她皱眉沉思，她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你和司叙不是男女朋友嘛，我看他那个人闷得很，你明天带上他，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江染:「好地方？」 霍聆音嘿嘿笑了两声:「不知道你们西岭基地有没有，反正我们北辰基地没有。」 江染:「……好。」 她说的这么神秘，她不禁腾起几分期待，又有点好奇:「是什么地方？」 「哎，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 第二百八十四章，实力碾压 和裴清确定了接下来的计划，司叙下楼找自家小姑娘。 延着走廊走到尽头，在花园的玻璃房里，他看到了笔直坐在椅子上安静喝茶的小姑娘。 霍芷槡正在和霍聆音说着什么，两人都含着笑，沉默的江染看起来便有些格格不入。 司叙在玻璃门上轻轻叩了三声。 小姑娘侧头看他。 她放空的眸子陡然亮了，放下杯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身边，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声音软软，撒娇似的:「你来啦司叙。」 他轻轻颳了刮她的鼻尖:「我们走吧。」 「好。」 她听话地应了，回身乖巧地和霍芷槡告别。 「就要走了吗？」霍芷槡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到小姑娘身上，她的手指不自然地搅在一起，试探般问道，「要不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 小姑娘礼貌地回绝:「我们还要去拜访一位朋友，就不继续打扰夫人了。」 她待那人客气，看起来是真的尊敬她，他跟着点点头，算是和那人打了招呼。 牵着自家小姑娘离开时，他能感觉到，女人的目光一直定格在他身上，直到他们离开花园。 …… 知道司叙接下来要去找楚垣，裴萧提前把楚垣现在的落脚点告诉他们。 两人随意地在东朝基地逛了逛，到达楚垣所在的公寓所在的小区时，天色已晚。 他们在路的拐角遇到了袭击。 那些人是有备而来，只不过没有摸清司叙的实力，所以还没等有施展实力的机会，已经被司叙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江染环着那几个人绕圈:「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八个人啊，还都是四阶异能者。」 末世一年，各个基地虽然出了一批五阶异能者，四阶异能者依然是主要战斗力。 一次性派出八个四阶异能者，异能互补，配合默契，一看就是要置他们两人于死地。 江染咂舌:「司叙，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不知道。」 陪女朋友逛街的好心情被破坏，司叙施展异能时刻意加重了力道，其中几个身体较弱的已经被不停收缩的空间挤压得咳出一口血来。 只不过他们之中没有人求饶，八个人都咬牙受着。 「看来是不怕死的。」江染摸着下巴，提议，「司叙，要不你把他们每个人的手脚都拧断，这样，他们就没办法用异能去害其他人了。」 女生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花，懵懵懂懂的模样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司叙若有所思:「嗯，是个好主意。」 那八个异能者中，有刚满十六岁的孩子，听到这话，忍不住变了脸色。 那位安排他们过来的时候，说这两人一个是没有战斗力的空间系异能者，一个是普通人，他才申请过来的。 结果，为什么这个空间系的异能者战斗力这么高？ 他才刚满十六岁……断手断脚？就算是异能者，失去双手双脚也和废人没什么区别，老大难道会愿意养他这个废物？ 不会。 他会成为弃子，被随意抛弃，回到以前任人宰割的日子。 他不想这样。 少年求助地看向身边的队长，却看到对方也是一脸恐惧，不知所措的模样让他心头最后一点希望一起破灭。 「我帮你挑一个。」女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她继续绕着他们转圈，「我看哪个长得最丑，你就拧哪个好了。」 司叙没意见:「你挑。」 明知道女生很可能只是吓唬他们，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女生的目光不管落在谁的身上，那人就止不住一阵战慄。 「这里光线太暗了，看不清长相。」江染嘟囔，「算了，不挑了，你把他们都弄死，反正挑来挑去，最后也都是一个结果。」 司叙嗯了一声。 「咔嚓。」 空气里传来一声轻响，有人忍不住嚎了一声。 「哎，你叫什么？」江染蹲下来拍拍那个人的脸，笑，「这么一声响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这胆子，也敢跑来袭击我们？」 那人被打了两巴掌，下意识止了嚎叫:手还在，脚也还在……那刚刚发出声音的是…… 他的目光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人受伤。 「别看了，司叙还没动手呢。」江染捡了根小木棒戳男生的脸，「不想被拧，就告诉我们，是谁安排你们来的？」 「我……」男生开口时声音还在抖，「我……我不能说。」 他垂下脑袋，额头用力抵着水泥地，不再看江染。 说了，回去也是死。 江染嘆了口气:「既然你们不肯说，那我来猜猜好了。」 她这话一出口，司叙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结果——她只是在享受一步一步把敌人逼进绝路的乐趣。 「其实挺好猜的——我们两个第一次到东朝基地，而且是今天刚到，得罪的人就那么一个，施家人派你们来的时候，没告诉你们，他让你们解决的是西岭基地异能队的总负责人？」 能成为基地异能队总负责人，那自然不会是普通异能者。 被恐惧支配得大脑有些不清醒的男生闻言，瞪大眼睛，脱口道:「胡说，老大告诉我们他就是个空间系异能者！」 「空间系怎么了？都被按在地上摩擦了，还看不起空间系？」江染笑话他，「这么说来，真的是施玉玑安排你们来的？呵呵。」 她本来还有点怀疑裴清，看这些人的反应，是施家人没错了。 「你们看，我都猜到了，你们给个准话呗。」 从没遇到这样审问人的，那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说话。 「沉默就是默认。」江染摆摆手，「放你们回去，告诉安排你们来的那位施先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是没用的。今天我们比较忙，就过两天再去找他讨教。」 没想到这两人会轻易放了他们，那群人默默爬起来。 「多谢两位手下留情。」领队那人迟疑一瞬，还是道了谢。 「不客气。」江染大度地回应，「我跟你们说，你们那个上司不靠谱啊，与其跟着这样的上司混吃等死，西岭基地随时欢迎你们过来大展宏图啊。」 死里逃生的异能者:「……」 …… 裴家书房，裴清随手把金秘书递上来的资料拍在桌子上，冷笑:「我最近对他们太纵容了。」 那两人的行动越发失了分寸，竟然在东朝基地瞒着他安排人去袭击司叙。 蠢货！西岭基地司教授的名头，他们没听说过，难道不会去打听打听吗？ 蠢货！ 第二百八十五章，回礼 站在桌边的裴萧瞟到文件上的内容，他嘴角抽了抽，安慰自己的父亲:「爸，这种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你不用操心。」 「我不用操心？」裴清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没好气，「要是司叙一恼火把他们都宰了，谁负责？」 裴萧不以为意:「司叙不是傻子，这种事，他知道怎么处理——就算他把人杀了，施家人找上门，我们实话实说好了。」 实话实说？他的意思是让施家人去找司叙的麻烦？ 裴清睨了他一眼:「你不是和他结盟了吗？怎么一点也不为自己的盟友考虑？」 裴萧撇嘴:「区区施家人都对付不了的话，我们的结盟还有什么意义？」 他自信司叙可以解决施家人制造的麻烦。 就像江染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 他说的自然，听起来似乎抛去了结盟的情谊，但明显是因为信任，懒得去浪费时间。 裴清把施家的资料扔给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在外面浪了那么久也该收收心，这次施家的事，交给你去处理。」 裴萧无可无不可:「我知道了，爸。」 他从书房出来，正好遇到散完步回来的霍家姑侄，裴萧稍微往旁边让了一下:「妈，看天气晚上有雨，你睡觉的时候记得关好窗户。」 霍芷槡笑了笑，摸摸他的发顶:「知道了，你怎么比小莱还会念叨。」 她看了眼他夹在胳膊下的文件，难得关心他的工作:「你爸给你找事了？」 「嗯。」很少和霍芷槡说工作上的事，不过今晚发生的变故关系到司叙，他便简单地说了两句，「施家兄妹安排人袭击了司教授和江染，父亲让我去处理一下。」 脸色陡然惨白，霍芷槡下意识抓紧裴萧的胳膊，急声道:「他们两个，没受伤吧？」 细听，可以听出声音里压抑的颤抖。 好似没发现母亲的异样，裴萧摇头:「没受伤——爸是担心司叙会报复施玉玑，让我在暗处盯着点，别闹太过。」 听到两人没受伤，霍芷槡松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这样啊——你去忙吧。」 她替儿子整理好衣襟，柔声叮嘱:「处理好了就早点回来休息，不要熬夜，知道吗？」 裴萧点点头，又给霍聆音使了个眼色，绕过两人下楼去了。 …… 安排出去的异能者虽然平安回来，但带回来的消息于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施玉娇焦灼地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眼看外面天色阴沉，似有大雨将至，她迟疑许久，还是奔出房间去找兄长。 施玉玑喝了些酒，本来已经睡下了，迷迷糊糊被妹妹拉起来，又听她语无伦次地讲了晚上发生的事，他的醉意顿时去了大半。 他盯着欲哭无泪的施玉娇，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安排人去袭击那两个人？」 施玉娇被他一吼，眼泪刷刷的往下掉:「你不是说他只是空间系异能者，我就想，杀了便杀了，毁尸灭迹，也没人知道……」 「胡闹！」施玉玑狠狠捶着床板，怒道，「这里是东朝基地！不是昭阳！你以为你在这里所作所为，能逃得过裴清的眼睛？」 「清哥难道还会为了两个外人让我偿命不成？」施玉娇脱口反驳后，又嘤嘤哭了两声，「大哥，你没听到清哥说的，他要和那个男人合作——若是成了，还有我们施家什么事？」 「你是为了施家？」没有被妹妹的眼泪软化，施玉玑冷笑，「你是为了婉儿，对吗？」 她想替裴婉儿报仇，他知道，只是没想到她会选择这么愚蠢的方式。 婉儿的名字从兄长嘴里说出来，女人的眼泪瞬间收了眼泪。 双手紧紧掐着衣角，恨意让她整张脸看起来无比扭曲:「婉儿死了，凭什么那个男人还能活着，还敢带着别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他就该给婉儿陪葬！他就该去死！」 「啪！」一声脆响，施玉玑甩手一巴掌将面容扭曲的妹妹掀翻在地。 「婉儿已经死了。」他看着捂脸不语的妹妹，一字一句，「就算你杀了那个男人，她也不会活过来。」 施玉娇是他们五兄妹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从小被兄长们宠着长大，养成了娇纵不服输的脾气。 当年为了裴清，她买通裴家佣人害得霍芷槡流产，虽然他们对妹妹的所作所为并不贊同，但念在她为爱痴狂求而不得的份上，没人站出来指责她。 后来失去了裴婉儿，她变得安静许多，不再如以前那边偏执任性。 他以为失女之痛让她有了觉悟，学会了成长，没想到，她根本一点也没有改变——竟然为了一个分离多年的女儿，抛弃制定好的计划，冒冒失失派人去袭击司叙！ 成功也就罢了，偏偏失败了，失败也还好，竟还让对方知道了是她所为！ 蠢货！蠢货！ 「你是婉儿的母亲，那个男人是婉儿的爱人，若是被婉儿知道，她的母亲一心想害死她爱的人……」妹妹怔忡的模样让男人溢出一声嘆息，「你觉得，婉儿会怎么想？」 本来被巴掌打的有些懵，听到这话，施玉娇咬牙道:「他是婉儿的爱人，我把她的爱人送下去陪她，她只会觉得开心！」 无可救药！施玉玑忍了忍，才没打第二巴掌。 「你做到了嘛？」劝不过，他干脆直接了当地说道，「你杀了那个人吗？你没有！你不仅没有做到，你还暴露了你自己！你这个蠢货！」 「是你说他只是个空间系的异能者，我才……」 她是普通人，看不出异能者的种类和等级，只记得兄长说过，那个男人是没有战斗力的空间系，女孩则和她一样，也是普通人，她这才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够了！」不想和她继续在这里推卸责任，施玉玑站起身，「叫车，我们立刻离开东朝基地！」 「离开？」施玉娇瞪大眼睛，「为什么要离开？！」她的爱人在这里，她的敌人也在这里，为什么她要离开？！ 「你难道没听那些人说的话？」施玉玑怒，「那个司教授异能等级不明，他已经知道是我们施家动手，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 施玉娇:「……」 被兄长扯着走了两步，她甩开手，怒道:「怕什么？！别院这么多异能者守着，难道他们还敢找上门——」 「轰——！！！」 女人话音未落，屋外传出一声巨响，随着四溅的木屑砖石，火光沖天而起。 「哈喽～」女孩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别院的每个角落，「请问施家人是住在这里吗？我来回礼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负责耍帅 我来回礼了…… 回礼了…… 了……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在别院里回荡，施玉玑再也顾不上教训妹妹，直接阔步走出房间。 别院大门被炸开，火光未灭，一片狼藉。 女生拿着扩音器站在被炸开的大门口，正四处张望。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眉目清秀，身姿挺拔，却不是白日里和她在一起的那位司教授。 那些守护在别院里异能者在院子里摆出一个弧形的包围圈，把两人隔绝在大门口。 「哎哎哎，我不是来找你们的。」女孩放下扩音器，语重心长，「都炸成这样了，你们老大呢？」 异能者们戒备地守着两人，没人回话。 「哎！施先生！」女孩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施玉玑身上。 怕他看不见她似的，她在原地挥着手跳了跳，嚷嚷道:「施先生，好久不见呀～」 明明下午才见过，哪来的好久不见？施玉玑冷着脸，沉声:「江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了啊，来回礼。」江染笑眯眯地回答，「你看你，我们才到这里一天，你就给我们准备了那么一份大礼，我可不得好好回报你？」 她说完，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青年:「楚队，可以开始了。」 「哦。」楚垣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那些堵在他们前面的异能者尚未看清发生了什么，金色的光华宛如闪电，瞬间从他们头顶越过，撞进别院的四处。 「轰——！轰——！轰——！」 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高低不一，错落有致，好似一场计划已久的交响乐演奏会。 「啊啊啊啊！」 房间里，被爆炸和震动的房子吓得全身发软，施玉娇抱头蹲在地上，不停地尖叫。 别院的墙壁和建筑被炸得一片狼藉，火光迎着廊下男人愤怒的脸，看起来分外可怖。 「住手！你这个臭丫头！」没想到江染会这么肆无忌惮，施玉玑回过神后，怒吼道，「你再胡闹，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说什么？炸得太响我听不到～」江染说话时不忘把扩音器挪到嘴边，方便不远处的人听见她的声音。 知她在装疯卖傻，施玉玑怒火中烧，狠声道:「给我抓住她！」 她身边那个男人应该是金属系异能者，虽然异能等级不明，不过他们这里有这么多人…… 还没等他想好抓住女生要怎么处理，就见那些冲上去的异能者已经三两下被打飞出去，倒了一片。 施玉玑:「……」 金色的利刃穿透地板，拔地而起，在男人呆滞的片刻，在他身周立成一道锋利的墙。 「不要乱动哦。」江染举着大喇叭喊话，「我们楚队可不像司叙那么温柔好说话——施先生，你要是敢随便动一下，脑袋可能就要和脖子说再见了呢。」 楚垣低声:「你不是说我过来负责耍帅就行了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 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后，江染就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教训教训这位幕后主使。 到了楚垣的公寓敲开门，许久不见的楚垣直接给了司叙一个熊抱。 「七哥！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司叙:「……」 江染躲在一旁，看着司叙很想推开又强制忍耐的表情，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三个人都没吃晚饭，眼看外面要下雨，江染向楚垣打听了施家人所住的别院的具体地址，心里有了计较。 「楚队，你来你来，我想请你帮个忙。」 「嗯？」见到老朋友，楚垣心里开心，对江染自然是有求必应，「你说。」 「待会儿我亲自下厨，你找机会把司叙灌醉了，陪我出去一趟，教训个人。」 没问江染要教训谁，楚垣拍着胸口:「没问题！」 回答完，后知后觉:「把七哥灌醉？」 教训人没问题，可为什么要特意把七哥灌醉？ 「对，我不想他跟着去。」毕竟嘛，那些人是裴婉儿的亲人，她不想再把他牵扯进去，「我要教训裴婉儿她妈和她舅……哦，楚队，你也和裴婉儿是同伴，让你陪我去……」 江染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人麻烦，楚垣沉声:「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想和裴清合作，可是裴清选择了我们，然后他们就想杀人灭口。」 楚垣默。 「楚队，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去找霍……」 「我陪你去。」楚垣冷笑，「我和裴婉儿认识是因为七哥，除此以外，没什么特别的情谊。」 更何况，要教训的是裴婉儿的亲人，那就更没什么情谊了。 「我跟你一起去，要做什么？」 「我负责骂人，你负责耍帅就好了。」 「行！」 …… 说好的只负责耍帅呢？这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江染闻言，沉默地拍拍他的肩膀，认真:「楚队，你在我心中已经很帅了，不需要特意耍，真的！」 楚垣:「……」 江染回答完，绕过地上翻滚呻吟的异能者们，快步走进尚且完好的屋子。 「你在这里啊。」她在房间见到了姿容狼狈的女人，「那些跑来袭击我们的异能者，是你安排的吧？」 她仔细想了想，如果那些人真是施玉玑安排，以他们耽误的时间，此刻过来，这里只怕早就人去楼空了。 但是，所有人都还在。 「是你做的，你瞒着施玉玑，却没想到你的人不争气，惹了大麻烦……」江染停在女人面前，笑，「是你做的呀。」 女人被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吓得失了魂，听到江染的质问，她只是不停地摇头:「你别过来！你不许过来！」 哎，这就吓傻了？江染失笑，打量着女人的狼狈姿态，笑容转冷。 「你想害我的司叙。」 她喃喃，眼里情绪翻涌，凝成比墨更深的暗色。 「你的？」女人头发杂乱，眼神凶狠，「呵呵，你可真是自信啊！他能对婉儿见死不救，同样也可以对你——」 「我不需要他来救。」柔声打断女人的话，江染踏出一步，抓起女人的头发，在她愤怒的尖叫声中扯着她往外拖。 闪电划破黑夜，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至。 被锋利的刃包裹着，施玉玑不敢动弹，只能在听到妹妹的尖叫声后，转动着眼珠子往边上看。 江染把人拖出房间，看了眼暗沉的天幕，嘆了口气:「施女士，雨下的这么大，接下来要委屈你一下了。」 「你想做什么？江染！你想做什么？！」 「江小姐！我妹妹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还请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江小姐……」 无视了施家两兄妹的声音，江染拖着施玉娇走进雨幕。 第二百八十七章，挂在城墙上 「你说什么？！」 客厅里，裴清的怒斥声宛如惊雷，震得整栋宅子都抖了抖。 早就猜到上司会震怒，金秘书很淡定:「我们听到爆炸声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江小姐拖着施女士出来——和她一起的那个金属系异能者等级很高，我们没敢直接动手。」 那个金属系异能者也就罢了，关键是司叙不在现场。 他们得罪了江染，司叙跑来秋后算帐，谁来承受他的怒火？ 「裴萧呢？」脑中迅速扯出一根线，将今晚的事情串成串，「我不是把施家的事交给他处理了吗？」 金秘书老神在在:「裴队，正跟着江小姐。」 「他跟着江染做什么？」 「他说，离得近，可以在江小姐动手时及时把施女士救下来。」 裴清:「……」 见惯大风大浪的一城之主很快平息了自己的怒火，他摸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半，看向金秘书:「你去盯着点，别让江染把施玉玑弄死了。」 「江小姐没理会施玉玑。」金秘书就实汇报，「她只拖走了施玉娇。」 「……」男人抽完手里的烟，冷冷笑了声，「这么说来，今晚那场不成功的偷袭的幕后凶手浮出水面了。」 …… 早在别院的大门被炸开的时候，基地里巡查的异能队就被惊动。 因为有裴萧的吩咐，一时间没人敢上前阻止。 大雨倾盆，狂风呼啸。 江染拖着施玉娇走出别院大门，看到门外立着的一群人，愣了愣。 「你们是基地异能队的人？」她扬起甜甜的笑，客客气气地和他们问好，「这么晚了还要冒雨巡查，真是辛苦你们了。」 异能者们:「……」这情况，到底要不要管呢？ 施家兄妹仗着和裴清的关系，平日里在东朝基地都摆出一副当家人的姿态，对异能队的人也是呼来喝去随意指挥，异能队的队员本就对两人积怨已久，此刻面对眼前的情况，一时竟没人站出来说话。 沉默中，裴萧打着伞从人群后走出，看了眼匍匐在地上的狼狈的女人，又看向江染:「你这是做什么？基地里不允许随便丢炸弹。」 「我知道啊，可是我没有随便丢，我是看准了目标丢的。」江染把女人按在地上，微微一笑，「裴队你是来阻止我的吗？」 裴萧耸耸肩:「我只负责维护基地的安全，基地内的斗殴我没义务干涉。」 江染满意了，拖着女人继续往外走:「如果不介意，麻烦帮我撑把伞——这雨太大了，砸在脸上有点疼。」 裴萧:「……」 「哦，对了，施玉玑还在里面，我想……」 她话音未落，楚垣从院子里走出，看了眼两人，指着院子里:「我把那位施先生打晕了，你们要不要安排人去给他盖床被子，我怕他着凉。」 裴萧:「……」 楚垣接过异能者递过来的伞，撑在江染头顶:「去哪里？」 「谢谢。」江染道，「城门口。」 …… 命令手下的人灭掉院子里的火，裴萧走到昏迷不省人事的男人身边，轻轻踢了踢他的肩膀。 施玉玑一动不动，宛如死人。 裴萧扯了扯嘴角，余光瞟见冒雨赶来的金秘书，挥了挥手。 金秘书小跑着到他面前，看了眼地上的男人，他嫌弃地掩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人死了吗？」 裴萧表示遗憾:「没死。」 「那真是可惜了。」金秘书直言表示自己的遗憾。 裴萧笑了声，凑近他低声交代两句。 金秘书瞪大眼睛:「你确定要这样？」 「我确定。」裴萧笑得狡黠，「要是被追究责任，你就说是江染做的——相信我，江染很乐意替你背这个锅。」 金秘书捂着嘴啊了一声，眨眼:「我明白了。」 …… 等一群人离开后，施玉玑安静的躺在院子正中，很快被大雨淋透。 …… 处理好施玉玑，裴萧让其他人正常工作，自己一个人往城门口去了。 已经是宵禁时间，城门紧闭，江染拖着施玉娇到达城门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异能者出声拦住她。 「现在是宵禁时间，禁止外出。」 江染眯眼笑:「我不出去。」 那个异能者停在她面前，看了眼被她拖着的生死不明的女人，拧眉:「你这是……」 「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江染四下里看了看，无奈问道，「你这里有绳子吗？越长越好。」 女孩外形出众，又是个普通人，异能者稍微放松了警惕:「有的。」 「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你等等，我去找来给你。」 异能者离开前，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女人。 基地里斗殴是常事，这两人都是普通人，很可能是为了男人……异能者在心里猜测着，没有继续纠结女人的身份。 他很快找了绳子回来，交给江染:「你要做什么？」 「把她挂起来。」江染双手抓着绳子用力扯了扯，确定绳子的柔韧性，「我不出去，在城门楼挂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异能者一脸懵逼:「什么？」 江染微微一笑，开始干活。 …… 裴萧到达城楼时，城楼底下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异能者。 他停下脚步，抬头。 江染站在城墙上，身影被大雨沖刷得有些模糊，不过不妨碍他看清她的动作。 女生正弯着腰，努力把一根绳子固定在城墙凸出的挑檐上。 绳子的另一段，绑着一个女人，在风里飘飘荡荡。 裴萧:「……」 楚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举着伞站在他身边:「你看，得罪女人的下场真可怕。」 「你怎么没和她一起？」 「她说，我是异能者，和她一起过去肯定会引起其他异能者的警觉。」被嫌弃的楚垣撇撇嘴，「她一个人，行动方便。」 「她也会这样嫌弃司叙？」司叙也是异能者，还是高阶异能者。 「怎么可能？」楚垣摇头笑，「女人心里嘛，总会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江染心里，七哥就是这样的存在。」 「不一样的存在……么？」是了，她今晚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七哥的。」楚垣轻笑，语气羡艷，「能有一个在意的人，能和那个人在一起走完余生……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无法实现的愿望。」 看了眼楚垣，对他的过去有所了解的青年没有立刻接话。 和爱人白头偕老，的确是让人羡慕的事，毕竟啊，很多人活到老，都遇不到真正让自己心动的那个人。 第二百八十八章，不关我的事 把施玉娇挂上城墙后，江染下了城墙，正准备回家，就看到远远的一队人往这边跑来。 队服整洁，步伐整齐。 是基地异能队。 江染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停在原地没有动。 她有种直觉，这队人是为她而来，或者说，为了今晚的纷乱而来。 站在外围的裴萧和楚垣同样看到了过来的异能队，楚垣挑眉:「这队人是你叫过来的？」 「不是。」裴萧拧眉，看清领队的那人后，他轻嗤，「是第五队的人。」 和其他几个基地一样，东朝基地基地异能队同样由五个大队组成——其中第一至第三队隶属于裴家，第四第五队的队长则从另外两个家族中选拔出来。 「第五队的队长是张氏一族的张珉辛，五阶雷系异能者。」裴萧做了简短的介绍，「张氏一族的族长张喆向来和我父亲不对付，今天恐怕就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才特意过来找茬。」 楚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要是把那个姓张的弄死了，你会不会很难办？」 裴萧比了个请的手势:「你随意。」 据他所知，自从知道施玉娇对霍芷槡有取而代之的意思后，张家人便开始和施家频繁接触。 虽不知他们具体的打算，但显然，他们现在所做的事，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楚垣点点头，活动着双手，正准备和那些人打声招呼，谁知那队人直接无视了他们两人，经自从他们面前走过，直奔城楼下的江染而去。 楚垣:「……」举起的手放下，他揉揉眉心，「你这个大队长也太没有存在感了吧？」 裴萧耸肩:「说了，我们不对付——不是必要场合，都把对方当空气。」 楚垣抬了抬下巴，示意江染所在的位子:「看来，他们是为了江染来的。」 裴萧明白他的意思:「那我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嘴上这么调侃着，男人还是下意识往女生所在的位置走去。 …… 那队人停在江染面前，领队的男人看了眼挂在城墙上晃悠的女人，挑了挑眉毛，对身边的副官吩咐道:「把人放下来。」 「是。」 副官竖起食指中指比了个前进的手势，队伍里站出两个人跟着他往城楼走去。 他们好似没看到江染，从她身侧走过，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都说对付敌人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傲慢的无视，这些人倒是把这一点运用得很好。 可惜，能无视敌人的前提是你足够强大，如果本身实力不济还要强行装数字，结果可能会很惨。 比如现在无视了她的这三位。 三位异能者和江染擦身而过，直奔城墙而去，想把女人从水深火热里拯救出来，只不过，没等他们爬到目的地，三人忽然发出几声惨叫，好似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齐齐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怎么回事？」领队的男人脸色微变，沉声道，「快去看看！」 队员们一拥而上，把三人扶了起来。 三人都是小腿受伤，制服和皮肤被切开，伤口细长，鲜血淋漓。 「上面……」那位副官按着伤口，怒道，「台阶上有东西！」 台阶上？ 张珉辛眯眼看向三人止步的地方。 因了鲜血的浸染，伤人的凶器在雨中显露原型。 细长透明的傀儡线锋利无比，在雷电里反射出清冷的光华。 大雨很快把上面的血水沖刷干净，杀器便被夜色隐藏，等待着下一位入坑的猎物。 「那些线……」张珉辛的目光终于转向江染，「是你弄的？」 江染大方承认:「是我弄的。」 「你竟然在台阶上牵扯这种危险的东西！」张珉辛冷笑，「给我把她抓起来！」 「等等！」江染往后退了两步，避开冲过来的异能者，轻笑，「你凭什么抓我？」 「凭你妨碍公务，伤害异能队队员！」 「我妨碍什么公务了？」江染追问，「把施家那个女人放下来是你的公务？谁安排给你的？裴帅？那我可要去好好去问问他，这算什么公务？再说伤害异能队队员，是我让他们爬上去的？明明是你让他们上去的，关我什么事？」 「强词夺理！」张珉辛怒，「那些线不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啊。」江染承认，「我刚从上面下来，正准备告诉那些异能者今晚别上去，我在上面放了傀儡线，锋利程度大概可以吹毛断发……我还没说，你们来了，直接往上爬，那我能怎么办？」 女生说起来一套一套，听起来还挺有道理，张珉辛噎了一下，不想和她争辩:「抓起来！」 江染抚摸腕上的表，冷笑:「你要是这般不讲道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跳:「不客气？一个普通人？呵。」 见张珉辛真要动手，一旁看戏的裴萧冷了眉眼，直接往江染走去。 「等等。」楚垣拉住裴萧，扯着他往后退了两步，「你看，这雨……」 在异能者伸手碰到江染的瞬间，女生周围的雨滴陡然停滞，剎那凝结成冰，在女生四周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墙。 「水系异能？」这女人不是普通人吗？水系异能是怎么回事？ 墙里，江染同样愣了愣，随即转着脑袋四处张望。 奉命去抓江染的异能者对视一眼，抬手就想把冰强打碎。 凝聚着异能的拳头砸在冰面上，冰墙哗啦一声，应声而碎。只不过破碎的冰片却没有落地，而是直接弹射而出，宛如子弹，噼里啪啦砸向异能队的人。 变故来得太突然，没有防备的异能者们被冰刃打了个措手不及，四处闪躲。 其中张珉辛异能等级最高，在冰刃袭来的剎那，他摧动金属系异能，直接扯了一块铁板挡在身前。 「咔咔咔！」 一阵碰撞声后，冰刃没进铁板，化为水珠滑落。 张珉辛放下铁板，不露痕迹地活动着失去知觉的手臂——冰刃的冲击力远比他预料的要强，他虽然没被刺伤，但半个身子也被冲撞得失了知觉。 什么人…… 男人捏着异能，警戒地寻找着攻击者的藏身之处。 「司叙！」对面，毫发无伤的女生挥了挥手，踩着雨水直奔街道另一侧而去。 张珉辛随之看过去。 青年站在雨里，虽没有撑伞，可全身上下却不见一点湿意。 他拧眉看着他，本该风情万种的桃花眼里只有汹涌澎湃的冷意和杀气。 只不过，晦暗的目光在回到跑向他的女生身上时，瞬间被柔和的笑意取代。 「江染。」他委屈巴巴地叫了女生的名字，张开胳膊把扑过来的人抱进怀里，「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他喝醉了 大雨未歇，风声簌簌。 落进他怀里的剎那，漫天大雨被隔绝在外，她听到他的问话，无奈：「我来处理一点小事。」 「哦。」他闷闷应了，又问，「处理好了吗？」 「嗯，处理好了。」江染在他怀里抬头，看他依然泛着薄红的脸，柔声问他，「司叙，你怎么找过来了？」 他像只受了委屈的猫，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轻轻蹭。许久，他稍稍松开她，控诉：「我醒过来，你不在房间，我只能出来找你。结果，你竟然丢下我，在这里和这个不认识的男人打打闹闹！」 他委屈得很，眼尾染了红，看向张珉辛时，眼神里多有杀意。 他说话这语气和神态，江染心里有了猜测，试探着问道：「司叙，你是不是，还醉着呢？」 他喝醉了酒品不好，顾云清说他以前一杯倒以后，随随便便就挑个人拧麻花……现在喝醉了倒是不会继续拧麻花，但是一定要她哄着才肯入睡…… 他这人，很少在人前撒娇，特别是在陌生人面前。如今这幅神态，十有八九还没醒酒。 果然，听到江染的问题，司叙眉头一皱，明显不悦：「我又没喝醉！」 唔，还知道为自己辩解，看来脑子还在正常运作，否认自己喝醉了，看来酒还没醒。 江染得出两个结论后，哄他：「好好，你没有喝醉，是我说错了~」 总觉得女孩那句话里透着几分敷衍和嫌弃，司叙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抛弃的怒火顿时冲冠而起，在瓢泼的大雨里越烧越烈。 想找个人拧麻花。 排除怀里软软糯糯的小姑娘，他的目光穿过雨幕，落在不远处的那队人身上。 嗯，那些傢伙好像也是异能者，虽然没有特别厉害的，但是找个异能等级高一点的，也够他揍一顿了。 他的目光锁定在异能等级相对较高的张敏辛身上：这傢伙看起来还行，身板也挺结实，拧两下应该不会死——江染不喜欢他随便杀人，他要是把那傢伙弄死了，江染会不开心。 男人眼神不善，张珉辛自然有所察觉。 被对方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不自觉退了两步，舔了舔嘴唇，全神戒备。 他在走近前已经看到裴萧和他身边那位金属系异能者，张家和裴家不合，他故意无视裴萧，又因为知道对施家人动手的女人是裴萧带回来的朋友，他便故意找江染的麻烦，就为了给裴萧添堵。 他有自信可以擒住江染，连擒人的理由都已经想好——他知道，一旦女人被抓，裴萧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到了那时，他定要好好刁难一下这位裴家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才能解了这些年来被他打压的怨怒。 他盘算得很好，只是没想到，中途会有人介入。 新来的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资料上有过特别说明的那位司教授——西岭实验室制造的武器，高阶双系异能者，杀人如麻，坏事做尽，在西岭基地待不下去了，才被迫离开西岭基地在外流浪…… 看他刚才的攻击，这个司教授应该是水系和空间系——这两个异能都不属于常见的攻击性异能，若是换到其他人身上，他甚至不会多看一眼。 可看看伤痕累累的队员，再联想到冰刃撞击铁板的力道，他知道，他们今天遇到了强敌。 「呵呵，竟然能把水系异能用到这个地步……」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张珉辛感慨，「只能说，不愧是实验室研究出来的怪物。」 雨声哗啦，江染没有听到男人低低的嘲讽，司叙倒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里，他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你很羡慕啊？」 张珉辛：「？」他从哪里看出他很羡慕了？ 司叙打量他几眼，摇头：「羡慕也没用——你太丑了，还笨，资质不佳，实验室不会要你的。」 言下之意，他是那种送上门别人也不会要的劣等货色。 张珉辛：「……」 目睹男人一张脸由白到红，在由红转黑，躲在拐角小巷子里看戏的裴萧嘴角抽搐两下，很认真地问楚垣：「司叙他是在故意放嘲讽还是……」 「你误会了。」早就习惯司叙的说话方式，楚垣淡然道，「七哥向来只爱实话实说。」 当然，话说得太实诚，听在某些人耳朵里，就和嘲讽无异了。 张珉辛出生东朝豪门张家，又是家里的独子，自幼被拱星捧月式呵护着长大，哪会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关键是，那个男人说完后，他身边那小女孩还煞有介事地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用力点头附和他：「实验室肯定不会要的！」 张珉辛握紧拳头，正想反击两句，对面，青年忽然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江染，他欺负你，我替你教训他。」 被他牵着走了两步的江染后知后觉：「啊？」教训？他不会…… …… 东城门发生群聚性斗殴事件，准确地说，是一个人殴打了一群异能者。虽然打架双方在短时间里被劝开，可受伤的异能者众多，其中伤得最重的是第五队队长张珉辛。 裴清赶到东城门的时候，斗殴事件已经画上了句号。 受害者躺了一地，呻吟痛呼声此起彼伏。 被告人像只刚睡醒的大猫，耸拉着脑袋坐在路边上，身边蹲着的小姑娘还在软声软语地哄着他。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小女孩做贼似的左右看看，自以为无人注意，飞快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大猫便被哄得开心了，懒洋洋地透着喜气。 裴清：「……」 跟着他的金秘书：「……哎呀，这小情侣真是，一天天的，尽想着怎么杀狗。」 莫名觉得被内涵到的裴家家主无声地瞥了眼自己的秘书，似笑非笑的眼神成功让秘书后颈一凉，不敢多言。 安抚好司叙，江染走到裴清面前，目光在地上扫了一圈，尴尬：「裴帅，真是不好意思啊，司叙今天晚上喝醉了，下手没什么轻重，你看这些人……」 裴清：「……」这倒了一地，可不是下手没个轻重？ 金秘书适时补充道：「老大，他们都只是皮外伤，养一两天就没事了。」可见司教授下手还是手下留情了。 江染跟着点头：「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我，司叙是为了保护我，才不得已出手伤了他们……」 对小姑娘印象不错，裴清温声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不知道呀。」江染无辜地眨眨眼睛，「可能，他们老大和施家人关系好，看不得我教训施家人，所以想抓了我来讨好施玉玑？」 裴清拧眉。 金秘书：「……」哦豁，这江小姐又「一不小心」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第二百九十章，变天 张家暗地里和施家人多有接触，裴清作为一城之主，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两家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棋子，必要时可两者全部抛弃，因此，哪怕明知张家心有不轨，他也没把这件事挑明了说。 此刻江染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他看着她，小姑娘只是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很是无辜。 他审视她片刻，轻轻笑了:「你把人带回去吧，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江染鞠躬道谢:「多谢裴帅——如果张家不肯善罢甘休，您让他们直接去找我。」 直接去找她？是嫌张家那些蠢货死的不够快吗？ 裴清摆摆手，敷衍地应了。 等江染牵着司叙离开后，裴萧从拐角处走出，摸着鼻尖，停在父亲身边。 裴清看没看他一眼:「我让你跟着江染，就是怕她惹出事来，你呢？这就是你工作的结果？」 医护人员匆匆而来，把受伤的异能者运走。 裴萧没看那些人:「我看司叙没有下狠手——张珉辛最近越发张狂，让他吃点苦头长长教训挺好的。」 裴清看了眼目光清澈的儿子，感嘆般地笑了声:到底年轻，年少轻狂是好事啊。 眼看这里没什么大碍，裴清唤来金秘书，让他去张家走一趟，自己则上车回军事楼办公室。 他好似没看到挂在城墙上不省人事的女人，裴萧也懒得提醒他，目送他离开。 金秘书还没走，等裴清离开后，他凑到裴萧身边，神秘兮兮地问道:「上面挂着的那个，要怎么处理？」 知他所指是谁，想起自己母亲最近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裴萧难得放下同情心，冷笑:「等她哥哥醒了，会来把她放下来的。」 金秘书迟疑:「等施玉玑醒来，只怕要到明天早上。」 裴萧睨他:「你这么关心她，不如自己上去把她放下来？」 金秘书摇头宛如拨浪鼓:「不不不，我可不想和第五队的人一样。」 「那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我这不是怜香惜玉么……」 「……」 玩笑后，金秘书说出了自己担忧的事:「要是我们袖手旁观，明日里施玉玑醒了，只怕要恼——虽然施家和张家都不足为惧，可要是他们联合起来……」 不至于扳倒裴家，却也能惹出不小的麻烦。 裴萧也明白这一点，他却不似金秘书那般担忧，只道:「别院是江染炸的，人也是江染挂上去的，他们施家若是不服气，可以直接去找罪魁祸首。至于我们为什么袖手旁观，没办法，谁让我们这里没人是司教授的对手呢——总不能为了一个施玉娇，把整个东朝基地都赔进去吧？」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金秘书直白地评价:「您这是把所有的过失都推到江小姐身上了？」 「不是推，的确是她做的。」裴萧苦笑，「相信我，江染不会希望我们裴家为她抗什么麻烦。」 她有能力处理的事，不会希望别人插手，特别是，这个别人是裴家人。 …… 江染领着司叙回家，楚垣已经等在客厅，看到两人，他扔下一句「我去睡了」后，直接回了房间。 「楚队等在这里，肯定也是担心我们。」 本来他是要等他们一起回来的，看到裴清的车队过来后，她让他找走一步。 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楚垣的身份，这其中可以做的文章就太多了。 毕竟，西岭基地第一异能队的队长隐瞒身份潜伏在东朝基地……就算裴萧知晓此事，闹出来，裴家也不好收场。 司叙没有回应。 他垂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周身这都散发着困顿的消息，身子却站得笔直，仿若一棵挺拔的松。 江染失笑。 她牵着他回房间，他闭着眼睛，乖乖跟在她身后。 把人引到床上坐下，江染替他脱了衣服鞋子，又扶他躺好。 「你先躺着，我给你打盆水擦脸。」 「不擦。」司叙钻进被子里，「我洗过澡了。」 「可是你中途又出去了一次。」 「那是为了找你。」他把被子扯上来遮住口鼻，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瓮声瓮气地控诉，「是你丢下我一个人跑出去，我才会出去找你。」 因为困，他眼里含了生理性眼泪，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可怜巴巴。 江染哪还有什么要求原则:「好吧，这次是我错了。」她倾身在他额头上吻了吻，「你睡吧，我去洗个澡。」 司叙满意得哼唧一声，不忘交代她:「你快点回来。」 江染捏捏他的脸:「知道啦。」 也就喝醉酒以后，他才会这般乖巧听话。若是平日里，她这么捏他的脸，他肯定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去的。 哎，如此看来，还是喝醉酒比较可爱。 …… 次日清晨，霍芷槡晨起准备出门散步时，和兴匆匆从外面跑回来的霍聆音撞个正着。 她无奈停下脚步，温声道:「什么事这么急？跑这么快，撞到人怎么办？」 看够了热闹，霍聆音此刻正在兴奋中。 「姑姑，我正要找你。」无视了长辈的教导，她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昨天那施家兄妹不是去了别院么？晚上，施家的别院就被炸了，施玉玑被人打晕扔在庭院里淋了一夜雨，施玉娇更惨，挂在城墙上挂了一夜！哈哈哈哈哈哈！」 霍聆音诧异:「什么人做的？」 按理说，基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今早怎么还会这么平静？ 没有直接给出答案，霍聆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猜。」 看她的小表情，霍芷槡心头一跳，有些难以置信:「是……司叙？」 「你猜错了，小姑姑。」霍聆音笑，「我就知道你会猜司叙。」 不是司叙啊。霍芷槡松了一口气，眼里浮现笑意:「你别卖关子了，告诉我，是谁？」 「是江染！」说起江染昨晚的所作所为，霍聆音好似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也不知道她哪来的炸弹，把施家别院炸得千疮百孔，又把施玉娇挂到了城墙上，早上路过的人都看到了，啧啧，最后还是施玉玑赶来才把人放下来……」 霍芷槡听着，眉头渐渐拧成一团:「染染她……为什么要去做这些？」 那孩子看起来机灵得很，不像是惹是生非之人。 霍聆音撇嘴，说起整件事的起因，她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屑:「我听裴萧说，昨晚施玉娇安排异能者去袭击了司叙和江染，结果被吊打——江染那人记仇，想必是去报仇去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赴约 施玉娇派人去袭击司叙和江染……听到这里，女人冷了眉眼，淡淡道:「既然是施家人先来招惹，那也怪不得江染染去教训他们。」 施玉娇为什么派人去袭击司叙和江染，无非是因为裴家和司叙的联盟，或许还为了那个已经死掉的裴婉儿。 「那个女人眼神不好。」霍芷槡由霍聆音陪着，往外走，「裴婉儿和江染染，我若是司叙，我也会选择后者——真不知道，她在委屈什么，人都已经死了。」 第一次听到霍芷槡用这么刻薄的话去请假一个人，霍聆音抿唇，若有所思地问道:「小姑姑，你很喜欢江染么？」 因为喜欢，所以在评判这件事时，言语间都多有偏颇。 虽然，在她这个局外人看来，施家兄妹完全是自作自受，可霍芷槡和江染才接触一天…… 喜欢江染？与其说喜欢江染，不如说，她更加偏爱司叙偏爱的人，不管那个人是谁。 这个答案不可能告诉霍聆音，霍芷槡点头，算是承认了霍聆音的猜测：「那孩子聪明，我看着欢喜，不自觉地会偏着她一点。」 想起一事，她拍拍霍聆音的手背，问道：「你今天不是约了江染，什么时候出门？」 「小姑姑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霍聆音道，「昨天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的——这个东朝基地，我不如你熟悉，江染他们又是第一次来，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去嘛。」 霍芷槡还在犹豫。 昨天江染的确没有拒绝她的同行，可是如果司叙一起的话，她去了，司叙会不会觉得不自在？而且，从来没有过陪伴的亲人，在他功成名就以后才开始和他接触——那孩子会不会以为，她对他有所图谋？ 「小姑姑，一起去嘛~」霍聆音还在劝，「正好，我可以跟你讲讲最近北辰基地发生的事，好不好嘛？」 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侄女的要求，或者说，她内心深处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霍芷槡沉吟许久，苦笑：「好，我也很久没有出去逛过了。」 霍聆音笑：「我去问问裴萧今天有没有空——我要去的那个地方，还是带上裴萧比较保险。」 霍芷槡一愣：「你要去哪里？」 「就是西街那个……」 霍聆音压低声音，笑眯眯地说出一个名字，让霍芷槡成功变了脸色：「胡闹。」女人神色有些尴尬，无奈，「你去那种地方胡闹就算了，带上江染做什么？」 「我看她连日奔波，又是被袭击又是去打架，我就想着让她放松放松啊。」霍聆音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什么问题，「姑姑，我跟你说，我觉得司叙他们真的挺倒霉的。」 「嗯？这话怎么说？」 「他们到北辰基地，刚好遇到霍玄叛变，还牵扯出了霍玄背后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势力。霍思禅那傢伙说，那时候要不是司叙在，很可能我们霍家嫡系一脉就没了。」 「霍玄的事，我听说了。」霍芷槡对霍老爷子过去的亏心事也很不齿，说起霍玄，语气淡淡，「他背后还有什么势力？」 本以为霍玄只是自己觊觎霍家家主的位置，没想到原来背后也有其它势力在引导？ 「说是势力，听江染说也就是一个人，好像叫司念来着，说起来，还是和司叙一个姓呢……小姑姑？」霍聆音话到一半，发现身边的女人陡然白了脸，她拧眉，「你认识司念？」 姓司…… 啊，她记得，霍芷槡在嫁到裴家前相恋的那个男人，也姓司。 不会是一家人吧？ 嗯？司叙也姓司，司叙，司念…… 霍芷槡的神色有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她看着愣愣失神的霍芷槡，明智地换了个话题:「小姑姑，我今天好像没看到姑父，他平日里都不在家吃饭吗？」 提起裴清，霍芷槡勉强回神，含糊道:「嗯，他工作的时候一般宿在办公室。」 「……」 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小莱来喊两人吃饭，霍聆音便挽着霍芷槡往回走。 「小姑姑，这个佣人我以前好像没见过。」霍芷槡安静，霍聆音没话找话，「新来的？」 「嗯。」霍芷槡依然心不在焉，「小莱是一位朋友介绍过来的，她父母都去世了，一个人无依无靠，我就把她留在了身边。」 「哦。」 …… 昨晚折腾到后半夜，江染一觉睡到中午才醒，顺便把和霍聆音的约定忘到了脑后。 司叙醒酒后恢复了活蹦乱跳，一大早便和楚垣出门去了，不知道去做什么。 江染随便弄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准备重新回房间补眠时，公寓大门被敲响。 在外面，她向来警惕，好在外面那人没等她说话，便扬声叫她的名字:「江染！我知道你在里面！混蛋！你是不是把我们约定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染:「……」哦，她昨天和霍聆音约好了今天出去逛东朝基地。 默默走过去开门放她进来，江染盯着一对熊猫眼，游魂似的幽幽开口:「我刚睡醒……」 「呵？」霍聆音嫌弃，「你这一副肾虚的表情，昨晚和司叙大战了五百回合？」 「我昨晚……」江染继续幽幽地说道，「去炸了房子打了人，忙得比较晚……」 霍聆音表示理解:「所以啊，你看我现在才来找你。」 江染不走心地赞美她的体贴:「你真为我着想啊霍聆音，谢谢哦。」 「……你还能再阴阳怪气一点，呵呵。」 洗了脸换了衣服，江染彻底清醒过来。 「施家那边怎么样了？」 「施玉玑一大早带着施玉娇离开东朝回昭阳去了——想必啊，对你恨得牙痒痒。」 「哎，没办法，太优秀的人就是会遭人嫉恨。」江染揉着脸，忽然想起一事，「裴夫人没有一起来？」 「来了啊，在楼下。」霍聆音停下脚步，顺手搂住女生的肩膀，把人拉回到身边，「江染，我有个问题问你。」 不习惯和外人这么亲近，江染不自在地扭着肩膀，问道:「什么？」 霍聆音声音压得很低，宛如耳语:「你老实告诉我，司叙，是不是我小姑姑的儿子？」 江染:「……」 第二百九十二章，只是开始 霍聆音问完问题后，江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以为自己的问题让女生为难了，霍聆音松开她，豪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不方便回答就算了，反正你这个反应，我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不是……」 「嗯？」不是？难道她猜错了？不应该啊。 「不是我说你，我以为这么明显的事情，你早就看出来了，原来，你不知道啊。」江染一口气把话说完，「他们两个长那么像，你看不出来？」 霍聆音:「……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反而有些烦躁地揉乱头发:「这么说来，司叙是小姑姑和她那位初恋男友的孩子？」 「不然呢？」 「难怪在北辰基地的时候，你会特意问我和小姑姑有关的事。」霍聆音恍然，「司叙他……和我们霍家，也算是仇敌咯？」 「啊？和霍家？」 「毕竟，你也说了，当年他父亲去世，和我们霍家脱不了干系。」 为了让霍芷槡死心，霍老爷子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听她父亲说，小姑姑那位爱人去世的时候，还非常年轻。 如果不是霍老爷子从中干涉，霍芷槡不会和自己的爱人阴阳相隔，司叙会有相爱的父母和幸福的童年。 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啊。」江染发出一个单音，下意识问道，「你觉得司叙有把那些事放在心上吗？」 司叙若是真的视霍家人为仇敌，也不会北辰基地时出手帮助霍家渡过劫难。 「司叙他啊。在某些事情上，很大度。」或者说，不在乎。 父母，亲人……在他最需要这些人存在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一个人走过了最难熬的那段岁月。 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连失去都谈不上，哪还会在意。 「你对一个没有尝过甜的人说，糖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吃过的小孩都说甜……不是很可笑？」 话是这么说…… 霍聆音嘆气:「我看小姑姑对他……」 她会察觉到霍芷槡和司叙的关系，主要还是自从司叙出现以后，霍芷槡的种种表现实在太过奇怪。 「她肯定很在乎司叙。」霍聆音道，「她很爱司叙的父亲。」 「……」对霍聆音的话不置可否，江染道，「你问完了？问完了我们可以继续下楼了吗？」 霍聆音还沉浸在对司叙和霍芷槡关系的沉思中，听到江染不解风情地问题，她翻了个白眼:「你走啊，我又不会拦着你。」 江染哼了一声，继续下楼。 霍芷槡跟在她身后，想起什么惊悚事件似的，拍拍胸口:「还好刚遇到那会儿，我没真把司叙这样那样，不然……」 司叙是霍芷槡的儿子，和裴萧一样，也是她的表哥…… 「对啊，还好你控制了自己的色心，不然可就完蛋咯。」江染不客气地嘲笑她。 「……」可不是嘛，差点对自己的表哥做了乱七八糟的事。 …… 霍芷槡等在楼下，没有看到司叙，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难掩失望的表情。 霍聆音和江染都很明智地没有点破女人的心思。 三个女人顶着夏日的烈日逛了一会儿，很快便没了兴致。 霍聆音找了个阴凉地儿蹲着，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不行，我要晒黑了。」女人抚着自己的胳膊，痛心疾首，「已经黑了！江染，你知道，末世里保养有多难吗？」 「我不知道。」江染学着司叙说话的调调，「司叙空间里收藏了很多护肤品，大概是我用到老也用不完的那种。」 霍聆音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江染！你太过分了！」 她气势汹汹地沖向江染，把人往太阳下推:「我就应该狠狠心，把你也挂到城墙上去晒太阳！」 「相信我，你会被我先挂上去。」江染微笑，「别忘了，我可是徒手揍过司念。」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霍芷槡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那个女人……针对霍家她可以理解，可是，她为什么要算计司叙和江染？ 她难道不知道，司叙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还有江染，江染是大哥的女儿，她…… 她到底在计划什么？ …… 看着两个女生打打闹闹，霍芷槡等了片刻，无奈道:「既然逛累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可好？」 霍聆音两手在身侧拼命扇风:「好，要不，我们回庄园喝茶？」 「这就回去了？」江染提醒她，「你不是要带我去个地方？」 霍聆音早就没了兴致:「晚上再去，现在这么热，你去了也提不起兴趣，而且，司叙不在，我带你一个人去，怕回来被他打。」 江染顿时断定，她要去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 回到裴家，霍芷槡吩咐小莱泡好茶，拿出一盒点心交给霍聆音:「今天早上萧儿出门时忘记带了，聆音，麻烦你帮我给他送去。」 「啊？」好不容易靠在沙发上喘口气的霍聆音下意识想拒绝，「为……」为什么要她去？不是有那么多闲着的佣人吗！ 江染踢了她一脚:「霍大小姐，展示兄妹情深的时候到了，快去。」 霍聆音后知后觉:「额……好吧。」 霍芷槡明显只是想找藉口支开她单独和江染说话，想来是为了司叙的事。 她接过盒子，嘆了口气:「小姑姑，我要是路上把点心吃完了，你可别怪我哟。」 霍芷槡轻笑，摸摸她的头发:「去吧，拜託了。」 …… 霍聆音前脚离开，小莱便端着泡好的茶过来了。 「小莱，去洗些水果过来。」霍芷槡找藉口支走女佣，看向江染，问道，「你们和司念见过了？」 她开门见山，江染也不拐弯抹角:「见过了，还打了一架。」 「下次再见到那个女人，躲着点。」霍芷槡拧眉，「那个女人，是个疯子。」 嗯？霍芷槡对司念的敌意很大啊，为什么？ 没我在得到江染的回应，霍芷槡怕她怀疑自己的话，她沉声问道:「她喜欢你父亲，你知道吗？」 江染点头:「我知道。」 「她喜欢大哥，大哥不喜欢她，她就为自己编了一个梦，在梦里，大哥和她相知相恋，哪怕大哥已经和慕馨姐结婚，她也能自我安慰大哥是被沈家逼迫才离她而去……」想起那个女人为爱癫狂的模样，霍芷槡苦笑，「她总是这么说，说的多了，别人不信，自己反而先信了。」 江染想起了蒋素心说的故事——看来她那天骂的那些话没错，那个女人就是个沉浸在自己幻想世界里的可怜虫。 第二百九十三章，神秘的实验室 她最初发现那个女人不对劲，是在江以泽把沈慕馨正式介绍给他们的时候。 「阿越，槡槡，这是我女朋友沈慕馨。」向来稳重的大男生牵着女孩的手，红着耳朵，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你们叫她慕馨就可以了。」 沈慕馨，西岭沈家的千金，他们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江以泽追了她很久。 好友终于追到了心上人，她为他感到开心，乖巧地称呼那个女生慕馨姐。 问过好以后，却发现身边的男友没有动静。 她觉得疑惑，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从呆滞中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也是在同一天，她听到了司越和司念的争吵声。 「够了，念念，大哥已经和慕馨姐确定关系，你也该放手了。」 「我不要！」女生的声音夹杂着怒气，没有克制的音量清晰地飘进她的耳朵里，「以泽才不是这么势利的人，他会和沈慕馨在一起，一定是那个女人逼迫他的！对！一定是这样！」 「逼迫？」司越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无奈，「他追了慕馨姐那么久，怎么可能是逼迫？念念，大哥他不喜欢你，你们之间没有可能，你还要自己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你胡说！」愤怒的声音转为癫狂，「你胡说！你是我哥哥，为什么要帮着沈慕馨说话？明明是她抢走了我的爱人！都是她的错！」 「念念！」司越似是怒了，「你若是再这般，我会把你的心思告诉大哥，让他以后离你远些……」 「你敢！」司越话未说完，房间里传来女生的怒吼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紧接着是司念的尖叫。 她吓了一跳，正准备推门进去阻止两人的争吵，房门先一步被打开。 司念从房间里跑出来，双手染了血。 她看了她一眼，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解释，直接埋头逃离了现场。 她慌了神，急忙跑进房间，就看到恋人脸色微白，单手按着胳膊，指间鲜血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上。 染血的水果刀落在他脚边，刀身泛着森寒的光。 ——那个女人，竟然因为几句劝阻和指责，用水果刀刺伤了自己的亲哥哥！ 「那个时候，我就和阿越说，他那个妹妹精神状态不对劲，我本来准备报警，结果被阿越阻止了。」霍芷槡喝了口茶，苦笑，「司念是他们家唯一的女儿，自幼受宠，阿越说她只是因为爱情迷了心智，等想通了就会恢复正常。」 结果，为爱疯狂的女人哪还能想通。 她在那条自我迷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终不能回头。 「……啧啧。」江染感慨，「为了个男人，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刺伤——这样的人，扔出去餵丧尸，丧尸都嫌弃，毕竟全身上下没一处有营养。」 听了她的评价，霍芷槡眼里悔意更深:「阿越阻止我报警，也不许我把他受伤的事告诉大哥，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以司念那样的状态，不告诉大哥不太好——毕竟因了阿越的关系，大哥一直把司念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既然没办法成为恋人，就该在女生陷得更深之前抽身而退。 「我还没来得及说，慕馨姐找上我——她和司念虽没有见过面，但手里早就拿到了所有的资料。」 「嗯？」这和屠苏先生说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先生不是说，他母亲没有发现司念的心思，还和司念关系不错？ 「我母亲知道司念她……」 霍芷槡笑容里带了几分嘲讽:「司念以为，自己的小心思隐瞒得好，大哥没发现，别人也就看不出来，却不知，你母亲出生沈家那样的豪门世家，什么阴谋算计没见过——她自以为是的聪明算计，在你母亲面前，都是入不得眼的小把戏。」 沈慕馨不说，不代表她是个会任人算计的傻子。 她们都是出自豪门，在某些事情上有着同样的默契。 沈慕馨甚至没有明说自己的来意，她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母亲做了什么，那次谈话不久以后，大哥便同意和她一起出国留学，自那以后，司念就再没有和大哥见过面，直到阿越出事……」 「啊，原来是这样。」 难怪，司念会这么憎恨沈家人，憎恨她。 在那个女人眼里，她是沈慕馨用不正当的手段夺走她的爱人后的产物，是她自己失败的爱情的证明…… 「我母亲对她还是太仁慈了。」江染冷笑。 在她的记忆里，江以泽把资料交给沈慕馨的时候，让沈慕馨去东朝市找司念——如此看来，沈慕馨并没有把司念的那些龌龊事告诉他。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所以江以泽死了，沈慕馨也死了，只有司念还活得好好的。 真是讽刺。 江染放下茶杯，盯着平稳的杯面，低声道:「我父亲出事以后，您和司念，见过面吗？」 霍芷槡摇了摇头:「阿越出事以后，我和司家人便再没有见过。」 因为愧疚，因为害怕，她的父亲害死的那个人，是她的爱人，也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兄长，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我没脸再见司家人。」 「他们也不知道司叙的存在。」 霍芷槡苦笑:「我父亲能对阿越动手，自然也能对司叙动手，司叙出生的消息，除了你父亲，没有其他人知道。」 江染觉得奇怪，便问道:「我父亲之前每次来东朝基地，有和司念见面吗？」 霍芷槡实话实说:「我不清楚——你父亲来东朝基地是为了参加研讨会，但其他时间在哪里，做什么，我没有过问，他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这样啊……」 …… 推开厚重的大门，挥手挡开掉落的灰尘，司叙眯起眼睛，扫了眼光线昏暗的走廊，直接穿过灰尘往走廊深处走去。 脚步声回荡在走廊的地板上，两侧光滑的墙面映出男人挺拔的身姿。 这个被废弃的实验室已经很久没有人拜访，但里面的东西除了蒙了灰尘以外，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可见实验室的主人离开的时候，并不是特别匆忙。 不知感应到了什么，司叙脚步微微一顿。 与此同时，走廊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咆哮。 似某种兽类的嘶吼，又好像人类痛苦的呻吟。 楚垣本来落后了两步，听到声音后，他加快脚步追上司叙，低声道:「就是那个东西……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差点没能出去。」 第一次见到那种怪物，过于震惊让他忘了隐藏自己的行踪，被怪物发现，两番交手后不敌，还好有裴萧掩护，不然他只怕会命丧于此。 「据裴萧所言，裴家人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这个实验室，即使在末世前，也是独立于裴家而存在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困兽 江染请他跟着裴萧来东朝基地调查一个叫司念的女人，他来到东朝基地后开始打听和调查，一无所获。 无论是管理层还是普通研究员，没人对司念这个名字有印象。 毫无进展时，他想起了江染说过的话——这个司念可能用了什么代号，比如「s」或是「n」。 他改变了调查方向，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一点线索。 「说起s的标志啊，我记得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给他答案的是个已经退休的老研究员，以前在东朝市研究院工作，和江以泽一起参加过东朝研究院每个月的研讨会，「哦，我想起来了，以前研讨会上，有人给江教授送过信，信封上印的图案，就是字母s——因为每次江教授过来都会收到信，所以我印象很深。 「你说送信的人？我不知道啊……江教授每次收到信看过以后就直接撕毁了，我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 「哦，倒是有一次，我和同事出去聚餐，在c区那边见到江教授和一个女人一起，多留意了一下，我朋友对那一块比较熟悉，他告诉我，那个女人精神好像不正常，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 「那个女人的住所地址？我当然记得，只是这都末世了，我不知道还在不在，我给你地址，你可以去看看。 「不在东朝基地里面，那地方比较偏，也没什么有用的资源，建基地的时候没有划分进来。 「诺，就是这里，c区最外围，你去看看吧，祝你好运。」 …… 「屋子外面看起来和普通的住宅没什么区别，没想到里面竟然是这般模样。」 想起他和裴萧敲开墙壁后的震惊，楚垣摸着鼻尖，尴尬道:「当时我和裴萧都傻眼了。」 这个实验室建于地下，以c区大片的小区作为掩护，出入口设立在司念的宅子里。 不，只怕这栋宅子也不是司念的，而是某些人为了掩人耳目而放出的烟雾弹。 实验室供电系统损坏，越往里面，光线越暗。 司叙从空间里拿出两个手电筒，递给楚垣一个。 手电筒惨白的光线扫过走廊一侧，司叙停下脚步。 楚垣已经知道这个实验室里有些什么，他抿了抿嘴唇，涩声道:「七哥，这里恐怕是以前的东朝市真正做病毒实验的地方。」 和西岭市一样，建立在阳光下的研究院都是披着科研外皮用来掩人耳目的烟雾弹，真正进行病毒实验的实验室，便坐落在这见不得人的阴暗地底。 手电筒的光线所到之处，硬冷的墙壁变成了透明的玻璃，透过玻璃可以把这间实验室里的东西一览无余。 除了各种他无比熟悉的器材以外，角落里还有一个巨大的培养皿，绿色的液体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各种管子在培养皿里盘旋延伸，一头连接在婴儿身上，另一头则连接着外面的仪器。 这个实验室被废弃多时，培养皿的实验体自然也早就失去了生命特徵。 只看了一眼，司叙挪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 嘶吼声越来越清晰。 「整个实验室，只有那个东西还活着。」楚垣道，「异能和我一样，是金属系。」 「金属系？」司叙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既然是金属系，这个地下实验室就是他最擅长的战场，他怎么会被困在这里这么久？ 楚垣知道他的疑惑，他同样也没想明白:「那傢伙看起来没什么神智，可能是实验改造的失败品，所以没想着从这里逃离。」 还好没有逃离，不然以那东西的异能，整个东朝基地只怕都没人是他的对手。 …… 炎城基地，秦淮到女人养伤的小院门口，正好撞上女人拖着不甚灵活的身体从屋子里出来。 「啧啧，s，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去哪里？」 女人不似以往那般气定神闲，眼里燃着诡异的火:「有人进了东朝实验室，我现在要过去一趟，给我安排一架飞机。」 秦淮挑眉，漫不经心:「那个实验室不是已经废了？难道你在那里还留了什么宝贝，这么火急火燎……」 「给我安排飞机！」司念陡然拔高了声音，面容扭曲，「立刻！马上！」 看她这副模样，秦淮耸了耸肩，懒洋洋道:「等着，我这就去准备。」 男人离开后，司念一拳砸在墙壁上。 该死的！早知道司叙和江染染会去东朝基地，她就该更早一点把那个人带出来的！ 只恨那个人的异能进化得太过厉害，她没有信心完全克制他，不然又怎么会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个废弃的地下实验室…… 可恶！ …… 花园里，江染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告辞:「裴夫人，您要说的事情我已知晓，多谢您告诉我这些。」 霍芷槡跟着起身:「你要走了？」 「嗯，我去找司叙。」 听到她脱口而出的答案，霍芷槡露出一抹笑，想起什么，她敛了笑，迟疑着，问道:「染染，你父亲去世时，我没有参加他的葬礼，听说他葬在了江家故居江宁，我……」 「您没去也挺好的。」江染道，「我后来听外公说，那场爆炸发生的突然，父亲没来得及离开，被炸得面目全非，母亲看到尸体后直接晕了过去……您要是见了，只怕也会难过很久。」 既然明知是会难过的事，避开了，总是幸事。 霍芷槡看向江宁市所在的方向，喃喃道:「是我错怪了他，有机会，要去当面说对不起的。」 江染默然。 她弯了弯腰，准备离开。 正好撞见送点心回来的霍聆音，和顺道一起回来的裴萧。 「哎？你要走了？」霍聆音熟稔地搭拉着她的肩膀，「回家？不多坐会儿？」 「我去找司叙。」江染躲开她的手，「哦，刚好，你和我一块儿去。」 「找司叙？我去干嘛？吃狗粮？」霍聆音敬谢不敏，「再说，你知道司叙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所以才让你和我一起去找。」江染理直气壮。 霍聆音:「……」 「司叙么……说不定去了那个地方。」对那个地下实验室印象深刻，裴萧道，「我带你们过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白山黑水 穿过漆黑的走道，尽头是一个长长的楼梯，通往地下二层。 一路走来，司叙再没有因为其它实验室里已经死亡的实验体停留过脚步。 他寻着似有似无地好似野兽发出的呼啸声经自下楼。 楚垣本来想跟他一起下去，司叙抬手拦住男人:「你在这里等，如果十分钟后我没有上来，你立刻撤离。」 楚垣诧异地张了张嘴，脱口道:「那个东西，七哥你也对付不了吗？」 握着电灯往昏暗的楼下晃了晃，除了铜墙铁壁，什么也没看见:「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才要做两手准备。 「七哥……」如果不能确定可以解决那个怪物，他们没有一定要下去的理由，「要不我们……」 「我下去。」司叙语气平静，目光随着手电筒的光，定格在一点，「为了确定一件事。」 不等楚垣回答，他踩着台阶，不紧不慢地走下楼。 …… 楼下同样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只是楼梯所在位置和楼上相反。 用手电筒扫了下走廊，光圈定格在走廊尽头的厚重铁门上。 那个诡异的咆哮声就是从铁门后穿出来的。 楚垣说，铁门背后也是一个实验室，只不过很空旷，里面什么仪器都没有，倒很像是为了困住那个怪物特意清理出来的空间。 司叙想起了炎城基地里，秦淮用力囚禁他的那个竞技场。 根据楚垣调查到的资料，末世前，司念果然在东朝市工作，只不过她不是在研究院，而是在这个地下实验室。 不为人知的秘密实验基地，灾难发生时又被直接遗弃，这也是为了什么裴萧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这里是司念曾经工作的地点，他直觉，在这里可以找到有用的信息。 停在门口，司叙看了眼紧闭的实验室大门，微微挑眉，平静如水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这个门……他伸手按在门上，稍一用力，厚重的铁门往一侧滑开。 ——这个门根本没有锁。 真是奇怪啊，明明什么阻碍都没有，里面的那个东西却没有逃离……为什么？ …… 听到开门的动静，实验室正中有些焦躁地来回徘徊的实验体豁然回头，看向出现在门口的年轻人。 他转过身，让司叙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全貌。 这个实验体身形挺拔，看外形应该是个男人。 他身上穿着实验室的白色实验服，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蔓延着深紫色的纹路，一张脸不知是被火烧过还是被硫酸烫过，已经看不出真实的模样，只有那双眼睛，不似丧尸浑浊一片，黑白分明，显示出这个实验体和丧尸的本质区别。 司叙在打量他的时候，那个实验体也在戒备地盯着他。 冰冷的目光定格在他身上，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眸子里的微光闪了闪，恐怖狰狞的脸肌肉牵动着，有了一抹表情变化。 「看来还有为人的神智。」司叙关上实验室的门，活动着手指，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看你这个外形，应该是这个实验室失败的实验体。」 失败的实验体，没有被抹杀，要么是那些人拿他没办法，要么是他们笃定了他是无害的。 依据楚垣和他交手的经历来看，他更倾向于前者。 「在楼上听到了你的嚎叫声，你很痛苦？」司叙走向绷紧身体全神戒备的实验体，「你没办法控制体内的病毒，也没办法控制暴走的异能，我猜的对吗？」 话音落，青年好似化作一道闪电，虚幻的影子带出凌厉的寒芒，朝着那个实验体席捲而去。 「砰！」 两股力量撞击在一起，碰撞而出的异能波纹般散开，冲击在四周的墙壁上，震得整个基地都抖了抖。 一路往前跑的江染被忽然而来的震动晃得踉跄两步，连忙扶住一旁的墙壁。 「司叙果然在这里。」知道地底下的那个怪物有多厉害，裴萧扶住江染的胳膊，继续往前走，「他们打起来了，我们快过去。」 霍聆音是精神系异能者，听了裴萧的话，她放开异能感应了一瞬，道:「他们在楼下——司叙，和一个金系异能的变异体。」 「嗯，我们快点。」 一路跑到楼梯口，江染一眼看到等在楼梯口的楚垣:「楚队！」 本来焦急地挠墙的男人看到三人，眼皮子跳了跳:「你们怎么来了？」 江染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司叙一个人在下面吗？」 「嗯，已经下去……」楚垣看了眼腕錶，「七分三十六秒了。」 司叙说，如果十分钟他没有上来，他就撤离，所以他准确地计算着时间。 江染道:「我下去。」 「别！」楚垣扣住她的手腕，「七哥交代过，他说是十分钟内没有上来，让我们全部撤离。」 江染愕然:「撤离？下面那个东西……这么、这么厉害吗？」连司叙都对付不了？ 震动还在继续，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楚垣苦笑:「我从来没有见过可以和七哥缠斗这么久的实验体。」 江染心头一紧，挣脱楚垣的束缚:「不行，我一定要下去。」 她可以无效化异能，说不定，对付那种怪物，她比司叙更有优势。 楚垣手心一空，江染已经连蹦带跳地冲下了楼。 「江染！」他喊了声女生的名字，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只能骂了一声后快步追下去，「江染！回来！」 楚垣一动，裴萧和霍聆音也跟着下楼。 ——来都来了，总不能真的把江染和司叙丢在这里。 …… 唐刀和金属的刃撞击在一起，两人身影交错而过，冲出几步后堪堪稳住。 唐刀挽出一个刀花，司叙回身看着被他砍得满身是伤的实验体，冷笑:「不错，的确厉害。」 受了伤，在疼痛的刺激下，实验体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逐渐浑浊，他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暴走的异能引得四周的墙壁不停震颤。 在这种到处都是金属的建筑物里，是金系异能者的主场，而眼前这个实验体，还是个异能等级和他差不多的高阶金系异能者。 这场战斗于他来说，没有任何优势。 不过……司叙眯了眯眼睛，愉悦地哼了一声:「没想到还能遇到你这样的对手，真是有趣。」 他话未落下，对面的变异体嘶吼了一声，直接朝他扑了过来。 司叙举刀。 「司叙！」实验室大门被人一把拉开，女孩出现在门口，「司叙！你……」 司叙惊愕回眸。 扑向他的实验体嗅到新鲜的血肉，腾在半空中的身影扭了个方向，对准女生冲过去。 「唔哇！」劲风袭来，吹得江染睁不开眼睛。 「江染！」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男人模糊而急切的呼喊声。 被劲风携裹的金属利刃划过女生的脸，在她脸上落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她下意识捂住伤口，艰难地抬眼看向袭击她的实验体。 就是这个实验体吗？ 这么强劲的异能波动，这个实验体真的很厉害……想在他手里活命，她的动作必须比他更快。 …… 女孩单薄的身体在呼啸的风里好似随时都会被吹走。 她的脸颊上被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滴落在空气里。 她抬眼看他，宛如白山黑水般黑白分明的眸子是清澈而倔强的光。 如此熟悉。 是在他被药物侵蚀的十多年里，支撑他坚持到今天的，熟悉的眼睛。 染染。 风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温柔，抚过女孩染血的脸颊。 暴走的异能无声地湮灭。 江染睁开眼睛。 目光所及，冰冷的唐刀刺穿实验体的胸口，阻止了他继续靠近的步伐。 穿过冰冷的空气，她看到了他的眼睛。 江染:「……」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第二百九十六章，再次失去 冰冷的唐刀洞穿实验体的胸口，阻止了他对女生的袭击。 「咳咳！」怪物没有挣扎，他咳出两口血水，低声笑了，「……司叙，你做的很好。」 司叙默然。 因为痛楚，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使得本就狰狞的脸看起来更加可怖:「那个东西……你……带走……」 那个东西？ 呵，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 司叙后退一步，抽出刺穿男人胸膛的唐刀，挥手甩落刀上的血，收刀入鞘。 失去了支撑，实验体的身子晃了晃，直挺挺地歪倒在地面上。 力量暴走时浑浊的眸子恢复成干净的黑色，宛如最上等的黑曜石般，散去了所有的污秽与罪恶，清澈似泉。 心事终于得了，他静静注视着江染的身影，满足似的，轻轻地嘆了口气，慢慢合上眼睛。 啊啊，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在他被囚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时，他的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 她变了很多，又似乎哪里也没变。 黑眸清澈，眼神坚定。 她如他所愿，长成了他最期待，也最放心的模样。 只是可惜，他错过了她成长的岁月，没有尽到作为父亲的义务，陪伴在她身边。 忽然……有点难过吶。 …… 从震惊的呆滞中回过神，江染慢慢走向那个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实验体。 「爸爸，你回来啦！有没有给我带大白兔？」 「还吃大白兔呢，你不数数你都几颗蛀牙了？再吃下去，你这一嘴牙都别要了。」 「老师说了，我会换牙的！爸爸，我看到袋子里的大白兔了，给我一颗嘛，就一颗，好不好……」 「……」 「爸爸！我要吃大白兔！」 「……」 「爸爸～」 「行行行，一颗，说好的呀。」 「昂！我最爱你了！」 「……」 「染染，在你住院期间，实验室发生了一场爆炸，你的父亲江以泽教授，为了保护实验资料，不幸葬身火海。你的母亲，因为接受不了江教授离世的事实，自杀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上眼眶，有早已经被她尘封在大脑深处的记忆，冲破理智的桎梏，倏然在眼前铺呈开来。 「你这丫头，能不能淑女一点？」男人戳了戳她的脑袋，没好气，「你看你，把你哥哥胳膊都咬破了。」 她还在气:「是大哥先嘲笑我的！」 男人失笑:「你大哥笑你什么了？」 她委屈:「他说我是个爱哭鬼，还说我不听话爸爸妈妈就不要我了……呜哇哇哇！」 「哎哟染染，你大哥胡说八道的，乖哦，别哭别哭，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男人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轻声吼，「你可是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啊。」 你可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啊…… 脚步渐渐加快。 她冲到男人身边，屈膝跪下，不顾他满身的鲜血，俯身把他抱了起来。 「爸……爸爸……」 她按住他胸膛上的伤口，却无法阻止鲜血的涌出。 温热的血染红她的手，从指缝里淅淅沥沥的滴落。 江染慌了神，喃喃道:「为什么止不住血……为什么……」 …… 四面都是高墙的房间里，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冷眼看着对面的老人。 「外公，你觉得，我爸爸妈妈去世了，我一点也不难过，对吗？」 小小的孩子在那一瞬间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一点也不难过？」 怎么会不难过呢？ 那个时候，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人。 而今，她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人再次离她而去。 怎么会不难过？ …… 「怎么……怎么会这样……」 司叙那一刀好似刺在她身上，胸口有个地方被撕裂开。 在迅速回笼的记忆冲击下，脑中走马灯般闪过各种画面后，她抱紧怀里逐渐冰冷的身体，失声痛哭。 …… 远远地听到女生的痛哭声，楚垣心里「咯噔」一下，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加快脚步，又在到达实验室门口时，急急剎住车。 怎么回事？七哥不是好好站在那里吗？ 啊，地上躺着的是上次袭击他的那个实验体？江染怎么抱着那个实验体哭得这么惨？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染哭这么悽惨。 那个实验体…… 楚垣脑中浮现出一个猜测，又被他迅速否认掉。 怎么可能！ 江教授早在那场爆炸中就死了，这个实验体怎么可能是江以泽？ 这个实验体…… 比他更快一步，霍聆音直接走进房间，在江染身边蹲下:「江染。」 她单手按在她肩膀上，温声道:「别哭了。」 没问她为什么哭，也没问她眼下是什么情况，霍聆音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别哭了……江染，如果是很重要的人，看到你哭得这么伤心，他也会难过的。」 「让她哭。」立在一旁的司叙忽然开口，语调淡淡，「每个人都有为别人流泪的权力，更何况是至亲之人。」 他没有安慰江染。 说完那句话后，他转身走向对面的墙壁，沿着墙壁的缝隙摸索。 「七、七哥……」楚垣绕过地上的三人，跑到司叙身边，「你在找什么？」 「疫苗。」 「啊？」楚垣惊了，「疫苗？」他回头看了眼江染，压低声音，「那个实验体真的是江教授？江教授怎么会在这里？」 本该十多年前就死在西岭实验室的人却出现在相隔千里的东朝市，而且还从病毒研究员变成了实验体，这……这是什么灵异事件？ 「这个问题，见到那位s以后，就能知道答案了。」 这个实验基地的来历，江以泽的假死，以及那位s还做过哪些好事…… 江以泽在这里，那位s必然不会离开太久——他们很快就可以得到答案。 …… 女孩的哭声渐渐变轻，裴萧走到她身边，将握了很久的手帕递给她。 她接过手帕，哑声道谢。 裴萧正想说话，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是楚垣的惊呼:「就是这个？」 不知道司叙用什么办法敲开了墙壁上的暗门，从里面拿出三支用特殊试管装好的试剂。 浅色的试剂随着男人的动作轻轻晃动着——淡淡的蓝，在灯光下看起来十分神秘。 裴萧和霍聆音的注意力也被三支试剂吸引。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不会是……」 裴萧没有直说，但几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我见过这个。」 低低的女声从四人身后传来，打断了他们的猜想，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江染的声音很平静，和其他人的惊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给我注射的药剂，颜色和这个一模一样。」 第二百九十七章，迟来的道歉 一场痛哭之后，江染的情绪很快恢复平静。 她轻轻放下亲人的身体，起身走到司叙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试剂:「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试剂，就是遏制病毒的疫苗。」 「疫苗？」霍聆音愕然，「你是说，东朝实验室早就研究出了疫苗？他们把疫苗放在这个地方做什么？既没有带走，也没有销毁……」 司叙摇摇头:「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做不到。」 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明明不受任何限制，江以泽却没有离开这个实验室。 楚垣来调查时，有着自我意识的江以泽出手攻击了他。 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司念没有带走病毒疫苗，也没有将疫苗销毁。 …… 看了眼面容可怖的男人，司叙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他原来的模样。 原来，从实验室事故到再次重逢，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这个男人，在这十几年的岁月里，一直守在这个地方，等待一个可以信赖的人，然后把自己用命守护的疫苗交出去。 「是因为江教授吧。」被袭击过一次，楚垣也回过味来，「我和裴萧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他以为我们是冲着疫苗来的，所以出手攻击了我们。」 实验室的门没有锁，身为高阶金系异能者的实验体却没有离开，他一开始觉得疑惑，现在则完全能够理解了。 「他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这三支疫苗。」 裴萧和霍聆音听懂了楚垣的话，后者看向江染，伸手搭在她肩膀上，低声道:「江染，你父亲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十几年如一日地将自己困在这个小小的实验室里，只是为了守护这点微弱的希望——说起来很简单的事，真正能够坚持下来的，能有几人？ 想起上学时老师说过的话，霍聆音嘟囔:「果然，这些科研学者都有着常人所不能比的毅力。」 江染盯着手里的试剂看了片刻，又还给司叙:「我父亲留下来的那些资料和你在西岭实验室的研究成果都给了屠苏先生，这个试剂，我们也一起带给先生。」 「嗯。」司叙把试剂收进自己的空间，「我们葬了你父亲以后，立刻启程回北辰基地。」 这个试剂虽是江以泽交给他们的，但具体是不是病毒疫苗，还是要检测之后才能确定。 避开司叙的目光，江染低声道:「你去吧——我要留在东朝基地。」 她摩挲着自己的腕錶，似乎怕他没听清楚，又抬高声音，重复一遍:「我留在东朝基地，暂时不回北辰。」 司叙自然而然地回道:「我陪你一起。」 「不用。」江染握紧手錶，沉声道，「你带着疫苗去北辰基地，我一个人留下来就好。」 「江染。」再次被拒绝，男人冷下脸，「不要任性。」 「不是任性。」江染的语气很平静，「司叙，我需要时间冷静。」 青年愣了愣:「冷静？」 她终于抬眼看向他，一字一句:「司叙，你杀了我的父亲，你不会认为，我对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吧？」 「……」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司叙呆在原地。 桃花眼里满满都是不解，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担心继续惹恼她，只是小声地解释:「他要杀你……」 「他不会杀我。」见不得男人这个委屈的表情，江染侧身，不再看他，「他是我的父亲，他永远不会伤害我。」 所有凌厉的杀气，在触碰到她的瞬间，都变成了温柔的风。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怎么会伤害她呢？ 「而且，司叙，你实话告诉我，你用刀刺穿他胸口的时候，真的没有察觉到他的真实身份吗？」 只是一个对视，她便认出了他。 司叙和他相处的时间比她更久，他那么聪明的人，难道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司叙沉默。 男人的沉默让江染苦涩地笑出声:「你看，你早就认出他来了。」 他知道那个人是江以泽，知道那个人是江染染的父亲，他还是毫不犹豫，一刀致命。 「司叙，我……」 江染还想说话，青年忽然扣住她的手腕，扯着她往外走。 他动作粗暴，态度强硬，江染被他扯得踉跄两步，怒道:「司叙！你放开我！」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司叙直接拽着她离开实验室。 远远地，还能听到江染愤怒地咆哮:「司叙！你放手！」 …… 实验室里，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霍聆音啧啧两声:「我们要不要去劝劝架？」 裴萧脱了制服外套盖在江以泽身上，俯身把人抱了起来:「先出去。」 「嗯。」霍聆音皱眉，「江教授不是应该死在西岭实验室的爆炸中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萧冷笑:「这个问题，我想只能问那个s了。」 提起那个不甚了解的敌人，霍聆音觉得生理性不适:「那个女人，真的是个变态。」 不管她对江以泽是什么样的感情，把人弄到东朝实验室，改造成现在这副模样…… 「其实，对于江教授来说，现在这个结局，或许是最好的。」裴萧说完，自己先摇头，自嘲，「我不该这么说——我不是他，没有资格替他做出回答。」 在他看来，江以泽现在这样的状态，死亡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可转念一想，他坚持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女儿，终于可以把守护的试剂交给信任的人，终于放下重担得到了自由……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选择死亡。 霍聆音嗯了一声，又问道:「我们真的不用去看看那两个人吗？」 爱人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她担心江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担心她惹恼司叙，直接被司叙给…… 「放心。」楚垣对两人还算了解，「他们两个比我们以为的要理智很多。」 …… 出了实验室，司叙扫了眼四周，干脆直接把嚷嚷不停的女生打横抱起，避开地面的丧尸，轻巧地跃上道路对面的高楼。 落在天台上，司叙把人放到地上，单手覆在她肩膀上，低声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可以哭了。」 江染:「……」 女生撇撇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紧紧拽着他胸口的衣服，埋首在他怀里，发出小兽般呜咽。 「江染。」他轻拍她的后背，涩声道，「对不起。」 她说对了。 他早就认出了那个变异体的身份，或者说，早在见到那个变异体之前，他已经有了猜测。 他知道那个变异体是江以泽，但他挥刀的时候完全没有迟疑和犹豫。 甚至，在唐刀刺穿那个人胸口时，他的心里也没有一丝波动——没有丝毫的愧疚，也没有报仇的快意和解脱。 他只是在解决一个异能暴走的变异体，和以前解决过的很多变异体一样。 「江染，你该恨我。」他低声，「不用勉强自己，你可以恨我。」 不管他是什么感受，在她的眼里，是他杀害了江染染的父亲。 他是杀人凶手。 第二百九十八章，分离 不知道司叙带着江染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等江染再次回来时，只剩下她一个人。 霍聆音拉着她的手把人拉进门，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诧异:「司叙呢？」 江染嘴角往下耸拉着，眼眶微红，哽咽:「他离开了。」 「离开？」 「他回西岭基地去了。」 「不是，你们，你们真的吵架了？」霍聆音觉得不可思议，「他丢下你，一个人回西岭去了？」 江染点点头，语气很冷:「是我让他走的——他杀了我父亲，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没办法面对一个杀害我亲人的凶手，我……」 她抬手掩面，哽咽。 「我……我可以理解。」霍聆音拍拍她的肩膀，「既然司叙回西岭基地……嗯？他没有去北辰？不是说，要把疫苗送给屠苏？」 「疫苗在我这里。」江染止了哽咽，抹了把眼泪，「那是我父亲用生命守护的东西，我怎么会交给他？」 「在你这里？！」霍聆音惊呼一声，骂，「江染，你是傻子吗？你把疫苗留在手里有多危险你难道不知道？！你就不怕司念那个变态再来找你麻烦？」 「我不怕。」江染冷笑，「我等的就是她。」 她拨开霍聆音的手，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我父亲的遗体，在哪里？」 霍聆音嘆了口气，低声道:「在裴家——小姑姑看到江教授的遗体后直接哭晕过去了，裴家现在很乱。」 江染转身:「我去裴家。」 霍聆音哪敢放她一个人走到外面:「我陪你一起。」 …… 江以泽的葬礼在一天后举行，江染没有将父亲的骨灰带回江宁，而是直接葬在了东朝市西面的红枫山上。 参加葬礼的人很少，只有知晓江以泽身份的三个晚辈以及一个霍芷槡。 女人脸色很白，本就单薄的身体比以前更加虚弱，看起来似乎一阵风便可以捲走。 葬礼结束后，她在裴萧的搀扶下离开。 路过江染身边时，她迟疑一瞬，还是低声说道:「染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原谅他……」 她停顿三秒，苦笑道，「对不起。」 江染微微弯腰，作为对来弔唁的客人的感谢。 她没有回应霍芷槡的话。 女人苍白的唇扯出一个细小的弧度，亦没有纠结江染的答案。 裴萧扶着母亲走下台阶，到了拐角处，他回头看向立在碑前的女生。 阳光透过叶片撒下斑驳的光，她站在光与影之中，好似随时都会随着光影消散。 她的亲人离开了，爱人也离开了，短短一天之内，她失去了两个重要的存在。 他在心里骂了司叙千百遍:不过是被她说了两句气话，那傢伙竟然真的忍心丢下她一个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蛋！ 「萧儿。」 沉思间，耳边响起母亲温柔的声音，把他唤回神。 「妈，怎么了？」 霍芷槡注视着他，眼神隐着悲悯:「萧儿，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好似被母亲的眼神看穿，裴萧垂下眼帘:「嗯。」 他扶着母亲离开，再没有回头看女生一眼。 …… 弔唁的客人全部离开后，江染在墓碑前屈膝跪下，俯身，额头触碰地面。 「父亲。」她直起身，看着墓碑上，她亲手刻下的碑文，「对不起。」 亲眼目睹亲人离世的一幕，她已经尘封了很久的记忆，终于全部破开桎梏。 她是江染，是另一个世界里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女生。 她也是最初的江染染，是这个世界里，作为江以泽和沈慕馨的女儿而出生的那个孩子。 在这一次之前，她其实已经有过一次穿越。 从婴儿时期的江染染开始成长，直到被沈朗催眠，意识重新回到原来的身体里。 也是那一次催眠，打乱了她的记忆，让她暂时遗忘了所经历的一切，遗忘了自己曾经有过的身份。 ——她在梦里见到的那些幼年的回忆，不是继承于江染染，而是真正属于江染的记忆。 等她的意识离开后，这个身体活成了真正的江染染，一个沈朗所期待的、失去了记忆的名门闺秀。 这个身体，承载了两个不同的灵魂，幼年时期的江染，少年时期的江染染……如今，她断层的记忆拼图全部寻回，两个灵魂终于合二为一。 「我都想起来了。」女生喃喃道，「所有的一切。」 不只是被遗忘的情谊，还有那些掩埋在记忆灰尘里的仇恨。 沈朗的算计，司念的算计，母亲枉死的冤屈…… 十几年前埋下的种子，在记忆恢复的那一刻，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父亲，我会亲手结束这一切。」 很快，过去那些本该被遗忘的故事，都会画上一个句号。 …… 女人看着空荡荡的实验室，咬紧牙关，重重一拳砸在墙壁上。 「可恶！」 「这是东朝基地的地下实验室？」秦淮饶有兴致地参观完实验室，走到女人身边，「哎哟，这一团乱的，看来在这里动手的两个人都很厉害啊。」 司念没有理会他，快步走到对面的墙边。 熟练地摸索到暗格，打开，里面果然空无一物。 那几个傢伙，不仅带走了她的爱人，还把她爱人留给她的试剂一起带走了！ 可恶！ 秦淮靠在门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东西没了？」他好奇，「s，你在这里留了什么宝贝？」 司念咬牙:「很重要的……宝贝。」 「哟？」秦淮似嘲似讽，「原来s你也会有很重要的东西？」他摇头笑笑，「看来这个东西被司叙他们带走了——你要去找他讨回来吗？」 司念冷笑:「当然！」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贝，没有人可以从她手中抢走！ 秦淮敛了笑:「你要去找司叙？现在？」 睨了他一眼，司念冷声:「你若是怕了，可以先回去。」 「我是挺怕的。」秦淮拍拍胸口，「那种怪物，我可不想再和他交手。」 秦淮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开玩笑，司念沉下脸:「秦淮，你要半途而废？」 「这不是半途而废，这是知难而退。」秦淮嘆气，「一个受伤的你，再加一个战斗力弱小的我——去找司叙，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战斗力弱小？司念直接被他气笑了。 这个不要脸的…… 好在很快有消息传来，司念看了眼通信器上的内容，眼里闪过一抹兴奋的色彩:「司叙离开东朝基地了。」 「嗯？」 「司叙……离开东朝基地，回西岭去了。」 「所以？你要去西岭？」 「不。」司念抬眼看向秦淮，眼神诡异，慢悠悠地说道，「江染染，还有我的试剂，都还留在东朝基地。」 第二百九十九章，感恩和背叛 司叙离开东朝基地，把江染和试剂留了下来？ 秦淮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似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微微一笑:「没想到司叙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提前恭喜你心愿达成啊，s。」 他说完，慵懒地摆摆手，转身走出实验室。 司念跟在他身后:「你要去哪里？」 「只是一个江染，我想，你肯定可以轻松摆平吧。」秦淮没有停步，直接往停在平台的直升机走去，「她的异能刚好克我，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呸！胆小鬼。」司念在他身后重重骂了一句，没有阻止他离开。 上次被江染抓住，纯粹是因为她对女生没有防备。在她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她有信心可以制住江染。 江染，试剂，对了，还有那个人的骨灰——就算死了，就算被烧成灰，他也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 江以泽的葬礼以后，江染缩在公寓没有出过门，期间霍聆音和裴萧来看望她一次，给她送了些水果和点心，说是霍芷槡让她送过来的。 司叙离开后，楚垣也不知去了哪里，再也没有回过公寓。 蓝色的试剂採访在桌子上，江染轻轻叩着桌面，盯着试剂发呆。 有风从窗户吹入，捲起女生的头发。 「这个，是假的吧？」 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染回头。 青年坐在窗台上，屈膝，单手托腮，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桌子上的三支试剂。 看清来人暗夜精灵般漂亮的脸，江染不动声色地扣住腕上的手錶。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慢慢地，清楚地叫出男人的名字，「秦淮。」 「我本来走了的。」男人没有靠近，只是把目光从试剂移到她的脸上。他悠然一笑，「实在好奇故事的结局，所以过来看看。」 江染扯了扯嘴角，笑意浮于表面:「你看到结局了吗？」 秦淮笑容更加清绝:「看到了。」 他往身后空荡荡的天空看了一眼，嘆气:「江染染，我对你还挺感兴趣的，这次要是你能活下来，可以到炎城基地来找我哦。」 他转身，准备从几十米高的窗台跳下去。 「哦，对了，今晚我来见你的事，还请你不要告诉别人。」他回头，对她眨了眨眼睛，「江染，今晚的事，就当做我和你之间的小秘密吧。」 他从窗户一跃而下，身影转瞬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江染起身走到窗边。 秦淮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敌人吗？他今晚出现在这里……是特意来给她提示，亦或者，他的拜访依然是司念计划的一部分？ 秦淮出现在这里，说明司念到了东朝基地。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已然看透了她的计划。 如果他把这些告诉司念…… 江染关上窗户，锁好。 就算他告诉司念，也没关系——只有司念，不管天涯海角，她一定会亲手了结他们之间的恩怨。 …… 从江以泽的葬礼回来以后，霍芷槡的睡眠不是很好。 她总是梦到过去的事，梦到他们尚未分离的学生时代。 在梦里，少年少女们笑容明朗，充满着朝气和活力。 没有别离，没有误会，也没有死亡……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她总是做少年时代的梦，然后在眼泪里醒来，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夫人。」房门被叩响，女佣柔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给您温了一杯牛奶，您喝了再睡吧。」 霍芷槡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温声道:「进来。」 女佣推门而入，走到床边把牛奶递给她。 「多谢。」 接过牛奶喝了一口，霍芷槡道:「小莱，你跟着我，也有十多年了吧？」 女佣态度恭敬:「是的，夫人。」 霍芷槡捧着玻璃杯，轻轻嘆气:「说起来，你还是大哥带过来交给我的——你一定不记得了，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大哥把你交给我时，你还发着高烧。」 江以泽到东朝研究所参加研讨会，结束以后去c区逛了逛，半夜带回来一个被遗弃的发着高烧的小女孩。 「你的救命恩人葬在红枫山，等灾难结束以后，你可以去看看他。」 女佣低垂着眼帘，低低笑了声:「这场灾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没听清楚她的低语，霍芷槡看向她:「小莱，你说什么？」 「没什么。」女佣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恭敬，「我知道了——等灾难结束，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祭拜那位恩人。」 觉得女生的表情有些奇怪，可具体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霍芷槡把空了的杯子还给她:「谢谢你的牛奶，小莱，你也早点休息去吧。」 女佣点头，退出房间。 「夫人。」她停在门口，看着准备躺下的女人，柔声道，「晚安。」 …… 第二天清晨，江染被门外嘈杂的说话声惊醒。 她揉着头发，火速换了身衣服，拉开房门。 听到动静，正挡在她房门口的楚垣让开一步:「你醒了，是不是我们太吵了？我正准备把他们赶出去。」 这个「他们」，指的是客厅里的裴萧和霍聆音。 时隔好几天再见到楚垣，江染陡然涌上一阵亲切感——就像独在异乡遇到熟悉的同伴，瞬间有了依靠。 「楚队，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楚垣摸着鼻尖，尴尬道:「你不是和七哥吵架了吗？我担心你看到我心里不舒服，所以暂时出去晃悠了几天。」 江染哑然失笑。 霍聆音却顾不上他们在说什么，女生箭步冲到江染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腕子，急声道:「江染，不好了！」 「怎么？」 「小姑姑失踪了，还有，江教授的墓被人撅了！」 「嗯？裴夫人失踪了？」对自己父亲的墓被人撅了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和愤怒，江染的重点放在霍聆音前面一句话，「什么时候发现的？」 裴萧道:「今天清晨七点——母亲每天清晨都会出门散步，今天到了时间还没下来，小莱上去后发现人不见了。」 「我记得裴家有监控？」 「监控也被人恶意破坏了。」裴萧握紧拳头，沉声，「是司念来了，对吗？」 江染没有否认:「除了她，不会有别人。」她盯着裴萧，「你们裴家，有司念埋下的棋子。」 第三百章，开始反击 裴家有司念埋下的棋子…… 霍芷槡被人悄无声息地掳走，那人还准确无误地清理了所有的监控摄像头，能做到这些的，显然是对裴家内部的构造十分熟悉的人。 可，裴家现在的那些佣人和护卫…… 裴萧苦笑:「那些人都是母亲或是父亲的亲信，在我们裴家至少工作了十年以上——若是这其中也有司念的棋子，司念那傢伙，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 「从我父亲结婚的时候，从她哥哥去世的时候，或者，你母亲嫁人的时候……」江染扒了两下头发，苦笑，「不要小看那个女人的心机和变态程度。」 裴萧:「……」 霍聆音急:「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染淡定道:「她刨了坟又掳走裴夫人，不过是为了交换我手里的试剂——等着，她很快会联繫我的。」 「要是她不要试剂，只是为了报复呢？」霍聆音皱眉，「你也说过，那个女人是为情所困，现在她已经拿到江教授的骨灰，如果她……」 「不会。」江染道，「她刨了坟，就该知道，墓里什么也没有。」 霍聆音愕然:「什么……都没有？」 她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你早就知道她会来？！」 「我知道。」江染眼神冷漠，语气嘲讽，「那个女人把我父亲改造成变异体，不过是为了困住他……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如今，她的爱情被人抢走了，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霍聆音皱眉:「你的意思是司念现在还在东朝基地里面？」 「就算在，她不露面，我们很难找到她。」 司念在东朝市工作多年，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若真的想躲藏，他们想要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们现在……现在要做什么？」霍聆音在原地转了两圈，烦躁，「总不能坐以待毙。」 「我没想到她会掳走裴夫人。」江染看向裴萧，「裴帅是什么打算？」 「父亲已经调动了异能队全程搜捕。」裴萧道，「还有，施家人也来了。」 「施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江染差点把施家给忘了，「这也太巧合了。」 「嗯，的确巧合。」裴萧的眼里覆上一层阴翳，「这个东朝基地，只怕不只有司念的棋子。」 施家能在今天「碰巧」再次登门拜访，绝对不会是巧合这么简单。 「裴帅现在在哪里？」 「军事楼。」霍聆音撇嘴，「施玉娇也在。」 「这样啊。」江染有了目的地，「既然裴帅不在，裴萧，我们先去一趟你们家。」 去裴家？ 猜到她是为了霍芷槡失踪一事，霍聆音道:「别墅能查的地方我们都查过了，没有什么线索。」 江染不意外:「我知道——我只是想先去裴家见一个人。」 「嗯？」 「司念的那颗棋子。」 …… 临走前，江染低声和楚垣交代了两句，后者没有跟他们一起前往裴家，而是留在了公寓。 …… 因为女主人的失踪，整个别墅的气氛很低迷。 佣人们战战兢兢，担心会被裴家解僱，失去这个安身立命之所，做事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和如履薄冰的佣人们不一样，女佣没有和任何人议论主人被掳的事，远离了人群，一个人安静地擦拭着桌子。 「小莱。」有人叫她，「少爷让你去一趟书房。」 「哦，好的。」 女佣收起抹布，整理好衣服，到了二楼书房。 书房里不只裴萧一人，还有一起过来的江染和霍聆音。 见她进来，裴萧轻轻敲了敲桌面，低声和江染说话:「我母亲的贴身女佣，就是她。」 江染点了点头，未说话。 「大少爷，江小姐，霍小姐。」女佣不卑不亢地和三人问好，低着头，不时用余光瞟一眼江染，「少爷，你找我有事？」 裴萧道:「不是我，是江小姐找你询问一些情况。」 「是。」 江染打量着容貌普通的女生，声音柔和，好似春风拂面，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我听说，昨晚你给夫人送过一次牛奶？」 「对。」女佣回道，「我记得是晚上十点二十——夫人最近睡眠不好，我每晚都会给她送一杯牛奶。」 「那个时候，夫人还在房间？」 「这个……当然在的。」 「送完牛奶以后你就回房间休息去了，再次上楼是今天早上，上楼以后发现夫人不见了，对吗？」 「是的。夫人喝完牛奶，我把杯子清洗以后就回房间了。」 「你今年多大？」江染忽然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啊？」女佣脸上划过一抹茫然，「我今年，二十一岁。」 「我听裴萧说，你是夫人收留孤儿？」江染问道，「在被夫人收留上，你在哪里生活？」 「我忘记了。」小莱舔了舔嘴唇，涩声道，「在被夫人收留之前，我发了高烧，醒来以后忘了以前的事。」 「哦？」江染看向裴萧，后者点点头，肯定了女佣的话。 「失忆啊，那可真是遗憾。」江染不以为意地感嘆了一声，直奔主题，「听说，一个人在被催眠的情况下可以发掘出潜意识的记忆和能力，我有位朋友很擅长催眠，刚好他在东朝基地，我让他来给你弄弄。」 「什么？」女佣瞪大眼睛，「催眠？我，我不需要……只是无关紧要的记忆，我并不是非寻回来不可。」 「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记忆呢？说不定催眠以后，你就记起自己亲生父母是谁了呢？」 「我不……」 「没听明白吗？」打断女生的话，霍聆音冷声道，「我们在怀疑你——和你的记忆无关，不管你想不想找回记忆，都必须接受催眠……我们怀疑你现在说的话，是在撒谎。」 「怀疑……我？」小莱神色惶恐，「你们觉得是我掳走了夫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我为什么要害她！」 「我们也不知道啊。」和激动的女生形成鲜明对比，江染笑眯眯地回道，「所以，我们才想着催眠寻找到答案呀——你先别激动，我们并不是只怀疑你一个人，但不能否认你的嫌隙最大，为了你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还请你委屈一下。」 第三百零一章，暴露 江染笑眯眯地说完那番话，小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不说话，他们也不急。 霍聆音轻轻捏了捏江染的手，后者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无声地说道:「稍安勿躁。」 霍聆音默然。 她知道江染怀疑裴家有司念的棋子，她只是好奇，为什么女生最先怀疑的对象是霍芷槡身边颇为信任的女佣。 她和小莱有过接触。 小女孩很机灵，或许是因为跟在霍芷槡身边长大，所以对霍芷槡的心思很是了解——上次霍芷槡还提起过小姑娘，说她跟了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犯过错，是个聪明的小女孩。 末世前，她每次来裴家，小莱都会欢天喜地的跟她说道很多。 她虽不似霍芷槡把她看做亲人，但也从未对她设防。 如果说，小莱是司念安插在霍芷槡身边的棋子……司念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这个局？ 想到这里，见惯了丧尸自认为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女人无端端打了个寒颤。 「哼哼，呵呵呵呵……」 安静中，站在书房中间的女佣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竟然到了现在，竟然直到现在么……哈哈。」 裴萧和霍聆音同时变了脸色。 女佣止了笑，语气很是轻松，带着几分解脱的愉悦:「终于发现了吗？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们没人能发现呢——哎呀，真真是，怪我演技太好吗？」 裴萧脸色阴沉，没有立刻回话——小莱这几句话，就像无声地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 两兄妹不吭声，江染手指缠着头发，神色淡然，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感到意外:「你的演技的确挺好，不去做演员挺可惜的。」 「嗯哼。」女佣哼了一声，无视了两兄妹，瞥着江染，「s说，裴家人都蠢得很，可是你不好对付，让我一定小心。我本来觉得s小题大做，现在看来，是我大意——江染染，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 「我没猜到啊。」江染微笑，「如果你同意接受催眠调查，后面那些被调查的人，我也会说同样的话。」 小莱得意的笑容一僵，盯着江染:「你的那位擅长催眠的朋友……」 「在西岭基地呢。」江染悠悠地笑道，「你知道吗，你和你的上司一样，经不起唬……」 小莱抿唇，目光冷然，定格在江染身上。 「既然承认了，直接告诉我，司念在哪里。」 小莱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 江染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因为试剂在我这里，我父亲的骨灰也在我这里——司念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两样东西吗？」 小莱再次沉默。 「而且，你这么轻易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难道不也是司念的吩咐？」江染勾唇，「你啊，成了司念的弃子，还不明白吗？」 弃子？女孩低着头，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激动或是愤怒，在得知自己被抛弃以后，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的命属于s，是s把她从贫民窟带出来，教她读书认字，教她为人处世——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s交给她的。 如果没有s，她早就死在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死在恶臭杂乱的贫民窟。 「我的命是s救的，因为她，我从死神手里多偷回来十几年的命。」小莱深吸一口气，敛了溢于言表的敌意，满是感慨地讲述自己的过去，「多活了十几年，够了——成为弃子，在我答应s的提议时，已经做好觉悟，你们……」 「这觉悟挺好的，我该给你鼓鼓掌。」打断女人的絮絮叨叨，江染挑眉，「别拐弯抹角了，司念给你的命令，告诉我。」 她对她的过去不感兴趣，也不想听她讲述那些悲惨的过去——她这个人没什么同情心，特别是对待自己的敌人。 在她看来，自己过得悽苦，也不是一个人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 没想到江染会直接打断她的话，小莱嘴角抽了抽，本来酝酿的情绪顿时卡在了嗓子里。 她看着江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在北城墙的瞭望塔等你——你们要的人，也在那里。」 江染哦了一声，客气地说道:「谢谢。」 不给小莱反应的机会，她直接抬手砸在女生的后颈，把人敲晕在地上。 裴萧看了眼地上的女人，喊了金秘书进来:「弄下去关起来。」 异能者进进出出的时候，江染已经绕过一群人出门去了。 霍聆音追上她:「你去瞭望塔？」 「对啊，人在那里等着呢。」 「我们一起去。」霍聆音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反正那变态也没说必须你一个人去，对吧？」 江染没有拒绝:「多谢。」 「哎呀，你和我客气什么呢！」女生说完，又嘟囔，「司叙那傢伙也真讨厌，竟然真的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跑了……不就是被你责怪两句嘛，这种受不得一点气的男人，分了也好。」 江染笑了笑，没接话。 以为她还在难过，霍聆音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儿，男人没有了，还有姐陪着你呢！」 她说的豪气干云，江染眼眶一热，笑:「霍聆音，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你，你知道吗？」 霍聆音毫不意外:「没有哪个女人第一次见我会喜欢我……毕竟嘛，我这么漂亮性感还厉害～」 江染:「……」 …… 位于北城墙的瞭望塔已经废弃多年，平日里少有人来，霍芷槡对这里却不陌生。 初到东朝市时，她每日都会来这个地方——无人打扰，一个人安静地眺望北方。 北边天空的尽头，那方养育她的土地，埋葬着她此生的挚爱。 她无法和他相守，无法送他最后一程，只能在这个地方，无声地哀悼她逝去的爱人。 「好久不见啊，霍芷槡。」看到女人睁着眼睛出神，司念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含笑和她打招呼，「没想到再见面，是在这种情况。」 霍芷槡转动着眼珠子，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司念。」 对于她的出现，她毫不惊讶。 司念走到栏杆边，望向北方的天空:「你刚刚在想什么？是在思念我的哥哥吗？我知道的，你和裴清结婚这么多年，其实没什么感情。」 「对啊，我每日每日的都在思念阿越。」霍芷槡柔声回道，「我一直在想，如果被阿越知道，他自幼疼爱的妹妹活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不知道他会不会难过？」 第三百零二章，演戏 那个男人直到死，都保持着如少年般纯净干净的心灵，若是被他看到妹妹如今的状态，会不会难过？ 司念冷冷一笑:「霍芷槡，你是在跟我炫耀吗？你看，司越明明是我的亲哥哥，可他直到死，心里放不下的那个人都是你。」 「司念，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提起逝去的爱人，霍芷槡露出幸福的表情，「因为我们，本就该如此。」 见不得女人这样的表情，从眼神里溢出来的幸福和满足……像极了抢走江以泽的沈慕馨。 不管是谁，只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就很想敲碎她自以为是的虚幻外壳，看她歇斯底里，看她痛苦绝望！ 想起什么，司念扬唇轻笑:「我让人给江染送去消息，相信她很快就到。」 提起江染，霍芷槡似有所思:「你的目的是染染？你想得到什么？」 司念回身看她，眼神里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我让她用手里的试剂和以泽的骨灰来交换你，霍芷槡，你觉得，她会愿意吗？」 她为什么要交换？她和她毫无关系，她没必要为一个陌生人付出什么。 霍芷槡温柔一笑:「我希望她不要来。」 还能笑得这么淡然平和吗？这个女人啊，就是靠这副虚假的笑容把她哥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吧？ 司念冷哼道:「她要是不来，你可就惨了，霍芷槡。」 女人话音刚落，塔下，有熟悉的女声传来:「司念！我来了！」 「哦？」司念饶有兴致地笑了，扯起地上的霍芷槡，到了塔边，「你看，她来了。」 霍芷槡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瞭望塔比城墙高出五米多的距离，女孩正站在城墙上，仰头看着她们所在的位置。 她单薄的身影立在呼啸的风里，明明是一个人，却生出了千军万马才有的气势。 「司念。」看着这样的江染，霍芷槡想起了一个人，「你看染染，是不是很像大哥？」 她口中的大哥自然是指江以泽。 掐着她的手收紧几分，司念嗤笑:「沈慕馨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像以泽？」 「她是慕馨姐的女儿，也是大哥的女儿。」霍芷槡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她身上有他们两个人的优点，我想，大哥临死前见到染染时，肯定很欣慰。」 「闭嘴！」不想江以泽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司念用力掐住霍芷槡的脖子，怒道，「要不是这个小贱人，以泽怎么会死？！」 「……」 「我好不容易瞒过沈朗，把以泽从实验室里救出来——你知道吗，他那个时候已经救不活了，要不是我给他的身体做了改造，他怎么可能多活这么多年？」女人语气激动，「我一心想要保护的人，却被这个小贱人和你儿子联手害死了！你还有脸，提他的名字！」 被掐得有些喘不上气，霍芷槡没有挣扎:「你真是……无药可救……」 他向沈朗告发江以泽，引诱沈朗杀人灭口，又把重伤的江以泽从实验室带到东朝改造成变异体…… 因为她，江以泽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实验室不生不死地挣扎了这么多年，她竟然坚持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他？ 这个人，已经从内到外烂透了。 不知道霍芷槡说了什么惹得司念这么激动，担心她伤到霍芷槡，江染大声道:「司念！我人已经来了，你要什么，找我！不要伤害其他人！」 江染的声音成功引得司念看向她。 后者暂时把注意力从手里的人质身上移开，她打量城墙上的女生，满脸嫌弃:「你安排个人，把试剂和以泽的骨灰送上来给我。」 「我没有人。」江染张开手，「你看到了，我一个人来的——你要试剂，我可以给你送上去。」 「江染，你以为我傻吗？」早就在她手上吃过亏，女人对她多有戒备，「我知道，城墙下有你们埋伏好的人，让他们给我把东西送上来，不然我就把霍芷槡扔下去！」 江染:「……」 藏身在城墙拐角处的一行人:「……」 霍聆音扯了扯裴萧的袖子，悄声道:「既然被发现了，我去送东西，如何？」 裴萧正要说话，城墙上，江染再次开口:「司念，我想不明白，就算我现在用试剂和你交换裴夫人，然后呢，你要怎么离开东朝基地？这里是裴家的天下，你掳了裴家主母，不会以为裴帅会放你平安离开吧？」 听懂了江染意思的裴萧按住准备起身的霍聆音:「等等，江染另有打算。」 没听出女生言语里的试探，司念得意地笑了:「我能在北辰基地来去自由，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小小的裴家，可以困住我？」 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色彩，江染若有所思:「哦，看来这次你把你那些实验体都带过来了？」 「哼。」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女人干脆打了个呼啸，八个影子从东朝基地各个角落里出现，往瞭望塔的方向奔来。 很快，改造体到了瞭望塔下，无视了塔下的异能者，直接跃上高塔。 「这是……」看着那些外形诡异的变异体，江染想起失踪的霍玄，「霍玄也是被你变成这个样子了？」 「哈哈，你总算想到了。」女人笑得志得意满，「他们都是我的奴隶，经过我的手改造而成，只听命于我的武器……我听说司叙被你赶走，江染，看看我的这些杰作，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哈哈哈哈哈哈！」 从小莱那里得知司叙离开东朝基地后，她特意查看了放置在地下实验室用来监视江以泽的监控录像，确定江以泽死后两人的确发生了争吵。 有录像作证，她对两人分道扬镳的消息不再怀疑，不然也不会同意放秦淮回炎城基地。 没有司叙，不管东朝基地有多少异能者，都不是这些变异体的对手。 现在，只要她想，她可以直接毁了这个基地。 江染染那个蠢货，竟然在这种时候和司叙闹别扭……蠢货！哈哈哈！ 她笑声未落，立在她周围守护神一般的变异体们齐齐抽搐了两下后，直挺挺地往地面砸落，冻成冰块的身体直接在水泥地面砸出八个大坑。 司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你们……」 江染勾唇，嘟囔:「哎呀呀，这摔得可真是惨啊。」 「……」 年轻的异能者从角落里走出，轻巧地跃上城墙，落在女生身边。 有风捲起他衬衣的下摆，把他周身的寒意吹散了些许。 「你又猜对了。」 他瞥了眼震惊到失语的司念，在女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抬手摸摸身边女生的发顶，桃花眼里笑意温和:「我不在，她才敢正大光明地出现。」 第三百零三章，只有一个选择 司叙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和江染吵完架后分手离开了东朝基地吗？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能忍受江染对他的指责，他…… 女人陡然回过神，怒道:「你们在演戏？！」 这句话几乎是从她的牙缝里一点一点挤出来的。问出这句话，也意味着她承认了这一次的失败——面对敌人服软，特别那个敌人还是沈慕馨的女儿，这点于她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司叙自然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江染却很乐意为她解答，毕竟此刻没有什么能比看这个女人气急败坏更让她觉得解气。 「对啊，演戏，从我见到我父亲的那一刻，我便在思考要怎么把你引来东朝基地，然后把你片成生鱼片挂在城墙上餵丧尸。」 江染语调很平静，然而眼里的恨意在提到江以泽的时候，瞬间烧成了燎原的火。 「我知道以你的变态程度，不会放任我父亲一人在实验室，所以我断定实验室里有隐藏的摄像头，为了能让你完全放松警惕，我们决定在摄像头下为你演一齣戏。 「你忌讳司叙，若是司叙在这里，你必然会使些阴险算计，我虽不惧你的手段，却也不想和你浪费时间。 「司念，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会算计别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遵循你的想法行事——在我父亲手上吃的苦头，还不够你长记性吗？」 听她提起江以泽，女人扭曲着一张脸，狠声问道:「你知道什么？！」 「被戳到痛脚了？」江染毫不客气地嘲笑她，「司念，你逃离东朝实验室，我父亲却留在了那里——不是你把他留在那里的，而是，你根本带不走他，对吗？」 她轻飘飘一句话，极尽讽刺和挑衅，把女人最后仅存的骄傲碾得粉碎。 司念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涨成猪肝色，很快又变得愈发惨白。 江染染猜对了。 她费尽心思把江以泽从西岭救到东朝，把他改造成可以长长久久陪伴她的变异体，就为了能让男人活着长伴她的左右。 她成功了。 因为本身对病毒多有接触，自身也是从事实验研究工作，江以泽很快适应了体内病毒，并且将其转化为自身所用。 他的异能进化速度之快，远远超出她的想像和预期。 于是，在实验结束以后，她彻底失去了对男人的主导权。 和她手里的其他变异体不一样，江以泽脱离了她的掌控——他恢复意识后，对实验室所有人表现出了强烈的敌意，包括她。 他闯进那个存放疫苗的实验室不肯离开，那些人拿他束手无策，只能放任他自生自灭。 刚好，灾难爆发，他们紧急撤离，各种暴走的实验体让那些研究员自顾不暇，没有人再去在意守在实验室的江以泽，只有她。 她到实验室，哄他跟她一起撤离，她为他描述了自己所能想像的美好未来，只等着他来握住她的手。 那一次，是江以泽在改造实验甦醒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她说话。 男人全身被大火烧伤，清隽的脸早就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但他的眼睛很明亮，哪怕被病毒侵蚀多年，也保持着原来的清澈宁静——一如她初见时那般，让她不敢直视。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就听到男人用沙哑的声音，低低说了一个字:「滚。」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把整颗心捧到他的面前，她为他拒绝了无数向她示好的男人，她…… 她做了那么多，却只换来男人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滚」。 只要一思及此，她便再也难以掩饰自己扭曲的妒意。 他对所有人都温柔，他在异能失控的情况下还可以认出长大成人的江染染，他……独独对她狠心。 只对她！ 看到女人明明灭灭的光影，江染补上致命一击:「我父亲宁可烂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也不愿意跟你离开——司念，你真可怜。」 「闭嘴！」司念厉声呵斥她，「江染，你说江以泽是你父亲，他待你千万般的好，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和杀了他的凶手在一起……」 「杀害他的凶手是你！」江染忽而抬高音量，直接压住女人的声音。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垂下身侧的手用力拽紧:「害死我父亲的人是你！司念，是你向沈朗告密，把我父亲杀死在那场爆炸里，也是你不顾他的意愿，自以为是地妄图扼杀他的灵魂——不管怎么狡辩，是你，亲手杀了你口中的爱人！」 「胡说八道！」女人嘴唇颤抖着，目眦欲裂，「江染，你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你自己安心，你……」 「若我安心，我父亲会很开心。」江染放缓了声音，「司念，只要我开心，不管我做了什么错事，我父亲都不会怪我。」 她感慨似的一句话，宛如最锋利的箭，彻底把女人钉在原地。 是了，他不会怪她，所以她可以恃宠而骄…… 眼看小姑娘三言两语把女人噎得哑口无言，司叙活动着手腕，抬手把江染拦到身后:「该说的也说了，s，你自己滚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 他没有唤她的名字，而是直接叫了代号。 司念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和霍芷槡八分像的脸，勾唇笑了:「司叙……」 她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抵在女人后背心口:「司叙，放我离开，不然，我会杀了她。」 司叙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淡淡:「与我无关。」 察觉到周围空气的波动，司念的匕首往前刺出两分，扬声道:「我知道你可以毫不费力地制止我——司叙，我在霍芷槡体内注射了和霍玄一样的试剂，你要是不放我离开，她会变成第二个霍玄！」 扭曲的空间陡然静止。 司叙拧眉，无言。 同样听到了司念的话，裴萧变了脸色，不顾霍聆音的阻拦，快步从拐角处走出:「司念！不要伤害我母亲！」 他对司叙有所了解——霍芷槡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不会为了霍芷槡而放过好不容易上钩的司念。 如果不放司念走，霍芷槡就会变得和那些扭曲的变异体一样。 裴萧抿唇，一字一句:「你放了我母亲，我放你离开。」 第三百零四章，不是唯一的选择 裴萧冲出去后，霍聆音只能带着异能队的其他成员一起跟出去。 司叙没有离开东朝基地，有司叙在，他们这些人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看到司叙的那一刻，霍聆音紧绷的心莫名其妙地放松下来，听了司念的那些话，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又重新悬起来。 她在心里把司念骂了几百遍，只恨不得女人脚滑从塔上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然而心里再怎么愤怒，她也知道，此刻司念依然握着最重要的一张牌——只要霍芷槡在她手里，他们就拿她束手无策。 听到裴萧的回应，司念看也没看他:「真是抱歉啊，你的承诺于我而言没什么用。」 现在这个情况，只要司叙不发话，就算裴家同意放她走，她也不可能活着离开东朝基地。 「哦，你也是霍芷槡的儿子。」她想起了什么，扯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这样吧，你替我杀了司叙，我放了你母亲，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裴萧脸色阴沉，没有立刻回话。 杀了司叙，不可能。 就算他真的答应这个条件，以他现在的实力，也做不到。 司念这么说，无非想羞辱他罢了。 没指望裴萧会答应她的要求，司念嘲讽完裴萧后，继续把注意力放回到司叙身上。 「司叙，我没什么耐心，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一分钟以后，霍芷槡体内的病毒可就要起作用了。」 她啧啧两声，补充道:「等她发生变异，就算我给你们解药，她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司叙，你的时间不多了呢。」 那个人是司叙的母亲，就算司叙的言语间从来没有透露出对她的在意，可江染知道，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占有着一席之地。 她想起了他对裴萧的多次忍让，还有遇到裴萧后莫名对她发了脾气……其实，每次遇到裴萧，都会勾起他内心深处对母亲的特殊感情吧，无论是爱是恨，他总不会愿意看着霍芷槡死在眼前。 江染握紧司叙的手，正想说话，城楼下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江染循声看过去。 制服整齐的异能者们在城墙下排成五行，数百人的队伍瞬间让冷清的北城墙热闹起来。 裴清从队伍后走出，看向瞭望塔。 「爸爸！」看到父亲，裴萧长长松了一口气——即使早就独当一面，可真正遇到和至亲之人生死相关的事，他还是习惯性依靠着长辈。 霍聆音明显感觉到裴萧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跟着裴萧走到裴清身边，霍聆音低声道:「姑父，小姑姑还在那个女人手里。」 裴清点了点头，走到瞭望塔下，抬头看向掐着自己妻子的女人，扬声道:「司念，你的情况我已经悉数了解，你放了我爱人，我可以保证你平安离开东朝基地。」 他是裴家家主，东朝基地的负责人，他说出这话，远比裴萧的承诺更有信服力。 司念却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你的爱人？」 她嗤了一声，冷嘲热讽:「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个和我兄长生过孩子的女人，是你裴家家主的爱人，哈哈。」 她一句话，侮辱了裴清和霍芷槡两个人，裴萧大怒:「你！」 「够了。」 霍芷槡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司叙身上，她的眼神温柔，眼里有淡淡的笑意:「你们没有分离，我很欣慰。」 听说司叙和江染吵架后离开了东朝基地，她心里不安。 那孩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伸手拉他一把的姑娘，若是就此分离，他是不是会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 孤孤单单一个人，哪怕被误会，被伤害，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也只是傻乎乎地承受。 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江染……傻小子，为什么不抓紧她的手呢？他难道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江染了啊。 还好他们只是演一齣戏，小姑娘在失去至亲之后，依然愿意牵起他的手。 她的目光念念不舍地从司叙脸上移开，看向他身边的姑娘:「染染，司叙这孩子笨得很，以后，还请你多多担待。」 陡然察觉到什么，被江染勾着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司叙冷声道:「s，我放你离开，你把解毒剂给我。」 没想通司叙为什么突然松口，但她知道，现在的主导权在她手里。 女人似笑非笑地拖长了语调:「我反悔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有用——司叙，这样吧，我这里有一管病毒试剂，你注射进自己身体里，我便放了这个女人，如何？」 这个女人在得寸进尺！江染踏出一步，拳头有些痒:看来上次揍她的时候，下手轻了些，她没长记性。 扣紧江染的腕子，司叙冷笑:「我是异能者，病毒对我没用。」 「不不不，我的病毒试剂是最新研制出来的，有没有用，你试试看就知道了。」司念咯咯笑了起来，「你要是变成丧尸，有这一身的异能，只怕会成为丧尸王呢。」 女人笑得洋洋得意。 司叙默然。 江染扯住他的袖子，悄声道:「司叙，不要中她的诡计。」 就算她答应她的要求，她也未必会把真正的解药给霍芷槡。 这个女人就是个变态。 他们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考虑一个变态的想法。 感觉到身体起了细微的变化，霍芷槡知道司念所说都是事实。 很快，她就会变得和那些丑陋的实验体一样，失去为人的意识，浑浑噩噩听命于她。 她会成为她的傀儡。 好在，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遗憾。 霍芷槡没有回头看司念，她低着头，克制着逐渐分崩离析的意识，柔声笑:「念念，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司念一愣。 霍芷槡和司越在一起后，跟着司越一起，温声细语地喊她念念。 后来她在一次争吵中刺伤司越，被她撞个正着，自那以后，她便再没有这般唤她。 突然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司念竟有片刻的失神。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女人陡然回身，抓住她握刀的手，毫不犹豫地撞上她指间锋利的匕首。 利刃没进女人柔软的身体，鲜血滑落。 她含笑看着她的眸子，诅咒一般的，哑声低语:「司念，不管你想得到什么，都不可能如愿。」 她松手，纤细的身体从高塔上直直坠落。 塔下一片惊呼声四起。 在女人的身体跌出瞭望塔的剎那，司叙跟着一跃而下，托住她的身体，平稳地落在地上。 「妈！」 「小姑姑！」 守在塔下的裴萧和霍聆音再也顾不上其他人，直奔到司叙身边。 女人的眸子因为病毒的侵蚀已经变得一片惨白，她直直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人的脸，慢慢抬手。 染血的手指触碰到司叙的脸颊，她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喃喃:「阿越，你来接我了……」 第三百零五章，选择的结果 微凉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他的脸，在他颊上留下一抹血色。 女人惨白的眸子注视着他，又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在裴萧和霍聆音的惊呼声中，她从喉间深处溢出一声嘆息，带着几分满足，几分遗憾。 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带着调笑，唤她:「槡槡，记得跟紧我啊，下次再跟丢了，我可不会回来找你哦。」 她有些气:「还不是因为你走的太快了！」 「明明是你腿短。」少年逆着光，对她伸出手，「手给我，我牵着你，就不会丢了。」 她握住他的手，嘟囔:「阿越，我下次不会再走丢的。」 他点点她的鼻尖，轻笑:「笨。」在她杀气满满的目光中，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补充，「走丢了也没关系，我总能找到你的，放心。」 可是，这一次，他们分离了二十七年，他没有找到她。 她把他弄丢了。 「槡槡，手给我。」剥离意识的最后，她看到男人伸手递到她眼前，「这次可别跟丢了哦。」 他笑得温柔，一如少年时不惹红尘的干净模样。 「……阿越，你来接我了……」 他听到她近乎耳语一般的轻声呢喃，染血的指尖自他颊边滑落。 温热的血染透了他的衬衣，粘上皮肤，转瞬化为一片冰凉。 司叙许久未动。 …… 女人最后那一句呢喃，听到的人不少。 跟着裴清的老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家主和夫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也知道两人是家族联姻，没什么感情。 然而，女人直到临死依然记挂着初恋，让他们对这位巴巴赶来救人的裴家家主多了几分同情。 裴清只是看了眼已经咽气的妻子，目光回到瞭望塔上。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把那个女人抓起来。」 瞭望塔上，司念趴在栏杆边缘，探头往下看。 「为什么要这样……」 完全不能理解女人的做法，她喃喃自语着，满脸疑惑。 为什么要自杀？如果司叙遵循她的意思，她会给她解药，也会放她离开，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她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吗？她不是最怕疼的吗？以前和司越在一起的时候，被水果刀划一下都会哭很久。 她不怕疼了吗？她……她怎么可以自杀？！ 她还没有从东朝基地平安离开，她死了，谁来做人质！谁来给她保驾护航？！ 这个贱人！抢了她的兄长不说，死了还要坑她一把！ …… 得了裴清的吩咐，异能者已经呈围合状涌上瞭望塔。 只是没等到那些人冲上瞭望塔，趴在栏杆边缘的女人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被扯离瞭望塔，重重砸在地上。 「咳咳！」女人摔得头昏眼花，咳出一口血，挣扎许久没能爬起来。 司叙放下霍芷槡的尸体，起身走近女人两步。 四周的建筑被空间系扭曲的力量震得咯咯作响，女人还没爬起身，再次被按回到地上。 「等等！」她身体无法动弹，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司叙！你不能杀我！」 「不能？」男人凉凉地笑了，低沉的声音飘进司念耳中，竟让她无端端打了个哆嗦。 「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亲姑姑！」她挣扎着，艰难地往后挪，「我知道你父亲去世的真相！你要是杀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你的杀父仇人是谁！」 翻涌的力量稍作停滞。 司叙嘴唇抿成一线:「杀父……仇人？」 「当年为了让霍芷槡老老实实嫁进裴家，那些人设计害死了你的父亲！」看到一线生机，司念扶着墙壁站起身，在令人窒息的空间压力下大口地喘气，「那个幕后主使还活着，我知道是谁。」 「别听她胡说！」霍聆音红着眼睛打断女人的话，厉声道，「这个女人诡计多端，现在说的这些都是她为了脱身想出来的藉口！司叙，你不要被她骗了！」 「哦？胡说？」面对霍聆音的怒意，司念抹了把脸上的血，咯咯笑了起来，「若我真的是胡说，你急什么呢，霍聆音？」 「因为我知道你在骗人！」 司叙不动手，司念便回到了面对其他人时游刃有余的状态:「是不是骗人，你可以等我说出那个人是谁，再做定夺。」 霍聆音不想和她胡扯，她看向司叙:「司叙，她害死了你母亲，你还要相信她的话放她离开，给她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司叙默然。 裴萧抱起霍芷槡的身体，冷厉的眸光落在笑得洋洋得意的女人身上，他喉头动了动，沉声道:「杀了她。」 裴清瞥了眼下达命令的儿子，默认了他的决定。 得到命令，异能者们摧动异能，准备直接把女人大卸八块。 「住手。」司叙忽然出声，冷冷清清的语调，却是要阻止那些人的行动。 他说住手，蓄势待发的异能者们下意识停下动作。 裴萧冰冷的视线从女人脸上移到兄长身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司叙，你说什么？」 「我说，住手。」怕他们没听懂，司叙特意做了说明，「你们不能杀她。」 他这句话一出口，司念便忍不住得意地笑出声。 看吶，看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它什么都是废话。 只要她卡住司叙的软肋，只要司叙愿意护着她，这些人哪怕恨得牙痒痒，又能拿她如何？ 哈哈哈哈哈！看看那些人扭曲的脸，真是痛快吶！ 没想到司叙会忽然反水，抱着母亲冰冷的身体，裴萧有那么一瞬间对这个兄长生出怨怼和恨意——如果不是他，霍芷槡怎么会死？ 霍芷槡直到临死前还在保护他，他却被女人三两句话忽悠住，竟然要放这个女人离开东朝！ 思及此，裴萧声音狠厉，怒道:「司叙，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以他现在的恼怒程度，霍聆音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话。 她看着司叙，急声:「司叙，你看那傢伙得意的表情，她就是在骗你啊！」 「嗯。」司叙应了，「你们不能杀她。」 「你！」 一行人剑拔弩张之际，清亮的女生响起，暂时制止了一触即发的战斗。 「别吵了！」 江染从城楼上下来，快步走到司叙身边。 「司叙……」她没有多看一眼其他人，只仰头看他，小声，「你不要难过。」她摸摸他的发顶，更加小声，「你要是难过，我可以借肩膀给你用。」 她抬手时，青年配合着微微低头，方便她摸头。 闻言，他闭上眼睛，低低嗯了一声。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她满心满眼看到的也只有这个男人……裴萧移开视线，正想趁司叙被江染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动手，就看到江染转身走向司念。 第三百零六章，终结 江染转身走向司念，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以让攻击司念的异能完美避开江染，裴萧嘴唇动了动，把到嘴边的命令咽了回去。 看到江染，司念眼里重新燃起恨意:「沈慕馨的女儿……」 那个偷走她爱人的小偷的女儿，就在眼前，她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把她按死。 她本可以这么做——可惜，眼下的形势不允许。 女生走近她，问道:「s，司叙答应了不杀你，你那个所谓的杀父仇人的身份，是不是可以告诉他了？」 司念冷笑:「等我平安离开东朝基地，自然会告诉他的。」 「哦，那可真是可惜了。」江染嘆了一口气，「我父亲的改造实验，是你做的，对吗？」 「当然！」说起江以泽，司念双眼有了热切的光，「以泽是我的爱人！我怎么可能允许别人碰他的身体？」 「爱人？噗。」江染嗤笑，「还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没有醒吗？」 她又在嘲笑她！司念大怒:这个女人果然是沈慕馨的女儿，她一开口说话，她就只想揍她。 「司念，我记得你说过，秦淮是你的搭档？」江染还在继续说话，「你在这里，秦淮呢？」 司念冷笑:「关你什么事？」 有司叙的承诺，她不担心江染敢对她如何。 只要能平安离开东朝基地，她不介意暂时忍一忍女生的挑衅。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江染停在女人面前，两人离得太近，几乎是呼吸可闻的距离，「昨天晚上，秦淮来公寓找过我。」 司念愣住:「你说什么？」 秦淮不是早就离开了，怎么可能出现在江染的公寓？ 等等，他去找江染做什么？ 从口袋里拿出两支试剂，江染举到司念面前晃了晃:「你看这个。」 「这是——」东朝实验室研究出的病毒疫苗！ 「我告诉你哦，这个，是假的。」 江染松手。 两支试剂掉落在地上，玻璃混合着蓝色的药水四处溅开。 「这是我昨天准备好用来骗你的假药。」江染同情地打量对面的女人，「秦淮知道这药是假的，他告诉你了吗？」 秦淮知道药是假的，他没有告诉她……甚至，他留在东朝基地没有离开的消息，她也不知道。 宛如被雷击中，司念怔怔看着地上破碎的玻璃试剂，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说秦淮背叛了她吗？哈哈，她能和他那种失败的实验体合作，是他的荣幸，他有什么资格背叛她！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江染悠悠地，说出恶毒的话，「你看，你这种人，连合作搭档都盼着你去死——就像我说的，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那可怜的幻想，根本没有人爱你。」 「胡说！你在撒谎！」 「这种事，有什么值得撒谎的？」江染笑，「反正啊，不管我有没有撒谎，事实都不会改变吶——司念，你就是个没人爱的可怜虫，呵呵。」。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嘲讽的话似刀剑刺在她心口，看着这张和沈慕馨极为相似的脸，女人忍无可忍，抬手就往江染脸上打去。 扣住她落下的手，江染轻笑:「你不会觉得，我会乖乖让你打吧？」 女生手劲很大，几乎要把她的腕骨捏碎一般，刺痛让司念回过神:「你……在生气？」 她盯着江染，「我明白了……司叙答应放我离开，没办法杀了我，你很生气？」 她语气挑衅:「江染染，生气也没用，司叙已经答应我……」 眼角余光里有寒芒闪过，冰冷的刀刃没进她的小腹，尖锐的刺痛让女人得意的话戛然而止。 她愣愣低下头，看着小腹的伤口。 「司叙可没有答应放你离开。」江染在她耳边低声道，「他阻止那些人，是因为，这一刀，必须由我动手。」 她抽刀，后退几步，避开溅落的血。 司念依然怔仲，似是没有明白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s，杀人偿命，末世里已经没有法律可以审判你，但是你必须偿还自己犯下的罪——你是司叙的亲姑姑，所以，由我来动手，结束你的罪孽。」 当然，司叙动手也没关系，可她不想让他的手染上亲人的血，哪怕这位亲人对他只有伤害和算计。 可说到底，要不是因为江染染，司叙和这位代号为s的亲姑姑，本该没有交集。 …… 失血让女人的意识渐渐模糊。 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很疑惑:不是说，人在生命最后，可以看见一生中所有的美好时光吗？ 可是为什么，在她生命的最后，视线里只有女生居高临下投过来的毫无情绪的眼神。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她这一生，一点……幸福都不曾拥有过吗？ …… 直到江染走回到司叙身边，司叙摸出手帕替她擦拭指间的血迹，围在四周的一群人才回过神。 裴萧看了眼地上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抱着霍芷槡跟着裴清一起转身离开，临行前不忘交代一句「确认死亡后扔进焚尸炉」。 霍聆音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此刻不是说心里话的时候，她只是和江染打了声招呼后，走到一边检查司念的尸体，确定这个算计了一辈子的女人是否真的死亡。 细细将江染手上的血擦拭干净，司叙合拢双手，把她纤细的手指拢在掌心。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染歪头看了他许久，忽而笑了:「司叙，谢谢你。」 青年掀起眼帘看她:「谢我什么？」 「额，谢谢你给了我报仇的机会。」江染认真，「谢谢你愿意陪我演那出戏，谢谢你没有放走s，谢谢你……」 她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数着，司叙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便低下头在她唇角碰了碰:「嗯，你的谢意我收到了。」 江染抱着手指楞在原地。 她舔了舔嘴唇，望进司叙的眼睛:「司叙，我们回去吧，我说过，可以借肩膀给你。」 他们终于解决了s这个心腹大患，然而，霍芷槡死了，他们的计划便算不上成功。 不管长辈的是非对错，过去的一切恩怨都随着这位霍家千金的逝去一起逝去。 他失去了至亲之人。 「江染，我不难过。」 知道女孩在想什么，司叙勾住她的一缕头发，缠在指间把玩。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心不在焉，又或者茫然若失。 「那个女人，她没有养育我陪伴我，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更没有守护在我身边……对于她的逝去，我很遗憾，可是，我并不难过。」 第三百零七章，父仇 他说不难过，江染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霍聆音那边已经检查完尸体，吩咐人拖去焚尸炉。 她回头，江染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背后灵一般，悄无声息。 霍聆音心头一跳，怒:「江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江染很没有诚意地道歉:「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呀，抱歉抱歉～」 霍聆音让开两步，问她:「你不去陪着司叙，来这里干嘛？看她死透了没？还是想鞭尸泄愤？」 「司叙不需要我陪。」江染给了霍聆音一个大白眼，「我也没兴趣对别人的尸体如何如何。」 「那你跑来这里做什么？」霍聆音没好气，「就为了吓唬我？」 「我来问你个事儿。」 她软声软语的说话，霍聆音心里警铃大作:「问什么？」 「司念口中那个害死司叙的幕后凶手，是谁？」江染压低声音，「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司叙的。」 霍聆音炸毛:「我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不会…… 「你不说，那我只能猜了。」江染没逼她。 一听她要猜，霍聆音不禁想起她之前的那些「猜猜看」，最后无一例外都是戳中真相。 可见，她说要猜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霍聆音投降:「别猜了别猜了，你晚上来裴家找我，我告诉你当年那些噁心事的真相。」 「为什么现在不说？」江染看了眼西边的天空，「反正，天也要黑了。」 现在说还是晚上说，没什么区别。 霍聆音抿唇，看了眼司叙，神色复杂:「他……小姑姑是他的母亲，人去了，还是在他眼前去的，你……你还是多安慰安慰他吧。」 江染随她的视线回头看司叙。 男人正站在一片暮色霞光里，挺拔的身形被光影晕染得模糊不清。 他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视线良久未移动。 周围人来人往，却都很识趣地绕过他。 他站在人群里，也隔绝在人群之外。 看起来，像被主人无情抛弃的小兽，孤独又警惕。 霍聆音重重拍了拍江染的肩膀，嘆气:「去吧。」 「他跟我说，对于霍芷槡的死，他很遗憾，但是，并不是很难过。」 江染说完，霍聆音握拳在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他说不难过，那是不好拉下面子——你要表现你的温柔体贴，自然不能听他逞强的话。」 江染摇摇头。 不是的，司叙这个人，从来不会做逞强的事，他说不难过，那便是不难过。 没等到回应，霍聆音搂着她的胳膊把人拉到司叙边上:「你们先回去休息，晚上我们再联繫……」 江染点点头应了。 霍聆音临走前看了眼司叙一直盯着的地方——一群蚂蚁正驮着一只死掉的虫子艰难爬行，准备绕过一块石头。 她脚步一顿。 司叙牵过江染的手，嫌弃地说道:「江染，你看这些蚂蚁，笨得很——我挪了一块石头过来，它们就不知道怎么回家了。」 霍聆音:「……」或许江染是对的——这个人说他不难过，他便是真的不难过。 她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江染用脚尖拨开司叙挪过来挡路的石头，无奈:「你欺负它们做什么？它们要是会说话，你现在就要被骂死了。」 司叙理直气壮:「我无聊。」他看向霍聆音离开的背影，「她跟你说什么？」 「说你的杀父仇人。」江染不准备隐瞒他，「她让我今晚去裴家找她，她会告诉我真相。」 牵着男人往公寓走去，经过的路上，来来往往的异能者自动避开两人，让出一条路。 「司叙，你要一起去吗？」 男人沉默一瞬，认真:「江染，我如果说，我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会不会显得我很绝情？」 他向来随心所欲，不会思考这种问题，旁人怎么评价他，他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今天霍芷槡的死，那些人，包括江染，全部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他…… 后知后觉自己或许该表现出一点点伤心难过，可是，他的确没有那么难过。 只是觉得遗憾。 如果可以，他希望女人能够活着，亲眼见证他在末世里能走多远，亲眼看他把钟爱的小姑娘带回家…… 「我的脑子里，没有和父亲有关的任何记忆。」霍芷槡尚且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不轻不重的一笔，他的那位「父亲」，却是连名字都不知晓的存在。 司叙神色纠结:「就算知道那个幕后真凶是谁，我也并没有为他报仇的欲望。」 他感受不到那种亲人被伤害的愤怒，听司念说什么杀父仇人幕后黑手，他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别人的爱恨情仇。 「会很绝情吗？」他喃喃，「我竟然……连父仇都不放在心上。」 「如果死掉的那个人是我，是楚垣顾云清，或者是裴萧。」江染勾着他的手指，侧脸注视着他，「你会为我们报仇吗？」 司叙歪了歪头，沉默。 「你看，裴婉儿、闵禾……你不是都替她们报仇了吗？」 绝情吗？如果真的绝情，他当初便不会因为一个裴婉儿和于家沈家结怨。 杀父之仇……父母之仇大于天，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作为孩子必须履行的义务。 可是，对于司叙来说，那位父亲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他对他一无所知，更别提其它深厚的情意。 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没有必须为他报仇的义务。 「司叙，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如此。」江染道，「或许在旁人眼里，我们这样的选择是不孝，不过，管别人怎么说呢。」 紧绷的嘴角有了一抹不自觉察地上扬的弧度，司叙微微颔首:「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他顿了顿，补充:「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这个有必要，牵扯的东西就比较多了——那人的身份、立场，眼下的局势…… 江染明白他的意思:「其实，我心里有了猜测，不过还是听听霍聆音怎么说吧。」 如果这个「幕后黑手」真的是那个人，她便可以理解霍聆音不希望司念说出那人的原因了。 第三百零八章，所谓软肋 回到公寓，楚垣正等在门口，见到两人平安归来，男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回来了，我看街上那些异能者来来去去，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的。」 听到楚垣的形容，司叙嘴角抽搐两下:「你还可以说的再噁心一点。」 「七哥！你怎么能这么绝情！」楚垣嚎了一嗓子，嚷嚷，「我可是在这里忠实地执行染染妹子交给我的工作！」 「她交给你的工作就是让你在公寓打酱油？」 「……你才打酱油！」 「……」 没在意两人的互相伤害，江染推开房门，看到桌子上摆放的另外一支伪造好的试剂。 「没人来？」 楚垣遗憾地耸肩:「我是很想守株待兔啦，但是很可惜，没人来。」 「这么看来，司念埋在东朝基地的所有棋子全部被清除了？」江染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秦淮也没来……」 他已经看出这个试剂是假的，再来抢夺的可能性不大。 「秦淮真的离开东朝基地了？」那傢伙来这一趟，不会只是为了送司念吧？他这么闲的吗？ 他昨晚出现在公寓，本可以直接把试剂抢走，或者把她抓走，可他没有这么做。 想不通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江染把桌子上的伪装试剂扔进垃圾桶。 …… 霍芷槡的葬礼确定在一天后举办，将妻子带回来后，裴清一个人待在书房，良久没有出来。 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安慰父亲，裴萧命人将母亲的仪容整理干净。 躺在冰棺里的女人依然保持着平日里温柔恬静的模样，看起来好似睡着一般。 裴萧站在两步开外，看着永远沉睡的母亲，心情复杂。 「你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吗？」 为了让司叙摆脱司念的威胁，选择自己撞到刀刃上。 「那个人，我还算有点了解……哪怕你为他死了，母亲，他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这大概就是为人母和为人子的区别吧。 她的骨肉，即使分离多年，她心心念念的依然是他。 可对于孩子来说，没有陪伴和养育的恩情，这其中的母子情谊就会寡淡很多。 「你为他死了，母亲，在最后，你有没有……想过我？」他慢慢地扶着棺木蹲下身，哽咽，「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难过……」 他知道，他父母的结合併不是因为爱情，他也知道，母亲父亲各有所爱，可他不在意这些。 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其它还有什么值得强求的呢？他有着爱他的父母，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啊。 他的愿望这么简单，可也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因为那个人的出现，彻底被破坏了。 「你在自杀之前，为什么不能想想我……失去意识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变成怪物没关系，我会保护你——妈，你为什么不想想我？」 …… 霍聆音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呜咽声，迟疑片刻，终究没有进去。 她下了楼，正好和从客厅上楼的施玉娇撞个正着。 霍芷槡已经死了，她和这个女人之间没有了争斗的必要，霍聆音移开视线，准备和她擦身而过。 「霍芷槡死了。」两人相遇的瞬间，施玉娇低低笑了声，吐出一句话，「你们霍家最后的底牌也没了啊。」 霍聆音脚步一顿。 「我听说，那个女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私生子？」因了被挂在城墙上的耻辱，施玉娇说起司叙和江染时，几乎把自己的牙根咬碎，「我就说，那个男人怎么看起来和霍芷槡那么像，原来是她的私生子，啧啧。」 「你说够了？」不想和女人发生冲突，可不意味着女人的挑衅她会视而不见。 北辰霍家的大小姐，第一异能队的队长，她霍聆音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活动着手腕，在女人肆无忌惮的表情中，霍聆音冷笑:「真以为我北辰霍家没人了？」 哪怕霍芷槡一身过失，那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随随便便欺辱的。 「你还想打我？」发现她的动作，女人丝毫不惧，「霍聆音，现在这里的霍家人只有你，你要是动我一根手指头，你觉得我们施家会放你平安离开吗？」 她说的洋洋得意，霍聆音听出了她话里的威胁。 她眼里冷意更甚，直接挥手就要把女人一巴掌从楼梯上掀下去。 「聆音。」走廊里，男人低沉的呵斥声响起，阻止霍聆音落下的巴掌，「你在做什么？」 听出是谁的声音，霍聆音动作顿住。 她放下手，没有回头。 「清哥！」施玉娇瞬间换上一副惊恐的模样，「我、我不知道哪里惹了霍小姐不开心……」 她眼里含了泪，欲哭不哭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不想花时间应付两个女人，裴清警告地看了眼霍聆音，对施玉娇道:「你跟我来。」 「好。」 施玉娇刚应下，客厅传来脚步声，是佣人带着江染进来了。 「霍小姐，江小姐来了。」 看到江染，霍聆音勾唇，没有立刻和她打招呼。 同样看到了江染，施玉娇脸色微变，原本含泪的眼里瞬间被恨意填满。 瞥了眼施玉娇，江染走上台阶，和裴清问好:「裴帅，这么晚打扰真不好意思，我来为裴夫人送行。」 对司叙不甚喜欢，但对江染没什么敌意，裴清温声道:「让聆音带你过去吧，裴萧也在。」 「多谢裴帅。」说完，江染看向施玉娇，挑眉一笑，「这么快又来了吗——施女士，上次城墙一夜游是不是很有趣？你要是喜欢，我待会儿可以让你重新体验一次哦。」 施玉娇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 「江染。」裴清道，「不要胡闹。」 「哎呀呀，只是很简单地打个招呼啦，裴帅别放在心上。」江染笑眯眯地解释完，回看向脸色煞白的女人，「你那里还有几个异能者呀，要不今天晚上都安排出来？刚好司叙今天心情不好，给他练练手也挺好的——施女士，你觉得怎么样？」 江染还在放嘲讽，眼看着女人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脸变得阵红阵白，霍聆音努力掐着手心，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有了上次的教训，施玉娇不敢和江染多做纠缠。 她咬牙无视了江染的挑衅，灰熘熘走到裴清身边。 「裴帅。」眼看两人要离开，江染出声叫住男人，意有所指，「当断则断才是明智之举。」 第三百零九章，滴水不漏 没问江染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霍聆音带着她去了停棺的房间。 裴萧刚好从里面出来。 眼睛的红色未退，抬眸看到江染，他下意识把脸颊转向一旁，哑声道:「你来了。」 江染没有拆穿他的小动作，她从包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裴萧:「这个，司叙让我带给你的。」 蓝色的试剂近在咫尺，裴萧微微睁大眼睛。 「这是……」 「司叙说，有了这个东西，至少，在某些事情上，你会有更多主动权。」 霍芷槡死了，此刻裴清再和施家联姻，霍家人没有阻止的理由。 一旦施家入主东朝基地，裴萧在东朝基地的权力会立刻被分散，施家那些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清楚，眼下，裴萧需要能和裴清谈判的筹码。 足以和施家，甚至更优于昭阳基地的筹码。 「你不用感动，这试剂本来有三支，司叙给你一支还剩了两支，他也没损失什么。」江染半开玩笑，「楚垣说了，要是裴帅不听你的劝戒，你就当着他的面把试剂给喝了，气死他。」 本来还有几分感动的裴萧:「……」 他接过试剂，小心翼翼地收好:「多谢。」 霍聆音知道司叙和江染接下来要回北辰基地找屠苏，她对男人送试剂的举动很是不解:「等屠苏先生确定了试剂的用处，裴萧手里这个就没什么意义了。」 一旦屠苏确定了试剂是否为病毒疫苗，北辰基地会立刻将其投入使用。 到了那时，裴萧手里这支便没了可利用的作用。 至少，它的价值会大打折扣。 「没关系啊。」江染道，「等我们从这里到北辰，再等先生检查完这个试剂的功效，东朝这边，大致的形势也该明朗了。」 和施家合作，是裴清短期内必须做出的决定。 他要娶施玉娇，便是越快越好，一直这样不远不近地勾着，施家人也不会同意。 「我看那个施玉娇挺迫不及待的。」江染嘟囔，「就是不知道裴帅是什么打算。」 她回头看了眼走廊另一侧的书房，嘆道:「裴队，希望你没有用到这个东西的时候。」 真要拿出试剂作为谈判的筹码，就算赢了，这个东朝基地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裴萧也在看书房，他的眼神晦涩难辨，许久后，嘆了口气:「母亲已经去世了，如果父亲真的……」 「额，裴队，我不是想对你的家务事说长道短。」知道男人在想什么，江染打断他的喃喃自语，直白道，「裴帅再娶倒是没什么关系，但绝对不能和施家联姻。」 霍聆音猛点头:「对，我就是看那个施玉娇不爽。」 江染想的比霍聆音多:「这个施家，崛起得太过突然，说他们背后没什么势力支撑我是不信的，不管施家背后那人是谁，我觉得，来者不善。」 裴萧和江染想法差不多:「我知道了。」 听到金秘书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他整理了一下衣着，低声道:「我先去处理点公事——聆音，好好招待江小姐。」 「嗯，我带染染进去送小姑姑最后一程。」 …… 因为停着冰棺，房间里没有开头顶的琉璃大灯，光线很暗，温度偏低。 霍聆音郑重地拜了三下后起身时，江染已经把包里掏出来的花束摆在了冰棺前。 「不知道裴夫人喜欢什么花，司叙就都给我弄了两支。」 百合花的香味在房间里飘散，霍聆音鼻翼动了动，诧异:「司叙空间里还有这种东西？」 「他空间里什么都有。」江染道，「听他说，是为了保证自然生命的延续。」 「额？」霍聆音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 「他在空间里收集了各种植物蔬菜的种子，要是哪天人类没办法和丧尸抗衡，只能龟缩在基地里，至少还可以保证最基本的供给。」 当然，还有很多在这场灾难里走向消亡的自然生命，保留种子，意味着保留希望。 「要是哪天灾难结束了，司叙说，他要在我们居住的屋子前面种满茉莉花。」 「他喜欢茉莉花？」那可真是缘分，霍芷槡也喜欢。 「没有。」江染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他说茉莉好养活。」 霍聆音:「……」 废话聊得差不多了，江染走到门边看了看，关上房门:「霍聆音，说正事。」 正事——司叙的那位杀父仇人。 霍聆音看她的动作便猜到她已经知道那人的身份，她苦涩一笑:「你觉得，知道那人是谁以后，司叙会报仇吗？」 江染反问:「他对那个人的身份都不感兴趣，你觉得他会报仇吗？」 霍聆音默了默，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评价司叙的行为。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挺好奇。」江染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连裴萧和霍芷槡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霍聆音撇嘴:「自然是偷听到的。」 的确是偷听到的，所以，从霍思禅那里知道裴清竟然想离婚另娶时，她才会那么愤怒。 「裴姑父……大概是真的有点喜欢小姑姑的吧，也或者，是为了裴氏一族的尊严？」想起那次无意中听到的谈话，霍聆音感慨道，「司叙的父亲名叫司越，和小姑姑是同学，那时候小姑姑天真，带着他回过一次霍家，爷爷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对小姑姑的决定是不满意的。」 既是联姻，必然有其存在的价值。 霍芷槡的婚事，从来没有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裴家知道消息后，裴姑父亲自来了一趟霍家，然后……」霍聆音顿住。 江染挑眉:「和我想的差不多。」 「那次裴姑父陪着姑姑回家，我听到他和爷爷谈话，爷爷称赞他当年那件事做的滴水不漏，没让小姑姑发现任何破绽……我觉得奇怪，去问了我爸，我爸他就跟我简单说了一下当年的事。」 「……」 霍聆音看着冰棺里沉睡的女人，苦笑道:「江染，你说，裴清他，是真的爱我小姑姑吗？」 这么处心积虑，把这个不爱他的女人娶回家，是因为太爱了吗？ 「真爱？」江染嗤了一声，「真爱的话，裴婉儿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真爱？ 第三百一十章，背后的势力 江染对霍聆音口中的真爱嗤之以鼻，并不是因为对比的情敌是司叙的父亲而心有偏袒，而是，在她看来，若裴清真的喜欢霍芷槡，便不会在外面养一个施玉娇。 连裴萧都认为自己的父亲和施玉娇是真爱，说他爱霍芷槡？呵呵，谁信呢？ 自己的感情还是一团乱麻，霍聆音自认为没什么资格去评论长辈的恩怨。 她今天会和江染说这些，还有一个原因:「就像你说的，如果裴姑父真的娶了施玉娇，这一次的四方联盟只怕会有些麻烦。」 「不会的。」江染道，「裴萧不傻，再说，裴清也不傻。」 施家的崛起太过突然，这其中到底牵扯到什么东西，裴清在没有调查清楚前，不会娶施玉娇进门。 所以，她才会在见面时说了一句「当断则断才是明智之举」。 …… 或许是缘分，江染和霍聆音从房间里出来时，再次撞上从书房出来的施玉娇。 不知道裴清跟她说了什么，女人出来时眼睛红红的，脸上泪痕未干。 看到两人，她不像之前那般掩饰自己的敌意，而是狠狠瞪着两人，咬牙:「是你们两个在搞鬼，对不对？」 她这么一问，江染便知道，这位大姐入主东朝基地的计划落空了。 她不咸不淡地笑了声，回道:「我说是我，你又能怎么样？」 霍聆音很少见江染这么直白地去挑衅别人——就算在北辰基地面对霍玄，她都是绵里藏刀含沙射影。 她疑惑地看向江染，眨了眨眼睛，意在询问。 施玉娇拽紧拭泪的帕子，语气恶狠狠:「你给我等着！」 「我怕你啊？」江染不屑，像个挑事的小混混，「还会放狠话呢，看来上次的城墙一夜游没让你长记性？」 这女生是个肆无忌惮的主，上次她带人来炸别院时，她已经领教过。 施玉娇忍住泪，把帕子揉成一团，用眼刀剜了江染一下，才踩着高跟鞋下楼去了。 等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远去，霍聆音才开口问江染:「你挑衅她做什么？」 「好奇。」江染老神在在，「我想看看，她被我这么羞辱，她背后那人会不会跳出来为她出气。」 霍聆音不贊同她的做法:「你这样，岂不是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现在这世道，还有安全的地方吗？」江染笑得漫不经心，「既然是危险，我不去，它也总会来。」 这话倒是没错，可又似乎全无道理。霍聆音摇了摇头，不去纠结这个问题，送江染离开。 …… 霍芷槡的葬礼，司叙没有参加，他不去，江染也没有出席的必要。 葬礼结束后，霍聆音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北辰基地，司叙和江染和她一道，楚垣依然留在东朝基地。 「还是要麻烦楚队了呀。」看着来送别的人，江染愧疚道，「司叙已经和裴萧沟通过，有什么情况你可以随时找他。」 「哎呀我们什么关系呢，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楚垣摆摆手，把江染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收手时，有银色的项鍊从他衣服下滑落在地面。 江染俯身捡起项鍊，看到夹着的照片后微微一愣。 「楚队。」小心翼翼地合上相框，江染把项鍊还给楚垣，「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楚垣重新把项鍊挂到脖子上，闻言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好啊，等这一切结束了。」 …… 映着晨光，吉普车驶离东朝基地。 楚垣回到公寓，正好遇见带队巡查的裴萧。 两人擦身而过，没有打招呼，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任何交流——好似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我要知道施家背后隐藏的势力……哪怕只是为了四方盟约，东朝基地的掌权人也必须是裴家人。」 这是江染拜託给他的任务。 「楚队，我不需要你去调查什么，你只需要留在东朝基地，看看施家人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施玉娇本来指望嫁给裴清，现在看来，裴清是不会娶她了——如果施家真的有野心，接下来不会坐以待毙。 「比起施玉玑那种老狐狸，裴萧毕竟年轻，必要的时候，还请你出手拉他一把。」 施家……说起来，自从霍芷槡去世以后，施家人好像不似之前那般招摇了。 …… 晨光映着院子里的玉兰花树，翠色的叶子上挂着露珠，欲坠不坠。 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接住了叶片尖尖上的露水，伸出舌尖舔了舔，把露水卷进嘴里。 男人眯了眯眼睛，歪歪头看着指尖，露出疑惑的表情。 「风先生。」身后，有人步履匆匆，穿过花园的小径停在他身后两米处，「司叙已经离开东朝基地，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来人正是施家家主施玉玑。 在外人面前气定神闲的老狐狸，此刻深深地弯下腰，头颅垂得低低的，谦卑地把姿态放到最低。 「离……开？」男人说话语气僵硬，木木地好似机器人一般，「去了哪里？」 「听探子的消息，他随霍家人一起去了北辰基地。」施玉玑欲言又止，「听说，他们从东朝实验室拿到了病毒疫苗……」 「哦？」听到疫苗，男人慢慢转过身，「确定？」 施玉玑身子俯得更低，不敢和眼前之人对视:「千真万确。」 男人陷入沉默。 等了片刻，没得到回应，施玉玑追问道:「风先生？」 「我去。」男人道，「看看，那个……司叙。」 不会反驳男人的话，施玉玑恭声:「司叙是高阶双系异能者，您，您要小心。」 「知道。」 男人回答完，抬眼看了眼冒头的太阳，皱眉，嘟囔:「我要睡觉。」 他绕过施玉玑往花园边的小木屋走去:「我要睡觉，记得给我准备食物。」 听到食物两个字，施玉玑身子颤了颤，涩声道:「是。」 …… 出了花园，施玉娇正等在门边。 看到兄长，女人露出不解的神色:「哥，花园里那个人到底是……」 「别问。」施玉玑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低声警告妹妹，「还有，也不许告诉别人，知道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是丧尸 施家这个花园是禁地，除了施玉玑，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她知道，花园的小屋里住着一位风先生，那是兄长几个月前带回来的客人。 那位风先生回来的那天，一身黑色的斗篷，兜帽遮住了半张脸，露在外面的嘴唇和下巴线条柔和，却都是不见血色的苍白。 施玉玑没有和任何人交代这位风先生的来历，只让人收拾了花园里的杂物间，安排他住了进去。 后来，昭阳基地负责的家族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施玉玑顺利接手基地，他们有了和东朝基地谈判的资格。 虽然施玉玑没有明说，但她知道，这其中少不了那位风先生的助力。 如今，裴家是不能指望了，想起裴清跟她说的那些话，女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我知道你们施家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想着霍芷槡还活着，你们或多或少会收敛些，如今霍芷槡死了，我也可以明白着告诉你，我不会娶你，合作，更不可能。 「你说婉儿？婉儿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比我更清楚——那时若不是为了……我根本不可能让婉儿出生。 「莫要说我绝情，我和你，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如今，我们的目的皆已达成，当断则该断了。」 他说他们的目的皆已达成，呵呵，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只是想嫁给他，只是想成为他裴清的妻子。 结果呢，从头到尾，他根本没对她抱有任何情意，而只是无情无义的利用！ 既如此，那可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想到这里，女人抬眸看向兄长，放软声音:「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你帮帮我。」 施玉玑回头看了眼花园的大门，轻手轻脚地合上。 用眼神示意妹妹跟自己过来，两人停在走廊:「什么事？」 施玉娇一字一句:「你让风先生替我杀了裴萧。」 施玉玑一愣，打量妹妹:「杀了裴萧？」 裴萧作为东朝基地异能队第一大队的队长，对外公布是五阶金系异能，这还是去年的数据，此时也不知道他的异能进化到什么程度，不到万不得已，他没有动裴萧的打算。 「怎么突然想对裴萧动手？」不是说深爱裴清么？裴萧可是裴清的独苗苗，就这么扯了他的独苗苗，这也是深爱？ 「清哥不愿意娶我。」施玉娇垂下眼帘，「我想，如果裴萧也死了，裴家后继无人，他总不能让裴家就此绝后……」 「胡闹！」施玉玑呵斥妹妹，拧眉道，「就为了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你要我打乱全盘计划？」 他甩手离开:「好好在家待着，莫要胡闹——等我们施家真正崛起，裴清自然会心甘情愿的娶你。」 等昭阳基地发展得和东朝基地一样，裴清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合作？ …… 目送兄长走远，施玉娇握紧拳头，狠狠跺了跺脚。 「你不愿意帮我，我自己去找那位风先生！」 她也是施家人，既然那位风先生现在吃喝用度都在他们施家，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她的要求？ …… 没有听到妹妹最后一句话，施玉玑走出大院，喊来心腹，吩咐他再去抓几个「牲畜」来。 早就对这样的命令习以为常，心腹面色淡定地离开。 …… 傍晚，夕阳渐沉，橘色的晚霞映着花园里的名花异草，分外绮丽。 有一堆人扛着两个巨大的灰色麻袋匆匆穿过走廊，悄无声息地走进花园，把麻袋放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不远处的小木屋上，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纤细的身影跟在他们后面一起熘进花园。 …… 不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施玉娇躲在一棵合抱粗的梧桐树后，观察着园子里的动静。 麻袋里发出「呜呜」的人声。 与此同时，小屋的门被打开，挺拔的身影迎着霞光走出。 或许是那些人没系好封口，其中一个麻袋散落开，从里面滚出一个精壮的男人。 他四下里看了看，目光定格在那位风先生身上。 「是……是你把我抓来的？！你，你抓我来做什么？我告诉你，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男人还在叫嚣，施玉娇认出，这个人是基地管理层张氏的嫡子。 张家由前城主一手提拔起来，施玉玑掌权后，张家人一直看他不顺眼，处处和施玉玑作对。 没想到兄长把张家这位继承人抓来了，施玉娇捂住嘴，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过，她的表情很快僵在脸上。 目光所及之处，一直立在原地好似聋了一样对青年的话毫无反应的男人忽然欺身袭至。 他的速度太快，好似一道虚影，作为当事人的青年没来得及给出反应，躲在树后的施玉娇也没看清他的动作。 一击毙命。 施玉娇回过神的时候，不停叫嚣的青年已经被他拎在手里，脑袋软趴趴地耸拉在一侧。 施玉娇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另一个袋子里，被束缚的食物终于挣脱了桎梏，从封口出滚出。 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有些慌乱地抱紧凌乱的衣服往后躲。 「这个女人是……」打量了女孩几眼，施玉娇想起她是谁，「张家那个私生女……」 张家这一辈只有两个孩子，除去嫡长子，还有一个就是末世前不久才认回来的私生女。 这姑娘平日里不怎么露面，所以施玉娇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她的身份。 施玉玑这是想要张家绝后么？果然，真要比狠，自己比这位兄长还是差远了。 施玉娇正在感慨，眼前血光溅开。 看清不远处发生的事，她惊愕地瞪大眼睛，僵在树后，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位风先生，竟然把死掉的年轻人……吃掉了？！ 血肉的撕扯声和咀嚼声接连不断地飘进耳朵，施玉娇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是丧尸！她兄长养在花园里的这位贵人，根本不是人类！ 施玉玑竟然用人类来投餵丧尸？他难道不知道，若是被发现，他们整个施家都完了！ 施玉玑他是疯了吗？！ …… 女人的尖叫声刚刚响起，被惊动的男人已经一跃而起落到她面前。 他脸上还残留着溅落的血迹，伸出舌尖舔舔染血的手指，歪头看她。 施玉娇骇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就想逃跑，却被男人一把拽着头发扯了回来。 血腥味扑鼻而来，女人惊骇欲绝，只能不停求饶。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是施玉玑的妹妹，你不能杀我……」 …… 守在外面等着进去收拾残局的几人正在玩扑克，听到里面传出的尖叫声，其中一人摇头笑了:「哎，最后被啃得只剩下骨头，也是可怜咯。」 「谁让那些傢伙好死不死地得罪老大，只能说活该呗。」 「来来来，别管里面的牲畜了，出牌出牌。」 一墙之隔，持续不断地惨叫声戛然而止，就像被人按下了开关键一样，再没有响起。 花园恢复了静谧，有两只蝴蝶翩然落在茉莉花上，忽闪着翅膀。 第三百一十二章，最后的白兔糖 把拧断脖子的女人扔到一边后，男人转动僵硬的身体，浅得和月光一个颜色的眸子盯向蜷缩在角落里的女生。 被他虚无的眼神瞅着，女生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下意识捡起手边一块石头，对准他:「不、不要过来……呜……」 硬生生把恐惧的呜咽声咽回去，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怯懦。 真是倒霉，回到张家后被折磨被刁难，好不容易那些人的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却又被抓来这种地方，面对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丧尸的怪物…… 差不多吃饱了，男人绕过地上的血迹，走到女生面前，在她惊惧的目光中，伸手拎着她后颈的衣服把人提了起来。 他动作很快，转眼到了小木屋里，把人扔了进去。 他……他不吃她吗？ 摔在地上，女生愕然回头，身后厚重的木门砰一声合上，隔绝了最后一缕光线。 他把她关在这里了？为什么不直接吃了她？他不会……不会是在囤粮吧！ 该死的，必须找机会逃出去，不能坐以待毙！ …… 听到妹妹失踪的消息后，施玉玑想起她傍晚找他说的那些话，匆匆感到花园。 居住在小木屋的那位贵人已经出去办事去了，负责投餵他的四个男人立在女人已经僵硬的尸体旁，久久没有回神。 他们扔进来的不是张家那个小丫头么？怎么变成…… 「玉娇！」 惊呼声从四人身后传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来人一把拨开。 施玉玑踉跄着扑到妹妹身边，抱起她的身体。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谁允许你这样跑进来的！你这个笨蛋！」 男人一边咒骂着，一边试探妹妹的鼻息和脉搏，确定人是真的没了，他才俯在她身上，失声痛哭。 …… 走了一天，傍晚时分找了个屋舍停下来休息。 江染简单地炒了三个菜，喊门口的两人进来吃饭。 霍聆音早就饿得飢肠辘辘，闻言大步跨进客厅，守在饭桌边:「终于可以吃晚饭了，可把我饿死了。」 「这不还没饿死吗。」把盛好的饭碗递给她，江染嘲她，「你中午可是吃了三块面包！」 霍聆音撇嘴:「我是异能者，体力消耗快。」 江染懒得理她，抬眼看向站在门口没动的司叙:「司叙，外面有情况？」 青年回身。 逆着光，江染一时间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等他走到桌边坐下后，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怎么了？」霍聆音知道他在看什么，「还是不对劲？」 江染给青年夹了一块他最喜欢的排骨，疑惑:「什么不对劲？」 「他啊，总说今天有点不对劲。」霍聆音用筷子点点司叙，「我检查过周围，没什么问题。」 周围没什么问题，那就是他们走过的路有问题？江染看向司叙:「司叙？」 「不知道。」男人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就是觉得……很奇怪。」可具体哪里奇怪，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总感觉暗处有什么东西盯着我们。」 实验室的经历把他的直觉练就得如野兽一般灵敏，他说不对劲，那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江染道:「要不吃过晚饭，我们继续赶路？」 这个地方不对劲，他们就先走为敬。 「不用。」司叙给了女生一个安抚的眼神，「晚上赶路更加危险，我们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夜间行车，吸引丧尸群或者变异植物也是麻烦事，更何况他们已经走了一整天，也该停下来好好休息整顿。 …… 因为只有三个人，他们便没有各自回房间，而是聚在客厅休息。 依然分为上半夜和下半夜轮流值班，司叙守上半夜，两个女生守下半夜。 霍聆音蜷在沙发上打哈欠时，听到男人拽着小女生表达自己的不满:「江染。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守夜？」 女生耐着性子安抚他:「你那么厉害，我放心呀——霍聆音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守夜多可怜。」 「我一个人不可怜吗？」他尝试卖惨。 江染失笑:「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怎么就一个人了？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守夜。」卖惨失败，改为卖萌，「江染……」 她愈发拿他没办法:「好啦，你守夜，我陪着你，好不好？」 他依然不满，但也知道体贴地让她休息:「你就睡在这里。」他拍拍身边的沙发，「我可以把腿给你当枕头。」 江染依言躺下:「谢谢你啦，司叙。」 「嗯哼。」男人顿了顿，小声嘟囔，「她要是不在就好了……哼哼。」 这个「她」，值向安静如鸡的霍聆音。 差点被两人酸掉牙的霍聆音:「……」混蛋啊！要不是只有一辆车，她一定和这两人分道扬镳！ …… 小姑娘枕在他腿上，不安分地翻来翻去。 以为她暂时没有睡意，司叙从空间里摸出一颗白兔糖:「给你，餐后甜点。」 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白兔糖的江染看到熟悉的包装纸愣了愣。 不知为什么，她倏然红了眼眶。 「江染？」 「……我不吃了。」她躲开他的手，侧身不看他手里的糖，喃喃，「司叙，我不吃大白兔了。」 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换了口味，司叙收起大白兔，单手覆在女生发顶，低声道:「睡吧。」 江染闭上眼睛。 沉默片刻，她涩声:「司叙，我会把他送回西岭，和我母亲一起，合葬在江宁。」 江宁是他的故居，也是她自幼生活的地方。 落叶归根，回到那里，对于他受尽苦难的一生来说，也算画下一个完满的句号了。 …… 月色微凉，清风徐徐。 宵禁时间，整个炎城基地陷入一片黑暗。 沈窈就着烛火翻看着手里的书，听到走廊里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她抿了抿嘴唇，抬眼看向房门。 那人在门上敲了敲，也没等她回应，他推门而入。 「还没休息？」他的语气很自然，就像两人是多年好友一般，熟稔而亲密。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他，沈窈放下书，起身:「准备睡了。」 「哦。」他把手里抱着的东西放下，「我刚从东朝基地回来，给你带了这个。」 被他放下桌子上的是一束翠意盎然的茉莉花，白色的花苞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没想到他竟然去了一趟东朝基地，沈窈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干巴巴说道:「谢谢你，秦淮。」 「不客气。」男人笑眯眯应了，浅金色的眸子注视着她，勾唇轻笑，「沈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青年懒洋洋倚在桌边，一字一句道:「司叙和江染拿到了江以泽留下的病毒疫苗。」 第三百一十三章，出乎意料的强敌 病毒疫苗？ 对于一直从事病毒研究的沈窈来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病毒疫苗意味着什么。 女生脸上闪过一抹狂喜的神色，看着秦淮的眸子染上热切的光:「真的吗？七哥他、他拿到病毒疫苗了？」 早就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秦淮搭拉着双腿，拖长了调调懒声回道:「对啊，江以泽拼死守护的，应该不会有假。」 沈窈诧异:「江教授？」江以泽不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死在实验室的意外中了吗？ 「江以泽没有死，被人改造成了异能者囚禁在东朝基地。」没等沈窈露出惊喜之色，他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哦，现在倒是死透了。」 男人的语气使得狂喜之中的女生腾起一丝警惕，她敛了喜悦的表情，打量看不出情绪的秦淮，沉声问道:「秦淮，你也想要病毒疫苗吗？」 他调查得这么清楚，是不是也在打病毒疫苗的主意。 虽说有七哥在不用太担心，但秦淮这人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秦淮耸肩:「我要病毒疫苗的话，早在东朝基地的时候就从江染手里抢走了。」 「你……你在东朝基地见过染染？」 「对啊，还愉快地和她打了声招呼。」秦淮说完，看了眼腕錶，「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兔糖放在桌子上，转身走出房间。 沈窈瞅着那颗白兔糖，迟疑许久，终究是没有伸手去拿。 她在炎城基地已经待了这么多天，沈扬还没有安排人来救她……他是不是已经放弃她了？还是，他安排来救她的人，都已经……死了？ 不知道秦淮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不敢随便向他打听炎城基地外的情况。 再加上炎城基地崇尚强者和武力的环境，担心给他惹麻烦，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 作为一个普通人，凭她一人显然没办法离开炎城基地，就算离开了，也不可能平安回到西岭。 要是再等等，等七哥和染染回了西岭基地，他们会来救她吗？ 女生有些苦涩地笑了，吹灭蜡烛走到床上躺下。 …… 夜半，到了换班的时间，霍聆音从沙发上翻身而起，揉着太阳穴，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和……枕在他腿上睡得正熟的女生，嘴角抽了抽。 「换班，你休息会儿吧。」 「不用。」司叙拒绝，「我替江染。」 小姑娘枕在他腿上睡得很香，偶尔呷呷嘴，含糊不清的嘟囔两句梦话。 他不忍心叫醒她，哪怕她一再强调自己后半夜要起来守夜。 「一夜不睡？」 「明天车上补眠。」 「ok。」霍聆音没和他客气，她重新躺下，背对着两人，「我继续睡了，你辛苦一下。」 「嗯。」司叙没看她，垂眸瞅着小姑娘的睡颜，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 霍聆音躺下后三秒，忽然重新坐起身。 她拧眉看了眼司叙，果然后者也轻轻把江染从腿上扶了起来。 「嗯？」睡得流口水的小姑娘揉着眼睛，含糊问道，「到我换班了？」 司叙单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声提醒:「小心，有人来了。」 速度很快，不出一分钟便可以抵达他们落脚的民舍。 有人？江染瞬间清醒。 她看看霍聆音，又看向司叙:「是人类？还是丧尸？」 如果是人类，很可能是司念未拔净的爪牙，或者施家安排的杀手。 丧尸的话……她怎么一点脚步声也听不到？ 司叙摇摇头:「不知道。」 他从空间里拿出一把枪交给江染，又对霍聆音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他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让他必须出去一探究竟。 江染听话地接过改造好的枪:「你注意安全。」 她觉得不安，在司叙起身后牵住男人的衣袖，试探着提议:「司叙，我给你一起出去……」 「你留在这里。」没等她说完，司叙直接拒绝，「这次的敌人有点不一样，带着你，会拖后腿。」 江染耸拉下脑袋:「哦。」 看她像淋了雨的鹌鹑了无生气，司叙揉揉她的头发:「我去去就回。」 没等江染回答，他听到飞速逼近的脚步声停在百米开外。 男人收回手，转身出门。 …… 霍聆音跟着司叙到了门边，就着门缝往外看。 今晚月色很好，银色的光辉落在地上，使得她的视野也变得清晰起来。 只不过，她看不到敌人的身影，包括司叙走出门后，也很快不知所踪。 她喊了声:「江染。」 江染在捣鼓手里的枪，闻言抬头:「怎么了？」 「那个脚步声听了，可是我没有听到他们战斗的声音。」霍聆音不解，「难道两人在聊天？」 江染的听力不如异能者，她茫然:「我什么都听不到——如果真在聊天，说明来的不是敌人，司叙会把人带回来的。」 没带人回来，只能证明来者不善。 「……说的也是。」 …… 披着斗篷的男人停下脚步，四下里张望着，不停地用力吸气，借着新鲜血肉的香味定位目标。 他鼻翼翕动，忽然停下动作，转动着僵硬的身体，看向一个方向。 年轻的男人站在一棵梧桐树梢，冷眼看着他。 「你是……」没有见过面，可他从施玉玑口中听说过他的事，也知道他的异能，「司叙？」 水系和空间系的双系高阶异能者，除了司叙，不会有别人。 「丧尸？」 和那些被他类人类的外貌和言行矇骗的傻子不一样，司叙一眼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居然进化到如此地步了？」 丧尸进化出智慧，的确也在他们的预料范围内，可按照末世环境和丧尸异能进化速度推算，要进化到如此程度，起码需要三年时间。 现在是末世一年。 这也是他会提出四方联盟，希望尽快结束这场灾难的原因——等到智慧型丧尸出现，在身体机能被病毒大幅度增强的情况下，他们面对人类，就像人类面对猴子。 或许，那将是人类真正的进化，可这个进化也意味着，没有变成变异丧尸的人类都将成为牺牲品。 这个结果，以前对于他来说是无所谓的，可是现在，他不希望如此。 「你……」来人说话还不像正常人类那么利索，「果然很厉害。」 能一眼识别他的身份，他是他遇到的第一人。 第三百一十四章，与世隔绝的空间 听到对方的夸赞，司叙嘴角扯出一抹细微的弧度，映着月光，却比月色还要凉三分。 「你追着我们，是为了病毒疫苗？」不管进化得如何厉害，在疫苗面前，它们也会和体内的病毒一样，被抹杀殆尽。 「是。」男人伸出苍白的手，「疫苗给我，我，可以让你，多活一段时日。」 「哈？」从来只有他威胁别人，第一次被别人威胁的司教授挑起眉头，似笑非笑，「这种话，谁教给你的？」 「……」总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丧尸先生歪歪头，毫无血色的脸上挤出一个类似思考的表情。 良久，他回答:「忘了。」 「这个忘了，名字呢？」感应到眼前这丧尸的异能等级，司叙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悠哉悠哉地和他搭话，「名字还记得吗？」 「风停。」这次，丧尸先生回答得很迅速，不想被对方看扁。 「风停？」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司叙继续问，「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吗？」 丧尸先生想了很久，好脾气地摇头。 「家里有什么人？」 继续想，继续摇头。 「你现在住在哪里？」 「住在……」他下意识回答了两个字，皱眉，不悦，「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司叙哼了一声，又问:「除了你以外，还有别的伙伴吗？」 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因为他还没有遇到过和他相似的同伴:「不知道。」 「哦。」司叙从空间里摸出唐刀，「看来你什么都不清楚啊，啧啧。」 这语气，嫌弃之意都快溢出来了。 丧尸先生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他很生气，于是摘下兜帽，一字一句:「你问题太多了，我要，砍死你。」 司叙扬声，笑:「是吗？那你砍过来好了。」 …… 司叙话音刚落，迎面有白色的光影一扫而过，以丧尸站立的地点为圆心，迅速扩展开。 好似四四方方的盒子将两人罩在其中，空间内，月光被隔绝在外，天地瞬间失色。 司叙四下里扫了一眼，感嘆:「竟然可以直接把空间外放，你的异能果然特别，难怪能这么快进化出类似人类的智慧。」 丧尸先生很诚实地回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刀挽了个刀花，司叙嘆了口气:「在你的这个空间里，其他异能者的异能是没办法使用的吧？」 丧尸先生好奇:「你怎么知道？」在他的异能空间里，除了他以外，所有异能者的异能都会被禁锢。 「因为，我的异能用不了了啊。」司叙皱眉，嫌弃，「丧尸就是丧尸，笨得很。」 被骂了的丧尸先生愈发生气，他决定，待会儿把这个人打死以后，直接吃掉，骨头都给他咬碎咯。 …… 在客厅里等了半个小时，司叙没有回来，江染坐不住了。 她把枪别在腰上，快步往外走。 「江染，你要去哪里？」守在门口提防敌人入侵的霍聆音扣住她的腕子，「司叙让你在这里等他。」 「我不放心。」江染挣开手，「我要去找司叙。」 「要是那个敌人司叙对付不了，你去了不也是送死？」司叙这么久没回来，霍聆音也有些不安，「我们再等等……」 「不想等了。」江染推门，「如果司叙死了，我们等在这里，也是坐以待毙。」 这话说的没错……本就想去查看情况的霍聆音很快被她说服，两人一起往司叙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 留着锋利指甲的爪子袭上来的瞬间，司叙挥刀格挡了一下，顺势翻滚开。 爪子更快一步地擦过唐刀，在他肩膀留在一串血痕。 丧尸先生收回手，舔了舔指尖的血，又呸了两下，皱起一张清秀的脸，给出评价:「难吃。」 司叙身上伤口很多，不过大多数都是擦伤。 丧尸身上伤口也多，可转眼的时间已经全部癒合。 看两人的情况，这场战斗的胜利方似乎不言而喻。 无视了身上的伤口，司叙抬起唐刀横在面前——雪亮的刀自中间折断，另一截正插在丧尸的脚边。 「我收回说刚才的话。」司叙屈指弹了下刀身，震出一声悦耳的长吟，「你很聪明，一点也不笨，而且很谨慎。」 即使面对着失去异能的猎物，也不忘用异能护住心脏，避免被伤及要害。 「如果我的感觉没错，你还觉醒了金属异能。」 他的刀在刺入他心口的瞬间，被坚硬似铁的皮肤挡住，并且折断了刀身。 「你发现了呀。」丧尸先生转动着脑袋，发出咔咔的声响，「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快点，结束掉——我要，吃了你。」骨头都给咬碎咯。 空间系和金属系的双系异能，进化出智慧的变异丧尸…… 风停？这个名字，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即使面对强敌的死亡威胁，即使看起来身处弱势一方，司叙脑中依然在快速运转着。 他自幼生活中在实验室，如果真的见过这个名字，那必然是在西岭基地实验室里。 可是，如果是实验对象，怎么会被感染变成丧尸？ 「你在，想什么？」对于他的沉默，丧尸先生气得跺了一下脚，「我要，攻击你了。」 没等他说完，空间外围传来一声惊愕的「哎哟」。 与此同时，空间外壁好似水纹晃了晃，倏然消失无踪。 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 丧尸先生愕然瞪大眼睛:他的外置空间，怎么突然消失了？ 随着消失的空间壁，纤细的身影滚到地上，又麻利地爬起来，骂骂咧咧:「卧槽，这是什么东西？鬼打墙吗？吓死我了！」 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和草叶，一抬头，看到对面的男人:「呵？这丧尸怎么长得和人一样？！」 咦？她是谁？她也一眼认出他不是人类了？ 听到那声熟悉的「哎哟」，司叙便知道他家小姑娘又没有听他的话。 不过好在她来的及时，不然就算他弄死了那个丧尸，也未必能破开他外放的空间。 「司叙！」小姑娘也看到他。 她哒哒跑到他身边:「你怎么耽误了这么久？我很担心……」 然后，她看到了他的伤。 「卧槽！」她收回触碰他的手，气得炸毛，「你受伤了？！」 她倏然转头看向立在不远处的丧尸，漂亮的脸上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怒道:「它欺负你，我帮你宰了它！」 第三百一十五章，相剋 江染嚷嚷完，伸手:「给我一把刀。」 小姑娘摩拳擦掌，就要冲上去教训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丧尸给他出气。 司叙眼里有笑，从空间里摸出一把崭新的唐刀递给她:「很锋利，别把自己划伤了。」 「好。」从来没有用过唐刀的江染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两下，握着刀就朝丧尸沖了过去。 霍聆音赶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和江染分开寻找司叙，担心江染的安危，她没有走远，听到这边有动静后便寻了过来。 她停在司叙身后两步外，拧眉:「你这样放着她胡闹，真的没问题吗？」 那个丧尸异能等级不低。 司叙勾唇:「放心，江染刚好克他。」 …… 女孩迎面冲过来的时候，丧尸先生淡然站在原地没有移动。 一只没有异能的食物冲着他跑过来了，他干嘛要动？ 他只需要等在这里，等她送上门，然后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在江染冲到眼前的瞬间，他抬手，削瘦的五指钩爪一样朝江染抓去。 他有自信，自己可以制住她。 这只食物对司叙来说似乎很重要，他抓住她，就可以让司叙自己来做交换。 如果食物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异能者，他会很开心。 当然，他吃了司叙以后，也可以把后面出现的这两只带回去做宵夜…… 丧尸先生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计划里，忽然搞到胸口一凉，他低头。 锋利的唐刀直接破开他胸口的金属防护甲，刺穿了他的胸口。 女生一刀刺中，就地翻滚开躲避他锋利的爪子。 她的速度很快，远比一般普通人快，等他回过神时，食物已经十分没有形象的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去了。 司叙挡在了女生面前，看着她脸上粘到的草屑，忍不住笑了声，替她摘了头发上的枯叶。 「做的不错。」他毫不吝啬地夸奖她。 江染得意:「是他大意，才给了我可乘之机。」 司叙点头，又道:「刺偏了一点。」 到底是缺少一点实战经验，不然，刚才那一刀可以直接扎中丧尸的心脏。 两人说话时，丧尸先生已经拔出插在胸口的刀，他的注意力从司叙转移到了江染身上:「你……为什么可以突破我的异能？」 他感应得没错，这个食物无视了他的金属异能，她也是异能者？可她身上完全没有异能的波动啊。 「你想知道？」江染噁心他，「我偏不告诉你。」 被调戏了的丧尸先生觉得人类很可恶，他握紧拳头，颜色浅淡的眸子盯着江染，语气有了一丝起伏:「你，过来，我们，再打。」 胸口的伤迅速癒合，他放开按在胸口的手，指着江染，怒:「过来！」 鲜血从他指尖滴落在草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江染看着地上的血，眼里嫌弃的情绪被惊讶和疑惑取代。 她脑子不停地思索着里的情节，嘴上还在拉仇恨:「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丧尸先生说话还不是很利索，但他能完全听明白江染的话，所以他更气了:「你不过来，我很没面子！」 生气时，他说话语速快了很多，中间僵硬的停顿也没有了。 江染很敷衍:「不来。」 丧尸先生:「……」 等江染把丧尸噎住，司叙才扔了手里的唐刀，换了把新的:「她不来，我来。」 他握着刀走向对面的丧尸:「你不是要面子？我给你。」 月光落在雪白的刀刃上，光华流转，凝成一点绽放开。 司叙的语调比平日里稍微高一点，是遇到了强敌的兴奋:「能死在我的刀下，你的面子很足。」 外置空间没了作用，丧尸先生变得警惕许多。 像被猎手盯住的猎物，他绷紧身体，眼睛紧盯着移动的司叙，指尖凝了利刃，随时准备迎击。 …… 这是霍聆音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高阶异能者之间的战斗——在基地里，五阶以上的异能者都可以成为高阶，但此刻的霍聆音却觉得，在这两人的手里，基地那些所谓的高阶异能者根本过不了一招。 司叙砍丧尸向来追求效率，刀刀只攻要害，速度之快，让霍聆音一时间看不清他的任何一个动作。 偏偏，那只丧尸全部挡住。 异能与异能撞击产生的冲击波将离两人较劲的江染推开几步，后者立刻识趣地躲远了些。 「你觉得，这两人怎么样？」 「另一个不是人，是丧尸。」 「好，司叙和这个丧尸怎么样？谁会赢？」 「司叙。」江染不假思索，「有我在，司叙肯定不会输。」 「……你是吉祥物吗？这么自信？」 「你不懂，这是恋爱加成，战斗中有奇效～」 「……」 霍聆音不想和盲目乐观的女生说话，她紧张地注视着战场，想寻找机会去给队友帮忙。 趁着她没注意，江染匍匐着身体，往刚才丧尸站立的地方爬去。 等霍聆音注意到她时，她已经爬到了接近战场的危险位置。 「江染，你……」女人压低声音急急喊了声女生的名字，骂，「你不要命了！」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江染没理会霍聆音的呼喊，她找到落在草间上的那滴血，用指尖粘了递到鼻子边嗅了嗅。 没有丧尸该有的腐臭味…… 她又伸出舌尖舔了舔，皱眉。 这血……和人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粘稠的，温热的，带着腥味和涩意。 霍聆音抓狂的时候，司叙那边已经结束战斗。 没有外置空间的束缚，在异能加持的情况下，丧尸没能在这位人类战力天花板手中讨得好处。 不过，他没有恋战。 眼看被司叙压制，拖久了必然会败，他趁着和司叙拉开距离的间隙，从空间里摸出一个烟雾弹。 随着「嘶嘶」的声响，呛人的烟雾瀰漫开。 担心丧尸趁机攻击江染，司叙迅速折身回到江染身边。 他拉起俯在地上的江染，退出烟雾弹的攻击范围。 霍聆音跑到两人身边:「咳咳，没事吧？」 在衣服上擦掉指尖的血迹，江染道:「我没事，司叙受伤了。」 「只是小伤，不……」接收到身边人冰冷的注视，他改口，「不知道要不要上药？」 「当然。」江染认真，「受伤了就要好好上药，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受伤了可以自动癒合吗？」 「……」 「还有，那只丧尸打不过逃了，关于他，我有问题想和你们讨论一下。」是很重要的、很可能会影响到未来局势的不容忽视的问题。 第三百一十六章，他从何处来 回到休息的地方，霍聆音很识趣地留在客厅值夜，江染带着司叙上了二楼，想替他清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怎么会这么多伤，那个丧尸真这么厉害吗？」 司叙脱了衬衣，从空间里摸出消毒的药水塞到她手里:「他的异能比较特别。」 外放空间，至少他所知的空间系异能者没人可以做到这一步。 「异能特别？」江染想起了自己碰到的那个鬼打墙一样的虚无的外壁，她猜测，「他和你一样也是空间系？」 「嗯，空间系和金系的双系高阶异能者。」 江染默了默，想起自己的发现，她皱眉道:「在你们交手的时候，我研究了一下他落在地上的血——那个丧尸的血没有腐臭味，和一般丧尸不一样。」 他不像丧尸，倒更像个人类，初生婴儿一般，行动还不利索的人类。 没有腐臭味？电光火石间，司叙终于想起自己在那里听过那个名字。 「风停。」他说，「那傢伙，说他的名字叫风停。」 「风停？这是什么名字？」姓风？可是会有家长给自家孩子娶这么……随意的名字吗？ 「难道是那傢伙？」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司叙喃喃道，「竟然真的被他们研究成功了？」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江染默默替他上药。 …… 如果这个风停真的是资料上的那个人，他这次找过来是为了病毒疫苗，那他听命于什么人呢？ 裴清为人还算可信，应该不会养这样的怪物在身边，施玉玑的话……风停会甘心臣服于施玉玑那种能力与野心完全不匹配的空想者？ 不，不管他的背后那人是谁，现在，他们必须尽快赶去北辰基地，将疫苗交给屠苏。 思及此，司叙轻轻勾住江染的手，温声道:「江染。」 「嗯？」 「今天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你胡来。」若这个风停就是他知道的那傢伙，今天他放任江染跑去找他单挑，简直是犯下的一个无法原谅的错误。 「那个人，很厉害吗？」他这么郑重，江染不由跟着紧张起来，「可是，你不是打败他了？」 他扔下烟雾弹逃跑，说明他发现不是司叙的对手——他们赢了，不是吗？ 「不是我，是你。」司叙拉她在身边坐下，「以后见了他，记得躲得远远的。」 「哎？」 「那傢伙不是单纯的普通人被感染变成丧尸，而是人为改造出来的。」所以，他的异能才会突飞猛进，短短一年便达到开智的地步。 「人为……改造出来？」江染大概明白了，「他也是失败的试验品？」 楚垣曾经说过，秦淮是个失败的试验品，因为他的身体无法完全适应病毒，导致眼睛变成了浅金色。 而实验室对待实验的试验品，通常都是直接抹杀。 这个风停……是灾难发生时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还是和秦淮一样，早就脱离了实验室的控制，在外游荡？ 「他不仅仅是失败的试验品。」实验室对于失败试验品的范围是身体无法适应病毒而发生生理机能上的病变，在没有逃离实验室以前，秦淮可以称作「失败的试验品」，可风停不行。 「他和逃离实验室以后的秦淮一样，是被定义为危险等级为s级别的怪物。」 「秦淮是因为异能特别，他呢？」 「他的身体，接受了病毒，然后，完成了丧尸化的转变。」 这是什么意思？ 身体可以接受病毒，不是应该和司叙他们一样觉醒异能吗？怎么会转变成丧尸。 「风停是东朝研究所a级实验体，我以前接收过一份和他有关的文件——文件是一份销毁实验体的申请。」 东朝研究所那些研究员创造出了一个无法掌控的怪物，在实验体丧尸化以后，他们发现，无论怎么改造，他都已无法恢复成人类，于是，他们选择销毁。 「因为是a级实验体，销毁审批需要四方研究所负责人签字盖章，那份资料我给了当时负责的实验室负责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见过一次那个可怜的实验体的名字。 「可是，他没有被销毁。」江染皱眉，「有研究所的负责人不同意？」 「以我那时的权限，不能审阅a类文件。」而且，素不相识的两人，他没有多管闲事的必要。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东朝研究所没有销毁他，或者，有人瞒天过海地救了他——其实要确定这两个问题，只需要请楚队去帮忙打听调查一下当时东朝研究院的情况就可以了。」这么重要的a级实验体，研究院肯定会有相关的记录。 「嗯，我联繫楚垣。」 关于这位敌人的资料，他们知道的太少了——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更何况，那位敌人似乎对他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 施玉娇突然病逝，接到施家的消息后，裴清没有多问，只是吩咐裴萧代替自己去弔唁那位故人。 知道女人的死很是蹊跷，裴萧祭拜完死者后，避开施家人出了大厅。 这是他第一次来施家，施玉玑防着他，安排了一个老佣人跟着他，说是介绍庄园，其实是为了监视。 「那边是花园。」老佣人牙齿所剩无几，说话时含糊不清，「是施先生的客人居住的地方，平日里不允许外面的人打扰——裴少爷，我们绕道吧。」 客人住在花园？裴萧心里疑惑，面上不动声色:「绕道？这花园占地面积大吗？」 担心他不肯绕道惹出什么乱子，老佣人连忙道:「不大的，只有五百多平。」 五百多平……裴萧目测了一下花园的占地面积，大致定位了后墙的位置——既然正门不让进，那就只能绕后了。 …… 一天一夜过去了，那个丧尸没有回来……整个花园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飢肠辘辘的女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继续用手里的花铲倔地上的土。 只要在加把劲，她一定可以在那个怪物回来之前，挖出一条生路。 …… 告别了施玉玑，拒绝男人的送行，裴萧和队员交代了情况，在到达城门口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脱队了。 什么客人需要住在花园？ 联繫到施家突然的崛起，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和这位住在花园不能见人的客人有关。 男人避开监控，翻墙而入，直奔花园后墙而去。 …… 客人离开后，风停所住的花园警备恢复成之前的模样——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施玉玑特意把大批巡查的警备调离。 没想到外围突然多了这么多异能队巡查，裴萧等了三分钟，正准备找缺口混进去，就看到花园后墙上，有个单薄的身影艰难翻上来，然后在乍然响起的警报声中，吓得从墙头直直跌落。 裴萧:「……」 这是什么情况？施玉玑不允许外人进去，是因为，他要在花园里金屋藏娇？ 第三百一十七章，原来 没办法做到对普通人见死不救，在女生摔下高墙的瞬间，裴萧将其接住，安安稳稳放在地上。 听到周围纷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他转身要走，谁知，女生紧紧拽住他的衣袖，急声道:「请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嗯？她不是施玉玑的情妇？不想死……难道是施家被囚禁在花园里的仇人？可仇人不扔进地牢，反而关在花园里养着，施玉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又或者，这其中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秘密？ 没时间思考太多，裴萧拉起女生，沉声:「跟我走。」 他对施家地形不熟，但好在他异能等级高出巡查的异能者很多，轻松地避开了追捕者，他带着女生翻过高墙，扬长而去。 …… 听到助手汇报的情况，施玉玑沉着脸，没等助手说完，甩手把手边的茶杯扫到地上。 助手噤声。 男人起身在书房里走了两圈，冷笑:「这么多人，竟然没办法确定带走那个女人的是谁，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他抓回来的那个张家的么女，风停没有吃，而是养在自己屋子里，现在好了，那女人在木屋下面撅了个洞，翻墙跑了。 助手羞愧地低下头:「老大，那个人对庄园里的监控布局很了解，刚好避开了监控可视区域……」 「别跟我扯这么多藉口！」施玉玑怒，「现在人跑了，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收拾烂摊子！」 一旦那个女人活着回到张家，不出一晚，整个基地，不，所有基地，都会知道他在花园里养了一只丧尸。 到了那时，他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谈什么宏图和报复！还哪有机会建立只属于施家人的世界？！ 越想越怒，男人看着助手的眼里渐渐涌现出狠厉的杀气。 察觉到他起了杀心，助手心头一跳，连忙道:「老大，我有个补救的办法！」 施玉玑握成拳的手指稍微松开，眯眼:「什么？」 「那个女人就算逃走了，她一个普通人能去哪里？最后还不是回到张家——老大，我们只需要在她回到张家、张家把消息传出去之前，让张家人永远开不了口，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把张家连根拔起？」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可是昭阳基地和施家现有的实力不允许他如此。 「老大，现在有了那位贵人，我们当然要能用则用——我看了资料，末世初期，西岭基地的司叙把掌权的于家人全部——」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停顿一瞬，继续道，「最后不也一样无人追究？」 会追究的人都死了，旁人谁有心情管你死活？ 施玉玑单手撑着书桌，拧眉沉思。 现下，似乎只有这个办法比较可行。 他们不知道那个女人跑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会什么时间回去张家，为了保住花园里的秘密，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风先生回来了吗？」那个丧尸出去一天一夜，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被司叙一刀砍了吧？ 想到这里，施玉玑竟陡然生出一身冷汗。 若是那个丧尸真的死了，他的末世是不是也跟着来了？ 正在施玉玑心神不灵时，有心腹敲门回话:「老大，风先生回来了。」 悬着的心瞬间回到原位，施玉玑不动声色地在衣角上擦掉手心里的冷汗，对助手道:「我去和风先生谈谈，你跟我一起。」 见他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助手心里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跟着他出门。 …… 回来发现自己保存在小木屋里的食物不见了，丧尸先生很生气。 他决定出去觅食，出门时在墙壁上踹了一脚，半面墙壁晃了晃后，整个小木屋轰然倒塌。 风停:「……」 一片灰尘四起中，他听到脚步声匆匆靠近，便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施家家主，先发制人:「你，竟然让我，住这种破房子？」 恶人先告状，一句没提是自己把木屋踹塌的。 看到塌成一堆废柴的木屋，施玉玑慌了神:「抱歉先生，我马上给您安排新的住处！」 风停满意了:「不用新的住处，你重新给我建一个。」 「是是！」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 听了施玉玑的话，风停浅色的眸子转了转:「你想让我，把那一家人全部杀掉？」 施玉玑低头:「是。」 风停没有拒绝:「可以，可是我现在饿了，需要食物。」 施玉玑瞥了眼战战兢兢的助手，低声骂:「没听到风先生说什么吗？还不快去给先生准备食物！」 不等助理回话，丧尸盯着他，浑不在意地飘出一句话:「不用找了，就他吧。」 目光盯着助理，意思很明显。 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施玉玑果断躬身:「先生用餐愉快。」 他没理会助理惊愕茫然的眼神，直接转身往花园外走去。 「等，等等！老大！不要！老大！」猛然回过神，意识到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结局，助理下意识想追自己的上司，「老大，你不能这样！老大！救——唔啊啊啊！」 身后的惨叫声响起，施玉玑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跨出花园，反手撞上花园大门。 他后背靠在门上，双腿止不住地颤抖，良久，才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水。 …… 等花园里的惨叫声消失后，施玉玑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书房。 风停答应帮他解决张家的麻烦，接下来的事，可以继续按照计划推进了。 只是不知道，风停这次出门有没有宰了司叙和江染，拿到病毒疫苗。 …… 楚垣拿到司叙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去找裴萧确认，却在公寓门口遇到了登门拜访的裴萧和……一个陌生的女生。 「你来了？刚好，我有事准备去找你。」 楚垣打量了那个女生几眼，放两人进屋。 「我也有事拜託你。」 给两人倒了水，楚垣坐到裴萧对面:「说。」 「这姑娘是我从昭阳基地带回来的，它给了我一些很重要的资料，我需要时间查证，所以暂时想让她住在你这里。」 「住在这里？」他这里就两间房，其中一间是司叙江染住过的。 「嗯，放在裴家，迟早会被施玉玑查到。」 「她给你的消息和施家有关？」 裴萧微微点了下脑袋。 「你要查证的话，也要去昭阳基地？」 「嗯，怎么？」 「刚好，我这里也有件事，需要拜託你帮忙调查一下——和施家有关的。」 「可以。」没有问什么事，裴萧道，「我明天再去一趟昭阳基地，你待会儿把要调查的内容给我。」 听说他还要去一趟昭阳基地，一直瑟缩着没说话的女生忽然开口，声音颤颤:「你不要去！昭阳基地真的有吃人的丧尸！你信我！」 第三百一十八章，西岭生变 吃人的丧尸？楚垣不露痕迹地打量女生两眼，问裴萧:「什么情况？」 回基地的一路上被女人吵得头疼，裴萧揉着太阳穴:「我在施家花园外救了她，她说，她是被施家人抓去的，还说施家在花园里养了一只会说人话的丧尸。」 这其中透露的消息太多也太重要了，他必须去亲自查证。 若是施家真的养了丧尸在城里，还是一只已经进化出智慧的丧尸…… 「哦。」出乎意料，楚垣神色很平静，「你就是要去调查这件事？」 裴萧没有多想:「嗯。」 「那不用了。」把女生的话和司叙的消息联繫起来，楚垣得出准确的答案，「她说的，是真的。」 裴萧:「什么？」 女生:「是真的！我绝对没有骗人！那只丧尸真的会说话，而且长得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要不是他吃人，我根本……」 这姑娘被吓傻了，翻来覆去这几句没营养的话。 裴萧无奈打断她:「小姐，我和楚队要交换很重要的情报，麻烦你安静片刻，可以吗？」 「哦。」女生悻悻住嘴。 说是交换重要情报，两人也没有刻意避开陌生的女生。 「你说她说的是真的？你怎么知道……」 「那只丧尸昨晚袭击了七哥。」 「什……」司叙他们离开不久，距离东朝基地距离不算太远，「他连夜追上了司叙？」 「对，后半夜。」楚垣道，「那只丧尸名叫风停，是以前东朝研究院的失败实验体，后来被批准销毁，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突然又蹦出来了。」 「……」 「七哥本来还不确定是不是施玉玑那边安排的，让我去调查一下，没想到……」 「如此看来，施家突然的崛起，还有施玉娇的病逝，都和这个丧尸脱不了干系。」裴萧很快冷静下来，分析道，「施玉玑把这个丧尸养在自己基地，是为了让他给自己保驾护航？」 若真如此，那施玉玑只怕要失算了。 「恐怕恰恰相反。」楚垣讥诮道，「那只丧尸也需要人群的掩护，刚好，施玉玑可以满足这个条件。」 有智慧有实力的丧尸，和从平民家庭爬起来的掌权者，谁利用谁还不好说呢。 …… 得到确切的消息，裴萧准备回军事楼和父亲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哎。」楚垣叫住他，指了指边上一脸茫然的姑娘，「她，你带走——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她。」 他自己的房间不可能，司叙江染的房间更不可能。 可，让人家一个小女生睡客厅沙发，那也太不厚道了。 裴萧:「……」认命地再把女生领回去。 …… 「你叫什么名字？」回庄园的路上，男人没话找话，「施玉玑为什么要抓你？」 「云曼。」被他嫌弃吵了以后，女生的回答惜字如金，「我也不知道那人为什么抓我，可能因为我父亲。」 「你父亲？」 「我父亲叫张显达，是张家的家主。」 原来如此。这姑娘是昭阳基地张家的女儿，所以施玉玑抓了她，是为了一步一步将敌人斩草除根？ 如果是这样，那个她从施家逃了出来，施玉玑会怎么做？ 裴萧神色复杂地看了女生一眼，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 或许是因为在司叙手上吃了苦头，直到他们回到北辰基地，那只丧尸再没有出现过。 知道他们回来，霍思禅特意等在城门口迎接三人。 「回来了。」看了妹妹一眼，青年把目光转向司叙，「司教授，收到你的消息后，先生在研究院等你。」 这次东朝之行，本是为了替霍芷槡撑腰，谁知世事无常，能拿到病毒疫苗也算是值得开心的事——如果，这个疫苗是真的。 司叙看了眼霍思禅:「你是不是还有话说？」 霍思禅无奈:被看出来了啊，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你们离开北辰那天，西岭基地传来消息，沈窈失踪了，后来我联繫沈扬，说是，人被秦淮抓了。」 秦淮抓了沈窈？江染张了张嘴，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等等，上次她在东朝基地遇到秦淮的时候，那傢伙可是一句话也没提起过。 江染小声嘀咕:「秦淮……这么笨的吗？」上次被司叙揍了还不足以让他长记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何必再生事端。 「具体情况，沈扬没有多说，我这边也不清楚。」霍思禅顿了顿，又道，「你们离开后第二天，洛羽霆带着洛蕊和谢承之也离开了。」 看他的表情，知道事情不简单，江染道:「嗯，然后？」 「一个星期前，西岭基地遇到了丧尸潮，刚好洛羽霆他们一行人距离西岭基地不远，于是……」 江染露出「懂了」的表情:「这么说来，谢承之又立了一个大功？」 「如果谢承之能得到西岭基地管理层的支持，对于南郡洛家来说也是件好事。」霍思禅看得明白，「听说，那次丧尸潮，你兄长沈扬，伤得很重。」 一直气定神闲的江染沉下脸，眸色微冷:「我大哥受伤了？」 「西岭基地乱了啊。」霍思禅意有所指，「你们要是现在回西岭基地，说不定正好可以赶上一出大戏。」 「你的意思是，洛羽霆纵容他的宝贝妹妹，在西岭基地欺负我哥哥？」扬起一抹和善的微笑，江染双手交握着，骨节摩擦出「咔嚓」的轻响，「看来，那傢伙已经忘了我给与他的恩情了啊。」 孩子忘恩负义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 司叙和江染去了研究所找屠苏，霍聆音不情不愿地推着兄长回大院。 「你怎么一个人？」霍聆歌那个蠢货呢？怎么没跟着霍思禅一起？ 不知想到了什么，霍思禅垂着眼帘，含糊道:「她在休息。」 看到男人红透的耳朵，霍聆音正想说话，忽然目光一顿——嗯？他脖子上的这个…… 他低着头，露出了白皙的后颈，于是她一眼看到和白皙肤色格格不入的红色痕迹。 霍聆音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自她接手第一异能队以后，身边投怀送抱的男人更是不少，她不会傻到不知道那个痕迹是什么。 女生嘴角抽了抽:「霍思禅，霍聆歌只是我们霍家的养女，你想要，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她本来看霍聆歌不爽——那傢伙，仗着自己看不见，从小就爱和她争抢。 可这次经历了霍芷槡的事，她心里对这位养妹的敌意褪去了不少。 末世里，生死无常，能相遇已经是缘分，何必过多苛责。 霍思禅拧眉:「我……没想要她。」 啧啧，还在嘴硬。霍聆音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不想要，你脖子上的吻痕哪来的？蚊子叮出来的？」 霍思禅一愣，绯色从耳朵蔓延到整张脸，又不受控制地染上脖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试图解释，「这个……不是……」 难得见到兄长这么拘谨的一面，霍聆音憋着笑:「不是什么？不是蚊子叮的？」 霍思禅:「……」 第三百一十九章，成双 霍思禅沉默，霍聆音以为他害羞。 她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霍思禅，这次见了小姑姑，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啊，总是要为自己而活。你看小姑姑，为了联姻，为了家族，结果呢？到了临死前，心里眼里念着的，只有那个已经死了二十六年的男人。」 当然，霍芷槡当时没有选择和退路，可他们不一样，他们还活着，虽然这个末世让生存变得困难，但，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霍思禅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会为了一点小事而和别人争风吃醋的小姑娘…… 正在感慨着，身后霍聆音的脚步突然顿住。 霍思禅听到她近乎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那个傢伙！」 他下意识抬眸。 霍家大院的正门口站着两个人，男人正扶着女人的肩膀，从他们两人的角度看，好似两人正在亲密的拥抱。 正是霍恒和霍聆歌。 看清那两人的状态，霍思禅平整放在腿上的手陡然握紧了。 「哟。」和兄长沉默的回应不一样，霍聆音直接开口打断看起来暧昧的男***阳怪气地拖长了语调，「看来，我们回来的不是时候啊。」 扶着霍聆歌站稳后，霍恒本来已经放下手，听到霍聆音的声音，他转头看她，眼里划过一抹欣喜。 「队长，你回来啦！」 完全没看出自家队长全身上下蒸腾的酸气。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先和霍思禅行了礼，便只看着霍聆音，说话侮语速都比平时快了点:「我听聆歌说你今天回来，本来准备跟着霍帅去城门口接你……」 他常年无波的眸子漾起了柔和的光，好似坠了星子一般，清澈明亮。 霍聆音:「……嗯，回来了。」本来一肚子气，在迎上男人清亮的眸子后，瞬间烟消云散。 霍思禅冷着脸，听到霍恒的话，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自己推着轮椅往大院去。 从来没被霍思禅摆过脸色的霍恒:「？」 她的人被兄长教训了，霍聆音立刻开启了护犊子模式:「霍恒，我们回研究院——他更年期到了，懒得搭理他。」 霍恒:「……好。」 心里嘆了一口气:这两兄妹果然还是一见面就互相伤害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好好相处呢？ 视线里有模糊的影子靠近，霍聆歌喊了声「姐姐」，和霍聆音打过招呼后，挪过去扶住霍思禅的轮椅:「大哥，我推你进去。」 「不用。」霍思禅似笑非笑，「霍恒最近忙得很，你们好不容易见面，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话听起来比霍聆音那句话还要阴阳怪气。 霍聆音先不干了:「霍恒不是留在基地嘛，怎么就好久不见了？霍思禅，你自己心态崩了能不能别殃及无辜啊！」 霍聆歌跟着解释:「我刚才从台阶上滑下来，霍副队刚好过来，扶了我一下，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被左右夹击的霍思禅:「……」 霍聆音又道:「霍思禅，你自己的感情债自己解决，别想拉别人出来挡枪。」 她怼完兄长，神清气爽，示意霍恒:「我们走。」 目送妹妹大摇大摆地离开，他眼皮子跳了跳，扶额:真是……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竟然，为了这种事，失了风度和分寸。 「大哥，你不是吃醋了吧？」一旦没了外人，霍聆歌便变成一副无赖模样，「你放心，我既然都和你这么亲密过了，自然不会看上别的男人～」 霍家的大少爷，自幼在君子礼仪的薰陶下长大的翩翩公子，从来没有遇到像霍聆歌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私密情事的姑娘。 「谁和你……」他下意识想呵斥她，可话到嘴边，忽然想起霍聆音问起的脖子上的暧昧痕迹，他声音一哽，噎住。 一张白纸的脸涨成了比晚霞还要深的绯色。 霍聆歌知他为什么突然停下，她嘻嘻笑道:「大哥，昨晚的事不怪我，是你诱惑我的——你知道，我对你情有独钟，你都那么诱惑我了，我把持不住实属正常，而且，我不是还没做到最后一步嘛～」 这话说得像个得寸进尺的小流氓。 霍思禅怒:「闭嘴！」 霍玄死了，基地的势力被他尽数收在手里。昨晚为了应付异能队那几位队长，他喝了点酒。 他本不擅饮酒，喝多了，便有些迷糊……结果，这个臭丫头，接手了宁管家送醒酒汤的活儿，跑到他房间，趁着他神志不清时…… 小小的姑娘家不知道爱惜自己，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广而告之，他是这么教导她的吗？ 对他的呵斥早就习以为常并且自动免疫，霍聆歌推着轮椅穿过花园长廊。 轮椅碾过木质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心情不错，轻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 柔软轻缓的调子散在风里，本来还准备继续训斥她两句的霍思禅心里一静，打好腹稿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良久，他轻轻嘆了口气。 罢了，早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这么多年藏着掖着，也是委屈她。 难得她能在他面前这么放松，随她开心吧。 …… 第一队的成员早就接到队长要回来的消息，去研究院的一路上，霍聆音不停地和「偶遇」的队员打招呼，到达研究院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因了她要应付翘首以盼的队员们，一路走来，霍恒只是安静跟着，没有打扰她。 此刻终于只剩下两个人，霍恒下意识加快脚步，和她并肩，正要开口，斜地里冲出一个人影，直奔霍聆音而来。 「霍队！你终于回来了！」来人一把搂住霍聆音的肩膀，把人抱进怀里，「你知不知道，你不在基地这些日子，我可想死你了！」 霍聆音:「……咳咳！」 作为霍家的小姐、第一队的队长，和她玩暧昧的男人很多，向她寻求庇护的男人也很多，想在她身上捞到好处的男人更多，所以，在明确自己的心意之前……她的男伴和衣服一样，换得勤便。 她向来对长得好看且干干净净的男人来者不拒，但也从来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此刻被男人抱在怀里，她思考了很久，也没有想起这人是谁。 「等等，你……你先松手——」霍聆音挣扎着把人推开，无奈，「帅哥，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我会揍人的。」 想起自己还有事和江染交代，她回头看霍恒:「阿恒，你……」 「呵。」 一步开外，霍恒冷眼看着两人，眼里再没了初见时的惊喜和欢愉。 没等霍聆音说完，他轻轻哼笑一声，经自绕过两人往大厅去了。 霍聆音:「……」 她想起了江染说过的那些话，她说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作为爱慕她的人，会十分没有安全感…… 她拔腿就往大厅追去，还不忘回头和那个记不起名字的男人说分手渣言。 「我已经修身养性很多年了，你忘了我去找真正爱你的人吧！再见！」 第三百二十章，再夺 等霍聆音追过来，霍恒已经停在屠苏的办公室外面，正在和穿着长衫的男人说话。 对屠苏向来客气，霍聆音放缓脚步，温声打招呼:「屠苏先生，打扰了。」 青年侧脸看她，没等她说明来意，他直接道:「你如果是来找染染和司叙的话，很遗憾，你来迟了一步，他们已经离开北辰回西岭去了。」 霍聆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屠苏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霍聆音:「……先生，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屠苏看了眼腕錶:「十五分钟之前。」 「病毒疫苗……」 「有一支在我这里。」对于疫苗，屠苏不愿意多说，「我很快可以得出结果，到时候，我会把研究资料递交给霍思禅。」 「……我知道了。」霍聆音无奈，嘀咕，「竟然这么快离开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可恶啊，江染，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呵！」 …… 西岭基地，夏日炎炎，无云无风。 听到走廊外人来人往，蒋素心将窗户推开，让炎热的空气扑进房间。 自从他们帮忙击退袭击西岭基地的丧尸潮以后，这几日，前来登门拜访的客人便没有断过。 她知道，那些人是冲着谢承之和洛蕊来的。 谢承之和洛蕊曾经是沈朗的左右手，沈朗在和司叙的争斗中落败，他们两人便成了弃子，被迫离开西岭基地。 如今沈朗已死，西岭基地落在了花花公子沈扬手里，这次丧尸潮，沈扬又受了重伤…… 那些原本忌讳沈家实力的人便开始蠢蠢欲动。 听说沈家z组的大部分战力被沈白带着去炎城基地营救沈窈，可以说，沈家除了一个重伤的沈扬，再没有其他威胁。 权力之争，本就瞬息万变，错过了这次机会，谁知道接下来要等到什么时候？ 争斗需要棋子，此刻最好用的棋子，莫过于重回基地击退丧尸潮的洛家大小姐。 赢了，他们可以捧洛蕊成为西岭基地新一任负责人，输了，他们也可以将所有的罪过推到洛蕊身上——沈家再厉害，也不能把南郡洛家的大小姐如何吧？ 显然，洛蕊有着和这些人一样的想法，所以，她没有拒绝那些来拜访的人，更没有去拜访探望沈家那位受伤的家主——作为南郡基地过来的客人而言，这本就已经是宣战的信号。 她明白洛蕊的想法，却不明白洛羽霆的想法。 江染和司叙跟他交情匪浅，他难道会为了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妹妹，去对付江染的兄长？ 他们都清楚，和江染作对，意味着和司叙、和西岭基地整个异能对为敌。 说不定一不小心，还会牵连出北辰和东朝。 他若要卷进西岭基地的权力之争，不管输赢，都是亏本生意。 她看得清的道理，洛羽霆会看不清？ 可他还是选择留下来，并且放任洛蕊去发展自己的实力——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思来想去，想不通男人的做法所求为何，蒋素心干脆放弃思考:算了，不管他有什么打算，等这场权力之争落下帷幕，她就会知道了。 …… 独栋别墅的一楼大厅里坐了很多人，有人说话，不算嘈杂。 洛蕊坐在谢承之身边，摆出柔和的微笑倾听那些人对沈扬的不满——呵呵，本以为她离开后，这个基地会被司叙收进掌心，谁知道，兜兜转转，她再次回到了这里。 「洛小姐，谢先生，你们当初都是沈帅信任的得力干将，我们现在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放下脸面来求求你们。」 那些人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实验楼被烧，司教授只怕是不会回西岭了——这要是把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基地交给沈家那个二世祖，岂不是在拿基地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嘛？」 洛蕊含笑不答——太轻易的回应他们的请求，这些人便不知道得来不易的道理，更不会重视她的付出。 「……」 那些人又苦口婆心情真意切地说道了半个小时，终于起身离开。 等人走了，洛羽霆从书房出来。 他没有靠近洛蕊，只远远看着妹妹，问道:「洛蕊，你想要西岭基地？」 原本对这个兄长怀揣的几分敬畏之情在那些人的恭维声里散去不少，洛蕊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大哥，与其让西岭基地在沈扬手里败落，不如我们……」 这意思就是想要。洛羽霆点头:「行，你想要，就自己放手去抢——当然，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自己承担。」 他这是同意她去争一争西岭基地的领导权了？洛蕊欣喜:只要有了西岭基地，她在洛家的地位也可以有所提升，不用再时时刻刻担惊受怕…… 洛羽霆上楼后，送客的谢承之回到客厅。 「蕊蕊，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是要好好商量一下。」经历世事，男人成长得越发谨慎，「夺权不是小事，不能太过轻举妄动。」 洛蕊握住爱人的手，眉眼间染了温情:「我知道。」 当然不能轻举妄动，两条腿的代价已经让她明白，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 没人想到夏天也会有丧尸潮，沈扬将沈封率领的z组大部分队员安排去了炎城基地。 男人异能等级不高，在指挥战斗时被一只高等级水系丧尸袭击——冰凌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要不是苏沁发现及时把人救了下来，沈家只怕就要再次更换家主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沈扬已经脱离危险，但手头的工作暂时交给了钟谦负责，由顾云清协助。 按理说，基地负责人受伤，管理协会那边总该有人过来慰问，可直到丧尸潮退去快一个星期，协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少了z组那些人的闹腾，沈家一时间安静了许多。 郑立煎好药，正要送到楼上去时，听到大门口传来一阵喧譁声以为是协会那边的客人，他叫住从厨房出来的女生，让她把药送到房间去。 女生点点头，接过托盘上楼。 最近沈扬把沈家的佣人遣散了，只留下了元老级的老管家郑立和这个他救回来几个月还不知道性命的姑娘，在他受伤以后，女生对进出他的房间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她有个好习惯，每次进门前都会先敲门。 和往常一样在门上叩了三声，提醒里面的病人自己来了，女生端着托盘走近房间。 沈扬没有睡。 他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眉头拧成一团。 女生把药放在桌子上，见他没反应，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看过来以后，她比了个「喝药」的动作。 「你，」沈扬没有喝药，他探手抓住女生的腕子，稍一用力便把人拉到床边，「现在从房间出去，走廊尽头是露台，你先去那边躲一躲。」 躲？女生愣了愣，比了个问号。 「那些人来了。」沈扬松开她的手，「郑叔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他们是沖我来的，你去避避风头，别被他们撞见。」 细细看来，这姑娘生的不错，要是被那些人看到，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女生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有麻烦，让她先躲起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协会的算盘 他有危险，不想着自己，反而让她离开…… 眼看女生被感动得眼眶泛红，眨一眨便能落下泪来，沈扬移开视线，淡淡:「不用感动，今天换了任何人在这里，我也会说同样的话。」 女生跪在床边没有动。 他冷笑:「与其在这里哭哭啼啼，不如早点照我说的话做，还能逃过一劫。」 女生揉了揉眼睛，摇摇头。 沈扬拧眉:「不想走？落在那群人手里，下场不会比你一开始要好。」 千辛万苦拼了性命才从那群人手里逃出来，再被另一群人抓住，最初的逃跑还有什么意义？ 女生红着眼眶，比划:「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看不懂她在比划什么的沈扬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走。」 他胸口有伤，稍微用力，伤口再次撕裂，有血透过白色的绷带，晕染开。 女生吓了一跳，连忙跑到房间柜子里翻找止疼药和新的绷带。 「你……」感觉不到伤口的疼意，看着女生纤细的背影，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女人蠢成这样——不是告诉她危险将近，聪明人早就撇下他这个病患逃跑了，她却傻不拉几地坚持留下来。 她以为，她自以为是的不离不弃，他会感动吗？ 不过是平白丢了一条命，他才不会感动，他只会觉得她笨，笨得无药可救。 …… 那群人气势汹汹，一看便知来者不善，郑立恍然明白他们不是探病，而是找麻烦来了。 管家堵在门口。 他是跟着沈朗的老人，协会那些人对他还算尊重。 「郑伯，我们来找沈大少，麻烦你让开。」为首的男人语气客客气气，态度却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过了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郑立淡淡:「你哪位？」 被问及身份，来人头抬得更高，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严家，严诀。」 「严诀？」郑立摇摇头，「没听说过。」 严家倒是知道，算是协会元老级的家族，只是这个严诀是哪位，还真没听说过。 严家和沈家是盟友，严老爷子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 严老爷子思想老旧，认为女儿难当大任，便从旁支里提拔了表现优异的晚辈，悉心栽培。 那个被提拔的人，就是严诀。 原本严老爷子担心女儿们对他提拔旁支不满，所以一直没有对外公布严诀的身份。 这次丧尸潮，严老爷子两个女儿战亡，他这才把协会的工作交给严诀。 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严诀上位后，一心想做一件大事让严家人和协会其他人对他心服口服。这次听说严老爷子想联合协会成员打压沈家扶持洛蕊掌权，他知道自己真正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 他本就看沈扬那样的花花公子不顺眼，自认为他不过是靠了家族的庇护才能顺风顺水成为基地负责人——像沈扬这种人，就该把他从高位上拉扯下来，踩到泥土里去。 他支持洛蕊，一旦洛蕊掌权，必然会感激他的支持，对他多加提拔——有南郡洛家支撑的大小姐，和无依无靠的花花公子，该选谁，傻子也知道。 只可惜，洛蕊的态度一直模稜两可，似在观望。 他迫切的心情便在女人踌躇不决中被逼到爆炸。 既然洛蕊有所顾虑，他们可以先替她剷除那些顾虑。 「真要这么做吗？这沈扬虽然重伤，可还有z组，还有他妹妹江小姐和司教授之间……」来这里前，助理苦口婆心地跟他分析其中利害关系，「要是这次失败，我们严家，不，不只严家，整个管理协会都会完蛋——司教授的护短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不以为然:「z组和沈白都去了炎城，能不能平安回来尚且不知，就算回来了，那时已经尘埃落定，他们还能反了天去？至于司教授——司教授为什么会离开西岭基地，不就是因为被沈家人算计？沈家和司叙之间早就反目成仇，你还指望司叙帮着沈家？」 机会难得，失不再来，说服助理后，他瞒着严老爷子，召集协会里其他看沈扬不顺眼的人，浩浩荡荡杀过来了。 只要解决了沈扬，洛蕊没了后顾之忧，他的光明坦途也就来了！ 只是，没等他进门，在大门口便被泼了一盆冷水。 男人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很快恢复:「郑伯不认识我也没关系，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找郑伯，麻烦郑伯让开。」 郑立笑得温和，言辞淡然:「这里是沈家庄园，没有家主的允许，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沈家现在的家主不是沈扬么？严诀哼笑一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同伴，使了个眼色:「既然郑伯不肯让开，那怪不得我们用些手段了。」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这老东西又给脸不要脸，他们也没必要再客气。 …… 让人擒住郑立绑了扔在一旁，严诀领着人气势汹汹上楼，直奔房间而去。 他们一间一间房间找过去，终于在踹开第三间房门后，看到了要找的人。 男人靠坐在床榻上，低着头，身姿单薄的小姑娘正在帮他重新绑绷带。 「哟！沈大少！」严诀打量着脸色苍白的男人，似笑非笑地说道，「又见面了，可真是巧呢。」 女生绑完绷带，又替青年扣好衬衣的扣子，垂着脑袋让到一边。 沈扬没有掩饰自己的伤，单手按着胸口，看了眼门口浩浩荡荡的人群，平淡地回道:「严副会长，好巧。」 看着男人云淡风轻的模样，严诀冷笑。 他们人都到沈家来了，巧什么巧？呵，他难道听不出自己刚才那句是在嘲讽他吗？ 他向来谨慎，房间里多了一个女人，他没有立刻和沈扬撕破脸，而是先感应了一下，确定女人是否是异能者。 期间，他打量了低着头的女人一眼，视线顿住。 「啧啧，都说沈大少爷身边美女如云，如今一见，果然不错。」确定女人是个普通人，严诀说话时嚣张了不少，「这女人长得真不错，沈少，不如把她送给我，如何？」 「拜访上司，一开口就找我要女人？呵呵。」沈扬神色讥诮，「不是严家嫡系，果然上不得台面。」 被男人一语戳中痛脚，严诀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只是冷哼两声，讥诮道:「沈少倒是沈家嫡子……不知道沈家家主知不知道，我们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沈扬气定神闲:「你们想要什么？协会的领导权？还是基地的领导权？」 严诀身后有人等不耐烦了:「副会，别和他浪费时间——一个重伤病患，一个普通人，先带走再说！」 没了沈家，他们也就有了名正言顺推举洛蕊的理由。 严诀点头:沈扬现在还能嚣张，不过因为这里是沈家，等被扔进地牢，他倒是要看看，他要怎么维持这副云淡风轻的高贵模样。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各位，请我们沈大少爷走一趟吧。」顿了顿，严诀扫过床边站着的女孩，勾起一抹笑，「这女人长得不错，留下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谁威胁谁 严诀话音刚落，身后带过来的异能者领了命令，直接往沈扬走去。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女生惊愕地抬眼看向那群人，总算反应过来这些人的真正目的。 她像只护崽的母鸡，冲出来挡在床前，用力挥着托盘，挡住走近的两人。 不许靠近他！ 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咆哮，女生憋红了眼睛，没有退让的意思。 「哟，这姑娘是要英雄救美么？」被女生的举动逗乐了，严诀哈哈笑了起来，「你们看吶，堂堂沈家大少爷，竟然要靠一个女人来保护！哈哈哈哈哈！」 他笑，跟着他来的人也一起笑，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餵。」沈扬压低声音和挡在床前的姑娘说话，「扶我起来。」 女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伤得重，现在连站起来的动作都没办法独自一人完成，如今被逼进了绝路，再无路可退。 想通这一点，女生也不怕了。 她把手里的托盘对准大笑的严诀扔过去。 男人离得近，正笑得开心，没有防备，被女生扔过来的托盘糊了一脸，不轻不重的一下，成功让他敛了笑。 他抹了把脸，看到女生弯腰去扶沈扬，也不急，只悠闲看着。 他就喜欢看猎物垂死挣扎。 沈扬那种废物，就算站起来又能怎么样？今天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就算给他十只手，他也是插翅难飞。 借着女生的支撑，青年成功站到地上。 因为疼痛，他微微弯着腰，喘了口气。 新换的绷带再次被血染红，他却全然不顾，抬眸看向对面一群人。 「你们想逼我交出基地的领导权，可以。」他盯着严诀，勾唇一笑，「我很好奇，沈家退出了，你们又准备找谁来接替这个位子？」 明明对方只是个不入流的花花公子，被他盯着，严诀竟莫名生出一丝心虚。 他结巴了一下，脱口道:「这、这种事，不用你管！」 「我不管，我只是好奇。」身子在微微颤抖，他说话有些中气不足，但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丝毫破绽，「你们看中了谁？不会是前几天回来的洛蕊和谢承之吧？」 他语气轻薄，好似他们看重洛蕊和谢承之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严诀怒道:「洛蕊是南郡洛家的大小姐，背后有洛家支持，她本来也厉害，谢承之也是高阶水系异能者——他们哪点不比你强？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们的决定？！」 「原来你们都知道，洛蕊是南郡洛家的人？」他确定了，这些人不是脑子不好，他们根本没脑子，「你们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 「你说——」严诀怒而踏出一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巨响——巨响之后，火光四起，碎屑横飞。 整个庄园都在爆炸声中抖了抖。 女生被突然的爆炸声吓出缩起肩膀，因了身边靠她支撑的那人，硬生生克制住逃跑的步伐。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安抚似的轻拍两下，青年温声低语:「别怕。」 她仰头看他，正好望进他漆黑的眸中。 狂跳的心倏然平静下来。 她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告诉他自己没有害怕。 青年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移开视线看向对面神色惊慌的挑衅者。 只是小小的爆炸而已，这就慌了神？这种货色，不会真以为洛家人上位了会提拔他吧，蠢材！ …… 「外面怎么回事？！」 爆炸的声音离得很近，应该是在沈家庄园内，严诀看着窗外跃动的光影，怒道:「安排人出去看看！」 难道除了他们，还有人也在打沈家的主意？ 「不用看了。」没等那人出去，沈扬出声，「炸弹，是我安置的。」 他悠然轻笑，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冷漠:「为了必要时候，和你们这种心怀叵测的蠢货同归于尽。」 严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除了刚刚引爆的那一颗，我在这栋别墅和基地的三面城墙下一共埋下十八颗炸弹。」男人晃了晃左手，让众人看清他手上的表，「控制器我让沈白改造过，只要感应不到我的脉搏，那十八颗炸弹就会立刻爆炸——当然，我按下按钮，炸弹也会爆炸，要试试么？」 「你！」没想到男人留了这么一手，严诀涨红了脸，指着他，「沈扬！你竟然拿基地上万条人命来开玩笑！」 「只要你们乖乖离开，基地便不会有任何一个人送命。」沈扬淡淡，「我不是说了吗，别墅里也埋了炸弹，刚刚那颗就是埋在后花园的——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再炸几颗给你们听听。」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腕錶。 「住手！」严诀又惊又怒，声音颤抖，「你想害死这里所有人吗！」 「我不杀你们，你们就要杀我……既如此，不如同归于尽，你说，对不对，严副会长？」 没想到他会狠到把自己的命都算进去，严诀不想把命送在这里，更不能让男人炸开城墙，只能咬牙:「你想如何？」 「我？」知道男人要退让，沈扬忍着胸膛肌肉撕裂的痛楚，一字一句，「我要你们从沈家退出去，并且……咳咳！」 喉间有腥甜翻涌，他话到一半，被呛咳声打断。 男人微微弯腰，咳出一口血来。 就在他移开视线的瞬间，严诀忽然动了。 他是速度型异能者，摧动异能后，眨眼便到了青年身边。 一脚踹开扶着青年的女生，看她撞到墙壁后滑到地上一动不动，严诀轻蔑地笑了一声，扣住青年的左手，微一用力，便把他反剪着胳膊按到地上。 「你刚才很得意啊，沈大少爷？」制住青年，严诀扯出狰狞的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碰到开关，更不会让你轻易死了……」 他看向同行者，吩咐:「给我打断他的双手双脚，记住，别让他死了！」 话音落，有个影子绕过人群，直冲他而来。 没等他回过神，胸口一痛，就像他刚才踢翻无辜的女孩一样，他被人一脚撞在胸口，踹飞出去。 男人砸到桌子上，直接把结实的桌子压得粉身碎骨。 众人还没从呆滞中回过神，房间里只有严诀痛苦的呻吟。 踹飞男人，女生小心翼翼地伸手扶起咳血的青年:「大哥，你怎么样？」 青年的身体没什么力气，借着她的力量才能勉强站立。 她看到他胸口染血的衬衣和惨白的脸，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大哥，我扶你到床上去……」 他掩着唇，咳嗽时，鲜血会顺着指缝淅淅沥沥地滴落。 「江染……」他喃喃唤出她的名字，「你、你怎么……现在这边，很危险……」 「大哥，你先别说话。」江染红了眼眶，扶着他到床榻边，「你先躺好，我已经让司叙去找医生了……」 他看着她，看到她红透的眼睛，良久，释然般松了一口气，哑声:「江小染，是你回来了啊。」 第三百二十三章，回来了就好 江小染。 整个沈家，只有沈扬会这样叫她。 她不许他叫她江染染，他不愿意叫她江染，后来叫着叫着就变成了江小染。 她懒得再纠正他，他就一直这样叫着。 江染恍然:自从她再次回到这个身体以后，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 所以啊，他其实很清楚，江染和江染染不是同一个人。 「大哥。」江染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 「你回来了，就好。」把她纠结的表情看在眼里，青年只是笑了声，闭上眼睛，「能回来就好。」 他没办法形容自己第一次见到江染染的感受。 那天，单薄的小女孩被人从囚禁的房间里推出来，她看着他们所有人，眸中再没有了往日的朝气，只剩下一片沉沉的死水。 只那一眼，他便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江染。 「能回来，就好。」 似是为了说服自己，他又重复了一遍，笑容转为苦涩。 他的呼吸渐渐轻了，江染单膝跪在床边，许久未动。 被一脚踹在胸口，男人在木头的碎屑里挣扎了很久才勉强爬起来。 「妈的，谁他妈偷袭老子！」脸颊被木块划破，他抹了把脸上的血，骂骂咧咧，「我看你是活腻了！老子今天就……」 女生扶着床站起身，目光落在他身上——冰冷地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就像，此刻在她眼前晃悠的只是一具尸体。 「你！你是……」曾经跟着严老爷子身边工作，严诀和江染有过一面之缘，因为女生过于出众的外表，足以让他过目不忘，「江小姐？」 「你认识我？」胸口有戾气翻涌着，女生舔了下嘴唇，嘴角有笑，未达眼底，「跑来沈家撒野，我看你们这群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的声音清冷，清凌凌飘进在场所有人耳朵里:「刚好，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们幸运，撞到我手上，呵！」 她往前走出两步。 「江小姐，你听我解释！」 千算万算，没算到江染染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江染染归来，意味着司叙肯定也一起回来了。 江家小姐和洛蕊不睦，当初洛蕊为了算计她，间接害死魏雅歌的案子在基地传了很久，在场这些人都有所耳闻。 如今江染染回来，怎么可能同意推举洛蕊成为领导人。 只是江染染也就罢了，偏偏她背后还有一个司叙。 说起来，怎么只有江染染一个人来了？司叙呢？莫不是两人闹崩了？ 眼珠子转了一圈，严诀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紧张的心跳，客客气气地说道:「我们没想到江小姐还会回来，当时沈朗算计您和司教授导致司教授一怒之下离开西岭基地，对此，我们心里都是很惋惜的。」 「惋惜？」江染笑了，「沈朗还活着的时候，你们会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脸不要了？」 她丝毫没给面子，开口就是威胁和嘲讽，男人冷下脸，哼笑道:「江小姐在这里，想必司教授也回来了？」 对江染的问题避而不答。 一眼看穿男人的小算盘，江染活动着手腕，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司叙回没回来，关你什么事？你是觉得，没有司叙，我就教训不了你们这些蠢材了？」 银色的傀儡线寒芒流转，在她指尖凝成一束。 她抬了抬下巴:「一起上吧，省得浪费我的时间。」 她这么说，完全没把在场这些异能者放在眼里。 严诀和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江染染这么狂傲，是因为司叙在附近？亦或者只是为了吓唬他们？ 「既然江小姐这么说了，那……」严诀想挤出一个笑容，可是嘴角一动，便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这么多男人，还都是异能者，对付一个小女孩，当然不能一拥而上——对待美女，还是要懂得怜香惜玉的。 男人思考着，等他制服江染染，要怎么体现自己的绅士风度才好。 迎面，寒芒一闪而至，堪堪划过他的手指。 有血溅开。 他看着自己被切开的手指，愣了愣。 十指连心，痛意直奔大脑而去。 他捧着手，发出一声惨叫。 「副会！」周围一片惊呼，「小心！」 「他们让你小心……」女生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幽灵一般，清冷的声音含着轻蔑的笑，「可惜，迟了。」 没等他反应，她扣住他的胳膊，甩手过肩摔把他砸在地上。 他是速度型异能者，然而他的异能在江染染的面前宛如虚设，甚至，他完全看不清身为普通人的江染染的动作。 被摔在地上，他闷声一声，正想翻身而起，一张厚实的椅子迎头砸落，把他砸得眼冒金星，再次瘫回到地上。 男人被椅子砸得满头鲜血，江染却没有就此住手。 她跨在他身上，挥拳往他脸上招呼而去。 「砰！」「砰！」看起来柔若无骨的拳头砸在男人脸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 几拳砸落，男人的惨叫声渐渐微弱。 直到他死鱼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江染才停下手，掀起眼皮子看面前的一堆异能者。 她一抬头，那些异能者齐刷刷往后退了两步。 江染站起身，踹了脚地上的男人，问对面的人:「谁让你们来的？」 「是，是副会！」被女生暴力的打法震慑，有人哆哆嗦嗦地解释，「副会想推举洛蕊成为基地的负责人，所以……」 「洛蕊？」江染挑了挑眉，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如此，好办了。」 她不顾男人的呻吟，拽着他不长不短的头发，拖着往外走。 出了门，正好撞见赶过来的顾云清和医生。 「顾队，好久不见呀～」久别重逢，江染扬起爽朗的笑，「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哥哥，谢谢。」 顾云清:「……」 要不是她手上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顾云清会以为她来这里只是喝了一杯下午茶。 让医生先进屋检查沈扬的情况，顾云清喊住江染:「你去哪里？司叙让你先在沈家等他，剩下的事他会处理。」 「哦，我就是去送个礼物，很快回来啦。」江染没有回头，挥挥爪子，「不用担心。」 算起来，她和那位女主角也是好久不见，缘分让她们再次相遇，可不得好好给她准备一份见面礼。 第三百二十四章，破灭 洛家暂住的小别墅靠近市场，是协会为了感谢洛家人帮忙击退丧尸潮而特别安排的，美其名曰方便洛少及其亲信体验西岭基地的日常生活。 洛羽霆对此不置可否，洛蕊便认为他默认了协会的安排。 江染从顾云清那里拿到了洛蕊暂住的地址，拖着半死不活的严诀就往这边来了。 市场一条街算是整个西岭基地最热闹的地方，江染拖着人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看热闹的人群便把独栋小别墅围得水泄不通。 停在门口，江染没有按门铃，直接从腰上拔出一把改良手枪对准门锁连开两枪。 「天吶，这里住着的是洛家那几位吧？」 人群里响起一串惊呼和压得很低的议论声。 江染踹开门，站在大门口，视线在客厅扫了一圈，扬声:「洛羽霆！洛蕊！我来给你们送礼了！」 她顿了顿，没有人回应。 「哈罗！有人在吗？我来送礼了哦！」 第二声落下，终于有脚步声响起——有人下楼往客厅来了。 江染拖着严诀走进客厅，在几人震惊的神色中，把男人扔在地上。 「洛羽霆。」她的目光直直停留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停顿三秒，转向他身边的情侣，「洛蕊，谢承之。」 她慢慢念出三个人的名字后，视线又回到洛羽霆身上:「洛家家主，你想要西岭基地？」 她一瞬不瞬盯着这个曾经一路同行的伙伴，笑容渐冷:「南郡基地没办法满足你的野心了，是吗？」 没弄清男人是什么情况，但洛羽霆知道，洛蕊的计划曝光了。 他沉默不语，江染踢了一脚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讥诮道:「洛羽霆，想要西岭基地，正大光明来我手上抢！利用这种狗东西乘人之危欺负一个重伤的病人，堂堂南郡洛家，教养出来的都是你们这般阴险的小人吗？」 她气得狠了，一开口直接把整个洛家全部骂了进去。 洛羽霆嘆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平静地瞥了眼地上的人，淡淡:「我不认识这个人，也不想要西岭基地。」 他很平静地陈述事实，眼神毫无波澜地回视江染:「我若真的想要西岭基地，你觉得，我会等到今天才动手？」 沈扬重伤，他想要西岭，沈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从抢救中醒过来。 男人的表现过于平静，江染拧眉打量他。 「原来你不是想要西岭基地啊……」很快明白了男人真正的目的，江染嘴角的弧度更冷，「洛羽霆，你先靠边，等我了结了和你妹妹的私事，再来找你算帐。」 洛羽霆的确不想要西岭基地，可他没有阻止洛蕊的野心，他想借着这次的经历给洛蕊上一课。 洛蕊为人，太骄傲，太自信，也太有野心——她现在的实力，根本配不上她的野心。 洛羽霆看穿了这一点，所以他想借着西岭夺权一事，让洛蕊好好吃个教训，以此磨磨她尖厉的稜角。 作为洛蕊的兄长，他的做法无可厚非。 而作为沈扬的妹妹，她完全没办法原谅他用沈扬做诱饵的举动。 不过，既然他想给洛蕊上一课，她倒是可以满足他的愿望，因为，她已经忍这位女主大人很久了。 女生摘了项鍊耳钉随手扔到地上，一双眸子宛如猎食的猛兽，紧紧锁在洛蕊身上。 洛羽霆挑了挑眉，抱着胳膊没吱声。 女生一步一步逼近，洛蕊没有被她的气势吓到，她冷眼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让自己又妒又恨的情敌。 只有面对江染染，只有面对她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后退，也绝对不会示弱。 江染向来喜欢速战速决，可惜今天她的行动出了一点点差错。 在她想着把女生从轮椅上掀下来捶一顿的时候，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 男生挺拔的身姿把洛蕊完全挡在了身后，他注视着江染，浓郁的眉毛拧成一团:「江染染，我们不认识地上这个人，你没必要借着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来找蕊蕊麻烦。」 「莫须有？」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男人，江染只道，「谢承之，不想我找她麻烦，你们一起动手好了。」 「我们没有和你动手的意思。」谢承之说的义正严词，「作为异能者，欺负你这样的普通人，我们……」 「你们欺负江染染的时候还少吗？」江染冷笑着打断男人的慷慨激昂，「谢承之，在来西岭的路上，你都噼腿和洛蕊搞在一起了，为什么还不肯和江染染说分手？怎么？想体验脚踩两条船的快感？还是，因为洛蕊没有江染染漂亮，所以你就算和洛蕊在一起，也放不开江染染？」 「你胡说！」人品被质疑，谢承之涨红了脸，怒道，「我和蕊蕊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和你分手了！」 「哈哈，分手？你所谓的分手，就是你搂着洛蕊亲亲我我逼江染染狼狈离场吗？」江染讥诮道，「谢承之，说一句不喜欢了这么难？不过四个字，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我……」男人握紧拳头，「我只是，不想伤害你……」 「哈？」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江染咯咯笑了起来，「不想伤害？不想伤害就是江染染替你们引走丧尸掉进湖里，你们却以她迷路为藉口，连一件保暖的衣服都不肯给她，这就是你们的不想伤害？」 「我……」 谢承之还想再说，江染已经挥手:「滚！我看着你噁心！」 她挥手间，有锋利的傀儡线划过男人的脸，在他脸上留下一串血色。 还好谢承之反应灵敏，迅速往后撤开，才没被傀儡线切断脖子。 他让开的瞬间，江染直奔洛蕊而去。 早在谢承之和江染对视时，洛蕊已经开始摧动异能。 江染奔向她而来的剎那，坚硬的藤蔓迎面扫向江染。 就是这个女人，阴魂不散地缠着她，她的人生，她的爱情，都因为她的存在，变得一塌糊涂！ 杀了她！ 藤蔓撞向江染，江染却不管不顾，好似不知道那些藤蔓的杀伤力。 洛羽霆下意识抬手:若是江染死在这里，只怕他们都没机会活着离开西岭基地。 谢承之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在两个男人各异的目光中，藤蔓撞到江染，好似别烫了一样，倏然泛起黄色，蔫了吧唧地缩成一团。 洛蕊惊骇地瞪大眼睛:「怎么会？！」 女生冲到她面前。 「啪！」 沉闷的巴掌声中，洛蕊连人带着轮椅一起摔倒地上。她在地上滚了两圈，刚好停在谢承之脚边。 男生呆滞地看着活动手腕的江染，一时间竟忘了去搀扶自己的恋人。 ——这、这个女生是江染染？是那个娇生惯养什么也不会的江染染？！ 第三百二十四章，实力一打二 从烧得黑黢黢的实验楼出来以后，司叙先去了一趟沈家。 沈扬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人还在昏迷，医生忙进忙出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被松绑的老管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老神在在的喝茶，那群跟着严诀一起来的人整整齐齐蹲在客厅角落，双手抱头，不敢吭声。 顾云清倚在楼梯口的栏杆上，看到司叙过来，他悠闲地挥了挥爪子，又指着外面:「染染妹子拎着战利品去收拾洛家人去了，你现在去的话……」 他看了眼手錶，估算道:「她应该还没收拾完。」 司叙没有进门，直接转身走了。 他对沈扬如何不感兴趣，是死是活也不关心，这里有顾云清和郑立守着，总不会再有哪个不长眼的赶来闹事。 他刚走出大门，迎面有一队人扶着一位老人匆匆而来。 他们步履匆匆，完全没有看到路边的司叙。 看清那人是谁，司叙压了压戴着的鸭舌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急着去找江染，可不想在这里被人缠上。 …… 听说严诀带人去找沈扬的麻烦，严老爷子担心他被欺负，急吼吼地带人过来撑场子。 只是，等他到沈家时，大厅里除了那群龟缩在角落里的协会成员以外，没有看到严诀的影子。 「你说严诀？」顾云清上了楼，楼下只有老管家，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才露出恍然的神色，「哦，江小姐拖了一个人去洛家，不知道是不是严诀。」 「江小姐？江染染吗？」一听到这个名字。严老爷子两眼一黑，「她、她回来了？」 老管家点头:「对啊，今天刚到。」 只是江染染倒是无所谓，更重要的是江染染身边那人。严老爷子试探着问道:「那，司教授是不是也……」 「司教授刚出去。」老管家笑眯眯地说道，「你们没有看到？」 一股血一冲天灵盖，严老爷子双腿一软，还好被身边的人及时扶住。 「对了，严老。」郑立敛了和善的笑，意有所指，「我们沈家和严家也算是世交，您家那严诀今儿这做法着实不太厚道——这旁支到底是旁支，没见过大场面，眼界太窄，您老说，是不是？」 郑立往日和他说话都是客客气气，这般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的还是头一遭。 他的确有心扶持洛家人上位，可这个扶持的前提也是洛蕊自己出面争取。 正是因为不想把严家卷进夺权的风波里，他才选择推荐洛蕊——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洛家和沈家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不就是严家出头的日子了？ 他的算盘打得好，谁知刚才接到消息，说严诀副会长带着协会的人去沈家，疑似要逼沈扬让出基地领导权。 知道这位晚辈急于建功立业，却没想到他会莽撞到如此地步。 不过，转念一想严诀已经行动了，不如赌上一把，说不定严家就此扬眉吐气，再不用屈居沈家之下。 只是没想到，江染染和司叙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回来也就罢了，还刚好把严诀一行人堵了个正着。 他几乎可以想见，要是沈家败了，他们严家会落得什么下场。 老人顾不上理会管家的阴阳怪气，又急吼吼地带人往洛家赶去。 他们走得快，几乎和司叙同一时间到达洛家。 挤开别墅外围层层叠叠的人群，一行人好不容易进了洛家大厅，映入眼帘的就是女生实力一打二的画面。 江染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举着一把椅子，对准半身染血的男生砸下去——动作又快又狠。 她的身后，同样被血糊了满脸的洛蕊慢慢爬过来，吃力地伸手抓住她的脚踝，尖叫声中带着泣音:「江染染，你和我的恩怨，不要伤害承之！」 江染低头看了她一眼，抬脚踢在她肩膀上，把人踹开。 洛蕊被踢得滚出一米开外，肩膀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整个胳膊再也抬不起来。 她看着不远处呼吸微弱的男朋友，又回头看了一眼作壁上观的兄长，终于放下了尊严，爬到洛羽霆面前，央求:「大哥，你救救承之！大哥求你，救救承之！」 余光瞟见进来的一批人，洛羽霆收回来的视线落在妹妹身上。 他眼里多了几分嘆息，到底没有拒绝她的请求，走向江染。 …… 手里的椅子被砸得四分五裂，地上的男生也不动了，江染心头淤积的怒意总算消散了一些。 她本来没准备把谢承之揍这么惨，可这个狗男人，趁着她和洛蕊公平1v1的时候，使用异能偷袭她。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异能者，只怕会被他们联手要了性命。 偷袭，乘人之危……谢承之和洛蕊，他们明明可以跟着洛羽霆回南郡洛家大显身手，偏偏要留在西岭和她作对。 被打的时候哭哭啼啼软声求饶，欺负病重伤患的时候倒是给自己冠上正义之名，理直气壮。 呵，权力之争，既然参与了，就要做好失败的准备——失败者，活该被人鱼肉。 江染轻轻哼了一声。 无法想像，今天她没有及时赶回来，等待沈扬的会是什么。 他们对她的兄长做了那么过分的事，难道还指望她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江染拎着椅子腿，歪了歪头。 这一下下去，谢承之会死吧？既然不管她怎么回避，都註定和洛蕊谢承之走上对立的一面，那不如在此做个了断，斩草除根。 坏人已经做了，干脆做到底好了。 她举起手里的木棍。 「江染，够了。」 手腕被人从身后扣住，那人似乎嘆了一口气，放软了声音:「这次是我的不是，你有什么怨气找我——你这一棍子下去，谢承之不死也会成残废。」 男人的手心很冷，刺骨的寒意让江染被愤怒和杀意刺激得昏昏沉沉的脑子慢慢清醒。 挣脱手腕，江染扔了椅子腿，视线在洛蕊和谢承之身上扫过。 「马上从西岭基地滚出去。」她冷声道，「洛蕊，你给我听好了，你这辈子最好给我安安分分待在南郡，哪里也别去，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天活着走出西岭。」 她睨了眼洛羽霆，加重了语气:「还有你，也滚。」 知道自己的袖手旁观踩在了女生的雷区，说实话，洛羽霆没想到沈扬对她来说这般重要。 就像他和洛蕊一样，江染染和沈扬也是自幼分离，没什么相处的机会——她今天来这里，到底是为了沈扬而来？还是为了杀鸡儆猴，警告那些觊觎西岭基地的人？ 第三百二十五章，第一步 据说南郡洛家妄图控制西岭基地，结果被归来的江小姐一顿胖揍后连人带铺盖全部赶出了基地。 据目击者复述，司叙教授还特意去为洛家的客人送行。 洛羽霆没指望江染会立刻消气，再次面对司叙，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无奈:「对于这次发生的事，我会专门挑个时间，登门道歉。」 「不用了。」司叙看傻子一样地瞅着洛羽霆，「你再来，肯定被被他关在大门口，就和现在这样。」 洛羽霆:「……」 他苦笑:「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 「你不是没想到，你是根本就没想。」对于男人的解释，司叙无动于衷，「洛羽霆，你都能为你那个分离了二十几年的傻子妹妹做到这一步，你凭什么觉得别人家的亲情就不值钱？」 「……」 「你看，你不是没想到，你根本没有思考这个问题——所以啊，我才会说，你就算特意过来道歉，也只会被江染关在门口。」司叙啧啧两声，摇头，「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结果，你只是个自以为自己很聪明的俗人，可惜啊可惜。」 司叙说的直白，洛羽霆无言以对。 他的确没有考虑过江染和沈扬之间的情谊，他知道江染和沈家不睦，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江染和沈扬也不和……他有想过，江染或许会因为他的目的而生气，却从未考虑过，沈扬对于她的重要性。 这一次，他的确自以为是了。 洛羽霆再次真诚地道歉:「真的很抱歉，以后江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只要不违背我洛羽霆为人处世原则的，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替她完成。」 「还算有点诚意。」对男人的态度比较满意，司叙道，「鑑于你这么真诚的态度，我和你之间的盟约暂时还算有效。」 他的意思是四方同盟依然生效么？ 洛羽霆点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是盟友，我这里有两个消息告诉你，你要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 「……有什么区别吗？」好消息听了要是可以不听坏消息，那才有原则的意义。 「你真无趣。」司叙吐槽了一句，直言，「好消息是我们拿到了疑似病毒疫苗的药剂，目前还在实验确认阶段。坏消息嘛，东朝基地那边出现了智慧型丧尸，除了吃人，其它都和人类一模一样，包括外形也看不出任何区别。」 洛羽霆脑子有瞬间的短路。 司叙所说的，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无异于一颗炸弹在他脑子里炸开，让他一时间无法平静下来思考。 「疫苗……」比起丧尸，他还是更关心前者，「是怎么回事？」 「是司念所在的东朝实验室研究出来的东西，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是疫苗就好了……」呢喃一句，洛羽霆脑子开始正常转动，「那个智慧型丧尸怎么会被你发现？它跑来袭击你了？为了疫苗吗？」 嗯，这人还算有点脑子。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司叙便挑了些重点情报说:「除了你猜到的这些，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那只丧尸是高阶空间系变异体，异能很特别，可以做到空间外放，就算是我，在他的特定空间里，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你们以后出门最好多准备点菸雾弹之类的逃生工具。」 空间外放？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特殊异能。洛羽霆拧眉:「你们交过手，你是怎么破解的？」 「我没有破解。」司叙很诚实，「是江染，她可以无效化所有异能。」 洛羽霆:「……」等一下，江染这是什么bug变异异能？！ 「你早该发现的，你看，今天她和那两个傻子打架，那俩人的异能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回想起自家小姑娘英姿飒爽的模样，司叙笑得眉眼弯弯，「我早就说过，我家江染很厉害，可是没有人信我。」 所有人，理所当然地把江染划为他的附属品，殊不知，在他们对女生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时候，小女孩早就已经成长为他们遥不可及的模样。 男人语气骄傲，带着显而易见的炫耀。 发现只有在提及和江染有关的事情时，他才会露出这样幼稚的一面，洛羽霆失笑:「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回南郡后我会立刻安排人安排接下来的事。」 司叙无所谓地回了一句:「等你活着回到南郡再说吧。」 也不给洛羽霆反驳的机会，他摆摆手，告别:「路途凶险，你可得小心了啊，南郡未来的负责人。」 …… 洛家人被赶出基地后，严老总算在别墅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晚辈。 男人的状态不比谢承之好多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被扔在这里没人搭理，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 看到严诀被揍成这样，严老爷子本来还准备和江染理论理论，只是没等他开口，女生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不耐烦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严老爷子:「……」 酝酿好的一大堆教育人的话被女生的眼刀砍死在腹中，他深吸一口气，愤然道:「我们走！」 「吼什么？」江染踢了一脚地上残破的椅子，冷笑，「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会打你。」 「你！」 「你什么你？」江染看着严诀抬了抬下巴，「这次我手下留情，是给你们严家面子，要是你家这晚辈继续不识好歹跑来惹我……哼哼。」 她现在就是在威胁！恐吓！倚强凌弱！ 严老爷子抖着手指指着江染，「你你你……」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能愤怒的一挥手:「我们走！」 有了这一次教训，老人愈发谨慎，到底是不敢继续打基地的主意了。 …… 江染从别墅出来时，外面围观的群众已经散得一干二净，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直到充斥在呼吸间的腥味被沖淡了很多，才走到门口等送行回来的青年。 司叙特意去送洛羽霆，必然有要紧事和他交代——若是洛羽霆一行人能平安回到南郡基地，四方同盟的条约便会开始生效。 到了那时，就是人类对病毒和丧尸做出反击的第一步。 第三百二十六章，还会需要他吗 送走洛羽霆一行人，司叙回头到别墅找江染。 女生正站在别墅门口，微微偏着头，和身边戴着兜帽的少年说话。 不知那少年说了什么，她露出一抹笑，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又被少年嫌弃地躲开。 司叙:「……」 他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没有立刻上前。 自他和她相遇，时光荏苒，已是一年过去。明明只是短短一年啊，其中风波起伏，却好像过了大半辈子一样。 初初见她时，她被队伍排挤，被队友欺负，只能收敛了性子和骄傲跟在他身边以寻求庇护。 那个时候的她只有他，她的一切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自己的亲人、朋友。 她会对着除他以外的人露出真诚的笑容，会拼了命去保护重要的人，会为了重要的人和别人大打出手。 不可否认，现在的她，已经有了独立于他的生存空间。 即使离开他，她依然可以在西岭基地乃至其它三个基地混得很好。 或者，其实是他拖了她的后腿。 如果江染不属于司叙，她可以避开很多阴谋和算计，她会得到更多人的喜欢。 因为她本身便值得那么多的喜欢。 司叙停下脚步。 他忽然有了一个怪异的想法。 等到末世结束，她便会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到了那时，她还会需要他吗？ 她……会需要他的吧？ …… 在别墅门口等了十分多分钟，司叙没有回来，江染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旁边的市场逛逛——这个时间点刚好是晚市。 他们离开西岭基地这段时间里，农作物试验基地取得了不少成果，虽然依然供不应求，但好在没有完全空仓。 她往市场那个方向看，有什么东西砸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的一下，提醒她身后有人来了。 江染捂着后脑勺，回头。 戴着兜帽的少年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捏着个小石子，见她回头，他便抬了抬下巴，随手扔了石子，走到她身边。 「听说刚刚回来的江小姐在基地和洛家的客人大打出手，我觉得好奇，于是过来看看。」少年感慨似的，悠悠地说道，「看来我来晚了，错过了一场好戏。」 再见少年，江染心里欢喜，懒得计较他刚才用石子砸她的举动:「乔壹，一段时间没见，你越长越帅了啊。」 少年把帽檐往上抬了一下，露出一双猫眼盯着她:「小爷我一直很帅好不好，你什么眼神？」 「是是是，你一直很帅！」江染往他身后打量几眼，「你一个人？」 「没呢。」乔壹指了指不远处的市场，「易熙和周笺他们去市场了，我不喜欢那种地方，就来找你咯。」 乔壹说完，瞅着江染，没好气:「我说，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走之前留下的那些破消息，小爷我差点被秦淮那个混蛋给干掉啦！你这好不容易回来，没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知道他受了委屈，江染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认真道谢:「那次多谢你了，乔壹。」 「干嘛啊这么肉麻！」少年梗着脖子，顿了顿，才躲开她的手，「嘴巴说说可没用，请我吃饭。」 江染笑:「行！时间地点你来定。」 「现在还有地点可以远吗？听说你厨艺不错，既然是感谢我，当然要你自己做。」乔壹不带犹豫，显然早就想好了措辞，「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呗。」 「今天不行。」江染尴尬，「今天我要去沈家。」 「去沈家？」乔壹撇嘴，「去看你那个受伤的哥哥？」 江染点点头。 乔壹也没和她纠结，改口:「那就明天！」反正越快越好。 不早点把这顿饭吃到嘴里，他怕她又跑了。 这下江染没有反对:「地点呢？去你那边，还是你来我住的公寓？」 「你去我那里，司教授会一起吗？」 「会。」当然要一起，不然她跑了，司叙怎么办？ 他现在被养得娇贵，她可捨不得让他一个人去吃食堂。再者，司叙空间里的东西可比市场里丰富，还能省下一大笔积分呢！ 对司叙的畏惧不减，乔壹呷呷嘴，没好气:「反正司教授都在，那干脆去你们公寓好了。」 贫民区环境不如异能者的高档公寓，她在贫民区活动也不方便。 「行。」江染爽快地应了，「明天中午，你，还有易熙他们一起过来，我亲自下厨。」 乔壹嘟囔:「这还差不多……」 不远处，逛完晚市的易熙一群人拎着几袋东西浩浩荡荡地从市场出来了。 「江染染？！」最先看到江染的是周笺，女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拔高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几步冲到江染面前，左看右看:「前几天丧尸潮，洛蕊他们又回到西岭基地了，你知道吗？」 江染点头:「知道。」不仅知道，她还把人打了赶出基地去了。 周笺还想再说，乔壹不耐烦地打断她:「这才几天没见，叽叽喳喳吵死了！」 周笺给他一个大白眼:「才几天没见？江染染没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有事没事一直碎碎念——『哎呀，那女人怎么还不回来？她不会不准备回西岭基地了吧？』……」 「周笺！」少年涨红了脸，也顾不上解释，追着女生骂，「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再胡说八道！」 周笺:「略略略～」 两人吵吵嚷嚷跑远了，易熙神色淡淡地跟江染打了声招呼，带着队友去追乔壹。 霞光里，一行人有说有笑，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 目送他们离开，江染轻轻呼出一口气:真好啊，回来还能够看到这些熟悉的人，真好。 只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司叙怎么还没回来？ 女生疑惑地左右看了看，正在思考要不要去城门口找人时，目光定在斜前方的墙角处。 嗯？那是司叙？他怎么等在那里？带着疑惑，江染走向墙角处等着的青年。 他一直在看着她，等她终于和朋友聊完了发现他后，他便从角落里走出，站在霞光里，等她走近。 「司叙。」江染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跑到他身边，「你怎么等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没有回来呢。」 青年笑了笑，牵起她的手:「看你和那些人聊得开心，我懒得过去。」 敏锐地察觉到青年语气里的异样，江染跟着他走，歪头打量他:「司叙，你是不是不开心？」 第三百二十七章，一直在一起 外人都说司叙聪慧狡黠，沈朗更是把他看做最大的敌人，但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简单得很。 他的所有心情，想要什么，讨厌什么……都会直白地表示出来。 正是因为表现得太直白，于是成了很多人眼里的咄咄逼人、不近人情。 他很少在她面前隐藏自己的感情，特别是在她表明心意以后。但今天他给出的回应，他的语气和态度，总让她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她。 相扣的手指收紧，司叙没有看她，认真问道:「江染，这场灾难结束以后，你想做什么？」 他还记得她以前说过，建一座小木屋，燃起壁炉，安心养老——她说这话时，他很自觉地把自己划进她的愿望里，并且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现在呢？她的愿望有没有改变？他还在她的愿望里吗？ 「灾难结束？」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目前的江染脑子里只有一个计划，「当然是先结婚。」 司叙一愣:「嗯？」 「领证结婚啊。」江染握紧他的手，警告似的眯眼看他，「司叙，你不会不准备娶我吧？」 在女生威胁的目光中，男人阴郁的心情瞬间好转。 他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哼了一声:「你想要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结婚。」 「结婚……你有户口本吗？」江染想到一个关键性问题，「你没有户口本，我们要怎么结婚？」 想了想，她自言自语:「不过这都末世了，有没有户口本也无所谓……有没有结婚证好像也没无所谓～」 「不行。」出乎她的意料，司叙义正严词地纠正她的说法，「不行，必须有证。」 没证证明他们结婚了，她跟着别人跑了怎么办？ 江染:「……你怎么突然这么在意……」 「我一直很在意。」司叙红着耳朵尖尖，纠正江染的看法，「以前没把它放在第一位，是因为我知道还不到说的时候。」 江染挑眉。 现在就到说的时候了？那玩意儿是不是疫苗还是个未知数呢。 「江染，若是你父亲留下的试剂真的是病毒疫苗，这场灾难很快就可以结束。」司叙道，「如果不是，等到四方盟约生效，第一线的清理队伍组成，结束这场灾难也就是一年内的事情。」 经历过几次丧尸潮以后，所有人都该明白，这场灾难，拖得越久，人类存活的机率越小。 「人类不可能永远生活在基地这样的小小的四方天地里，要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必须赌一次。」 他忽然停下脚步，扣着她腕子的手微微用力，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江染。」脸颊的温度有些高，他斟酌措辞，「现在想一想也没关系——灾难结束以后，你要和我一起生活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认真的询问这个问题，江染失笑，又觉得有点气恼:「司叙，如果那个人不是你，你觉得，我还会选择谁？」 她捏住他发烫的脸，皱着鼻子，一字一句回道:「司叙，我早就说过，在我的生命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你之于我，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唔。」 「所以啊，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江染松开他的脸，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柔声回应他的问题，「灾难结束以后，我要和你一起踏遍这个世界的千山万水，看遍人间烟火，然后牵着你的手，从容老去。」 她说完，不等司叙回应，勾在他脖子上的手微一用力，在他低头的同时，垫脚咬住他的唇。 司叙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回答她的话，被她这么一打岔，他干脆放弃思考，双手托着她的腰，把人抱紧了些。 …… 路上一耽搁，两人再次回到沈家已是月上柳梢。 卓上有准备好的晚饭，顾云清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沙发上等两人回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看到两人，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再不回来，我可要饿死了～」 「啊抱歉，我们遇到了点情况耽误了一下。」 顾云清坐起身:「郑管家白日里被严诀绑了一会儿，现在身体扛不住，休息去了。沈扬那边已经没什么大碍，有个姑娘在上面照顾他，我懒得上去碍眼，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江染:「姑娘？」 「对啊，长得还挺漂亮的。」顾云清摸着下巴，感慨，「听郑立说，那姑娘是沈扬从外面带回来的。她刚才也在房间，被严诀踹了一脚晕过去了，医生救醒以后，怎么也不肯去休息，非要留下来照顾沈扬——啧啧，沈扬那傢伙也挺走狗屎运的。」 看那妹子温温软软人畜无害的，真是便宜沈扬那个混蛋了。 江染被他说的勾起了好奇心:「我去楼上看看，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她把司叙按在椅子上，噔噔噔跑上楼。 顾云清:「不是，人家恩恩爱爱你上去干嘛？嫌自己不够亮吗？」 跑上楼的江染没听到他的吐槽。 司叙拿起筷子准备吃饭，闻言冷笑道:「你可以不用告诉她楼上的情况。」 顾云清:「……」你们让我守在这里，我可不得恪尽职守？ 他委屈:「七哥！你一回来就凶我！」 司叙:「……你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不只会凶你，我还会打你。」 顾云清:「……」呜呜呜，七哥出去一趟就不爱他了，他一定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 到了房间门口，江染下意识放轻脚步，轻手轻脚走到门边，侧脸贴在门上希望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事实证明，这房子隔音效果挺好。 听了三分钟什么也没听到，江染正想敲门，门锁处传来一声响，房门被人拉开。 「……」女生端着空了的药碗站在门内，看到她，她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刻让开。 里面，沈扬的声音不大不小，飘进江染耳朵里:「你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江染知道，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她清了清嗓子:「大哥，我回来了。」 「染染？」 听到两人是兄妹，女生自觉地退到一旁，给江染让出一条路。 礼貌地道谢，江染走进房间。 房间里被打烂的桌椅已经全部清走，血迹也被清理干净，稍微留意，还能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花香。 「是茉莉花啊。」江染坐到床边，看了眼青年床头柜上摆放成一团的小小的白色花朵，诧异，「花园里的茉莉花开了？」 「不知道。」他醒过来时，这花已经在这里放着了，「是……」不知道女生的名字，沈扬拧眉，「那个小女生放这里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进化 小女生？江染回头看了眼，那个安静的姑娘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她转过头，若有所思:「我听郑伯说，那姑娘是你从外面带回来的？」 「嗯，路上碰到，顺手就捡回来了。」沈扬漫不经心地笑了，「江小染，我这辈子，作孽太多，总有一天会有报应……你想啊，为了死后不下地狱，活着的时候可不得偶尔做点行善积德的事。」 江染眼眶一热，嗓子有些哑:「沈扬，你还怕下地狱啊？」 「怕，怎么会不怕呢？」男人煞有介事地回答。 他当然怕下地狱。 她这一生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偏偏受尽了苦难和委屈，百年后，她定是要去往天上的。 可他坏事做得多，想收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他的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死后，怕是要打入十八层地狱。 天上地下，他岂不是再没了和她相见的机会？ 「大哥。」没被他玩笑的语气糊弄过去，江染趴在床边，温温软软地说着话，问出的问题却十分犀利，「你为什么，要对裴婉儿做那么过分的事？」 无论施家如何，不能否认，裴婉儿是无辜的——那个女生被牵扯进长辈的恩怨里，自幼被拐，失了自由，好不容易在实验室里挣扎着活了下来，依然没有摆脱棋子的命运，在沈扬的算计里，白白丢了性命。 当他知道江小染回来以后，他便做好了准备她会问这个问题。 他想过很多说辞，最后，在女生认真望着他寻求答案时，他迟疑一瞬，不甚在意地回道:「我想要权力，那时于家掌权，沈家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我只能借司叙的手。」 「权力？」连命都不在意的人，会在意权力？ 「江小染，不用替我找藉口——那时候我做的事，和今天洛蕊要对我做的事，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权力，都是勾心斗角，不管目的为何，其中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他们同样是杀人凶手，同样手染无辜之人的血…… 「我死后，肯定是要下地狱的……」沈扬闭上眼睛，不看女生眼里的情绪，喃喃，「所以啊，江小染，不要替我找藉口。」 害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在最初的最初，他闭上眼睛时，会看到死不瞑目的沈慕馨，还有惨死的裴婉儿，她们会质问他为什么那般心狠手辣、见死不救。 不救啊。 男人苦笑。 他已经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呢？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若真的有来生，他们只怕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大哥。」他不想说，江染没有追问，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小白呢？」 「去炎城了。」沈扬不动声色地挪开胳膊，「和沈封一起。」 没发现他刻意的避让，江染的注意力移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上:「沈封？」 「为了对抗实验室，爷爷培养了一支只属于沈氏的异能队，沈封是那个异能队的队长。」 「哦～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江染道，「秦淮抓了窈窈姐，这么长时间过去，他那边还没什么动静，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窈不是他抓的。」本着和男人合作过的那么一点点交情，沈扬解释，「抓走沈窈的是刘家的人，只是他们运气不好，碰到了秦淮。」 「嗯？」刘家？这又是什么剧情？ 把他们离开后基地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眼见江染频频点头，沈扬盯着女生:「你有认真听我讲话吗？」 「当然！」江染猛地坐直身体，举手，「我听得可认真了。」 沈扬:「……」可我看你好像在打瞌睡。 「大哥。」比起过去那些流血的权力之争，江染对八卦更感兴趣，「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窈窈姐？」 按理说，妹妹落进了宿敌手上，该急秃头才是。可沈扬看起来不急不躁，很是淡然。 「嗯，如果是沈窈和秦淮，不用太担心。」 「为什么？」 「……你现在还吃大白兔吗？」沈扬忽然问了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江染愣了愣，抿唇:「前段时间刚戒。」 「哦，沈窈能从秦淮手里活下来，还要感谢你的大白兔。」 这话怎么说？江染更加好奇，正想继续发问，男人却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轻声:「聊得差不多了，我有点累，江小染，你回去吧。」 江染:「……」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人，就是这种说故事说一半停下来的人！ 她不情不愿念念不舍地和沈扬告别，慢腾腾挪出房间。 门外，女生蹲在墙边，看她出来，她连忙站起身，用手势询问她:「他睡了吗？」 以前在孤儿院学过一点手语，江染看明白了她的问题:「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得到答案，女生小小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柔软的笑，点点头:「晚安。」 「哎，等等……」叫住女生，江染想起正事，「我叫江染，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犹豫一瞬，展开手掌递到她面前，在掌心写下三个字:「陶绿衣。」 「绿衣？」江染道，「绿兮衣兮，绿衣黄裳的绿衣？」 她记得，这好像是一首悼亡诗？ 女生点点头:「是为了纪念我的母亲。」 江染恍然。 她再次和女生道谢，感谢她对沈扬的照顾。 陶绿衣摆摆手，脸颊微微红:「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顿了顿，又补充，「他是个好人。」 好人该有好报。 江染默然。 她见过这么多人，只有这姑娘会傻乎乎地说她那位兄长是个好人。 沈家那么多佣人，沈扬独独选择留下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 因为江染没下来，顾云清觉得吃饭都束手束脚——不管他夹哪个菜，都会被司叙用眼刀剐一遍。 男人憋屈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一碗饭快见底，终于等到江染从楼上下来。 「哎哟，染染妹子，你辛苦了，快坐下，我给你盛饭哈！」 面对着顾队不同以往的热情，江染询问地看向司叙:「司叙，你是不是又欺负顾队了？」 司叙替她拉开椅子，闻言，睨顾云清:「我欺负你了？」 顾云清很想点头，但是他知道，点头了他的小命也跟着没了，于是，他只能含泪摇头:「没有，染染妹子，你误会七哥了。」 都喊「七哥」了，可不是被欺负惨了。 江染十分给面子地没有拆穿他，坐下吃饭。 「这次丧尸潮，你有什么看法？」人到齐了，司叙说起正事，「夏天本不该有丧尸潮。」 顾云清也觉得奇怪:「我觉得，过了一个春天，丧尸好像进化了。」 「进化？」 「嗯，它们学会堆人梯了。」和上次丧尸尸体无意识堆出来的「梯子」不一样，这一次，在攻城时，它们明显是有预谋地用同伴的身体搭成了一座登上城楼的梯子。 「进化啊……」丧尸开始有目的的进攻，是进化吗？或者……这次丧尸潮的背后，另有玄机？ 第三百二十九章，求救信号 江染和司叙想到了同一件事。 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司叙碗里，收回筷子，看着顾云清道:「我们这次在从东朝去北辰的路上，遇到了一只智慧型丧尸的袭击。」 顾云清咋舌:「智慧型丧尸？」他对实验室的工作有所了解，脱口道，「那东西这么快就进化出来了？」 要是这个速度，可比异能者的进化速度要快多了。 「嗯，是以前东朝研究所没有处理的实验体。」司叙道，「我记得，我们西岭老实验室有保留他的资料。」 「实验体？」顾云清好奇，「叫什么名字？」 「风停。」 想了想，确定以及没听过这个名字，顾云清道:「可是现在实验室烧了，只怕里面的资料……」 「我说了，老实验室。」司叙对同伴的智商表示嫌弃，「就是秦淮囚禁你们的那个地方。」 「啊。」顾云清想起那个黑不见光的牢房，诧异，「那里是废弃的旧实验室？」 他忽然来了性质:「那次被救出来以后，我还没回去看过，要不，待会儿过去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那个风停的资料。」 司叙不置可否，看向江染。 江染也挺有兴趣:「好呀，我们吃完饭一起过去看看。」 她对那个风停也很有兴趣，如果能找到他的资料，说不定可以找出他的弱点和缺陷。 这次丧尸潮的袭击，她和司叙的想法一样——丧尸大规模的觉醒和有幕后老大指挥，她更倾向后者。 至于这个幕后老大是不是那个觉醒了智慧的风停，如果是他，他又是通过什么方法指挥攻城丧尸的呢？ 这所有的问题，说不定都可以在那个废弃的实验室找到答案。 …… 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这座废弃的建筑被重新装修过，直接把原来的实验室和地牢全部封锁在新的建筑体里。 上次沈白敲出来的那个洞也被异能队重新封锁，司叙和江染停在封锁的洞口前，齐齐看向顾云清。 顾云清认命地执行自己的工作。 男人凝了风刃，毫不留情地噼开封锁洞口的工具，回头看两人，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位，请～」 司叙牵着江染，经自走进建筑。 顾云清跟在两人身后，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他们两人初遇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像现在这样，默默跟在两人身后，任劳任怨，还要被无情地塞狗粮。 进了走廊，司叙走到一旁的墙壁上扒拉了两下，走廊顶上的风「啪嗒」一声，亮了。 惨白的光洒在走廊四壁，映得整个走廊看起来阴森森的。 「这么久了，竟然还通着电？」顾云清嘀嘀咕咕，寻着记忆往前走，「我记得当时秦淮是把我们关在地牢……我忘了从哪里下去了。」 「去地牢做什么？」司叙表示不解，「怀念自己做囚犯的美好时光？」 顾云清:「……」 两人互怼的时候，江染记挂着他们来此的目的。 她警惕地往前走了两步，停下脚步，看向墙壁上的建筑物平面示意图。 「这里还有地图？」顾云清也发现了，他凑过去研究，「咦，这上面怎么没有地牢？」 他心心念念地牢，江染忍不住笑:「顾队，这么执着，找到地牢你留在这里过一夜呗，我可以免费帮你锁门，顺便明天通知沁队来接你。」 被女生调侃，顾云清心态很好:「我就是觉得奇怪——囚禁我们的那个地牢，感觉挺不像地牢的。」 不像地牢？这是什么意思？江染疑惑。 对这里了如指掌，司叙轻车熟路地往前走，还不忘替江染解答疑惑:「关你们的那个房间的确不是地牢——这座实验室以前没有地牢，只有审讯犯人和教训不听话实验体的刑室。」 「刑室？」顾云清道，「秦淮怎么会知道……」 「他可是这里的常客，当然知道。」司叙淡淡道，「秦淮以前可是一匹野狼，见谁都咬，在这里待久了，才把爪牙磨平了些。」 或许说，吃够了苦头，才学会怎么伪装自己。 对秦淮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他虐杀第四异能队队员所表现出的残忍的一面上，此刻听司叙这么说，江染稍微可以理解男人对基地的恨意。 不想继续讨论秦淮，江染道:「我们往前走？」 司叙点头:「走吧——资料室在二楼尽头。」 …… 走了一段距离，江染想起一事:「司叙，这里已经废弃这么久了，为什么还通着电？」 不觉得太奇怪吗？末世里，各种资源都很重要，基地到了十一点会有宵禁，特殊情况的话还等不到十一点……这个被废弃的实验室却可以一直保持不断电，别告诉她是搬离的时候忘记扳电闸。 司叙眼里染上笑。 看吧，他家小姑娘就是敏锐，比顾云清那个傻子敏锐多了。 顾云清也回过神:「对哎，司叙，这里怎么还有电？」 「要是这里潜伏着其它危机，你现在肯定已经死了八百回了。」司叙的嫌弃表现得很明显，「你还可以再迟钝一点。」 再次被伤害到的顾云清理直气壮地回答:「这不是有你和染染妹子在嘛！」 司叙:「你觉得遇到危险，我会管你？」 顾云清:「司叙，有染染妹子在，你不救，染染妹子会救我的。」 他说着，还不忘向江染寻求认同:「是叭，染染妹子？」 江染敷衍地回道:「嗯嗯。」 顾云清笑看司叙，满脸得意。 司叙:「……」 没时间理会两个幼稚男人的你来我往，江染道:「司叙，你还没说原因呢。」 既然这里被秦淮翻出来，司叙不打算瞒着他们。 「你们跟我来。」 他牵着江染的手，领着顾云清往负一楼走去。 走廊幽深，白光惨澹，空气里回荡着三人的脚步声，莫名让人生出几分心惊。 地下一楼，顾云清一眼发现了囚禁自己的那个刑室。 「哟，我暂住的地方。」 江染停在刑室门口，目光透过破败的门，落到墙壁上。 「这上面的痕迹……」她问顾云清，「不是顾队你们留下来的吧？」 墙壁上是一道道划痕，有很多上面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色。 顾云清道:「不是啦，应该是以前的犯人留下的吧，看样子，很可能是手指抓出来的痕迹。」 「对啊，指痕。」江染声音沉沉，好似嘆息，「那个留下这些痕迹的人，肯定很痛苦吧。」 那一道道血痕，就像无声吶喊的求救信号，向看到的人控诉着那位「犯人」的绝望。 第三百三十章，最珍贵的试验品 早就对墙壁上的抓痕见怪不怪，司叙打断碎碎叨叨的两个人，道:「前面，有惊喜。」 「嗯？」他说惊喜，江染第一反应是有危险逼近，可仔细听了听，走廊里没别的动静。 顾云清心直口快，问道:「什么惊喜？」说着，摆出摩拳擦掌的期待模样。 司叙看也不看他:「走吧。」 这个刑室里那些指痕是谁留下的，他心知肚明。 与其因为知道名字而对敌人生出同情之心，进而影响判断，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他家江染聪明，想必也能猜到这个人是谁， 走道尽头的灯坏了，光线偏暗，司叙在几个实验室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要的资料。 他戳了戳认真翻找文件的江染，指着走廊一角:「那里，储存着这个实验室最引以为傲的实验品。」 他所指的角落是一扇小小的门，隐在一众实验室里，毫无存在感。 江染跟着他走过去:「这里？」 「嗯。」 司叙掀开墙上的密码锁，从两人头顶传出一个机械女声:「指纹识别通过，代号0007，请接受瞳孔扫描。」 江染:「……」 指纹识别？瞳孔扫描？这个实验室废弃这么久，连这些安全设施都还正常运转着？ 这里，到底保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瞳孔扫描通过，泛着金属色泽的小门无声划开。 有刺眼的光从内室泄出，江染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我……卧槽！」耳边传来顾云清的惊呼，带着赞嘆和难以置信，「这都什么鬼？！」 等眼睛习惯了光线，江染抬眼看向门后。 和她所想的狭窄储存室不一样，小门后是一片广阔的空间，灯光明亮，一切设施设备都在正常运转，有机械的女声回荡在宽敞的实验室。 「a263号培养皿需要添加培养液。」 「a192号培养皿温度过高，请下降至26摄氏度。」 「……」 如果不是里面空无一人，江染会以为自己回到了末世前的实验室。 「这里是……」她走进明亮的实验室，脚步踏过一线时，实验室里响起温柔的提示。 「尊贵的客人，欢迎参观a系三阶实验室。参观期间，请勿触碰实验室里任何物品，谢谢您的配合，祝您旅途愉快。」 听着像极了游乐园温馨提示的声音，江染嘴角抽了抽:「司叙，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她走近其中一个培养皿，看着里面形似人手的金属材料，疑惑:「这里以前是个对外营业的展览馆？科技馆？」 不对啊，什么展览馆还需要瞳孔扫描？可不是展览馆，刚才那些提示音又是什么意思？ 「不是。」司叙的视线落在培养皿上，扫了一眼，移开，「刚才那些，是对来参观的投资人说的。」 「哦。」江染恍然，「这个实验室不像东朝研究所是对外隐瞒的吗？我还以为……」 同样是被遗弃，她以为这里和东朝基地外那个见不得光的研究所一样，不能为人所知。 「恰恰相反。」司叙道，「这里，才是以前西岭基地真正对外公布的实验室——有什么领导、高层或者投资人过来参观时，这间实验室是必备的参观点。」 当然，那些不方便给投资人看的，自然也不会被他们看见。 「就这些东西？」江染道，「这些都是什么？」 她正准备凑近研究，司叙单手困住她的肩膀:「跟我来。」 他领着她往里面走，不忘回头提醒四处打量的顾云清:「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顾云清:「知道了！我还不想被射成马蜂窝。」 江染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了:「……什么意思？」 「这里有自动防御系统，一旦感应到有没有录入资料的外人触碰培养皿，防御系统会立刻启动。」 「结果？」 「就像顾云清说的，被射成马蜂窝。」 这间实验室比江染以为的要大很多。 连着穿过两间摆放着各种机械器具的房间，两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这……！」江染抬手捂住嘴，深吸一口气，把惊呼声咽回去。 最里面的房间依然摆放着众多培养皿，和最外间的培养皿不一样，这些培养皿里装着的，全部是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她们……」走近了，江染发现，这些闭着眼睛好似沉睡的小孩子都有着和沈悠悠一模一样的脸，「她们也都是……实验室研制出来的傀儡？」 她陡然想起这间实验室的名字——a系三阶。 沈悠悠的代号是a117。 「悠悠也是从这个实验室出来的？」 「是，但也不算。」 江染不明白:「怎么说？」 「沈悠悠的初代是在这里拼合，后来，她被沈朗选中，进行了二次重置更新。」 江染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沿着培养皿往里面走。 无色的培养液里，裹着白色实验服的女孩们闭着眼睛，好似沉睡一般，静谧而安详。 江染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参观完整个实验室，她也不知道那些来参观的投资人看完后会有什么想法——他们会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项目吗？为什么，她却只感觉到喘不过气的压抑呢？ 「江染，你过来。」她停下脚步，司叙在靠墙的长桌前招呼她，「这里。」 回过神的江染走到他身边:「这是什么？」 「设置台。」 司叙输入密码，整个桌面被点亮，在两人面前投射出操作页面。 画面清晰的全息投影出现在眼前，江染呼吸一滞，感慨:「这东西我就在电影里见过。」 「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也是你看过的？」 江染想了想:「那倒也是——你要知道，里，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司叙笑了声，在页面上飞快地点了几下。 江染还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就看到页面上跳出两个选项，司叙又点了「yes」。 提示音再次出现:「已接到指令，确认为a级，请操作员录入指纹。」 「江染。」他拉过她的手，「录入指纹。」 没明白他在做什么的江染稀里糊涂地伸手按下指纹。 提示音继续:「确认操作员指纹，请输入命令。」 江染:「啊？什么命令？」 提示音:「已确认，感谢您的使用。」 江染:「……」怎么回事？她输入命令了吗？她输入了什么命令？她怎么不知道她输入了命令？ 这破机器到底确认了什么呀？！ 看到她茫然呆滞的小表情，司叙:「噗。」 第三百三十一章，给你的权力 司叙笑出声，江染凶狠地瞪他一眼，妄图用眼神威慑他。 「别担心。」他止住笑，摸她的发顶，解释，「让你输入命令，只是在採集你的声音，下次再来，验证指纹后，你就可以说话了，它会识别你的声音。」 「哎？下次再来？」江染还是有点懵，「我还会再来吗？」 在她看来，实验室被废弃总是有原因的，既然在塞选中成为被放弃的一方，那就让它慢慢沉没在风沙里好了。 「这里被废弃，是因为，那些人以为，那个唯一可以解锁操作台的人死了，而且死不见尸。」 他说得嘲讽，江染看向操作台。 「解锁就是用我刚才录入的指纹？」 「嗯。」司叙道，「这里以前的负责人姓于。」 看江染露出诧异的表情，司叙颔首:「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于家。」 灾难发生以后，于家位于沈家之上，可见灾难前，这个家族的确是有底蕴的。 「原来，这里是于家主导？」 「于家当时内部争斗不休，于晃的父亲是于家老二，为了从自己哥哥手上拿到这个实验室的控制权，直接设计了一场车祸把自己哥哥给弄死了。」 「啧，子承父业，都挺狠。」 「呵呵，又狠又蠢。」司叙的评论一针见血，「于家家主死了，那些人才发现，这里设置了禁令，在禁令没有解除的情况下擅动操作台，就像顾云清说的，会被这里的防御系统作为入侵者清理。」 「啊。」江染回过味儿来，「真的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什么？」 「病毒泄露了。」 「……」病毒泄露，就是灾难的开始。 「病毒泄露，西岭的重点转移到建立基地上，再加上那个时候于家二爷已经掌权，又把西岭基地握在手里，所以，他不再执着于这个实验室，转而开始培养自己的异能队。」 当然，为了不让这个地方落进其他人手里，他们建立外体建筑，将整个实验室隐藏其中。 江染更觉不解:「于家为什么没有直接毁了这里？」 「这里……」司叙引导她的目光看向那些培养皿，「每一个傀儡都是拥有和沈悠悠一样战力的武器，他们废了那么大的功夫研究出这些傀儡，就这么毁了，岂不可惜？」 精心研制的武器，在自己没办法控制的情况下，便让她们永远的沉睡在这里——有些人，真的自私又贪婪。 不想继续讨论于家人，江染躲开司叙扒拉她头发的手，戳戳他的胳膊:「既然是禁令，你怎么会有这里的指纹？」 司叙眨眨眼睛:「你猜。」 江染想了想:「于家那位死掉的家主给你设置的？」司叙是实验室的助理，想必很得那位负责人的信任。 「不是哦。」司叙有些遗憾地嘆了口气，「你猜错了。」 江染被他这个语调勾得更加好奇:「那你怎么会有？」 「告诉你，有奖励吗？」 江染毫不犹豫:「有，明天中午给你做大餐！」反正明天中午邀请了乔壹易熙他们过来做客，总是要她亲自下厨的。 还不知道江染打着什么小算盘，司叙勉强接受她的奖励:「是我命令于干帮我设立的，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哦，于干就是那个死不见尸的于家老大。」 江染感觉自己没听懂:「你命令他……司叙，你也会催眠？！」 男人露出小小的得意表情:「只学了皮毛，不过对付于干那种蠢货刚好。」 江染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她细细回想着男人说的那些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司叙，你从最开始就在打这些傀儡的主意？」 她想，或许她还是低估了他。 她以为他能在西岭基地站得高位，是因为他那无人可以抗衡的双系高阶异能，现在看来，其实他远比他的对手所预设的还要聪明。 他在很久之前，就为自己铺好了前路。 「算是吧。」司叙单手撑在桌子上，姿势看起来有些懒散，「要不是末世来了，实验室那些人很可能会死在自己研制的傀儡手上。」 那些人觉得他的命属于实验室，理所当然地剥削他所拥有的一切，他不是傻子，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漫长的余生交给那些蠢货处理？ 江染垂下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想通了男人的计划后，她竟然有种后背发凉的惊悚感——就像自以为是的猎人陡然回头时，发现自己已身处猎物口中时一样。 嗓子微微发紧，她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那你刚才让我录指纹，还採集我的声音……」 司叙拉过她，勾起她录指纹的那根手指，示意:「你来，江染。」 知他要告诉她答案，她在指纹锁上按下去。 熟悉的机械提示音出现:「指纹确认，安全锁解除。」 江染愣住:「安全锁？」 「嗯。」司叙轻笑，「你可以唤醒她们了。」 他说得很轻松，江染却是一惊，脱口问道:「唤醒……她们？」 「嗯，唤醒她们。」 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也知道这里所有的傀儡加起来的战力会有多可怕，江染结巴:「怎、怎么唤醒？」 司叙回得随意:「这个嘛，你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来——比如喊代号，就像你喊我起床一样……」 哪能这样啊？江染差点哭了。 明明是这么重大的决定，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和儿戏一样？ 「算了算了。」江染抱紧胳膊，对这些未知的生命存着敬畏，「我不想唤醒她们。」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唤醒这些改造傀儡，她担心惹出难以收拾的乱子。 「哦。」原本带着些兴奋的语气恢复正常，司叙在操作台上按了两下，等光线黯淡，他看向江染，「参观完了，要出去吗？」 「啊。」江染一拍额头，想起正事，「我们是来找资料的！」 她抓起司叙的手，火急火燎地往外走:「在这里耽误这么久，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司叙被她拖着走了两步，提醒她:「江染，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遇到了自己不能应对的危机，记得来这里。」 从他坦白自己的计划开始，江染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这里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基地，储存着只有他能使用的强大武器，而现在，他把这些武器的使用权交到她手里，没有任何犹豫。 江染吸了吸鼻子:「我才不会和你分开。」 「我是说如果。」司叙强调。 「……」 「江染？」 「好嘛，我知道了。」江染握紧他的手，紧紧拢在掌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洛家兄妹 三人翻找了剩下的几个资料室和办公室，没有发现任何和风停有关的资料。 江染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仰面看着天花板发呆:「找不到资料是不是说明，和这个实验体有关的一切都被销毁了？」 司叙站在柜子前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闻言想了想，拧眉:「即使被销毁，也会留下基本资料作为存档。」 顾云清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不受控制地打架:「如果他的资料是s级保密文件的话，不会放在资料室吧？」 比如司叙和秦淮的资料。 司叙一目十行地扫过柜子里的其它文件，把手里那一份回归原位:「不会。可如果是s级别的文件，应该会和我的相关资料放在一起。」 他在销毁自己资料的时候，没有发现那个人的相关资料。 「s级保密文件？」江染喃喃一句，感慨，「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司叙好值钱啊，连相关资料都是s级的。」 说完，她不忘自我肯定:「嗯，要放在以前，肯定是我要不起的奇珍异宝。」 被她的评价取悦，司叙合上柜子，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恭喜你啊。」 江染捂着额头:「恭喜我？」 「你看，这值钱的奇珍异宝不是主动跟着你了？」 「那倒是。」江染摇头晃脑地说道，「明月入我怀，我揽明月辉～」 顾云清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我忽然想起，今天晚上我值班，先走一步，再见！」 一段时间没见，这两人撒狗粮的技术升级了，说个话听着都肉麻兮兮的。 顾云清熘得飞快，江染正想邀请他明天中午一起吃饭的话便没来得及说出口。 整个实验室差不多被他们找了一遍，想来，那位风停的资料并不在这里。 江染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勾着司叙的小拇指:「回去？」 司叙想起什么似的，眯起眼睛看向江染:「江染，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风停本来是死了的？」 本来是死了的？他现在不也是丧尸吗？丧尸都是人死了才会变……感觉四周阴森森的，江染往他身边靠拢:「他本来就是死的！」 司叙搂住她的肩膀，轻笑:「我在这里，你怕什么？」 「我才没有怕！」江染横着脖子嘴硬，「是你忽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吓唬我。」 「我只是偶然想到这个可能。」如果真是他说的这个可能，风停的资料不会留在这里，「或许，当初那些人接到资料后，真的把他处理了。」 「处理以后，灾难爆发他又活过来了？」江染掐他手，「你们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处理这种厉害的变异体都这么随意的吗？」 司叙本来也是随口一说，被她不轻不重地掐了两下，他反思:「你说的有道理。」 要是真的处理，只怕会尸骨无存，哪还有活过来的机会。 两人沿着来路往回走，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 司叙还在思考资料的事，忽然感觉胳膊上一暖，他看了眼江染。 女生不知不觉中抱紧他的胳膊，正警惕地左右打量。 司叙诧异:「江染，你怕鬼啊？」 「……」她瞪他，「你不觉得你刚才那些话，细思恐极吗？」 「什么？」 「……」忘了，这种网络流行语你肯定不懂。「就是越想越恐怖，仔细想想就恐怖到了极点！」 司叙秒回:「那你别想就好了。」 江染:「……司叙，我其实很好奇，为什么以前实验室的时候，你会有那么多小迷妹。」 提及小迷妹，男人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发现自己很难理解女生的想法。 顾云清说他脸黑、嘴巴毒、脾气不好、热衷用暴力解决问题、毫无绅士风度……虽然长得还过得去，但是仅有的一个优点完全掩盖不了其它缺点。 「你说裴婉儿那样长得标标志志的乖乖女，到底喜欢你什么？」 男人问这话时，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好像裴婉儿喜欢他是件很没有眼光的事。 司叙:「……」 可是问他这种问题，他哪里知道答案，他又不是顾云清口中那些「眼瞎」的女生。 最后，他得出结论:「可能，我长得比较好看。」 没想到他会认真回答，江染抿紧嘴唇，憋着笑，许久后，问司叙:「你为什么不问我喜欢你什么？我也是你的小迷妹啊。」 司叙接话:「江染，你喜欢我什么？」 「因为你长得好看呀……」看他皱眉，江染慢悠悠地补充，「你很温柔，护短，还有点傻乎乎的，会很耐心地引导我，对待朋友很真诚，有什么事总是自己一个人扛着……」 走出基地，月光落了一地。 江染声音顿了顿，悄声:「你全身上下都是优点，我会喜欢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司叙:「……这样吗？」 她口中的他，和顾云清口中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为人处事如何的青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江染，你的这些话被顾云清听到了，你会嘲笑你恋爱脑。」 江染夸张地惊呼:「你竟然知道恋爱脑是什么意思？！」 司叙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可他向来诚实，只能实话回答:「顾云清说的。」 江染嘟囔:「我就说，你这种老古董怎么会懂这个……」 司叙:「……」 出了闭塞的实验室，清风拂面，江染长长吸了一口气，觉得睡意去了大半:「我们……」 「七哥！染染！」 脚步声匆匆而来，女生的身影穿过黑夜，披着月光停在两人面前。 苏沁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口气:「蒋素心回来了！」 看女生的表情，直觉发生了不好的事，司叙问道:「她一个人？」 「嗯。」苏沁道，「伤得很重。」 「有说什么吗？」 「她说，他们离开西岭不久，洛蕊就和洛羽霆闹起来了，洛羽霆受了点伤，紧接着又遇到了丧尸群的袭击，洛家兄妹不知所踪。」 「哈？洛蕊和洛羽霆闹？」江染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那女人的脑子打坏了，「她疯了？」 洛羽霆是她兄长，是南郡洛家的继承人，她梦寐以求的人上人生活就靠这个哥哥了，她和洛羽霆闹什么？ 「蒋素心昏过去了。」苏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我们要派人出去搜救吗？」 司叙倒是很想袖手旁观，奈何他和洛羽霆有盟约，洛羽霆死了，后续南郡基地的对接工作也是个大麻烦。 男人揉着太阳穴，无奈:「我去。」 蒋素心昏迷，话说得不明不白，要是其中还有陷阱怎么办？ 第三百三十三章，属于我的东西 江染亦步亦趋地跟着司叙:「我和你一起。」 司叙没有拒绝，对苏沁道:「天亮了如果我们还没回来，你可以安排一队人出城搜查。」 苏沁不放心:「不用给你们安排点人手吗？能把蒋素心那只狐狸伤成那样，我担心那边……」 「不用。」司叙道，「晚上出城太危险，人太多反而是累赘。」 苏沁知道他喜欢独来独往，没有坚持:「那我回去等消息。」 「嗯。」 江染走了两步，想起一事:「沁队，基地最近不太平，麻烦你帮我照看着点沈家，多谢。」 苏沁摆手:「知道了，和我客气啥呢！」 …… 夜风很凉，月色也很凉，落在身上，夏日的燥热天气，他却觉得一直从皮肤凉到了骨头里。 视线被滑落的鲜血模糊，洛羽霆半眯着眼睛看着天幕中的元月，慢慢呼出胸口中的浊气。 一呼一吸间，牵动胸口的伤口，疼得他面容扭曲。 轮椅碾过枯枝碎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洛羽霆微微侧脸，看向停在不远处的女人。 「大哥。」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眼神冰冷，好似看着死物，「垂死挣扎——呵，你不会以为蒋素心那个女人真的可以找来救兵吧？」 洛羽霆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他的眼神怜悯，落在洛蕊身上，让女人自觉被针扎一般，全身骨头都泛着隐隐的疼。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忽然爆发，手指用力掐在轮椅扶手上，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你是我哥哥，可是，你看看你，你都为我做了什么？！」 「……」 男人的沉默彻底激怒洛蕊，她尖声道:「你明知道不可能成功，你还唆使我去多权！你明明早就可以阻止，却袖手旁观，看戏一样看着江染染对我和承之动手！洛羽霆！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妹妹！在你眼里，我甚至不如江染染那个外人！」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洛羽霆牵动嘴角，扯出一抹涩意的笑。 不过，她好像也没有说错，他的确在等她一败涂地，不吃教训，她不会长记性——他是这么认为的。 如今看来，他高估了她。 就算被江染那般威胁，她的野心依然没有收敛。 或许，他不该带她回南郡，留在北辰，至少她还知道努力，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投机取巧。 「大哥，你放心，你死了，我会和承之一起回到南郡，我会把你的骨灰带回去，然后以洛家小姐的身份回归洛家，到了那时……」女人压低声音，眼里燃起无尽的疯狂，「我会再次回到西岭，把今天所受的耻辱全部还给江染染！」 「你……」他的意识慢慢从身体里剥离，整个人好似被扔进了冰水里，逐渐僵冷。他惨白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地飘出几个字，「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这些本来就该是我的！」洛蕊尖声打断洛羽霆的话，「是江染染抢走了我的东西！」 这句话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好似已经在她脑海里盘旋了很久，好似……她说的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大哥。」洛蕊声音低了几度，是在说给他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每次看到江染染，心里就有个声音不停地提醒我，她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承之，大哥你，西岭基地……那个负责人的位置本来就该属于我，是江染染从我手里抢走了它，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在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月光映在女人脸上，衬出她被怒火扭曲的五官，洛羽霆看了一眼，移开视线:「你已经疯了，洛蕊。」 「我是疯了。」女人冷冷笑着，语气恢复平静，「大哥，你也说我疯了，所以啊，今晚的事，别怪我。」 她在饮用水里下了药，又引来丧尸群，就是为了把洛羽霆伪装成一个意外。 谁知，这个男人在药效发作的情况下还能护着蒋素心逃跑，还好她及时出手，不然，可不就让他们两个跑了。 「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一点也不会觉得愧疚。」洛蕊扬起天真的笑，「毕竟刚才丧尸攻过来的时候，你也没有想着保护我。」 我知道是你下的药，是你引来的丧尸，我为什么还要保护你？神经病！洛羽霆很想问候她祖宗十八代，可一想到他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干脆闭上眼睛懒得理她。 洛蕊也不着急。 她活动着手腕，解开腰上繫着的翠绿藤蔓，摧动异能，将柔软的长藤催生得比钢铁更加坚硬。 只需要一击，她就可以杀了这个男人，踢开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女人正要动手，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蕊蕊，你这是做什么？」 谢承之不知何时醒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他伤得重，离开西岭后一直在昏迷。 她为了保护他，特意把他安排在了丧尸无法攻击的高地，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醒来，还找到了这里。 洛蕊脸色微变，下意识收起藤蔓:「承之，你怎么来了？」 「我醒过来以后听到了丧尸的声音……担心你，过来看看……」谢承之脚步虚浮，踉踉跄跄走到她身边，扶着轮椅，看向地上的男人，惊愕，「这、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只是沉默一瞬，便做出决定，「是我做的。」 她的语气有种久经挣扎后的解脱，怕谢承之没听清楚，又重复一遍:「是我做的，承之，丧尸也是我引来的。」 「你？」谢承之呆呆看着她，「你为何……」 「承之，我想要南郡基地。」洛蕊盯着男人，表情郑重，「我不想继续被司叙和江染染踩在脚下，我必须得到南郡基地。」 她闭上眼睛，有些苦痛地呢喃:「我知道，你喜欢善良的好姑娘——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期待，承之。」 她哽咽:「你要分手……分手的话，也可以。但是……」她话锋一转，「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决定——我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头。」 这是谢承之第一次见这样专横的洛蕊，他的印象里，洛蕊始终是温柔和善的，即使双腿受伤，她也保持着平静，还会在他失意的时候安慰他…… 谢承之舔了舔嘴唇，垂下眼帘:「蕊蕊，你知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从来没有期待过男人会给出这个回答，洛蕊瞬间红了眼眶:「承之……」 她拉住男人的衣角，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人身后的树林里传出清脆的鼓掌声。 「不错不错，本来只是出来散散步，谁知道还能看到这样的好戏。」 那人从昏暗的树林走进月光里，姿容清绝，眉眼含笑，端的温柔如水，比月光更甚。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和整个人的气质完全相反，平静冷漠，隐含戾气。 「刚好我的竞技场缺两个好演员，就你们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视而不见 没有被男人优越的外形迷惑，洛蕊手中的藤蔓摆出戒备的姿势，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总觉得这男人有些要求，谢承之想了想，瞪大眼睛，惊骇的说出一个名字:「秦淮？！」 秦淮？洛蕊同样呆住:秦淮不是在炎城基地吗？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在西岭基地得到消息，沈白带领z组去了炎城基地，他们还以为，这两队人马相遇，至少该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可是，秦淮安安稳稳地出现在在西岭基地附近，看起来毫发无伤，丝毫没有被沈家的异能者影响。 不知道他在暗处听了多久，洛蕊压下心头的恐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西岭基地附近？据我所知，沈家人正在四处找你吧？」 「对啊，那些人和苍蝇一样惹人烦，我暂时不想和他们起冲突，所以只能避而远之咯。」秦淮微微一笑，眼里微光越发温柔，「真没想到，这次出门还会有意外之喜。」 洛蕊还想说什么，他身侧的谢承之身体陡然一僵，明亮的眼睛失了焦距，他一步一步往秦淮走去。 「承之？」对秦淮的异能有所了解，洛蕊拉住谢承之的手，却被男人用力甩开，她看向秦淮，「你对承之做了什么？！」 「我看他异能等级不错，想带回去调教调教。」秦淮笑得人畜无害，「本来你也挺不错的，不过……」 他看了眼她无法着力的双脚，遗憾地耸耸肩:「我不喜欢残废。」 男人说完要走，洛蕊也顾不上半死不活的洛羽霆，推着轮椅追上去:「秦淮！你把承之还给我！你这个混蛋！你……呃！」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低下头，尖锐的寒冰刺进她的胸口，冰刃的另一头正握在谢承之手里。 他空洞的眸子定定看着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像一个毫无表情的机器。 「哎，终于闭嘴了。」秦淮感慨了一句，没看洛蕊一眼，吩咐谢承之，「走吧，带你去竞技场好好耍耍～」 「秦……秦淮！」从轮椅上摔下，洛蕊捂着胸口不深不浅的伤口，咬牙道，「站住！你……承之，不要走，不要听他的话……承之！」 「别叫了，他听不到的。」秦淮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他眼里闪过一抹恶作剧的兴奋，「这样吧，你杀了江染，拿着她的脑袋来和我换，我就把你男朋友还给你，怎么样？」 不给洛蕊反对的机会，他轻轻拍手，为自己的想法鼓掌:「这主意真棒，就这么决定了。」 他领着谢承之离开，不忘提醒她:「你动作可得快点哦，我可不保证你这弱不禁风的男朋友能在竞技场待三天，哈哈哈。」 男人带着谢承之，转瞬消失在黑黢黢的树林深处，洛蕊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手指深深插进泥土里。 ——承之，你等着，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 秦淮出现的时候，洛羽霆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听到秦淮名字的剎那，男人在心里哀嘆一声。 他今天真的倒霉，被自己的亲妹妹算计也就罢了，最狼狈的时候偏偏又遇到了秦淮这个妖孽。 本来还想着能不能从洛蕊手中活下来，遇到秦淮，算是断了所有的生路了。 男人几乎彻底放弃，闭眼等死。 谁知，秦淮好似没有看到他，经自领着谢承之走了。 洛羽霆凭着最后一点意识支撑，重新睁开眼睛。 知道追不上秦淮，洛蕊艰难地爬回轮椅。 胸口的伤口不深，她一手按压着伤口，一手重新凝聚异能——秦淮来过，这次，她完全可以将洛羽霆的死推脱到秦淮身上。 让司叙去和秦淮狗咬狗，她总能找到机会救出谢承之。 女人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哥哥，有些不忍心似的闭上眼睛，挥手将手里的藤蔓刺向洛羽霆。 洛羽霆没有移开视线，他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的妹妹，内里情绪复杂，最后转为浓郁的遗憾。 也不知道蒋素心那个蠢女人成功逃走了没，他不在她身边，她不会餵了丧尸吧？ 真要这样，他所有的努力可就白费了，那个女人小气得很，肯定不捨得浪费别人好不容易为她制造的机会。 她一定逃离了危险。 男人这么想着，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有了细微的弧度。 …… 藤蔓袭至的瞬间，有身影从树林里蹿出，倏然之间已经拦在洛羽霆的身前。 来人单手扣住藤蔓，稍微用力，便把凝聚了异能的藤蔓在手指间生生碾碎。 洛蕊骇然惊呼一声:「司叙？！」 他怎么来了？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这么快又见面了啊，洛蕊～」 另一个让她怒火中烧的声音在她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洛蕊嘴唇咬出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喃喃:「江！染！染！」 「哎，你叫我呀？」江染笑眯眯地走到她身边，活动了一下手腕，在女人满是恨意的目光中，直接甩手狠狠捋在她脸上。 脆响声中，一阵天旋地转，洛蕊摔到地上，失去了意识。 女人耳边渗出一丝血迹，半边脸颊又红又肿，哪还有平日里的高傲矜持？江染冷冷瞥了她一眼，甩甩火辣辣疼着的手，蹦跶到司叙身边:「洛羽霆怎么样了？」 「失血过多，没救了。」司叙简单地检查完伤口，给出结论，「等他咽气，我们直接挖个坑埋了，省得还要扛回去。」 看着眼皮子还在努力颤抖中却始终无法睁开的伤者，江染嘆了口气:「胸口的伤没得治了吧？」 男人胸口有一个血洞，是被木系异能洞穿留下的伤口。 「能坚持这么久，这人毅力真好。」江染感嘆完，不忍心，「司叙，他好像很痛苦，要不，你给他一刀，让他走得痛快些？」 司叙捏出一个空间刃:「你走开些，待会儿画面太血腥，不适合你。」 说了这么多，江染发现这人没和自己开玩笑，他是真的准备送洛羽霆一个痛快。 她果断抱住他的胳膊，连声道:「等等等等，我想到了一个可以救他的办法。」 司叙歪头:「什么？」 他真的完全没想到？江染试探着说道:「祁瑶在基地遇到过一次袭击，伤势和洛羽霆差不多，那时顾队带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应该是治癒系……」 「哦。」被她一提醒，司叙想起早就被他遗忘的林柚，他目前知道的唯一一个治癒系异能者。 「我们带他回去。」 「司叙，洛羽霆伤得重，你带他先走一步。」江染道，「这里离西岭基地不算远，我先处理了洛蕊，再来找你。」 第三百三十五章，最后一次对峙 司叙本不愿意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最后江染用一个亲亲勉强让男人同意先走一步。 「我把他扔回去了就来找你，你别瞎跑。」他念念不舍，一步三回头。 眼看被他抱着的洛羽霆呼吸越来越轻，江染推他:「知道啦！你快回去！我马上就来！」 司念:「……」不情不愿地抱着洛羽霆走了。 ……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洛蕊被迎面淋下的冷水浇醒。 她打了个激灵，猛地坐起身。 「醒了？」江染随手扔下不知道哪捡的破破烂烂的盛水工具，在女人对面蹲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谢承之呢？」 抹了把脸上的水，洛蕊看着面前那张熟悉无比的脸，怒:「江染染，你果然对谢承之贼心不死！」 竟然想着从情敌口中得知谢承之的下落，这女人还真是蠢——她怎么可能告诉她？那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 「我说你这女人，不只眼光不行，脑子也有问题。」江染遗憾地摇摇头，「我和司叙在一起一年了，还对谢承之贼心不死？噗，你对你那位男朋友还真是自信哎洛蕊。」 「……江染染，你现在傍着司叙，口口声声说你不爱承之，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曾经是怎么死皮赖脸地缠着我们！」 女生措辞锋利，毫无悔意，江染没有生气，只是对已经死去的江染染涌上了更多的同情。 「洛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江染压低声音，语调听起来颇有几分神秘，「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谢承之，因为啊，我根本不是江染染。」 月光落在女生身后，好似给她披上一层银纱，她的眼睛却是和纯白月光完全不一样的漆黑，内里含了笑，有些阴森森的。 向来不信鬼神的洛蕊莫名瑟缩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在她为你们引开丧尸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进湖里，淹死了。」江染咯咯轻笑，「我呢，是一个刚好路过那处的孤魂，看到她的身体可用，就借用了一下。」 「你……你别想吓唬我！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鬼话？」 「不是鬼话哦。」手指缠着自己垂下来的头发，江染眼里笑意更深，「你不觉得奇怪吗，江染染为什么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只性格大表，还能一夜之间移情别恋不再纠缠谢承之——你也是过来人，肯定知道，以前的江染染有多爱谢承之，爱到不可能一夜之间放手。」 「……」对，她知道，所以她才会认为江染染对谢承之贼心不死，时时刻刻提防江染染，一心想把她从他们的生活里踢出去。 「我呀，把你对江染染做过的那些过分事都看在眼里——占据了她的身体，自然要替她出口气，你说是不是？ 「洛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如果江染染没有死，司叙依然会要走她，她会和司叙互相折磨，被沈家抛弃，成为弃子。 「而你呢，你成了沈朗的心腹，你和魏雅歌成了好朋友，你们联手除掉司叙和他手下的势力，把西岭基地牢牢握在手里。 「哦，你也会去北辰，你会在去北辰的路上结识洛羽霆，得到他的赏识，然后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被他发现身世，一跃成为南郡洛家的大小姐。 「洛羽霆对你宠爱非常，沈朗视你如亲女儿，霍家兄妹则把你看做救命恩人——啊，还有，司叙死了以后，江染染也自杀了，再也没有人和你抢谢承之，你成了最大的人生赢家。 「这是你本应该拥有的人生，幻想一下，是不是很开心？」 江染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洛蕊呆滞许久，才从她的话里回过神。 她原本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可脑子里那个时不时出现的声音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强调她说的是真的，这才是她的人生本来的轨迹。 是眼前这个女人抢走了她的一切。 「江染染！」喊出这个名字，她又开始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江染染，「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你不信吗？你的直觉不是已经告诉你答案了？」江染换了个姿势蹲着，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瞅着脸色惨白的洛蕊，「洛蕊，你本来可以成为人上人，是我的出现，打乱了你所有的计划，明白吗？」 女人没有回话，只有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骨节发出摩擦的轻响。 「洛蕊，听我说了这么多，你现在有没有想起来，你对江染染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江染放软了语气，循循善诱，「你可能不记得了，谢承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和江染染分手，你是插足她和谢承之感情的小三，谢承之就是个噼腿的渣男，想起来了吗？」 成王败寇，她可以任她胡说八道，但绝不允许她用这么轻蔑的语气议论她和谢承之之间的感情！ 洛蕊怒道:「你住嘴！」 「小三抢走了人家的男朋友，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她羞辱她，一次次把她的自尊踩进泥土里，哪怕把她扔了，也要夺走她最后的希望，让她生不如死。」有沉寂多时的孤愤冲破桎梏，顷刻间宣洩而出，「洛蕊！你和谢承之，都是杀人凶手！」 「你！你是江染染！」脱口叫出女生的名字，洛蕊下意识往后挪，脸上惊骇交加，「你是江染染！」 「呵呵。」爆发的情绪被女生压制，江染站起身，「我都说了，江染染已经死了。」 「你骗人！你就是江染染！你别想骗过我！」洛蕊尖叫，「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你还想抢走承之，都是你！」 「好吧，就算我是江染染，洛蕊，被本来应该是配角的江染染抢走一切，你这个主角，当的可真是失败呢。」 江染感慨一句，转身要离开。 「本来啊，你跟着洛羽霆乖乖回到南郡洛家做你的大小姐，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就结束了。谁知道，主角就是主角啊，历经磨难也不会就此消沉，一心只想要自己的事业。」 冷月下，女生突兀地笑了一声。 「既然主角这么百折不挠机关算尽，那我这个小小的配角只能见死不救让你自生自灭了。」 江染最后回头看了女生一眼，补充一件事。 「洛蕊，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实力根本配不上你的野心，和司叙作对，最后不过死路一条——洛羽霆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能收心敛性……他大概是真的在乎你这个妹妹，才会弯弯绕绕为你做这么多，可惜……」 可惜你不仅没有醒悟，反而对自己的兄长痛下杀手。 「你说他在乎我？哈哈，他在乎我？眼睁睁看着我被你欺负！他在乎我！哈哈哈哈！」 「他不在乎你，就该看着我打死你，就该在走出西岭基地大门的时候把你和谢承之都扔了。」江染冷笑，「他已经是洛家的继承人，身边亲信无数，千里迢迢带着你们两个伤患回南郡，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洛蕊双手撑在地上，许久没有抬头。 一阵风过，有两滴泪砸落在她的手背上，又被夜风吹干。 江染走了两步，听到女人微弱的声音，说出请求:「江染染，替我，救救承之，求你。」 第三百三十六章，我拒绝 风声簌簌，身后，女人的请求声带着泣音——这是洛蕊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么软弱的一面。 这个人有着自己的骄傲，在面对她这个情敌的时候，永远都是保持着绝对的优雅和从容，哪怕被她揍得那么惨，她也没有在她面前说过求饶的话。 如今，为了谢承之，为了那个男人，她放下了自己的骄傲，求她出手救他。 江染停下脚步。 她只是稍微停留了一瞬，没有回头看身后狼狈的女人:「洛蕊。」 洛蕊抬头看着她，她能看到她沐浴在月光下的背影，单薄纤细，却也冷漠决然。 她心里已经知道她的答案了。 「我拒绝你的请求。」 轻飘飘一句话，随着风，飘落到她耳中。 「不杀你，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最大的仁慈。」江染染已经死了，那个深爱谢承之，无怨无悔为谢承之付出的笨蛋死在了冰冷的湖水里。 她和他们二人之间，只有怨怼没有情谊。 「你好自为之。」 …… 眼睁睁看着女生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下，洛蕊好似重新经历了一遍秦淮带给她的绝望。 她不愿意帮她……她甚至连谢承之都可以弃之不顾——她真的不是江染染吗？ 女生怔怔望着江染离开的方向，空茫茫一片的月光和树影，她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行……咬牙支撑起精疲力尽的身体，洛蕊找回自己的行李，简单处理过伤口，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想要依靠别人解救谢承之是不可能了，她只能靠自己。 秦淮给出的要求是用江染染的人头去换，以她现在的实力，连西岭基地都没办法接近，更别说接近江染染，就算接近了……她也没把握可以一击毙命。 谢承之身上有伤，秦淮说要把他扔进竞技场——既然是竞技场，肯定少不了争斗，她必须尽快找出办法把谢承之救出来。 必须寻一个万全之策。 女人还在思考间，身后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握紧藤蔓转过轮椅，厉声道:「谁在那里？！」 听到动静，她的第一反应是江染染去而复返——那个女人爱谢承之爱得死去活来，见死不救的可能性不大。 她这么想着，就看到阴影里走出一个年轻的男人。 青年生得隽秀，脸部线条冷硬，眸子是比夜空更深的黑色，衬得一张脸看起来毫无血色，渡上月光，更显惨白。 「你……」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洛蕊警惕，「你是谁？躲在这里做什么？」 青年循声看她，解释:「我没有躲在这里，我，只是路过。」 路过，听到她和揍了他的那只食物说话，所以停下来听了会儿。 ——主要是不想被那只食物发现他的踪迹，毕竟，施玉玑说那只食物很聪明。 直觉这个男人很危险，洛蕊没有放松戒备。她转动轮椅，冷声:「既然是路过，你走吧，我在等我的队友。」 「你的队友？」听到了她和食物的对话，青年看穿女人的虚张声势，却没有拆穿她，「你的队友，是那个被秦淮，带走的男人，吗？」 「你知道？！」洛蕊脑子转得快，「你认识秦淮？你也是实验室的人？」 难怪，他出现在她们身后，她和江染染都没有察觉。 原来也是实验室出来的怪物。 男人没有否认:「秦淮带走了他，你，救不回来的。」 「胡说！」洛蕊打断他的话，怒道，「我一定会把承之救回来的！」 「你这么想救他，我可以帮你。」青年等的就是这句话，「帮你救出你的朋友。」担心她拒绝，他特意强调了两个字，「活的。」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洛蕊心头一喜，然而紧接着又被怀疑和防备取代。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和这个人素昧相识，他忽然跳出来说帮她救人，恰恰还是在江染染离开以后——这其中，耐人寻味的地方太多了。 「因为，你可怜。」青年一板一眼地回道，「没有人帮你，你，很可怜。」 他说这话完全是在陈述事实，可洛蕊却从中听出了讽刺和同情，她心口一痛，恼羞成怒:「你偷听我和江染染说话？」 「不是偷听，是路过。」再次解释了一遍，他语气破开了平静，多了一丝不耐烦和暴躁。 果然，食物还是吃掉就好了，浪费这么多口水，结果她好像是个傻子，听不懂他说话。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洛蕊皱眉，「你说你路过，我和你从来没有见过，你要帮我，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还认识秦淮……」 青年:「……」和食物沟通好累啊，可是他都说了这么多了，就这么把她吃了，不是浪费了他那么多口水？ 「风先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要对付司叙那行人，可以想办法联合司叙的对手……」 想起施玉玑交代他的话，青年试探着找了一个藉口:「我和秦淮，是敌人。」 「嗯？」秦淮的敌人？那司叙呢？他认识司叙吗？「你既然认识秦淮，想必也知道司叙司教授，你……」 「敌人！」男人截断洛蕊的话，炸毛，「你到底要不要我帮你？不要我就走了！」 走之前，先把食物吃掉。 刚好，他赶了一天的路，饿了。 他怒了，洛蕊反而稍稍放下心:「等等！」 叫住青年，女生推着轮椅到他面前:「你好，我是洛蕊，是南郡洛家的人。」 「风停。」青年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现在从东朝基地过来。」 比起昭阳基地，还是东朝基地更有名。 洛蕊听到东朝基地以后，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了一点:「原来是从东朝基地过来的啊——你是来考察？还是……」 风停想了想:「考察。」考察一下，四大基地以外的那些小基地，哪些食物多。 「这是西岭基地附近，你要去西岭基地考察吗？」 没察觉女人还在试探，风停闻到她身上的血香，舔了舔嘴唇，克制住自己进食的欲望:「不是，路过。」 不去西岭，路过这里，难道是去南郡？可是从东朝市去南郡完全没必要绕行这么远。 眼看洛蕊没有住嘴的意思，风停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她闭嘴:「我饿了。」 洛蕊挑眉:「我包里有干粮。」说到这里，洛蕊才发现这人什么都没带。 她状似随意地问道:「我看你没带行李呀，你是空间系异能者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丧尸先生和食物小姐 这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没带行李，也没有队友，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人是空间系异能者。 空间系异能者的话，除非异能进化到高阶，不然战斗力还不如她这个木系四阶异能者。 他说要帮她救人，她总得摸清楚他的底细。 干粮？风停磨了磨牙，觉得自己的牙齿挺好，不需要啃干粮来养护牙齿。 「我不需要干粮。」他说完，左右张望了一下——丧尸的眼睛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它们依靠嗅觉和听觉捕猎，但他的眼睛和常人无异，且视力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树林里跑动的小动物。 那活蹦乱跳的东西能吃吗？会不会拉肚子？还是去找个人好了，这个点，外面还会有人活动吗？算了，还是找找…… 他这么想着，正想动身去找晚饭，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 哦，施玉玑说过，不能在除了食物以外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一不小心暴露了，就要把那个外人变成食物，不然就会像上次一样，被食物逃跑了。 他纠结地看向洛蕊。 不知道短短几秒钟他脑中已经转过这么多念头，洛蕊还在继续询问:「你是空间系异能者，你的异能和司叙比，如何？」 「好。」他自认为自己的异能比司叙厉害，要不是那只食物的异能太奇怪让他毫无防备，他也不至于被司叙揍那么惨。 这人异能等级比司叙还高？洛蕊对此持怀疑态度:「你知道司叙的异能等级是多少吗？你说要帮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亲眼见识一下你的异……」 没等她把话说完，一直左顾右盼的丧尸先生侧脸看她:「哦，好啊。」 他的嘴唇弯起一抹小小的弧度，像酝酿着恶作剧的孩子:「我可以满足你。」 洛蕊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撕扯起来，倏然升至半空，等她回过神时，所处的高度已经看不清地面上那人的脸。 这就是风停的异能？他也可以将空间系能外放，借着控制空间进而控制人？ 洛蕊正在思考，忽然感觉身体飞速下坠。 「啊！」失重感让女人短暂地惊呼一声，眼看地面逼近眼前，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要死了？这么砸在地面上肯定会死的！ 这个人就是来折辱她的吧！他果然是和江染染一伙的！ 没让洛蕊真正砸在地面上，风停再次把她的身体扯到半空中。 控制空间拉扯着女人在半空中甩开甩去，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他撤回空间把女人扔在地上。 落地的瞬间，洛蕊止住尖叫声，避开男人的视线，顾不上矜持，直接吐了。 风停站着没动，等呕吐声消失，他才好奇宝宝似的问道:「这个证明，可以了，吗？」 洛蕊还处在头晕眼花的状态，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证明完了，我要去找吃的，你在这里等我。」拍拍饿扁的肚子，风停转身往西岭基地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点晚了，不过说不定会有执行任务晚归的异能队，人数多一点他还可以囤在空间做干粮，免得以后饿了还要到处找食物。 …… 风停在西岭基地外不远处的路边发现了一队晚归的异能者，他正在研究要不要把这堆食物打包带走时——毕竟这里离西岭基地太近了，被巡查的异能者发现会对他以后的行动造成不便——他的身后，有个人幽幽地和他说话:「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的声音不远不近，打断了他的思考。 风停转动僵硬的脖子回头，就看到上次和司叙在一起的那只食物正站在几步开外，诧异地看着他。 …… 总觉得前面石头后面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很眼熟，江染轻手轻脚地靠近了些，方便自己看得更加清楚。 离得近了，她看到那个身影盯着路边休息的一队异能者，嘴角挂着亮晶晶的透明液体。 他这是……饿得流口水了？！ 他这样子，让江染想起了院长养的那只金毛——每次小朋友开饭，那只金毛都会蹲在桌子边巴巴瞅着桌子上的饭菜，不停地流口水…… 不过，眼前这人可跟金毛不一样，他不吃狗粮，他吃人。 他在打那队异能者的主意。 知道他的异能有多厉害，江染没等他出手，出声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在昭阳基地让施玉玑好吃好喝地供着，跑到西岭……施玉玑又在打什么主意？ 回头看到江染，风停瞬间食慾全无。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拭嘴角的湿润，面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算得上嫌弃的表情:「你，怎么，还在外面？」 她从树林离开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在外面晃悠？一个普通人，也不怕被丧尸吃掉。 啊，说起来，她现在一个人，他完全可以吃了她哎。 看她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味道肯定不错。 想到这里，丧尸先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我告诉你啊，司叙马上就来了，你别想打我的主意。」看出他的想法，江染丝毫不慌，「再说了，你的异能对我没用，真打起来，你未必是我对手。」 后面那一句就是说出来吓唬他的，真动起手来，十个江染也不够这个丧尸打。 她心里清楚，面上很不敢露怯。 不远处那队人没发现潜藏的危机，休整好了便直接上车往基地驶去。 直到那队人离开，江染松了一口气，专心和面前这位丧尸周旋:「你叫风停？」 丧尸先生诚实地点点头。 江染又问:「你也是实验室的实验体？」 实验体？风停皱眉想了很久——他变成丧尸后，为人的记忆变得模糊，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楚。 不过对于她说的实验室，他还是有些印象。 他想，在他还是人的时候，那个地方一定给他留下了很痛苦的记忆，不然他不会哪怕死了一次，还对「实验室」三个字产生生理性厌恶。 他皱眉思考的样子看起来和常人无异，要不是他刚才对着那队人流口水，她完全没办法把他和丧尸联繫起来。 眼前这个丧尸，唯一区别于人类的一点就是他以人类为食。 以人类为食？ 江染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如果他不吃人，是不是就算是完成了从丧尸到人类的转变？ 第三百三十八章，丧尸来了! 一时间，江染脑子里转过各种念头，最后在对面那只丧尸再次舔舔嘴巴时，她把所有的念头都收了起来。 算了，这傢伙现在可能饿得听不懂人话，还是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分散注意力。 江染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看你饿了，这个给你。」 她已经很久不吃大白兔了，却有在身上带大白兔的习惯——每次看到手里的奶糖，她都会觉得安心。 盯着她手心里的大白兔看了片刻，风停没有拒绝。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她面前，拿起那颗奶糖，仔细看了看，确定是无害的，直接往嘴里扔。 「等等！」江染扣住他的手，「那个包装纸是不能吃的！」 她拿过奶糖，三两下拆开包装纸，露出里面散发着奶香的软糖:「给。」 风停张嘴:「啊——」 江染:「……」 女生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飞快地把奶糖扔进他嘴里，火速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这傢伙奇奇怪怪的，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看你好像饿了，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回家，给你做点好吃的。」江染尝试着抛出诱饵，「我厨艺很好哦，要去试试吗？」 嚼了两下把嘴里的奶糖咽下，风停呷呷嘴，看江染:「你，食物。」 不用做饭那么麻烦，她给他咬一口就好了。 「你才是食物！」江染没好气，「不吃拉倒，再见！」 她走了两步，警告他:「不要跟着我，不然我就让司叙把你拧成麻花。」 本来被食物的香味引诱，跟在她后面走了脚步，寻找下嘴机会的风停脚步一顿，茫然四顾。 司叙？司叙在这附近，他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趁着丧尸四处打量的时候，江染加快脚步，直往城门口跑去，边跑边大声嚷嚷:「丧尸来啦！丧尸来啦！」 城墙上的探照灯齐齐转向她的方向，白花花的灯光绕着女生四周扫动，寻找她口中的丧尸。 被灯光晃得睁不开眼睛，风停气恼地骂了一句:「骗子！」 然后不情不愿地避开探照灯，退回到阴影里。 司叙根本不在附近，这只食物骗他，他只是想咬一口，又没想吃了她，她竟然不领情，还骗他！ 丧尸先生觉得自己受到了来自人类的恶意，他抿唇，哼了一声:人类都是骗子，下次再见到她，他一定不听她废话，直接咬死她。 不过…… 唇齿间的奶香味未散，风停抿了抿嘴唇:糖果的味道吗，真的好香啊。 下次见面再找她要一颗好了。 …… 探照灯扫射过后，没有发现丧尸，巡查的异能队队长双手撑在城墙上往下看。 「染染妹子？」苏沁失笑，「七哥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外面了？」 她吩咐控制室的人把人打开，自己到城门口迎接江染。 见到苏沁，江染怦怦乱跳的心脏逐渐恢复正常。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感嘆:「还好沁队你反应快，不然我肯定被吃了。」 江染不是随便开玩笑的人，苏沁往她身后看去——空荡荡的大陆，什么也没有。 「你真的遇到丧尸了？」 「嗯。」和苏沁并肩往城里走，江染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是在东朝见过的那只智慧型丧尸。」 对他们在外几个月的经历有所了解，苏沁拧眉:「那东西来西岭了？」 智慧型丧尸可不比一般变异体，只凭外表看起来和人类无异这一点，也足够他们轻松混进人类基地。 担心那只丧尸在打西岭基地的主意，苏沁吩咐副队让巡查的人格外注意。 「……今晚辛苦了，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知道吗？」 「是，队长！」 等苏沁安排完工作，江染这才拉住她的手，问道:「洛羽霆如何了？」 「我不知道。」苏沁带着她往医院走去，「我一直在巡查，没有遇到七哥——人带回来了肯定在医院，我陪你过去看看。」 今晚是苏沁值班，江染不想打扰她的工作:「不用了，我自己过去，沁队，你去忙。」 心里记挂那只智慧型丧尸，苏沁也没和她客气，把她送到路口后转身回城门口去了。 …… 医院门口，女生正蹲在台阶上，戴着兜帽的少年站在她身边，懒散的态度在看到江染后消失无踪。 「哟，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丧尸吃掉了。」乔壹摘了帽子，笑嘻嘻地凑到江染身边，「看你这一头汗，不会真遇到丧尸了吧？」 「对啊，还是只很厉害的高阶丧尸。」不想和他废话，江染食指抵着他的额头把人推远了些，「你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看热闹呀。」少年重新戴上帽子，用下巴指了指蹲在地上撅泥巴的乔乔，「她负责柚子姐的安全，柚子姐在里面。」 看来，少年口中的柚子姐就是上次见过一面的治癒系异能者。 江染点点头，走向乔乔:「乔乔，他们人都在里面，你怎么蹲在这里？」 自认为和江染有过革命情谊，听到她的问题，乔乔仰起脸，眼眶有些红:「薛大哥他们出去执行任务去了，说好了昨天会回来，可是……」 「不就是耽误了一天的时间嘛，有什么可担心的？」乔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可信，「薛唯心那么厉害，哪需要你在这里瞎操心？」 「那可不是！」乔乔跳起来，大声反驳兄长，「薛大哥担心柚子姐，每次出任务都是只早不晚，从来不会出现这次这种情况！」 她憋得通红的眼眶终于落下两滴眼泪:「薛大哥他们肯定遇到什么麻烦了，不然，不然……」 「哭哭啼啼烦不烦？」乔壹被妹妹嚷嚷地心烦，「这不是还没消息传回来？哭能解决问题的话，大家都去哭好了！」 总算明白乔壹为什么会和乔乔在一起，江染看向乔壹:「你找乔乔是为了薛唯心？」 想来，薛唯心迟迟不归，乔乔担心队友的安危，只能找乔壹商量。 「对啊。」叫瞒不住了，乔壹撇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乔乔也说了，薛唯心那人最放心不下柚子姐——耽误这么久没有回城，十有八九是遇到了麻烦事。」 乔乔找不到别人帮忙，只能去贫民区找他。 他们正在商量对策，司叙找上门，说有事请林柚帮忙。 然后一群人又在医院遇见了，也不知该不该说是缘分。 江染问道:「薛唯心他们接了什么任务？地点是哪里？」 第三百三十九章，主持大局 听到了江染的询问，乔壹用手肘撞了下妹妹，提醒:「别哭了，染姐问你话呢！」 乔乔抹了把眼泪，抽抽噎噎:「就是很简单的搜查物资的工作，因为地点位置比较特殊，没什么人愿意接，但是价格比较高，薛大哥就接下了。」 「地点。」 「广安市。」 「广安？」江染拧眉，「炎城附近？」 乔乔点点头。 「难怪没人接，原来是炎城附近的任务。」江染摇摇头，无奈，「别人都知道避开那个地方，怎么薛唯心反而带着队员往那里跑？」 炎城是秦淮的地盘，秦淮是什么人，同样从实验室出来的薛唯心不会不知道，他却还是去了。 「不是的。」乔乔吸了吸鼻子，为自己的队长辩解，「我们队伍除了要照顾自己的队员以外，多余的物资薛大哥在徵求大家的同意以后也会分发给那些普通人——物资和积分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可现在周围的城镇都搜寻得差不多了，行政大厅发布的任务越来越少……」 江染恍然。 除了照顾队友，还要帮助生活困难的普通人，薛唯心的队伍虽然长居积分榜第一，但队里囤积的物资说不定还不如积分榜倒数的异能队。 「你们队长……」江染想不出词来形容这位队长，「挺笨的。」末世里，大家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生死。 江染说完，想起身边还有一位也在做着同样事情的人。 她瞥了眼神色倦怠的乔壹，嘆气:「喏，和薛唯心一样的笨蛋，这里还有一个。」 薛唯心是帮助普通人，乔壹则是帮助贫民区的老弱病残。 所谓人以群分，还真是没什么错。 乔壹扯了扯兜帽，哼笑:「说的好像你很聪明一样。」 江染摊手:「我要是聪明，就不会在这里听你们说这么多了。」 乔乔眼睛一亮，紧紧握住江染的手，激动到结巴:「染染姐，你、你要帮我们去找薛大哥吗？」 「说实话，按照你的说法，我觉得你们可以做好最坏的打算。」江染提前给乔乔打预防针。 本来破涕为笑的小女孩再次瘪了嘴，哭得抽抽搭搭:「我、我知道的，染染姐，还是谢谢你。」 看小女孩哭得伤心，江染拍拍她的脑袋:「别哭了，你柚子姐出来，看到你哭这么惨，也会跟着担心……」 乔乔胡乱抹了把眼泪，哽咽:「我不哭了……」 江染拿出手帕递给她，女生接过，道谢:「谢谢你，染染姐。」 乔壹嗤她:「没用。」 擦干净眼泪，乔乔抬脚踢在兄长小腿上，骂:「要你管！」 「哎哟哟～」乔壹硬生生挨了一脚，面不改色，「晚上是谁哭哭啼啼跑来找我想办法的？你这过河拆桥就过分了哎乔乔小朋友。」 「你才小朋友！」 「我是小朋友，你是什么？小小朋友？」 「乔壹！」 「……」 任两兄妹在门口你来我往的互相伤害，江染绕过两人走进医院。 司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等在走廊的长椅边，等她进来，他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男人嘴唇紧抿着，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江染掐掐他的掌心，问他:「司叙，你都听到了？」 司叙点头:「嗯。」 「你不想去救薛唯心吗？」薛唯心也是从实验室里出来的实验体，司叙对实验体向来比较偏袒，怎么这次看起来好像很不乐意出手帮忙？ 「那个女人……」司叙看了眼急救室，闷声，「威胁我。」 江染没听明白:「嗯？」这个西岭基地还有敢威胁司教授的人？ 「她说，我不去找薛唯心，她就不救洛羽霆。」司叙哼了一声，不屑，「她以为，洛羽霆对我来说很重要？要不是被她耽搁那几分钟，我早就出去找你了！」 比起被人威胁，洛羽霆是死是活，司叙还真不怎么在乎。 他唯一生气的是因为这女人的婆婆妈妈，他的江染又要一个人在外面多待几分钟。 如果那几分钟里她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啊。」总算听懂了，比起被林柚威胁，他更在意她的安危。 江染笑着捏捏男人的脸，柔声哄他:「想必她也是太着急了，不是真的想威胁你，而且我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在路上遇到了沁队，她送我过来的。」 司叙依然没有释怀:「哼！」 江染靠在他胳膊上，嘆息:「听乔乔说了薛唯心他们队伍做的事，司叙，他们都是好人——林柚选择找你，肯定也是没有别人愿意帮她了。」 薛唯心没有回来，乔乔急得泪眼汪汪，身为薛唯心恋人的林柚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只不过没有了薛唯心的庇护，她找不到可以帮她的人，好不容易有个司叙送上门，她只能拼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我知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 安抚着男人小孩子一样阴晴不定的小脾气，江染心里觉得好笑。 司叙这人，对于偏袒的对象，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用洛羽霆的命来威胁他，不如像乔乔一样，汪着眼泪哭诉两句。 …… 安抚好司叙，江染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司叙，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广安？」 薛唯心的队伍离开基地已经半个月，如果真的遇到麻烦，救援越早到达，他们生还的机率越大。 「我。」司叙纠正她的话，「不是我们。」 江染懵:「为什么？」 「西岭基地的情况不太好，你现在离开，那些人肯定又会……」 「啊。」的确，她和司叙刚刚回来，协会那些人顾忌两人，没敢翻腾出什么浪花。 要是他们明天离开，哪些人肯定会再次蠢蠢而动。 沈扬伤势未愈，眼下沈家没有可以撑得起大局的人…… 「可是……」江染不想就此和他分开，「可以拜託顾队和沁队……」话没说完，她也知道自己自私了。 顾云清和苏沁虽说是司叙的下属，可他们没有为沈家人付出的义务。 更何况，他们和裴婉儿是好友，而沈扬，是害死裴婉儿的凶手之一。 第三百四十章，我会留下来 江染的声音戛然止住，司叙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他垂眸看着低垂着眼帘垂头丧气的小姑娘，想了想，还是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和顾云清阿沁无关，江染，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是因为我希望那些人能认清西岭基地现在的负责人到底是谁。」 虽然不想承认，可不得不承认，他了解沈扬的执着，也知道男人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什么权力名利，那些故意戴起来的花花公子的面具，还有他哪怕面对死亡也要握紧西岭基地领导权的原因。 若是以前，司叙对这种愚蠢的做法只会嗤之以鼻，可是如今，在他发现自己的目的和那个蠢货一样以后，他难得重新开始定义沈扬的所作所为。 「江染，自四方盟约生效那日，西岭基地的负责人必须姓沈。」司叙道，「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旦沈家从权力的中心退出去，西岭基地也就成了一个不确定的因素，甚至很可能为了剥离沈家和实验室而再次爆发争斗。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解决掉那些隐藏的问题。 「你放心，沈扬会教你。」看出小姑娘的不情不愿，司叙单手搭在她肩上，把人拉进怀里，「江染，只是很短暂的分离，我很快会回来，等我回来的时候……」 「我会把西岭基地的麻烦处理好。」手指拽着他胸口的衬衣，江染把脸颊埋在他怀里，小声保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司叙。」 环在她肩膀上的手收紧了，司叙低头，埋首在她颈间，轻轻吸了一口气:「江染，你成长了很多，我想就算没有我，你也一定可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小女孩张嘴一口咬在他胸口。 「……江染。」他轻笑，拍拍她的后脑勺，「你属狗的吗？」 江染松开嘴，哼哼:「谁让你胡说八道。」 司叙抱紧她，认错:「嗯，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他贴着她的脸颊轻轻蹭，呢喃:「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 林柚从急症室出来的时候，江染正扯着司叙说悄悄话，看到她，女生挥了挥爪子:「你好。」 林柚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急症室:「司教授，我已经把他救回来了，还请您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把薛唯心带回来。」 「带回来？」司叙冷哼一声，没有看她，「我只是答应你出去找他，可没说一定可以把人带回来。」 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惹他不快，林柚苦笑:「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是他的妻子，如果他死了，我也希望，能给我亲手安葬他的机会。」 这话说得悲观，江染忍不住接话:「如果他没有回来真的是因为秦淮，我想，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嗯？」林柚摇头，「秦淮虽然也是实验室出身，可他那个人，对实验室的每个人都怀着敌意——薛唯心要真撞见他，只怕……凶多吉少。」 她很平静地说出爱人可能得结局，神色淡漠，眼里隐着浓郁的悲哀。 江染陡然发现，她似乎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薛唯心没有如约归来，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江染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的话。 林柚朝着两人微微欠身，喊了乔乔过来扶她离开。 乔壹等在医院门口，老粉两个女人出来，他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人身后。 走出一段距离，林柚低声道:「乔壹，你回去休息吧，我们自己回去就好。」 乔壹当初和薛唯心决裂，之后两人再没有联繫，虽然有乔乔从中调节，但直到现在，两人见了面也是不冷不热的，好似两个陌生人。 乔壹双手抱在脑后，跟着她们继续走:「柚子姐，乔乔邀请我去你们公寓做客，你不会不欢迎吧？」 这人明明自己放心不下同伴，还偏要拿她做藉口——乔乔偷偷给了兄长一个大白眼。 知道乔壹的口是心非，林柚扬起温和的笑，温声道:「怎么会不欢迎？那里本来也是你的家。」 乔壹吹了声口哨，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柚子姐。」 薛唯心的队伍常年位居异能队榜首，对他们有意见的异能者很多。 如今薛唯心失踪半个多月，难保某些人不会趁火打劫。 乔壹双手插兜，步伐悠闲地跟着林柚和乔乔回了公寓。 …… 安排了人到医院照顾捡回一条命的洛羽霆，司叙在第二天清晨离开西岭基地。 协会那些成员家族同样收到了司教授离开的信息，本来已经偃旗息鼓的野心家觉得机会来了，再次蠢蠢欲动。 其中也包括被揍得半死的严诀和严家人。 按照惯例，周一是西岭基地高层例会的日子。 沈扬在家躺着，严老自然而然地接手了沈扬的工作，积极组织会议的召开。 老人发出了一个信号——今天来参加会议的人，都是意图向严家靠拢的人，同样也是严家可以拉拢的对象。 沈扬病了，司叙走了，老人理所当然地坐到会议桌的主位。 参会人员说说笑笑，只当做没看到这一幕。 顾云清喝了口茶，作势用笔记本遮住脸，和苏沁说悄悄话:「那老东西还没死心呢，待会儿有他好果子吃。」 苏沁翻看着过去的会议记录，冷笑:「那些个老人家，以前被沈朗捧得太高，以至于忘了这个西岭基地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 她摇摇头，懒得理会那些互相恭维的人，问顾云清:「染染妹子怎么还没来？」 「可能……在化妆？」顾云清给出合理的猜测，「你们女生参加重要会议，不都会整个镇得住场子的女王妆？」 苏沁轻笑:「顾云清，你知道得挺多啊，难怪被那些妹妹阿姨们当做知心大姐呢。」 顾云清:「……」抬手在嘴唇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默默喝茶。 苏沁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暂时不和他计较。 主位上，眼看人数来的差不多了，严老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今天这场会议呢由老朽来……」 「砰！」一声，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年轻的女人单手抱着笔记本，站在门口。 逆着光，她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哦，十点，时间刚刚好。」她的视线在参会人员脸上扫了一圈，无视了一脸震惊的严老，淡淡道，「我是江染，代表沈扬表哥来参加这周的例会——各位，请多指教。」 第三百四十一章，防备变异丧尸 代表沈扬而来？ 女生说完这句话后，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严老身上——他们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呈观望状态，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摸清基地以后的势力发展情况。 严老清楚这一点，所以，在面对沈家人的时候，他更不能露怯。 他当然不能露怯——对方一个小女娃子就把他吓到了，说出去岂不是丢了严家祖宗的颜面。 老人心里这么认为，脑中却莫名冒出前几天看到的血腥情景。 那天在小别墅里，就是这个笑起来温柔恬静的小女孩，把包括他的继承人在内的三个异能者揍得爬不起来。 他一看到江染，严诀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就会在眼前不断地浮现，怎么赶都赶不走。 这丫头跟着司叙混了这么久，连自己的亲外公也能捨弃，他可没指望她尊老爱幼。 他丝毫不怀疑，待会儿稍有不快，她就会举起椅子揍人，还是往死里揍的那种。 严老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唾沫。 不知道也不关心老人在想些什么，江染走到会议桌边，随手把厚实的笔记本往桌子上一一放，发出重重一声闷响。 「没有准备多余的椅子？」她嘴角笑容不减，似是疑惑，「我表哥有说过，今天的会议沈家无人参加吗？」 当然没有。 被她凌厉的目光扫过，静立在一旁的会议助理立刻跑出去搬了一把椅子进来，放在江染身后。 江染没有挑剔，但也没有坐下。 「我看看……」从笔记本里翻出花名册，江染一个一个看下来，「嗯，人都到齐了啊。」 她合上花名册，意有所指:「看来大家对今天的会议怀有很大的期待呢——听表哥说，平日里开会，总会有人因为各种原因缺席，今天竟然都到了，挺好。」 「额……」 「这个……」 若是面前这人仅仅是沈家的代表，可能有人会鼓起勇气站起来教训她。 可她除了沈家代表以外，还是司叙的爱人……司叙人不在，不代表他们有胆对他的女人做什么过分的事。 「既然人到齐了，我们会议也开始吧。」江染瞟了眼笔记本上的内容，「还是从异能队先做报告……」 女人代替沈扬而来，虽然没有坐在主位上，却理所当然地取代了严老，成为了会议的主导人。 严老好几次想要接话，都被女生不软不硬地噎了回去，直把老人噎得面红耳赤。 听完了所有的报告，江染低头看自己笔记本上的内容——上面详细的记录了会议流程、汇报顺序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是沈扬特意帮她整理的。 「接下来一个月，城墙防守增加一支异能队，外出任务中，除了猎杀丧尸，其它所有任务全部取消。」 江染话落，严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江小姐，基地工作不是儿戏，你做出这些决定，总该给我们一个理由吧。」 「就是，不安排异能队出去寻找物资，难道我们准备坐吃山空？」 「还有，现在基地每天都有一整支异能队巡查，再增加一支异能队，不是浪费人力吗？——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出去寻找物资。」 「就是就是……」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反对时，江染只是气定神闲的喝茶。 等他们慢慢没了声音，江染才放下茶杯，挑眉:「讨论完了？」 女生明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激烈讨论的一群人莫名有些心虚。 无人应答。 「讨论完了，那我来给各位解释一下吧。」江染翘着二郎腿，单手搁在桌子上，屈指敲了敲桌面，「都给我听好了。」 好似被老师上课的小学生，那些人低着头，准备听她的解释。 如此恭顺的态度当然只是表象，江染很清楚，一旦她说错了什么，或者被抓住话语里的漏洞，这些人就会想方设法推翻她刚才的安排。 推翻她的安排，意味着他们取得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胜利。 「我看过最近的报告，上一次出城寻找物资的是第一异能队，在外耽搁一个月，带回来……嗯，带回来一车可用物资，上上次是第四异能队……」连着点名三支异能队，江染扔下报告，「现在是末世一年，外面囤积的物资，大多数已经过期，真正有用的，比如医疗用品，早就被各个基地搜刮干净。 「而且一个冬天过去，丧尸异能等级大幅度提高，最近外出执行任务的异能队受伤概率增加了百分之……四十？——外出找到的物资还抵不上伤患消耗的物资，请问这工作还有什么意义？」 有人不服气:「但如果完全不出去搜寻物资，基地要靠什么维持运转？」 「现在的基地难道是靠那一辆车的物资运转的吗？」江染冷笑，「农作物实验室和基地实验室取得的成果，你们没有关注过？」 「可……」 那人还想再说，江染直接打断他的话:「要不这样——你们坚持认为应该安排人员外出寻找物资，那……谁觉得这工作划算，谁自己去，怎么样？」 严老沉声:「江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江染靠在椅子上，曼声道，「据我所知，今天来参会的协会里的各位从来没有参加过外出任务吧？刚好，搜寻物资只是最初级的任务，适合你们这些新手。」 「江小姐，你……」 「不是你们说外出搜寻物资必不可少吗？」江染冷声，「怎么？这么关键的任务交给你们，你们还不乐意了？」 「这……」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呀，一直以来搜寻物资的工作都是异能队的人在做，凭什么现在让他们去？ 她这不是在胡搅蛮缠吗？ 严老也看出女生「你行你上，不行别哔哔」的强盗逻辑，奈何这次他是真不行，可一旦承认自己不愿意离开安全的基地，便摆明了是在推脱责任……老人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应女生的提议。 「咳咳。」接到江染的眼色，苏沁瞅准时间站出来提问，「外出搜查物资的工作可以暂时取消，江小姐，为什么要增加巡查队伍？」 换了一个问题，被江染怼到无话可说的人再次满血复活。 「对，增加巡查队伍又是为了什么？」 「我们现在异能队人数编制已经饱和，一支异能队完全可以承担起基地的巡查工作……」 这次江染没等他们议论完，直接扔出一句话:「增加异能队，是为了防备变异丧尸。」 第三百四十二章，杀鸡儆猴 江染说完，会议室里一群人面面相觑，继而再次想起碎碎的低语。 「防备变异丧尸？是担心上次那种丧尸潮？」 「呵，说到丧尸潮，上次要不是沈扬把z组的人派出去，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 「说的也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哥哥犯下的错误，妹妹来想办法弥补吗？哼哼，丧尸潮都已经过去了，再说增加巡查队伍不是马后炮？」 「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仗着司教授的宠爱跑来会议室指手画脚……」 「我听到了哦。」最后一句碎语飘进耳朵里，江染看向说话那人，眸光流转，似笑非笑。 她的声音清亮，轻松压过所有嘈杂的声音，措辞锋利逼人:「一群只会坐在舒服的沙发上说长道短的人，如今不也在会议室指手画脚？」 女生话音落下，那个被她点名的男人怒而起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我们跟着你外公打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里玩泥巴，现在跑来对我们颐指气使，可不是谁都愿意纵容你胡闹！」 「哎呀，说的可真是大义凛然呢。」江染漫不经心地鼓掌，「还有什么要说的，别藏着掖着，一次性说清楚好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那人也不打算忍气吞声。 他推开椅子走到严老身边，目光炯炯，注视着会议室所有人，扬声道:「这次丧尸潮，我们基地损失惨重，要不是有洛家兄妹的帮助，整个基地也不可能轻松度过难关。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我们的负责人为了一己私慾，把可用的战力遣离基地，才导致丧尸围城时战力不足。」 他说的大义凛然，座下好几人频频点头。 严老瞟了眼慷慨陈词的男人，举杯喝茶，藉此掩饰自己嘴角的笑意。 得到认同，那人看向江染，冷笑:「江小姐，恕我直言，这次我们基地能在丧尸潮的冲击下平安无事，多亏了洛家人，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把救了我们一命的洛家人赶出基地，还借着开会的名义排挤我们这些为基地建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老人！」 「等等。」听得烦了，江染打断他的话。 男人停声看向她——他说的都是事实，这女人打断他的话，是准备反驳他？ 呵呵，他倒想看看，她要怎么反驳。 「首先，我要纠正你的第一个观点。」 江染抬了抬下巴，停下指尖转动的笔，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宛如夏日潺潺的溪水，瞬间把男人带上的燥郁气氛洗刷得一干二净。 「沈窈被抓，我大哥派了z组去救她——我想请问一下这位元老功臣，z组，属于基地的哪方势力？」 「嗯？」那人一愣。 「据我所知，z组好像不是基地的势力，而是沈朗自己培养的只听命于沈家家主的异能队。」江染好奇，「你们这些跟了我外公这么多年的元老们竟然不知道？」 他们当然知道——沈朗一开始隐藏了z组的势力，沈扬上位后，z组那些个祖宗开始在基地正常出入，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这个z组是怎么回事。 男人脱口道:「你的意思是z组不应该为基地办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可别诬陷我哦。」江染笑了笑，「我的意思，既然不属于基地异能队，那怎么安排他们的工作是沈扬的自由……」 没想到江染会说出这这种推卸责任的话，男人讥诮道:「z组的确是沈家培养的异能队，可他们吃穿都在基地，怎么到了要用的时候，就从基地剥离出去了？」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最近查到的一些东西。」无视了他的质问，江染从包里拿出一叠纸，「我这里的资料显示，严家底下有支三十人组成的异能队，从来没有在基地露过面；李家下面养着一支十五人的异能队，也没有参加过基地的任何任务，还有这程家……」 「够了！」没想到她把每个家族私下里培养的势力摸得一清二楚，严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江小姐，你的这些资料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江染露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你不会要说，我的资料是假的吧？严老，我能拿到这些资料，自然也知道你们把人养在哪里，你要说这些资料是假的，相信我，只要你一句否定的话，我确实可以让他们从真的变成假的。」 她在威胁他！老人拽紧拳头，怒而咬牙。 这个江染染，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摸清他们势力的？难道是他们之中出了背叛者？ 老人谨慎，瞬间联想到许多可能。 会议室里其他人也和他一样，再看向身边同伴时，眼神里便多了几分戒备。 喊了会议助理过来，吩咐助理把她手里的资料分派给会议室所有人:「来来来，大家都看看，我这资料上的人数，有没有错？」 助理抖着手去分发资料。 那些人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有人看了，有人直接揉成一团塞进包里。 把众人的脸色看在眼里，江染含笑问道:「我想，关于z组，诸位应该没其它问题了吧？」 无人应答，包括刚才疯狂叫嚣的男人也陷入了沉默。 江染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所谓杀鸡儆猴，鸡自己跳出来了，她有什么理由不动刀？ 「你们提到洛家，我倒是想问一下，洛家人什么身份，这里有谁不清楚？——南郡洛家，你们哪来的自信，洛家人会受你们控制，乖乖替你们卖命？」 这话说得严重了，严老自然不会把背叛的骂名背到自己身上:「江小姐说笑了，我们对洛家兄妹的照顾，完全是出于感激。」 「感激？感激到让你们严家的继承人带人去沈家闹事，逼我大哥退位？」江染嗤笑，「你们的感激可真是值钱呢。」 反正洛家兄妹已经被她赶出基地了，严老面色平静地回道:「那只是个误会……」 「我对你的狡辩不感兴趣，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啪一声放下笔，江染冷眼睨着鬓发微白的老人，「严老，别太得意，严诀对我兄长做的那些事，我还只是还给他十分之一而已。」 第三百四十三章，独断专行 眼看女生要和老人吵起来，顾云清凑到苏沁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染染妹子手上那份资料，是七哥安排人帮她查的吗？」 苏沁摇头:「我也不清楚。」 把各家族私底下豢养的队伍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说实话，这不像司叙的作风。 司叙做事，最是简单粗暴——管你有多少人，管你想做什么，惹到我这里，直接动手揍到你求饶。 顾云清和她看法一样:「我觉得，不像是七哥会做的事。」 不是司叙，那就是染染妹子自己调查的。 「看不出来啊，染染妹子哪来的势力，替她调查这种东西……」 他说是江染自己的调查，苏沁却还想到一个人。 沈扬。 调查对方势力，摸清对方底细，最后趁着对方毫无防备时一击致命。 这是沈扬的作风。 「你说沈扬？」顾云清想了想。他不喜欢沈扬，习惯了面对司叙那种直爽性格的人，他不擅长应对沈扬那种阴险狡猾的真小人。 顾云清抖了抖肩膀，嘟囔:「我最讨厌搞阴谋诡计的人，玩不过玩不过……」 …… 一句话唬住严老，看他脸色阵红阵白，江染陡然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 「算了，开会嘛，不说和会议无关的事了。」她整理笔记，头也不抬，「说到新增一支异能队参加巡查，原因我已经说了，是为了防备变异丧尸。」 不再看严老，江染恢复到工作时认真的状态，完全无视掉了严老和站在老人身边的男人。 「我和司叙从东朝回西岭的路上，遇到了丧尸袭击。」江染用汇报工作的平淡语调说着自己经历过的事，「那只丧尸，异能等级和司叙相当，展现出来的是空间系异能，但不排除他有隐藏自己的能力，最主要的一点，那只丧尸，除了食人血肉外，一举一动包括外形，都和普通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什么？」 女生一席话在会议室里掀起惊涛骇浪。 「江小姐，你的意思是，这才末世一年，已经出了了智慧型丧尸？」 「天吶，丧尸的进化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吗？这也太可怕了！」 「江小姐，你这话不是开玩笑？司教授和它交手，值得到了这么一点消息吗？」 耳朵被那些人吵得难受，江染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扬声:「能不能安静一下听我说完？！」 会议室剎那沉寂。 江染一口气说道:「那只丧尸很厉害，司叙受了伤，被他找机会跑了，能得到的信息暂时只有这么多，所以，我提议增加一支巡查的异能队，加强进出人员的检查，一旦发现异常，立刻上报军统楼。」 「您提议加强防守……」有中立的家族代表开口询问道，「难道是因为那只丧尸是奔着西岭而来？」 他说话时用了「您」，显然客气不少，也代表着尊重。 「额。」江染犹豫一瞬，实话实说，「我前两天晚上在西岭基地外面见到他了，他在西岭基地附近觅食。」 会议室再次譁然。 那人追问道:「在西岭基地附近觅食？他没有伤害您吧。」 这问题带了试探，江染嘴角抽了抽，回道:「没有。」 「他为什么没有伤害您？」那人道，「如果他真的在觅食，却放过您，总不会是因为一面之缘所以手下留情了？」 还在试探来试探去，顾云清听着烦躁，没好气地插话:「你想说啥？觉得染染妹子编了个故事出来骗你们？还是觉得她没被丧尸吃掉是因为她和丧尸勾搭了？」 「当然不是。」那人连忙摆手，「我只是在想，那只智慧型丧尸没有伤害江小姐，是不是有特别的原因，比如江小姐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可以防备丧尸——如果知道这个，至少大家可以稍作防备。」 「嗯，你说的有道理。」江染点头，「不过我当时身上什么都没带，真要说起来，可能……」 她顿住。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她，等待答案。 「可能，我长得比较好看。」江染认真回答。 众人:「……」 您长得好看，您说什么都对。 因为智慧型丧尸的出现，增加异能队巡查的提议再没有人反对，会议很快结束，依然是江染说的结束语。 「我知道，在场的诸位有自己的想法，也对我们沈家的工作有异议。」女生说的云淡风轻，「我上次去北辰的时候，结识了霍家家主。霍先生邀请我去北辰研究院帮忙，我也答应了。我已经想好了，等司叙回来，我会把今天的情况和他说明，然后打包好沈家的一切离开西岭，到时候，你们找什么洛家申家，我都不会管——但是，只要我还在西岭基地一日，你们谁再敢打我哥的主意，我保证，会让你们竖着进去，躺着出来。」 女生收拾好东西直接离开会议室。 会议室里，一群人面面相觑。 「江小姐什么意思？她说他要和司教授一起离开西岭？」 「她说她自己，没说司教授……」 「你傻吗？她要走，你觉得司教授还会留下来？！」 「额？这……这我哪知道？」 「哦，这是好事啊。」刚才和江染搭话的那人似笑非笑地说道，「她还说要把沈家人打包都带走——你们不是盼着沈扬离开吗？马上就可以如愿以偿了，恭喜。」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那人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说话的人。 会议桌主位上，严老脸色阴沉，搭拉在桌子上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反覆几次。 「严老，这……这接下来要怎么办？」 若是平时。江染染说要带沈家去北辰，他们只会跳起来庆祝，可如今这情况……那只智慧型丧尸就在西岭附近，江染染走了便罢，她肯定会把司叙一起带走。 司叙一走，原本归属于他的异能队肯定也要跟着离开。 哦，还有沈家，沈家下面的z组…… 到那时，西岭基地不就成了一个空壳？ 「严老，不能这样啊。」 他们的目的是逼着沈家让路，可没想着逼司叙江染染离开。 当初司叙和江染染不就是被沈朗逼走的吗？好不容易回来，为什么还要替沈家出头？ 这不科学！ 严老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不觉得江染染真会离开——今天这招数，她可使了不止一次。」 上次被沈朗算计，她和司叙也离开了西岭基地，结果呢，还不是回来了？ 西岭基地是他们扎根的地方，再说，霍家人凭什么邀请她？就凭她是江以泽的女儿？做梦呢！ 「她这么说，不过是在用司教授做筹码，逼我们退让。」 第三百四十四章，光速打脸 会议室里剩下的本就是严家的亲信，听严老分析得有理有据，他们也被安抚下来。 对啊，司叙上次离开西岭基地，最后不还是回来了。 如果北辰霍家真的邀请江染染，她还回来做什么？ 显然，那个女人就是在用司教授做筹码威胁他们。 「啧啧，女人啊。」刚才针对江染染的那人讥诮道，「自己跑来替兄长出头，最后却还是依靠司教授，呵呵，这叫什么？吸血鬼吗？司教授看向上这姑娘可真是眼光不怎么样。」 「就是。」另一人附和完，忽然提议，「她江染染这么嚣张，不就是背后有司教授撑腰——严老，你看要不这样，我们找个机会跟司教授聊聊，顺便看看能不能找些漂亮姑娘送给他……」 以前跟着沈朗，他们和司叙处于相看两相厌的状态，从来没有想过拉拢。 如今沈朗已死，他们和司叙没有深仇大恨，与其成为敌人，何不拉拢过来成为他们的助力？ 严老闭眼沉吟片刻:「嗯……眼下这情况，这办法可以试试。」 「好啊，我倒要看看，没了司教授，这个江染染是不是真的会打包滚出西岭。」那人哼笑一声，「还霍家邀请她？她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有哪里入得了霍家家主的眼，就凭那张花瓶脸吗？呵。」 一通分析后，严老心情大好，起身对身边嘀嘀咕咕的男人说道:「小徐啊，你今天表现不错，我会跟徐老说，让他平日里多照拂照拂你。」 徐贺岁眉间染上喜色——徐家子孙多，他是徐家大爷的私生子，他的兄长徐贺年作为徐家嫡孙，身体不好，常年卧床，偏偏徐老对这个长孙宠爱非常，怎么也不肯把徐家的家业交给他。 这次和沈扬的斗争，徐老一直处于观望状态，有小道消息透露就是徐贺年让老爷子不要急着站队。 哼，这种时候还观望？沈扬不得人心，严家众望所归，等到严家在这次争斗中赢了，徐家再要站队就晚了。 那个病秧子从来没有接触过基地的工作，又非要在老爷子面前出谋划策…… 老爷子现在身体不好，徐家大部分工作都交到他的手上，可真正重要工作的决定权依然握在老爷子手里。 为了得到老爷子的绝对信任，他选择投靠严诀，上次严诀去沈家挑事，他被家里事拌着没有一起去，不过也听说了严诀被揍得很惨。 知道严老和江染染结了怨，他今天才会站出来质问江染染。 就如今的形式来看，他赌赢了。 只要严老肯提拔他，他家老爷子总有一天会发现他的好。 到了那时，他成为老爷子钦点的继承人，又是严老身边的红人，还有谁敢看不起他？ 男人在脑中勾勒自己的美好未来，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队伍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都是严老的亲信，此刻有人回到严老身边，低声道:「严老，江小姐还在大门口……」 那人露出纠结的表情，似乎在迟疑该不该直说。 严老沉声:「与我们无关，我们自走我们的就是，不用理她。」 「可是，江小姐她……」 「别提那个女人了。」徐贺岁扶着严老，冷冷道，「她等在那里，说不定就是为了刚才的事向严老您道歉呢，呵。」 知道江染不会道歉，不过也不担心江染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如何，严老拍拍徐贺岁的手，由他扶着往大门口走去。 「可是严老……」回来送消息的那人小声嘀咕道，「江小姐和洛先生在一起……」 …… 走出大门，江染看向等在门口的洛羽霆，诧异:「哎？这就可以下床了？看来治癒系果然厉害啊。」 她走到洛羽霆身边，上下打量他:「真的恢复了？」 洛羽霆苦笑:「嗯，没事了，这次，多谢你和司叙，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江染哼哼两声，又绕着他走了两圈，然后毫不犹豫扣住他的手和肩膀以一个标准的过肩摔把人砸在地上。 洛羽霆闷哼一声，没有还手。 这里的动静惹得跟着江染出来的顾云清和苏沁停下脚步。 两人:「……」 顾云清低声:「你看，低声下气认错来了～」 苏沁啧啧:「真惨啊，刚能下床就被摔～」 把洛羽霆摔了，江染只觉得神清气爽。 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她伸手:「念在你大病初癒，我不介意拉你一把。」 洛羽霆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握住她的手，借力站起身。 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看起来很乖巧:「消气了？」 江染撇嘴:「洛家的家主亲自来道歉，勉强消气吧——不过洛羽霆，你该庆幸我哥没事，不然……」 她握着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意思很明显。 「我没想到你们兄妹感情这么好。」在江染拖着半死不活的严诀冲到别墅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知道司叙和江染是被沈朗逼着离开西岭基地，他以为……沈家那些人对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你和洛蕊见面才几天就能为她费那么多心思，我和我的哥哥们怎么就不能感情好了？」 洛羽霆再次道歉:「抱歉。」 「哼。」 江染抱着资料，捋了下头发，喊顾云清和苏沁:「顾队，沁队，中午去我那里吃中饭呗，我下厨。」 又看向洛羽霆:「你和你家那位要一起来吗？」 领教过女孩的厨艺后，洛羽霆从善如流:「好。」 …… 徐贺岁扶着严老僵在门口。 一行人没有动，呆滞的目送江染一行人离开。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江染和洛羽霆之间的对话。 「我上次离开北辰时，屠苏先生给了我一些伤药，待会儿我给你大哥送过去？」 「我也有，救命用的。」女生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得意，「先生大方，嘿嘿。」 「是他偏爱你。」 「那是，我可爱嘛。」 「对了，我们离开这么久，霍思禅那边是什么情况，有跟你联繫过嘛？」 「前两天霍聆音联繫过我，她刚从北辰出发，路上不耽误的话，半个月以后可以到西岭。」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在北辰多待几天，毕竟屠苏先生还在那里。」 「这不是听霍思禅说了沈窈姐的情况嘛，我要赶回来主持大局咯。」 「……」 四人走远了，有人低声喃喃:「刚才那个男人，是洛羽霆？！」 第三百四十五章，给点苦头 那个男人是洛家的洛羽霆，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江染染在北辰基地有熟识的人，那人对江染染还挺照顾。 能被洛羽霆称为「先生」的男人，必然也是厉害人物。 江染染还提到霍聆音，语气熟稔，显然关系也不错。 走出基地前还在信誓旦旦地说着女生只是编故事威胁人的言论，走出基地的这一刻，现实毫不客气地在几人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洛、洛羽霆是怎么回事？」 徐贺年出来时，正好看到洛羽霆被江染染过肩摔砸在地上，他听着声音都觉得疼，洛羽霆却只是好脾气地问她消气了没…… 难道江染染不仅勾搭了司教授，还勾搭了洛家家主？ 不对啊，洛家人不是早就离开基地了吗？洛羽霆怎么还在？ 他还向江染染道歉，两人说话随意，明显是熟人。 既然是熟人，洛羽霆为什么还要配合他们一起对付沈扬？他难道不知道沈扬是江染染的表哥？ 之前进来传消息的那人小声道:「不知道啊——我跟着江小姐出来时，就看到洛先生在这里等她，然后我就进去告诉你们这个消息……」 结果他们没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去打听打听，洛羽霆怎么在基地。」看到洛羽霆的那一刻，严老做了最坏的打算。 江染染在会议上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 她认识洛羽霆，在北辰基地也有熟人，等司叙回来，她会带着沈家离开西岭去投奔北辰。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女生的威胁……他们要如何收场？ 严老想到了这一点，跟着他的那些人自然也想到了。 有人还在等待严老的决断，有人已经直接开始抱怨。 「这个江染染，我们之前是不是小瞧她了？」 「我也觉得——我可不认为洛羽霆愿意乖乖被司教授过肩摔。」 「也不是这个，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江染染在北辰基地真有人，她还提到了霍聆音，我记得霍聆音是霍家的大小姐，北辰第一异能队的队长。」 「哦，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据说是个很风流的女人，风评和沈扬差不多……啧。」 「那个屠苏先生——你们有谁听说过吗？」 「……没有。」 「这个真没有。」 「能被洛羽霆挂在嘴边的，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哎，不是我说，要是江染染真的在北辰有靠山，我们今天这么逼她，可不是把她往北辰赶？她走了也就罢了，那司教授……」 「我在想，江小姐和洛家家主看起来关系不错，如果再和霍家人有牵扯——我们是不是不该得罪她？」 「……」 被这些人叽叽喳喳吵得烦不胜烦，严老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众人的讨论，沉声道:「先调查清楚洛羽霆回来的原因，再做打算。」 「是。」 徐贺岁垂下眼帘，掩饰住眼里的嘲讽。 再做打算？如果他们错了，难道还要向江染染那个小姑娘认错？ 话说回来，这些人可真是难成大事，真相还没出来，就先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到了，呵，一群窝囊废！ …… 在严家用过午饭，又到严诀房间和男人聊了聊今天的情况，眼看夕阳西沉，徐贺岁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在客厅遇到严老，老人正在和管家低声说话，见到他，老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小徐啊，回去了？」 「嗯，回去和老爷子商量接下来的工作。」 「好，路上注意安全。」没有如往常那般说要留他吃晚饭，听语气，还有几分逐客令的意思。 以为他们在商量严家的私事，徐贺岁识趣的告辞。 …… 等青年走了，严老深吸一口气，道:「继续说。」 「他们一行人在路上遇到了丧尸群袭击，洛羽霆重伤，是司教授和江小姐去把他救回来的。洛蕊和谢承之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被丧尸群袭击，生死不明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我这边还打听到，之前江小姐去北辰基地的时候，也救过洛羽霆的命，所以，洛羽霆自己说了，他欠江小姐人情……」 严老单手抚着胸口，整理脑中乱糟糟的思绪:「这些消息都是哪里打听来的？」 「是……」管家迟疑一瞬，实话实说，「是洛先生自己放出的话。」 洛羽霆自己说出来的？他在……替江染染撑腰吗？ 严老觉得自己完全理不清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但这不妨碍他抓住其中重点——江染染的关系网不只有司叙，还有很多他们不知道的势力。 「或许……」老人揉着太阳穴，苦笑，「我真的小看她了。」 …… 一想到回家要面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兄长，徐贺岁心头烦躁，磨磨蹭蹭，到家已是傍晚。 徐家大门前的灯笼亮着，远远看过去，灯火通明，映着霞光，整个建筑宛如一颗明珠。 「嗯？难道有重要的客人？」末世以来，徐家大门的灯笼再也没有亮过。 「二少爷回来了？」 「二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子在会客厅招待客人呢。」 「二少爷，老爷子让您回来了去会客厅，他在等您。」 一路走来，遇到的佣人都透露出一个消息——今晚徐家有重要的客人。 想着不能错过每一次在老爷子面前表现的机会，徐贺岁不自禁加快脚步，却在会客厅外面的走廊里遇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即使是夏日，徐贺年依然在肩膀上披了一件外套，他脸色很白，是那种常年卧病在床后毫无血色的苍白，身形削瘦，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看到弟弟，他微微拧眉，似有不悦:「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去参加基地周例会了。」徐贺岁微微抬头，语气冷傲，「结束后陪严老聊了会儿，耽误了点时间。」 「你陪严老聊？」徐贺年眉间刻痕更深，「爷爷不是让你最近离严家人远一点吗？」 「你懂什么？」最讨厌他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质问他，徐贺岁冷笑，「你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从来没有接触过基地的工作，知道基地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呵，井底之蛙，凭什么干涉我的工作？别自以为是了！」 他甩手走进会客厅，最后不忘甩下一句:「晦气！」 看着兄弟的背影，青年无奈摇了摇头。 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拜访，现在看来，那人只怕是为了他这个不懂事的弟弟而来。 年轻人急功近利，还是要多吃苦头才能长点记性。 第三百四十六章，跪下 吼完兄长，徐贺岁淤积在心头的怨气稍有消散。男人高傲地抬着头，推门进了会客厅。 「哈哈，没想到北辰基地是这种情况，那倒是难为霍思禅了。」 还没走近，徐贺岁听到了老爷子爽朗的笑声。老爷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爽快的笑过了，正在好奇是什么人能把老爷子逗得这么开心，沙发另一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没想到徐老您和霍家老爷子是故交，霍聆音传消息过来，她很快要到我们西岭基地考察，到时候肯定会过来探望徐老的。」 这声音……这声音是！ 徐贺岁加快脚步，走向沙发。 他听见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只有在紧张时，他才会这样喘气。 没见到人之前，他脑子里还有很多想法——他在思考女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和老爷子聊了些什么，她为什么会选择徐家…… 他想了很多，却在看到女生的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真的是江染染，她正坐在老爷子对面，和老爷子谈笑风生。 看到他，徐老皱了皱眉：「发什么呆，这是江小姐，特意过来拜访我这个老头子的，你们上午开会应该见过了。」 「嗯，我们见过了。」对男人呆若木鸡的傻样很满意，江染含笑点头，「在会议上，我对徐小少爷记忆深刻。」 女生话里有话，徐老脸色微沉，很快又扬起笑容：「这小子笨的很，要是在会上说错了什么话，还请江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没有。」江染轻笑，「徐小少爷敢于发表自己的观点，句句珠玑，我听了，只觉得获益匪浅。」 她这番话褒贬不明，徐老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看向呆滞的徐贺岁，冷声道，「坐吧。」 徐贺岁挪动着僵硬的双腿，走到老人身边坐下。 他脑子还是一团乱麻，摸不清女生的目的让他觉得心神不宁，完全听不进去江染染和老爷子聊了些什么。 直到会客厅的门再次被人推开，帮佣阿姨捧着清洗好的水果进来，放在桌子上：「老爷，江小姐带过来的水果，我给清洗好了。」 江染染带了水果过来？徐贺岁看了眼水果盘里色泽新鲜的苹果和葡萄，舔了舔嘴唇。 末世里水果越来越稀少，农作物实验室的重点放在粮食和蔬菜上，水果的栽培反而落后了些，这也导致现在基地的水果都卖得极贵，就算是异能者，也未必愿意花成百上千的积分去换取一个水果。 江染染带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过来拜访，不像是来兴师问罪，反而像是来笼络人心的。 或许，是他想多了？江染染并不想找他麻烦，而是打算拉拢他？ 这么一想，男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拿起一块切好的苹果递给老爷子，温声道：「爷爷，江小姐的一片心意，您尝尝吧。」 徐老看了眼自己的晚辈，眼里闪过一抹失望，还是接了他递过来的苹果。 徐贺年推门进来时，看到就是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谈天说地的和谐画面。 男人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走到徐老身边，低声道：「爷爷，晚饭准备好了。」 徐老点点头，看了眼自己的长孙，说道：「贺年啊，刚才江小姐和我聊天时说她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医生，你的病……」 徐贺年和徐贺岁都是一愣。 徐贺年的病是幼年时中毒落下的病根——徐家家大业大，暗处也是争斗不断，大人防备心重，于是年幼不知事的孩子就成了攻击的目标。 他病了很多年，末世后虽然觉醒了异能，但身体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徐老不忍心把家族的重担交到他身上，这才选择提携徐贺岁。 他知道徐贺岁对他的不满，所以日常只要是不必要的工作，他尽量不会插手，如今江染染说可以治好他的病，这也意味着，徐家内部一直勉强维持的平衡将被打破。 「我知道了，爷爷。」对徐老说的治病兴趣不大，徐贺年随意应了，扶着老人去餐厅。 「江小姐。」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徐贺岁走到江染身边，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怨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染保持着体面的微笑，反问：「徐小少爷，你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这女人又开始装疯卖傻！徐贺岁还想再说，前面的徐贺年回头看向两人，客客气气地说道，「江小姐，这边请。」 他打断了徐贺岁的话，江染顺势加快脚步走到徐老身边，不再搭理徐贺岁。 男人冷冷盯着兄长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 吃过晚饭后，江染没有继续逗留。 吩咐徐贺年送客人出门，徐老看着神色不安的晚辈，冷声：「跪下！」 徐贺岁一愣，下意识反驳：「为什么，爷爷？」 「你做的好事！」徐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失望表情怒视徐贺岁，「你这么急着站队，生怕我们徐家败落得不够快是吗？」 「爷爷！」 不等徐贺岁争辩，老人加重语气：「跪下！」 徐贺岁抿了抿唇，走到老人面前屈膝跪下。 「你别不服气，你以为江染染特意来拜访我们徐家，是为了什么？高看你吗？！」徐老指着年轻人，怒道，「她是来警告我们的！就为了你这个傻子做的那些蠢事！」 「爷爷，不是你想的那样！」徐贺岁不服气地挺直了腰杆子，大声道，「今天开会，江染染和严老在会上发生了争执，想着我们和严家素来交好，我这才站出来为严老辩解了几句……」 「你还在撒谎！」老人气得一脚踹在男人身上，把他踢倒在地，他起身，指着他骂，「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巴结严家人，让老严替你说好话，我告诉你徐贺岁，我拒绝老严的邀请，就是为了不把我们徐家卷进那种麻烦事里去，你倒好，争着抢着往里送——徐家要是没了，我看你接下来又要去找谁！」 「徐家怎么会没了？只要我们和严老站在一起，等他掌握了基地的领导权，我们徐家也会……」 「还在做梦呢！」晚辈冥顽不灵，徐老抓起手边的茶杯砸到他脸上，「你以为就凭严家那些蠢货能斗得过江染染吗？洛家、裴家、霍家，还有我们不知道、江染染没有说的势力，就凭区区一个严家，怎么斗？！」 「那些话都只是江染染的一面之词，谁都不知道霍家之流是看重江染染还是看重她背后的司教授！」 「江染染是谁？我问你，江染染是谁！」 「是……司教授的女人……」这种众所周知的问题，为什么还要反覆询问？ 「江染染是江以泽的女儿！」徐老对这个孙子彻底失望，他嘆了一口气，坐回到沙发上，苦笑，「对于裴霍两家而言，她的价值可比司叙大得多。」 第三百四十七章，消失 江染染是江以泽的女儿，他当然知道，他只是不明白，江以泽死去多年，就算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有什么用？ 「江以泽和霍家小姐霍芷槡是拜把子的兄妹，霍芷槡后来虽嫁去了裴家，但两人依然保持着往来。」徐家和霍家交情不错，徐老对年轻一辈的恩怨情仇有所了解，「你没回来的时候，江染染和我大概讲了一下这次在北辰和东朝发生的事——就算没有司叙，比起严家，霍家和裴家肯定也更愿意回护江以泽的女儿。」 「……」 「更何况……」老人顿了顿，嘆息，「她身上本就藏着秘密。」 徐贺岁早就被其中的关系绕晕了，此刻只是下意识重复道：「秘密？」 「江染染在基地外遇到过那只变异丧尸。」徐老人在家里，消息却很是灵通。看晚辈一脸茫然，他冷笑道，「你们难道没人问问她，她是怎么脱险的吗？」 有人问啊，她说……想起女生的回答，徐贺岁眼角青筋跳了两下：「她说，是因为她长得可爱……」 「这种鬼话你们也信！」 当然没人信，可她摆明了不想说实话，他们能怎么办？ 「你还不明白吗？」徐老敲着桌子，希望能点醒眼前这块顽石，「江染染能平安从那只丧尸手里脱险——这就是她的资本，蠢货！」 徐贺岁愣了愣。 「要是你，遇到那只变异丧尸，你有几分把握自己可以逃得掉？！」 徐贺岁沉默，挺得笔直的腰身稍微耸拉下去。 「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一点吗？她今天突然跑来我们家，你以为真的是为了拜访？她就是来杀鸡儆猴的，你要是继续跟着严家胡闹，倒霉的不是你一个，而是我们整个徐家。」 老人吼完，对立在一旁的管家道：「把他给我关回房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爷爷！」徐贺岁一惊抬头，「爷爷，我知道错了，我手上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我不会再去严家，我……」 「你手上的工作，暂时交给贺年。」徐老靠在沙发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你给我呆在家里，好好反省！」 「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网开一面！爷爷……」 「带下去！」 有异能者进来，拖着徐贺岁出去，男人不甘的怒吼从走廊里传来，很快又消散在空气里。 等其他人离开了，徐贺年才从门口进来。 老人看了眼长孙，语气无奈：「贺年啊，你说他是可塑之才，我才提拔他起来，这次，可是你看走眼了——我们徐家险些被他害死了。」 徐贺年垂首：「贺岁还是太年轻，做事总有些年轻人的冲动任性。」 「年轻？」老人嘲讽地笑了声，「你看江染染年轻吗？我记得，她比你小了八岁。」 「是。」 「小姑娘尚且知道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你看看他，当家作主这么久，急功近利不思进取尽想着走捷径！」老人越说越怒，「就凭这一点，有点眼光的人都只会把他当枪使——蠢货，还以为严家那只老狐狸是真的想提拔他呢！」 「爷爷息怒。」温声劝慰了两句，徐贺年扶老人去休息。 「贺年，我知道你不想和你弟弟争什么……」临出门前，老人叫住他，「可是，贺年啊，有时候有些东西是你的，怎么躲，都是躲不掉的。」 徐贺年垂着眼帘，没有多说，道了晚安退出房间。 徐贺岁的房间也在这一层，站在走廊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男人的怒吼声，徐贺年扯出一个苦笑，再次响起女生离开前说的话。 「争斗从来不是靠躲避来解决的，你一退再退，有些人却觉得理所当然。说实话，这次他做的不算过分，我懒得和他计较，若是还有下次……你退了，你们徐家也未必能保全——徐贺年，还不明白吗？徐家交到那种人手里，根本不会有明天。」 她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并直接点破。 争斗无法依靠逃避来解决——小他八岁的女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他却一直纠结其中。 男人摇了摇头，走向书房。 还是魔怔了啊，当局者迷，大概说的就是他了。 …… 江染接手了沈扬的工作后，连着召开了好几次基地会议，出席次数多了，渐渐地，有人发现，之前在会议上对着女生叫嚣过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发现这一点后，再面对女生时，那些人的气焰会收敛很多。 严老自然也发现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在发展，他安排人去徐家打听过徐贺岁的情况，接待的是徐贺年，只说自己弟弟病了不便见客后便将人打发了。 这种话一听就知道是藉口，可能让徐家藉口软禁徐贺岁……说背后没有江染染推波助澜，他可不信。 他能打听到徐家的消息，别人自然也能。 知道徐贺岁的下场后，原本准备站队或者已经站队的家族再次回到中立态度，每日殷勤到严家拜访的人也没了踪影，严老正想骂几句墙头草，管家神色匆匆跑进来，说是少爷在酒吧和人打架，被对方挂在了城墙上。 严决身上多是外伤，除了一只胳膊还吊着，整个人已经可以活蹦乱跳。 这一跳，又跳出事了。 酒吧本就龙蛇混杂，各种身份的人都有，严决约了朋友到酒吧借酒消愁，发泄这段时间的郁结，谁知道两人喝了点酒，看到一个容色俏丽的姑娘，脑袋一热便想着上去调戏。 那姑娘是个异能者，她身边的朋友也都是异能者，严决没能讨到好，直接被对方以群殴的形式揍了一顿。 那姑娘的哥哥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绳子，趁着他昏迷不省人事的时候，把他扒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后吊在了城墙上。 路过的异能队只当作没看见，任由男人在城墙上挂了一整夜。 等第二天严家人发现时，城墙下站满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严家少爷一夜成名，连累整个严家都沦为基地的笑话。 严家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可等他们去调查监控，却被告知，那天晚上整条街监控短路，什么都没录下来。 得到这个回应的严老气得呕出一口血，抖着手哆哆嗦嗦半天没能说出话，最后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霍聆音带队到达西岭基地时，正好是严决被挂在城墙上的那个早晨。 江染特意挑了离事发地最近的大门等她，接到人后，两人聊着聊着，就走到了吃瓜现场。 「我去，你们西岭基地都这么奔放的吗？」自诩风流多情的霍聆音惊掉了下巴，「这是在表演什么杂技？厉害厉害！」 第三百四十八章，你就是个渣女 霍聆音啧啧赞嘆两句后，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 当时在东朝基地，好像也有人被这么挂在城墙上，当时动手的人是…… 她转头看身边一言不发的女生，用手肘撞了撞她：「你做的？」 「不是。」江染撇嘴，「我做事可不会留下这么多把柄。」 乔壹他们揍了人却没有处理监控，要不是她得到消息及时把监控毁了，那群傢伙只怕要惹祸上身。 「不过嘛，人虽然不是我挂的，可动手那些人却是为了我。」江染微微一笑，「四捨五入，也等于是我把他挂上去的。」 还能这么四捨五入？霍聆音嗤了一声，对城墙艺术失去了兴趣——主要是对方的长相实在入不了她的眼。 「听说洛羽霆还在这里？」 「对啊。」江染嘟囔，「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他想干嘛，赖在我家蹭吃蹭喝，简直过分。」 一个人就算了，他还带着一个蒋素心，谈恋爱的狗男女，时时刻刻不忘秀恩爱。 「我在外面要被顾队和沁队伤害，回家了还要被洛羽霆和蒋素心餵狗粮，我怎么这么难啊！」 「活该。」霍聆音嗤她，「你自己秀恩爱的时候也没管身边人是啥心情啊——你这就叫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江染：「……」 让宋榕领着北辰过来的客人去安排好的住处休息，江染带着霍聆音在基地里闲逛，顺便给她介绍西岭基地的近况。 「我们不是刚分开没多久嘛，你怎么想着跑来西岭考察？」真要算起来，他们分开也才一个月不到。 霍聆音没好气：「还不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江染抖了抖肩膀，「你可别告诉我，你暗恋我……」 「滚！」霍聆音骂了一句，道，「我哥收到消息说西岭基地出事了，屠苏先生放心不下你，我哥看他终日心神不宁的也没心思工作，就让我过来给你撑腰咯。」 她说完，好奇地戳江染胳膊：「你说，你和先生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真的格外偏爱你。」 「是吗？」知道是屠苏的要求，江染心下感动，嘴上却道，「难道不是你大哥格外偏爱先生？」 如果不偏爱，又怎么会担心对方担心的人？ 霍聆音想了想：「你这么说也很有道理——我大哥的确对先生很尊敬。」 江染张了张嘴。 「你可给我闭嘴吧，江染。」知道她要说什么，霍聆音火速打断她，「我哥喜欢女人，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她想起上次江染嚷嚷着她真爱是霍聆歌，嚷得人尽皆知，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异能队的成员都用一种「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诡异眼光看她。 江染委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霍聆音嫌弃：「知道你没什么好话，不用说了。」 江染默默闭嘴。 「哎，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司叙呢？」那种大型忠犬，竟然捨得放小女友一个人在外面瞎跑。 「他去救人去了。」 「沈窈？」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反正最后目的地可能是一样的。 她说的不清不楚，霍聆音也没有详细追问，只是感慨似的说道：「能让他耽搁在外的，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江染很是认同地用力点头：「我也觉得，这一去就是半个月，什么消息都没有！」 霍聆音拍拍她的肩膀：「你现在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吧——司叙不在，你们基地想把你掀下来的人只怕不少吧。」 「之前挺多的，最近少了。」江染回头指了指城墙，「喏，挂在城墙上那个就是。」 霍聆音失笑：「看来你应付的得心应手啊，根本不需要我们担心嘛。」 「那也不是，你来了，我可以更加虚张声势吓唬人。」江染道，「还可以……」 她停下脚步，等着不远处飞快穿过马路的人，大声道：「乔壹！」 本来熘得飞快的少年被迫停下脚步。 他扯了扯帽子，不情不愿地走到江染面前：「干嘛？」说着，歪头打量霍聆音和她那身制服，「北辰基地的？」 江染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教训：「怎么和姐姐说话的？」 「别动手动脚的哎！」少年龇牙，「你又不是我亲姐——被人看到了，我可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咯。」 「得了吧你。」没被他插科打诨矇混过关，江染问道，「你没事去招惹严家人干嘛，不嫌麻烦啊？」 「谁招惹他了？」乔壹不服气，「是他喝多了酒对乔乔动手动脚，作为乔乔的哥哥，我揍他一顿怎么了？」 江染不和他贫：「我看过监控了——你们以后行事注意点，别让人抓住小辫子。」 乔壹撇撇嘴：「知道了。」 「还有，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你们不要随便出手。」江染道，「好不容易才从基地异能队退出来，再被那些人盯上肯定不好受吧。」 乔壹哼了一声，嘟囔：「要是以前异能队有你这种人，说不定我就不退了……」 江染瞥了他一眼，长姐似的摸摸他的头：「中午过来吃饭？招待客人，我亲自下厨。」 乔壹再次看向霍聆音，扫了两眼移开视线：「知道了。」他挥了挥手准备走，还不忘嘀嘀咕咕，「女人就是烦人。」 等少年混进人群里消失不见，霍聆音看向江染，夸张地感嘆道：「你可以啊江染——本来我觉得我身边美人挺多，现在发现，你这也不遑多让呢。而且……」 霍聆音摇摇头，「这种小弟弟你也下得去口，你可真是来者不拒~」 「霍聆音。」江染微笑，「你是不是也想被挂到城墙上去？」 被点名的某人抖了抖，举手投降：「我不想，我们换个话题。」 「先陪我去买菜。」 走了两步，江染好奇：「你和霍恒怎么样了？」 「……」霍聆音停顿许久，怒，「那傢伙好多天没和我说话了！这次让他一起来他也不来！还跟我阴阳怪气！狗男人，要不是看他那张脸还过得去，我早就一脚把他给踹了！」 「那你把他踹了吧，西岭基地帅哥多，我给你介绍几个？」江染云淡风轻地给出建议。 霍聆音继续怒：「我倒是想啊，可我要是把他踹了，他寻死觅活怎么办？！」 「……」说白了就是捨不得踹又放不下脸哄人，江染冷笑两声，「霍聆音，我鄙视你。」 第三百四十九章，奢侈的愿望 江染和霍聆音一路用语言互相攻击着对方，一起去了市场。 两位漂亮的姑娘走在一起，一路上引来无数打量的目光。 不出半个小时，霍家考察队到达西岭基地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基地。 刚刚接回严决的严老也接到了下属传回来的消息。 老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外人不可见的地方，露出了一脸的颓然和疲惫。 管家给他扔上一杯热茶，老人抬眼看向欲言又止的管家，苦笑:「是我错了，我小瞧了江染染，那姑娘是个有手段的，我和严决都太轻敌。」 管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回道:「老爷子，我觉得我们最近这段时间还是避开那位江小姐为好。」 「对啊。」老人笑了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避开为好。」 再不避开，只怕整个严家都要完了。 …… 霍聆音来了基地以后，江染再没有召开过基地会议，但那些伸长着脖子观望形式的人也慢慢发现，严家人最近不比之前活跃，好像准备淡出圈子。 「还是选择避开了啊。」 有人感慨。 「可不得避开嘛，霍家都派人来了，洛家人也还在，他严家算老几？」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就觉得，比起江染染那种小姑娘，还是严老处事更稳重些。」 「背后说啥呢——这话你去跟江染染说，说给我们听，没用。」 「哎，你这人真是……我就吐个槽嘛。」 「……」 沈扬坐在椅子上，初秋的风依然带着夏日未散的燥热，他仰起头，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撒下斑驳的光，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柔软而温和。 那些人议论着走远了，没发现对面树下坐着的人是谁。 等人走远，沈扬扶着椅背站起身，尝试着活动手脚。 他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最近几天终于可以下床走动。 看出他的心思，照顾他的那个小姑娘没有询问他的意见，自作主张地把他带出来散步。 结果，路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神色慌张地跑开，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男人正在考虑要不要去一趟军统楼找他那位忙得整天见不到人的妹妹，远远地看到扔下他逃跑的女生低垂着脑袋回来了。 她停在他面前，没等他询问，自己开始比划，交代刚才的情况:「我刚才看到我继母和我弟弟，不想给你添麻烦，所以……对不起。」 「陶绿衣。」他叫了声她的名字，看她兔子一样慌张抬眼，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些，「当初是你的亲人卖了你，见到你，该是他们感到愧疚，而不是你。」 他记得他们相遇时，这姑娘的悽惨模样。 那天若不是遇见他，若不是他心情不错多管闲事，她早就成了地底下的一堆白骨。 陶绿衣怔怔看着他，听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是愧疚，我只是不想招惹麻烦。 如果被她那位继母知道她现在在沈家工作，她肯定会继续纠缠她，为她的儿子谋取利益。 ——就像当初她唆使父亲卖掉她一样。 不想继续说不开心的事，陶绿衣扶住沈扬的胳膊，比划:「你要去哪里？回家吗？」 沈扬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低声道:「回去吧。」 她没有再问，扶着他往沈家庄园走去。 路上有人认出沈扬，停下来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呵，以前他们可不会这样。」和那些人分开，男人神色讽刺，「你看，人就是这样——对他们客气，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给一顿鞭子以后反而听话了。」 他以前觉得无所谓，只要没有真正挑衅到他头上，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 丧尸潮来得猝不及防，他受伤，短短几日见识了人情冷暖。 当女生不顾一切挡在他的床前时，他才陡然惊觉自己过去的想法过于天真了。 他不管，那些人不会觉得是恩惠，只会以为他没有能力——他们轻视他，嘲笑他，恨不得立刻把他踩在脚下。 看他脸色阴沉，陶绿衣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等他看过来，她比划:「江小姐很厉害。」 女孩比划这句话时，眼里满满都是崇拜。 沈扬笑了笑，认同她的话:「对，江小染很厉害。」 他看着前路，声音轻了些，喃喃:「她那么厉害，完全……不需要我为她做什么……」 她自幼不会说话，性子便养得比旁人更加敏感。 察觉到他陡然低落的情绪，她连忙纠正他的说法:「在意的亲人能陪在身边，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他们兄妹还能见面，还能互相守护，在这末世里，已然让人羡慕。 说完，见他神色依然低迷，她一拍手:「你等我一下。」 沈扬停下脚步。 陶绿衣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街道拐角，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本来以为又要等很久，谁知没过几秒钟，女生低着头两手空空地跑回来了。 沈扬正要说话，就看到她身后跟着一个姿容憔悴的女人。 「你站住！陶绿衣！」那女人边追边大声喊话，「你跑什么？见到家里人连招呼都不打！你给我站住！」 她本来下意识跑向他，听到女人的喊声，陡然惊觉不能让他们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便脚下不停准备直接从他身边冲过去。 「慌什么？」在女生经过他身边时，沈扬扣住她的手，迫使她停下脚步。 陶绿衣慌乱地比划，想让他先松手。 两人纠缠时，女人已经追到眼前。 「好哇，你……你这是自己日子过好了，就不想管生养你的父母了对吗！」女人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如牛，「你、你这个没良心的贱丫头！」 女人骂骂咧咧，陶绿衣忽然停止了挣扎。 她站在沈扬身边，低垂着脑袋，不敢抬眼看他。 他们相遇在她最狼狈的时刻，她以为那会是她展现在他面前的最不堪入目的一面，如今见到自己的家人，她才发现，她似乎从来没有过好的一面。 狼狈、无力、弱小……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想必一眼就看透了她的虚张声势。 可她竟然还妄想着能在他面前掩饰那些不堪，期待着，至少在他面前保留一点点的美好。 等他们分开，他偶尔想起她这个过客时，能会心一笑。 然而现实无情地告诉她，她怀揣的小小愿望有多么的贪婪奢侈。 第三百五十章，可以守护 女人喘上气以后，扶着腰站直身体，一双眼珠子咕噜噜转动两下，停在沈扬身上。 男人的脸色略显苍白，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生气，不过他那身衣服，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再加上出众的外形，一看就是基地上层人士——和他们这些为了生活奔波的普通人不一样。 陶绿衣这个死丫头失踪这么久，他们还以为她被那些异能者玩死了，结果，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勾搭了大人物…… 这男人只看外形，也比老陶挑选的那些异能者要好得多。 女人努努嘴，拖长了语调：「哎哟，绿衣啊，你说你这么久没回家，我和你爸可担心死你了。今儿个好不容易遇见，你干嘛跑这么快呀？」 陶绿衣低垂着眼帘，不吱声。 她这位继母不会手语，末世前，她们之间的交流依託手机和纸笔，末世后……都是她对她呼来喝去，她根本没有回答的机会。 没有机会，渐渐地，也就不想说了。 早就习惯了陶绿衣沉闷的性子，女人对她的反应一点不奇怪。 她自顾自说下去：「上次你被那些异能者抢走，你爸求了好多人去救你，哎，还好你没事，来，快跟我回家，你爸这段时间一直念着你呢。」 她说着，枯瘦的手伸过来，想扣住女生的手腕。 她可看得清楚，女生这身衣服的布料是上好的蚕丝，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干净，哪里像普通人挣扎求生后该有的状态。 可见，她现在过得很好，或许，在他们以为她在那些异能者手中生不如死的时候，她正在哪个别墅庄园里吃香喝辣。 她能过这么好，想来是依託身边这个男人。 呵，这么看来，生的一张好脸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保证她在这种乱世里吃穿不愁。 女人酸熘熘地想着，眼里多了难以掩饰的妒忌。 在女人的手指触碰到女生手腕之前，沈扬扯住她的胳膊，把人扯到身后。 「你哪位？」一眼看穿女人的想法，他语气冷淡，带着几分无聊的倦怠。 陶绿衣被他扯得踉跄两步，抬头时正好看到他落了斑驳日光的侧脸。 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般，努力抬头仰望到他的脸——那天，求生的本能让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他的裤脚，也抓住了生的希望。 自从被父亲卖了以后，她所有的希望，都是他给与的。 女生仓皇地垂下眼睫，遮住眼里浮动的水波。 吴晓丽是市井出身，末世里摸爬滚打这么久，更是磨得没脸没皮。眼见沈扬护着陶绿衣，她立刻换了副嘴脸，陪着谄媚的笑，腻声道：「我是吴晓丽，绿衣的母亲。不知道您是……」 母亲？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沈扬勾唇：「原来是她的亲人？我叫沈扬，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没跟你们提起过？」 他轻浮惯了，笑起来姿色风流，最是勾魂夺魄。 吴晓丽一呆，回话时结巴了一下：「没、没有。」 「那可真是遗憾纳。」 沈扬单手揽住女生的肩膀，搭拉在她肩上的手指勾住一缕头发缠在指间把玩。 「说起来，她到我身边这么久，好像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们……啊，原来，她还有亲人活着？」 看出男人暧昧不明的态度，吴晓丽责怪似的看了眼陶绿衣：「你这孩子，和沈先生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带回来给我和你爸看看呢？」 她又看向沈扬，尴尬的笑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不怎么爱说话，呵呵。」 沈扬点头：「啊，她的确不怎么爱表达自己——说起来，您既是她的亲人，想必应该知道，是谁把她卖给那些异能者的吧？」 吴晓丽心头一跳，试探着反问：「什么卖给异能者？我、我不是很明白……」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这小可怜惨的哟。」沈扬看起来一副心疼的模样，「全身上下都是伤，肋骨断了好几根，就剩一口气吊着，啧啧，那些编制外的异能者没人管束，又不懂得怜香惜玉，把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卖给他们，不就是想要她死么？」 陶绿衣是这个男人从那些异能者手上抢过去的？那这个男人是不是比那些异能者更厉害？要是被他知道是谁卖了陶绿衣……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吴晓丽嘴角地笑容有些僵硬：「这、这我也不清楚啊，原来绿衣是被人卖出去的啊，我们都听说是她自己看中了异能者才跟人家走的……」 陶绿衣倏然抬头，忿忿瞪向说话的女人。 她卖了他，在她好不容易遇到救赎以后，还要信口雌黄，诋毁她的名声。 手掌下的身体陡然绷紧，感觉到她少有的愤怒，沈扬笑容不变，捏捏女生的脸，笑：「原来还有这么个说法？没关系，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了，我想，这几日就能知道事实真相如何。」 「啊？」吴晓丽彻底慌了，「要是查到了，你、你想怎么样？」 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又被末世的各种欺凌吓破了胆，本以为可以跟着继女沾沾光，谁知道现在好像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言谈间顿时忘记隐藏自己本来的想法，所有的惊慌和恐惧全部暴露在人前。 沈扬用玩笑一般的语气回答了女人的疑问：「查出真相了，自然是要把那人剥皮拆骨，连带着他身边的人全部赶出基地，扔到外面餵丧尸咯。」 「赶出基地？」女人尖声重复一遍，继而发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那个……随随便便赶出基地，可以吗？」 「别人不可以，但是我可以。」沈扬笑得肆意，回答的也是漫不经心。 吴晓丽更慌了，还想说什么，街道拐角有人走过来。 「咦？大哥？」来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身边跟着好几个穿着异能队制服的年轻人。 她态度熟稔地和陶绿衣说话：「绿衣姐，你陪大哥出来散步啊？」 说完，又看向对面的女人，眼里带着疑惑：「这位是……」 早就被对面一色的制服吓得双腿发软，一听女生问她的身份，她立刻联想到被赶出基地的悽惨下场：「我、我就是个过路人！」 女人嚷嚷完，抖着腿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江染：「……」她有这么吓人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我不会告诉别人 江染出现在视线里以后，沈扬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搭在陶绿衣肩膀上的手。 等女人跑走以后，他看向一脸疑惑的江染，又扫了眼她身后跟着的异能者：「巡查？」 「嗯。」江染一本正经地回道，「上午带霍聆音逛完基地，她跟我说有几个地方是监控死角，可以增加几个监控，我正在研究呢。」 「这种事情也是你在做？」 「那是，我可是代表的你，不能给你丢脸。」江染看了眼垂手乖巧站在一旁的陶绿衣，扯扯沈扬的衣袖，「哥，你来一下。」 沈扬任她扯着衣袖走到一边。 江染小声问道：「刚才那女的是绿衣姐家里人吧？要我帮你解决吗？」 沈扬盯她：「你就要说这个事？」 「这事儿也很重要啊，绿衣姐不被打扰才能安心照顾你，我离开基地也会更放心。」 沈扬打断她的话：「你要去哪里？」 他垂眸看她时，眸中隐了更深的情绪，翻江倒海，又被表面的故作平静掩饰。 「司叙他们离开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回来，二哥也没有回来，我很担心。」江染扒拉着头发，语气忧虑，「我想，基地这边稳定下来，我就去炎城找他们。」 「小白现在不在炎城基地。」想起还有一件事没跟她交代，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沈扬道，「小白和z组去了东朝基地。」 「嗯？」完全没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系，江染有问题就直接问，「二哥去了东朝基地？那你为什么……」 「为了不引起麻烦——炎城只是个幌子，东朝基地才是我交给他们的真正任务。」 江染更加不解：「为什么？」 「我在爷爷留下的文件里找到了一些和东朝研究所有关的资料，我想知道那个被隐藏在东朝实验室背后的地下基地到底有什么秘密。」 「东朝研究院？」江染想起司念用来囚禁江以泽的那个废弃实验室，「哥，爷爷的资料里提到了东朝研究院？」 「嗯。」不想在外面谈论这件事，沈扬看了眼等在路边的女人，「你先工作，晚上回家我们再说。」 「哦哦。」江染回到工作状态，「大哥，你先回家，我晚点回来找你。」 …… 女生带着等待的异能者往分岔路口去了，沈扬目送她离开后，他走向陶绿衣，心不在焉地说道：「回去吧。」 走了两步，他想起刚才那个女人：「以后那个女人再找你，告诉我，我来处理。」 陶绿衣本来一直看着他，闻言点点头。 察觉到女生探究的眼神，沈扬忍了一路，终于在到达沈家庄园的时候停下脚步：「陶绿衣。」 女生乖乖跟着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 他抬了抬下巴，懒洋洋问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陶绿衣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很奇怪，但……她知道那样的眼神，因为她看他时，一定也是这样的眼神。 「你……」迟疑着，女生比划，「你是不是喜欢染染？」 沈扬目光一凛，落在她身上时便多了几分探究和深思。 他许久未答，陶绿衣越发不安，脑袋垂得更低，像只雨淋的鹌鹑。 「你怎么看出来的？」 静默之后，她听到沈扬的声音，是妥协后的轻松。 「很明显吗？」 陶绿衣忙摇头——她一直注视着他，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她都看在眼里。 她想，他喜欢染染也没关系，染染是个好姑娘，她也喜欢。他喜欢染染，她喜欢他，他们都在肖想得不到的人，同病相怜，也挺不错。 男人态度不明，陶绿衣小心翼翼扯扯他的衣袖，等他看过来，她比划：「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怕他因为这件事赶她离开，毕竟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现在，多了一个人知道。 沈扬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会儿，转身：「无所谓。」 顿了顿，又补充:「她不是我妹妹。」 他知道她不是他妹妹，所以他可以放任自己喜欢她。旁人不知道，所以他要解释清楚。 世人总是对女人多有苛责，一旦流言蜚语传出，最先被恶意揣度和指责的总是女性。 他可以放纵自己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却不能容忍任何人说一句她的不好。 …… 霍聆音被苏沁拉去酒吧，江染本来和他们约好处理完工作后去酒吧找他们，结果事情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据说苏沁和霍聆音喝得烂醉如泥，还是乔乔喊了巡查的顾云清把两人送回住处。 没能体验到一醉解千愁的快乐，江染垂头丧气地回到沈家，打着哈欠闭着眼睛往自己房间晃悠。 「江小染。」走廊边，等候多时的沈扬叫住半梦半醒的女生，在她迷迷糊糊看过来时，他走到她面前，「给你留了宵夜。」 「啊，谢谢大哥。」没吃晚饭，一听有宵夜，肚子配合的「咕咕」两声，江染按住肚子，尴尬的笑，「刚好饿了。」 没像小时候一样嘲笑她，沈扬道:「外面很凉快，你去露台等我，我热好了给你端上来。」 江染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往露台挪去。 看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沈扬很怕她从楼梯上摔下来。 不过，都说女大十八变真是没错。 这丫头小时候最喜欢和他唱反调，他说什么，她非要反着来。如今大了，反而乖巧懂事不闹腾……还是小时候可爱啊。 …… 夜风清凉，拂去一身的倦意，天幕之上，无月无云，满天繁星似乎触手可及。 江染蜷在藤椅上，看着漫天星光发呆。 沈扬说z组的人去了东朝，那司叙呢？他这么久没有回来，是不是也去了东朝，还是其中出了什么变故？ 「那傢伙怎么也不给我传个消息回来……」单手遮在眼睛上，江染嘟囔，「肯定等着我去找他呢，哼。」 现在西岭基地的情况基本稳定，沈扬的伤势也已经痊癒，她差不多可以放手了。 等工作交接给沈扬以后，她先去炎城找司叙，找不到人，再去东朝基地…… 洛羽霆说过，秦淮曾经出现在西岭附近，还带走了谢承之——不知道司叙会不会和去救谢承之的洛蕊撞上，要是撞上了，他可千万要小心那位心里深沉的女主角啊，毕竟，女主角专门克他那种大反派。 第三百五十二章，懊悔 把沈扬端过来的小牛排和果茶一扫而空，江染躺在藤椅上，心满意足。 沈扬坐在她身边，随手把糊在她脸上的头发丝拨开。 微凉的手指触碰到皮肤，江染睁开眼睛，瞅着自己的兄长：「哥，你一直在等我吗？」 她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在他喊她江小染以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守着共同的秘密。 他不问她的来处和归处，她不问他这些年所作为何。 但是，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对方所为的目的，也理所当然的接受对方的偏爱和付出。 两人遵循从小到大养成的默契，给了对方最大的自由。 沈扬收回手，学着她的姿势和她并排躺着。他双手枕在脑后，回答听起来很是不以为意：「谁等你啊？可别自恋了。」 江染趴在扶手上，闻言伸手戳戳他的胳膊，就像小时候两人一张床午睡，她先睡醒便会用这个方式把他也戳醒，然后看他气得跳脚时回他一句「略略略」。 沈扬抓住她的手，没好气：「别胡闹。」 「大哥，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我呀？」江染继续戳他，下巴搁在藤椅上扶手上，眼里映着星光，自问自答，「我知道，你肯定很想我。」 沈扬闭上眼睛，不看女孩清亮的眸子：「嗯，想。」真正的心里话，反而不敢看着她的眼睛说出来。 江染「咦」了一声，嘟囔：「哥，你真肉麻。」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胡搅蛮缠，他轻笑：「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江染不说话了。 以为自己的回答惹得她不开心，沈扬睁开眼睛，被凑到眼前的放大版的脸吓了一跳。 「江小染！」他下意识往后躲，「你凑这么近干嘛？」 江染双手撑在他椅子的扶手上，居高临下皱眉盯他：「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靠得太近，他嗅到了她身上清冽的香味。 沈扬：「……」 「你肯定有事瞒着我。」江染又凑近一点，一双大眼定定望着他，「你说话都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沈扬能感觉到自己耳朵的温度越来越高。他僵硬地转动着脖子，避开女生的呼吸：「胡闹什么？从我身上下去！」 「你看，你果然有事瞒着我！」江染赖着不动，「咦，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沈扬正想说话，忽然感觉到柔软微凉的手指碰到他的耳垂，他全身一僵，条件反射抬手把女生从椅子上掀了下去：「胡闹！」 猝不及防，江染往后跌倒。 「江小染！」意识到下手失了分寸，青年一惊起身，「你没事吧？」 抓着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来，江染用拳头砸他：「下去就下去啦！你推我干嘛！沈扬！你找揍！」 任她挥着拳头不痛不痒地砸了两下，沈扬无奈：「你这么大的姑娘了，往我身上爬，像什么话？！」 江染揉着摔疼的屁股，坐回到藤椅上：「那你一言不合就把我往地上摔，像什么样？」 又嘟囔：「哪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哼！」 沈扬：「……」 女生在藤椅上躺了一会儿，想起正事：「哥，你还没说小白的事呢。」 沈扬看着星空，心不在焉地回：「等他回来你就知道了。」 「小白先不说，你不去救窈窈姐，你不怕秦淮……」 沈扬打断她的猜测：「不会的。」 「嗯？」 「秦淮不会伤害她。」沈扬苦笑，「对于秦淮来说，窈窈是个例外。」 「哎？」江染惊讶，「你是说秦淮他，他对窈窈姐……额，他们以前有过交集吗？」 关于实验室的往事，沈扬不愿意多说：「窈窈救过秦淮的命。」 「原来是救命恩人啊。」江染还是不放心，「秦淮那种人，喜怒无常杀人如麻，我觉得还是把窈窈带回来比较好」 更关键的一点，沈窈会和秦淮在一起吗？他们有机会在一起吗？如果没有的话，相处越久，对于沈窈来说，不是伤害越大？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事啊。 「秦淮那种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沈扬问道，「秦淮是哪种人？」 这个问题……说实话，她对秦淮的所有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她没有和秦淮有过真正的接触，可是，从男人的所作所为来看，她可以很肯定地给出回答。 「我不知道他是哪种人，但是我知道，秦淮不是个好人。」 「好人？」沈扬笑了声，「那你觉得司叙是好人吗？我是好人吗？这个基地，那些异能者，有谁是好人？」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纠结这个问题，江染坐直身体，看着自己的兄长，语气认真：「大哥，秦淮不是好人，司叙也不是好人，你不是，我也不是——我们搅和在各种阴谋算计里，我们的手上都沾染过别人的血，我们这种人，没资格说自己是好人。」 「……」她很少这么认真地和他说话，沈扬的目光终于停留在她的脸上，久久地，没有移开。 「可是，大哥，窈窈姐是好人。」江染一字一句道，「她温柔、善良，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她整天整天泡在实验室，为了研究克制病毒的疫苗……我们不是好人，她是。」 好人，不该被他们这些坏人拉进泥泞里，如果为了他们中的某一个人赔上一生的幸福，那就更不值得了。 沈扬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并没有贊同她的话：「江小染，她出生在沈家，享受着沈家带给她的一切荣誉和便利，就註定她无法从这个泥潭里脱身。」 江染抿唇，沉默。 「当然，我会尽我所能保护我的亲人，可是染染，你也不要把她当作小孩子。」摸摸女生的脑袋，青年的眸光映着星河，温柔而明亮，「窈窈是个正常的成年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回到房间，江染飞快地洗完澡后钻进被子。 她用被子遮住脸，许久后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是她太随便了。 她自认为两人从小的兄妹情谊，从没想到男女有别——只有在他面前，她会无意识忽略这个问题。 可是，她不该这样的。 她从来没有问过那个人的想法，理所当然的把他看作自己的兄长，可是实际上，江染和沈扬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清楚，沈扬也清楚。 在他失手把她从椅子上掀下去的时候，望进他痛苦纠结的眸子，她恍然惊觉自己的自私。 不该是这样的。 她做了伤害他的事，竟然还浑然不觉的要求他对她的无理取闹给出回应。 江染，你这个蠢货！ 第三百五十三章，寻踪 次日，江染早上早早起床，没吃早饭直接去了军事指挥楼，霍聆音已经等在门口，看到她，她懒散地挥着爪子：「你真是……这么早把我喊起来，很难受的知不知道？」 走近了，江染可以看见她通红的眼睛和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你昨晚做贼去了？」 「喝酒啊，你不是知道的么。」霍聆音打着哈欠，单手按在后颈晃了晃脖子，「没想到苏沁那么能喝，我以为我的酒量已经很不错了，哎，果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江染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想起她嚷嚷着喊她喝酒，她没好意思没告诉她，她的酒量应该比苏沁还好一点。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霍聆音跟着她往里面走：「你这么早找我过来，什么事？」 「我要去一趟炎城基地，西岭这边地工作我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江染顿了顿，低声道，「沈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哥树敌太多，我不在的时候，想拜託你帮忙照看一下沈家。」 「你说什么呢？」霍聆音瞪大眼睛，「你去炎城基地，不带我一起，而是把我留在西岭帮你看家？江染，你这过河拆桥过分了啊。」 江染苦笑：「霍聆音，我大哥……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他再受伤。整个西岭基地，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 她本就是为了替她撑腰才过来的，她有请求，她当然不会拒绝。 不过霍聆音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地向她解释，就为了保护她那个树敌无数的兄长？ 「啧，你看你，你都说了，那我还能拒绝你吗？」霍聆音摇摇头，没好气，「我啊，来西岭就是替你打杂的——你要去寻找你的小情郎，我只能留下来替你看家咯。」 其实，她这次过来，霍思禅还让她就四方联盟和司叙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的行动，刚好洛羽霆也在。 「谢谢你。」江染郑重道谢。 「顾云清和苏沁，你准备带出去？」这两人都是司叙的人，同样可以信任。 江染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顾队和沁队的确不会背叛我，可是他们也不乐意管我哥——你应该知道，裴婉儿的死，我哥也有责任。裴婉儿是他们的同伴。」 「哦。」说起那个女人，霍聆音语气不好，「裴婉儿，我现在真的对施家人生理性厌恶。」 一说裴婉儿，她就会想起施玉娇——狗眼看人低的女人，妄图把他们霍家踩到脚下。 虽说霍芷槡的死和那女人没什么联繫，可她就是看施家人不爽。 想起自己出发前听到的消息，霍聆音道：「哎，我听说，施玉娇死了。」 「死了？」 「嗯，裴萧还去参加了她的葬礼。」 「啊，我想起来了。」江染似笑非笑，「据说，裴队还带回了一个妹子？」 「嗯嗯，」一说八卦，霍聆音眼睛亮亮的，「听说那女人是昭阳基地的人，被施玉玑囚禁，结果趁着施玉娇葬礼时，她翻墙逃跑，被裴萧给救了，顺便带回东朝基地。」 江染嘴角抽了抽：「你就关心这个？」 「咋啦？」霍聆音瞥她，「我就对这个感兴趣，其他都是霍思禅的事情，他不告诉我，我也懒得问。」 带着她到办公室，江染把人按在椅子上坐好：「霍聆音，你听我说。」 她态度慎重，霍聆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还记得我们在东朝回北辰的路上遇到的那只丧尸吗？」 「记得。」 「他跑到西岭来了。」江染道，「我不知道那只丧尸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岭，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但是我可以肯定，现在的西岭基地很不安全，所以，你留在西岭基地，一定更要当心——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你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全你自己。」 知她关心她，霍聆音心里感动，嘴巴依然不饶人：「要是有危险，不需要我保护你哥哥了？」 「不需要。」江染松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嘆了一口气，「我哥对整个西岭基地了如指掌，丧尸袭城，他想逃，肯定能逃出去，他不想逃，你带上他就是个累赘。」 「哎，你这女人，真绝情。」霍聆音皱眉，「那个叫风停的丧尸在西岭附近，你怎么知道？」 「我遇见了啊。」 知道那只丧尸的厉害，霍聆音倒抽一口冷气：「你遇见了？」 「对啊，那天晚上可真是惊险，还好他没有对我动手，不然我肯定死很惨。」 「……」想也没想，霍聆音问出了和其他人一样的疑惑，「他为什么没对你动手？难道丧尸也知道怜香惜玉？」 江染反问：「既然是有智慧的丧尸，为什么不能懂得怜香惜玉？」 当然，这句话就是开玩笑。 对于丧尸来说，人类只是食物，不管那只丧尸有没有智慧——就像人类看到鸡鸭鹅一样，你不会因为一只鸡长得好看就不去吃它。 那只丧尸没有碰她，其中肯定还有更深刻的原因。 被她的自恋逗笑了，霍聆音道：「那下次真和那只丧尸遇见，我就色诱他好了。」 「胡说八道。」江染呸她，「你最好祈祷这辈子都别和那只丧尸遇见。」 遇见了，就是凶多吉少。 …… 江染在离开西岭基地的前一刻才把消息告诉沈扬，男人只是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路上小心」后再也无话。 他重新开始接手基地的工作，没有特意抽空来送行，江染反而松了一口气。 女生开车出城门，在经过城门检查的时候，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影子窜了上来，一屁股坐在副驾驶座上。 「你你你……」看着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个人，江染惊愕之后回过神，怒，「你上来干嘛？！」 她推他，「下去下去，我是出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不是出去玩，小孩子家家的，跟着胡闹什么呢！」 乔壹赖着不动：「谁小孩子家家的？我知道你出去干嘛，你去找司教授对不对？」 「你知道你还跟着我？」江染恐吓他，「你是不是想被司叙打？」 「我没有跟着你啊。」少年放下兜帽，露出一张好看的脸，脸上依然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你去找司教授，我去找薛唯心，我没跟着你，我只是和你顺路罢了。」 胡搅蛮缠！江染很想骂他。 可少年很自然地扯了安全带系好，明摆着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江染忍了忍，强调：「路上听我的话，遇到危险快点跑知道吗？」 少年扒扒头发，敷衍地应了：「知道知道，你快开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江染：「……」 第三百五十四章，逐渐习惯的生活 江染开车很猛，乔壹本来准备睡觉，在差点被女生从车子里甩出去以后，他也不敢睡了，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女生聊天。 「以你这个速度，我们明天就可以到炎城基地了。」 「你睡觉吧，一闭眼就可以到了，不用等明天。」 「你也知道明天到不了啊，那你开这么快干嘛？」 「……这路上又没人，体验一下飙车的快感不好吗？」 「不好，我感觉我的心脏要受不了了。」 江染放缓车速，认真：「乔壹，你的心态一点也不年轻，你老了，不应该跟着我瞎跑，乖乖在基地养老才是你的正确选择。」 乔壹哼了一声：「江染染，你开车呢，怎么话这么多？」 江染：「……」这熊孩子，真想把他扔路边不管。 噎住江染，乔壹很是得意，小声哼着曲儿，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他嘴角的弧度越发柔和。 …… 西岭基地，送走江染，霍聆音正准备往军事指挥楼去找沈扬询问一下接下来有没有要她帮忙的地方，迎面一个年轻的女生神色匆匆地跑过来，看到她，女孩迟疑一瞬，拦住她的去路。 「你是北辰基地来的那位霍队长？」 「嗯。」很肯定不认识眼前这人，霍聆音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染染姐的朋友。」女孩自我介绍，「我叫乔乔。」 乔乔？那个经常去江染家蹭饭的男孩子好像叫乔壹来着。霍聆音道：「你找江染？」 「不是，我找我哥。」乔乔眼神焦灼，「你去送染染姐的时候，有见到我哥哥吗？我哥哥以前经常去染染家蹭饭的，叫乔壹。」 「我知道。」霍聆音奇怪，「你哥哥不见了？」 「乔壹那傢伙，说他去送染染姐，结果……」女生气恼地跺脚，「他一定是跟着染染姐跑了！」 霍聆音挑眉：这话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算了，姐姐我不和你说了，我回去告诉柚子姐。」乔乔抿唇，难掩担忧，「柚子姐让我来找我哥的。」 「他跟着江染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看小女孩急得快哭出来，霍聆音好心安慰她。 「我们不是担心他的安全！乔壹他对染染姐……」解释的话戛然而止，乔乔捂住嘴，意识到不该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姐姐，我要回去了，柚子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她找了个藉口，埋头往回跑。 霍聆音没有拦着她。 乔壹他对染染姐…… 呵呵，那小子喜欢江染嘛，表现得这么明显的感情，也就两个当事人还迷迷糊糊自以为只是朋友。 两个傻子。 …… 炎城夏日多雨，一连下了一个星期得雨后，空气里得燥热散去，庭院里的草坪看起来都比往常更加生机盎然些。 沈窈坐在檐下看书。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来炎城基地多久了，一开始还期待着兄长会安排人来救自己，时间久了，她竟然觉得自己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 「窈窈！」 正在发呆，庭院的木门被人推开，女孩探头往里面扫了一眼，看到檐下的女生，她开心地挥手：「女神节马上就要开始啦，我们去看热闹吧！」 对女孩口中的女神节没什么兴趣，不过答应了陪女孩们一起去，沈窈应了一声，放下书出门。 最初的那段时间里，她的眼睛不好，秦淮限制她的人身自由，除非有他陪着，否则不能随意出门。 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她也不想出去。 后来，她的视力恢复，秦淮不再限制她的行动。 因为最开始的外出，她对炎城基地的印象不好，所以在获得自由出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随便出去逛基地。 再后来，没有人来救她，她开始学会独自一人接触庭院外的世界，慢慢地，她的身边开始出现除了秦淮以外的其他人。 偶尔，在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谈天说地时，她竟然生出了「就算在这里定居也不错」的想法。 回忆起最初被秦淮带到这里来时，她对这个基地的牴触，不禁感嘆：人果然时善变的动物啊。 等她出来，女孩小心翼翼关上门，小声问道：「秦老大不在吗？」 和西岭基地明确的等级制度不一样，这个基地没有名义上的负责人，虽然大多数事情都是秦淮在处理，不过这里没有人喊秦淮「秦帅」，都是嘻嘻哈哈地叫着「老大」。 听起来像某些神秘的黑道家族。沈窈不止一次在心里吐槽。 当然，因为最开始争斗中表现出的手段过于残忍，炎城基地大多数人还是很怕秦淮，比如她面前这位。 女孩名叫钱苗苗，是炎城基地的原始住民，她本人没有觉醒异能，不过家里的兄长和父亲都是异能者，所以基地里也没人敢欺负她。 小姑娘性子直爽又要强，遇到不平之事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就是被她拔刀相助过的人。 「你个大男人的，欺负人家女孩子，羞不羞？」女孩子挡在那群堵住她去路的流氓面前，双手叉腰，仰着小脑袋，「给你们一分钟，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就让我哥来揍死你们！」 她被她护在身后，那么危急的情景下，她脑中想的却是，这姑娘和染染很像，要是她见了染染，两人肯定可以成为好朋友。 不过，最后解决麻烦不是靠小女孩的几句恐吓。 听了小女孩的威胁，那几个男人只是愣了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他们的得意没持续多久，就被找过来的秦淮抓了个正着。 「哇，窈窈，那个时候秦老大一句话就把那些流氓吓得屁滚尿流，真的又美又飒，我太崇拜他了！」 钱苗苗不只一次在她面前表达过对秦淮的崇拜之情，可每次见了秦淮，她却像见了猫的老鼠，战战兢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其实，秦淮那傢伙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可怕，只要不去招惹他，他一般不会…… 沈窈一愣：她最近好像总是爱想起那个人？ 回过神，脸颊已经烧得滚烫，一片绯红。 「窈窈。」抓住她的手晃了晃，钱苗苗问道，「你怎么又在发呆？」 不等沈窈回答，她又惊呼：「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 说着，伸手去摸她的脸。 「我没事。」沈窈抓住女孩的手，「只是有点热，我们快过去吧。」 「热？你不是在看书吗，这天气还热？」钱苗苗眨眨眼睛，拖长了语调，「窈窈，你不会在看什么有颜色的东西吧？」 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沈窈：「啊？」 钱苗苗：「……」嗯嗯嗯？这年头还有人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这是什么老古董！ 第三百五十五章，失礼的行为 沈窈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大，不过相处久了，她慢慢发现，女生在生活的某些方面真的很迟钝。 后来聊天时，她才知道，她大学学的生物工程学，每天泡在实验室，后来到西岭研究所上班，依然是每天泡在实验室，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 钱苗苗觉得，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在扼杀一个人的天性！你看，这么漂亮的女生，别说谈恋爱，连情窦初开的美好都没经历过，多可怜。 想到这里，她握紧沈窈的手，用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沈窈，你别担心，我待会儿送你一件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转移到礼物上去了，沈窈茫然地点头:「好，谢谢你呀，苗苗。」 钱苗苗猛摇头:「不客气不客气！」又好似漫不经心地问，「秦老大不在呀？」 沈窈实话实说:「他出门去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 钱苗苗呼出一口气:「秦老大不在真是——太好了！」 她小心谨慎的态度瞬间垮了，拉着沈窈的手一路往中央广场跑去。 「窈窈，我跟你说，我们炎城的女神节，以前是用来祭拜月神大人的——按照老一辈的说法，感谢月神大人在漆黑的夜洒下月光，照亮人们前行的路。」 一边跑，钱苗苗还不忘介绍节日。 「后来嘛，慢慢地就发展成了大型联谊晚会，女神节上，女孩子可以挑选心仪的男生作为节日庆典的伴侣，直到庆典结束——我大伯家的哥哥和嫂子就是在女神节上认识的。」 在学校的时候了解过一些和女神节有关的活动，本来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沈窈忽然有些紧张:「还要伴侣？」 「对呀，待会儿有篝火晚会嘛。」 秦淮的庭院距离中央广场不远，两人到达时，天色已晚，中央广场四周生起了一堆堆篝火，将逐渐被夜晚吞噬的建筑照得灯火通明。 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年轻的男女，热闹喧譁，沈窈一眼瞟过去，看见了好几对忘情拥吻的男女。 她仓皇移开视线。 脸颊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再次飙升，沈窈双手在颊边用力扇风。 看出她的尴尬，钱苗苗拉着她加入一堆女孩子的聊天。 「哎，苗苗来了！」 「苗苗，今天女神节，你可要加油哦，别到了最后，又剩你一个人～」 「哈哈哈，苗苗眼光高，这里的臭男人可配不上我家苗苗！」 「你们这些傢伙，不许笑话我！」钱苗苗挥着拳头，「你们等着！我今晚一定可以钓到一个大帅哥！」 「大帅哥？要有大帅哥早就被别人预定好了，还轮得到你这个豆芽菜？」 「你才是豆芽菜！我哪里豆芽菜了？！」 「你看看你这一马平川的胸，不是豆芽菜是什么？」 「老娘这胸怎么了？！好歹也是b好不好！」 「哦，帅哥都喜欢c～」 「帅哥才不会这么肤浅！真要是这么肤浅的男人再帅我也看不上！」 「……」 女孩们说说笑笑，话题从身材聊到私密情事，沈窈越听越觉得奇怪。 她扯了扯钱苗苗的衣袖，疑惑地问道:「苗苗，你不是说，有祭拜月神的庆典吗？」 「庆典？」钱苗苗身边的女孩子捂嘴笑，「现在哪还有什么庆典？你别听苗苗诳你。」 「没有庆典？那女神节……」 知道她是新住户，女孩们热情地向她解释。 「就是联谊晚会，参加节日活动的女孩子都是女神啦，你可以接受任何男人的邀约，也可以去邀请任何你看中的男人哦。」 「对对，要是谈得来，睡一觉也没什么，旁边的宾馆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不过嘛，去宾馆多没意思啊，大多数小姐妹都喜欢在露天，又紧张又刺激，嘻嘻。」 「对了，窈窈，要是你真有看中的男人，记得一定要让他戴套，不然你可就吃亏了！」 「……」 姑娘们热情地介绍，让沈窈听得稀里糊涂，许久才回过神:所以这个女神节，其实就是女孩子猎艷的节日？ 这节日也太……神奇了吧！ 自知这种节日和自己相性不好，沈窈拉着钱苗苗到一边，无奈:「苗苗，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我……」 「哎呀！窈窈！」钱苗苗打断她的话，双手用力按在她肩膀上，「你看你，一天到晚躲在秦老大的家里看书，好不容易有个热闹的节日，你不找一夜情对象，也可以出来看个热闹透透气嘛！」 「可是……」 「你放心啦！大家都知道你是秦老大的女人，肯定没人敢来给你找麻烦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钱苗苗道，「我还有礼物要给你呢，你在这里玩一会儿，我去拿！」 女孩说完，也不等她拒绝，便风风火火地往家里跑去。 沈窈阻止不及，只能避开人群，找了个光线明亮的地方坐着等钱苗苗回来。 广场里，有人在跳舞，引来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阵阵的欢呼。 热烈的氛围，让她想起了大学时的庆典。 沈窈安静地看着，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起。 真好啊，这么蓬勃的生命力，充满着朝气和希望。 如果现在不是末世，该有多好。 她嘆了口气，睏倦地打了个哈欠。 收回视线时，无意间看到广场的雕像侧面有衣衫不整的男女拥抱在一起，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人交叠的身体和暧昧的动作…… 沈窈呆住。 她以为那些女生是在开玩笑，原来……真的喜欢在外面吗？这……这……他们不担心被旁的人看到，这种事情…… 她胡思乱想时，忘记移开视线，乍一看还以为她盯着那对忘我的情侣看呆了。 有只手落下，遮住她的视线。 沈窈身体一僵。 身后，那人嘆息般地，感慨:「这么盯着别人看，可是很失礼的行为啊，沈窈女士。」 这熟悉的声音和气息，是秦淮。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沈窈没有躲开他的手。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失礼——虽然不是真的在看那两个人，可是那样直勾勾的盯着，总会让人觉得不快。 沈窈羞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掌心下，女孩的睫毛轻轻划过皮肤，有些痒，有些燥。 秦淮松开遮在她眼睛上的手，顺势把人从台阶上拉起来:「别坐地上，凉。」 「哦。」沈窈乖乖起身。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回家，发现她不在，听到广场的喧譁，猜到她应该在这里，于是寻了过来。 然后，在一片光与影的交错中，他一眼看到了她。 就像漫天星子中的一轮圆月，不管她在什么地方，总是最能吸引他目光的那一个。 第三百五十六章，永夜和星空 秦淮说着话，绕过篝火，走到沈窈一侧，刚好把那对忘情的男女隔绝到女生视线之外。 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沈窈瞟了一眼挡在她面前的人，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为了让脸颊上的温度降下去，她把注意力转移到秦淮的问题上：「我和苗苗一起来的，苗苗说有礼物送给我，她回去拿礼物了，我在这里等她，你就来了……」 她说得一板一眼，就像上课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秦淮听着觉得有趣，继续问道：「想来参加女神节？钱苗苗带你来，没告诉你女神节是干嘛的？」 沈窈摇摇头。 钱苗苗没说清楚，不过她不傻，听女孩子们细细碎碎的聊天，还有那些纠缠的男女，她还不至于想不明白这个所谓的女神节主要有些什么活动。 女孩的脸再次不受控制的升温。 她低垂下眼帘，没吭声。 沈窈看起来大大咧咧，又是生在沈家那般的豪门世家，还有个花名在外的哥哥，外人都道她也该是个情场老手，然而就像钱苗苗所想，她活了这么多年，却是个连男生手都没有牵过的小可怜，今晚所见之事，着实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跳动的火光衬得女生肤如凝雪，也映出她红透的耳朵。 秦淮盯着她看了片刻，牵起嘴角，若有所思：「沈窈，你要是喜欢今晚这样的活动，我可以……」 「我不喜欢！」想也没想脱口回了一句，沈窈总觉得自己的回答很是欲盖弥彰，她又强调，「我不知道原来、原来你们炎城基地喜欢这样，早知道的话，我、我才不会来！」 眼看要把人逗哭了，秦淮见好就收：「继续呆在这里？还是现在回家？」 沈窈起身，语气坚定：「回家！」 说完又觉得这两个字很不对劲——回家？那是他的家，和她无关。 她想改口，又担心被他嘲笑多此一举。 女生抿紧嘴唇，小小声嘟囔：「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听力很好，把女生的抱怨听得一清二楚的秦淮：「？？？」 …… 两人正准备离开，钱苗苗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窈窈！」女生抱着一叠书，急剎车停在沈窈面前，「你要去哪里？！」 她后知后觉发现和女生同行的男人，依然被那张漂亮得有些勾魂夺魄的脸晃得失了神：「秦、秦老大，你回来了？」 一改在沈窈面前的威风凛凛，女生扭捏地说道：「你来接窈窈吗？」 对沈窈结实的这位朋友有点印象，秦淮的回答很温和：「嗯，来接窈窈回家。」 「哇！」钱苗苗捧着手里的书，两眼只差没冒出小心心，「秦老大，看不出来你这么体贴！」 她把书塞到沈窈怀里，挤眉弄眼：「窈窈，这是我大学时期的珍藏，你带回去好好研究揣摩，要是喜欢的话还可以多多实践！」 说完，一熘烟跑了。 沈窈抱着书，露出茫然的神色：「研究揣摩？多多实践……」 这话她上大学的时候导师经常说，女生早就听习惯了，也没有多想，只是抱着书看向秦淮：「回去吗？」 目光从那叠书上移开，秦淮露出一个兴致盎然的笑：「今晚天气不错，沈窈，要不要去看星星？」 沈窈的注意力在好友送的书上，随口回道：「可以啊。」 看她心不在焉，秦淮拿过她手里的书，等她疑惑地看向她，他微微倾身，贴近她的呼吸，柔声细语：「既然要去看星星，这书还是等你回去再研究吧。」 温热地呼吸落在脸上，沈窈呆呆看着他。 他生的好看，在她见过的那么多好看的男人中，他是最好看的那一个，真真的眉眼如画，姿容风流。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恩恩怨怨…… 沈窈倏然后退两步，含糊不清地说道：「书你拿着好了，我、我回去了！」 她同手同脚地往回走。 秦淮没有掩饰自己的愉悦，他追上埋头疾走的女生，拖长了语调悠然道：「看星星，往这边走。」 沈窈猛地停下脚步，气恼地瞪他：「秦淮！」 「在呢。」他笑，「放心，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的。」 沈窈气得跺脚：「谁和你说这个！」 「不说不说。」他顺着她，「看星星呢，走。」 沈窈：「……」红着脸，默默跟在他身边。 …… 炎城基地附近的倾城山在末世前是5a级的风景区，景色秀丽，游客众多。灾难发生以后，炎城连着下了七天的暴雨，山顶滑落的巨石把唯一一条下山的路封死，没来得及离开的游客便全部被封死在山上。 抓着秦淮的手翻过横亘在路中间的石头，沈窈疑惑：「这山上，没有丧尸吗？」 「有。」秦淮轻巧地从石头上跳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被我清理掉了。」 往山上走，温度渐低，沈窈裹紧身上的外套：「你很喜欢这里？」不然没必要特意跑来清理山上的丧尸。 「算是吧。」快要到达目的地，秦淮加快脚步，「这里风景很好。」 倾城山的风光，是他生活在实验室二十多年完全没办法想像，也从来没有见过的壮阔。 「我在实验室的时候，关押我的那个房间灯很亮，没日没夜的开着，我没办法通过光线强弱或是日升月落来分辨时间。」 他很少在她面前提及实验室的生活，就算提起，也是一语带过。 唯一一次说的这么详细，沈窈听的很认真。 「后来，他们把我换了一个地方关着。那个地方没有灯，密不透风，我甚至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沈窈，你能想像那种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吗？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光，没有声音，不管叫多么大声，都不会有人回应。」 那些人知道什么样的方法能让一个不听话的实验体乖顺，于是，他们在他尝试过几次逃跑以后，把他一个人扔进了暗室。 他在那个漆黑不见天日的房间呆了三个月。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反抗挣扎，不停地撞击墙壁，不停地呼救…… 那个房间四周的墙壁上，都是他留下的指痕和血迹。 「后来，我终于明白，没有人会救我。」秦淮看向身边的女生，浅金色的眸子里是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没有人愿意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实验体，沈窈，在那些人眼里，实验体可能连他们养的宠物狗都不如。」 第三百五十七章，救赎的光 他在那个永夜的房间里待了三个月，从最开始的挣扎反抗渐渐走向崩溃。 他开始无法进食，无论吃什么都会吐出来，四肢的力量被剥离，眼睛也慢慢失去了作用。 一直妄图逃离实验室的孩子，终于在某个时间点生出了放弃的心思——就这样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反正，就算他逃出去，外面也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 就这样吧。 就这样，在永夜里长眠，多好。 再也不用经历任何痛苦，再也不用……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瞬，漆黑的玻璃倏然升起，强烈的灯光落尽暗室，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刺眼的白色，他却没有移开视线，有些贪婪的享受着重见天日的片刻。 「吶。」逐渐清晰的视线里，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在他面前蹲下身，「你是谁？」 他听到她清澈的声音，软糯温柔的询问他的名字。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白皙干净，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清澈明亮，和实验室那些死气沉沉的实验体完全不一样。 他呆呆看着她，忘了回答她的问题。 「你不会说话吗？」她有语气里透露出些许遗憾，想起什么似的，从挎着的小包里摸出一颗白兔糖递给他，「这个，给你。」 他没动，她干脆把糖塞进他手里，小声道：「这是我从我姑父办公室偷偷拿的，给你吃。」 他怔怔看着她。 「哎？你的手受伤了。」她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指尖，小小地惊呼一声，拿出一块白色绣花的手帕放进他手里，「你等等我，我去找爷爷，我爷爷可以叫医生过来……」 他对实验室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小女孩软糯的声音里。 小女孩没能叫来医生，因为有发现情况的研究员匆匆赶来，他们抱着小女孩离开，把他带进实验室检查身体。 他不再尝试逃跑，那些人也没有继续把他扔进暗室。 他回到了明亮的灯光下，带着柔软的手帕和那颗泛出奶香的白兔糖。 …… 「秦淮。」 陷入回忆的青年听到女生远远地呼喊他的名字，他寻声看向她。 她站在摘星楼下，朝他挥手。 身后高楼入云，头顶星河流淌。 时过境迁，即使在光线昏暗的夜里，他依然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笑容。 秦淮慢腾腾走向她。 …… 思考着秦淮说的那些话，沈窈走了一段路，回头发现秦淮没有跟上来，她回头招呼他。 「秦淮！」 女生清脆的声音散在风里，摘星楼旁边的树叶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冷风灌进脖子里，沈窈缩起脖子四下里看了看，目光落在那棵叫不出名字的树上。 等秦淮走近，她好奇地指着那棵树：「秦淮，这是什么品种？」 这种树，在西岭基地从来没有见过——合抱粗的树干，巴掌大的翠绿色叶子，树枝在风里沙沙摇摆时，会发出好像流水一样的轻响。 秦淮只瞥了一眼，随口道：「不认识——倾城山上有很多古老的树种，可能做这方面研究的学者也未必叫得出名字。」 他看了眼高耸入云的摘星楼，想起一事：「摘星楼是倾城山修建的观景台，据说是看日出的好地方，以前上下有电梯，现在停电了，所以……」 「我们要爬上去？」受了山里清新空气的洗礼，沈窈心情大好，闻言撸起袖子干劲十足，「有句话不是说通过努力获得的东西才会让人倍感珍贵？走啦走啦！」 她拉着秦淮走进大厅，找到楼梯所在的位子，借着手电筒的光往上看了一眼，自我安慰：「看起来也不是特别高。」 秦淮轻笑：「嗯，不是特别高。」也就666个台阶。 沈窈走在前面，过二层平台时，正好可以看见刚才见过的那棵古树树梢。 树叶沙沙，好似人的低语。 沈窈下意识停下脚步。 那棵树，好像在跟她说话。 她正准备靠近些一探究竟，手腕被人抓住。 回头，秦淮眼里笑意温和，柔声道：「才爬了一层楼就累了？」 沈窈反驳：「才没有！」 「那怎么不走了？」 「这就走！」有种被小看了的感觉，她气恼地甩开他的手，继续往上爬。 女生离开后，秦淮走到平台外，手指在栏杆上敲了敲，冷笑：「别惹我，不然一把火烧了你。」 树叶沙沙，仔细看，巴掌大的叶片微微蜷曲着，在风里不停抖动。 秦淮哼了一声，转身跟上女生的步子。 斗志昂扬地爬了四百多个台阶，沈窈扶着墙，弯腰喘气。 秦淮走到他身边，好整以暇地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秦、秦淮……」沈窈总算喘上气，「你、你不是高阶异能者吗？你怎么不飞上去？」 秦淮就事论事：「我是精神系异能者，不会飞。」不止不会飞，而是整个战斗力都比不上其他类型的异能者。 精神系异能虽然是危险的攻击性异能，可对异能者本身没有任何加强作用。 也就是说，一旦遇到异能等级碾压他，或者可以免疫精神异能的敌人，他的胜算机率会大大减小。 「原来是这么样啊。」没意识到男人把自身的弱点暴露给了她，沈窈只是嫌弃地摆摆手，「那你这个异能可真是鸡肋。」 第一次被人评价异能鸡肋，秦淮没有反驳，只问：「你还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沈窈毫不犹豫地拒绝：「你背我？你看看你这脆弱的小身板，我怕我把你压坏了。」 嗯？秦淮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这种话，可不是这姑娘平日里说得出口的。 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停顿三秒，秦淮勾唇笑：「是，那窈窈你加把劲，很快就到楼顶了。」 沈窈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手脚：「还用你说，我数了的，还有两百二十个台阶，我就到顶了。」 说完，拍拍脸，「哎，苗苗说得对，我一直窝在实验室里，连骨头都硬了……」 秦淮摸摸她的发顶，以示安慰。 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开他的手，反而，在他手掌落下的时候，女生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 秦淮：「噗嗤。」 沈窈，这是你自己惹出的麻烦，我可不会帮你解决。 第三百五十八章，许愿 摘星楼顶楼是一个宽阔的平台，以前是看日出和赏星空的最佳地点，太久没有人来，平台上的所有桌椅都落了厚厚的灰，看起来颓败不堪。 等爬到楼顶，沈窈累出一身汗。她脱了外套系在腰上，绕着平台走了一圈，回到秦淮身边。 「我看了，这里没有丧尸。」 秦淮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朗：「要是有丧尸，你会保护我吗？」 「不会。」沈窈想也不想，「你是异能者，不是应该你保护我吗？」 秦淮点头：「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啊，秦淮你，从来不是会保护别人的那种好人。」沈窈露出苦恼的表情，「你只会杀人——你害死了那个无辜的女孩子，杀了闵禾，还杀了我爷爷。你是坏人。」 男人眼里笑意散去，他静静看着身边神色苦恼的女生，轻声：「对，我不是好人。」 「嗯，你不是好人。」沈窈嘆了口气。 秦淮柔声问道：「沈窈，我不是好人，你讨厌我吗？」 女生想了想，嘟囔：「一开始有讨厌过，特别你赖在我家里不走，还伤害阿沁和顾云清的时候，我可讨厌你了！」 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现在呢？」 沈窈露出犹疑的表情，眼神游离着，四下里转了两圈，才不情不愿地小声哼哼：「现在，没有那么讨厌了。」 对这个答案也不意外。秦淮没有继续追问。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平台边的长椅边，脱了外套铺在上面：「坐。」 沈窈坐下，看他依然站着，她往边上挪了挪，拍拍自己身边：「你也坐。」 还真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啊。 秦淮依言在她身边坐下：「看星星，看到流星记得许愿。」 沈窈应了：「秦淮，你有愿望吗？」 「我？」男人想也没想，「没有。」 「是吗？你真可怜。」沈窈摸摸他的脑袋，嘆气，「一个人活着竟然没有任何愿望，太可怜了。」 男人笑了声，认同她的话：「是挺可怜的。」 他没有愿望，因为他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并没有任何作用。除了他自己，没有谁会在乎他有没有愿望。 「秦淮，我的愿望很多，你没有的话，我可以让一个给你。」沈窈说完，双手抱在面前，大方说道，「我希望秦淮可以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轻飘飘的声音落入耳中，秦淮愣住。 沈窈说完，自己先泄气：「哎，没有流星，许愿不灵的。」 她仰头看着满天星河，张开手，大声：「来一颗流星吧！我要许愿！」 漫天星河下，单薄的女生看起来格外渺小。 她双手圈成喇叭状拢在嘴边，一遍一遍坚持不懈重复着同一句话，明知道，这样的坚持毫无意义。 秦淮凝视着喊话的女生，长久的，没有移开视线。 他忘了她喊了多久，后来没力气了，就靠在椅背上嘟嘟囔囔：「不会一颗流星都看不到吧，不会这么倒霉吧，不会吧不会吧……」 她总是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坚持，不管有没有回报。 哪怕，完全没有回报。 秦淮嘆了口气，正想让女生别坚持了，身边的人忽然跳了起来：「秦淮！流星！流星！」 也不等他回答，她双手抱在面前，认认真真地重复自己的愿望：「我希望秦淮能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他受了很多苦，也伤害过很多人，她知道自己的愿望很自私，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祈愿他能远离杀戮和纷争，平安顺遂地走完接下来的人生。 她许愿的时候，秦淮一直安静地看着她。 他眼里漾着光，嘴角含着笑，看她的时候，专注得好像把全世界都收进了眸中。 ——真是笨啊，等了这么久得一颗流星，却是为无关紧要的人祈福。 …… 没有看到她说的流星，等她许完愿，他抓住她的手：「许完愿了，我们回去吧。」 沈窈被他牵着走了两步，忍不住好奇：「秦淮，你有没有许愿？」 「没有。」男人声音冷了些，「我不相信这些。」 「不相信？」沈窈不信，「可是对着流星许愿，不是你说的吗？」 既然不相信的话，为什么会说出许愿的话？ 「是……」秦淮道，「是小时候听别人说的——我小时候被家里人卖到实验室，刚到实验室的时候没吃过苦头，一天到晚想着逃跑，然后被抓回来……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她带着我偷偷熘出实验室，到花园里看星星。」 「啊，是那个人告诉你，看到流星要许愿的吗？」 「嗯。」 「秦淮，那个人……「听他的描述，沈窈试探着问道，「是那个死去的女孩子？」 她始终记得，那个为了掩护他从基地逃走而死去的女孩子——她为他捧上一颗真心，然后也为他葬送了年轻的生命。 「死去的女孩子？」秦淮愣了愣，想起她说的是谁，「那个人啊……」 「秦淮，你有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子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开始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只要一想起那个女孩子，她的心里就像戳了一根刺，又紧又疼。 「喜欢啊……」秦淮已经想不起那个女生的模样，「谁跟你说我喜欢那个女孩子了？」 「七哥说的。」 「司叙？」秦淮冷笑，「他一个单身了二十六年的傢伙，知道什么是喜欢？」 「七哥是听顾云清说的！」沈窈也觉得司叙没有说服力，于是她搬出顾云清。 「顾云清？他不是从头到尾被苏沁吃得死死的，连告白都是苏沁先说的……呵呵。」 沈窈：「……」 她忽然有了气，停下脚步紧紧拽着秦淮的衣袖：「那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人？你有爱过她吗，秦淮？」 「没有。」男人讥诮地笑了一声，「那个女人，也根本不是为了我。」 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明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沈窈心里还是跳出一抹窃喜：「啊？她，她不是很喜欢你……吗？」 「她不喜欢我。」不想继续谈论那个愚蠢的女人，秦淮拖着耍赖似的一动不动的女生下楼，「我们之间，只是基于共同利益上的合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不过是相互利用，那个女人死了，是她自己太蠢，蠢就算了，还贪婪，尽肖想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三百五十九章，都是珍藏品 沈窈听得稀里糊涂，关于秦淮的那些故事，她也多是从别人口中听说——那个时候，她只对他的美貌感兴趣，并不是很在意其它方面。 不过她很快从他话里抓住了重点：「她既然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拼了命的帮你？」 「她是谁送进实验室接近我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窈本来想摇头，忽然想起在西岭基地时，秦淮和沈扬的对峙：「是、是我大哥……」 是的，他们两人对峙的时候，沈扬亲口承认是他把那个女人送进实验室，作为帮助秦淮逃跑的棋子。 「我大哥，和你……」沈窈结结巴巴，「你们那个时候就开始合作了？」 那段时间各种麻烦蜂拥而至，使得她没有多余的心力来思考秦淮和沈扬之家的关系。 那次见面，两人说话的语气，展示给对方的姿态，都是熟人才会有的随意。 沈扬说过，他们是合作关系。 可是最后，两人却又相互算计，互相想着要对方的命。 「我大哥，为什么要送那个女孩子进实验室帮你？」 「自然是为了不引起你爷爷的怀疑。」说起这件事，秦淮忍不住赞嘆，「沈窈，你的兄长是个很厉害的人，你要是能学到他一半的心计，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沈窈对这句话表达了明显的不满：「现在怎么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哼！」 秦淮笑了：「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啊，你这算是知足常乐吗？笨蛋。」 沈窈哼了一声，继续自己刚才的问题：「你说我大哥不想引起我爷爷的怀疑，我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他是爷爷钦点的继承人，完全没必要……」 「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你爷爷以为你大哥想要权力，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想要权力。」 说起来也是可笑，那个外人眼里的花花公子，从十几年前开始谋划，到头来不是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而仅仅只是为了守护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 说出去，只怕也没几个人会信。 「沈扬想要守护的东西，在你爷爷那里得不到认同，他只能转而寻找其他的盟友。」 「你是我大哥选择的盟友？」 「算是吧——不过也是互相利用罢了。」他知道他的软肋，他也知道他的野心，两个男人一拍即合，开始了层层的算计。 「大哥帮你逃离实验室的办法，就是给你送一个无辜的女孩子？」用他那张她喜欢的漂亮的脸作为筹码，换得那个女人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无辜？」秦淮嗤笑道，「那女人本来就是沖我来的，有什么无辜可言？」 那个女人的父亲是沈朗最得意的亲信，同时也是于家安排在沈朗身边的眼线。 于家对拥有特殊异能的实验体感兴趣，所以安排了那个女人进来接近他，妄图依靠美人计让他心甘情愿的离开实验室。 沈扬不过是顺水推舟，而他，只不过是顺了那个女人的心愿。 「是这样吗？」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沈窈只觉得瞠目结舌，「原来是这样啊！」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我就知道，我大哥虽然渣，可他不是坏人。」 女生说这话时多少怀着几分庆幸，听起来更像是自我安慰——是那些人先算计沈家，沈扬才会反击。他并不是主动想伤害什么人，只是在危机来临时选择了自卫。 心底的石头放下了，沈窈下楼的脚步轻快很多。 「秦淮，你不喜欢那个女人，挺好的。」 「嗯？」 「你如果真的喜欢她，最后却发现她只是于家安排的棋子，你一定会很伤心。」 她还在思考那个女人的故事，完全忘了自己最开始想要询问的问题——那个告诉他对着流星许愿的人，到底是谁。 …… 回到房间，或许是因为解开了心结，沈窈情绪亢奋，毫无睡意。 女生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想起钱苗苗送给她的那几本书——钱苗苗珍藏的宝贝，她睡不着，刚好可以拿来研究研究。 书被秦淮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沈窈爬起来点了灯，随意挑了一本翻看。 她拿过来的是一本漫画，漫画的名字叫《爱你九千年》，主要讲述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被仙门尊者捡回去收为徒弟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漫画画风精緻，台词考究，沈窈连着看了三章，完全停不下来。 不过，再往后一点，等到人类女孩长大了，故事情节的发展就开始越来越诡异。 人类姑娘爱上了自己的师父，经历一番思想斗争后，开始了自己诱拐师父的道路……然后，就是各种暧昧的撩拨直到两人顺利滚床单，美其名曰双修。 看到纸上纠缠的身体和十分有画面感的拟声词，沈窈涨红了脸，「啪」一声合上书。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挥着书给自己扇风，然而书中的画面却在脑海中久久不散，沈窈干脆决定换一本。 这一次她认真挑选了，避开古代修仙选择了都市类的漫画。 只不过，同样没等她看两章，女主便把在酒吧认识的男主之一拐上了床……后面的剧情就是讲女主和六个帅得人神共愤又各有特色的男主的性福生活。 沈窈:「……」 她面无表情地合上书，终于看到了扉页右上角小小的r18标志。 所以，钱苗苗送给她的这些漫画书，都是…… 沈窈欲哭无泪，把所有的漫画整整齐齐地放回原位，决定明天天一亮她就把这些「珍藏」还给钱苗苗。 …… 因了对外部环境的不信任，即使在休息的时候，秦淮也随时保持着警惕。 所以，当女生推开房门走进房间的那一刻，他便从浅眠中醒来。 听出了她的脚步声，秦淮正准备起身，走到床边的女生忽然掀开被子，整个人爬上床，跨到他腰上坐下。 「你……」狡黠如狐狸的男人难得茫然，「这是要做什么？」 女生压着他，眨眨眼睛，俯身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上他的唇。 「……」秦淮没有拒绝她的亲吻，但也没有给出回应。 女生撬开他的唇齿，摸索了一阵后，稍稍挪开嘴唇，呵气如兰，落在他心上:「我知道，你喜欢我。」 第三百六十章，我知道你喜欢我 女生柔软的身子落在他怀里，她贴着他的呼吸，轻声漫语，说出的话在他心底激起一片惊涛骇浪。 「我知道，你喜欢我。」 秦淮专注凝视着她，似有所思：「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沈窈在他嘴角咬了一下，咯咯笑：「你眼睛里写着的呢。」她伸手，手指描摹过他眼睛的轮廓，一点一点，细细勾勒。 「人的眼睛不会说谎，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我。」沈窈探头，在他眼睛上各落下一个吻。 秦淮下意识闭上眼睛，感受到她的唇落在他的眼皮上，轻柔温软，好似羽毛轻轻扫过。 他的呼吸加重了些。 沈窈的唇顺着他鼻樑的线条慢慢往下，一点一点吻着，说出的话也带了暧昧的笑音：「喜欢我就要说出来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秦淮含糊地嗯了一声，浅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睡觉前看了什么东西？」 没等他说完，沈窈捏住他的下巴，微一用力抬起他的脸：「你看着我就好，别想把话题引开。」 在男人略微无奈的眼神中，她钳着他的下巴，防备他的躲避，再次吻上他。 这一次，秦淮没有跟她客气。 交缠的呼吸间，不知是谁的喘息声愈发粗重，伴随着「刺啦——」一声轻响，女生裹在身上的睡裙被撕开，与此同时，男人毫不客气抬手砸在她后颈。 「唔！」沈窈只发出了短促的闷哼，身子已经软软滚到秦淮怀里。 抱紧怀里昏睡的人，秦淮闭着眼睛，有些狼狈地平缓呼吸。 早在她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就该发现不对劲。 本来以为那棵变异古树的精神力在他们离开倾城山以后就失去了影响，没想到…… 若是平日里，她哪里会深更半夜来敲他的门，更别说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 可笑他也是同类型异能中的佼佼者，竟然还会被她的举动乱了心神。 秦淮啊秦淮，在她面前，你真是输得一败涂地。 …… 一觉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沈窈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她昨晚好像做了一个了不得的梦，或许是因为临睡前看了钱苗苗送给她的漫画书，在梦里，她化身成了漫画里的那个女总裁，把她的男主角拐上了床，偏偏那个男主角还长着一张和秦淮一模一样的脸！ 啊啊啊！女生捂着脸，发出一串无声的尖叫。 都怪苗苗的漫画，她竟然做了那种奇奇怪怪的梦！ 不是说梦里发生的事，醒来以后就会忘记吗？为什么她还记得这么清楚，连她说的那些羞耻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啊啊啊！ 在脑中咆哮了片刻，沈窈强制自己恢复冷静。 还好，还好，只是个梦而已，只是个梦……她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还好。 暗自庆幸了一阵，女生揉着头发准备起身梳洗，却在掀开被子后愣住。 嗯？沈窈火速重新裹紧被子，呆滞：她的衣服呢？她昨天晚上睡觉明明有好好穿着的啊，她的睡裙呢？！ 等一下！这里好像也不是她的房间！女生后知后觉，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这是秦淮的房间。 她对秦淮的房间并不陌生，靠窗桌子上的那朵荷花还是她放进去的。 她在秦淮的房间，衣服还无缘无故消失了…… ……她昨晚，是不是对秦淮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女生用力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内心天人交战：虽然她的确很觊觎秦淮的美色，可是……可是，她的觊觎也纯粹只针对美色，和人无关啊！ 秦淮推门进来时，正好看到女生揪着头发一脸崩溃的表情，听到声音，她僵着脖子转头看向他，不等他说话，她猛地掀起被子罩在头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肯露头。 「沈窈。」秦淮没有拆穿她的小心思，他把衣服放在床边，「换洗的衣服我给你拿过来了，换好衣服下楼吃饭。」 被子下传出女生闷闷的回答：「好。」 秦淮没动。 沈窈等了片刻，以为人已经离开了，她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把床边放着的衣服扯进被子里。 听到被子里传出淅淅簌簌的声音，秦淮等了一分钟，女生从掀开被子爬出来。 「秦、秦淮！」看到他，她又瞬间的惊慌，很快又强制镇定，「你没走呀。」 好似没看出她的尴尬，秦淮回道：「看你躲在被子里，我以为你身体不舒服。」 沈窈傻笑两声，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秦淮没有继续纠结，只道：「你没事就好，洗漱完下楼吃饭。」 …… 整个早餐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话。 秦淮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心不在焉，没有聊天的心思。 沈窈则还沉浸在昨晚的似梦非梦里，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等吃过饭，秦淮起身收拾东西，沈窈跟着帮忙。 「秦淮。」她不是个遇事退缩的人，在厨房拦住男人，女生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我昨晚，是不是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 秦淮闻言专注了神色，嘴角带笑：「你还记得？」 果然！沈窈宛如落水的猫一样炸了毛。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呀？」她期期艾艾地试探，「没、没真的把你怎么样吧？」 问完，她听到秦淮低低的笑声，很是愉悦。 「沈窈。」凝视着女生酡红的脸，秦淮牵起她的手，手指抵在自己嘴角，「这里的伤，昨天晚上你咬的。」 沈窈：「！！！」 目光定格在他破了一小块的嘴角，沈窈只觉得滚烫的温度从她的手指尖一直烧到她的心口。 她蜷缩着手指，想躲开男人揶揄的目光，却发现他拽得更紧了些。 「沈窈，你昨晚很热情。」秦淮倾身，把女生困在他和门框之间，「你跑到我床上，压着我，吻我，还说了一些很有趣的情话……」 羞耻的言辞从男人嘴里说出来，沈窈的皮肤再次升高几度。 「你这么热情，我总不能不给出回应，你说，是不是？」秦淮嗓音压得更低，在她耳边细语，「沈窈，你昨晚，真的很可爱。」 「砰！」 秦淮话音刚落，沈窈听到自己耳朵边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捂住耳朵，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不管不顾：「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调戏得差不多了，秦淮直起身，拍拍她的脑袋：「我骗你的。」 沈窈的咆哮戛然而止。 「你昨晚除了爬床和强吻我以外，什么都没做。」 沈窈：「……「这还不够吗？你还期待我做什么？！ 第三百六十一章，不切实际的幻想 逗弄完沈窈后，秦淮把她放在家里，自己出门去了。 靠在门框上，沈窈许久之后才回过神。 女生看着自己的指尖，只觉得心口上的那把火烧得更旺。 沉思片刻，她转身跑上楼，抱起桌子上的漫画书，直奔钱苗苗家而去。 …… 今天，秦老大的竞技场对外开放了，撺掇身为异能者的兄长弄来一张门票，钱苗苗收拾收拾正准备出门，就被迎面飞奔而来的女生堵在门口。 「钱苗苗！」沈窈把一叠漫画书塞到她手里，欲哭无泪，「你的珍藏，还给你！」 钱苗苗被一堆r18晃花了眼睛：「你一晚上就看完了？」她惊嘆，「窈窈，你可以啊！」 她还敢提！沈窈脸颊涨得通红，凶她：「谁让你给我这东西的！」 「这东西怎么了？」钱苗苗嬉笑道，「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你总有一天会体会到的——这不是，提前给你长点经验嘛。」 她毫不在意，沈窈也不会真的发火。她捏住女生的小脸，没好气：「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书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怎么了怎么了？」嗅到八卦的味道，钱苗苗躲开沈窈的手，好奇，「你昨晚看了我的漫画，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跑去把秦老大给……」 「胡说八道！」沈窈眼神闪躲，炸毛，「我怎么可能对秦淮……」 「你肯定有！」钱苗苗一语中的，「你看你脸红的，你没有，为什么会害羞？」 被戳中心事的沈窈：「……」 哎，这可怜的孩子，真的被学习和工作给折磨惨了，竟然连谈恋爱都不会吗？钱苗苗同情地看着沈窈：「窈窈，秦老大长那么好看，基地多的是姑娘想和他春宵一度，你们朝夕相处，你对他把持不住不是很正常吗？」 这话怎么说的好像她是个被色慾沖昏头的流氓？沈窈很想反驳，可是想起昨晚自己做的梦，还有对秦淮做的那些事，她竟然觉得钱苗苗的话很有道理。 「你真是当局者迷。」钱苗苗把自己的「珍藏」随手扔在门口的鞋架子上，空出手扶住沈窈的胳膊，语重心长地教育她，「窈窈，你很喜欢秦老大吧？」 「喜、喜欢？」她喜欢秦淮？她喜欢秦淮……吗？ 钱苗苗就事论事：「你看，你住在秦老大家里，你每天和他同吃同睡……我记得我最开始听说你的时候，你整天呆在秦老大家里不出门，大家都说老大他在金屋藏娇。 「你现在不一样了啊，你在这里结识新的朋友，你每天会和我们一起出门闲逛，你还和秦老大一起去山顶上看星星……你要是不喜欢他，排斥他，讨厌他，你就该拒绝和他有关的生活，而不是让自己融入其中。 「沈窈，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对秦淮心动过吗？」 一点也没有心动过吗？ 女生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反问：「我心动……过吗？」 哎哟，她好像把这孩子问傻了。钱苗苗也就是随口说说，希望能点醒自家小姐妹，可没想着把人弄魔怔了。 她连忙抓着沈窈晃了晃：「这种答案要慢慢思考的，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秦老大的竞技场今天对外开放，你要不要去看热闹？」 「竞技场？」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沈窈本着多了解男人一点的心理点点头，「好，好啊。」 「刚好，我有门票，走走走，我们一起去。」 …… 竞技场，只是听名字，沈窈猜测应该和电影里的那种地下拳场差不多，有人血肉相搏，看客看个热闹。 钱苗苗显然在基地人缘不错，一路上男男女女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託了钱苗苗的福，她这个无票人员也被放了进去。 还没到达目的地，就能听到从地下传来的各种嘈杂的声音。 沈窈忽然有些怯步。 「窈窈，这边。」钱苗苗走了两步，回头发现人不见了，忙回来牵住她的手，「窈窈你可别跟丢了——秦老大的这个地下竞技场什么人都有，你又是个普通人，我怕你被人欺负。」 感激她的关心，沈窈跟着她：「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一点。」 …… 两个女生到达看台时，竞技场的杀戮正进行到白热化的状态，热烈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沈窈听到身边有人议论。 「我去，这人可以啊，这是第五只了吧？」 「对，他身上好像本来就有伤，不过看样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压了多少？」 「三千，压他撑不过这局。」 「哈哈哈，一样一样。」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沈窈拨开前面挡着的人，努力地往前挤。 她身形纤细，卯足了劲很轻易地挤开挡在前面的几座大山，冲到了看台最前面。 「这……」 竞技场内的画面直直冲进她的视野——支离破碎的尸体，嚎叫的丧尸，伤痕累累的人…… 沈窈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 这……这就是秦淮的竞技场？！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的格斗或是消遣娱乐之所，而是用来圈养丧尸的地方吗？ 他逼着人类去和丧尸战斗，然后让炎城基地的人围在周围看热闹！ 秦淮……对啊，那个男人是秦淮，她怎么能对他抱有那般天真又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竟然对那种男人生出了期待和幻想！ 女生呆呆站在看台上，耳边是看热闹的群众热烈的欢呼声，她只觉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到。 「窈窈。」钱苗苗终于挤到她身边，看到她惨白的脸，钱苗苗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人太多有点缺氧呀？」 女生清脆的声音让沈窈找回自己的意识，视线逐渐聚焦，她看向鲜血淋漓的竞技场。 那只丧尸显然是刚被放出来，正伏趴着身体啃食地上的残肢。 丧尸身后不远处，男人按着肩膀上的伤口，靠在墙壁上喘气。 「嗯？」沈窈睁大眼睛：「那个人是……」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钱苗苗疑惑：「那是秦老大抓回来的猎物，你认识他吗？」 秦淮抓回来的？沈窈机械地点点头，喃喃说出了男人的名字：「薛唯心。」 因为林柚异能的特殊，她在实验室见过好几次薛唯心——男人陪在女友身边时，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温柔和宠溺，完全想像不到他是积分排行榜第一的那支异能队的队长。 她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会是在这般绝望的境地下。 第三百六十二章，坐收渔翁之利 啃食完地上的血肉，丧尸转头朝向墙边的男人。 它嗷嗷两嗓子，朝着男人直奔过去。 「噢噢噢噢！」看台上的观众发出一阵欢呼——为即将到来的杀戮和显而易见的胜利。 失血过多让男人的视线灰濛濛一片，周围的欢呼声掩盖住丧尸的脚步声，空气里瀰漫的血腥味则完美掩饰了丧尸身上的腐臭。 他努力集中精神，努力想要辨别丧尸袭来的方向。 他看不清楚，看台上的观众老爷们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只丧尸行动敏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跑到了男人身侧。 哦哦！只需要一击，它就可以打断男人的脖子——作为这场豪赌的完美落幕。 「砰——！！！」 刺耳的响声后，丧尸脑袋被子弹贯穿一个洞。 它跑了两步，倒在男人脚下。 「这是……」 看客中起了一阵骚乱。 「妈的！谁啊？」 「知道老子投了多少积分吗？谁他妈开的枪，给老子站出来！」 「卧槽，这种不会也要扣我积分吧？这不是作弊吗？」 「……」 各种叫嚣声不绝于耳，钱苗苗怔怔看着自己身边举枪的女生，不知该给出什么反应。 一枪打爆丧尸的脑袋，沈窈抬脚往竞技场走去。 看到她手里的枪，围观的人下意识让出一条路。 女生顺利到达竞技场。 「沈……沈窈？」模糊的视线里，薛唯心认出了女生。 「是我。」她避开场中的残肢断臂，扶住男人，「薛唯心，你还能走吗？」 男人摇摇头：「我右腿受伤了，你带着我，肯定逃不掉——这个竞技场不能使用异能，你拿着枪，没有人敢拦你——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你快走。」 抬眼看向三楼的控制室，女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一个人也走不掉的。」 控制室安装的是单向玻璃，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她知道，秦淮在那里。 …… 枪声响起，到女生出现在竞技场中，翘着二郎腿坐在控制室椅子上的男人终于微微变了脸色。 他倏然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向竞技场。 沈窈……她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眉头拧成一团，却只是站在落地窗边看着，没有立刻下楼。 依然这么天真，明知道自己的处境没办法去救助另一个人，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开枪——这般愚蠢，在这个世道下，要怎么平安顺遂啊，傻子。 …… 片刻后，被枪声震慑的观众回过神。 「你谁啊！」 「哟，这是要英雄救美吗？一个普通人，还真是自不量力呵。」 「别磨磨唧唧，把人抓下去，赌局继续！」 观众们吆喝着，有人跃下看台，直奔女生而去。 「她是秦老大的女人！你们不能动她！」喧闹声里，钱苗苗扯着嗓子喊出女人的身份妄图阻止那些男人。 然而，没有人听到她说话，也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观众好像捕食的凶兽，一股脑儿沖向竞技场中的两人。 只不过没等他们靠近，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竞技场顶部整片塌落，跑下场的人来不及闪躲，直接被钢筋水泥压在地上。 「小心！」薛唯心抬手护住沈窈，挡住掉落的石块。 他们两人本就站在靠墙的地方，顶部塌落的巨石水泥反而没有对两人造成太大的影响。 「咳咳咳！怎么回事？！」 「竞技场……塌了？」 「我的天哪！我老公刚刚下去了！」 「我哥哥也下去了！」 「快去救人吶！」 「……」 纷乱的烟尘中，呼喊声、哭声、呻吟声夹杂在一起，使得整个竞技场看起来乱成一团。 沈窈挥了挥手，扫开眼前的灰尘，正想感嘆这个华而不实的建筑救了他们的命，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你的，男朋友，在这里？」 那个声音说话不是很利索，断断续续，穿透各种声音传进她的耳中，显得无比诡异。 「你去，找他。」 紧接着，响起的女声听起来有些耳熟。 「你呢？」 「我去，解决一些麻烦。」 男人说完，两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沈窈前面不远。 沈窈警惕地扯扯薛唯心的衣袖，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 薛唯心认出来落地两人中的其中一人，他用嘴型告诉沈窈：「洛蕊。」 沈窈和洛蕊见面的次数不多，被薛唯心提醒，她才把眼前这女生和沈朗的得力助手联繫起来。 原来是她啊。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沈窈想明白其中缘由，男人随手把洛蕊扔到地上。 女生也没指责他动作的失礼，而是看着他，等他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轮椅，她便自己挣扎着挪到轮椅上。 「这段路不好走，你给我找个带路的人。」早就习惯了和青年的相处方式，洛蕊直接提出要求，「快点，在炎城基地异能队赶来之前，我必须找到承之。」 「哦。」风停的鼻子比一般人灵敏，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他转头，一眼瞅到角落里躲着的两人。 被男人盯上，沈窈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看见我们了。」 「嗯，看看他想做什么。」薛唯心借着女生的支撑，勉强没有倒下，还不忘安慰女生，「别慌。」 「你们，过来。」 这里的食物太多了，刚好可以浑水摸鱼吃上一顿还不被发现身份，风停现在只想快点把洛蕊打发走。 他盯着沈窈：「带她去找人。」 沈窈没动。 看到两人，洛蕊同样露出诧异的表情：「你们……」 没有犹豫，女人沉声：「杀了他们。」 风停：「嗯？」 他虽然很想吃东西，可是这两个人……一个脏兮兮的，一个瘦不拉几的，一看就不好吃。 风停没动，洛蕊加重语气，重复一遍：「杀了他们！」 早在西岭基地的时候就听说沈窈被秦淮抓了，沈扬还为此派出了一支异能队，只不过直到她离开西岭基地，那支异能队也没有回来。 在这里遇见，洛蕊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不能让这些人看到她和风停在一起，更何况沈窈还是江染的亲人，是她的敌人。 借着风停的手除掉这两个人，人死在炎城基地，沈家和江染要报仇也只会找秦淮——到时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都是她的敌人，她只等着看戏便好。 第三百六十三章，你在骗人 洛蕊话一出口，沈窈举枪对准她。 不能坐以待毙。 这两个人，在没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闯进炎城基地的竞技场……洛蕊肯定没这个本事，那就是靠她身边的这个人。 沈窈不动声色地打量脸色苍白的男人。 这人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是那张脸也太过于苍白了，再加上刚才他说话的停顿，沈窈脑中涌现一个疯狂的想法。 洛蕊身边这个男人，真的是人类吗？ 她在西岭基地实验室工作，对丧尸的进化有所了解。 以司叙的估计，丧尸中进化出强大的智慧体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沈窈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风停身上。 如果眼前这人真的如她所想，他要对他们出手，以现在他们两人的状态，能逃走一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沈窈戒备着男人，低声和薛唯心说话:「薛唯心，待会儿我开枪，你先走。」 薛唯心摇头，按住女生的肩膀，提醒她稍安勿躁。 他看向洛蕊:「洛蕊，你来找谢承之，是吗？」 听到谢承之的名字，洛蕊冷厉的神色微变，她看着薛唯心，神色复杂:「薛大哥，你知道承之在哪里？」 「我知道。」薛唯心道，「谢承之和我一样，都是被秦淮抓回来的，我们之前关在同一间牢房。」 洛蕊急声:「快带我过去！」 「要我带你过去，可以。」薛唯心不紧不慢地和她谈条件，「你放沈窈离开。」 洛蕊冷笑:「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本和我谈条件？」 现在她有风停，他们两个是俎上鱼肉，凭什么和她谈条件？ 「想必你不知道这个地下基地有多少间牢房，谢承之回来的时候本就受了重伤，囚禁期间又被秦淮丢在这个不能使用异能的竞技场里和丧尸搏斗……」知道对方的弱点，薛唯心对症下药，「这次我出来时，他已经是奄奄一息，等你一间一间牢房找过去，估计只能替他收尸了。」 薛唯心知道沈窈的身世，在自己和沈窈之间，他选择保全沈窈。 他们也曾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同伴，可是在这种时候，他不仅没想过帮她救助谢承之，还想方设法为难她。 洛蕊心头恨意更浓，她用眼刀将沈窈剐了一遍，吩咐身边的青年:「风停，杀了这个女人！」 好啊，薛唯心用谢承之威胁她，那她就让他知道，威胁她的下场！ 她倒要看看，等沈窈要死了，他是不是还能保持作为队长的冷静和稳重。 风停:「啊。」 没有立刻动手。 习惯了风停对她的言听计从，男人没有立刻动手，洛蕊有瞬间的恼怒:「你干什么？我让你杀了她！」 风停看她一眼:「……」 这女人是在吼他吗？她真奇怪，一开始明明很怕他的，怎么过了几天，她好像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一点误解？ 同样是人类，那只食物就不会用这么凶的语气和他说话，她还会给他味道奇奇怪怪的糖果……他很喜欢的糖果。 这个女人……嫌弃地哼了一声，风停懒得理她。 不给她糖果就算了，还对他呼来喝去。 他可没有义务帮她，带她来这里，完全是因为她的身份。 毕竟，比起已经知晓他存在的其它三个基地，南郡基地是眼下最好对付的一个。 要不是为了施玉玑提到过的计划，他早就把她吃掉了。 察觉到身边人的叛逆情绪，洛蕊皱眉。 因为一时间不确定他在想些什么，她没有立刻开口责问他。 「咦，我还在想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我的基地来了贵客。」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打乱了四人的对峙。 听到那个声音，沈窈握枪的手不自觉颤了颤。 秦淮……她呢喃着男人的名字，却移开视线不去看他的脸。 就像做实验一样，在已经知道错误的前提下，应该做的是及时纠错，而不是心存侥倖，越错越多。 烟尘相隔，外面的抢救还在继续。 秦淮站在一块塌落的石头上，垂眸打量角落里的四人，温柔微笑:「欢迎光临炎城基地竞技场，我是这个竞技场的主人，秦淮。」 「秦！淮！」 秦淮出现，洛蕊顿时把薛唯心和沈窈丢到一边。 咬牙切齿地挤出男人的名字，她指着秦淮，怒道:「就是他带走了承之，风停，你快抓住他，问清楚他把承之关在哪里！」 自从秦淮出现以后，左顾右盼寻找食物的丧尸先生绷紧身体，瞬间进入了警惕戒备的状态。 这个人是精神系异能者，而且异能等级很高，不可轻敌。 「风停！抓住他！快点！」 女人还在叽叽喳喳，丧尸先生开始后悔，或许不该找这么聒噪的盟友。 「洛小姐，你别着急。」相比起洛蕊的激动，秦淮维持着东道主的良好风度，态度温文有礼，「你来找谢承之，也不必拆了我的竞技场。」 他从碎石上走下，朝着沈窈走去:「我可以告诉你谢承之在哪里，不过嘛——这位沈小姐是我的客人，作为交换，我要把她带走。」 他走到沈窈身边，按住她握枪的手，柔声:「科学家的手，可不适合碰这东西。」 知道他在保护她，沈窈抿紧嘴唇，放下枪。 担心谢承之的情况，洛蕊迟疑一瞬，同意交换:「告诉我承之在哪里！」 「这算是我们之间的交易达成了吗？」 「对！」洛蕊一刻也不想耽搁，「告诉我，承之在哪里！」 「你从那边那条路过去，一直走到尽头有个楼梯，顺着楼梯下去，左手边第六间。」秦淮说完，抓着沈窈的腕子，「希望你能如愿找到你的爱人，洛小姐。」 「我肯定可以如愿。」没听出男人语气里的嘲讽，洛蕊冷笑，「你们就不行了。」 宛如盯住猎物的毒蛇，女人露出略带兴奋的神色:「我反悔了，秦淮——我要你们三个人都死在这里！」 她看向风停:「你不是要南郡基地？帮我杀了他们三个，我可以助你得到南郡基地！」 风停想了想:「你反悔怎么办？」 「我从不会骗人。」 「如果我杀了他们三个，你刚刚就是在骗人。」她和秦淮做了交易，现在又出尔反尔让他杀人，这不是骗人么？ 洛蕊脸色一僵，辩解:「秦淮诡计多端，我们不杀了他，肯定会被他算计！」 风停坚持:「那你也是在骗人。」 洛蕊怒:「骗人又如何！对待敌人，还要讲求什么信用？！」 被女人的无赖惊到，风停舔了舔嘴唇，妥协:「行，我帮你杀了他们三个……」 他看向秦淮，认真:「你的异能很厉害，可你带着他们两个，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第三百六十四章，齐聚一堂 风停说完，似乎在等秦淮做决定。 他活动着手腕，眼珠子缓慢地转动着，指间有金属的光泽闪动——是即将发动的金系攻击异能。 秦淮沉着脸。 他很清楚，现在的他，带着沈窈和半死不活的薛唯心的确没办法全身而退，而且，这个丧尸看起来不只是金系异能这么简单。 风停等得有些不耐：他现在很饿，只想吃顿好的，这个竞技场对于他来说和饭堂一样，他一张嘴就能咬到食物，却偏偏要在磨蹭时间。 「喂，你做出决定了吗？」倒不是他想耽误时间，而是，眼前这个人类得异能很是特殊，他看不透他的异能，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一群人正在僵持中，头顶有个声音轻飘飘地落下。 「哇哦，看来我离开的时候还是手下留情了。」 他走时只是扭曲了墙壁，现在这是被人把整个天花板都掀了吗？秦淮可真是仇人遍地啊啧啧。 司叙的视线在竞技场转了一圈，停在对峙的几人身上。 他露出诧异的表情：「是你？」 认出那人的瞬间，男人一闪而至，随手摸出一把唐刀对准那人砍了下去。 这只丧尸的能力和他相当，不足为惧，但他那个外放空间的能力有些棘手，他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揍到他没机会放出空间。 「你干嘛？！」被司叙来势汹汹的模样吓了一跳，风停举刀格挡，「我今天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干嘛打我？！」 这人二话不说就砍过来，要不是他反应快，现在已经尸首分家了！真是莫名其妙！ 「揍你就揍你，哪来那么多理由！」没理会丧尸先生的委屈，司叙追着一刀刀砍落，刀刀都是要命的狠。 直到风停被司叙逼出一段距离，沈窈才回过神：「七哥！」 她拔腿就要追出去。 「别去。」扣住女生的手，秦淮沉声，「你去了，也是送死。」 那只丧尸能和司叙打成平手，可见其自身的实力。 被秦淮提醒，沈窈回过神。 她默默收回自己的手，低声：「多谢提醒。」 说完，转身去检查薛唯心的伤口。 站在秦淮的位子，可以听见她柔声和薛唯心说话：「七哥来了，薛唯心，你再坚持会儿，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他能看到，在司叙出现的那一刻，她的眼里是真切的欢喜。 她期待着有人来救，如今总算如愿，该说声恭喜。 秦淮移开落在沈窈身上的视线，看向脸色惨白的洛蕊。 「啊，洛小姐，你的同伴好像舍你而去了啊。」秦淮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真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竟然把这么漂亮的女士扔在这里。」 他没说一个字，洛蕊的脸更加白两分。 她不会忘记前几分钟自己说出的话，更不会想到司叙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她只想着让风停杀了眼前这些人，然后他们去找到谢承之以后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我就不一样了，我对女士向来绅士。」秦淮温柔一下，走过去推着洛蕊的轮椅，「你不是要找谢承之吗？我送你过去。」 不由分说，他推起洛蕊的轮椅，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女生不敢回话。 她不知道秦淮打着什么主意，也不知道他会带她去哪里，不过……他们现在前进的方向的确是秦淮刚刚描述的方向。 秦淮到底想做什么？他要把她和承之关到一处？还是真的想把承之还给她？ 「洛小姐，和你一起的那位先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秦淮推着她的轮椅避开地上的碎石，似乎怕她尴尬，竟然还找了话题和她聊天。 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洛蕊不敢不接话：「你带走承之的那天，我们偶然结识的。」 「这样啊。」 知道男人在套话，她干脆反问回去：「你对他感兴趣？」 这种时候还在尽量把局势往自己想要的方向拉扯么？秦淮难得对女生另眼相看：「对啊，毕竟能带着洛小姐你悄无声息地潜进炎城基地而不被巡查异能队发现，你的这位朋友很有本事嘛。」 「……」有本事，可惜是个傻子。 「洛小姐身边既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守着了，何必还对谢承之心心念念？」秦淮随口说道，「不过是个男人罢了，离了他，总还会有新的，那种人，也值得洛小姐你为他不顾性命？更何况，据我所知，他最初的时候，是江染的男朋友。」 「那又如何！」最不喜欢听到这种话，洛蕊忘了克制自己的情绪，怒道，「他现在只爱我！我也爱他！你以为，放在心上的人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取代的嘛？你以为谁都是江染染，可以一夕之间移情别恋……」 「嘘——」秦淮示意她冷静，「洛小姐，司叙那个变态就在这里，你说江染坏话，可得小声点。」 洛蕊愤然闭嘴，搭拉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用力地握紧。 「秦淮，你到底想如何？」这个男人对她这么客气，不会毫无所图。「你想要什么？南郡基地吗？」 秦淮轻笑：「我要南郡基地有什么用？」他生的好看，笑起来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十分具有欺骗性。 知道秦淮展示在外人面前的都是伪装，可洛蕊还是忍不住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可没有帮你。」 两人说话时，已经到了秦淮说的那间牢房。 男人按下门边的开关，金属制的大门「咯吱」一声后，缓缓开启。 「洛小姐，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秦淮没有继续替她推轮椅，「两位好不容易见面，我就不打扰了。」 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溢出一声轻笑：「洛小姐，我从实验室逃出来的那天，追击我的人是当时第四队的队长闵禾，那时候我的异能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办法使用，她抓到了我，然后在我胸口开了一个洞。」 想到那段不开心的往事，秦淮皱了皱眉：「还好我命硬，没有死——我没死，死的人就成了他们。等我异能恢复以后，我混进他们的指挥室，在他们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命令丧尸把他们的血肉一口一口啃下来……」 在洛蕊疑惑的目光中，秦淮的故事戛然而止。 他回身看向呆滞的洛蕊，微微点头：「洛小姐，外面乱成一团，我这个负责人要出去主持大局，洛小姐要是乐意，可以在炎城基地多待几天，玩得尽兴——祝你生活愉快~」 洛蕊盯着秦淮离开的背影，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秦淮刚才提到第四队，是为了告诉她，他很记仇？既然记仇，直接杀了她不就好了，何必还带她来到这里？ 这间地下室里，真的有她想找的那个人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扭曲的空间 金属大门打开后，有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从地牢里飘出来，洛蕊心里担忧更甚，连忙推着轮椅进了地牢。 秦淮刚走上台阶，被迎面跑来的女生撞了个满怀。 他顺势接住那人，挑眉：「怎么跑这么快？」 见他完好无损，沈窈深吸一口气，躲开他的手：「我看你去了那么久，担心你被洛蕊……」 她见识过洛蕊算计人的手段，明知男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还是会担心他被女人算计到。 秦淮若有所思：「你在担心我？」 「我……」被戳穿小心思，沈窈咬住嘴唇，不知该怎么回话。 浅金色的眸中，寡淡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光。秦淮没有逼问女生的想法，温声道：「我还以为，看到这个竞技场，你会恨不得我早点死。」 「我不会。」这次沈窈回答得很迅速，「秦淮，我不会希望你死。」 她无法欺骗自己，哪怕在看到这个竞技场，看到那些让她无法接受的搏斗和杀戮，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她甚至没办法发自心底的讨厌他。 就像电视剧里那些被恋爱沖昏头脑的小女生，她试图在心里为他找各种各样的藉口，不停地说服自己他一定有什么苦衷，可最后，她很清楚，他就是那样的人。 「秦淮。」早就知道答案，沈窈还是问出口，「你为什么，要建这个竞技场？」 秦淮想也没想，回道：「因为有趣啊。」 果然啊，这个答案，意料之中。 沈窈低下头，有些苦涩地笑了：对，她没办法真的讨厌他，哪怕在听到这个回答以后，她依然没有生出厌恶之心，可她也更加清醒地明白，他们不是同一类人。 「秦淮。」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变得干涩，「我……」 「啊啊啊啊啊啊！」 幽暗的地下室传来一声悽厉的尖叫，撕心裂肺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惊得沈窈颤了颤。 秦淮伸手捂住她的耳朵，顺势带着她往外走。 那个声音……是洛蕊。 沈窈想回头看，生生忍住。 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地牢里看到了什么，能让她发出那么绝望的哭喊。 …… 等到了安全距离，确定听不到地牢的动静，秦淮松开双手。 沈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说话。 看了眼刚才薛唯心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秦淮笑了笑：「你把薛唯心呢？」 整个炎城基地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沈窈说实话：「薛唯心伤的很重，我让苗苗带回去了。」 秦淮点点头。 沈窈尝试着和他商量：「秦淮，薛唯心也是实验室出身，和你一样，你能不能……」 「随便你。」远处有人叫他的名字，秦淮应了一声，看沈窈，「反正竞技场被那个丧尸整成这样，短时间里是没什么用了——等修好了，我再去找些别的猎物。」 他说完，也不等沈窈回话，跃上挡在前面的巨石，走向等待他的下属。 「秦老大！埋在里面的人已经全部挖出来了——死了六个，伤了十八个，伤者全部送到医院去了。」 「嗯。」 「对了，我刚刚好像看到钱苗苗和她哥带着一个……」 「别管他们。」打断下属的话，秦淮道，「最近城墙巡守多安排些人，那两个打架的蠢货打到哪里去了？」 打架的蠢货？哦哦，是说那两个高阶异能者？下属摇头：「我们的人没追上。」 那两人的速度太快了，他们的人根本追不上。 对这个回答不算意外，秦淮道：「这里先别管了，地牢里的丧尸全部清理掉，抓回来的那些人……还能动的都赶出基地，不能动的给他们一个痛快。」 「是。」 下属领命去处理接下来的工作，秦淮在原地站了片刻，回身去找沈窈。 这个竞技场毁成这样，维修简直是浪费人力，不如就这样好了。 他做事想来随心所欲，如果不开心的话…… 他找到沈窈时，女生正蹲在地上扒拉石头。 秦淮喊她：「沈窈。」 她抬头：「嗯？」看向他时，平静的脸上忽然扭曲出恐惧的表情，「秦淮！」 她不顾一切地扑向他。 扭曲的力量倏然砸落，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你这个蠢货！」失去意识的最后，沈窈模模糊糊听到了司叙的声音，「还不给我把空间收回去！」 她想：空间？什么空间？他们被空间砸中了吗？ 眼看着空间缝隙扫过后，沈窈和秦淮消失无踪，司叙挥刀砍开风停迎面扔来的空间，怒：「竟然连自己的异能都控制不了，难怪都说丧尸没脑子！」 本来想着先把这只丧尸解决，再去弄死秦淮，谁知道这丧尸心理素质不行，眼看要被他砍死的时候，异能竟然暴走失控了。 外放空间一个接一个，见人就扔，也不知道沈窈和秦淮被他给扔到哪个空间去了。 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被求生欲驱使的丧尸继续扔空间砸他。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外置空间扔多了，只怕会扭曲他们现处的世界。 司叙正在思量要怎么把风停从这里引到无人的地方，就看到对面的丧尸忽然抱着一坨黑色的外置空间对准他沖了过来。 司叙想也没想挥刀砍落。 锋利的刀刃陷进空间，好似被吸住一样，司叙一愣之下松手后退，然而空间炸开的速度比他更快。 漆黑迎面罩落，将他包裹在其中。 只是眨眼的时间里，竞技场上的一人一丧尸都消失了踪影。 …… 不知昏迷了多久，司叙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脱了皮的天花板。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耳边可以听到呼啸的风声。 好似回到了末世后的第一个冬天。 只不过，和末世安静的冬日不一样，走廊里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熙熙攘攘的笑声。 「染染姐姐，我们在下面堆了好大一个雪人！院长让我们去厨房找一根胡萝蔔给它做鼻子！」 「染染姐姐，那个大哥哥醒了吗？」 「染染姐姐……」 「染……染？」司叙听着走廊里的声音，从床榻上坐起身。 他现在身在何处？这里是…… 房间门被人推开，女孩抱着一床被子走进来，看到醒来，她露出一抹柔软的笑：「你醒啦？院长刚刚还在说，再不醒的话就把你送医院去。」 她把被子放在床脚，熟练地铺展开：「你这被子有点薄，我给你拿了厚的来。」 愕然看着眼前的女生，司叙喃喃道：「江染？」 第三百六十六章，她的世界 听到他的声音，女生停下手上的动作，疑惑地看向他：「你认识我？」 她指着自己：「你刚刚叫了我的名字？」 司叙：「……」 她是江染。 哪怕眼前这个姑娘长着一张和江染染完全不一样的脸，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明亮的眼睛。 江染还在疑惑，门口，有个小脑袋探了进来：「染染姐姐，院长找你……咦？大哥哥，你醒了呀。」 「圆圆。」江染回身对着小女孩招了招手，小女孩立刻跑到她面前，「染染姐姐，怎么啦？」 「你们找到胡萝蔔了吗？」 「找到啦！在厨房。好大一根！」小女孩开心地笑了，拉着江染的手，「染染姐姐，你快来看看我们的雪人，它超~极可爱！」 「好。」江染摸摸她的脑袋，小声说道，「我带了水果回来，放在院长办公室的桌子上，你拿去分给大家吧。」 「好！」小女孩抱着江染的腿蹭了蹭，欢快地跑出门。江染交代她，「记得给大哥哥留一个。」 「知道啦！」 小姑娘离开后，江染坐到桌边，盯着眼前的男人：「今天早上，我起来扫雪的时候发现你倒在院子里，身上没有伤，呼吸也正常，刘医生检查完以后说没什么大碍，只是睡着了——先生，这么冷的天，你为什么会睡在我们孤儿院的台阶上？」 她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眼前这个姑娘，就是他的江染。 「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江染继续问道，「你认识我？」 打量着男生，她在心里揣摩，看他衣衫工整，长相不俗，应该不是跟踪狂或者偷窥狂吧？不过人不可貌相，越是心理变态的人越是伪装得好，她不能掉以轻心。 「我认识你。」江染暗中观察的时候，男人开口了，「江染，我是你的恋人。」 「噗！咳咳咳咳咳！」江染一口空气呛住，险些咳断了气。 司叙：「你不要觉得惊讶，我们在一起，是你先告白的——江染，是你追求的我。」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江染涨红了脸，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额头：「你、你是不是昨晚冻傻了？」 司叙：「……」 女生一脸无语：「大哥，我长这么大，连男生的手都没有牵过，你说你是我恋人？噗嗤，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恋人，还是我追求你？」 虽然这人长得的确很好看，可是……苍天作证，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更别说追求他——她看起来像是那种看脸的肤浅女人吗？！ 江染有瞬间的迟疑……她好像是。 但是！就是因为她看脸，像他这么好看的人，她见过肯定不会忘记！ 司叙严肃地看着她。 男人眼神肃然，江染慢慢的笑不出来了。 迎上他认真的眸子，她竟然生出一种「这人说的话都是事实」的荒唐感。 江染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那个……你、你叫什么名字？」 「司叙。」 气氛尴尬，江染只能努力寻找话题：「司、司叙？额，我们还是有点缘分的——我最近看的那本，里面的反派和你一个名字。」 「你看的那本，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个和你名字只差一个字的女配？」司叙不紧不慢地说道，「女配的名字叫江染染，是西岭沈家的小姐。」 江染瞪大眼睛：「你竟然还看这种狗血言情？」 「江染，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那个江染染，以后也会是你。」司叙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你会在那个世界，遇到我。」 江染：「……」 她确定了，这人不是偷窥狂或者跟踪狂，他是个神经病。 女生觉得自己应该打电话报警，她扯了扯嘴角，起身要出门。 只是没等她走到门边，房间大门无风自动，砰一声合上了。 与此同时，身后的男人再次开口：「江染，你看过就应该知道，我是空间系异能者——只要我不想，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这个房间。」 江染一愣，回头看向身后的人，难以置信：「你、你看走火入魔了吧？！什么空间系……」 不等她说完，司叙从空间里摸出一把唐刀放在桌子上，然后是手枪，然后是短刀，然后…… 「够了够了！」看着那些凭空出现的危险品，江染后背靠在门上，结巴，「我相信你啦！别吓唬人！」 目的达到，司叙心满意足地收起东西，等她给出结论。 双眼呈放空状，江染呆了很久，脑子勉强开始运转：「你说，你是里的人物，你说我会在那个世界遇见你，是什么意思？」 「你到了我的世界，成了江染染，我们相遇了。」 江染：「……你是说，我穿书了？穿到末世里，还穿了个女配？！」 「你认识了我。」司叙强调自己的重点，「我们成了恋人。」 想起这男人的设定，江染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我们是恋人？我追求的你？」 司叙含笑点头。 怎么可能？江染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就算真穿过去，在手握剧本的情况下，怎么说也应该去勾搭男主啊，勾搭一个结局要挂的反派，自己是不是脑子不清醒？ 江染还在纠结，司叙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他听到楼下有熟悉的嘶吼声传来。 他正要出声提醒，楼下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江染脸色大变：「是圆圆！」 她话音未落，司叙已经从翻过窗户，一跃而下。 江染：「等……等等！」 她跑到窗边，已经看不到人影。 这里是三楼哎，那人跑哪里去了！ 来不及思考这么多，江染拉开门寻着尖叫声跑去。 刚才是圆圆的尖叫声，还有司叙的反应——司叙忽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那个的世界里，还有其他东西也可以出现在这里？ 如果是有异能的人也就罢了，要是出现的丧尸…… 江染加快脚步，跑到厨房。 厨房门口围了一堆看热闹的孩子，江染拨开小孩子挤进厨房，就看到圆圆被院长抱在怀里细声安慰着。 房间的正中，司叙正反剪着一个男人的双手，把他按在地上。 江染慌了神：「圆圆，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女孩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受伤。 「真的没有受伤吗？」江染把孩子抱过来，细细检查，「一点点也没受伤？」如果司叙制伏的那傢伙是丧尸，圆圆哪怕只是被他划破了一点皮肤，也很危险。 「染染姐姐，我真的没有受伤。」小女孩举手让她检查，「那个哥哥受伤了。」 那人突然出现在厨房，她被吓了一跳，打翻了炉子上的开水壶。还好那人用手挡了一下，不然现在被烫伤的就是她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新来的朋友 安抚好院长和一众小朋友，江染关上房门，和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司叙坐在桌子一边，悠闲地喝着茶。 风停蹲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啃着一个苹果——苹果是圆圆临走时塞给他的，说是作为他救命之恩的谢礼。 他不喜欢苹果，一点也不好吃。 他当时也没想过救那只食物，他只是太饿了，想抓她充飢，谁知道她打翻了开水壶，他来不及躲，就被开水浇湿了半边胳膊。 真倒霉。 等风停一个苹果啃完了，江染才怯怯地开口：「他叫风停？里没有这号人啊。」 司叙说这人是智慧型丧尸，他们在炎城基地打了一架，因为这丧尸脑子有坑乱扔空外置空间，他们被时空缝隙挟裹着，一起到了这个世界。 可是，在她看的里，结局就是洛蕊掌握西岭基地，沈扬前往封锁区，什么秦淮、风停、司念……都是没有出现过的陌生名字。 「江染，在你看来，我们的世界是你看过的一段故事，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它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这话司叙以前也对江染说过，「你不能以你狭窄的眼光，来看待一个世界的时间发展。」 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江染默默点点头，又看风停：「你……要不要我给你买点生牛肉或者生猪脑回来？」 要是他饿得受不了了，跑出去乱咬人，丧尸病毒散播出去，她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不完了？ 啃完苹果，风停打了个嗝儿，觉得那种甜甜的水果自己的胃消化不了，好像也没有那么饿了。 他舔着手指，没有回答江染的话，反而转头看向司叙：「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这个世界好像和他们生活的那个世界很不一样——这个世界都是人类，他反而不好放手去狩猎。 「我们两个是这个世界多余的存在，等空间缝隙重合，我们应该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被他愚蠢的行动带到这里，司叙看到他就觉得烦躁，「你知不知道，我不见了，江染会很担心的！」 风停：「呵呵。」 江染：「啊？」回应了才明白他说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江染。 褪去了恐惧，她只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穿进了书里？而且还和那本书里的反派谈恋爱了？现在，她喜欢的人就在眼前…… 江染忽然起身走到司叙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肤色白皙，眉眼清秀，眸光明亮……是她喜欢的类型。 「江染。」司叙没有避开她的打量，「你是不是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再次被点破心思，女生脸颊泛起绯色，没有否认:「你说你是我的恋人，我肯定好奇呀。」 「嗯，你看吧。」司叙仰起脸，任她打量，「江染，你喜欢我的脸，我知道。」 自己的颜控属性被发现了？江染觉得这男人说话过于直白，不过她没有觉得尴尬，反而真的顺势认真打量他。 「你，你说是我先告白？」作为一只单身了十九年的单身狗，江染为自己的勇气鼓掌。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直接把大boss拐到手，她可真是厉害。 把她说的那些情话记得一清二楚，司叙重复给她听:「你说你喜欢我，还说我对于你来说独一无二不可替代，还说……」 「停！」屋子里还有别人呢！江染急忙叫停，弱弱地说道，「你别……别说了。」 这么羞耻的台词，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旁边，觉得两人格外碍眼的风停从椅子上跳下来，往外走——这两人在哪里都惹人嫌，他只看着他们的互动就觉得烦躁。 被他弄出的动静吓了一跳，江染叫住他:「风停，你去哪里？」 丧尸先生气呼呼:「出去找吃的。」 一听他要找吃的，江染连忙追上去:「你想吃什么？除了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做，我厨艺可好了，真的！」 风停转头看她:「真的？」他不吃人类的食物，不过要是她做的好吃，他可以勉强试试，不好吃……他就把她吃掉好了。 被丧尸冰冷的眸子瞅着，江染全身一僵，木木地点头:「真的。」 司叙:「你要下厨吗？我空间里有新鲜的菜。」 敏锐地觉察出男人的积极，江染偷偷打量他，试探着问道:「你们要到厨房给我帮忙吗？」 把这两人丢在房间太危险了，说不定就惹出什么乱子来——孤儿院现在的经营状态虽比以前好了很多，但也经不起这两位大佬这么折腾。 …… 傍晚时分，停了一天的雪又开始了，上完下午课的孩子们回到跑进院子里，在雪地上打闹嬉戏。 风停蹲在院子旁边的台阶上，嘴里叼着一根胡萝蔔，看小孩子堆雪人。 院子里已经有两个大雪人和一只雪兔子，那些孩子说要再对一只小雪人，刚好凑成一家人。 一家人，家人。 风停盯着那些雪人，第一次思考自己的家人。 他有家人吗？可能有，不过丧尸吃人，他就算有不离不弃的家人，肯定也在他变成丧尸的时候吃掉了。 家人啊…… 「大哥哥！」 他在愣神时，衣袖被人扯住，风停低头，发现是白天那个小女孩。 小孩捧着一只雪兔子举到他面前:「我捏的小兔子，送给你。」 风停盯着那只雪兔子看了会儿，接过，手指稍微用力，那只兔子便被他捏得四分五裂，簌簌落到雪地上。 小孩呆呆看着被他「捏死」的兔子，嘴角往下撇了撇，眼眶慢慢红了。 风停的视线从兔子的「尸体」转移到孩子身上:「不许哭，不然，吃了你。」 本来眼睛红红的小孩张了张嘴，啊了一声，噗嗤笑出声:「大哥哥，院长在我五岁的时候就不说这种话吓唬我了！你好幼稚！」 被嘲笑了的丧尸先生:「？？？」他说吃了她，她不信就算了，还笑话他？！ 正想放两句狠话的风停刚一开口，迎面一个雪球砸来，正正砸在他脸上。 砸歪了的小孩子慌乱地跑到他面前道歉:「大哥哥，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 被雪糊了满脸的风停:「……」 丧尸先生猛地站起身，一步一个脚印走向那群小孩。 听到外面嬉闹的声音，正在炒菜的江染抬头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一脸狰狞表情的风停正抱着一堆雪球，一边躲着小孩子扔过来的雪球，一边找准机会反击。 江染喃喃:「看不出来啊。」这丧尸挺有童心。 第三百六十八章，玄幻的故事 风停在庭院里上蹿下跳，和孩子们互相伤害。厨房里，江染见他玩得开心，便没有出去阻止他。 司叙在帮忙洗菜，比起之前的两手不染阳春水，他现在洗菜切菜已经被江染训练得十分熟练。 自觉这人用着顺手，江染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我们在一起以后，我是不是经常奴役你进厨房帮忙？」 「没有。」司叙说实话，「你一般不需要我帮忙。」 像是她的作风，江染点点头，没有多问。 「不过，我比较主动。」司叙自夸，「你也不会拒绝。」 话题似乎在往什么奇怪得方向发展……江染清了清嗓子，又问：「洛蕊和谢承之的结局是什么？」 她看的时候，纯粹是作为玛丽苏爽文在看，觉得男女主都挺厉害的。 只是听司叙话里的意思，自己穿过去以后，男女主的下场好像不怎么好。 「我不知道。」司叙把洗好的青菜捞起来放在篓子里沥水，「谢承之被秦淮抓了，我这次去炎城基地还没有见到他。不过风停和洛蕊一起的，那女人还没死就是了。」 洛蕊和外面那只丧尸一起？这可不像女主角的作风啊。江染在心里感嘆。 「你在想什么，江染？」 她如实回道：「我在想，之前是我狭隘了——你们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是一样的，人也是一样的，会有多面性，会因为一点点细微的改变而完全走向不同的路。」 如果她没有穿越，洛蕊和谢承之会如何？结局好的，不过作者也埋下了很多伏笔，没有后续，就算有的话，现在她所在的那个世界也已经脱离了作者的束缚，成为了一个真正独立的平行世界…… 「生命本身就很奇妙——有无数种可能，也有无限的未来。」司叙道，「用个人的眼光去看待生命的进行，当然会因为眼光的局限而无法解读其中的秘密。」 江染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司叙，我在那个世界，杀过人吗？」 司叙稍作沉默，摇头：「没有，你杀过丧尸。」 江染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虽然知道你们世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可是一想到杀人这种事，还是觉得挺可怕。」 她说完，司叙没有回话。 男人站在桌子边，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这才是真正的江染，褪去了江染染那张漂亮的皮囊后，干净单纯的小女孩——生活在平和的环境里，没有经历过灾难和杀戮，保持着纯粹的小女孩。 「嗯？」许久没有听到司叙说话，江染回头看了眼司叙，「怎么了？」 「我在想……」司叙走到女生身边，认真道，「江染，我喜欢你，和你的皮囊无关。」 顾云清曾经说过，染染妹子有着好看的皮囊。江染自己也追问过，你最开始喜欢的是不是江染染的这张脸？ 他以前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如果江染穿越以后，不是在江染染的身体里重生，他会不会喜欢她？ 现在似乎有答案了。 「啊？」被他这话弄得莫名其妙，江染陡然想起来里的江染染好像是个大美女，她瞅着男人，轻笑，「我记得你要了江染染，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嗯。」司叙承认，「她长得好看。」 「肯定比我好看吧。」江染笑，「见到真人，是不是很失落？」 「她比你好看。」司叙没有否认江染的猜测。 江染撇嘴，恶意地给出建议：「你回去可以和我分手。」 司叙想也没想：「不要。」 他扣住女生的手，重复：「江染，我不会和你分手，」 「啊，我还想起一件事。」江染逗他，「最后，洛蕊要杀你，你明知道洛蕊要杀你，你却没有防备，为什么？因为发现洛蕊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很合你的胃口？」 「没有发生过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司叙道，「不过，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很强，其实也是无所谓的。」 无所谓？江染皱眉。 他是说，如果对手很强的话，就算他死了，也没关系吗？ 忽然觉得胸闷，江染甩开他的手，嘟囔：「我还要做饭呢，你先出去。」 等了片刻，司叙没动，江染垂着眼帘，淡淡道：「司叙，我不知道你和我一起经历过什么，但是在我接触的关于那个故事的描写里，你只是看重了江染染的皮囊，你甚至，可能都没有喜欢过她。」 「哦，那样其实挺好的。」重新扣住女生的手把人转过来，司叙随手关了煤气罩的火，专心和她说话，「因为那个皮囊里的灵魂是你，所以我才会喜欢你。」 他倾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江染，你比我所想的，还要漂亮——我喜欢的人是你，真好。」 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也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女生僵在原地，呆呆愣愣，任他的唇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热度从他的唇染上她的皮肤，迅速蔓延至整张脸。 江染脸颊微红，直到男人松开她，她才回过神，下意识抬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嘟囔：「你，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呀！」 虽然他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可是，她和他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要说漂亮，秦淮比你更好看。」被她仍在一旁的司叙为了证实自己刚才的那些话，举了个诡异的例子，「你看，我没有喜欢秦淮。」 江染：「……秦淮，不是个男人吗？」 「对啊。」司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漂亮还分男人女人吗？」美之美者，和性别无关。 江染竟然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如果只是看脸，他身边漂亮的人很多，不一定非要江染染不可。 「江染，你现在还不记得。」司叙还在碎碎念，「你在江染染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已经穿越过一次——你给我送过大白兔。」 「啊？」这下，江染彻底懵了，「你说，我在江染染小时候穿过？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你忘了呀。」摸摸她的脑袋，司叙嘆气，「你忘了，在你很小的时候，我们有过一段姻缘呢。」不是和江染染，而是和你，和眼前这个叫江染的女孩。 江染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我不记得了？」他现在说的这些，怎么听起来都感觉很玄幻。 第三百六十九章，都是好人 直到晚饭结束，江染依然沉浸在司叙说的玄幻的故事里没有回神。 风停晚上吃了一整盘红烧肉和两大碗白米饭，此刻正蹲在庭院的树上打盹。 江染看到他在风里摇摇晃晃随时会摔下来的模样，走过去拍了拍树枝：「给你安排好了房间，要去休息吗？」 风停低头看她，忽然说道：「你喜欢司叙吗？」 「哎？」他怎么突然关心这个问题？ 「你要是不喜欢司叙，你可以喜欢我。」 江染：「……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是不是都脑子不清醒？」 风停无视了她的吐槽，自言自语：「你做饭好吃，我很喜欢。」 所以，你让我喜欢你，就是因为我做饭好吃？江染嘴角抽了抽，不假思索：「那我还是继续喜欢司叙好了。」 风停耸拉下脑袋，认真：「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被他如此锲而不捨挖墙脚的态度逗笑了，江染换了个话题：「明天带你们出去逛逛吧，那么多时空缝隙，你们能掉到这里，真的只能说是缘分了。」 风停来了一点兴致：「去哪里？」 江染想了想：「市中心的游乐园前几天刚开业，你想去看看吗？」 不知道游乐园是什么东西，风停反问：「有吃的吗？」 江染面无表情：「如果你指的是人的话，没有。」有也不能吃。 风停没了兴致：「那我不……」 司叙幽灵一般从办公室里飘出来，停在江染身后：「我想去，江染。」 被吓了一跳，江染回头，无奈：「你怎么和猫一样，吓死我了。」 司叙继续幽幽：「江染，你为什么不问我要不要去游乐园？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 风停抢话：「那我也要去！江染，我们一起去，不带他！」 丧尸话音刚落，空间刃砸到他脸上，司叙冷笑：「你明天的饭没了。」 躲开空间刃，风停回敬他：「又不是你下厨，你没有决定权。」 「菜是我空间的。」 「江染自己也能买菜。」 「江染买菜，你给她钱吗？」 「钱？」风停茫然，「钱是什么？」 本来提了一口气准备把这丧尸大卸八块的司叙也愣了愣，看到他茫然的表情，他陡然失了兴趣。 「江染。」拉着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的江染，司叙道，「我们去休息。」 江染「额」了一声，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蹦三尺高，「我们？你、你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你自己去！」 她才不要和他一起！就算以后是恋人，现在也不可以！ 司叙诧异地回：「你不带我过去，我怎么知道我房间在哪里？」 还在胡思乱想的江染愣住：「啊，对哦。」迎上男人疑惑的眸子，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她自己在这里激动什么哟。 「你。」江染看向风停，「一起去睡觉。」 她把司叙和风停安排在一个房间，避免风停半夜跑出去咬人。 风停不情不愿地从树上跳下来，跟着她往房间去。 一人一丧尸相看两相厌，一夜无话。 …… 次日，江染早早地跑去喊两位客人起床。 「起床啦，游乐园人多，要排队的，我们先去门口那家早餐店吃早饭，那家早餐店老闆娘包的包子特别好吃！」 一听有好吃的，风停从床上一跃而起，不忘推攘司叙：「快点！我饿了！」 司叙避开他的手，爬下床去洗漱。 真讨厌，没有江染陪着已经让他很不爽，他身边睡的这个竟然还磨牙！ 他昨晚失眠了。 风停去卫生间收拾自己的时候，江染走到情绪低落的司叙身边，小声问道：「司叙，你昨晚没睡好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司叙撇撇嘴，告状：「那傢伙磨牙。」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江染失笑：「他磨牙，你就推醒他。」 「推不醒。」司叙嫌弃完，又闷声道，「而且，你不在，我睡不着。」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江染脸颊一红，哼哼唧唧没回话。 这么如胶似漆的吗？看来，在那个世界里的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人呢。女生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脸颊更红了些。 …… 三人吃早饭的店就在孤儿院对面，店面不大，客人很多，蒸腾的热气搭配着人们的说话声，人间烟火，尽在其中。 老闆娘和江染是熟人，看到她，笑着打招呼：「染染来吃早饭呢！自己找地方坐啊。」 「好咧，老闆娘今天也是生意兴隆呀！」 老闆娘乐呵呵地回道：「承你吉言，每天都生意兴隆哈哈。」她看到江染身边两人，眼睛微亮，「哟，这是你同学？」 江染没有否认：「我带他们来尝尝老闆娘的手艺。」 女生先问司叙：「司叙，你想吃什么？」 司叙无可无不可：「随便。」 江染点头，又问风停：「你呢？」 「包子。」她不是说包子好吃？吃东西当然要吃好吃的。 最后，江染点了三笼汤包，三碗牛肉拉面和一盘锅贴。 风停很喜欢老闆娘的包子，一口气吃了两笼包子，还嚷嚷着让江染打包。看他喜欢，老闆娘干脆送了两笼给江染。 「哎呀，不要钱，你朋友喜欢就好，随便吃随便吃。」 「那怎么行？老闆娘，我支付宝转给你呀。」 「你这孩子，都说了是送给你的！你要给钱，我就生你气了！」 「这……」 「这样吧，我今天比较忙，你帮我把这些剩饭送到巷子口，二黑它们肯定等很久了哟。」 「好勒，谢谢老闆娘的包子！」 …… 女生说话时，司叙一直站在她身后安静看着。 他想起了女生曾经说过的话，她说早餐铺子的老闆娘每天都会用剩饭餵巷子口的流浪狗，她说，她生活的世界虽然也有不好的事，但是，身边的大家都是好人。 充满烟火气的世界，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如今，见到了。 …… 游乐园人很多，江染跑去排队买票，司叙和风停站在避风处等她。 两人外形出众，没一会儿，便有戴着兔耳朵的女生过来搭讪。 「帅哥，在等人吗？」 两人懒得回。 女生坚持不懈：「你们要去游乐园？刚好我们也要去，要不一起呗？」 「不要。」风停拒绝，「你身上的味道不好闻。」这食物身上有股奇奇怪怪的香味，遮住了血肉真实的味道，让他觉得反胃。 女生：「？」她身上是现下最流行的香水好吗！水果香，而且她喷的很淡！ 怒气沖沖地骂了声「狗直男」，女生回到自己朋友身边去了。 两个男人换了个方向站着，继续等江染。 「呜呜呜呜，我要等妈妈！我要妈妈！」 「乖哦，叔叔这就带你去找妈妈，别哭了啊小宝。」 「呜呜呜，妈妈，我要妈妈……」 「来，跟叔叔走，妈妈就在那边等你。」 「……」 被哭声吵得心烦，司叙转头看过去。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紧紧抓着一个小孩的手，避开人群，往人少的拐角走去。 第三百七十章，人间烟火 男人走得很快，小孩抓着的白色东西掉到地上，他也没理会。 司叙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喂，你等一下！」刚才和两人搭讪的那个女生出声叫住男人，「这孩子是你家的吗？我看她一直在哭啊。」 女生出声，周围很多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平静：「当然是我家的——这是我侄女儿，我带她去找她妈。」 说完，直接把小女孩抱起来要走。 「你等等！」女生抓住男人的胳膊，「你是她叔叔，她干嘛一直哭？」 女生放缓了语气，看向小朋友：「小妹妹，这个大哥哥你认识吗？」 小女孩揉着眼睛，点点头。 女生一愣。 男人甩开她的手，露出一抹得意的表情：「听到了？我们是认识的！」 说完，转身就走。 「你等等！」女生再次抓住他的手，「你侄女棉花糖掉了，你看不到吗？」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他瞥了眼地上的棉花糖，没好气地说道：「我待会买一个给她就好了，你干嘛，我急着带她去找我大姐！」 他一吼，小女孩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再次响起：「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呜呜！」 女生没有松手：「我觉得你很可疑，要不你叫你姐姐过来一趟，确定这孩子是你家的，你再把她带走。」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男人恼了，伸手去推女生，「都说了这是我侄女儿，你这样纠缠不休的，不会是人口贩子吧！」 被推攘了一把，女生依然没有松手：「我爸爸是警察，他告诉我，最近有些人贩子专门挑人多的地方，故意和孩子父母搭话，给小孩子造成是熟人的错觉，然后趁着孩子父母不注意的时候把孩子拐走。」 女生不卑不亢，说得井井有条：「我觉得你很可疑，如果你不是人贩子，等孩子爸妈来了，我会亲自跟你道歉。」 女孩态度强硬，周围被吸引过来的游客也跟着点头。 「对啊，既然是你侄女，你还是让你姐姐过来一趟吧。」 「就是，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也不哄哄，真是奇怪。」 「我也觉得这人挺奇怪的……」 被围观，男人眼里闪过一抹怨恨，他放下孩子，看着对面的女生，神色怨毒：「你说等，那就等好了，我去给我姐打个电话。」 「你就在这里打。」女生没有松手，「还是说，你想逃跑？」 男人冷笑：「好，我在这里打……」他把手伸向包里，作势要拿手机。 「小心！」 随着男人收回手，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男人摸出一把美工刀，对准女生的胳膊划下去。 没想到男人会直接动刀，女生吓了一跳，忘记闪躲。 男人的刀停在距离女生胳膊一公分的地方，好似被定住一样，进退不得。 没等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把他整个人掀起，再狠狠甩在地上。 「嗷！」人贩子嚎了一嗓子，晕了。 周围人一拥而上，把他按住。 …… 司叙收回视线，正好看到江染跑过来。 「我买好票了，我们进去吧。」没注意到角落里的热闹，江染招呼两人，「快走，听说晚上还有烟火大会。」 「烟火大会？」 「对，就是放烟花，很好看的。」江染领着两人往里面走，「你们喜欢看烟花吗？我们可以到摩天轮上去看，我在网上查了一下，摩天轮上是最佳观看地点。」 游乐园很热闹，多是家长带着小孩，欢声笑语，一派和乐。 司叙停在一个卖棉花糖的摊位前：「江染。」 「嗯？」没等他明说，江染问道，「想吃棉花糖？」 「嗯。」好多小孩子都拿着这个，看起来软绵绵很好吃的样子。 江染没有多说，买了三个棉花糖，一人一个。 风停第一次吃棉花糖，一口下去，整张脸都黏上了糖丝儿，男人皱了皱眉，觉得这糖没有江染给的大白兔好吃。 「妈妈，你看那个大哥哥，好傻。」 有看到他吃糖的小朋友发出嘲笑。 「林林，不许这么没礼貌。」孩子的母亲柔声教育他，「随随便便对陌生人指手画脚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知道吗？你这样的话，幼儿园的小朋友和老师都不会喜欢你的。」 「对不起，妈妈，下次不会了。」 …… 风停握着糖，目送那对母子走远。 他现在的样子很傻吗？那个小孩子笑话他……好想吃掉他。 「风停！」女生扯了扯他的袖子，「发什么呆呢！」她递了湿巾给他，「脸上，擦一擦，看起来傻乎乎的。」 他接过湿纸巾，抹把脸。 「你笑话我。」 「没有啦。」江染又抽了张湿纸巾递给他，「挺可爱的。」这人和孤儿院那些小朋友一样，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倒是意外的可爱。 「哼。」 司叙咬了口棉花糖，不动声色地牵起江染的衣袖：「我们去哪里？」 江染的注意力从风停身上移开：「去坐过山车，怎么样？」 「好。」这次，两个男人的回答异口同声。 …… 过山车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司叙捂住耳朵，很想找个东西塞到这只嗷嗷叫的丧尸嘴里。 …… 好不容易从过山车上下来，丧尸先生双眼迷离，踉踉跄跄走向江染。 司叙跟在他身后，表达自己的不满：「江染，你为什么不坐？」 「啊，我恐高。」江染看着瘫在椅子上的风停，问司叙，「他没事吧？」 司叙冷哼：「没用的东西。」 风停抽搐了一下，没力气回怼。 江染展开游乐园的地图，研究：「接下来你们想玩什么？」 风停无力地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想玩了。 司叙问江染：「你有没有特别想玩的？」 江染一愣，摇头：「我就想坐摩天轮。」 「那我们去坐摩天轮。」 「摩天轮要晚上坐，看烟花呀。」 「……」 「听说这里面有家甜品店的慕斯蛋糕特别好吃，要不我们去吃东西？」 风停现在还处于晕眩状态，没脑子思考，司叙随意把人扯起来，点头：「可以，去吃东西。」 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他了解江染，了解她所有的小动作，所以他知道，她今天来这里，是出于某种特定的原因。 第三百七十一章，我的愿望 三人在游乐园吃吃逛逛，终于等到了晚上。 再次和工作人员确定了烟火大会的时间，江染拉着两个大男人去摩天轮下面排队。 「这是我们市最高的摩天轮，据说转到最顶上的时候，可以把整个城市的美景尽收眼底。」 江染咬着冰淇淋，跟两人介绍。 「在我们这里，有一个传说——当摩天轮到达最高处的时候，许愿的话，天上的仙子可以听见，她们会满足你的愿望，让你梦想成真。」 「……」 「你们两个，有什么愿望吗？」 风停想也没想，摇头。 司叙倒是认真想了想，答案也是没有。 「我不相信这种东西，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自己伸手去拿就好。」 江染点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嘛，总有些愿望，是不管你怎么伸手，都触碰不到的。」 她喃喃：「我有这样的愿望。」 女孩的眸中流露出一丝忧伤，司叙单手覆上她的发顶，沉默一瞬，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她：「你要尝尝吗？海盐味的。」 冰淇淋被送到眼前，江染鬼使神差地低头咬了一口：「唔，这味道挺不错的，我下次就买这个。」 司叙盯着她手里的冰淇淋，没吱声。 被他盯着，江染自觉地把冰淇淋递到他面前，忍痛:「你、你咬一口吧，就一口。」 司叙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 江染收回冰淇淋，随口说道:「我前两天看了一个电视剧，里面这么吃冰淇淋的两个角色可被观众骂死了。」 「什么电视剧？」 「就……你肯定不会看的那种家庭伦理剧？」江染咬了一口冰淇淋，含糊，「其实我也不喜欢看这种，不过我的室友在看，我就跟着一起看了。」 司叙没有再问。 「司叙。」江染想起里描写的关于他的童年，「你看过电视剧吗？」 「没有。」司叙道，「不过我在实验室的时候，看书，你父亲……」顿了顿，解释，「江以泽教授带给我的。」 「啊。」里，江以泽是江染染的父亲，「我记得你说过，江以泽是被司念从实验室救走后改造成实验体，然后死在我面前？」 江染放轻了声音，「司叙，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很难过？」 「嗯，你很难过，抱着我哭了很久。」 江染笑了笑:「猜到了——司叙，我从小没有见过我的父母，院长告诉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把我扔在孤儿院的门口，他们养不起我，所以不要我。 「我想，如果在那个世界，有很爱我的父母，我肯定会非常执着那样的亲情。 「我希望有爱我的爸爸妈妈，有疼我的亲人，哪怕，他们并不是我真正的父母和亲人。」 「不是这样的，江染。」手指轻轻拂过女生的头发，司叙温声道，「他们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江染。」 第一次穿越，江染作为江以泽夫妇的女儿出生，直到她被沈朗的催眠后回到这个世界——一直以来，和江以泽沈慕馨在一起生活的都是江染。 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江染也没有具体询问。 如果有一天，她註定要穿越去那个世界，那就把那个世界作为一个惊喜——提前知道答案，便算不上惊喜了。 …… 等了半个小时，总算到他们。 看到三个人一起，工作人员露出诧异的表情:「三位一起？」 「对。」江染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工作人员检完票，放三人进去。 上了摩天轮，江染按捺着笑意，轻声道:「今天烟火大会，来坐摩天轮的多是情侣——刚才那个工作人员用诡异的眼神看我们，估计在心里猜测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司叙理所当然:「我们本来就是情侣。」他瞥了眼从窗户往下看的风停，「他是多余的。」 江染失笑。 这次，她没有纠正他的说法。 …… 摩天轮慢慢转到最高处，从窗户往下看，可以看到霓虹斑斓，万家灯火。 烟花沖霄而起，在窗户外炸开，看起来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风停的注意力被外面的烟花吸引，他贴在玻璃上，呆呆看着盛放又败落的花。 司叙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脚下的万家灯火上，不知看了多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江染，原来你喜欢的世界是这样的啊。」 他没有接触过实验室以外的世界，不知道它原本的繁华热闹，哪怕别人描述得生动，他也脑补不出别人口中的所有美好。 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了。 它飘着雪，却不会像他们的世界那么冷，有人在雪地上跑过，会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棉花糖的味道有点甜，但不会让他觉得腻…… 原来，江染喜欢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当它真实地展现在他眼前后，他发现，把他们那个颓败的世界恢复成这个样子，也不错。 嘴角有了柔软的笑意，司叙收回视线，看向江染:「江染，你喜欢的这个世界，我也很喜欢。」 烟花在窗外炸开，掩盖了男人的声音。 江染只看到他嘴唇开合，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她看了眼窗外，拉住男人的手，用口型提醒他:「许愿！许愿！」 女生双手捧在面前，闭上眼睛，神色虔诚。 ——如果可以，请让眼前这两个人平安回到他们的世界，请保佑另一个世界的我能万事顺遂，请…… 愿望太多，会不会被神明大人嫌弃？ 放弃了后面的愿望，江染睁开眼睛。 出乎她的意料，坐在对面的男人正学着她的样子闭着眼睛。 他不是不信这种事吗？ 女生好奇，等男人睁开眼睛后，她问道:「司叙，你许了什么愿望？」 男人笑了笑，正想回答，忽然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他露出诧异的神色，看向风停。 风停也正好看他。 四目相对，风停点点头:「好像……差不多了。」 摩天轮缓缓下降。 没发现两人的异样，江染拍拍司叙的胳膊:「司叙，你的愿望，是什么呀？」 「我……」男人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摩天轮缓缓停下，门打开。 不敢耽误时间，江染起身往下走:「你的愿望待会儿再说，我们先下去。」 「江染。」身后那人轻笑道，「我的愿望是，你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她眼里染了笑，回头:「司叙，你……」 身后的摩天轮里空无一人。 女生愣了愣，茫然:「啊，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转身往外走去，喃喃:「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在孤儿院给院长帮忙吗？怎么跑这里来了……真是奇怪。」 第三百七十二章，异常 走了一整天，眼看天色渐暗，江染放慢车速，想找一个休息的地方。 看出她的想法，乔壹放下车窗，不知听到了什么，看向江染：「还可以往前面再走走。」 「怎么？」 「前面有队伍——我们应该到了炎城基地附近，在这周围休息的队伍，很可能也是去炎城基地。」乔壹道，「我和你，都是秦淮的老熟人，跟着其他队伍更容易混进去。」 他说的有道理，江染认同：「要是前面的队伍刚好是秦淮带队，怎么办？」 乔壹撇嘴：「自认倒霉呗。」 江染呵呵：「你倒是看得开。」 嘴上嘲笑着乔壹，她还是把车开到有人的地方。 那群人也是刚刚停下来安营扎寨，听到车声，正在收拾东西的一群人看向缓缓驶近的越野车。 停下车，江染放下车窗，热情地打招呼：「你们好，我和我弟弟要去炎城基地，晚上想找个地方休息，不知道……」 女生容色出众，笑起来温顺可人没什么攻击性，那群人自然没有拒绝，积极地把两人请下车。 「你们也要去炎城基地啊？」坐在沙发上聊天的时候，对方的队长随口说道，「看你们的装备，不像是逃难的人，怎么想着去炎城基地？」 混熟以后，江染得知这群人是这附近一个小型基地的住民，他们所在的基地被遇到丧尸潮没有撑过去，基地里逃出来的住民也都被冲散了，知道离他们基地最近的就是炎城基地，他们便拖家带口地准备往炎城基地去。 他们这一队有二十来号人，异能者却只有八个，还好一路上没有遇到变异丧尸或丧尸潮，这才平平安安走到这里。 听到队长的询问，江染道：「我们是从北辰基地来的——在那边得罪了很厉害的人物，为了保住小命，只能和我弟弟逃出来了——大哥你也知道，四大基地都是相互照应的，其它三个基地我们也不敢去，只能先去炎城避避风头。」 看江染的长相，那位队长大概猜到她说的得罪大人物是指什么，他爽朗一笑：「我今天看了地图，炎城基地就在这附近，休息一晚，明天大家一起出发，也好有个照应。」 江染道谢：「谢谢大哥，我们这一路走来也挺提心弔胆的，有人照应，路上总是安心些。」 「那是那是。」 听到江染拍马屁的话，乔壹不露痕迹地伸手掐了掐她的胳膊，等她看过来，他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他刚刚看了，这队人里面八个异能者，异能等级最高也就三级，带十几个拖油瓶……还相互照应，丧尸群来了，他们只有餵丧尸的份儿。 明白乔壹的意思，江染还给他一个威胁的眼神。 乔壹哼哼唧唧两声，起身：「我出去检查一下周围的情况。」 江染：「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开了一天车，好好休息。」 等乔壹离开，男人用一种八卦的眼神瞅着江染，笑眯眯地说道：「妹子，那小哥不是你弟弟吧？」 江染也没有隐瞒：「嗯，不是亲弟弟。」 「我就说呢。」男人呵呵笑道，「那小哥一看就喜欢你，嘿嘿。」 江染一愣：「喜欢我？」 「啊，他看你的眼神，可骗不了人哟。」大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妹子，我看他异能等级很高，想必在北辰基地也吃得开，他愿意跟你一起逃出来，可见对你的心意哟——这世道还有这样的好男人，妹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后来大哥又说了些什么，江染没有听进去。 草草应付了两句，江染藉口巡查出门找乔壹。 她不是个迟钝的人，对待感情尤其敏感，现在反思一下她和乔壹的相处，仍然没有察觉男生对她有所谓的男女之情。 他们的相识太特别，真要说起来，算不上愉快。乔壹给她的感觉也是桀骜又张狂，一言一行都透露着轻狂的少年气。 她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就像看待孤儿院那些孩子一样。 那乔壹呢？他是怎么想的？ 在西岭基地，乔壹陪她做的、为她做的所有事情，她都记在心上，一起算计魏雅歌，教训洛蕊和严决，还有这次陪同她来炎城基地……她把他当弟弟看待，便以为他的所作所为也是出于同伴的情谊。 女生扒扒自己的头发，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命犯桃花——先是沈扬，又是乔壹。 要是旁人，她最多说一句谢谢抬爱，然后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偏偏这两人都是她在意的人…… 啊啊啊啊！江染蹲在地上，无声地咆哮。 「江染，你蹲在这里做什么？」乔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幽灵似的立在她身后，「数蚂蚁吗？」 「呵？」江染从地上跳起来。 乔壹本来俯身看她，江染跳起来的瞬间刚好撞上他的下巴。 少年倒抽一口冷气，捂着下巴一脸哀怨：「江染，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叫染姐！」江染没好气地纠正他，「下次再直呼大名我揍你！」 乔壹揉着下巴，睨她：「就不，我就要叫江染，江染江染江染~你奈我何？」 「乔壹！」江染追着他揍，「没大没小，你给我站住！」 少年吹了声口哨，灵活地躲开江染的追击，蹦跳着回客厅去了。 …… 休息一晚，次日上午十一点多钟到达炎城基地。 炎城基地外没有入城的队伍，江染他们的队伍顿时成了极为惹眼的存在。 车队停在门口，有异能者过来询问车队的情况。 「逃难过来的？」那位异能者手托笔记本登记，「姓名，年纪，异能类别，等级……」 看那人的所言所行，江染眯起眼睛，掀开鸭舌帽打量炎城基地高耸的城墙。 「真是奇怪啊。」乔壹站在她身边，小声哼哼，「这可不像秦淮的作风~」 秦淮那人最是离经叛道，做事向来喜欢打破规矩，别人觉得好的，他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 这异能者巡查盘点和西岭基地一样，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毛病，却绝对不是秦淮的作风。 第三百七十三章，都是孽缘 江染和乔壹想法一样，秦淮的地盘，太正常，反而显得不正常。 「你说，会不会是司教授已经把秦淮杀了，接手了炎城基地？」乔壹给出猜测。 「不会。」江染摇头，「司叙如果解决了秦淮，不会耽误这么久不回西岭——这不是他的作风。」 「好吧，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乔壹道，「可能秦淮不想自己麻烦，所以照搬了其它基地的管理方式。」 也有这个可能，不过可能性不大。 一个接一个问下来，异能者很快就要到两人面前。江染压低声音：「你发现了没有，这些异能者虽然也在做检查工作，但是询问没有重点，登记也是马马虎虎，可见，他对这项工作也不是很熟悉。」 「所以，你觉得他们是被临时安排来做这种工作的？」 「有可能。」 「秦淮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不是秦淮。」江染做了最坏的打算，「炎城基地，很可能已经易主了。」 乔壹诧异地看向江染，还想再问，那个异能者已经走到两人面前。 江染飞快地说道：「试试吧，我说的是对是错。」 乔壹：「你想干嘛？」 异能者停在两人面前：「姓名，年纪，异能，等级。」 江染摘下鸭舌帽，扬起妩媚的笑：「我是秦淮的女人，跋山涉水特意来找他的，他人呢？」 在场一众人：「……」 「秦、秦老大的女人？！」登记的异能者张着嘴巴，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秦老大的女人不是那位沈小姐吗？！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染轻笑：「我叫江染，是那位沈窈沈小姐的妹妹——怎么，秦淮还没到炎城基地时欠下的风流债，他没告诉过你们？」 卧槽？！这是什么劲爆消息！男人深吸一口气：「你说你是秦老大的女人，我凭什么信你？！」 江染撩拨着自己的头发，笑得勾魂夺魄：「我这张脸，还不具有说服力？」 女人妩媚起来好似变了一个人，见过她大大咧咧的样子，也见过她不苟言笑的冷漠，这是乔壹第一次见到如此妩媚多情的江染。 知道江染只是在装模作样，他揉着鼻尖，默默把脸转向一边。 异能者噎住，不知该怎么回应——好吧，这张脸的确好看，整个炎城基地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女人，可是，他们家秦老大感觉也不是看脸的人啊。 见那个异能者动摇了，江染再接再厉：「凭我这张脸，在西岭基地，我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要不是为了秦淮，我何苦冒着餵丧尸的危险，巴巴跑到这里来？——这位小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是……是这么个道理……」被女生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异能者小哥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回道，「可是，你现在来，也没什么，没什么用了啊。」 「什么叫没什么用了？」江染皱眉，不解地问道，「难道是，秦淮跟着什么人跑了，不在炎城基地？」 「秦老大失踪了。」说起这个，小哥露出恍惚的表情，「现在炎城基地做主的那位……」 想起霸占着秦淮屋子的那位，异能者小哥抖了抖肩膀，低声道：「我可以放你进去，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你和秦老大之间的关系，知道吗？」 江染表现出更多的不解：「为什么呀？」 「你先别问那么多。」异能者小哥装模作样地在登记本上填了两个名字，语速飞快地说道，「待会儿进城了，你们找个地方待着等我，我换了班，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和乔壹对视一眼，江染点点头：「那就多谢小哥了。」 …… 一行人安全地进城，江染和同行的伙伴告别，拉着乔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那位小哥换班。 差不多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有人过来换班，小哥和那人说了两句后，急匆匆跑过来。 「跟我走，我先带你们回家。」小哥说道，「要是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是我的远房亲戚，过来投奔我的——对了，我叫钱多多。」 说出名字的时候，小哥一脸生无可恋。 乔壹愣了三秒，扑哧一声。 江染踹他：「不许对小哥无礼！」 「是是。」乔壹认错，「小哥，你的名字很有记忆点，是个好名字。」 钱多多欲哭无泪：「据说我妈生我的时候爱上了打麻将，结果天天输，输的多了，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你想笑就笑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笑了。」 乔壹忙摆手：「没有没有，你的名字真的很有特点。」 「每一个笑完以后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 一路走来，江染装作好奇地四处打量。 炎城基地没有和西岭基地一样分为多个功能区，少了城墙的遮挡，顺着主干道可以一眼看到尽头。 街道上人来人往，看不出什么异常。 「嗯？小哥。」江染指着一处，问道，「那边在修建什么呀？」 「哦，那边吗？」钱多多只是扫了一眼，神色郁郁，「那里以前是秦老大的竞技场，前段时间被人整塌了，秦老大本来说不管它，结果新的负责人上任后，又让我们把那里重新修整好。」 「听你的意思，新的负责人挺有气魄啊。」江染嘟囔，「才上任几天，就要推翻前任负责人的决策……切。」 她语气不屑，听起来像是在替秦淮表达不满。 「嘘！！！」钱多多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才低声解释，「新的负责人，和秦老大有仇。」 「啊？」江染夸张地捂住嘴，「秦淮的仇人吗？是谁啊，说不定我认识呢！」 钱多多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那女人叫什么，那些人都喊她洛帅。」 江染：「洛……」 说起这个姓，她只能想到那位女主大人。 「不会，是洛蕊吧？」乔壹唯二认识的两个姓洛的，就是洛羽霆和洛蕊，洛羽霆肯定不会在这里，那他能想到的就只有洛蕊。 江染痛心疾首地点点头：「我也想到那傢伙了！真是孽缘啊！」 要真是洛蕊，那的确和秦淮有仇，听洛羽霆说，谢承之就是被秦淮给拐走了。 不过，洛蕊不仅仅是秦淮的敌人，也是她的敌人，要是被洛蕊知道她来了炎城基地，只怕会倾巢而动把她拍死在这里。 第三百七十四章，为王 钱多多带着两人回到家，钱苗苗正准备出门。 看到兄长回来，她苦着一张脸：「哥。」 看到妹妹的表情，钱多多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忽然有了怒意：「那傢伙到底是什么意思？！都说了你不知道，她天天喊你过去，有病吗！」 钱苗苗连忙捂住兄长的嘴，苦笑：「哥，你小声点，秦老大不在，你要是惹怒了那傢伙，我们家就完了！」 知道妹妹说的没错，钱多多忿忿甩开妹妹的手，又无奈嘆了一口气：「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钱苗苗拍拍脸，「我都习惯了，你去了，她反而多心。」 「那个……」江染举手，打断两人的对话，「不好意思，容我问一句，令妹要去哪里？」 钱苗苗这才看向兄长身后跟着的两人，看到乔壹的瞬间，女生瞪大眼睛，脱口喃喃：「哇去，帅哥！」 钱多多对妹妹的花痴样无语，只能介绍：「这两位是从西岭基地来的，秦老大的朋友。」 「西岭基地？」钱苗苗想也没想，「那不是和薛大哥……」 「苗苗！」这两人虽说来自西岭基地，但到底身份还有待考证，钱多多呵斥住妹妹，示意她不要多说。 「你们认识薛唯心？」江染是个聪明人，看两兄妹的反应，她直白道，「我和薛唯心也是旧识，这次来炎城基地，他朋友拜託我们帮忙留意一下薛唯心的消息，你们知道薛唯心在哪里吗？」 妹妹说漏了嘴，钱多多只能道：「那个洛帅也和薛大哥是故交，现在还不是只想着要薛大哥的命——抱歉，我们今天刚刚认识，我没办法相信你的话。」 钱多多这么说，江染肯定了洛帅就是洛蕊。 她不急不缓，慢慢说道：「我若是要背叛你们，现在就可以出去找那个洛帅，把你们和秦淮的关系，还有和薛唯心的关系告诉她。」 「你！」钱苗苗一听急了，挥着爪子沖向江染，「我哥好心带你们回来，你还敢威胁我们！」 女生扑上来的瞬间，乔壹更快一步扣住她的手，把人推到一遍：「别碰她。」 钱苗苗愣三秒，怒：「哥！他们是坏人，揍他们！」 钱多多扶额：「苗苗，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收一收？」 知道江染说的是实话，青年安抚了妹妹，做出让步：「要不这样，我可以带你们去见薛唯心，他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你们要是能帮上忙，就最好了。」 …… 入口隐秘的地下室，男人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惨败。 他胸膛上的伤口往外渗着血，胳膊上缠着绷带，隐隐可以闻到腐臭味。 听到动静，男人勉强集中精力，看到江染和乔壹，他有种自己看到幻觉的茫然感：「江小姐？乔壹？你们……」 「薛大哥！」乔壹和他在实验室里相识，这么多年，哪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时刻。少年眼眶微热，在床边蹲下，「你怎么样？我和染染姐来带你回去的。」 「我，咳咳咳！」薛唯心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一阵剧烈的呛咳声打断。 「薛大哥！」乔壹连忙拍着他的肩膀，「薛大哥，没事吧？」 看薛唯心这个样子，江染眉头拧成一团：「你们把他放在这里，没有给他找医生吗？」 伤口已经腐坏，再这么耽误下去，只怕神仙来了都救不回来。 钱多多满脸无奈：「薛大哥是沈小姐交给我妹妹带回来的，一开始我们是准备找医生，谁知道秦老大和沈小姐失踪，那位洛帅上位，满城找薛大哥，我们没办法，只能先藏着他。」 「去找医生。」江染声音很冷。 「找医生肯定会惊动洛帅……」 「那就让那位洛帅来找我好了。」江染冷笑，「反正，她做到这个地步，我本来也没准备和她善了。」 「这……」钱多多看了眼妹妹，低声道，「按江小姐说的，去找医生吧。」 早就看那位洛帅不顺眼，想和她拼个鱼死网破的钱苗苗见来了一个同样不怕事的，顿时恢复到往日的生机勃勃，颠颠地跑去找医生。 …… 等医生过来的时间里，江染就着他们带来的急用药，仔细替薛唯心清理了一遍伤口。 翻包的时候，看到了屠苏先生交给她的据说是救命的药，江染拿出一颗递给乔壹：「餵他吃下去。」 没问这是什么，乔壹托起薛唯心的脑袋，把黑色的药丸餵给他。 看着两人的动作，被隔离在一旁的钱多多若有所思：「江小姐……你不是秦老大的情人，你们是特意来找薛大哥的，对吗？」 他本来还在奇怪，秦淮那种性子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女人扔在西岭基地？如今看来，这位江小姐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鬼话——他们是为了薛唯心而来，或者，本来是为了秦淮而来，只不过秦淮失踪了。 江染一开始只是为了试探炎城基地的情况，如今差不多摸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她也没想着继续隐瞒：「那倒也不是——我没有骗你，沈窈是我姐姐，我这次来炎城，也是为了找她。」 「你真是沈小姐的妹妹？」钱多多打量江染，「你们长得的确有点像……」 「那当然。」江染理所当然，「血缘关系摆在那儿呢。」 「……」 「对了，你妹妹是什么情况？我们刚刚进来时，她好像准备出门？」 说起这个，钱多多一脸无语：「我妹妹和沈小姐关系很好，秦老大和沈小姐不是失踪了嘛，洛帅总觉得他们是躲起来了，每天喊我妹妹去陪她聊天，其实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关键是，我妹妹真不知道秦老大他们去哪里了！」 「能跟我具体说说秦淮和沈窈是怎么失踪的嘛？」 钱多多摇头：「那天我被苗苗喊了带薛大哥回家，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在那里的人都在说秦老大失踪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无缘无故，秦淮怎么会带着沈窈一起玩失踪？ 「那个洛帅又是什么情况？」 「这个，说来话长……」 「尽量长话短说，我们时间不多。」 钱多多努力整理措辞，长话短说:「洛帅的爱人是被秦老大抓回来的猎物，她来炎城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爱人。 「听那天在场的人说，那个男人本来伤得很重，后来又被秦老大扔出去和丧尸搏杀，身上的伤口没处理，已经烂得差不多了。 「洛帅找到他的时候，人就剩最后一口气，现在还靠医生吊着那口气呢。 「我们炎城基地向来信奉实力至上，那个女人虽然双腿残废，但异能等级碾压基地一众人，直接把挑衅她的人给揍趴下了。 「刚好秦老大不在，她把反对她的几个秦老大的亲信给弄死了，大家就……」 血腥和杀戮永远是威慑人的最有力的武器，无论对方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 江染啧啧两声:「没想到，洛蕊和谢承之最后会走到这一步。」 从洛羽霆告诉她谢承之被秦淮带走，她就猜到男人的下场不会很好……她这个故人尚且会感慨两句，深爱谢承之的洛蕊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 不知道钱苗苗用了什么办法把医生带回来，那个中年医生下到地下室，看到躺在床上的人，脸色变了变。 「这、这是洛帅在找的那个人？！」医生颤颤巍巍，「苗苗，多多，你们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我要是救了他，回头就会被洛帅弄死——」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额头上，从未见过的女生神色很冷，声音也很冷:「你要是不给她治，现在我就弄死你。」 「你——！」 「治？还是不治？」江染冷笑，「炎城基地医生很多，不缺你一个，你死了，我可以换别人，总有人愿意替他治病。」 被女人手里的枪吓到，医生敛了怒气，低声下气地回道:「这位小姐，不是我见死不救，这洛帅真的对基地所有医生都下了死命令，我们要是违背命令，一家老小都要跟着完蛋。」 江染淡淡:「不用担心，你口中的那位洛帅，很快就要从那个位子上滚下来了。」 医生眼睛一亮:「你是说……」 「是，我说的。」江染比划了一下手势让他去床边，「洛蕊要倒台了，你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还真是敢说啊，这种话，也就诳一下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老医生。 钱苗苗撇撇嘴，走到哥哥身边，小声:「要是李医生不给治，她真会杀人吗？」 钱多多想也没想:「不知道。」 「……」 「我不是江小姐，无从得知她的想法。但若是我，我会。」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人，需要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这样的选择题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在江染的胁迫下替薛唯心治病的医生，钱苗苗嘟囔道:「这女人闹这么一出，把我们家也牵扯进来了，真讨厌。」 知道妹妹嘴硬心软，钱多多轻笑:「你不是一直想救他，现在有人替你做了你想做的事，你怎么反而扭扭捏捏起来？嗯？」 钱苗苗仰头哼了一声，装作没听出兄长话里的揶揄。 …… 房间的窗户被拉开，清风徐徐，阳光和暖。 洛蕊把新摘回来的荷花放进花瓶，细声细语地说着话:「承之，这院子后面有个池塘，里面莲蓬都快老了，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支荷花，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摘莲蓬。」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她。 似乎早就习惯这样，洛蕊推着轮椅到床边，替男人整理被子:「这两天降温了，你要是冷记得告诉我，我再让人送一床被子过来。」 男人眼睛眨了眨，依然没有回话。 洛蕊倾身轻吻他的眼睛:「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伤，我会找到秦淮替你报仇，还有沈窈、沈扬、江染染……」 仇人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染上浓郁的恨和怨，似伺机而动的毒蛇，就等着把敌人生吞入腹。 「我会让他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门外，有人轻敲房门三声。 洛蕊扭曲的脸瞬间恢复平静。 她挂上柔和的笑，推着轮椅过去开门。 「柳意？什么事？」 当初秦淮为了掌权，对不服从他的人採取了极为血腥的手段镇压，导致基地有一堆看他不顺眼又不敢站出来反对他的人。 洛蕊掌权以后，弄死了秦淮的亲信，把这些和秦淮不对付的异能者提拔起来为她所用，短时间内完成了基地的改朝换代。 眼下来汇报消息的异能者就是她提拔起来的人。 男人名叫柳意，是一名三阶风系异能者，他的兄长在和秦淮的争斗中落败，被秦淮挂在城墙上餵了丧尸，自此，他对秦淮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被洛蕊提拔起来，男人心里感激，又听说洛蕊要对付秦淮，他平日里做事便格外认真卖力。 「洛帅，我们安插出去的眼线，有消息了。」 男人把几张照片递给洛蕊。 「哦？」随意翻看了两眼，洛蕊冷笑，「我就知道，这个钱苗苗不是个安分货。」 她记得那天见到薛唯心时，男人受了很重的伤。 她笃定薛唯心短时间内没办法离开炎城基地，所以她控制了炎城基地里所有的医生，给他们下了命令，不允许他们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给人看病，且一旦发现可疑人物，需立刻跟她汇报。 等了这么多天，始终没有薛唯心的消息——他没有出现在炎城基地，钱家也没有找过医生治病。 偶尔，她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但直觉和经验都在告诉她，钱苗苗知道薛唯心的下落。 柳意说过，钱苗苗是沈窈的朋友，薛唯心伤得那么重，沈窈要找地方安置他，最先考虑的肯定是信得过的朋友。 在整个炎城基地，能被沈窈信任的人，好像只有钱苗苗。 探子没有消息，她便经常找藉口叫钱苗苗过来陪她聊天，不过那女人嘴巴紧，说得再多也没有露出过破绽。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洛蕊满意地笑了笑:「继续盯着，看看钱家那两个蠢货到底要做什么。」 「是。」 「要是被发现，直接把人带回来见我，遇到反抗，就地斩杀。」 「是！」 …… 第三百七十五章，请你杀了我 送走医生，钱苗苗回到地下室。 薛唯心还在昏迷，伤口附近的腐肉已经被切除，伤口也清理过，重新缝合上了药。 男人呼吸匀称，比之前明显好转了很多。 乔壹蹲在床边，听着他的呼吸声，彻底放下心。 「染染姐，你给薛大哥吃的是什么？」按理说处理过伤口后，薛唯心的身体会更加虚弱，可明显男人有所好转，乔壹只能想到江染给他吃的那粒药丸。 「北辰基地的时候，屠苏先生赠给我的保命药。」江染在地下室走了两圈，拧眉，「乔壹，出去订一个宾馆，我们把薛唯心搬过去。」 「炎城基地还有宾馆？」 「来的路上我看到好几个。」 钱多多补充:「我家附近就有一个——是为了方便，额，方便情侣……」 乔壹咋舌:「都被丧尸追着跑了，还有这种情趣呢？」 他也没耽误，起身出去订宾馆。 钱家兄妹为了保护薛唯心，一直把他安置在地下室，这个地下室潮湿阴暗，密不透风，顶不见光，不是个适合养伤的地方。 …… 乔壹订好宾馆后，江染大摇大摆地把薛唯心抬到了宾馆。 本来看到乔壹，接待的小妹妹给与了十足的热情，然后，在看到乔壹带过来的那人后，小妹妹脸色大变。 「你不能把他抬进来！」女生拦在门口，「我们这里不收伤患。」 「我又不是没出积分，为什么不收伤患？」乔壹瞅着小妹妹，笑，「放心，就几天，等我大哥伤势好转，我们立刻走。」 被他的笑晃花了眼睛，女孩揪着衣角，坚持自己的立场:「不是我不让你们住，是……是洛帅有这样的规定。」 「没关系。」江染勾着小女孩的肩膀把人拉到一边，方便乔壹把人送上去，「洛蕊会来找我的。」 她在前台的刷卡机上刷了积分，顺手把小妹妹推出宾馆的大门:「我不是租一间房，我要租整个宾馆，积分已经刷了——小妹妹，你出去玩几天再回来，乖哦。」 说完，砰一声关上门。 小女孩:「……」 乔壹在走廊里等她，听到楼下的动静，他探头:「怎么样？」 「你去后面看看。」 乔壹比了个ok的手势，随手扔下伤患往后门去了。 伤患被扔在走廊，抬头左右看了看，伸手:「江小姐，能不能扶我一把。」 江染给他的药效果很好，只过了半天，他的精神力已经差不多恢复。 看到薛唯心无奈的表情，江染笑了笑，走过去把人扶起来。 「薛队，你和乔壹感情很好？」乔壹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嗯。」薛唯心没有否认，「我和乔壹，乔乔，还有柚子是一个实验室出来的。」 原来如此。 「我们那个实验室有很多实验体，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们四个。」薛唯心按着伤口，苦笑，「我把乔壹当亲弟弟看待，不过可能平日里管他太多，那小子受不了我，自立门户去了。」 他语气无奈，就像面对自己熊孩子不得不给与的纵容，江染道:「乔壹就是那种嘴巴坏，其实他还是很关心朋友的。」 「我知道。」薛唯心道，「那孩子和我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子的，我很清楚——就是因为太清楚，我才担心他在外面被别人骗。」 也还好他遇到的是江染，要是遇到的是别人，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对于他的评价，江染只是回以一个笑容，没有多说。 …… 乔壹从后门拖了个人回来，那人被他敲晕了，扔到地上时也只是哼唧一声，没有醒。 「这是？」 「在宾馆后门盯梢的。」 江染懂了:「看来，洛蕊果然派人盯着苗苗家……既然她这么谨慎，我们也不能放松呀。」 江染活动了一下手指，用脚尖轻轻踢了下男人，笑眯眯地说道:「先下手为强——给我们的洛帅送份大礼吧！」 …… 柳意找到守在后门的异能者时，那人正靠在墙角边打盹儿。 男人眉头皱成一团，停在下属面前:「咳咳！」 睡得迷迷糊糊的男人一惊而起，揉着眼睛汇报:「柳队！这里一切正常！」 柳意冷眼看他，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睡得这么香，有异常你能发现吗？」 异能者缩着脖子，小声道:「我就打了会儿盹，没有真的睡着。」 「还狡辩！」柳意冷笑，「这里面是洛帅的敌人，你要是把人放跑了，你看洛帅怎么处置你！」 少年以前跟着秦淮的人混，虽然没机会得到秦淮的赏识，但也不像现在这么多事。 听了柳意的话，他冷冷哼了一声，嘟囔道:「洛帅洛帅，不过是个趁着秦老大不在才敢狐假虎威的傢伙，还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东西了，呵。」 洛蕊对他有知遇之恩，听不得别人说洛蕊坏话，少年话音未落，柳意直接抬脚把人踹倒在地。 「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男人摧动异能，跟着他一起的异能者也齐齐摆出戒备的姿势。 少年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许久没有爬起来。 闻言，他却抬起头，嘴角笑容渐冷:「柳意，秦老大在的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么威风。」 他被安排来这里盯着薛唯心一行人的动静，本就不乐意，此刻干脆破罐子破摔:「柳意，现在那个姓洛的那么得意，等秦老大回来，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柳意本不想在这种紧要关头生事，可对方偏偏一口一个秦淮，尽在往他的怒火上浇油。 男人盯着少年看了许久，勾起一个狰狞的笑:「好啊，你这么信任你的秦老大，滚去地府找他好了！」 他甩手丢出一个风刃，见少年躲了，直接命令身边的人:「抓住他，关牢里去！」 「……是，柳队。」 「这里，换个人来盯着，要是薛唯心那边有动静，立刻上报！」 「收到。」 …… 从窗口看过去，把不远处的争执尽收眼底，乔壹蹲在窗台边，啧啧感慨:「我们好像把那个盯梢的小哥害惨了。」 「那傢伙是秦淮的人，本就对洛蕊有意见。」江染磕着瓜子，「也不算我们害他。」 钱苗苗也在看热闹:「我们挪到这里，有什么意义吗？」 她不知道江染做了什么，那个异能者醒后好像就忘了自己被乔壹打晕的事，继续蹲在后门口守着。 而他们几个早就趁着他昏迷的时候挪到了旁边不远处的空房子。 可是，从宾馆换到这里，不过是十几米的距离，有什么区别？ 洛蕊要找他们，也总能找到的。 江染把剩下的瓜子塞给乔壹，拿起手边的望远镜四下里观察:「那个宾馆是留给洛蕊的礼物，这个地方则是给薛唯心养伤之所，当然有区别。」 钱苗苗:「……你这回答了和没回答是真的没区别，反正我没懂。」 视线定在一点，江染调整着望远镜的距离:「没懂也没关系，总之，你们这几天别回家，在这里呆着，我今晚找个空把那个洛蕊解决掉。」 知道这女人和自己一样是个普通人，钱苗苗自觉她在吹牛。 「你解决洛蕊？你怎么解决？」 洛蕊可是五阶木系异能者，他们这个基地厉害的异能者都被她揍了一遍，揍到无话可说才同意她接手秦淮的位子……她一个普通人，要怎么解决洛蕊？ 确定了秦淮的住处，江染放下望远镜，坐回到地上闭目养神:「我有我的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女生不言不语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有点怕她……钱苗苗试探着说道:「要不这样，我们再坚持几天，说不定秦老大和窈窈姐就回来了。」 「你应该做最坏的打算。」乔壹插了句话，「秦淮已经死了。」 他说的是实话。 以秦淮的性格，没死，根本不会躲躲藏藏，眼看着洛蕊在炎城基地耀武扬威。 钱苗苗抡起拳头锤他:「胡说什么呢！秦老大才不会死！」 被不痛不痒地挠了两下，乔壹懒得继续和女生争论。 他当然也希望秦淮没死，至少在他看来，和秦淮打架，可比和洛蕊玩阴谋诡计有意思多了。 钱苗苗还在继续嘀嘀咕咕，江染爬起身:「我去休息会儿，晚上有事，你们两个在这里盯着。」 乔壹看她的眼神有些担忧:「餵。」 「嗯？」 「你……」少年犹豫许久，别别扭扭地说道，「你也别担心啦，司教授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原来自己的担忧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江染苦笑，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他肯定会平安无事。」 …… 来了炎城基地，还是没有司叙的下落。 秦淮和沈窈也失踪了，而且是莫名其妙的失踪。 江染嘆了口气。 司叙不是会让她操心的人，这么久没有消息，她心里牴触，但也知道，自己要做最坏的打算。 司叙出事了。 江染抬手遮住眼睛。 她本不是爱胡思乱想的人，可是炎城基地有洛蕊…… 原书的女主角，在原作里，杀死司叙的人。 这样的原作设定，由不得她不多想。 如果司叙真的被洛蕊算计……江染用力握紧拳头，闭上眼睛。 不要乱了心神，不管炎城基地发生过什么，司叙现在在哪里，等今晚见到洛蕊，就可以知道答案。 …… 听了柳意的汇报，洛蕊放下茶杯，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哎呀哎呀，我还以为只有钱苗苗兄妹，没想到……」笑容转向狰狞，「没想到，江染染和乔壹也到了炎城基地！」 听她咬牙切齿地说出陌生男女的名字，柳意诧异道:「洛帅，你认识那对男女？」 「认识。」洛蕊靠在轮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鍊，冷笑，「我的这双腿，可就是拜那个女人所赐——呵呵，他们如今进了这炎城基地，我可不准备让他们完好无损的走出去呢。」 以为女生的腿是天生残废，没想到竟是后天被人为伤害成这样，柳意眼神冰冷，尽量保持着语气的温和:「洛帅，你有什么打算？」 「江染染认识我。」洛蕊道，「今天晚上，集合我们下面信得过的人，动手。」 柳意正是求之不得:「是！」 他知道，那个人，被女生养在房间里的那个人就要死了。一旦那个男人死了，洛帅又会变成孤身一人。 他相信，只要他协助她，守护她，不离不弃，总有一天，他能走进女人的心里。 洛蕊是高阶木系异能者，末世一年能将异能进化到五阶，可见她的天赋。 他不是什么有天赋的人，所以，只能选择追随有天赋的人——比起杀害他兄长的秦淮，还是提携他的洛蕊，更让他放心。 男人深吸一口气，嘴角笑容渐深。 今晚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他不会让任何人抢了他的风头！ …… 似乎知晓了即将来临的交锋，晴了多日的炎城基地在傍晚的时候变天了。 一阵狂风过，推着黑压压的云层压在基地顶上，不时划破天幕的闪电使得本就不平静的夜更添了几分窒息感。 简单地换了装，江染依照钱多多给出的异能队巡查路线，避开夜间巡逻的异能队，往秦淮的住所走去。 在她到达小院外墙时，宾馆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柳意带着异能队直奔二楼而去。 「那个女人要抓活的，其他人全部杀了！」 …… 院子里很安静，江染确定无人后，从一楼窗户翻进书房，轻手轻脚地打量屋内的情况。 显然，洛蕊对今晚的行动很有信心，也对自己的异能很有信心——整个小院，除了两个巡查的异能者以后，屋子里没有异能者，也没有警备装置。 不知道洛蕊现在在哪里，江染猫着腰熘上二楼。 二楼房间不多，江染选了就近的一间，贴着门板听了片刻，确定房间里面没人，她往下一间摸索过去。 她孤身前来，对方要是人太多，她肯定不能全身而退，所以，擒贼先擒王——搞定洛蕊，炎城基地这些异能者就是墙头草，不足为惧。 第二个房间里有微弱的声响，江染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她的动作很快，也很轻，关上门以后，她听到房间里那人发出一声轻呼。 她看向那人，愣住。 洛蕊不在房间，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全身裹着绷带，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他看到她，眼里闪过热切的光。 认出那人是谁，江染走到床边，神色复杂。 「染……染。」那人艰难地叫出她的名字。 江染垂眸看他，低声:「谢承之。」 他全身的绷带被黑色的血浸透，站得近，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腐臭味。 「染、染。」男人艰难地抬手，紧紧抓住了女生的衣角，「请你……」 江染俯身。 「请你……杀了我。」 第三百七十六章，疯狂 床上的病人用力拽紧江染的衣角。 哪怕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只是在江染的衣角上留下一点黑色的血迹。 他的手指垂落在床上，眼睛却始终盯着江染，绷带下的嘴唇开开合合，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请求:「请你，杀了我……」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从竞技场回来后，他受了很重的伤，勉强吊着一口气。 他相信洛蕊会来救他，所以他在努力坚持着。 没有人给他治病，他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那个潮湿的地下室里慢慢腐烂。 那些人本来已经准备把他扔出基地。 在听到那些人的议论时，他竟然从心底升起一抹庆幸。 他终于可以死了。 然后，洛蕊找来了，她进了地下室，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崩溃的尖叫，她抱着他失声痛哭。 他的爱人，为他流尽眼泪。 他很想活下去，陪着他爱的女人，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除了脑子，他的身体已经腐烂，再发达的医疗，也治不好他。 他最后自私了一次，他请求洛蕊亲手杀了他。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很自私，可他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他只想早点解脱，如果能死在爱人的手上，也是一种幸福吧。 洛蕊拒绝了他的请求，她带他来到这里，不停找医生替他治病。 没有医生能治得好他。 她把他安置在床上，每天给他换药换绷带，替他擦拭身体。 她不嫌弃他腐烂的身体，不停地强调她会找人治好他，她说话的时候会不停地掉眼泪，最后俯在床头失声痛哭。 她说我爱你，请不要离开我。 她说我只有你了，承之，你不能抛下我。 他心疼她的眼泪，可他连抬手替她擦眼泪这么简单的事，都已经做不到。 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拖累她了。 他也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他想死。 死亡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请你……杀了我……染染。」 男人缠着绷带的手指在她的衣角留下一块血迹，江染低头看着他，神色复杂。 这个人，是江染染少女时代深爱过的男人。 他给了江染染从未有过的温暖，带着江染染从孤独和死寂中走出来，虽然在灾难面前，他无情地抛弃了她，但江染知道，在江染染的心底，对这个男人，还残存着最后一点感激。 江染抽出腰间的刀。 看到她的动作，谢承之蒙着一层灰翳的眼睛有瞬间的明亮，他喃喃:「谢谢你……染染。」 在遇到洛蕊以前，他深切的爱过眼前这个姑娘，他以为她会是自己此生的挚爱，只不过世事难料，他背叛了他们的爱情，也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 要问他现在后不后悔？他想，他是不后悔的，他很清楚，他爱洛蕊。 他不后悔，只是……最后还是请求她来动手——这辈子，他真的亏欠她良多，如果有来世……就让她再也不要遇见他这个混蛋了吧。 雪亮的寒芒没进男人胸口，带出一串腥臭的血。 谢承之呼出胸口的浊气，慢慢闭上眼睛，有一滴眼泪自男人眼角滑落。 江染听到了他最后的声音。 「染染，对不起。」 女生拔出匕首，看着已经咽气的男人，低声回道:「谢承之，你没有对不起我，去了那个世界，亲口和江染染道歉吧。」 听到房间的动静，女人推着轮椅到了门口，看到床上已经咽气的男人和床边站着的女生，她爆发出一声悲怆的哀鸣。 「承之！！」 她从轮椅上摔下来，顾不上骄傲和矜持，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边，伸手去摸男人的脸。 「承之，承之，你怎么了？你醒醒……」 她声嘶力竭地呼唤爱人的名字，妄图将长眠的爱人唤醒。 可是他不会醒来，也不会回应她的呼唤。 他已经死了。 女人猛地抬头看向江染。 她的目光定格在她的匕首上——匕首上血迹未干，那是她爱人的血！ 「是你杀了他！江染染！」她挥手甩出异能，恨不得把女生千刀万剐，「我要杀了你！江染染！你去死啊！」 江染站在原地，没有闪躲。 异能落在她身上，好似春风拂尘，毫无作用。 洛蕊却好似看不到，她不停地用异能攻击她，直到身体承受不住咳出一口血，她才怔怔收手。 「异能对我没用。」江染走向她，「洛蕊，我要带你回西岭基地交给洛羽霆。」 「交给……洛羽霆？」洛蕊嘴角溢出古怪的笑声，「哈哈，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江染染？你已经杀了承之，也不在乎多背负一条人命吧？啊？」 「谢承之本来就活不了了。」江染淡淡，「你强迫他活着，不过是在逼迫他承受痛苦——是他自己求我杀了他，我只是在满足他的愿望。」 「胡说！」洛蕊的表情狰狞地扭曲着，语气疯狂，「我会陪着他！我会治好他！我不会让他死！他必须生生世世陪着我！」 「那你现在自杀，追着他去轮回，下辈子说不定还能遇见。」 「我当然会！」洛蕊止住眼泪，看了眼床上的男人，扬起甜蜜的笑，「我会陪着他一起，不管是生是死……我会一直陪着承之，江染染，你没有机会的，你再怎么顺应他的愿望，承之也不会爱你……他只爱我！只爱我！」 盯着洛蕊看了片刻，江染嘆息:「洛蕊，你疯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她疯了？她就是疯了！洛蕊哈哈大笑:「江染染，我是疯了，不过，你很快也会变得跟我一样，哈哈哈哈！」 「我不会。」江染目光怜悯，「我是个正常人，不像你。」 「是吗？」洛蕊指着窗外，「你来这里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我的人早就找去了你入住的宾馆！江染染，从你出现在炎城基地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是瓮中之鳖！」 「……」 「我知道，你和乔壹一起过来，还有薛唯心，钱家那两兄妹……呵呵，因为你，他们都要死了！江染染！你是杀死他们的凶手，他们都是被你害的！」 「他们不会死。」江染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过我倒是给你的那些朋友，准备了一份礼物。」 她话音落下，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与闪电中，整栋宾馆大楼轰然坍塌。 「洛蕊，你猜，你的那些下属，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洛蕊呆呆看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喃喃，「怎么会……」 只是一瞬间的怔仲，女人便无视了不知生死的下属们。 她轻轻握着垂落到锁骨的项鍊，似乎这样就能找到安全感。 「哼哼，不过是一堆棋子，你以为，我会在意？死了就死了吧，哼哼哈哈哈哈……」 真是疯了，至少以前的洛蕊，不会这般视队友如草芥。 没有勇气替爱人结束痛苦，更没有勇气承受爱人的离开……失去最爱的人，这个女人也跟着一起「死」掉了吗？ 那可真是让她失望，是她高看了她。 「洛蕊，不要做无所谓的挣扎，你不是我的对手。」 听到外面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知道基地里的人都被爆炸声惊动，江染想着尽快解决这里的麻烦去和乔壹汇合，她抬手准备敲晕洛蕊。 只不过没等她下手，洛蕊仰头看着她，吐出四个字。 「司叙死了。」 江染动作一顿。 「我杀的——不，准确地说，是和我一起来炎城基地的风停杀的。」看出她的犹豫，洛蕊得意地笑，「我没想到，那个傢伙的空间系异能竟然和司叙不相上下，司叙死了，那傢伙也死了，秦淮沈窈他们也死了，是我亲眼看到的！他们在我的眼前，灰飞烟灭，连骨头都没有留下！」 江染拧眉看着洛蕊。 「哈哈哈，江染染，你现在是什么感受？你是不是也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了？」洛蕊笑得更开心，「江染染，司叙死了！哈哈哈哈！你喜欢的承之不要你，你喜欢的司叙也丢下你了，你比我还可怜！哈哈哈哈哈！」 这女人疯得开始说胡话了？ 江染挥手噼下:「司叙不会死。」 司叙不会死在风停手上，他才不会死，他…… 女生的动作失了精准度，被洛蕊翻身躲开。 「你说司叙不会死，你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洛蕊嘴角的笑容没有消失，「江染染，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对不对？你知道，司叙死了，是事实。」 她在胡说八道，她在扰乱她的心神。 江染冷眼看向洛蕊:「洛蕊，就算司叙死了，我也没什么遗憾——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很开心很幸福，这就够了。」 「开心？幸福？」洛蕊笑声渐弱，她皱眉看着江染，忽然嘆了口气，「既然你我都没有遗憾，那就一起死吧，江染染。」 她说完，含笑抱紧床上的爱人，平静地按下挂在脖子上的引爆按钮。 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小院跟着不停地颤抖。 炎城基地四周的城墙在爆炸声中四分五裂。 江染看到远处的光景，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洛蕊！」她几步跨过去，想把女人从床上扯下来，「你要报仇，找我好了，这一城的人都是无辜的！」 「无辜？」动手以后，女人恢复了平静，「他们哪里无辜？竞技场他们也知道，承之在竞技场挣扎的时候，那些人有谁站出来阻止过吗？」 「……」 「没有！一个都没有！」洛蕊狠声，「他们都在看热闹！要不是秦淮，要不是这些人，承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无辜？他们都该死！」 「你早就想这么做了？」江染恍然，「你一开始接手炎城基地的时候，就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她恨秦淮，也恨这个基地袖手旁观的群众，她从一开始，就在筹谋着怎么毁了这个基地。 洛蕊大方地承认:「对啊，这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承之死了，我就让这些冷血的旁观者给他陪葬！」 她计划得很好，很完美，只可惜中途冒出一个江染，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不过，没关系，反正最后她的目的达到了。 伤害她爱人的仇人都死了，江染染也要死了，她可以安心陪着他一起。 洛蕊抱紧谢承之，闭上眼睛等死。 门外有异能者脚步匆匆地进来汇报情况:「洛帅，不知道是什么人，把我们基地的城墙炸开了！洛……」 那两人看到江染，警惕:「你是谁？！」 不等江染开口，洛蕊抢先道:「她是今晚的入侵者，城墙就是她炸的。」 「是你？！」异能者露出震怒的表情，直逼江染而来，「你这个混帐！」 …… 异能者没有冲到江染面前，几人之间的空间出现了诡异的扭曲，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个人影从扭曲的空间跌落，正好落在洛蕊的床前。 「你是……」最先看清地上的人是谁，洛蕊眼里熄灭的仇恨之火再次疯燃，「沈窈！」 听到这个名字，江染下意识转头看向那人:「窈窈姐？！」 她跑向昏迷不省人事的女人。 只不过没等她靠近，就在沈窈旁边的洛蕊直接摧动异能，坚韧的藤蔓捲起沈窈，收回到她的身边。 女人扣住沈窈的脖子，挑衅地看向情敌。 江染停下脚步。 「江染染，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洛蕊冷笑，「沈窈还活着，我想，秦淮肯定也还活着。」 「……那又如何？」 「沈窈在我手上，你要救沈窈，不如，取了秦淮的脑袋来换，怎么样？」 秦淮让她以江染染的脑袋来换承之，可他没有等她来，就把承之扔进了竞技场。 她知道，秦淮很在意她手上的这个女人——呵，用敌人的手段对付敌人，她可一点也不会觉得愧疚。 …… 命令那两个异能者推着她离开房间，洛蕊带着谢承之的尸体和昏迷的沈窈，扔给江染一句话。 「我在竞技场等你，江染染，记得带着秦淮的脑袋来换你的窈窈姐。」 …… 坍塌的宾馆外，乔壹正等在路边，看到江染，他立刻迎了上来。 「时间控制得刚刚好，没有人员伤亡。」 他盯着这边，在那些异能者搜查完出来后才引爆炸弹。 依江染的意思，爆炸是为了给那些异能者一个威慑，也是为了唬一唬洛蕊。 「那些人呢？」 「敲晕后绑了扔到边上去了。」乔壹活动着手腕，「那些人，被爆炸吓傻了，小爷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全部搞定。」 「嗯，你没事就好。」 「江染，你可没跟我说，你还炸了城墙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却没功夫搭理他们的异能者，乔壹道，「你看现在这基地忙的，根本没时间管我们。」 「城墙不是我炸的，是洛蕊。」 「洛蕊？嗯？她人呢？你没抓到她？」 不应该啊，以江染揍他的实力，抓一个洛蕊绰绰有余。 第三百七十七章，惑 听到乔壹的询问，江染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抓了沈窈姐作为人质，让我带着秦淮的人头去竞技场救沈窈姐。」 她现在都不知道秦淮在什么地方，就算找到秦淮，她也没有自信能搞定秦淮……更何况，以秦淮和沈窈的关系，这其中，她能插手的地方并不多。 「秦淮……的人头？」乔壹一拍手，「那好办呀！」 皱眉沉思的江染转头看他，一脸疑惑。 乔壹挥挥手:「跟我来。」 …… 回到他们落脚的地方，江染远远看到多出来的人影。 那个人是…… 她加快了脚步。 受到空间缝隙的影响，秦淮还在昏迷，钱苗苗正跪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江染，你那个救命的药还有没有？」看到江染，她仿佛看到救星，「秦老大好像快不行了，你能不能救救他？」 快不行了？江染蹲下身试探了一下男人的呼吸，又摸了摸他的脉搏。 「用不着救命的药，只是昏迷而已。」江染说完，对乔壹道，「弄一盆水来。」 乔壹心领神会，转身去找水。 等乔壹回来的时候，江染问钱苗苗:「你哥呢？」 「城墙被人炸开，我哥出去帮忙去了。」说起这个，钱苗苗偷偷打量江染，「城墙，不会是你……」 「是洛蕊。」江染道，「你们基地的人害死了谢承之，竟然还妄想洛蕊会真心诚意地对待你们吗？」 钱苗苗怒:「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 想了想，她辩解:「谢承之可不是我们害死的！我听我哥说，他被秦老大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受了伤。」 江染默然。 谢承之是被她打伤的，她当时顾虑着和洛羽霆的盟约，下手还算收敛。 「他是被我打伤的。」江染没有隐瞒钱苗苗，「我当时还算手下留情。」 钱苗苗:「……」所以说，你哪来的立场指责我们基地的人呀？！ …… 乔壹端了一盆水回来。江染接过，转身直接倾在秦淮的脸上。 冰凉的水迎头落下，男人咳嗽两声，睁开眼睛。 他懒洋洋瞅了眼江染，曲起大长腿坐起身，单手搭拉在膝盖上:「我这是在做梦？还是一不小心掉到西岭基地来了？」 「你没做梦。」江染扔了盆子，「秦淮，我们现在在炎城基地，我问你，司叙在哪里？」 以沈窈和秦淮出现的方式，她怀疑司叙很可能也被空间系异能影响，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秦淮抹了把脸上的水，语气不咸不淡:「我怎么会知道？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司叙还在和那个丧尸打架呢。」 也就是说，司叙是在秦淮和沈窈之后被空间系异能拐走的。 听到外面的动静，秦淮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好了，谁能告诉我，我消失的这段时间，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从窗户看向火光漫天的基地外围，挑眉:「江染，你别告诉我，你找不到我，就把外面的城墙炸了。」 江染:「……」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城墙是她炸的？她像是会做这种蠢事的人吗？ 秦淮活动着手腕，往外走。 江染跟到他身后:「你要去哪里？」 「你没看到外面的情况？」秦淮揉着太阳穴，「虽然我不在意这些人是死是活，不过，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安身之所，就这么毁了挺可惜的。」 江染面无表情地提醒他:「沈窈姐被洛蕊抓了，托你的福，洛蕊让我用你的脑袋去换沈窈姐。」 「洛蕊？」脚步顿住，秦淮回身看着江染，表情是夸张的惊讶，「那个女人还活着？」 「不仅活着，在你失踪以后，她成了炎城基地的洛帅，你看那边躺着的那群人。」江染指着被乔壹打晕的那批异能者，「都是洛蕊的心腹。」 秦淮只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看来，洛蕊还是没斗赢你啊。」 江染默然。 没赢吗？不，这次是洛蕊赢了。 她没有找到司叙，没有救回沈窈，连累乔壹和钱家兄妹置身于危险中…… 她输得太彻底。 看她的表情，秦淮若有所思:「城墙是洛蕊炸开的？」 江染回过神，点头:「为了报复我们对谢承之的伤害——谢承之死了，我亲手杀的，那个女人跟着疯了。」 「哦。」秦淮一点也不意外，「你不动手，谢承之也活不了。」 那个男人是什么情况他很清楚，不然他也不会亲自送洛蕊去地牢里见他。 想起女人绝望的尖叫，秦淮摇摇头:「早知道，那个时候我应该直接杀了她的～」 路上有异能者跑过，瞟了眼站着的几人，一眼看到秦淮。 「秦老大！」那人发出一声欢呼，「是秦老大回来了！」 「老大回来了！呜呜呜我们有救了！」 秦淮回来了。 只是短短片刻，这个消息风一般卷过整个炎城基地，那些战斗在最前线的战士们好似被注射了兴奋剂，再次打起精神。 秦老大回来了！他没有丢下我们！他回来救我们了！ 「别嚷嚷。」在那个卖力嚎叫的少年脑袋上锤了一下，秦淮没好气地说道，「弄得这么狼狈，真丢脸——没用的东西，我可不是回来救你们的，别做梦了。」 那个少年捂着头，呵呵傻乐。 「城墙没得救了，现在固守在那里没什么用。」江染道，「你们炎城基地，有紧急避难所吗？」 秦淮看向那少年:「有吗？」 少年茫然:「啊，有……吗？」 江染:「那就是没有了。」 「……」 「没有紧急避难所，有没有其它可以作为防守用的建筑？」江染道，「没了城墙，现在这个基地一马平川，一眼可以望到头——丧尸要是突破了最外围的防守线，这里简直就是个大型自助餐厅。」 丧尸的嘶吼声越来越集中，秦淮想起一处，他对着少年勾了勾手指，等少年走近:「知道倾城山怎么走吗？」 「当然！」他是炎城本地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倾城山怎么走？ 「你吩咐下去，异能者守住基地最外围，普通人全部往倾城山转移。」 「倾城山？」少年迟疑，「山上游客很多的……」 游客多意味着丧尸也多。 「山上的丧尸我清理了。」秦淮不想耽误时间，「让你去你就去，别婆婆妈妈的。」 「啊，好的！」少年仿佛看到了希望，「老大，我这就去！」 他噔噔噔往基地音控室跑去。 秦淮嗤了一声:「是个聪明人。」 江染看他:「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秦淮认命地嘆了口气，「你看他们对我寄予厚望，我可不得去帮他们解决麻烦？」 走了两步，他回头招呼江染:「要不要跟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肯定很壮观。」 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打算，江染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江染。」乔壹扣住她的腕子，低声，「那傢伙信不得。」 秦淮其人，在实验室一起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危险。 听到了乔壹的低语，秦淮只是无所谓地笑了声，经自往外围声音最嘈杂的地方走去。 等他走远了，江染才拍拍乔壹的肩膀:「乔壹，你和苗苗一起，带上薛唯心，去协助这里的普通人撤退，我去外面看看秦淮有什么打算。」 沈窈还在洛蕊手上，他们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麻烦，才能集中精力去救回沈窈。 乔壹垂下眼帘，用态度表明自己的不乐意。 江染摸摸他的发顶，哄小孩子似的哄他:「乔壹，不管秦淮做过多么过分的事，炎城基地的那些普通人是无辜的……」 「知道啦！」躲开她的手，乔壹冷笑，「反正你就把我当小孩子哄，呵。」 他转身就走。 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江染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 江染赶往城墙外围时，正好遇到大批的异能者往里面撤退。 「还好老大回来了！保住一条命嘿嘿。」 「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个洛帅怎么没见到人影？」 「估计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别管那女人了，我们先去协助里面的人撤退。」 「……」 那些异能者边走边议论着，看方向应该是准备往倾城山撤退。 江染随手扯住一个，等那人不耐烦地停下来，她问道:「秦淮呢？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老大在城墙那边。」那个异能者急着去完成秦淮交代的任务，回答得十分简单，「我们要去倾城山。」 他看着江染，「你也是普通人，正好，跟着我们一起撤退，别去外面给老大添乱。」 他的意思是现在外围只剩下秦淮一个人了吗？ 江染松开那人的手，快步往外围跑去。 「哎！你这人！」异能者吼了一声，眼睁睁看着她闯进秦淮的异能范围，只能急得在原地跺脚，「女人就是麻烦！」 …… 外围城墙很安静，不似爆炸刚发生时的嘈杂。 秦淮正站在一块尚未坍塌的石壁上，丧尸们齐齐朝着他的方向，仰头看着他——乍一眼看过去，诡异又滑稽。 江染走近。 四周都是摇摇晃晃的丧尸，唯有他一人站在丧尸之中，火光映出的男人身影挺拔而决然，莫名让江染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些超级英雄电影里的男主角。 当然，秦淮不是男主角，想来，他也从来没把自己当做男主角。 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要问他原因，得到的答案肯定也只是「我觉得有趣」。 自我，桀骜，狠厉……因为不懂真实的温柔，所以刻意给自己塑造了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外壳。 说起来，秦淮的某些方面和司叙有点像。 江染避开原地不动的丧尸，走到秦淮旁边:「你用了异能？」 秦淮嗯了一声，踢掉脚边的石头:「对呀，我的异能。」 江染给出评价:「挺厉害的。」 「可不，实验室评定的危险等级是s级别呢，你说厉不厉害？」 听他这不知是讥诮还是炫耀的语气，江染抿了抿唇，没接话。 她看过秦淮的资料，精神系异能「惑」，危险等级s，极具攻击性。 他的异能，除了能作用在人身上，还可以控制丧尸。 江染想起一件事:「我刚遇到司叙，就是从神木市回西岭的时候，在路上看到过一只变异丧尸……」 她没说完，秦淮啊了一声:「那个啊，是我安排出去的。」 江染睨他:「你安排丧尸去神木市干嘛？」 「找你呀。」说完，见江染腰间匕首的寒光闪出，秦淮不紧不慢地改口，「我无聊，安排个丧尸出去看看司叙他们在做什么。」 「……秦淮，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 秦淮笑:「我说的是实话——那时候我的异能没有恢复，被闵禾带队围困在封锁区，这人出不去嘛，就得给自己找点有趣的事打发时间。」 像是他会做的事。江染道:「那只丧尸也是精神系，异能等级比顾云清高。」 「顾云清？」秦淮语气平静，但江染确定自己听出了不屑，「实验室那些实验体，除了我这种异能变异的，司叙那种完全改造成功的，大多数都只是半吊子。」 「半吊子？」 「不完全改造体。」秦淮道，「顾云清苏沁包括这次跟你一起来的乔壹，他们都是第三批实验体——灾难爆发的时候，第三批实验体的改造还只是到第二阶段，要真的和当年的司叙一样完全改造，能活下来的哪有那么多。」 江染想起苏沁说过，第一批实验体活下来的只有司叙，第二批实验体无一存活，如今倒是和秦淮的话对应上了。 「不完全改造对异能有什么影响？」 「你看司叙，再看顾云清他们，你觉得有什么影响？」 「……」 「丧尸和人不一样，它们没有感情，没有想法，所作所为都是凭藉本能，所以丧尸的异能进化要远比人类异能者快——顾云清他们的异能等级在人类异能者中的确算得上佼佼者，可是放在丧尸变异体中……」秦淮最后用两个字做总结，「呵呵。」 江染:「你这么说，人类好像真的没救了。」 丧尸无论是在数量，还是异能进化的速度上，都有压倒性的优势，这样的全面压制下，人类要在哪里找出路？ 江染说的悲观，秦淮直接点破她的小心思:「你们不是拿到了江以泽留下的病毒疫苗？」 有疫苗，只要不出意外，结束这场灾难只是时间早晚得问题。 第三百七十八章，不爱 秦淮一语戳破她的小心思，江染只是舔了舔嘴唇，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这些丧尸都听你的，你干脆直接带着它们远离炎城基地，有多远有多远……」 「江染。」秦淮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大面积的摧动精神异能对我的身体一点影响也没有。」 不等江染回话，他干脆直接在断墙上坐下:「真是抱歉了，别说带它们走，我现在连站着都困难。」 异能者的异能并不是可以无止境使用，一旦超出身体的承受范围，身体便会走向崩溃，严重一点的会直接猝死。 秦淮的异能覆盖了炎城基地三面被摧毁的城墙，几乎将整个炎城基地的外围都包含其中，这么大范围的摧动精神系异能……就算是异能发生过变异，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江染知道他没有说谎，她不慌不忙地在他身边坐下，开枪打死了就近的几只丧尸。 「你干什么？」秦淮笑话她，「与其在这里浪费子弹，不如早点跟着那些人撤退到倾城山。」 倾城山唯一一条上山的路被山上滑落的巨石堵住，有脑子的人懂得如何利用地理优势保住小命——不过，炎城基地傻子多，他真觉得那些人就算上了倾城山，最后也会成为丧尸的盘中餐。 唯一一个他认为的聪明人，现在正在他身边「不离不弃」，要不是知道她是司叙的女人，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暗恋他了。 「看你这么无聊，不如你数数这里的丧尸总数，算一下你打死的那几只占比多少？」 无视了他的嘲讽，江染检查枪里的子弹，语气随意:「我不会走。」 炎城基地不能用了，那些人不能一辈子待在倾城山上，所以，这些丧尸必须解决。 她要找到解决这些丧尸的办法。 知道女生是什么想法，秦淮不置可否——自己都要成为丧尸的盘中餐，还想着就其他人，该说她是天真还是蠢？ 不过，这一点，她们两姐妹倒是像得很。 想起被洛蕊带走的那个人，秦淮眼神有瞬间的转冷，很快又换成微笑:「我的异能崩溃以后，这些丧尸失去控制，你留在这里，刚好给它们做餐前点心——江染，你这么想和我同生共死啊？」 江染看他一眼，继续检查手枪:「看在你今天这么拼命的份儿上，我原谅你的口不择言。」 秦淮单手撑在膝盖上，托腮看着她:「江染，我们不是敌人吗？你这反应，不会是暗恋我吧？」 手枪在指间转了一圈，枪口朝向男人的胸口，江染轻笑:「秦淮，你好像很喜欢我第一次送给你的见面礼？」 第一次见面，他命令丧尸袭击楚垣，她送给他一颗子弹，他胸口现在还留着疤。 秦淮眯眼笑，火光在他脸上打下一片跳跃的光影。 「哎，临死前还有个小美人陪在身边，也挺不错～」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手錶:「嗯，时间差不多了。」 他提醒跟着起身的江染:「给你三秒钟，你先跑。」 「跑？」 「我要带着这些东西……」他指了指呆呆傻傻的丧尸们，「游街了。」 明白了他的意思，江染转身跳下墙头:「我在竞技场等你。」 城里的人撤退以后，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救出沈窈。 秦淮摆手，态度十分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 初秋的夜晚，花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小女孩轻手轻脚地穿过花园，顺着后门熘进研究所。 她轻车熟路，避开偶尔路过的研究人员，停在一间实验室门口。 「大哥告诉我，他们把你送回来了。」女孩贴着实验室的门，小声说道，「你还好吗？我答应了带你出去看星星的，我大哥说，今晚有流星雨……」 没有回应。 她还想再说，走廊里有脚步声靠近。 小女孩左右看了看，推开走廊角落里的柜子门爬了进去。 「这次实验报告过两天会出来，你到时候整理一下，和之前的实验报告一起送给我。」 「是。」 「541的情况有点特殊，有了结果记得立刻联繫我。」 「明白。博士，我看541的身体好像没办法完全吸收bn7，这几天他的情况很不好。」 「不用管，继续实验。」 「……是。」 「本来541也只是一个试验品，就算失败了，我们能从这次试验中得到的经验远比一个试验品要宝贵。」 「……」 「不要犹豫，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谁也没有回头的权力——你看江教授，一开始拒不配合，现在不也屈服了？呵，学聪明点，别对那些试验品心生同情，否则在这条路上走不远的。」 「知道了，博士。」 那些人走近，打开门，把拖着的少年扔进房间后用力撞上房门。 听着脚步声远去，女孩从柜子里爬出来。 她跑到门口，顺着门上观察用的玻璃往里面看。 少年蜷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喊了他很多声，他没有一点反应。 她以为他死了，慌慌张张跑出去找人来救他。 顺着那条走廊往前跑，两边都是格子间一样的实验室，里面关着不同的实验体。 她跑过时，可以听到各种声音。 痛苦的嘶吼声，微弱的呻吟声……在她眼里，比起研究所，这里更像一个吃人的牢笼，她认识的那些衣冠楚楚的大人们，都是一朵朵吐着獠牙的食人花。 沈窈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昏黄灯光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回到了炎城。 「醒了？」 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停在她身边，沈窈转头看向那人，喃喃:「洛蕊？」 这里是哪里？她怎么和洛蕊在一起？秦淮呢？她不是应该和秦淮一起，被那个丧尸的异能击中了吗？ 洛蕊没有回话，沈窈从地上坐起身。 「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眼熟？」洛蕊推着轮椅，绕着她转了半圈，在女生起身后，她举起横放在腿上的枪指向她，「沈窈，不要轻举妄动。」 沈窈没有动，她转着脑袋打量周围。 这里的确很眼熟，她失去意识的那天，这里被洛蕊和那只丧尸毁成了一片废墟，她记得，秦淮说过，不会重建。 「这里是你家小情郎秦淮改造的竞技场。」洛蕊自说自话，「很眼熟吧——我的承之就是在这里，一次次被折磨，直到失去性命。」 心里有愧，沈窈垂下眼帘，没有看洛蕊。 空荡荡的竞技场被修葺一新，甚至连地面都被重新清理过。 谢承之的尸体躺在距离沈窈不远处，绷带解开后，腐臭味更加浓郁了些。 沈窈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看到她的小动作，洛蕊呵呵笑了起来:「很可怕？你觉得承之现在这样很可怕？」 得不到回应，她一把抓起女生的头发，强迫她看着谢承之:「沈窈，你给我看清楚了——承之是被江染染和秦淮害死的，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 头发被女生紧紧拽着，头皮传来拉扯的刺痛，沈窈咬紧嘴唇，不发出声音。 洛蕊盯着沈窈——仔细看来，沈窈和江染染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不愧是姐妹呢，呵呵，杀不了江染染，杀了沈窈，也不错。 至少这个女人一死，痛苦的可不只是江染染和秦淮。 松开女人的头发，洛蕊轻轻抚摸她的发顶，用安慰的语调柔声道:「沈窈，你别怕，江染染答应我会用秦淮的人头来换你，她要是做到了，我就放了你。」 沉默以对的沈窈对她的话有了反应:「用秦淮的人头……来换我？」 「对呀。」手指从女人发顶挪到她脸颊上，洛蕊的指甲几乎陷进柔软的肉里，「你的妹妹，你的情人，最后总会死一个——沈窈，你想谁死？」 这个女人疯了。 沈窈闭上眼睛，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染染和秦淮……她在心里祈祷，希望他们两个人都不要来，希望，他们弃她不顾。 她不需要他们来救，如果救她的代价是他们的生命，她不需要，不需要任何人来救她。 洛蕊松开她，把轮椅推到谢承之身边。 她温柔地抚摸男人的脸，哪怕那张脸已经面目全非。 「承之，等着我，我很快就可以为你报仇了，等着我。」 仅仅只是秦淮或者江染，哪能算得上报仇？她要他们两个都去死！ …… 江染到达竞技场，一路上没有看到其他人，想来城里的人应该全部撤退到倾城山上去了。 女生按照和秦淮的约定，没有直接从大门进去，而是先背着包绕着竞技场转了一圈。 她回到门口，秦淮还没有来。 门口躺着两个人，是护送洛蕊过来的异能者。 两人额头中枪，一枪毙命。 洛蕊手上有枪。 她明明可以用异能杀死这两个人，却选择开枪。江染想起司叙提到过的无法使用异能的地下竞技场，看来，洛蕊又把这个地方原封不动地修整好了。 江染去了控制室。 …… 听到竞技场的大门被人推开，沈窈呼吸一滞，慢慢转头看向出现在竞技场的人。 宛如山鬼精灵般漂亮的男人从门外的阴影中走进灯光里。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是和往常一样的柔和笑意。 「秦淮……」沈窈莫名鼻子一酸，喃喃，「你为什么要来？」 他来了，是不是说明，染染已经死在了他手上？ 见到秦淮，洛蕊眼里也闪过一抹诧异，不过诧异很快被狂喜代替，她盯着秦淮，问出了沈窈不高深思的问题:「我让江染染去杀你，现在你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是不是说明，江染染死了？」 江染染不是那种会放弃亲人的性子，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会千方百计来救沈窈。 没想到洛蕊是这样的想法，秦淮干脆顺着她的话:「你以为，凭藉一个江染染可以杀得了我？」 他走向洛蕊:「洛蕊，不想死的话，把沈窈还给我，我放你平安离开炎城基地。」 这话听着可真是耳熟，想来，他一定凭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和这些话哄骗了不骗人，比如她。 她竟然真的相信，他会留谢承之一条命，等着她来救。 结果呢，等待她的是什么？ 是潮湿昏暗的地下室和她慢慢腐烂的爱人！ 脸上的笑容消失，洛蕊紧盯着秦淮，推着轮椅移动到沈窈身边。 「秦淮，你现在没有资格威胁我，也没有资格和我谈判。这个竞技场你比我熟悉，这里不能使用异能——你的异能再厉害，在这里也是没用的。」 秦淮很是淡定:「我修建的竞技场，我当然清楚它的情况。洛蕊，你不会以为，没有异能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我当然不会这么天真。」洛蕊举枪抵在沈窈头顶，「秦淮，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沈窈另眼相待？」 嗯？这种时候，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蹲在控制室的江染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 秦淮眉梢微挑:「你很在意这个？」 「我只是好奇。」 洛蕊的态度不似见到仇人的疯狂，一举一动都很平静。 江染很清楚，她现在表现出这般平静，是因为她在压抑自己。 压抑自己，等待一个爆发点。 江染清楚这一点，秦淮同样清楚:「我若是回答你了，你会放过她？」 「秦淮，你可不是这么天真的人。」洛蕊摇头，笑，「你若回答我，我可以让你死得轻松点。」 秦淮嘆气:「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说了，只是好奇。」 男人态度随意:「那我拒绝回答。」 「砰！」 他话音未落，枪声响起，沈窈肩膀上溅开一片血色的花。 她哼了一声，又用力咬住嘴唇，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身体被女人扯着头发拽起来。 「哎呀，不好意思，我的枪走火了。」洛蕊拉扯着女生的头发，看到她因为痛楚而冷汗涔涔的脸，露出快意的笑，「秦淮，还是不想告诉我吗？」 秦淮嘴角的笑容没有变化，眼底的光被沉沉的暗色取代。 他盯着洛蕊，一字一句:「她是沈家人。」 「哦？沈家人，不该是你的敌人？」 秦淮理所当然地反问:「敌人才更有趣，不是吗？」 「对啊，让她爱你爱到无法自拔，把沈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玩弄在股掌之间……的确挺有意思。」洛蕊点头认同，「秦淮，看来，你并不爱她。」 「那又如何？」 「不爱她，却能为了她来送死，你这人啊，真奇怪。」 洛蕊这么说着，枪口移到女生的太阳穴:「沈窈，听到了没，这个男人他根本不爱你。」 洛蕊说话时，手肘故意按住她肩膀上的伤口，沈窈疼得脸色惨白，语气却很平静:「很好。」 他不爱她，很好。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竟然在心里生出庆幸，他不爱她，真好。 第三百七十九章，因为那个人是你 沈窈闭上眼睛，不再看对面的男人。 洛蕊轻声细语地笑着，看秦淮：「我本来还以为这个女人对你来说很重要，看样子并不是。既然你对她只是玩玩，那我杀了她，刚好可以替你省掉不少麻烦。」 说完，女生的手指慢慢扣动扳机。 「够了。」秦淮大步走向洛蕊，「洛蕊你想听什么？她对我很重要，是我舍了自己这条命也要保护的人——你想听这些话嘛？我说给你听！」 男人忽然逼近，洛蕊转手把枪指向他：「秦淮，不要再靠近了！」 她发出警告。 秦淮没有停步。 随着他的靠近，门口传来一阵诡异的咔咔声。 洛蕊看向紧闭的大门：「秦淮，你……」她恍然觉得自己中计了，「你带了丧尸过来？！」 他在这里和她东拉西扯这么久，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可是就算带了丧尸过来又有什么用？这个竞技场没有其它出口，不能使用异能，一旦丧尸闯入，他们三个都得死。 「秦淮，你想和我同归于尽？」洛蕊眼里划过一抹狠色，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枪声过后，子弹没入男人胸口。 秦淮身子晃了晃，继续走向洛蕊。 「不是不在意吗？为什么要为了这么女人连命都不要？」洛蕊托着沈窈往后退，「你喜欢她吧？喜欢她却不敢承认，呵，秦淮，你真是个胆小鬼！」 在洛蕊坚持追问秦淮对沈窈的心思时，江染就知道这女人在打什么主意。 沈窈喜欢秦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淮呢？他喜欢沈窈嘛？这个问题，只怕作为当事人的秦淮都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更不用说懵懵懂懂的沈窈。 洛蕊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故意发问，坚持让秦淮在沈窈面前给出回应——不管那个回应有几分真心。 她在折磨秦淮，也在折磨沈窈。 她期望一次报复两个仇人，秦淮说出这个答案以后，不管他们两个之中有谁能活下来，余生里，都会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 看着腕錶上的时间，江染正准备找个东西把玻璃敲碎，竞技场里，第二声枪响传来。 她看过去。 丧尸已经撞开大门，跌跌撞撞地往三人走去。 秦淮正紧紧把女生抱在怀里，他半身浴血，脸上的神色却是寡淡得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第二枪击中了他的肩膀。 那一枪本来是朝沈窈去的，结果被他强硬地拦了下来。 他的血透过衣服，染红了女生的手。 从他走向她时，她一直注视着他。 子弹没进他的胸口，好似也切进了她的心脏，刺痛逼得她弯下腰去。 她想大喊，想阻止他，想让他逃跑，可是，张着嘴，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这一瞬间给与的热烈和决然。 「秦淮，秦淮……」被男人抱在怀里，她摸索着他胸口的伤口，想替他止血，说话时声音带着哽咽，「为什么要这样？我是你的仇人啊，是我们沈家害你、害你在实验室里受了那么多苦，也是我们沈家把你囚禁在封锁区……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明知道有危险还要过来，这可是一点也不符合你秦淮的作风啊，笨蛋！ 「别吵。」在女生头上轻轻拍了拍，秦淮无奈，「你吼这么大声，我又不是听不到。」 他没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只若有若无地瞟了眼她的肩膀：「窈窈，肩膀上的伤要好好处理，毕竟是科研人员，手比脸珍贵。」 他还有心情说笑。沈窈吸了吸鼻子，看了眼汹涌而至的丧尸，又转身看向神色落寞的洛蕊。 枪里还剩下一颗子弹，她本来是想留着自杀用的，反正丧尸来了，在没有异能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她本来准备自杀。 可是，看到秦淮无视子弹的威胁把沈窈抱进怀里，听到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和沈窈说话，她心底好不容易平息的仇恨再次卷土而来。 本来，她和承之也是这样的，可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她的承之永远地离开了她。 如果能活着，谁会想死呢？ 她和承之本可以相守一生，白首不相离。 都是因为这个人！ 洛蕊再次举枪。 沈窈看到了她的动作，但是她没有闪躲。 女生挡在秦淮面前，看表情是准备直面她的枪口。 洛蕊讥诮地笑了声：「不过是个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傻子，竟然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 沈窈抿唇，不想和这个疯魔的女人争辩。 对，她是个傻子，苗苗说秦淮喜欢她，她看不出来，或者说，她看出来了，可她不敢相信。 把自己蜷缩在小小的壳子里，她以为自己不问不说，很多事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她是个自私的胆小鬼，连自己的真心都不敢去面对。 她的确很胆小，但是唯独有一点，洛蕊想错了——她不怕死。 如果，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死在一起，其实也挺不错。 对啊，喜欢的人。 不管怎么告诉自己，他们不是一路人，她也不想否认，她喜欢秦淮。 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她牵着他的手躲开那些研究员，跑到后花园看星星，她告诉他看到流星要许愿，愿望就可以成真…… 又或者，是在她孤苦无援，他突然出现，从刘爻手中把她救走，他带着她去山上看星星，问她要不要对着流星许愿…… 司叙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对秦淮那么执着，她一直坚持自己只是喜欢漂亮的脸，她本来以为是这个原因，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的说法，包括她自己。 如今想起那些幼年往事，她恍然明白，她不是喜欢漂亮的脸，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他，罢了。 因为喜欢，哪怕遗忘，还是会潜意识里关注他的消息，还是会有意无意地去寻找和他有关的蛛丝马迹。 「我只是，喜欢秦淮。」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理由了。 没有听到女生喃喃说了什么，但洛蕊看到了她的口型。 喜欢么？真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啊，在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么儿女情长的话。 她扣下扳机。 …… 丧尸摇摇晃晃走向竞技场正中的三个人，嗅到秦淮身上的血腥味，它们晃悠的脚步渐渐加快。 外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竞技场的地面似乎都晃了晃。 控制室的玻璃被震碎，女生扣紧腰间的绳子，一跃而下。 在沈窈震惊的神色中，她把另一根防护绳系在沈窈腰上：「我已经引爆了东墙的炸弹，我们现在走。」 「染染？」染染没有死？秦淮没有杀她，秦淮…… 手上一空，她回头看向青年。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稍微往后退了两步：「沈窈，注意安全。」 「什……」隐约猜到了秦淮和江染的计划，她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他的手。 男人再次躲开她的手，他看着她，轻轻摇头：「沈窈，不要任性。」 沈窈还想说什么，江染已经托着她的腰轻轻往上一推。 女生被安全绳带着，迅速被拉扯向控制室。 江染看向秦淮，挑眉：「真不走？」她扯扯自己的绳子，「这东西质量不错，带你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秦淮按着自己的伤口，看了眼奔向他的丧尸群：「看到了没，我的血的味道，可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江染开枪打死一只跑得最快的丧尸，又看向捧着手发呆的洛蕊。 在她扣下扳机的瞬间，她开枪打伤了她的手。 「你要带她一起？」秦淮失笑，「江染，你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 江染摇头：「我在想要不要给她一个痛快，还是算了。」 没有同情心的人，也没有资格获得别人的同情。 她看向秦淮，弯了弯腰:「谢谢你救窈窈姐——秦淮，保重。」 女生握紧安全绳，借力一跃而起，身影很快消失在控制室里。 …… 竞技场里，秦淮最后看了眼似哭似笑的洛蕊，抬脚往角落里走去。 整个底下基地空间不小，应该可以容下现有的那些丧尸，如果没办法一次性解决炎城基地的丧尸，他可真就白死了。 想到这里，男人勉强坚持的意识走向崩溃。 他靠着墙坐下。 呵，要是可以，他倒是想逃离这里，可惜，身体现在的情况完全没办法满足他的想法。 那两个小女生带着他，只会被他拖累，影响他们的计划。 鲜血在地上晕染开，身体的温度似乎也随着血液的流失被一起带走。 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他以前经历过很多次。 在实验室的时候，被封禁在封锁线的时候，还有被司叙那个大变态追杀的时候……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不好，以前在实验室，他不只一次想过，就这么死了，多好。 可是那个时候总有个小女孩，偷偷跑到实验室，送他大白兔，还带他出去看星星……她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可以达成。 这么多年过去，她虽然不记得他，却记得要对着流星许愿。 笨得很。 秦淮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逐渐逼近的丑陋丧尸。 看，对着流星许的愿望可以实现，都是骗人的鬼话——他这一生，最顺遂的事，大概就是遇见她。 可惜，在她眼里，他们是敌人。 恶劣如他，不会因为沈朗是她的爷爷而手下留情，也不会因为那些人是她的朋友而心生犹豫。 哪怕为了脱身把她推下悬崖时，他也没有丝毫的迟疑。 他就是这般恶劣的人。 在被他伪装而出的短暂温柔迷惑以后，她很快就会忘记他。 ——沈窈，我骗了你。那天我也对着流星许了愿望，就像你的愿望一样，我希望你能平安顺遂，亲眼见证这个末世的结束。 …… 江染扯着沈窈的手，带着呆滞的女人跑出控制室，穿过走廊，爬上楼梯，又跑了一阵，两人眼前豁然开朗。 远处跳动的火光和头顶闪动的星光提醒着她，她们活着走出了地下竞技场。 「沈窈姐，你找个没有丧尸的地方躲起来。」江染推了沈窈一把，「我去大门口看看。」 沈窈还有些懵，被江染推了一下，她懵懵懂懂地找了个地方蹲下，算是躲起来了。 江染：「……」 女生检查完四周，跑回到地下基地大门入口。 秦淮从这个地方将丧尸引进地下基地，此刻入口处还有几只没有跟上大部队的落单者，江染开枪打死几只落单者，锁上地下基地的大门后退到百米外的建筑物后，引爆了早就埋藏好的炸弹。 秦淮说，如果没办法将那些丧尸人为斩杀，那就把它们全部埋在地下。 爆炸声接二连三，整个地下基地发出崩溃坍塌的巨响。 沈窈抬手捂住耳朵，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 她答应带他出去看星星，她模模糊糊记得，那天她威胁沈扬帮她砸响了火警报警器，看着那群研究员慌慌张张地离开研究室以后，她熘进研究室，带着觊觎已久的目标逃跑。 小小的孩子还不知道整件事的严重性，她傻乎乎地拉着他避开人群，穿过后花园，跑到小山丘上看星星，因为大哥说过，那晚有流星。 那个时候，少年的眸子还是和夜色一样的漆黑，看着她时，会露出点点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 「秦淮。」 「夜泊秦淮近酒家……」她笑得得意，「小姑姑昨天刚教给我的诗——我叫沈窈，窈窕淑女的那个窈。」 「窈窕淑女？」 「我大哥说，我的名字是我小姑姑取的，她希望我成为一个小淑女。」那时候她还不是很懂小淑女是什么意思，不过知道是个很好的词，「我大哥说，只有成为小淑女了，才会有很多人喜欢——其实我现在也有很多人喜欢，大哥就会骗人。」 少年笑起来很温柔：「嗯，你是个好人。」 第一次被人形容为好人，她茫然：「我身边的人都是好人呀。」 少年便沉默了。 那个时候，她没有发现他的沉默是什么含义，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对于实验室的实验体来说有多么的讽刺。 她天真地抓着他的手，嚷嚷着让他向流星许愿。 真心诚意向流星许愿，愿望肯定可以实现！ 大哥的话都是骗人的，明明那天晚上她那么真诚地说出自己的愿望，可是……等待她的却是别离和死亡。 愿望这种东西，除了你自己，没有其他人会在意。 七哥这么说，秦淮也这么说……或许，真正经历过绝望的人都会明白这个道理，只有她这种被养在温室里的愚人才会天真的相信，愿望可以依靠期待来实现。 她忘记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家的，记忆的最后，她在山上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姑姑守在她的床边，看到她醒来，她红肿的眼睛里溢出惊喜之色：「窈窈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姑姑，我头好疼。」 「窈窈感冒了，休息几天就会康复，康复以后头就不疼了。」 「哦。」她总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她浑浑噩噩度过了好几天，偶然一次听到大哥和爷爷说话的声音。 「那个实验体已经承认，是他诱拐窈窈，窈窈什么都不知道。」 「哼，还算他有点担当——心理暗示已经发挥了作用，窈窈醒了，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那个实验体的事。小孩子不懂事，这次要不是我发现得早，我们整个沈家都要被她拖累！」 「我知道了，爷爷。那个实验体，你准备怎么处理？」 「扔给路易斯，随他处置去吧。」 「……」 后来，她长大了，开始接触实验室的相关工作，无意中看到了关于实验体的资料。 「秦淮？」她瞟了眼资料，「七哥，这个实验体的资料怎么这么简单？」 「失败的实验品，危险等级太高，我们这边相关资料不多。」司叙随意，「你要是想看，我可以给你弄一份过来，他长得很好看。」 「还是算了吧。」她随手把资料夹进文件夹，「我现在对帅哥不感兴趣，一心只有工作。」 「……」 那是她失去记忆以后，第一次听到秦淮的名字。 那个名字好似一粒种子，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长成了参天大树。 …… 爆炸还在继续，隐约可以听见地下基地传出的丧尸们的哀号声。 江染知道，里面的丧尸和人，都不可能再次走出来。 她从建筑后走出，给枪换好子弹，开始清理剩下的少量丧尸。 余光里，爆炸点正中间的空气似乎出现了短暂的扭曲，将火焰撕扯得不停摇摆。 这个情景，她之前好像见过…… 江染放下手，想起沈窈凭空出现的画面。 是了，扭曲的空间，是空间系的异能。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 她瞪大眼睛。 …… 白色的影子砸进逐渐坍塌的地下基地，又在女生的惊呼声中，从火光里跃出，轻飘飘落在她身边。 他随手把一起拎出来的两个人仍在地上，手指撵着前额散发着焦糊味的头发，气呼呼：「江染，你想炸死我吗？！」 好不容易回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而是不停掉落的碎石、舔着衣服的大火，摇摇晃晃的丧尸……这也就罢了，躺在不远处被咬得全身是伤却还没有断气的傢伙，不是和他素来不对付的秦淮吗？ 真是倒霉，被转移前最后看到的是他，转移回来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他。 孽缘！ 司叙很想把他仍在原地不管，可是一想到沈窈似乎对他的脸很中意，便顺手把人从废墟里扛了出来。 除了秦淮以外，他还扛出来一个人……这人比秦淮还惨，早就被丧尸啃得分不清本来的样子，勉强可以看出是个女人。 司叙又瞟了眼那个昏迷的女人，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 只是没等他细看，迎面小姑娘哒哒跑向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她扑进他怀里，用力抱紧他。 「司叙！」她的声音带了哭腔，哽咽，「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这反应……有点不对劲。司叙后知后觉:这里是炎城基地？江染怎么会在这里？他在另一个世界只待了两天，这个世界的时间过去了多久？很显然不是两天。 单手环抱着江染，司叙轻轻拍她的肩膀:「是我，我回来了，江染。」 小姑娘鼻涕眼泪全部曾在他肩膀上，含糊不清地嚷嚷:「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 想起自己这么多天的担忧，江染越说越委屈:「洛蕊说亲眼看见你被风停杀了，我不相信她的话，可是我找不到你，一直找不到你，呜呜呜！」 从她的话里确定自己离开的时间远不止两天，司叙收紧胳膊，把人困在怀里，耐着性子安抚她。 「我没死，那个蠢女人骗你的，我只是被风停的空间异能影响，不小心转移到别的空间去了。江染，你看看我，我已经回来了，你看看我，乖。」 她被他哄着，抬眼看他。 在他浅褐色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江染打了个泪嗝，困扰她的焦虑和愁绪剎那烟消云散。 她摸摸他被火舌舔过的额发，嘟囔:「司叙，你的头发烧焦了。」 说完，忍不住噗嗤笑了声。 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狼狈，灰头土脸，全身散发着焦糊的味道…… 司叙松开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外套被火烤出好几个洞。 「哎呀，秦淮。」江染的注意力已经从归来的男人转移到另一个昏迷的男人身上，她蹲下身检查秦淮的情况，忍痛摸出一颗屠苏给的救命丸子塞进他嘴里，「司叙把你扛出来，你可别轻易死了。」 她抬头寻找沈窈躲藏的位置，大声喊:「窈窈姐，快来！秦淮被救出来了！」 她发现，自从司叙回来以后，她说话都硬气了起来。 她给秦淮处理伤口的间隙，司叙已经扔着空间刃把晃悠的丧尸解决掉。 听到踉踉跄跄的脚步声靠近，他回头看向来人，皱眉:「沈窈，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可别说你是我手底下带出来的人。」 看到他，沈窈撇撇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掉下来:「七哥，你没事，真是，真是太好了……」 刚刚安慰完哭哭啼啼的江染的司叙:「……」 他不该凶她，他反思。 第三百八十章，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秦淮的身体被丧尸咬得伤痕累累，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好在脖子上只是抓痕，没有伤到大动脉，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沈窈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没有醒过来，微微皱着眉头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他在实验室那段岁月。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漫上眼眶。 把秦淮交给沈窈，江染蹲在地上研究另一个。 自从司叙回来后，她一举一动明显到比之前放松了不少。 司叙不在，她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时时刻刻都需要保持警惕和戒备，如今司叙回到身边，小姑娘顿时觉得自己后台硬了，腰杆子直了，天不怕地不怕了。 察觉到自己心态的变化，江染默默鄙视自己：狗仗人势说的……就是她这种心态吧。 呸呸呸，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江染甩了甩脑袋，捡起一根树枝戳地上的伤患。 洛蕊伤得比秦淮重，或许是因为女人一心求死，没有挣扎反抗，所以那些丧尸咬得特别顺口。 「脸上伤口这么深，怕是毁容了。」江染嘆了口气，站起身，排排衣摆上的灰尘，看向司叙，「司叙，乔壹和薛唯心带着炎城基地的人去了倾城山，我们现在去倾城山找他们吗？」 司叙正站在一栋建筑顶上四处环视，听到江染的呼唤，他落到他身边，皱眉：「那个丧尸没有和我一起回来？」 「你说风停？」江染想了想，「我只看到了你，没看到风停。」 思考着丧尸会掉到哪里——他们在炎城基地被空间缝隙吞噬，无论是他还是沈窈秦淮，转移回来时依然在炎城基地，可见，风停要回来，很大概率也是落在炎城基地或者附近。 他刚才感应了一下，炎城基地里没有空间扭曲的能量，风停没有落在炎城基地。 暂时把丧尸扔到脑后，司叙道：「江染，我们先去倾城山。」 炎城基地城墙被炸毁，就算清理掉城里所有的丧尸，也只是赢得了短暂的安全。 眼下，先去倾城山和那些人汇合，在考虑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处理。 「好。」江染指着地上两人，「你带着秦淮，我和沈窈姐负责洛蕊，我们先离开这里。」 看秦淮不顺眼的某人满脸写着不乐意：「我为什么要带着他？」 江染诧异地反问：「难道你想抱洛蕊？」 司叙：「……」为什么我女朋友就在边上，我还要抱着个大男人撤离！ …… 从倾城山上可以看见炎城基地的轮廓和燃烧的火光，乔壹站在山顶的观光平台上，居高临下注视着燃烧的基地。 钱苗苗安抚好了小伙伴，偷偷熘出休息的地方，正好看到乔壹立在星光下的身影。 她走到乔壹身边，随着他一起看远处的基地，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炎城，以后肯定回不去了。」 乔壹没她那么深的感触，他现在只是担心江染，回答得便有几分心不在焉：「嗯。」 钱苗苗听出了他的敷衍，她难得没有和他斗嘴：「你放心吧，秦老大在，染染肯定不会有事的。」 就是因为有秦淮在，他才不放心。知道这姑娘崇拜秦淮，乔壹没有直言，只道：「这边不安全，你先进去，我去山腰看看。」 为了防止丧尸寻着味道找来，他们在上山的路上安排了三批异能者留守。 钱苗苗没有动。 乔壹看向她，就见女生一脸惊愕地盯着他身后。 「怎……」 乔壹回头，身后，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出一道缝隙，一个人影从缝隙里掉落，吧唧一声砸在地上。 那人被摔得闷哼一声，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四顾。 他看到了他们。 没有闻到司叙的味道，风停的目光停留在视野里唯一的两只活物身上。 咦，一落地就有食物等在这里，开心。 乔壹甚至没看清那人的动作，眼前虚影晃过，劲风扑面，那人已经停在他面前。 「你！」 他没来得及催动异能，忽然听到那人在耳边嘟囔一句，「你身上有那傢伙的味道……算了。」 他舍了乔壹，伸手抓向呆滞的钱苗苗。 女生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被风停扛到了肩膀上：「这只食物，我带走了。」 交代一句后，他转身要走。 「你等一下！」察觉男人的身份，乔壹追上去，不准备就这么放他离开。 这是一只丧尸，要是钱苗苗就这么被他带走，只有死路一条。 「你好烦呀。」风停被袭来的电光惹恼，他随手扔出一个外置空间困住少年，嘟囔，「要不是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我一定吃了你！」 他扛着钱苗苗要走。 女生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 「啊啊啊啊啊啊！」她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手脚并用连踢带踹，不停扑腾，「你放开我！你谁啊！我告诉你，你敢抓我，我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风停面无表情地揉揉耳朵，怀疑自己的耳膜是不是要被她给震碎了。 「你放开我！」她还在尖声叫。 「闭嘴！」丧尸先生有些恼，一巴掌拍在女生屁股上，「再叫吃了你！」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除了父兄以外的男人打屁股，钱苗苗顿了三秒钟，爆发出更加尖锐的咆哮：「你打我屁股？！你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你……嗷！」 风停把人扔到地上，在她愤怒的目光中，挥手将其打晕，拎着她的衣领离开倾城山顶。 …… 因为带着秦淮，直到上了山，司叙还是保持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顶层平台上很热闹，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其中还夹杂着男人急切的声音。 「苗苗！苗苗！你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江染和沈窈对视一眼，前者把背着的女生放到地上，走向聚在一起的那群人。 终于到了山顶，司叙火速扔开秦淮，乖巧地跟上江染去看热闹。 扶住被扔过来的男人，沈窈小心翼翼把他放在地上，决定先去找个医生来替他看看。 …… 「江小姐！」钱多多最先看到江染，他眼眶红红的，好似看到了救星，几步跨到江染面前：「苗苗失踪了！」 山上可活动的范围只有这么点，他们找遍了能找的地方，都没有发现钱苗苗的身影。 男人就这么一个妹妹，此刻急红了眼睛：「江小姐，怎么办？」 「你稍等。」 江染的目光落在那群人身后：「司叙，你看那个……」 「外置空间。」司叙肯定了江染的猜测。 女生走过去，抬手拍在空间上。空间壁瞬间破碎，从里面滚出一个人。 「咳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打开的空间忽然间消失，乔壹被陡然涌入的冷风呛到，捂嘴咳嗽。 「乔壹？」江染扶起他。 她以为外置空间里囚禁的是钱苗苗。 「钱苗苗被丧尸抓走了。」乔壹好不容易顺过气，闷声道，「那只丧尸很厉害，我被他扔出来的外置空间控制，没能追上……」 他话音未落，钱多多冲过来抓住他的衣领，怒道：「你不是高阶异能者吗！连苗苗一个小姑娘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异能者！」 「钱先生。」扣住钱多多的手用力拨开，江染眉眼很冷，「苗苗被抓我也很难过，但是请你不要迁怒旁人。」她知道风停的厉害，乔壹能活下来，已经是他手下留情。 不是无理取闹之人，钱多多和江染对视三秒，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哽咽：「江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苗苗被丧尸抓走，只怕……」只怕凶多吉少。 「我们去东朝。」江染看向司叙，「风停抓了人，肯定会回昭阳基地，我们现在去东朝，在他有下一步行动前……」 「不一定。」司叙否认了女生的猜测，「我记得，风停和洛蕊一起行动，是为了借洛蕊的身份，得到南郡基地。」 如果说施玉玑的目标是南郡基地，那风停回来后肯定也会赶往南郡基地，而不是回到昭阳市。 已经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钱多多只抓住了其中的关键：「江小姐，你是说，那只丧尸会去南郡基地？」 他已经决定了，就算来不及救回苗苗，至少他可以杀了那只丧尸替苗苗报仇！ 江染抿唇，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 多了南郡这个猜测，现在反而更加不能确定风停会选择哪里。 司叙没江染想得那么多，比起对不确定未来的猜测，他更注重解决眼下的麻烦：「炎城基地毁了，山上这些人可以带回西岭，或者送去北辰。」 炎城位于西岭和北辰之间，去哪边路程都差不多。 江染想了想，觉得应该询问当事人的意见：「钱小哥，炎城基地回不去了，你们这么多人总要有个安身之所，北辰和西岭都是不错的选择，你们……」 「我们等秦老大醒了，在做决定。」有人抢先一步给出回答，「医生刚刚替秦老大检查过，他身上多是外伤，很快就能清醒。」 在这种时候，比起江染和司叙，他们还是更加信任秦淮。 钱多多看了眼江染，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队友们的决定。 …… 安置好秦淮，留下沈窈照顾，江染走出休息室，正好看到乔壹蹲在不远处的观景台边缘，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走到少年身边，学着他的动作蹲下：「乔壹，苗苗的事，不是你的错。」 少年含糊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们都没说，可是他们都很清楚，被丧尸抓走，钱苗苗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江染迟疑片刻，还是苦笑道：「乔壹，我知道这么说显得很自私，但是，被风停抓走的人不是你，我真的很庆幸。」 人心总是会有偏袒，在钱苗苗和乔壹之间，她甚至不需要犹豫，便能做出选择。 「乔壹，我知道风停的异能有多厉害，我很庆幸，你还活着。」江染长长呼出一口气，低声道，「末世之中，生存本就是很残酷的事情——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那些我能帮助的人，可在此之前，我所想的，也只是我在意的人都能平平安安。」 她没有很伟大的愿望，也不想成为伟大的圣人。 她只是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仅此而已。 「你在意的人？」乔壹掀起眼皮子看向她，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江染，我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他收敛了随性和轻狂，认真地询问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子，江染没有避开他的视线：「是，乔壹，我把你看作自己的亲人——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得到肯定的答案，少年反而仓促地笑了声，似乎在掩饰胸口沸腾的情绪。他移开视线，把兜帽往下扯了扯，遮住眼睛：「我知道了，染染姐，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是很重要的人，至于是亲人还是其他什么……既然是你喜欢的，那如此这般也不错。 知道少年此刻的心情，江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只要苗苗还活着，我会尽我所能救她回来。」她笑了笑，「你若是自责，到时候还请多多配合我的营救计划。」如果那姑娘还能活着的话。 乔壹胡乱点点头：「好。」 …… 妹妹被抓，钱多多被知晓实情的父母狠狠教训了一顿，只能抹着眼泪躲到秦淮的房间寻求安慰。 只不过，男人没有等到想要的安慰，而是被醒过来的秦淮乱棍打出了房间。 「出去！出去！再进来我揍你！」因为剧烈运动，青年身上的伤口再次撕裂，他却不管不顾，冷声道，「不许靠近我！」 「老大！」钱多多抱着头，满脸委屈，「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些了吗，我没……」 秦淮抓起手边的东西砸他：「走开！」 钱多多一边闪躲一边求救：「沈小姐！你快来看看！老大他不对劲！」 沈窈端着一盆烧好的热水过来，正好看到秦淮扔东西砸人的一幕，她张了张嘴：「秦淮，你醒了……」 多了一个人，秦淮气势汹汹地转向女生，忽然一愣：「你……」他慢慢放下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窈：「……」 钱多多：「……」 …… 秦淮醒了，秦淮失忆了。 准确地说，不是失忆了，而是记忆退化了——他现在的记忆停留在实验室时期，整个人像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除了沈窈，对谁都戒备。 江染单手托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躲在沈窈身后的男人。 青年拽着沈窈的衣袖，侧身坐在沈窈身后，浅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对面两个人，好像只要两人踏出一步，他就会跳起来揍他们。 江染用手肘撞了一下司叙，小小声地问道：「你看他，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装的？」 秦淮这傢伙太狡猾——受了伤然后失忆了，放在别人身上江染觉得正常，放在秦淮身上……总觉得有什么陷阱。 司叙不管他有没有失忆，反正他看他不顺眼，刚好可以藉此机会揍一顿：「失没失忆，事实就知道了。」 他撸起袖子，走向秦淮：「你，过来。」 被他地眼神唬住，秦淮往沈窈身后缩。 「叫你过来。」司叙加重了语气，「我要揍你。」 秦淮拽紧沈窈的衣袖，大眼眨眨，浅金色的眸子立刻蒙上了一层雾气，看起来可怜兮兮。 司叙：「……」 江染：「……」 沈窈也注意到他的神情，她连忙把人护到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别怕啊，这位大哥哥只是吓唬吓唬你，他不是真的要揍你。」 秦淮撇撇嘴，嘟囔：「他们是坏人，窈窈，你不要和他们一起玩。」 他对沈窈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漂亮的脸上满是委屈，猫一样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骄傲，又忍不住对着她撒娇……沈窈知道被美色沖昏了脑袋：「好好好，我不和他们玩，你别怕，他敢揍你，我会还手的。」 司叙：「……沈窈，你过来。」 顾云清说恋爱中的女人没有智商，他见过江染以后，觉得顾云清的话不靠谱。如今见了沈窈，又觉得顾云清说的很对。 沈窈没回话，秦淮先怒了：「不许你凶窈窈！」 司叙双手抱胸，冷笑：「我就凶她，你能奈我何？」 「不许你凶她！」 「就凶。」 「……」 最后，受不了两个幼稚鬼的江染扯着司叙的衣服领子，把人从休息室拖了出去。 临出门前，司叙还不忘扔下一句：「我们要回西岭，把你扔在这里，看你怎么办。」 秦淮本来气呼呼的表情一僵，他倏然回头看沈窈，委屈：「窈窈，你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吗？」 沈窈此刻早就把理智抛到了九霄云外：「我会带你一起回去，秦淮，我们再不会分开。」 秦淮便笑了，倾身抱紧她：「窈窈，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你不要抛下我。」 他软了声音，像撒娇，只是声音里透着丝丝的颤抖，是紧张。沈窈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只能一遍遍强调：「我不会丢下你……」 本来以为已经失去的人再次回到身边，这次，她会握紧他的手，前方是泥泞荆棘也没关系，是刀山火海也没关系，她一定会陪着他一起的。 …… 松开司叙，江染把人按在椅子上，无奈：「秦淮现在那种小孩子智商，你和他吵什么？」 司叙不服气：「熊孩子更不能惯着——不打一顿，他以后还不得上房揭瓦？」 「……」我竟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现在多好，那傢伙失忆了，让沈窈好好教育，刚好可以避免他以后长歪。」 江染很没有原则地彻底被他说服：「嗯，让窈窈姐好好教他。」 司叙跃跃欲试：「我先把他揍一顿。」 江染：「……」 她能理解他对秦淮的厌恶源于何处，不过现在那傢伙就是个小孩子，又有沈窈在其中周旋，真让他揍一顿，还不得把人打残了？这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再打残了，多浪费，而且，窈窈姐也会难过的吧。 江染嘆了口气，明智地选择转移话题：「秦淮现在这样，指望他做决定是不可能了。」 没明白她在纠结什么，司叙直白道：「那些人想去哪里是他们自己的事，和你无关，江染——四大基地就在这里，随他们挑，去哪里都是他们的自由。」 被他这么一说，江染察觉自己的确想的太多。 她在司叙身边坐下。 「江染，不管那些人做了什么决定，我们不应该继续在这里耽误。」司叙靠在椅背上，语气很懒，「我们明天离开这里，回西岭。」 「好。」不能因为那些人耽误他们的工作，现在霍聆音洛羽霆一行人还在西岭，他们的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江染。」 「嗯？」 「我是不是离开了很久？」他回来时，她哭红了眼睛。 「嗯。」说起这个，江染蹭到他肩膀上，抱紧他的胳膊，轻声，「洛蕊说你死了，司叙，有某个瞬间，我真的相信了洛蕊的话……我在想，你如果还活着，怎么会扔下我一个人，没有提示，没有消息，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我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对不起，江染。」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把人抱进怀里，司叙低头抵着她的发顶，「这次，是我大意，才会着了风停的道。」 脸颊埋在他怀里，江染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嗯了一声：「以后再这样，我可不会找你。」 「好。」轻轻拍着女生的背，他轻笑，「江染，你知道这次我去了哪里吗？」 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江染很快迷迷糊糊：「去了……哪里？」 「我去了你的世界。」回忆着在那个世界经历的点点滴滴，司叙声音不自觉温柔了起来，「江染，你的世界和你告诉我的一样，很好，我很喜欢。」 就是那方土地，把他家小姑娘养得这般好。 「江染，你很可爱，比我所能想像的还要可爱百倍……」想了想，他幼稚地改口，「千万倍。」 小姑娘脑袋一歪，靠在他手臂上。 司叙低头，怀里的人已经蹭着她胳膊睡熟了。 他把人抱到腿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她靠在怀里，免得她第二天醒了嚷嚷脖子酸。 「江染。」在她额头落下温柔的吻，他温声，说出以前绝对不会说的话，「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我没有理由纵容你们 秦淮虽然醒了，可是整个人都回归到小孩子的状态，一天到晚缠着沈窈，寸步不离，来找他的人都被他毫不客气地从休息室打出去，那些指望他能给出指示的人彻底失望。 又在山上耽误了一天，司叙一锤定音，回西岭。 秦淮自然是要跟着沈窈一起走的，钱多多本以为秦老大选择西岭，其他那些人也会和他一样，跟着秦淮一起去西岭。 他想的理所当然，却在听到队友的议论后，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天真。 「秦老大现在这样子……我们要怎么办？跟着一起去西岭吗？我听说西岭基地所有的规定已经成型了，我们现在过去，只怕没什么发挥作用的机会。」 「我觉得，我们不要去西岭北辰这种大型基地，找个小基地落脚，凭我们的能力，肯定可以把那个基地发展成和炎城基地一样。」 「我也觉得，西岭基地厉害的异能者数不胜数，你们看薛唯心和乔壹，更别说那位司教授——要是有秦老大撑腰，我们倒不至于受太多委屈，可秦老大现在这样子，哪还管得了我们？」 「我记得上次出任务的时候，在神州市那边见过基地，基地不大，负责人还挺热情，要不我们去那里？」 「我觉得可以，主要是那边离我们不远，过去比较方便。」 「……」 钱多多听不下去了，他握紧拳头，转身想走。 「钱小哥。」江染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钱多多，没发现男人神色间的挣扎，她招呼他，「我有点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江染声音不大不小，除了钱多多，躲在角落里商量去处的一行人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们从角落里走出来，脸色各异，一时间没人说话。 「大家都在啊。」江染走近，「我们准备启程回西岭，我来找你们，想问一下你们的意思。」 那群人互相观察着对方的脸色，没有人接话。 没有强硬地要求这些人随他们去西岭，江染客客气气地说道：「秦淮肯定是会随我们一起去西岭的，他现在情况有点特殊，到了西岭，我们会为他安排最好的医生，你们要是想继续跟着秦淮，我们西岭基地也是很欢迎……」 没等她说完，有人打断她的话，直白地问道：「要是我们去了西岭基地，你能直接安排我们进基地异能队吗？」 有人问了，立刻便有人跟着接话：「对啊，我听说西岭基地是沈家做主，异能队又是司教授做主，我们去了西岭，是不是可以直接进异能队——毕竟我们在炎城也都是异能队的成员。」 知道这些人在顾忌什么，江染礼貌地说道：「西岭基地异能队都是需要经过审核的，你们到了西岭基地……」 「审核？」有人嗤了一声，「还不是藉口？司教授真想安排人进去，会做不到吗？」 再次被打断说话，江染神色冷了下来。 见过她这个表情，上次她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直接安排乔壹炸掉了一整栋楼。钱多多急道：「你们够了！西岭基地那么多人，又不是江小姐和司教授可以完全做主的……」 「哎哟，你这还没去呢，就先舔上了？」早就看乔壹不顺眼，那人笑，「舔也没用，你没听这位江小姐说吗，她不会给你开后门的。」 「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样说话很没有礼貌？」截断那人嘲讽的笑声，江染淡淡一笑，无视了男人讥诮的表情，扬声说道，「我是西岭基地的负责人，我可以安排任何人进西岭基地的异能队，自然，你们也可以。」 有人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 「不过，我就想问问你们。」手指搅着垂落的头发，江染含笑问道，「你们有什么价值，值得我让你们走后门？」 「……」 「别说你们的异能等级我看不上，连基本的做人的礼貌都没有……」打量着阴沉下脸色的几个男人，江染轻笑，「听清楚了，末世里，强者为尊，能者居上，不要以为嘴皮子厉害是什么本事——我没有理由纵容你们，西岭基地，你们去或者不去，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她说完，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回头对钱多多道：「钱小哥，你要去西岭吗？要去的话，现在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钱苗苗还在那只丧尸手里，虽然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作为兄长，不可能放弃他唯一的妹妹。 司叙和江染都知道那只丧尸，似乎也和那只丧失交过手，他要想救回钱苗苗，跟着他们一起去西岭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经过前天晚上的丧尸围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没有计较队友对他的嘲讽，钱苗苗就事论事地分析：「我刚才听到你们商量去神州市，说实话，今年年初的丧尸潮大家也都经历过，我觉得还是去大一点的基地更加安全，西岭基地……」 之前嘲讽他的那人直接甩手离开：「你自己去西岭吃香的喝辣的就好了，我们这些过惯了自由日子的人可攀不上西岭基地高贵的大门。」 他一走，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也追了出去。 钱多多站在原地，看着队友离开的背影，嘴唇轻轻颤抖着，不知该怎么劝说他们。 「那些人不会去西岭。」江染等在不远处，看这副情景就知道他没有劝说成功，「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说再多也没用。」 钱多多走到她身边，沉沉嘆了一口气：「炎城基地以前没那么多规矩……他们随性惯了。」 「随性可不是随随便便对别人冷嘲热讽的理由。」江染冷笑，「这不是随性，这是狂妄自大没素质。」 「他们都是炎城基地异能队的人，他们不去西岭基地，这里其他人肯定也……」 对这些异能者的去留并不在意，但涉及到普通人，江染不禁想得有点多。 炎城基地的普通民众肯定会跟着他们信赖的异能队走，说实话，以现在丧尸异能进化的情况来看，小型基地面对丧尸潮坚持不了多久。 如果可以，还是希望能把那些无辜的普通民众带去西岭基地。 不过…… 没等江染想好怎么和那些人说，就看到炎城基地那些人开始整理东西，看样子是准备收拾收拾动身了。 钱多多也注意到了：「他们这是……」连一刻都不愿意等，直接要走了吗？他们以为这是在给江染脸色看？不过是把自己逼上绝路，一群蠢货！ 钱家父母听到消息也收拾好了东西，看到钱多多，钱父忙走过来，问他：「要走了，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带？」 「爸，我们去西岭基地。」按住父亲的胳膊，钱多多苦笑，「我们不跟他们一起走。」 钱父一愣：「他们不是去西岭基地的吗？」 他也是异能者，很快能想通那些人在想些什么。他看了一眼江染，试探着说道：「江小姐，要不你去劝劝他们？他们带着这么多普通人上路，很可能在路上就……」 江染抿唇，正想回话，就看到有人看了眼他们所在的方向，然后狠狠啐了一口。 江染移开视线，淡淡道：「我觉得现在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了。」 对于那些生活在炎城基地的民众来说，比起她这个外来者，显然基地的异能者更值得他们信赖。 同样看到那些人的脸色，钱父一时间无语，只能拉着儿子的胳膊站在一旁不停的嘆气。 这个末世，个人自扫门前雪，哪管别人瓦上霜，真要管，还会被人指责多管闲事。 …… 目送那队人浩浩荡荡地下山离开，司叙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于他来说，那些人和他遇到的其他路人没什么区别，就算他们想跟着他，他还会考量再三。 如今他们自己走了，他只觉得为他省了一件麻烦事。 「我们明天下山。」司叙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们人多，会吸引丧尸，等他们走了，我们再下山。」 既然不是队友，他可没有闲情逸緻去帮别人驱赶丧尸。 这人真是冷情。钱多多对司叙有种莫名的恐惧，听他这么吩咐，他不敢多问，更不敢反对。 他缩到秦淮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知司叙忽然转头看向他：「你忙吗？」 忙？被他盯着，钱多多僵着脖子，摇摇头。 司叙从空间里摸出水果递给他：「麻烦你拿去溪边清洗一下。」 看到那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钱多多咽了口唾沫：「我……去洗？」 司叙反问：「你不方便？」 钱多多接过水果：「怎么会！」他抱着水果跑了。 江染走过来正好撞见钱多多跑走，她走到司叙身边，打量司叙的脸色：「你说了啥，把人家吓成那样？看那小脸，惨白惨白的。」 司叙很无辜：「我没说什么，就请他帮忙洗一下水果。」 一旁晒太阳昏昏欲睡的秦淮忽然睁开眼睛，插话：「他说你不去洗，我就杀了你。」顿了顿，又嘟囔着，「好凶哦。」 司叙：「……」他确定了，什么失忆，这傢伙绝对是装的！ 这话很像司叙的风格，江染点点头，安抚司叙：「不要吓唬钱小哥啊，还有秦淮这个小孩子在呢，你可别把他再教坏了。」 秦淮点头：「他吓唬人！」 被误会了的司教授面无表情地撸起袖子，走向秦淮：「你过来。」他今天一定要把他揍一顿！ 秦淮受了伤，此刻行动不便，见他逼近，他缩到椅子上，大声嚷嚷：「你欺负小孩子！我才不怕你，哼！」 他一嚷嚷，江染立刻过去拉住司叙：「司叙，你吓到他了，他一哭，沈窈姐又要哄半天。」 司叙比秦淮还委屈：「江染，你不相信我……」 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他用力甩开江染的手，转身快步走开。 「哎……」江染愣了愣，连忙追上去。 秦淮靠在椅子上，重新闭上眼睛，嘟囔：「幼稚。」 …… 沈窈端着药膏，在他们一起看星星的椅子上找到秦淮。 男人躺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搭拉在眼睛上，曲着一条腿，看样子似乎睡熟了。 沈窈走到他身边，轻声唤他：「秦淮，醒醒，要换药了。」 男人嘟囔一声，翻身朝着椅子内，继续睡。 难得见他耍赖的样子，沈窈坐到他身边，没有坚持叫醒他。 阳光柔和，风也轻柔。 …… 一路追过去，终于在半山腰截住司叙，江染用力抓着他的手，蹲在地上，被他拖着滑了一段路程。 「司叙，你要去哪里嘛？」她挂在他胳膊上，无奈，「你不要生气呀，我没有不相信你。」 司叙甩手，还在气：「你就是不相信我——江染，我发现了，你最近越来越不喜欢我了！」 别说哄着他，在秦淮和他之间，她竟然选择相信秦淮？！晴天霹雳。 司叙说得委屈巴巴，江染憋着笑，跳起来紧紧抱住他：「我哪有？我帮着秦淮，还不是因为他是外人，你是内人，我们两个是一家人，总要给外人一点面子嘛，你说是不是？」 被她的「内人」安慰到，司叙停下脚步，把人拉到面前，认真问她：「江染，你再说一遍，我是什么？」 知道他被顺毛顺舒服了，江染捧着他的脸，强调：「你是内人，是我的人，其他人和你比起来，都是外人。」 司叙满意了，又不想笑得太明显，于是抿着嘴唇继续找茬：「我是你的内人，所以你不是更应该帮着我？」 江染笑：「好好好，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护着你，秦淮再敢诬陷你，不用你动手，我替你揍他——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司叙总算彻底消了气：「暂时不生气了。」 他在「暂时」上加重了语气。 江染笑得更欢：「司叙，你这样子，像闹脾气的小孩子。」她牵着他的手左右晃，「不生气了，我们回去吧，钱小哥洗了水果等我们呢。」 司叙抬头看了眼山顶，确定那边没什么危险，他掐着江染的腰把人抱起来放在路边的石头上：「不回去。」 在江染疑惑的目光中，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倾身：「江染，我们这么久没有见面，你有没有想我？」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江染垂眸看着他，目光柔软：「想。」 「那好。」司叙凑近了吻她，轻声，「我们待会儿再上去。」 …… 等了近一个月，江染终于传回来好消息，霍聆音拿着得到的消息去军统楼找沈扬，被告知男人去了城门口。 「沈扬去城门那边，是有什么事吗？」 知道这人是江小姐的朋友，最近也在帮忙处理西岭基地的杂事，秘书没有隐瞒：「z组回来了。」 z组？在西岭基地这么多天，从旁人口中对这个组织有所了解，霍聆音没有多问，直接上车吩咐司机往城门口去。 z组回来，意味着他们对东朝研究所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沈扬手中一定掌握了什么至关重要的资料，才会借着营救沈窈的名头把z组安排去东朝市。 她到城门口的时候，z组的人还没有到。 沈扬等在门口，正在和洛羽霆低声交流。 看到她，沈扬暂停讨论，问道：「霍聆音，你来了正好，我这边有关于……」 「你先等等。」霍聆音抬手打断他的话，「我这边有江染传回来的消息。」 沈扬挑眉：「她要回来了？」 「嗯，他们找到了薛唯心，司叙也在，还有……」霍聆音看向洛羽霆，迟疑着补充，「还有洛蕊。」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洛羽霆神色间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哦，洛蕊去了炎城？」 见他神色如常，霍聆音继续道：「谢承之被秦淮抓走，洛蕊去炎城救人。」 「谢承之呢？来信只提到了洛蕊？」 「谢承之死了。」霍聆音简短地说道，「洛蕊现在状态不好，江染的意思是把她带回来交给你处理。」 洛羽霆颔首：「我知道了。」说是处理，还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不好对洛蕊下狠手。 江染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向来思虑周全。 「还有，江染提到过的那只丧尸，先是和洛蕊一起去了炎城，现在，江染说他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南郡。」 洛羽霆皱眉：「他看上南郡了？」 从炎城到南郡，他们是随意挑选目标还是有什么计划性？ 「江染说那只丧尸傻得很，在中间制定计划的，很可能是施玉玑。」 洛羽霆抱怨似的：「你说，司叙当时怎么没有杀了施玉玑？」 霍聆音无奈：「我们离开东朝基地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养了这么一只厉害的丧尸。」要是知道，肯定先解决了再走。 说完，霍聆音看向沈扬：「你刚才想说什么？」 沈扬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你哥哥霍思禅上午跟我联繫，北辰研究所那边有进展了，司叙交给他的那支试剂，的确是病毒疫苗。」 「哎呀，这是好事啊。」 「不过，他们把疫苗用在已经丧尸化的人身上，实验体并没有恢复正常，而是，直接死了。」 「啊。」这不是什么好消息，霍聆音嘆气，「所以，其实就算疫苗可投入使用，那些已经丧尸化的人也救不回来了。」 「嗯，你哥担心，疫苗用在异能者身上会不会是和丧尸一样的结果。」 这就是现在霍思禅在纠结的问题所在。 异能者同样也是接触病毒后发生的变异，疫苗会直接导致丧尸的死亡，那对异能者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效果？ 沈扬说完，在场另外两位异能者都陷入了沉默。 验证这个结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个异能者实验，可是…… 三人沉默中，楼上的观察员提醒沈扬有车队往基地来了。 「沈帅，是z组的车队。」 z组回来了，本来安排前去营救沈窈的队伍没有带回沈窈，更没有和江染等人一起回来。 基地的聪明人有所察觉:或许z组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救沈窈。 沈窈只是一个藉口，沈扬把他们安排出去，是为了其它更加重要的任务。 没有人知道z组带回来什么，只知道沈白沈封回来后，跟着沈扬去了会议室，然后直到暮色将近，三人才从会议室出来。 一定是很重要的情报。 得到消息的人都这么认为，要是以往，他们就明目张胆地安排人去探虚实了，可有徐贺岁的教训在前，又有洛家和霍家人在基地蹲着，他们行动前免不了多有犹豫。 犹豫着犹豫着，大魔王司教授带着小魔王江小姐回基地了。 「你可算回来了！」再见到江染，霍聆音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顺便用力在她后背拍了两下，「再不回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死在外面了！」 被女人掐得透不过气，江染用力推开她:「霍聆音，我要是死了，就是被你掐死的！」 「说的这么夸张！我这是爱的表达，你能不能感动几分钟？」 霍聆音抱怨完，两个女生相视三秒，一齐笑出声。 霍聆音拍拍女生的肩膀，认真:「江染，欢迎回来。」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江染和霍聆音打招呼的时候，司叙带着洛羽霆走到最后一辆车旁，拉开后座的门:「伤口已经处理过，不过人还在昏迷。」 后座上的女人全身上下都包裹着绷带，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洛羽霆道了声「多谢」，俯身把人抱了出来:「我带她回南郡，不会让她离开南郡一步，你可以放心。」 毕竟是失散多年的妹妹，他现在所做的，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的宽恕。 对他的家事不予评价，司叙淡淡道:「这女人废了。」 这句是实话，她身上的伤就算好了，也不可能再如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样或许更好。」洛羽霆道，「太健康，会让她不知收敛。」 这话听起来很是残忍，司叙却并没有觉得有问题。 两人就洛蕊接下来的安排达成了共识，全程没有提到谢承之一星半点，好似那个被洛蕊深爱的男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江染归来，沈扬藉口处理公事没有亲自迎接，沈白劝了几次未果，只能自己出来迎接许久没见面的妹妹。 「二哥。」江染蹦跶着停在他面前，「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看向沈白身边的男人，好奇:「这位是……」 第三百八十二章，大人不记小人过 女生的视线看过来，带着好奇和打量，沈封勾唇一笑，微微弯腰，态度恭敬：「江小姐，你好，我是z组组长沈封。」 男人脸部线条很是凌厉，一双眼睛黑且亮，哪怕放软了态度，看起来也仍然十分有攻击性。 知道这人是沈扬的亲信，江染乖巧地回礼：「沈大哥，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小姑娘声色温柔，软软糯糯，沈封点头：「江小姐客气了。」继续瞅着江染。 他打量的目光很明显，不加掩饰，虽然没有任何敌意，却依然让江染觉得不自在。 「沈大哥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江染回视着男人的打量，没有闪躲，「或者说，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 她这么一问，沈白不露痕迹地拍了男人一下，提醒他不要太过。 沈封瞥了眼沈白，收敛一身的戾气，懒洋洋摆摆手：「行吧，你们兄妹慢慢聊。」 他的目光看向江染身后的沈窈，挑眉：「沈窈，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不和老朋友打声招呼？」 突然到了陌生的环境，秦淮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锁在车上不肯下来。 沈窈本来在柔声哄他，听到沈封的话，她只能先把秦淮放在一遍，起身和沈封说话：「沈大哥。」 沈封走到她面前，随意地往车里瞟了一眼，皱眉：「这谁？」 沈窈小声：「秦淮。」 「秦淮？」沈封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且渐冷，「原来那傢伙长这样？」他抬脚踹在车门上，冷笑，「下来！」 车子抖了抖，车里的青年也跟着抖了抖。 他抱紧膝盖，埋下脸，不看满身煞气的沈封，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我让你，」沈封声音更冷了几分，加重语气，「下车。」 秦淮没动。 「沈大哥。」沈窈拦住男人，挡在车门口，无奈，「秦淮为了救我受伤了，现在智商和小孩子一样，你凶他，除了把他凶哭以外，没什么别的用。」 「哈？」已然发现男人和所想的很不一样，听到这个解释，沈封顿时兴致缺缺，「所以你把他带回来，年纪轻轻就准备养个比你还大的儿子？」 沈窈尴尬：「我希望能治好他。」 治好他？沈封最后看了眼车里鹌鹑似的男人，讥诮道：「这种傻子，治不好了。」 沈窈：「……」 等沈封走了，秦淮终于抬起脑袋，他四下里扫了一眼，悄悄推开车门，趁着没人注意，轻手轻脚地准备逃跑。 最先发现男人熘了的人是司叙。 不像沈窈那么好脾气，他本就想找机会教训这个宿敌。此刻有了机会，司叙也没有招呼沈窈，直接用空间系扣住男人，在江染的惊呼声中，毫不留情把人砸到了地上。 江染：「等等！司叙！」 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秦淮在地上摔出砰一声响。 「……」 「唔！」秦淮在地上滚了两圈，没能爬起来。 「秦淮！」沈窈被这边闹出的动静吓了一跳，顾不上其他人，直接跑过去抱起脸色惨白的青年，「没事吧，秦淮？」 秦淮白着脸，咬牙不吭声。 「来，先起来。」沈窈扶着他站起身，「能站得起来吗？」 他身上有旧伤，此刻被司叙摔了一下，胸膛的伤口裂开，被血染红的绷带上混了黄沙和杂草，可怜得很。 知道这里所有人都和秦淮之间有过恩怨，沈窈哄着他走了两步，确定只是伤口裂开，她松了一口气，看向江染：「染染，我先带他去医院——你们慢慢聊。」 女生垂着眼帘不看其他人，说完后，也没等江染回应，扶着秦淮绕开司叙，往大门走去。 能理解沈窈的尴尬，江染狠狠瞪了司叙一眼，跑过去小声和沈窈说话。 「窈窈姐，我送你们过去吧？」 「不用。二哥特意来接你，肯定有重要的工作。」 「你们这么走过去路程挺远的。」江染扯扯跟着看热闹的霍聆音，小声，「聆音，麻烦你开车送一下窈窈姐。」 霍聆音比了个ok的手势，开车去了。 拜託霍聆音送沈窈和秦淮去医院，江染回到司叙身边，冷冷一笑：「司叙，要是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这么摔你，我一定把那人肋骨全部打断。」 终于揍到秦淮，司叙心情尚佳，没听出江染话里的警告，笑眯眯：「给他一点教训，他就不敢继续逃跑了——江染，以后他再要逃跑，你告诉我，我再揍他一顿。」说完，还不忘摇着尾巴求表扬。 江染：「……」 她哼了一声，走向沈白：「二哥，我们去办公室确定接下来的工作。」 沈白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司叙，低低笑了笑：「行，都依你。」 直到江染离开，司叙还没从被女朋友抛弃的打击中回过神。 「那个，司教授。」乔壹本来要带钱家人去逛基地，经过呆滞的司叙时，他迟疑一瞬，还是好心提醒，「染染姐好像在生气。」 司叙耸拉着脑袋。 他当然看出来了，他就是委屈——看，上次还说秦淮不听话，她会替他动手，结果现在他动手了，她竟然沖他发脾气。 「秦淮那傢伙毕竟已经成了小孩子，西岭基地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有不怎么美好的记忆，他想逃跑，很正常。」 司叙冷着脸：「那又如何？」 秦淮是什么想法，他一点也不关心。他这人，记仇，护短，所以註定不可能和秦淮握手言和。 「我没闲情逸緻去考虑他是什么想法。」下次他再敢逃跑，他还是会教训他。 司叙说完，直接上车，加速冲进基地，转眼拐得没影儿了。 乔壹耸肩，招呼钱多多：「钱小哥，染染姐让我带你和伯父伯母先参观一下西岭基地，我们走吧。」 …… 在办公楼门口见到沈扬——男人空着双手，神色看起来不紧不慢，但步子却跨得很大，明显是有事赶着去处理。 「大哥！」江染朝他挥挥手，等他停下来，她跑到他面前，「你这么急要去哪里？」 「回家。」沈扬没有隐瞒，「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啊？」江染诧异，「现在还有哪家不要命的敢去我们家找麻烦呀？」 一个徐贺岁不够，她可以再多找几个出头鸟，为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表演「杀鸡儆猴」。 「不是那些人。」 「不是？」江染更诧异了。 「……你们来军统楼，有什么事？」 江染眨眨眼睛，没有拆穿男人生硬转移话题的举动，回道：「来这边开会，交换情报，顺便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你们去，西岭基地你做主就好。」沈扬道，「我处理完家里的事，马上过来。」 猜到家里的事是他的私事，江染没有继续缠着他：「大哥，快去快回啊！」 挥着爪子把沈扬送走，江染放下手，问沈白：「二哥，你说，会不会是大哥曾经欠下的风流债？」 不然为什么那么生硬的扯开话题？ 沈白失笑：「你大哥没什么风流债。」 想起沈扬的心思，江染没有反驳沈白的话。 倒是洛羽霆八卦地接话：「沈家大公子的风流名声，在我们南郡也是差不多人人皆知……」 江染：「没想到你们南郡的人都这么热爱八卦？那他们知不知道，他们老大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洛羽霆：「……」不谈这个我们还能做朋友，而且我没有追妻火葬场。 …… 自从上次把庄园里的佣人遣散后，沈家花园和草坪的整理工作都由郑立接管了，陶绿衣成了他的副手——女生乖巧懂事，又吃得起苦，很得管家的喜欢。 今天天气不错，管家正孤身一人推着割草机在清理长得过于茂密的草地，工作中不时瞟一眼大厅的方向，十分心不在焉。 陶绿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上好的沙发套上好似粘了倒刺，女生僵着身体如坐针毡，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的对面，年纪较大的男人眼神克制，偷偷打量着四周的一切，时不时露出惊艷的神色，年幼的男生则正大光明地左顾右盼，顺便伸手拨弄桌子上装饰用的钟摆。 看了一圈，对这里的环境很是满意，陶父收回视线，打量着对面的女儿——陶绿衣是他和发妻所生，发妻生了孩子没多久去世了，他给她取了名字「绿衣」用以哀悼亡妻。 女儿和亡妻长得很像，都是江南水乡养育出的温婉美人。 他曾经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这个唯一的女儿，那时候，他以为他这辈子就围绕着女儿过了，把她养大成人，看她成家立业…… 他抱着这个想法过了十年，然后再婚。 再婚后不久和继室生了一个儿子，他的大多数注意力便转移到儿子身上。 陶家小有资产，在灾难发生前，可算是吃穿不愁衣食无忧。 灾难来的猝不及防，面对灾难，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只能跟着异能者寻求庇护，他们也是一样。 可是异能者保护普通人，总要获取相应的报酬。 他们身上物资本就不多，交换以后根本没办法维持他们的生活，刚好当时有一支异能队的老大看中了陶绿衣，在妻子的旁敲侧击下，他选择放弃女儿以此求得一个保护儿子的机会。 他把陶绿衣卖给了那个异能队队长来换取异能队对他们的庇护。 有消息传来，陶绿衣在到那个异能队的第二天就死了——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躲起来偷偷哭了很久。 他们都以为陶绿衣已经死了，谁知道前段时间吴晓丽神色慌张地回到家，他问过以后才知道，他的女儿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还傍上了沈家的少爷。 虽然吴晓丽一再强调，沈家少爷会调查陶绿衣被卖的事，不过他对这个女儿还算了解，知道她是个心软的好姑娘，不会真的置亲人于死地。 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还是决定带着儿子登门拜访。 沈家庄园气派，就算是末世前，沈家这样的家族也是他们绝对高攀不上的。 陶父在心里揣度着：末世里还能维持供养占地面积如此巨大的庄园，可见沈家的实力和在西岭基地的地位，陶绿衣既然得到那位大少爷的青睐，趁着人家还没厌烦，该从中多为自己谋划谋划才是。 再次见到父亲，陶绿衣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开心。 看到眼前这位双鬓花白的长辈，她就会想起他把她骗到那群人的公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对她动手动脚而无动于衷，她就会想起自己生不如死度过的一天一夜……她不是圣人，没办法乐观地说出我原谅你们这样的话。 不，正是因为她曾经最信任的就是父亲，所以更加无法原谅他把她作为商品卖出去的行为。 再见面，他也只是贪婪地打量周围的一切，没有对她这个女儿表现出丝毫的关心。 想起幼年时他对自己地宠溺，陶绿衣眼眶微红，忙低垂下脑袋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绿衣啊。」心里有了计较，陶父笑呵呵地看着女儿，「你这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如今能住进这样的园子里，好多人想都不敢想呢。」 陶绿衣抿唇，没回应。 陶父继续说：「绿衣啊，我知道爸爸之前对不起你，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你可能不知道，你被沈家那位救走以后，那些异能者都跟我说你死了……哎，我那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就觉得我对不起你……」 陶父说着，抹了把眼泪，哽咽：「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那些王八羔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能从他们手里逃出来，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陶绿衣安静地听着，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痛哭流涕的父亲。 知道那些人不是好人，却还是把她推了出去——他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像利刃一样刺在她心口。 「绿衣，我今天来，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你不要太有压力。」陶父擦干眼泪，欣慰地说道，「我看这庄园除了那个管家没其他人，看来沈先生很宠你。」 没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基地那些有权有势家族的公子爷，哪个不是养了一堆美人在身边？身边一堆美人就算了，还要去外面勾勾搭搭……他来的时候特意打听过，沈扬花名在外，据说也是和很多女人不清不楚，玩得开还玩得狠。 本以为来了沈家庄园也会看到一堆莺莺燕燕，谁知，这里只有陶绿衣一个女人，连个女佣都没有。 陶父终于放了心。 想说自己和沈扬不是那种关系，可是看了父亲的表情，知道就算解释，他也不会相信，陶绿衣干脆什么也不说。 客气话说得差不多了，陶父开始把话题引向正轨：「绿衣，我看这庄园挺大的，平日里除了你和沈先生，还会有别人回来吗？」 陶绿衣比划：「沈家三位少爷小姐，还有江小姐，都住在这里。」 「才这么几个人啊。」陶父点点头，试探着说道，「是这样的，你看你弟弟和你一样，也是个普通人，他年纪又还小，你能不能和沈先生商量一下，把你弟弟接过来和你一起住？」 陶绿衣一愣，呆呆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就是原因吗？ 他不顾沈扬的威胁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 不是担心她，也不会来道歉，铺垫了那么多，只是为了给他的儿子寻一个安全的庇护之所？ 陶绿衣很想笑，眼泪却先从脸颊滑落。 她狼狈地擦着眼泪，干巴巴地比了个手势：「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不是，绿衣，你先别急着拒绝啊。」有求于她，陶父放低了姿态，「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求你发达了能想着我这个父亲，你弟弟……你弟弟是无辜的，这里这么多房间，不差那一间，你要不先和沈先生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眼泪干了，陶绿衣手势比划得很快，「他不会同意的。」 她的态度很强硬，陶父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继续求她。 父亲被拒绝，自幼就看这个姐姐不顺眼的少年冷冷哼了一声：「说的好像我很稀罕过来一样——爸，我们回去，求她干嘛，不就是傍上了个大少爷吗，等人家玩腻了，她还不是要回来求我们收留她！」 他最不喜欢陶绿衣这种自命清高的性子，明明他们有着血缘关系，可是她对待他们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而且他这个姐姐太过优秀，一个哑巴，偏偏每次考试都是年纪前三，又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他那个好面子的妈每次都会拿他和她做对比。 可以说，他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这个姐姐的阴影下。 不过啊，再优秀又有什么用？到了这个末世，还不是被父亲毫不留情地扔了。别人看她，也就只剩下一张脸，都沦落到这般地步，竟然还在他们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呢！ 听到儿子轻蔑的评论，陶父脸色微变，呵斥他：「不许这么跟你姐姐说话！」 他对这个儿子从小宠爱，就算在末世也从来没让他吃过苦头。再苦再累都是他和吴晓丽扛着，只为了能让这个儿子健康地长大。 到了西岭以后，基地对普通人还算照顾，也给他安排了工作，勉强可以餬口。他们的日子看似平静了下来，使得少年越发不了解现在这人吃人的世道。 「什么姐姐？她要真把自己当我姐姐，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在外面受苦，自己躲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少年起身，发泄似的一脚踢在桌子上，把装饰用的摆钟踢翻在地，这才解气，「爸，回去了，别和她说这么多。」 向来不和这个任性的弟弟计较，陶绿衣捡起落在地毯上的摆钟放回到桌子上。 陶父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终于还是重重嘆了口气，起身追儿子去了。 陶绿衣跟着他们出门。 刚走出大门，听到草坪上的郑立大声道：「大少爷，你回来了？」 她抬头。 青年正逆着日光往这边走来，看到她和另外两个陌生的男人似在交谈，他停下脚步，没有继续走近。 同样看到男人，已经走下台阶的少年似是想起什么，他眼里闪过一抹兴奋之色，忽然抬高了声音，大声道：「姐，我知道你还喜欢成捷哥哥，你放心，我这次回去就会告诉成捷哥哥，让他来看你。」 他这话一出口，陶父脸色瞬间惨白，他惊慌地捂住儿子的嘴，低声警告：「闭嘴！你要害死你姐姐吗！」 要是被沈家这位知道陶绿衣心有所属，他说不定会恼羞成怒，直接把人杀了！ 早就已经遗忘了这个名字，但不表示她没听懂少年话里的意思。 她没同意帮助他们，他便要断了她所有的后路吗……呵呵，这就是她的亲人啊，真是可悲又可笑。 沈扬自然也听到了少年的嚷嚷，同样也明白少年嚷出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目光在神色迥异的三人脸上转了一圈，青年抬脚走向陶绿衣。 「他们是你的亲人？」站在女生身边，他打量着陶父，勾唇，「我想，上次是我没把话说明白？」 他神色间有了不耐:「就是你们把她卖给了那队异能者吧？我以为我给那个女人的警告已经够了——还有胆子找到这里来，看来是因为没吃什么苦头啊……」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陶父脸色更白几分，捂着少年嘴巴的手一软，被少年挣脱。 少年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被看不起的人轻视，又被陌生人威胁，他心里有气，一股脑儿地说道:「你以为我怕你吗？我才不会怕一个头顶绿油油的傢伙！我告诉你，这个女人早就被别的男人玩过了，我亲眼看见我爸把她送给那些异能者的！她还想跑去求成捷哥哥救她，成捷哥哥才不会要别人玩过的女人，不像你，什么破烂都捡！」 「给我闭嘴！」陶父回过神时，儿子已经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情急之下，他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吼，「你这混帐！」 被打得踉跄两步，少年捂着脸，脑子一片空白。 「她是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满嘴血腥味充斥着呼吸，持续的耳鸣声中，他听到男人气定神闲的声音，「不过你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冰冷的声音好似飘在海面的浮冰，逼得他忍不住颤了一下，少年还没想好怎么回应，他身边的陶父已经噗通一声跪下。 「沈先生！我儿子年纪还小，不懂事，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这一次！我带他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求你饶过他！求你！」 第三百八十三章，明知不可为 看着俯在她脚边不停磕头求饶的男人，陶绿衣张了张嘴——她很想大声斥责他，质问他为什么可以为了儿子下跪求饶，却能对女儿的生死置之不理。 她知道父亲为她付出了很多，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努力地做到最优秀，让他在提起这个女儿时可以骄傲地抬起头，大声告诉所有人他以女儿为荣。 她想成为他的骄傲。 在他为了寻求庇护把他卖给那些异能者的时候，在他带着弟弟找上门的时候，她都不曾如现在这般的……绝望。 她终于认清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子，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原来，爸爸的爱也是会全部收回的吗？她恍恍惚惚地想着，甚至听不清长辈说了些什么。 …… 看了眼神色恍惚的女生，沈扬避开陶父伸过来的手，不咸不淡地说道：「郑叔，把人请出去——我们家不是公园，以后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他戳了下女生的脑袋，下手很重，陶绿衣被他戳得偏过头，就看到他冰冷的眼：「你是傻子吗？」 知道自己又给他惹麻烦了，女生红着眼睛比划：「对不起。」 「对不起？」和她相处时间久了，沈扬能看懂简单的手语，「你有比划对不起的力气，为什么不找个扫把把他们打出去？」 不等陶绿衣回答，他加重了语气：「郑叔，把他们给我请出去。」 看够戏的郑立含笑上前，客客气气地请两人出去。 陶父还想再说什么，沈扬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想更惨的话，最好闭嘴。」 陶父噎住，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到底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扯着儿子的手跟着郑立走出庄园。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老人回头看向别墅。 女生还站在台阶上，低垂着头，双手垂在身前，十指搅在一起……她小时候犯了错被骂时就是这个样子，让人不忍心苛责。 可他知道，那位大少爷不是她的长辈，不会去包容她的错误。 「别看了。」郑立长长嘆了一口气，「你女儿可被你害惨了，再看也没用。」 陶父心里一憷，急声问道：「沈先生果然生气了吗？」 「哪个男人能容忍被戴绿帽子？」郑立啧啧两声，「还是被你们这些外人咋咋呼呼地嚷出来，我们少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十有八九会把你女儿剁碎了扔进乱葬岗。」 「这，怎么能这样？」陶父喃喃，「我家绿衣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小陶是个好姑娘，我还挺喜欢这姑娘的，我家少爷也挺宠她——你也看到了，整个沈家除了两位小姐，就她一个女孩。我还在想啊，说不定这姑娘以后会成为我们沈家的少夫人。」管家老神在在地摇着头，「你说，要是她成了少夫人，少爷总不会把你们这些娘家人扔在外面不管吧？谁知道你们今天……哎，可惜了哦，可惜。」 管家瞥了眼一脸懊悔的陶父，眼神深处都是鄙夷，又道：「小陶她爸，我和小陶也算有点缘分，等少爷把她处理了，我可以偷偷把她的尸体给你们送回去……」 「不用了！」陶父下意识摇头，末了，见管家一脸惊讶地盯着他，似乎在无声地谴责他的薄情，陶父只能干巴巴解释，「是我们害了她……她一定不想见到我们……对，她一定不想见到我们。」 说完，用力一扯儿子的胳膊，怒道：「跟我回去！」 目送两人离开，郑立嘴角的笑容消失。 管家背着手往回走，喃喃道：「真是……愚人一个啊。」 …… 别墅门口，陶绿衣鹌鹑似的站在沈扬面前，不时抬眼偷瞄他。 「看什么看？」男人有些烦躁地扯开领带，「现在道歉，你在那两人面前怎么不硬气些？」但凡她硬气一点，他也不至于特意赶回来替她解围。 陶绿衣比划：「对不起。」 沈扬拧眉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问道：「成捷，是你什么人？」 问出口后，又觉得自己这么问很容易让人误会，他补充道：「要是信得过，我可以替你找他。」 她留在沈家不是长远之计，要是那个成捷是个可以信任的，也算给她后半辈子找了个依靠。 「我不找他！」陶绿衣以为他还在计较少年说的那些话，「我和他没关系，你别听他们瞎说。」 「没关系？」沈扬哼笑，「我记得，我遇到你的那天，抓你的那傢伙说你有个喜欢的小白脸——是这人么？」 男人自觉是随意询问，完全没发现语气里的咄咄逼人。 那天她被人打得意识不清，根本没听到那些人说了什么。陶绿衣皱眉想了很久，认真解释：「我们以前有过婚约，灾难以后再没有见过面，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我也不喜欢他。」 那天她逃跑了，在遇到他之前，她的确跑去找过那个男人。 知道父母亲人已经不能信任，她在西岭基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久未谋面的未婚夫。 她去找他求救，被男人拒之门外。 「呵。」看了她的描述，沈扬语气正常了些，「你眼光真差。」 我觉得你在骂你自己……陶绿衣很想反驳他的话，手指比划了一下，忍住，装模作样地把头发拢到耳后，不过郁结的心情因为男人最后一句话，莫名轻松了。 「算了。」沈扬不知在想什么，「既然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你先留在沈家吧——那些人再来找你，记得用扫把打出去。」 陶绿衣听话地点点头。 被他这么一吓，那些人肯定不敢再来了。 …… 找了个藉口把女生打发走，沈扬看向等待已久的管家。 「郑叔，那几个傢伙，找人教训一下。」他从不是好脾气的，陶家那伙人把他当成了什么，竟然以为凭藉一个女人就可以跳到他面前来撒野，呵，既然是蠢货，那就多给点教训。 这么想着，男人停顿许久，道：「还有那个叫成捷的。」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听到青年不甚开心的语气，郑立状似恼怒：「知道了，阿扬，既然小陶心里还有别人，你留着她不是给自己添堵？要不直接赶出去得了。」 沈扬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管家语气里的调侃。他揉着眉心，懒得辩解：「郑叔，你看着办吧。」 郑立忍着笑：「好好，我知道你的意思。」 那些人都说沈家的大少爷是个好吃懒做没什么能力的花花公子，他知道他聪慧，也为他的花名困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让他收心的人，可不得好好护着。 …… 霍聆音把沈窈和秦淮送到医院，直接开车去军统楼。 把女队长送走以后，沈窈回到办公室，就看到秦淮缩在角落里，脑袋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轻轻嘆了口气，沈窈走到秦淮面前蹲下，温声道：「秦淮，你不喜欢这里吗？」 男人点点头。 她摸摸他的发顶，耐着性子哄：「那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秦淮倏然抬头：「真的？」 他浅金色的眸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也盛满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沈窈，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他认真，「我记得这里的所有事，那些人把我关在很黑很黑的屋子里，不管我喊得多大声，也没有人来救我……沈窈，没有人来救我，他们都不愿意救我。」 沈窈握紧他的手，听他说话。 他凝视着她，嘴角带着笑，声音却染着沉沉的悲凉：「沈窈，如果有一天，我被带进那样的小黑屋里，你会来救我吗？」 沈窈弯了弯嘴角。 她倾身抱紧他：「秦淮，我会救你的——不要怕，我会救你。」 我会救你，如果救不回你，我会陪着你一起沉沦。 …… 霍聆音停好车，哼着歌往办公室走去。 比她更快一步，有人火急火燎地从她身边经过，抱着一叠资料跑向办公室。 那人连门都没有敲，直接撞开大门，冲进办公室：「不好了！南郡传来消息，整个基地都被丧尸围住了！」 「嗯？」霍聆音加快脚步，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洛羽霆已经站起身，脸色阴沉：「什么叫被丧尸围住了？丧尸潮？还是……」 「比丧尸潮数量还要多。」钟谦把资料放在桌子上，沉声道：「这是无人机拍到的照片，这是丧尸的队形……」 「队形？」江染拿过照片，喃喃，「看来，他们的目标真的是南郡。」 洛羽霆不在，南郡的异能队现在没有总的决策人，施玉玑有风停，只要攻下南郡，以此为据点，以丧尸为盾，就算三个基地联合，也不一定能夺回南郡。 毕竟，现存丧尸的数量要比人类多出千百倍。 「怎么办？」霍聆音看了眼洛羽霆，走到江染身边，「我们现在赶往南郡吗？」 现在赶过去，轻装出行、日夜不休也是半个月以后。 「有点奇怪。」江染手指点在照片上，沉思，「它们为什么没有立刻进攻？」 洛羽霆也想到了这一点：「是……陷阱。」 「你是这么想的？」江染更加疑惑，「既然是陷阱，它们的目的是什么？等我们过去，然后……」 「把我们一网打尽呗。」沈封本来隐形人一样坐在角落里，此刻忽然出声，「看来那些傢伙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沈白沉吟：「就算知道是陷阱，我们也必须去。」 江染接话：「我们真去了，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霍聆音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个，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南郡？」除了西岭，东朝和北辰都没有可以和风停相抗衡的异能者，他们却独独选择南郡，不是很奇怪？ 「这个……」沈白把另一叠资料放在桌子上，「或许，和那只丧尸的过去有关。」 「过去？」霍聆音拿起资料。 「这是我们在东朝研究所找到的，和风停有关的所有资料。」沈白道，「他最初，是南郡市那边的实验体，后来移交到东朝研究所，关于销毁失败实验体的建议，最早也是由南郡那边发起的，就是特意针对这只异变丧尸。」 「所以说，他是为了报仇？」霍聆音诧异，「那只丧尸还记得实验室的事？既然提出销毁，那他怎么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被人救了呗。」江染坐回到椅子上，盯着那叠资料，冷冷一笑，「救他的，还是我们的熟人。」 他们的熟人？霍聆音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那个女人扭曲的脸。 她倒抽一口冷气，喃喃：「不会吧——那女人筹谋这么多，为了什么？」 「不知道。」江染道，「反正资料上写的，当时销毁申请通过后，由东朝研究所研究员司念执行销毁任务——风停没被销毁，说明司念动用了某些手段，欺瞒了上面的人。」 霍聆音还是不能理解：「她留着风停有什么用？」不会和施玉玑一样，也计划着称霸天下吧？ 想到这里，霍聆音自己先抖了抖肩膀，觉得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那个疯女人。 「这个嘛，除非司念诈尸，不然我们暂时是没办法得到答案了。」 …… 一番商讨之后，由霍聆音和沈白带领异能队随洛羽霆前往南郡基地支援，司叙作为唯一一个可以和风停一较高下的异能者，自然也要随行。 「明知道是陷阱，还是要去。」沈扬冷笑，「施家那位真是算得挺好。」 「对啊。」江染耸肩，「总不能扔下南郡基地那么多人不管。」施玉玑只怕也是看准这一点，才故意让丧尸围城，却久久不动手。 女生嘴上这么说着，却总觉得有一丝违和感。 总觉得，事情不像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其实，这也是好事。」看出妹妹的忧虑，沈扬道，「南郡一战，我们赢了，接下来很多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江染默然。 是的，只要解决了施玉玑和风停，其它的丧尸麻烦不大。 …… 还没等到江染来哄，又要出门，司叙整张脸黑成了锅底，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这次支援南郡，顾云清和苏沁要带队跟着一起去，两人本来想和司叙确认一下具体事宜，看到他的脸色，两人很识趣地决定明天再问。 司叙抿着唇，闷闷不乐。 江染找到他的时候，司叙周围已经自然而然地空出来一块无人区——所有整装待发的异能者都明智地绕过司叙，不敢去碍他的眼。 江染轻手轻脚地走到司叙身后，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司教授~猜猜我是谁~」 周身的冷气散去一些，司叙眨了眨眼睛，哼唧：「江染。」 他纤长的睫毛扫过掌心，江染放下手，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司叙，我们又要分开了。」好好不容易再次重逢，结果没过一个月，又要分开。 她说着，声音不自觉有些哽。 女生委屈的声音落尽耳中，司叙再也气不起来。 他回身，看到女生毛茸茸的发顶。 「江染。」把人抱起来放在栏杆上，司叙仰头注视着她，「等这一次结束，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这一次，他和那只丧尸、还有施家那位野心家，必会分出胜负——胜者生，败者死。 他曾经不在意生死，如果对方真的强到可以杀死他，交出这条命也是件很自然的事。 可江染说，他是她的独一无二，她说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重要。 每次想到她这些话，他就不想死了。 哪怕最后狼狈不堪，挣扎求生，他也会坚持为了她活下来。 这一次，也一样。 「我会等你回来的。」嘴角往下撇了撇，江染小声强调，「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司叙含笑保证：「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要哭，江染。」 分离的时候看到的是她的眼泪，可真是让他心下不畅。 江染嘟囔：「我才没有哭。」 她吸了吸鼻子，紧紧抱住司叙，道歉：「司叙，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对不起。」 她来道歉，司叙很是大度：「我没有生气。」 你是没有生气，你就是在闹别扭……心里嘀嘀咕咕两句，江染脸颊蹭着他的肩膀，不捨得松手。 「司叙，等你回来，我到城门口接你，带上我亲自酿的酒——你可以放心地喝，喝醉了我会照顾你。」 「好。」 「我们一起去西岭雪山看星星，来西岭这么久，我还没有去雪山看过星星。」 「嗯。」 「你在外面不要挑食，不要欺负顾队。」 「我本来就不挑食。」 「胡说，你不吃胡萝蔔，也不吃香菜。」 「……」 …… 南郡形势紧急，车队连夜收拾，整装待发，可关键人物迟迟不到，一群人等在停车场，不知该不该去提醒一下路边告别的两人。 江染最先发现氛围不对劲。 她从司叙肩膀上抬起眼睛悄悄看了眼不远处的停车场，默默把司叙推开。 「司叙，大家都在等你。」 温香软玉离怀，司叙皱眉，不悦地看向停车场。 那群人立刻各忙各的，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司叙，过去吧，我送你到城门口。」江染依依不捨地牵着男人的手，说着没什么营养的告别词，「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第三百八十四章，兵临城下 送走司叙，江染回到办公室，正好见到陶绿衣拎着保温盒过来。 女生看到她，快步跑到她面前，比划:「我做了晚饭，你忙完了吗？」 江染打量她拎着的保温盒，笑眯眯地说道:「绿衣姐，你是特意为我做的？还是……」 陶绿衣颊边染上比晚霞更艷的绯色，强调:「我做了很多，是大家一起吃的。」 江染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托大哥的福，那我就不客气了。」 听到脚步声，沈扬放下搁在办公桌上的腿，理了理衣服，坐好。 沈封嗤他:「装模作样。」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张笑脸探进来:「大哥，沈大哥。」 她带着陶绿衣走进办公室:「绿衣姐做了晚饭，你们折腾了一天，也饿了吧。」 见是她们两个，沈扬重新把腿搁到桌子上，懒洋洋说道:「不饿。」 「你不饿，我饿。」江染接过陶绿衣的超大型饭盒放在桌子上，顺手把沈扬的脚拨下去，打开饭盒把里面的菜一个一个拿出来，「哇，绿衣姐，原来你厨艺这么好啊。」 不等陶绿衣回答，沈扬戳穿妹妹的小心思，冷冷道:「你夸得可真是敷衍。」 江染瞪他:「哪里敷衍？这可是我发自内心的赞美——我跟你说哦，哥，在厨艺上能得到我的赞美的人可不多，嘿。」 女生得意洋洋的小表情鲜活地闯进他的视线，沈扬忍不住扬起嘴角，默不作声地认可了她的话。 看着兄妹的互动，沈封哼了哼，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沈扬。既然你不饿，你那一份，我替你解决咯。」 沈扬瞥他一眼，无视他的挑衅:「随便你。」 被无视了，沈封也不生气，招呼陶绿衣:「坐啊，都站着干嘛，这里又没有别人。」 他知道沈扬的心思，故意横在男人和江染之间，带着些警告的意思。 不管眼前这个叫江染染的女生里子到底是谁，只要她披着这个皮，沈扬就该早点把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给断了。 沈封挤在兄妹之间，陶绿衣自然而然地走到江染另一边，正准备坐下，胳膊被人扒拉了一下，看过去，沈扬已经站起身:「你坐我这里。」 陶绿衣没动。 江染诧异:「大哥，你真不吃晚饭啊？」 「说了不饿。」沈扬拎着外套，「我去外面外墙看看，走了三支异能队，接下来一段时间，可得多加小心。」 江染没好气:「再小心也得吃饭吧？」 她把人按回到椅子上，又把另一把椅子推到他边上，拉着陶绿衣坐下:「这样不就好了。」嘀嘀咕咕，「又不差这一把椅子。」 沈封似笑非笑:「对啊，又不差这一把椅子～」 沈扬拿他们两个没办法，只能揉揉眉心，放弃挣扎。 陶绿衣悄悄看了他一眼，默默剩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不饿的话，喝点汤。」 江染啃着排骨，含糊:「哥，绿衣姐厨艺真不错，你不吃可惜了。」 她陡然想起一事，恍然，「对哦，你每天和绿衣姐一起，肯定早就吃过了。」 沈封:「我也经常去沈家，我怎么没吃过？」 江染和他一唱一和:「你又不是哥，干嘛特意做给你吃。」 「啊，说的有道理，是我投胎不好，哎～」 他们说一句，陶绿衣的脑袋就低两度。 眼看女生几乎缩到桌子底下去，沈扬皱眉，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们两个。」 他含笑看两人:「食不言寝不语，忘了？」 江染和沈封齐齐低头吃饭，再没有哼唧一声——啧，恼羞成怒的男人真可怕。 …… 队伍离开的第十天，江染带着炖好的鸡汤去医院看望秦淮。 这是她是司叙把人再次摔进了医院，江染见到沈窈，有些不好意思:「窈窈姐，我炖了汤，给你们送过来。」 沈窈正在哄着秦淮去洗澡。 除了胸口和肩膀的枪伤，他皮外伤好得差不多了，沈窈便想着带他到浴室清洗清洗。 谁知这傢伙彻底猫化，见了水瞬间炸毛，湿哒哒地从浴室跑了出来。 沈窈用浴巾裹着他，劝了半天，不见成效。 他缩在角落里，任她怎么说都不肯再去浴室。 江染诧异地看着两人的拉锯战，疑惑:「沈窈姐，他为什么不愿意洗澡？」 「因为以前在实验室的时候，被扔到药水里泡过。」回来西岭以后，沈窈拿到了和秦淮有关的所有资料，「可能……留下了心理阴影。」 知道实验体的日子不好过，特别是秦淮这种不听话的。 江染嘆了口气，打开保温壶的盖子。 房间里顿时溢满浓郁的香味。 躲在角落里的秦淮鼻翼动了动，转头看向卓上的保温壶。 他舔了舔嘴唇。 听到他肚子咕咕两声，沈窈哑然失笑:「饿了？」 秦淮点点头。 「把衣服穿上，我们先吃饭。」 这次秦淮听话了，自己抱着衣服进浴室更换。 「沈窈姐，你快去。」江染推推沈窈，「跟他说，好孩子要洗完澡才能吃东西，不然就带他去吃食堂。」 沈窈:「……」嗯，这是个好主意，小孩子不就是要这么哄的吗？ 江染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钟，湿哒哒的沈窈带着神清气爽的秦淮从浴室出来了。 「染染，我告诉你，我现在养这傢伙，就跟养了个大型宠物一样！」沈窈擦着头发，看秦淮捧着碗小口地喝汤，吐槽，「还是只不爱洗澡的宠物！」 江染给她也盛了一碗，道:「给他做过检查了吗？」 「做了。」沈窈丧气，「没查出什么毛病。」 怎么突然就失忆了呢？怎么突然就变成小孩子了呢！ 沈窈头疼。 自知在医学方面懂的不多，江染只能安慰沈窈:「没查出其它问题就是好消息，窈窈姐，来日方长嘛，说不定过段日子，他就自己好了。」 沈窈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嘆了口气，端起江染盛给她的汤，刚喝了一口，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江小姐！」病房门被人拉开，钟谦站在门口，喘了一口气，「西岭基地被丧尸围住了！」 似是早有预料，江染安抚地拍拍沈窈的肩膀，站起身:「我知道了。」 所以说，南郡基地果然是个陷阱。 只不过，施玉玑的目的不是把前往支援的异能队一网打尽，而是为了引开西岭基地的异能队，特别是，可以和风停抗衡的司叙。 他们的目的，一直就是西岭基地。 第三百八十五章，开门迎客!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 黑压压的丧尸宛如乌云压境，从城墙底下一直蔓延到目光所不能及的平原尽头。 腐臭味蔓延在整个西岭基地。 沈扬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来势汹汹的敌人。 他知道，这些一动不动的丧尸，只需要背后那人一声令下，它们就会如蝗虫过境，把西岭基地啃食得只剩下空壳。 他的身边，z组队长装模作样地掩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说这些丧尸是什么意思？排这么整齐又不动手，等着我们投餵？」 那可真是遗憾了，整个基地除了他们这几个闲人，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投餵的食物了。 手指在面前的护栏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沈扬笑了笑:「它们在等人。」 「等人？」沈封拈了枚石子，抛起又接住，他瞅准一只长得丑的丧尸，屈指弹过去。 石子宛如子弹，洞穿离城门最近的那只丧尸的脑袋。 丧尸直挺挺倒在地上。 剩下的丧尸们视而不见，一动不动，对队友的死毫无反应。 沈封咂舌:「啧，死物就是死物。」他用手肘撞了下沈扬，「反正他们不动，不如我们……」 「以现在目光可及的范围内丧尸的数量来说，我觉得就算我们整个基地的异能者倾巢而出，也只会成为它们的口粮。」更别说，他们看不到的远方，是不是还挤着一堆丧尸等着他们。 沈封摊手:「等它们进攻，我们难道不是口粮？」 「它们没有进攻，想来是在等人。」 又是等人？等谁？西岭基地现在能打的、有用的人都在这个城墙上了。 再等几天，司叙他们回来了，它们就只能等死——不对，它们本来就死了。 沈封还在胡思乱想，江染跟着钟谦走上城墙。 「大哥，沈大哥。」 小姑娘笑起来爽朗和气，沈封乐呵呵地回了一礼:「染染妹妹来了啊。」 沈扬嗤她:「怎么就是你妹妹了？」 沈封冷笑:「人家都叫我沈大哥了，我知道，你妒忌。」 「……」 江染走到沈扬身边，瞅着楼下的丧尸队伍，啧啧有声:「哥，你看这队伍，排得可真整齐，对强迫症患者来说简直是福音啊！」 沈扬应她:「嗯。」 对于队长的双标，钟谦早就习惯，他推了推眼镜，向沈扬汇报工作:「队长，城里已经安排好了。」 沈扬点点头。 沈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原来，你们早就知道这是个陷阱？那可奇怪了，你们把司叙放出去，就不怕应付不来？」 江染实话实说:「放司叙出去的时候，我们还没想到这是个陷阱。」 他们以为，南郡基地是扔在坑里等待各方异能者上钩的肥肉，却没有想到，施玉玑最终的目的是西岭。 西岭位置偏僻，背靠西岭雪山，高阶异能者是四个基地里数量最多的。 比起西岭，北辰和东朝基地显然更容易攻破。 可他们偏偏选择了西岭……为了什么？ 江染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望远镜，开始转着脑袋四下里张望。 「奇怪，那人竟然没有来？」这么多丧尸，却没有发现风停的踪迹……这不科学。 江染正在疑惑时，那些丧尸好似得了命令，齐齐侧身，后退两步，居中让出一条路来。 有人从丧尸队伍的最后走到前面——那人身形高大，形单影只走在丧尸群里，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江染放下望远镜，嗤了一声。 风停没来，来的是施玉玑。 既然是施玉玑，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沈少，初次见面，我是昭阳基地负责人施玉玑。」来人站在城墙下自我介绍，「此次，特来拜会。」 沈扬嘴角抽了抽，很想扔一段脏话给他，不过他现在代表着西岭基地的门面，太暴躁好像不太好，忍了。 江染掂着手里的望远镜，笑道:「施先生，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风停呢？」 施玉玑也笑，笑声朗朗:「风停在南郡基地做接下来的清理工作，江小姐不是早就得到消息了吗？」 江染哦了一声，遗憾:「我还以为，风停会亲自来呢——毕竟吶，我对他来说，很特别。」 这话听起来很是暧昧，施玉玑额角青筋突出两根，冷笑:「这么说来，江小姐知道我此次拜访是为什么了？」 江染双手撑在城墙上，眯眼笑:「施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我也是——刚好，我可能比你还要聪明那么一点点～风停没来，是因为你们忌讳我，你来，也是因为你们忌讳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施玉玑默然。 对，选择西岭基地作为第一个攻击目标，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江染。 这个女人可以轻易化解风停的异能，哪怕是司叙都要苦战良久、寻不到破解之法的外置空间，在她面前就像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一样，一碰即碎。 这个女人，是风停的克星。 她和司叙联手，就算是风停，也必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此，她会成为他大业路上唯一的绊脚石。 既是绊脚石，当然要除之而后快。 「江小姐，你猜对了。」施玉玑懒得和她拐弯抹角，「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跟我走，或者，眼睁睁看着西岭基地被丧尸攻破。」 「这老头真是奇怪。」沈封吹了声口哨，态度轻慢地评价道，「抢姑娘抢到我们基地门口来了？你们那个昭阳基地是没女人了吗？还是你家里女人都死绝了？」 老头？施玉玑虽然年纪比他们大了一轮，可保养得好，看起来也算是翩翩大叔，怎么到他嘴里就成老头了？ 江染忍着笑，摇头:「沈大哥，不要对客人这么无礼。」 人家要她的命，她还能客客气气地称他为客，也不知是真的有礼貌，还是在讽刺挖苦。 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江染和沈扬交换了一下眼神，前者拍了拍手:「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大伙儿，开门！迎客！」 随着江染清亮的声音落下，西岭基地三方大门缓缓打开，将整个基地内核完全暴露在施玉玑和丧尸的眼皮子底下。 江染染诡计多端，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她此番举动，有何目的。 城墙上，江染施施然比了个「里面请」的动作:「施帅，西岭欢迎你。」 第三百八十六章，空城 西岭基地三面大门在男人眼前打开，只要他一声令下，丧尸入城，一城的居民都会成为丧尸的餐点。 只是一个命令的决定。 施玉玑没有下令。 他在思考江染的目的。 女生狡猾，善用各种阴谋诡计，在东朝基地他就见识过她的阴险，此刻她这般正大光明，他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城门大开，丧尸队伍却一动不动，沈封朝着江染竖起大拇指:「我算是见识到空城计的妙处了。」 也不知这江染对施玉玑做过什么，这傢伙竟然对她百般忌讳——就这小鸡胆，还敢和江染这种不要命的女人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施玉玑没动，江染好整以暇地靠在城墙上，神色嘲讽:「真是……胆小鬼。」 似觉得无聊，沈扬道:「他要是不进来，我们就一直等在这里？」 江染笑:「那多好，他要真没胆，等司叙回来，更没我们什么事了。」 她话音刚落，城墙下的男人忽然抬眼看向她。 四目相对。 施玉玑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举起一只手:「既然江小姐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兵临城下，犹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江染打什么主意，在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前，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会成为无用的挣扎。 男人的目光看起来胸有成竹，城墙上，江染笑容微敛。 没等江染回应，施玉玑举起的手挥下。 他身后呆立不动的丧尸们得了命令，拔脚就往西岭基地拥入。 有几只异能丧尸跳上城墙，被沈封打死了又扔下去，刚好砸在施玉玑的脚边。 施玉玑目不斜视，直接绕过丧尸的尸体，跟着丧尸大潮进城。 …… 因为大门大开，费尽心思上墙的丧尸不多。 它们毕竟不是活的人类，不会思考，只会遵循本能一往无前。 丧尸汇成的队伍好似蜿蜒的长蛇，从三面大门挤进西岭基地。 江染拍拍手，抖落手心的灰尘，看向沈扬:「那边的路……」 「开好了。」沈扬冷笑，「我可不想这么多丧尸尸体堆在基地里面，清理起来很麻烦的。」 江染哑然失笑:「是是，我会让它们死在基地外面。」 沈封打死了好几只丧尸，提醒悠闲聊天的两兄妹:「你们聊够了没？聊够了我们先撤？」 「可以。」江染推了沈扬一把，「哥，你跟着沈大哥扯去后山，我解决了施玉玑，来和你们汇合。」 沈扬明显不放心:「你一个人？」 江染推着他下楼:「怎么可能？哥，我又不傻，对方这么多丧尸，我一个人还不得被它们生吞活剥了？」 沈扬还想再说，沈封扯住他:「哎哟喂，你们两兄妹有什么话，等搞定这些丧尸再说，现在该咋样咋样，别磨磨唧唧浪费时间。」 他扯着沈扬从另一个下楼。 江染则走向和几人相反的方向。 …… 城里空无一人。 偌大的西岭基地竟然连一个活物也没有。 丧尸们在西岭基地走街串巷，没有发现食物，它们的速度慢慢放缓。 城墙上几人早就不知踪影，施玉玑踹开路边一扇门，看着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行李，忍了忍，没忍住，一脚将行李箱踹到在地。 江染算准了他们的计划。她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西岭基地，甚至她很可能清楚，他们是为她而来。 在他们没有来的日子里，她把西岭基地所有的住民转移到了别处，只留了一座空城给他。 丧尸们在城里晃悠，腐臭味充斥在呼吸之间。 短短十几分钟，整个西岭基地被丧尸占领，和其它废弃的空城一样，了无生机。 有只丧尸晃晃悠悠地从施玉玑身边走过，撞在他肩膀上而不自知。 施玉玑回头瞪了那只丧尸一眼，乱成一团的脑子勉强冷静下来。 西岭基地居民众多，短短不到十天全数撤离，撤离去了哪里？ 他带队过来的时候，路上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那些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不见。 如果没有撤去其它基地，那只剩下一个可能——那些人根本没离开西岭基地。 想通这一点，施玉玑正要命令丧尸们将西岭基地掘地三尺，身后传来女生含笑的声音:「施先生，你是在找我吗？」 施玉玑回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江染正蹲在对面街道的屋顶上，不时开枪打死路过的丧尸，神态十分悠闲。 「施先生，你的异能只怕不是命令丧尸吧？这些丧尸这么听你的话，是风停的命令？」 风停是智慧型丧尸，命令这些没脑子的丧尸应该不成问题，不过一次性调动这么多丧尸，还是远程调动，他就不怕这些丧尸突然失控把施玉玑吃了？ 哦，施玉玑对他来说，可能也就是食物，和其他的食物没什么区别。 没了施玉玑，他还可以换另一个。 他有力量，总有人愿意贡献野心来成全他。 江染盯着施玉玑看了片刻，忽然问了个和风停不相关的问题:「施先生，你认识司念吗？」 她本来只是觉得奇怪——如果风停是司念欺上瞒下留下来的秘密武器，怎么会落到施玉玑手上？ 思来想去，她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施玉玑和司念是旧相识，说不定，也是合作伙伴。 如果真是这样，那施家的崛起，施玉娇重新回到裴清身边妄图挤掉霍芷槡成为裴夫人，很可能也不是巧合，而是计划好的。 听到这个名字，施玉玑意外地沉默了几秒。 「看来你们认识。」江染道，「司念选择你，把风停交给你，替你解决敌人，助你平步青云——施先生，你和司念是什么关系？情人吗？」 「我们是合作伙伴。」反正人已经死了，他也走到了计划好的这一步，让猎物死得明明白白也是一件善事，施玉玑道，「是她选择了我，在二十年前。」 再提起这个女人，男人语气平静，江染却从中听出了一抹遗憾和惋惜。 「二十年前？」那不是霍芷槡嫁进裴家后的第五年？ 「二十年前，正好是我妹妹和霍芷槡关系最恶劣的时候。」 因为失去裴婉儿，施玉娇整日里以泪洗面。 那时的他尚且年轻，明知裴婉儿是被谁拐走，可面对霍家和裴家的势力，他什么也做不了。 正在他暗自懊恼自己的无用时，司念找到了他。 「我们在那个时候达成了合作——可惜，那女人沉不住气，精心谋划这么多年，最后却为了一个不人不鬼的男人，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到最后，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江染若有所思。 隐瞒风停的消息，埋下小莱这枚棋子，选择和施家人合作……现在细细想来，司念的每一步棋都走得谨慎又精准，完全就是在为灾难后的野心做准备。 不过，这个施玉玑最后那几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噁心人呢？ 打死一只跳到眼前的丧尸，江染感慨:「谁让我爸那么优秀呢？你看，你们合作这么多年，她看不上你，我爸对她不理不睬，她使劲儿倒贴——有些人这人吶，就是犯贱。」 第三百八十七章，一只不留 有些人吶，就是犯贱。 女生这话听起来是在嘲讽司念，可施玉玑听着，总觉得女生在含沙射影。 他的确对司念产生过男女之间的情意，不过他更清楚那个女人的心狠手辣——她能把深爱的男人改造得不人不鬼养在底下基地，能对自己的养女痛下杀手，这种女人，远观就好。 「江小姐。」他选择远观，不代表他可以容许别人诋毁她，「同为女人，还请江小姐口下积德。」 江染:「嗤，自己尽做些缺德事，却理所当然地要求别人口下积德？双标狗棒棒哒。」 施玉玑:「……」 男人握紧拳头，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懊恼自己的「嘴笨舌拙」。 他很想义正严词地反驳女生诋毁的言语，又担心换来她更加恶劣的言辞攻击——对司念，江染染可不会吝啬自己的毒舌。 沉默几秒钟，施玉玑忽然回过神:他只要抓住她就行了，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目光落在屋顶看似毫无防备的江染身上，施玉玑正想命令丧尸悄无声息地围过去，却发现所有的丧尸忽然转向江染，嘴里发出呵呵之声。 怎么回事？施玉玑愣住。 江染将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被割破的掌心，鲜血正一滴一滴落在屋顶的砖瓦上。 闻到血腥味的丧尸们好似被注射了兴奋剂，无论远近，都疯狂地往江染所在之地跑去。 施玉玑被撞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看到女生起身沿着密集的房屋一路往街道尽头跑去。 她身姿灵活，巧妙地躲过旁边袭击的丧尸，还不忘在那只丧尸头上踩一脚。 普通丧尸现在动作缓慢，爬上屋顶也要花点功夫，那些变异丧尸好不容易追上她，也没看清她的动作，丧尸们就被扔下屋顶，身首分离。 ——变异丧尸的异能落在她身上，竟没有任何作用。 江染一路往街道尽头的出口跑去。 施玉玑摧动异能，追上女生的背影。 终于有丧尸爬上了屋顶，然而还没等它们行动，又齐齐从屋顶上摔下，摔得缺胳膊少腿。 「这是什么东西？」丧尸砸在施玉玑的面前，男人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江染一路跑过的屋顶。 又丧尸被割裂，血肉的晕染终于让吗杀人于无形的武器显露出真面目。 一根根透明的「线」被紧紧拉扯着，在江染跑动的屋顶外围形成了一张繁密的网。 那些试图从房屋两边爬上屋顶的丧尸，都被那张网切割得四分五裂。 果然是陷阱。 施玉玑冷笑。 他反而不急了，跟着丧尸群慢悠悠地往外走。 陷阱又如何？她不会指望凭藉这些「线」，将这一城的丧尸全部绞杀吧？呵，真是异想天开。 最前面，江染避开一只速度丧尸，滑进拐角，消失了踪影。 施玉玑不急。 这城里这么多丧尸，江染手心流着血，她不管跑到哪里，那些丧尸都会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他不担心跟丢她，更不担心被她逃掉。 西岭基地有个通往西岭雪山的后门，以前那条路可以去往西岭风景区，现在景区虽然去不了了，路还是保留着，作为城破时的逃生之路。 远远看到江染跑过来地身影，沈封推开副驾驶座的门:「上来！」 女生开枪打死追得最近的几只丧尸，飞快地窜进车里。 没等她坐稳，沈封踩下油门，越野车宛如离弦之箭，倏然间冲出百米外。 施玉玑也看到了。 他笑着摇摇头，似乎在为那些人最后的挣扎而哀嘆。 「追上去。」男人指着逃离的车，「全部杀掉。」 风停要求他活捉江染，听了她诋毁他合作伙伴那些话，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这么多丧尸，哪只失去了控制，一不小心把江染杀了，他怎么能知道呢？ 异能丧尸们锲而不捨地追着车子一路狂奔，有远远扔出异能的，都被沈封堪堪躲过。 普通丧尸也追在异能丧尸后面，浩浩荡荡，宛如蚂蚁搬家，往西岭雪山移动。 …… 江染回头看了眼后面的队伍，给出结论:「那些变异丧尸异能等级都不高。」 一次性命令这么多丧尸，就算是风停，肯定也十分消耗精神力。所以他们这次挑选的异能丧尸都是异能等级不高的，想来是准备用人海战术。 「哪怕异能等级不高，这么多丧尸，也够我们喝一壶了。」 江染老神在在地闭上眼睛:「不会——我在西岭雪山为它们准备了厚礼。」 想起什么，江染撇嘴，「我和施家人好像一直在互相送礼，希望这次结束以后，能结束这种诡异的缘分。」 …… 越往山里，空气越冷，丧尸们的行动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发现温度变化对丧尸的影响，施玉玑迟疑一瞬，命令:「都停下！」 低温对丧尸的影响很大，但对人类不会有太大影响。 如果江染在西岭雪山设下埋伏……那也不对，这么多丧尸，以西岭基地剩下的异能者数量，就算依靠低温，也绝不可能获胜。 施玉玑命令刚下，前面的丧尸自动停了下来。 「施先生。」江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施玉玑抬头。 江染正站在拐角的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上，挥着手和他打招呼。 「江小姐。」施玉玑退了两步，淡淡道，「山上没有退路，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用的挣扎了。」 「不不不施先生。」江染微微弯腰，欠身道，「我给你，和你的虾兵蟹将们准备一份大礼，还请你好好享用，不要客气。」 女生话音落下，有翠绿的藤蔓拔地而起，绿叶宛如利刃，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般斩杀掉女生附近的丧尸。 「这是……」高阶木系异能？西岭基地有这样的异能者吗？！ 施玉玑正在疑惑，就看到有小小的身影接二连三地从雪山的拐角处冒头。 那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小女孩，黑眸黑发，肤色白皙，身上穿着复制一样毫无差别的白色小裙子。 她们立在江染身后，垂着手，站得笔直，看起来乖巧又安静。 施玉玑:「……」这是什么东西？人类？还是…… 没等他得出结论，江染摸摸左手边小女孩的发顶，温声给出命令。 「杀了它们，一只不留！」 第三百八十八章，给你的厚礼 西岭基地，解决掉最后一只徘徊在城里的丧尸，沈扬看了眼手錶，有些心不在焉:「丧尸尸体清理出去以后，把后门也关起来。」 沈封踢掉脚边的丧尸脑袋，疑惑:「你就这么把你妹妹关在基地大门外？说实话，那些……该说是机器人？还是傀儡？那些东西，真的可以作为战斗力？」 当他把车开到雪山拐角处，看到等在那里的小女孩时，绕是见惯了丧尸变异兽，他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样的身高，一样的造型，一样的眼神，面无表情的脸，整齐统一的动作…… 要不是江染神色淡定地走向那群小女孩，他几乎以为有人在这里放了一批傀儡娃娃。 然后，江染把他赶走，带着那些娃娃留下来伏击施玉玑。 沈扬对那些傀儡不甚了解，闻言只是看向基地后的雪白山顶，淡淡道:「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沈封耸肩:「既然你这个哥哥不担心，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擦拭着手上的污血，想起跟着他们的那些丧尸，又露出头疼的表情:「雪山上那些丧尸，染染妹妹全砍了，我们收拾也得收拾好多天。」 留在基地里的大多数都是行动缓慢的普通丧尸，反应迟钝，没能跟上大部队。 数量不多，他们解决起来很轻松，清理起来也很简单。 雪山的情况则完全不一样。 施玉玑带来的大部分丧尸都去了雪山，要是那些傀儡娃娃能把所有的丧尸全部解决，没有一天半个月的，他们也没办法清理所有的尸体。 「让你收拾，没让你餵丧尸，已经很不错了。」沈扬冷冷回了一句，抬脚往军统楼走去。 「哎哎哎！你真不去后山看看？！」沈封还是不放心江染，「你说那些傀儡要是失控了，把染染妹妹……」 「不会的。」沈扬头也不回，「你看a117——那些傀儡，都傻得很，不会背叛。」 a117，也就是沈悠悠，为了救沈白，现在躺在研究所里，等待修复。 沈封沉默了。 两人经过最里面一堆丧尸尸体时，遇到了薛唯心带领的异能队。 看到两人，薛唯心回头看了眼乔壹。 少年扬声道:「你们在这里，江染呢？」 知道这少年和江染关系不错，沈扬道:「江染带着那群丧尸往雪山去了。」 乔壹若有所思:「就算藉助雪山的低温来延缓丧尸的行动，她一个人，要怎么解决那么多丧尸？」 正愁没人一起去接应江染，沈封抢先一步:「我要上山，你担心她，要一起吗？」 「谁担心她了？」乔壹扯着兜帽，嘟嘟囔囔两句，还是乖乖跟在沈封身后。 …… 只剩下最后一堆丧尸尸体，钟谦找了沈扬一圈，终于在后门城墙上找到沈扬。 「队长！」他没有上去，「最后一堆丧尸清理完了，要不要让西岭景区的人回来？」 施玉玑猜得没错，西岭基地上万人口，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全部撤离。 在猜到南郡基地是陷阱以后，沈扬下令分批撤离。 可以离开的人全部从后门撤走，前往西岭风景区暂避。 年初时，司叙为了带江染出去散心，特意把西岭风景区的丧尸清理了一遍，风景区距离西岭基地不远，方便往来，海拔较高，又位于雪山边缘，丧尸稀少，是个可用的避难之所。 至于没来得及撤离的人，则全部被安排进了废弃的西岭研究所。 如今城里丧尸清理干净，避难人数较多，钟谦担心他们会成为丧尸的攻击目标。 沈扬的目光从雪山上收回。 他默然片刻，从城墙上下来:「暂时不要。」 钟谦没有问为什么:「是。」 「安排异能队来这边守着。」作为兄长，他相信江染可以获胜，可作为基地负责人，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丧尸回潮，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把它们拦在基地外。」 「是！」 …… 经历了一整天，西岭雪山半山腰上，战斗临近尾声。 本来坚信自己一定会获胜的施玉玑脸色苍白，一步步往后退。 怎么可能？那些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们不会累吗？异能不会枯竭吗？为什么战斗了一整天，那些傢伙竟然没有丝毫疲态？！ 江染的注意力一直在施玉玑身上，眼看临近黄昏，丧尸终于清理得差不多了，江染从石壁上一跃而下，踩着丧尸堆积而成的路，走向施玉玑。 「江染染！」直到女生走近，施玉玑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会一败涂地。 他带来了丧尸军队，算准了司叙不在，也知道西岭基地大部分战斗力都被司叙带去了南郡基地。 他对自己的计划胸有成竹，向风停保证可以活捉江染回去见他……结果，他的丧尸军队，竟然败在了一群小女孩手里！ 小女孩……不，不是这些小女孩，是江染染，他败得这么惨，都是因为江染染！ 这个女人，总能给他意外的「惊喜」，无论是在东朝基地，还是在西岭基地。 可恶！ 「施先生，我给你准备的这份厚礼，你可喜欢？」避开一只倒下的丧尸，江染停在施玉玑面前，指尖的「线」在雪光里忽隐忽现。 施玉玑扫了眼自己带来的丧尸军队，现在它们已经七零八落，任人宰割。 他冷冷笑了:「江染染，你很厉害，是我大意了。」 她以血为引，将没能在基地找到食物的飢饿丧尸们吸引到这里，利用低温限制它们的行动……从开门迎客开始，她的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 而他，一步错，步步错。 白皙的手指好似弹琴一样灵巧的拨弄着指尖的线，江染抬眸，莞尔一笑:「施先生过誉了。」 好似达成了共识，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出手，没有手下留情，都计划一击致命，将敌人斩杀在眼前。 …… 丧尸尸体过多，堆积在地上，堵住了前进的路，沈封被迫停车，和乔壹下车徒步前行。 绕过拐角，他们见到了蹲在丧尸身体上的江染染，她正把一个小女孩抱着放在路边，看到两人，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嚷嚷:「你们可算来了！快帮我把这些孩子送回到研究所充电！」 沈封看过去——小女孩们似乎能量耗尽，在路边躺了一排，闭着眼睛，睡熟的样子。 「她们怎么了？」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乔壹走过去，也被这些好似复制黏贴出来的小孩子吓了一跳，「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 江染垮着脸:「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了？打完丧尸以后，她们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再过了一会儿，就这样闭眼睡觉了——是不是电量耗尽了？她们是充电的吗？要不要快点运回到培养皿里去？放在这里会冻坏的吧？」 和江染的急切不同，沈封内心毫无波澜:「染染妹妹，施玉玑呢？」 第三百八十九章，你们不会成功 听到沈封的问话，江染转头四下里看，许久后，她指着一处，迟疑:「可能，在那堆里面？」 沈封看着堆积成山的丧尸尸体，额角青筋不停地跳:「施玉玑死了？」 江染回忆:「没有吧——我记得我只是把他打残了，应该没死。」 想着要把人从那一堆丧尸中挖出来，沈封觉得噁心:「我可以不管他吗？」 乔壹幸灾乐祸:「可以啊，他在里面待了那么久，说不定就断气了。」 断气了也得把人扒拉出来啊。沈封头疼，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喊几个人过来帮忙。 「先别管施玉玑了。」江染抱着一个小女孩，「帮我把这些孩子挪回去放进培养皿，这么低的温度，我担心把她们冻坏。」 至于施玉玑，他不辞辛劳地带这么多丧尸跋山涉水到达西岭，可不得让他和这些丧尸多相处几分钟？ …… 陷入待机的小女孩们被重新放回培养皿，施家家主被清理丧尸尸体的异能者挖出来的时候，勉强吊着一口气。 夜间，雪山温度更低，江染戴着毛茸茸的手套，双手捧着冻得微红的脸揉搓。 这里的丧尸尸体堆积得太多，虽然雪山温度低，引发病变的可能性比较小，不过还是尽早清理得好。 避难的住民被带回基地，丧尸尸体被清理干净，连血迹都沖刷得干干净净，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西岭基地的生活恢复如常。 沈扬安排好基地的工作，开车到雪山来查看情况。 虽然已经被清理过一批，但是堆积的尸体看起来并没有减少多少。这么多丧尸，只是被追着跑，很多人也会吓得瑟瑟发抖吧？ 可江染不仅没有害怕，还一路引着它们跑这么远…… 明亮的灯光下，看到女生纤细的身影，沈扬走到她身边，脱了外套给她披上。 「大哥。」白皙的脸颊冻得红红的，江染哈出一口白气，「你怎么来了？基地那边情况怎么样？」 沈扬盯着她的手，答非所问：「你手上的伤，处理了？」 「嗯，窈窈姐帮忙处理的。」 沈扬移开视线，简单说了基地的情况，又道：「施玉玑进攻我们基地的时候，北辰和东朝那边也受到了丧尸潮的攻击——好在他们早有防备，没造成太大的损失。」可见，施玉玑和风停的主要目标，还是南郡和西岭。 江染没觉得意外：「风停是厉害，不过一次性控制四个基地的丧尸，想必他现在情况也不是很好。」 江染猜得没错，风停现在的情况的确不是很好。 南郡基地的进攻本就是一个吸引司叙的幌子，而他等在南郡的主要目的，只为了解决人类异能者中威胁性最大的这位。 司叙的确来了，而且，和他所想的阴谋算计不一样，那个男人单枪匹马，独自一人杀进他的大本营…… 看着倒了一地的丧尸和神清气爽的对手，风停开始疑惑眼前这人是不是真的人类。 「你来南郡，不担心江染吗？」风停的语气不怎么友好——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以后，他从倾城山抓走食物，本来想着大吃一顿，可是一口咬下，口齿间充斥的血腥味让他胃里莫名翻腾起来。 他没能吃下食物，脑海中总是浮现江染做的红烧肉，还有那家老闆娘的汤包…… 他让施玉玑去把江染抓过来，也是因为这个。 结果，那傢伙到了西岭基地以后忽然间断了和他之间的联繫，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枉费他给了他那么多丧尸撑场子。 「担心。」不知道也不关心风停的想法，司叙挽着手里的唐刀，快步逼近他，「所以我要快点解决你，然后回去见江染。」 他挥刀砍向丧尸。 躲避着唐刀，风停语气恶劣：「你难道没有想过，你这次回去，很可能见不到江染了。」 他要把那只食物抓过来给他做厨娘。 司叙嗤笑：「就凭你？你和施玉玑？」他的语气比风停更加恶劣，「你们不会成功。」说不定会被他家江染吊着打。 不过，就算江染厉害，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要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的，不能被这些混帐欺负了去。 这么想着，司叙挥刀的动作陡然转为凌厉。 要不是这只愚蠢的丧尸，他也不会和江染分隔两地——总爱给他惹麻烦的傢伙，砍死就好了。 …… 钱多多在那只智慧型丧尸的大本营找到了妹妹。 他砍死门口的两只丧尸，本来想着能不能找到妹妹的遗物，谁知道进门就看到妹妹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生无可恋。 听到动静，她看向门口。 见到亲人，女生撇撇嘴，眼泪瞬间滑下来：「哥！我被丧尸咬了！」 她跑到他兄长面前，伸手给他看：「他咬我就算了，还嫌弃我肉不好吃！」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丧尸在她胳膊上啃了一口后，直接吐了出来，呸呸两下后，还跑到河边漱口！ 他竟然嫌弃她的肉难吃！ 气，还有点庆幸。 「还好我的肉不好吃……」钱苗苗委屈地揉着眼睛，「不然就死了。」 对妹妹还活着不报任何期待，此刻见到人活蹦乱跳地跑到自己面前，钱多多眼眶一红：「苗苗……」 「哥，我这几天被关在这里，见过了那只丧尸，忽然觉得，那丧尸长得挺好看的。」钱苗苗转了个话题，「要不是他吃人，说不定我就主动去拯救他了。」 钱多多满心的感激和激动瞬间被妹妹一席话沖没了。 他看了眼妹妹包着绷带的手，一板一眼地说道：「苗苗，你被丧尸咬了，说不定也会变成丧尸。」 钱苗苗捧着受伤的胳膊，没心没肺：「那没事——反正丧尸感觉不到痛，我变成丧尸，你直接砍死我，不用心软。」 话音未落，被兄长狠狠敲了脑袋。 「跟我走。」 「干嘛？」 「去找司教授，说不定还有救。」 「……」你这敷衍的语气，你难道不应该声泪俱下地告诉我「你一定还有救！」，说不定有救是什么意思？没救你就不管我了？ …… 司叙没能如愿砍死风停，发现自己不是对手后，那只丧尸很怕死地熘了。对此，司叙表示了自己的鄙视。 「那只丧尸伤得很重，暂时不会回来。」司叙道，「你们留在南郡做收尾工作，我要回西岭。」 顾云清诧异：「现在？」 「嗯。」想起风停的话，司叙脸色阴沉，「我不放心江染。」 第三百九十章，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忙活了一整天，江染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 从雪山上下来，她摘了手套和帽子塞给沈扬，拒绝兄长提出的送她回家的建议：「我今天回公寓收拾点东西，明天就回庄园住啦——哥，你放心啦，已经没事了。」 被她言语「嫌弃」一番，沈扬只能同意她一个人回公寓去住一晚。 在门口脱了鞋子，江染没有开灯，直接走到房间，摔到床上。 她抬起胳膊遮在眼睛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一次，多亏了a系列的那些小女孩，该庆幸司叙有先见之明呢，还是该感谢研究所留下了那么一批厉害的武器？ 女生溢出一声苦笑——傀儡啊，那些小女孩和沈悠悠一样，被她从培养皿中唤醒，替基地击退强敌以后，依然不可能获得身份和自由。 沈扬说，沈窈现在正留在研究所照顾那些傀儡，明天空了，她还是要去亲自道谢的。 这么想着，女生翻了个身，忽然你听到客厅里传来一声轻响。 她睁开眼睛。 有淡淡的血腥味飘进房间。 江染翻身而起，握着枪轻轻走到房间门口，将房门拉开一条缝。 青年正蹲在客厅的沙发上，两根手指拿起桌子上的一颗苹果，看了看，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夜里的公寓过于安静，江染听到他肚子「咕咕」的抗议声。 这傢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南郡基地吗？还有他身上那些伤，谁伤的？他来这里为了什么？营救施玉玑？ 江染还在胡思乱想，外面，肚子又抗议两声后，风停不情不愿地抓起苹果啃了一口。 江染：「……」 她从房间走出，打开客厅的灯，看向沙发上咬着苹果的丧尸先生。 两人面面相觑，各自沉默。 安静中，风停的肚子再次「咕咕~」。 江染憋着笑，问他：「我准备做饭，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正在冥思苦想要怎么向女生表诉自己想吃红烧肉的愿望的丧尸先生眼睛一亮，装模作样地问道：「你会做红烧肉吗？」 「会。」江染不动声色地反问，「你喜欢我做的红烧肉？」她记得司叙说过，风停和他一起掉进时空缝隙，那风停应该也去了孤儿院。 单纯的丧尸先生用力点头，想起红烧肉，他嘴角溢出一抹晶莹的液体。 江染挽起袖子：「除了红烧肉，你还想吃什么？」 丧尸先生几乎不假思索：「汤包。」 「汤包的话，晚上做太麻烦了。」看他露出失望的表情，江染道，「我可以晚上先把汤炖好冻起来，明天早上起来做——孤儿院外面那位阿姨的汤包是不是特别好吃？」 风停再次点头。 江染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冷冻柜里拿出肉和鸡，放进篮子里解冻。 「你来的很是时候，我明天正好准备清理冰箱，把没吃的才全部带回庄园去。」 「为什么？」 「费电啊。」知道她冰箱里放了菜，沈封特意帮她单独牵了一条线，就为了二十四小时供电。「我可不想被别人抓住小辫子，然后去找我哥麻烦。」 风停听的不是很懂。 江染又问：「你把钱苗苗怎么样了？吃了吗？」 说起钱苗苗，风停感觉那股淡淡的腥味再次充斥了整个口腔，他狠狠咬了口苹果：「没吃——她太难吃了！」 那食物的味道太重了了，难以下咽。 「哦。」没吃就好。「你怎么跑我家来了？你从哪里进来的？我没听到开门声。」 有吃的，风停知无不答：「我被司叙追着砍，眼看要被砍死了，可我不想死，就逃了——一睁眼，就到这里了。」 这丧尸还真是诚实哎。江染无奈：「你们空间系的异能者是不是都和你一样？」 「什么？」 「瞬间移动啊——一眨眼就可以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我不知道。」他只是很想念江染做的红烧肉，然后睁眼发现自己到了这里。 「南郡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差点成了司叙的刀下亡魂，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在意南郡基地。 再说了，南郡基地是施玉玑想要的，西岭基地也是施玉玑想要的，他就想要个会做红烧肉的小厨娘。 他不知道，那就是说南郡基地情况不会很糟。江染放心了。 …… 除了红烧肉，江染还做了一道土豆丝炒肉和一盘炒青菜。 红烧肉被风停吃完了，土豆丝炒肉他只吃了肉，青菜一根没碰。 江染教训他：「只吃肉不吃蔬菜会营养不良！」 终于饱餐一顿的丧尸先生蹲在椅子上，满意地打了个嗝儿，眯着眼睛像只吃饱喝足后打盹的猫儿。 江染觉得他像个熊孩子，教训没用，得揍一顿才行。 可她未必揍得过他，所以暂时忍耐几天，等司叙回来了，让司叙动手。 …… 看着江染扔在床上的衣服，风停捻起一件，嗅了嗅，一股司叙的味道，不喜欢。 他把衣服扔在地上。 江染瞪他：「你衣服上都是血，不换衣服，你今晚就睡地上。」 一根手指在床上戳了戳，确定哪边更柔软后，风停不情不愿地捡起衣服，准备换上。 「不能直接换！」江染炸毛，「先去洗澡！」这一身血，直接换衣服有什么用？！ 风停也怒：这食物怎么要求这么多？！再叨叨，他就直接吃了她！ 「你要是不洗澡，明天早上的汤包就没了。」 怒气沖沖的丧尸先生：「……」 他拎着衣服，垂头丧气地走进浴室。 确定他收拾好睡下了，江染回到主卧，反锁上门，躺回到床上。 风停出现在公寓是她没有想到的，不过那傢伙对她没有敌意，而且，他现在好像开始接受人类的食物，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完成丧尸到人类的转变？ 次日，东方泛白之际，卧室的们被敲响。 风停靠在门外，机器人一样重复：「江染，我要吃汤包！江染，我要吃汤包……」 喊了近一分钟，江染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从房间里冲出来，骂：「风停，你再哼唧一声，你的汤包就没啦！」 风停：「……」 是她说早上做汤包给他吃的，现在已经是早上了，他怕她忘了，才特意来提醒她的。 丧尸先生委屈地缩到沙发上，一身低气压。 江染也不理他，梳洗以后去厨房准备早饭。 沈扬过来时，就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妹妹和蹲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丧尸。 某个瞬间，男人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第三百九十一章，不能好吃懒做 看到有人进来，风停掀了下眼皮子，懒洋洋看他一眼后，垂下脑袋，继续哀怨。 沈扬默默盯着他看了很久，移开视线，走进厨房:「江小染，家里包子包多了，我给你送过来。」 担心她一个人不吃早饭，他特意送过来，没想到她这么早就起床在厨房捣腾了。 还有，客厅里那个…… 「哦，谢谢哥，谢谢绿衣姐。」 听到包子，江染眼睛微亮，很快又黯淡:本来她可以安心地坐享其成，现在多了个祖宗，她还得为祖宗准备早饭。 她从冰箱里端出冻好的鸡汤:「哥，我要做汤包，你要不留下来尝尝？」 「做给他吃？」沈扬拧眉，压低声音，「江小染，我们就一晚上没见，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家沙发上那东西是怎么回事？」 江染也正在头疼:「他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我家客厅，我给他做了一顿红烧肉，他好像挺喜欢，就留下来了。」 沈扬哑然失笑:「喜欢吃红烧肉的丧尸？」 「对啊，说明你妹妹我厨艺好。」江染小小声，「哥，他就是风停，免得他跑出去祸害别人，留在我这里也挺不错。」 沈扬不贊同:「你就不怕他把你当红烧肉吃了？」 江染很是自信:「不怕，他那些异能对我没用。」 妹妹向来有主见，沈扬不和她纠结这个问题:「今天收拾一下，住到我那边去。」他看了眼客厅里打盹儿的丧尸，「那傢伙你也一起带过去。」 江染求之不得:「哥，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我就怕司叙回来看到他，直接把他宰了。」 沈扬无奈:「那你还养着他？」不管养在哪里，被司叙看到，都要宰了。 江染回头瞟了眼丧尸先生，凑到沈扬耳边，悄声道:「哥，我觉得风停和别的丧尸不一样，我在想，到了庄园，让沈窈姐给他做个检查——你说风停可以接受人类的食物，会不会也能完成丧尸病毒的转换，恢复成人类？」 「他现在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区别。」沈扬道，「除了吃人。」 「哥，你这么一说，只要他不吃人，或者说只要他吃不下去人肉，也就和人类没区别了啊。」江染若有所思，「我是不是该多给他做几顿红烧肉？」 沈扬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把包子放在檯面上:「我先去办公室，待会儿让沈封来帮你搬家。」 「我没什么要搬的，就冰箱里一些菜。」江染送他出门，「不用让沈大哥帮忙，我让风停搬。」 他来她家蹭吃蹭喝，她得给他安排点事儿做，免得把他养得好吃懒做。 「对了，施玉玑……」 没等沈扬说完，江染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哥，我们办公室谈。」 施玉玑没死，现在正在重症病房躺着，不知道能不能度过危险期。 他和风停有些交情，江染不想当着风停的面说起那个男人。 …… 蜷在沙发上的丧尸还不知道江染已经帮他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他现在心心念念都是厨房里的汤包。 看到江染送人出去，他熘进厨房，发现了沈扬放在厨房的保温盒。 …… 江染回来时，风停正拿着第二个包子准备往嘴里喂，看到江染，他眨眨眼睛，认真:「好吃。」 好吃？他是说陶绿衣做的包子好吃？所以这傢伙不是只喜欢红烧肉和汤包，他是喜欢所有好吃的东西。 江染心里有了计较，决定中午到食堂里买几个菜回来投餵他，看他是什么反应。 …… 丧尸袭城后，秦淮也从医院搬出来，给其他病患挪位子。 沈窈本来准备带他回公寓，可是想起医生叮嘱的营养均衡，不会做饭的她只能认命地把秦淮领回了沈家庄园。 秦淮最近嗜睡，每天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就是躲在房间里睡觉。 沈窈知道不能放任他这么下去，只能每天连哄带骗地把人带出去遛弯。 「困……」 「只吃不运动会长胖的，秦淮，就算你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胖了我也会嫌弃你。」沈窈威胁他，「我只喜欢漂亮的东西。」 「哦……」秦淮不敢偷懒，乖乖跟着她出去遛弯。 刚出门，撞见江染搬家过来。 女生两手空空，身上跟着的青年身上挂着大包小包。 沈窈诧异:「染染，这位是……」 她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秦淮扯扯沈窈的袖子:「丧尸。」 沈窈:「……」哦，她想起来了，这不是炸了炎城基地竞技场的那只丧尸吗？他怎么和江染在一起，还这么乖地帮忙搬东西？ 「窈窈姐，他是风停，你待会儿有空了帮他检查一下。」江染拉着沈窈的手，「他就是那只智慧型丧尸，具体情况我待会儿跟你说，我先带他进去熟悉环境。」 沈窈没有多问:「好，我带秦淮出去逛逛，很快回来。」 和江染告别后没走到拐角处，沈窈撞见了脚步匆匆的青年。 青年风尘僕僕，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显然一路赶得很急。 沈窈瞪大眼睛:「七哥，你怎么……」回来了？ 「江染呢？」他回公寓，没见到江染，这才找到沈家。 「染染刚到庄园。」沈窈下意识回答，「我们以为你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嗯，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司叙解释了一句，语气不比之前的急切，「顾云清他们还在南郡处理那些丧尸。」 说起丧尸，沈窈道:「对了，七哥，那只叫风停的丧尸也在庄园，和染染一起来的。」 司叙眯起眼睛:「哦，果然在这里。」他舔了下后槽牙，眼里有笑，很冷，「以为躲到这里就没问题了么？」 他绕过沈窈，甚至无视了一直以来深恶痛绝的秦淮，直奔庄园而去。 沈窈:「……」 司叙走了，秦淮总算敢说话:「他是不是要去揍那只丧尸？」 有染染在，应该不会让那两只打起来吧？沈窈牵着秦淮走了两步，不放心，还是回头往庄园走去。 「秦淮，待会儿要是他们真打起来了，你记得紧紧跟着我，别丢了知道吗？」 秦淮想着回去看热闹，很是听话:「我懂，他们会找机会揍我。」 沈窈:「……」你知道你有多拉仇恨啊？还算有自知之明。 第三百九十二章，可以一试 沈窈牵着秦淮回到庄园时，司叙和风停没有打起来。 江染正在摆弄茶几上的水果——她一手握着水果刀，把苹果切块后削出小兔子的造型。 风停坐在她对面，视线始终停留在苹果上。他本就生得清秀，不吃人时恬淡安静乖巧懂事，看起来极具欺骗性。 司叙则依靠沙发站着，双手环在身前，目光同样停在那盘水果上。 一人一丧尸都在等。 江染终于切好水果，她用牙籤挑了一块，把剩下一盘全部推到风停面前:「苹果，要吃吗？」 风停抓起一块塞进嘴里。 江染起身，把单独挑出来的一块餵给司叙:「先吃块苹果垫垫肚子，中午我给你做红烧排骨。」 这两只，一只爱红烧排骨，一只爱红烧肉，饮食方面竟然莫名的和谐。 司叙张嘴吃了。 他看了风停一眼，勾住江染的手:「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江染叮嘱风停:「苹果吃完了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下来，知道吗？」 风停正在研究兔子造型的苹果，闻言敷衍地点点头。 不等江染继续说话，司叙瞥了沈窈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牵着秦淮到沙发边坐下，防止风停闹事。 把江染带回房间，司叙随手关门，打量江染:「江染，你在想什么？」 他不是傻子，看到江染和风停的相处模式，他能猜到女生的想法。他是研究所出身，也接受过改造实验，就自身的情况而言，他对江染的想法并不十分看好。 江染不会隐瞒他，不过看他脸色，她试探着问道:「我想试试能不能把纠正风停的饮食习惯，你觉得不可行吗？」 风停现在的情况和一般丧尸不同，他有智慧有感情，能接受人类的食物，而且好像还挺喜欢——如果能够就此终止他对人类的猎杀，在之后的丧尸清理行动中，他会成为很强大的助力。 「你让沈窈给他做过检查？」 「没有。」江染道，「他昨天晚上突然出现，我刚刚带他来这里，还没来得及检查。」 「我劝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司叙的话很残忍，「哪怕他和人类再像，丧尸就是丧尸——就像人类不可能改变饮食习惯，丧尸猎杀人类是本能，要纠正习惯可以，要改变本能，很难。」 江染想起一事:「可他说他没有吃钱苗苗。」风停给出的理由是钱苗苗不好吃，可哪有丧尸会觉得人类不好吃的？ 这个理由本身就很值得深究。 「我知道。」司叙没有强迫她接受自己的观点，但也对她的观点持保留态度，「钱苗苗的事的确很奇怪，所以我同意你暂时把他往外西岭基地——但是江染，一旦他表露出对人类的敌意，我会立刻斩杀他。」 在对待同一件事情上，若是两人持不同的观点，他通常都是做出让步的那一个。 江染眼里染了笑，张开手臂扑过去，八爪鱼似的紧紧抱住他。 「司叙，我们就试试，如果真的可以改变他，对于丧尸的研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呀。」 小姑娘挂在怀里，小狗一样用脑袋在他胸膛上蹭来蹭去，司叙眸中寒意褪去，露出了内里隐藏的柔软。 他展臂把人揽在怀里，动作温柔，言辞间不忘给她泼冷水:「风停和其它丧尸不同，就算最后证明他可以改变，其它丧尸则未必。」 江染胡乱点头，环在他腰上的手收得更紧。 「司叙，你是不是担心我，所以一个人赶回来了？」她在他怀里扬起脑袋，看着他，「这次真的很凶险吶，还好有你留给我的那些小女孩……」 「小女孩？」 「就是废弃研究所里面的那些改造人。」杏眼里含了炫耀的笑，江染稍微松开他，方便说话，「那些小姑娘好厉害，一个人打一群丧尸——你没看到施玉玑最后的表情，跟吞了苍蝇一样哈哈。」 没想到她最后动用了那些傀儡，不过这的确也是西岭基地能最快摆脱困境的办法。 司叙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夸奖她:「江染，你救了西岭基地，想过要什么奖励吗？」 江染鼓着腮帮子:「西岭基地也是我生活的地方，我保护它是应该的——司叙，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 从最初的相识，每次她有了进步或者成功某件事，他都会给她奖励。 最开始的白兔糖，到后来她调侃的结婚证……时间久了，她竟生出一种他在应付小孩子的感觉。 所谓恃宠而骄，大概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小姑娘鼓着脸颊，像只喝饱了水的河豚。 司叙轻笑，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吻，桃花眼里坠了柔色，压低嗓音:「真的不要奖励？」 美色在前，江染出现了些微的动摇:「你这不是耍赖么……」哪有一回来就美色诱惑她的？明知道她是个经不住他美色诱惑的人。 从他去往炎城开始，这段日子里，他们相聚的时间太短。 仔细想来，这次似乎是她遇见他以后分离的时间最长久的一次。 江染专注地看着他。 此次分离以后，她才更加深刻地明白，唯有在他身边，她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和算计——是他给了她为所欲为的勇气。 他去南郡的这十来天，她经常会想:如果，穿越而来的江染遇见的那个人不是司叙…… 她无法想像，现在的她会在哪里，经历什么，而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还好，她遇见了他。 最近总是莫名的伤感，在眼眶湿润前，江染垫脚吻上恋人。 奖励，当然要的。 不是因为守护西岭基地，而是为了他们再次的重逢，为了还能回到彼此的身边。 …… 危机之后，西岭基地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恢复成正常的生活作息。 陶绿衣陪郑立买菜回来，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三个人。 「绿衣。」沈窈还在尽职尽责地观察风停，抽空和两人打招呼，「郑叔，你们回来了。」 以为风停是客人，郑立没有多问，只看了一眼后便拎着东西去厨房。 陶绿衣泡了茶过来，放在茶几上，给三人各倒了一杯。 她把茶杯轻放在风停面前，比划:「请喝茶。」 想知道风停对茶的反应，沈窈没有阻止。 闻到淡淡的茶香，风停端起来喝了一口，呷呷嘴:「不好喝。」他把茶杯放下。 陶绿衣一愣，以为他在嫌弃她泡的茶不好:「太浓？还是太淡？」 风停:「苦。」 陶绿衣:「……」云雾茶应该不算特别苦吧？ 沈窈记下:味觉和人类一样，可以分辨味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活该如此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江染中午没有下厨，而是把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了陶绿衣。 结果…… 吃过一顿中饭以后，风停放弃缠着江染，改为跟着陶绿衣——江染身边有司叙，他暂时打不过司叙……这只不会说话的食物做的红烧肉也好吃，而且她笑起来好温柔，也不会对他嚷嚷。 风停果断更换小厨娘。 …… 西岭雪山的丧尸清理工作还在继续，清理下来的尸体被聚集在基地不远处烧毁。 腐臭味充斥着西岭基地，久久不散。 除了处理丧尸尸体外，还要担心堆积尸体携带的病毒在普通人之中传播……西岭基地所有普通人全部重新安排了一次病毒检查。 北辰基地和东朝基地的丧尸潮被击退，南郡基地丧尸最多，不过在失去领头羊风停后，那些丧尸成不了气候，被清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 傍晚，忙了一整天的沈大少从军统楼回到庄园。 施玉玑还在重症病房，风停又出现在西岭基地……他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难得生出了偷懒的心思。 或者，明天请一天假，去雪山走走，顺便还可以监督一下沈封带着的那群傢伙有没有偷懒。 嗯，如果是去雪山的话，问问陶绿衣要不要一起？灾难发生以后，那姑娘肯定再也没有离开过基地，也是可怜。 这么想着，他无意间瞥了眼草地，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嗯？风停在庄园他不惊讶，毕竟江染说要把人带过来的，只是，风停为什么会和陶绿衣在一起？两人看起来还其乐融融的样子…… 慢慢停下脚步，男人站在路边，盯着两人看。 陶绿衣坐在草坪边缘的台阶上，正在削苹果，她削得很认真，苹果皮在她指尖滑落成一条，没有断裂。 丧尸蹲下她身边，白皙的手指挑起苹果皮，直接餵到嘴里。 女生便笑了，小心扯出苹果皮，把苹果塞给他，比划:「不要吃苹果皮，这个给你。」 丧尸捧着苹果，用力咬出一个坑。 女生笑着摸摸他的发顶，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她没有看到他。 这是她来沈家以后，第一次，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沈扬盯着女生的背影，又看向那只丧尸，心里腾起一抹不快——江小染怎么回事？风停是她带回来的丧尸，就这么扔给陶绿衣，不怕风停把她给吃了？ 「哥！」说曹操曹操到，江染拎着一篮子蔬菜从门外进来，看到他，她哒哒跑到他身边，「大哥，你把这个送进去给绿衣姐，我去医院接司叙回来。」 沈扬下意识接过塞到怀里的篮子:「医院？」他皱眉，「司叙去见施玉玑？」 「嗯，沈窈姐带秦淮去检查，司叙一起去了。」江染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绿衣姐要照看风停，我就主动申请去买菜啦。」 「绿衣……照顾，风停？」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沈扬黑着脸，「江小染，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江染一拍额头:「大哥你还不知道吧，风停贼喜欢绿衣姐做的菜，今天中饭以后，他就不跟着我，改跟着绿衣姐了。」 「江小染！」这么重要的事，被她说成了儿戏。 没被他的怒火吓到，江染依然笑眯眯的，瞅他:「哥，绿衣姐很喜欢风停啦，司叙说，只要有吃的，风停不会攻击绿衣姐……」 沈扬打断她的话:「他怎么能确定风停不会攻击那个蠢女人？」 江染道:「我把绿衣姐的血混在水里给风停，他喝了一口直接吐了，然后我给他换了一杯干净的水，他就喝了。」 他不只不喜欢钱苗苗的味道，也不喜欢陶绿衣的味道，她想，或许他现在已经不喜欢人肉的味道。 「如果风停保留丧尸的饮食习惯，他不会发现那杯水的问题。」人血对于丧尸来说，和水没有区别。 可风停尝出来了，还吐了。 不能接受这个说法，沈扬沉声道:「你不是说那只丧尸有智慧，你就不怕现在这样子，是他装出来骗你们的？」 「哥，风停已经有段时间没吃人。」江染试图解释，「而且我们也没有完全对他放松戒备，司叙在他脖子上装了感应装置，只要他……」 「只要他什么？只要他攻击人？」沈扬没好气，伸手戳江染的脑袋，「人都咬了，马后炮有用？」 陶绿衣不是异能者，那只丧尸真把她咬了，她会发生变异，成为丧尸。 被他戳得晃了晃，江染捂住脑袋:「哥，你怎么这么激动？」 动作一顿，沈扬手指蜷曲着，慢慢垂放到身侧，又若无其事地把菜篮换了一只手拎着。 「我没激动，我只是不贊成你们的做法。」 「大哥……」江染拖长音调，八卦，「你是不是对绿衣姐……」 「就你话多！」把她凑近的脑袋推开，沈扬烦躁地扯开领带，「我进去了。」 他拎着菜篮，逃跑似的匆匆往别墅走去。 江染吐了吐舌头，喊风停:「我带你出去逛街！」 风停扔了苹果核，走向江染。 路过沈扬时，他歪头看向沈扬，扯着嘴角扬起僵硬的弧度——这是微笑，那只食物告诉她，见到人就像这样，是在打招呼。 沈扬:「……」他这是什么表情？在向他挑衅？ 两人擦身而过，风停走到江染身边，神色间还有疑惑。 怎么回事？他和那人打过招呼后，那傢伙好像很生气？ 把两人的互动和各自的表情看在眼里，江染忍着笑，看向风停:「走，我带你逛逛西岭基地。」 说是逛西岭基地，也就是带他从沈家庄园走到医院。 秦淮的检查已经结束，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看到江染和风停，他放下书:「窈窈去给楼上的医生帮忙去了。」 「哦，我去找司叙。」推着风停进屋，江染把人交给秦淮，「秦淮，帮我看着他，等窈窈姐回来给他做检查。」 秦淮:「哦。」这么信任他，不怕他把这丧尸赶出基地？ 这沈家两姐妹，和沈朗完全不是一类人呢。 …… 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里，司叙脱掉身上的隔离服，回身看向呼吸微弱的病人。 江染下手很重，他身上伤口很多，又在丧尸堆里埋太久，伤口感染……他不介意继续拖着他的命，这种时候，给他一个痛快反而是一种恩赐。 「他救不活了，对吗？」江染没有往病房看，她停在司叙身后不远，等他过来，「……动手的时候，我们都想要对方死。」 只要她出现犹豫或迟疑，施玉玑就会抓住机会要她的命。 「你做得很好。」司叙走向江染，没有停步，牵起她的手，一起下楼，「他这样，是自作自受。」 昭阳基地已经是施家的天下，他不满足，把手伸向其它基地，联合风停，命令丧尸攻击人类……躺在这里，是他罪有应得，活该如此。 第三百九十四章，我没有愿望 司叙从病房出来后，病床上，病人苍白的手指轻轻弹跳了一下。 他慢慢睁开眼睛，无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有许久后，又重新合上。 …… 司叙和江染到沈窈办公室时，里面正传出一阵吵吵嚷嚷的喧譁，其中夹杂着沈窈崩溃的劝和声。 「秦淮！不要和他打架！住手啊你们两个！」 这是打起来了？秦淮和谁？风停吗？江染扬起戏嚯的笑，握紧司叙的手指，意有所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窈窈带孩子真是太辛苦了。」 司叙停在病房门口，听到办公室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眉头紧蹙，毫不犹豫推开紧闭的大门。 砰一声响后，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地板上，花瓶果盘杯子等各种碎片散了一地，秦淮和风停分别拽着椅子两边的扶手，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沈窈站在一旁，不知该骂谁才有用。 看到司叙，两人齐齐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松开椅子。 江染从司叙身后探头，扫了腰凌乱的战场，感慨道:「你们两个可真是浪费啊，看地上这些东西，值不少积分呢。」 司叙冷声:「秦淮打碎的东西折合积分，从沈窈那里扣，风停打碎的……从伙食费里扣除。」 秦淮怒:「你不许欺负窈窈！」 风停也怒:「你不许剋扣我的伙食费！」 「你，」司叙看扫了眼秦淮，冷笑，「不想浪费沈窈的积分，你就给我老实点别惹事。至于你，」他看向风停，讥诮，「你本来就没有积分，免费请你吃饭是我们西岭基地待客的礼节，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得寸进尺。」 噎住一人一丧尸，司叙满意了:「这次是扣除积分，再惹麻烦，就把你们两个都扔出基地。」 秦淮撇撇嘴，低垂着脑袋，伸手去拽沈窈的袖子。 知道他被司叙的话唬住，沈窈忍着笑，摸摸他的发顶，安慰:「没事的，我有积分。」 秦淮哼唧两声，开始盘算是不是应该跟着异能队一起出去执行任务，总不能一直让窈窈养着他。 找不到人安慰的风停瞪了眼司叙，气沖沖地走出办公室，往医院大门走去。 「哎，风停！」 听到江染喊他的名字，赌气似的，他走得更快了些，把女生远远甩到身后。 拉住江染的手，司叙沉声道:「别管他，别纵容他，熊孩子，越娇养越不听话。」 本来准备去追丧尸的江染停下脚步，想想还是不放心:「他跑出去咬人怎么办？」 「不会的。」司叙对此一点也不担心，「他没这个机会。」 …… 从医院出来，风停在原地站了三秒，随便选了条路，大步离开医院。 凭什么秦淮那种傻子都有人哄？ 他要躲起来，待会儿江染满城找他又找不到，她就知道以后不能随便让司叙凶他，他生气了还要哄哄他！ 这么想着，丧尸先生加快脚步，一头扎进黄昏的暮色中。 …… 到了晚饭时间，风停还是没有出现，江染又开始担心起来。 「司叙，你说风停会不会已经离开基地了？」 她真没想到那只丧尸这么玻璃心，被司叙凶了两句后竟然离家出走，连晚饭都不回来吃了。 「没有。」司叙放下手里的书，「我刚刚接到消息，他闯进贫民区，被乔乔捡回去了。」 「乔、乔乔？」江染愕然，「你是说，他现在在薛唯心那里？」 「嗯。」司叙道，「我把他的情况交代给薛唯心，薛唯心知道分寸。」 对薛唯心的为人还算了解，江染点头:「那先让他在薛唯心那里待几天。」 风停虽然在向着人类转变，可他真正接触的人类比较少，说直白点就是没有人类生活的真实体验。 他待在薛唯心的队伍里，刚好可以体验体验普通异能队的日常生活，加深他对人类生活的认识。 …… 没想到出个门也能捡到「宝贝」，乔乔揉乱头发，对自己的好运气感到无言以对。 「他怎么跑到贫民区去了？」眼看乔乔快把头发揪秃一块，林柚握住她的手，好奇，「听乔壹说，他是丧尸？」 已经从薛唯心那里知道了风停的身份，乔乔苦笑:「我去找哥哥，看到他蹲在贫民区入口，痴痴傻傻的，我以为他无处可去，这才把他捡回来，哪知道他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给队友带来危险，女生就懊恼不已。 林柚失笑:「捡都捡回来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她看了眼厨房:「我看他好像饿了，要不，给他做个炒饭？」 「炒饭？」乔乔迟疑，小声，「丧尸吃这个吗？」 「司教授不是说他什么都吃？」 司教授说的，那肯定没错。 乔乔把林柚送回房间后，跑到厨房做炒饭。 十分钟后，乔乔端着香气四溢的炒饭，哭笑不得地敲开办公室门。 薛唯心的异能队最近在配合基地异能队清理雪山的丧尸，平日里大多数人都不在公寓。 开门见是乔乔，薛唯心便猜到是因为客厅里那只丧尸:「怎么了？」 「队长，他说……」乔乔压低声音，欲哭无泪，「他要吃红烧肉。」 这炒饭她放了三个鸡蛋，他竟然挑食，有气无力地强调自己要吃红烧肉。 队里物资是有明确使用方法和使用规定的，红烧肉不是她想做就能做啊。 乔乔无奈了，只能来求助薛唯心。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薛唯心轻笑，「他想吃什么，你做给他吃——消耗在他身上的物资折合成积分去找司教授结帐。」 乔乔:「……」还能这样？ 一听有人买单，乔乔没了顾虑，开开心心去做红烧肉。 …… 飢肠辘辘的风停被女生投餵了一盘红烧肉，低落的心情转好。 「你是个好人。」他喝了一杯水，认真地提出报恩的请求，「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 正在收拾桌子的乔乔一愣:「我？我没什么想要的……」 「没有？」怎么会？他见过的那些人类，包括江染，都有自己的愿望。 「啊。」突然被问有什么想要的，乔乔一时间真想不起来。不过他语气很郑重，想起他的身份，乔乔在他对面坐下，「其实啊，我和你一样，以前也是实验室的试验品，真要说有什么愿望，我现在就希望这场灾难能快点结束。」 「嗯？」风停疑惑，「为什么？」 被人类囚禁在实验室的实验品，不应该更加期待这场灾难杀死所有的人类吗？ 「因为灾难结束以后，才有心情去看外面的的世界啊。」乔乔笑，有些羞涩，「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哥哥一起被卖到实验室，早就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真要说愿望的话，我希望能有一天，我们能自由地走出这个基地，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在这个末世，哪怕强大去司叙，也不可能随心所欲，更何况其他人。 「我呀，在有生之年，能见到灾难结束，能和亲人朋友一起出去旅游一次，就满足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分道扬镳 听了乔乔的话，风停很久没有回话。 女生本就是随口一说，没等他回答，她起身收拾好餐具，往厨房去了。 为什么她的愿望这么简单？把他唤醒的那个女人有愿望，她想杀掉所有的人类，建立一个由她统治的丧尸帝国。施玉玑也有愿望，他想完成那个女人的愿望，哪怕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他以为，人类的愿望，和野心、权力、情爱脱不开关系。 只是想要走出基地看看外面的世界吗？这个愿望听起来好像不难实现啊。 …… 夜里，医院只留下值班人员，走廊里渐渐安静。 施玉玑拔掉身上的管子，挣扎着起身，扶着墙往外走。 或许因为他是重伤病人，司叙不担心他逃走，所以没有在走廊安排看守人员。 他顺利地走出病房。 离开这里，离开西岭基地，找到风停，找到那个人留给他的试剂，他还有机会，他还可以重新开始…… 每走一步，全身骨头好似要散架一样摩擦出撕裂的痛苦，施玉玑咬紧牙关，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坚持的意义。 为了那个人，为了替她报仇，为了替她实现愿望，也为了……实现他自己的愿望。 走到这一步，他早就没了回头路——是放手一搏，还是成为阶下囚，醒来的那一刻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出医院，身体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那一刻，施玉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医院大门口的台阶上蹲着一个人。 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月光拢在他的身周，好似隔绝了他和外界的一切，孤身一人，一座孤岛。 施玉玑认出那人是谁。 他走到他身边，扶着柱子，垂眸看他:「你在西岭基地。」 他的声音沙哑，乍一听有些瘆人，宛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风停头也没抬:「听说你在，我来看看你。」 他现在说话已经很流畅，不像他们刚见面时一字一顿结结巴巴。 施玉玑听他说话，忽然生出一种自己是第一次认识他的错觉。 他什么时候，改变了这么多？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转了一圈，立刻被他抛之脑后:「风先生，现在带我回昭阳基地，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昭阳基地有那人留给他的试剂，可以将人类改造成无知无觉的怪物——有了那个，他可以创造出比丧尸还要厉害的武器！ 风停没动，也没有抬头，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会做红烧肉吗？」 红烧肉？施玉玑愣了愣，下意识摇头:「你想吃，我可以找厨娘做给你吃。」 「我有中意的厨娘。」 「谁？」 「江染。」风停起身，注视着男人，认真道，「我很喜欢她做的红烧肉。」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种时候为什么要突然扯到红烧肉上？江染做的红烧肉？江染……施玉玑察觉出一丝异样:「你让我带丧尸来西岭基地抓江染，又不许我伤她性命，不会是为了……抓她给你做红烧肉？」 「对啊。」风停舔了下嘴唇，「她做的红烧肉好吃。」 施玉玑额角青筋不停地跳动。 按捺住胸口的怒意，他低声道:「红烧肉的事，我们回了昭阳基地再说，现在先离开西岭……」 「我不离开。」风停推后一步，避开他的手，淡淡，「她们做的红烧肉都很好吃，我要留在这里。」 「你！」施玉玑耐着性子哄他，「风先生，你忘了是谁把你从那群研究员手里救下来的吗？那个人救了你一命，我们现在是在完成她的愿望，你怎么能临时放弃呢？」 「她都已经死了。」风停道，「死人，还有什么愿望？」 「可这是她活着的时候唯一的愿望！风先生，人类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 「人类也对司叙做了很过分的事，可他在保护人类。」所以江染喜欢他，西岭基地这么多人崇拜他，小厨娘们都乐意做菜给他吃…… 「风停！」施玉玑心态爆炸，「你能和司叙比？！他是人类！你是丧尸！你是人类的敌人！」 「你也是人类。」风停此刻的逻辑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我也是你的敌人，你为什么这么拥护我？」 施玉玑脱口道:「我们是合作同伴！」能和那些人一样吗！ 「我们不是合作伙伴。」风停道，「我是那个女人的兵器，你是那个女人的合作伙伴，就此来看，我对你来说，也只是武器而已。」 这丧尸怎么突然开始纠结这种事？他养着他，给他提供食物，让他衣食无忧，这还不够吗？他还想要什么？红烧肉？哈哈，一只丧尸，跟他说要喜欢吃红烧肉？笑话！ 施玉玑握紧拳头，几乎把骨头捏碎，片刻后，他冷笑:「风先生，你不愿意随我回昭阳，我无话可说，还请你看在我们往日合作的份儿上，放我离开。」 他不是风停的对手，在这里恶化两人的关系，不是明智之举。 风停看着天幕的皓月，喃喃:「今天的月亮，好圆。」 「你说什么？」 「你说，这月亮，是不是在哪里看，都是一样的？」出了西岭基地，去天涯，去海角，去他在实验室里只能遥想却无法到达的地方，看这月亮，会不会别有风味？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施玉玑拖着病体绕过他，经自往外走去。 「你不能走。」 空气里扭曲出无形的墙挡住施玉玑的脚步，台阶上，风停无视男人愤怒的眸光，一板一眼地说道:「你走了，小厨娘的愿望很可能实现不了。」 「风停！」完全弄不清这只丧尸现在在想什么，施玉玑大怒，「你到底想如何？你今晚来这里，难道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看笑话？他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挺滑稽。风停僵硬地扯扯嘴角:「我来和你分道扬镳——怕你以后找我，特地来告诉你。」 施玉玑:「你……你这混帐！」同行半年，他拦他阻他也就罢了，还特意跑来嘲笑他！混帐东西！ 士可杀不可辱！ 理智被怒火烧成灰烬，施玉玑挥手就往风停攻击而去，又在突兀的惊呼声中，被风停的空间异能按在地上。 丧尸看向声音传来的墙角。 女生磨磨唧唧地从墙角走出，看了他一眼，又匆匆移开视线:「那个，风停，我不是故意跟着你，我看你这么晚出来，怕你迷路……」 司教授把他放在他们队伍里养着，要是把人养没了，司教授会不会把他们全部拧麻花？ 乔乔:「风停，你把他送回病房，快跟我回去。」 看了眼红烧肉做得不错的小厨娘，又看了眼地上怒目而视的施玉玑，风停道:「一盘红烧肉。」 「啊？」 「我要一盘红烧肉。」 乔乔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你要一盆都做给你！」反正是司教授结帐。 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第三百九十六章，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风停把人送回病房后，为了避免他再次逃跑，他直接抬手把人砸晕过去后才扔回到病床上。 「走啦走啦。」乔乔领着他，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医院。 「要是被薛大哥知道我这么晚跑出来，一定会骂我的。」 安静的走廊里，隐约可以听到女生小声的抱怨。 司叙从隔壁走出，在走廊里站了片刻，看向重症病房里昏迷不省人事的病人，若有所思。 …… 施玉玑失踪了。 没有惊动执勤人员，没有惊动巡查的异能队，那位昭阳基地的负责人就这么凭空从病房里消失了。 江染在病房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施玉玑难道也是空间系异能者，可以和风停司叙一样，直接空间摺叠？ 嗯？江染看向沈扬，试探道:「哥，你有见过司叙么？」 她早上醒来时，司叙不见踪影，现在医院出事，司叙还是不见踪影——那傢伙一大早的跑哪里去了？ 沈扬瞥她:「问我你朋友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自觉他今天心情不错，江染没被他冷冷的语气吓到:「我从小以为我大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嘛。」 沈扬嗤了一声，幽幽地回:「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追着我打，还在我胳膊上咬了一个洞，你还记得吗，江小染？」 「咳咳！哥，我们跳过这个话题，跳过哈。」 「……」 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江染走到窗户边，透过玻璃往下看，喃喃:「钟谦怎么还没把监控弄来……」 说曹操曹操到，江染话音刚落，钟谦出现在病房门口，神色间多有复杂纠结:「江小姐，队长，我把监控录像都拷贝下来了。」 看他的表情，江染嘴角抽了抽，直言:「你别告诉我，昨天司叙来过这里。」 被一眼看穿的军师尴尬地点点头:「不只司教授，还有那位风先生。」 风停？司叙？这两人深更半夜跑这里来干什么？杀人灭口？还是…… 「风停来救人了？」沈扬替江染问出另一个猜测。 排除杀人灭口，还有一个可能:风停来救人，司叙来阻止。 「那倒不是。」钟谦道，「昨晚施玉玑醒来，试图逃离医院，被风停抓回来了，司教授是等风停和乔乔离开后才出现的。」 不过司叙出现以后，监控画面出现了短暂的画面卡停——摄像头没有拍到司叙和施玉玑离开的画面。 听到这里，江染放下心:「那没事了，人在司叙手上，想必司叙另有打算。」 她推着沈扬走出病房，碎碎念:「施玉玑留在西岭基地也是个麻烦，司叙把人弄走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哥，你觉得今天早上绿衣姐做的饺子好吃吗？」 话题转得太快，沈扬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那我给风停送点过去。」江染道，「那傢伙以后要在人类基地生活，不能只吃红烧肉，得让他尝试别的食物……」 沈扬停下脚步。 江染磕在他后背上，险些磕出鼻血。 她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大哥，你脚抽筋啦？」不然干嘛突然停下！ 沈扬先检查了她的鼻子，确定没有大碍，他收回手，冷声:「那只丧尸不是有薛唯心的人养着？」 「嗯，暂时寄放在薛唯心那里。」 「薛唯心做事有分寸，不会短了他的吃穿用度。」 江染眨眨眼睛，听出了沈扬的言外之意——不许把陶绿衣包的饺子送给风停。 沈扬说完，转身继续走。 江染跑了两步追上他，和他并肩而行:「大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江小染，你是不是早饭吃太撑了？」 「你看你看，人身攻击，你恼羞成怒哎沈扬！」 「你才恼羞成怒，幼稚。」 「大哥，是你幼稚！」眼看沈扬还要凶她，江染使出杀手锏，「你再凶我，我就把绿衣姐给风停送过去。」 沈扬:「……」幼稚。 …… 朝阳初升，北辰基地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年轻的研究所负责人从公寓出来，正好撞上迎面跑来的第一队副队长。 「屠苏先生。」霍恒急急停下脚步，「司教授，来北辰基地了。」 鬼知道那个傢伙突然出现在霍家大院时，有多吓人。 要不是认出他的身份，霍家的异能者险些就要用异能招呼他了。 司教授？青年淡漠:「我知道了。」 司叙现在来，想来是为了病毒疫苗。 霍恒道:「对了，先生，司教授还带了一个人过来，说是给你送实验体来了。」 不喜欢「试验体」这个称呼，屠苏拧眉:「他们人呢？」 「霍帅陪着他去了研究所。」 「我现在过去。」 …… 被司叙拎过来的男人还在昏迷，就算被粗暴的扔在地上，他也没有转醒的意思 霍思禅打量那人几眼，对司叙道:「他好像快死了。」 「没关系，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他是你的仇人？」 「算是。」司叙向霍思禅简短地介绍这个试验品，「施玉玑，施家家主，昭阳基地的负责人，还是司念的合作伙伴，这次丧尸攻城的领头人……」 霍思禅敛了眼底的同情，淡淡:「嗯，活着的确挺浪费粮食。」 施玉玑带领丧尸攻击西岭基地的同时，北辰和东朝也受到了丧尸潮的袭击。 好在丧尸数量不多，且大多数是普通丧尸，北辰基地才得以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作为北辰基地的负责人，在施霍两家家本就有过节的前提下，哪怕温润如霍思禅，也没办法对这位施家家主抱有一丝善意。 …… 把施玉玑交到屠苏手上，司叙没有立刻离开研究所。 「这个结果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已经确定病毒疫苗会直接杀死丧尸体内的病毒，从而杀死被病毒驱使的丧尸，现在要确定的是疫苗会不会对异能者产生同样的影响。 屠苏手里有江以泽的相关资料，他本身也参与过病毒的研究，想必最后这一项工作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这得看屠苏先生的情况。」霍思禅猜到司叙的打算，他淡淡道，「司叙，就算这个疫苗真的会对异能者产生影响，我们也必须将其投入使用。」 为了杀死丧尸、结束这场灾难，也为了更多的人能够回归以前的生活。 异能者，毕竟只是现存人类中的一小部分。 第三百九十七章，清洗的开端 东朝基地，同样击退了围攻的丧尸潮，最近几日基地异能队的工作放在丧尸尸体的清理上。 施玉玑被擒，风停留在西岭基地，楚垣的调查工作告一段落。 他简单地收拾了点行李，准备回西岭基地。 知道他要离开，裴萧送他到城门口:「你可以先去北辰基地看看。」他意有所指，「我听说，屠苏先生那边已经有了最新的进展。」 楚垣摆手:「不了不了，我行程很忙，回西岭前要先去绕道祭拜一位故人。」 「故人？」知道他说的是谁，裴萧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嘆息，「替我送束花给她。」 「行。」 「楚垣。」裴萧垂下手，郑重道，「我真的很抱歉。」 对于北河基地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个枉死的女孩，他每次见到楚垣时，见到他握着银色的相框发呆时，就会生出深深的愧疚。 他很清楚，是他的大意，害死了祁瑶。 「说什么呢！」握拳在裴萧肩膀上锤了一下，楚垣笑了声，「我不是说过，那件事和你没关系——你这人吶，就是喜欢把锅往自己身上背。」 他笑起来依然爽快，娃娃脸上看不出悲伤，好似早就放下了过去。 「看你这么愧疚，我会把你道歉的话带到的。」他拉开车门，挥挥手，「走啦！你也不用太想我！」 关上门，他放下车窗，探头看裴萧。 「对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七哥或者染染妹子吗？看在我们并肩作战大半年的份儿上，我可以做免费的传话筒。」 裴萧拍了拍车顶，轻笑:「没什么想说的，就……感谢他们所做的一切吧。」 不管这场灾难能不能结束，有些人的付出值得被更多人铭记。 「真官方。」楚垣嘟囔两句，发动汽车，「这次真走了，欢迎以后来西岭找我喝酒哈。」 裴萧颔首:「楚垣，保重。」 目送改装车消失在天与路相接的地方，裴萧收回视线，转身回城。 「裴队！」金秘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急吼吼地冲到裴萧面前，「好消息！好消息！」 「你家皮革厂倒闭了？」裴萧不冷不热。 金秘书:「……」呵呵，这笑话真冷。 他拍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北辰基地传来消息，研究所那边的实验有结果了！」 听到这个消息，裴萧一改漫不经心，沉声道:「怎么样？」 「都说是好消息啦！」金秘书整张脸笑成了一朵花，「江教授留下来的病毒疫苗，对异能者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裴萧:「……」 等着男人欢呼的秘书垮下脸:「裴队，你这不说话是什么意思？给个反应啦！」 裴萧深吸一口气，问道:「也就是说，疫苗可以投入使用？」 「那不是废话啦！」金秘书拍他胳膊，「你是不是傻？——我听说北辰基地的那管试剂已经撒出去了！不过散在空气里传播有点慢，飘到我们基地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哎，要是我们基地也有试剂就好了，不用提心弔胆地等……」 他话没说完，裴萧忽然用力拨开他，拔腿往办公楼跑去。 「哎哎哎！裴队，你干嘛去啊？」金秘书跟在他身后，边跑边喊，「裴帅让你回家，他有事和你商量！裴队！」 …… 克制病毒的试剂研制成功并且投入使用的消息很快从北辰传到南郡。 顾云清砍死一只晃悠的丧尸，嘆气:「那只丧尸拍拍屁股走人，留下这堆烂摊子让我们收拾——我觉得，那试剂既然可以克制丧尸体内的病毒，七哥就该给他餵一管。」 苏沁失笑:「风停是人为改造的实验体，和自然异变的丧尸不一样，试剂餵给他没用，纯粹就是浪费资源。」 南郡基地的丧尸数量是四个基地之中最多的，就算有一群高阶异能者支援，还是清理了十来天。 好在风停被司叙带走，不然他们只怕累死也结束不了这次的丧尸攻城。 丧尸尸体被分批焚烧，预防异变病毒。 洛羽霆站在燃烧的丧尸堆前，脸上多有疲惫之色。 蒋素心等在城门口，远远地注视着男人的背影。 再次回到南郡基地，洛家二爷暗地里差人过来找过她——当初和洛二爷合作，完全是因为她的异能被克制，没办法发挥，才不得不委曲求全。 如今她异能恢复正常，自然不再忌惮洛二爷的威胁。 她把洛二爷派过来的人揍了一顿，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只放狠话让她等着。 等着等着，这么多天过去，那边竟然再也没有找过她麻烦。 蒋素心有些无聊地搅着头发，考虑要不要上去和洛羽霆解释一下过去两人间的误会。 「你站这里干嘛？」霍聆音不知什么时候停在她身边，「北辰基地有好消息传来，大家都在庆祝，怎么就你和洛羽霆苦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你们几百万积分一样？」 霍聆音看了眼远处的青年，抖了抖肩膀。 清理了好几天丧尸尸体，她现在闻着丧尸味儿就想吐，难为洛羽霆还能在那里站这么久。 「霍聆音，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机会恢复成以前那个样子吗？」说起好消息，蒋素心抱紧自己的肩膀，喃喃，「以前那个世界，其实也没什么好。」 她饿着，冻着，要死了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理睬她。 最后救了她的那个人，把她作为弃子，毫不留情地抛弃。 以前那个世界，有什么好？ 「也就司叙那种实验室长大的傻子，才会觉得，把这个世界恢复如初是好事。」 对司叙和蒋素心的遭遇都有所了解，霍聆音沉默片刻，道:「司叙那种人，以前没机会走出实验室，从前那个世界如何，现在这个世界如何，我想，他并不是特别关心。」 「我想也是。」蒋素心表示想不通，「你说他，那么厉害，就算是末世，不愁吃不愁穿，他干嘛这么努力地去改变现在这个世界？」 猎杀丧尸，推动合作，研究疫苗……为了什么？值得吗？ 「他说过啊。」霍聆音想起四方盟约建立之初男人说的话，「他说，是因为江染喜欢。」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江染喜欢，仅此而已。 冷血的司教授意外的是个情痴……两个女生同时陷入沉默——虽说末世里不能指望男人，不应该幻想爱情，可……听了这样的话，还是有点羡慕呢。 沉默中，有人过来，低声和蒋素心说了两句话，蒋素心波澜不惊地听完，点点头:「我知道了。」 等那人离开了，蒋素心看向霍聆音，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洛蕊醒了。」 「哦。」关她什么事？ 蒋素心又道:「洛蕊疯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曙光的守护者(正文完结) 洛蕊如何，霍聆音并不是特别关心。 她对那个女人的了解，仅限于北辰基地短暂的相处，以及从让人口中得知的关于她和江染纠缠不清地过去。 她这次在炎城基地的所作所为，引来如今这般下场，霍聆音听过以后只有一句「自作自受」送给她。 然而，听说洛蕊疯了，霍聆音短暂的惊讶后，更多的是嘆息。 「为了个男人……」她摇摇头，表示不理解，「真是浪费自己的天赋。」 洛蕊在异能方面天赋不错，异能等级高于眼下各大基地的很多异能者。 剥离了爱恨情仇阴谋算计，她本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异能者，在基地取得一番成绩。 结果，为了一个男人和江染纠缠不休，最后断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该说她痴情，还是说她愚蠢？ 蒋素心最看不惯为了男人糟蹋自己的女生，特别是对方曾经想要她的命。 听到霍聆音的评价，她冷冷一笑:「那女人心里可不只爱男人，她还爱权力。」 她可以肯定，如果在和司叙江染的争斗中取得胜利，就算没有谢承之，那个女人也是无所谓的。 她疯了，是因为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兄长，爱人，提携她的上司，光明的前程…… 「权力的争斗就是如此，如果失败的那个人是司叙，现在死的就是司叙。」蒋素心道，「洛蕊败了，疯了，她很可怜，可并不值得同情。」 「我可没有同情她。」霍聆音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认真，「我从来不会同情敌人。」 聊得差不多了，女人打了个哈欠，手指点点远处挺拔的身影:「他妹妹疯了，你不去告诉他这个噩耗？」 说起来也是笑话——洛家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好不容易找回来，洛家大爷大夫人泪眼汪汪地亲自出城迎接，老太爷每天安排人往医院跑，终于，一家人熬到女儿甦醒，结果，女儿疯了。 霍聆音:「呵呵。」 …… 知道爷爷和父母心系妹妹，洛羽霆没有把洛蕊做过的事告诉长辈，只说妹妹在回来的路上被丧尸袭击，导致重伤。 得知洛蕊的病情，他神色间没什么变化:「还好疯了。」 洛蕊有野心，有能力，还有点小聪明，这次被救回来，他本计划把她囚在南郡，如今，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他这么想，洛家有人却和他持不同的意见。 「医院那边说，蕊蕊的双腿废了，脸上和身上都会留疤。」 医生给病人注射了镇定剂，疯疯癫癫的病人终于安静地睡去。 走廊里，洛二爷红着眼眶，看起来好像为这个疯魔的侄女儿伤心难过流了不少泪。 「蕊蕊是五阶木系异能者，什么丧尸能把她咬成这样？还有她的那双腿，明显不是丧尸咬的，是人为的！」 洛家大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又哗哗往下掉。 她拿帕子捂着嘴，小声地啜泣。 洛家大爷扶着夫人，看向洛羽霆，柔声道:「霆儿，蕊蕊的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还有她一直嚷嚷的承之……又是什么人？」 洛羽霆靠墙而立，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谢承之是她的男朋友，丧尸围攻时为了保护她死了。」 「啊。」洛大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难怪这孩子……」为了保护她丢了性命，想必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洛二爷皱眉:「她的腿，怎么回事？」 洛羽霆道:「争权夺利，败了，总要付出点代价。」 「哈？」洛二爷一拍墙壁，怒道，「让我们洛家的女儿付出代价？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二叔，我说了那人是谁，你会去找他偿命吗？」洛羽霆瞥了眼义愤填膺的洛二爷，「为了你疯癫的侄女，去把那个人的双腿打断？」 他这么问，洛二爷顿时迟疑了。 他也就做做样子，主要的目的是激起洛家长房和外人的矛盾，可没想过把自己搭进去。 他一犹豫，洛羽霆便笑了:「哦，是我对二叔要求太高——打伤洛蕊双腿的人，是我们洛家惹不起的人，洛家惹不起的人有哪些，二叔心里也清楚。」 他说完，对着长辈们点点头，又和医生交代了两句，经自离开医院。 剩下洛家三个长辈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各自尴尬。 洛家惹不起的人……如今这世道，洛家惹不起的人不多，一只手数得过来，可数得过来又如何？都说了是惹不起的人，难道他们还能为了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去找那人麻烦？ …… 得知屠苏先生将试剂投入使用，江染兴沖沖地握着自己的那支往城墙上跑。 城墙外有丧尸在晃悠，零零散散，动作笨拙且缓慢。 女生站在城墙上，拿出望远镜往四周看。 一片茫茫的草与土。 没有丧尸潮，没有变异丧尸…… 江染眨巴着眼睛，遗憾地嘆了口气。 「喂！」城墙下，有人大声叫她的名字，「你在那里看什么？」 薛唯心的队伍从城墙下经过，混在其中蹭经验的乔壹最先看到城墙上的江染。 再见自己的小厨娘，风停嗖一下窜上城墙，抓住江染的手臂，怒:「我离家出走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他在公寓等了她好几天，她竟然对他的离家出走不闻不问！ 「我找过你呀。」从他手里救出自己的胳膊，江染耐着性子回答，「我知道你在薛队那里，大家陪你玩，乔乔厨艺很好，我很放心——你的吃穿用度还是我出钱呢，我哪里不关心你了？」 哦，原来她知道，原来她没有不关心他。瞬间被安抚，风停哼哼唧唧:「你还会继续出钱吗？」 她不出钱，乔乔是不是就不会继续做饭给他吃了？ 江染:「……」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竟然只在意她的钱！ 她嘟囔:「我要收回我的钱，你自己滚去赚，赚不到就饿死你。」 风停没听到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你还会出钱吗？」 江染不耐烦地拍他:「会会会，你走开！」 风停退了两步躲开她的巴掌，正好乔壹冒头:「染染姐，你在这里做什么？等司教授吗？」 司教授去了北辰基地，消息传来时，基地里的人都在议论，说这次病毒疫苗研制成功，肯定和司教授有关……毕竟，他去了北辰基地没多久，试剂就投入使用了。 江染晃着手里的玻璃试管:「这个不是可以用了嘛，我要把它扔下去。」 和病毒一样，江以泽留下的这个试剂也是通过空气传播，接触到丧尸后就能杀死丧尸体内的病毒。 「这个……」乔壹试探着问道，「是北辰基地成功了的那个东西？」 「对啊。」 乔壹咂舌:「你怎么不扔出去？！」 下面不是有好几只丧尸在晃悠吗？扔下去，毒死它们。 江染迟疑:「我想体验一把一键刷怪的快感嘛。」 「一键刷怪？」乔壹不解，「什么东西？」 江染形容:「就是很多很多丧尸聚在一起，然后把这个扔出去，把它们全部毒死——敌人在面前一倒倒一片，想想就很爽～」 乔壹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的确挺爽。 「可是现在只有这几只丧尸。」 话音落下，两人想起一事，同时看向一脸茫然的风停。 被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风停:「……」 …… 西岭雪山的丧尸尸体终于清理完毕，沈扬给基地异能队放了个假，难得下了早班。 只是，还没等他走出办公楼，钟谦从外面赶来，欲哭无泪:「队长，你去管管江小姐吧！」 沈扬挑眉:「她做什么了？」 「她拉着风停和秦淮，聚了一堆丧尸在城门外，巡查的异能队差点以为来了丧尸潮……」钟谦抹了把冷汗，絮絮叨叨，「我不知道江小姐想做什么，只不过现在秦淮和风停在城墙上打起来了，他们弄来的丧尸在城门外也打起来了——总之，现在城里城外一团乱。」 没等钟谦说完，沈扬阴沉着脸往城上走去。 …… 城墙上聚集了一堆看戏的吃瓜群众，都在兴致勃勃地观看外面的丧尸打架。 好不容易分开秦淮和风停，江染炸毛:「上次司叙说了，你们两个再打架，就把你们扔出去！」 沈窈拉着秦淮，无奈:「我会教训他的。」 乔乔扯着风停，哆哆嗦嗦:「对不起，染染姐。」 江染又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才转头看向城外。 这下好了——因为指挥者打架，外面的丧尸也跟着打架，看起来诡异又滑稽，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江染嘆了口气，随手把试管扔向城外。 乔壹:「你费尽心思搞来这么多丧尸，不举办个仪式再扔？」 江染:「滚。」 话落，扔下去的试管被一只丧尸一口接到嘴里。 江染:「……」什么鬼？ 乔壹:「……我艹！」 围观群众:「……」 好在那只丧尸接住后直接把试管咬破，紧接着一头栽倒在地。随着玻璃碎片溅落，打架的丧尸们好似多米诺骨牌般瞬间倒了一片。 乔壹喃喃:「这视觉效果真不错。」 体验过一键刷怪，江染拍拍手:「好了好了，试剂就这一管，扔出去了，没有了哈，大家看完戏散了散了……」 「江染！」 一声怒吼后，众人就见西岭基地的沈帅冲上城墙。 他看看围观群众，再看看城墙外倒了一地的丧尸，一巴掌拍在妹妹后脑勺:「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江染捂着脑袋，委屈:「我就是把试剂扔下去了嘛……」 「你扔就扔，你弄这么多丧尸过来干嘛！」沈扬继续拍她，「我问你，这些尸体，谁来清理？你来清理吗？啊？！」 江染:「……」 她哑口无言，转身就跑，边跑边道歉:「对不起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扬追着她打:「你这是认错的态度？你给我站住！」 …… 司教授从北辰基地回到西岭基地后，迎接他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女友可怜巴巴的央求。 「司教授，我错了，大哥要关我禁闭，你帮帮我嘛……」他家小姑娘抓着他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太高兴了，没想那么多……呜呜呜！」 司叙:「……」 他觉得，江染最近智商好像退化了很多——这种情况，她竟然完全没有考虑到，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江染。」司叙一本正经，「你是不是怀孕了？」 「额？」话题转得太快，司叙突如其来的问题直接把江染砸晕了，「怀、怀孕？」 她怀孕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懵懵懂懂，司叙单手覆在她发顶，揉了揉，安慰她:「没关系，我们明天去检查。」 江染回过神:「我没怀孕！」 说完，她莫名心虚:她例假的确往后推了两个星期，可她例假本来也不是很准时……不会、不会真的中招了吧？ 她……她才21岁！她还是个孩子呢！开什么玩笑！ 江染两眼一黑，挂在司叙胳膊上不吭声了。 她这个反应，司叙顿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男人想了想，等不到第二天，直接拖着江染去医院。 「你干嘛？！」江染赖着不肯去。 司叙干脆把人横抱起来:「检查，江染，我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江染挣扎，「我健康着呢！我不要去医院！」 如果真的怀孕了……她宁可去大门口搬运丧尸尸体！ …… 「没有怀孕。」 因为是司教授的要求，检查结果出的很快。 医生推了推眼镜，板着脸说检查结果。 「司教授，江小姐去年冬天在湖水里泡过，寒气入侵，不易受孕，平日里要好好养着，不然……」 司叙如遭雷击，从医院出来后，他整个人依然处于呆滞状态。 「司叙……」江染扯扯他的衣袖，「你没事吧？」 她没有怀孕，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因为本就没有做好成为母亲的准备，知道没怀孕后她没有失望，反而长长松了一口气。 可看到司叙这个样子，她又不禁腾起一抹愧疚。 「司叙，你别难过啦，以后，以后肯定会……」 「江染。」司叙忽然用力扣紧她的手腕，桃花眼里一片暗沉，喃喃，「我没有把你养好。」 江染:「啊？」 「我没有把你养好。」 江染来到他身边后，顾云清跟他说过，女人是脆弱的生物，要悉心照料，养不好就容易死。 那个时候，对自己的智商和实力很有绝对自信的他没觉得养一个江染对他来说是什么难事。 而且，江染很好养，不挑食，不矫情，不做作，聪明懂事乖巧听话…… 他以为，他把江染养得很好。 结果只是他以为！ 医生说，江染身体不好，很可能影响以后的正常生活——虽然有没有孩子对他来说无所谓，可是要不要生孩子和能不能生孩子完全是两种感受，特别是对于女人来说！ 「江染……」他嘴角往下撇出小小的弧度，「我没把你养好。」 「司叙，你干嘛呀！」没想到他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江染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我泡冷水的时候，我还没跟在你身边呢！」 医生说的应该是江染染替队伍引走丧尸失足落湖的那一次。 「那一次，你还没开始养我，你忘了？」双手改捧为捏，江染指尖用力，看男人皱起眉头，她轻笑，「那一次，是你救了我，你忘了？」 司叙抿唇不答。 「医生不是说了，好好养着就没事了，你不要这么紧张。」 「……」 「司叙，要是我以后不能生宝宝，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他脱口反驳:「我会一直喜欢你。」 「那就行了。」江染拍拍他的脸，仰头轻吻他的脸颊，「我有你就好，别的，我不在意。」 「……」 「真的。而且，现在这个世道对新生儿并不友好，我也没有信心可以养好一个孩子……司叙，我们再等等，等这个世界完全变好了，我们再考虑这件事，好不好？」 「……好。」 司叙勉强被安抚。 他把人圈在怀里，轻轻吻她。 「江染，我以后，会好好养着你。」好好养你一辈子。 …… 江小姐引到城外的丧尸一夜之间全部被清理，问到沈帅那里，才知道是司教授利用空间异能一次性挪走了。 已经做好继续搬运丧尸的异能者们只差没拍手欢呼，顺便感嘆高阶空间系异能的变态程度。 四大基地清理完周边的危害后，便派遣出异能队对外猎杀丧尸。 丧尸清洗行动正式开始。 …… 沈窈从医院病房出来，正好遇到前来做二次检查的钱苗苗。 女生被风停咬过以后，没有发生异变，但钱多多担心妹妹的身体，还是送她来医院做了检查。 「窈窈！」钱苗苗拉着小姐妹的手，看了眼病房里，「秦老大好些了没？」 秦淮前段时间瞒着沈窈跟异能队出去猎杀丧尸，结果一不小心落水，这几天一直处于高烧状态。 沈窈嘆了口气:「体温降下来了一点。」 「那就好。」哪怕秦淮的心智变成了小孩子，钱苗苗依然对他保持着敬畏，「你安心照顾秦老大，我去给你们弄点水果来？」 「不用。」沈窈拦住她，「我二哥送了一些过来，还没吃完呢。」 两个女生聊了片刻，病房里传来青年微弱的呼唤，沈窈和钱苗苗告别，回到病房。 「……」看到她，青年浅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窈窈？」 「你醒了？」沈窈坐到床边，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出汗了，要不要去洗个澡？我去给你放水。」 「放水？」眸中有了戏嚯的笑，秦淮眨眨眼睛，「窈窈，你要和我一起去洗澡吗？」 没发现他语气里的异常，沈窈没好气:「不然呢？你上次不是差点把自己给呛死在浴室？」 秦淮:「……」短暂的惊愕后，他喃喃，「我有这么蠢？」 嗯？沈窈终于觉察到他语气的变化。 她盯着他看。 发现她打量的视线，秦淮单手托腮，一副「任君採撷」的柔弱小白花模样。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沈窈深吸一口气:「秦淮，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秦淮眯眼笑:「窈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窈炸毛:「秦淮！你别想骗我！你肯定恢复记忆……」 「嘘——」手指抵在女生嘴唇上，秦淮看了眼没有完全关上的房门，「窈窈，你这么大声，别人会以为我们在吵架～」 沈窈用眼神瞪他。 然后，在她愤怒的目光中，男人倏然贴近。 他托住她的后颈，倾身咬了她的唇。 沈窈:「……！」 试探的吻并不是浅尝辄止，在确定女生没有排斥后，青年直接扣住她的腰把人拉到怀里。 「窈窈，我很早以前……」他撬开她的唇齿，吞下含糊的嘆息，「就想这样了……」 …… 沈扬默默停在病房门口，没有继续推门而入。 他的身后，陶绿衣默默伸手，把没有关上的房门轻轻合上。 现在的年轻人吶，真是不注意形象……女生一边感慨，一边抬手在脸颊边扇风。 沈扬看她:「很热？」 陶绿衣颊上绯色更盛，尴尬地摇头。 两人并肩往外走。 沈扬本来是来探望那位曾经的合作伙伴，谁知……看到那么暧昧的一幕，他也懒得进去打扰两人。 走出医院，他抬头看向远处高耸的城墙。 陶绿衣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司教授和染染出去猎杀丧尸，已经一个多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 清晨，厚厚的云层堆积在东方，隔断了初升的阳光，天空雾蒙蒙一片。 改装后的越野车在旷野上飞驰，直往前面一群丧尸逼近。 在试剂尚未传播到的地方，依然有丧尸和丧尸兽晃晃悠悠。 这是他们此行遇到的第三波丧尸群。 江染给枪上好子弹，等司叙调整好车速，她从天窗探出身体，正要开枪，斜地里突然冲出一个车队，一堆眼花缭乱的异能往那群丧尸照顾过去。 异能散开后，地上只剩一堆尸体。 江染:「……」你们这群人，懂不懂得打猎的乐趣？！ 司叙踩下剎车。 对面的异能队也停下车。 最前面保时捷的车门打开，探出一条大长腿。 江染嘀咕:「哎哟冤家路窄。」 长腿的所有者从车上下来，拨弄着风情万种的大捲发，扬声:「江染！给我下来清理丧尸！」 江染回敬:「这群丧尸都是你们队伍打死的！霍聆音，你自己清理！」 霍聆音走向她:「你给我下来！」 江染朝她:「略略略～就不！」 还没等女人走近，司叙重新踩下油门，车子一甩尾巴，绝尘而去，扬起的灰糊了女人一脸。 开出好远，两人还能听到身后的咆哮声。 「江染！司叙！你们给我等着！」 江染在副驾驶座上笑得蜷成一团，又感慨司叙懂她心意，探头在男人脸颊上吻了吻。 「司叙，接下来去哪边？」 「往东边走吧。」司叙道，「听说东北的冰原上，有百年才开花的莲花。」 「好，我们去看莲花！」江染摸出地图，开始计划路线。 司叙瞟了眼地图，打着方向盘改变方向。 初日破云而出，朦朦胧胧的光洒落在地面，为万物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外衣。 前方有三两只丧尸在路边晃悠，江染起身架枪，接连爆头。 丧尸倒下，越野车呼啸而过。 「司叙，不清理一下尸体吗？」 「只是少数，没关系。」 风吹日晒，它们化成灰，埋到地下，会成为这个新生世界的一部分，和所有还活着的人一样，守护已经到来的曙光。 番外，未相逢的世界 跨年的鞭炮声中，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小孩子们的欢呼声从院子里传来，江染染从书桌上抬起头，推开窗户。 凛冽的风吹进来，瞬间把她的睡意吹去七八分。 女生收拾好桌子上的设计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叩、叩、叩。」 房间门被叩响，一个小脑袋探进来:「染染姐姐，外面下雪了，院长喊你一起出来放烟花。」 「好。」江染染走到门边，牵起小孩的手一起下楼，「乐乐，你怎么穿这么少呀？冷不冷？」 「不冷。」小孩紧紧握着她的手，仰头看着她，「染染姐姐，我听院长说，你要离开我们福利院了，是真的吗？」 江染染一愣，下意识停下脚步。 「院长说，你要去瞬尧哥哥的公司工作。」小孩好奇，「染染姐姐，瞬尧哥哥是不是在追求你？」 小孩子的问题天真无邪，江染染尴尬地笑了笑，蹲下身轻轻颳了刮她的鼻尖:「乐乐，你希望染染姐姐去上班吗？」 小孩立刻摇头:「我希望染染姐姐留下来陪我们！染染姐姐做的菜好吃，还会陪我们放风筝……可是，瞬尧哥哥不是在追求你吗？」 小孩人小鬼大，神秘兮兮地说道:「院长说，染染姐姐要嫁人，会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陪我们。」 自己的生活……吗？江染染眼里溢出一抹苦笑。 她替小孩整理着围巾，轻笑:「乐乐放心，我不会嫁人，也不会离开这里，我会一直陪着大家的。」 她捏了捏小孩肉乎乎的小脸，起身牵着她继续下楼。 …… 楼下，一群孩子在大雪飘飞的庭院里追逐嬉戏，江染染坐在台阶上，看他们打打闹闹，院长端了杯热茶出来，递给她。 「谢谢院长。」她接过茶喝了一口，驱散身上寒意，「院长，今年怎么买了这么多烟花？」 院长是个五十出头的女性，笑起来和和气气，十分具有亲和力。 她在江染染身边坐下，看着追逐的孩子们，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不是我们买的，是萧总派人送过来的。」 江染染喝茶的动作一顿。 院长观察着她的脸色，柔声嘆息:「染染啊，你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了，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萧总那人，我看不错，对你也上心，你……」 「院长。」江染染捧着茶杯，看着升腾的热气，声音有些哽，「我不会离开孤儿院。」 她挤出笑容，低声，「我现在自己接设计的活儿，能养活自己，还能给孤儿院的小朋友置办些日常用品——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院长，我想留下来。」 「染染……」总觉得这孩子大学四年里变了很多，院长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发，「你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我没有权利干涉你，但是染染，我想让你明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听到这话，江染染眼眶一热，用力点头:「谢谢院长！」 「哎，你这孩子，跟我这么客气！」 …… 玩闹一阵子，孩子们被院长赶回房间睡觉。 江染染查完寝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不大，摆满了各种设计比赛获得的奖盃，还有孩子们送给她的小玩具——在经历了那种可怕的灾难后，住惯了豪宅的大小姐睁开眼睛看到这个简单干净的小房间时，哭得声嘶力竭。 她在五年前穿越到这个世界，在这个叫江染的女孩身体里重生。 穿越之前，她为了替队伍引开丧尸，失足落水。湖水很冷，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入冰冷的水底。 再次醒来，已经作为江染重生。 她来到了这个和平温馨的世界，依靠江染的记忆，很快融入了这个世界。 ——父母去世后，外公接管了她的生活，沈家那些人和她不甚亲密，可也依然把她作为沈家的千金教养。 凭藉她接受过的教育，她顺利的大学毕业，通过导师的推荐进入萧氏集团旗下的宸卓建设实习。 实习结束后，她离开宸卓建设，但宸卓接到的很多大单子还是会邀请她一起参加，以合作的名义。 她知道，宸卓建设那么大的公司锲而不捨地邀请她，完全是因为萧氏现在的负责人，萧瞬尧。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看中了她什么——他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偏偏把目标钉在她这个普通人身上。 不可否认，那个男人很优秀——外形出众，成熟稳重，懂得进攻时应该保持的距离，让人哪怕不接受，也不会心生反感。 他是个非常优秀的猎手。 虽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看吶，她现在有自己的工作，有优秀的追求者，有生活的目标……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几乎忘了自己身为江染染的那些悲惨和绝望的经历。 她以为她已经忘记。 可每每从梦中惊醒，她能听到自己呼喊的那个名字，她知道，她还没有忘记。 谢承之。 她懵懵懂懂情窦初开时深爱过的男人。 她知道，她还没有彻底放下他。 他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的心脏里，一旦拔出来，她的心脏就会缺失一块，不再完整。 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经常梦到他，梦到洛蕊，梦到那场灾难……渐渐地，她做梦的次数减少了，但每次梦到那个世界的事，她都是哭着从梦中醒来。 或许是因为被院长提醒两句激起了她内心繁复的思绪，她再次做梦了。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梦到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 她看到了自己，被人从湖水里捞起来的，昏迷的自己。 只是赶来救她的人不是谢承之，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年轻，身姿挺拔，气质干净，眉眼很冷——是和谢承之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他抱着湿哒哒的她，走了很久，把她交给了她的队友。 她浮在虚空里，看到那个世界的她从昏迷中清醒，以为是谢承之救了她，感动得失声痛哭。 真是，傻得可怜。 谢承之根本没有来救她，他甚至不知道她掉进了水里。 她就像个自我攻略的傻瓜，坚持认为男人对她仍有怜惜。 她更加努力的爱他，哪怕被那个叫司叙的男人要到身边，她也依然爱着谢承之。 她愤怒于司叙对她的控制，砸掉他送来的食物和礼物，把他给的衣服剪成一片一片扔在地上踩两脚。 她幼稚地用自己的方式报复这个将她和承之分开的男人。 他什么都不说，她不吃饭，他不会管她，也不会强求她，他把她养在身边，偶尔盯着她看，又好似通过她看到了其她什么人。 所有人都说，司教授深爱她。 只有她知道，她在那个男人眼里看不到任何爱意。 她也不想被他爱，她只想回到谢承之的身边。 可司叙明明不爱她，却坚持把她囚禁在身边，不让她接触谢承之，不让她回家。 西岭基地的人都说司教授很厉害，连身为她外公的沈朗都没办法和他抗衡。 那么厉害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偏偏选择了她这种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废物——她不懂，也不能理解。 后来…… 魏雅歌告诉她，谢承之和洛蕊投靠了沈朗，他们要对付司叙，把她从司叙身边解救出来。 她很开心，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谢承之依然爱着她。 她开始积极主动地和司叙搭话，想从他嘴里套出有用的情报。 她一主动，那个平日里冷冷的人就会露出探究的表情，让她很是心慌。 他依然保持着送她礼物的习惯，各种水果化妆品零食，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他会带她出去散步，教她用枪猎杀丧尸…… 她渐渐开始出现迟疑，或许……或许他并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坏。 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看起来很具有攻击性。 她这么迟疑着，洛蕊出现在了实验室。 她所有的迟疑随着洛蕊的出现，烟消云散。 因为她发现，司叙对待洛蕊，也是一样的。 明知道那个女人是他的敌人，他依然没有防备她。 他会接她的话，回答她的问题，解答她的疑惑——他对待洛蕊的耐心，就像对待她一样。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气——那个男人对别的女人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本就只是他的玩具罢了！ 也是这样的觉悟，让她不再迟疑，也不再怜悯。 楚垣，顾云清，苏沁……司叙的羽翼逐一被沈朗剪除，很快，本就立于众人之外的司教授，变成了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他的身边只有她了。 莫名的，她心里竟然升起一丝窃喜，很快又被计划即将成功的喜悦代替。 司叙被杀的那天，来过她的房间。 他在房间的窗户边站了很久，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递到她面前。 「给你。」他清澈的浅褐色眸子里染上一抹笑，「你喜欢的。」 她喜欢的？她什么时候喜欢过大白兔？为了保持身材，她很少吃糖，更别说是这种高糖高脂的奶糖。 和往常一样，她打落了他手里的奶糖。 看着那颗奶糖呼噜噜滚到墙角边，司叙似乎愣了很久。 他神色间多有不解，慢慢收回手。 「你不喜欢大白兔？」他很少在她面前纠结什么问题，这是第一次，他向她提出问题。 她的回答很冷，很尖锐:「哈，少自以为是了！谁跟你说我喜欢奶糖？！」 他沉默很久，走到墙角边捡起那颗奶糖，放在桌子上。 他没有再说什么，独自一个人离开了。 …… 司叙死了。 死在她的眼前。 被注射了抑制异能的药水后，他没有听洛蕊的话就此投降。 她看到他提着唐刀，走向那些异能者。 她看到谢承之的匕首刺穿他的胸口。 他倒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在她回过神时，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跑了出去。 她跑过去，抱住他，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你为什么不躲呢！」她听到自己哽咽地问他，「你为什么不躲？！」 他明知道洛蕊想要他的命，他为什么不躲？明明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躲开洛蕊的袭击。 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睛，清澈的眸子已经逐渐黯淡。 「你……」他染血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似乎很疑惑，又似乎松了一口气，「不喜欢大白兔啊……」 最后，他还在纠结那颗被她打落的大白兔。 司叙死了。 囚禁她的恶魔终于死了。 她可以回到沈家，回到她的亲人身边。 她的亲人…… 她的亲人想要拖走司叙的尸体，她哭喊着阻止，她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为那个囚禁她的魔鬼难过。 沈家人也觉得她疯了，基地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 只有沈扬，她的兄长，阻止了那些人，让她留下了司叙的尸体。 她自幼惧怕这位兄长，因为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很奇怪，就像……就像她抢走了他的什么珍宝一样——看小偷的眼神。 沈扬替她将司叙下葬，然后在墓前，他和她说了一些话。 「江小姐，你知道吗？小时候的染染很活泼，很乐观，古灵精怪，一言不合就动手揍人……她和你，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女生。 「染染很喜欢吃大白兔，怕她长蛀牙，姑姑和姑父都不让她吃，她就会拉着我偷偷去买。」 他看她的目光里满是讥诮。 「染染还让姑父带了大白兔给实验室里的实验体——那个时候，姑父是司叙的负责人。」 她呆呆看着沈扬，为了沈扬讲的故事里，那个和她完全不一样的染染。 「江染染，你以为，司叙为什么会养着你？」 沈扬临走前，扔下最后一句话，解开了她所有的疑问。 也是在那个瞬间，她明白了自己所有的坚持和反抗，都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愚蠢的自己俯在地上绝望恸哭，不自觉地滑落两滴眼泪。 那个世界的自己，最后选择了自杀。 她对自己的选择一点也不意外。 从梦里醒来，江染染看着东方泛白的天空，眼眶泛酸。 原来，如果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在悔恨中自杀，就是她的结局吗？ 原来，承之真的一点也不爱她了啊，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原来…… 她捂住自己的脸，低声哽咽起来。 …… 江染染病了，高烧三十八度。 被送到医院后，她好不容易劝说院长回去照看那些孩子，自己一个人留在医院打点滴。 她已经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沈家小姐，无论在最初的那个世界，还是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她都必须自己照顾自己。 …… 或许是昨晚没睡好，挂点滴的途中，她很快迷迷糊糊睡着。 她又一次梦到了那个世界的事，只不过这一次，她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未来。 她看到晨光里，越野车穿过荒野，年轻的女孩从天窗探出身子，开枪打死了路边游荡的丧尸。 那个女孩有着江染染的脸，可她知道，她不是江染染。 她笑起来很清爽，眼里盛了狡黠，求表扬的小表情很是可爱。 司叙把车停在路边，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倾身吻她。 她看到他眼底的笑意，那是和她在一起时从来没有浮现过的，温柔星光。 她忽然很想哭。 她跟着他们走了很久。 她听到司叙喊她江染，她会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咬住他递到嘴边的大白兔，一脸满足。 她笑起来真好看，和死气沉沉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她看着女孩脸上的笑容，心底积压的沉沉叠叠的悲伤倏然散去。 她微微扬起嘴角。 真好啊，他遇见了那个爱吃大白兔的江染。 她这么想着，和青年说说笑笑的女生突然转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她发现她了！ 心里一惊，她猛地往后躲开。 「别动。」 手被人按住，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自梦中惊醒，睁开眼睛。 青年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她扎针的手，避免她胡乱移动碰落针头。 「萧总？」开口时，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哑。 「我去福利院，院长说你生病了，一个人在医院。」青年用手背试她额头的温度，「好像降温了，这瓶药水挂完，我让护士过来测量体温。」 「……谢谢。」 「来，先喝水。」他空出一只手，把床边放着的水杯递给他，「温度正好，不烫。」 她再次道谢。 「江染染。」他低声笑，满满都是无奈，「你什么时候能不要跟我这么客气？」 「……」 「我在追你，没发现吗？你可以随意地差遣我，让我为你做任何事，你可以向我示弱，向我撒娇，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只要我在——江染染，我在追你。」 男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类似于告白的话，江染染第一次给出了正面回应:「我知道。」 他一愣。 她温声，不卑不亢:「我知道你在追我，萧总——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想过谈恋爱，所以……」 「所以，你拒绝我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是你还没想谈恋爱？」男人抓住问题的关键，长松一口气，「那没关系，我可以继续追求你——你想要谈恋爱时，记得第一个考虑我。」 哪有这样的人……她哑然失笑。 不过，也是时候放下了。 那个世界里，被她伤害辜负的人得到了幸福，那个世界的江染也得到了幸福，她也该学会放下过去，拔出她心底的那根刺……哪怕缺了一块也没关系，时间久了，总会被别的东西填满。 江染染看着窗外的天空，眼里有盛开的光。 吶，祝你幸福，江染。 番外，当是以身相许1 基地外，丧尸的猎杀行动轰轰烈烈，基地内，普通人的生活恢复正常。 他们像扬颈盼望的天鹅，只等着异能队消灭丧尸，推倒围墙，回归新的世界。 陶绿衣从市场挑选好新鲜的蔬菜和水果，拎着小篮子准备回家。 「陶、陶绿衣？」 刚走出市场，身后传来难以置信的惊呼声。 陶绿衣下意识回头。 女生正瞪大眼睛打量她，看清她的脸后，她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最后全部被尴尬的笑容取代。 「陶绿衣，你还……活着啊。」 知道陶绿衣被陶父送给异能队以后，她每次跟着成捷去陶家时，都会旁敲侧击地打听陶绿衣的消息。 虽然大家都说她已经被那些异能者玩死了，可作为她的情敌，只有亲眼看到她的尸体，她才会相信她是真的死亡。 现在证明，她的第六感是对的——陶绿衣没死。 「你是……」陶绿衣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想了很久，也没想起这个女生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看出她眼神里的疑惑，女生神色更加尴尬，「我是燕桥尔，成捷的……女朋友。」 陶绿衣恍然:灾难后，她的那位前未婚夫成捷觉醒了异能，从那以后，他周围从来不缺美人。后来他和陶家的关系渐渐疏远，她被送走前，听说他和一个叫燕桥尔的女性异能者在一起了。 恍惚只是瞬间的事，陶绿衣扬起礼貌的笑容:「你好。」 比划完，想起对方看不懂手语，她只能维持着微笑，不至于让气氛太尴尬。 的确没看懂她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不过能猜到是问好，燕桥尔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她拎着的小篮子，好奇:「陶绿衣，陶叔叔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陶家？」 她这是明知故问。 陶绿衣找到成捷住处求救的那天，成捷不在，公寓里只有她。 她从猫眼里认出了女人，没有开门。 她以为她是来找成捷挽回那段感情的，后来知道她被卖给异能队以后，她从心底深处松了一口气。 不可否认，陶绿衣是个美人，作为成捷的未婚妻，让她这个现女友很有危机感。 听到这个问题，陶绿衣只是笑着，没有回答的意思。 这里没有纸笔，手语她看不懂，而且，她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回应她这个问题。 她们不熟。 「我和成捷前两天去看望了陶叔叔，他们提起你时都很想你。」燕桥尔观察着女生的表情，继续试探，「你现在在哪里？看你这样子，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陶绿衣点点头，表示自己过得很好。 燕桥尔皱眉，问道:「你今天要不要跟我回陶家看看？」 陶绿衣摇头。 她指了指拎着的菜，又指了下路口，表示自己要走了。 燕桥尔拉住她的胳膊:「你今天不回去就算了——我和成捷马上要订婚了，你要不要过来吃个饭？陶叔叔他们都会来。」 毕竟陶成两家是故交，成捷又是异能者，哪怕成家悔婚，陶家也没有和他们撕破脸。 眼看灾难就要结束，生活很快能回归正轨，成家便把儿子的订婚宴提上了日程。 燕桥尔此刻邀请陶绿衣是有私心的。 她很少听成捷提起这个未婚妻，但她知道，成捷那里留着她的照片。 作为成捷的现女友，她和男友的前未婚妻没有交锋的机会——以前是看不起对方是个普通人，后来陶绿衣「死了」，更没了认识的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让她遇见，总要当着对方的面宣誓自己的主权后，才能安心。 陶绿衣想也没想地拒绝女生的邀请，用力摇头:「不用了。」 她不是傻子，不会不明白女生邀请她的意图。既然不是傻子，她当然不会去——她和那些人早就没有关系，去了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燕桥尔却没有松开她的手:「你不要害羞嘛绿衣，到时候到场的都是熟人，没关系的——对了，你还活着的消息我回去了也会告诉成捷和成家伯伯，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开心的。」 不等陶绿衣再次拒绝，女生报了个地址和时间后，转身跑开。 陶绿衣皱眉，没把女生的话放在心上，提着小篮子回到沈家。 阳光温柔，女生走到庄园门口，撞上了迎面出来的人。 女人画着精緻的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露出晶莹白皙的脚踝，纤纤美人，从内而外透着一股风吹就倒的柔弱。 沈扬陪在她身边往外走，似是准备送客。 陶绿衣停在门口。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闪身躲到了一旁的树后，避开两人。 「沈先生，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两人停在门口，女孩笑容怯怯，手指抚着自己的长发，软声道，「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明天把资料给你送过来。」 沈扬微微颔首:「谢谢。」 「我……我走了……」女孩语气里透着一抹念念不舍，「哦，对了，那些糕点是我亲手做的，你要是觉得合胃口，可以告诉我。我下次再做给你……」 沈扬眼里划过不耐，还是应道:「多谢徐小姐。」 「那，我走了。」女生又重复了一遍，见男人没有挽留，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庄园。 目送女孩离开，等沈扬回了客厅，陶绿衣才从树后走出。 那个女生……是什么人吶？ …… 那个女生是什么人呢？以前从来没有在沈家出现过，她喊沈扬沈先生，肯定不是沈家的亲戚……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庄园，看沈扬的眼神那么含情脉脉…… 「小陶？小陶！」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郑立拍拍女生的肩膀，「菜要糊了，小陶。」 陶绿衣一惊回身，连忙调小火，翻炒两下后把菜盛起。 郑立早就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管家迟疑着问道:「小陶，你这道菜，放盐了吗？」 陶绿衣一愣，盛菜的动作顿住。 她……放盐了吗？ 看出女生的尴尬，郑立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和铲子，失笑:「你去边上歇歇，今天这顿饭我来好了。」 陶绿衣红着脸，退到一旁。 郑立手上忙碌着，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买菜回来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阿扬和那位徐小姐？」 原来那个女孩姓徐啊。陶绿衣木木地点头。 「那位徐小姐是徐老的孙女——徐家孙辈挺多，不过不多数都没得到徐老爷子的承认。」郑立道，「现在徐家孙辈除了嫡长孙徐贺年以外，被徐老爷子承认身份的就只有一个徐贺岁和刚刚你见过的那个徐小姐徐何思。」 陶绿衣愣愣:徐贺岁？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徐家之前一直处于蛰伏状态，现在基地形式明朗，看样子他们也有所行动了。」这个有所行动，自然是指向沈家投诚。 对这些权力争斗不怎么了解，陶绿衣只是安静地听。 「阿扬和小白都还没有结婚，现在和沈家建立盟约最好、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联姻。」 陶绿衣呆呆眨眼:果然，那位徐小姐是冲着沈扬来的！ 后来郑立又说了些什么，她都听不清楚了。 她浑浑噩噩地从厨房走出来，丧尸一样晃晃悠悠走到客厅。 那位徐小姐想和沈扬联姻。 徐家有权有势，沈家是现在基地的掌权家族，如果只是为了家族的发展，这场联姻是个双赢的决定。 沈扬会拒绝吗？ 他……他喜欢染染，可是染染已经有司教授了。 娶不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其她人，和谁结婚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对方还自带家族支持的话，沈扬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早就知道了徐家的打算，也知道那位徐小姐的目的……他对那位徐小姐那么客气…… 越想越难受，陶绿衣拍拍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 批示完最后一份文件，沈扬随手放在笔，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抬手时，一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甜点。 那是徐何思送文件过来时一起带过来的。 他知道徐家的心思——好不容易严家下去了，协会会长的位子，徐家自然不想拱手让人。 徐家那位长孙是个聪明人，至少比之前主事的徐贺岁聪明——他懂得如何试探不至于踩雷，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个女人，就是徐家用来试探他心意的棋子。 不过可惜，他对棋子向来不会怜香惜玉。 桌上的甜点一口未动，被沈扬抬手扫进桌边的垃圾桶。 正想起身活动一下手脚，书房的门被敲响。 这个时间点会来书房的，除了郑立就是陶绿衣。 沈扬转过椅子:「进来。」 书房门被推开，女生低着头进来，回头锁上房门，还认真检查了两遍。 注意到陶绿衣的小动作，沈扬挑眉，没有明说，只问:「有什么事？」 小女生鹌鹑似的垂着脑袋走到他面前，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 沈扬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陶绿衣终于正眼看他。 女生的眼里是燃烧的火。 「你要和徐家联姻吗？」 看懂了她的手势，沈扬哈了一声，反问:「和你有关吗？」 他没问她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关心这件事，他只是遵从内心的想法，很自然地问出了疑惑。 和她有关吗？ 陶绿衣的小脸又白了两分。 期期艾艾地看着他，许久，她问:「你不喜欢染染了吗？」 沈扬皱眉:「和你有关？」去掉了「吗」，语气比之前冷了些。 陶绿衣颤了颤，忙摇头:和她无关，可是…… 「我不想你去联姻。」她比划，「我希望你能娶你喜欢的人……」 沈扬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陶绿衣，你在嘲讽我？」 他怎么可能娶自己喜欢的人，他喜欢的那个人，占据着他亲妹妹的身体。 她明知道，还跑过来跟他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 「不是。」女生深吸一口气，跨进一步，看着他，「如果，你最后娶的不是你喜欢的人，那我希望，你能考虑我。」 沈扬愣住。 难得的，他露出诧异的表情。 陶绿衣还在看他。 「我，」被他盯着，她胡乱抬手比划，「我准备好了。」 沈扬没看明白:「什么准备好了？」他现在有点摸不清眼前这人的脑回路了。 绯色从女生的脸颊蔓延到脖子，她稍稍站直身体，咬了下嘴唇，三两下解开了衬衣的扣子，一副视死如归的决然。 衬衣滑落到地上。 接着是裙子。 沈扬:「……」 哦，他知道她的「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 她刚来沈家没多久，他嫌她烦，把人按在腿上吓唬过。 那个时候，他说:「以后也别来烦我，我对玩不开的女人没兴趣。」 如今，她跑到他面前，脱了衣服，告诉他，她准备好了。 沈扬嘆了口气。 他揉着眉心，脸上有不耐烦，还有无奈。 女生抱紧自己的胳膊，紧张，也难堪。 她准备好了，可他明显不想要她。 他看不上她。 她几乎落荒而逃，可心底最后的一点可怜的希望让她勉强自己不要露怯。 「你准备好了？」沈扬花花公子似的靠在椅子上，摊开手，搭拉在椅子扶手上，轻笑，「准备好了，那你抖什么？」 他一说，陶绿衣抖得更厉害。 沈扬伸手:「过来。」 他做出邀请的姿势，陶绿衣身子更僵，嘴唇几乎咬出血。 她想走近他，可是她挪不动腿。 沈扬保持着伸手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瞅着她:「不是准备好了吗？」 他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到她肩上。 「小姑娘。」他引导她穿好衣服，修长的手指灵活地从衣领往下，一颗一颗扣上扣子，「要爱惜自己——上次忘了告诉你，我不和干净的女人玩。」 不和干净的女人玩？可他第一次见面时，问她是不是处——她以为，他只要干净的女人。 至少这一点，她觉得自己是合格的。 结果现在他告诉她，她一开始就被踢出局了。 陶绿衣呜咽一声，又努力咽回去。 眼泪砸在男人的手背上。 沈扬扣扣子的动作一顿。 他轻轻嘆了口气。 也是那声嘆息，让陶绿衣散去的勇气再次聚拢。 她用力抓住了男人准备收回去的手，胡乱地凑上去吻他。 沈扬一惊，后退。 她就那么莽撞地扑了上去，直接把男人抵在了桌子边。 「你可以和我试试。」她脑子发昏，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你要是觉得我干净，我可以去找个男人睡了再回来找你！」 她比划完，他沉下脸，想骂她。 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再次扑上来吻他。 沈封哼着歌，推门，没开，他挑眉，干脆一脚踹开，就看到红木办公桌边上纠缠的男女。 沈封:「……」 他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想了想，又岔开食指和中指，露出一只眼睛，瞅着两人:「打扰两位了，郑叔喊吃饭呢！」 被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陶绿衣仓皇退开，看看沈封，又看看沈扬，不等两人说话，她垂下头转身跑出书房。 沈封:「……哎，我是不是打扰你好事了？」 沈扬按住被女生咬破的嘴唇，冷笑:「你来得很是时候。」 他有些烦躁地整理皱皱巴巴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被女生撩拨得凌乱不堪的心跳。 没想到那姑娘这么一根筋，说的救命之恩，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她以身相许。 结果，她就这么莽莽撞撞地往南墙上撞，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回头。 番外，当是以身相许2 对丧尸的清洗活动开始以后，沈封已经带队在外面飘荡很久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准备来沈家蹭个饭，谁知撞破了沈扬的好事。 沈扬整理衣服的时候，他就靠在门框上，悠哉游哉地打量他。 「哎，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咯。」 听到这话，沈扬只是瞥了他一眼，冷笑：「你比我还大一岁，不还是个单身狗？」 「那不一样。」沈封自认为自己很有道理，「我现在还有使命在身——不把那些丧尸全部弄死，我哪好意思谈恋爱？」 他说得大义凛然，沈扬只是轻嗤一声，懒得和他争辩。 「沈扬，我看那妹子挺不错的。」沈封还在继续，「你要是喜欢，就把人收了——人小姑娘今天都委身自荐了，可见是准备破釜沉舟。你要的话就把话说明白咯，不要，也别耽误人家，是不是？」 舔了下嘴角的破口，沈扬沉默着没有回话。 他往外走，沈封就跟在他身后，碎碎叨叨：「我听郑叔说，陶绿衣是你从外面带回来的？哎，你说你当初又没准备谁人家，把人家小姑娘带回来做什么？摆在家里做个装饰？你也不像是这么闲的人吶？」 沈扬依然不答。 两人下楼，正好撞见郑立从走进客厅。 看到沈扬，郑立淡淡：「阿扬，你是不是欺负小陶了？」 猜到今天陶绿衣的反常行为可能是郑立跟她说了什么，沈扬对长辈的「关爱」很是头疼：「郑叔，我没欺负她。」他嘀咕，「我哪敢欺负她啊。」 现在陶绿衣深得郑立的喜欢，他要是欺负了她，郑立可不得跟在他身后念叨好几个月？ 郑立：「哦。」又奇怪，「我刚刚看到小陶跑出去了，喊她她也不答应，我还以为和你吵架了。」 「跑出去了？」沈扬脑中莫名浮现出女生含泪的脸，还有那句「我可以先和别人睡了，再回来找你」。 那姑娘一根筋，不会真的…… 沈扬苦笑，在长辈和好友八卦的眼神中，飞快地追了出去。 …… 陶绿衣没跑多远。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想从那个让她脑子发昏的人身边逃离。 不想面对他，更不想被他用异样的眼光看着。 直到跑出庄园，陶绿衣都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把沈扬按在桌子上强吻了。 她竟然……竟然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跑得累了，陶绿衣干脆走到路边草地旁蹲下。 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的人了呢？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有什么想法，她刚才的举动都让那个人难堪——她违背他的意愿，对他做了过分的事。 那般失礼的她，和当初那些欺负她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陶绿衣抱着脑袋，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 成捷找到陶绿衣只是意外。 从未婚妻那里听说了陶绿衣的下落，男人瞒着未婚妻，寻着市场周围找了许久，没想到真的被他找到了。 他停在女生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低垂着脑袋落泪的陶绿衣。 他和陶绿衣是父母之命，两人在订婚前并没有任何感情。 女生自幼不能说话，对待谁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他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没心情放低姿态去哄人。 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 末世以后，他身边的女人很多，陶绿衣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最厉害的，一开始，他真的没把她放在心上，他甚至已经忘了这个未婚妻长什么模样。 直到吴晓丽无意中给他看了女生最近的照片。 他知道吴晓丽给他照片的原因——陶家没有异能者，吴晓丽指望陶绿衣能跟在他身边，以此从他这里得到庇护。 他当然不会如女人所愿。 他坚持取消了婚约，却鬼使神差地把陶绿衣的照片留了下来。 不可否认，他的这位未婚妻越来越漂亮了，江南水乡孕育出来的姑娘，生就一副淡然水墨画的柔情，温婉娴静如娇花照水，瞬间勾起了他的保护欲。 可惜，还没等他找到再次下手的机会，被他拒绝的陶家人直接把陶绿衣卖给了另外一批异能者。 自此，他失去了和陶绿衣有关的消息。 燕桥尔在市场门口遇到陶绿衣，回来以后随口跟他提了一句，还说邀请了她来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女生许久未想起过的脸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他随意敷衍了两句，回过神时，人已经到了市场附近。 真遇到了陶绿衣，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已经要和燕桥尔订婚了，就算他对女生仍然抱有情意，他想，更多的也是还未得到过的遗憾。 「陶绿衣。」他喊了她的名字，等她仓皇抬头后，拿出手帕递给她，「你没事吧？」 认出这人是谁，陶绿衣胡乱抹了两下眼泪，站起身:「你好。」 她避开他的手帕，客客气气地道谢:「不用了，谢谢你，我没事。」 不懂手语的意思，成捷胡乱地点点头，问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陶绿衣尽量比划得简单些。 这剧看懂了。成捷重新把手帕塞给她:「受委屈了？」 被迫接住男人递过来的手帕，陶绿衣不明白他现在这些动作是什么意思。 她曾经也对他抱有过一点幻想，在被父亲抛弃的时候，四下无缘，她寻求过他的帮助，可他连门都没有开。 在那一刻，她对这个未婚夫仅有的一点期待，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谢谢。」陶绿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道了谢，转身要走。 「等等，绿衣。」成捷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还想说什么，就见女生像受到惊吓的兔子，用力甩开他的手，一下蹿开好几步。 从没被女人这么对待过，成捷愣住，一只手顿在半空，尴尬地手指蜷缩。 陶绿衣根本没有注意到成捷的黑脸，她呆呆看着几步开外的男人，瑟缩着，无声地挤出他的名字:「沈、沈扬。」 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亲眼看到那个狗男人跑过来跟这个笨蛋套近乎，沈扬冷冷看了眼成捷，这才转向陶绿衣:「过来。」 声音不自觉温和了些。 听到这两个字，陶绿衣立刻跑到他面前。 「你来找我吗？」她问他，「我不该这个时候跑出来，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当时脑子懵懵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还知道给我添麻烦了？」沈扬说话时，一不小心扯到唇上的伤口，不觉抽了口冷气——嘶，这丫头下手，不，下嘴可真狠！ 番外，当是以身相许3 她的确又给他添麻烦了。 陶绿衣移开视线，有些丧气地垂下眼帘。 下一秒，男人的胳膊无声地环过她的后腰，手指落在她腰侧，把她往身边拢紧。 陶绿衣被迫贴到他身边，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你好。」沈扬已经没有看她，而是和呆滞的情敌打招呼，「我是沈扬，这丫头现在的男朋友。」 直觉自己的小心思被男人看穿，成捷脸颊发烫，眉头却皱成一团:「你好，我叫成捷，是绿衣以前的……朋友。」 这男人也是异能者，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绿衣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成捷？」这名字很是耳熟。 上次陶家那个少年，当着他的面嚷嚷说陶绿衣对成捷余情未了……成捷啊，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瞥了眼低垂着脑袋的陶绿衣，沈扬嫌弃:这丫头什么眼光？！ 「成先生要是不忙，可以到我们家喝杯茶。」沈扬出于礼貌发出邀请。 去他家喝茶？他可没这个兴趣。成捷冷着眉眼，看起来十分生人勿近，和沈扬的轻浮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用了，多谢沈先生的美意。」 他还想和陶绿衣说两句话，于是想着该怎么提醒沈扬识趣的让位。 「既然不喝茶……」沈扬敛了笑，搭在女生腰上的手收紧了些，「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他说完，揽着陶绿衣转身要走。 「等等！」 「成捷！原来你在这里呀！」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前者语气急切，后者清脆带笑。 跟踪了成捷一路的燕桥尔从角落里跑出来，装作刚刚看到陶绿衣，惊讶道:「绿衣，又见面了，好巧。」 她知道成捷出来找陶绿衣，她跟踪他过来，本想上演一出「正房抓小三」的戏码，谁知还没等她有所发挥，忽然跳出一个沈扬。 沈扬？这名字有些耳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没发现燕桥尔的小动作，陶绿衣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她觉得自己今天运气不好，遇到前未婚夫就算了，还两次遇到前未婚夫的现女友……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 收回视线，燕桥尔挽住成捷的胳膊，宣示主权似的，看着陶绿衣:「绿衣，我早上和你提过的事，你一定要记得呀。」 陶绿衣没应——她没想过去他们的订婚宴，甚至连时间地点都没记住。 看出她的牴触，沈扬淡淡:「这位小姐说的是什么事——哦，这丫头记性不好，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到时候我会提醒她。」 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沈扬，不过从他的衣着打扮也能判断他的实力不俗，燕桥尔笑容更盛:「我和成捷马上要订婚了，想邀请绿衣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订婚宴？」沈扬恍然，「那可真是恭喜两位了。」 以为他同意了，燕桥尔娇羞一笑:「谢谢。」 「不过……」沈扬话锋一转，「邀请你未婚夫的前未婚妻参加你们的订婚宴，这位小姐，我可真是佩服你的宽容大度。」 燕桥尔的笑僵在嘴边——这人知道成捷和陶绿衣的关系？！ 「我和你不一样。」噎住演戏的女人，沈扬似嘲似讽，「我做不到海纳百川，所以不会同意让我的女友去参加她前未婚夫的订婚宴——多谢小姐的好意。」 燕桥尔嘴角抽了抽:「这位先生……」 「还有，你们既然和陶家交好，也该知道她早就已经被她父母卖了。」沈扬捏了捏女生柔软的脸颊，嘆，「我找到她的时候，这小可怜啊，肋骨断了好几根，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皮肤，要多惨有多惨——我呢，是一点也不希望，她再和以前那些什么亲戚朋友有所牵扯，所以啊……」 顿了顿，男人敛了玩世不恭的笑，慢悠悠地说道:「识趣点，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 跟着沈扬往回走，陶绿衣还在恍惚中。 她没想到他会管这种琐事，更没想到他会替她回绝燕桥尔的邀请。 她以为……他在生她的气。 陶绿衣小心翼翼地打量沈扬的脸色，想通过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判断一下，自己现在道歉会不会被他揍。 「看什么？」沈扬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没好气，「陶绿衣，但凡你拿出点强吻我的勇气去对付那两个蠢货，也不至于被人家蹬鼻子上脸欺负到家门口来。」 一说到强吻，陶绿衣小脸瞬间红透。 她装鹌鹑，不回话。 沈扬盯着她看了片刻，放缓了声音，再次开口:「陶绿衣，抬头，看着我。」 女生条件反射抬头。 像极了军训时候听到教官命令的学生。 沈扬哭笑不得。 陶绿衣一抬头，目光就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被咬破的嘴唇上。 她真的太笨了，连接吻都不会，难怪他看不上她…… 陶绿衣还在自我反省，沈扬道:「陶绿衣，我喜欢江染，你知道？」 陶绿衣点头:她知道。 「我以前身边女人很多，你也知道？」 她再点头。 「我利用过无辜的人，也害死过无辜的人，救你只是一时兴起，因为那天我刚好教训了一个欺负江染的蠢货。」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陶绿衣呆呆望着他，等他的后文。 她这幅傻乎乎的表情，反而让他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可她好像一点也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沈扬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陶绿衣，你想和我睡，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 本来下意识想点头的女生硬生生改了动作，用力摇头。 沈扬换了个问题:「是因为你喜欢我？」 陶绿衣抿唇，这次她没有摇头或点头，而是抬手开始比划:「对，我喜欢你，想和你睡，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她没有敷衍，很认真地告知男人自己的心意。 救命之恩只是感激的开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等回过神的时候，一颗心已经落在他的身上，再也收不回来。 「你喜欢我。」沈扬重复了一遍，忽而笑了，「如此的话，陶绿衣，我们相处试试吧。」 嗯？陶绿衣呆看他。 试试？他是说，他没有生她的气，愿意接受她的告白，成为她的男朋友吗？ 女孩的表情仍然呆呆的，可嘴角已经扬起了小小的弧度，眼里漾开笑意。 笨蛋甚至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沈扬垂眸嘆息，拍了拍女生的发顶，安抚似的。 番外，当是以身相许4 沈封快吃完饭时，沈扬终于把陶绿衣带了回来。 沈封放下筷子，看了眼腕錶:「三十六分钟——你们两个绕着基地跑了两圈吗？」 知他在打趣自己，陶绿衣红着脸，装作没听到。 沈扬同样无视了沈封的调侃，他推着陶绿衣在桌边坐下:「先吃饭。」 然后看向郑立:「郑叔，我上次提过的事……」 陶家人找上门那次，他提醒郑立找人教训一下陶家人和成捷。 郑立皱眉想了许久，恍然:「哦，你说……」他看了眼安静吃饭的陶绿衣，解释，「那天之后基地接连发生了好几件麻烦事，我给忘了。」 那天之后，丧尸攻城，各种麻烦接踵而至，他只能将教训人的工作暂时搁置，结果给搁置忘了。 沈扬突然提起这件事，难道他们出门遇到了陶家人才耽误这么久？ 郑立若有所思:「最近比较闲，我可以安排人去……」 「算了。」沈扬坐到陶绿衣身边，「郑叔，那个……小陶以前的朋友要举办订婚宴，你替我送些贺礼过去。」 郑立诧异:「小陶以前的朋友？」他的视线在陶绿衣和沈扬身上转了一圈，担心自己会错了意，「送礼？」 沈扬直言:「顺便警告他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小陶。」 说是顺便，其实送礼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吧，哎孩子长大了，终于知道护着自家小姑娘了。 郑立含笑应了，为沈扬突然的开窍感到欣慰。 被无视后，沈封一直安静如鸡，此刻听到送礼，他来了兴致，提议:「不如让我去吧——送礼这种事，我比较擅长。」 沈扬没拦着他:「随便你，别玩太过了就行。」 在很多时候，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他对z组这位队长都很宽松。 得到允许，沈封开始兴致勃勃地盘算要送些什么给陶绿衣曾经的朋友，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来骚扰陶绿衣——作为自己经常蹭饭的回报。 听到沈扬和沈封的讨论，陶绿衣咽下嘴里的菜，迟疑着，不知该不该阻止两人的行动。 得到了男人的认可，她自认为自己可以处理好自己的私事，没必要为了她而特意浪费时间。 「不要多想。」被她盯着，沈扬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次性解决所有麻烦，好过你当断不断。」 陶绿衣打散自己的小心思，点点头，表示理解。 …… 半年后，春节前几日，出门猎杀丧尸的各个异能队陆续回到基地，准备和亲朋好友团聚。 江染也不例外。 出门在外 和他们离开时不一样，西岭基地外围的清扫工作已经结束，很多建筑和商铺开始重新投入使用。 人类的活动范围不仅仅是四面高墙环绕的基地，基地外也是人来人往，热闹喧譁。 「已经这么热闹了啊。」一路走来，江染忍不住感慨，「我们离开时，这里还是一片死寂呢。」 似乎对这种热闹很不适应，司叙皱着眉，尽量避开和来来往往的人碰撞。 「司叙。」察觉男人的不适，江染放慢了脚步，牵起他的手，担忧，「你是不是不舒服？」 司叙摇摇头:「没事。」小女孩高兴，他不想坏了她的兴致。 「大哥说在城门口等我们，我们直接过去吧。」他不喜欢这里，江染没有继续逛，牵着他回到车边，「等人少些了，我们再出来逛。」 知道她在纵容他，司叙轻笑:「江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陪你逛——顾云清说过，要求男朋友陪逛街是女孩子的特权。」 江染也笑:「你别听顾云清胡说八道。」 司叙看了眼不远处嘈杂的街道，眼里情绪复杂:「江染，这个城市要恢复成灾难以前的样子，或许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时间。」 「我知道啊。」江染回头看了一眼，「有时候，破坏只是一瞬间的事，重建却需要花上很多很多年……不过，这些都和我们没关系了。」 「嗯。」重建秩序不是他擅长的事，他也没兴趣。 他知道，小姑娘已经在偷偷规划两人接下来的行程——答应了带她走遍天涯海角，他当然不会食言。 …… 来接两人的是沈窈和秦淮。 本来应该是沈扬来的，可今天陶绿衣突然不舒服，沈扬临时改了计划，陪她去医院。 再见秦淮，司叙依然是冷着一张脸，妄图用眼神把对方杀死。 秦淮直接无视了他的目光，很是乖巧地跟在沈窈身边，听两个女生聊天。 「窈窈姐，我听说你也是最近才回来的？」 「嗯，这次回来有点吓到我了，没想到半年里基地变化这么大。」 「我也是。不过，我还以为实验室重建以后，你会继续到实验室工作呢。」 提起实验室，沈窈沉默了一瞬，轻嘆:「不了。」她想，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回到实验室工作。 江染没问原因，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司叙也不准备回去——过完年我们要去南都看海，窈窈姐，要不我们一起吧？」 「不用。」 「我拒绝。」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十分有默契的否决了江染的提议。 江染和沈窈对视一眼，又转头看向自家发话的那位。 秦淮微微一笑:「窈窈，你答应陪我去极北看极光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沈窈:「……哦。」 司叙握紧江染的手，认真:「江染，我只想和你一起去天涯海角，不想带着无关紧要的人。」 江染:「……好。」 被划为无关紧要人员的秦淮并没有表示不满，反而很开心司叙拒绝了江染的提议。 同样被男人划为无关之人，沈窈觉得自己有点受打击:「七哥，我怎么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人？你这么评价跟了你这么多年的小助理良心不会痛吗！」 司叙看她一眼，诚实地给出回应:「沈窈，你说话的语气和顾云清越来越像，你知道吗？」 沈窈惊了:「你别吓我！」她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夸奖人的话。 「真的。」司叙露出和善的笑，「听起来怪噁心人的。」 沈窈:「……」 女生扯着自己的恋人，愤怒离场。 ——反正他们两个都不准备回实验室，他不再是她的上司，他们之间早就没有同事爱了！ 这人忽然开始无差别毒舌攻击，江染悄悄打量他，试探:「司叙，其实回来西岭基地，你心情挺好吧？」 回到熟悉的地方，见到熟悉的朋友，他嘴巴说着嫌弃，其实眼底落满笑意。 很开心吧，整个人看起来都在闪闪发光呢。 番外，当是以身相许5 被沈窈扔在路边，江染和司叙悠闲地逛回沈家庄园时，正好碰到从医院回来的沈扬和陶绿衣。 陶绿衣之前受过伤，后来虽然养了很久，但身体大不如从前，一到换季就容易进医院。 小姑娘跟在沈扬身边，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看到江染，她眼睛亮了，挥手，又在沈扬的眼神威慑下瑟瑟地放下爪子。 沈扬把她披在肩上的外套拢紧，恨不得在领口打个结。 「大哥。」江染看了眼陶绿衣，忍不住笑，「你这样小心把绿衣姐勒断气啊。」 「胡说八道。」沈扬总算松手，检查了一遍确定女生被裹得密不透风，他才看向江染，「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年要在外面过年。」 江染笑眯眯地回道:「肯定不会啊，好不容易和大哥一起过年，我快马加鞭也要赶回来啦。」 沈扬哼了一声，瞥了下司叙，眼神更冷:「进去吧，外面风大。」 莫名其妙被敌视的司叙:「……」 男人第一次对自己以后的地位产生了担忧。 江染在沈家年纪最小，沈扬沈白沈窈都比她年长，等他和江染结婚了，见了沈窈是不是还要喊声姐姐？ 沈窈也就罢了，秦淮呢？他不会要喊秦淮姐夫吧…… 男人嘴角抽了抽，搭在江染腰上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 沈扬以前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哪次不是能避则避，现在……他不只不避开他，还敢用眼神嫌弃他。 司叙越想越纠结。 发现男人脚步放缓，江染挽住他的胳膊，关切地问道:「司叙，怎么了？」 司叙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别的事还有解决的办法，这种从出生起就註定的事，就算他不满，江染也没有改变的能力。 除非他不和江染在一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江染被他看得心慌:「司叙，怎么了啊？你这么盯着我不说话，我很方。」 司叙清了清嗓子，撇开脸:「没事。」 江染:「……」你看你的表情，像没事的样子吗？！ 男人不肯说，江染也没追问，只想着等回了公寓，再好好和他谈谈。 前面，陶绿衣逐渐放缓脚步，直到和江染并排:「染染，你们的房间我打扫好了，待会儿带你上去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告诉我，我给你换掉。」 江染受宠若惊:「绿衣姐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们怎样都能睡……」 「那可不行。」陶绿衣悄悄点了点沈扬的背影，比划，「你回来，他很开心。」 她神色坦然:「他开心的话，我也很开心。」 江染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圈圈，恍然:「绿衣姐，你和大哥……」 陶绿衣点点头:「我在追他。」 如此坦率地承认了，可不像陶绿衣的行事风格。 江染回忆着记忆里的女生，忽然觉得或许现在这个样子才是陶绿衣最本来的模样——温婉却不懦弱，似江南的春日里柳，初夏时节的莲。 「当然了，染染你回来，我本来已经很开心了。」她红着脸又补充一句。 江染离开基地后，沈窈很快也跟着秦淮一起出门，偌大的沈家庄园只剩下她一个女生。 或许是看她无聊，那个叫筱缘的孩子倒是经常来找她聊天。那孩子不会手语，两人通过写字交流，后来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筱缘和沈封提议想出城猎杀丧尸，才知道女孩子也是异能者，为了陪她被沈封留在了城里。 她找到沈扬，表示自己不需要人陪，沈扬也没有强求，自那以后，筱缘就很少再来庄园了。 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更何况经历了末世的艰辛，更懂得如今安稳生活的来之不易。 她在后花园里开出了一块地，自己种了一些蔬菜和花卉，又在沈家藏书楼为自己安了个小窝，闲来就窝在里面看书。 好几次，沈扬回来后找遍别墅没发现她的影子，一度以为自家女朋友离家出走了。 她有着各种办法打发时间，哪怕一个人发呆，也不会觉得无聊。 可是，她很少跟外人说话。 不知道沈扬做了什么，以前认识的那些人再没有来找过她，她好像彻底和他们的世界剥离开来。 沈扬早出晚归，郑叔闲来出去找老伙伴下棋，只有她留在庄园里，从旭日初升到夕阳西下。 如今，年关将至，沈窈和江染先后回来，她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跟着活跃起来。 难得的热闹和轻松。 …… 吃过晚饭，陶绿衣和江染收拾餐具，郑立带着沈扬去仓库检查过年需要的礼品和各种年货。 司叙窝在沙发里和秦淮玩飞行棋。 岁月安好……了没几分钟，正在洗碗的江染听到客厅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噼里啪啦声。 陶绿衣吓了一跳，忙擦干净手，想出门看看情况。 江染拦住她:「我出去，绿衣姐，剩下这一点麻烦你收拾一下。」 陶绿衣稍一犹豫，点头应了:要是外面真打起来，她出去似乎也只是添乱。 …… 江染出去的时候，客厅里两个空间系异能者正在互相乱扔空间刃——无形的利刃切开空气，将桌子上茶几上的各种物品砍得支离破碎。 秦淮护着沈窈站在楼梯口，看戏。 看到江染，他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江染:「……」 女生毫不犹豫冲到司叙和风停中间，一手捏住一个空间刃，在指尖掐碎。 「你们两个！」她几步踏近，扯住风停的耳朵，又朝司叙吼，「你们是二哈吗？要拆家吗！知不知道你们打碎的都是古董啊！」 风停不服气:「谁让你回来不通知我！我一来，他还凶我！」 司叙轻描淡写地甩锅:「是你先干扰我和秦淮下棋——观棋不语真君子，知不知道？」 「你们竟然下飞行棋！幼稚！」 「幼稚也不是你打扰我们下棋的理由。」 「你！」风停气不过，又被江染抓着耳朵不敢动，「你无赖！」 司叙轻飘飘回击:「你无聊。」 「你……」 「好了。」松开风停，江染无奈，「我们今天刚回来，本来想明天再告诉你的。」 「哼！」风停还在闹脾气，「江染，他有没有欺负你，他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揍他。」 司叙:「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愚蠢？」 「你才愚蠢！」 「别吵了！」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一见面就互相伤害，江染揉着眉心，头疼，「再吵你们两个今晚睡一个房间！」 本来气势汹汹的风停瞬间闭嘴。 司叙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 …… 多了个风停，陶绿衣觉得，明天的年夜饭一定会非常热闹。 番外，当是以身相许(完) 沈扬回来时，看到一片狼藉的大厅，先是愣了愣，然后把目光移向正在收拾的陶绿衣。 他舔了下后槽牙，走过去按住女生握着扫帚的手，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陶绿衣眼睛里有笑，整个人由内而外发着光:「司教授和风停打闹了一会儿，弄乱了些东西。」 她想，虽然染染说这些是古董很值钱，可是，末世里，也不过是些装饰品。 而且，他们都回来了，热热闹闹，真好。 「陶绿衣。」沈扬声音又沉了两分。 眉眼弯弯的女生终于察觉到男人的不悦，她看着他，敛了笑，认真:「怎么了？染染他们都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不是染染的事。」沈扬拿过她手里的扫帚，眉头皱成一团，「他们打乱了东西，为什么是你在这里收拾？——司叙和风停呢？」 「啊。」陶绿衣比划，「我让他们回去休息去了——他们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肯定很累，我本来也没什么事……」 「看书不是事吗？浇花不是事吗？」打断女生的解释，沈扬冷笑，「他们休息是事，你就应该留下来替他们收拾残局？——陶绿衣，弄清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我们沈家的佣人。」 陶绿衣呆呆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 「陶绿衣，你真的有把自己当做我的女朋友吗？」沈扬道，「你生病了，不告诉我，要不是今天早上我发现你脸色不对，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 陶绿衣手指蜷缩着，嘴唇翕动，没能挤出声音。 「你是这座庄园的女主人，司叙和风停跑到你的家里，弄得一片狼藉，却让你在这里收拾？」沈扬冷笑，「你教训过他们吗？两个大男人，任性过后，让你一个生着病的小姑娘在这里收拾这些——」 沈扬扫了一圈，「破掉的桌子，摔碎的花瓶，被砍成两截的西洋钟……陶绿衣，我问你，这有些东西，你搬得动吗？」 沈扬说着，走过去踹了一脚墙角一分为二的西洋钟。 「这个东西，你要怎么处置？自己一个人拖出去？」 看他真的气了，陶绿衣咬着嘴唇，比划:「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沈扬说的对。 她担心给他惹麻烦，担心他会厌烦她，她不是异能者，也不懂那些会议室里勾心斗角的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们处理生活上的琐事。 至少，在做着这些事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于他而言，还是有点用处的。 女生卡壳，沈扬盯着她看了片刻，讥诮道:「陶绿衣，一直说着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可是，你从来没有把我们放在平等的位子上看待……陶绿衣，你只是一厢情愿地在仰视你的救命恩人，根本没有做好和沈扬这个人谈恋爱的准备。」 想起早上问她身体情况，她小心翼翼的表情，他气得更狠了。 「我要找女朋友，不是找佣人。」他有些恨铁不成钢，「身体不舒服，你可以跟我撒娇，你可以要求我陪你——陶绿衣，你可以拒绝你不想做的任何事，明白吗！」 他凶，女生便越发沉默。 沈扬还想再说，楼梯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江染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她好似没发现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不好意思地道歉:「绿衣姐，大哥，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已经安置好司叙和风停——绿衣姐，你去休息，这些东西我来收拾……」 「收拾什么？！」沈扬冷声，「都给我去休息！谁弄乱的谁来收拾，不然就给我滚到外面去过年！」 他说完，直接甩手上楼。 知道他在气什么，江染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吐了吐舌头，走到陶绿衣身边推了推她:「绿衣姐，大哥上去了，你也上去呀。」 陶绿衣眼眶微微红，闻言挤出一抹笑，摇摇头:她惹他生气了，还是不要上去惹他心烦…… 「绿衣姐，你怎么傻乎乎的？」江染戳她脸，「大哥在为什么生气，你看不出来吗？」 陶绿衣懵懵地看向她。 「他生气，是因为你没把他当男朋友看呀！」江染笑眯眯地提醒女生，「哎呀，他把你当女朋友，结果呢，你把他当救命恩人……说着谈恋爱，结果你根本不和他交心，他可不得生气嘛。」 陶绿衣呆住。 是这样吗？他生气，是因为这个？ 「绿衣姐，这里我来收拾。」没等女生回过神，江染推搡她，「你快上去，去吧。」 …… 在门口迟疑了很久，陶绿衣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门里没声音。 她握住门把手轻轻拧了一下——开了。 果然没锁。 轻手轻脚走进房间，陶绿衣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男人。 听到动静，她微微转过身体，避开她的视线。 想起江染说的话，陶绿衣走到他身边，默不作声地坐下。 沈扬还在看书，目光钉在书页上，心思却已经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他最近很忙，早出晚归，基地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她。 今天早上发现她脸色不对劲，他问了郑立，才知道这半年她病了好几次。 她什么都不肯和他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情况，生怕给他添麻烦。 想到这里，灼心灼肺的怒火退了下去。 沈扬嘆了口气，放下书，转身看向陶绿衣。 他一回身，沉默的女生忽然整个人扑进他怀里，伸手紧紧抱住他。 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沈扬拧眉:「你做什么？」 从他开口确定关系，两人这小半年来，连小手都没牵过——外人眼里的情场老手沈大公子，和女朋友交往半年，竟然还没牵过手……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会信。 沈扬无语。 听到他语气不善地询问，陶绿衣更紧地抱他。 他不是说她不喜欢他吗？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用行动告诉他，她是真的喜欢他，不仅仅只是救命恩人的感激。 沈扬没有拒绝，任她抱着。 不知道就这么抱抱能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意，陶绿衣在他怀里抬头，望进他的眸子，沉默两秒，果断凑上去吻他。 沈扬愣了愣，看女生视死如归的表情，很想笑，忍住了。 他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给女生回应。 没经验的小姑娘啃了两下，得不到回应，便尴尬地不知道该进该退。 「陶绿衣。」稍稍后退拉出一点距离，沈扬垂眸，「想和我接吻吗？」 她红着脸，诚实地点头。 他勾唇:「知道错了吗？」 她再次点头。 沈扬把人抱到腿上，再问:「陶绿衣，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他等她开口，说她心里的想法。 「我喜欢你。」这一次，女生没有犹豫，「是想做你女朋友的那种喜欢——我希望能和你携手一生。」 「嗯。」 「你……你现在，有一点点喜欢我了吗？」 沈扬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头:「要接吻吗？」 陶绿衣:「……」脸颊更红，凑上去吻了吻他。 沈扬眼里笑意更甚:「陶绿衣，你知道，我以前喜欢过江染，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眼神黯然，沉默。 「小陶。」 她看他，等一个答案。 「你不用觉得，自己给我惹了麻烦。我喜欢别人，本是我配不上你，你有权利对我诸多要求。」他轻轻笑了，勾着她的头发，「陶绿衣，既然同意了和你交往，我自然会努力成为配得上你的人——所以啊，你要不要尝试一下，平等地看待我们的关系？」 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番话，陶绿衣呆呆傻傻地望着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眼泪已经先一步漫上眼眶。 她狼狈地拭泪。 扣住她的后颈把人按在肩膀上，沈扬低声承诺:「绿衣，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既然是救命之恩，那就慢慢还，我不急。」 他并不想逼迫她立刻给出什么决定，只要她愿意尝试着改变心态，他有耐心等，反正未来还长得很。 …… 年三十，凌晨转钟时，西岭基地上空燃起了烟花，点亮了基地的半边天空。 这是末世后基地第一次燃放烟火，为了送走那场改变世界的灾难，也为了迎接全新一年的到来。 番外，永不会告别1 年初一，北辰基地迎来了新一年的第一场雨。 雨声淅淅沥沥，扰人清梦。 霍聆歌从小楼房间出来，走到阳台上，伸手探进雨里。 绵绵的雨丝落在手心，入骨的凉。 霍聆歌收回手，抱着肩膀抖了抖。 门外，宁管家在门上轻叩三声，温声:「聆歌小姐，您醒了吗？大少爷和大小姐已经在餐厅了。」 餐厅？哦，今天吃了早饭要去祠堂，给霍家的列祖列宗上新年的第一支香。 霍聆歌应了一声，走过去开门。 宁管家领着她下楼，不知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聆歌小姐，这几天降温了，大少爷每天晚上咳嗽得厉害……」 霍聆歌脚步滞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大哥这两天没喝药吗？」 最近几日基地比较忙，霍思禅早出晚归，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 宁管家无奈:「大少爷的性子你也知道，药送过去，放着放着就忘了。」 霍思禅受伤以后本就没有养好，他又不爱喝药，再加上最近常常熬夜……宁管家管不住他，只能找上霍聆歌。 「我知道了。」霍聆歌明白了管家的意思，她点点头，「这两天大哥应该会闲下来，我会盯着他，宁叔你放心。」 宁管家松了口气:「特别是不能让他再熬夜了。」 用他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再熬下去，头发还没掉完，人已经没了。 …… 给祖宗上完香，霍聆音照例去了异能队，霍聆歌推着霍思禅准备回家。 「我去办公楼。」霍思禅拦住霍聆歌，咳嗽着，低声道，「办公室还有文件没批完。」 「年初一，你去办公室批文件？」霍聆歌被他气笑了，「霍思禅，你是觉得这个基地、基地里这些人没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霍思禅不想和她争辩:「我只是在做自己分内的工作。」 这人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霍聆歌顺着他:「行～你这么热爱工作，那就去吧。」 她替他的双腿盖好毯子，推着轮椅转了个方向。 霍思禅强调:「我自己过去，你回家休息。」 霍聆歌:「我回家也没事呀，不如陪你去办公楼——末世这么久，我还没有去过军统楼，眼看灾难要结束了，总要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吧。」 「……没什么好看的……」 「你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风景。」霍聆歌似笑非笑，「更何况，还是你一直以来工作的地方。」 油嘴滑舌！ 霍思禅捂着嘴，闷声咳。 …… 两人在军统楼门口再次遇见霍聆歌，三兄妹诧异地大眼瞪小眼。 「不是吧，霍思禅，你今天还来工作？！」霍聆歌最先开口，语气里满满的难以置信，「你是工作成瘾了吗？年初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你不觉得瘆得慌？」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对这个亲妹妹，霍思禅说话利索了，「你不是人么？」 霍聆歌跺跺脚:「我在门口，没进去呢～好不容易休个假，我看到一切和工作有关的地方，都想吐。」 霍聆歌接话:「啊，姐姐在这里等阿恒么？」 她叫得亲密，霍聆音和霍思禅同时转头看她。 看不清两人的目光，但直觉气氛有些不对劲，霍聆歌眨巴眨巴没什么神采的眼睛:「姐姐和阿恒约会挑在军统楼，额……」 「只是集合的地方，谁说我们要在军统楼约会？」霍聆歌没好气，「我又不是霍思禅，这么没情调。」 霍思禅冷笑:「你有情调，记得把以前欠下的风流债还清了再去祸害霍恒。」 霍聆歌无言以对:「……」 担心两兄妹再说下去会打起来，没等霍恒过来，霍聆歌推着霍思禅往办公室去了。 霍聆歌对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霍思禅还有脸嫌弃她，他这么精明的人，难道看不透霍聆歌对他的小心思？ 哼，狗男人，吊着人家小姑娘，活该单身一辈子。 …… 工作时不喜欢被人打扰，霍思禅找了本书给霍聆歌打发时间，自己开始审阅年前堆积下来的文件。 灾难快要结束了，灾后重建又是一项大工程。 年前，沈扬已经联繫过他，确定了年后四大基地开会的时间。一旦会议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霍思禅轻嘆了一声: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看一眼重建后生机勃勃的世界呢。 「大哥。」沉思时，霍聆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我好冷。」 她纤细的手指蹭到他脸上，冰凉的触感让男人陡然回神。 霍思禅想躲，忍住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冷嘛。」他没躲，霍聆歌得寸进尺，手指滑进他的高领毛衣里，「这样比较暖和……」 冰冷的手指贴着脖颈的皮肤往下滑，似有似无地触碰着锁骨，霍思禅想拨开女生的手:「别胡闹，冷就回去……」 「我不要。」霍聆歌趴在椅背上，手指在他衣领里摸索，「我要陪你一起工作。」 霍思禅:「那你去坐好，我给你弄个暖手袋。」 「不要。」霍聆歌耍无赖，「我就要这样。」 霍思禅:「……」她就不想让他安心工作。 …… 霍思禅回到霍家大院的时候，黑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宁叔询问地看向霍聆歌，后者笑眯眯地说道:「宁叔，大哥的药煎好了吗？」 「还要半个时辰。」 「我先送大哥回房间休息，药好了，麻烦宁叔帮忙端上来。」 「好嘞！」 目送两兄妹上楼，宁叔感嘆:果然，对付大少爷，还是要三小姐出马。 …… 吃过午饭喝了药，霍聆音扶他到床上，叮嘱他下午好好休息。 或许是最近工作太投入，也或许是药效来得很快，霍思禅很快睡熟。 窗外的雨声从淅淅沥沥转为噼里啪啦。 等霍思禅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时分。 男人看着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有短暂的茫然。 他这是……在哪里？ 似乎为了回应他的问题，房间门被人推开，女生轻手轻脚地进来。 她对他房间的摆设了熟于心，摸索着走到床边。 不知道为什么，霍思禅下意识闭上眼睛，装睡。 「大哥……大哥？」女生小声唤了两声，没听到回应，她停下。 霍聆歌的眼睛在晚上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想到这个，霍思禅睁开眼睛，目光里多了怜惜。 他想开口问她有什么事。 结果，没等他开口，眼前人影晃悠，借着被子里一凉，小姑娘已经自觉地爬上床，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紧紧抱住他。 霍思禅呼吸一滞。 霍聆歌却好似不觉，只是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了些。 番外，永不会分别2 温香软玉在怀，霍思禅却只是僵硬着身体，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大哥。」她知道他没有睡着，「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她声音干涩，再想起梦里发生的一切，依然觉得心惊胆战， 「我梦到，你死了，很多人都说是姐姐杀了你，我成了北辰基地的负责人……」她闭上眼睛，脸颊埋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寒梅香味，喃喃，「我安排了很多人去追杀姐姐，我想为你报仇，最后，那些人带回了阿恒的头颅……有人告诉我，姐姐杀了我心爱的人，那我杀了她心爱的人，作为复仇，我什么也没做错……」 那个人说她什么也没做错，可在梦里，她看到自己抱着霍恒的头颅，哭得撕心裂肺。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光流逝，她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个人。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才不会走到这一步……可是，梦里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似乎命运本来就该这么发展，只不过在某个时刻，出现了分叉，改变了他们的结局。 那么，在那个没有发生偏差的世界里，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他，一个人，行尸走肉般活着？ 怀里的身体轻微地颤抖着，霍恒的手迟疑很久，只是轻轻放下，搭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他温声安慰她:「只是梦罢了。」 「不是梦。」霍聆歌声音抬高了一点，「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 她醒来，推开窗户吹着冷风，依然无法平复胸膛里翻涌的痛楚。 「大哥，我失去你了。」她抱紧他，哽咽，「你丢下我一个人，我很难过——我那么难过，可是在梦里，我根本哭不出来。我只是恨，我好像疯了，不会思考不会拒绝，别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杀了阿恒，我还想杀姐姐……」 「……」 「我不该这样做的，我又必须这么做。」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她在失去他以后，为自己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虽然，最后，她停止挣扎，任凭霍聆音的刀穿透了她的胸口。 即使在梦里，她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够了，聆歌，不要再想那些事。」她的那些话好似尖锐的刀，一下一下切割着他的心脏，霍思禅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重复，「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在你身边，并且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不会死，更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她抬起无神的眼睛，呆呆注视着他。 「是真的吗？」 她忽然安静下来——失控的情绪和即将暴走的异能都回归平静。 她什么也看不清，却坚持不肯移开视线:「大哥，你会一直陪着我？」 她这么认真的询问，霍思禅肯定的答覆在舌尖转了两遍，没有说出口。 他可以给她肯定的答案，作为安抚她情绪的权宜之计，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点头。 可是他做不到。 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他很清楚。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或许这个冬天，或许下一个冬天…… 他甚至没有信心亲眼见证北辰这座城市的复甦。 这样的他，要怎么给她一个肯定的承诺？ 得不到回应，霍聆歌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不再纠结，只是钻进他怀里，轻声道:「霍思禅，你要是死了，我就立刻去陪你，这样，黄泉路上，我们可以做个伴，你不孤单，我也不会难过。」 「胡说。」他皱眉，低低咳嗽两声，「你会长命百岁，不许胡思乱想。」 「不会的。」她的语气很平静，不是在和他争辩，只是陈述事实，「如果霍思禅死了，那霍聆歌也会一起——我的命是你救的，我这辈子只会跟着你，无论去哪里。」 他还想再说，她已经抢先一步，有些小得意:「反正，你死了，也管不了我。到了那时，我想怎么样，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霍思禅眉头拧得更紧。 他很想捧起她的脸，确定她说这些话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没有这么做，因为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理智告诉他，她说这些，和以前各种挑逗或是威胁一样，都是她攻心的一种手段。 然而，心脏还是会因为她的这些话，在胸膛里撞击出重重的钝痛。 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霍思禅死了，那被霍思禅救回来的霍聆歌，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么想着，他便再也说不出任何敷衍的话。 窗外北风呼啸。 霍聆歌似乎又回到了落水的那个冬天——在他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救命恩人在她的怀抱中，在她呼吸相闻的距离……她稍微抬头，就可以吻到他。 正在这里想着，霍思禅的手指突兀地抚上她的脸颊。 他捧起了她的脸，却又移开了视线，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只盯着她的鼻尖。 「聆歌，」他妥协般收近了刻意拉开的距离，让自己正视她的执着和爱意，「我无法保证，可以陪你一起，长命百岁，但是，我可以给你承诺——聆歌，为了你，我会努力活下去，努力地……陪你到双鬓斑白，儿孙绕膝。」 他不畏惧死亡，可绝不会愿意自己心爱的姑娘早早地忘穿漫长的一生——她还这么年轻，总要有个念想，才不至于活得枯木一样，只等着一个结局。 他妥协了，霍聆歌似是早有预料。 她没有表现出惊讶，干脆果断地凑近吻他。 她早知道，他会妥协的。 霍思禅这个人啊，要不是把她放在心上，怎么可能愿意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他想远离她，直接命令宁叔把她赶出霍家就行了——他可以把她安置到远离他的任何地方，让她再也没有机会打扰他。 他没有这么做。 他不忍心耽误她，却也捨不得推开她。 在处理感情问题上，他远不像自己表现出的那么理智。 还好，拉扯到最后，他还是选择听从内心的想法，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至少最后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呢。 好不容易才把心上人拐到手的小姑娘在心里放肆地吐槽，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终于，她可以心安理得地陪伴在他身边，无论生或死。 …… 次日清晨，宁叔看着餐厅里慢慢冷掉的早餐，皱眉。 昨晚聆音小姐没有回来，所以没有准备她的早饭。 大少爷和聆歌小姐向来都是准时的人，怎么今天也耽误了这么久？ 他抬头看了眼安静的二楼，摇了摇头。 哎，年轻人吶，哪怕稳重如霍思禅，也会有胡闹的时候嘛。 番外，盛世烟火1 裴萧再次拜访西岭基地，是七年以后。 这七年里，有任何会议沟通都是裴清出面，金秘书做好记录回来和他商量。 如今，新的秩序重新建立，裴清也慢慢放手，将裴家的权力交到他的手上。 这是裴萧接手家主的工作后，第一次到西岭基地参加会议。 时间流逝得悄无声息，这七年里，西岭基地变化很大，却又好似哪里也没有改变。 协会掌权的依然是沈氏，也有不少新的家族崛起。 新旧世家之争，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麻烦。 东朝北辰南郡都是一样，倒是西岭基地没出什么大乱子，无论新旧世家，都乖乖巧巧安分守己。 究其原因，不过是那位司教授最近六年待在西岭基地没有出去乱逛。 想惹麻烦的，动歪心思的，都被他暴力的手段给唬住了。 而且沈家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淮……这两人的凶名，只要从末世走过来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偏偏司叙在民众和异能者心中威望高，想找他麻烦还要担心会不会被大家的口水淹死……总之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裴萧对此评价不发表任何评论。 东朝基地裴家家主前来拜访，沈家安排了二少爷沈白来接待贵客。 几年不见，男人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气质比昔日更加稳重。 看到裴萧，他嘴角弧度明显，等人走近，他无奈道:「裴家家主真是忙得很，这么多年了，捨得来我们西岭看一眼，倒是我们的造化。」 老朋友见面，少了拘束，裴萧也笑:「几年没见，一见面就挖苦我，你这欢迎仪式可真是特别。」 「可不是，毕竟啊，让你印象深刻了，下次才会想着再来嘛。」 两人玩笑了两句，沈白带他参观重建的西岭市。 「病毒有没有被完全清理，现在还在考察阶段，所以城墙暂时保留，以防万一。 「实验室重新翻修了一下，改为西岭研究所。 「学校都重新开课了，学生不多，老师也不好找……灾难以后，活下来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听说你要来，大哥带着嫂子出门去了——他很清楚自己亏欠了你什么，不，应该说，我们沈家亏欠了你什么。」 听到这里，一直含笑点头的裴萧敛了笑，皱眉，打断沈白的话:「你们没有亏欠我。」 就像江染说的，在裴婉儿去世之前，他们这些亲人没有任何人给过她一点温暖，在她死后，却一个个扬言要替她报仇雪恨…… 裴婉儿是那两位长辈勾心斗角的牺牲品，也是沈家和于家权力之争的牺牲品——现在活着的这些人，都是她的亏欠者，哪还有什么亲疏远近之分？ 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沈白意外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喧譁。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沈家为贵宾安排的住处。 「你长途跋涉，今天好好休息，晚上有烟火大会，我让窈窈来接你。」 裴萧和沈窈是大学同学，关系更加亲近。 裴萧点头致谢:「麻烦你了，那个……」 「嗯？」 「……没什么。」顿了顿，他补充，「晚上再聊。」 见沈白要走，他在心里纠结了很久的问题，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 …… 中午休息了两个小时，没等沈窈来接，裴萧独自出门——他对西岭基地很熟悉，眼下也不想麻烦别人，准备自己一个人到外面转转。 今天是中秋节，西岭基地有烟花大会。街上很热闹，广场上已经有小商贩开始摆摊。 裴萧站在路边，看小朋友握着棉花糖从面前跑过，撒下一串嬉闹的笑声。 一片和谐——好似那场灾难，只是一场梦。 「叔叔。」 正在沉思间，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裴萧低下头。 拽着他衣袖的是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一身唐装，仰头看着他时，漂亮的桃花眼，眸子宛如黑玛瑙般清澈明亮。 「叔叔。」等他看她，她再次晃晃他的衣袖，软糯地提要求，「我想吃棉花糖。」 第一次见面的小孩让他买棉花糖……裴萧一愣，蹲下身，平视小女孩的眼睛，柔声:「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 「嘘——」她竖起手指按在他嘴唇上，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小声，「爸爸妈妈不许我吃糖，妈妈说会长蛀牙，牙齿就会掉光光～」 白嫩嫩的小手抵在唇上，裴萧稍微往后退开一点距离:这孩子怎么这般自来熟？还是他们以前见过？ 「叔叔，我，」小女孩露出甜甜的笑，撒娇，「我想吃棉花糖……」 她话音未落，远处有人影冲来。 那人动作很快，明显是冲着小女孩来的，但裴萧动作也不慢——在那人伸手抓向小女孩的时候，他先一步捞起孩子避开了那人的手。 来人一抓不中，停下动作，怒道:「江随意！你又诱拐别人给你买棉花糖！」 小女孩被裴萧抱在怀里，朝着来人伴了个鬼脸，得意洋洋:「风停，你抓不住我，略略略～」 风停？裴萧看向对面的男人——哦，是那只成功从丧尸转变成人类的傢伙啊。 风停来抓的人，姓江？裴萧愣愣看着怀里的小女孩——这孩子…… 「江随意，你别得意，待会儿我就告诉江染，你今天又偷吃棉花糖！」 风停一句话肯定了裴萧的猜测。 这孩子果然是江染和司叙的…… 「你胡说！我还没吃呢！」小女孩挥着拳头表示抗议，「风停，我有证人！我还没吃到！」 她看向他，委屈:「叔叔，你要为我证明，我还没吃棉花糖。」 小孩子纠结的点是自己还没吃到糖。 裴萧嘴角抽了抽，俯身把小孩放在地上。 「你叫江随意？」这名字，挺像那两个人的取名风格。 「嗯。」小孩仰着头看他，「叔叔你好，你是江随意，江河的江，随意的随意。」 小姑娘乖巧自我介绍的时候很是可爱——和她的母亲很像。 不过，随便抓着一个陌生人要求对方买棉花糖，这举动可不像江染司叙会教给她的。 他沉默，她坚持抬头看着他，眨巴眨巴桃花眼，认真:「我认识你，你是裴萧叔叔——妈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小孩的眼神单纯无暇，裴萧心里诧异，眼里笑意温和:「你妈妈……为什么给你看我的照片？」 「妈妈说，你是爸爸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江随意一本正经，「妈妈还说你和爸爸表面上看起来关系不好，其实是相爱相杀，都是很在乎对方的人。」 裴萧:「……」江染是这么评价他的？ 男人苦笑。 趁着他愣神的间隙，风停一跃而至，抓起江随意就要走。 「让你再跑！跟我回去！」 「回去就回去，谁怕你！」小孩蹬着腿，虚张声势，「风停，你记住了，我今天还没吃到棉花糖，你不许跟我妈妈告状！」 「……」 被男人夹在胳膊下走出一段距离，她回头对他挥手:「裴萧叔叔，晚上一起看烟花呀！」 番外，盛世烟火2 小姑娘被风停带走没两个小时，裴萧和她再次见面。 这一次，她坐在车后座，放下车窗对着他笑:「裴萧叔叔，我来接你去看烟花啦！」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可以看见缺了一颗牙。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江随意回手捂住嘴巴，瓮声瓮气:「我在换牙，妈妈说，绅士不可以盯着别人缺掉的牙看。」 他失笑，好声好气地向她道歉。 开车的是秦淮，沈窈坐在副驾驶座上，闻言嗤她:「你这是换牙？你明明是上次从楼梯上摔下来磕断了一颗。」 裴萧:「……」 被揭了老底，江随意露出恼怒的表情，气呼呼:「妈妈说我的牙还会长出来的，那不就和换牙一样嘛。」 沈窈笑着摇头，招呼裴萧上车:「这孩子，是基地的混世小魔王，基地没人敢惹她，裴萧，你也离她远一点。」 「姨姨，你怎么可以挑拨我和叔叔之间的感情？」小孩子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子，嘴上还在义正严词地指责沈窈，「你这样是不对的，老师知道了会骂你的。」 小姑娘生气的时候，脸颊气鼓鼓的，像喝饱了水的河豚，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裴萧觉得这孩子和江染很像，古灵精怪，连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沈窈当然不会和小屁孩计较，她从后视镜里看着裴萧，笑问:「是不是觉得小孩子很可爱？」 裴萧应了:「嗯。」软萌软萌的，的确很可爱。 沈窈笑道:「那你还不快点结婚生一个？」 对于这个问题，裴萧笑而不答。 沈窈自言自语:「我听说，昭阳基地张家的那位小姐在追求你？」 据说是救命之恩。 提起那个缠了他五年的姑娘，裴萧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今天能别聊这些八卦吗？」 要是知道救她一次是被她纠缠这么些年，他当初就不该……算了，人肯定还是要救的——就不该看她可怜把她留在裴家。 「叔叔，有人追你吗？」消停了片刻的小姑娘也对八卦感兴趣，「追你的姐姐长得漂亮吗？有我妈妈漂亮吗？」 沈窈翻白眼:「为什么要和你妈妈比？」 「因为我爸爸说，我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小孩哼哼，「最漂亮的女孩子才能追到我爸爸。」 沈窈笑喷:「这像是七哥会说的话。」 她永远不会忘记，司叙反覆跟她强调江染比秦淮漂亮时的认真表情……就算是现在再回忆起来，也还是会被男人一脸炫耀的表情酸掉牙。 「不和我妈妈比，那个姐姐有秦淮哥哥漂亮吗？」 裴萧抓住重点:「沈窈是小姨，为什么秦淮是哥哥？」这称呼直接差了辈分吧。 「因为姨姨还没有嫁给秦淮哥哥，所以秦淮哥哥还不是姨父～」 裴萧:「……」城市秩序重建期间，想来除了司叙江染，还没有人把结婚领证放在心上……吧。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听到这个问题，安静不许的秦淮也瞥了眼沈窈，眼神颇为哀怨。 沈窈直爽:「哎呀，结婚又不是什么大事，等一切重建以后再说吧！」 一切重建？裴萧对秦淮表示同情以及……幸灾乐祸。 等一切重建，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秦淮只怕要没名没分地跟沈窈一辈子咯。 …… 傍晚，西岭基地广场上燃起了灯火，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裴萧站在城墙上，可以把半个城市的盛景望进眼里。 江随意本来跟在他身边，后来不知道看见了谁，打了招呼后熘进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不用管他。」沈窈道，「她肯定是见到乔壹了。」 「乔壹？」 「她的体术老师。」沈窈道，「这丫头老师很多，不过整个基地，她最爱缠着乔壹——要是七哥和染染不在，也只有乔壹能制得住她。」 「她和她老师关系不错……」 本来只是随意一句感慨，沈窈却煞有介事:「可不是，小孩子家家的，已经嚷嚷着长大以后要嫁给乔壹呢。」 裴萧:「……」 「哎，你看，随意都准备开始为自己寻觅未来的男朋友了，你还单着……」沈窈又把话题转了回来，「真不考虑一下那位云小姐？」 张家那位么女，她记得叫云曼。 又回到这个话题，裴萧警告她:「沈窈，你再提这个话题，我们就绝交。」 「哎哎哎，别呀。」沈窈还想再说，秦淮听不下去了，扣着女生的腕子拉着她离开。 「哎，秦淮，别拉我，我再和他说两句……」 「与其和他说两句，不如好好和我谈谈？」 「谈什么？」 「谈……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 最后，反抗未果，沈窈大声道:「裴萧，你等等，我二哥很快过来！」 …… 目送沈窈离开，裴萧靠在城墙上，等沈白过来。 夜间八点，烟花大会正式开始。 随着欢呼声，广场中心的烟花沖霄而起，在天上炸出各种绚烂的形状。 光影映着男人的脸，将他感慨的表情尽数遮掩。 「今年的烟花没有去年的美。」 有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此熟悉，只是听了这么一句，他沉寂许久的心脏便恢复了跳动。 那人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立。 「去年你没有来，真是遗憾。」她的声音被烟花绽放的声音更加清晰，飘进他的耳朵，「洛羽霆和霍聆音他们都来了，只有你缺席。」 这话像是指责，又似无奈。 「裴萧。」她看向他，微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七年而已。 温柔的笑容映入眼帘，他心头倏然轻松，纠缠的繁复情绪也在瞬间散去。 他扬起笑:「江染，别来无恙啊。」 …… 江随意在城楼下被司叙抓个正着，被抓的时候，她手里还抓着乔壹刚替她买的棉花糖。 「爸……爸爸。」小丫头耸拉着脑袋，不等父亲开口，自觉上交棉花糖，「我就看看，还没吃呢。」 司叙没理会她的狡辩，只牵起她的手:「跟我去找你妈妈。」 「妈妈没和你在一起呀？」真是稀奇，爸爸今天竟然没有黏着妈妈。 司叙瞥了她一眼:「嗯，你妈妈去城墙看烟花去了。」 「啊，裴萧叔叔也在那里。」小姑娘来了兴致，拉着父亲的手往城墙上跑，「爸爸，快点，我答应了裴萧叔叔陪他看烟花呢！快点快点！」 司叙语气有些怪:「你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想着陪我看烟花？」我可是你爸爸！ 江随意:「你有妈妈陪呀，不需要我。」 司叙默然——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觉得小丫头话没错，可一想到她这么兴致勃勃地去陪裴萧看烟花，他就别扭。 「你很喜欢裴萧？」 「喜欢！」江随意握着父亲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妈妈说，裴萧叔叔是爸爸的亲人，爸爸喜欢他，所以我也喜欢他！」 「我才……」没有喜欢他！司叙嘴角抽了抽，终究没有反驳。 他俯身抱起努力迈开小短腿的江随意，往城墙走去。 远远的，小丫头看到城墙上的人。 「妈妈！裴萧叔叔！小舅舅！」她敞开嗓子打招呼，「中秋节快乐！」 司叙偏头:「你能小点声吗？一点也不淑女。」 小孩哦了一声，贴在他耳边:「爸爸，中秋节快乐。」说完，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留下一个口水印。 司叙嫌弃地皱眉，忍了忍，没把小丫头扔到地上。 「司叙。」看到江随意的动作，江染忍住笑，招手:「过来，看烟花。」 司叙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看似漫不经心地瞅了眼裴萧:嗯，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应该混得不错。 已经不是一见面就要拔刀相向的东朝队长，年轻的裴家家主比以前稳重了不少:「司教授，好久不见。」 司叙嗯了一声:「别来无恙。」 这对话有些耳熟……江染扬起嘴角，接过江随意:「今年的烟花不好，明年……明年，大家再一起看烟花。」 沈白接话:「嗯，明年你来安排。」 「二哥，你这样真的好吗？」江染控诉，「你一天到晚待在实验室，组织烟花大会刚好可以让你放松放松。」 「不用，我在实验室很好。」 「……」 看着两兄妹斗嘴，司叙没收了江随意的棉花糖，无视小女孩控诉的目光中，看向裴萧:「明年，过来一起看烟花吧。」 顿了顿，补充:「朋友多的话，江染会很开心。」 裴萧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司叙——他这是在邀请他？真是……难得呢。 「对呀，裴萧叔叔，明年我们还要一起看烟花呀！」小姑娘的声音比烟花很响，「明年还要叫上霍阿姨洛叔叔他们，还有屠苏老师……」 小姑娘叽叽喳喳，男人眼里染上笑意:「好。」 已经来过了，也不在意多一次还是少一次。 过去的事早就已经过去，纠结于过去，不是他的风格。 难得，还有重要的人陪伴着，明年，再一起看烟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