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王妃总想让我篡位》 第1章 楔子 白绫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容湛 ** 南晋,昭文九年。 皇宫。 江南的冬天,不见飘雪,很暖。 阳光铺洒而下,透过树叶的缝隙,地上光影斑驳。 而此时的皇宫,却如同陷入冰窖,冷且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昭文帝驾崩,举国悲恸,灵堂内,嫔妃与大臣跪了一地,可闻抽泣与哀嚎声,响彻整个宫殿。 忽而太监宣旨: 昭文皇帝遗诏,朕久病未愈,今传位于太子轩为皇帝。 朕继位以来,沈贵妃与朕琴瑟和鸣,不离不弃,特准予沈贵妃与朕长眠与皇陵,一同入葬…… 此召一出,满堂哗然! 沈千夏僵在原地,潋滟的眸子泛着冷意,“本宫何时与他琴瑟和鸣过?凭什么让本宫陪葬?” 皇后沈暮雪缓缓走到她身前,身着素衣的她掩面悲戚。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妹妹,皇上这一生最是宠爱你,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 沈千夏冷睨着她,“沈暮雪,皇上想要与他长眠相伴的该是你才对吧?你们这是假传圣旨还是篡改了圣旨?” 沈暮雪微怔,眸光闪躲,可她在后宫摸爬打滚多年,很快就已恢复镇定。 她低声抽泣,语气悲凉,“皇上尸骨未寒,妹妹就怀疑圣旨有假,岂不是令人寒心?圣命不可违,姐姐现在也是爱莫能助啊。” 沈千夏剜着她丑恶的嘴脸,顿觉恶心。 她看向满地跪着的大臣,冷言斥责,“你们都是食朝廷俸禄,如今都打算装聋作哑?任由沈暮雪一手遮天,不管不顾吗?” 众大臣哑然,一个贵妃而已,散发的气势竟让他们脊背都是凉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沈暮雪见此心下焦急,迅速摆出皇后的架势,“速赐三尺白绫,与皇上一同下葬,违令者一起陪葬!” 话落,沈千夏便被两名侍卫架住手臂,她暗中运功试图挣脱,可是她动弹不得。 侍卫? 沈暮雪早已将中阳宫的侍卫换成了绝顶高手。 沈千夏心底腾升起凄凉,沈暮雪仍然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为昭文帝悲泣地哭灵。 众人皆叹皇后温婉端庄,母仪天下,而沈贵妃飞扬跋扈,上不得台面。 宫女端来托盘,白绫泛着森冷的寒意,刺得她的心都是疼的。 沈千夏瞟向昭文帝的灵柩,“容夜,你生前不放过我,连死后也不积德,你不配为帝,不配睥睨天下!” 她的话一落,众人皆惊!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她说得出来,众人对她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是轻蔑与嘲讽。 白绫圈住了她的脖子,沈千夏从没有如此恐惧与痛恨过,寒凉的目光一一掠过那些人。 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她的意识逐渐混沌。 沈暮雪踉跄着扑到她旁边喊着妹妹,那音色与神情感天动地。 沈千夏完全丧失意识前,只听见沈暮雪在她耳畔阴森的声音。 “沈千夏,皇后之位本来属于你,陪葬当然也是你,你若不死,轩儿如何能坐稳江山?想跟本宫斗,下辈子吧。” 沈千夏喉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暮雪忽而又哭得梨花带雨,“妹妹,你安心去吧。” 沈千夏带着万分不甘,阖上了双眼。 第2章 重生 邺城,雨雪霏霏。 沈宅后院中,梅花迎着寒风傲然独立。 雪花落在沈千夏的脸庞,瞬间染上薄薄的寒凉。 她伸手接住梅花上掉下的冰晶,掌心处顿觉刺骨的冰凉。 她浅浅一笑,将冰晶握在手中,好看的桃花眸微弯,潋滟着万千芳华。 发丝垂至腰间,发髻上的白玉钗简单而雅致,大红色的披风,将她映衬得更加冷艳,宛如冰天雪地中的精灵。 十四岁的年纪,豆蔻年华。 前世的遭遇令她浑身早已褪去少女的稚气,端的是清冷与淡漠。 下葬的那一刻,她重生了。 回到十年前的冬日,邺城沈家,十四岁的妙龄。 不知是她前世太过悲惨,为一个两看相厌的男人陪葬,所以老天怜悯,让她能重活一世。 又或是容夜那昏君,生前死后的种种暴行,惹得天怒人怨,老天让她重新来过。 “小姐,上京派人来府,正在前厅候着,老爷让所有家眷前去迎接。” 望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拉回了沈千夏的思绪。 她转身凝眸,淡淡道,“是为了太子选妃一事?” 望月颔首,“是,来的李嬷嬷是皇后的人,看来对此事极为重视,这次不仅带了宫廷画师,听说还要将生辰八字交予钦天监呢。” 沈千夏的眸光冷了下去,神色淡淡地说,“我们走吧。” 望月长吁一口气,看她家主子这副淡漠样子,压根就没上心,哪像二小姐,一大早就开始精心装扮。 太子选妃,此等大事别说是皇宫重视,急于献上自家女儿的达官显贵,更加忙得焦头烂额。 前世的她,并不是被太子选中,而是太子的祖母,当今皇太后亲下懿旨。 十四岁被选入东宫为良娣,容夜登基后,她被封为四妃之一淑妃,二十岁时又晋升为贵妃。 沈千夏不过是空有贵妃头衔,容夜对她表面相敬如宾,背地里却与奸臣勾结,做着龌龊勾当。 二十四岁时被一道遗召下令陪葬。 而沈暮雪,一路从东宫太子妃到中宫皇后。 再到昭文三年,产下嫡长子,后封为太子,可谓是平步青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一切,凭的是沈千夏为她避祸挡灾,充当她的羽翼。 凭的是钦天监算出她天生凤命,且有盛国之运。 钦天监之言,甚入帝后之心,此后,坊间开始传言,得沈暮雪得天下。 容夜倒是如愿得了南晋天下,可不久后便终日卧病在榻。 他弥留之际,在沈暮雪痛哭流涕声中,得知当年天生凤命之人是沈千夏。 盛怒之余,想到继位以来,不仅国运不顺,自己还久病未遂,把这一切罪责怪到沈家姐妹身上。 于是当即立下诏书,自己殡天之后,令沈千夏和沈暮雪两人陪葬。 最终,遗诏改天换地…… 沈暮雪在她棺木前一边悲痛万分,一边将那些事情悉数告知,或是炫耀,亦或是其他情绪的宣泄。 那人前恩爱的夫妻,背地里的事,恐怕是肮脏不堪。 雪花落入脖颈处,沈千夏回神,拢了拢披风,精致的面容云淡风轻,仿若不染尘世。 她敛住心底的涟漪,不疾不徐地踏入门槛。 第3章 邺城沈家 大堂内被暖炉烘托得很温暖,在座的人却心思各异。 首座的男子是邺城刺史沈域,一身暗紫锦缎华服,黑亮的眸子沉静而内敛。 不到四十的年纪,丰神俊逸。 生得一副好相貌,睿智沉稳,却极其惧内。 他身旁的女子,身着水蓝色衣裙,姿容艳丽,明媚动人,浑身拢着尊贵气势。 她便是沈暮雪的母亲,沈域的正妻,沈家儿女的嫡母柳凝香。 柳家三代袭爵,她兄长身为晋国公,人称柳国公,大权在握,家世显赫。 心高气傲的柳凝香,为何屈尊降贵嫁给官职只有三品的沈域? 据说期间曲折早年已被柳家压下,大家只知是柳家禁忌,不敢提及。 沈千夏的生母苏沁阳,此时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微垂着头,手指紧紧蜷着,不知是紧张还是嫉妒。 她与沈域本是青梅竹马,后被沈域无情抛弃,而且当时已怀着身孕。 直到十二年前,她带着年仅两岁的沈千夏落魄地找到沈家。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事在沈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沈域终是于心不忍,收留了她们母女,柳凝香闹腾了一阵,愤恨而无奈地接受了她们。 两相对比,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场,无疑是寒鸦比凤凰,苏沁阳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柳凝香多年来一直郁结,她比苏沁阳强了不止百倍,可偏偏自己的女儿处处不如沈千夏。 沈千夏此时已走进大堂,她将披风解下放至望月手中。 红色罗裙衬得身姿曼妙,微弯的桃花眸看似晕染着笑意,浑身却端着清贵的气质。 柳凝香最是见不得她这般,明明就是个妾室之女,还曾被抛弃多年,却总在气势上压过她女儿。 本来其乐融融的气氛霎时凝结。 沈暮雪冷眼瞟着她,嘴角满是轻蔑与不屑。 李嬷嬷和张画师纷纷侧首,目光掠过沈千夏时,眸底皆是划过惊艳。 沈千夏微微欠身行礼,随后站直身子。 李嬷嬷不由得赞叹道,“原以为沈二小姐温婉可人,实乃大家闺秀,却不知沈三小姐竟生得更加惊为天人。” 本是由衷地一句赞叹,却令沈暮雪和柳凝香脸色突变。 沈暮雪面上不动声色,保持着得体微笑,胸腔内怒气翻涌着。 柳凝香冷睨着沈域,脸上的不悦写得极其明显,沈域本就是对她万般宠爱,哪里受得住她那怨怼的眼神。 他清了清嗓子,朝着李嬷嬷说道,“暮雪从小知书达礼,琴棋书画皆精通,千夏就是野惯了,登不得大雅之堂。” 柳凝香勾着唇,颇为满意他的言辞,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 沈暮雪扬起脸,眼角噙着笑,看向沈千夏时,嘲讽之意更甚。 沈千夏神色漠然,对于沈域这般打压她而护着沈暮雪,早已习惯。 沈暮雪在众人面前维持着婉约大气的形象,撕开那层外衣,不过是败絮其中罢了。 李嬷嬷挑了挑眉,面色毫无波澜,“沈大人不必谦虚,咱们也都是带着眼睛来的,两位小姐都是可能进入东宫的人选,有些话还是掖着点好。” 这明里暗里的意思很明显,沈域顿时哑然,他虽为三品刺史,可对李嬷嬷颇为恭敬。 一直站在角落的苏沁阳,终于抬眸瞧了眼沈千夏,柔和的目光中似乎缺了点什么。 第4章 太子选妃 柳凝香嫣然一笑,“李嬷嬷说得是,她们都是沈家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们还是明白的。” 李嬷嬷颔首,“沈夫人通情达理,教出的女儿自然不会差。” 柳凝香内心一凛,牵强地笑着。 此次太子选妃,对象多是上京达官显贵之家,沈家算是门户最低的,她们倚仗的不过是国公府罢了。 若论长相与气度,沈暮雪连自家妹妹都比不上,何况是天子之都那些名门贵女。 此时,张画师已经摆好画架。 沈暮雪连忙站好,亭亭玉立,笑意盈盈。 许是想让画师画出最完美的她,在太子眼里留下深刻印象,眸光盈盈含情。 李嬷嬷朝沈域微微低头,“还请沈大人将两位小姐的生辰八字附上。” 沈域应允,手搭在柳凝香的手背上。 趁着画师忙碌的间隙,李嬷嬷走向沈千夏,顶着不咸不淡地神色,问道,“不知沈三小姐有何才艺?册子上都得注明,还请如实相告。” 沈千夏微垂眼睑,“回嬷嬷的话,我并无才艺。” 她的语气疏离不失礼信,这令其他闺阁女子无颜说起的事,她却说得很是坦然。 李嬷嬷微微怔住,目光如炬地瞅着她,没再继续追问。 “那就按沈三小姐说的入册,沈大人有异议吗?”李嬷嬷侧首瞟向沈域,语气仍是淡淡的。 沈域尴尬地摆了摆手,目光一闪,“千夏说的也是事实,您照她说的就是。” 他打心眼里对沈千夏这个女儿无感,但凡闺阁女子该做的事,她一件也做不好。 经常在外面野,不知道忙些什么,偏偏那苏沁阳不闻不问,随她朝哪一路发展,令其自生自灭。 空有一副好的皮囊,野性十足。 苏沁阳触及到沈域凌厉的视线,心尖颤抖着,她垂下眸子,将眸底复杂的情绪轻轻遮掩。 沈千夏嘴角漾着冷意,对于沈域,她并无感情,对他的定格也就是她母亲的夫君,再无其他。 柳凝香浅笑,“李嬷嬷,千夏那孩子就是性子淡薄点,可生得倾国倾城,烦请您到时候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 沈暮雪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拼命使眼色,奈何她眼珠子都快掉了,柳凝香也视而不见。 若不是怕影响画师发挥,她真想过去捂住柳凝香的嘴。 她怎么可以帮沈千夏? 有沈千夏在,她的光芒立刻会被掩盖,她觉得自己母亲是疯了。 沈千夏冷眼扫着柳凝香,前世,她也是这般捧高她,丝毫不在意她入东宫与她女儿争宠。 如今看来,她一开始就是别有用意,包藏祸心。 命格为凤,若不让她成为容夜的妃子,沈暮雪如何能自圆其说? 柳家在朝堂已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连钦天监都能被收买,容夜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坐稳江山? 回想过往的点滴,她以前的隐忍与退让真是荒唐可笑。 而李嬷嬷始终不改面色,“此事我做不了主,让夫人失望了。” 柳凝香静默不语,若有所思地望着沈千夏。 沈暮雪如释重负,眸光恢复如常,露出得体的微笑。 第5章 入册 许久后,张画师收笔,起身朝沈域拱手行礼:“沈大人,画像待回宫后再作修饰便能入册了。 两位小姐各有千秋,姿色出众,你们就在邺城静候佳音,我们这就回宫复命了。” 沈域笑着连连点头,急忙起身拱手回礼:“辛苦二位了。” 这时,管家拿着两人的生辰八字前来。 柳凝香伸手接过,打开确认无误后,笑魇如花地交给李嬷嬷。 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将李嬷嬷和张画师送到府外。 外面已是一片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呼啸的风吹在耳畔,冰凉刺骨。 沈千夏回了屋,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哈着气。 望月递给她一个暖炉,嘴里愤愤不平:“老爷也真是的,怎么能当众那样数落你?你哪一点不比二小姐好了?” 沈千夏缄默不语。 望月越说越气,“奴婢觉得太子妃也只有您才配,小姐,这事您可不能再让着她了!” 她凝眸,让? 这事还真得让着她。 望月见她不语,顿觉心急,这时苏沁阳推门而入。 眼眶盈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上前握住沈千夏的手,泪水连连:“千夏,我有话跟你说。” 望月意味深长地瞟了眼苏沁阳,识趣地退了出去。 沈千夏将手抽出,淡淡道:“母亲到底要说什么?” 苏沁阳对于她的冷漠,有片刻的怔忡,她垂首哽咽着说:“千夏,你是不是不想进东宫? 今日见你十分淡薄,对李嬷嬷和张画师也是视而不见般。” 果然,还是为了选妃一事。 柳凝香想方设法让她入东宫,去当沈暮雪的盾,做她的替死鬼,掩饰那所谓的天生凤命,为她保驾护航,一路扶摇直上。 凤星已现,若是不落入东宫,沈暮雪掉包的生辰八字将不攻而破。 大隐隐于市,民间也不乏会观天象推命格之人。 凤命一事已是人尽皆知,她们能将钦天监收为己用,却堵不住悠悠众口。 柳凝香的心思,沈千夏自然明白,为自己女儿筹谋,全凭她的手段与本事。 她这一世,绝不再沦为她们的棋子,将自己置身水深火热,最终落得个陪葬下场。 可她的母亲,她的生母,也要将她推入东宫,沦为牺牲品,着实令她寒心。 苏沁阳从她的沉默中,似乎得到答案。 诧异之余,泪水更加泛滥了:“若你能进东宫,哪怕是封个良娣也好,将来进宫为妃为贵人,还能母凭子贵往更高处爬,咱们也就有盼头了。” 沈千夏冷冷看着她,连说辞也与前世一样。 什么咱们?不过是为了自己年幼的儿子沈臻。 为了儿子,不惜将女儿推进火坑。 不惜让自己女儿被柳氏母女迫害。 柳凝香对苏沁阳恨之入骨,处处打压,定然不会让沈臻有出头之日。 柳凝香为了沈暮雪的前程,可以隐忍,能以退为进,能好好筹划,哪怕就是个草包,她也想方设法给沈暮雪最好的包装。 相比之下,自己的母亲似乎连柳凝香都不如! 当初她就是蠢,念及母女和姐弟情分,被她的眼泪欺骗,处处顺着她,将自己一步步推下深渊。 第6章 养废女儿 她收回淡漠的目光,看向窗外:“柳凝香答应你什么条件了?是让臻儿去上京读书,再谋个一官半职吗?” 苏沁阳怔住,眸光闪躲着,泪还挂在眼角,晶莹剔透惹人怜爱。 她迟疑了片刻,悠悠开口:“她恨不得将我们往死里整才好,又怎么会答应我什么?一切还是得靠你能进东宫,臻儿的前程才有指望。” 她音色沙哑,语气卑微,在柳氏母女面前摇尾乞怜惯了,却总是能对她软硬兼施,逼她处处忍让。 沈千夏寡淡地瞥着她,冷哼道:“到现在,您连句实话都不敢说?为什么要我进东宫,母亲就不怕沈暮雪整死我吗? 您胆子倒是大了,挑唆女儿与沈暮雪争男人,以为柳凝香是眼盲看不见呢?” 苏沁阳错愕地看着她,像是被戳中心事,眸光心虚不已,她微垂着头,手指不停颤抖着。 她竟然有点害怕沈千夏,脊背凉飕飕的。 沈千夏温凉地看着她,好看的桃花眸似带着笑,却给人无法亲近的感觉。 苏沁阳扬起脸,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终是如实相告:“柳凝香以臻儿的性命与前程要挟,让你入东宫协助沈暮雪,上京那些女子,手段都很厉害,她不是对手。” 沈千夏冷笑:“那我就是对手了?母亲就这么肯定我能被选中?就断定沈暮雪会是太子妃?” 苏沁阳哑然,一时语凝,她终是没有告诉沈千夏,她为何如此肯定。 屋内的气氛霎时沉闷下来,寒风阵阵透进,夹着雨雪的气息。 沈千夏现在也算是明白,从小,琴棋书画,什么都不让她学,打架撒野这些她都装聋作哑。 哪怕是她出去野,而后夜不归宿,消失几日,眼前这位母亲也不会过问。 养废自己的女儿,让柳氏母女喜笑颜开,苏沁阳向来是乐见其成。 才艺被压着,性子野可以为沈暮雪斩妖除魔,庶女永远低她一等,被她踩在脚下。 全都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唯独把她当成傻子。 在苏沁阳眼里,沈千夏就是用来给沈暮雪当枪使的,她的世界只有她男人沈域和儿子沈臻。 想到那个才十岁的弟弟,沈千夏心中顿时五味陈杂。 “你先回去吧,此事现在说还为时过早。” 苏沁阳眸光冥冥,还想说什么,目光触及到沈千夏清淡的神色,长叹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片刻后,望月推门而入,发丝还沾染着些许水珠。 “小姐,您不想去东宫是吗?” 沈千夏抬眸,浅浅一笑,点头不语,原来她的心思那么明显。 可她现在还不能为所欲为。 传闻太子容夜长相俊美,才华横溢,性情儒雅,令上京许多女子趋之若鹜。 此次选妃由皇后亲自操办,各名门贵女是挤破头都要争取这次机会,梦想着成为人中之凤。 初选为画像筛选,由太子过眼一遍,顺眼的便留名,没看中的便为落选。 然后是入宫复选,复选上的女子再有嬷嬷做各种检查,最后由皇后钦定为终选。 太子妃人选最终由皇上和皇后钦定,其他侧妃,良娣和良媛都由太子自行决定。 此时邺城是隆冬时节,旨意恐怕是要等到来年开春了。 第7章 不甘 “母亲,你刚才为何要替沈千夏说话?她要是进了东宫,不是给我添堵吗?” 一进屋,沈暮雪便开始数落,温婉得体的脸色不再,眸底尽是愤恨。 沈千夏那妖孽般的模样,若是进了东宫,那还有她什么事? 她越想越憋屈,感觉自己本来唾手可得的太子妃之位,快要飞走了般。 柳凝香淡淡地瞟着她,“你觉得自己仅仅凭着琴棋书画那些东西,就能在东宫站稳脚跟?” 沈暮雪不以为然,嗤笑,“你就这么看不起自己女儿?不是还有舅舅和表哥吗?还有大哥也在上京呢,沈千夏凭什么跟我争?” 柳凝香无语地看着她,她也就这点见识,果然还是没看错自己的女儿,但凡聪明一星半点,她也不用如此操碎了心。 “所有入选女子中除了咱们沈家,哪个不是出身于达官显贵之家? 她们谁不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而你又能拿什么与别人争? 你就是鼠目寸光,只盯着沈千夏,却不知上京是卧虎藏龙,才貌双全家世显赫者比比皆是。” 柳凝香言辞犀利,她甚感失望,沈暮雪空有一身才艺,脑子却像少根筋一样。 沈暮雪又恼又怒,眼眶逐渐氤氲,音色委屈至极,“可沈千夏一个妾室之女,你又能指望她什么? 我才是身份尊贵的嫡女,若我无法跟上京那些贵女相比,她更加不配吧!” 此话戳中了柳凝香的痛处,柳家世代承袭爵位,她身为国公的妹妹,沈家正室夫人,她的女儿本该是天之骄女才是。 偏偏她沈千夏是天生凤命,要将沈暮雪压在脚下,这让她如何甘心? 沈千夏身上那种气质,恐怕上京那些女子都不见得有,沈暮雪就更别提了。 此话柳凝香也只能憋在心里,不想让沈暮雪心凉。 若不是兄长再三交待,沈千夏只能留不能杀,她何苦这样憋屈,答应苏沁阳那个贱人,帮她儿子去上京谋生路。 柳凝香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你若是想当太子妃,就先忍着,待将来太子登基后,你位居六宫之首,再收拾她也不迟。” 沈暮雪急得跺脚,一张俏脸爬上红晕,“母亲,你觉得沈千夏如果进了东宫,太子会看上我吗?我如何成得了太子妃?” 柳凝香望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一阵火腾地冒起,扔给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她拍了拍胸口,深呼吸着,睨着沈暮雪欲言又止。 最终,她压下已经到了喉间的话,沈暮雪这样的性子,还是糊涂一点好,知道太多反而会节外生枝。 克制住即将暴走的情绪,柳凝香语气放缓,“她能不能进东宫,不是咱们家说了算,今日来的李嬷嬷,连你父亲都礼让她三分,其举足轻重的地位,你心里应该清楚。 你一切且听母亲的,母亲自然会为你披荆斩棘,绝不会让你枉受委屈。” 沈暮雪闻言,脸色稍微好转,母亲如此说,她只好听从。 只是对沈千夏的怨恨越发浓厚,手指紧紧拽着衣袖,骨节处泛着森冷。 第8章 炫耀 隆冬时分,临近年关。 落下的雪都凝结成冰,一时间化不开,邺城宛如一座冰城。 等候旨意之余,柳凝香特意托她兄长请来了一个资深嬷嬷,每日关在院中精心调教沈暮雪。 几日下来,沈暮雪举止神态倒是更加优雅了,沈域和柳凝香越看越欢喜。 深深觉得他们的女儿已经有了母仪天下的姿态,沈暮雪看沈千夏的目光越发轻蔑了。 这日,沈千夏在院中刻着冰雕。 大红的披风铺洒在雪地里,发髻松松地绾着,垂下的青丝轻轻飞扬,拧眉专注的模样格外动人。 走到院子门口的沈暮雪,望着眼前仿若画卷的情景,眸光闪着狠厉。 她抬步跨进院子,笑道,“离进京没多少日子了,你还有空在此做这些玩意?” 沈千夏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精雕细琢着手中的冰雪。 沈暮雪见她无视自己,心中愤恨不已,她低头冷眼扫着沈千夏,“父亲还真说对了,你就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以后入了东宫,我为正室你为妾,看你清高给谁看?” 沈千夏抬眸,浅笑盈盈,“莫非你最近跟那教养嬷嬷学的就是这些? 姐姐若是入了东宫,还得收起这副嘴脸,否则丢的不止是咱们沈家的脸。” “你……”沈暮雪怒视着她,抬脚欲去踢她的冰雕。 沈千夏蹙眉,眸底划过不耐,冰雕被她快速移开,随后起身站着。 沈暮雪踢了个空,另一只脚莫名地滑下。 嘭地一声! 沈暮雪摔了个四脚朝天,接着是痛苦地哀嚎声。 沈千夏下意识地往后退两步,将冰雕轻轻放在身后的石桌上,望月下意识地扶住她的手臂。 她微拢着眉心,顺势靠在望月肩膀,望月怔住,她刚才不是下盘挺稳的吗? “二小姐。”沈暮雪的丫鬟蔷薇惊呼着,连忙弯腰去扶她。 不知是手忙脚乱,还是脚底打滑,蔷薇重重地摔在沈暮雪肚子上。 顿时,主仆二人手忙脚乱,哭哭啼啼着好不容易站稳。 沈暮雪扶着腰,疼得脸都变了形,朝沈千夏喝道,“沈千夏,你对我使用阴招害我摔倒。” 沈千夏清澈的眸子装着无辜,“冰天雪地的,我这院子可是滑得很。” 望月接过她的话,扬着小脸,“就是,刚才若不是我扶着三小姐,她也摔倒了。” “我与你家主子说话,哪有你这奴婢说话的份?蔷薇,去给她掌嘴。” 沈暮雪逮住这个机会,教训不到沈千夏,她身边的丫鬟总可以吧。 蔷薇蓦然抬头,瞥着沈千夏淡漠的眸子,挪不开脚步。 沈暮雪见此,大步上前伸手欲打望月,沈千夏带着她轻盈避开。 蔷薇怕她再次摔倒,连忙过来扶住,被她一把推开,“滚开,没用的东西。” 蔷薇险先摔倒,满脸委屈地低垂下头。 沈暮雪今日本来是来炫耀的,身为沈家嫡女,且母亲家世显赫,又有最好的嬷嬷调教。 她自认为只要到了上京,便能大放异彩,然后得到太子垂青,她要的不止是太子妃位,还有太子容夜的心。 第9章 银针 沈暮雪觉得,沈千夏只配当她的绿叶,只配为她鞍前马后,只能俯首屈膝于她。 沈千夏淡淡瞥着她,音色不咸不淡:“奉劝姐姐一句,这泼妇样子还是收敛的好,否则你千辛万苦在人前端的温婉得体,可就绷不住了。” 沈暮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极其难看,手指紧紧蜷着丝帕,阴冷的目光扫向沈千夏旁边的望月。 忽而,她袖中挥出几根银针,沈千夏脸色微变,快速将望月推开。 沈暮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底闪着震惊,她是怎么发现的?竟能轻易避开。 几根银针悉数插在望月身后的桂树上,望月不明所以,疑惑地望着沈千夏。 沈千夏瞥了眼那微细的针,脸色一分一分沉下去,眸光寒凉。 柳氏一族武艺高强,曾为南晋江山驰骋沙场,立下汗马功劳。 其暗器更是精妙,想不到柳凝香未得传承,竟让沈暮雪习得皮毛。 她冷冽勾唇,“姐姐今日莫非是想在我这院子弄出人命来?不知东宫能否容忍身负命案的太子妃呢?” 冷漠的语气令沈暮雪立马回神,她嫣然笑着:“妹妹说什么呢?我就是想教训一下那不守尊卑的奴婢而已,怎么会伤她性命?” 望月此时才明白,刚才她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后怕地拍了拍心口,感激地望着沈千夏,眸光氤氲。 沈千夏缓缓上前,在沈暮雪身前站定,微扬的桃花眸凝着她,如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啊!” 沈暮雪惊慌地退后几步,捂着脸,尖叫:“沈千夏,你疯了,你竟敢伤我的脸毁我的容貌。” 沈千夏的手指松开,手中银针掉落在地,“你以后若是再敢动我的人,可别怪我心狠。还有,你真该好好学学你母亲。” 沈暮雪僵住,恶狠狠地盯着她,脸上的剧痛让她有立刻掐死沈千夏的冲动。 蔷薇颤抖着上前,卑微地低头,声音哆嗦着:“二小姐,还是先回去找夫人吧。” 沈暮雪瞪了蔷薇一眼,眸光阴鸷得能将她撕裂,蔷薇吓得不敢再吱声,悄然退至一旁。 沈千夏浅浅笑道:“那可是你自己的银针,要不要继续在这耗着,随你的便。” 沈暮雪闻言大骇,转身踉跄着跑出去了院子,蔷薇紧跟着她,几次差点滑倒。 望月脸上充满崇拜,她家主子刚才实在是太威武了,可伴随而来的还有无尽地担忧。 “小姐,这下可是把正房彻底得罪了,该怎么办啊?” 沈千夏解开披风领子,呼了一口气,弯腰抚了抚石桌上的冰雕,“我得不得罪他们,他们都是那样,那我何必让自己憋屈。” 望月哑然,一时无话。 须臾,沈千夏走到桂树下,拔出那几根银针放在掌心,嘴角浮出冷意。 望月瞧着那丝丝寒芒,心下一紧,身子不由得哆嗦着。 “刚才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 沈千夏踌躇片刻,抬步进了屋子,望月还在惊悸中不曾回神,她家主子刚才是会武功吗? 第10章 不怕祸及沈家? 沈暮雪摔得臀部留下硕大一块淤青,疼得走路姿态都不再优雅。 脸上被银针划了一道口子,因柳氏暗器专毒专解,并无大碍,只是伤疤需要些时日恢复。 此事,本就是沈暮雪自作孽,可她那骄纵的性子,硬是把这事捅到了沈域那,委屈巴巴大哭了一场。 沈域偏爱沈暮雪,将光耀沈家门楣的重任寄托于她,对她从小就如花骨朵般呵护,生怕她受丁点委屈。 听闻此事经过,见那美貌被伤口染上瑕疵,自是暴跳如雷,只道沈千夏是阴狠毒辣,飞扬跋扈。 扬言要将沈千夏狠狠教训! 沈域身居三品刺史,处在偏离上京的邺城,虽然官职不算高,却因邺城的特殊地位,他的职位也算是举足轻重。 加上柳凝香娘家的势力,大家对他一直也算尊敬,就是到了上京,那些达官贵胄对他也不敢轻视。 他看似温润如玉,在沈家向来是颇有威严。 沈千夏敲开沈域书房的门,缓缓走近,解下厚重的披风,她身形略微纤细,发丝垂下,眸光动人。 “千夏见过父亲。”音色礼貌而疏离,行礼也只是浅浅地意思一下。 神态慵懒,姿容绝世! 沈域凝着眉,对这个女儿是一言难尽,他摆了摆手,示意免礼。 她站直身子,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桌案上的书卷未曾翻阅,茶盏中的茶已凉。 “千夏,宫中的旨意应该不出一月就会送达,到时你和暮雪将一起进京,理当相互扶持才是。” 仍是与前世那般,对她任何的闯祸行为,嘴上说得强硬,最终全是百般容忍。 对她欺负沈暮雪的行为,从来都是怀柔政策,明里暗里提醒着她,要为沈暮雪开出一条青云直上的路。 前世的她被猪油蒙心,总是被他的慈眉善目所欺骗,总觉得他对她还是念及父女情分,可最终都是绝望。 什么相互扶持? 只是嘴上说得好听而已,眼前这位性情谦和的父亲,与柳凝香是一丘之貉,将她一步步推进火坑。 沈千夏拉回神思,微微颔首,音色凉薄:“父亲,您明知道女儿声名狼藉,还将我往东宫送,就不怕惹怒天颜,祸及沈家吗?” 沈域内心一颤,倏地站起身来:“闭嘴,这等话岂是能随意说的?我们有几条命能挥霍?怎么能抗旨不尊?” 她垂下眼睑,长睫洒下的暗影遮住眼底的冷意。 她以为自己再活一世,内心已经坚不可摧,却还是有些许的心酸与心痛。 若他一开始不与柳凝香狼狈为奸,何须抗旨? 她抬眸对上他愠怒的眸子,失笑道:“女儿野惯了,只是害怕在上京闯祸,殃及姐姐罢了。” 沈域闻言,脸色稍微缓和,眉目间拢着极淡的温润,“这个你放心,你嫡母在上京都有安排,你只要听她的就是。” 沈千夏心底泛着悲凉,神色未动,“既然如此,那是女儿多虑了。” “现在天寒地冻的,这些时日你也少出去,万一染上风寒总是不好。” 沈域面露关切之色,像是嘘寒问暖,沈千夏有一瞬的怔忡,转瞬即逝后,恢复如常。 第11章 他就是更怂而已 沈域对她每一次温和,必定有他的初衷与目的。 哪怕是丝毫纯粹的关怀,都不曾有过。 沈千夏极淡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多谢父亲关怀,女儿自会注意,不会耽误进京的。” 沈域许是被她戳中心思,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的情绪,朝她挥了挥手,“出去吧。” 沈千夏眉宇间露出一抹冷色,欠了欠身,拿起披风系好,转身出了书房。 寒风迎面吹来,沈千夏漫步在青石路上,树叶上的冰晶剔透无比,泛着丝丝寒意。 府里已经开始张罗悬挂灯笼,贴春联,年味渐浓。 沈府正院。 柳凝香听着丫鬟墨玉禀报书房一事,秀眉拢着,手紧握成拳,隐忍的怒气令手背的青筋渐渐突起。 “平日小吵小闹就算了,她今日竟然敢伤暮雪的脸,老爷也就这样算了?” 她越说越咽不下这口气,这些年她对苏氏母女已经隐忍得够多。 可她再怎么忍,却绝不允许沈千夏骑到她女儿头上。 墨玉垂首,恭敬地说:“夫人,老爷或许另有筹谋,您不必见气。” 柳凝香冷哼道:“什么筹谋?他就是更能忍,更怂而已,否则怎么会让那苏氏母女进门。” 墨玉不语,主子的事她也不敢揣测。 “这是谁惹我家夫人生气了?” 醇厚而温柔的声音传至屋内,随后沈域踏进屋子。 他朝墨玉摆手让她退下,走到柳凝香身后,按着她的肩膀。 柳凝香嗔怒道,“还不是沈千夏,你看暮雪那脸上,多触目惊心啊,她可是要当太子妃的人,万一留下疤痕该怎么办?” 沈域在她耳畔轻笑:“夫人别生气,咱们现在顺着她的脾气捋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她将他的手拨开,站起身面对着他:“为了暮雪,我一直忍着,可她最近越来越过分了,分明就是抓着我们的软肋为所欲为。” “那你想要如何?”沈域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我还能如何?忍了这么多年,知道也不急于一时,只是暮雪受了委屈,原本以为你好歹也会小小惩戒一下。”柳凝香抹着泪,身子抖动着。 沈域揽住她,出言相哄,“你再忍忍,等有朝一日沈家飞黄腾达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现在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柳凝香弯起嘴角,身子靠前贴住他:“你就嘴上说得好听,其他还会什么?” 沈域抱着她往内室走着,笑言:“夫人说我还会什么?” “你……” 柳凝香脸色微红,垂着眸子,眸光含情脉脉。 帷帐落下,满室旖旎。 沈域和柳凝香成亲十几年,还能如此恩爱,着实羡煞不少人。 沈域虽年近四十,却保养得很好,身姿挺拔,丰神俊逸。 而柳凝香本就生得貌美,年岁增长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岁月痕迹,反而更加妩媚,风韵犹存。 屋外的丫鬟们听到屋内动静羞红了脸。 胆子大的窃窃私语,将两夫妻的房内之事说得极其耐人寻味。 墨玉将其他丫鬟支开,正好青莲缓缓走来,莫名地对视一眼,皆不言语。 第12章 仁至义尽 翌日。 没有出那口恶气的柳凝香把苏沁阳狠狠数落了一顿。 苏沁阳被骂得哑口无言,生生受着,攒着眼泪来到沈千夏的屋子。 外面还是风雪天,她穿得很单薄,身子轻颤着,脸色惨白,眸光氤氲得快滴出水来。 沈千夏正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眸子,火盆里的木碳燃得正旺。 “千夏,你怎么能做出伤害二小姐的事呢?你这不是把臻儿往风口浪尖上推吗?” 这话倒是说得利索了,既不哽咽也不颤抖,眼泪也控制得极好,她不想落时,那眼泪水就是满了,都只是充盈在眼眶。 “母亲这是来兴师问罪吗?”沈千夏淡淡地看着她,语气微凉。 苏沁阳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子,开始抹眼泪,“我怎么是兴师问罪?我这不是担心你得罪了正房,以后没好日子过吗?担心臻儿在上京举目无亲,受人欺辱。”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缄默不语。 这事,沈暮雪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沈域息事宁人,柳凝香忍气吞声,虽说他们表里不如一,却也没再烦她。 倒是她的母亲,次次不让她失望,在柳凝香那里受点委屈,就得来她这里哭诉一番,来膈应她。 她淡淡地问,“你百般讨好她,可有得到过好日子?” 苏沁阳身形僵了僵,低着头,语气很轻,“只要臻儿无恙,我有没有好日子都不重要。” 沈千夏冷呵一声,为了儿子受尽委屈都成。 她曾问过苏沁阳,是不是自己的存在曾经是她的耻辱,未婚先孕遭沈家嫌弃,所以才对她如此冷淡。 而她总是闪烁其辞,避重就轻,转移话题,闭口不提当年之事。 “母亲说完了吗?” 苏沁阳抬眸,捂嘴哽咽着,“千夏,你以后能否善待二小姐?不要惹她生气可好?” 沈千夏揉着眉心,实在是不愿再听她这般哭诉。 她对苏沁阳也算仁至义尽,人前人后都是唤她母亲,从未将她姨娘的身份摆在明面上。 其实,她也就是一副姨娘作派。 忽而,苏沁阳跪在了她面前,再次哀求,“千夏,我知道自己这个母亲不称职,可臻儿是我唯一的儿子,他若有什么闪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沈千夏神色未动,内心微起涟漪,对眼前这个女人,她着实可怜不起来。 可是沈臻,他是十一岁开始才被沈暮雪带进东宫,从此踏上不归路。 而现在,他并没有可恶之处,还干净得如同白纸,也是沈家唯一给过她些许温暖的人。 她敛住心神,终是放缓语气,“我以后会有分寸,你回去吧。” 苏沁阳收住眼泪,连忙起身,眼角噙着笑意,“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 沈千夏瞅着她这前后的变化,顿觉无语,她侧开脸,实在不愿再看那泪水涟涟的画面。 苏沁阳离开后,望月端着一盘烤肉进来,屋子里霎时弥漫着肉香。 沈千夏连忙起身,敛去心底的郁闷,将食盘放在火盆架子上,“冬天吃烤肉最舒服了,望月你一起来吃。” 望月笑道,“小姐是想让奴婢再胖一个圈吗?” 她瞟了眼望月微胖的身子,乐道,“能吃是福,胖也是福。” 望月哂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第13章 七王爷容湛 往年临近除夕,邺城街道热闹非凡,可今日却异常冷清,还透着沉闷与压抑。 沈千夏坐在街边小吃铺内,平常座无虚席的,现下生意也淡薄得很。 望月好奇地说,“街道如此冷清,怎么铺子却全开着?还不如早点关门回去过除夕呢。” “你们还不知道是七王爷大驾邺城?店铺怎么能关呢?唯有闲杂人等不得上街。” 店家老板适时解惑,眼神流露的是尊敬,还有畏惧。 沈千夏微怔,心中一动。 七王爷容湛,当朝皇帝的亲弟,太子容夜的七皇叔,也是现今留下的唯一皇叔。 传闻他惊才绝艳,能文能武,有经天纬地之才,姿容无双。 可他性情暴戾,手段雷霆,曾平南定北,战功赫赫,连皇帝都礼让他几分。 前世,沈千夏认为所有太子党都是蛇鼠一窝,没有正邪之分。 但这样一个声名显赫之人,容夜登基后不久,便联合权倾朝野的柳家,将其夺权后发配到偏远的封地。 这样还不足矣让容夜安心,背地里曾多次派人暗杀七王爷。 此事在当时令人唏嘘不已,七王爷虽然锋芒盖过容夜,可他一直扶持辅佐,直至完成大业。 容夜面临其他几位皇子夺权时,若不是七王爷,他也难以顺利登基为帝。 容夜最终成了白眼狼,不久后便缠绵病榻,兴许也是天道报应。 后来她还身在淑妃之位时,偶然间听人议论,七王爷轻易妥协不过是偏安一隅,不屑于皇权之争。 沈千夏与七王爷的交集并不多,只知道他前往封地时是昭文二年,当时已是二十三岁,尚未婚配,孑然一身。 ** 时隔多年,沈千夏再次听到有人提及七王爷,忽有些许恍然。 望月还在和老板闲聊着,她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七王爷是从北疆而归。 因风雪天耽搁了行程,途经邺城,打算稍作修整后再回上京。 望月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小姐,既然整个街道都被封禁,也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回府吧。” 沈千夏点头,七王爷性情不定,未琢磨清楚前,还是不要招惹得好。 望月放下碎银,两人前后出了小吃铺,稀疏的几人行走在街道,沈千夏显得有点突兀。 寒风凛冽,她将披风拢紧,沿着空荡的街道缓缓走着,望月手中还提着一盒吃的。 “小姐,去上京后就很难见到这样的冬天了。” 沈千夏的脚步僵了一下,离开邺城,前往上京,随后进东宫再到皇宫,一生再未踏足此地。 她回眸看了眼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眸光微动。 “怎么了?”望月把头探到她面前,面露疑惑。 沈千夏拨开她微圆的脸,揶揄道,“回头看看野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望月呵呵笑着,恍然大悟,“小姐是舍不得邺城吧?” 她静默不语,继续往前走着,一阵马蹄声在静谧的气氛中,敲动着心神。 街道旁的避风处,一衣衫褴褛的男子蜷缩着,手中捧着一个圆滚滚的馒头。 双手被冻得通红,不停颤抖着。 忽然,还未送入嘴边的馒头掉落在地,往街道外边滚了滚。 第14章 不曾看清 本来蜷缩身子的男子,因馒头的落地,立刻半蹲着往前跨了几步,伸手欲拾已在地上滚了几个圈的馒头。 此时,马蹄声已经响在耳畔,一匹黑色骏马后面拉的是辆奢华车架。 眼看着男子的手就要被车轱辘碾压,他竟浑然不知,沈千夏拧眉,脚下石子已经飞出。 馒头忽然调转方向,朝里滚动着,男子的手也瞬间缩回,果然食物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车架呼啸而过,寒风将帘子掀起,她眼角余光只瞥见一抹黑色袍裾,上面似有图案,快速闪过不曾看清。 她回眸瞟了一眼后,立即收回目光。 望月转身撇了眼已经消失在街道的车架,叹道,“雪天路滑的,马车跑这么快就不怕翻车吗?” 沈千夏笑了笑,“既是敢如此快,定然是不怕翻的。” 望月似懂非懂,哦了一声,“不是说七王爷在此休息吗?怎么有人敢驾车在街道上横冲直闯,这下老爷恐怕得头疼了。” 沈千夏敛住笑,眸光冷了几分,抬脚正欲离开,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她低头,对上一双干净的眸子。 她凝眸,微怔。 望月大惊,怒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碰我家小姐。” 话落,抬脚便踢过去,那男子连忙松开手,也不躲避,生生地受了望月一脚,趴着的身子翻了个边。 望月不是练武出身,一脚下去杀伤力不强。 可她向来力气大,比起闺阁女子的花拳绣腿,踢上一脚并不是很轻,疼肯定是疼的。 男子神色未动,脏污的脸看不清长相,唯有那双眼眸,干净得纯粹。 他从地上爬起,膝行至沈千夏面前,低头行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沈千夏凝眸,眼底闪着莫名,“我什么都没做,你何必行此大礼言谢?” 男子顿住,目光坦然地与她对视,须臾,他继续说,“小的余光瞥见姑娘的倾城绝色,思绪才反应过来,否则此刻已是车下亡魂了。” 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沈千夏凝了他片刻,淡淡道,“巧合而已,就不必谢了。” 男子微微颔首,没再多言,迅速退回到角落,蜷缩着身子,从怀里拿出馒头慢慢啃着。 沈千夏快速离开,望月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喊道,“小姐,你怎么走路这么快?” 她停下脚步,望月很快便追上,“奴婢忽然觉得愧疚,那一脚踢得似乎不妥当,他看上去挺可怜的,不如给他点银子。” “放心,饿不死冻不死的。”沈千夏的语气略有调侃,“不要随意施舍别人,你这样子会把我的银子挥霍完的。” 望月失笑,无辜地看着她,悲催地表示挥霍这个锅她实在背不起。 沈千夏回府时,已近傍晚,街道上发生的小插曲她并未放在心上。 沈家到处洋溢着年味与喜庆,正房内的气氛更加融乐。 风雪渐停,院中的梅花独立于世,冰雪沾染其上,晶莹剔透。 她刚进屋,苏沁阳便跟了进来,“千夏,你怎么才回?出去一整日,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沈千夏目光一冷,淡淡地看向她。 第15章 通过初选 沈千夏回眸瞧了她一眼,语气温凉,“母亲也会关心女儿了?” 苏沁阳苦着脸,眸光闪烁,“你到底也是我的女儿,一整天不见回来,定会担忧的。” 沈千夏不语,落座后,望月很快就端来一壶热茶,斟了一杯茶后退了出去。 屋内顿时茶香四溢,青烟袅袅。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苏沁阳走到她旁边坐下,伸手握住沈千夏的手。 沈千夏将手缩回,苏沁阳的手悬着,一时微有尴尬。 “千夏,我知道你怨我,整日往外跑不想去上京。 可你就算不入东宫,将来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呢?你身为庶女本就被人低看一等,还拿不出任何才艺,就更加抬不起头。 进了东宫别说良娣良媛,就算是个侍妾,你的后半生也是衣食无忧,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苏沁阳说得情真意切,泪水潋滟,将慈母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无非就是让她认命,在东宫默默无闻地为沈暮雪付出,成为她扶摇直上的阶梯,踏入中宫的垫脚石。 沈千夏将手中茶盏放下,因力道不小,茶盏触碰桌案的声音有点大。 苏沁阳内心一惊,手指拽着衣袖,定定地望着她。 “母亲说的女儿都记下了,您请回吧。” 沈千夏不想再听她那些说辞,苏沁阳看似软弱无能,在女儿面前却是巧舌如簧,说不过时,眼泪水可以说来就来。 她一度觉得,自己母亲把对沈域那一套手段,施加于她身上,典型的姨娘作派。 她的逐客令让苏沁阳僵了好半晌,她微垂着首,抹了两把眼泪然后出了屋子。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薄薄地铺洒,满地的银装泛着淡淡光华。 雪后初晴,也迎来了上京的旨意,没有悬念的,沈千夏和沈暮雪双双通过初选。 伴随旨意而来的,还有钦天监推算的凤星降临,沈暮雪天生凤命。 钦天监之言,毋庸置疑,皇上与皇后闻之后大喜,原定于沈家姐妹二月初进京,提前至上元节前。 其实上京坊间早已有传言,如今钦天监只是坐实而已,柳家未雨绸缪,循序渐进,一切做得滴水不漏。 整个沈府,都沉浸在震惊与喜悦中。 沈府大堂内,众人齐聚一堂,本就热闹的除夕更加沸腾。 沈千夏瞟着柳凝香,那副明明了然于胸,却惊讶得不可置信般的模样,顿觉好笑。 “我早就说过,暮雪才艺双全,将来必定不凡,果然不负众望。” 柳凝香笑魇如花,双目含情地看着沈域。 沈域早已心花怒放,可相比柳凝香,他面色显得淡定些许。 双手握住柳凝香的手,轻轻摩挲着,音色温柔,“我家夫人国色天香,生的女儿自然也是人中之凤。” 柳凝香当众被他撩得心猿意马,脸颊染上绯色,嗔怒了他几句。 旁边的墨玉和青莲,想起房内那些令人血脉喷张的动静和声音,双双垂首。 苏沁阳嫉妒的神色一闪而过,虽然他们公开秀恩爱已是家常便饭,却还是令她气血翻涌。 第16章 奈何不得 沈千夏瞥着那对夫妻,眸光淡淡,在她眼里,那是狼狈为奸,并不是琴瑟和鸣。 心情最激动的莫过于沈暮雪,她在惊讶与狂喜中,好半天才回过神。 她看沈千夏的目光,不再只是轻蔑,而是明目张胆的傲气。 有钦天监那番说辞,加上帝后深信不疑,她的确是有资本高傲。 原本未占任何上风的沈家嫡女,还未入京,便已将京城贵女压下一头。 沈域将柳凝香撩得心神荡漾后,看向沈暮雪,“进京以后行事还是要多三思,上京不比邺城,一言一行皆在天子脚下,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沈千夏抬眸看向沈域,他虽无情淡漠,倒也不骄不躁。 沈暮雪前世能稳坐皇后之位,也不乏他在背后出谋划策。 他所谓的懦弱无能,都只是在苏沁阳面前,附带着她的一双儿女,他将所有的羽翼都给了沈暮雪。 沈暮雪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听沈域言后,笑着欠身应允,“女儿一定谨记父亲之言,定会给沈家带来荣耀。” 沈域点了点头,眉宇间如沐春风,满是关切,“有什么事多跟千夏商量,姐妹俩相互帮衬,她虽才艺不如你,但人情世故比你要懂得多。” 沈暮雪哼了一声,静默不语,嘲讽的眼神扔向沈千夏。 沈千夏微弯着唇,好看的桃花眸中,笑意不达眼底,精雕细琢的脸上着淡淡的冷意。 沈暮雪双眸能腾出火来,她一个庶女凭什么看上去比她更尊贵,还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念及父母亲在场,她压下这口气,剜了沈千夏一眼后,挪开目光。 片刻后,沈域朝柳凝香说道,“今日七王爷离开邺城,我得亲自送他出城才行。” 柳凝香心底不悦,可想到是去送七王爷,便也只好赔笑忍着,“七王爷性情不定,你小心应付,早去早回。” 沈域眯着眸子,靠近她的脸,“除夕夜,我定是要陪你的,晚上等我。” 柳凝香娇笑着点头,沈域起身往门外走着。 沈域说话语气很轻,但大家都心领神会,墨玉和青莲对视一眼,眸光意味不明。 苏沁阳的目光追随着沈域,一直到消失不见,柳凝香鄙夷地白了她一眼,在墨玉和青莲的搀扶下,离开了大堂。 沈暮雪趾高气昂地走向沈千夏,嫣然一笑,“你说你平时总是一副清高样子,还不是要被我踩在脚下,天生凤命,那可是你永远高攀不上的。” 沈千夏笑道,“那姐姐可要把高贵优雅端稳一点,别失了母仪天下的风度。” “哼,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最好识相点,别给我使绊子。”沈暮雪咬牙说道。 沈千夏点了点头,浅笑盈盈,“姐姐别忘了父亲和母亲的嘱托,相互扶持才行。” 沈暮雪心口一凛,眸光毒芒暗闪,她刺激沈千夏不成,反而被她戳中痛处。 想起母亲交待的话,现在却还奈何不得。 忍!她先忍! 沈暮雪嘴角勾起冷嘲,“看你能得瑟几天。” 说完愤恨地走出门口,蔷薇战战兢兢跟着。 第17章 锦上添花 本就热闹非凡的沈府,因皇宫的旨意和沈暮雪的凤命,锦上添花,喜上加喜。 沈府张灯结彩,洋溢在喜悦之中。 柳凝香将府里的人都赏赐个遍,其中包括苏沁阳和沈千夏院子中的家丁丫鬟。 其慷慨行为令府中上下喜不自胜,无不称赞柳凝香当家主母风范,称有其母必有其女,沈暮雪也必定是能执掌凤印之人。 不过这些话,也就大家私底下议论,沈域再三吩咐不得高调行事。 如此一来,进京一事将提上日程,沈府上下忙里忙外,张罗着入京事宜。 沈千夏所在的偏院,跟往常一样,安静惬意。 经过一日的阳光,冰雪渐有融化,屋檐下滴答滴答,陡增融雪时的冷意。 望月在屋子里忙前忙后,一边絮叨,“上京跟咱们邺城一样冷吗?要不要带厚的衣衫和披风?还有暖炉要不要带?” 沈千夏正阅着书卷,抬眸瞟了她一眼,“就带几套春衫够了,上京比咱们这暖和。” “就这些?”望月总觉得太寒碜了,她可是瞧见正房那边是大小箱子,大包小包的。 “嗯,再把银票都带上。” 望月抽了抽嘴角,又问,“还要找老爷多要个丫鬟吗?我见二小姐准备带墨玉与青莲两个呢。” 沈千夏拧眉,柳凝香撤下蔷薇,换上自己的两个心腹,前世她不知其意,临死时才发现沈暮雪身边,多是武功高强之人。 墨玉与青莲,必定是有过人之处,才被柳凝香如此重视。 她极淡地笑了笑,“不必了,有你一个就够。” 望月嗯了一声,嘴角漾开灿烂的笑,心底有所动容。 片刻后,苏沁阳踏进屋子,裙摆处沾染着水渍,瞬间便让温暖的屋子凉上几分。 她走到沈千夏旁边坐下,开门见山,“千夏,你到了上京一定要谨言慎行,别再惹你姐姐生气,相隔这么远,万一有什么,娘也是爱莫能助啊。” 愁容满面,眸光氤氲,语气透着担忧,好一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模样。 沈千夏勾了勾唇,回得很是爽快,“女儿谨记。” 苏沁阳怔住,气结语凝,眸中的泪要掉不掉的。 她以为沈千夏又是一番怒气,她都已准备一大堆说辞,可她就这样简单应下了,她的话也悉数咽下。 苏沁阳拿出一个银钗,放在沈千夏手中,“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唯有这银钗还是我娘留下的,你别嫌弃。” 沈千夏望着掌中的钗子,思忖片刻后温凉开口,“谢谢母亲。” 苏沁阳离开时,天色已晚,寒风凛冽,正房院子炮竹声声,整座府邸萦绕在烟雾之中。 沈千夏在自家院子用了晚饭,没去凑那个热闹,她实在不想听那些冠冕堂皇,甚至已经能倒背如流的话。 她望着幕布般的夜空,面上冷色尽去,眼眸明亮如星。 柳凝香筹谋多年,只为把沈暮雪推上后位,她岂能让旧事重演? 即使前路不易,她也要竭尽全力,为自己拼杀一条康庄大道。 第18章 启程 日程定在了正月十二,这些时日,沈暮雪消停了许多,沈千夏便乐得清闲。 她将手中事务一一办妥,很快便到了出发的日子。 沈府准备了三辆马车,从其外观便可看出嫡庶之分,下人们纷纷往马车上运着行礼。 沈暮雪的行礼装满了一架马车,相比之下,沈千夏就简单多了。 望月提着两个包裹,神色坦然,倒也没有卑微之态。 沈域走到沈千夏面前,面色温润儒雅,语气随和,“千夏,到了柳家一定要循规蹈矩,别给他们添麻烦,多协助暮雪……” 沈千夏笑着答应,拉着望月上了那辆简陋的马车,靠窗斜坐着,神态颇为慵懒。 沈暮雪不以为然地对沈域说,“父亲,我不需要她协助照样可以顺风顺水,你就别往她脸上贴金了。” 沈域挑了挑眉,“万不可任性,天子脚下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 沈暮雪鄙夷地勾起唇,“就凭我天生凤格的命运,上京那些女子都得礼让我三分,何况一个沈千夏呢。” 沈域见她这副心高气傲的模样,心底越发担忧,这两个女儿的品行如何,他心里还是有谱的。 千夏虽然不学无术,但处事能收放自如,心思也细腻,若能与暮雪齐心协力,应付那些高门贵女,倒不是难事。 于是他仍耐心相劝,“你得拿捏住分寸,身边好的资源不用就是蠢到极致。” 沈暮雪冷哼一声,还想反驳时,柳凝香扭着细腰缓缓走来。 “好了,暮雪都要出发了,你还啰嗦什么劲呢?” 柳凝香打断他们的对话,笑容满面地目送着沈暮雪上了马车。 她觉得自家女儿就该有点凤仪才行,到了上京有兄长一家在,已无后顾之忧。 寒暄几句后,柳凝香与沈暮雪挥手道别,沈域挥了下手,神色平静。 轱辘转动,马车徐徐而动,沈千夏这才拉开帘子,视线瞟向窗外。 望月面露不满之色,数落道,“小姐真是大度,这马车可是比二小姐装行礼的都差劲呢。 夫人也是欺人太甚,明面上慷慨大方,暗地里却是这般行径。” “多看看外面的风景,可比她们有趣多了。”沈千夏淡淡回她,目光都不曾挪动。 望月哑然,她就知道自己是瞎操心,她家主子四大皆空,啥都不在乎。 她坐在另一边,掀开帘子,入眼仍是邺城冬日的一片荒凉。 片刻后,望月问道,“我们多久能到呢?” 沈千夏将帘子放下,“南下穿过允阳就到上京地界了,大概两日能到吧。” “允阳啊,那可是个好地方。”望月眸光流转,神色略微期待。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说得你好像多熟似的。” 望月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允阳物产丰富,百姓富足,这样的地方即使没去过,那也是听说过一二的。” 沈千夏垂下眼睑,缄默下来,允阳身为南晋要地,地位不亚于邺城,且风景宜人。 允阳北部衔接邺城,此时也是天寒地冻,可南部与上京接壤之处,应该已是春暖花开。 第19章 谁给你的胆子 傍晚时分,马车已行至邺城与允阳交界处,一行人决定先在客栈落脚。 客栈位于僻静的郊外,离官道很近,四通八达之地,生意倒也兴隆。 沈暮雪被墨玉和青莲搀扶着下了马车,她睨了眼沈千夏,然后大步迈进客栈。 墨玉似是有意,与望月擦肩而过时,将她撞到一边。 望月正要发飙,墨玉连忙笑着赔礼,“地很滑,我是不小心的,不过还好你体型胖没被我撞倒。” “我胖怎么了?吃你家的了?”望月剜了墨香一眼,语气不善。 墨玉轻蔑地瞟着她,“三小姐怎么选了你这样的草包当丫鬟?也不怕去了国公府丢脸。” 望月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沈千夏将她护在身后,冷冽地看向墨玉,“谁给你的胆子,在此指颐气使的?” 墨玉怔住,气结语凝地低了低头。 青莲回眸看了过来,“三小姐,墨玉不知尊卑,还请您见谅。” 沈千夏不语,嘴角微微扬起,拉着望月从墨玉身侧穿过,抬步走进客栈。 一股暖意席卷全身,里面宾客满座,皆是风尘仆仆。 墨玉心底腾起莫名的不安,却又无从查证,委屈的眼神看向青莲。 沈暮雪对于刚才一幕,充耳不闻,她出手阔绰,小二惊得眼珠都快冒出来,连忙点头哈腰地将她带到靠窗的桌子。 墨玉与青莲对视一眼后,紧随其后。 沈千夏与望月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与沈暮雪一桌之遥。 沈千夏与沈暮雪的出现,引得所有人的视线,眼底无不惊艳,开始暗自猜测。 “这是谁家的小姐,生得如此貌若天仙。” “是啊,特别是那红衣女子,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听说邺城沈家两位小姐近日进京,莫非就是她们?” “我刚从上京回,据说沈家二小姐天生凤命,已经传开了,惹得不少闺阁女子嫉妒呢。” “……” 原本听到别人夸沈千夏,沈暮雪已经怒容满面,再听闻后面议论时,看向沈千夏的目光尽是鄙夷。 沈千夏对她隔空传来的怒气置若罔闻,回了她一个极其散漫的神态。 望月低声哼道,“二小姐那双眼睛像是毒蛇,恨不得将毒喷出来,连着她的丫鬟也狗仗人势。” 沈千夏点了点头,“你分析得很透彻,所以别去看她,小心中毒。” 望月拧着眉,“还能这样中毒的?” 她嗯了一声,又问,“你什么时候得罪墨玉了?” “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人多嘴杂。”望月神秘兮兮的,故意压低声音。 沈千夏颔首,轻轻抿了一口茶,“墨玉与青莲都不简单,你尽量避开,有什么事跟我说。” 望月顿时眼眶泛酸,点了点头,“此去上京,寄居国公府,二小姐会更加有恃无恐,奴婢是怕您受委屈。” 沈千夏心口微动,前世她谨小慎微,中规中矩,默默跟在沈暮雪身后,都差点难逃柳家的魔爪。 望月的话令她心底有柔软化开,在万分艰险,豺狼虎豹聚集的路上,还是有人会带给她暖意,哪怕是微乎其微,都已足够。 第20章 毒 沈千夏抬眸给了望月一个安定的眼神,“放心吧,沈暮雪应付那些应选女子,都够焦头烂额的。” 望月笑着点头,眉宇间的惆怅逐渐消散。 她们的谈话声湮没在喧嚣的人语声中,议论太子选妃的声音此起彼伏,说得绘声绘色。 忽然,墨玉痛苦地叫了一声,望月回眸看去,只见她捂着肚子,满头大汗,表情略有扭曲。 沈暮雪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墨玉蜷着身子,咬着牙艰难出声,“二小姐,奴婢应该中毒了,您小心点。” 沈暮雪连忙放下筷子,拍案而起,“谁敢光天化日之下给本小姐的人下毒,活得不耐烦了?” 喧哗的大厅霎时安静下来,齐刷刷的视线落在她们主仆身上。 此时墨玉已经忍受不住,瘫倒在了地上。 青莲连忙将她扶起,犀利的眼神向沈千夏扫过来。 沈千夏坦然而淡漠地回视,一个贴身丫鬟都那般气势凌人,柳凝香身边果然是没一个简单的。 望月顺着青莲的视线看向沈千夏,眸光盈盈。 沈千夏淡淡一笑,“别用那种感激涕零的眼神看着我,毒不是我下的。” 望月哑然,迷茫地看着她。 这时,沈暮雪已经怒气冲冲走向沈千夏,“沈千夏,你竟敢对我的人下毒?” 沈千夏浅笑盈盈,语气舒缓,“姐姐,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怎么可能在你眼皮底下用毒?众所周知上京柳家才是暗器与用毒高手。” 沈暮雪噎住,凶狠的眼神仿佛能淬出毒来。 满厅的人神色各异,大家起初还是猜测,现在已能确定她们就是邺城沈域的一双女儿。 此时皆是饶有兴趣地等着她们姐妹互撕。 沈暮雪缓住剧烈起伏的心跳,怒道,“你不学无术,成天混在市井堆里,也是众所周知的,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除了你,还有谁做得出来?” 众人跟着附和,窃窃私语。 “传言沈家三小姐飞扬跋扈,纨绔不堪,原来真是如此啊。” “就是,沈家主母也是大度,三小姐一个庶出之女,能上京入选,可全是倚仗柳国公。” “这样说来,她就是个白眼狼啊。” “……” 沈暮雪得意地看着沈千夏,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望月挡在沈千夏前面,虽然惧怕沈暮雪,可瑟瑟发抖的身子在努力保持镇定。 沈千夏将望月拉开,黯然道,“自从成了太子后妃人选后,我就已经改邪归正,决定尽守闺阁女子本分。 反倒是姐姐,怎么反而忘形了?要知道这里在座的可都是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子民呢。” 沈暮雪霎时僵住,她即使再无头脑,也明白沈千夏此话的意思,眸光闪躲地环顾了下四周。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逐渐缓和,“这事就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话落,她愤恨地甩了下衣袖,回到座位。 青莲已经为墨玉解了毒,正靠在她身上,脸色还有点苍白。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眸底的嘲讽一闪而过。 什么凤命?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第21章 司徒澈 众人见沈暮雪息事宁人,虽有失望之色,却对沈暮雪赞不绝口,称她有其母的大度风范。 “这毒来得快去得也快,沈二小姐不愧是得到柳氏之传承。”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声音来源处。 沈千夏微怔,沈暮雪会柳家暗器一事,柳凝香瞒得滴水不漏。 她虽然骄横,但这件事却忍得极好,前些日子的银针,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沉不住气。 沈千夏不免将好奇地目光投去。 说话的是名年少男子,看上去十五六岁,长相清秀,眉宇间尽是书生意气。 沈千夏的目光渐移,定格在少年对面的男子身上。 谦谦君子,儒雅风流,一身普通的白袍,却难掩矜贵之气。 剑眉星目,五官精致,生得极其俊逸,琉璃酒盏在他指尖转动,颇有几分洒脱之态。 沈千夏敛住眸光,心头微动,他竟然是七王爷的挚友司徒澈。 她前世与七王爷的交集并不多,与司徒澈也仅仅是一面之缘。 之所以记忆犹新,只因太后寿宴上他曾为她化解过一场危机。 容夜登基后不久,开始大肆削弱其臂膀的势力。 七王爷生死未卜后,司徒澈也没了踪迹,而他的身份一直是个谜,不被世人所知。 容夜当初誓要将司徒家连根拔起,最终徒劳无功,此事后来在他病重期间都一直惦念不忘,如哽咽喉。 今日再见,心中不免感慨,当初权倾朝野的七王爷落下帷幕,与他相关的人也大抵下落不明。 沈暮雪刚平复的满腔怒气,又被那年少男子的话倏地燃起,同时还有弥漫整个身心的慌乱。 青莲低声劝慰:“小姐,你此时不宜再出风头,否则夫人的心血,您的前程都将功归一溃。” 可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手指紧紧握着茶盏,青筋突起,茶盏已有碎裂之势。 青莲凝眉,眼底闪着莫名,她连忙起身,朝少年微微颔首:“公子此话欠妥,我家小姐是沈家之后,太子妃候选之人,怎么敢传承柳家一门的武艺?若说真有关联的话,也只是血缘至亲罢了。” 她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态度诚恳,语气坚定。 将沈家与柳家的关系放到明面上,相信无人再敢置喙。 少年浅浅笑道:“二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这般伶牙俐齿,果然不凡。” 青莲欠身:“兹事体大,奴婢只是为小姐辩解一二,冒昧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少年似乎不太服气,仍想辩驳几分,被司徒澈拦下,“云初,不得无礼。” 音色温和,眸光却流转着冷寂,云初立即闭嘴。 沈千夏再次看向司徒澈,遇上他清淡的目光,有片刻的怔忡。 青莲回到沈暮雪旁边,墨香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委屈得紧。 沈暮雪的怒气消散大半,不由得对青莲神色缓和起来。 须臾,司徒澈起身,云初紧紧跟上,意味不明地目光瞥了眼沈暮雪。 沈暮雪怒极,却只能极力忍着,眼眸遮不住狠意,仿佛能迸射出火焰。 第22章 刺客 司徒澈走到门口时回眸看了眼沈千夏,只是短暂一瞬,随即离开了客栈。 沈千夏回神,望月疑惑地看着她:“小姐,你盯着他看了许久。” 她嘴角浮出极淡的笑,“不过是看他面善罢了。” “你这都能看出?”望月挠了挠头,表示不解。 沈千夏哂然,其实能成为七王爷的朋友,最终还能独善其身,又岂是一个善字所能包揽。 她刚才不假思索地回答,只是因为在那阴险的后宫之中,曾得到过的一丝帮助吧。 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对她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一顿晚饭,就在这插曲中用完,沈千夏在沈暮雪含芒带刺的目光中回了房间。 一进门,望月就嘟囔道:“这还只是在允阳呢,二小姐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沈千夏洗漱完,倒在榻上,“随她折腾吧,我本就不打算与她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可是国师一家都不是善茬,奴婢担心他们吃人不吐骨头。”望月愤愤不平,急得快要跺脚。 沈千夏浅笑,好看的桃花眸染着一抹冷色:“在哪都是一样,除非自己强大到令人畏惧。” 望月怔住,心中虽有疑虑,却也没再越矩过问。 她掌灯后打算出去守夜,被沈千夏唤住:“你就在这休息吧,今晚留点心。” 望月的脚步顿住,“二小姐还想闹什么幺蛾子吗?” “不是她。”沈千夏淡淡回她,疲惫地闭上眼睛。 夜幕垂临,万籁俱寂。 喧嚣的客栈在昏黄的灯光下逐渐静谧,偶有来投宿的发出细微的声音。 北风呼啸,窗户被震得哐当响着,在这寒冬的深夜中,泛着几分诡异。 沈千夏睁开眼睛,望着摇曳的烛火,敛神屏息。 刀剑声响彻在夜色中,客栈又恢复了喧闹,掺杂的是各种惨叫与求饶声。 望月此时也醒来,警惕地问道:“小姐,是不是有刺客?” “嗯,别怕。”沈千夏披好外衫,疾步往外走着。 望月听着逐渐清晰的拼杀声,看着透过窗户闪过的刀光剑影,心惊不已。 推开门,只见十来个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来势汹汹,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着一些人。 被吓醒的客人见此情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沈千夏示意他们不要盲目逃命,大家连忙缩回屋子。 沈千夏的出现,引开了几名黑衣人,他们举着长刀猛地向她砍来。 她眸光闪过狠意,轻盈避开,手指微动间,青莲与墨玉已经挡在她身前。 沈千夏敛去冷冽,眼眸中闪着惊惧。 青莲瞥了她一眼,眸底的疑惑散去,连着挥剑斩杀掉两名刺客。 杀伐果断,干净利落。 沈千夏拧眉,退到望月身边,望月以为她害怕,瞳仁已泛泪。 随行的家丁此时个个都是绝顶高手,胜负逐渐已定。 过了许久,一切趋于平静,十几名黑衣刺客,只有两名受伤而逃,其他都已被解决。 沈暮雪至始至终不曾出手,目光复杂地看着这惊险一幕。 沈千夏知道,若不是青莲与墨玉,沈暮雪早已露出狐狸尾巴。 第23章 便宜你们 南晋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先帝曾一度废文任武,举国上下将武艺推崇至至高之点。 先帝驾崩后,明帝登基,开始揆文奋武,却成效不大,晚年立储时,选中容夜为太子,正是看中他的满腹才华。 容夜与明帝的观念大同小异,这些年开始文风渐甚。 明帝更是立下规矩,后宫女子必须琴棋书画精通,不得私下再学武艺。 原因是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明帝立此规矩,不过是因为一己之私。 容夜虽然没有明说这规矩,但早已觊觎中宫后位的达官显贵,在精心培养自家女儿时,都是按着明帝的要求。 柳凝香却背道而驰,显然是柳家给她的底气。 此时,沈暮雪再难受也得忍着。 若是明帝知道天生凤命的钦定太子妃,暗中学得精湛武艺,柳家权势再大,恐怕都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客栈老板哀嚎的声音,拉回了沈千夏的神思。 她凝眸看着一地的狼藉,朝望月使了个眼色,随后进了屋子。 翌日一大早,她们继续赶路。 望月掀开轿帘,猛地呆住,只见沈暮雪和墨玉青莲坐在轿中,一副理所当然却还挺委屈的模样。 “怎么了?”沈千夏走近,慵懒地问道。 望月移开身子,沈千夏便瞟见轿中的沈暮雪。 沈暮雪颐指气使,“你们坐我的骄子去,真是便宜你们了。” 说完还不忘嫌弃地环顾四周。 沈千夏笑言:“姐姐今日怎么如此大方了?莫不是昨夜被吓傻了?” 沈暮雪咬牙切齿地盯着她,怒道:“别给点颜色就开染房,耽误行程,后果你来承担。” 沈千夏勾唇一笑:“这一路上,若是别人把嫡庶弄错,让人遐想成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恐怕会对姐姐不利呢。” 沈暮雪挑眉,眸光冥冥。 青莲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千夏。 沈千夏抬脚上轿,沈暮雪气得捏紧拳头,怒目而视。 青莲连忙扶住她的手臂:“二小姐,奴婢觉得三小姐说得对,您不能因一时大度却失了本分。” 望月的眼皮抽了抽,露出鄙夷的神情。 睁着眼说瞎话,一丘之貉。 沈暮雪跺了下脚,猛地起身:“你别得意,我若是有事,你也休想独善其身。” 沈千夏不语,懒得再跟她费口舌,靠窗坐着,掀开帘子。 “望月,快坐好,允阳的景色可是美不胜收呢。” 望月欣然应允,连忙踏上骄子。 沈暮雪望着目中无人的主仆,胸口郁结难开,只感觉喉间都是堵塞的。 墨玉轻言劝慰:“小姐,夫人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您何必急于一时?” 青莲跟着附和,“您放心,奴婢会誓死保护您。” 沈暮雪的脸色稍微好转,在她们的搀扶下缓缓上了奢华的骄子。 马车启动,官道旁的景致往后穿梭而过。 望月疑惑开口:“小姐,二小姐带了那么多高手,为何还怕成这样?” 沈千夏思忖片刻,淡淡道,“上京卧虎藏龙,且有皇家争权夺利,远比你想的要惊险。” “那也不能如此自私啊!”望月满目怨怼,微圆的脸似乎更圆了些,有几分可爱之态。 沈千夏笑而不语,手臂搭在窗沿上,看向窗外。 第24章 再遇袭 临近允阳南部,寒意渐渐减弱,万物不再萧条。 放眼望去,大片的农田已经开始开垦,准备忙着春种。 田坎上可见孩童正放着纸鸢,相比邺城,允阳到处彰显着生机勃勃。 望月一路惊叹:“这才走了一两天路程,真是南北两重天啊。” “小姐,你看那成片的农田,待秋季时,那该多美。” 沈千夏收回目光,笑道:“若有机会,秋收时还真想来看看。” 望月垂首,神色由黯淡到希翼:“进了东宫,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出来了,不过您若是得到宠爱,一切另当别论了。” 宠爱? 沈千夏轻嗤一声,缄默不语。 允阳是南晋的粮仓,从先帝驰骋沙场开始,允阳的地位便只仅次于上京。 如此重要之地却未设府衙,据说是七王爷容湛管辖,而他归属太子,允阳也称得上是容夜的地盘。 沈千夏眸光渐冷,太子的羽翼着实丰满,随便拿出一个,都是掌握大权的主,要想虎口逃生,也并不容易。 午后阳光正好,暖意融融。 马车缓缓停靠在河畔,稍作休息。 沈暮雪掀开轿帘,朝着家丁数落道:“这种乡下地方,有什么好停留的,马不停蹄的话,明日一早就能到上京了。” 被训斥的家丁低了低头:“三小姐想下车看看允阳的风景,正好舟车劳顿,而这里山清水秀,可以稍作休整。” 沈暮雪嗤之以鼻:“果然是野惯了的丫头,没见识,只配这种穷乡避壤之地。” 穷乡避壤? 沈千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跟她说话,还不如省点口水。 她和望月往河边缓缓走去,沈暮雪又是一顿怒火冲天。 “你神气什么啊?上京繁华富贵之地才配得上我。” 话落,她转身钻进车轿,墨玉与青莲面面相觑,守在了车轿外。 河水潺潺,清澈见底,蜿蜒而下,贯穿整个允阳,河边偶见几个忙碌的村民。 沈千夏刚把手伸进水里,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她猛地拉住望月扑倒在地上。 忽而,箭矢如暴雨般从她们身上不远处穿插而过,呼啸声如狂风骤雨,气势雷霆。 望月此时才反应过来,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箭虽然凶猛,却都只是与她擦肩而过。 沈暮雪被突如其来的箭雨吓得花容失色,看着从轿身穿透进来泛着寒芒的冷箭,她前所未有的恐慌起来。 青莲与墨玉拔剑奋力抵挡,家丁身手不凡,应付起来也不在话下。 沈千夏扶着望月退到安全之地,望着快被射成刺猬的车轿,眸底划过疑虑。 箭矢的目标是沈暮雪的车轿。 上京将沈暮雪当眼中钉的不在少数,可在允阳出手,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而且这拨人与昨夜的刺客相比,显然高了一个档次,青莲她们已经渐渐体力不支。 而此时,对方连面都不曾露,只用机关箭矢便已让人招架不住。 沈暮雪蜷缩在中间,惊叫连连,浑身发抖。 “小姐,怎么办?”望月焦急地问。 “先看看吧。”沈千夏语气淡淡,神色不起波澜。 第25章 非敌非友 没过多久,箭雨开始停歇。 紧接着出来一队人马,为首的将领朝沈暮雪的车轿拱手道:“匪寇出没惊扰了沈小姐,还望恕罪。” 沈暮雪闻言,仔细听了下外面动静。 确定安全后,将自己的发髻和衣衫整理好,深吸一口气,才徐徐走出车轿。 她瞧了眼满地的箭和轿身上的密密麻麻,仍然心有余悸,心不由得哆嗦了下。 青莲和墨玉连忙迎上去,站在她身侧。 沈暮雪怒不可揭,伸手指着眼前来救援的人:“你们允阳就是这种待客之道?” “乡下地方连个规矩都没有,若是本小姐有个闪失,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为首的将领眼底闪过不悦,面色阴沉几分,眸光阴鸷。 青莲心口一凛,听她如此语气对他说话,又见他脸色风云变幻。 不顾手臂上的伤,连忙上前朝那名将领行礼,“将军,我家小姐是惊吓过度才口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去。” 墨玉侧首看过去,目光落在青莲的伤处。 为首的将领敛去冷沉,淡淡地嗯了一声,挥手命人将现场清理。 除了两名家丁和青莲受伤,没有其他伤亡,箭矢拔下后,轿子已经千疮百孔。 将领提出建议去镇上换顶骄子,沈暮雪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必,我现在只想快点到舅舅家,这一路都是些什么玩意?” 话落,她扭着腰肢上了轿,态度与姿态皆是傲慢。 青莲捂着伤口赔笑,“今日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他没有理会,径直走向河畔,微眯着眸子看着沈千夏:“你是沈三小姐?” 沈千夏微微颔首,“将军。” 此人是平南将军莫庭,面目不是很俊美,比较粗暴阴霾,是容夜麾下的得力干将。 在容夜大业已成登基之时,他娶了容夜同父异母的妹妹清云公主。 按说莫庭本就功劳在身,成为驸马后应该是平步青云才是,可容夜此后对他并未重用。 莫庭也就渐渐淡出众人的视野,空有驸马的头衔,吃起了软饭。 清云公主待人和善,经常出没东宫,与容夜关系很好。 清云对她倒也客气,反倒是对沈暮雪,处处充满敌意。 沈千夏心情复杂,莫庭与容夜关系匪浅,此时得罪不得,却也不想攀附。 对于这样非敌非友的人,她心底还是存谨慎之态。 气氛沉默了片刻,莫庭并未多言,朝他拱手道:“既然沈三小姐无碍,末将便告退了。” 话落,他带着众人迅速退下,虽只有十几人的队伍,却也能看出其严谨。 沈千夏微怔,以她现在的身份,他似乎无需如此客套。 望月舒缓一口气,叹道:“刚才那个将军好吓人啊。” 吓人么? 沈千夏眸光微凉,音色寡淡:“有的人看似凶神恶煞,不一定是小人,有的人看似道貌岸然,也不一定是君子。” 望月哑然,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她十四岁的妙龄,却给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感觉。 稍微整顿后,马车立即启程。 沈暮雪吩咐不得再停歇,不得在客栈落脚,明日天亮之时必须赶到上京。 第26章 上京 一夜相安无事,马不停蹄。 上京,自古繁华,车水马龙,两旁到处可见奢华的酒馆,茶楼。 随风飘荡的商铺招牌,川流不息的行人,到处彰显出四海升平,门庭若市的景象。 沈暮雪的车轿原本奢华张扬,现下是满目苍痍,可上面的沈字还清晰可见,引得众人纷纷驻足议论。 “这是邺城沈家的二小姐吧?是谁这么大胆敢行刺她啊?” “树大招风啊,她太子妃的身份可是只等皇上颁旨了。” “轿子都被射成筛子了,沈二小姐仍安然无恙,定是凤星庇佑。” “我听说二小姐故意用这奢华车轿引人注目,是怕三小姐遇刺呢。” “姐妹情深,真是令人动容啊。” “……” 沈暮雪拉开帘子,朝边上的路人微微笑着。 片刻后,她放下帘子坐好,眼底划过不耐。 她此举又是引起一番歌颂,众人脸上皆是欢愉之色。 “沈二小姐她朝我笑了哎,她真的好美啊,与太子殿下真是郎才女貌。” “一点架子都没有,真是南晋的福星,百姓的造化呢。” “……”大家无不称赞,目光随着车轿一直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望月倏地放下轿帘,嗔怒道:“二小姐初到上京,就已经扬名在外,偏偏那些人是明眼说瞎话,说那些话良心不痛吗?” 沈千夏并不意外,进东宫,当选太子妃是沈暮雪的梦想。在柳凝香日积月累的熏陶下,她还是深知形象尤为重要。 即使她在邺城趾高气昂,可在上京,为她出谋划策的不在少数,她就是再气血翻涌,为了前程似锦,都会极力忍着。 她半眯着眸子,淡淡道:“盛极必衰,只有将她捧到至高点,才能体会那种摔倒的疼。” “听说太子温文儒雅,长相隽秀,迷倒上京无数女子,若是能得他青睐,以后可能荣宠后宫,也难怪二小姐如此痴迷。” 望月虽是说的沈暮雪,意味不明的眼神却看得沈千夏有点发怵。 她极淡地笑了笑:“望月可见过人面兽心之人?” “二小姐和夫人不就是吗?”望月撅着嘴,满目愤怒。 沈千夏眸光黯淡下来,她们母女那点手段,在容夜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望月又看向她:“小姐,您还是要得到太子垂青,以后才能不被二小姐欺负。” 沈千夏投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望月立刻轻叹,不再多言。 望月知她并不心急,她家主子是被迫来的,她就是来凑数的。 若是可以抗旨,恐怕她压根不会来上京。 车轿的速度缓了下来,最终停在一座豪华府邸前。 镶金匾额上的“国公府”赫然醒目,字体行如流水,彰显大气。 整座府邸的一砖一瓦都透着富贵与气派,门口的石狮威风凛凛。 府邸大门外,沈暮雪的舅父舅母,柳承与顾芸带着众下人正候着。 柳承早年被明帝封为晋国公,颇受尊敬,他唯一的妹妹便是柳凝香。 柳承妻妾成群,却只育有独子柳其霖。 柳府从上至下,自然是把那个小公爷宠上了天。 第27章 国公府 沈暮雪刚下骄,柳承夫妇便迎了上去。 柳夫人握住沈暮雪的手,笑逐颜开,语气中满是慈爱:“这就是我们家暮雪啊,与你母亲生得一样美貌,皇家选中的人就是不同凡响。” 沈暮雪嫣然一笑,微微欠身:“暮雪见过舅父舅母。” 柳夫人连连说好:“真是知书达礼的孩子,一看就让人喜欢。” 沈暮雪娇笑着,看向柳国公:“舅父,怎么不见表哥呢?” 柳国公神色颇为淡定,“其霖去了东宫,要晚些回来。” 沈暮雪连忙赞叹道:“表哥如此年轻就得太子殿下厚爱,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柳国公脸上浮出一丝笑,缄默不语。 柳夫人忍不住赞叹:“暮雪可真会说话,太子殿下确实很看重其霖。” 沈暮雪笑言:“那都是舅父舅母教导有方。” 待他们寒暄过后。 青莲与墨玉连忙上前行礼:“奴婢拜见国公,夫人。” 柳国公嗯了一声,示意免礼。 此时瞧见青莲肩膀被包扎着,又见轿子密布着箭痕,心下一凛,沉声问道:“这是在哪遇刺,可有什么线索?” 沈暮雪顿时满腹委屈,眸光氤氲,手指紧紧拽着帕子。 柳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出言安慰:“好了,安全到了就好。” 青莲低着头,连忙回道,“回国公的话,二小姐是在允阳遇袭,不曾发现线索,是莫将军及时出现才幸免于难。” “莫庭?”柳国公拧眉,语气虽疑惑,神色却已肯定。 “是。”青莲颔首,态度谦卑有礼。 柳国公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轿子,视线往后挪,定格在沈千夏的车轿上。 沈千夏下轿后,缓缓走向柳国公夫妇,望月随在她身后。 柳夫人也朝着她看过去,眼底闪过惊艳后,剩下的尽是不屑。 沈千夏步态从容,行至柳国公身前淡淡行礼:“国公,夫人。” 音色很好听,疏离而不失礼。 柳国公盯着她瞧了半晌,缓缓开口:“不必多礼。” 沈千夏站直身子,神色淡淡,她微垂下眼睑,看似恭敬。 望月站在她身后,瞬间觉得国公府是个不好待的地方。 沈暮雪剜着她,眸光流转着暗芒。 柳夫人敛住笑容,摆出了当家夫人的架势,开口就是不善:“既然住到了国公府,就得恪守本分,哪些不该说不该做,自己好好掂量。” 沈千夏拢着眉心,闻言后抬眸,眸光清凉:“夫人放心,有些重要的话,千夏自然会守瓶缄口。” 柳夫人挑眉,沈千夏不温不凉的态度,令她面色不悦。 “一个庶出之女,说话的姿态如此傲慢,当真是上不得台面,空有一副好皮囊。”柳夫人出言嘲讽,轻蔑地看着她。 沈千夏不恼不怒,淡淡道:“这嫡庶之分,夫人在此说说就算了,可别忘了中宫王皇后,也曾是庶女出身呢。” 柳夫人哑然,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顿时恼羞成怒:“尖牙利嘴的,真是没教养的丫头!” 沈暮雪连忙扶着柳夫人的手臂,温婉地说:“舅母,妹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您别见外。” 第28章 争自己想要的 柳夫人听沈暮雪这番话,对沈千夏更加鄙夷了。 对沈暮雪又是一顿夸赞:“暮雪大度,对妹妹百般关照,希望人家不是白眼狼才是。” 沈千夏抽了抽嘴角,眸底泛着嘲讽,暗叹真是世风日下,颠倒黑白。 沈暮雪被柳夫人夸得低下头:“舅母别这样说了,暮雪很多地方还得跟妹妹学呢。”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宛如一副看戏的神情,现在就先看着她装。 柳国公瞧了他们片刻,开口道:“你们千里迢迢而来,先进府休息吧,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他这话一出,柳夫人和沈暮雪都立刻闭口不言。 在丫鬟的搀扶,下人的领路中,一行人往大门口走去。 国公府很大,亭台水榭别具一格,花园中奇花异草古树,一应俱全。 整座园子里,已经有了早春的气息。 “舅母,上京除了皇宫,恐怕就是您这国公府最大了吧。”沈暮雪四处张望,眸底闪过艳羡。 柳夫人连忙摇头,“这话可就错了,若论府邸雅致,当属七王府,若论气派,也不如东宫。” 沈暮雪顿了顿,眉眼含笑:“太子殿下的当然是最好的。” 柳夫人见她这副模样,打趣道:“明日上元节,或许能见上太子殿下一面。” 沈暮雪娇羞地低头:“还没正式复选呢,我怎么能奢望见到太子殿下尊容?” 柳夫人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将沈暮雪捧上了天。 “你这命格,这长相和才华皆是太子妃不二人选,在舅母面前何须谦虚? “明日让其霖带你见见上京的繁华,太子殿下乃文雅之人,最是喜欢赏灯猜谜。” 沈暮雪心底早已飘飘然,心花怒放,面上仍然保持平静,得体微笑着。 穿过园子,柳夫人唤来一个婢女,淡淡吩咐:“丁香,你带沈三小姐去竹苑。” 丁香低头应允,眸光泛着不耐。 说完柳夫人又看向沈暮雪,露出笑脸:“暮雪,舅母带你去兰苑,那个院子最适合你了。” 沈暮雪欣然接受,与柳夫人一起往兰苑而去。 望月睨着她们的背影,觉得胃里有什么翻滚一般,见柳国公还在此,没敢多言。 沈千夏朝柳国公淡淡地说告退,然后跟上丁香的步伐。 柳国公顺着她的身影瞧了片刻,思忖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竹苑,简陋却很干净,静谧无比,一片葱绿的竹子点缀了些许生机。 丁香在院子门口驻足:“三小姐,奴婢还要去给二小姐布置院子,先告辞了。” 沈千夏瞅着她躲闪的眸光,嗯了一声,丁香随即转身,脚步迈得极大。 环顾下四周,又瞟了眼望月,把这竹苑是凶宅一事,暂且瞒下。还是先不要吓她的好! 望月将行礼放在桌上,开始数落:“柳夫人那狗眼看人低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您说她地位不算低了,那般讨好二小姐做什么?” 沈千夏捏了下她的脸颊:“别老是气鼓鼓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她们就更加有恃无恐了。”望月无奈叹息。 沈千夏坦言:“争,也得争自己想要的。” 望月哑然,默默地开始整理屋子。 第29章 共进晚膳 一整日,没有人来竹苑打扰。 沈千夏睡到临近傍晚才醒,望月告知丁香曾过来传柳夫人的话,一起去正厅用晚膳。 她换下一身红衫,着了身淡青色衣裙,发髻随意簪着,披散的青丝宛如瀑布。 极不显眼的耳钉若隐若现,潋滟的桃花眸隐着极淡的笑。 未施粉黛,万千风华。 浑身的冷艳敛去几分,倒添了几分清新之感。 沈千夏行至正厅门口时,沈暮雪从另一侧款款而来。 水红色衣裙衬得肌肤如雪,脱去冬日厚重的裙装,此时正是婀娜多姿。 发髻上的钗子,璀璨夺目,耳坠闪着光芒,轻轻摆动着。 眉目含情,盈盈动人。 乍一看确是极其耀眼,夺人双目。 她仰头挺胸,手握丝帕,傲气十足地拦在沈千夏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就是普通装扮,都是掩饰不了她那浑然天成的气质,一股酸意在心底蔓延开来,于是出言讽刺。 “瞧你这穷酸样,明日让墨玉把我的首饰拿点给你。” 青莲和墨玉对视一眼后,眼神莫名,默默垂首。 沈千夏浅浅一笑,“姐姐是出水芙蓉,妹妹甘当绿叶,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沈暮雪身形僵了僵,哪肯在气势上被她压住。 她恨恨说道,“你以为凭你的身份能与舅父舅母同桌共食?还不是表哥为人谦和大度,才能容忍你这种市井混混。” 沈千夏嘴角泛起冷意,谦和大度?不过是条披着羊皮的狼罢了。 她冷睨了沈暮雪一眼,语气淡淡:“既然如此,姐姐不知道好狗不挡道吗?” “你……”沈暮雪气极,杏目圆睁,你了半天也说不出其他来。 最后她一跺脚,转身就往门口走,迈入门槛时,身子还踉跄了下,墨玉连忙伸手扶着。 “二小姐,小心点!” 沈千夏舒缓一口气,不疾不徐地缓缓迈入正厅。 望月随在她身后,心里觉得特别解气,可又隐隐担忧着。 在邺城都举步维艰,何况是这国公府? 还未开始用膳,沈暮雪就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的气。 柳夫人见她摆着一副脸,问道:“这是谁惹暮雪生气了?” 沈暮雪瞥见正端坐在桌前的柳其霖,脸色瞬间柔和下来。 “没事,刚遇到妹妹,见她浑身上下连件首饰都没有,想让墨玉从我那拿一盒给她。” “她不领情?还羞辱你?”柳夫人脸色变了变,扫向门口的沈千夏。 “姐妹间一点小矛盾,不必放在心上。”柳国公拧着眉,劝慰着沈暮雪。 沈暮雪敛下眼睑,手指紧紧攥着帕子:“暮雪知道,她那般粗俗无礼,也是我这个姐姐的错。”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其霖这时才抬眸,精锐的视线投向正徐徐走来的沈千夏。 目光触及到她的容颜时,他心头闪过一抹奇异的感觉,眸光迷离了几分。 沈暮雪眼角的余光瞥见柳其霖的目光,心中更加郁结,恶毒的眼神剜着沈千夏。 沈千夏朝柳国公微微点头,柳夫人冷哼道,“行礼都不会了,还有没有规矩?” 柳国公摆了摆手,“在自己家里就算了。”随后示意沈千夏落座。 第30章 上元节邀约 沈千夏找了个空位坐下。 姿态随性而不失礼数。 察觉到柳其霖的视线,她抬眸看过去。 深蓝色锦袍,长得极其俊美,一双凤眸狭长而内敛,为人风流倜傥,颇为儒雅。 当初沈千夏在国公府,连丫鬟家丁都不曾把她放在眼里,是柳其霖屡屡维护。 她曾经是真的把他当成亲人,当成那段阴暗岁月中,能拂照人心的暖阳。 可是,一切皆是表象,温和谦逊不过是他的屏障,那张好看的皮囊下,祸藏着一颗暗黑的心。 他与容夜沆瀣一气,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在她所知悉的太子党中,七王爷亦正亦邪,颇为神秘,虽然他令人闻风丧胆,却没有令人恶心之处。 而莫庭一生也算凄惨,隔着清云公主那层关系,对他也谈不上厌恶。 唯独柳其霖,披着尊贵的外衣,做着低贱的事情,不仅手段狠辣,内心还龌蹉不堪。 婢女陆续开始上菜,拉回了沈千夏的思绪。 她朝柳其霖淡淡一笑,将心底汹涌的情绪压住,这一世,她必将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柳其霖,此时温润开口:“明晚上元佳节,清云公主会在洛湖举办一场灯谜会,到时上京的名门贵女大抵都会参加。” “暮雪和千夏两位妹妹初来乍到,明晚跟随我一起去赴会如何?” 沈暮雪闻言大喜,忍不住问道:“是否参选太子妃的女子都会去呢?” 柳其霖颔首:“清云公主是太子殿下最疼爱的妹妹,她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沈暮雪还想问太子殿下是否会去,可又觉得未免太不矜持,于是将喉间的话咽了下去。 柳夫人眉开眼笑:“太子殿下最是宠爱公主,说不定能一睹殿下仪容,早日给他留个好印象。” 她拉住沈暮雪的手,继续说:“暮雪啊,明日你可要好好打扮,定能艳压群芳。” 沈暮雪娇羞地低下头,语气有点嗔:“舅母别笑话我了,京中才艺双绝的女子众多,我不算什么的。” “哎呦,我家暮雪就是太谦虚,太子妃早已是你的囊中之物,自信一点。” 柳夫人给她定心丸,沈暮雪抬眸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筷子夹了块烤鸭放在柳夫人碗里。 沈千夏慢条斯理地吃饭,听着那两人的一言一语,要顺利地把饭菜咽下去,其实挺艰难的。 柳国公拧眉看向沈千夏:“明晚千夏你就跟紧点暮雪,她的身份容易令人嫉恨,总怕有歹毒之人暗中使绊子。” 呵! 沈千夏心底冷笑着,都是要她挡在前面,替她开道替她挡刀。 既然敢顶着凤命的头衔,就该有那种能力承受。 而他们从来就是要她这个女子当她沈暮雪的挡箭牌和替死鬼。 沈千夏抬眸,故作乖巧的模样,不温不凉地说,“国公放心,千夏知道只有跟着姐姐才能有出路。” 柳国公点了点头:“你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就好,上京不比邺城,得步步谨慎才是。” 沈千夏淡淡笑着,将指尖转动的筷子放在桌上,眸底潋滟着丝丝寒光。 第31章 不太和谐的晚膳 沈暮雪轻蔑地瞅着她,心底却窃喜不已。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太子殿下,整颗心都荡漾起来。 须臾,柳国公又看向沈暮雪,语重心长地说:“暮雪,平时在邺城那些小姐脾性都得收敛几分。别总是把嫡庶挂在嘴边,千夏若是被看不起,对你并无好处。” 沈暮雪目光一凛,心底膨胀的所有优越感,因柳国公这几句话而熄灭。 即使万分愤怒与不甘,她现在也只能忍着。 沈暮雪扯了扯嘴角,牵强地露出笑容:“舅父说得极是,母亲也是这样教导暮雪的,我自当铭记于心。” 柳国公微微颔首:“既然你母亲这般说过,那你自己把握分寸,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们姐妹现在是谁都离不开谁。” 沈暮雪低垂着头,手指攥着衣袍,脸上保持着温柔的笑:“暮雪知道。” 柳夫人瞧着沈暮雪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由得睨了眼柳国公:“你说话就不能掖着点?暮雪这如花年纪,怎么听得了你那语气?” 柳国公凝眉,叹道:“我也是为了暮雪好,那些参选女子没有谁是简单的,若不谨慎点,一步错满盘皆输。” 柳夫人还想据理力争,沈暮雪拉住她的手臂,眸光盈盈地摇了摇头。 沈千夏把玩着手腕的玉镯,漫不经心地说:“有我在呢,国公担心什么呢?太子妃身份,已是姐姐的囊中之物。” “沈家本就门户偏低,被那些高门贵女打心眼里瞧不起。 “若是现在不拿出点凤仪,将来怎么打理后宫,怎么能母仪天下?” 柳国公狐疑地看着她,虽然此话不无道理,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柳其霖眸光流转,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千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千夏说得对,暮雪只要稍露锋芒就好,得让人琢磨不透。” 沈暮雪面露喜色,抬眸看向柳其霖,柔声说:“多谢表哥。” “你该谢千夏才是。”柳其霖面色柔和,语气温润。 沈暮雪僵住,眸光闪着怒意。 为了维持她温婉端庄的形象,她嫣然一笑,“多谢妹妹。”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实在觉得这句谢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沈暮雪一直很听柳其霖的话,这样想来也不足为奇。 沈千夏淡淡地看着她,受了她这声道谢:“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呢?国公都说了,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 沈千夏觉得这违心的话说来,她自己都觉得挺恶心的。 沈暮雪不再说话,眼神仿佛能放出毒箭来,恨不得将沈千夏射成筛子。 柳其霖微蹙着眉,随后起身:“那两位妹妹今晚都休息好,明日的上京可是不夜城呢。” “早就听闻上京繁华,真是想迫不及待见见。” 沈暮雪心神向往,嘴角立刻弯起微笑的弧度。 一场晚膳,就在这不太和谐的气氛中用完,大家各自散去。 走在花园中,略带寒气的风拂在面上,沈千夏望了眼苍穹的皓月,嘴角浮出狡黠的笑意。 望月跟在身后,已经在在心底团算她家主子明天该如何打扮,如何能吸引太子殿下的注意。 第32章 上元佳节 翌日,上元佳节。 清晨的阳光含着极淡的暖意,洋洋洒洒铺在院子里。 清云公主一大早派人送来了请帖。 其实进宫的复选,已经定在了二月初二,不过十几日时间。 清云公主借上元节设下这场灯谜会,实则也是想先目睹众参选女子的才貌。 据说,除了太子妃人选为帝后钦定外,而良娣良媛,得先过清云公主的目,可想而知容夜宠爱她的程度。 因此贵女们听闻她举办灯谜会,皆是心驰神往,想先在清云公主前留下好的印象。 请帖是柳其霖亲自送到竹苑的。 从他口中得知,此次参加灯谜会的,沈暮雪最强劲的对手是当朝丞相的女儿王惜洛。 她父亲官居一品,万人之上,姑姑是当今皇后,独领后宫。 王惜若才貌俱佳,深得帝后喜爱,若不是沈暮雪那命格,她才是当之无愧的太子妃人选。 其实说到底,帝后看中的只是命格,是从南晋江山考虑。 王惜洛不比其他女子,前世太子妃人选被实锤时,心高气傲,身份尊贵的她没有选择入东宫。 帝后虽然深有遗憾,却也没有勉强,承诺她不管是看上哪个皇子或是侯爷公爷,立即赐婚。 可是最终她一直未嫁,容夜登基后,曾许诺她皇贵妃的位分,都被其拒绝。 此事当时在上京,掀起轩然大波,令所有人匪夷所思。 更唏嘘的是她任性至此,家族还纵容着她,帝后也不曾为难过王家。 论家族地位背景和长相才艺,众多女子自然无人能及王惜洛。 沈千夏是极其佩服和欣赏她的,还有那么点羡慕她,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即使终身未嫁,也好过嫁给容夜那衣冠禽兽。 可沈暮雪当初为了这样一个劲敌,做了件蠢事,差点声名狼藉。 最终沈域和柳凝香将沈千夏推在前面,令她背负臭名。 “千夏,那你好生准备,傍晚时咱们就去洛湖。” 柳其霖的声音拉回沈千夏的神思,她极淡地笑了笑,笑不达眼底,清澈的眼眸如一汪泉水。 “好。” 柳其霖有片刻的愣神,眼底闪着异样。 沈千夏心口一凛,转身回了屋子。 柳其霖这才发现自己略微失态了,瞳孔缩了缩,嘴角扬起一抹笑,离开了竹苑。 相比她的淡漠,望月是极其激动的,沈千夏瞟了眼她准备的衣裙,淡淡道,“把红色的都收起来吧。” 望月微怔,嘟囔着:“您不是最喜欢红色吗?” 沈千夏坐在桌案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因为二小姐不喜欢被抢风头啊。” 望月抽了抽嘴角,将红色衣裙全都塞进床头的柜子,大概是有点怨气的,几次才放好。 “她有何风头需要你抢?也就那些人眼瞎。” 沈千夏单手托着腮,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望月回眸,被她的笑瞬间感染,不由得笑道:“就你这笑容,准能迷倒太子,将来就是不能当皇后,做个宠妃也不会被人欺负啊!” 沈千夏立刻收住笑容,淡淡地瞥着她,望月僵住,急得跺了一下脚。 第33章 都比你尊贵 傍晚,柳其霖已备好车轿。 沈千夏一身浅碧色衣裙,略施粉黛,青丝用碧玉钗随意簪着,清雅无比。 沈暮雪窝着火,却也不好发作,毕竟沈千夏若是一身红裙,将会更加惊艳。 她瞧了眼自己的粉红色衣裙,嘴角浮起一抹高傲。 柳其霖内心一紧,面不改色,朝着她们微笑着说:“两位妹妹赶快上轿吧,让公主久等可就不好了。” 沈暮雪连忙踏上轿子,青莲与墨玉不知交待了什么,然后退到一旁,沈暮雪脸上略有不悦。 望月瞅着她那一身粉红,轻哼一声:“她平时不是最讨厌红色吗?” 沈千夏浅浅一笑,“喜好大概是会改变的吧。” “你进屋吧。”沈千夏随后抬脚踏上车轿。 柳其霖目送着沈千夏的身影入了轿,随即坐在外面。 马车徐徐而动。 沈暮雪不屑地看着她:“灯谜会上,你就不要轻易张口了,免得才疏浅薄丢人现眼。” 沈千夏点了点头,浅笑盈盈:“姐姐学识渊博,哪会有我开口的份?” “哼!你知道就好,若不是沾了我的光,你哪能有机会来上京?” 沈暮雪扬着嘴角,彰显着自己的优越感。 沈千夏敛住笑意,眸光一分一分冷却,淡淡道:“说沾光似乎还为时过早,你的尾巴也得夹紧才行,可别得意忘形了。” 沈暮雪气得俏脸微红,反唇相讥:“你连得意的资本都没有,有何资格指责我?” 沈千夏垂下眼睑,开始闭目养神,跟她争辩还不如省点力气。 沈暮雪被她无视,心中又是一阵不痛快,愤恨地瞪了她一眼后,也不做声了。 华灯初上,夜色下的上京街道仍是一片喧嚣。 湖畔不时有烟花冲入苍穹,璀璨夺目,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一艘奢华且巨大的双层游船停靠在岸边,七彩的灯点缀,将大半个湖都笼上一层朦胧。 皇家御用游船,能登上一次都极其荣耀。 清云公主用其举办灯谜会,可见皇上与太子对她极其宠爱。 此时,船舱外已经聚集不少名门贵女,正品头论足,好不热闹。 沈暮雪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眸光闪烁,她趋之若鹜的已经近在咫尺。 沈千夏神色从容,这里她并不陌生,一山一水皆是记忆。 柳其霖走在前面带路,姿态雅致大度,一行三人,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踏上船板时,沈千夏好心提醒:“这里任何一个女子都比你尊贵,你那作派最好是收剑点。” 沈暮雪睨了她一眼,气得差点背过气,深吸一口气后,端着平日练出的那副端庄优雅。 柳其霖闻言回眸瞧了眼沈暮雪,“千夏说得对,今日参会的将来即使不入东宫,也可能是皇子妃,都是不简单的人。” “嗯,我一切听表哥的。” 沈暮雪再大的怒恨,此刻也只能忍着,那些时刻戳她心窝子的话,她都一一记着。 柳其霖浅笑道:“一楼都是女眷,我得去二楼,你们先认识下其他贵女们。” 沈暮雪心底划过失落:“那殿下不来了?” “不急,殿下晚点会来的。”柳其霖耐心劝慰,俨然一副兄长模样。 第34章 明争暗斗 游船的二楼设有雅间,皆是皇家之人才能进去,柳其霖与太子交好,便有这个特权。 沈暮雪听他如此说,放下心来:“表哥常伴太子左右,可要帮我。” 柳其霖微微颔首:“放心,我当然会帮自家人。” 随后柳其霖意味深长地瞧了眼沈千夏,往二楼而去。 沈千夏淡漠地瞥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 “这就是沈家姐妹吗?”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 沈千夏侧首看过去,说话的女子长得很水灵,娇俏的脸上泛着明媚的笑意。 她身旁还有两名女子,都是容貌出众,姿态优雅。 沈千夏望着那几张熟悉的面孔,淡淡地点了点头。 陆莹莹,陆侯爷的嫡女,陆侯爷膝下无子,老来得女,很是宠爱她。 左侧的黄衫女子,顾清如,户部侍郎的孙女,生得娇媚,婀娜多姿。 右侧的紫衫女子,谢诗彤,征西将军的妹妹,性情稍沉静,脸颊处略显梨涡。 十四五岁的年纪,前世都是身处容夜后宫,跟她一样并不得宠的女人。 除了清高的王惜洛对容夜不太上心,容夜的后宫女子几乎是聚齐了。 诺大的后宫,他收容的女子并不多,却都是背后有举足轻重的关系。 王惜洛,不知是容夜的遗憾,还是他看中王家的势力,沈千夏当初一知半解。 这些女子,个个家世显赫,其才艺容貌皆是普通女子望尘不及的。 沈暮雪莞尔一笑:“我们来迟了,还请各位姐姐不要见外。” “你是沈二小姐?”顾清如笑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酸意。 沈暮雪故意将沈千夏挡在身后,笑着点头:“是。” 陆莹莹欢快地笑道:“众所周知,沈二小姐是内定的太子妃,现在唤我们姐姐,未免不太合适?” 沈暮雪一僵,顿时语凝,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就是,将来进了东宫,岂不是又要改口,不如现在就称呼咱们妹妹就好。”顾清如看似好意提醒,眸底却闪着轻蔑。 沈暮雪瞳孔微缩,紧张得手心冒汗,她深呼吸后,嫣然一笑:“还是妹妹们考虑周全。” 顾清如斜睨了她一眼,满脸嘲弄。 陆莹莹故作思考状,正色道:“我觉得咱们还是直呼其名吧,万一被太子殿下听到,我们现在初次见面就姐妹相称,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对啊,说我们巴结未来太子妃就不好了。”顾清如附和,嘴角上扬瞥着沈暮雪。 沈暮雪:…… 顷刻之间,她便里外不是人了。 心中气愤不已,也只好努力忍着,脸上还得保持得体的笑容。 个中滋味,沈暮雪体会得淋漓尽致。 沈千夏看着前世斗得你死我活的女人们,此时就开始针锋相对,心中不免唏嘘。 她的视线落在一言不发的谢诗彤身上。 文静寡言,在后宫不攀附不阿谀,三人之中,在自己下葬时,唯独她还好好活着。 陆莹莹与顾清如,成了后宫的牺牲品,被沈暮雪步步相逼,走上绝路。 她满手血腥,却稳坐后位,被称为贤后,而沈千夏,成了世人眼中的侩子手。 第35章 自幼无才无德 气氛在片刻的凝结后,陆莹莹注意到沈暮雪后面的沈千夏。 沈暮雪回过神来,让了让挡住沈千夏的身躯。 沈千夏神态坦然淡定,潋滟的眸子仿若有万千星光。 陆莹莹与顾清如皆是一怔,盯了许久不曾挪开视线。 “想必这位就是沈三小姐了。”谢诗彤的声音很好听,如潺潺泉水。 沈千夏淡淡地点头。 谢诗彤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顾清如面上露出不悦,“原来是沈家那个庶女,现在连庶女都能上这皇家游船吗?” 陆莹莹笑而不语,眼底的惊艳闪过后,心底的嫉妒油然而生。 沈暮雪长吁一口气,她们的注意力终于不在自己身上,她朝沈千夏露出一个看好戏的表情。 沈千夏目光一冷:“莫非这位小姐质疑殿下的旨意?还是要故意抹低清云公主的身份?” 望着周身越来越多的名门望族,感受到异样的视线。 顾清如陡然惊住,面色微变:“你胡说什么?这跟太子殿下和清云公主有何关系?” 沈千夏浅笑道:“过了初选我才从邺城进京,今日清云公主也发了帖子到国公府,我还想知道这位小姐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知道我自幼无才无德,此时还真听不懂小姐的话呢。” 顾清如僵住,脸色极其难看,愤恨地瞪着她。 她几句话把太子公主,还有国公全搬了出来,即便她是低贱的庶女,顾清如此刻也无话怼她。 陆莹莹见顾清如摆着一张臭脸,心中不免畅快,看沈千夏也觉得没那么碍眼了。 沈暮雪更加憋屈,明明她更尊贵才是,太子是她未来夫君,国公是她亲舅父。 为何沈千夏随意一番说辞,就能令人迅速噤声,而自己却惹得一身骚。 大家窃窃私语时,王惜洛已款款而来。 白色纱裙衬得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颦一笑皆是倾城。 她的出现,立刻让众女子黯淡无光,顿时觉得满头满身的首饰华服,都是俗气。 沈千夏觉得,王惜洛的上京第一美人称号,是当之无愧的。 她经过众女子身边时,嘴角挂着极淡的笑,眉宇间却透着清冷,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沈暮雪霎时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眸光像是能喷出火来。 顾清如轻叹道:“王姐姐那样的姿色才当得上是大家风范,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都能比的。” 陆莹莹跟着附和:“据说太子殿下原本是中意王惜洛的,谁知半路杀出个什么天生凤命!” 沈暮雪的脸刷的就白了,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沈千夏,姿态仍然是高高在上。 沈千夏撇开脸,看向湖面,圆月倒映,泛起圈圈涟漪。 沈暮雪气极,可又不好当众说什么,一时满腔怒火的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顾清如和陆莹莹相视一笑,寻了个打眼的位置坐下。 谢诗彤跟在她们身后,好心提醒:“你们还是不要对沈二小姐出言不逊,钦天监之言,不是谁都能置喙的。” 顾清如:…… 陆莹莹:…… 她们蹙着眉,若有所思地瞧了眼沈暮雪。 第36章 前夫 沈千夏在甲板边临水而坐,与沈暮雪保持点距离。 朦胧的灯光下,众女子神色各异。 夹着淡淡寒意的夜风,拂动人心,游船上挂着的各种彩灯随风摇曳。 这时,人群中开始有点沸腾,齐刷刷的视线投向游船入口处。 视线所过之处,皆是惊艳。 清云公主着一身橘红色衣袍,发髻高高耸着,步态优雅,尽显尊贵。 双目灵动,明媚可人。 她五官生得精致,都说容家不论是皇子皇女,相貌皆是上品,传闻并不虚。 可所有女子的焦点不在清云公主身上,而是她身边的太子容夜。 沈千夏眸光复杂地掠过他,心底腾起万千汹涌。 前世,他淡漠无情,昏庸无道,最终将她推进陪葬的深渊。 不堪的往事历历在目,即使再活一世,沈千夏心底对他仍然是有惧意的。 那样看似文雅的男子,被明帝寄予厚望的太子,却是个狠辣残忍的败类。 即使有万般恨意,沈千夏此时也不想直视他,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敛下。 这一世,她定要逃出他的牢笼。 众女子连忙起身朝容夜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公主殿下。” 容夜极淡地笑了笑,不温不凉地吐出两个字:“免礼。” 顾清如身子往前靠近,巴不得容夜马上能瞧见她。 陆莹莹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站在她旁边。 谢诗彤看着三皇子,秀丽的面孔上梨涡若隐若现。 沈暮雪内心激动不已,目光炙热地盯着容夜,脸上端着温婉大气的笑意。 因兴奋与紧张,丝帕被攥得褶皱不堪。 其他女子皆是搔首弄姿,都想获得容夜的柔情一瞥,留下几分深刻印象。 真是各种风情,姿态万千。 唯独王惜洛,神色淡定,容夜的到来没有令她有丝毫波澜。 容夜的视线随意扫视着,掠过沈千夏时,稍有怔忡,短瞬的停留便收回目光,然后温柔地注视着清云公主。 容夜只是淡淡的瞟过一眼,已经让那些贵女们内心荡漾。 “太子殿下,今日咱们可是大饱眼福了,你的妃子人选可是到齐了吧?” 说话的是五皇子容晧,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模样,生性风流,常年穿梭于花街柳巷。 他身侧还有三皇子容路,俊美之余透着几分冷寂,眸光略微阴鸷。 容路寡言少语,性情内敛,心机颇为深沉。 容夜登基后,他们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容夜瞟了五皇子一眼:“收起你那低俗的眼光,这里可不是醉香楼!” 五皇子敛住眸光,脸上堆着笑:“太子殿下,我再色胆包天,也不敢把主意打到这些皇嫂身上来啊?” 贵女们闻言纷纷娇羞地低头,五皇子刚才唤她们皇嫂呢。 容夜不语,看向清云公主,眸光逐渐温和,“若是人齐了,那就开始吧。” 清云公主笑着点头,环视一圈后,拧眉问道:“七皇叔没有来吗?” 容夜瞟了眼二楼:“七皇叔不喜欢这种场合,兴许是不会来的。” “那倒是可惜,今夜上京众贵女齐聚,这样热闹的场面他也不来看看。” 清云公主灿烂的笑着,视线扫向沈暮雪时,隐隐透着冷意。 第37章 瓜子更好磕 沈暮雪被突如其来的目光惊住,紧张得不知所措。 可瞧见清云公主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心下又放松起来,回她一个温婉的笑容。 容夜眯着眼眸,顺着清云公主的视线扫向沈暮雪。 触及到容夜的目光,沈暮雪整个人都呆了,心怦怦跳着,刚落下的心瞬间又被提起。 她目光炙热地盯着容夜,心神荡漾不已。 须臾,容夜带着清云公主往二楼走去,三皇子和五皇子紧随其后。 沈暮雪的目光,一直随着容夜的身影消失,还久久不曾挪开。 双眸仿佛能溢出水来,楚楚动人。 顾清如眼露鄙夷,嘴上却挂着笑意:“沈姐姐,刚才殿下一直看着你呢,这么多人,也就看你的目光停留最久。” 沈暮雪心下一喜,脸颊泛红娇羞的低了低头:“顾妹妹说笑了,殿下可都瞧了大家一眼呢。” 顾清如的脸色不太好看,看她们都是瞬间掠过,她觉得沈暮雪此时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语气免有点泛酸:“对啊,沈姐姐是特别的,所以殿下就看得特别久一点。” 沈暮雪心花怒放,她努力克制住胸腔的激动,面上强装平静。 “顾妹妹可真会说话,说得我都快自惭形秽了。” 顾清如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手指紧紧蜷着帕子,不再言语。 陆莹莹心高气傲,虽然心里嫉妒得发狂,此时也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沈二小姐是从邺城而来,脸比较生疏,殿下第一次见,多看两眼也是常理。” 沈暮雪闻言目光一冷,犀利的看向陆莹莹。 众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陆侯爷深受圣宠,经常出入皇宫。 他对这个独女极其宠爱,陆莹莹随父一同参加宫宴的次数很多,自然见到太子及各位皇子的机会也多。 这让众多贵女艳羡不已,都巴巴地讨好陆莹莹,想从她嘴里套出点容夜的喜好与性情。 顾清如见到沈暮雪吃瘪,心里瞬觉畅快。 她走向陆莹莹,嘴角扬起:“莹莹可是见过殿下多次了,我这还只是第二次见到呢。” 陆莹莹眼底闪过嘲讽,嫣然一笑:“咱们身在帝都贵胄之地,当然要比那穷乡避壤的见识多。” 顾清如捂嘴笑着:“莹莹这话说得很对,尊贵可不是做出来的样子,那是浑然天成的。” 这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再蠢也能体会其意。 沈暮雪气得身子发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不能发作。 她飘忽不定的眼神看向沈千夏,然而,满腔的愤怒更甚。 沈千夏悠闲的喝茶,吃瓜子,俨然一副看戏的神情。 谢诗彤坐在她不远处,此时开口淡淡地说:“沈二小姐似乎在向你求助呢。” 沈千夏望着那几个前世斗得死去活来的女子,忽觉好笑。 她看向谢诗彤:“我身份低微,面对这些贵女们都是战战兢兢,才会躲到这船的边缘来。” 谢诗彤笑了笑:“那她恐怕一时没有台阶可下了。” 沈千夏不语,台阶自然是会有的,可她还是觉得茶好喝,瓜子更好磕。 第38章 灯谜会 圆月已从东方的天际跃起,整个湖面上,更加迷蒙与梦幻。 那边的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场景还在继续,沈暮雪的脸已经快挂不住。 这时,一直静坐的王惜洛瞟过去淡淡的眼神,双唇微弯,姿态高贵。 “太子殿下在楼上,能将船上的情景尽收眼底呢。” 音色温婉动听,宛若醉人的春风。 声音虽不大,可是大家听得真切,面面相觑后,连忙敛住心神,整理好自己的妆容,走到椅子边坐好。 沈暮雪缓缓走到沈千夏旁边落座,满肚子的气都从眼神迸射出来。 沈千夏置若罔闻,手执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谢诗彤眼底闪着崇拜,看向沈千夏:“王小姐只言片语间,已能让人信服,真是不同凡响。” 沈千夏微微颔首,“她确实不一样。” 谢诗彤笑了笑,眸底闪过一抹莫名。 沈千夏凝了她片刻,前世只知谢诗彤寡言少语,现在却发现或许并不是,她很爱笑。 沈暮雪听着两人的对话,更加怒火中烧,忍不住朝沈千夏冷言:“三妹还是要注意身份,这样议论丞相的千金未免不妥。” 沈千夏淡淡地扫着她:“二姐不还是得坐在我这庶女妹妹旁边来?” 沈暮雪噎住。 她的确是不想挨着沈千夏,可是刚才她已经毫无章法。 愤怒地丢给她一个冷眼后,她开始瞟向二楼。 二楼的雅间,窗户开着,隐约可见容夜与其他皇子的身影。 还有柳其霖,他探出头来朝沈暮雪笑了一下,大概是让她安心吧。 沈暮雪紧张的心瞬间放松了些,端坐得稳稳的,一副名门秀女姿态。 清云公主走到栏杆边,身旁跟着一个婢女,手中端着托盘。 楼层不高,放眼望去,可见全貌。 此时,夜风习习,船已在随波轻漾,缓缓往湖中心飘着。 气氛顿时安静,都等着清云公主讲今夜灯谜会的规则。 清云公主莞尔笑道,“以前诗会,文会,灯会那些都是设奖励,可今日太子哥哥有其他想法。” 此言一出,众贵女皆是心生期待,太子殿下的想法,已是让大家蠢蠢欲动。 王惜洛仍是云淡风轻,优雅地坐在那,宛若不染尘世。 谢诗彤偶尔偷偷将视线投向二楼雅间处,怕被发现般,又迅速垂下眼睑。 清云公主瞧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淡淡开口,“今夜每出一道灯谜,最先抢答出来的,可献上自己的才艺。” “谜题只有三个,大家可要争取机会表现才是,抢答过展示了才艺的,将不再参加第二轮。” 她的话未落,已经引起一阵骚动。 才艺对她们来说,是博得容夜青睐的最佳方式,且她们个个多才多艺,对自己都信心满满,就等着抢答到谜底。 沈暮雪面露得意之色,自恃才貌双全,又天生凤命的她,此刻觉得自己将是今夜最耀眼的那一个。 她侧首轻蔑地瞥了眼沈千夏,颇为傲娇。 沈千夏斜靠着,慵懒地看着她,潋滟的眸子似笑非笑。 她对这些着实不敢兴趣,视线定格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第39章 灯谜会(二) 清云公主打开第一个谜题,然后俯瞰着众贵女,大声说道,“谜面是销声匿迹,打一诗句。” 沈暮雪眸光闪烁,正要开口时,一道清丽的声音已响起。 “千山鸟飞绝。”说话的是陆莹莹,她俏丽的脸上染着绯色,不知是紧张还是羞涩。 彩灯的映照下,显得越发明媚娇美。 清云公主看向容夜,他点了点头,她抿唇笑了笑,朝陆莹莹说:“太子殿下说答对了,那就请陆小姐上二楼来表演才艺。” 陆莹莹喜出望外,竟然是近距离与太子接触,她连忙起身应允:“是,谢太子殿下,谢清云公主。” 顾清如眼底闪过妒色,面上不动声色,笑着说:“恭喜莹莹。” 陆莹莹回了个明媚的笑,疾步往二楼走去。 顾清如冷哼一声:“瞧她兴奋成那样,有什么了不起的。” 谢诗彤安慰道:“下一个就会轮到清如了。” 顾清如自然没把其他贵女们放眼里,可她瞥了眼王惜洛后,心里立马没底了。 沈暮雪眸光仿佛能喷出火来,她就是慢了那么一点,就被人捷足先登,此时闷闷不乐,独自怄气。 其他贵女们,本就不抱多大希望,虽然失落,倒也没有特别的消极情绪。 而王惜洛的心思似乎不在游船上,盯着湖面上,眸光流转。 悠扬的琴声响起,逐渐弥漫在整个湖面上。 沈千夏漫不经心看着那些人争奇斗艳。 忽而瞥见不远处一艘精致的画舫随波逐流,宫灯摇曳,透着窗户的纱帘,隐约可见一抹身影。 她心思微动,若皇家游船在洛湖行驶,其他游船画舫皆停靠在了岸边。 此时能大摇大摆出现的,绝不只是非富即贵就可。 很显然,其他人也发现了,顾不得欣赏动听的琴音,窃窃私语起来。 “谁那么大胆子敢占了皇家游船的道?” “是啊,都知道今夜洛湖是太子殿下和清云公主包了。” “……” 顾清如瞅着那些女子,嘲讽道:“真是没见识,那肯定也是皇家之人,试问除了七王爷还有谁敢呢?” 众人皆惊,眸底划过一丝惶恐,可转眼一想顿觉不可能,七王爷怎么可能对这事感兴趣? “真的是七王爷吗?会不会是其他皇亲国戚啊?” “谁知道呢?咱们还是不要妄议七王爷吧。” “……” 谢诗彤看向沈千夏,疑惑地问:“你知道那是谁的画舫?” 沈千夏拉回神思,淡淡一笑:“听他们说是七王爷,不知道是不是?” 谢诗彤笑盈盈地说:“大概是吧,能如此独立独行的,也只有他了。” 独立独行? 沈千夏微怔,她像是听出了一抹苍凉的感觉。 前世他的遭遇,她曾认为那是权利相争的必然结果,是他自己养了一头白眼狼,也算是自食其果。 可今夜,莫名觉得感慨,一叶孤舟,形单影只…… 她再次看过去,沈暮雪鄙夷地瞧着她:“三妹这样看着七王爷的画舫,莫非是朝三暮四?如此轻浮举动,可别丢了沈家的脸面。” 沈千夏冷眼扫向她,沈暮雪也就这点能耐,处处揪着她不放。 遇上尊贵的上京女子,她瞬间就怂了。 沈暮雪触及她冰冷的目光,顿时闭嘴。 她现在看到沈千夏的寒凉的视线,哪怕她一个字不说,也会下意识地胆战心惊。 她十分恼怒,自己嫡女的身份在气势上从未压住过沈千夏。 沈千夏瞥着她憋屈的模样,嘲弄地扯了扯嘴角,视线继续看向湖中心的画舫。 贵女们瞧着她们姐妹之间的火药味,忽然觉得什么姐妹情深,恐怕都是镜花水月吧! 第40章 最好收敛点 各种针锋相对,在空气中凝结。 片刻后,陆莹莹一曲完毕,正款款走下台阶。 眸光盈盈,眉眼含笑,满面春风。 沈千夏勾唇浅笑:“二姐还是花心思准备抢答第二个谜语吧,机不再失,失不再来呢。” 沈暮雪瞅着陆莹莹那副得意的样子,瞬间没有跟沈千夏斗嘴的心思。 她屏住呼吸,等着第二道谜面出来。 清云公主站在栏杆边,红唇轻启:“陆小姐琴艺绝佳,实乃佳人,第二个谜面,大家可要速度快点回答,太子殿下可是很期待呢。” 本来骚动的游船霎时又静谧下来。 大家纷纷将视线从画舫上挪回。 唯独王惜洛神思飘渺,视线久久停留在湖面上。 羡慕与嫉妒的目光聚集在陆莹莹身上,能得太子殿下一句夸赞,是她们梦寐以求且遥不可及的。 顾清如捂嘴轻笑:“就怕再努力,都不及钦天监一句呢。” 陆莹莹的脸刷的变白,凌厉的眸子睨着她:“你还不是一样,说这话自己不扎心吗?” 顾清如笑意更甚,神态魅惑:“殿下喜欢我就够了,我可没那么大的野心。” “哼,装什么清高,谁不是冲着太子妃的位子去的?” 陆莹莹反唇相讥,随后毒辣的视线剜了眼苏暮雪。 “可惜啊,众多贵女被家族培养多年,半路杀出个天生凤命。”顾清如惋惜不已。 陆莹莹目光一寒,看向沈暮雪时更加犀利了:“她也就依靠这个,还有什么?” 沈暮雪:…… 顾清如瞧着她们眼底的锋芒,嘴角勾起媚笑。 沈暮雪实在是憋屈,她何时受过这种眼神,偏偏现在还只能强忍着。 有那么一瞬间,她袖中握住银针的手,随时都可能射向陆莹莹和顾清如。 沈千夏拧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轻斥道:“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最好收敛点。” 沈暮雪咬着唇,下嘴唇已经泛着白,左右权衡沈千夏的话,最终将银针收起。 沈千夏扔给她一个冷眼,不再说话。 她想,等她的名字能顺利从名单中抹去,等她脱离容夜妃子的头衔。 沈暮雪该怎么作死,她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清云公主准备念第二个谜面时,目光瞥见那不太扎眼,却又独特于湖面的画舫,迟疑了好半晌。 “怎么了?”温和的声音从雅间传来,只隔着屏风,都能感觉到那温润的面孔。 清云公主回过神:“太子哥哥,好像是七皇叔。” 屏风忽地被打开,容夜及其他两名皇子都匆匆走了出来。 视线顺着清云公主指的方向看去。 一艘画舫独立于湖中心,轻轻荡漾,无比惬意。 容晧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眸光因害怕闪躲着:“应该不会吧,七皇叔他对这风花雪月从不感冒啊。” 清云公主笑道:“五皇兄,你害怕什么?七皇叔来了不是很好吗?” 容晧脸上的惧色未减,将纨绔敛得一干二净:“他对你倒是宽容,我可是怕了他那张冷脸。” 清云公主笑而不语,看向容夜。 容夜宠溺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既然七皇叔来了,总得请他一起来坐坐。” 她点头说好。 容晧顿时没了兴致,容路倒是没什么反应,默默跟在容夜身后。 第41章 稚嫩了点 贵女们正望眼欲穿,等着清云公主公布第二个谜面。 迟迟未曾等到,心里不免失落。 正焦虑不已时,就见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二楼下来,来到甲板之上。 太子容夜和清云公主并行,三皇子和五皇子紧随其后,柳其霖走在末端。 几人身着华服,容貌姿态皆是尊贵,入眼便是一副绝美画卷。 众贵女纷纷起身行礼,见到容夜,她们只觉得心神意乱,脸颊悄然爬上一抹绯色。 “免礼。”容夜语气淡淡,微拢着眉心。 驻足后,容夜朝画舫拱了拱手:“七皇叔,能否来船上一叙?” 音色醇厚,语气颇为尊敬,举手投足间皆是儒雅。 大家屏住呼吸,不敢再窃窃私语,贵女们此时的焦点全都在容夜身上。 玄色衣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月色下,浑身拢着神秘的气息。 沈千夏朝湖面看过去,里面不曾有回应,随波摇晃的画舫,荡起一圈一圈涟漪。 容夜再次颔首问道:“七皇叔可否来船上与我们共度上元佳节?” 静谧片刻后,画舫内传来淡淡的两个字:“不必。” 容夜怔住,眸光闪过莫名的情绪。 “太子皇兄,我就说七皇叔不会来的。” 容晧摊了摊手,神色放松下来。 不过他想不通的是,七皇叔不来游船上,那他来洛湖做什么? 吹风赏灯? 容夜收回视线,侧身掠过众贵女,大家连忙露出得体笑容,目光含情的盯着他。 此时,沈暮雪离他最近,她刻意遮住沈千夏,款款情深地紧紧盯着容夜。 最终,容夜的目光定格在王惜洛身上:“不知今夜有没有机会听到王小姐的琴音?” 王惜洛蓦然回神,微微欠身:“回殿下,大家都是才华横溢,民女只能尽力而为了。” 容夜点了点头,朝身后的几人说:“既然七皇叔不上船,我们就在此坐着吧。” 容晧笑言:“莫非还想与七皇叔隔湖干两杯?” 容夜不语,清云公主连忙吩咐婢女将桌椅摆好,又端上酒壶和小吃。 贵女们因刚才容夜对王惜洛的特别关注,而心碎了一地。 现下见他打算就坐在她们面前,瞬间将心底的阴霾扫去,保持着最佳姿态。 沈暮雪坐在了显眼的位置,将沈千夏抛在角落里,不再理会。 陆莹莹和顾清如皆是投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 ”就这样的货色还天生凤命?”顾清如嘲讽的声音故意压低着。 陆莹莹瞟了她一眼:“清如不要胡说了,凤命一事是钦天监推算出的,被有心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她好意提醒,音色却不低。 贵女们闻言面面相觑,瞅见容夜的尊贵之姿后,她们都静默不语。 顾清如心底悸动,恼怒地睨了眼陆莹莹,见太子就在不远处,生生压下暴走的情绪。 真是见风使舵! 沈暮雪都听在耳中,冷眼剜了下她们,狠厉瞬间划过。 她瞥见沈千夏淡漠的眸子,袖中蠢蠢欲动的银针再一次收起。 沈千夏微垂下眼睑。 她们的暗潮汹涌,有恃无恐,都是仗着家族的显赫地位。 沈暮雪在她们面前,还真是稚嫩了点。 第42章 谁的心思又简单? 随着清云公主的第二道谜面一出,气氛霎时凝结起来。 她给的谜面是:七仙女与董永,谜底是一句诗。 面对如此简单的谜题,贵女们喜出望外,张口就欲说…… “只羡鸳鸯不羡仙。” 一道动听婉转的声音抢先一步,响彻在夜色下,几乎是清云公主话落的同时,她就瞬间接上。 大家失望之余顺着声音来源寻去,王惜洛云淡风轻的容颜上,有着细微的变化。 顾清如愤恨不已,甩了下衣袖将头扭开:“我就说只要有她在,哪轮得到咱们!” 有贵女跟着附和:“第一道谜题时,见她不咸不淡的,压根没兴趣的样子,我还以为她自视清高,不屑于这种才艺展示呢。” 顾清如越发意难平,丝帕都被她扭成团:“谁不想露一手博得殿下青睐呢?” 沈暮雪心情更加复杂,她在邺城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才女。 今夜却毫无用武之地,怎么能不气血翻涌? 她端着温婉的神态,柔声说:“还有一次机会,顾妹妹别心急。” “哼,别假惺惺的,瞧你那跃跃欲试的手,恐怕已经到了嗓子眼了吧。” 顾清如丝毫不给她面子,甩给她一句冷嘲热讽的话后,目光盈盈地看向容夜。 沈暮雪:…… 她攥紧手指,冷冷睨着顾清如的侧脸,没人将她放在眼里,真是太可恨。 这时,陆莹莹巧笑嫣然:“清如这话就错了,我刚才不是就有抢到机会吗?沈姐姐的话也没错,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的。” 顾清如:…… 沈暮雪:…… 她们只觉得胸腔内有股气发不出,极其难受。 尤其沈暮雪,陆莹莹那声沈姐姐叫得那般熟络,不久前不是说不好姐妹相称吗? 简直就是可恶的嘴脸,她都一一记在心里。 其他贵女皆是嫉妒羡慕恨的神色,可是输给王惜洛,她们也就认命了。 唯有谢诗彤,目光不移,对猜谜没有半丝兴趣。 柳其霖隔空朝沈暮雪使眼色,让她镇定,奈何她不懂,两人挤眉弄眼片刻,沈暮雪越发心浮气躁了。 清云公主听到王惜洛的声音时,颇为震惊,她看向容夜,见他眸光闪烁,不禁打趣。 “太子哥哥刚说想听王小姐的琴音,她这就为你争取了机会。” 容夜笑而不语,柔润的目光凝着清云公主。 容晧饶有兴致:“能听王小姐的琴音,实属难得,今日我们可真是沾了太子皇兄的光。” 容夜微怔,眸光凉了几分:“那就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光。” “当然。”容晧的视线在贵女们身上游移,没注意到容夜的语气凉薄了几分。 清云公主莞尔一笑:“太子哥哥,灯谜会结束,我们去放灯可好?” 容夜瞬间恢复温润,眸光宠溺:“好。” 这时,婢女已经将琴放在了矮案上,是一架材质上好,价值不菲的古琴。 前世,王惜洛虽琴艺高超,却心高气傲,不屑讨好容夜,今夜的举动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沈千夏的视线淡淡地瞟过去,距离不是太远,灯光不算明亮。 即使王惜洛再淡定,可她耳后根那抹红还是悄然染上。 沈千夏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权贵女子,谁的心思又是简单的? 谢诗彤笑着向她打趣:“沈三小姐似乎不感兴趣?” 沈千夏淡淡一笑:“连我二姐都争不过,我又何必献丑呢?” 沈暮雪目光一冷,仿佛淬着剧毒,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嗯,总比不自量力要好!” 沈暮雪:…… 真是要气死她,莫说上京贵女们她斗不过,就连沈千夏一个庶女,她都能瞬间气得快要吐血。 沈千夏微勾着唇角,潋滟的星眸泛着淡淡的妖冶。 忽然,她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她眯着眸子警觉地一一掠过,却未发现什么。 她垂下眼睑,敛下心底的疑惑。 第43章 难怪得不到她 心思各异的贵女们窃窃私语,琴音跟着悠然响起。 纤纤玉手在琴弦上拨弄,每一个动作都是雅致娴熟。 昏黄的光洒下,王惜洛浑身拢着一层光华,双眸潋滟,神态落落大方。 且不听琴音如何,只观眼前这副情景,就觉得赏心悦目。 沈千夏暗叹,不愧是上京最出色的女子,随便拿出什么,都是众人所不及的。 也难怪,容夜得不到她。 先前还愤愤不平,出言嘲讽的贵女们,此时除了震惊,还有自惭形秽。 在王惜洛面前,这些娇女贵女全都黯然失色。 沈暮雪瞥向沈千夏,见她依旧是泰然自若,霎时气得眸光泛红。 王惜洛那般耀眼,她都不为所动。 她现在才体会到母亲的那些话,上京女子比她想象得还要难应付,而她这个邺城才女,根本毫不起眼。 湖面波光粼粼,微风不燥。 飘荡的画舫停了下来,纱帘被风轻轻扬起,沈千夏若有所思地望着,心思也不在美妙琴音上。 她忽而明白,兴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阵掌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王惜洛起身微微行礼,然后回到原先的位置坐好。 容晧忍不住大赞:“今夜真是不虚此行,王小姐这曲子只应天上有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容路也点头附和:“王丞相的千金着实名不虚传。” 容晧看向容夜和清云,笑眯眯地问:“太子皇兄和清云觉得如何?” 清云公主笑着点头:“当然是极好的,只是可惜……” 触及到容夜的目光,她没有说下去,而是问他,“太子哥哥觉得呢?” 贵女们的嫉妒心汹涌澎湃,本来被清云公主的一句可惜,吊起了胃口。 声音却戛然而止,留下无数幻想。 特别是沈暮雪,她恨不得将后面那句补充完整。 她觉得,一定是可惜太子妃人选已经钦定,是她沈暮雪。 王惜洛再完美又如何,将来还是得屈膝于她。 这样一想,她心底的嫉妒愤怒瞬间消散大半。 沈千夏瞧着她千变万化的神色,顿时了然,嘴角嘲讽地扯了扯。 此时大家见容夜缄默,心下暗喜,觉得太子殿下对王惜洛的欣赏也不过如此。 气氛静谧,河畔的烟花映在湖面,掀起一片星光璀璨。 片刻后,容夜淡淡吐出两个字:“挺好。” 清云公主嫣然笑道:“能得你一句挺好,也只有王小姐可以做到了。” 容夜温柔笑着,沉默下来。 王惜洛闻言淡淡一笑:“多谢殿下。”眸光略微飘渺。 众贵女唏嘘不已,得到殿下的赞赏,可是她们梦寐以求的。 太子殿下何其尊贵,接触的人都是顶尖的,能入他的眼,得他一句赞美,都是难能可贵。 顾清如看向陆莹莹,娇笑道:“莹莹刚才在楼上弹琴,不知殿下是如何评价的呢?” 此话正戳到她的痛处,那句才艺绝佳不过是公主客套。 她弹完琴时,太子声都未吱一下,她好歹也是出身名门,虽不及王惜洛,但也绝对是佼佼者。 她平时被宠惯了,自然受不了这个落差,于是反唇相讥:“你可是连机会都没有,何必取笑我?” 顾清如勾起嘴角,“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吗?” 陆莹莹不语,眼神迸射着怒火。 沈暮雪立马慌乱起来,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要等下次入宫时了。 她求助的眼神看向容夜身边的柳其霖,可他的目光并未看她,而是…… 她顺着柳其霖的视线看去,顿时要气炸了! 第44章 落水 柳其霖目光灼灼,是在看沈千夏。 沈暮雪怄着气,发作不得,只觉得心口处不断膨胀。 贵女之间的明嘲暗讽,如没有硝烟的战场,谁都不甘落后,不肯服输。 随着最后一个谜底的揭开,沈暮雪顿时面如死灰。 眼看着顾清如兴奋地起身,扭着腰肢故意从她这边经过,准备走向容夜面前。 陆莹莹投给沈暮雪一个轻蔑的目光。 沈暮雪此时感觉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怪异的。 沈千夏无语地看着她手中有什么东西,快如闪电地向顾清如脚底飙去。 她也懒得再管,眼底闪过狡黠的笑。 紧接着是一阵惊呼和尖叫,顾清如身形不稳,径直朝沈千夏这边扑倒过来。 沈千夏眼底闪过不耐,顾清如踉跄了几下,身子偏了点朝沈暮雪扑去。 沈暮雪大惊,暗中开始用功,可是有股无形的力将她和顾清如都拉到了水里。 顾清如落水之前猛地撞了沈千夏一下。 沈千夏目光一冷,紧接着摇晃了两下,也跟着掉入水中。 顾清如在水里扑腾挣扎着,湖水往嘴里不停地灌,嘴里喊不出什么来。 沈暮雪将头伸出水面,惊慌地大声呼救。 而沈千夏已经没了踪影。 一时间,船上水下皆乱成了一锅粥。 陆莹莹故作惊讶,大喊道:“顾妹妹定是太激动,路都走不稳了,赶快救命啊。” 谢诗彤面露慌色:“沈三小姐怎么也被撞下去了?” “就是说呀,顾妹妹那得摔多重才会把她也撞下去?” 柳其霖面色大惊,连忙起身跳入水中。 容夜挑了挑眉,淡淡吩咐侍卫下水救人。 此时,水里只听见呼救声和扑腾的水声,响彻整个湖面上空。 岸边上不少人开始聚集,驻足观看,指着水面议论纷纷。 王惜洛面向湖面,神色依旧淡淡的,女子间的勾心斗角,仿佛都与她无关。 容晧笑言:“太子皇兄艳福不浅,美人们见到你的风姿,都是太过于兴奋了。” 容夜不语,凝眸静静地看着她们掉落的地方。 “咦,怎么只看见两个女子?不是掉下去三个吗?” 清云公主站在甲板边上,面露疑惑。 容晧看得颇有兴致:“管她几个,美人落水后再捞上来,那美态…啧啧。” “你的关注点永远跟别人不一样。”清云公主扔给他一句,走到容夜旁边。 这时,侍卫已经将顾清如捞了上来,她发髻凌乱,大口吐着水,面色痛苦,身子不停抖着。 陆莹莹连忙蹲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顾妹妹怎么那样不小心呢?” 顾清如憋屈得很,却不知从何说起,委屈得只差没有哭出来。 她抬起氤氲的眸子看向容夜,然而他不为所动。 随后,另一个侍卫将沈暮雪拖上船。 沈暮雪不知是气还是吓到了,脸胀得通红,手指紧紧蜷着。 容夜温凉地视线瞟向她:“沈暮雪?” 沈暮雪蓦然抬眸,眼底划过狂喜,她努力克制住颤抖的身子,“殿下,是民女。” “有没有大碍?”淡漠的语气,没有丝毫情感。 可是沈暮雪却感觉如沐春风,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思忖片刻,柔弱地说:“没有大碍,只是很冷。” 一旁的陆莹莹轻嗤:“你家在邺城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在上京装什么怕冷?” 顾清如更加愤怒,她觉得刚才就是沈暮雪害的。 第45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侍卫陆陆续续上岸,都没有找到沈千夏。 沈暮雪侧首看着水面,心底无比复杂,她多么希望沈千夏永远找不回了。 可是想到母亲的话,想到今夜悲催的遭遇,那种念头暂且又被压下。 她眼眶的泪溢出,哆嗦着说:“请殿下救救民女的三妹。” 容夜低头,拧眉沉声道:“柳其霖还未上船,再等等看。” 沈暮雪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若是三妹有事,民女怎么向母亲和姨娘交待?” 顾清如觉得已经空空如也的胃里,似乎还有什么想吐出来。 陆莹莹斜着眼,哼道:“在殿下面前装什么姐妹情深?还不是想让殿下另眼相看。” 沈暮雪闻言,胸腔内的怒气不断翻涌,身子不由得抖动得更加厉害。 容夜见此,看向清云公主,柔声说:“清云带她去楼上换身干净衣衫吧。” 清云笑着应允。 沈暮雪半晌没反应过来,莫非太子殿下这是真的怕她冷? 容晧在一旁揶揄道:“太子殿下关心你,还不赶快谢恩。” 她顿时欣喜若狂,连忙行礼谢恩:“多谢太子殿下。” 顾清如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气得直咬牙。 “顾小姐一起去吧。” 淡漠的声音,让顾清如的脸色瞬间转变,连忙跟在清云公主身后。 二楼那可是不容易去的啊。 容夜一下就让两名女子上去,羡煞了其他贵女们。 沈暮雪原本以为自己独特,看到顾清如跟来时,满心的亢奋如浇了盆凉水。 陆莹莹轻轻跺脚,撅着嘴剜着她们的背影。 “还真是有趣,以后东宫可就热闹了。” 容晧眼底闪着玩味,语气略微轻佻,然后看向容路,“三皇兄你说是不是?” 容路将目光从水面收回,没有搭理他,容晧顿觉无趣。 许久后,柳其霖爬上船,虚脱地坐在甲板上,大口呼吸后才开口:“我找遍了,都不见千夏妹妹。” 容夜挑了挑眉,淡淡道:“找不到就算了。” 柳其霖闻言,面色变了变,“殿下这是何意?” 容夜淡淡一笑:“本宫的意思是你累了,就不用找了,再派水性好的侍卫找就是。” “多谢殿下。” 一直静默不语的王惜洛,视线落在七王爷的画舫上。 须臾,她淡淡地说:“民女觉得殿下说得对,不必再找了,或许沈小姐水性好,早已在其他地方上岸了。” 众人的视线皆看向她,容夜思忖片刻:“那就不必找了,灯会就到此为止吧。” 这时,清云公主已带着沈暮雪和顾清如下来。 容夜连忙迎上去,眉眼含笑,姿态尊贵。 沈暮雪与顾清如都是心怦怦跳着,看着那风姿俊逸的男子缓缓走近。 “我们放灯去。”他眸光深邃地看着清云公主,音色醇厚而温柔。 清云公主弯着红唇,点头。 沈暮雪和顾清如看着并肩离开的两人,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王惜洛淡淡地瞟了眼她们,也跟着离开。 三皇子和五皇子相继下船,贵女们也没心思再留下。 一场灯谜会,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柳其霖望了眼湖面:“我们回去吧,看看千夏有没有回府。” 沈暮雪冷冷地嗯了一声,跟着他离开了游船。 第46章 求生欲望 夜幕深沉,皓月当空,挥洒下一片银光。 众人散去,万籁俱寂。 唯独那艘精致的画舫还在晃悠,已经飘至了湖中心。 “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画舫内传出,令人心颤。 沈千夏长吁一口气,缓缓爬上船,微风拂过,浑身湿透的身子顿觉些许凉意。 她轻轻推开门帘,缓缓走进,立刻感觉到一抹冷冽的杀气。 她眸光一凛,敛下眼眸,森森剑影已以流星之势向她闪来。 沈千夏冷着眸光,睨着那寒光逼近,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住手!” 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剑锋在她脖颈处停住,一丝刺痛隐隐而起。 昏黄的灯光洒在剑身上,冷芒阵阵,她将手渐渐蜷起,微微抖着。 心下暗自松了口气,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船?”持剑的男子音色狠厉,透着腾腾杀气。 沈千夏抬眸,面露惧色,双唇哆嗦着:“知道。” 男子握剑的手紧了紧。 那边低沉地声音再次响起:“收剑!” “王爷,此女子鬼鬼祟祟……” “嗯?”音色拖得稍微绵长,无比冷寂。 “是。” 他将剑挪开,她才得以放松,视线从剑移到他脸上。 沈千夏这才留意,持剑的男子冷着脸,眸光如鹰隹,似要将人穿透。 男子的视线掠过她,然后抬脚出了船舱。 沈千夏觉得船内的气氛反而更加凝固。 她身形不稳地衬在舱壁上,露出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她想,不愧是人人畏惧的七王爷,气场强大到令人窒息。 刚出去的那男子是真的想杀她! 七王爷却出言阻止,令人寻思。 “接近本王有何目的?”一直垂首的容湛抬眸,目光如炬。 沈千夏有片刻的怔忡,一时没有挪开眼睛。 他像是从稀世画卷走出的男子,眉眼,薄唇皆是精雕细琢,神态略微邪妄,眼神冷冽。 青丝简单束着,透着几分散漫。 一身黑袍越发彰显他浑身拢着的寒凉,又冷又邪,矜贵无双。 沈千夏回神,前世从未仔细打量过眼前这位七王爷,今日仔细观摩,觉得惊为天人。 可偏偏他眼神有问题,选了容夜那个昏庸之人,成为太子党,着实有点可惜。 她微微欠身:“民女是邺城沈千夏,今夜无意惊扰王爷,还请恕罪。” 他嘴角勾起邪肆一笑:“无意?” 沈千夏点头,说多错多,她此时还是少说话为好。 容湛微眯着眸子盯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沈千夏拧眉,被盯得略微不自在。突然冒起的凉意提醒她,自己刚从水里上来。 低头瞧了眼衣衫,虽然紧紧贴着身子,但春装不薄,倒也没不妥之处。 又暗自松了口气。 “水性不错。”他的话打破沉默,还有掩饰住些许的尴尬。 她窘迫地扯了扯嘴角:“让王爷的船沾染了湿气,又是一大罪过。” 容湛起身,缓缓走近,在她一尺开外站定。 沈千夏心底腾起莫名的紧张,抬眸尽量镇定地与他对视着。 他淡淡一笑,“你刚刚差点送了命!” “只是差点,命还在,多谢王爷手下留情!” 容湛冷嗤:“别谢太早,擅闯本王私人禁地的女子,没有活口。” 沈千夏心口一怔:“可您刚才没有,是因为太子的身份?” “若说身份,太子的妃子人选,随意见其他男子,似乎更该死?”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音色微沙哑。 沈千夏深呼吸着,感觉他就是有毛病! 第47章 本王身子娇弱 若不是有毛病,刚才那把剑刺来的时候,他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沈千夏浅浅笑道:“民女是被暗流卷到这画舫边,只是求生欲望而已。” 容湛凝着她,视线描摹着她的眉眼和轮廓,浑身的冷冽敛去了几分。 这湖面能有什么暗流,她这借口未免也太敷衍。 不过,游船上的暗流倒是汹涌,他不由得再次打量她。 容貌无可挑剔,最出挑的便是那双眼眸,冷艳中泛着野性。 发丝湿润地沾在一起,陡增几分魅惑,脖颈处一道浅浅的剑痕。 “沈家三小姐,太子妃的妹妹?” 沈千夏微怔,他对容夜的后妃都有所了解的吗? 她清了清嗓子,低头淡淡道:“是。” 他瞟了眼地上的水渍,眸光微闪,随即后退几步。 “本王这里有衣衫,去屏风后换一下。” 沈千夏又是一怔。 他淡漠地解释:“本王身子娇弱,沾染了湿气可严重了。” 她眼皮扯了扯:“多谢王爷,民女去外边就是。” 他挑了挑眉,面色略微不悦:“你这样子怎么能讨得太子的欢心?” “我为什么要讨…得…?”沈千夏脱口而出的话刹住,尴尬地看着他。 容湛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笑,转瞬即逝。 “女子柔弱可怜的样子,才能博得太子的垂怜,比如你姐姐落水被捞上去后哭哭啼啼,太子的心都化了。” 沈千夏无语地看着他,这是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罗王七王爷? 他莫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 不过他刚才说太子的心都化了?那她这暗中一拉一扯倒也没白费。 感受到容湛探究的目光,她立刻说道:“我们姐妹荣宠与共,太子殿下的心若能化掉,那倒是因祸得福了,民女也替姐姐高兴。” 她真的魔怔了,以为眼前这男子多说几句话就是善茬了。 没搞清状况前,她不能掉以轻心,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啊。 容湛收回目光,“换衣服去吧。” 神态淡漠,语气毋庸置疑,果然很七王爷! 她走到屏风后,才发现这画舫虽小,倒是五脏俱全。 狭窄的床榻只能容一人,收拾得很整齐,上面摆放着几套叠得整齐的衣衫。 男子衣袍皆为暗色,上面一套红色的女衫很是扎眼。 沈千夏探出头偷偷瞄了眼他,心底不免唏嘘,前世只知他一直未娶,不曾想竟私藏女子衣物。 恐怕这不娶的背后,隐藏着什么隐秘之事,他们容家果然都是有点病态。 敛去忽然明白之后的悸动,她开口问道:“七王爷,这女衫能穿吗?” “嗯。” 这会倒是惜字如金了,她拿起那扎眼的红袍,很快便换上了。 走出去再次面对他时,她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无意窥探到他的癖好,总觉得无法直视。 容湛看向她,眸光微闪,瞧着她那莫名地神色,他冷哼道:“若是传出本王什么,你可知道后果?” 沈千夏无辜地看着他:“七王爷人美心善,能传出什么?” 他的脸色沉了几分,嘴角抽了几下,垂下眸子。 画舫忽然停下,外面传来那修罗的声音:“王爷,靠岸了。” 第48章 揣测本王的心思 沈千夏朝容湛行礼:“民女告退。” 话落,连忙转身往外走,见到那地狱而来的男子,她极淡地笑了笑。 脚步声在后面响起,她回眸看去,容湛也已经下了船。 “本王回府要顺道经过国公府,更深露重,你身为太子后妃的人选,若被人落下口舌,可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然后看向快惊掉下巴的森冷男子:“夙远,驾车!” 夙远颔首:“是。” 整套说辞都是为了皇家,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沈千夏也懒得拒绝,再次谢恩:“那就多谢七王爷了。” 夙远很快便将马车驾来,容湛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极其简单的一个动作,令她微微一愣,垂着眼睑踏上马车,姿态从容而不拘谨。 容湛紧随其后,在她对面落座,姿态随意不失尊贵。 沈千夏心思微动,她现在还未从名册上去除,与一个王爷深夜孤男寡女处在一起,若是传了出去…… 太后应该不会再下旨了吧? 可转念一想,眼前的七王爷性情不定,若是传出什么腌臜之事,指不定将她给咔嚓了。 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此举还是太过冒险,还得仔细再想想。 毕竟前世时,她替沈暮雪背了那么大的锅,最终还是入了东宫。 柳家的势力究竟多大,她还未曾摸清底细。 “暗自揣测本王的心思?”容湛低沉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就知道吧,他阴晴不定的,眼尾邪肆的笑容隐藏着暗芒,犀利无比。 “民女不敢,只是这么晚还在外面,怕国公他们一家担心而已。” 容湛就看着她胡扯,瞳仁微缩:“国公一家倒是待你不薄,你得感恩在心才是。” 沈千夏呵呵了两声,感恩? 那是不存在的! 她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谨小慎微:“民女谨记七王爷教诲!” 他静默下来,灼灼的目光不移半分。 马车的轱辘声,在静谧的夜无比清晰。 沈千夏瞅了眼窗外,然后看向容湛:“还麻烦等会在国公府西面停下就好。” 容湛挑了挑眉:“为何?” 沈千夏坦言:“深夜不敢叨扰国公他们,悄悄回去就好。” 容湛凝着她,眼底闪着邪肆。 “你落水后他们也没来寻你,你还能如此善解人意,真是难能可贵!” 她哂笑不语,觉得应该还是少说话为妙,他那明摆着就是冷嘲热讽。 他们不找她,是很正常的事情,恐怕那只老狐狸早就断定她不会有事。 干脆连做样子都懒得做,就是怕别人看出他们现在太重视她的命,反而生疑。 容湛望着她云淡风轻的脸,若有所思。 片刻后,马车在国公府西门停下,沈千夏拱了拱手,没再多言,紧接着就下了马车。 凉风将纱帘卷起,透过缝隙隐约看到那抹红色身影,爬墙而入。 爬的动作有点缓慢,似乎挺艰难。 “王爷,可以走了吗?”夙远一直未等到他开口吩咐,忍不住问道。 “走吧!” 音色淡漠得没有其他情绪。 容湛将纱帘拉好,微眯着眸子斜靠着,马蹄与车轱辘声湮没在夜色中。 第49章 红衣女gui 皓月隐进云层,凉风阵阵。 国公府诺大的院子里漆黑一片。 此时大家都已熟睡,周身静谧得有点诡异。 沈千夏从后院正准备返回竹苑,忽见柳夫人的院子还点着灯。 放眼望去,有点突兀。 衣裙被吹得哗哗响,透着几分冷寂的气息。 沈千夏目光一冷,缓缓朝那抹光走去,步伐轻盈,宛如暗夜的精灵。 烛火摇曳下,可见屋内帷幔轻扬,兴许是早春的风微寒,柳夫人起身准备关窗。 沈千夏嘴角微勾,将头上碧玉钗拔掉,发丝瞬间散落。 她微低着头,将头发往前拨遮住脸,然后运用轻功往窗口飘去。 柳夫人睡眼惺忪的,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拖着脚步行至窗前。 森冷的风灌进,令她打了个寒颤。 柳夫人的手伸向窗户,忽觉手背上似乎有什么在拂动,她将眯着的眼睛睁开,瞥了眼自己的手。 原来是一撮乌黑的头发,她顿时松了口气。 忽而她浑身僵住,抬眸看去,顿时吓得张大嘴巴,唔啊地半晌说不出话。 柳夫人此时瑟瑟发抖,牙齿打着颤,嘴唇哆嗦着:“鬼……” 沈千夏故意飘着身子,又摇晃了几下,然后迅速闪得没了影。 她快到竹苑时,才听见那边传来尖叫声,“有鬼啊。” 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国公府,霎时引起一阵骚动。 歇在妾室屋里的柳国公,连忙披着衣服往外跑。 柳其霖,沈暮雪皆从睡梦中醒来,循着惊吓声,纷纷往柳夫人的院子跑。 丁香最先跑进房间,只见柳夫人瘫倒在地上,脸白得像鬼,瞳仁涣散无光。 嘴里口齿不太清晰,声音颤抖:“有…鬼…好恐怖,一个女gui。” “夫人……”丁香冲过去扶起她,手也不由得抖着。 柳国公一行人跟着也进了屋子,他犀利的目光扫视一圈后:“发生什么事了?” 柳夫人吓得不轻,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丁香连忙回话:“国公,夫人说闹鬼。” “胡说,本公府上怎么会有鬼魅?简直是无稽之谈!” 柳其霖与沈暮雪面面相觑,纷纷上前扶住柳夫人。 柳其霖面露关切:“外面树影婆娑的,母亲是否看错?” 柳夫人惨白的脸上惧色未退,此时见屋子里人多,稍微定了定神。 她猛地摇头:“不会错的,她披散着头发,穿着火红的裙,在窗口飘来飘去。” 几人听得毛骨悚然,却仍是半信半疑。 沈暮雪暗想,舅母定是亏心事做多了,才疑神疑鬼的。 可她也只敢在心里揣摩一下,面上端着万分担忧的神色。 柳国公又问:“你确定不是眼花了?” 柳夫人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不可能眼花的,隔得那么近,我还摸到了她的…头…发。” 说到此,柳夫人开始崩溃起来,看着自己的手惊呼:“快去端水来,我要净手啊。” 丁香闻言,敛住心底的恐惧,连忙去打水,脚步虚浮。 柳国公冷着眉,陷入了沉思。 柳其霖眸光闪烁,抬步走到门外吩咐家丁:“你们把整个院子从里到外搜一遍,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国公府装神弄鬼!” 家丁们领命,开始往各个院子而去。 第50章 大概是看错了 沈暮雪搀扶着柳夫人坐到椅子上,给她倒了杯水:“舅母,您先喝杯水压压惊。” 柳夫人颤抖地接过茶盏,水被抖出了大半,她猛地喝了几口,那抹诡异的身影已经在脑海挥之不去。 柳国公忽然想到什么,问沈暮雪:“千夏没和你们一起回吗?” 沈暮雪怔住,眸光闪躲。 柳其霖走到他面前,微微颔首:“父亲,一个时辰前我去竹苑问过,千夏已经睡了。” “去看看。”话落,柳国公转身就往外走。 丁香端着水盆进来放在桌上,柳国公脚步顿住,目光掠过去。 柳夫人站起身,使劲撮着手背,仿佛要刮掉一层皮似的。 他看向柳其霖:“你跟我一起去竹苑。” 竹苑二字再提及,柳夫人吓得瘫坐在椅子上,丁香连忙扶住。 柳国公轻叹一声,朝沈暮雪说道:“暮雪你就在这陪着舅母,我们出去看看。” 沈暮雪连忙点头,微微垂首。 柳国公父子赶到竹苑时,一股阴冷的风袭来,伴随着竹叶簌簌声,略微瘆人。 这院子因柳国公的爱妾暴毙在此,从此无人踏足,直到沈千夏住了进去。 连家丁奉命搜府,都不愿涉足此处,只因那名爱妾去世时,场面太骇人。 柳国公驰骋沙场多年,见惯了各种心惊肉跳的场面,所谓闹鬼一说,自然震慑不了他。 再看柳其霖,神色迷茫,跟在柳国公身后,有点心神不宁。 白日里不觉得有什么,夜晚着实令他有点心惊。 朦胧的月色下,竹苑内荒凉无比,柳国公用力敲门。 片刻后,望月打着哈欠出来,见到柳国公父子,连忙行礼:“国公,公子,深夜到访是有什么事吗?” “你家小姐呢?”柳国公沉声问道。 “睡觉啊。”望月面露疑惑,“国公找小姐吗?还有一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呢。” “让她出来,我有话问她。” 望月哦了一声,回头进了屋子。 柳其霖的心瞬间又振奋了,目光落在门口,嘴角勾了勾。 又等了片刻,沈千夏披着一件浅碧色的外袍,缓缓走了出来。 她微微欠了欠身:“国公,千夏让您担忧了,柳公子和二姐回来后,我就跟着回来了。” 柳国公一头雾水,他只是猜测她不是一起回来的,想不到还真是。 “想必是落水一事,让您不放心,所以深夜到访?”沈千夏继续补充。 “落水?”柳国公挑着眉,露出迷惑的神色。 沈千夏抬眸,惊讶地说:“原来您不知道呀,那您是因为什么事来这竹苑呢?” 柳国公也不拐弯抹角:“夫人说见鬼了,过来问问你有没有发现异常?” 沈千夏啊了一声,脸上染着一抹慌色,眸光逐渐氤氲:“莫非夫人见到鬼往这边来了?” 柳其霖见她怕成那样,心下不忍:“千夏别担心,母亲大概是看错了。” 她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国公一身正气,鬼魅怎么敢靠近呢?” 柳国公眼底疑色褪去,淡淡道:“这事天亮了再说,你进屋吧。” 沈千夏点头,目送着他们踏出院子,眼底泛着冷意。 第51章 竹苑惊闻 “啊!” 望月的惊叫声响彻整个屋子。 沈千夏拧眉,迅速回屋。 拨开门帘,只见望月坐在地上,额头上已经冒着汗。 五颜六色的衣袍散落在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腐蚀气息。 “发现什么东西吓成这样?”她蹲下身子将望月扶起。 望月用手颤抖着指着柜子,眼神失焦,音色哆嗦:“小姐……你看。” 沈千夏顺着她指的方向瞟去,她目光微凛,心口倏地颤动了一下。 一个檀木盒子,大概是望月翻衣物时无意间将它打翻。 里面是一节已经干枯的手指,周围布满干涸的血迹,还有一块丝质锦帕,原本是素白色的帕子,已经被染成了褐色。 沈千夏皱着眉,当初她只知道竹苑是凶宅,府中所有人避之不及,房间这个柜子,她不曾用过。 那位妾室深得柳国公喜爱,曾有传闻是柳夫人所为,可柳家权势滔天,而那妾室又没有什么可靠的亲人,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一世,怎么会让她阴差阳错发现这蛛丝马迹? “我刚才怕柳国公进来搜这身红色衣袍,慌乱中就随便找个柜子准备塞进去,结果就这样了。” 望月仍然心有余悸,说话断断续续的,还夹着颤音。 沈千夏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将檀木盒拿出来。 她捏起丝帕,上面一片褐色已看不出其他。 唯有左上角留有一个“十”的符号,还有银色丝线绣出的细小的“柔”字。 沈千夏嘴角勾起冷笑:“他们自己心中有鬼,也就会谈鬼色变。” “嗯,您说得对,我就觉得这家院子怪怪的,真是可怕啊。” 沈千夏侧首看向她,语气淡淡:“最可怕的是人,不是鬼。” 望月点头表示赞同。 沈千夏又仔细看了下那几样东西,随后一一放进檀木盒中。 “小姐,有什么发现吗?”望月眸底闪着倾佩,她家主子怎么都不怕呢? 她思忖片刻,缓缓开口:“也许是那妾室死之前留下的,可是为何她要自断一根手指呢?” 望月后知后觉,惊愕地看着她,支吾着问:“什么妾室?您是说谁死……死在这间屋子里了?” 她顿时感觉阴风阵阵灌入脖颈,毛骨悚然! 沈千夏嗯了一声:“把这个先找个地方藏好,或许将来有用处。” 望月惊悸之余未曾回神,她们住的居然是凶宅:“真是太过分了。” “是挺过分的,不过善恶终有报,他们总会自食恶果的。”沈千夏冷着眸子,语气温凉。 望月愣住,“小姐想怎么做?” 沈千夏抿着唇,脑海中浮现柳其霖那张看似温和,内心却龌龊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先藏起来吧,我们现在还势单力薄,要做就得将他往死里整!” 望月哑然,沈千夏周身的寒凉令她为之一振,她弱弱地问:“那藏在哪里比较好?” 沈千夏琢磨了一下:“后院有颗梧桐树,就把它埋在树底下吧。” “好。” 望月收起胆怯的心思,拿着檀木盒往院子后走去。 沈千夏将柜子收拾好,视线落在那件红色衣袍上,质地上乘,颜色艳丽。 思索良久后,最终还是将它与自己的衣衫放在了一起。 第52章 柳夫人病了 破晓的晨光透过纱帘,铺洒在房间。 望月顶着微肿的双眼,真心佩服她家主子随遇而安的能力。 在得知竹苑背后那样惊悚的事情后,还能睡得如此踏实。 日上三竿时,沈千夏从望月嘴里知晓柳夫人病了,病得嘴里不停念叨着,谁也听不懂她说什么。 宫中已派了御医前来诊治,却没诊出个什么名堂,只叹是染了怪病。 沈千夏轻嗤道:“这样不经吓,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望月点头:“可他们不说柳夫人被吓一事,御医怎么找得出病因?” ”堂堂国公府闹鬼,毕竟说出去还是不太好听的。” 沈千夏瞥了眼竹苑:“这里应该住不下去了。” 望月愣了愣,后背凉飕飕的:“莫非还真的有鬼?” “今夜咱们看人捉鬼就是。”沈千夏呵呵笑着,捏了下望月的脸颊。 望月半晌没反应过来,捉鬼?要不要这么惊悚? 夜幕垂临时,家丁来通报,府中所有人都得到正院的前坪。 家丁目光闪躲,站在院子门外说的话,生怕踏进半步就会沾染什么似的。 望月嫌弃地睨了他一眼:“胆小如鼠,小心鬼在你背后啊!” 家丁尖叫着吓得拔腿就跑,望月捂嘴哈哈大笑着。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怕成那样,府中就没几个正常的了。” 沈千夏轻蹙着眉,莫非昨夜自己那瘆人的模样还有其他人发现了? 否则就凭柳夫人疯疯癫癫几句话,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 夜幕下,树影重重,月光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夹杂着春草的清新。 沈千夏来到正院前面时,已经是满院子的人。 柳夫人坐在靠椅上,瞳仁涣散,搭在扶手上的手还在轻微抖着,与前两日相比,已是判若两人。 柳其霖和沈暮雪伴其左右,一个目光毒辣,一个目光质疑。 院子中间正忙着搭祭台,各种东西已备齐。 万事俱备,只差一个驱鬼的道士! 如此大张旗鼓,与白日在御医面前遮遮掩掩大相径庭,显然是经过了宫里的默许。 家丁护院与丫鬟们窃窃私语,投向沈千夏的目光,耐人寻味。 沈暮雪缓缓走近她,眼底闪着得意,朝她悲愤交加地斥道:“三妹,舅母一家厚待于你,你怎么可以装神弄鬼吓舅母呢?” 此话一出,现场的窃窃私语顿时拔高几个调。 有家丁跟着附和:“昨夜旺财起夜时,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一直往竹苑飘去。” “是啊,他已经吓得尿失禁,现在还神魂不清的。” “旺财他们那个屋子离竹苑最近,看得一清二楚。” “到底是真的有鬼还是沈三小姐假扮的啊?” “……” 沈千夏轻飘飘地看向柳夫人,她两眼怒视着,气得说不出话! 她勾唇一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莫非竹苑有何冤情?” 众人面面相觑,竹苑那位是病死的,是众所周知的事,她怎么敢说有冤情? 于是众口一词地指责沈千夏,说她是白眼狼。 “你…”柳夫人的脸又白了几分,柳其霖连忙上前,态度还算谦和:“千夏能否不再吓我母亲?” 第53章 江湖术士 沈暮雪见柳其霖那谦逊的模样,气得簌簌发抖:“表哥,舅母都这样了,你还如此跟她好说话!” 柳其霖淡淡一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沈暮雪冷哼一声:“一家人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你就等着道士来揭穿她的真面目吧!” 话落,她气冲冲地站回柳夫人旁边,一张俏脸布满狠毒。 沈千夏静默不语,站到一旁,瞥了眼柳夫人,给她一个略微邪肆的笑容。 柳夫人怒目相对,眼神中似有火光聚集。 片刻后,柳国公带着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踏着夜色而来。 柳国公面色凝重,他自恃柳家一门正义凛然,什么鬼魅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可心里疑虑重重,所以誓要弄出个所以然,敢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样,他必定不轻饶。 那身穿道袍的男子,银须白发,看上去仙风道骨,精锐的眸子四处瞟着,掠过沈千夏时,他略微顿了顿,眼眸眯了几分。 沈千夏睨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垂下眼睑。 原以为柳国公好歹也会找个钦天监的天师,不曾想找了个江湖术士。 气氛瞬时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地目光皆投在那道士身上。 柳国公走到柳夫人面前,低声安慰道:“夫人,这位是青城山有名的龙道士,李天师推荐的,你大可安心了。” 柳夫人闻言如吃了定心丸,脸色立刻红润了几分:“老爷有心了。” 沈暮雪笑道:“青城山在我们邺城极其有名,据说那里隐居着绝世高人,武功阵法都是神乎其神,这下那些故弄玄虚的人可是无所遁形了!” 说完,还不忘朝沈千夏露出得瑟的笑容。 沈千夏莞尔一笑:“其实我也好奇鬼究竟是什么样子呢,今日肯定能让咱们大开眼界。” “好了,不必再多言,一切等龙道士做法之后自有定论!” 柳国公语气淡淡,颇有几分威严,于是大家噤声不语。 龙道士轻咳一声,走到柳夫人跟前,音色略微苍老:“还请夫人先将事情经过告知老道。” 柳夫人一怔,面色又开始不好看了,再次回忆起那恐怖一幕,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龙道士连连点头,嘴里念叨着:“竹苑,红衣是吧?” 柳夫人颔首:“对,最后是去了竹苑。” 忽然,一阵冷风刮来,将祭台上的烛火熄灭。 众人的神经立刻紧绷,紧紧挨在一起。 柳国公命人将院子的琉璃灯点亮,被龙道士拒绝:“无妨,光线越黑,越容易捉住。” 柳国公寻思也对,灯火通明的她也不敢出来啊。 望月紧张地碰了碰沈千夏,低声道:“小姐,我有点害怕,那件衣衫啊。” 她将望月拉近自己:“放心,没事的。” 望月见她如此淡定,没再说什么。 龙道士手握拂尘,嘴里碎碎念着,风卷起他的道袍,倒是有模有样。 众人敛声屏气,焦点全都在他身上,忽然,他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大家的心跟着紧了一下,不明所以。 龙道士抬头,捋了捋胡须,说得一本正经:“对方来头不小,不是一般的好对付,大家莫急……” 众人放下悬着的心…… 第54章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龙道士继续眯着眸子,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的拂尘沾染酒水后,在各个方向飞舞着。 皓月隐进云层,春风阵阵,卷起地上尘土,气氛顿时冷却下来。 忽而,龙道士睁开双眼,大声喝道:“红衣女鬼,还不从竹苑速速离去!” 这时,柳夫人惊得大叫:“不是让她离去,是要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龙道士微微顿住,这要求…… 沈千夏凝眉,忽然虚脱地从望月身侧滑倒在地上,眼眶潋滟着水雾。 沈暮雪扯了扯嘴角,嘲讽地说:“果然是她装神弄鬼,现在被道士识破,害怕了?” 柳国公疑惑地看着沈千夏,沉着脸。 柳夫人气血翻涌,差点从靠椅上翻下来,柳其霖连忙扶着她:“母亲,您先别激动。” 沈暮雪愤怒地说道:“能不激动吗?她怎么可以吓舅母呢?” 柳其霖看向沈千夏,眸光微动:“或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众人转移视线,神色各异地看向沈千夏。 龙道士缓缓走近,轻扬着拂尘,沉声问道:“这位姑娘住在竹苑?可是有话要说?” 沈千夏抬眸,点了点头:“龙…道士,昨夜我也是见着了那红衣女子的。” “那你为何不早说?你可看清那女鬼?她可有说什么?”龙道士压低声音,挑着眉。 沈千夏舒缓一口气,神色略微显得后怕:“既然是鬼,我当然不敢细看,只大约见到她身姿曼妙,极其柔美。” 柳夫人猛地僵住,惊惧的视线射向沈千夏,手指紧紧蜷着。 柳国公心中悸动,眸光流转着莫名情绪,神思有点飘渺,不知想起了什么。 沈暮雪见此冷嗤道:“胡言乱语,分明就是你弄出来的。” 她坚信国公府不会有鬼魅出没,感觉就是沈千夏故意的,今日不把她揪出来,实在不甘心。 沈千夏眸底闪过冷笑,她微微抖了抖身子:“那女子倒是没说什么,就是说她过得好苦,还说她叫柔儿。” 柳国公脑子嗡地一下,身子踉跄着退后两步,嘴里低喃:“柔儿。” 柳夫人不明所以:“柔儿是谁?” 柳其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千夏。 柔儿只是那个妾室的乳名,除了他与父亲,无人知晓,甚至连母亲都不知道。 沈千夏怎么会知道? 龙道士拧眉:“那个女鬼正是柔儿,看老道驱鬼降魔!” 他的话拉回众人的思绪,望月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千夏,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龙道士拿出几张符,说要去竹苑才能彻底驱除。 一提到竹苑,大家虽然心生惧怕,可到底人多势众,纷纷跟着龙道士身后,浩浩荡荡往竹苑而去。 沈千夏嘴角抽了抽,一群人就听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回眸看向柳夫人,沈暮雪和柳其霖搀扶着她,步态缓慢,以往的华贵消失殆尽。 沈暮雪斜剜着沈千夏:“你别得意忘形,将舅母吓成这样,你难辞其咎。” “我又不是女鬼,关我何事?”沈千夏浅笑盈盈,先前的怯色已经褪尽。 沈暮雪看着她若无其事地走在前面,气得哑口无言! 柳其霖凝着她的背影,淡淡道:“我们也去看看。” 第55章 没那个能力 竹苑地处府邸角落,偏僻荒凉,夜风拂过时,更增几分诡异。 其实本没那么可怕,诡异之事传来传去,加上神秘地渲染,也就陡增阴森的感觉。 柳国公将家丁和丫鬟遣散,只留下几个贴身丫鬟。 他原想揪出幕后装神弄鬼的人,不曾想一句“柔儿”将他的思绪打乱。 此时不太信鬼神的他,心底都已泛起涟漪,望着竹苑若有所思。 龙道士在竹苑撒酒,焚符,将拂尘换至左手,右手拔出腰间的剑。 一道道火光剑光,晃得人心惊胆寒,院子里妥了后,又是屋内外,接着连房顶都不放过。 沈千夏看着那上窜下跳的身影,顿觉好笑,不过看上去并无破绽,做得很是敬业和专业。 许久后,龙道士结束了驱鬼降魔,闲庭信步地走向柳国公,微微行礼。 “国公,厉鬼已除,可竹苑不宜再居住,此次正是尘封已久的院子又被启动,才导致那厉鬼出来吓人。” “厉鬼?道长您说柔儿是厉鬼?”柳国公眸光迷茫,音色却掷地有声。 柳夫人浑身一震:“出来吓人的不是厉鬼是什么?道长,可有将她打得永世不能超生?” 柳国公面露不悦,面色瞬间如乌云密布。 龙道长淡淡道:“那女子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恕贫道没有那个能力。” 柳夫人哑然,触及到柳国公冰冷的视线,不再言语。 柳其霖温和地说:“母亲,您放宽心,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柳公子这话一半是对的,一半却是错的!”龙道士将剑插入剑鞘,拍了拍拂尘,语气漫不经心。 柳其霖微蹙着眉:“此话怎讲?” 龙道士清了清嗓子,捋了下胡须:“世间有鬼并不可怕,怕的是心中有鬼,若想日子安稳,得问心无愧才行!” 沈千夏收起散漫的心思,目光扫了过去,糊弄了大半个晚上,总算是说到了坎子上。 柳夫人母子双双怔住,目光一凉,一时语凝。 须臾,柳其霖微微一笑:“道长所言极是,此次实在不该启用竹苑,也是我们的疏忽。” 龙道士甩了甩拂尘:“若是正常生老病死倒也无妨,可那柔儿……唉。” 他的目光扫视一圈后,不想再多言,向柳国公说告辞。 柳国公疑虑重重,却不好相问:“劳烦道长了。” 龙道长的最后一句话,又将柳国公一家三口震了震,念及旁人在此,柳国公将疑虑压下。 柳夫人面色惨白,重心不稳地靠在柳其霖身上。 柳其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母亲不怕,已经没事了。” 沈千夏看向望月,“把东西拿出来,这里是住不得了。” 望月连连点头,欢快地跑进屋子。 柳国公朝丁香吩咐:“去另外安排屋子给三小姐住。” 丁香不耐烦地答应,正欲去准备,被沈千夏唤住。 “不必了。” 柳国公愣住,她浅浅笑道:“国公可否单独说话?” “好,移步书房!”没有半分迟疑,他倒要看看这柔弱的庶女,能提出什么要求来。 柳夫人和沈暮雪面面相觑,心中的怒火不断汹涌着。 第56章 能否输得起? 柳国公的书房很宽敞奢华。 下人掌灯后便快速退了出去。 柳国公端着威严与沉稳的架子,落座后开门见山地问:“你刚才那番举动,是不想住在国公府了?” 沈千夏颔首:“国公慧眼,昨夜闹鬼一事我实在吓得不轻,我天生胆子小,以后恐怕要留下阴影了。” 柳国公淡淡地看着她,轻哼一声:“暂且不说竹苑闹鬼一事,你现在想脱离国公府是何意?” 沈千夏微微一怔,心想果然是老狐狸,已经将她的心思摸透。 于是她也不再拐弯抹角:“我本来就与国公府没有任何关系,是母亲强加的这层亲戚关系而已。” 柳国公目光一凛:“就凭你一个妾室之女,要想成为太子的侧妃,若不倚仗柳家,岂不是痴人说梦?” 沈千夏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那国公又是为何要帮我一个妾室之女呢?” 柳国公顿了顿,眉头挑着:“还不是凝香再三嘱咐,让你和暮雪有个照应,凝香对你们姐弟可算是仁至义尽,倒是你这番作为未免有点忘恩负义了?” 沈千夏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冷漠。 这一家子,还真是没一个不恶心的人! 思忖片刻,她抬眸已敛去冷芒,淡淡一笑:“国公,我今日既然提出,就必须要做到,其中利害关系您自己权衡。” “你凭什么笃定我会依着你?”柳国公拍案而起,音色狠厉,目光如鹰隹般犀利。 沈千夏坦言:“自然有国公依着的理由!” “你当真就不害怕?毫无顾忌?” 沈千夏冷笑:“我与姨娘关系不好,更别说才十岁的弟弟,可你们柳家枝大叶大,能否输得起呢?” “还有柔儿一事若是牵扯下去,究竟能挖出多少肮脏事来,恐怕国公比我更清楚!” 柳国公气得胸口疼,他拢着眉冷眼瞅着她。 这是柳凝香嘴里所说的很好拿捏的软柿子庶女?她分明如同野猫一般难以驯服。 眉宇间的桀骜不驯,清贵气质,就是上京许多权贵男子都可能不及。 也对,她天生本就不是这样低贱的命,她身上这些才是与生俱来的,不是暮雪后天努力就能养成的! 难怪能让柳凝香母女嫉妒成狂。 他眸光逐渐狐疑,厉声问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沈千夏神色淡淡:“知道什么不重要,我现在与沈家的命运绑在一起,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做,还是有分寸的。” 柳国公神色微松,静默不语。 他再次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姿容神态皆是上品,清澈不见底的眸子看似纯粹,却又透着几分冷艳。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无可挑剔。 沈千夏目光淡定,柳国公现在不会对付她,可他要的也肯定不只是沈暮雪当皇后那样简单。 而她绝不会留在柳家,继续演着姐妹情深的戏码,最终成为他们的棋子。 她今日这番威胁,定会让他的恨意更浓,可前世已是陪葬的下场,威胁不威胁,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气氛就这样静谧下来,柳国公拧眉沉思,半晌没有说话。 第57章 姐妹不和 良久后,柳国公淡淡地问:“那你离开国公府,能为暮雪做什么?” 沈千夏弯起嘴角,眸光一闪:“我能让她稳坐太子妃之位,无后顾之忧。” “我凭什么相信你?” 柳国公半信半疑,他总觉得她不简单,心思或许跟明镜一般透亮。 然而,他此时竟也没什么好的法子,沈千夏将他的顾虑拿捏得很死。 沈千夏微微垂首:“信不信只能随国公了,我若真的不想帮她,即使身在国公府,也不会有所不同。” 她本就无意太子妃之位。 让沈暮雪稳坐那个位子,她也未必好过,自己又何乐而不为。 捧得越高,就会摔得越惨! 柳国公被噎得胡子都抖了抖,他轻哼一声:“你就不会与她争夺什么?” 沈千夏轻蹙秀眉,语气温凉:“我与她没什么可争的,我身为庶女,有个嫡姐将来能位居中宫,并没有坏处。” 她语气很平静,神态不卑不亢,一时让柳国公又沉默下来。 思忖良久,他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但是此事不能给人落下口舌。” 沈千夏颔首:“国公放心。” “天亮后让其霖带你去看房子。”柳国公疲惫地坐下,靠在椅子上。 “不必麻烦柳公子了。”沈千夏再次拒绝。 柳国公猛地坐直身子,目光狐疑:“你初来上京,哪能那么快找到房子?” 沈千夏淡淡一笑:“我和望月自己找就是。” 柳国公朝她挥了挥手,又靠在了椅子上,微眯着眼睛,手指紧紧蜷着,压下心底泛起的怒意。 沈千夏瞟了他一眼后,转身出了书房。 柳国公睁开眼睛,冷沉的眸子紧盯着她的背影,浑身迸射着冷寂。 沈千夏能想象到柳国公的冷冽,并没有丝毫停留,不紧不慢地踏出书房。 天际已泛着极淡的白,启明星在东方的苍穹闪烁。 晨间的风微寒,望月拿着两个包袱现在院子里候着。 见到她出来,望月舒缓一口气,迎了上去:“小姐,我们是要离开国公府吗?” 沈千夏笑着点头:“我被昨夜的事吓惨了,再不离开可能没法进宫复选了。” 望月面露疑惑,嘀咕道:“你吓什么?莫非那道士还真发现什么了?” “走吧,我们找住的地方去,不然今晚要睡大街了。” 她拉着望月往国公府门口走,快要出门时,遇到柳其霖和沈暮雪。 两人的神色颇为怪异。 沈暮雪得意之余似乎又担心什么。 柳其霖失落之外对她还有万分质疑。 沈暮雪走到她面前,“你今日离开是想告诉别人,我们姐妹不和吗?” 明明对她的离开心底是窃喜的,还要做出一副姐妹和睦的样子。 沈千夏目光微冷:“和不和的,明眼人一看便知,何必装模作样?” 沈暮雪顿觉窘迫,当着柳其霖的面,她直言两人不和,显然是以后不打算对她言听计从了。 “沈千夏,你忘了母亲说的话?你自己答应过她什么?” 沈千夏勾了勾唇:“当然没忘,你就安心等着做太子妃就是。” 沈暮雪迷惑地盯着她,奈何从她淡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 第58章 脱离国公府 沈千夏不想多言,从她身侧穿插而过。 柳其霖忽然开口:“千夏妹妹,我陪你一起去找房子吧!” 她目光一冷:“多谢柳公子,这事不必麻烦了。” 话落,她抬步迅速地离开了国公府。 柳其霖回头,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眸光划过阵阵异样。 沈暮雪气得捏紧拳头:“她神气什么啊?我倒要看看她一个低贱的庶女,离开我的庇护,离开国公府,她能有什么下场!” 她越想越气,沈千夏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如此任性,说走就走? 她现在害怕母亲知道了会大发雷霆,她也不明白舅父为何会放走沈千夏。 柳其霖收回目光,侧首看向沈暮雪,“人各有志,父亲既然同意她离开,想必已经考虑周全。” 沈暮雪不语,撇开母亲的嘱托不说,她对沈千夏的离开是欣喜的。 有她在旁边,自己的光环永远都要弱上几分。 此刻她觉得,上元佳节,太子殿下已经对她露出关切之意,她一定能得到他的心和那至高权利。 沈暮雪回房时,青莲与墨玉才知晓沈千夏离开一事。 两人神色微变,总觉得沈千夏已经渐渐脱离她们的掌控。 当得知是国公亲自放人时,提起的心才稍微放松。 墨玉当日便给柳凝香飞鸽传书。 沈千夏在傍晚时,就找到了房子,顺利得令望月惊讶。 院子不大,独门独户,很清新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 院中的桃树已经缀满花骨朵,春意盎然。 沈千夏两日没有出门,此时上京已是议论得沸沸扬扬。 上元节夜,国公府闹鬼,沈千夏被吓得大病不起。 国公请来青城山的道士驱邪,说沈千夏不宜居住在国公府,否则将会冲撞凤星。 不得已之下,柳国公便在上京寻了个院子安顿好沈千夏,期间沈暮雪极力挽留,说她不怕被冲撞,只愿姐妹不分开。 其姐妹情深着实令人惊叹,唏嘘不已。 望月上街去采购物资时,听到那些议论声,只差没有呕吐了。 回来后悉数传给沈千夏,她只是淡淡一笑:“办事倒是利索。” 望月迷惑:“小姐,您说什么?” “我说国公府办事利索。” “他们也不怕恶心自己,什么话都是张口就说。” 沈千夏轻笑:“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庆祝一下。” 望月笑言:“你这装两天病就够了?” 沈千夏乐道:“装不下去了,其实我挺佩服沈暮雪,整日那样装着,不累么?” “大概是习惯成自然吧。”望月将茶具端在她面前,斟了一杯茶。 沈千夏刚端起茶盏,敲门声响起。 望月连忙走过去,打开门,入眼的是一位隽秀的少年,他礼貌地问道:“请问沈三小姐在吗?” 望月狐疑地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少年,沉默不语。 “什么事?”坐在院子里的沈千夏朝门口看过去。 少年微微颔首:“我家主子想请小姐今晚在落水阁一聚。” 话落,双手将帖子送上,望月得到她眼神示意后,双手接过。 她正要问他家主子是谁,少年已经转身没了踪影。 第59章 图三天新鲜 望月关门后走到沈千夏身前,将帖子递给她。 沈千夏将茶盏放下,接过帖子打开,瞅着上面的字,眉心微蹙着。 望月好奇地问:“你知道是谁吗?要不要赴约啊?” 她摇了摇头:“继续待着吧,恐怕我们院子周围已经有眼睛在盯着了。” 望月忽然觉得空气都冷了几分,脊梁骨凉飕飕的。 她哆嗦着开口:“你别吓我了,这里不会也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沈千夏好笑地瞟着她:“是被活人盯着,不是其他东西。” 望月哦了一声,舒缓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那就好……” “不对,你是说有人跟踪咱们?周围布满眼线了?”她后知后觉,忽然觉得还是人最可怕。 沈千夏将帖子撕碎,眸光闪着温凉:“柳国公心思深沉,我离开国公府,必定引起他的猜疑。” 望月顿时泄气,撅着嘴:“莫非我们还是得生活在他的掌控之下?” “不会,这几日谨慎点,让他觉得我们在上京是举目无亲就好。” 望月迷糊地说:“我们本来就是举目无亲啊?大公子一心维护二小姐,四公子在书院读书,一月才回国公府歇息两日。” 沈千夏抽了抽眼皮,没再多言。 望月接着又笑着问:“那你答应我的好吃的呢?” “改日吧。”沈千夏笑看着她,捏了下她微圆的脸,“大概明日就安全了。” 望月好奇不已:“国公就是图三天新鲜的吗?只暗中观察三天就足够?” 沈千夏起身回屋:“他是既想维持自己严肃威严的形象,却又止不住自己的疑虑。” 望月似懂非懂,觉得上京似乎比起邺城,每个人都要多些心眼。 “他嘴上说什么一家人,其实也是够虚伪的,难怪能和夫人是兄妹,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张门,果然如此。” 沈千夏听她絮叨着,有些事暂且瞒着她也好。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一心不进东宫,恐怕又得咋咋呼呼了。 望月不仅单纯还胆子小,不经吓,也不像青莲与墨玉,身怀武功尚且能自保。 且让她迷糊一点过,上京的豺狼虎豹,个个都是能把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夜时,春雨绵绵,万物接受着雨水的洗礼。 沈千夏躺在榻上,静静听着淅沥的雨声。 忽然她屏住呼吸,察觉到了雨声之外另一种细微的声音。 她披起外袍,轻轻走到门边,外面那异样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风雨声透过缝隙钻进,空气中潮湿无比。 沈千夏微勾起唇角,轻轻将门打开,风猛地往屋子里面灌,她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 忽地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伸来。 沈千夏侧身轻盈避开,对方招式凌厉,不依不饶,直击她的脖颈。 她淡定地看着那只手,潋滟的眸光在夜色下,幽如深潭。 须臾,手在她面前停住,漆黑的夜色下,一张俊秀的脸模糊地印入眼帘。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看不清他的神色,可沈千夏隔着夜幕都感觉到他嘴角那抹痞笑。 玩世不恭,不学无术,江湖骗子。 第60章 故人 “都这样了,你都不露馅,未免太谨慎了吧?” 调侃的语气,故意压低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荡着回声。 沈千夏抬脚往他的膝盖踢去:“你在邺城混不下去,如今跑到上京来招摇撞骗了?” “我还不是追随你而来的?你说在上京这种地方,你没个伙伴帮衬,怎么办啊?” 他吃痛地退后一步,抬起膝盖双手抱着。 沈千夏心中微微动容,静默下来。 这时,望月被惊醒,从另一间屋子提着灯出来,眯着眼睛见到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吓得张大嘴巴。 “我的天啦,这……是人还是鬼?” “看不清楚是位风流美少年吗?你以为哪里都有鬼?” 微弱的灯光下,一张狂妄不羁的脸,精锐的眸子隐着几分邪肆。 语气傲慢,声音忽然拔高几个调。 望月懵住,瞬间回过神来:“你一个风流男子,夜闯我家小姐房间,想做什么?” “呵呵!”他笑了两声,双手从膝盖处挪开,结束金鸡独立的姿势。 “自然是……” “他是个小偷,被我逮个正着,你把灯留下,我来亲自审问他。” 沈千夏抢在他前面朝望月说道,被唤作小偷的男子,表情僵住,俊秀的面孔有微微变形。 望月狐疑不已,把灯放在沈千夏的房间,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 此男子名叫凤冥,是她在邺城街头认识的,他经常冒充青城山龙道士,以行骗为生。 相识几年,交情尚可! 沈千夏勾唇一笑:“想不到你还装得挺人模人样的。” “没你装鬼装得像,你胆子挺大啊,国公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你敢在他眼皮底下装鬼。” “因为他心虚不敢声张,我不过是寻了个空子而已,只要有机会他照样不会放过我。” 凤冥点了点头:“这话倒是不错,那你有何打算?” 沈千夏瞅着他,很正经地问:“你来上京是来帮我的?” 他拍着胸口,豪言道:“看在我们一起混过大街的份上,怎么也得帮你!再说在国公府时,我不是一直顺你的意在演吗?” 沈千夏顿觉好笑:“你还真下过功夫吗?嘴里念得振振有词?” 凤冥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我反复念的就是一句,红衣女鬼在竹苑!” 沈千夏嘴角抽了抽,他竟然是这样记住地名和主角的。 柳国公也有糊涂的时候,到底是心里有鬼,病急乱投医了! 她清了清嗓子:“那你能帮我打听七王爷的行踪吗?” “什么?”凤冥以为自己听错了,表情僵住:“你打听那个阎王爷做什么?” 沈千夏无法解释太多,只能胡扯:“听说他对太子和公主很好的,我打听他自然有用处。” 凤冥迷惑地看着她:“只是打听行踪倒是不难,你等我消息。” 话落,瞬间不见了踪影,空气中留下一句话:“下次送帖子必须应约,否则我就翻脸了!” 沈千夏心口微颤,对于凤冥,前世她是愧疚的,她被容夜和沈暮雪下令陪葬后,最终与她相关的人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她原以为有的轨迹既然改变,那他或许能在邺城安度余生。 可是在国公府认出他那刻起,便知道,有的事还是要面对。 这一世,她想竭尽所能,帮他一起重新开辟出一条路来,不再枉送性命! 第61章 王爷的警觉性退化了 翌日清晨,雨还不曾停歇。 凤冥的办事效率极快,他没有现身听雨轩,一支箭矢倏地插入窗棂上。 望月惊得以为闹刺客,连忙护住沈千夏。 沈千夏心尖微暖:“放心,只是一封信。” 望月松了一口气,深深觉得每天都把心提在嗓子眼过日子。 沈千夏将纸条拆开,须臾,嘴角漾开一抹笑意。 “你笑什么?”望月不禁好奇。 她将纸条捏成团:“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别跟着了。” 望月眼底闪着疑惑,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 “嗯!”沈千夏回屋换了身白色的男袍,拿着油伞,迅速没入雨幕中。 望月望着她的身影叹道:“去见谁不能以真面目呢?” 凤冥说七王爷隔三差五会在落水阁用膳,今日恰巧在那。 落水阁位于洛湖边,皇家游船与落水阁对湖而望。 除了美食出名,达官贵胄,青年才俊都爱在落水阁聚集,高谈阔论,吟诗作对。 今日的落水阁,异常安静! 沈千夏想,莫非是七王爷包场了? 店小二见到她倒还热情:“公子,请问吃点什么?” “你们还接外客?”沈千夏的目光掠过大堂,然后停留在一处。 “当然,请问公子是坐大厅还是雅间?” “雅间。” 话落,她径直往楼上走去,她不太确定七王爷是在哪间,敛声屏气观察哪间有人。 今日贸然前来,她就是想多了解传闻中那个不近人情的王爷。 纵观各皇子王爷,能与容夜抗衡的唯有七王爷。 可他向来支持容夜,若是突然提出让他夺谋,她必定会死得很惨! 她只能循序渐进,先深入了解,再伺机而动,她想脱离魔掌,孤军奋战肯定难成,得先寻好靠山。 什么暴戾,邪妄那都不重要,只要不变态就行! 虽然此举冒险,可能会被七王爷当成叛党,可是富贵险中求,怎么都好过陪葬,还将无辜的人一起带上要好。 正低头出神间,头忽然撞到软墙上,随后身形不稳趔趄着,她伸手握住,顿觉不对劲。 她撞的是人墙! 抬眸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感受到的是浑身的寒凉。 精雕细琢的脸没有波澜,唇角弯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忽而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银光,接着是拔剑出鞘的声音:“大胆,竟然碰七王爷,找死!” 剑径直朝她的手腕砍来,沈千夏吓得垂首,惊叫出声。 容湛眸光一冷,挥手朝夙远发出一道掌风。 夙远被震得退到墙上,手中的剑落地,哐当一声惊得心神不宁。 “退下!”容湛淡淡吩咐。 夙远震惊之余,不敢多言,他只觉得王爷的警觉性最近似乎退化了。 他瞟了眼沈千夏,拾起地上的剑,往楼下走去。 沈千夏深呼吸着,他身上的肃杀之气着实令人喘不过气。 “沈三小姐可以松手了吗?”清淡的声音略微磁性,在她头顶传来。 她连忙将手从他手臂移开,他的衣袍已经被她抓得褶皱。 她连忙低头赔礼:“请王爷恕罪,是……” 他刚才叫她什么?沈三小姐? 他怎么一眼就看出了她是谁? 第62章 不是那么容易抱 沈千夏再次抬眸,淡淡一笑:“七王爷真是火眼金睛。” 容湛微怔,眸光凝结,盯着她的脸一时不曾回神。 沈千夏拢着眉心,他这副神情有点奇怪,仿佛要看穿她,灼得她心慌慌的。 “病好了?”他不温不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千夏愣住,病? 她立马反应过来:“已经大好了。” 容湛微眯着眸子:“挺有能耐,短短几日就从国公府出来了。” 沈千夏不知道他这话的褒贬,淡淡说道:“民女自幼胆子小,又害怕鬼神之说,那夜的情景实在瘆人,国公心胸开阔,体恤民女,便在府外找了一座院子。” 他似笑非笑,静静地听着,浑身的冷冽已渐渐收敛。 他懒得揭穿她! 沈千夏明白,红衣,那个时辰,若能瞒住别人,肯定瞒不住眼前的人。 她知道,他不屑于跟她计较那些与他无关痛痒的事。 “用膳没?”他的嗓音低沉动听。 沈千夏摇头:“今日本就是来谢您那晚的不杀之恩,能否让民女请您?” 她问得很小心谨慎,语气微轻。 他微微勾唇:“好!” 说罢便转身朝旁边的雅间走去:“随本王来。” 沈千夏一时迷茫,他怎么会这么好说话?会不会有诈? 心里这样寻思,身子却紧跟着他进了雅间。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搏一搏。 雅间内充溢着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很好闻。 屏风上的水墨画,增添几分文雅气息。 容湛靠窗而坐:“坐吧!” 沈千夏在他对面落座,从容不扭捏。 “你就不怕与本王传出不堪入耳的话,落人把柄?”他目光灼灼,音色淡漠。 呵,如果能改变命运,她倒是不介意。 何况前世的她替沈暮雪背锅,也没落得什么好名声。 不过眼前的他,大概是十分介意的。 前世被贬时二十三的年纪,不曾娶妻纳妾。 现在二十岁,也没听说他府上有任何女眷。 从他私藏女子衣物来看,十有八九是有心仪女子,为她守身如玉? 沈千夏拉回思绪,觉得越想越离谱:“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您救了我,应当也会心存感激的。” 容湛凝眸,静默下来。 这时,小二过来布菜,打破了些许尴尬。 馥郁的菜香扑鼻而入,沈千夏顿觉饥饿。 她一直等他示意可以开动时,才拿起筷子,边吃边吐槽与这尊贵之人用膳,还真是麻烦。 她尽量保持着慢条斯理,怕被对面的男子扔出去。 容湛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味道如何?” 她点了点头,“很好。” 随后举起酒樽,淡淡一笑:“不杀之恩加上今天的不断手之恩,一并谢了!” 容湛微眯着眼眸,她目光似有星光汇聚,潋滟的桃花眸含着笑意,能摄人心魄。 他挪开视线,淡淡道:“不必!”没有要跟她敬酒的意思,语气很疏离。 沈千夏微微一怔,察觉到自己有点急功近利了,今日能与他共进膳食,已是难能可贵。 她笑了笑,将酒樽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七王爷这条大腿,并不是那么容易抱啊! 她不能操之过急,先能在他面前保命就可以。 第63章 来的真是时候 用完膳,沈千夏觉得该告辞了。 一番客套后,她兴许是对今日的成就也还满意,兴奋得起身太猛。 有点没注意形象! 下腹一阵疼痛袭来,她轻蹙着眉,手衬在桌上,微弯着腰。 紧接着,某处有什么汹涌而出,她垂下眼睑顿觉窘迫。 这来的真是时候,太会选时候了,她还是穿的白袍,此时还是男子装扮。 起身准备抬脚的容湛,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沈千夏抬眸:“没事,就起身急了,肚子有点疼。” 容湛瞧她脸色不太对劲,身姿像是故意避开自己,他莫名的眼神望着她。 沈千夏恨不得找个地洞…… 他将自己的外袍解下,递给她,音色淡淡:“穿上吧。” 沈千夏懵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莫非要本王帮你?”他低沉的声音令她神色微动。 接过他手里的衣衫:“谢谢。” 他淡淡一笑:“本王是怕人误会,一世英名毁在你手里!” 沈千夏哑然,脑补了一下他所说的误会,顿觉罪过,低下头掩饰满脸尴尬。 她将衣衫披好,感觉整个人都可以装进去了,穿在身上像是唱戏的一般。 真真是宽袍广袖! 容湛面不改色,见她已整理好,平静地问:“可以走了?” “嗯。”她点了点头,已恢复如常,除了脸色有点苍白。 沈千夏不敢走得太急,腹痛令她不得不微蜷着腰。 容湛走在她身旁,拢着眉心:“很难受?要不找个地方先休息,再处理一下?” 沈千夏连忙摇头:“不必了,我住得近。” 下台阶时,简直要了她的半条老命,从来没有哪次这样痛过。 额头冒着细汗,扶着栏杆,缓慢而下。 容湛见此,眼底闪过无奈,伸手将她拦腰抱起:“夙远,备马车。” 夙远从暗处闪出,见到眼前一幕,惊得脚步顿住,他家王爷抱着一个男子? 大堂只有稀疏的几个人,此时皆是投来异样的目光。 大家也不敢多看,迅速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 毕竟是七王爷的八卦,他们是不想活了才敢盯着看! 夙远只是短瞬的吃惊,不敢怠慢连忙去备马车。 此时,雨仍在下着,空气里都是湿润的气息。 沈千夏好半晌才回神,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面色并无波澜,双唇微抿,冷着脸,凤眸微眯着,眼尾挂着极淡的邪肆。 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狂妄,萦绕在他周身。 她缓了一口气:“七王爷现在不怕一世英名被毁吗?” 容湛闻言,微微一怔,低头凝着她,调侃道:“若是你跟本王在一起出了事,似乎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哂笑,“没那么严重,我缓一缓就好。” 他目光一闪,静默不语。 此时马车停在了门口,夙远撑着伞过来,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沈千夏。 容湛的眸光扫过去,夙远连忙收回目光,“王爷,请上马车。”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抱着她踏上马车。 他正欲将她放着坐下,她连忙喊道:“别,等一下。” “怎么了?” “会把你的马车弄脏。” 容湛愣住,须臾,他邪魅一笑:“那本王就这么抱着?” 第64章 照顾晚辈 沈千夏哑然,“你先放我下来。” 容湛将她轻轻放下,她真是觉得丢脸丢到家了,这都是遇到的什么事? 他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拿起一个软垫放在座椅上:“坐吧。” 沈千夏淡淡地笑了笑,在软垫上坐下。 外面风雨飘摇,传来夙远的声音:“王爷,是回王府吗?” 容湛看向沈千夏,她扯了扯嘴角:“东街听雨轩。” 容湛向夙远复述一遍,气氛霎时安静了。 他坐在她对面,不知她的痛有没有缓解,此刻她已经万分镇定。 沉默片刻后,她开口说道:“今日本来是谢恩,倒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本王就当是照顾下晚辈。” 他语气淡淡的,反而让她心底的尴尬瞬间消散。 沈千夏颔首:“那就谢过七皇叔了!” 容湛身形一僵,眸光微动,低声笑道:“不必言谢,本王从不做亏本生意,都是从自身利益考虑。” 她面色微变,疑惑地看着他。 他继续补充:“太子殿下是本王的侄子,你现在还是他的妃子候选人,帮了你也是巩固了本王的地位。” 沈千夏心口一凛,他这是跟她摆明是太子党,他看穿她的心思了? 她眸光缩了缩:“七皇叔考虑周全,是民女疏忽了。” 她终究还是太心急,短暂的相处以为他不是传言那般,到底是忘了他是手段雷霆的皇室中人。 容湛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马车很快就在听雨轩外停下。 沈千夏起身,微微行礼:“麻烦七皇叔了。” 他将伞递给她,没再言语。 她将软垫拿起,浅浅一笑:“改日清洗了再还给您。” 容湛点头,她掀开帘子,将伞撑开下了马车。 院子的门是开着的,她走得缓慢,裹着他宽大的衣衫,仍然显得身形纤细。 容湛的视线一直随着她进了院子才紧紧收回。 “回王府。” 夙远调转马车,里面淡漠的声音又传来:“今日之事,不得有半句闲闲碎语传出,不听劝告者,杀!” 夙远心神一震,连忙应允:“是!” 容湛轻轻靠着,抬起手臂,暗色的衣袖上可见一片深色印记,马车里充斥着一抹极淡的血腥之气。 他唇角弯起极淡的弧度,半眯着凤眸。 望月见到沈千夏回来,披着一身黑袍,顿觉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靠在望月肩膀:“帮我准备热水。” 望月听着她虚弱的语气,更加紧张起来:“不舒服?” 她点了点头:“葵水来了,特别多,还特别疼。” 望月连忙扶着她进屋,倒了杯热水递给她:“你先喝水,我马上就去准备。” 一杯热水下肚,沈千夏觉得浑身舒坦了些,她将他的外袍解开,搭在椅子上。 望月很快备好热水,屏风后水汽氤氲,她边试探水温边念叨:“你这毛病还是得看看大夫,哪有那样流血的呀?每次都吓死人!” 沈千夏嗯了一声:“以后再说吧。” 望月面露无奈,去给她准备衣衫去了。 沈千夏望着水雾发呆,看来自己还是得步步谨慎才行,七王爷性情暂时还是琢磨不透。 靠人靠己不如靠自己,虽然七王爷是棵好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爬的。 第65章 在上京开店 翌日,沈千夏还在睡梦中,就被望月唤醒。 她抬了抬眼皮,慵懒地问道:“什么事?” 望月眼底尽是疑惑:“门外有个大夫,说来给你看病,你今日约了大夫吗?” 沈千夏撑着身子坐起:“没有啊……” 她忽然想到七王爷,昨日之事也就只有他知道了。 她穿好衣衫,将锦被整理好,朝望月说道:“让他去厅堂候着吧。” 望月应允着,走到门口又回头:“小姐,还有一事,两日后是丞相夫人寿宴,国公清晨派人送信,让你务必和二小姐一起去参加。” 沈千夏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眸底泛起冷意,她觉得他们还真是有趣,沈暮雪是知书达礼的嫡女,却要她这个野惯了的庶女作陪才安心。 寻思着,沈千夏踏进厅堂,便见一精神矍铄的老大夫在候着,桌案上摆着药箱。 她朝他微微颔首:“请问您是受谁所托前来的?” 老大夫回礼:“是个年轻小伙子,其他的老夫一概不知。” 她凝了凝眉,没再追问,心底的思绪略微复杂,七王爷此举也算是为了利益而帮她? 老大夫的言行举止和神态,并不像普通的民间大夫,给她把脉后,眉头紧锁着。 “姑娘是一直如此吗?” 她微微颔首:“嗯,初次起便是如此,只是这回更加严重。” 他拧眉寻思片刻:“那老夫先给你开个方子,你先吃着试试吧。” 沈千夏点头:“多谢了!” 送走了大夫,望月没有耽搁便去抓药了。 沈千夏莫名地又欠下一桩人情,虽然那个大夫,她觉得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雨水停歇,空气都清新几分,被冲刷过的青石路,泛着淡淡的光。 她瞅着凤冥踏着春风而来,一身灰袍,洒脱不羁。 “千夏,昨日可还顺利?”语气中夹着期待与八卦。 沈千夏摆了摆手:“别提了,脸都丢尽了!” 凤冥挑了挑眉,揶揄道:“莫非是勾引不成,被阎王爷从窗口扔了出去?” 她冷睨着他:“扔倒是没有,手差点被砍了!” 凤冥心下一紧:“你还真碰了七王爷啊?” 她点了点头,凤冥拉着她两条胳膊仔细端详着:“还是原装的,不错!” 沈千夏将他的手推开:“你怎么不告诉我他有洁癖?莫非别人碰了他,都得断手断脚?” “虽说没那么夸张,可他阎王的称号决不是空穴来风的!” 凤冥瞟着她,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 沈千夏哑然,那她算是幸运的?不仅手脚完好,还被他送回了听雨轩。 片刻后,凤冥转开话题:“你将邺城的产业都卖了,是想在上京开店吗?” 她勾唇一笑:“嗯,我在上京举步维艰,各方面都离不开银子,自然是要另谋生财之道了。” “我最近有在看铺面,发现有两家比较合适。你有想好做什么没?” 沈千夏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她都什么没说,他已经将各种事情提上进程。 凤冥,的确是个靠谱的伙伴,撇开他平时招摇撞骗不说,浑身的机灵掩盖不住。 她思索片刻,眸光逐渐寒凉,淡淡地问:“你觉得什么地方收集各种信息或者情报最容易?” 第66章 做什么都愿意 “除了专门的情报组织,或许就是青楼了。” 凤冥神色微变,问道:“难道你要开青楼?” 沈千夏笑了笑:“不是我,是你。” 凤冥松了口气:“是我倒好,反正骗惯了,带着一群美人哄鬼哄男人也挺有意思的。” “保证让那些臭男人爽快时把什么老底都给交待了,就看你需要什么信息。” 她的眼皮扯了扯,说得自己好像不是男人似的,不过他那张开光的嘴做青楼的幕后老板,可能还真有用处。 先将他留在宫外,等待更好的机会,总比去东宫要好。 凤冥忽然想起关键事情,摊了摊手:“梦想虽好,可是我没钱!” 沈千夏乐道:“我出钱你出力,这样可行?” 凤冥打着哈哈:“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她朝他拱手道:“大恩不言谢,小女子今日先记下了!” “啧啧,得了,肉麻死了!”凤冥瞥了她一眼,摆了摆手。 沈千夏笑而不语,从屋内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 凤冥坦然接过,瞟了眼上面的数,呵呵道:“肉疼吗?不过我下次双倍奉上,让你也开怀开怀。” 沈千夏抽了抽嘴角:“等你十倍奉还的那天!” 凤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觉得手里的银票顿时不香,恨不得将银票重新塞回她手里。 “三小姐的胃口还真是大!” 沈千夏莞尔一笑:“不给你点压力,你整日混在美人堆里就飘了。” 凤冥勾了勾嘴角:“道爷我就是去享乐的,顺便赚钱。” 这时正好瞥见望月提着药回来,凤冥顿觉疑惑:“你生病了?” 沈千夏摇头:“小问题,吃点药调理。” 凤冥半信半疑,望月瞅见他,表情僵住:“你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小贼!” “什么小贼啊?我可是大贼,刚才偷了你家小姐两千两银票呢!” 话落,他故作神态轻松地出了院子。 沈千夏抿嘴笑着,望月一脸懵逼,她这是错过了什么?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望月,我有话跟你说,先把药搁着,来我房间。” 她觉得,既然已经离开国公府,凤冥此时又出现在上京帮她,也没必要瞒着望月了。 免得以后遇到更离谱的事,她更要惊掉下巴了。 望月迷茫地应了一声,将药放进厨房,随后进了沈千夏的房间。 当她听沈千夏说完后,整个人更加懵了,煞白着脸,嘴唇哆嗦着好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她家小姐铁了心不愿进东宫,只是碍于不能抗旨,她不得已才来上京。 她要设法让太子殿下或者太后,主动将她的名字从册子上划掉,换得自由身。 沈千夏其实说得挺委婉了,有些事还是带过没细说。 那些前世的事情更是不能提及,毕竟太过玄乎的事,内心再强大的也无法接受。 沈千夏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不必考虑,你是我信任的人,才不打算瞒你!” 望月微微颔首,心底感觉酸涩和暖意,她一句信任,让自己做什么都愿意了。 第67章 何时接触过女子 沈千夏吃了药,感觉好了很多。 两日时间不过弹指之间。 正月二十五日,丞相府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丞相夫人的生辰寿宴,府中各种节目从早排到了晚,必定办得无比风光隆重。 王夫人是明帝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今年恰逢四十整岁,丞相府很早前便开始张罗。 王家在朝中算得上是盛宠,王丞相手握大权,夫人位居一品,其女王惜洛更有上京才女之称。 将来她若是嫁入东宫,虽不能身居中宫为后,至少也是贵妃以上的位分,也比万千女子好上许多倍。 丞相府内,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上京的达官贵胄,青年才俊及各家女眷,都盛装出席,早早地赶往丞相府。 街道上,马车排起了长龙,围堵得水泄不通。 落水阁的雅间,容湛与司徒澈靠窗而坐,棋盘上势均力敌,胜负未定。 一个儒雅翩翩,恣意洒脱。 一个孤傲冷邪,清贵无双。 两人皆是俊逸之容,雅致之态。 司徒澈侧首瞅了眼远处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看向容湛:“王爷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容湛将指尖的棋子落下,淡淡道:“本王本就不喜热闹场合。” 司徒澈盯着棋盘,一时无法落子,“听说太子殿下和清云公主会去,上京的名门公子贵女齐聚一堂,这寿宴的排场着实不小。” 贵女? 容湛微微一怔,目光凝结,嘴角抹上一丝极淡的邪笑。 司徒澈眯了眯眸子:“莫非有王爷感兴趣的人?” “没有。”容湛随意落下一子,原本胜负难定的棋局,形势略微转变。 “听说上元节夜,七王爷去了洛湖赏灯?” “嗯。” “这倒是奇闻,认识多年,竟不知你也是风雅之人。” 容湛微怔,沉默下来。 司徒澈淡淡一笑,也不再调侃。 一局下来,司徒澈险胜,他眼底流露出惊异,所向披靡的七王爷,竟然会就这么轻易输给他。 各自身后站着的夙远和云初皆是不可置信,虽然司徒澈棋艺精湛,可要赢七王爷,倒是不易。 几年下来,难得赢几次,像这种没怎么拼杀就落败的,更是首次。 “王爷有心事?”司徒澈问得很随意。 容湛抬眸睨了他一眼,盯着他看了片刻,语气淡淡:“没有。” 司徒澈笑而不语,将棋子一一收好。 须臾,容湛反问司徒澈:“你想去丞相府?” 司徒澈笑了笑:“我与王家素无往来,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容湛不语,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 这时,七王府的刘管家神色匆匆而来,先朝司徒澈行礼后,再看向容湛弯腰行礼。 “七王爷,有一女子在王府门外求见,说是还什么东西,可小的不敢擅自收下啊。” “您何时接触过什么女子,只怕又是心怀不轨之人想接近您呢。” 态度谨慎恭敬,语气小心翼翼。 容湛眸光微动,极淡地嗯了一声,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几下。 刘管家瞧着他淡漠的神色,战战兢兢,不知道他这番贸然禀报,会不会惹怒七王爷。 第68章 王爷心情不悦 司徒澈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指尖还流转着一颗棋子,随后轻轻落入锦盒中。 “上京居然有女子敢上门找你,光这副胆量就值得钦佩了。” 容湛没有理会他,温凉的视线看向刘管家:“可有说是谁?” 刘管家颔首:“她说她叫望月。” 容湛的眸光暗了暗,寒凉地说:“让她回去,东西不收。” 刘管家瞬间就感觉到从头到脚的凉意,七王爷虽然没动怒,可那周身的冷意足够震慑人。 于是连忙点头应允,随后弯着腰退了出去。 司徒澈像看陌生人一般盯着容湛,嘴角微勾:“看样子不是你预想的那个人?” “你想多了。”容湛毫不客气地回他,微眯着眸子,眉毛要挑不挑的。 司徒澈微微垂首,懒得再跟他说。 片刻后,容湛起身:“本王还有事,你自便吧!” 司徒澈点了点头,端起酒樽抿了一口,动作洒脱不羁。 容湛很快离开了落水阁,夙远紧随其后,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他家主子心情很不悦。 “备马车,去丞相府。”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夙远不敢怠慢,很快便将马车行至他面前。 此时容湛已敛去细微的不悦,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国公府的马车早早地候在听雨轩外。 沈千夏见到望月提着东西回来,拧眉问道:“怎么了?吃闭门羹啦?” 望月点头:“王府的管家说要知会七王爷,等了许久后就丢来一句东西不收。” “东西放下,我们先去丞相府。” 沈千夏将容湛暗骂了几句,还点东西而已,竟摆起了王爷架子。 莫非必须得她亲自送过去? 出了院子,就见青莲与墨玉守在车轿旁,两人见到沈千夏,微微欠身就当行礼。 柳其霖坐在外面,深蓝色衣袍,同色玉带,狭长的眸子隐着笑意,一副风流倜傥的儒雅公子形象。 他朝沈千夏笑着打招呼:“千夏妹妹,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沈千夏扬眉:“尚可。” 柳其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眼底的惊奇惊艳掩盖不住。 简单的浅碧色绫罗裙,头上珠钗身上装饰无几,清雅无比,可潋滟的桃花眸自带一抹极淡的野性。 他凝着她片刻,暗想着以后她将是如何的妖冶魅惑。 沈千夏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眸底闪过不耐,随即拉着望月上了车轿。 掀开帘子,就瞥见沈暮雪不善的目光。 她拉着望月落座,青莲与墨玉紧接着也走了进来,分别在沈暮雪左右坐下。 车轿缓缓而动,往王府行驶着。 沈暮雪瞅着她,心里就莫名的自卑,定了定神后,出言讽刺:“去了丞相府,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整个达官贵胄,就属你身份最卑微。” 望月闻言气极,脱口而出:“二小姐,你不要仗着嫡女身份就为所欲为。” 沈暮雪冷眼瞥着望月:“主子说话岂有你一个丫鬟插嘴的份?墨玉,过去掌嘴。” 好不容易逮到这样一个机会,沈暮雪得瑟地看着沈千夏。 墨玉应允着起身,走到望月面前,抬手正要甩下。 第69章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墨玉的手快要落下时,沈千夏倏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推。 墨玉撞在车壁上,后背钝痛着,她咬着唇,眸底划过疑虑。 青莲连忙起身扶着她,沈千夏觉得青莲的目光仿佛能喷出火来。 沈暮雪见此,更加愤怒:“沈千夏,我就是教训不知尊卑的下人,你竟然敢阻止?” “沈暮雪,莫非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沈千夏淡淡地瞟着她,语气温凉。 “我今日必须教训她,你能拿我怎样?”话落,沈暮雪猛地冲上来,作势就要痛打望月。 沈千夏将望月扯到自己旁边,伸出左脚踢在沈暮雪的小腿处。 嘭地一声,她撞到车轿壁上,整个车轿都摇晃了一下。 沈暮雪站直身子,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沈千夏,别以为离开了国公府,就没人管得住你!” 说完,她准备运功袭击沈千夏,被青莲及时拦住,压低声音:“小姐,夫人已经来信,你切莫冲动。”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望月拉住她的手臂,视线盯着沈暮雪。 沈暮雪气得簌簌发抖,最终只好极力忍着。 可是这口气她实在难以咽下去,目光恶狠狠地扫向沈千夏。 “上元节夜,我们一起落水,可太子殿下只对我百般关爱,对你的死活却毫不在意。” “等复选一过,旨意最终定下,进入东宫时,你就等着向我跪拜吧!到时候我倒要看你如何横得起来?” 沈千夏暗嗤,那样的渣男你尽管拿去就是。 她盈盈一笑:“那等你坐稳太子妃的位子再来嚣张好了。” “不过,我也有句话送给你,惹毛了我,你连东宫的门都进不去,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沈暮雪握着拳头,脸色铁青,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上的金钗珠花都已歪斜。 青莲和墨玉扶着她坐下。 坐在外面的柳其霖把头探进来:“怎么突然吵起来了?马上要到了,等下在丞相府可别这么带着火药味啊,今日不仅太子殿下会参加寿宴,连皇后也会大驾光临。” 沈暮雪将头歪在一边,不想听任何劝告。 不过听说太子会参加寿宴,精神瞬间振奋,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看沈千夏的眼神越发得瑟了。 沈千夏垂着眼睑,慵懒地靠着,懒得搭理他。 柳其霖顿觉窘迫,青莲连忙打圆场化解尴尬:“多谢柳公子提醒。” 他淡淡一笑:“不客气。” 车轿内的气氛充斥着暗芒,望月暗想,难怪她家小姐急着离开国公府,就二小姐那样的,的确怪令人恶心的。 他们出来得稍晚,此时的街道已经畅通,很快就到达丞相府。 一行人下了车轿,瞅见连府邸门口都聚集了不少人。 丞相府不及国公府大,倒也奢华气派,烫金匾额上“丞相府”是明帝亲自题写,彰显其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院内,宾客乌压压一片,他们身着各种华服锦服,三五成群地高谈阔论。 柳其霖带着沈千夏和沈暮雪走到门口,王丞相父女亲自在接待客人。 王丞相四十多岁,岁月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沧桑,看上去俊朗挺拔。 王惜洛今日穿了一身红裙,少了几分清冷,显得娇美无比。 第70章 贵女们再相遇 柳其霖朝王丞相拱手作揖:“王丞相,恭喜恭喜,祝尊夫人福寿延年!” 王丞相回礼:“柳公子客气了。”随后瞅见他身后的沈千夏和沈暮雪。 王丞相问道:“莫非她们就是邺城沈大人的两位千金?” 柳其霖颔首:“正是两位妹妹。” 王丞相掠过的目光在沈千夏身上停留片刻,赞道:“真是好相貌。” 沈暮雪连忙上前行礼,眉目含笑:“见过王丞相。” 沈千夏浅浅一笑,欠了欠身。 王丞相微笑着摆了摆手:“免礼。” 王惜洛走上前,笑颜如花地说:“父亲,女儿这就带她们去花园。” 王丞相笑着点头:“好好,殿下以及公主皇子们都在,年轻人正好聚聚。” 柳其霖的视线跟着她们短瞬后,朝王丞相告辞:“那晚辈也去花园陪太子殿下。” “去吧。”王丞相边说着,边走向门口进来的陆侯爷。 王惜洛带着沈千夏和沈暮雪走在小径上,望月她们紧随其后。 期间引得不少人回眸观看,不少贵女因灯谜会见过一面,颇有印象。 此时再见到沈千夏,眼底无不惊艳,她与王惜洛走在一起,却丝毫不输任何风采。 沈暮雪傲娇不已,以为大家都是在看她这个准太子妃。 王惜洛相比那夜,虽然眉眼仍是清冷,但健谈热情了许多,一路跟她们说着话,介绍今日会来的重要宾客。 除了上元节相聚在皇家游船上的那些人,还有各贵女背后的家族成员。 最值得关注的便是中宫王皇后,那位从庶女扶摇直上的传奇女子。 王皇后只比王惜洛大五岁,名为姑侄,实则像姐妹般相处。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花园,阵阵花香扑鼻而入,满园春色,美不胜收。 入眼便见到陆莹莹和顾清如正谈笑风生,谢诗彤坐在一株海棠边,与其他两名贵女闲聊着。 丫鬟们在一旁守着,偶尔窃窃私语几句。 沈暮雪扫视四周,没见到太子殿下,顿觉失落,眸光瞬间黯淡下去。 再次碰面,贵女间的暗潮汹涌遮掩不住,碍于在丞相府,大家都客套地打了招呼。 谢诗彤走向沈千夏,笑着说:“正和两位小姐说起你呢,上次落水没有受凉吧?” 沈千夏心口一暖:“没有,多谢挂心了。” 谢诗彤说不客气,然后拉着她坐到海棠花旁,石桌上摆满了吃食和美酒,酒香馥郁,伴着花香很是舒适。 沈千夏的出现,成了众贵女的焦点,上元节那日是晚上,视线有所朦胧。 此刻见到她,大家只觉得惊为天人,沈暮雪受到冷落,心中气结。 墨玉知她心思,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他们去了何处?” 王惜洛摇了摇头,她一直在府邸前门接待招呼客人,不曾留意这些事情。 顾清如冷哼一声:“你还真是迫不及待,殿下他们去给王夫人祝寿,听说皇后也在,咱们等会也该去大堂祝寿了。” 沈暮雪剜了顾清如一眼,这时,顾清如又提议:“不如我们先吟诗作对,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王惜洛笑着赞成:“今日安排了许多节目,肯定少不了这些,等会大堂的节目一开始,大家都可以踊跃表现呢。” 大家顿时心神向往,眸光闪烁。 第71章 有点小肚鸡肠 今日太子公主和皇子都光临丞相府,还有难得一见的皇后。 特别是太子的后妃人选,心中更是有所期盼,若能被皇后看上眼直接册封,那也是不错的。 这时,陆莹莹笑着说道:“前几日刚表演完才艺,今日就算了吧,也不怕审美疲劳吗?” 顾清如觉得她就是故意炫耀,上元节夜,就她和王惜洛争取到了机会。 想到自己本来唾手可得的绝佳机会,顾清如的无名之火腾升而起,愤恨的目光扫向沈暮雪。 “那日若不是你使诈,我上次就在殿下面前展现才艺了。” 沈暮雪扯了扯嘴角,故作温婉大方:“顾妹妹,那天我是跟你一起落水的,你怎么能说是我使诈呢?当时若不是殿下垂怜,让我及时换了衣裳,恐怕今日还不能来参加寿宴了。” 顾清如:…… 陆莹莹好笑地看着她们,眸光闪着轻蔑。 提到落水,有贵女问沈千夏:“沈三小姐,当时你也落水了,柳公子在湖里找了很久不曾找到,你怎么上岸的呀?” 大家闻言纷纷看向沈千夏,其实她们也挺好奇的,目光透着几分探究。 王惜洛淡淡地望着她,脸上的笑逐渐凝固,神色略微复杂。 沈千夏淡淡一笑:“我惊慌失措时,就游到了岸边,爬上岸时累得半死,已经无力再回游船之上。” 大家虽有疑虑,听她这样说也没再多问。 顾清如冷嗤道:“你命倒是大,有的人是巴不得你再也不要上岸才好。” 沈暮雪被看穿心思,一时心思错乱,“顾妹妹这是挑拨我们姐妹关系吗?” 顾清如捂嘴笑着:“你们这关系就摆在那,还需要挑拨吗?” 陆莹莹也跟着附和:“你身为沈家嫡女怎么处处还要讨好她呢?” 沈暮雪:…… 她有讨好沈千夏吗? 真是可笑,她这么尊贵,怎么可能讨好一个低贱的庶女? 沈暮雪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两位妹妹,她同为沈家女儿,我和舅父他们都是扶持她,若不是他们周旋,她也没机会能来上京呀。” 奉承她的贵女连忙接话:“早就听闻沈家主母大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沈姐姐不愧是皇后娘娘看中的太子妃,也是有容人之量的。” 沈暮雪嫣然一笑,眉宇间笼着得意之色。 陆莹莹:…… 顾清如:…… 阿谀奉承的东西,她们不屑一顾。 可是心里都清楚,沈暮雪太子妃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此时也不敢把她得罪狠了。 于是将满腔愤怒与不甘都转移到沈千夏身上,她们认为是一举两得的事。 不仅可以彰显自己嫡女的优越感和尊贵,还能不着痕迹地与沈暮雪那个准太子妃统一战线。 陆莹莹极不情愿地说:“沈三小姐得了国公一家那么大的恩惠,因点小事就搬出府,倒是有点小肚鸡肠了。” 顾清如见陆莹莹带了这个头,也不甘示弱;“这样一对比,二小姐的胸襟着实让人佩服呢。” 不管是上京还是其他地方,嫡庶之间的明争暗斗不亚于朝堂之间的纷争。 像沈千夏这样被捧着入京的确实罕见,此刻大多数人对沈暮雪开始另眼相看。 第72章 她最擅长的是演 沈千夏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眼角噙着极淡的笑。 看来柳国公花了不少心思,让那些女子认清形势,即使不甘也得先忍着。 沈暮雪对于这从天而降的吹捧,很是受用,她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对那些贵女也和颜悦色起来。 “我和三妹本是一家人,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妹妹们就别取笑我了。” 语气温柔,神态微娇羞,姿态端得是大方得体。 其实这话听着挺令人作呕的,瞧那些贵女们牵强的表情,一个个憋得听难受的。 沈千夏朝沈暮雪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二姐要不要去台上演出戏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看呢?大家可能有所不知,我家姐姐最拿手的并不是琴棋书画,而是表演。” 望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青莲和墨玉脸色不太好。 陆莹莹和顾清如对视一眼,皆是嘲弄的表情。 谢诗彤笑而不语,默默喝着茶,她打心眼里是挺喜欢沈千夏这种个性的。 沈暮雪气得快七窍生烟,母亲来信让她与沈千夏不能闹翻,舅父舅母又走通关系,让其他贵女不再为难她。 原以为她将是顺风顺水了,可她沈千夏偏偏不买账,人前人后都不再依着她的想法来。 沈千夏欣赏着她们错综复杂的神色,觉得很有趣。 王惜洛在一旁瞅着大家的暗流涌动,连忙出来打圆场:“我看时辰差不多了,现在都去大堂吧。” 众人纷纷赞同,她们本就无意寿宴,都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 王惜洛未再多言,领着一众贵女往府邸的大堂走去。 丞相府的大堂极宽敞,里面布置得很喜庆,大堂的东面搭了个很大的戏台,上面正表演着戏曲。 王皇后居于首座,五官精致秀丽,二十左右的年纪,风华正盛,一身玫红衣袍,华贵端庄,右下首坐着丞相夫人,左下首空出的位子应该是留给王丞相的。 太子殿下与清云公主坐在一起,三皇子和五皇子分别在两侧,柳其霖坐在三皇子旁边。 陆侯爷,柳国公都坐在距离太子不远的地方,其余人也都是朝中官员或是名门望族。 王惜洛带着她们先来到容夜面前行礼,他只是淡淡地说:“免礼。” 没有多余的情绪,贵女们顿时失落。 来到皇后跟前时,大家又打足了精神,目光熠熠地瞧着王皇后。 王皇后的视线在众贵女身上一扫而过,笑道:“原以为要进宫才能见上,今日倒是有缘了。”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随和又不失风度,霎时令大家的紧张的心放松下来。 沈千夏和谢诗彤站在不打眼的位置,她眼角的余光感受到柳其霖炽热的视线。 而柳其霖不知跟容夜说了什么,容夜的目光也随之看过来。 沈千夏垂着眼睑,嘴角浮出极淡的冷意。 沈暮雪站在王惜洛旁边,紧张得手心冒汗,巴巴地望着皇后能关注到她。 大概是她发抖的身子引起了王皇后的注意,她的视线落在沈暮雪身上。 凝了片刻,她温婉一笑:“你就是沈暮雪?” 沈暮雪蓦然抬眸,欣喜地回应:“回皇后娘娘,正是民女。” 王皇后微微颔首:“本宫见过你的画像,看你本人似乎更美上三分。”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静谧下来。 第73章 七王爷驾临丞相府 众所周知,王皇后能稳坐后宫之首,凭的不仅是才华横溢和美貌。 她出身不高,志向却宏远,短短几年就爬到皇后之位,受众多女子膜拜。 曾一度让那些庶女扬眉吐气过,可那也只是昙花一现,能拥有王皇后那样气魄的极其鲜少。 所以能得她一句容貌上的夸赞无异于得到容夜的一句才艺上的赞美,都是分量极重。 众人的嫉妒与沈暮雪的大喜,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后不过是随口一说,大家心里就开始各自悱恻,对沈暮雪的态度都迷了起来。 心里不服,表面谄媚,其实这种更为致命。 须臾,大堂外传来一声唱诺,音色细长而响亮。 “七王爷驾到!” 话音刚落,大堂内顿时炸开了锅。 “是不是弄错了?七王爷怎么可能参加寿宴?” “就是,他可是连皇上的宴席都懒得参加的,今日怎么会光临丞相府?” “那这到底是丞相开罪了他?还是他看中丞相啊?被他盯上可不见得是好事呀。” “……” 对于容湛,他们是敬畏的,对于他光顾丞相府,没有人嫉妒,倒是有不少幸灾乐祸的。 不止是大臣们,太子和各皇子皆是满脸不可置信,纷纷起身看向门口。 就连皇后的脸色都变了变,目光掠过众贵女停留在大堂入口处。 丞相夫人腾地站起身,心中忐忑不安。 众贵女纷纷转身,王惜洛连忙上前,站在了最前面。 原本不打眼的沈千夏,此时倒是正对着门口了。 戏台上的演员全都停下,战战兢兢地垂首。 容湛一袭黑色锦袍,袍底和袖口处银色丝线绣着祥云图案。 俊美的玉容上染着淡淡的凉薄,凤眸微眯,隐着一抹邪肆与寒凉。 气场强大,矜贵无双,他能瞬间让周身的气息凝固。 容湛身后跟着王丞相,他不愧是朝中老臣,此时神态颇为镇定,不卑不亢。 容夜率先朝容湛拱手微弯着腰:“七皇叔。” 其他人跟着行礼,他淡淡道:“免礼!” 嘴角抹着极淡的邪笑,浑身气势散发。 大家对这笑不明所以,一时间大堂内鸦雀无声。 容湛轻飘飘地扫视一周,目光停留在沈千夏脸上。 沈千夏神色坦然对视,心里莫名有点慌乱。 王惜洛原本笑颜如花的脸逐渐凝固,狐疑地瞟了眼沈千夏,眸光微闪。 短瞬后,容湛侧首看向王丞相,音色低沉淡漠:“本王今日来给尊夫人祝寿,不知丞相欢迎与否?” 王丞相闻言,原先尽量保持镇定的脸此时放松下来,眉宇瞬间舒展开来,紧绷的心跟着放松。 随后开怀一笑:“七王爷能驾临寒舍,实乃老臣之荣幸,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您海涵!” 容湛不语,朝王夫人微微颔首:“恭喜夫人了。” 王夫人一时错愕,受宠若惊地点头,语凝起来。 王惜洛连忙朝容湛欠了欠身:“惜洛代母亲谢过七王爷。” “不必。”容湛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得没有波澜。 众人此刻才将提着的心放下,原来七王爷只是来参加寿宴的。 最初幸灾乐祸的那些人,暗地里又开始嫉恨起来。 第74章 如履薄冰 众人平身后,虽然不再悬着心,可没人琢磨得透容湛的心思,大家还是丝毫不敢放松。 因此所有人也显得拘谨起来,虽说王丞相感受到了荣宠,可是危机是并存的,此时也是如履薄冰,不敢有半分懈怠。 待所有人落座后,王丞相邀请容湛上座被其拒绝。 他说不想影响大家的兴致,于是找了处僻静处坐下,与沈千夏一座之隔,中间隔着谢诗彤。 谢诗彤今日略微局促,手在衣袖里不知拽着什么,目光只是看似落在容夜身上。 清云公主朝容夜低声调侃:“七皇叔真是比父皇都震慑人。” 容夜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点头:“嗯,可是这话千万别在父皇面前说。” 清云公主明媚地笑着,“当然。” 容晧早已没了纨绔之色,耷拉着脑袋,嘀咕着:“七皇叔怎么也凑起这热闹了?父皇的面子都没见他怎么给过。” 容夜睨了他一眼:“再说小心七皇叔在看着你!” 容晧内心一紧,心虚地回头瞟了一眼,他哪里会看谁?向来是目空一切。 “太子殿下,我倒是佩服你,七皇叔可是一直默默支持你啊。” 容夜不语,扔给他一个淡漠的表情,容晧瞬觉无趣,不再做声了。 戏台上的节目继续表演着,大堂内又喧嚣起来,只是大家都收敛了几分,没再那么放得开。 沈千夏对于这样的场合,觉得百无聊赖,瞧着容夜旁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就是一场精彩的斗艳大会。 想方设法博关注,费尽心机希望他有特别的青睐。 此时,倒没有人注意角落的沈千夏,她惬意地吃着桌上的食物,盯着台上出色的表演。 一曲落幕,皇后忽然朝容夜笑着问:“太子在上元节夜见过众贵女,可有印象特别之人?” 容夜半眯着眸子,眉微挑着,淡淡地说:“她们各有千秋,都是倾城绝色的女子。” 王皇后莞尔一笑:“本宫听闻初来乍到的沈家姐妹很是出彩,不知太子觉得如何?” 沈暮雪惊喜地抬眸,目光痴缠地望着容夜,皇后提到她了,她感觉心都快要蹦出来似的。 沈千夏单手衬着额,皇后在自家嫂子的寿宴上提起这些,显然是受人之托,至于何人所托还不得而知。 容湛侧首看向她,眼神似有探究。 容夜淡淡一笑:“尚可。” 沈千夏接收到柳其霖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只是短瞬,他便收回了目光。 她剜了他一眼,眉宇间拢着冷意。 这时,清云公主朝王皇后说:“皇后娘娘,那夜沈家姐妹双双落水,太子哥哥对二小姐似乎格外关照。” 容夜眸底闪过不悦,清云公主连忙噤声。 沈暮雪娇羞地低下头,手指紧张地攥紧丝帕,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扑通的心跳。 陆莹莹和顾清如,不约而同地甩给沈暮雪一个轻蔑的眼神,后以流星之速收回。 唯独沈千夏没有什么变化,她前面桌案上的小吃已经被她吃光。 那边的大臣,表情各异,都希望自家女儿能入得皇家的眼。 第75章 因为出身不好 皇后的注意力并不在沈暮雪,她此刻虽提及沈家姐妹,可目光却落在了沈千夏身上。 “听闻沈家三小姐出身不高,却能脱颖而出成为太子后妃人选,本宫今日倒想熟知一下。” 此话落地,大堂内的气氛霎时有点迷。 皇后出身庶女,却能独领后宫,还不怕自揭其短,可见她的自信程度和明帝对她的荣宠。 众人对她提到的沈千夏,心里再鄙夷,这时也无人敢嘲讽她的出身,皆是将那些轻蔑压在心底。 容夜因为皇后此话,加上柳其霖的旁敲侧击,不由得将视线看过去。 沈千夏微垂着头,心想着该面对的总是逃不脱。 皇后看似有把沈千夏推到容夜面前的意思,这个举动无疑让众贵女疯狂嫉妒。 特别是沈暮雪,感觉自尊受到了严重碾压,气得咬紧嘴唇,目光毒辣辣地盯着沈千夏。 陆莹莹微微侧首,朝顾清如低声说:“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看中沈暮雪为太子妃了吗?难道现在连沈千夏也想力捧?” 顾清如心里愤愤不平,语气不免有点阴阳怪气:“谁知道呢?瞧沈暮雪那副猪肝色的脸,让她们窝里斗也未尝不好。” 陆莹莹心领神会,不再言语。 沈千夏起身,低头弱弱地说:“皇后娘娘,民女来到这种大场合,战战兢兢生怕丢脸,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态度谦逊,语气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容湛扯了扯嘴角,将酒樽捏在手里轻轻摇晃着,神态漫不经心。 沈暮雪勾起红唇,露出满意的笑,她就知道沈千夏那个低俗而不堪的庶女,只在她面前横得起来。 柳其霖若有所思,看向容夜,见他眼底闪着迷惑,不禁轻声开口:“殿下,有的东西或许只是表象。” 容夜一怔,嗯了一声,挪开视线到清云公主身上:“清云觉得呢?” 清云公主淡淡一笑:“那相貌足以令人艳羡,倒是这个性恐怕入不得皇后的眼,不过你若是喜欢,直接收为良娣就是。” 容夜不语,眸光冷了几分,清云公主漾开笑意,兴致盎然地继续看着她们。 皇后目光微闪着,紧紧盯着沈千夏:“你是因为出身不好?” 沈千夏颔首:“民女一直胆子小,若有不当之处,请娘娘不要见怪。” “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面色随和,眸底有浓浓的不悦,音色冷沉了几分。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沈千夏,暗叹她真是命好,不仅有嫡母和国公的安排能顺利入选。 还能因庶女的身份让皇后关注,她们甚至觉得皇后就是骄傲自己的辉煌,不将这些嫡女放在眼里。 沈暮雪心里就盼着她出丑,害怕她的光芒被发现,她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 容夜再一次看向沈千夏,凝眸打量起她来,须臾,他眉眼逐渐舒展,眸光流转。 柳其霖见他细微转变的神色,嘴角浮出极淡的笑,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谢诗彤扭头凝着她,目光疑惑:“三小姐,皇后在叫你过去啊。” 沈千夏蓦然抬眸,身子轻微颤抖着,连忙起身颔首:“是。” 第76章 照怼不误 皇后见她那番谨小慎微,略微木讷的模样,眼底划过异样。 她看向身旁的王惜洛,淡淡道:“她似乎有点让人出乎意料,惜洛也会看走眼啊!” 王惜洛将视线从沈千夏身上收回,目光缩了缩:“我相信自己不会错的。” 皇后静默不语,望着沈千夏正抬步准备过来。 沈千夏绕过谢诗彤,相互望了一眼,谢诗彤朝她微微一笑,露出脸颊的梨涡。 此刻焦点几乎在她身上,她脚步虚浮地迈开步子,与容湛面前的桌案擦肩而过。 贵女们因为她受到皇后和太子关注,心里酸得很,此时都是巴不得她出尽洋相。 沈千夏不知是不是紧张,身子忽然踉跄一下。 哐当! 酒樽掉落的声音在静谧的大堂格外清晰。 她撞到了容湛的手臂。 她拧着眉,侧首低头看过去,容湛的衣袖满是酒渍。 酒樽在地上哐当几下才逐渐停下,地上有些许酒水开始蔓延。 众人神色各异地瞅着这边,大气也不敢出,谁都知道容湛性情不定,碰了他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而沈千夏不仅碰撞了他,还将酒水洒了他一身。 大家不知道接下来究竟是何雷霆之怒。 沈暮雪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这一刻都得到释放。 沈千夏微微垂首,音色慌乱而沙哑:“对不起,民女不是有意的。” 容湛缓缓起身,俊美的容颜拢着一层凉薄,语气淡漠:“在本王这里没有有意无意之说。” 沈千夏轻蹙着眉,簌簌发抖着:“那…七王爷想要如何?” 容湛微眯着眸子,低头凝着她片刻,不紧不慢地说:“你是哪里撞到的本王?就用哪里来偿还就是。” 她微微一怔,目光与他对视着,他似笑非笑,眼尾挂着淡淡的邪肆。 她一时琢磨不透。 于是再次道歉:“七王爷何必跟一个弱女子过不去?民女刚才被皇后传唤太过紧张才会冲撞了您。” 容湛不为所动:“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今日都保不了你。” 沈千夏僵了僵,眸光冷却几分。 此言一出,众人唏嘘不已,不给皇后和太子面子的人,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他了。 皇后神色微变,目光复杂地盯着他们。 王惜洛清冷的眉宇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姑姑,能否设法让沈千夏不被七王爷带走?” 皇后瞟了她一眼:“你怎么非得为太子物色这样一个人?” 王惜洛愣住,目光继而柔和,莞尔一笑:“我只是觉得她很特别,太子殿下一定会喜欢她的。” 皇后不语,起身缓缓走近容湛,在他三尺开外站定:“七王爷,本宫看着她还顺眼,此事能否算了?” 容湛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淡淡道:“是本王刚才说得不够清楚,还是皇后听得不够真切?” 皇后怔住,语凝下来,眸底闪着不可置信。 这种时候,其他人就更不敢出声了,何况沈千夏也没有值得他们求情的地方。 不愧是府上没有女眷的直男阎王爷,就连温婉大方,姿容秀丽的皇后,也照怼不误。 皇后何时受过这等气,可她不曾动怒,仍然得体地微笑着。 第77章 不如跟着他去受罚 柳其霖看向容夜:“殿下,七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容夜淡淡一笑:“七皇叔的心思,谁又猜得透?” “可千夏是你的妃子人选,殿下不打算管吗?” 容夜若有所思,缄默不语。 柳其霖虽然惋惜沈千夏的遭遇,可他不敢得罪容湛。 他盼着容夜能说上两句,可他一副深沉的模样,似乎并未将沈千夏放在心上。 柳其霖把视线又投向沈千夏。 沉默片刻,容湛拂了下衣袖,低沉地说:“随本王出去,怎么处置看你的诚意。” 话落,他姿态从容地往外走着,沈千夏舒缓一口气,紧跟其后。 与其被柳其霖和容夜像盯猎物一样盯着,不如跟着容湛出去受罚。 为了不让皇后的心思得逞,容湛暴戾就暴戾吧,总好过自己被皇后呈到容夜面前。 反正还不想面对那些莺莺燕燕,跟着他出去,至少不被恶心。 这样的热闹场合,充满着阿谀奉承,她更是不愿多待片刻。 于是,她的步伐都轻快起来。 陆莹莹勾起唇角:“得罪了七王爷,她不死也得半活了。” 顾清如娇笑道:“有的人不是喜欢表演姐妹情深吗?这会倒是当起缩头乌龟了。” 陆莹莹巧笑嫣然:“那可是七王爷,谅她撑破胆也不敢吱半句声啊。” 两人的声音不大,其他人听不到,可是隔得近的沈暮雪还是悉数听进了耳。 沈暮雪的脸色瞬息万变。 她们不久前刚讨好她,现在又公然讽刺她! 皇后收敛了神色,淡淡道:“好了,寿宴继续吧。” 歌舞渐起,府中家丁开始布菜设席。 容湛一离开,大家之前的拘谨也都放下,开怀而饮起来。 容晧紧绷的神经得以舒展,乐呵道:“七皇叔真是不解风情,放着那样一个美人,不懂怜香惜玉,还扬言要惩戒。” 容夜收回落在门口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本宫倒是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容晧点了点头:“那些女子都挺有趣的,你终于发现了?” 有趣归有趣,再喜欢那也是别人的。 须臾,他靠近容夜,饶有兴趣地说:“最近上京新开了一家花楼,哪天咱们去看看?” 容夜眉宇间瞬间染上不悦,懒得再搭理他。 宴席有条不紊进行着,大家各怀心思。 王惜洛瞧着皇后的脸色不太好,浅浅笑道:“不知姑姑过几日要如何考核我们呢?” 贵女们听闻这话,纷纷把视线掠过去,这才是她们最关心的。 皇后莞尔笑着:“听说上元节大家已经展示过才艺了,所以会换点别的吧。” 多的她没有透漏,大家不免有点失望,才艺本就是她们最拿手的,若是换成其他,恐怕就没那么大的底气了。 容夜对此并不感冒,任那些女子如何搔首弄姿,挤眉弄眼,他都了无兴趣。 容晧在一旁,只觉得心痒难耐,他一度怀疑自己的太子皇兄,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或者是取向有何问题? 与那个气势凌人的七皇叔有得一拼,容晧瞬间觉得还是自己最招女子喜欢。 想起那些投怀送抱的美人,他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第78章 她是弱女子? 沈千夏一直跟着容湛到了府邸外。 期间遇到望月,忽略她快惊掉下巴的表情,让她先回了听雨轩。 容湛在马车前驻足,夙远见到他立刻坐直身子,目光紧缩犀利地扫向沈千夏。 容湛转身面对着她,浑身的冷冽寒凉已逐渐褪去。 他忽然停住,沈千夏差点撞了上去。 抬眸间,她眼底的慌乱已消散,神态坦然而优雅,微弯的桃花眸隐着些许妖野。 容湛低头凝着她,一时挪不开眼睛,不多时,他移开目光淡淡地问:“好点没?” 沈千夏懵住,一下没反应过来,迷惑不已地看着他。 他再次问道:“那日肚子疼,现在可好了?” 她点了点头:“已经好了,多谢七王爷。” 容湛转身踏上马车,“随本王来。” 沈千夏感觉整个人都傻了,他这前后的变化是否太大?身上的冷意说收就收了。 虽然还是凉薄邪肆,可已经没有那种令人呼吸都不太自由的感觉。 她一时没挪得动步伐,愣在了原地。 容湛回眸,“怎么?莫非打算这事就这样算了?” 沈千夏蓦然回神,淡淡地瞟着他,扯了扯嘴角。 真是见鬼了,她还以为他转变大,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她深呼吸了几下,内心微有忐忑,抬脚踏上了马车。 整个过程,夙远都是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他家王爷究竟什么意思? “去落水阁。” 低沉而淡漠的声音从车轿内传出,夙远不敢耽搁,连忙驾车而行。 沈千夏坐在他对面,车轿内充溢着淡淡的酒气,他衣袖上的酒渍还未完全干涸。 容湛凝着她片刻,薄唇轻启:“复选只有几日时间了。” 沈千夏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不着边际的说这么一句是因为什么。 “你今日被皇后和太子盯上,良娣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她心下一紧,他说得随意,深邃的目光令她心悸。 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意。 沈千夏垂下眼睑:“皇后和太子今日对我大概是轻蔑不屑的。” 大家只知皇后的扶摇直上,却不知她对没有抱负的女子也是极其厌恶。 她今日那样唯唯诺诺,应该已经让皇后对她嫌恶。 容湛盯着她滴水不漏的神色,轻蹙着眉,轻飘飘地问:“你不想进东宫,不想成为太子的良娣?” 沈千夏怔住,手指微微蜷着,眼前这位是支持容夜的,问出这样的话,她一时语凝。 容湛微微斜靠着,眉宇染上些许邪妄,“或者说你看中的是太子妃之位?” 她无语地抬眸,浅浅一笑:“七王爷想多了。” “是前面问的那句想多了,还是刚才这句?”容湛坐直身子,目光如炬。 沈千夏勾唇:“那您为何问这些?七王爷觉得我身为弱女子,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眸底闪过莫名,凤眸半眯着,深如黑潭的眸子仿佛要将她看透。 她是弱女子? 装得倒是挺像,一副与世无争,胆小卑微的模样。 容湛揉着太阳穴,对于她转移的话题,并未做出回复。 沈千夏松了一口气,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就好。 第79章 他偏移了重点 车轿内静谧下来。 沈千夏瞅着他的衣袖,觉得他似乎偏移了重点,他把她喊出来是为了什么? 忽而,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那番话莫非是他试探? 若是她说愿意成为太子良娣,他或许会看在容夜的面上网开一面? 若是觊觎太子妃之位,他也顺便提前清理容夜的后宫。 他的心思果然复杂,每一句话都是给人下套的感觉,她顿觉脊背都是凉的。 容湛闭上眼睛,隐去眼底的异样:“本王可没有忘记你刚才的莽撞,你得承担应有的惩罚。” 又是她想多了,他怎么可能偏移重点,他说什么都是围绕那事来的。 沈千夏迷惑的是,上次他不是没有介意吗?怎么今日就如此在意了? 短暂的沉默后,容湛睁开眼睛,目光已恢复一片清冷。 “害怕了?” 她连忙点头:“民女天生胆子小,自然是害怕的。” 容湛凝眉,温凉地吐出一句:“你就没别的说辞?” 沈千夏思忖一会,“七皇叔您何必跟一个弱女子计较?” 他扯了扯嘴角,淡漠地说:“你这声七皇叔,是以晚辈是以太子良娣的身份与本王说话?” 她顿了一下,开始琢磨他是不是又在试探,她不过是想说,他身份尊贵,何必与她浪费时间。 须臾,她浅笑道:“皇叔是尊称而已,朝中大臣不也有如此称呼您的吗?” 容湛不语,从她脸上看到的仍然是那不太协调的谦卑与慌乱。 这时,马车停靠,外面透进夙远的声音:“王爷,到了。” “嗯。”容湛淡淡地吐出一个字,随后起身。 沈千夏连忙跟着,他忽然回头,极淡地笑了笑:“这次倒是反应利索了。” 她回他一个微笑,内心暗骂着,跟着他虽然不恶心吧,可是感觉要整出人格分裂出来。 他既然动怒,却带她来落水阁,若说没有动怒,整个人又是像从冰窖出来,让人透心凉。 思来想去,精神不正常都要比那些随时膈应人的要好,她觉得自己还能奉陪。 容湛带着她来到二楼雅室,很意外的,她见到了司徒澈。 他坐在靠窗的地方,一身月白色衣袍,儒雅洒脱,谦谦君子。 桌案上摆着一副棋局,旁边一壶清茶,还腾升着袅袅青烟。 见到进入雅室的两人,诧异的眼神一晃而过,司徒澈一针见血,丝毫不留情面:“七王爷带着太子的妃子人选出来,不怕被人诟病?” 沈千夏微怔,虽然她是一心要脱离容夜,可到底现在还是名册上的候选人。 如此与容湛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似乎极为不妥。 虽然她存过歪心思,可那也是夭折的想法而已。 容湛瞧着她细微的神色,淡淡道:“你不也说还只是候选人,一切还未石锤,有何让人诟病的?” 司徒澈淡淡一笑:“七王爷这话很牵强啊!” 容湛冷着脸,邪肆一笑:“她得罪了本王,不管是何身份都是一样得付出代价。” 得罪?代价? 司徒澈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与自己对弈。 第80章 司徒澈的杀意 “云初,去叫小二上几个招牌菜,招待七王爷和沈姑娘。” 默默守在旁边的少年,立刻领命退了出去。 容湛的神色稍微缓和,调侃道:“你这是反客为主了?” 司徒澈笑了笑:“你这个点出来,错过宴席的山珍海味,我总得尽点心力。” 容湛不语,朝沈千夏坐了个请的手势。 她望着面前的桌案踌躇了片刻,在司徒澈旁边坐了下来。 司徒澈微微一僵,侧首抬眸看向她,她浅笑着说:“打扰了。” “无妨。”他很快便将视线挪回到棋盘上,姿态随性雅致。 容湛眸底闪过细微的疑虑,在沈千夏对面落座。 司徒澈将棋盘往中间稍微挪动:“七王爷要不要将这局下完?” 容湛说好,于是沈千夏当起了观棋者。 不过,观看他们下棋绝对是极其赏心悦目的事,不光是两人姿容神态皆是上品。 对弈之间那种暗藏的气势令人叹服,容湛虽冷冽邪肆,可棋盘上形如流水,淡定娴熟,会让人忽略他浑身的寒凉。 司徒澈并未因容湛的身份而有所拘谨,从容不迫,清雅无比。 沈千夏第一次觉得,原来下棋还能美到这种境界。 良久后,容湛稍胜一筹,赢了半子,司徒澈勾唇一笑:“七王爷果然是得心无旁骛才行。” 容湛微拧着眉,心尖微动,手指轻敲着桌面两下,垂着眼脸似在遮掩不明的情绪。 这时,云初进入雅室,将棋盘收好,紧接着小二开始上菜。 容湛望着司徒澈面前的碗筷:“你是一直在等本王?” 司徒澈微扬着剑眉:“谈不上等,是知道你不会在丞相府用膳。” 沈千夏拧眉思索,意味不明地看着容湛,他去参加宴席是不打算吃饭的啊…… 她很快拉回思绪,露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司徒澈倒了一盏茶递给沈千夏,温和开口道:“刚才我的话过于犀利,沈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沈千夏嘴角漾开一抹笑:“司徒公子客气了。” 她这话一出,容湛和司徒澈颇为惊讶。 容湛愕然:“你认识他?” 司徒澈眸光冷了几分:“沈姑娘认识我吗?”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神色皆是诧异,更多的是探究。 沈千夏愣住,司徒澈的身份在前世都成迷,容夜甚至到死都没扒出他的底细,除了司徒澈这个名字,一无所获。 而她在容湛眼里,与司徒澈是初次见面,在司徒澈看来,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她却轻易地唤出他的姓氏。 要知道,容夜调查出他的名字时,当时已经登基为帝。 沈千夏自认为经历了两世,其谨慎程度已经要比旁人高上些许。 不曾想只是稍作放松地这随口一说,就让自己陷入困境。 她到底还是考虑不够缜密,此时甚至感受到身旁司徒澈已经渐起的杀意。 她深吸一口气,只能用前世知悉的一星半点搪塞:“允阳时,曾见公子腰间玉坠上的图案,因此而知晓。” 然而,这话引起的是更为震惊的表情,紧接着,她脖子上感觉到一抹凉意。 她眼底划过惊讶,视线落在司徒澈的匕首上。 第81章 恩越欠越多 沈千夏都不知道他如何出手的。 刚才即使她不再掩藏实力,对司徒澈的袭击也是毫无攻击力。 他的武功绝对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他不顾身份,在她面前露出锋芒显然是真的动了杀机。 周身的空气霎时凝结,她嗅到了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容湛心口一凛,眸光紧缩,立即出言阻止:“住手!” 司徒澈顿了一下,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颈,没有疼痛,却也令她觉得窒息。 沈千夏心跳略微加速,桃花眸氤氲,身子轻微颤抖着。 司徒澈凝着她的脸,有片刻的怔忡,他微微松了松手。 容湛伸手抓住他的匕首,缓缓挪开:“本王相信她!” 司徒澈敛去杀意,目光逐渐温和。 沈千夏松了一口气,她有那么一瞬感觉自己是疯了,如此去尝试宛如虎口拔牙。 心神稍缓之后,她感觉胸腔内有股莫名的暖意。 不管容湛是否心思深沉,不管他刚才出于何意,他是真的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说他相信她,她心存感激。 司徒澈的手指从匕首上轻轻划过,音色寒凉地问:“沈姑娘还知道些什么?” 沈千夏摇头:“除了司徒这个姓,还有你与七王爷相识,其他一无所知。” 他冷嗤一声:“只知其一倒也无妨,两者皆知必定是死,你还想知道其他?” 她再次摇头,微蜷的手心已经冒着细微的汗。 即使知道,她也得三缄其口,否则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司徒澈收起匕首,不经意地说:“七王爷今日保了你的命,你可是欠下了一桩救命之恩。” 她心口微凛,他这是提醒她,若有不忠将格杀勿论吗? 沈千夏看向容湛,低垂着眼敛:“多谢七王爷不杀之恩!” 他目光一闪,浅浅一笑:“你这恩可是越欠越多了。” 沈千夏哑然失笑,静默下来。 她此时还是心有余悸的,前世司徒澈曾帮过她一次,她一直感念在心,对他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放松,少了几分戒备。 然而今日一事,她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都是有立场和底线的,一旦触及,将是灭顶之灾。 司徒澈看似儒雅至极,能与容湛和平共处,其手段必然是高深莫测的。 容湛虽然令人闻风丧胆,可屡次解围救了她的性命。 这顿饭继续吃下去也是食不知味,气氛立刻尴尬起来。 不多时,沈千夏起身:“七王爷,民女不打扰你们了,今日之恩若有机会再谢您。” 容湛挑了挑眉,“嗯,还有你冲撞本王一事,他日我们一起算算。” 沈千夏扯了扯眼皮,感觉再待下去真要精神崩溃,于是爽快答应:“好!” 话落,她又朝司徒澈欠了欠身,才转身踏出落水阁的雅室。 容湛目送着她出门,眸光流转。 司徒澈若有所思,眉心渐渐收拢。 站在门外的云初,刚才真是替她捏了一把汗,此时见她安然出来,不由得冲她微微一笑。 沈千夏弯起嘴角,回他一个礼貌而疏离的笑,离开了落水阁。 第82章 王爷他魔怔了 容湛收回目光,望着她不曾动过的碗筷,微微出神。 司徒澈皱着眉,淡淡地问:“动心了?” 容湛拉回思绪,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邪肆一笑:“无可奉告!” 司徒澈冷睨着他:“你去丞相府只是替她解围?” 容湛微眯着凤眸,缄默不语。 对于他的沉默,司徒澈并不恼怒,“别人想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以她的身份而言,自然会有太子的庇护,而你身为皇叔,去瞎掺和什么?” 容湛思忖片刻,深邃的眼眸似有星光聚集,“她不想嫁!” 司徒澈一怔,目光微冷:“就因为这个,你都卸下防备了?” “不仅仅如此。” “还有什么?” 容湛闭口不再提及,司徒澈浑身拢上一层愠怒,“你是在我刀口下救的人!” 他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缓缓开口:“本王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放过。” 司徒澈见他神色坦然淡定,不再纠结此事,将话题转开:“你今日光临丞相府,倒是如神祗降临般,可这一举动势必会让众大臣认为,你青睐王家?” 容湛不以为然,俊容上染着极淡的冷意:“那是他们的事,本王还不曾青睐过谁。” “不曾?这话倒也没错,以后就说不定了。”他半开玩笑的语气,言语中透着调侃。 “嗯,知我者莫过于你。”容湛起身,不打算再停留,明明肚子有点饿,却已经没了胃口。 容湛离开后,司徒澈朝门口唤道:“云初。” 云初连忙踏进,拱手行礼:“公子有何吩咐?” “调查下沈家的所有背景,特别是沈千夏。”他淡淡吩咐,神色毫无波澜。 云初疑惑不已:“公子怎么对沈家感兴趣了?” 司徒澈的脸色沉了几分:“只是在允州匆匆见过一次而已,她今日却能知晓我的身份,想必不会简单。” “可是七王爷都相信她了,您最是信任七王爷,莫非对他的话有什么质疑?” 司徒澈抬眸,眉宇间染着凉意:“我看他可能是魔怔了,不知轻重,但是总得有人清醒才是。” 云初恍然,虽然觉得他家公子应该是瞎操心,操碎了心,但他也不敢再多问。 否则说他只相信七王爷,不相信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不过能这样评价七王爷的也只有他家公子了,魔怔?不就是说色迷心窍了呗! 于是,云初颔首:“小的明白了。” 司徒澈嗯了一声,然后起身:“我们回去。” “啊?回家吗?”云初紧跟其后,不明白他家公子怎么来上京,只是匆匆待了片刻就回去。 丞相府的寿宴一直到晚上才结束,酒过三巡后,众人也都陆续散场。 各贵女的马车都候在府邸外,沈暮雪因没有受到重视气鼓鼓的。 青莲和墨玉轻言劝慰:“今日太子殿下他们没有待多久,过几日进宫复选后,你就等着皇上下旨了。” 沈暮雪的脸色稍微缓和,她只要安心等着做太子妃就好,现在什么委屈她都先忍着。 跟在后面的陆莹莹,娇声说道:“哎呀,沈二小姐,今日赚足风头的可是你的三妹。” 沈暮雪驻足,心口翻涌着,回头看向陆莹莹。 第83章 沈暮雪掌掴顾清如 丞相府内已经逐渐静谧,天空挂着几颗残星,门口的灯笼随风摇曳着。 与陆莹莹一起的还有顾清如和谢诗彤,踏着台阶缓缓而下。 其他人匆匆瞟了眼她们,然后各自离去。 沈暮雪本就积压了一肚子气,现在见到陆莹莹那副高傲的脸,更加难以抑制。 青莲在旁默默提醒,她才努力克制住汹涌的怒火,深吸一口气。 忍,其实她忍得快要爆炸了! 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人通通拜在她脚下,尊称一声太子妃。 沈暮雪嫣然一笑:“三妹赚足风头也是咱们沈家荣耀的事,陆妹妹你说呢?” 青莲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夫人交待的任务,实在是太过艰巨。 想让她们家二小姐按套路出牌,比去当暗卫都辛苦。 不按套路出牌倒也罢了,若是她能像三小姐那样,她们也不至于操碎了心。 墨玉深有同感,苦笑而无奈地瞧了眼青莲,内心暗叹。 可到底是柳凝香交待的任务,她们硬着头皮也得尽全力。 陆莹莹一怔,目光狐疑,显然是有点意外沈暮雪能沉得住气。 顾清如扬起嘴角,“这姐妹情深的戏码还真是说来就来,难怪你家三妹说你最擅长的是演呢!” 沈暮雪闻言,刚极力压制的怒气,瞬间又腾起。 青莲顿觉不妙,想拉都拉不住,沈暮雪已经上前,冷眼相对:“你们有什么好横的?等我当上太子妃,你们就等着后悔吧。” 她这话听在顾清如和陆莹莹耳里,十足的挑衅。 她们虽然心里有所忌惮,可都是出身高门的贵女,这气自然是咽不下的。 陆莹莹冷嘲热讽:“乌鸦怎么也成不了凤凰,你不过仗着那莫须有的凤命。” 顾清如此时与陆莹莹紧跟一条战线,不甘示弱:“你连自家妹妹都比不上,今日皇后和太子想熟悉的都是她呢。” 谢诗彤想劝说两句,可是几人气势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时让她无法靠近。 沈暮雪气得火冒三丈,她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千夏就是她心口的刺,扎得她钻心的疼,偏偏眼前的人还不忘在伤口上撒盐。 青莲和墨玉见她那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连忙上前阻止,可沈暮雪不予理会,直接推开她们。 沈暮雪跨步冲到顾清如身前,伸手一个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 顾清如的神色变幻莫测,从不可置信到震惊,再到愤怒,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刷的惨白。 “沈暮雪,你竟敢打我?”话落,她如暴怒的狮子猛地去拽沈暮雪的头发。 沈暮雪已经丧失理智,碰到哪里揪哪里,只听见顾清如的哀嚎声,响彻在府邸外。 陆莹莹不知所措,张大嘴巴望着厮打在一起的两人。 谢诗彤瞅了眼四周,心下一急,好心提醒道:“你们是想让别人瞧见,传到太子那里去吗?” 这样在丞相府外如泼妇骂街般大打出手,真的是让人大开眼界。 谢诗彤像从未认识过她们一样,只觉得太过疯狂。 第84章 两位小姐摔跤了 青莲与墨玉将沈暮雪拉开。 陆莹莹扶住顾清如,眸底隐着笑意,面色愤愤不平地看向沈暮雪,“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当太子妃?” 顾清如捂着脸颊,此时发髻已凌乱,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沈暮雪也好不到哪里去,听陆莹莹那番话,顿时担忧起来,后悔自己那么冲动。 可即便是心里知道已经错了,面上仍是高高在上的神态。 “配不配可不是你们说了算。” 陆莹莹哼了一声,气结语凝,心里极度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帝后看中的偏偏就是推算的那凤命。 顾清如挨了打,胸腔内的火一时难以熄灭,“你动手打人,这事我必须让太子殿下知晓,即使你有凤命庇护又如何?没有殿下的宠爱,也不过是个空壳而已。” 沈暮雪僵住,感觉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浑身透心凉,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谢诗彤终于有了机会说话:“两位姐姐还是握手言和吧,这事闹到殿下那里终归是不好,只有几日马上要复选了。” 顾清如冷着脸,静默不语。 沈暮雪垮着脸,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时,丞相府的大门缓缓开启,王惜洛从里面不疾不徐地走来。 一身白裙清新优雅,宛若降临凡间的仙子。 她拧眉望着还在门口逗留的几人,淡淡地问:“你们怎么了?” 各贵女的丫鬟们低垂着头,主子没说话,她们不敢随意开口。 陆莹莹本着看戏的心态,也懒得做声。 顾清如和沈暮雪冷睨着对方,谁都不想承认刚才的厮打,可谁也不想示弱先撒谎。 谢诗彤见此,朝王惜洛说:“王小姐,是两位姐姐刚才走这台阶时不小心摔跤了。” 王惜洛淡淡一笑,朝沈暮雪和顾清如问道:“你们可有哪里摔伤?要不要进府找大夫看看?” 顾清如连忙摇头:“不用了,今日已打扰到这么晚,真是甚感惭愧。” 沈暮雪鄙夷地瞧着顾清如,没打算给王惜洛低头哈腰的。 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 青莲见此,连忙上前弯腰行礼:“多谢王小姐好意,今日夫人寿宴,您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王惜洛嗯了一声,“那几位小姐走好,别再摔跤了。” 话落,她转身回府,丞相府的护院紧跟其后。 静谧的夜色下,只留下几人还杵在台阶下。 谢诗彤朝她们告辞:“大家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否则殿下知道,不仅仅是损害了个人名誉。” 她也未再停留,走到谢府的马车处,徐徐离开。 顾清如甩了下衣袖,丢下一句:“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就是坐稳了太子妃之位,这样嚣张跋扈也是入不得殿下的眼。” 沈暮雪呆了呆,望着她和陆莹莹的背影,气得咬紧嘴唇。 青莲垂首劝慰:“小姐,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后还是小心行事才对。” “知道了。”沈暮雪虽然极不甘愿,可是她们是母亲非常信任的人,还是由不得她放肆。 “别让母亲知道这事。” 青莲和墨玉应允,长吁一口气。 第85章 肝都是疼的 上京新开的花楼,名曰栖凤楼。 沈千夏凝着那牌匾片刻,心情有点莫名。 望月跟着她身后,不明所以:“小姐,您是觉得那三个字好看还是怎么?”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字写得还行,就是这暗沙射影的,令人寻思。” 望月一脸懵逼,“这能影射什么?很好听的啊。” 沈千夏淡淡一笑:“先进去看看吧。” 身着男装的主仆踏进栖凤楼,里面宾客满座,没有想象中的喧嚣。 整个大堂被各种山水画,古典画装饰,古色古香的桌案,摆着的都是名贵茶盏酒樽。 放眼望去,虽说不是富丽堂皇,可所有的雅致奢靡,都是用银子堆积出来的。 沈千夏仿佛能听见流水般的银子声,不过是往外流。 她更觉得自己的肝都是疼的,凤冥那厮,拿着银票就是这样挥霍的? 两人刚驻足,便有一位打扮艳丽,涂着很厚脂粉的老鸨迎了过来。 “两位公子可真是来对地方了,咱们栖凤楼虽然是新开的,可是姑娘们个个好啊。” 妖娆而故意拖长的声音,听着有点刺耳,人还未靠近,浓厚的脂粉气扑鼻而来。 沈千夏拂了拂衣袖,老鸨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在她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呢。” 沈千夏淡淡道:“你们老板呢?” 老鸨僵了僵,怪异的视线打量着她:“原来公子嗜好特殊,可惜咱们老板他不接客呀。” 望月惊得睁大眼睛,她这才反应过来,她们来的是烟花之地。 沈千夏在椅子上落座,右腿搭在左腿上,慵懒地靠着:“他人呢?莫非在温柔乡起不得身了?” 老鸨瞧着她这副样子,一时没辙,于是唤来一个姑娘:“去叫凤老板。” 姑娘听说是叫凤冥,顿时满脸欣喜,扭着腰肢屁颠屁颠就上楼去了。 沈千夏抽了抽嘴角,凤老板?栖凤楼? 倒是有点应景。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动静,大堂里的视线几乎都聚集过去。 沈千夏回眸望去,身形怔住,手指不由得蜷在了一起。 容夜和容皓,还有着男装的清云公主一行人,高调地出现在门口。 三人姿容都是上等,身着华服,气度不凡,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虽然不着官服,皇家的气势掩盖不住。 老鸨顿时两眼放光,仿佛见到了一座金山,眸光贪婪无比。 “哎呀,几位贵公子光临,真是栖凤楼的福气啊,大家快请进啊。” 容皓色眯眯的眼睛四处观望,啧啧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具风雅的青楼了,皇……公子,你觉得如何?” “青楼?”容夜凝了凝眉,眼底闪着不悦:“你好大的胆子,带本……公子来这种地方。” 说完,转身就要走。 清云公主拉住他的手臂,笑道:“既然来了,我们看看再回去吧。” 容夜面色缓和下来:“好。” 容皓刚才绷着的神经又放松下来,笑了笑:“我就说这地方好,不会白跑一趟的。” 第86章 先来后到 随后,容皓朝老鸨说道:“把你们这最好的姑娘都叫来,给咱公子瞧瞧。” 老鸨甩着帕子,笑得脂粉都往下掉:“公子先等着,咱们这的姑娘可是个个好。” 容夜他们准备上楼去包间,沈千夏避开他们的视线,不想与他们正面相逢。 然而,正欲下楼的凤冥抽风一样地直呼其名:“什么风把咱们千夏给吹来了呀?” 声音洪亮,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他的话刚落,抬脚正准备踏上台阶的容夜停住脚步。 容皓也是十分好奇,“千夏?沈千夏吗?” 凤冥张大嘴巴,看到台阶处的三人,才发现自己惊喜过头了。 于是话锋一转:“什么下?我要下楼了,公子们可否让让?” 话落,一副醉态模样踉跄着往下栽。 沈千夏抚着额,打算装不认识他糊弄过去,示意望月不要做声。 望月懵逼地点了点头,身形遮挡住她,微胖的体型往前面一拦,遮得严严实实。 容夜的视线落在望月身上,眯着眸子,挑着眉,眉宇间拢着狐疑。 清云公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怎么了?你认识?” 望月紧张不已,目光不敢与容夜直视,沈千夏瞧着她微抖的身子,暗叹着气。 凤冥试图分散容夜的注意力,可是已经晚了。 “沈千夏?” 音色淡漠而冷寂,语气虽然是质疑,可沈千夏知道他已经猜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撞见了也好,逛青楼反正不是好事,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呢。 于是她将望月拉开,吊儿郎当地笑了笑,暗讽道:“真是巧了,这是不是应了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张门?” 容晧露出惊艳之色,第一次近距离看她,虽然穿着男装,可那副痞相实在是魅惑至极。 容夜看似温和的面孔染着凉薄,他勾起唇角笑道:“你或许说对了,一家人都来这种地方,着实少见。” 沈千夏牵强地笑着,眼底泛着冷意。 他似乎有点不按套路出牌,前世对她寡淡无情,何时这样笑过? 不过他的笑从来都是不安好心,只是用来蛊惑别人罢了。 沈千夏不想多做停留,正思考着如何脱身,而容夜那个杀千刀的,语气淡淡地吩咐:“一起到楼上来。” 凤冥顿觉不妙,摇晃着脑袋打着迷糊:“公子,她是来找我的,怎么也分个先来后到吧?” 容夜冷眼睨向他,浑身罩着一层冰霜似的,瞬间令人凉透。 “你在跟谁说话?” 容晧扔给凤冥一个怜悯的目光,清云探究地凝着沈千夏,俏脸上布满狐疑。 凤冥嗤笑一声,正欲怼他一两句。 沈千夏不想让凤冥卷进来,于是笑着抢先说:“好,我跟你上楼就是。” 然后眼神示意凤冥不要多说,望月急得冷汗淋淋,却毫无章法。 凤冥眯着眸子不再说话,眼底的狠意一闪而过,随后趔趄几步上前坐在椅子上。 容夜意味不明地打量沈千夏片刻,然后抬步上楼。 容晧和清云紧紧跟着,沈千夏不耐地随在容晧身后。 第87章 取向有问题? 清云公主回头瞟了她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原来这位女扮男装的是沈三小姐沈千夏。 沈千夏寻思着怎样才能令容夜觉得恶心,若是他能主动把她的名字划掉,就万事大吉了。 她在脑中不断搜索前世容夜的那些女子形象,思前想后,发现并没有他喜欢的,也没他讨厌的。 对一个连绿帽都能接受的人,她觉得要打消他的念头,实在是太难了。 走到包间门口,容夜回头朝清云公主说:“我有话要问沈小姐,你先去隔壁包间等我。” 然后又看向容晧,还未开口,容晧率先笑眯眯地说:“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们玩就是,保证不来打扰。” 容夜淡淡地笑着,没有说话。 清云公主眸底隐着一抹复杂,瞅了眼沈千夏,默默地走到隔壁包间。 容晧巴不得单独行动,一溜烟地就钻进一间房,熟络得仿佛到了自家院子。 “随本宫进来。”他连身份都不必隐瞒了,立马摆起了太子身份。 沈千夏冷睨着他的背影,抬脚做了个踢死他的动作,容夜转身时,她已经恢复如常。 他探究的目光瞅着她:“你来青楼这种地方做什么?” 沈千夏勾唇,漫不经心地说:“当然是看美人。” 容夜淡淡地瞟着她,温柔一笑:“看美人,莫非你取向有问题?” 她谨慎地瞧着他,那张给人春风般的脸,都是错觉,他是嗜血的,还无尽地贪婪。 沈千夏的缄默,令他心生疑惑,可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须臾,他坐在软椅上,“不要来这种地方,传到太后耳中就不好了,复选在即,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沈千夏心口一凛,什么叫不要节外生枝?他难道是打算自己选她? 等等,他说到了太后。 太后当初下旨,是因为柳国公将她背锅的丑事压下,所以没有其他人知道。 可是容夜却是清楚的,他当初对她不是极其恶心吗? 入宫几年表面上相敬如宾,实则连宠幸都不曾有过。 他能接受她的“不堪”,人前人后却表里不一,自己不宠幸就罢了,还做出极其龌龊之事。 现在回想,沈千夏都觉得怒火难平。 她想,如果柳国公压不住那件事情,太后会不会改变想法? 容夜见她沉默,以为她在认真思过,暗想果然还是上不得台面,不知柳其霖为何那样力荐她? 除了长相出众,他似乎找不到其他发光点。 气氛在静谧与尴尬中越来越凝结,沈千夏等着他下逐客令。 片刻后,容夜继续说:“你身为沈家庶女,更要恪守本分,将来本宫的妃子若是传出不雅之事,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他语气随和,神态温润,听着似乎是好心提醒,暗地里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沈千夏点了点头,不想多说,这个手段狠辣的男子,给她造成的恐怖阴影,一时还难以消化掉。 容夜瞧她谦卑谨慎,眸光缩了缩,“你胆子小到不敢说话,复选时打算怎么办?” 复选?怎么办? 她当然是想凉办了就好! 第88章 逃不脱本宫的手掌心 沈千夏抬眸,唯唯诺诺地说:“复选时有姐姐的耀眼光芒在,相信她会帮我的。” 容夜挑眉,俊逸的脸上染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看似和平的相处,其实心思各异。 这时,老鸨在外面扯着嗓子说:“公子,您要找的姑娘带来了。” 容夜淡淡开口:“不必了。” 门外瞬间没了动静,沈千夏若有所思地望了眼门口,嘴角漾开极淡的笑。 “过来倒酒。” 容夜低垂着头吩咐,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仗着自己上位者的身份,吩咐人是十分自然熟络,处处要彰显他太子的身份。 沈千夏冷着眸子,缓缓走近,暗骂他就是变态,用最温润的姿态,做最令人恶心的事情。 她倒酒时,有那么一瞬真希望就此毒死他。 容夜接过她手里的酒樽,低声笑了笑:“沈千夏,不管你做得多滴水不漏,都逃不脱本宫的手掌心。” 沈千夏微微愣住,心神不由得一紧。 他这话若不是试探,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不管是哪种,她都极其反感。 她压制住暴走的情绪,小心翼翼说道:“复选还没开始,一切都还是未知的。” 他低沉地笑着,半眯着眼眸盯着她:“本宫若是愿意,又何来未知?” 沈千夏垂着眸子,长睫遮掩住眼底的寒凉,静默不语。 感觉跟他说一句,就忍不住想要爆粗口,这辈子,他休想让她再进宫成为他的陪葬品。 容夜以为她是羞涩不敢抬眸,嘴角不由得上扬,端起酒樽轻轻抿了一口。 “你为何要脱离国公府?” 音色柔和中满是疏离与淡漠,浑身的气势越发凌厉。 沈千夏目光一冷,这大概才是他关注的重点吧! 前面说一堆废话,不过是抛砖引玉,他是想知道柳家不为人知的一面,还是她脱离国公府的真实目的? 而她在他眼里是很好拿捏的卑微庶女,是奢求进他东宫得他青睐的女子,所以觉得他想套话是轻而易举。 沈千夏微微垂首:“青城山的龙道士说,我会冲撞姐姐的星运,不能住在一起。” 此刻凤冥正悠哉地喝酒欣赏舞蹈,忽然眉心跳了跳,紧接着打了个喷嚏。 他瞳仁闪了闪,咳嗽几声掩饰住尴尬,心里暗自吐槽,那丫头肯定是又把龙道士搬出来搪塞了。 不过,容夜听到他提到龙道士,倒也不再多问了。 沈千夏暗嗤,都是心里有鬼就在乎那些神乎其神且摸不着的东西。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殿下,龙道士都那样说了,民女觉得有姐姐进东宫就好,否则冲撞了什么,罪过就大了。” 虽然龙道士是冒充的,话也是胡扯的,可他们容家向来信这些,不然也不会因为钦天监的凤命一说,对沈暮雪另眼相看。 她略微紧张,心扑通跳着,在容夜面前首次提到这事,她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 容夜紧握着酒樽,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语气转而温凉:“生辰八字给钦天监时,都已经推算过,不曾说过类似的话。” 沈千夏心口一凛,燃起的希翼瞬间被浇灭。 第89章 欲擒故纵 沈千夏舒缓下心神,淡淡地说:“殿下,青城山的龙道士在民间颇受信任,虽不及钦天监的权威,可他的话也不能完全不信。” 隔壁房间,正将一颗葡萄送入嘴中的凤冥,差点被呛到。 他意味深长地叹气:把钦天监那帮昏庸之人与龙道士比,岂不是寒鸦比凤凰? 转念又想,那丫头还真是敢说啊,以为这就能打消容夜的念头? 容夜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沈千夏,隐着暗芒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穿透。 沈千夏只是想膈应他,不好的预言或者是大凶之类的话,就算他不全信,心里也总会有小疙瘩的。 只要能让他不那么舒坦,她都觉得很舒心了。 片刻后,容夜悠悠开口:“你这是欲擒故纵,想让本宫对你与众不同?” 欲擒故纵……个鬼啊! 他以为所有女子都对他趋之如骛? 沈千夏深呼吸着,眸底冷意流转:“民女不敢。” 容夜笑言:“你倒是特别,先退下吧。” 沈千夏如释重负,连忙出了包间,顿时感觉空气都是新鲜的。 她刚踏出几步,猛地被凤冥拉入房中,门被关上后,他啧啧道:“你这是被盯上了?” 她也不太确定,按说容夜不会对哪个女子上心,即使有,也是怀有目的,考虑到利益关系的。 “他应该是想打探柳国公什么,被我搪塞过去了。” 凤冥扯着嘴角,“你就不怕他去青城山请龙道士?” 沈千夏瞟了他一眼:“那他也要有本事找得到啊。” 凤冥没有否认,言归正传:“还有几日就要进宫了,你可有对策?” 沈千夏思忖片刻,目光一闪:“已经有点谱,只要能拖延些时日也是好的。” “那就只能从太后那里下手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二月初一晚上,我需要你的帮忙,成败在此一举,能不能让太后出面很关键。” 凤冥狐疑地看着她:“进宫的前一夜?莫非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沈千夏嗯了一声,目光变冷。 何止是幺蛾子,沈暮雪的耻辱让她承担,导致她名誉扫地,让容夜对她从此凉薄对待。 容夜对她如何,她倒是不在乎,越讨厌她越好,可是她不会再替沈暮雪背锅。 她要利用这件事,使自己逃出东宫的禁锢,皇宫的折磨。 凤冥的手指抵在下颚,若有所思,他知道她一心想脱离妃子人选的阵营,为此焦头烂额。 若能帮她,他倒是愿意尽全力。 他也曾好奇和疑虑,容夜那样在世人眼中温润如玉的男子,她为何那般排斥? 他凝视着她:“你需要我做什么?” 沈千夏浅浅笑道:“让醉香楼倒闭,客源都往你的栖凤楼来啊。” 凤冥顿时眼冒星星:“醉香楼的客源?有这样的好事吗?” “你把我的银子挥霍掉,我肉疼呢,还不赶紧给我赚。”她睨着他,想起那些名贵物件,又是一阵肝疼。 凤冥不以为然地乐道:“放心,赚钱我最拿手了。” 沈千夏扶额,是骗钱最拿手才是。 她交待几句后,便带着望月回到了听雨轩。 第90章 不敢奢望 眼见着进宫的日子只有三两日,沈千夏惬意地坐在院子里吃点心。 夜幕垂临,苍穹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清风拂过,偶有桃花瓣飘落。 望月端着一壶酒从屋内走出,“虽说这不比邺城寒冷,早春还是要注意保暖才是……” 话音未落,她脚下一滑,惊呼一声,紧接着是酒壶掉落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酒香四溢,夹着淡淡的桃花香,原本是极其舒适,可偏偏有不知好歹的人要破坏这难得的安静。 箭从望月身旁呼啸而过,射在窗棂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望月再次惊呼:“小姐,小心点……” 沈千夏拢着眉,锐利而警惕的目光往院墙处扫去。 望月从惊慌中回神,未再出声,只见几名杀手已经飞入院中。 黑衣蒙面,杀气腾腾,周身的空气都凝结,剑锋寒芒阵阵,在幽森的夜里无比瘆人。 望月吓得瞳孔紧缩,已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可她在这种极度恐惧之下,还不忘拦在沈千夏身前。 这拨人来势汹汹,显然不是试探她有没有武功,而是要杀她。 气氛陷入一片死寂,幽暗的光线下,那些人显得更加可怖。 她将身形颤抖的望月扯在她身后,“跟在我身边,不论看到什么都别惊慌。” 望月错愕地点头,“好。”此刻她感觉到了十足的安全感。 沈千夏淡淡地瞥着那些黑衣人,勾唇一笑:“你们今日运气可不好,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呢?” 带头的黑衣人压低声音,如鬼魅般说道:“大言不惭的丫头,等着受死吧。” 她目光一冷:“还不知道是谁大言不惭呢。” 黑衣人扬起手中的剑,厉声冷语:“爷懒得跟你废话,接招吧。” 话落,黑衣人悉数向她攻来,气势汹汹,招数隐含浓浓杀气。 她觉得,他们已经废话很多句了,所以死于话多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冷眼睨着冲过来的黑衣人,开始准备抵抗与反击。 可沈千夏还未出手,忽然那几名黑衣人陆续倒下。 他们还不曾靠近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惨叫或是闷哼声,就一命呜呼了。 她只瞧见几抹身影从墙外窜入,以闪电之速解决了准备攻击她的那些黑衣人。 空气中弥漫着些许血腥气,顷刻之间,尸首都被他们带走。 一阵风拂过,将不太和谐的气息尽数冲淡。 一切似乎不曾发生过,夜恢复了宁静。 望月杵在那里,颤抖着问:“小姐,你搞清楚是什么状况没?” 沈千夏一时有点懵,前一波人是来杀她,后来的人是救她。 不过究竟是谁要杀她,谁救的她,暂时还无从知晓。 “难道是柳国公要杀你吗?还有二小姐?” 沈千夏摇了摇头:“他们现在还不会。” 望月对她的话自然是相信的,可仍然止不住的担忧,“奴婢觉得小姐还是得找好靠山才行,哪天与太子闹翻了,面临的是更加恐怖的暗潮汹涌啊。” 沈千夏轻笑:“望月也会筹谋打算了?” 望月一本正经:“当然,您总得为自己想好退路。” 沈千夏不语,退路肯定会有的,至于靠山,她不敢奢望。 第91章 想从太子手里抢人吗? 一场血雨腥风,来去匆匆,沈千夏望着那几个人影消失的方向,沉思着。 夜,万籁俱寂。 七王府的书房内,仍然亮着昏黄的灯光。 夙远轻轻敲门,打破了沉寂的夜。 “进来。”平静无波的声音,低沉而透着磁性。 容湛将手中书卷放至桌案上,抬眸看向正走过来的夙远:“怎么样了?” 夙远朝他颔首禀报:“王爷,不曾等他们伤害沈小姐,就已全部解决。” 容湛极淡地嗯了一声,眉心微蹙着又问:“不留活口,可知道是什么人想害她?” 夙远一怔,他感觉到了他家主子的冷意,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暂时还不知,但属下会尽快查出是何人所为。” 他认为他家主子是要将其全部灭了,不留后患的,莫非自己估算错了,夙远觉得他的心思实在太难揣测。 容湛没在此事上过多盘问:“都杀了就都杀了吧,对她不敬,也是该死。” 语气不咸不淡,仿佛在说着极其平常的事,浑身的冷意也逐渐散开。 夙远觉得他应该是看破不点破而已,可他又觉得今夜有点怪异。 于是将心中疑虑说出:“王爷,属下觉得今夜沈小姐有点过于淡定,比起那日在船上大相径庭。” 容湛薄唇轻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眉眼挂着淡淡的笑:“生死攸关,她到底是绷不住了。” 这语气慵懒中隐着温柔,夙远不禁呆了呆,一时懵住。 夙远越发琢磨不透,他家主子最近的情绪似乎波动得有点大啊。 可是再难琢磨,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王爷,您这是想从太子手里抢人吗?” 容湛眯着凤眸,眸光闪了闪:“夙远,你越矩了。” 夙远连忙低头,“不敢,属下只是觉得您似乎没必要犯这个险,也没必要去淌这个浑水。” 他想,王爷在世人眼中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若是为了一个女子与太子心生嫌隙,与皇上闹得不和,总归是不好。 他也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好,王爷要抢谁全凭心情凭实力,不会顾及那么多。 可她沈千夏值得吗?值得他家主子如此大动干戈? 容湛邪肆一笑,“你今天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本王还要出去一趟。” 话落,他起身往书房外走去。 夙远应允,他本来想问这大半夜的想去哪,见对方那冷肆的神色,将喉间的话隐了回去。 走到门口的容湛忽然又转身:“夙远,你说怎样见面,她才不会觉得尴尬或是觉得名誉不会受损?” 夙远抽了抽嘴角,他竟然是高估自家主子了? 他还在意人家尴尬与否,还怕人家的名声如何啊?他不是做事全凭心情的吗? 虽然疑惑,可夙远还是不敢怠慢,低头说道:“回王爷的话,属下也没经验,不过若是有正当理由,大概就不尴尬了吧。” 容湛挑了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疾步踏出门槛。 夙远愣在原地,其实他还没说完的,这大半夜的去找人家,理由再正当似乎也是不妥的啊。 第92章 本王来拿东西的 残星隐入云层,天际有闪电划过,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 沈千夏因为刺客一事,睡眠很浅,被雷声惊醒后,没再睡过去。 碧纱阁窗有风透进,夹着雨丝的潮润,隐约有着淡淡的凉意。 她坐起身子,从软枕下抽出短刀,调息屏气凝听外面的动静,雨天莫非好刺杀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起身走到门口,然而门外的声音让她一时错愕。 “是本王。”故意压低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千夏将短刀收起,敛住心神,疑惑地打开门:“七王爷,您来做什么?” 房间没有掌灯,外面风雨飘摇,漆黑的夜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她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善的气息。 他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清冷,眉心渐渐收拢,心底划过异样。 他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本王是来拿东西的。” 沈千夏眼皮抽了抽,拿东西?他有什么东西需要来拿的? 这时,望月惊恐的声音响起:“小姐,不会是又有刺客吧?” 沈千夏猛地拉住容湛的手臂,用力往房间一扯,然后挡在他身前,斜靠在门口。 “没有,我就是起来关窗。” 望月提着灯,抬头望了眼淅淅沥沥的雨,“又下雨了,我听到动静不放心,今夜不会再有刺客了吧?” 她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你安心睡觉去。” 望月打了个哈欠,说好,然后转身准备回房。 沈千夏正欲关门,望月又返回,她暗叹一口气,揶揄道:“怎么了?害怕?” 望月摇头:“不是,灯给您,您就点着灯睡觉吧,这乌漆麻黑的怪瘆人的。” 沈千夏知道她还是怕的,感受到身后某人的气息,她出言安抚:“他们暂时不敢来了。” 望月嗯了一声,把灯放在她手上,然后回房去了。 沈千夏觉得真是见鬼了,她干吗心虚得像是偷情怕被发现一样? 她将门关上,转身时不留神撞到了容湛,她心慌得连忙后退:“你就不能站远一点?” 说完才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借着手中不太明亮的灯光,她抬眸凝视了他片刻。 俊容染着淡淡邪肆,微弯着唇角,一双眼眸深不见底,灯光打在他精雕细琢的轮廓上,少了几分寒凉。 容湛此刻瞧清楚她,之前的清冷肃杀已消失殆尽,桃花眸潋滟水光,绝色姿容令人心颤。 身着单薄的衣裙,身姿曼妙,腰肢纤细得盈盈一握,一副柔弱受到惊吓的模样。 她还真是瞬息万变! 容湛微眯着凤眸,淡淡一笑:“沈小姐看够了?” 沈千夏回神,“民女是在想七王爷大半夜来此,就是来拿那套衣衫和软垫的?” 他微微一怔,一本正经地点头:“本王一直抠门小气,你自己不还,只有亲自来拿了。” 沈千夏暗嗤,原来大名鼎鼎的冷王爷也喜欢鬼扯。 她将灯放在桌上,朝他浅浅笑道:“您稍等,我现在就拿给您啊。” 容湛不语,神色未动地点了点头,然后在桌案前坐下,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 第93章 来提醒你一下 沈千夏很快就把东西拿到他面前,容湛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拧眉说:“七王爷,我们这样孤男寡女的,若是传了出去似乎有点不妥吧?” 容湛不语,微垂着眸子,遮掩住眼底的笑意。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春雷滚滚而来,片刻后,大雨呈磅礴之势。 沈千夏抬眸望了眼窗口,风雨拍打的声音响彻在夜色中。 容湛淡淡一笑,“本王身子娇弱沾染不得湿气,你确定要让本王现在回去?” 娇弱? 又冷又邪的阎王爷装起柔弱来,丝毫没有违和感。 沈千夏朝他看去,扯了扯嘴角:“民女怎么也不敢把您轰出去啊!” 这就是人不留客天留客? 雨势有更加猛烈之态,她干脆在他对面坐下,静默下来。 容湛凝视着她:“刚才你丫鬟说有刺客,你被谁盯上了?” 沈千夏摇了摇头,眸光氤氲:“民女一直身为良民,从不与人交恶,又怎么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他盯着她的眼睛,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她那副委屈的模样说来就来。 对于她的话,他每次都得好好斟酌才行,或许她真不知道是谁派的人? 容湛将目光从她脸上挪开,不温不热地说:“上京是豺狼虎豹聚集之地,你不能掉以轻心。” 沈千夏轻蹙着眉,容湛的几次出手相救,让她对他这番话的理解是,他出于好心提醒。 于是嫣然笑道:“多谢七王爷提醒,不过我一介弱女子,应该犯不着让谁动心思。” 容湛此刻思绪万千,他的认知里她绝不是弱女子。 可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让他有一瞬的怔愣,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思绪会随着她的变化而变化。 真是个可怕的女子,他倏地回过神,眸光闪动。 “今日本王不光是为了这点东西而来,还有上次说过的惩罚一事。” 沈千夏怔住,刚才的好感度瞬间下降,他还真是对那些破事念念不忘。 她牵强地笑了笑,“那您打算怎么处罚呢?” “还没想好。”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她觉得他又开始精分了,既然没想好,此刻再提起是什么意思? 容湛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他邪肆一笑:“只是过来提醒你一下,本王觉得你满肚子心思,或许会记不住。” 她哑口无言,什么满肚子心思? 提醒需要这大半夜的? 沈千夏若有所思的凝着他,思绪有细微的紊乱。 须臾,她朝他拱了拱手:“这事绝对记得,但愿有天能功过相抵如何?” 容湛勾了勾唇,觉得这话听起来还算顺耳,于是点头。 沈千夏觉得她又魔怔了,对这个支持容夜的人屡次放松戒备,她敛去莫名的思绪,给他倒了一杯茶。 容湛接过一饮而尽:“你跟本王倒是有共同点,都挺抠门的。” 她扯了扯眼皮,睨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她即使对容湛的少许观点有所改观,可警惕的心还不能松懈。 若是他一心与容夜为舞,自己的每一次懈怠都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第94章 就是惦记的人多 窗口开始有微白的光透进,雨逐渐减弱,呈绵绵之势。 容湛这时才起身,沈千夏跟着站起,跟着他走出房门。 天蒙蒙亮,望月还未起,院子里一片雨后的清新,就连昨夜那所剩不多的血腥之气,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容湛环视了一下听雨轩,侧首凝向沈千夏:“院子不错,就是惦记和打主意的人太多。” 她愣了一下,思忖他这句话是否暗指什么,随后浅浅一笑:“当然都是惦记着好的。” 望着她熠熠的目光,他有片刻的怔愣,心口处有什么划过,那种感觉无法言喻。 容湛盯了她片刻,点头:“确实如此,太好的即使掩藏得再好,也总会被人发现。” 沈千夏不语,眼眸如星辰,清澈得如一汪清泉。 他微微一僵,她刚才还流光溢彩的,忽然就闪着懵懂无辜的双眼了。 他低声笑了笑,继续补充:“就像是那蒙了灰尘的明珠,怎么都是个宝,何况还是没有灰尘,只是敛其光芒呢!” 嗯,他这说的是院子吗? 她心思微动,不明他的真实意图,没再胡乱接话。 这时,吱呀的开门声打破沉寂,望月推门出来。 她望着站在屋檐下的两人,整个人都呆了,捂着嘴一时不知所措。 这男子又是什么人? 好半晌她才支吾着问:“小…姐,他…是谁?又是什么小偷吗?” 沈千夏哂笑,摇了摇头:“他是来拿衣衫和软垫的。” 望月哦了一声,随后睁大眼睛,眼底的疑虑转为惊惧,脸色瞬间吓得惨白。 沈千夏拧眉,容湛姿容绝世,神态颇为邪气,又有身居上位者的威严与气魄,望月应该知道是七王爷本尊才是。 望月颤抖着靠在墙壁上,支撑着发软的身子,感觉整个人都要吓瘫了,“七王爷…” 容湛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沈千夏:“什么是又?莫非还有其他人来过?” 她回眸与他对望着,点了点头:“是一个朋友。” 他收拢眉心,心下松了松,语气淡淡:“看样子还真被本王说中了。” 沈千夏低垂着眼睑,沉默不言。 她又感觉到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那种威压和寒凉,她想解释什么,又觉得似乎没必要。 毕竟现在把凤冥推出来,还不是时机,她都没把事情摸透,不敢行险招。 她不知道他忽然转变的性情是什么,发现她私下与男子会面,替容夜气愤? 不多时,容湛准备离开,沈千夏唤住他:“等等。” 他回头,眼底闪过莫名:“还有事吗?” 沈千夏回屋将包袱拿着,又在墙角拿起一把油伞,不疾不徐地走到他面前递给他。 “还在下雨,沾染湿气就是民女的罪过了。” 容湛的视线在她手上掠过,眉宇间神色复杂,伸手拿起伞,嘴角勾起一抹邪妄的弧度。 “有借有还,东西得你自己上门还才是。” 沈千夏无语地望着他,是他自己为了这点东西,大半夜不避嫌的来找她。 还在此守了一夜,好像衣服上镶嵌了名贵宝石一样。 现在又说得她亲自去还,好吧,他强势他令人畏惧所以可以任性。 第95章 皮相最迷惑人 “进屋去。”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强势,听在她耳中却不反感。 话落,他撑开伞踏入雨幕中,言行举止间邪肆而不乏气势,入眼皆是绝美画卷。 容湛出了听雨轩,夙远立在雨中,看着撑伞出来的自家主子,他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大半夜的,原来是跑来见沈千夏,还是彻夜未归,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他朝容湛行礼:“王爷,您是怕还有刺客来袭击沈小姐吗?” 容湛没有回他,而是吩咐:“将听雨轩旁边所有的院子都买下。” 夙远一怔,却又不敢多问,只是委婉地说:“有的院子已经住了人,王爷的意思是都赶走吗?” 容湛挑了挑眉:“本王有说赶吗?是都买下,不是烧杀掠夺,至于住没住人,有多棘手,那都是你的事。” 夙远悲催不已,硬着头皮接下这差事,在上京这个地段有独立院子的,身份也都不简单啊。 不过他转念一想,打着七王爷的名号,什么事情自然都是迎刃而解的。 然而,容湛却说:“不要让她知道本王的举动。” 夙远心神一震,不禁问道:“您是想让隐卫住进这些院子,将沈小姐保护起来?” 容湛也没有回他,淡淡地说:“她已经被容夜盯上了。” 夙远面色突变,他这是打算与太子对着干了? “王爷,您向来不与女子亲近,怎么突然为了沈三小姐,变得冲动起来?” 冲动? 容湛邪妄一笑,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理智了,否则何需如此麻烦。 他倒是很好奇也想看看,她如何凭借一己之力脱离容夜,将自己的名字从册子上去掉。 “暗中观察,有情况立即汇报。” 雨继续下着,树叶被冲刷得一尘不染,树枝被压弯了腰。 容湛一离开,雨丝立即拍打在沈千夏的脸颊,凉意瞬间透进肌肤,她下意识地轻轻往后退了两步。 沈千夏抬头望着漫天细雨,略微走神。 望月这时才从惊魂中镇定,虚浮地走到她面前:“小姐,您和七王爷似乎很熟悉?” 很熟悉吗? 沈千夏回神,没有回答她,望月疑惑中更加后怕:“奴婢觉得七王爷看上去比太子可怕呢,您要小心才是。” 她捏了捏望月布满担忧的脸,“皮相最是能迷惑人,你可不能只看表面。” 望月急得跺脚:“不是说皮相,是那种威压和气场,比太子殿下更加震慑人,站得远远的都能体会到那种暴戾的气息。” 沈千夏松开手,她倒是没觉得那么恐怖,甚至怀疑传言有误,莫非真的有什么误解? 望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您刚才在听奴婢说话吗?” 沈千夏将她摇晃的手拨开,“必须有那种气场,才能压得住太子啊,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望月不再多言,只好将担忧压在心底。 沈千夏转身回屋,她忽然发现自己竟帮着容湛说话,潜意识里已经将她当作能与容夜抗衡的人。 傍晚时分,沈千夏收到了一份帖子,印有东宫的独特标记,精致而华美。 第96章 邀约 信的内容很简单,初一亥时洛湖东畔一聚,虽然没有落款,字迹却是容夜独有而经常写的。 加上是东宫的专用帖子,收到这信的贵女顿时心神荡漾。 其中就包括沈暮雪。 沈千夏将帖子放至一旁,其实这种明显的试探,前世时她本已识破,奈何沈暮雪不听,心里眼里都是容夜约她见面。 她不知道容夜究竟给哪些贵女递了邀约的帖子,最终只有沈暮雪前去赴约。 前世,容夜并没有给她递帖子,犹记得沈暮雪那日在她面前得瑟显摆了很久。 望月暼了眼丢在一旁的帖子问:“太子邀约是何等荣耀之事?你怎么就这么不屑一顾?” 沈千夏抬眸,视线淡淡的,望月连忙笑着解释:“您别生气呀,我说笑的,不过复选在即,大婚的日期也就不远。 “他身为太子虽然未成婚,可宫中侍妾总有的吧,总不至于猴急成这样私会贵女?” “按说以他的身份也没必要偷偷摸摸呀,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望月口若悬河的说出自己的疑虑,沈千夏盯着她,看她平时胆小怕事的样子,其实还是聪明的。 沈暮雪是被虚荣心冲晕了头,瞒着柳国公一家心猿意马地去赴约,然后落入圈套。 按说,柳凝香应该也是初一要来上京了,她可是要亲自见证自己女儿被选上太子妃。 沈千夏捏了捏望月的脸:“你说的都对,所以明天就等着看戏就好。” 望月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姐,上次在丞相府,我听墨玉说夫人就这两日来上京,离开国公府这事,她肯定会为难你的吧?” 沈千夏目光一冷:“她或许会气急败坏吧,她爱生气就让她生去,反正我不会再受她摆布,她也休想再左右我。” 望月露出担忧之色:“就怕她一来,柳国公心疼她,连着一起给你施压就难办了。” 她淡淡一笑:“过了二月二,一切都会柳暗花明的。” “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暂时不敢为所欲为啊。” 望月哑然:“只是暂时呀,可以后怎么办呢?” 沈千夏收敛情绪,悠悠说道:“只要能暂时就好,有喘息时间就有机会。” 这时,国公府的家丁来传话,说柳凝香已经到了国公府,吩咐她去国公府晚上一起用膳。 真是说到就到,还提前了一日。 柳凝香大概是真急了,沈千夏勾了勾唇角,潋滟的眸子闪着万千星光。 望月一时看得有点呆,片刻后,她一本正经地说:“小姐,你真的有祸国殃民的妖妃潜质。” 沈千夏睨了她一眼,望月更加忍不住赞道:“虽说老爷和苏姨娘相貌都好,可你远远超过他们,感觉你就是那种可清纯也可妖艳的,美不胜收。” “今日嘴巴抹了蜜啊?”沈千夏笑着问。 望月摇头,其实她很疑惑,同样是老爷的女儿,柳夫人就比苏姨娘美上很多倍,气质也强了不止一点点,怎么两个人生出的女儿,差别却如此之大。 第97章 摇摆不定的心思 望月问她去不去国公府? 沈千夏魅惑一笑:“当然去,否则沈暮雪那摇摆不定的心思怎么能坚定下来?” 望月瞅着她那颠倒众生的笑,再次内心暗叹。 午时刚过,国公府就已经安排马车候在了听雨轩外。 沈千夏和望月走出院门,才发现是柳其霖亲自来接的。 春雨已停歇,空气中还透着几分湿润,地面被冲刷得焕然一新。 柳其霖朝沈千夏展开笑颜:“千夏妹妹,你还好吗?” 沈千夏点了点头,没有出声,踏上马车后,柳其霖也跟着坐在了里面。 她眼底划过不耐,淡淡地瞟着他,可他视为不见继续端坐着,脸上保持着兄长般的微笑。 柳其霖打量了她一番,眸底的惊艳不曾散去,他感觉心口不太顺畅,体内似乎有什么在叫嚣。 害怕失态,他连忙挪开视线,“听说前几日你和太子殿下偶遇了?他对你的态度如何?” 沈千夏淡淡开口:“我不敢揣测他的态度。” 柳其霖微微一怔,温柔地道:“姑母之前来信,让我一定要帮你取得太子的关注,所以中间我就稍微周旋了下。” 她内心暗嗤,大概柳其霖以为她该感激涕零才是吧。 不过也是,一个庶出之女能在他的帮助下,得到太子的青睐,按常理出牌的情况下,她的确该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他们柳家才是。 她冷冷地轻吐:“多谢柳公子。” 多谢你捣乱,多谢你帮倒忙,这笔账留着以后慢慢算。 虽然她语气不太好,但柳其霖并未在意,他说一家人不必客气。 沈千夏嫣然一笑,望月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她笑得好假,顿时觉得何必强颜欢笑? 沉默片刻,柳其霖又说:“后日就要进宫复选了,你可有胜算?” 她扬眉轻笑:“那柳公子觉得我有胜算吗?” 柳其霖触及到她的眼神和笑意,心神立即紊乱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由衷赞道:“千夏妹妹这般倾城之色,我当然觉得你能艳压群芳。” “不过上次皇后的言下之意,是不打算用才艺这些来权衡,大概是有什么新颖的想法吧。” 沈千夏静默不语,不管用什么,都与她无关,她也没有兴趣。 柳其霖见她不说话,略微觉得尴尬,于是也开始沉默。 须臾,他再次开口:“姑母对你离开国公府一事很生气,还在怪暮雪欺负了你,恐怕此时还在受罚呢。” 沈千夏莞尔一笑:“她们最擅长这些了,你看看就好,当不得真。” 柳其霖愣住,他没想到沈千夏会这么直白,将姑母和暮雪说的那么爱演。 “姑母千里迢迢而来,看样子是真的很生气,暮雪吓得簌簌发抖,应该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了。” 沈千夏温凉地回他:“你姑母是心急还是生气?而沈暮雪是吓得发抖吗?” 柳其霖再次语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沈千夏坦然而视,眼尾挂着的笑隐着淡淡的嘲讽。 柳凝香想用苦肉计,也不掂量别人看在眼里是何等讽刺。 第98章 掀不起风浪 国公府兰苑,柳凝香从邺城大老远跑来,还没缓口气,就已经气得快要背过气。 柳国公深知她的脾性,带着夫人站在兰苑外,等着她把气撒完。 沈暮雪跪在柳凝香面前,垂首一副犯错的姿态,可眼底写着大大的不服。 柳凝香用手指着她,怒斥道:“你一直害怕沈千夏威胁到你,可你从未意识到,她一旦离开我们的掌控,对你的威胁只会更大。” 沈暮雪氤氲着眸子,语气十分不甘:“母亲为何那么看重她?这些日子她离开国公府,我已经得了太子殿下的眷顾。” “其他贵女也对我毕恭毕敬,没有沈千夏,我照样可以处理得游刃有余,您这么激动到底是因为什么?” 柳凝香只感觉气血往上涌,牙齿都在打颤,姣好的容颜都被气黑。 “是不是游刃有余你心知肚明,我早跟你说过要学会忍,将来有的是机会,你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 沈暮雪甚觉委屈,“我已经忍得够久了,她一个庶女凭什么处处压我一头?我才是未来的太子妃,为何要忍她?” 柳凝香身子往下一垮,感觉下一刻就站立不住。 她精心筹划这么多年,就等着她们顺利进入东宫,将来稳固后位,家族更加屹立时,即使事情被捅出来,也不会伤及柳家。 然而她这不争气的女儿,争风吃醋不顾大局,兄长同意沈千夏出府时,她不但不阻拦,还落井下石。 沈千夏收敛锋芒,一旦脱离掌控,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柳凝香现在气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啪地一声,响彻整个屋子。 沈暮雪踉跄着倒在地上,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泪珠滑落:“母亲,你为了沈千夏打我?” 柳凝香心疼不已,却还是硬着心肠说:“随我去前院,家法伺候!” 沈暮雪顿时面如死灰,疯了一般爬到柳凝香脚边哭喊着:“母亲,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指责我,沈千夏到底有什么好的?” 柳凝香气结,若说凤命之人是沈千夏,她会不会自惭形秽到无地自容?她还怎么在东宫树立威信? 门外的柳国公和夫人听到动静,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跑了进去。 瞅见瘫坐在地上的沈暮雪,柳夫人瞬间心疼:“妹妹,暮雪这细皮嫩肉的,你怎么舍得打她呀?” 沈暮雪哭得更大声了,梨花带雨的,甚是可怜。 柳国公也出言劝慰:“凝香,沈千夏出府是我的主意,你不能把气都撒在她身上啊。” 柳凝香捂着胸口,对柳国公也颇有怨言,“兄长明知道个中缘由,还纵容她在这关键时候出府。” 柳国公挑了挑眉,“我有派人观察了她几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谅她在上京孤苦无依的掀不起什么风浪!” 柳凝香无语,只感觉更加气闷。 他知沙场的艰险,知朝堂的争斗汹涌,却不知大门大户以及后宫女子之间的争斗,不亚于朝堂与沙场! 第99章 沈暮雪的苦肉计 柳凝香心里憋着一口气,霍然地睨着沈暮雪。 沈暮雪下意识往柳夫人旁边靠,柳夫人叹道:“事已至此,你就是责怪也没用,那时候让沈千夏离开,老爷也是迫不得已,我就不信咱们柳家还不能驱使她了!” 柳凝香眉心突突跳着,沈千夏刚到上京就能脱离国公府,岂会是容易驱使之人。 她收敛心神,开始寻思该如何补救,这时,家丁来报柳其霖和沈千夏已经快回府。 柳凝香眸光一动,弯腰抓住沈暮雪:“去前院,上家法。” 沈暮雪大惊失色,哭诉着求饶:“母亲这是让沈千夏看我的笑话吗?” 柳凝香忍住心底的悸动,“就是做做样子,你也给我好好反省给她看。” 沈暮雪咬着唇,被她连拖带拽地往外拽,柳夫人跟在身后:“我说妹妹啊,咱们有必要在沈千夏面前示弱吗?” 柳凝香此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如果沈千夏不回国公府,将来肯定越发控制不住她。 趁现在刚搬出去,她的翅膀还没硬,软硬兼施地把她哄骗回来才是。 即使复选顺利通过,离大婚还有时日,她若是生出异心,那暮雪将举步维艰。 “嫂子帮我去拿板子就是,其他的先别管了,她是我女儿,难道我还没有分寸吗?” 柳夫人心领神会,立刻让丁香去拿,青莲和墨玉见柳凝香气头正盛,都不言语,默默跟在身后。 沈千夏踏入院子,就见到沈暮雪趴在长凳上,柳凝香亲自拿着板子狠狠地打。 沈暮雪号哭着,那一幕真是令人动容。 她侧首看向柳其霖,冷冷一笑:“柳公子,你觉得这演得如何呢?” 柳其霖听着那震天的嚎叫和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心下一紧:“不管如何,姑母下了狠手,暮雪也受了罪。” 沈千夏漫不经心地挪开目光,不想再跟他废话。 望月瞅着院中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不由得暗叹,这苦肉计确实演得够逼真。 柳凝香见沈千夏已来到院子,作势加大力道,被柳夫人拦下:“别打了,三小姐离开,是我们国公府的不周到,与暮雪无关啊。” 沈暮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母亲,我错了,您别再打了,只有两日就要进宫了啊。” 柳凝香心口起伏着,轻喝道:“你们姐妹分开就是不对,只能彼此相互扶持,你怎么可以对千夏不管不顾?没有国公府的关照,她如何能入选?我又怎么对得起你父亲?” 沈千夏饶有兴趣地看着,缓缓上前,朝国公淡淡地行礼。 然后看向柳凝香,笑盈盈地问:“母亲,生气可是伤身的,什么事需要这般大动干戈?” 她的笑看在柳凝香眼里就是挑衅,是讽刺,压下汹涌的怒火,她悠悠开口:“千夏,是暮雪不懂事惹怒了你,你搬回来吧,她现在知道错了。” 沈千夏笑而不语,貌似这事与她的关系并不算大,她自揽罪责必然是心虚所致。 想让她回来继续在柳家的严密布防下当棋子,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第100章 我与国公府相冲 沈千夏掠过众人,唯有柳国公神色淡定,他大概知道她是不会回来的。 柳凝香把沈暮雪从长凳上拖下来,墨玉连忙上前扶着,柳凝香冷着脸,“暮雪,你跟千夏道歉,让她回国公府,姑娘家住在外面总还是不好。”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外面没什么不好,除了有刺客光顾,挑不出什么毛病。 沈暮雪怨恨地睨着她,心底有万分不愿意,也强制压下:“三妹,以前都是我自以为是,以后我们还得需要相互帮衬才行,你还是回国公府吧,也是有个避风港湾。” 沈千夏淡淡一笑:“我先前已经跟国公说过,即使不搬出去,不想做的事情照样不会做,搬出去了,愿意做的还是会照旧。” 沈暮雪呆住,目光转瞬之间就变得毒辣辣的。 柳凝香见此,趁她发怒前朝沈千夏说:“千夏,你可是各方面都考虑清楚了?” 温柔的语气,赤裸裸的威胁,柳凝香将神态拿捏得很好,令人听上去似乎是关心。 沈千夏顺着她的意,打着迷糊:“我当然是考虑清楚了,国公府与我相冲,不信你问柳夫人,我离开后是不是清净了,不再闹鬼了?” 柳夫人浑身一震,目光闪躲,竹苑一事在她心中已经形成芒刺。 柳凝香瞧着她微变的神色,顿觉疑惑,于是问道:“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柳夫人回过神来,很快恢复镇定:“闹鬼那件事或许是巧合,你何必拿此做文章?” 提到这件事,沈暮雪像是逮住沈千夏的小辫子,厉声斥责:“就是,说不定是你在背后搞鬼,故意弄出这么一茬,好为你离开国公府做铺垫。” 沈千夏笑了笑,忽然觉得沈暮雪也不是那么蠢,这都能被她分析出来,倒也是不错了。 一直不做声的柳国公冷着脸,淡淡地说:“莫非龙道士还能有误不成?此事就不要再议了。” 柳其霖眸底闪着异色,连忙跟着附和:“这件事也不能怪千夏,是惊动了竹苑才会如此,还是不要再提的好。” 沈千夏扬眉,脸色严肃:“柳公子这话就错了,若是我再回国公府,今日出现一个碧儿,明日出现一个什么红儿的,那岂不是更糟?” “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我这么容易招鬼,恐怕再也没机会进东宫了。” 她这话一出,各人的脸色瞬息万变,真真是精彩。 柳夫人哆嗦着退后几步:“什么碧儿红儿的,你胡说些什么?” 柳其霖神色复杂地盯着沈千夏,仿佛像看怪物一样。 柳凝香和沈暮雪不明所以,一脸懵逼地在几人的脸上转换视线。 柳国公神色迷茫,手指紧紧蜷着,随后犀利地盯着沈千夏:“你哪里听来的这些名字。” 沈千夏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一群做贼心虚的人,稍微提及就吓得不知所措。 呵,她惬意地欣赏他们这种,明明被捏得死死的,现在却还不能奈何她的样子。 她浅浅一笑:“国公紧张什么呢?上京的醉香楼栖凤楼,什么样名字的女子没有呢?我就随口说几个而已。” 第101章 得庆祝一下 沈千夏这半真半假的话一出,他们也是半信半疑。 可是也没人再敢细问,缄默下来。 沈千夏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他们自己挖的坑,流着泪也得自己填好。 望月看得目瞪口呆,原以为回国公府是一场硬仗要打,可这看上去怎么那么和谐? 柳凝香顿时急了,“你们的意思是沈千夏不能住在国公府?” 柳夫人不做声了,先前的气焰霎时熄灭。 柳其霖很想让她留在国公府,可是权衡利弊后,他也不再表态,眼神紧紧盯着沈千夏,却什么也琢磨不透。 柳国公拢着眉宇,语气平静:“龙道士说她与这里的风水相冲,如此也只能住在外面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啊?那天晚上我们都在场啊。”沈暮雪脱口而出,胸腔内愤怒不已。 柳国公睨了她一眼,沉声吐口:“莫非还得当着大家的面说不成?这事似乎不太光荣吧?” 沈暮雪立即不吱声了,其实她也不愿意和沈千夏待在一起,是母亲非要那样做。 心底甚至腾起窃喜,她暗想着明晚赴约后,再告诉母亲这事,一定要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她哪里不如沈千夏了? 她一定要证明给所有人看,自己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是太子殿下最看重的女子。 沈暮雪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沈千夏暗嗤,对于沈暮雪的神色与心思,她也略知一二,只叹她是心理扭曲得有点变态。 越是急于求成,越是败得越惨! 柳凝香仍不死心:“兄长就没别的办法?要不在府邸旁边建个独立院子也行。” 柳其霖目光一亮:“姑母的这个办法倒是甚好,不在国公府内,就住得近可以相互照应。” 柳国公拧眉,心思摇摆不定,他堂堂国公拿一个丫头没法子,心里也恼火得很。 可她那夜在书房说的,言犹在耳,那种神态与气魄,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 若能将她掌控在眼皮底下,当然是最好,毕竟她知道的似乎有点多了。 沈千夏没等他开口,淡漠地说:“等院子建好,复选已过,人选已定,大婚可能都迫在眉睫,实在不必麻烦了。” 柳其霖温润一笑:“多派点人手,十天半个月就能建好,大婚还早呢。” 柳凝香心中顿时豁然开朗:“此举还能彰显国公府的大度与包容,实在是一举多得之事。” 柳夫人不做声,住院子里与住旁边对她而言似乎没区别。 可她瞧着柳其霖那副期待的眼神,违心地说:“那就这么定了,老爷觉得如何?” 柳国公思索片刻,点头:“好。” 几人就自作主张的定下,沈暮雪心情复杂,感觉快要背过气。 沈千夏也懒得做声,你们爱折腾就折腾吧,反正她是不会住的。 柳凝香觉得解决了一大难题,面色也随和起来:“今晚上得庆祝一下。” 柳其霖表示赞同:“一是为姑母接风洗尘,二是千夏很快就能住到这里来,确实得庆祝。” 柳夫人连忙吩咐人去张罗,沈暮雪被打的阴霾气息,也瞬间消失了。 第102章 别轻易动怒 众人散去,沈千夏百无聊赖地在水池旁逗鱼。 望月跟在她旁边,略微担忧地问:“小姐,折腾半天还是得住到这里来吗?虽说不在这国公府,那也只有一墙之隔啊。” “先让他们忙活吧。”沈千夏淡淡回她,眼角余光瞥见沈暮雪扭着腰肢缓缓走来。 刚挨完板子,就步态盈盈,婀娜多姿,扬着脸神态傲娇不已。 身后跟着墨玉,难得的没有与青莲成双入对。 她在沈千夏面前站定,娇笑着说:“沈千夏,你想要自由,偏偏不如你的意,心里难受吗?” 沈千夏将手中鱼食悉数撒入水中,转身与她对视着,浅笑盈盈:“死皮赖脸非要倚仗我,你有什么资本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沈暮雪的脸不知该红还是该白,一时变幻莫测,刚一开口就被怼得上火,她感觉快要气爆了。 “谁死皮赖脸倚仗你了?母亲是心地良善要拉你一把,是你不知感恩现在还倒打一耙。” 沈千夏故作一副恍然的样子,“的确是够良善的,将自己情敌的女儿拉进东宫,与自己的女儿争宠,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脑子有问题呢。” 沈暮雪噎住,这理由虽然是牵强,可是瞬间就被沈千夏看破,她心里还是极为不爽。 墨玉扶着她的手臂,“小姐,别轻易动怒。” 沈暮雪哪里忍得住,不将她的气焰比下去,她这个嫡女还有何脸面? 她趾高气昂地望着沈千夏,冷哼道:“我会让你后悔得罪我的,你们等着看,只要我得到太子殿下的心,你以后休想有好日子过。” 沈千夏淡淡地瞟着她,“东宫将来女子众多,后宫更是佳丽三千,你觉得自己哪里可以留得住太子的身和心?” 沈暮雪僵住,她的话犹如利剑刺激着她,她见识了各色上京贵女,又领略到沈千夏的独特。 她心底还是清楚,自己除了那天生凤命的头衔,没有其他优势。 而那个凤命只是能让她坐上想要的位子,可她本就心仪于太子,灯谜会那天一见倾心,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她害怕自己得不到宠爱,空有一个名分。 她怒火攻心之下,忍不住抬手朝沈千夏打去,她挨柳凝香的那一巴掌,脸还火辣辣疼着,她必须让沈千夏也尝尝。 沈千夏身形一闪,目光狡黠地笑了笑,袖中的帖子掉落出来。 望月连忙扶住她,怒视着沈暮雪:“二小姐,你过分了,今日可是国公一家请我家小姐回来的。” 沈暮雪没有挨到她的边,本就气极,瞥见那掉落地上的帖子,眸光瞬间凝固。 她顾不得望月的厉声指责,神情有点呆滞地盯着地上。 沈千夏朝望月说:“帮我把帖子收好吧,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掉。” 望月哦了一声,将帖子捡起拍了拍灰尘递给沈千夏,她接过时眼底划过嫌弃,脸上却笑意盎然。 沈暮雪无法相信:“殿下明明是约我,怎么你也有帖子?” 沈千夏假装迷惑:“那我就不知道了。” 望月补了一句:“自然是殿下想见我家小姐。” 第103章 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沈暮雪心里嫉妒成狂,若是与她一起前去,自己哪里还会有机会。 于是她刚还垮着的脸,立马变得柔美:“三妹,你明晚能不能别去呢?” 沈千夏摇头,似笑非笑的眸子潋滟着水光:“二姐知道我出身不好,殿下好不容易约你的同时还记得我,我怎么能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一旁的望月,扯着嘴角憋着笑,暗叹自家小姐真是戏精上线。 沈暮雪继续好言相对:“若是我得到殿下的宠爱,自然也少不了你的,我们两个前去,说不定都捞不到什么好处呢。” 墨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转变速度,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好吧? 何况是精明睿智的三小姐! 望月只感觉一阵恶心,她就好奇了,怎么自家小姐演起来,怎么看怎么顺眼,二小姐一开始表演就令人反胃呢? 实在太匪夷所思! 沈千夏故作惶恐:“可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休想有好日子过哦。” 沈暮雪噎住,又气又恼,赴太子的约必须她单独去才行。 情急之中,她的语气狠厉起来:“那你怎么样才肯答应我?” 沈千夏目光盈盈,思忖片刻后,垂下眼睑:“你这么想去,不怕被母亲知道,说你不矜持单独去约会吗?” 沈暮雪嗤笑:“太子殿下的约,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说那些话?” 墨玉在一旁提醒:“二小姐,这事还是让夫人知道,让她拿主意吧。” 沈千夏跟着点头:“我觉得墨玉说得对,母亲大概是不允许这样赴约的,毕竟你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呢。” 沈暮雪却不管那么多,能单独见太子,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谁也不能阻拦她。 她恶狠狠地看向墨玉:“你若是跟母亲提起这事,我把你和青莲都处置了。” 墨玉脸色突变,低垂着头:“奴婢不会说的。” 沈千夏拧眉,狐疑的目光扫向墨玉,按说她是柳凝香的心腹,不该这么轻易被威胁才是。 因为青莲? 沈暮雪走近她,再次确认:“那三妹是不是不去了?” 沈千夏嗯了一声,“我还是有点怕母亲的,不过这事我保证不说,你若是得了宠爱,将来记得我就行。” 沈暮雪捂嘴笑着:“那是当然,既然不去,那帖子怎么处理?” 沈千夏目光微凉,从望月手中拿过帖子,然后撕碎:“二姐这样可放心了?” 沈暮雪眉开眼笑,觉得沈千夏真是笨得可以,自己若是得了宠爱,只会让她死得很难看。 “走吧,要用晚膳了。”她带着墨玉迅速离去,步伐比来的时候更加轻快了。 望月望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真是脸皮厚得可以,不过,小姐您自己本就不愿意去,为何要这样兜转一圈?” 沈千夏捏着手中碎片,勾了勾唇:“她是自作孽,心思不纯终将被人利用。” 话落,她抬步开始往饭厅走着,傍晚的风还带着些许潮湿。 阴沉沉的天,仿佛风雨又要来临了一般。 第104章 互相吹捧 一顿晚膳,大家各怀心思。 沈暮雪因沈千夏放弃去赴约,心情颇好,对她的态度也没那么尖酸刻薄。 沈千夏对于她突然的殷勤,表现得很平淡,沈暮雪只是怕她阻拦破坏。 柳凝香瞧着她们一副和睦的样子,悬着的心稍微放下。 不过心中仍有不少疑虑,她的视线时刻瞄着沈千夏,想探出个蛛丝马迹,奈何她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柳其霖打破了沉默:“姑母这次可要多待几日,多看看上京的繁华热闹。” 柳凝香盈盈笑道:“其霖就是懂事,体恤姑母,我也很喜欢上京,可是也不能久留,你姑父还在邺城呢。” 话落,柳凝香投给沈千夏一个莫名怨怼的眼神。 沈千夏勾起极淡的冷肆,她就是怕沈域空虚,怕苏沁阳趁着空隙与他感情升温,旧情复燃。 毕竟那两人曾经也是有感情的,对于深情而主动的女子,几个男人又抵抗得住呢? 看到一向自恃美貌的柳凝香也有如此忐忑的时刻,沈千夏顿觉舒心。 柳其霖举起酒盏,温柔一笑:“想必姑父应该很快入京就职,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经常在一起了。” 柳凝香眸光一亮,巧笑嫣然:“这要等暮雪被赐婚于太子后,皇恩浩荡,才有这个可能。” 柳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这是毋庸置疑的了,妹夫到时候必定平步青云,得到皇上与太子的器重。” “那就借嫂子吉言,沈家与柳家可是共同进退呢,特别是其霖,我们将来很多地方要依靠他呢。” 柳凝香笑魇如花,心底的那丝对沈域的担忧,顿时一扫而空,只要到了上京,就更加不会有苏沁阳的立足之地。 她看向沈千夏的目光,有点洋洋得意之色,兴许是怕被看出端倪,只是一闪而过。 柳夫人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对自己儿子也是越看越满意。 柳国公倒是镇定,默默地吃饭,偶尔回应一下她们的谈话。 沈暮雪听到那番言语,心中越发心花怒放,立刻觉得挨打也值得了。 柳其霖看向沈千夏,问道:“千夏觉得呢?” 沈千夏听着她们相互吹捧,正听得有趣,被他这一打断,收回神思。 她浅浅一笑:“来上京是自然的,至于其他,我才疏学浅说不出所以然来。” 柳其霖舒展着眉眼,毫不掩饰其夸赞:“你是太谦虚了,即使没有才学,就是这等容貌气质,可都是上等的。” 他的话一落,气氛更加尴尬了! 柳凝香和沈暮雪的脸色都不好看了,每次提到这个,就甚觉扎心。 柳其霖这才发现自己说话没顾得上她们的心思,可是覆水难收,他也没打算收回自己的话。 沈千夏垂着眸子,缄默不语。 柳夫人为了化解那对母女的尴尬,言语中满是讥讽:“皮相再好也只是个妾室所出,怎么比得上暮雪嫡女和太子妃的尊贵?” 沈暮雪的脸色霎时好转,嘴角勾起傲慢的笑,“舅母别这么说,三妹倾国倾城,表哥也没说错。” 柳夫人和柳凝香皆是怔住。 第105章 看上沈千夏了? 沈暮雪那样的性子,即使是违心之说,可是能从她嘴里蹦出认一句别人倾国倾城,实属难得。 柳凝香只当她是突然开窍,懂得迂回婉转了,她本就愉悦的心,现在还更加安心了。 柳夫人也纯当她懂事,再次忍不住赞道:“暮雪就是心善,什么都不忘记自己的妹妹,只是希望到时候别摊上白眼狼就好。” 沈暮雪扬眉笑道:“我相信三妹不会的。” 沈千夏轻飘飘地看着她,浅浅一笑:“当然不会,我不是一直都在全力帮你吗?” 沈暮雪心神一凛,眸子染着不屑,脸上却满脸笑意:“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这是共赢的事不是吗?” 沈千夏勾了勾唇,不再言语。 一顿晚膳,就在几人相互吹嘘吹捧之中用完,各自散去时,柳其霖故意走在后面,跟在沈千夏旁边出了饭厅。 沈千夏加快步伐,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 夜风习习,拂动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柳其霖三两步追上,“千夏,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千夏拧着眉心,淡淡道:“不必麻烦柳公子了,我和望月正好欣赏下上京的夜景。” 他仰头瞧了眼天色,眉宇间染着忧虑:“可你这样的美貌女子,在夜间独自回去总还是不太安全。” 她冷冷一笑:“天子脚下,怎么可能不安全呢?你想多了。” 柳其霖眼底闪过失落,随即转移话题:“马上要进宫了,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沈千夏不语,抬脚走向门口的望月,与他们柳家,界限划得越清越好。 柳其霖凝着她的背影,视线落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目光灼灼。 沈暮雪从后面走上前,瞟着心神不定的他,疑惑地问:“表哥你是看上沈千夏了?” 柳其霖猛地回神,收敛住心底泛起的涟漪,脸上表现得很平静:“暮雪胡说什么呢?她是太子的人,我只是见她清雅绝伦,看着令人赏心悦目罢了。” 沈暮雪仍是狐疑的表情,语气带着酸意:“我见你对她格外关注,那眼神都快冒出星星了。” “怎么会?我见你也是这样的啊,这话切不可乱说,对大家可都不好。”柳其霖略有不悦,语气自然也就生硬了些许。 这是把她当傻子呢? 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好吧?瞧他那眼神,已经很明显了。 柳其霖收起平时的温柔,多了几分戾气。 沈暮雪扯了扯嘴唇,被他忽然散发的冷冽怔住,她明媚一笑:“就算是你真的喜欢,我也不会乱说的。” 柳其霖缩了缩眸光,眉宇稍作舒展,温和笑道:“我喜欢你们不也是人之常情吗?你们可都是我的妹妹。” 沈暮雪牵强地笑了笑,都是妹妹,可她感觉大不相同。 “我与你是有血缘关系的,可沈千夏没有,表哥有其他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柳其霖笑而不语,转身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沈暮雪回头瞅着他的背影,目光闪过一抹算计的神色。 第106章 暗讽柳家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上京的夜晚喧嚣无比,处处彰显着南晋颇为繁华的景象。 沈千夏和望月徐徐走在街道上,对这样的夜市顿觉稀奇。 望月的视线在街道两旁穿梭着,啧啧赞道:“小姐,上京不愧是令无数人向往的地方,果真是名不虚传啊!这国泰民安的景象任谁都是极其羡慕的。” 沈千夏嗯了一声,暗叹这盛世繁华在不久之后将逐渐衰退,特别是在容夜手里难以再有翻身的机会。 先帝辛苦打下的江山,并没有经历太长久就开始走下坡路。 望月在一个小吃摊前驻足,目光落在被烤得香气馥郁的肉串上,沈千夏扭头看向她,闻着烤肉香气,她顿时觉得肚子饿了。 在国公府她只是随便吃了两口,那样的环境与氛围着实是吃不下什么。 于是带着望月在摊边落座,她这一落座,霎时也吸引了不少人,一个路边摊立马就热闹起来。 小吃摊老板乐得合不拢嘴,朝沈千夏笑道:“姑娘生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不嫌弃我们这路边摊,真真是少见啊!” 沈千夏浅笑:“老板真是会说话,难怪生意做得这么火热。” “托姑娘的福,您一来才如此热闹的。” 他边说边端着已经烤好的肉串走过来,嘴里仍然是不忘夸赞:“姑娘一看就是不凡之人,不像上京有点身份的贵族女子,对这些东西都是不屑一顾的。” 沈千夏哂笑不语,他大概不知道她根本就是在市井混大的,别说这些小吃摊,赌坊青楼那些她都是踏足过的。 这时,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世风日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太多,你们可别被表象蒙蔽了双眼。” 众人齐刷刷地视线顺着声音来源望去,一衣衫褴褛的男子靠墙而坐,目光精锐地看着沈千夏。 她凝了凝眉,淡淡地与他对视着,望月很快认出那名男子,惊讶不已:“你怎么也来上京了?” 男子眉宇间染着愁绪,眼底闪着恨意:“姑娘是看不起我这乞讨之人怎么能来上京这种虎狼之地?” 望月觉得他说话太冲,语气不免也变得不好:“这是你自己那么认为,你能不能来关我们什么事?” 男子似乎被激怒,言辞厉色起来:“你们背后有国公府撑腰,连一个丫鬟说话都这么横了?” 望月反唇相讥:“我家小姐才没有国公府撑腰,你别乱扣帽子!” 男子意味不明地看着沈千夏,意有所指:“三小姐若真的是柳沈两家的清流,也不是乱扣帽子就能诋毁的。” 望月一时语凝,他的语气虽然不好,这话虽然难听,可她家小姐本就是沈家的清流,自然没人可以诋毁她。 只是她不明白这个在邺城仅仅一面之缘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上京,还对她们不太友善。 沈千夏吃着烤肉,拿着丝帕擦掉嘴角的油渍,语气淡淡:“那你今夜是要在众人面前暗讽柳家?” 男子微微一怔,眸底划过莫名。 第107章 恨的究竟是? 此时,围观的其他人开始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原来她是沈家三小姐,难怪生得那么美貌,我听说她还把王丞相的千金比下去了呢。” “她与传闻中似乎不太一样啊,到底是谁把她说得那么不堪?” “那个乞丐看样子与国公府曾经有过节,看那架势,不知道会不会为难她?” “都说沈三小姐嚣张跋扈,恐怕还不知道谁为难谁呢?” “……” 对于那些议论声,沈千夏置若罔闻,眉宇染着几分慵懒。 望月的目光扫视一圈,怒道:“你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如果没事干滚回去生孩子啊,在这里指手画脚的算什么本事?” 沈千夏:…… 众人:…… “哎呀,你们看连丫鬟都这么粗俗,看样子传言不虚呢!” “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不像咱们上京贵胄之家的闺阁女子。” “粗俗,不雅……真是有辱斯文!” “……” 吃瓜群众向来如此,风向转得很快,不分是非曲直,一顿言语发泄。 望月不过是气头上随口一说,没想到会遭到如此非议,愧疚与自责瞬间涌上心头。 她更恼怒的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男子,邺城街头如果不是她家小姐,他早就成了马车下的亡魂了。 沈千夏温凉的目光掠过那些嚼舌根的人,语气淡漠:“不滚回去生孩子,小心等会被别人打得生不出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明明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可那冷冽的气势令人不容小觑。 她即使是个庶女,可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谁都知道她有为她铺路的嫡母和柳国公。 大家虽说没有全都滚回去,倒也老实了不少。 墙角的男子再次出声:“背后有靠山就是不同,只言片语就能堵住悠悠众口。” 沈千夏坦然地看着他,勾了勾唇角:“你这话是恨自己没靠山,痛恨自己无能吗?” 男子瞳仁闪过不屑:“为虎作伥与同流合污盛行,试问谁又能奈何?” “做什么都要好过怨天尤人!”她收回目光,收敛住眼底的复杂。 眼前的男子从邺城追到上京,该不会是只为了痛批她身后有国公府,那些表象的东西,世人皆不知其缘由。 若他知道一二,这番作为就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了。 男子从墙角站起身子,拖着已经破烂不堪的鞋,缓缓走近。 望月试图挡住,沈千夏将她拉开,目光犀利地睨着他。 男子冷笑道:“三小姐出身卑微,却因为沈家嫡母和嫡女的庇护,又有权势滔天的国公府保驾护航,成了上帝的宠儿,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对了,似乎还有太子殿下的青睐!”他言语与神态皆是嘲讽。 沈千夏淡淡一笑:“那你恨的究竟是沈家还是柳家?或者是天家呢?” 男子目光一凉,神色随之也起了变化,从开始的浑身带刺,变得些许迷茫,更多的是怨恨。 还未待他回答,人群中开始引起骚动,纷纷退让到边上,沈千夏的视线顿时豁然开朗。 一辆奢华的香车停了下来,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阵脂粉气,浓烈且令人有点上头。 “谁敢在此妄议太子皇兄和柳国公,不想活了吗?” 第108章 何必大动干戈? 话音刚落,五皇子容皓被两名打扮香艳的女子扶下马车。 一脸的玩世不恭,目光迷离不清,衣衫像是刚整理过,视线往下挪暗紫色衣袍可见有一片湿润处。 瞧那两名女子风情万种的模样,大家也能猜出刚才只怕是在马车里做过云雨之事。 五皇子容皓的风流成性是众所周知的,府中侍妾成群,还总是惦记着花街柳巷的各色女子。 众人连忙行礼:“参见五皇子。” 容皓眯着眸子看向沈千夏,笑眯眯地说:“原来是太子皇兄的人。” 随即又转头瞟向那男子,嘴角勾起鄙夷:“就你这穷酸样的,也敢在背后说太子与国公?是不是活腻歪了?” 那个男子并没有惧怕他皇子的身份,视线同样是鄙夷,只是稍微内敛而已。 沈千夏瞅着他们,感觉那男子对容皓莫名有种挑衅,她顿觉疑惑。 容皓搂着两个美人,美人丝毫没有顾忌,倚靠着他,手在他身上乱摸着。 他笑着缓缓开口:“美人,他对本皇子大不敬,你们说该如何处理?” 其中一美人笑道:“敢惹五皇子不高兴,当然只能有一条路可选啦!” 容皓在那美人的胸前抓了抓,“还是你懂我,不过到底什么方法能大快人心呢?” 美人被他撩得娇笑:“刀山油锅不都是可以的吗?看您心情啊。” 此时,众人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容皓不仅爱美色,还手段残忍。 因为有太子的袒护,所以一直是有恃无恐,可大家知晓他的脾性,便小心翼翼无人去得罪他,倒也相安无事。 于是齐刷刷的目光都投向那个男子,神情颇为同情,甚至幸灾乐祸。 容皓走到沈千夏面前,笑着问:“沈小姐觉得呢?” 沈千夏淡淡一笑:“不过是一个走投无路之人,五皇子何必大动干戈?” 容皓连忙摇头:“他可是说了柳家的坏话,说了太子殿下的不是。” 男子这才领悟,自己已经是命悬一线,瞳仁紧缩略微有了慌乱。 沈千夏拢着眉心,她已察觉到他的杀意。 她第一次觉得,看似不务正业的纨绔五皇子,其实也是有着些许容家骨子里的狼性。 每一个天家子孙都不简单,即使风流成性,也掩饰不了他的戾气。 议论柳家议论太子不过是个借口,他就是要用自己皇子的身份,处置任何对他不敬且比他弱的人。 围观的人逐渐散去了一些,小吃摊老板也着手收摊,战战兢兢的,摊子没了是小事,命才是最重要的。 望月心下忐忑,不知道怎么吃点东西,都能遇上这档子事。 容皓抬起手吩咐:“将那个胡言乱语不知尊卑的刁民拿下!” 他身后的侍卫连忙上前,个个凶神恶煞,一把就将那男子钳制住。 “五皇子,你凭什么抓我?”男子用语言反抗着,身子被抓得动弹不得。 容皓痞笑着:“本皇子抓人还需要跟你解释?” “你不仅荒淫无度,还勾结柳家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以为无人知晓?” 大概知道自己横竖都是死,索性就豁出性命,将满腔愤怒悉数脱口而出。 第109章 七皇叔来了 容皓一心撩拨身旁的美人,听闻他的话,面色露出不悦。 可那男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严词厉色地继续补充:“南晋江山有你们这些人,迟早会国破家亡!” 这话,似乎有点过激了! 虽然不无道理,可这已经是往死路上凑,不想再留半分退路。 沈千夏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他,粗布衣服破损不堪,发丝微乱可看上去还算干净,脸上蒙着些许尘土,稍显狼狈。 那双精锐而清澈的眸子无比犀利,即使落败面对生死存亡,仍有一股子倔强。 可倔强未尝是件好事,往刀口上撞落得惨死下场,空留一副傲骨,自己的夙愿一件未成,又有何用? 围观的群众又少了一半,朦胧的夜色下,肃杀之气弥漫得很快。 大多数人对皇室之人唯恐避之不及,极少数人对于嗜血的场面惧怕之余还怀着好奇。 容皓松开半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美人们勾起嘴角,看着墙角附近的男子犹如在看死物。 容皓眼神十分不善地缓缓走近,“你敢诋毁父王的江山,敢辱骂太子皇兄?看来真的是嫌自己命长了!” 话落,他从侍卫的腰间拔出长剑,寒芒一闪而过,顷刻之间已经架到了那男子的脖颈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夹着其他情绪,目光皆落在他们身上。 望月下意识地靠近沈千夏,沈千夏拉住她的手腕,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容皓看似不务正业,却也能端出身居高位的气势,震慑力还是有几分的。 “如此胆大妄为,你到底是何人?叫什么名字?本皇子不杀无名之辈!”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陆子瑞!”他目光坦然,最初的那丝慌乱已消失殆尽。 容皓邪肆一笑:“你今日这番言论完全可以诛九族了,怕不怕?” 陆子瑞不屑地看着他:“孑然一身有何可惧?” “呦,看不出来似乎肚子里还有点墨水,可惜遇见了本皇子是你运气不好。” 容皓眼底划过狠厉,陆子瑞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众人以为他将要人头落地时,剑被一股力量弹开,随即掉在地上,哐当的声音震人心神。 容皓错愕不已,扫视一圈大声喝道:“谁?” 一阵劲风吹过,一身暗色衣袍的夙远出现在他面前。 空气顷刻间凝结,充斥着冷冽的气息,整个气氛都有点僵。 容皓更加惊愕了,脸色刷的惨白,瞳仁紧缩,一时呆愣在原地,嘴唇哆嗦着吐出一句话:“七皇叔来了。” 众人后知后觉,皆是脸色突变,只闻七王爷的名号已经胆战心惊。 沈千夏顺着他出现的方向看去,容湛缓缓踏着夜色而来。 姿容倾世,清贵无双,完美的五官,精雕的轮廓,在昏黄的光线下增添些许朦胧。 他的视线落在沈千夏身上,眉宇染着极淡的笑意,步态从容,神态颇为慵懒。 沈千夏挪开目光,眼睑微垂。 这似乎有点巧合,夜色已深,大家似乎都挺闲的。 容湛最终在容皓三尺开外站定,目光寒凉:“谁惹得你需要大开杀戒?” 第110章 罪不至死 先前还敢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此时敛神屏气,连大气也不敢出。 容湛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威压之势,令人不寒而栗。 惊惧之余大家连忙行礼:“参见七王爷。” 齐刷刷的声音响彻在夜空,久久回荡,原本已经趋于寂静的街道,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此。 陆子瑞低垂着头,浑身那股求死劲此刻淡化许多,在一旁静默不语。 “免!”容湛轻吐一个字,温凉得听不出其他情绪。 容皓身旁的两个美人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慌乱中将衣衫仪容整理好。 容皓好半晌才从惊愕中回神,目光呆滞:“七皇叔怎么还没回府?” “嗯?”他淡淡出声,音色没有温度。 “不是,我是说我正准备回去。”容皓额头已经冒着汗,说话小心翼翼。 容湛的目光移至陆子瑞身上,轻飘飘地问:“他犯了何事?你要杀他灭口!” 灭口? 容皓顿时脸色大变,连忙解释:“七皇叔,这…这不是灭口啊,是他对我们南晋江山品头论足,指手画脚,犯了大忌。” 他断断续续地说完,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容湛的气场压得他喘不过气。 容湛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沈千夏:“沈三小姐目睹了事情经过,能否给个说法?” 沈千夏一怔,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寻思着该如何不淌这个浑水。 然而,容湛就是盯着她不放,容皓更加紧张地望着她,陆子瑞抬眸,神色有点复杂。 容湛朝她走近,在她不远处驻足,目光流转,仿佛能洞穿一切。 她舒缓一口气,淡淡地说:“若是行得端又何必怕人诟病?民女觉得言论应该有一定的自由,他罪不至死。” 容皓面露尴尬,对沈千夏之前的好感忽然大打折扣,碍于容湛的威仪,他敛其情绪。 陆子瑞眼底闪着讶异,狐疑地瞅着沈千夏,自己的暗嘲冷讽竟然没有让她落井下石。 容湛若有所思地凝了她片刻,缓缓开口:“你说得对,可他到底还是出言不逊了。” 沈千夏拧眉,不再多言。 容湛转身朝夙远淡淡吩咐:“将他带回王府关押起来。” 此言一出,气氛整个更加不好了。 众人对陆子瑞的同情更甚,似乎被七王爷带走,还不如痛快地死在五皇子手中。 陆子瑞的神色还算淡定,垂着眼睑默不作声。 容皓松了一口气,“交给七皇叔处置再好不过。” 容湛冷眼睨着他,视线掠过他身后的女子,语气淡漠:“荒淫这词人家也没说错,回去面壁思过。” 容皓刚放下的心又提起,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顺从地点头:“是。” 然后朝身后的美人说:“你们回去。” 其中一美人眸光氤氲,语气嗲声嗲气:“五皇子,我们……” “滚啊!”容皓厉声呵斥,两位美人吓得脸色刷白,面面相觑后连忙落荒而逃。 容皓扭头牵强地笑着,“七皇叔,我知道错了,人已经赶走了。” 容湛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容皓如蒙大赦般领着众侍卫迅速离开。 第111章 收回那些话 围观群众怕殃及池鱼,趁着容皓仓惶离开时,也匆匆散去。 夙远将陆子瑞带走后,周身瞬间静谧起来。 沈千夏拉住一脸错愕的望月,朝容湛微微颔首:“民女也要回去了。” 容湛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她心神一怔,他略微惊异,他语气温和得自称我? 短瞬的怔忡后,沈千夏未做多想,委婉地拒绝:“已是深夜,不用麻烦七王爷了,您早点回去吧。” 容湛勾起极淡的笑:“正因为更深露重,本王更应该送你回去,否则出了什么问题,太子拿我是问,岂不是冤屈?” 沈千夏又怔住,容夜拿他问罪?似乎有点天方夜谭了。 不过见他语气毋庸置疑,神态颇为坚定,她也不再扭捏拒绝,于是开口道谢:“那就多谢七王爷了。” 容湛嗯了一声,眼底划过笑意,与她并排走着。 望月行在他们身后,拍了拍胸口,暗叹刚才还冷冽邪肆的七王爷,怎么瞬间像换了一个人。 她觉得上京这种地方的人,不论男女都是人精啊,令人琢磨不透其真实性情。 一路无话,唯有细微的脚步声打破夜的宁静。 天色极暗,穿过大街走到巷子时,更加幽森了。 容湛开口打破沉默:“今日回国公府,有没有人为难你?” 沈千夏侧眸看向他:“没有。” 他又问:“听说你嫡母来了,是想让你搬回国公府?” “嗯,她说姐妹可以相互照顾,不怕我这与国公府相冲的命,她呀太重情义了。” 她说得漫不经心,大概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微弱的光下,容湛看不太清她的神色。 但他能想象得到她那副调侃揶揄的神态,还有那熠熠生辉,潋滟的双眸。 他不由得勾起唇角,笑言:“有这样的嫡母与嫡姐,你也挺不容易的。” 沈千夏笑了笑:“还行吧,没有他们,我怎么能入选,怎么能见到太子殿下呢?” 这嘲讽的语气多么明显,望月在身后都感觉到了她的嘲弄。 容湛停下脚步,视线放在望月身上:“你先回去,本王有话与你家小姐说。” 音色颇冷,如寒冬腊月的风,望月一时慌乱,连忙点头。 沈千夏见听雨轩就在前面不远,便没有反驳他的提议,而且她感受到了他的冷意。 变幻莫测,阴晴不定,真是不好相处,难怪独来独往的。 待望月的身影走远,容湛靠近她,在她一尺开外面对着她:“你这话的意思是感激柳家?” 感激?他这是什么脑回路? 也对,在世人眼中,她不就是应该感激他们吗?否则如何飞上枝头? 于是她顺着他的话回他:“七王爷上次还说过,我应该感恩戴德才是,民女可是谨记于心呢。” 容湛抽了抽嘴角,那番鬼扯话,她莫非听不出是讽刺?她不是挺聪明吗?脑子也有不好使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你听不懂,那本王收回那些话。” 沈千夏心口一颤,他到底是要她听懂吗? 第112章 怕你摔坏了 容湛怕她不明白,直截了当地问:“你究竟想不想嫁给容夜?” 沈千夏一时有点懵,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思? 她该违心地回答,打消他这个太子党的疑虑;还是如实相告,让他更加质疑? 思索片刻,她垂首弱弱地说:“民女全凭父母做主,不管愿不愿意,都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容湛顿觉失望,她至今为止并没有信任过他,还是处处警惕戒备于他。 思前想后,他敛去心中的失落,有点理解她的处境,对于容家的人,她大概都是不敢放松的吧。 望着面前纤弱的她,心底有种莫名的情绪蔓延,他深深调息后,缓缓道:“回去睡吧,很晚了。” 沈千夏抬眸点了点头,抬脚继续往听雨轩走着,容湛紧跟着她。 苍穹洒下绵绵细雨,隐在春风里带着几分凉意。 她下意识加快步伐,忽然浑身一阵暖意侵袭,头顶被什么遮住,阻断了雨帘。 她停下脚步回头,冷不防地撞入他的怀中,他刚才是用外袍替她挡雨,此时她触碰到的是他质地柔软的中衣。 容湛心口一窒,悸动与错愕令他一时脑子有点懵。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在心底蔓延。 沈千夏抬眸,夜色下他的眸子更加幽深清澈,四目相对,心绪一时难以平静。 一抹极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她连忙心慌意乱地退后。 被雨浸湿的路面有点滑,沈千夏因动作过急,身子倏地往后倒去。 短瞬的慌乱后她立刻回神,暗想自己是该稳住下盘,还是顺势摔倒,以免惹他质疑。 还未思索清楚,腰间已经被一只手臂揽住,然后她猛地朝他靠近。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磁性的嗓音响在耳畔,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沈千夏猛然清醒,这才发现他们贴得很近,身高差让她不得不抬头仰视着。 雨幕越来越密集,缠绕在两人之间,容湛收拢眉心,再次抬手将衣袍挡在她头顶。 “后天就要进宫,这时如果染上风寒,总归是不好。” 他牵强地解释,连自己都没法信服,忽然有点庆幸,暗黑的夜彼此看不透窘迫的神色。 沈千夏快速平复怦怦的心跳,这样近距离接触并不是首次,可她总觉得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他掌心的温暖从她不太厚的衣衫传入,她轻咳一声:“你能先放开我吗?” 容湛松开手,低声道:“本王怕你摔坏了,所以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 沈千夏扯了扯嘴唇,“嗯,明白。”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很短的一段路,走得很是缓慢。 沈千夏心想,他总是拿容夜做借口,似乎别有目的?莫非他看出来了什么? 容湛觉得她的心思过于玲珑,甚至能把他的心绪瞬间打乱,他的世界好像已经不太一样。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有些事情你若是不想做,自然会有办法能不做的。” 沈千夏怔住,手腕处有他指尖的温暖,她想把手抽回,被他紧紧拽住,最终她只好放弃挣脱。 她开始琢磨他这话的意思。 第113章 你调查她? 沈千夏不敢做多猜测,她不想做的事,正在全力以赴地去改变,至于结果如何,她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 他的话,她就权当是种鼓励,暂时将他从容夜的名号下划去。 容湛也未再深层次的说,他其实更相信她能自己一一解决,她身上那种坚韧的气质令她折服。 不知不觉已走到听雨轩门口,屋内亮着灯,望月撑着伞焦急地等在院子里。 听到动静,望月看向院子门口,瞧着两人的姿态一时呆立在原地。 七王爷将自己的外袍解下,用手撑着给她家小姐挡雨,而他自己身着单薄的衣衫,已经是淋湿一片。 沈千夏回眸看向他,昏黄的灯光下,他浑身拢着一抹极淡的光华,雨珠沾染在俊逸的脸上,增添几分魅惑。 浸湿的衣衫将他的身姿衬托得越发挺拔,精瘦的腰腹映入眼帘,她慌忙将视线挪开。 “七王爷曾说身子娇弱,这样淋雨会不会生病?” “无妨。”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薄唇弯起一抹完美且微邪肆的弧度。 沈千夏低垂着眼眸:“您确定不进屋把衣衫弄干一下?” 容湛唇畔的笑意漾开,低沉的嗓音响起:“我倒是想,可你不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沈千夏哑然失笑,她其实不过是句客套话而已,毕竟也算是因为她淋了雨。 于是她转移话题:“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个陆子瑞?” 容湛凝着她的眼睛,片刻后才漫不经心地说:“还没想好。” 沈千夏笑了笑,侧首喊了声望月,她连忙踏出院子,内心仍然有点战战兢兢。 她从望月手中接过伞递给容湛,“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春雨还是挺凉的。” 他接住伞,心尖微漾,心底似有一抹柔软迅速化开,铺满整个五脏六腑。 容湛拢着眉,对这种陌生且最近屡次出现的异样感觉一时琢磨不清。 沈千夏和望月踏进院子,他的目光一直追随至她回了房间才缓缓收回。 “你真是要跟太子抢人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颇为突兀,容湛转身看向一身月白色衣袍的司徒澈。 “你跟踪本王?” 司徒澈暼了眼听雨轩,抬步缓缓而行,容湛心神恢复平静,跟着离开。 待走出一段距离,司徒澈才淡淡开口:“沈家庶女,不学无术,常年混于市井或其他粗俗之地。” 容湛面色微变,语气温凉:“你调查她?” 司徒澈瞅着他瞬间散发的寒凉,淡淡一笑:“七王爷觉得我调查的这些能看出什么?这不是世人皆知的吗?” 容湛神色稍缓和,邪妄地笑了笑:“你都查不到什么,本王似乎心情甚好。” 司徒澈蹙着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语气不太友好:“你是被她卖了也甘愿吧?就一点都不疑惑,越是滴水不漏,越是令人质疑。” “被卖?”容湛勾起唇角,目光微动。 司徒澈面无表情地瞟着他,天色本就黑暗,伞下的他愈加看不清神色。 他觉得容湛关注的重点似乎已经偏移。 第114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雨越下越大,拍打在伞上,随后落入地上的水渍中。 司徒澈轻叹一声:“你也接触过她几次了,是否真的如传闻一般,想必比别人都清楚。” “如果不是她心机深沉,隐藏锋芒的话,那就是背后有高人替她掩饰了一切,七王爷可别真的被外相所迷惑。” 容湛低笑道:“就当你说的都对,可你不觉得她与你的行径很相似?” “司徒澈这个名号,知道的又有几个?不为人知的事,难道就都是坏的?” 司徒澈心口一凛,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缄默不语。 片刻后,司徒澈再次相劝:“我们认识多年,若是我有何举动,即使能瞒过世人,却瞒不过你。” “但是沈千夏身为女子,一个你不会防备的女子,有这样的心机实在有点可怕。” 容湛不疾不徐地走着,本就湿润的衣袍此时能浸出水来。 他瞧了瞧手中的油伞,敛去不知名的情绪,轻吐一句:“我信她!” 司徒澈彻底没话了,再说显得自己太没风度,对一个七王爷眼中的弱女子刻意描绘不好的,事实上也不是他的意图。 只是沈千夏莫名地让他好奇,查不出所以然,令他有点挫败感而已。 须臾,容湛话锋一转,淡淡道:“你去查下一个叫陆子瑞的人,从邺城来的。” 司徒澈笑了笑:“你做起正事来,我才觉得眼前的还是那雷厉风行的七王爷。” 容湛扯了扯嘴角:“莫非你觉得本王最近不务正业了?” “不敢这样认为!”司徒澈懒散地回他,带着几分不太情愿。 走到路口,夙远与云初架着马车候在街头。 车轿挂着的琉璃灯随风摇曳,犹如指路灯般,在夜色下发出通亮的光。 夙远见到自家王爷浑身湿透,而司徒澈一身纤尘不染,衣诀飘飘,不明所以。 “王爷,赶紧上马车回府。” 司徒澈笑道:“你紧张什么?七王爷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替美人遮风挡雨去了。” 夙远此时才明白,原来又是与沈千夏有关,他意味深长地暗叹一口气,不敢像司徒澈那样去调侃。 云初默不作声,他家公子的只言片语已经透露一切。 容湛踏上马车,回头瞟了眼司徒澈:“除了陆子瑞,还顺便调查下暗杀她的是些什么人?” 司徒澈的表情僵住,顺便?恐怕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吧? 他不是将听雨轩旁边的宅院悉数买下,按说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才是。 “七王爷心如明镜,这种事还需调查?莫不是心神不宁的,脑子也一时不好使了?” 夙远和云初皆是一怔,能这样与七王爷说话的也只有司徒澈了。 而容湛并不气恼,只是语气略微淡漠:“你这人不能闲下来,而且做这些,或许将来你还会感激本王。” 司徒澈疑惑地收伞,踏上马车,不再与他多说,温润儒雅的脸上云淡风轻。 雨势渐收,天际开始泛着极淡的白,两辆马车分道而行,湮没在烟雨蒙蒙中。 第115章 沈暮雪知晓真相 翌日下午,沈暮雪早早地就梳妆打扮,妆容在墨玉的巧手下无比精致,一身粉色衣裙衬得肌肤白皙娇嫩。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满意的神色,眸光暗藏秋波,盈盈动人。 墨玉略微惊叹,虽然她比起沈三小姐仍有不足,但这番打扮也不输其他贵女,太子殿下应该是会喜欢的。 沈暮雪朝墨玉说道:“母亲最信任你们,等会她要是不信我,问起你来,如何说可想好了?” 墨玉连忙垂首:“奴婢知道,三小姐已经都交待清楚了。” “哼,那个草包,为别人做嫁衣还傻子一样地等我帮她,做梦吧!” 沈暮雪满脸鄙夷,脑海中已经充满太子的风姿。 心想今夜如果能迷得他把持不住,就足以证明自己不仅仅是靠天生凤命。 她还有美貌,有令太子心折的气质,能让太子倾心相付。 沈暮雪整理好衣裙,“我先去母亲那里看看,晚点出门时再与她说。” 墨玉点头,跟在她身后,心里十分忐忑,可是想到她威胁过的话,眼底闪过些许恨意。 刚走到门外,屋内传来柳凝香的声音,语气颇为焦虑。 “兄长,我实在还是放心不下,沈千夏与以前大不相同,她本就心思剔透,恐怕我们难以掌控啊。” 沈暮雪浑身一僵,她不明白为何母亲如此忌惮沈千夏。 若是真的忌惮,凭她们的实力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何必委曲求全地非要她为自己保驾护航? 难道她沈暮雪就什么都不行吗?她一定要证明给所有人看。 她刚想进屋辩解一番,可柳国公的话立马让她的脚步顿住。 “凝香,从选择那一步棋开始你就该知道,我们不能大意,否则是全军覆没呀。” “沈千夏似乎知晓这事,上次要离开国公府威胁到我的头上,我都只能忍着,若不是她天生凤格的命,何必留她性命?” 柳国公音色狠厉,自己身经百战,身居高位,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拿捏得死死的,如何不气? 奈何偷龙转凤之事不想败露,只能在家族不能撼动之前留着她,顺着她,这种蚂蚁挠心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柳凝香恨急,努力克制暴走的火气:“这笔账迟早跟她算,等暮雪坐稳太子妃之位,将来为六宫之主时,总会有机会整死她的。” “……”柳国公不语,他想的与她考虑的自然有所出入。 门外的沈暮雪脸色苍白,身子簌簌发抖,手指紧紧撰着丝帕,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怒恨与不甘在胸腔内不断翻滚。 沈千夏才是天生凤命之人,她唯一自恃的资本,唯一能力压其他贵女的头衔,竟然根本不属于她。 她从来没有如此恨过,眸光仿佛能喷出火来,凭什么沈千夏一个庶女能拥有那么尊贵的命? 墨玉感觉到她浑身的杀意,上前轻声劝慰:“二小姐,一切都有夫人安排,您何必在意?” 沈暮雪冷冷地剜着她:“原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墨玉低垂着头,不敢再言语。 门从里面被拉开,几人神色各异。 第116章 不用等很久 沈暮雪盯着他们,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柳国公拧着眉,视线淡淡,他觉得这事本就应该让她知道,否则更加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柳凝香见到眸光通红,浑身颤栗的沈暮雪,心下紧张。 “暮雪,你都听到了?” 沈暮雪嘲讽而狠辣地笑着:“既然母亲知晓一切,还让她留在我身边,不斩草除根,当真是心大得很啊。” 柳凝香目光一凛:“如果有这么简单,我何必每日忧心忡忡,还不都是为了你!” 沈暮雪扬起脸,恶狠狠地说:“忧心忡忡不是你自找的吗?一刀解决了她,不就万事大吉了?” 柳凝香气得只差没有吐血,她就知道这事不能告诉她,今日是疏忽了,在此提到这事。 她胸口剧烈跳着,抬手指着沈暮雪:“沈千夏一死,凤命之人消失,沈家和柳家轻则是抄家流放,重则是满门抄斩。” “沈暮雪,你如果真的想看到这一幕,就给我任性胡为好了!” 沈暮雪一时怒火攻心,更多的是嫉妒与痛恨:“那就任由一个真正凤命的沈千夏在我面前晃悠,在太子面前显眼,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柳凝香感觉自己要气死,她从来只顾眼前利益,只顾自己那点心情,从不未大局考虑。 她与沈千夏相比,真的不在一个格调上,柳凝香心中的复杂情绪无法宣泄,气得要打她。 沈暮雪悲愤交加,没打算躲闪,斜视着自己母亲,咬紧嘴唇。 柳国公吩咐墨玉将附近的下人丫鬟遣散,然后拉着柳凝香和沈暮雪进屋。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屋内的气氛火气直冒,柳国公看着针锋相对的母女,忍不住朝沈暮雪厉声轻喝。 “你母亲为你精心筹划这么多年,你非但不知念恩,还有指责怪罪之意,这与白眼狼有何区别?” “若是杀了沈千夏能解忧,她那日态度傲慢地威胁我,难道我没能力杀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让她嚣张又何妨?你就这么容忍不得丁点委屈?” 沈暮雪被得语凝,心跳得更加猛烈,道理谁不会说,她忍受不了的是沈千夏为何能有凤命? 她身为嫡女,有柳家和沈家的宠爱,却处处不如沈千夏,这个坎一时难以跨越。 柳凝香掩面而泣:“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如今只等旨意一下,将来地位稳固之后,才寻求机会解恨就是,如果沉不住气只会满盘皆输。” 沈暮雪瘫坐在椅子上,恨蔓延到了五脏六腑,灼得她喘不过气。 忍,还是要忍! 这种日子她已经受够了,她尽力控制住情绪,颤抖着声音:“我知道了,刚才是我太冲动。” 柳凝香三两步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暮雪,不用等很久了,只要成了太子妃,你的身份就已经无比尊贵。” 沈暮雪木讷地点头,眸底闪着复杂而莫名。 她不会这样傻乎乎忍着的,她一定要先得到太子的心,一想到太子也给沈千夏送了帖子,那种想法越发强烈。 第117章 不如她的愿 柳国公和柳凝香轮番开导,见到眉宇逐渐舒展,心情趋于平静的沈暮雪,心下稍微放松。 柳凝香唤来了墨玉:“二小姐近日可有异常举动?” 墨玉恭敬地回答:“夫人,二小姐一切正常,今夜还打算去听雨轩与三小姐商讨明日复选之事呢。” 柳凝香目光一闪:“她主动去找沈千夏商讨事情?” 墨玉暗吸一口气,点头:“上次三小姐来府上时,她们就已经说好了,二小姐似乎看明白能利用的资源不能放过。” 柳凝香不语,眯着眸子沉思着。 青莲看着墨玉,心生疑虑,思索片刻后,朝柳凝香说:“夫人,那日见二小姐对三小姐的态度转变很快,想来墨玉说的都是真的。” 柳凝香回神,想起饭桌上暮雪的态度,的确又像是那么回事。 她瞧了眼青莲和墨玉,心中的疑虑打消,“墨玉你晚上跟着她一起去。” 墨玉颔首:“是,夫人。” 柳凝香抚着额,淡淡道:“退下吧,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告诉我。” “是。” 青莲和墨玉走出房间,天空已经放晴,夕阳将远处的山头染上一层红晕。 雨后清新无比,树枝被压弯了腰,水珠嘀嗒往下掉着。 青莲拉住墨玉,问:“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夫人?” 墨玉摇头:“怎么会?我们对夫人忠心耿耿,哪敢瞒着她什么?” “可你明明在紧张。”青莲仍是迷惑,墨玉虽然胆子没她的大,可一向还算从容镇定。 刚才在夫人面前,她感觉墨玉有点心虚了。 墨玉抬眸笑着:“青莲,莫非连你也不信我?” 青莲一怔,神色立马放松下来:“我当然信你,不过你自己千万被犯险,有什么若是不能跟夫人说,也可以告诉我。” 墨玉心头一暖:“我明白,我先去找二小姐了,等下还要陪她去找三小姐呢。” 青莲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夜幕垂临,空气中透着雨后的潮湿,偶有几声虫鸣从草丛中传出。 沈暮雪整理好心情后,在墨玉的陪同下往洛湖而去。 坐在车轿里的她,心思略微忐忑,可更多的是期待今夜能发生什么。 得知真相的她,已经觉得凤命不是她能依赖的,她要靠自己的努力得到太子。 只要太子对她钟情,即使没有凤命那个头衔,她也照样可以碾压沈千夏。 听雨轩 沈千夏望着苍穹的星星,潋滟的眸子仿佛倒映着万千星光。 望月问道:“小姐,二小姐应该快到洛湖了吧?你有何打算?” 她勾唇一笑:“去醉香楼看戏啊。” 望月疑惑地问:“可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带二小姐去那种地方做那种事?” 沈千夏目光一冷,是他去倒还好,可他是只狐狸,隐藏得很深。 不过能让沈暮雪栽跟头,让她在容夜心里形成永远的污点已经足够。 “沈暮雪想攀上太子那颗大树,再将我往死里整,今夜我就不如她的愿。” 望月呆了呆,“可你去旁观,不是把自己往风口浪尖推吗?” 呵,沈千夏笑了笑,不去旁观,倒霉的就是她了! 第118章 沈暮雪赴约 虽是夜晚,洛湖畔仍然有不少人在欣赏夜景,没了白日里的喧嚣与忙碌,此时更多的是宁静。 马车徐徐靠近,在离岸边的不远处停下。 沈暮雪舒缓一口气,墨玉扶着她走下马车,按照约定的地方缓缓走着。 树影婆娑,越往目的地走,光线越暗,来往的人也越来越少。 墨玉隐约感觉到不对劲,“小姐,奴婢觉得有点异常,我们还是回去吧。” 沈暮雪睨了她一眼:“又不是阴森的树林,难不成还遇到劫匪不成?” 墨玉摇头:“不是,奴婢是觉得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来这里约你。” 沈暮雪冷嘲道:“莫非你觉得我不配被太子邀约?” 墨玉再次摇头:“总觉得不踏实,这样瞒着夫人若是出了事该怎么办?” “我就是要证明给她看,没有沈千夏我照样可以,我要让所有人对我另眼相看。” 沈暮雪像是什么神经被刺激了一样,恶狠狠地说:“只要太子殿下宠幸了我,早日怀上他的孩子,母凭子贵我照样能爬上皇后的位置。” 墨玉大惊,“你来赴约是要主动献身的?小姐千万不可以啊,夫人若是知道会气死,会打死你的。” 沈暮雪不以为然:“太子殿下这种时辰约在这样隐秘的地方,目的已经显而易见,我可是听说他府中连侍妾都没有。” 她就不信,血气方刚的太子面对她时真的可以坐怀不乱。 就算他定力够强,她也会使出浑身解数,让他抗拒不了。 墨玉算是听明白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是觉得太子殿下是想要女人了?你怎么那样天真?” “就算不是,我也要试试,机会是自己争取的。” 墨玉试图阻止:“那他当时也约了三小姐,如果他存的是那个心思,怎么会同时约你们?” “沈千夏也是他的女人,他约她不正常吗?所以我更要捷足先登才是!” 话落,沈暮雪瞥见岸边柳树下一道身影,玉树临风,伟岸挺拔。 她顿时心下大喜,迈开步伐加快速度赶过去。 墨玉大急,她觉得她家小姐是被气昏了头,这种事情她不带脑子的吗? 太子是什么身份? 需要解决需求哪里要如此大费周章,很显然她们是被人利用了。 墨玉恨自己无能,后知后觉,恨自己胆小怕被威胁,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忽然,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身形不稳地往旁边倒。 墨玉连忙扶住,开始调息运功,可是她已经使不出半分力气。 她心中顿时大骇,瞥见岸边的身影正打算回头,她只好顺势先倒下。 她什么时候被下了化功散,竟然一丝一毫都不曾让她察觉,对方一定极其厉害。 此番明目张胆地赴约,是想引诱太子与其发生关系,现在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墨玉在恍惚中逐渐失去意识,心中的惶恐不断汹涌。 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岸边的人也缓缓走近。 “主子,接下来怎么做?” “送去醉香楼,特制的房间。” “是!” 寥寥几句,听不出是谁的声音,甚至听不出任何情绪。 第119章 竞争挺大 沈千夏带着望月,带到号称上京最繁华的昌华街,醉香楼处在大街中间位置,生意兴隆到火爆。 望月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已经淡定许多。 她瞟着灯红酒绿的厅内,惊奇地说:“栖凤楼的竞争挺大啊,这里生意如此好,凤老板大概会心焦吧。” 沈千夏笑了笑:“这大概是最后的疯狂了,栖凤楼就等着猛赚吧。” 两人踏进大厅,瞬间就引来无数人的目光,惊艳的,疑惑的,还有嫉妒的…… 随后迎面而来一名女子,面容妩媚,脸上的脂粉不算厚,身上也没有栖凤楼老鸨身上那股浓烈的香味。 衣着浅黄色裙子,没有浓妆艳抹,看上去没那么令人反感。 “两位客观是来欣赏歌舞,还是找人寻乐子呢?” 望月表示很无语,恨不得拉着她家小姐退出去,栖凤楼好歹是男子去寻欢作乐的地方。 这里怎么男女通吃,还问她们是不是玩乐? 沈千夏浅浅笑道:“自然是歌舞与寻乐子都来。” 那女子笑吟吟地说:“那你们可是来对地方了,上京就咱们家接待女子,我这就给你安排房间,稍后再选陪你的公子如何?” 沈千夏笑着拦住她,拿出银子放在她手中,“我们不需要房间,你在大厅安排一个最扎眼的位置,最好是进门就能见到的那种。” 女子握住银子,顿觉这样的客人每日多来些就好,点头欣然应允,然后就张罗去了。 望月惊讶不已:“小姐,你来这种地方,莫非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沈千夏扬眉,嫣然一笑:“要甩掉狗皮膏药,不使出全力是不行的,否则徒劳无功,还惹得一身骚。” 既然敢来,那就闹大好了,省得有些人利用一切手段,只想把她推入深渊。 女子很快给她安排了位置,正对着门口,离柜台不远,台阶也隔得近,就连楼上放眼一望,也能瞬间捕捉到她所坐的地方。 相比栖凤楼的大手笔布置,醉香楼显得更加奢靡无度,处处彰显出财大气粗,一夜暴富的粗俗感觉。 前来消遣的客人多半是显贵,已经有三两个认出她的人。 望月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们坐在如此打眼的地方,分明是在告诉所有来的人,沈三小姐来逛窑子了。 一妙龄女子端来酒水点心,笑着问:“不知二位喜欢什么样的公子来侍候?” 沈千夏捏了块点心咬了一口,赞叹味道不错,随后才回她的话:“找两个最好的来就行,多了挡住了视线,没人看得到我了。” 女子微微愣住,不明她话中何意,沈千夏淡淡道:“你忙去吧,把公子找来就不用管我们了。” 女子应声退下,沈千夏神态惬意地暼着门口。 望月在震惊中瞧着她,遇见认识的就热情地打招呼,大多只有一面之缘,有几个还是在丞相寿宴那天见过的。 被她打招呼的人,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那笑意盈盈背后,隐藏着什么。 可是来了总不能退缩,几个稍微惧内,怕后院着火的,竟老实地待在了大厅喝茶品酒,不敢有过分的行为。 第120章 沈暮雪被算计 醉香楼二楼,容皓的专属房间。 此时气氛正迷,轻薄的帷幔遮不住双影交缠的旖旎。 熏香馥郁,吸入鼻尖有种异样的感觉,清风透进,增添几分凉意。 许久后,终于安静,女子穿好衣衫退了出去,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容皓斜靠在榻上,目光依旧迷离,似乎还不曾尽兴,眉头紧蹙着,正要再唤人伺候。 忽然眼前朦胧一片,只见门被打开,依稀可见有一女子爬到了他身侧。 容皓睁了睁眼,看清楚女子的面容时,吓得滚到了地上。 “我的妈呀,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他挣扎着站起,腿却是软的,此时他真的是欲哭无泪,自己纵然是好色,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打死他也不敢碰啊! 他试着往门口爬,手也是无力的,忽然撞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睨着榻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沈暮雪,骂道:“想不到堂堂未来太子妃,竟然是这种不知廉耻的人,竟敢爬到本皇子的榻上。” 沈暮雪缓缓睁眼,只觉得浑身火热难受,她侧着身子坐起,视线落在容皓身上。 所有的晕乎,难受顿时消散大半,瞳仁迅速放大,惊恐地喊道:“五皇子,你…你怎么在这?” 容皓没好气地回她:“本皇子正想问你,你怎么会来醉香楼?你不知道这种地方太子皇兄最是介意吗?” 沈暮雪如遭雷轰,内心狂颤,望着不着寸缕的容皓,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太子殿下约我在洛湖见面的,我是被人挟持来的。” 容皓憋得难受,可时刻保持清醒,如果碰了沈暮雪,自己可就玩完了,生死攸关,他从没有如此强忍过。 “本皇子动弹不得,如果是被人利用,等会来人之后,我们是有理也说不清。” 沈暮雪吓得花容失色,顾不得药性的作用,连忙起身,可是她功力全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倏地栽倒在容皓身上,本来已经控制得很好的他,被她摔在身上。 熄灭的火瞬间被燃得腾起。 而沈暮雪也好不到哪里去,歪打正着地跌到他僵硬的地方,她只觉得快要窒息。 容皓搂住她,紧绷的神经瞬间崩塌,出言无比轻佻:“沈二小姐,你都送上门了,太子也不会要你了,不如当我的王妃如何?” 沈暮雪心口剧烈起伏,丧存的理智,和对太子妃之位的执着提醒着她,如果忍受不住,等待她的可能是万劫不复。 她猛地摇头:“我是要给太子的,我是太子妃,你别乱来啊。” 容皓身形一凛,低喃道:“对,你是太子妃。” 可温香软玉在怀,这话也只是令他短瞬的清醒,他开始不安分起来。 沈暮雪经不起他的触碰,抑制不住地低呼,容皓眼底闪过鄙夷:“什么太子妃,你现在不是挺喜欢?” 她一时手足无措,可又不受控制,音色都是暧昧的颤栗:“五皇子,我今天是赴太子的约,他一定会找来的。” “那你把我当成太子就是,像你这种奔放的女子,他是看不上的。” 沈暮雪彻底呆住! 第121章 就是一头猪 国公府内,灯火通明。 墨玉一身狼狈地逃回来,跪在柳凝香面前哭着请罪:“夫人,小姐今晚去赴太子殿下的约,途中遭人算计,您快派人去救她呀。” 青莲闻言大惊,眉宇瞬间陇上一层担忧。 柳凝香气得拍案而起:“混账,她不清醒,你也跟着糊涂了?什么约?太子为何约她?” 墨玉哽咽着,断断续续地继续说:“小姐威逼利诱不让我说,奴婢有罪,还请夫人先救小姐。” 柳凝香咬着牙问道:“那她被何人所算计?现在身在何处?” 墨玉浑身颤抖,哆嗦着嘴唇,艰难地吐出三个字:“醉香楼。” 柳凝香趔趄几步,差点站立不稳,青莲上前扶住,神色担忧:“夫人,您先冷静,先挽回局面再发火也不迟。” “孽障啊,我一心为她披荆斩棘,她偏要一意孤行。” 柳凝香抖得更加厉害,冷冷地看向墨玉:“去把国公叫来。” 墨玉匍匐在地:“是。”随后起身步伐踉跄地跑了出去。 青莲急得蜷紧手指,迫使自己冷静,飞快地转动脑子,希望能出谋划策替她将功赎罪。 柳凝香将握紧的拳头重重地拍打在桌案上,砰地一响,在寂静的夜无比清晰可怖。 青莲倏地回神,低头说:“夫人,此事得做最坏打算,到了醉香楼那种地方,又是被设计,即使小姐什么都没做,也是难以堵住悠悠众口了。” 柳凝香暴怒地喝道:“我怎么会不清楚,还需要你来提醒,沈暮雪就是头猪,只少了一条尾巴!” 青莲被喝得惊了一下,垂首继续说:“如今只能动用最大的能力不扩散此事,将这件事烂在醉香楼。” 柳凝香冷哼:“哪有那么容易?出入醉香楼的多是达官贵胄,这种事情怎么控制得住?” “自然是做两手准备。” “说。” 青莲深吸一口气,垂着眼睑说道:“国公的势力庞大,只要控制住醉香楼,然后设法将小姐掉包出来,此事就能瞒过去了。” “到时候小姐只要抵死不认,没人抓到现场,自然也无可奈何。” 柳凝香的思绪顿时开朗,此时柳国公心急如焚地赶来。 她连忙迎上去,“兄长,你马上派人将醉香楼稳住,千万别走露了风声,然后再派高手去听雨轩,把沈千夏带到醉香楼。” “先别问我原因,已经来不及解释,晚了的话,咱们就都遭殃了。” 柳国公一路上已经听墨玉讲了大致经过,心中气结,沈暮雪定是着了沈千夏的道,否则她怎么不去赴约? 现下听柳凝香要将沈千夏抓到醉香楼,甚得他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还真把国公府不放眼里,把他当成病猫了? 不能杀,整治一下总是可以的,不然她还以为自己真能无法无天了! 柳国公没有半句多言,依照柳凝香的吩咐下去。 柳凝香仍不放心:“能把消息烂在醉香楼吗?先别让消息透出一丝一毫,等暮雪安全出来,我要让沈千夏身败名裂。” “看她声名俱损后,还不乖乖地听我们驱使?到时候恐怕就是个东宫侍妾,她都要对我们感恩戴德!” 第122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柳国公将一切安排好后,一行人准备赶往醉香楼。 柳其霖说他去拖住太子,设法封锁消息传入东宫。 柳凝香说好,再补充道:“事情办妥之后,你亲自带着太子去醉香楼看戏。” 柳其霖微微一僵,眼底闪过异色,温和地说:“知道了,姑母注意身子,切莫太生气。” 柳凝香嗯了一声,然后随着柳国公,带着墨玉和青莲匆匆往醉香楼而去。 夜色正浓,昌华街上灯光璀璨,诺大的醉香楼矗立在那,显得很是刺眼。 柳国公一行人站在远处,眺望着已经被逐渐控制的醉香楼,神色渐缓。 忽然,前面有小厮匆匆跑来,行礼后立即禀报:“国公,我们的人已经进不去醉香楼,看来是有人先行一步控制住。” 几人皆是神色突变,心中腾升起强烈的不安。 柳凝香心急如焚,想要立刻去探个究竟,被柳国公拦住。 “都没搞清楚对方的底细,你现在进去,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柳凝香神色慌乱,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恐惧席卷着她,“能把你的人挡在外面,来头肯定不小,这该怎么办?” 柳国公一边让人继续去探情况,一边安抚柳凝香:“这事情绝不简单,不可轻举妄动,否则都要被牵连,将事情弄清楚再说。” “可是里面是我女儿啊,如果清白被毁,我们该怎么办?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柳凝香揉着太阳穴,青筋因气,急,怒而突突跳着。 倏地,她冰冷的视线扫向墨玉,音色狠厉至极。 “如果暮雪因为此事当不得太子妃,你就是死都不能赎罪!” 墨玉低着头,缄默不语。 青莲握住她的手腕,墨玉委屈的侧眸,眸光氤氲。 不多时,又有人前来汇报:“国公,听雨轩不曾见到沈三小姐,有人发现她傍晚过后就已经到了醉香楼,现在正坐在大厅门口处。” 柳凝香顿时暴跳如雷,“好一个沈千夏,我们都被她耍了,这事她早已了然于胸,是她推着暮雪往坑里跳的。” 柳国公冷着脸,目光能迸射出火来,“想不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心思如此深沉,她都算好了我们要将她拿来顶替。” 柳凝香闻言,只觉得脊背凉飕飕的,她不敢相信沈千夏能看得到那么透彻。 自己对她一向是宽厚,她虽然有点忤逆,可是不太可能将所有事情看透。 她看向柳国公,颤着声音问:“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柳国公眸底闪过狠厉:“将玷污暮雪名声的男子,杀!只要抵死不认,死无对证,就凭柳家的势力,皇上现在也奈何不得。” 柳凝香点头,目光迷茫:“为了暮雪的将来,将你们都连累,我实在是愧疚。” 柳国公目光中的寒芒一闪而过,随即劝慰:“我们本是一家人,不相互扶持还能倚靠谁?” 须臾,去醉香楼打探的探子匆匆跑回:“国公,现在能进醉香楼了,不过…不过太后的人已经到了,还有二小姐是与五皇子在一起。” 柳凝香和柳国公顿时脸色苍白,皆是惊得趔趄了几步。 第123章 她自己蠢 杀人灭口的想法瞬间被浇灭,柳国公只觉得浑身透心凉。 沈千夏好大的胆子,一件这样的丑事,她竟然将皇家的人一个个牵引过来。 分明是不打算给他们任何周旋的余地,她哪来的底气?她究竟有何通天彻地的本事? 不过是邺城那种地方出身的庶女,其见识气场与手段,无一不让他心惊! 柳国公在短瞬的慌神后,气得眉头直跳,眸光狠厉。 “沈暮雪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事让她自己承担好了!能不能当太子妃,就看她自己以后的造化。” 柳凝香张大嘴巴,一时杵在那里无言以对,过了好半晌,她才颓废开口。 “惊动了太后,她的前程已经毁灭,凤命一事恐怕也会被随之牵扯出来,到时候,你也不能独善其身啊。” “况且此事因沈千夏而起,是她怂恿暮雪去赴约落入陷阱,现在怎么能将所有事情怪罪到暮雪头上?” 柳国公捏紧拳头,手背的青筋突起,骨节发出的声音在夜色下无比清晰。 “她自己蠢才会被人摆布,东宫的帖子不是只给了她,沈千夏怎么能识破?她怎么不赶着去送上门?” 柳凝香急得掉眼泪,抬手抹着眼角:“她肯定是知道真相气不过,想证明自己才没做考虑。” 柳国公不语,望着无比刺眼的醉香楼,满腔愤怒不得发泄。 醉香楼大厅 沈千夏惬意地吃着点心,眼见着开始不再有人踏进,气氛逐渐凝固。 她勾了勾唇角,端起酒樽轻轻抿了一口,望月瞅着有点异常的大厅,好奇地问:“这忽然怎么了?” 沈千夏淡淡一笑:“应该是来了大佛,自然不敢造次。” 望月更加好奇:“暂时没见到哪个身份能称之为大佛的人从大门进来啊。” “马上就来了。”她放下酒樽,视线淡淡地落在门口。 她不确定凤冥究竟能否惊动宫中的人,只要东宫被惊动也是很好的。 然而,事情远远出乎她的意料,随着醉香楼被重重围住后,外面忽然有一阵骚动。 缓缓踏进门槛的是,一位年长的嬷嬷和一位年约二十左右的宫女。 就是这样的两人,却令大厅内早已安分的达官贵胄倒吸一口凉气。 大家的视线纷纷投向来人,眼神莫名且慌乱,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一般。 沈千夏拉着望月起身,朝来人微微欠身,“顾嬷嬷。” 顾嬷嬷略微一怔,犀利的视线打量着她:“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沈千夏微垂着眼睑,态度不卑不吭,“能让大家如此敬重的嬷嬷,除了太后的身旁的顾嬷嬷,似乎没有旁人了。” 而她身旁的宫女必定是太后的贴身宫女了。 沈千夏暗叹,凤冥还是有点手段的,他竟然能惊动寿宁宫的太后,让她老人家派出如此份量重的两人。 这样一来,这件事必定会一发不可收拾,按说凤冥的性格,不会在这种时刻闹得太僵。 看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紧接着,太子容夜带着亲卫沉着脸疾步而来,见到顾嬷嬷,他颔首打招呼:“顾嬷嬷。” 顾嬷嬷和宫女连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第124章 让太子自己处理 容夜极淡地嗯了一声,看神色是极其不悦,目光扫视一圈后,落在沈千夏身上。 浅碧色衣裙,妆容清丽,眼眸似乎带着笑,有股桀骜不驯的野性,浑身上下将灵动与妖冶完美结合。 他挑了挑眉,语气淡淡:“你为何在此?楼上与其他男子苟合的可是沈暮雪?” 沈千夏还未开口。 门口传来柳凝香急切的辩解声:“不是,暮雪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容夜与顾嬷嬷同时回头,柳国公和柳凝香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柳凝香看向沈千夏,视线如淬毒的蛇,仿佛要将她吞噬。 柳国公此时也不淡定了,得知不仅醉香楼已被其他人掌控,而且听雨轩空无一人时,他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容夜目光淡淡,温柔的面孔上染着几分暴戾,语气冰凉:“既然她不在这里,你们火急火燎地赶来所为何事?” 柳凝香目光一冷,“是千夏不懂事来这种地方,我们是来带她回去的。”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这种时候了,她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容夜扭头暼了眼沈千夏,心中的情绪复杂。 柳国公走到容夜面前,拱手道:“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容夜挑了挑眉,目光如炬地盯着柳国公,随后点头:“好!” 柳凝香顿时松了口气,虚脱地往青莲身上靠了靠。 沈千夏心下一紧,柳国公在那样慌乱的情况下,能这么快恢复,且能轻易让容夜避开其他人说话。 显而易见,柳国公是想好了退路,而容夜也知道他的退路,两人根本就是一拍即合。 看来此事没有想象中简单,只怕沈暮雪不是单纯的赴约,而是被有心人利用。 容夜要化解此事,还是要与前世那样,把这事烂在醉香楼,烂在容夜与柳家的肚子里。 而寿宁宫,容夜此时虽不敢得罪,可梁子便就此结下。 她原本只是想让太后知道她的行径后,能推波助澜一把就好,并不想掀起血雨腥风。 她侧眸看向顾嬷嬷,浅浅一笑:“顾嬷嬷,要不你们先回去吧,这事实在不宜惊动太后,就让太子殿下自己处理就好。” 顾嬷嬷是后宫老人,她这点心思瞬间看得通透,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说:“沈姑娘所言极是,此等小事就让太子自己处理就行。” 言毕,她带着随行的宫女转身离开了醉香楼。 来去匆匆,且不用多言就能领会。 沈千夏心想,不愧是寿宁宫的人,恐怕个中缘由早已拿捏得一清二楚。 但愿,她所期盼的能有几分希望,寿宁宫那位最是看中品性,今日她与沈暮雪算是双双落入她的法眼了。 片刻后,容夜与柳国公一前一后走来,两人神色皆为复杂,却又令人琢磨不透。 此时的大厅鸦雀无声,容夜淡淡地瞟向众人:“今夜之事若有半句流言蜚语传出,格杀勿论。” 众人一片唏嘘,心惊不已,颤抖着身子垂首应是。 容夜看向沈千夏,温柔笑道:“沈三小姐这位置选得好,想必记下了今夜出入醉香楼的所有人?” 看似温柔的面孔,隐藏着冷意,神态十分不善。 第125章 一片狼藉 沈千夏闻言,心底的恨意蔓延。 他这是有气没地方撒,打太极样的把烫手山芋丢给她吗? 以后那些达官贵胄忌惮她的同时,也将觉得她如同芒刺记恨于心吧! 他在给她树敌,或者说不想让她好过,沈千夏不得不佩服容夜,这事他都能想到她身上来。 他该考虑的不应该是,有人利用这事挑拨他们兄弟间的关系? 容夜笑意更深,吩咐人遣散所有闲杂人等,然后抬步踏上台阶,往楼上而去。 柳凝香怒斥着沈千夏:“你给我在这等着。”随后跟着容夜与柳国公上楼。 容皓的房间内,此时一片狼藉。 熏香的气息越来越浓,地上散落的衣衫凌乱不堪。 容皓仍然是赤着身子,嘴里不停念叨着:“她是太子妃,碰了她,我就得死…” 而沈暮雪也好不到哪里去,单薄的衣衫遮不住大片春光,发丝散乱,神色迷茫。 两人皆是满脸潮红,搂在一起,沈暮雪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 “五…皇子,你真的会让我当王妃吗?” 边说边攀上他的脖子,语气带着轻喘,神智已经不太清楚。 容皓还残留一丝最后的清醒,用力将她推开,“你是天生凤命之人,若是碰了你,本皇子可会被认为居心叵测。” 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凤命的女人将来必定为皇后。 即使太子看不上了,也会处死她,怎么会允许别的男人得到她? 他靠着这份意念强撑着,加上他已阅女无数,沈暮雪这般模样的,还不足以让他犯任何险。 沈暮雪面如死灰,心底的情绪错综复杂,蔓延的炙热令她忍不住向容皓靠近。 容皓意识到严重性后,把她当成瘟疫一般,用劲余力嘶吼:“别靠近本皇子,滚远一点。” 沈暮雪僵在原地,双眸的泪随时都能溢出,紧张与气愤令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容皓滚了滚喉咙,挪开视线,可是沈暮雪又抑制不住地爬到他身上。 砰! 门从外面被用力推开。 容夜带着柳国公,柳凝香冲入房间,见到眼前一幕,都是气得差点没吐血。 柳凝香气得浑身哆嗦,牙齿打着颤,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柳国公掩面移开视线,无法直视那种画面。 容夜温润的眉目,此时染着一层冰霜,冷冰冰地盯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容皓大惊失色,将八爪鱼般的沈暮雪猛地推开,连忙赔罪。 “太子殿下,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没有对她做什么……” 他伏在地上,重复着这句话,音色发抖而断续,惶恐至极。 沈暮雪摔在地上,顿时清醒几分,见到来人后,瞳孔不断放大,吓得六魂离体,面容僵硬。 容夜拂了拂衣袖,眼底闪过不耐,“你们自己瞧瞧那副样子,何来的说服力?” 容皓呆了呆,低头瞧着自己光着的身躯,又瞥了眼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的沈暮雪。 霎时间,他瘫倒在地上:“我被设计下药,浑身无力,就是想也做不了啊。” “是吗?可皇弟刚才推开她时,力气不是挺大吗?” 毫无温度的语气令容皓心神一震,他抬了抬手,一股绝望油然而生。 他恢复功力了,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的?他刚才不是还虚弱无力吗? 第126章 最好与你无关 沈暮雪意识到关乎自己的清白,迅速爬到容夜的脚下。 抬眸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太子殿下,我是被害的,我本来是去见你的,不知道怎么就被送来了这里。” “我跟五皇子是清白的,我可以发誓,发什么毒誓都可以,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啊……” 容夜面无表情,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柳凝香拿起衣袍披在她身上,也忍不住哭诉起来。 容夜摆了摆手,淡淡道:“好了,事情是什么样子本宫心里有数。” 柳凝香和沈暮雪双双止住眼泪,心中惴惴不安。 容皓已经将衣袍穿好,虚浮地走到容夜面前,低着头在他面前停下。 容夜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朝身后的侍卫吩咐:“把五皇子送回去,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准出府。” “是!”紧接着有人进屋,把还在惊魂中不曾回神的容皓带走了。 片刻后,容夜清淡的声音响起:“沈暮雪,看在你天生凤命一事上,本宫今日不与你计较,他日若再做出伤风败俗之事,一起论罪!” 柳凝香松了一口气,抹掉眼泪,虚脱地靠在门框上。 沈暮雪仿佛死里逃生一般,虽不知容夜究竟是何心思,可他说了是因天生凤命才放过她。 心里不由得可悲可恨起来,最终她还是得依靠这个,才能爬上后宫那至高之位。 柳国公长叹一声:“你们还不谢恩!” 柳凝香反应过来,跪直身子拉着沈暮雪一起磕头谢恩:“多谢太子殿下不追究之恩。” 容夜没再搭理她们,转声朝柳国公沉声道:“国公将醉香楼处理一下,此事到此为止。” 柳国公颔首:“老臣遵旨!” 容夜抖了抖衣袖,抬步离开了这龌龊之地。 沈千夏坐在大厅内,先是瞧见容皓被东宫的侍卫扶着下来。 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态,几乎是被抬着下来。 容皓的视线没有停留,眼神飘忽不定,像是神不附体一般。 望月惊讶地捂嘴:“二小姐这是跟五皇子搞到一起去了吗?” “容皓虽然好色,但也不是糊涂之辈,只是有没有实质发生什么,对容夜并没有区别。” 沈千夏眸光闪过冷意,前世柳凝香动用柳家的绝顶高手,将她掳走,然后她替沈暮雪背下这一切。 当初虽然也是将消息封锁,可从此在东宫再至皇宫,她受尽冷眼,背负所有罪孽,孤独一生,最终都不得以翻身,落得凄惨下场。 甚至与她有关的人,她都不知沈暮雪如何利用容夜的旨意处置他们。 沈暮雪在她棺木前假惺惺哭诉,说是会送他们一一下去陪她。 容夜快步下楼,在沈千夏面前驻足,视线如鹰隹般凌厉:“此事最好与你无关。” 沈千夏淡淡地对视他,语气温凉:“殿下真是看得起民女,仔细一想就该知道,一介弱女子早已吓得战战兢兢,怎么能参与这样的事。” 容夜静默不语,凝着她片刻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转身踏出醉香楼的大门。 衣袍卷起的风扑在她脸上,一股冷冽的气息不曾散去。 第127章 先记下了 容夜刚走。 柳国公兄妹带着沈暮雪缓缓下楼,此刻的大厅已经再无他人,无比安静。 沈暮雪虽然整理过仪容,可仍然难掩其狼狈,见到沈千夏,目光毒辣得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她冲到沈千夏面前,欲伸手掐她的脖子,“沈千夏,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我,你早知道是陷阱对不对?” 沈千夏轻盈地避开:“什么陷阱?你可别乱说,昨日我可是特别想去的,是你求着我退出,怎么出事了就怪我呢?” 沈暮雪怒火攻心,积压的满腔愤恨令她脑子都是抽痛的,她抬手运功猛地朝沈千夏打去。 沈千夏目光一冷,轻巧地旋身躲过她的攻击,随后反手拽住她的手臂,倏地捏紧。 只听见骨骼移位的声音响彻大厅,沈暮雪痛苦地哀嚎一声。 柳凝香霎时色变,顾不上心中的诧异,冲上去就拉扯沈千夏。 “你敢对暮雪动手?你竟然身怀武功?好大的胆子!” 柳国公也被这一幕惊到,沈千夏怎么可能有武功? 如此一来,她在太子身边将永远都是个定时炸弹。 沈千夏将沈暮雪往她一推,语气淡漠:“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沈暮雪就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柳凝香噎住,虽然她不是行家,可也能判断出来沈千夏比自己女儿厉害。 这无疑更令她抓狂,怒火更加汹涌,偏偏还被她吃得死死的,奈何不得! 她目光阴森地扫向沈千夏,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的话:“你狠!算你狠!好一个沈三小姐!” 浑身的寒意令空气都凝结几分。 柳国公都不由得一怔,暗叹柳家出身的哪怕是女子,气势都是不输男儿的。 沈千夏视而不见般,浅浅一笑:“我自问对得起你们,反倒是有些人暗地里是如何打算的,我们都心知肚明。” 柳凝香气得拍了拍胸口,厉声问道:“沈千夏,那你打算如何?” 沈千夏寒凉地说:“太子殿下不是没有否认沈暮雪的太子妃之位吗?你担心什么呢?” 柳凝香气结语凝,捏紧的拳头恨不得打在她那张明艳的脸上。 沈暮雪一肚子憋屈与耻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朝她怒吼道:“你毁了我在太子心中的形象,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是可耻可恨。” 沈千夏满脸委屈:“我怎么知道你会在半途被人掳到这里来?” “那你为何来这里?”沈暮雪不死心,誓要将她的阴谋都揪出来。 沈千夏欣然笑道:“你知道我本就是这种混混,前几日我还去了栖凤楼呢,哪里好玩我就往哪里钻,不是很正常吗?” “你…强词夺理!”沈暮雪气得跳脚,作势又要打她。 “够了!”柳国公低喝,眉头挑着。 “还嫌不够丢人,还想自取其辱吗?” 沈暮雪委屈至极,被这声暴喝吓得不敢妄动。 柳凝香将她护在身后,朝沈千夏说道:“今日之事我先记下了,你若是再敢兴风作乱,别怪我不客气!” 沈千夏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懒得再与她多费口舌。 第128章 表面上仍风光 柳国公走近沈千夏,目光凌厉,语气如刀刃:“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从府中闹鬼一事开始,你就已经计划好了吧?” 沈千夏微蹙着眉,语气平静:“国公深谋远虑,莫非看不出来事有蹊跷?我若有那个本事,何必倚仗你们进东宫呢?” 柳国公面露狐疑,紧紧盯着她,却在她脸上看不出其他。 望月紧张兮兮地望着沈千夏,生怕柳国公一言不合就动怒,迁怒她家小姐。 沈暮雪见柳国公也被怼得默不作声,心下怒恨,恶狠狠地剜着沈千夏。 柳凝香揽住她的肩,沈暮雪触及到她安慰的目光,才稍微安定一些。 片刻后,柳国公朝柳凝香看过去:“你们先回去,准备明日进宫事宜。” 柳凝香与沈暮雪听着他毋庸置疑的命令,不敢懈怠。 狠狠地瞪了沈千夏一眼后,灰溜溜地出了醉香楼。 沈千夏向柳国公微微欠身:“我也告辞了。” 柳国公气怒地盯着她,“明日进宫,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你可别忘了沈臻还在书院!” 她心口一凛,极淡地说道:“国公真是抬举我了。” 然后,带着望月往外走去。 柳国公攥紧的手指发出咯吱的响声,他冷着眉宇,睨着沈千夏迈着悠闲的步伐离开。 好半晌都不曾平复汹涌的心情,回头环视醉香楼一圈,感觉肝都是隐隐作痛的。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清凉的风打在脸上,夹着几分凉意。 望月赶上沈千夏的步伐,心里仍然底气不足:“小姐,这下我们是与国公府彻底翻脸了啊?” 沈千夏嗯了一声,她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他们一心迫害她的现实,那么早点翻脸也未尝不可。 她也懒得再装下去。 让他们更抓狂的事还在后面呢,他们一样都逃不脱。 望月心底无比崇拜,忍不住问她:“你一开始就知道是圈套吗?这事到底牵扯了多少人啊?” 沈千夏摇了摇头:“有些事有点出乎意料了。” “其实识破它并不难,可幕后之人将沈暮雪的心思拿捏得十分通透,让她义无反顾而且无法回头。” 哪怕是让柳凝香拿下主意,她也不会被人利用。 至于牵扯了多少人,她一时也琢磨不透哪些是主动参与,哪些又是被迫。 望月忽然领悟到什么,对沈千夏更加赞叹了:“入选天家的媳妇,各方面都很严苛,二小姐原本一手好牌却打得稀烂,现在名声受损,恐怕以后再难翻身。” 沈千夏微微一怔,语气清寒:“利益权衡之下,她暂时不会有覆灭性的打击,她大概该庆幸自己有个好靠山。” “你是说柳国公吗?”望月满脸疑惑。 “嗯。”沈千夏不想再多说,容夜最后的妥协,必定是柳国公给了重诺。 沈暮雪表面上仍然会风光一阵的。 望月默默跟着,也不再多问,话题转开:“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天亮就要进宫,回去补觉才是关键。” 沈千夏觉得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她瞧了眼天色,“嗯,还能睡两三个时辰。” 说话的同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今夜很多人注定是不眠的。 而她终于能安稳地睡一觉,等待接下来的硬仗。 第129章 真是太难了 夜静静,风悄悄。 夙远来到容湛的书房,将醉香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他听。 容湛细细聆听他讲完后,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夙远低垂着头,心想他家主子以前是最讨厌管闲事,今夜竟然让寿宁宫也搅和进去。 若是为了江山大计还说得过去,可他就是为了沈千夏,为了太子未来的女人。 他觉得眼前的七王爷是不是已经魔怔,已经疯了? 片刻后,容湛轻描淡写地问:“那些侍候的公子,可曾碰过她?” 夙远蓦然抬头,一时没明白他说的什么公子。 容湛微眯着眸子,语气清越:“本王说的是醉香楼那些人。” 空气骤然变冷,夙远内心一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三小姐只是让他们倒酒,期间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容湛邪肆一笑,眉宇舒展开来,夙远感觉那股冷意消失,心也随之安了下来。 须臾,容湛淡淡开口:“将那几人逐出上京吧。” 夙远僵了僵,微微迟疑一下:“他们不曾触碰沈三小姐,七王爷也要如此处置吗?” 醉香楼在上京存续多年,表面上虽是青楼,背后承载的却远不止明面上那些。 随便拿出一个姑娘公子,可能都是绝顶高手,或是掌握众多情报之人。 容湛邪冷一笑,如玉的手指轻敲着桌面,语气仍是不咸不淡,“今夜过后,你以为醉香楼还能开得下去?本王没杀他们已经足够仁慈了。” 夙远哑然,眼底闪过难以置信,语凝下来。 现在不杀,大概是留着还有用处吧,说到底都是为了沈三小姐。 舒缓下震惊的心情,夙远朝容湛问道:“那复选一事,您也要掺和进去吗?” 容湛轻敲桌案的手顿住,眸光冷冽几分:“两手准备吧,她或许并不需要别人插手,今夜她已经将被动化为主动了。” 夙远扯了扯嘴角,人家不需要别人插手,他家主子不还是乐此不疲吗? 而且还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 思忖片刻,夙远道出心中疑虑:“经此一事,沈三小姐似乎也名声受损,太后可是最反感举止轻浮和不守规矩之人。” 容湛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她老人家在深宫无聊太久,也该接触点新鲜事了。” 夙远再次扯嘴角,“您的意思是觉得沈三小姐新鲜?” 容湛拧眉睨了他一眼,夙远下意识地退后:“属下失误,该罚!” 片刻的宁静,感受到眼神主子的不悦,夙远内心忐忑不已,他好像也没说错吧? 又过了片刻,容湛清淡开口:“出去吧,以后不要再妄议她。” 夙远如释重负,战战兢兢回应:“是,属下这就忙去了。” 说完,转身麻溜地出了书房,夙远觉得主子还是那个主子,翻脸比翻书都快,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他以为他是乐意提起沈三小姐的,看来也不是什么都能提啊,真是太难了。 容湛望着窗户上映着的婆娑树影,眉宇间逐渐柔和,仿佛破冰重生般的温暖。 第130章 脑子进水 还未天亮,仍是一片漆黑,国公府灯火通明,气氛冷却到了极致。 大厅内,沈暮雪的哭啼声荡着回声,青莲与墨玉跪在一旁,垂首默默地等着柳凝香的雷霆之怒。 柳凝香怒气未消,坐在桌案前连着喝了两杯凉水,可依旧觉得浑身都冒着火。 瞧着沈暮雪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更加是气不打一出来,将杯子用力摁在桌上。 发出的声音,令几人都心颤了一下,随即她站起身,走到沈暮雪身前。 沈暮雪抬眸,双眼盈盈水光,语气夹着几分不服:“母亲,太子殿下都说不计较了,你还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青莲与墨玉皆是一怔,瞟了眼犯事还不知悔改的沈暮雪,心里升起一抹复杂情绪。 特别是青莲,墨玉接下来还不知会遭到什么惩罚,这一切都是沈暮雪一意孤行造成的。 果不其然,柳凝香闻言更加怒不可揭,一张俏脸都快变形,指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太子不计较,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你脑子是进水了吗?本来倚仗着凤命就可以青云直上,如今倒好,将自己的名声搞臭,让天家对你大失所望。” “你真的是让我失望,巴巴地赶着去投怀送抱,去爬太子的床榻,这样出格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柳凝香一口气说完,仍觉得不解气,她不止是怒,还痛恨,自己的女儿怎么就如此愚蠢? 沈暮雪的脸刷地就红了,恼羞成怒地说:“母亲为何说得这么难听?什么投怀送抱,爬太子的床榻,那是太子主动约我的。” “究竟是不是?你现在还没看清楚吗?” 柳凝香怒吼着,眸光染着一层红晕,因身子剧烈颤抖,头上的步摇都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暮雪呆了呆,回想起发生的一切,心生疑虑。 可心底强烈的不甘掩盖掉那点犯错的不安,强词夺理道:“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没有凤命也可以稳坐太子妃之位,我出身比沈千夏高,凭什么不能比她更尊贵?” 柳凝香捂着胸口,恨不得立刻晕死过去。 青莲与墨玉跪在地上,瞧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下焦急。 青莲连忙伏首:“夫人,您先冷静,气坏了身子可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柳凝香深呼吸几次后,继续说:“出了这档子事,你能保住自己的太子妃之位,依靠的就是那凤命。” “你不服也得服,自己现在只有什么样的能力,不用我再提醒你吧!” 沈暮雪彻底呆住,太子当时虽然说是不计较,可眼神是冰冷的,若不是看在凤命的份上,他只怕会直接解决了她! 她后退几步靠着桌案,身子虚浮无力,嘴里低喃着:“殿下对我的印象一定很不好了,我该怎么办?” 柳凝香恨不得揍她一顿,此时此刻脑子里想的还是这个。 “滚回自己的房间,天亮了准备进宫。” 沈暮雪眸光氤氲,鼻子都哭红了,听到她的话实在也不想多停留,踉跄着走出大厅。 第131章 墨玉受罚 沈暮雪离开后,柳凝香顿时觉得头脑清明起来。 此时才将犀利的视线扫向墨玉,言词如冰刃:“我如此信任你,你是怎样回报我的?今夜的事,你也难逃罪责!” 墨玉内心一颤,身形不由得抖动起来,“夫人,奴婢有罪,请夫人责罚!” “责罚?”柳凝香冷冷一笑,阴狠的目光盯着她,眉心气得突突跳着。 “这种事情你竟然瞒着我,任由暮雪胡作非为,最终酿成这种结果,你可知道我的心血很可能就此付诸东流?” “你自己说我该如何责罚你?怎样罚你才能消除我的心头之恨?” 墨玉侧眸忘了眼青莲,嘴角勾起淡淡的笑,须臾,她坚定地说:“奴婢但求一死来赎罪!” 青莲脸色大变,慌忙朝柳凝香叩头:“夫人,墨玉是一时糊涂,求您看在她这么多年为您出生入死的份上,能绕她一命。” 墨玉泪眼朦胧地望着青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柳凝香轻哼道:“跟了我这么多年,就该知道背叛的下场!” 青莲和墨玉皆是大惊失色,墨玉膝行到她面前。 抬眸信誓旦旦:“夫人,背叛二字实在沉重,当时确实是二小姐坚持,她是主子,奴婢也有无奈啊。” “闯下这样的祸端,奴婢难辞其咎,死不足惜,可奴婢对您从无二心,请夫人明鉴。” 柳凝香不语,视线落在窗外,不再多看她一眼,心中的怒气一直难以平复。 青莲跟着求情:“夫人,明日即将复选,若是二小姐因为此事不顺,您再处罚也不迟。” 柳凝香淡淡地瞟向她们,看着那副相互维护的样子,心底是说不出的感受。 暮雪不会因为此事失去太子妃之位,可她在太子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甚至有了不可泯灭,挥之不去的不好印象。 今后全靠她自己的手段,才能立足后宫,想依靠沈千夏是不太可能,毕竟这一事发生,两人的关系雪上加霜。 思索良久,柳凝香敛去身上的些许暴戾之气,冷冰冰地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先去领三十棍吧。” 墨玉低头谢恩,“多谢夫人不杀之恩。” 青莲眼露疼惜之色,可她知道柳凝香让步到如此,已经实属难得,心中只有万分无奈。 柳凝香疲惫地挥了挥手:“下去吧,以后将功折过,若是再违背我的意愿擅自做主,那你这条命我随时可以取。” 墨玉心尖一颤,再次低头应允,在青莲的陪同下缓缓走出。 门口处,遇到神色匆匆回来的柳国公,他只是淡淡地瞟了眼她们,然后径直往里走。 柳凝香拖着疲乏的身子上前,询问:“兄长脸色不好,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柳国公在桌案前落座,手掌猛地拍到桌面上,目光阴沉,脸色铁青。 “要不是她是你女儿,我真的想一巴掌拍死她!” 柳凝香怔住,浑身都感觉到了冷冽的气息,她现在该庆幸已经让沈暮雪回房了,否则她恐怕难逃一顿责罚吧。 第132章 尽最大努力 柳凝香深吸一口气,走上前问:“兄长,你是用什么条件与太子交换了吗?” 柳国公不语,气得身子簌簌抖着,过了好半晌,才沉声吐出一句话:“这事不要再问,你管好自家女儿就行!” 这样的语气不曾有过,柳凝香一时错愕得说不出话,眸光逐渐凝固。 她想这事换做谁都会气极,为了保住暮雪的地位,他做得已经仁至义尽。 片刻后,柳凝香忍不住战战兢兢地问:“按说太子对钦天监的话毋庸置疑,暮雪就凭那一条也能稳坐太子妃之位,即使出了这事,他应该也是以大局为重啊。” “如此想来的话,兄长何需答应什么条件来妥协呢?” 柳国公抬眸,目光沉冷。 柳凝香心虚地低下头,手指不安地蜷着。 他站起身子,踱步至她身前,厉声斥责:“她那娇纵蛮横的性子就是你惯的,这种时候还替她说话?” 柳凝香摇了摇头,“不是替她说话,我只是心疼她以后的路更加艰难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 柳国公捏紧拳头,咬牙继续说:“你以为太子温和有礼,所以对这伤风败德之事不以为然?” “那我告诉你,他对皇位势在必得,哪怕是杀了世人眼中天生凤命的沈暮雪,也不会觉得损失什么。” “宁可毁灭,他也不会不让其他任何人得到,若是沈暮雪被查出已失贞,恐怕再无翻身之日!” 柳凝香面露慌色,随后猛地摇头,“不可能的,她一心惦念着太子,这事你放心,绝对没有发生。” 柳国公不语,他忆起当时的画面,最角浮出一抹意味不明。 “她是应该感谢五皇子定力够强,还是该庆幸自己魅力只有那么大?总之什么都没发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柳凝香只觉得心口被扎得疼,这话怎么听都不是那么回事。 当时房间内充斥着药味,在那种情况下,五皇子都不屑碰沈暮雪,的确是有点侮辱吧。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感觉前路迷茫:“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把局势扭回?” 柳国公无奈叹气:“让她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别再膈应太子殿下,该有点母仪天下的姿态,与沈千夏现在尽量别闹翻。” 柳凝香颔首,心中仍是忐忑,这看似简单的要求,对于暮雪来说比登天还难。 瞅着他难看的脸色,大致可以想象得到,他付出的代价与暮雪能带给柳家的,绝对不是对等的。 过了片刻,柳国公舒缓几分神色,朝她淡淡地说:“回屋睡会吧,早上你要不要一起送暮雪进宫?” 柳凝香连忙点头:“好。” 他示意她退下,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柳凝香心情沉重而复杂,不知道白日里又将面临什么。 她自认为已经为女儿铺好一条平坦的路,不会经历大风大浪。 想到这一切都是沈千夏的桀骜不驯造成,心中腾升起满满的恨意。 走到外面,凉意瞬间将她侵袭,望着沈暮雪还亮着灯的屋子,目光逐渐温柔。 不管怎样,她都会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女儿爬到人生巅峰。 第133章 已经尽力 翌日,风和日丽,浮云淡淡。 醉香楼一夕之间关闭,令所有人唏嘘不已。 存在了几十年的老店,至今连幕后老板到现在都不为人知。 醉香楼明面上做着花楼里那档子生意,暗地里的交易却鲜少被人知晓。 突然的倒闭引起不少人的猜测,背后必定是两大势力的较量,隐着暗潮汹涌,各种争斗。 而昨夜醉香楼里发生的荒唐一幕,也随着它的落幕而被掩盖,除了东宫太子和柳家,以及幕后策划之人,知道的应该是极其鲜少。 看似将一切阻断在了皇宫之外,可想知道一切的自然心明透亮,而对此不屑一顾的,也只当是场闹剧。 大家津津乐道之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事之上太久,毕竟今日是太子选妃的好日子。 初选已过的贵女都翘首以盼能在东宫有一席之地,各贵女身后的家族也是操碎了心。 一大清早,各府就张罗着进宫事宜,女子们梳妆打扮,锦衣华服,皆是以最佳姿态进宫面圣。 国公府,比起其他府邸,多了几分凝重。 沈暮雪彻夜未眠,眼周的暗色用厚重的脂粉才掩饰住,往日充溢着得意之色的双眸,此刻黯淡无光。 不薄不厚的粉色衣裙,衬托得身形婀娜,亭亭玉立,眉目间却透着浓浓的怒意。 柳凝香见此,终是于心不忍,柔声安慰:“你也不要灰心,太子殿下器重你舅父,他昨夜既然当众承诺,证明你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沈暮雪眸光微动,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你明知道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我要沈千夏永远被我踩在脚下。” 柳凝香忍着汹涌的情绪,尽量使语气平静,“那些情爱你可以忽略掉,后宫那种地方,只有权力和地位才能让你安稳。” “至于沈千夏,切不可心急自乱阵脚,总有一日你会将自己所受的委屈通通还给她。” 沈暮雪紧抿着唇,缄默不语,姣好的容颜拢着些许狠厉。 柳凝香轻叹一声,侧眸看向青莲:“你负责照顾小姐的日常,此去宫中至少要待两三日,切不可再出任何纰漏。” 青莲连忙应允,随后瞟了眼脸色苍白的墨玉,挨了三十板子,一副虚弱且我见犹怜的模样。 若不是身体底子好,恐怕已经去了半条命。 柳凝香又交代了几句,便随着青莲一起将沈暮雪送到门外。 柳其霖候在马车旁,昨夜的事他没做好,此刻见到沈暮雪,露出愧疚之色。 “暮雪,我昨晚已经尽力了,你可有怪我?” 沈暮雪顿住,睨了他一眼:“表哥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怪也不可能怪到自家人头上来的。” 柳其霖微微笑道:“那就好,你也不必太介怀,太子殿下是重视你的。” 沈暮雪知道他与太子关系好,对他的话从来都是相信的,神色逐渐缓和起来。 “表哥以后可要多帮我。” “那是自然,快上马车,别耽误了时辰。” 沈暮雪笑着点头,心底的雾霭扫去大半。 柳凝香松了口气,一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目光。 第134章 别得意太早 柳其霖架着马车来到听雨轩,阳光洒下,踱上一层淡金色的光华。 沈暮雪原本平静的心又起波澜,掀开骄帘朝柳其霖不悦地说道:“我们犯得着来接她吗?她是没有脚还是怎么了,就不能自己去?” 柳其霖笑着说:“这是父亲的意思,你们姐妹和睦不会有坏处的。” 沈暮雪冷嗤:“谁跟她和睦?她也从来没打算和平相处过。” 柳其霖不语,眸底泛着莫名的神色,视线移至听雨轩门口。 天刚亮时,柳国公就让人通知沈千夏,说派马车过来接她,陪同沈暮雪一起进宫。 她也懒得拒绝,正好省事,此时正带着望月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沈千夏身着浅碧色衣裙,淡施粉黛,清丽绝伦。 气质端的是随性不失雅致,神态透着几分慵懒,眸光潋滟着万千星光。 柳其霖紧紧盯着她,半晌不曾回神,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能随时勾走他的神魂。 沈千夏径直朝马车而去,望月紧跟其后,柳其霖这才缓过神,微笑着打招呼。 沈千夏淡淡地回个笑容,不想与他搭话。 走到马车内,她瞬间就感受到了沈暮雪如冰如雪的目光。 刚落座,马车徐徐而动,沈暮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沈千夏,昨夜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否则你怎么会那么好心放弃去见太子的机会!” 沈千夏勾唇一笑:“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暮雪认定自己是被她推进火坑,气得跳脚:“你别狡辩,就你这样的身份,如果有机会接触太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除非你事先就知道是个陷阱,是你故意让我去的,你根本就是在用激将法逼我去的!” 青莲扯了扯她的衣袖,仍然止不住她的怒气。 她就像发狂的狮子,将所有都怪罪到他人身上,而自己的过错却撇得一干二净。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更甚:“当时是你求着我放弃的,怎么现在反咬一口?你这过河拆桥的本事真是越发炉火炖青了呀。” 沈暮雪怒视着她,吵架吵不过,打架打不赢,这种感觉太让她抓狂。 过了好半晌,她才吐出一句:“沈千夏,你别得意太早,这些账我可是都记着。” 沈千夏点头,轻飘飘地说:“何需记着呢?你不就是什么事都恨不得往我身上推吗?” 沈暮雪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盯着她,“谁知道你背后搞什么鬼?竟然瞒着大家习得武功,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别人不知道的?” “无可奉告。” 沈千夏不想与她继续争论,闭上眼睛打算再补点睡眠。 沈暮雪气得俏脸通红,武功这件事也威胁不了她,自己也有把柄在她手里。 望月瞧着自家小姐,总是三言两语就把二小姐的脸气得像煮熟的螃蟹,心中也畅快起来。 车外的街道热闹非凡,各奢华精致的马车都往皇宫的方向赶。 深深宫阙,无数人向往能有一席之地,是福是祸都还未知… 第135章 宫门口的尴尬 皇宫大门外。 各府马车排在两侧,不少贵妇们亲自将自家女儿送到宫门口。 妆容精致,衣着华丽,贵女们犹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美不胜收。 贵妇们之间都是颇为熟悉,在此相见不免相互寒暄吹捧一番。 都心知肚明太子妃之位无缘她们家,却还是要为侧妃与良娣之位全力一争。 将来册封贵妃,四妃及嫔位都是趋之若鹜的,何况容夜给世人的印象,无论哪方面皆是上品。 柳凝香特意从邺城赶来,却没在今日亲自送沈暮雪进宫。 想来昨夜之事,气得不轻! 沈千夏和沈暮雪相继下了马车。 沈暮雪心下紧张,又因昨夜差点失身一事气结,神态与姿态与前几日出众时大相径庭。 沈千夏神色坦然,不慌不忙,两相比较,区别实在有点…… 柳其霖不免暗叹,无论怎么看,沈千夏才应该是最尊贵的女子。 不少贵女都见过面,其中不乏熟悉面孔,对沈家姐妹的悬殊已经见怪不怪。 那些贵妇们却不明情况,有借机想讨好的连忙上前,笑吟吟地看着沈千夏。 “想必这位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吧,相貌与气度果然是不凡啊!” “……”一个年轻女子拼命朝她使眼色,大概是贵妇的女儿。 奈何眼珠子转累了也没用,另一个贵妇接着附和。 “早就听闻沈家二小姐品貌出众,生得惊为天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啦。” 众贵女:…… 沈暮雪:…… 那女子急得捂脸,她若过去纠正吧,又怕人家误认为,明知道谁才是太子妃,却还让家人出言嘲讽。 其他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打着别人倒霉对自己总会有好处的想法,兴趣盎然地瞅着她们出丑。 沈千夏淡淡一笑:“夫人,您认错人了,我是沈家三小姐。” 语气疏离而不失礼,一时挑不出毛病,微扬的桃花眸似笑非笑,夺人心魂。 两位认错主的贵妇顿觉尴尬,脸都快挂不住了,连忙朝沈暮雪看去。 此时的沈暮雪已经被气得簌簌发抖,脸犹如猪肝色,双眸能迸射出火来。 贵妇连忙赔礼:“两位小姐都气质出众,实在难以让人分辨才会认错。” 沈暮雪扯了扯嘴角,忍住发酵的脾气,“以后出门带着眼神,小心祸从口出。” 两贵妇面色微变,心中惴惴不安,还没开始,就给自家女儿招了强敌,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两人站到一旁,心照不宣地不敢再回自家女儿旁边。 心想今日入宫的贵女少说也有几十个,或许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家的。 众人投去不屑的目光,特别是陆莹莹,冷哼道:“何必跟她低三下四的,没一点骨气。” 说罢,带着顾清如其他几名贵女往宫门口而去。 一个小小插曲,并未影响大家,陆陆续续地开始往宫门口走。 沈暮雪剜了沈千夏一眼,愤恨地走在了她前面。 柳其霖走下马车,兴许是不放心沈暮雪,追了上去,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很明显的,她的步伐开始沉稳起来。 第136章 再次回到皇宫 谢诗彤徐徐上前,朝沈千夏笑盈盈地说:“见你气色不错,看来近日也还舒心。” 沈千夏笑着点头:“还行。” “那就好。”谢诗彤拉着她缓缓走着。 沈千夏觉得她似乎憔悴了几分,谢诗彤的心思,她多少知道一点,她身上也有着太多的无奈。 贵妇们在宫门口又是一番叮嘱,此时已经顾不得体面,恨不得将毕生经验都传授。 虽然无缘太子妃之位,可大家心里还是存有希翼。 后宫风云变幻,倚靠的不仅仅是那虚名,还有背后显赫的家族,以及精妙的手段。 还有子嗣,那才是能稳固地位的关键所在。 特别是有的贵女见识过沈暮雪的愚蠢,不乏有将她不放在眼里之人。 柳其霖一边低声叮嘱沈暮雪,一边看向沈千夏:“暮雪,我不能送你们进宫了,切记任何事情都稍安勿躁,与千夏多商量。” “有些事不要慌乱,父亲已经打点好,你平常心对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可别自乱阵脚。” 这番话说得意味深长,沈暮雪再不灵光也该知道,这就是提醒她,丑事柳国公已经摆平,不必惊慌。 那件事已经止于宫门外,不会对她的地位有所动摇。 沈暮雪听闻后,果然放松不少,目光也逐渐恢复神采。 贵妇们纵有千叮咛万嘱咐,也不敢耽误时辰,目送着她们迈入那宫帷之中。 太子选妃向来被重视,办得如此隆重却也是首次。 据说是容夜把这事交给帝后负责,其中缘由不得而知,不过此举赢得朝中大臣称赞。 称他是不喜美色,一心为朝政,所选妃子都是通过帝后筛选,品性家世自然都是上等。 大家依次踏入宫门,有专门负责登记名字,身份,年龄家世的内侍守在门口。 一一核对信息无误后,才能进入皇宫重地。 众人排着队,光是依次进入宫门,都耗时不少,开始还谈笑风生的,此时都有了些许紧张。 这时,站在沈千夏前面的谢诗彤大概是站得有点久,身形不稳地往后靠了靠。 沈千夏连忙扶住她,只见她面色略微苍白,脖颈处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的粘在耳后。 “你怎么了?” 谢诗彤站直身子,抹了下细微的汗珠,“没事,可能是有点紧张。” 心直口快地陆莹莹捂嘴笑道:“谢妹妹一直都很淡定的,怎么关键时刻紧张了?” 其他贵女也纷纷看过来,窃窃私语着。 沈千夏握住她的手,一抹冰凉从掌心传开,她轻蹙着眉劝慰:“放松心情,或许结果会如你所愿呢。” 虽然知道谢诗彤心结在哪,可此时她不好直言不讳,只能委婉安慰而已。 谢诗彤狐疑地看着她,沉默不语,片刻后脸色稍微好转,发白的嘴唇开始泛着红晕。 又过了片刻,谢诗彤低声道:“谢谢你。” 沈千夏笑而不语,随后她们都顺利进入宫门。 沿着两道红墙之间,由皇上身边的内侍刘公公带路,心思各异地走着。 第137章 一开口就吃瘪 沈千夏望着那高高的宫墙,心中涌起复杂的滋味。 容夜驾崩的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自己被害得陪葬的那一刻触动心弦。 再次回到这里,似乎很近,其实却又恍若隔世。 前世,她在这里待了将近九年。 容夜在她十五岁时登基为帝,她从淑妃一路到贵妃,位分仅次于皇后,在世人眼中已经算是人生赢家。 可其中的血泪与心酸,只有她自己清楚。 九年间,她只是充当沈暮雪的“凤命”,敛尽自身一切光华,显露的皆是嚣张跋扈,不择手段的一面。 从东宫再到皇宫,她一路为沈暮雪的恶行担罪,自己落下恶名,令人不敢靠近,遭人嫉恨与仇视。 于她而言,那九年是极其痛苦和难熬的。 除了那偶尔给过她些许温暖的人,似乎不再有任何美好的回忆。 今日,重新踏入这里,期间只是隔了短短时日,灵堂内虚情假意的哭声还言犹在耳。 刺眼的白绫似乎还在眼前晃着,那种窒息的感觉,犹如梦魇经常缠绕着她。 沈暮雪那副恶毒的嘴脸,深深印在她的心海。 重活一次,她将不再为他人而活,不再蠢到被人利用摆布,她要为自己活一次。 大概是柳其霖的话对沈暮雪起了作用,她一扫心中不快,惊叹道:“皇宫一砖一瓦都能彰显富贵,难怪大家都这么向往。” 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说的就是沈暮雪这样的。 沈千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旁边的青莲蹙着眉,恨不得上去堵住她的嘴。 果不其然,顾清如不放过任何讥讽她的机会,“第一次来皇宫的就是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暮雪一开口就吃瘪,那种感觉实在不爽。 她咬牙还击道:“你出身在上京,住在皇城隔壁又如何?还不是做不得太子妃!” “你!”顾清如气得笑容僵住,一时找不到话来回击。 沈暮雪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紧紧跟在刘公公身后。 然而,沈暮雪此话虽然将顾清如怼得哑口无言,可也无形中得罪了其他贵女。 大家见刘公公在此,不敢造次,皆是敢怒不敢言。 要知道她们都是出身富贵之家,家族长辈都是身居要职,地位举足轻重。 不能选上太子妃本就是她们的无奈与痛处,沈暮雪这话无疑是故意扎心,揭其伤疤。 陆莹莹冷哼道:“横什么啊,能当多久还说不定呢!” 她声音不大,沈暮雪大概是没听到,依旧扭着腰肢,傲娇地前行。 可离陆莹莹近的贵女却听得真切,震惊她什么都敢说的同时,心底的那点希望越发浓烈。 后宫的你争我斗,谁又说得清楚,凤命又如何?没有谁说凤命就长命百岁啊。 不少人存着这个心思,便更加谨言慎行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谁也不想去做那个出头鸟,可谁都想坐收渔翁之利,于是心下开始盘算。 沈千夏走在后面,望着浩浩荡荡一群莺莺燕燕,还未踏足东宫,就开始明争暗斗,相互算计。 第138章 面圣 后宫的险恶远比想象中更甚,女人狠起来,比起朝堂与沙场那些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公公见惯了风雨,对这无关痛痒的言论犹如耳边风。 沈暮雪故意挨得很近,柔声问道:“公公这是先带我们去哪呢?” 刘公公还算客气,淡淡回她:“皇上与皇后在御花园,见面后自然会说规矩。” 沈暮雪笑着说:“那谢谢公公了。” 刘公公不再言语,甩了下拂尘继续走着。 大家对沈暮雪的刻意讨好十分不屑,看她的神色颇为怪异。 片刻后,刘公公在花园入口处驻足,回头尖声细气地说:“所有丫鬟都去清心殿候着吧,贵女们随老奴前去御花园。” 沈千夏侧首看向望月:“你先去那里休息。” 望月点头:“希望小姐一切顺利。” 沈千夏笑了笑:“必须的。” 这话听在别人耳里,引来的是一阵唏嘘与鄙夷,一个庶女而已,还不是倚仗自家嫡母与国公一家。 沈千夏对那些眼光置若罔闻,她要的与她们要的本就不同,也懒得与她们计较。 大家就当她是心虚不做声,沈暮雪朝她嘲弄地说:“有我在,你当然会顺利。” 沈千夏的目光扫了过去。 沈暮雪一脸得瑟。 沈千夏冷冷一笑:“昨夜还真是多亏了你,我今日才会顺利。” 其他人听不明白,在她们眼里,沈千夏本就是倚仗着沈暮雪才能进宫的。 可沈暮雪闻言如遭雷击,阴冷的目光睨着她:“你还敢胡言乱语半句?” 沈千夏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我说幸亏你帮了我,莫非有错吗?” 沈暮雪彻底噎住,再说下去,可能会把老底都交待了,青莲不在旁边,她更加有点忐忑,于是闭口不再提及。 两人的火药味,大家还是体会了些许,心里不由得暗喜,让她们姐妹互相残杀,对她们而言百利无一害。 沈千夏瞟着沈暮雪的背影,目光逐渐寒凉。 嫡庶之间,在大家族中终究是对立的多,水火不容的多。 沈暮雪幸运的是有个手段狠辣的母亲,为她披荆斩棘,筹谋划策。 她能独领后宫,稳居皇后宝座,最先产下容夜的长子,都离不开柳凝香在背后为她绸缪。 沈千夏微蜷着手指,若要摆脱她们的掌控,沈暮雪不足为惧,可柳凝香却是不能轻看。 出神间,一行人已来到御花园。 虽然才二月初,园中已经百花争艳,芳香四溢。 日头已挂在半空,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春的气息在这里越发浓烈。 明帝与王皇后坐在一株海棠边,早春的海棠娇艳欲滴,将他们衬托得光彩照人。 明帝一身明黄色龙袍,四十左右的年纪,生得剑眉星目,俊逸非凡,眉宇间拢着威仪,岁月不曾给他留下痕迹。 皇后身着杏红色衣裙,优雅不失华贵,处在花园中,真是印证了那句,人比花娇! 明帝双眸深情,皇后巧笑倩兮,入眼便令人艳羡不已。 身旁还有几名妃子,相处还算和谐,后宫女子,各有特色,模样都是不差的。 第139章 没人是简单的 刘公公将众贵女带至帝后面前,便退到一旁,他的身子一挪开,原本紧跟着他的沈暮雪便站在了最前面。 三十五名女子,分成四排站着,唯独王惜洛是缺席的。 众人皆是精心打扮过,又是身份尊贵,处在御花园中,放眼一望,仿佛园中春景,百花斗艳。 沈千夏与谢诗彤站在后排,旁边还有刚才宫门外两位认错人的贵妇的女儿。 想必是以为得罪了沈暮雪,此时不想太过显眼。 沈千夏从谢诗彤口中得知其中一位是定北侯苏敬的女儿苏果。 为人爽朗,长得颇为英气,看着让人很舒适。 另一位徐潇潇,是当今徐贵妃的妹妹,徐贵妃是三皇子容路的生母,她也算是容路的表妹。 得知两人身份后,沈千夏曾有片刻的沉思。 按说如此显贵的身份,她们的母亲即使认错人,也不必那样战战兢兢才是。 虎狼之地,就没人是简单的… 清风徐来,片刻的宁静。 面对帝后,心底的紧张感油然而生,大家纷纷行礼拜见:“民女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明帝淡淡道:“免礼。” 众人站直身子,收起那些小情绪,尽量端着大方得体的姿态。 沈暮雪的心怦怦跳着,仿佛圣旨即将通报一般。 众多贵女,有少数是曾进宫过,有的曾远远见过帝后,但如此近距离地同时面见帝后,还是首次。 就连陆莹莹和顾清如她们都不免有些紧张。 明帝的视线一一掠过,然后看向皇后,笑着问:“皇后打算出什么难题考她们呢?” 皇后嫣然一笑,“臣妾哪敢出难题?万一太子怪罪,说难为了他的妃子们,该怎么办?” 语气柔和,如沐春风,不乏尊贵之态,又有小女人的娇羞之色。 难怪深得明帝宠爱。 明帝开怀爽朗笑着,眉眼弯弯的,浑身的王者威仪消散大半。 众人暗松一口气,眼前的上位者并没有想象中可怕,倒像是恩爱的寻常夫妻,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 须臾,明帝温柔地问她:“那你的意思是稍微比试下就行?” 皇后思忖片刻,淡淡地说:“那也不是,太子选妃这等重要的事,岂能儿戏?他既然把这事交给臣妾,那还是得严格选出品貌皆优之人。” 明帝闻言点头,视线再次扫向前排的贵女们,语气没了与皇后说话的温柔,多了几分冷冽。 “皇后言之有理,太子的女人必须是各方面优秀的,容不得半点虚假。” 此言一出,原本放松的贵女们,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特别是沈暮雪,她总觉得皇上和皇后的话暗沙射影般,心也随之揪紧。 仿佛那暗地里的事被人知晓,丑陋的一面掩饰不住一般。 越想越害怕,双腿不由得抖动起来,她努力想使平静,可越努力越糟糕,眸光逐渐氤氲。 皇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沈暮雪?你怎么了?” 沈暮雪啊了一声,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是看到皇上和皇后心情激动。” 明帝挑了挑眉,“你就是沈暮雪?” 沈暮雪内心着实激动,颤着声音回答:“是。” 明帝看了片刻,挪开视线,不再言语,看向皇后的目光逐渐温柔。 第140章 不是上战场 众贵女对沈暮雪的反应嗤之以鼻,什么见到帝后激动,还不是想引起注意。 皇后莞尔一笑:“都不必紧张,又不是上战场。” 她的声音如潺潺流水,大家顿时又放松了几分,暗叹帝后的心思不好琢磨。 整颗心提也不是,放也不是,悬着难受得紧。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这种事还不如让她去战场呢。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群女人的大戏,也如战场上一般风起云涌。 皇后从宫女手中接过画册,一一确认后,便命令宫女最后核对。 一切准备就绪,皇后看向明帝:“皇上,您可有什么新奇的建议呢?” 明帝轻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皇后做主就是。” 皇后颔首,随后起身,优雅地移步至众贵女面前。 众人敛神屏气,等着她宣布复选规则,这一刻也是最忐忑的时刻。 之前皇后曾说过不再以才艺来定论,多少有点打击大家的信心。 不多时,皇后红唇轻启,语气平静得如湖水,毫无波澜:“南晋现在国泰民安,文风盛行,可也不能忽视北越等国家的野心。” “太子才华横溢,却也重视武艺,算得上是文武双全,所以能与之相匹配的女子,自然也不能弱。” 皇后稍微顿住,视线在各人之间徘徊,语速说得不轻不快,声音久久回荡在御花园。 这番话,令气氛霎时变得有点凝固,大家哑然之余,开始无尽的猜测与担忧。 不知道皇后这话暗喻着什么,明知道明帝对后宫女子习武是极其反感,却还是大方坦然地提出。 深受宠爱就是不一样啊! 明帝虽是一脸迷惑,可丝毫没有要动怒的模样。 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眸子凝着风华绝代的皇后,不曾出言阻止,一切任凭她决定。 斟酌片刻,皇后继续说:“本宫决定先用文试淘汰一批,然后武试再做筛选,最后方能确定。” 话音刚落,现场引起不小的骚动。 文试,她们勉强能硬着头皮上。 可武试,大多数人顿时像霜打的茄子,无比泄气。 琴棋书画难不倒她们,可骑射武艺,她们是望尘莫及啊。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多数女子不曾习武,自然害怕这一关,她们瞬间感受到了自己与东宫的距离越来越远。 可是部分女子私下是学过的,比如沈家姐妹,或是其他贵女。 此时大家表情各异,即使欢喜也不敢表露在脸上,毕竟这话不是从皇上与太子口中说出。 她们害怕不确定性给家族带来危害,谁也不敢造次。 就是最沉不住气的沈暮雪,也只敢暗中狂喜,脸上强装镇定。 皇后转身朝明帝问道:“皇上有没有异议呢?会不会怪臣妾自作主张呀?” 明帝闻言连忙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脸上洋溢着笑意:“皇后说得对,该居安思危才对,太子身边不应该都是些只会琴棋书画的女子。” 皇后笑言:“皇上如此说就甚好了,臣妾战战兢兢,生怕您会生气呢!” 明帝目光微闪,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朕说了一切由你做主。” 第141章 好的开始? 明帝都那样说,也就是实锤了。 此时大家的神色,大多是该忧的忧,该喜的喜,不再藏着掖着。 沈暮雪觉得自己终于有拿得出手的本事,柳家传承的独门暗器与制毒,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不得的。 按捺不住欣喜,她嘴角上扬着,颇有气势凌人的姿态。 陆莹莹与顾清如相视一望,都没有表现过多的喜与忧之色。 她们瞧着沈暮雪那样子,心中似乎忽然明白什么。 沈千夏疑虑过后,瞬间恍然,这恐怕是容夜的意思吧。 他应该已经看出沈暮雪身怀武艺,否则昨夜怎么抵得住那种药效? 如果不是用内力压制了一些,恐怕她早就是五皇子的女人了。 容夜这个决定,相当于是坐实沈暮雪太子妃的身份。 看来柳国公是花了大手笔,才能让容夜不顾明帝重文轻武的思想,特立独行地推崇武艺。 沈千夏侧眸看向谢诗彤,她眉宇原本凝结的愁绪,仿佛刹那间就散开。 她不愿进东宫,因为已经有心仪之人,虽出身武学世家,她却不会武功,认为自己肯定会落选。 沈千夏拧眉,似乎有的轨迹不再按以前的方向走,就如这复选,已经被容夜改变了方式。 或许,这也是好的开始? 明帝已从各贵女的脸色看出端倪,面上不动声色,眸光冷沉了几分。 沈千夏偷偷瞄了眼他,回想前世与明帝那稀少的交集,暗自唏嘘,身处高位都是深谋远虑的人。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选妃,期间的各种试探窥探后,恐怕他已了然于胸。 明帝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朝皇后笑着说:“不一定都要选入东宫,能留几个做皇子妃也是可以的。” “还有七皇弟,若是有合适的给他一个王妃也成。” 皇后哂笑不语,脸色变了变。 贵女们不知明帝的意思,心中又开始不安起来。 沈千夏心口一凛,暗叹明帝果然是老狐狸,容夜这个举动已经挑起他的疑心。 入选贵女背后都是权贵之家,都被纳入东宫,多少会令他忌惮。 明帝正值盛年,生性还多疑,绝不会允许现在的太子一人独揽大权,还未继位大统就将朝堂掌控。 过了片刻,皇后调侃道:“皇子妃还好说,塞一个王妃给七王爷,恐怕有点难度。” 明帝摆了摆手:“罢了,不管他了。” 皇后舒展开笑言,这时,王惜洛款款而来,伴随的还有容夜与清云公主。 王惜洛的到来,令大家顿时自惭形秽,嫉妒油然而生。 而容夜往那一站,谦谦如玉,风流倜傥,瞬间勾起少女们泛滥的心思。 眼巴巴地望着他,但求他回望一眼,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些贵女身上。 王惜洛坦然行礼,皇后笑意盎然:“本宫还以为惜洛忘记此事了。” “怎么敢?”她淡淡回答,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容夜和清云公主走到明帝面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明帝说免礼,面容很和善,眼底有着几分宠溺。 两人朝皇后微微笑了笑,算是行了礼。 皇后大概习惯了,仍是端着高贵优雅的姿态。 第142章 没见过世面 短暂的寒暄后,容夜坐在一旁,未发一言,俊朗的眉目拢着几分沉闷。 这时,明帝开口:“朕乏了,这事有皇后和太子操办,朕也放心。” 皇后连忙欠身:“那皇上回去休息,明日再去看武试?” “好,武试倒是有意思多了。”这话说得意味深远,音色有点故意拖长。 刚落座的容夜起身,朝他拱手:“儿臣恭送父皇。” 贵女们跟着唱和,空气中微妙的气氛,令大家不敢用力喘气。 沈千夏望着那抹明黄色身影,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离开。 明帝似乎生气了。 那股气不管是对皇后,还是对太子,他都选择了忍。 一个帝王,有时也不得不忍。哪怕面对自己的枕边人,面对自己的至亲骨肉。 明帝离开,大家顿时放松了几分,那个看似平和的帝王,身上的威压还是令人有种窒息感。 容夜身上也有这种特质,或者说容家的男子皆是如此,七王爷容湛更甚。 然而,容夜是她们向往的男人,敬畏之余更多的是爱慕,爱慕多了,自然忽略了心底的害怕。 须臾,容夜清越的声音响起:“皇后不必顾及其他,该如何便如何就是。” 清云噗嗤笑道:“是你选妃,怎么说得这般事不关己?” 不少贵女抬眸看向容夜,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并不能削减她们的热情。 只是大家也好奇,他是否太过于平淡了? 容夜朝清云笑了笑:“你不是也来凑热闹吗?有你和皇后把关,我自然乐得清闲。” 清云笑得无比灿烂,仿若盛开的花朵,令人赏心悦目。 皇后浅浅笑道:“承蒙皇上和太子信任,本宫自然会为你挑选最好的女子。” 随后看向贵女们:“一大早就进宫,想必也乏了,等下会有书院的夫子进宫。” “你们先放松一下,等会准备文试,只要文采出众者本宫都会留下。” 众人舒缓一口气,齐声应允。 说是放松,可也难得放松,不过舒展下身子,紧绷的神经还是不敢太过松懈。 御花园水池畔的广场上,宫女们开始搬桌椅以及笔墨纸砚。 淡淡的墨香隐在花香里,充溢着整个花园。 清云公主目光扫过众人,打趣着容夜:“太子皇兄,你可有自己中意的女子?” 容夜微微一怔,凝着她明媚娇艳的脸,温柔一笑:“德才兼备者就能入选,谈不上中意与否。” 语气柔和,声音轻飘飘的,眉宇间如醉人春风。 清云勾唇笑着,目光移开,落在沈暮雪身上。 沈暮雪浑身一震,回以微笑,两女子相视一笑间,夹着莫名的情绪。 沈千夏百无聊赖,漫不经心地看着海棠花。 顾清如上前笑道:“沈三小姐是紧张吗?也是,没点笔墨的人大概都要紧张了吧!” 她淡淡一笑:“是挺紧张的,害怕自己白忙活一场,名字被划掉啊。” 顾清如露出鄙夷之色:“还是放松点啊,小心怕什么来什么。” 沈千夏一副无辜的神态:“可是平静不下来,太怕自己选不上了。” “真是没见过世面。”顾清如丢下一句,便往陆莹莹那边靠去了。 第143章 更加烦闷 御书房,明帝阴沉着脸,眉紧紧蹙着,似有郁结难开。 片刻后,容湛敲门而入,明帝的脸色瞬间缓和,眸底划过惊异,嘴角微扬。 容湛朝他淡淡行礼:“皇上何事召见?” 明帝示意他坐下,“朕倒是好奇,怎么七皇弟不仅来了,还速度这么快?” 容湛目光微动,语气温凉:“天气好,想进宫看看,顺便去寿宁宫问下安。” 明帝愣住,迷惑地看着他:“这倒是稀奇,一年难得见你进宫几次,今日朕都做好了你不来觐见的准备。” “那今日是巧合了。” 容湛在他对面落座,神态举止皆是从容雅致,矜贵之余又散发着几分慵懒。 明帝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直奔主题:“太子忽然崇武,你怎么看待这事?” 容湛微眯着凤眸,嘴角勾了勾:“北有强敌,习文崇武不是正常之举吗?皇上担心什么?” 明帝一怔,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容湛眸光淡淡,浑身拢着一层清冷。 目光短暂的对峙后,明帝率先败下阵来。 “习文崇武是没错,可后宫女子是否就没必要了?” 容湛抬了抬眼皮,邪肆一笑:“皇上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明帝又是一怔,噎住。 他召眼前这皇弟来是做什么呢?根本就是给自己添堵啊。 须臾,明帝收敛住情绪,缓缓开口:“朝中大臣似乎都是一边倒啊,培养女儿全都是按着太子的品性来。” “太子似乎也开始独断独行,野心更大了,入选的哪个女子不是身居要职?” 容湛眉宇的邪肆更甚,语气慵懒,“当初不都是你和皇后筛选的吗?怎么如今后悔了?” 明帝的脸沉了几分,“朕是没有想到,太子的势力如此庞大了。” “你以为被划掉的就都是小角色?那些大臣是恨不得将幼女都送进东宫才好!” 他语气有点急切,眸光泛着冷冽,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身子有点发抖。 一个选妃而已。 在世人面前表现得帝后心悦,然后大肆操办,朝中大臣自然抓住这个机会。 这么些年,他对太子的宠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将来为帝也是毋庸置疑的。 有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们,不过是提前战队罢了,可看在明帝眼里,却如同芒刺。 容湛淡淡地睨着他,帝王之心,真是变幻莫测。 他缄默不语。 明帝心中怒气不断蔓延,可是在容湛面前,他不得不克制。 语气尽量平和:“七皇弟也是支持太子的吧?” 容湛勾唇,冷肆一笑:“皇上封他为太子时,不就是支持他吗?” 明帝愣了愣,触及他淡漠的目光,竟拿不出反驳的话来。 气氛静谧了片刻,容湛站起身:“皇上若是没重要的事,本王就先告退了。” 明帝抽了抽嘴角,没有给他说话的余地,容湛朝他拱了拱手,随后疾步出了御书房。 原本是想把他找来做什么?现在明帝反而觉得更加烦闷了。 对于容湛的寡淡,他习以为常,可心里总有什么情绪在游走。 第144章 想挑选王妃? 御花园中,一切准备就绪。 众贵女依次落座后,夫子也从书院匆匆而来。 负责文试的夫子姓高,年约三十,长相挺严谨的,给人一副满腹才华,庄重严肃的老师形象。 他所在的书院为上京第一书院天麓书院。 沈臻现在所读的便是那所书院,上京不少贵胄皆是从那结业,其中还不乏女子。 比如王惜洛,她被称为上京第一才女,也为天麓书院锦上添花,令不少女子向往。 再如清云公主,虽然才华不如王惜洛,可在皇室公主中却是佼佼者。 高夫子不卑不吭地朝容夜几人行礼,几人朝他较为尊敬地回礼。 自明帝兴文以来,学院与夫子的地位日益崛起,稍有名气的夫子都比较受人尊敬。 一番寒暄过后,皇后调侃道:“今日这文试就拜托夫子了,本宫本就是越俎代庖,太子坐在这都不管不顾的。” 高夫子颔首:“各位小姐们都才华出众,我倒是有点惭愧了。” 皇后笑言他过于谦虚。 容夜面不改色,贵女们的视线多数落在他身上,娇羞的,期盼的… 清云公主就比他积极多了,饶有兴趣地问:“不知道夫子打算考何题目?难不难呢?” 高夫子坦言:“不难的。” 贵女们听说不难,也松了口气。 虽说她们熟读诗书,可在人才济济的上京,都不敢说自己是顶尖的。 沈千夏坐在后排,忽然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她抬眸看过去。 容夜正意味不明地盯着她,那种眼神令她心里发怵。 目光交汇,期间的恩怨似乎都要散发出来一般。 沈千夏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却知道他脑子里不会有什么好的东西。 须臾,她挪开视线,敛下眸子,遮掩住眼底的冷意。 高夫子巡视一圈后,不疾不徐地开口:“大家就以《女诫》写一篇策论,一个时辰为限。” 女诫? 大家心底顿时窃喜,闺阁女子对女诫再熟悉不过。 这的确是不难,且有放水的意思,完全就是走个过场的感觉。 大家正要奋笔疾书,一道尖细的唱喏响起。 “七王爷驾到!” …… 众人:…… 七王爷最近似乎频频曝光于大家的视野,令人有点猝不及防。 容夜眉毛一挑,缓缓起身。 清云公主跟着一起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高夫子本就严肃的神色,更加郑重了。 皇后眼底闪过不可置信后,很快恢复镇定,视线落在目光有点痴缠的王惜洛身上。 已经提笔的贵女,此时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 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手足无措。 七王爷来凑热闹,太匪夷所思了。 还是另有所图? 大家想起明帝对皇后的话,心不由得慌了起来。 莫非他真的是想挑选一个王妃?从太子挑剩下的人之中选王妃? 可那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啊! 都说七王府连女眷都不曾有,他怎么可能突然看得上哪个女子? 那就是来者不善。 大家敛神屏气,感觉到气氛短瞬时间就已经不太好了。 沈千夏目光一动,微微侧首看过去。 第145章 不会就算了 容湛一身黑色锦袍,银丝祥云图案点缀在袍底,腰束玉带,缓缓踱步而来。 丰仪无双,清贵袭人。 精雕细琢的轮廓和五官,伟岸挺拔的身姿。 仿若稀世画卷走出的男子,每一笔每一画都极其精致。 眉眼挂着淡淡的邪肆,薄唇微抿,浑身拢着一股清冷的气势。 沈千夏疑惑,他来做什么? 容夜率先朝容湛拱手行礼:“参见七皇叔,您怎么来了?” 其他人跟着行礼,被他携带而来的气势怔愣得惊愕无比。 清云公主一脸八卦的神情,轻声道:“莫不是七皇叔真的看上谁了?” 王惜洛目光流转,手指紧紧撰着笔,墨水滴在了宣纸上还不自知,逐渐晕染开来。 容湛踏步到广场后,朝容夜淡淡地回了个礼:“太子不必客气。” 容夜温润地笑了笑,“不知今日是刮了什么风?” “去寿宁宫问安,见御花园热闹,便过来瞧瞧。” 他语气清凉,目光一扫而过,停留在沈千夏身上,眸光似笑非笑,抹着一抹冷邪。 容夜拧眉瞅着他的神色,狐疑之际,容湛已经收回目光,恢复一副冰山模样。 “本王可有打扰之处?” “怎么会?七皇叔能来,是我的荣幸。”容夜态度谦和,彬彬有礼。 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款款上前,得体地打招呼:“七王爷。” 容湛温凉地回礼,并未多言。 整个御花园的气氛迷得很,比刚才明帝在时,都让人压抑。 容湛看向高夫子,轻飘飘地问:“不知夫子出的何题?” 高夫子简直觉得受宠若惊,莫说问他话了,平时要见一面都挺难。 他严肃正经的脸瞬间绷不住,小心翼翼地回答:“回七王爷,就以女诫写篇策论,相信难不倒众位千金小姐。” “女诫?” 容湛淡淡一笑,视线飘飘忽忽地瞟向沈千夏,嘴角轻微勾起。 沈千夏睨了他一眼,心下暗骂,他那是瞧不起她吗? 觉得她无才无德,粗俗不堪,肯定是没学过女诫吧? “这题甚好。”容湛不经意地开口,似乎意有所指,眸光隐着一抹极淡的笑。 高夫子展开笑颜,颔首道:“多谢七王爷认可。” 容湛拂了拂衣袖:“你们开始吧,本王坐在角落看看就好。” 话落,他拿了把椅子往后走着,在一株月季前落座。 也算是角落吧,离沈千夏挺近的,因她是最后一排,本就不显眼,大家并未多想。 王惜洛回头暼了一眼,轻拢着眉,眸光渐渐凝固。 容夜缓缓坐下,垂着眼睑,手指紧紧蜷着。 高夫子重复了一遍容湛的话,大家便开始提笔。 众贵女无论存在什么心思,此时都未抬头,如沈暮雪那般对容夜趋之若鹜的,正文思泉涌地写着。 如谢诗彤那般不想入东宫者,洋洋洒洒的,态度比较随性。 沈千夏握着笔,总感觉自己被盯着,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侧首瞟了眼容湛。 他倒是不避讳,坦然地看着她,然后嘴唇动了动。 沈千夏拧眉,他在说什么? 不会就算了! 这真的赤裸裸地轻蔑与嘲笑啊…… 第146章 有趣多了 沈千夏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开始埋头写字。 容湛凝眸,望着她的侧影,若有所思。 他与她隔得不远,甚至能看清她轻颤的长睫,微扬的嘴角透着满腹自信。 太阳渐渐爬到头顶。 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晕染着一层夺目的光华。 此刻的御花园,静谧无声。 清风拂过时,宣纸被扬起,发出些许响声。 大概是这种书香浓墨的气氛渲染,虽说心思各异,可都认真书写着。 皇后端坐在首位,细细地品茶,目光不时地在容湛与王惜洛身上流转。 容夜淡定从容,清云公主在旁边为他倒茶,小声低咕着:“这搞得像考科举一样,确实比那些弹琴跳舞有趣多了。” 容夜温和一笑,低声说:“你就是喜欢看人生百态,科考是最为激烈,这可算不得什么。” 清云点头,将声音压得很低:“可她们都是因为想得到你垂青,这种感觉很奇妙。” 容夜微微怔住,语气温柔:“可有的人并不需要争。” 清云笑而不语,做了个嘘的动作。 容夜看了眼神态惬意的容湛,也不再出声。 皇后将茶盏放下,放眼望去,像是发现了很多微妙的事情,温婉的面容拢着极淡的凉意。 高夫子来回巡视着,经过沈千夏旁边时,忽然停下脚步。 不学无术的沈三小姐,写得一手好字。 落笔有神,行如流水,干净利落。 高夫人目光一亮,他见过的字无数,其中不乏有顶尖的,可沈千夏的字看着令人舒心,悦目。 反观那位天生凤命,被誉为邺城才女的沈暮雪,似乎差强人意,比不上眼前这位庶女。 高夫子正看得传神,一道阴影洒下,他连忙回头,瞧见容湛正走了过来。 容湛淡淡道:“夫子挡了阳光,本王忽觉凉意。” 高夫子哑然,连忙让开。 可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日头高照,那个角度,他即使再胖几个宽度,也遮不住七王爷的光线啊… 容湛低头,入眼便是沈千夏那一手好字。 他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心下惊叹之余,不免好笑。 小丫头到底是年少气盛,经不住他的激将法,锋芒显露。 她应该是已经胸有成竹,才敢如此大放异彩吧。 不过这样的她,更加光彩夺目,有种莫名的异样感觉悄然萌生。 站了片刻,容湛坐回到月季旁边,慵懒而邪肆地靠在椅子上。 沈千夏收笔,然后轻轻放下,淡淡地视线朝容湛扫过去。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糊涂了。 何必畅快淋漓地将心中所想写出? 或是因为前世的憋屈与恨怒,这一世要将沈暮雪踩在脚下,不想委屈得再收敛锋芒。 亦或是坐在那闲暇无比的他,让她有种极其微妙的看法。 无论是对手还是朋友,势均力敌才更有意思,至少也得努力拉近落差。 这种想法,有点令她鬼使神差了。 她收回视线,发现容夜正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疑惑与探究。 许久后,高夫子瞅了下沙漏,“时辰到,落笔!” 大家纷纷放下笔,脸色皆是放松。 第147章 拒人千里 宫女将各人的策论一一收好,交到高夫子手中。 无论结果如何,终是迈了这道坎,贵女们绷着的神经逐渐舒展开来。 皇后朝高夫子嫣然笑道:“辛苦夫子了。” 高夫子连忙颔首:“娘娘言重了,不知这策论需要排名吗?” 皇后微怔,看向容夜,“太子觉得呢?” 他抬眸淡淡道:“学院的夫子一起评分排名就是,看完后交给本宫定夺。” 高夫子点头应允,一番客套后离开了御花园。 容夜的话在众人之间又引发猜测。 既然是考试的形式,不就按排名先后决定吗? 可太子吩咐策论看完后直接交给他,不经他人之手,这是要不按常理的节奏啊? 沈千夏瞧见原本浑身放松的谢诗彤,似乎又有点不太好了。 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这一轮要筛选一半,心情不免开始忐忑。 王惜洛身边围着几个贵女,陆莹莹夸赞道:“王姐姐一定是头名了,我们都得往后挨。” 顾清如娇笑:“输给王姐姐我们倒是心服口服了。” 其他贵女纷纷认同,对王惜洛一阵吹捧。 王惜洛淡淡笑着,谦逊开口:“大家都是才华出众,谁第一还不一定呢。” 沈暮雪俏脸气得通红,她好歹是太子妃,可是却没一人来讨好她。 自丞相夫人寿辰后,因七王爷的驾临,本就受宠的王家,更加被人尊重和仰慕了。 “三妹,你写得如何?” 沈暮雪没有得到关注,将视线投向沈千夏,脸上满是轻蔑。 此时,日头渐渐西移。 阳光正盛,照得人软绵绵的。 沈千夏正衬着下颚,感觉饿得慌,已经过了饭点,她们都不饿的吗? 此时听到沈暮雪的话,瞬间感觉不那么饿了。 她懒洋洋地抬眸,魅惑一笑:“尚可。” 大家的注意力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沈暮雪瞥见容夜正注视着自己,心头欢喜不已。 她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那就好,我刚才边写边替你忧虑,现在听你这么说,倒是放心了。” 呵呵! 沈千夏勾唇,散漫地说:“我那水平,可惜要让二姐失望了哦。” 沈暮雪嘲弄地扯了扯嘴角,假意安慰:“尽力了就好,相信殿下能看到你的努力。” 众贵女:…… 还好肚子空空如也,没有东西可呕的。 沈千夏揉了揉肚子,不想再搭理她。 “文试结束,大家各自散了,用膳去吧。” 低沉好听的声音,拉回大家的思绪,这才发现,现在已是未时。 沈千夏觉得这话来得太及时了,她不仅饿,还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皇后莞尔笑着,柔声说:“宫中已经备了午膳,七王爷一起吗?” “不必。”容湛果断拒绝,眉宇间染着淡淡的温凉。 皇后怔住,笑容僵在脸上。 王惜洛上前,轻声说:“七王爷难得来一次皇宫,一起也挺好的。” 容湛不语,温凉的眉宇给人拒人千里的感觉。 于是都不吱声了! 提到用膳,大家纷纷觉得饥肠咕噜的,只是碍于大家闺秀风范,不好表露。 第148章 不能再拖欠 用膳而已,也要把气氛搞得如此尴尬。 沈千夏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说:“七王爷不吃,可我们总不能饿着,明日还要武试呢。” 大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鄙夷之色逐渐爬上眉梢。 容夜起身朝容湛拱手:“那就不打扰七皇叔了。” 容湛嗯了一声,没有丝毫情绪,平淡得如白开水。 皇后回过神来,尴尬的气氛被打破,她便吩咐贴身宫女:“带众位小姐去用膳吧。” 于是,浩浩荡荡一群人陆续准备离开。 容夜与清云公主一前一后,往另一个方向走着。 “沈千夏。” 清越磁性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回眸看去。 容湛凝着她,邪肆一笑:“你似乎还欠着本王的债,这饭怕是不能吃了。” 沈千夏心里暗骂,这人有毛病吧,什么事情非得这个时候算? 他等在这里一个时辰,就是来找她算账的? 他这一举动,将原本各自散去的众人吸引住,皆是好奇地看过来。 更多的则是看戏和幸灾乐祸! 皇后和王惜洛面面相觑,一个满脸疑惑,一个心明透亮。 清云公主拉了拉容夜的衣袖,小声问道:“七皇叔还在为上次的事纠缠?” 纠缠… 容夜冷着眸子,脸上仍是云淡风轻,“或许是吧,惹了七皇叔,结局不是死的话,恐怕是另有其意了。” 清云不解他说的另有其意,都说七皇叔暴戾冷漠,可对她一直还算宽厚。 于是笑着说:“他的事咱们还是别掺和了。” 容夜愣了片刻,点头,然后带着清云公主离开了御花园。 容湛没有给大家过多好奇的时间,语气不咸不淡:“沈三小姐上次的账不曾还,马上要进东宫了,可不能再拖欠了!” 进东宫? 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沈千夏瞧着那群莺莺燕燕,她们都是一副,巴不得她立即被邪冷的七王爷手撕的模样。 她们各种香气脂粉气萦绕,熏得她已经有点过敏。 两相比较,她宁可与容湛相处导致精神分裂,也不想吃个饭还被恶心。 于是微笑着点头:“任凭七王爷处置!” 一副孱弱且无辜认命的模样,容湛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 “随本王来!” 沈千夏也不含糊,饿着肚子跟在他身后。 众人:…… 没什么好戏看,大家也就一一离开。 沈暮雪瞪了眼沈千夏的背影,心中痛骂,最好别再回来! 顾清如冷嘲热讽地说:“关键时刻,姐妹情深都是过眼云烟呢。” 苏果靠近谢诗彤,神秘兮兮地低语:“依我看,这事可能不能看表面。” 谢诗彤笑了笑,有点心神不宁。 大家的谈话声越来越小。 诺大的御花园,霎时间安静下来,偶有蝴蝶开始盘旋在花丛中。 王惜洛望着他们身影消失的地方,久久不曾回神。 皇后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本宫就知道你只是来凑数的。” 王惜洛回过神来,牵强地扯出一抹苦笑:“姑母可否借一步说话?” 皇后拧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第149章 太子会选她 长秋宫内,熏香馥郁。 袅袅青烟徐徐升起,增添几分淡淡的朦胧。 宫女摆好了膳食,皇后示意王惜洛一起用膳。 王惜洛无心用食,眉宇拢着浓浓的愁绪,雅致秀丽的面庞上,染着忧虑。 皇后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了一套轻便的宫装,掀开珠帘。 姿容艳丽,风华绝代。 姑侄二人,皆是容色上等,才华横溢。 皇后见王惜洛仍是那般郁结难开的表情,且食不下饭,不由得打趣。 “惜洛这是动了春心了?还特意要借一步说话。” 态度亲切得不像姑侄,更像姐妹,目中满是关爱。 王惜洛迎了上去,避开话题:“姑母,你能让皇上下旨册封沈千夏为太子侧妃吗?” 皇后顿时来了兴致,笑意盈盈地问:“你怎么就如此看好那个沈千夏?沈家带着凤命的可不是她。” 王惜洛眉眼动了动,无奈笑着:“姑母也是见过她们两次了,嫡庶与凤命在她们身上,似乎不能按常理来推算。” 皇后揶揄道:“可是这似乎与你无关吧?” 王惜洛愣住,嘴唇动了动,一时没了话。 “先坐下用膳,否则哪有力气说话?” 皇后在桌案前落座,宫女连忙上前布菜,盛汤。 王惜洛笑着应了一声,走到皇后旁边落座。 “姑母,我是觉得太子对沈千夏有意,而且她深藏不露,绝不是传闻中的那般。” “看得出来沈暮雪处处刁难打压她,恐怕凭她一己之力难以顺利入选,你若是顺水推舟一把,不是成全一桩好事吗?” 王惜洛娓娓道来,眸光神采奕奕,神态显得很平静。 皇后抬眸凝着她,温柔一笑:“你还真是热心,自己不想嫁,倒是关心起别人来了。” 王惜洛一时怔愣,手指微微蜷着,脸上仍是不动声色。 “正因为我不想嫁,所以觉得亏欠太子,撇开出身不说,沈千夏不比我差。” “若是她能与太子琴瑟和鸣,也是少了几分遗憾,至少太子是极其在意她的。” 皇后不语,慢条斯理地嚼着饭菜,用作优雅而悦目。 王惜洛目光灼灼,耐心地等着她用膳,自己吃什么却都如同嚼蜡。 片刻后,皇后放下碗筷,淡淡地说:“如果太子中意她,而她又在努力往东宫挤的话,何需本宫多此一举?” 王惜洛再次愣住,噎得无话可说,目光逐渐黯淡。 皇后盯着她,轻叹一声:“你那点心思能瞒过其他人,又怎么瞒得过我?” 王惜洛哂笑,目光复杂。 须臾,她敛住心神,缓缓开口:“既然姑母知道,那你能否帮忙呢?” 皇后笑了笑:“按说太子是会选她的,你急什么?” “那你可知道昨夜醉香楼出事了?今日一早就已停业关闭。” 王惜洛不再那么淡定了,语气有点焦虑。 皇后微微一怔,眼底划过诧异:“醉香楼倒闭?这事确实有点奇怪了,可是与沈千夏有何关系?” 王惜洛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她,皇后的脸色也逐渐凝重。 第150章 不会屈居妾室 皇后听完王惜洛的述说,沉思了片刻。 她轻蹙着秀眉,“是你父亲告诉你的?这事太子既然想压下,你父亲怎么会知道?” 王惜洛扯了扯嘴角:“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大的事知道的岂会是只有我们家?” 皇后颔首,其中利害关系她还是知晓一二,太子想瞒住那事,大家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这么说沈暮雪与五皇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沈千夏逛窑子这些事,太后都知道了?” 王惜洛点头:“她老人家最是忌讳这种事,沈暮雪有凤命在身,还有柳家庇护,这事又被太子刻意瞒下,估计伤不得她的根本。” “然而沈千夏就不同了,先不说她以前的名声,在上京就明目张胆地去栖凤楼与醉香楼,分明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这样的女子,即使太子选中,恐怕太后都不会允许,你是知道的,太后若要干涉后宫之事,必定是雷厉风行。” 皇后抚了抚额,颇为无奈:“你都知道她出手是何效果,我又能做什么?” “趁她未干涉之前,趁太子没有决定之前,只有圣旨能定乾坤了。” 皇后静默不语。 王惜洛希翼地看着她,气氛一时静谧。 须臾,皇后站起身,缓缓行至窗前,“你是因为七王爷?因为他对沈千夏有点特别?” “别再说什么自己对太子愧疚,那些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王惜洛哑然,皇后回头望着怔忪的她,眼底闪过莫名。 “惜洛,太子将来是九五至尊,七王爷虽贵为皇叔,却也只能俯首称臣,你为何看不中太子,偏偏执着于七王爷呢?” 王惜洛心底苦涩不已,避重就轻地说:“太子身边已经注定有沈暮雪,我再怎么努力永远都只是妾。” 皇后轻笑:“你在乎的真是这个?” “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太子身份尊贵,将来后宫佳丽三千,我实在不想再踏足。” “帮你也就忤逆了你父亲,你这是给我出难题了。” 皇后虽有嗔怪之意,却满目含笑,如冬日暖阳般。 王惜洛一时看得有点怔愣,过了好半晌才说道:“父亲他会理解的。” “你吃点东西先休息,今夜你就住在长秋宫吧。” 皇后略有疲态,不再多说此事。 王惜洛摇头:“我和其他贵女住已经安排的宫殿就好,不搞特殊了。” “那就不勉强你了,沈千夏的事,我再想想。” 王惜洛笑着点头。 她知道皇后没有拒绝,就代表还有转圜的余地,不会坐视不管。 皇上那么宠爱她,顺着她,一定是有求必应。 思及此,王惜洛心底的阴霾散开些许,眉宇漾开淡淡的笑。 整个人恢复到仿若降临凡间的仙子模样。 皇后有片刻的失神,王家的女儿都是极其出色的,换作她也不会甘心屈居于妾室。 而且她也的确那么做了! 她目光渐渐冷却,脑海中似有一幕幕往事浮现,看到王惜洛执着的样子,如同看到还是少女时的自己。 所有的执念,取舍,都是那么艰难… 第151章 不得不设防 沈千夏跟着容湛很快来到一处水榭。 池畔的柳树露出绿芽,微风拂过,水面一片波光粼粼。 环境清幽且舒适,淡淡的青草香弥漫在空气中。 还有馥郁的菜香,闻之更加勾起她的饥饿感,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走进水榭,便见石桌上摆满了色泽诱人的菜,茶盏中升起淡淡的青烟。 一切像是才准备的。 沈千夏侧眸看向容湛,他勾唇一笑:“先吃饭吧,否则没力气应付我的算账。” 她扯了扯嘴角。 其实是真饿了。 于是放下疑虑,径直走到桌前坐下,丝毫不客气,也没什么斯文可言。 不得不说,菜的味道极好,都是合她胃口的。 容湛在她对面坐着,看着她随性洒脱的样子,一时未挪开眼睛。 明明是饿极了,虽然谈不上多优雅,可她拿捏得很好,怎么看都觉得不扭捏而且舒适。 可静可动,可雅可野,且收放自如。 沈千夏抬眸瞟着他:“你不吃?” 容湛回过神来,笑了笑:“秀色可餐。” 她心下一惊,顿住。 他嘴角浮出极淡的邪肆:“怎么了?害怕吗?” 沈千夏摇头,继续吃饭,心底漾开一抹莫名的情绪。 容湛目光隐着笑意,开始陪着她一起吃。 用完膳,日已西斜,苍穹挂着几朵浮云。 “你去过北越吗?” 容湛的声音打破沉默,沈千夏疑惑不解,怎么突然提起北越? 她微眯着桃花眸,摇了摇头:“没有。” 容湛探究的目光凝着她,没再追问。 沈千夏问道:“是那个陆子瑞吗?难道他是北越人?” 容湛眼底闪过惊异,灼灼的目光凝着她。 沈千夏略微疑惑,干吗用这种眼神看她? 不过陆子瑞虽然口出狂言,却也不是空穴来风,若他真是北越之人,对南晋朝堂那些事似乎刻意了解过。 他没有出声,她便不好再擅自揣测,柳国公曾攻打过北越,有人对他记仇也是正常。 片刻后,容湛轻缓开口:“他调查过你,你们在邺城就有交集吗?” 交集? 也就是他缩在街头吃馒头那次吧。或许其他时候不曾留意。 沈千夏淡淡一笑:“算不得交集,只是见过而已。” 清澈的眸子如一汪泉水,白皙如玉的面容泛着极淡的绯色,他不由得看得有点出神。 “那你去过允阳吗?” 清越的嗓音无比磁性,他问得很不经意,似十分熟络般极其随意。 沈千夏心口一凛,总觉得他今日有点怪怪的。 他问的这两个地方,看似有点不切实际,却又让她心生些许慌乱。 她目光微闪,心念一动:“我就是小门小户的庶女,虽然野惯了,可也就在邺城混而已。哪有机会去允阳呢?更别说北越了。” 容湛轻笑:“那是我失言了,也就随便问问。” 她抿唇笑而不语。 他目光深邃,眼角挂着一抹笑,眸底泛着疼惜,转瞬即逝后,恢复那邪肆冷淡的样子。 哪怕在外漂泊十天半个月,家中都无人问津,可她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明明才十四五岁的花样少女,却不得不处处设防…… 第152章 祸国殃民的妖女 这时,夙远过来收拾碗筷。 他心里是悲催的,自己好歹也算是南晋顶尖侍卫,却做起了这种端茶送饭,收拾桌椅碗筷的事。 “夙远。”容湛低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夙远准备离开的脚步停驻,“在。” “你去寿宁宫说一声,今夜本王在那歇一晚。” 夙远趔趄了一下,手中的碗摇晃几下后,他迅速镇定下来。 “您…今晚要住在寿宁宫?” 容湛颔首:“很久没和母后聊天了,该去看看她老人家了。” 夙远抽了抽嘴角,一大早就拿问安做幌子,现在太阳都要下山了还没见他去。 上次歇在皇宫距今不知道多少年了…… 忽然抽的哪门子风? 夙远瞄了眼沈千夏,暗叹真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他暗自腹诽一番后,点了点头:“属下马上去。” 容湛淡淡地嗯了一声,夙远离开后,气氛又安静下来。 “今夜宫中有节目看,好奇想留下看看。”他音色平静地说着,姿态慵懒自得。 沈千夏浅浅一笑,“皇宫每年大小宴会,各种节目数不胜数,想不到七王爷原来爱好这些啊。” 容湛忽然朝她靠近几分,邪肆的俊颜隔得很近,沈千夏能从他眼中见到自己略微慌乱的脸。 她下意识地退后,大概是紧张,身子朝后仰去。 沈千夏表示很无语,怎么在他面前总是容易心慌意乱?她稳住身子正准备重新坐好。 容湛抓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扯,她稳稳地坐直身子。 他勾唇低笑:“我有那么可怕吗?” 沈千夏摇头:“没有。” 两人隔着石桌,他还抓着她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似乎能让整颗心都泛着暖意。 她慌忙将手抽出,垂下眼脸。 忽然有种罪孽感在心底渐渐腾起,说到底自己名义上该是容夜的妃子人选。 “怕你摔倒,所以拉了你一把。” 他的嗓音微沙哑,浮动心弦。 不经意的解释,有点突兀,却也令人安定。 沈千夏抬眸,神色已恢复如初,他瞧着她冷艳的桃花眸,一时恍神。 从慌乱到淡定,不过瞬息之间,还真的是个变幻莫测的女人。 “你昨夜没休息好,回去补会觉,晚上文试的结果会出来。” 容湛起身,语气已听不出什么情绪,眼底的期待一闪而过。 沈千夏跟着起身,笑意盈盈地打趣:“你是留下等文试结果吗?想看看太子的抉择?” 他微微一怔,嘴角微扬,笑着说:“都瞒不过你。” 话落,抬步踏出水榭,往后宫的方向走着。 沈千夏紧跟其后。 容夜选妃考虑的方方面面,实则也是关乎到江山社稷,那些女子背后所代表的,他都得斟酌清楚。 而容湛身为他的皇叔,又是铁打的太子党,自然也会琢磨哪些才是靠谱的党羽。 后宫女子,看似荣耀光鲜,可大多都是与利益相关,其实也是可怜之人。 若能获得荣宠,给家族镶金,还能体现其价值,若是不得宠,默默在后宫孤独一生或许还是最好结局。 可往往都成了利益的牺牲品,那些贵女看似被家族宠着,最终权衡取舍时,最先牺牲的也是她们。 第153章 你能应付 容湛的步伐不快。 青石小径旁青草葱翠,空气中隐着春日的泥土气息。 沈千夏也是不疾不徐,目光在各处景致处穿梭。 容湛放慢脚步,与她并行,侧眸看向她,“你与国公府彻底翻脸,还是要多留心眼,他远不止你看到的那般深沉。” 沈千夏微蹙着眉,眸光染着清凉,回望着他洞穿一切的神情,她心底闪过疑虑。 “我只是顺便提醒你,别无他意。” 他的嗓音很好听,带着几分蛊惑,她眸中的凉意尽数散去。 “他现在不会跟我闹翻的。” 淡淡且生疏的语气,令他心神一震,他目光含笑地说:“你能应付。” 沈千夏哑然,缄默下来。 容湛瞧着她谨小慎微的样子,不忍再提,昨夜的事柳家多大的怒气,他还是略知的。 而她在他们眼里,是最该承受愤怒,最该背负一切的人,自然有的东西便会转移至她身上。 丝丝冷意渐渐笼住他,沈千夏心口一怔,扭头看向他。 他嘴角挂着极淡的笑,精致绝伦的脸上波澜不惊。 没有其他特别的情绪。 片刻后,容湛停下脚步,“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沈千夏心里咯噔了一下。 后宫禁地,男子不宜踏足。 不过他是送她来后宫啊?不是顺路要去寿宁宫吗? 还在疑惑时,容湛朝她清浅一笑,然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眉一眼,举手投足,邪肆之外透着雅致。 或许,用儒雅至深说他也不为过。 清风徐来,沈千夏猛然回神,她真是糊涂了,那可是容夜忌惮,连明帝都忍让几分的七王爷。 她竟然觉得他温润儒雅,冷肆邪妄还差不多。 停留片刻,她往后宫方向走着。 所有贵女都被安排在了后宫的清心殿,位置有点偏,离冷宫稍近。 因贵女们的入住,霎时间静谧的清心殿热闹起来,才走到门口,沈千夏就听见叽叽喳喳的。 殿外的院子里,身着各色衣裙的少女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 沈千夏想图个耳根清净,绕开她们进了房间,望月已经将一切搭理好。 “小姐,七王爷没为难你吧?”望月将床榻整理好,担忧地看向她。 沈千夏趴倒在榻上,摇了摇头:“没有。” 望月长吁一口气,哼道:“那些人一个劲地说你会被整得多惨,等着看你笑话呢。” “你是不知道,她们绘声绘色得比唱戏都精彩,这下可打了她们的脸了。” 望月自顾说着,沈千夏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将被子给她盖好后,嘀咕道:“在皇宫可以安心睡一会了,量别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如何。” 话音刚落,谢诗彤与苏果走了进来,身后还有她们的随行丫鬟。 望月礼貌地打了招呼。 清心殿虽大,可皇后还是安排了三人一间房。 只是住一晚,大家也都没有异议,何况傍晚文试的结果便会知晓。 没有入选的都会离开皇宫,真正留下的也只有近半的人。 晚膳时,沈千夏还没醒,本就没睡多久,望月不忍喊醒她,便由着她睡了。 第154章 挑衅的感觉 戌时,宫中举办小宴会。 虽说是小宴会,却因太子选妃一事而稍显隆重。 兴许是想缓解选妃带给大家的紧张,整个过程都是欣赏歌舞,戏曲与杂耍之类。 没有需要伤脑的节目,也不用竞相齐放,看着都心累。 短时间内,大家忘却今晚要公布文试结果,确切地说应该是容夜选出的,明日可以参加武试的女子。 选妃,弄得像选状元,还得文武双全,此事在朝堂也是掀起不小的风浪。 然而,太子的党羽颇多,且暗中将自家女儿按照他的喜好培养,此事也就船过水无痕了。 戏台上的演出美轮美奂。 戏台下的暗潮无比汹涌。 藏蓝的夜穹,挂着几颗残星,树影在宫灯的映照下摇曳着。 沈千夏坐在最后一排,觉得这样的安排实在无聊,还不如让她好好睡一觉。 谢诗彤坐在她身旁轻声问道:“不知道太子选妃的标准是什么?高夫子怎么还不见来呢?” 不止是高夫子,容夜与皇后等人都还不曾露面。 在此主持大局的是徐贵妃,三皇子容路的生母。 大约三十六七的年纪,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存。 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猫,乖巧地躺在她臂弯。 沈千夏往谢诗彤旁边靠了靠,“你是不想被选上吗?不过按说这一轮逃不脱的。” 谢诗彤僵了僵,不知看着哪里,目光迷茫。 沈千夏心下暗叹,谢诗彤不想成为容夜的妃子,可容路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至少她在容夜的后宫,能安稳平淡的度日。 若是跟了容路,前路更加渺茫,更加艰险,性命堪忧! 尚且不知容夜的皇位最终能否被他人取代。 即使心里替谢诗彤那份感情惋惜,也实在无法干预。 思来想去,心情忽然无比复杂,重活一世,实际上也是大家都重来一次。 随着太监的一阵唱喏,皇后,太子,清云公主他们相继到来,紧随其后的还有高夫子。 沈千夏目光扫了一圈,不见容湛的身影,不是说看节目等着文试结果的吗? 真是奇怪的人! 各种行礼过后,戏台上也安静下来。 皇后手中拿着各贵女的策论,神色略微复杂。 此刻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比起那些等待放榜的考生,紧张之心有过之而无不及。 容夜的目光落在沈千夏脸上,带着几分兴味,与他谦谦君子的模样不太符合。 可那眼神,才是他的真实模样。 沈千夏心中悸动,容夜与她隔得不远,她虽看不太清楚,可莫名感受到了挑衅的意味。 她没有躲闪,坦然相视。 再次凝视时,他已经侧首跟清云公主说着话,不再注意任何。 片刻后,皇后清了清嗓子,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 大抵是说容夜幼年丧母,将她视为母后,选妃这个重托交付于她,她如何重视之类的话。 容夜至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态度,或许他是心中早已有定数。 漂亮话说完后,皇后开始切入正题,准备宣布今日策论的前三名。 第155章 文试前三 众人敛神屏气,目光聚焦在皇后身上。 皇后打开名册,脸色变了变,蹙眉瞧了眼王惜洛。 须臾,皇后一一说出前三。 第三:陆莹莹。 第二:王惜洛。 第一:沈千夏。 此结果一出,满场皆是不可置信。 沈暮雪气得满脸涨红,气势汹汹地睨着沈千夏,仿佛要将她焚烧。 她与前三无缘就罢了,偏偏沈千夏得了第一,这口恶气如何咽得下去? 其他人看向沈千夏的目光除了妒忌与不可置信,还有满目狐疑。 传闻她不学无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她怎么能超过上京第一才女王惜洛。 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在所有人当中应当是最卑微的,现在却将所有人的才华盖过。 这种落差,任谁也难以接受。 她们不禁怀疑高夫子,是不是收了沈千夏什么好处? 王惜洛没有丝毫震惊,紧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容夜终于开口:“策论本宫一一看过,结果毋庸置疑。” 这番话一说出来,大家就是心中质疑,也不敢置喙,只好将胸腔内那股浊气暗自压下。 谢诗彤低声朝沈千夏由衷赞道:“沈三小姐好才华,竟然是深藏不露呢。” 沈千夏瞧着她开怀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才华如何都改不了什么,有些人该抉择的,仍然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谢诗彤弯着唇畔,梨涡若隐若现,笑容满面,“不管怎样,还是要恭喜你,只是恭喜你才华出众,不为其他。” 沈千夏扬眉,浅笑盈盈:“谢谢。” 沈千夏知道,所谓文试武试不过是走过场而已,容夜要选谁心里早就有本册子。 这看似公平的选妃,实则可以看出背后各世家贵族对容家,对容夜的忠心。 这些在容夜心里也有一杆秤。 现场一片唏嘘后,不免有人嘲弄沈暮雪,说她一门心思地帮自家妹妹,原来自己竟不如她。 沈暮雪整个人更加不好了,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难看懂沈千夏,甚至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而且她已经偏离自己的掌控。 心里极度的不平衡,汹涌的情绪似要将她引爆一般。 沈暮雪极力忍着。 她不能再颠覆自己的形象,她还有凤命护体。 才华横溢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当妾,臣服于她脚下! 又过片刻。 容夜宣布文试通过的女子,三十六人,只留十二。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原本以为至少留一半,武试再筛选一半,最终再确定。 而留下的名单中,几乎没有悬念的,王惜洛,顾清如,谢诗彤与陆莹莹都被留下。 沈暮雪毫无疑问,苏果与徐潇潇也通过文试,其他几名也都是各方面挺出众。 沈千夏的名字,放在了最后。 大概容夜意有所指,沈千夏都感觉到清云公主不太善意的目光。 前世那个对她还算友善的女子,因为容夜的改变也将随之改变吧? 被刷下来的贵女顿时无比沮丧,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急得哭了起来。 甚至还有晕厥过去的… 真是应了那句,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156章 欲擒故纵 夜幕深沉。 皇后下令落选的贵女待天亮后再出宫。 沈千夏心想,她大概是怕有人心情落差太大,无法承受。夜黑风高与心情低落搭配,很容易出事。 任何选妃,选秀都是极其残酷的,其实这还算无关痛痒,一开始就被阻断在宫门外,好过在后宫受尽煎熬。 那些落选的女子应该庆幸才是,没有落入龙潭虎穴,是她们的造化。 不像她,前世踏入那张门,最终落得凄惨下场。 这一世,为了脱离柳家的控制,脱离东宫,不得不如履薄冰,费尽心机。 宴会在各种情绪中寡淡无味的结束,大家陆续回宫。 沈千夏与谢诗彤走在后面,她忽然被容夜唤住。 容夜朝清云公主温柔说道:“我有话跟沈三小姐说,你自己回宫。” 清云公主笑着点头:“我跟三皇兄一起回去就是。” 他笑着点头。 接着,容夜又谢诗彤先回了清心殿。 夜色下,只剩下容夜与沈千夏,两人对视着,目光皆是不太和善。 容夜走近她,浑身散发着冷冽,“好一个沈千夏,你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呢?” 沈千夏淡淡道:“民女不知殿下这话何意?” “不知道吗?” 他目光犀利,平时看似温润如玉的脸庞布满阴霾。 沈千夏知道,他迁怒于她并不是因为一篇策论,而是她对他太子尊严的挑衅。 醉香楼一事,他找不到源头,心中怒极,而她成了他发泄的对象。 她尽量使自己镇定,柳国公不敢杀她,是因为她还有可用之处。 可眼前的男子不同,她对他而言没有丝毫益处,想杀她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若是现在彻底闹翻,她捞不到任何好处。 沈千夏舒缓一口气:“民女虽然顽劣,可嫡母和柳国公一直劝诫,自然对女诫知悉,一篇策论而已,不足为奇。” 容夜冷嗤道:“策论本宫并没放在心上,市井之徒的思想,为何给你头名,以你的脑子莫非看不出来?” 沈千夏一怔,竟也是他一手操纵吗? 她顿时恍然,验证心中所想,不管她在宣纸上写的什么鬼,都会是那个结果。 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果然还是那个阴狠嗜血的太子! 他是要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令众贵女对她心存嫉妒与仇视。 容夜猛然逼近她,语气淡漠:“沈千夏,越是忤逆的女子,本宫越想看她屈服,你是第一个想尽一切办法不想进东宫的女子。” 沈千夏退后,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心加速跳着。 “太子怎么如此说?大家可是挤破了头都想进东宫呢。” “那些挤破头都想成为本宫女人的,唯独没有你。或者说唯一敢抗旨的只有你!” 沈千夏暗嗤,他这是自恋与变态到了新高度吗? 不想嫁给他的其实大有人在,敢抗旨的不也有王惜洛吗? 他恨的大概是她这样的出身还抵抗,太不自量力,或许他心中另有他想? 她内心忽然不安,目光紧紧盯着他。 容夜阴沉着脸,语气森冷:“上元节那夜,你就引起本宫的猜疑了。” 沈千夏目光坦然,眉宇染着些许凉薄。 第157章 对你刮目相看 容夜有猜疑很正常,她并不惊讶,也未心慌。 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令她觉得整个五脏六腑都极不舒服。 他笑得有点冷,语气仍是淡漠,“你手段很高明,欲擒故纵做得游刃有余,本宫对你刮目相看。” 沈千夏内心在咆哮着,心里一万头羊驼在奔腾… 她做的那些逃避他,脱离他的所有举动,他都理解成了欲擒故纵。 他的脑回路不仅新奇,还伴着严重的遐想,所有女子应该倒贴他,才是该有的正常反应。 不容沈千夏说话的机会,容夜继续说:“不仅如此,你还脚踏两只船,试图勾引七皇叔。” “沈千夏,你果然是经常流连于花街柳巷,学得那些女子的手段,想破坏本宫与七皇叔的关系吗?” 总算是说对了一点! 她的确是想挑拨容湛与他的关系,普天之下能与他抗衡的唯有容湛。 这条路虽然艰难,可也是她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发现的出路。 容湛邪肆冷漠,惊才绝艳,而且不变态,比他绝对更适合当皇帝。 可策反这事,她还需努力。 她朝容夜摇了摇头,唯唯诺诺地说:“殿下你想多了,民女愚笨,哪能有那些心思?” 容夜挑了挑眉,“可你已经引起了七皇叔的注意,还勾起了本宫的兴趣。” 兴趣? 沈千夏哑然,他怎么可能会对别人有兴趣?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她沉着眸子,缄默不语。 容夜的心思,她不想过多揣测,前世他与柳其霖所做的事,还历历在目。 为了逃避魔爪,她受了常人不能受的痛。 再次活过来时,瞧着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疤已经不见,她曾泪眼盈盈,感激苍天着实对她厚道与怜悯。 她敛住心底的惊惧,告诉自己那一切不会再发生。 清凉的夜风吹得衣衫哗哗响,周围不再有其他声音。 沈千夏微垂着头,淡淡地说:“那都是巧合而已,就是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去招惹你和七王爷啊。” 容夜抬头笑了笑,“谅你也没那个通天本事,不过告诉你,本宫这辈子就是将你囚禁在东宫,也不可能让你有机会挑拨七皇叔与本宫的关系。” 沈千夏不语,容夜生性多疑,挑拨一事究竟是他试探,或是已经确认,还不得而知。 以他的能力看出这些并不难,能被那样精明的明帝选中当太子,其智慧谋略肯定都是上等的。 她懊恼的是,容夜是不打算放过她了,究竟太后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她表示一时有点猜不透。 容夜忽然盯着她,说的那番话,令她一时心惊,他似乎早就开始调查她了。 或许远在邺城之时,甚至更早… 容夜看了她片刻,随后恢复以往谦谦君子的模样,“准备明日的比试,侧妃之位永远留给你。” 话落,他笑出了声,然后转身离开,笑声回荡在夜色中令人心惊。 沈千夏睨着他的背影,眸光渐渐寒凉。 太过狂妄自大的人,一定也会享受那种挫败的落差感,就算是太子也不例外! 第158章 撞见冷宫秘事 待容夜的身影消失,沈千夏回神,怔愣片刻后,转身往清心殿方向而去。 越接近清心殿,光线越弱,因离冷宫不远,参天大树下,更加幽暗深沉。 偶有巡逻的侍卫,也都是绕开冷宫的方向。 沈千夏缓缓走在小径上,夜色已浓,露水压弯了枝头。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脚边穿过,沈千夏眯着眸子,视线扫过去,原来是只猫。 毛色是通体的白,正窜入树丛,步态有点踉跄,发出一声凄凉的喵声后,往冷宫方向跑去。 徐贵妃今夜怀中抱着的猫? 沈千夏瞥了一眼,抬步继续走着,忽觉脚下踩着什么黏糊糊的。 她拧眉,疑惑地蹲下身子,借着微弱的光,发现是一片血渍。 她不由得心下一紧,视线瞟向冷宫方向,原来那只猫受伤了。 她顺着猫刚才的路线,瞅见地上有稀疏的暗色,一路蔓延。 视线不太清楚,可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一时半会未被吹散。 她站起身,鬼使神差地朝冷宫缓缓走去。 僻静的小道上,幽森而诡异。 冷宫处于皇宫的西北角,周围皆是大树围绕,位置隐蔽且阴暗,鲜少有人出没,就是巡夜的侍卫和禁军,都很少踏足。 一路寂静无声,沈千夏很快便来到冷宫院墙外。 隔着破旧的门,隐约可见烛火摇曳,窗前有一身影似乎在挑灯夜读。 沈千夏扫视一圈,不曾发现那只猫,欲返回清心殿。 忽闻一阵窸窣的声音,极其细微,在静谧的夜中稍显突兀。 沈千夏警觉地跃到茂密的古树上,浅碧的衣裙隐入树叶中,应该不太扎眼,可她不敢轻举妄动。 轻轻拨开树叶,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翻墙而入,他先是环顾了下四周,随后推门进入亮着灯的屋子。 沈千夏愣住,谁这么无聊大半夜的来冷宫?这里面住的是谁? 她还在思忖,就被窗户里的身影惊住。 刚进屋的男子与那挑灯夜读的冷宫弃妃,抱在了一起,且从影子来看,两人如干柴烈火…… 非礼勿视。 这后宫乱七八糟的事还是少知道为好,于是沈千夏打算跳下去。 忽然,一阵哗啦地声音出现在屋顶,屋内的灯瞬间熄灭,随后男子跑了出来。 沈千夏缩回树影中,此时不敢妄动,敛神屏气,尽量不发出气息。 她内心颤动了一下,从那男子的轻功和反应速度,可以看出武功不弱。 喵~ 猫叫声响彻在冷宫,听着有点瘆人,紧接着一团白色的身影从屋顶落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都没看清那个男子什么时候出的掌风。 男子进屋后,只过了片刻便离开了冷宫。 沈千夏长吐一口气,再次准备跳下树。 然而,嘴唇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住,她惊得差点摔下去。 另一只手从她身后往前环住,箍着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子。 “别出声。” 第159章 你…碰到我了 惊魂未定的沈千夏,听到这低沉熟悉的嗓音,提着的心瞬间落下。 片刻后,他的手轻轻从她唇畔移开。 “七王爷。” “是我。” 沈千夏整个人放松下来,轻轻往后靠着。 触碰到的不是树干,而是他坚实的胸膛,她慌乱地立即打算挪开。 “别乱动。”他的嗓音再次响起。 沈千夏顿住,回眸看向他。 他微勾着唇,俊容在暗黑的夜色下多了几分朦胧美。 周身安静得能听见他的心跳,还有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他靠近她,极力压低声音:“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这会紧张了?” 沈千夏哂笑不语。 这可是后宫秘闻,让她忽然撞见能不紧张吗? “放松。” 他的声音无比蛊惑,她顺从地很快放松下来。 须臾,冷宫那边传来丁点动静,沈千夏侧眸看过去。 刚才已经离开的男子,此时忽然又折回。 他正仔细观察着四周,院子角落,屋顶,大树各个地方都不放过。 眼看着他正朝着这边走来,沈千夏蜷着手指,目光渐冷。 容湛察觉到她浑身的凉意,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一阵冰凉。 沈千夏一怔,好不容易镇定的心又渐起涟漪。 这时… 那名男子像是被什么动静引起注意,身形如电地朝着另一边快速追去。 沈千夏错愕不已,轻声问:“是你的人吗?” “嗯。” 她刚才差点暴露了,深吸一口气后,定了定神,“你刚才救了我。” “嗯,这样利滚利的,你已经还不清了。” 容湛低哑的声音响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脖颈,陡升一抹异样的感觉。 而且两人的姿势似乎有点暧昧,她背靠着他,坐在他腿上,整个后背贴着他。 隔着薄薄的春衫,她甚至感觉到他略微发烫的体温。 沈千夏霎时心慌,连忙推他准备从树上跳下去,“你…你碰到我了。” 猝不及防地一跳,还来不及松手的容湛猛然清醒,被她带着一起落下。 落地后,容湛平复自己的心跳后,低声打趣她:“沈三小姐力气挺大。” 沈千夏将努力脑中不太和谐的画面挥去,“我是不得已而为之。” 容湛失笑,他刚才失态了,心底闪过震惊后,还有更多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四周静谧得有点可怕。 沈千夏抬眸仰视着他,转移话题:“我今夜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恐怕又有人如坐针毡,想将我灭口了。” 淡淡的光下,她只能看着他的轮廓,他的目光似有星海,无比深邃。 他敛去所有情绪,尽量平静地说:“不会。” 沈千夏笑了笑,没有说话。 虽然夜色朦胧,可她还是见到了他略微窘迫的神色。 平时冷漠邪妄的七王爷,原来也会有这样局促不安的时候。 真是有趣呵… “先离开这里,免得节外生枝。”他示意她跟着他走。 她轻声应着,觉得在冷宫外聊天也着实不妥。 沈千夏跟着他绕开所有能遇见巡夜侍卫的路,选了条极其僻静的小路。 她想,还好他应该没看清她发现新大陆般的神色。 第160章 王爷动怒了 走了一截路。 沈千夏发现他并不是刻意避开什么路线。 而是冷宫与清心殿周围都没有闲杂人等。 某种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她心底之前因为容夜而产生的阴霾一扫而空。 容湛将她送到清心殿门口,殿内还掌着灯,外面的宫灯也都亮着。 昏黄的光洒在两人身上,如染着一层薄薄的光华。 容湛低头凝着她,面容清丽,水光潋滟的眸子隐着几分野性。 在这种氛围下,越发能噬人心魄。 沈千夏轻咳一声:“七王爷现在不觉得是后宫禁地了?” 他勾起薄唇,笑得仿若万物复苏,“有人好奇心太重,惹得人不放心。” 她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浅笑着说:“今夜还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了,听说苏贵妃爱猫如子,恐怕此事不会那么容易消停了。” “爱猫如子又如何?”他冷着眉眼,嗓音低沉,夹着浓浓的寒凉。 周身的空气都冷了些许。 沈千夏垂着眸子,不语。 “性命才最重要。”容湛将已经到了喉咙的话,换了个说法,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沈千夏抬眸,哑然失笑。 他浑身那种由冷到暖的气息,瞬息之间就能转换,真是比女人翻脸都快。 “早点回房休息,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 沈千夏嘴角漾开一抹笑,点了点头,不管结果如何,她自己尽了最大努力。 曾经敛其锋芒,不曾得到任何。 这次锋芒显露,她不仅要让柳氏母女抓狂,还要让容夜口中的欲擒故纵见鬼去。 容湛目送着她进入清心殿,片刻后,夙远出现在他身后。 “王爷,事情已按您的吩咐办妥,要不要再派人保护沈三小姐?” “不必了。” 夙远目露诧异,自己这是自作聪明了? 他家主子一整晚不都是在为她操心吗?怎么现在淡定了? “王爷,出现在冷宫的那名男子,您不打算再调查下去吗?” 容湛眸光渐冷,语气清凉:“只要不触及本王的底线,就先不管他。” “是!” 夙远心口一窒,感觉寒冬腊月来临了一般。 底线吗? 他怎么觉得最近他家主子的底线与原则,屡次被打破,还那么心甘情愿。 思忖片刻… 夙远朝容湛颔首:“听顾嬷嬷说,太后在寿宁宫发脾气了,有点严重。” 容湛收回视线,语气温凉:“有脾气发出来是好事,憋着反而坏事。” 夙远抽了抽嘴角,太后发脾气是因为他言而无信吧? 说好的陪她说话,成了一句空谈。 说到底都是为了沈千夏。 “去寿宁宫回话,过了这几天,一定会信守承诺。” 夙远哦了一声,又问道:“明日武试,您还要去观看吗?” 容湛挑眉,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你问得太多了。” 话落,容湛拂袖转身离开。 容夜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文试武试,他要试探的不过是党羽的忠心程度。 他想要一个文武双全的凤命皇后与之并肩,想要平定南北。 想法虽好,手段却卑劣… 夙远心里悲催,太子选妃搞得像科举一样,他也是心里好奇才随口问问。 可是他觉得,王爷动怒了! 第161章 一夜相安无事 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清晨的阳光铺洒而下,增添几分春的暖意。 后宫并没有因为徐贵妃的猫死了有什么动静,仿佛昨夜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样。 落选的贵女怀着无比失落沮丧的心情,清早就离开了皇宫。 候在宫外的马车仍然是整齐排列着。 贵妇们紧紧盯着门口,心里祈祷着自家女儿已入选。 如此焦虑的情况下,贵妇们还不忘相互吹捧自损一番。 “你家女儿品貌非凡,一定能入选的。” “我倒是希望我家能选上,办个喜宴什么的,可她那副德行,恐怕难喽。” “你家的喜宴我们定是能吃上了,听说今日武试,你家可是武将世家啊。” “唉,我家那个就全凭运气了,就是来凑个人数的。” “……” 随着贵女们陆续出来。 那些刚才互捧自损的贵妇们,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瞬间没了往日的贵妇气势。 几家欢乐几家愁。 没有从宫门口出来的贵女家属,比如陆夫人,顾夫人她们,满心喜悦,却仍然装作淡定。 “我家那花拳绣腿,只怕过不了今日武试。” “当年皇上说女子就该温柔似水,琴棋书画皆精通,我女儿连弓箭都没碰过,怎么上得了比武场?” “太子殿下原来是喜欢跟他一样文武双全的女子,这谁摸得着风啊?” “……” 这些话自然令人半信半疑,这些贵妇们早就练就一副随时变幻的脸,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落选的贵女们悻悻而归,听闻那些话,更犹如在心尖上扎刀。 承受能力不好的,已经低声啼哭起来。 贵妇们迅速带着自家女儿各自离去,好在落选的人不少,还没那么丢脸。 … 入选的贵女都很早起床开始准备,众人也是心思各异。 宫女给清心殿各贵女送来了武试穿的衣衫。 大家欣喜地领着自己的衣裙,迅速回屋更衣打扮。 青莲帮沈暮雪换好衣服,称赞道:“小姐与夫人一样,穿水蓝色衣裙最能衬托出美,就像出水芙蓉一般。” 沈暮雪闻言心花怒放,瞧着镜中的自己身姿曼妙,水灵灵的。 再想到自己身怀柳家独门武艺,今日定能大放异彩,让太子对她另眼相看。 青莲将她的发髻梳好,想起她过往所做的种种砸自己脚的事,忍不住提醒。 “小姐切记不要乱了分寸,太子妃之位已经是囊中之物,别因小失大才是。” “今日练武场上必定是你能夺魁,让所有人对你惊叹,与三小姐不要再起冲突,她不坏事就足够。” 这话沈暮雪很不爱听,碍于青莲是母亲的亲信,她将不悦压下。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语气有点不耐烦。 青莲暗叹夫人真是操心命,她与国公为了能让小姐出头,是操碎了心。 但凡她能半点理解夫人的苦心,何至于如此弯弯绕绕? 一切就绪后,在刘公公地指引下,开始往皇宫的校场而去。 一出门,沈暮雪就瞧见了沈千夏,一身红色骑装,英姿飒爽。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衣裙很俗气,气鼓鼓地瞪了沈千夏一眼,紧跟在刘公公身后。 第162章 又美又飒 顾清如和陆莹莹盯着沈千夏看了片刻,眼底闪过惊艳,脸上却是不屑。 沈千夏一身大红缎裙,腰处系着同色穗带,纤腰盈盈一握。 发髻简单绾着,领口处锁骨若隐若现,裙裾随风飘着,腰带轻轻摇曳。 英姿焕发,又美又飒。 潋滟的桃花眸透着几分野性, 本就生得风华无双,怎么看都是摄人心魄。 望月轻声嘀咕道:“看不得别人美,都是些什么玩意?” 沈千夏笑了笑,她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她都无所谓。 不过,这身衣裙是挺扎眼的。 来上京后,她已经很少穿红色,而这套衣裙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 谢诗彤与苏果缓步过来与她同行,两人都是忍不住夸赞。 丫鬟们跟在后面,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为自家主子丢脸。 沈暮雪不时地回头瞟一眼,感觉还未开始,自己的风头就被沈千夏抢走了大半。 青莲在旁边轻声提醒,“小姐,等会在练武场将她的势头压下就是,太子看人并不是从皮相上看的。” 沈暮雪冷哼一声:“长得一副魅惑人的模样,跟她娘一样,只会勾引我父亲。” 青莲扯了扯眼皮,不动声色地低垂着头:“您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自然要更加端庄秀丽才是,岂会是一个妾能比的?” 其实,沈千夏若是生得与苏姨娘那般倒还好了,夫人又何必忌惮她? 可偏偏她不止是美,身上那种独有的气质是别人学不来的。 哪怕是丞相府的王小姐… 青莲下意识地朝王惜洛看去,其气质美貌无疑也是上等,却似乎少了些什么。 校场位于皇宫的西北角,从西门出去后,步行十来分钟便可到。 这条路来往的士兵很多,也是通往宫外的一条路,沙石路上还有些许车轮印。 一行人浩浩荡荡,缓缓行进。 快走到校场门口时,沈千夏忽然感觉身侧重了些许。 侧头看去,只见谢诗彤虚弱地往她身上靠。 她连忙扶住,“谢小姐,你怎么了?” 谢诗彤动了动嘴皮,一时没说得出话,所有重心都往沈千夏身上来。 她这一倒,引起不小的骚动,纷纷停下脚步看过来。 刘公公回头,扯着嗓子说道:“这还没到呢,就如此紧张,等下比试岂不是要吓尿?” 这话惹得贵女们低笑,尽是幸灾乐祸与鄙夷。 沈千夏睨了眼刘公公,趋炎附势,不是什么好家伙。 刘公公眯了眯眸子,声音尖细:“别耽误了时辰,让太子殿下等你们可就不好了。” 说完,领着还在看笑话的贵女们,继续往门口走着。 苏果朝着刘公公背后骂道:“神气什么,狗眼看人低的阉人。” 骂完后,她怕沈千夏一人承受不住,帮她一起扶着。 沈千夏瞧了眼苏果,极淡地笑了笑。 随后伸手掐谢诗彤的人中。 片刻后,谢诗彤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说:“给你添麻烦了。” 沈千夏摇头说不麻烦,探究的视线凝着她。 谢诗彤目光闪了一下,无力地将头偏到一边。 第163章 只是会看一点面相 这时,谢诗彤的丫鬟神色匆匆地过来,眼眶已泛着泪:“小姐,你怎么了?” 谢诗彤仍然是孱弱的模样,嘴唇都是苍白的,吓得丫鬟大哭出声。 沈千夏安慰道:“她没有性命之忧,放心。” 苏果疑惑地看着沈千夏:“你会医术吗?” 沈千夏摇头:“不会,只是会看一点面相罢了,谢小姐命不该绝。” 苏果半信半疑,缄默下来。 谢诗彤努力支撑起身子,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多谢沈三小姐了。” 俨然一副病入膏肓,气若游丝的模样。 为了不嫁给容夜,她也是够拼的,可前世她还是成了容夜的妃子。 她轻叹一口气,其实没什么可谢的,她只是扶了她一把,而且是她刚好倒在自己身上。 沈千夏问她:“武试还能撑住吗?你这病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谢诗彤的脸似乎更加惨白了,眉宇尽是忧郁之色:“哥哥对我寄予厚望,我大概要让他失望,无颜面对他了。” 沈千夏不语。 谢诗彤自幼父母双亡,与哥哥谢巍相依为命,父母都是为国捐躯,明帝对他们兄妹还算照顾。 谢巍战功赫赫,深受明帝喜爱,爱屋及乌,对谢诗彤也是百般关照。 谢巍镇守边疆,难得回来几次,这次选妃也是全由明帝做主。 然而这样的做主对谢诗彤而言,犹如毁灭性的打击,却又反抗不得。 今日这样的技俩恐怕也难逃宿命,容夜想统一各地,必将笼络他看中的所有将才。 谢巍就是其一。 苏果见她病怏怏的模样,直言不讳地说:“那就不比了呗,干脆病得彻底一点,昏厥不醒的那种才省心。” 沈千夏笑了笑,倒是个办法。 虽然逃过今日,不一定逃得过明日,至少让心里舒服一点。 不撞南墙不回头… 否则如何能甘心? 她看向谢诗彤,“你觉得呢?” 谢诗彤苦笑:“我就病得这样,还能自己选择吗?” “你不就是自己选择的吗?”沈千夏扬起嘴角,似笑非笑。 谢诗彤哑然,迷惑地盯着她。 须臾,她轻缓开口:“那真该谢谢你了。” 苏果听出了弦外之音,惊呼道:“莫非你要…打晕她?” 果然是武学世家出身的女子,张嘴就是打杀,简单粗暴。 这时,一架奢华的马车缓缓而来,车帘随风舞起,隐约可见深紫色的袍裾。 谢诗彤面色变了变,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此时爬着淡淡的绯色。 沈千夏感觉她浑身都在颤抖,眸光略微氤氲而痴缠。 她身形不稳地朝沈千夏靠着,低声说:“千夏,今日大恩以后必报。” 沈千夏心口一颤,瞬间明白她的意思,顿时万分纠结。 短暂的思忖后,她从袖中拿出银针,抬手覆在她脖子处。 然后朝苏果说道:“你敢拦骄子吗?三皇子的。” 苏果啊了一声,瞧着渐渐阖上眼睛的谢诗彤,瞬时明白:“我…没拦过。” 沈千夏拧眉。 “不过,我敢。” 苏果说完后,松开谢诗彤的手臂,望月和其他两个丫鬟纷纷帮忙。 沈千夏瞅着苏果大大咧咧地拦住马车:“三皇子,您能帮下忙吗?” 第164章 超过她的想象 马车嘎然停止。 苏果舒缓一口气,将谢诗彤晕厥的事情一一道出。 又十分焦急地说,武试快要开始,她们都是精心准备这次竞选,绝对不能错过… 定北侯在朝中虽不是明确的哪个党羽,可这次竞选送上自家女儿,态度似乎已明确。 容路对他还算尊敬,对苏果的忽然拦骄并没有动怒。 苏果一口气说完,有点喘不过气,眼睛紧紧盯着车轿的帘子。 片刻后,帘子掀开,一身紫袍的容路走下车轿。 阴鸷冷沉的视线从苏果身上掠过,落在谢诗彤身上。 “想要本王做什么?” 沈千夏暗叹,不拐弯抹角就是好说话。 “回三皇子的话,谢小姐突发急病,昏死过去,王爷能否将她送回府?我们不能被耽误是不是?” 容路走近几步,挑了挑眉,目光犀利地瞅着沈千夏。 “既然不能耽误,还有这功夫管闲事,为何不干脆帮人帮到底?” 沈千夏一怔,微微颔首:“我们并不想管这事,可是谢将军远在边疆,谢小姐是他唯一的亲人。” “如果有什么闪失,他怪我们见死不救,岂不是太冤?” 容路凝眸,目光如炬。 思索片刻,朝身后侍卫吩咐:“将谢小姐扶到马车上去,再去请个大夫。” 侍卫应允,要过来将谢诗彤抱上去。 沈千夏婉拒,自己把谢诗彤背到马车上。 苏果张大嘴巴瞧着,刚才她去帮忙,几个丫鬟帮忙,原来都是多此一举啊。 沈千夏将谢诗彤放好,心想,她肯定是不想让侍卫抱的吧? 容路还真是直男一枚,这种事竟然吩咐下属,不亲自上阵。 她瞅了眼谢诗彤,心下暗叹,到来头只怕是努力白费,逃不出东宫的牢笼。 走出车轿时,就瞥见几人一言难尽的眼神。 习武之人力气大,很奇怪吗? 她朝容路微微颔首:“麻烦三皇子了,耽误你去看比武,实在是抱歉。” 容路没有过多的表情,语气极其平淡:“我也是看在谢将军的份上。” 沈千夏浅浅一笑:“那我们就告辞了。” “嗯。”容路没再停留,踏上车轿,随即调转了方向。 尘土被车轱辘扬起,掀起一片朦胧。 沈千夏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轻吐一口气。 苏果走上前,问道:“三皇子会管她的死活吧?” 沈千夏收回目光,“会管的,他不是都说了是看在谢将军的面子上吗?” 苏果恍然,一闪而过的念头悄然压下,“我们走吧。” “好。” 谢诗彤的事情并没有影响什么,刘公公大概是已经禀报过。 沈千夏与苏果到达时,只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过来询问了一下。 得知谢诗彤晕厥过去,容夜的面色才变了变,朝沈千夏问道:“晕厥?她人呢?” 沈千夏回他:“刚好碰到三皇子,让他帮忙送回去了。” 容夜拢着眉心,没再多问,也不知在想什么。 沈千夏这才注意到,容夜旁边的清云公主也是一身骑装,橘红色衣裙衬得她美艳无比。 她顿时茅塞顿开,容夜宠爱自家妹妹的程度,已经超过她的想象了。 第165章 七王爷最近挺活跃 校场的场地很大,中间有个擂台,两侧有各种兵器存放着。 远处树立着一些箭靶,排列整齐,旁边是诺大的马厩。 整个校场由禁军把守着,显得无比庄严。 看台上,明帝居于首座,威仪尽显的他唯独对身旁的皇后和颜悦色,惹得其他妃子醋意浓浓。 除了容夜,清云公主,明帝的一些妃嫔和公主郡主都出席。 朝中不少大臣也前来观看,放眼一望,有一部分都是熟悉的面孔。 各大臣看上去面色都很平静,看不出喜忧。 柳国公,王丞相旁边都是坐着举足轻重之人。 再次验证选妃隐含的利益关系,拉帮结派已是常态化。 场面盛大壮观,堪比以往正儿八经的比武。 十来个贵女,其中不乏只会花拳绣腿的,着实看头不大。 排场弄得如此大,除了容夜暗藏的心思,恐怕还有柳家想让沈暮雪一鸣惊人。 醉香楼里那件事,已让柳家与东宫蒙羞,沈暮雪若是今日光芒绽放,也能掩饰那些腌臜事,同时能令容夜刮目相看。 瞧沈暮雪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便知道,她今日是要使出浑身解数,获得容夜的关注。 武试就比骑马与射箭两项,骑马可以挑战骑射,考虑到贵女们武艺并不精湛,可自由选择,不列入评分。 三人一组,每人十支箭,最后根据中靶的情况分出排名。 出场顺序与分组皆由抽签来决定。 传闻清云公主文武皆通,今日轻装上阵,便是要与众贵女一决高下。 明帝与容夜的允许,也再次让人惊叹清云公主的受宠程度。 如此一来,谢诗彤的出席,因清云公主的参与,人数还是十二人,将分成四组。 随着人员一一到齐,现场一片喧嚣声,擂台上的锣鼓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震耳欲聋的声音,令人心神不宁,好在只是短时间便停了下来。 刘公公扯着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众人不敢懈怠,纷纷噤声。 明帝的目光掠过众人,扫视一圈后,沉声开口:“太子选妃,关乎社稷,能与之并肩者必须才德兼备,文武兼修。” “不要求武艺超群,但危难之时定能为国效力,这也是朕与皇后的初衷。” “现在虽然国泰民安,可南方平定不久,北方还有强敌,不可太过安逸。” “……” 明帝说了很多,似乎很有感慨,说到最后大概是累了,嗓子有点沙哑,咳嗽了几声。 话音刚落。 随着太监一阵唱喏… 七王爷来了,随行的只有夙远。 平时邪妄不可一世的容湛,此刻仿若清风霁月,浑身端的是清冷矜贵。 玉容染着浅淡的笑意,目光装着星辰大海般,深邃不见底。 他缓缓走到明帝跟前,拱手行礼:“皇上。” 明帝颇为意外,神色有点不明:“七皇弟最近似乎挺活跃的。” 容湛勾唇,嘴角浮着邪肆:“关乎社稷,自然得多关注。” 明帝示意他坐下,对他那番哄鬼的话,他不听也罢。 昨日召见,破天荒地迅速赶到,还的确是凑巧,他还听说皇祖母在寿宁宫闹脾气。 就因为眼前的这位,言而无信… 第166章 越来越接地气 大臣们对容湛的再次出现,皆是惊掉了下巴。 那个独立特行,行踪不定,性情难以琢磨的七王爷,似乎越来越接地气了。 丞相府匆匆一别后,今日又在皇宫相见。 他们觉得,七王爷现在乐于融入群众中,了解众生百态,大家暗自夸赞南晋有福,太子更加有福。 有七王爷鼎力扶持,可是胜过不少兵马,也胜过朝廷众多大臣。 容湛拂了拂衣袖,在明帝身旁坐下,视线开始搜寻,最终在某处锁定。 明艳的红色夺人双目,绝美的侧颜在阳光映照下,如踱上引人注目的淡淡光华。 姿容绝世,人间绝色。 容湛心念一动,眸光逐渐凝固,嘴角微扬。 明帝顿时好奇,问道:“七皇弟在看什么?” 容湛目光微动,轻靠在座椅上,淡淡一笑:“看风景!” 明帝迷惑,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容湛已经挪开视线,放在了远处的箭靶上。 他再看向容湛,一副漫不经心,淡漠寒凉的模样。 皇后敛住心神,温婉笑道:“皇上昨日还在说,要给七王爷选一个王妃呢。” 容湛凝眸,手指轻敲着座椅扶手,视线又回到明艳的某处。 薄唇轻启:“本王的事,自己做主。” 皇后的笑僵在脸上,随即朝皇上嗔道:“臣妾就知道这事难吧。” 明帝尴尬地轻咳一声:“朕也只是随口说说。” 容湛微眯着凤眸,缄默不语。 一切准备就绪。 有宫女端着托盘来到她们面前,上面摆放着一些精致的木牌,用来抽签分组的。 一共十二块,木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正面刻着海棠花纹,反面应该就是号子了。 宫女从左至右经过各贵女身前,每人捏起一块牌子,然后迫不及待翻开。 沈千夏拿到的是九,苏果探到她旁边瞧了眼,乐道:“我们是分不到一组了。” 沈千夏笑了笑:“分不到一起挺好的。” 一番窃窃私语后。 明帝示意大家安静。 大概是为了缓解大家的紧张气氛,明帝提议让容夜先展示一番骑射。 容夜没有拒绝。 大家顿时好奇,一直只是听说太子文武双全,可并没有谁亲眼见识过。 于是齐刷刷的视线看向容夜,目光含有期盼与仰慕。 特别是那些心仪他的各女子,心中原本的紧张感瞬间消失,都眸光炙热地看着他。 柔情似水的视线仿佛能冒出星星来。 容夜身着玄色衣袍,温润如玉的轮廓透着几分刚毅,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身段,姿容,威仪无一不令那些女子心折。 陆莹莹忍不住捂嘴惊呼:“太子殿下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顾清如睨了她一眼,魅惑一笑:“皇上看中的人选,肯定是最好的,想到他是我的未来夫君,我整颗心都是颤抖的。” 这话正中大家下怀,然而也只有顾清如说得出口,她们心里想着,面上却保持着矜持。 陆莹莹鄙夷地瞟着顾清如:“瞧你那点出息。” 顾清如勾唇娇笑:“我是隐藏不住话,有什么说什么。不像有的人端的是一副清高样子,内心却无比奔放,比谁都想爬上太子的床榻。” 沈暮雪:…… 第167章 坐视不理 顾清如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下。 戳中沈暮雪的痛处,仿佛丑陋的伤疤被当众揭开,一时羞愤不已。 她猛然转头扫向顾清如,目光闪着狠厉,语气阴冷:“你刚才说什么?” 顾清如扬眉一笑:“我说有的人迫不及待,想爬太子殿下的床啊。” 沈暮雪的脸刷的就红了,怒视着她:“你知道些什么?说这话又是何意?” 顾清如满脸轻蔑,装作无辜地说:“我能知道什么?又没道名道姓的,你这么紧张地对号入座,莫非自己心里有鬼?” 沈暮雪气极,压低声音:“谁心里有鬼?你别指桑骂槐的。” 到底还是有点心虚,沈暮雪目光闪躲,有些飘忽不定。 特别是眼角的余光瞥见容夜似乎正看着她,心里越发没底了。 她蜷紧手指,恨恨地看着顾清如,“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话落,沈暮雪很快恢复婉约端庄的模样。 顾清如一怔,她刚刚感觉到了浓浓杀意。 她敛住复杂的心情,心下一颤,面上若无其事地说:“那我就拭目以待!” 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使周围的空气都夹着火药味。 沈暮雪冷眼剜着顾清如,拭目以待吗? 今日就要让你输得没一点面子。 她扔给顾清如一副“走着瞧”的表情后,开始专注于容夜。 顾清如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被沈暮雪震到,心里极度不爽,于是妖娆笑道:“不必对我横眉冷眼的,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 沈暮雪恼羞成怒,昨夜的屈辱还记忆犹新,转身扬起手就要打顾清如。 沈千夏瞅着势同水火的两人,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沈暮雪还未站稳脚跟,还未进东宫的大门,就开始四处树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枉费柳凝香步步为营,精心策划,她都没有发挥出用处。 顾清如此时也不掖着,抬手抓住沈暮雪的手腕,挑衅地笑着:“你这是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吗?沈暮雪,你今日一旦动手,可就是此地无银哦!” “大家的眼睛可都看着呢,你确定要在皇上与太子面前颜面尽失吗?” 沈暮雪彻底呆住,目光能喷出火来,她侧首瞟了眼正准备上马的容夜。 此刻若不是他吸引住所有的焦点,自己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恐怕已经被人尽收眼底。 顾清如忽然变得如此有恃无恐,只有一种解释,她知道醉香楼发生的事。 她断定太子已经心生嫌隙,所以明目张胆地示威。 沈暮雪不甘地放下手,视线狠辣地朝沈千夏看去。 一切都是沈千夏造成的,是她让自己变得如此被动。 而她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在是可恨。 沈千夏瞟了她一眼,嘴角渐渐勾起,看在沈暮雪眼里更加刺眼与妒忌。 须臾,沈千夏感觉一道寒芒般的视线扫过来。 她抬了抬眼皮,看向柳国公,虽然隔得远,可沈千夏还是感受到他凌厉的目光。 怪她没有替沈暮雪分忧,怪她任由沈暮雪作死而坐视不理吗? 沈千夏若无其事地挪回目光,淡淡地看向校场上。 第168章 火候不够 那边,容夜正翻身跃上一匹白马,动作利落干脆,英姿焕发,气势凌人。 玄色锦袍被风卷起,猎猎生风。 他手持弓箭,剑眉微拢着,温润的面容染着一层冷沉。 不多时,有侍卫递上装满的箭囊,容夜接过,将其背在背上。 背上的箭囊,没有造成什么违和的感觉。 顷刻间那个温文儒雅的太子,犹如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 此番模样,更是将众少女的心迷得晕头转向,一时间忘记了矜持与收敛。 对容夜的爱慕之心表露无遗,惊叹与夸赞声连连。 此时,沈暮雪的心更加泛滥了,心中暗想,这样风华绝代的男子,心里只能装着她一人。 在一阵欢呼声中,容夜开始驾马驰骋于校场,场地虽然不大,可他动作行如流水,并不影响其身姿潇洒。 若论皮相,容夜当属上等,他继承了明帝的沉稳果伐与先皇后的相貌。 骏马奔驰,激起些许尘土,跟随着疾驰的身影蔓延开来。 只见容夜从箭囊抽出箭矢,拉弓,瞄准箭靶,放箭…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箭如流星般往箭靶而去。 每支箭都正中靶心,没有什么偏移。 现场一片沸腾,纷纷鼓掌叫好,贵女们心神荡漾,一个一个紧紧盯着容夜的身影,生怕错过精彩瞬间。 大臣们更加赞叹不已,不少人看向柳国公,趁机奉承一番。 当然其中也有不乏泛着酸意的,说话也是含沙射影。 “国公的外甥女将来贵为太子妃,真是天作之合啊。” “太子文武双全,理当配德才兼备者才是…” “若论品貌,倒是难以判断了,丞相家千金那可是公认的才貌出众呢。” “可沈家二小姐有凤命在身,是无人能比得的。” “……” 柳国公听闻那些,喜忧参半,心情错综复杂。 哪些是真诚,哪些是奉承,他心中有杆秤,他随意敷衍应付两句,没有过多言语。 随着容夜连发三箭,现场的气氛再一次掀起小高潮。 明帝即使心中有点疙瘩,此时对容夜的风姿也是折服的,他看向身侧的容湛,忍不住叹道。 “太子有今日,与七皇弟的功劳密不可分啊。” 容湛挪回目光,眸底闪过莫名,淡淡地说:“皇上言重了,太子凭的是自己的本事,与我无关。” 语气淡漠而疏离,神态漫不经心。 明帝怔住,目光沉了几分。 须臾,他笑了笑:“若不是七皇叔的威名能震慑住南北,他哪有那么多闲暇时间丰满自己的羽翼?” “所以七皇弟不必谦虚,这是南晋的福气,也是太子的造化。” 容湛勾了勾唇,眼尾染着邪肆,语气仍是不冷不热:“皇上既然坚持这么说,那我就认了吧。” 明帝脸上的笑意加深,视线随着容夜移着,目光有点恍惚。 “他倒是有几分你的风采,可惜还火候不够,不曾学得精髓。” 容湛低垂着眸子,静默不语。 明帝见他不愿提及,也不再多言。 皇后侧眸瞧着他们,目光不知看着哪里,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第169章 最宠你一个 又是一阵惊呼声,陆续拉回各人的思绪。 容夜背上的箭囊中已经空空如也,而树立一排的箭靶上,靶心处都插着箭。 箭无虚发,快狠准! 迎着风,箭尾轻微的摇晃着,仿佛在示威一般。 清云公主鼓掌叫好,隔着几位嫔妃,朝明帝笑着说:“父皇,太子皇兄真是跟您一样英明神武。” 明帝闻言,爽朗笑道:“清云那张嘴最甜,难怪太子最宠你这一个妹妹。” 清云明媚笑着,听着擂台上鼓声渐起,心开始跃跃欲试。 其他公主郡主脸色都不太好看,看清云公主的眼神有点微妙。 身份相差无几,受宠程度天壤之别,多少会让她们心存几分嫉妒。 容夜熟络地翻身下马,侍卫连忙替他取下箭囊,将马牵回马厩。 他缓缓走回座位,仿若强者归来,将视线都吸引过去。 沈暮雪目光痴迷,一直到容夜落座,还不曾挪回视线。 她的心怦怦跳着,一想到那样风姿绰约的男子将成为她的夫君,整个心,整个人都弥漫着甜蜜。 此刻,一阵鼓声过后,开始宣布各贵女开始准备此试射箭。 大家纷纷将目光从容夜身上移开,深深吸气,心底又开始冒出一丝紧张的感觉。 贵女们也开始着手准备。 第一组的几位贵女比较面生,相貌都是秀丽可人,出身也都不凡。 她们拿起弓箭时大概紧张,或者是有点生疏,而导致手有点颤抖,整个就不在状态。 反正三人射出的箭,不是够不到箭靶,就是射中别人的靶子… 顿时引起现场一片唏嘘和哄笑声,气氛一时不太和谐。 贵女们顶着一张张熟透的脸,硬着头皮将十支箭射完。 其实自明帝选妃以贤良淑德为首要,不能私下习武以来,各大臣不让自家女眷学那粗俗的武艺,本也是正常的事。 闺阁女子该有的琴棋书画拿得出手就行。 可容夜想要与他匹配的是能文能武的女子,想效仿马背上打下江山的先帝。 如此一来,大家对那些连花拳绣腿都不会的女子,立即心生鄙夷。 能抓住容夜喜好的,一开始便暗中培养,看不清局势的,就墨守成规跟着明帝的想法。 所有的一切,全凭容夜的一句话,或者说是上位者的示意与威压,明帝即使不悦,也无法反对。 容夜的举措并无不妥。 第一和第二组皆是表现平平,只有苏果稍微出彩些许,贵女们一个个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 徐潇潇虽然射不中靶子,可心气还是挺高傲的,大大方方回了座位。 背后有徐贵妃与三皇子撑腰,似乎是不用担心什么。 反倒是明帝心情愉悦,舒展着笑颜说:“这几位女子堪称名门闺秀典范,不错不错…” 发现有不少大臣没有顺着容夜的意,他心情顿时豁然开朗,音色都没那么低沉。 皇后抿嘴笑着,随即开口:“若是皇上选妃,她们倒是挺合适的。” 明帝目光微闪,侧首温柔地看着皇后:“朕已经有你,还需要什么其他妃子?” 皇后垂眸笑而不语,另一边的徐贵妃却瞬间变了脸,手指蜷着丝帕,轻咬着唇。 第170章 她不乐意 片刻后,明帝问容夜:“太子觉得如何?” 容夜淡淡颔首:“还行。” 语气平静如波,听不出什么中意不中意。 明帝微拢着眉,继续说:“后宫不能单一地只有能打能杀的女子,温婉可人的也不能少。” 容夜点头:“儿臣明白。” 明帝扯了扯嘴角,没话可说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片刻,轻叹一口气。 苏果回到沈千夏旁边坐着,沈暮雪愤恨地瞧着她们。 她家大哥在定北侯跟前鞍前马后,如今也算小有成就。 可苏果对她仿若视而不见般,对沈千夏倒是挺热情。 沈暮雪的脸孔黑了几分,目光布满阴冷,她攥紧手指。 须臾,她感觉柳其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千夏,心中更加难平。 她扫了一眼隔着几个座位的柳其霖,他朝她笑了笑,随后挪开视线。 接着是第三组出场,顾清如与陆莹莹分到了一起,因谢诗彤缺席,便由清云公主替上。 沈千夏觉得这分组挺有意思的,倒像是刻意为之一般。 将她和沈暮雪放到了最后,还要加上王惜洛那样出色的女子。 莫非沈暮雪想力压王惜洛,一雪前耻,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风头若能盖过上京身世显赫的第一才女,那的确是够光芒万丈,或许能掩盖醉香楼里那不堪的模样。 正寻思着,清云公主与顾清如,陆莹莹已经站好了位置。 几人拿起弓箭,抽出箭矢,随后拉弓与搭箭,动作比起前两组实在好了太多。 特别是清云公主,看似娇小的身躯,柔美的容颜,此时英气十足,俨然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 一声令下后。 三箭各自飙往箭靶,动作还算流畅,不拖泥带水。 清云公主的箭已经接近靶心,另两位的虽然差强人意,可到底是各中各的靶。 作为不是专门经过长期训练的女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此番迎来一阵欢呼鼓掌声。 而清云公主的风头显然盖过了顾清如和陆莹莹,纷纷赞叹她有容家与生俱来的气势。 容夜嘴角上扬,视线半分不离她。 明帝忍不住拍手叫绝:“好!不愧是朕的女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皇后笑颜如花地说:“皇上的儿女个个都是出众呢。” 明帝更加心花怒放,侧首凝着皇后:“你要替朕生下皇子皇女,一定更加出色。” 皇后嗔了他一眼,双颊爬上一抹绯色,低垂着眸子静默下来。 众人连忙附和,都将清云公主从头至尾夸赞一番才罢休。 顾清如与陆莹莹面面相觑,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手下却不敢懈怠,接着再拉弓… 她们是来竞选妃子的,所有风头都被一个公主抢了,这种滋味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沈暮雪轻蔑地笑着,这样的场面是她乐于所见的,她们吃瘪,她心里就莫名地爽快。 苏果低声朝沈千夏说道:“你可有把握?” 沈千夏侧眸与她对视一眼,淡淡轻吐:“有。” 苏果爽朗一笑:“我就知道。” 沈千夏浅浅一笑,沈暮雪想出风头,想当太子妃,她拦不住。 可若想顺风顺水,什么都称心如意,她却不乐意了。 第171章 哪来的酸味 看得出来,顾清如和陆莹莹是苦心练过的,不过实力还是被清云公主碾压。 清云公主十支箭都接近靶心,而她们两人都有三两支脱靶的。 这次,容夜带头拍手称好:“能与清云一决高下已是难得,你们都辛苦了。” 此言一出,满场唏嘘不已,他这话的意思,大概已经是将顾清如和陆莹莹纳入东宫了。 毕竟能得太子的夸赞实属不易。 前面出场的苏果,虽不及清云公主,可比起顾清如和陆莹莹强了许多,太子都不曾评上半句。 顾清如和陆莹莹闻言,皆是满脸喜色,纷纷行礼:“多谢太子殿下。” 容夜示意她们免礼,目光挪至清云公主身上,温柔一笑:“清云果然是父皇的最美公主,当之无愧。” 清云公主眉眼挂着笑,声音清亮:“清云惭愧,不及你们优秀,更不及太子皇兄的妃子们。” 容夜笑得如沐春风,“你太谦虚了。” 清云公主呵呵笑了笑,继续说:“我还想与她们比试骑射呢。” 容夜准允了。 顾清如与陆莹莹步伐轻盈,嘴角上扬地回到座位,还不忘偷偷瞄了一眼容夜,内心狂喜不已。 沈暮雪冷睨了她们一眼,不屑地轻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清如勾唇:“哪来的酸味啊?都酸得瘆人了。” 沈暮雪反唇相讥:“就那三脚猫的功夫,有什么好得瑟的?” 顾清如不甘示弱:“你还不一定能得到殿下青睐呢?你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自己心里没数吗?” 沈暮雪:…… 她气得牙痒痒,总觉得顾清如知道什么,才如此得寸进尺。 顾清如满意得瞧着她气得冒火的样子,魅惑笑着。 陆莹莹拉了拉她的衣袖,“你怎么突然对她态度这么恶劣了?” 顾清如哼了一声,她对沈暮雪的态度从未好过吧,“你就等着看她笑话吧!” 陆莹莹疑惑,没再多问。 沈暮雪胸口剧烈起伏着,轻斥:“那你等着瞧,谁才是笑话!” 话落,沈暮雪倏地起身,缓缓走向比试场地。 沈千夏瞥了眼顾清如,她这样有恃无恐,莫非是以为容夜会否定沈暮雪的太子妃之位? 看样子醉香楼的事,并不是只烂在了柳家与东宫,安插眼线的各大臣,恐怕都是略知一二吧。 可惜,都盘算得满心欢喜,最终都是一场空。 沈千夏起身,不疾不徐地移步。 从容淡定的姿态,慵懒潋滟的眸光,一身明艳的大红,瞬间就吸引住许多人的目光。 就连犹如落入凡尘的仙子王惜洛,此时都没有她备受关注。 沈暮雪率先将中间的位置占领,王惜洛拧了拧眉,站在了她的右侧。 沈千夏缓缓走到沈暮雪的左侧,嘴角勾了勾。 看台上,众人的神色各异。 有大臣问柳国公,那位穿红衣的女子是不是沈家三小姐? 柳国公内心汹涌,面上镇定坦然地回答。 柳其霖眼都看直了,还未及笄的女子,便美得那样惊心动魄,若是再长一两年,那该是如何惊为天人? 第172章 有些事还是别管 此刻少了许多呼声,反而安静许多。 大家眼中除了惊异,还有好奇。 她们分到一组,无疑是能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 一个是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丞相千金王惜洛。 一个是凤命在身,已经毫无悬念的太子妃沈暮雪。 另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女,有的人除了惊艳她的气质与相貌外,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更多的是觉得她不自量力,期待她被王惜洛与沈暮雪打脸。 大家目含期待,不知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子,骑马射箭打架将会是何等模样? 容湛坐直身子,慵懒散漫的神态收敛几分,心神已被那抹红色勾住,一时缓不过神。 王惜洛侧眸,像是捕捉着什么,忽而眼底闪着的欣喜逐渐消散,随后黯淡下去。 随后她暼了眼沈千夏,心绪莫名地复杂。 皇后凝着眸子,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皇上,您觉得臣妾的眼光如何?” 明帝心领神会,视线一直在沈千夏身上,他将头稍微靠近皇后,压低声音问:“皇后确定太子看中她了?” 皇后嫣然一笑:“那样美妙绝伦的女子,怎么会看不中呢?” 明帝不语。 昨夜皇后跟他说,她很喜欢沈千夏,奈何她出身低微,被众人瞧不起。 她觉得在沈千夏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忽然感慨万千,若是有一道圣旨堵住悠悠众口,是再好不过。 明帝回想起昨夜,皇后在他榻上承欢的情形,她从未如此主动热情过,那种热烈着实令他流连忘返。 这本不是难事,她却放下平时的骄傲与矜持,将他的身心彻底掳获。 皇后瞧着他渐渐迷离的目光,柔声问:“皇上,您答应的事?” 明帝回过神来,视线在她身上到处游走,心颤抖着点头:“好。” 皇后松了一口气,目光转移至王惜洛身上,眉宇间逐渐拢上一层淡然。 明帝有点怅然,眸光恢复清明,若有所思地凝着她。 容湛抬手,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皇上,有些事还是别管的好,太忧国忧民,可要注意身子。” 明帝侧首,眉宇舒展开来,“多谢七皇弟关心。” 容湛垂着眼睑,不知又看向了何处,嘴角的笑意收敛住,周身寒凉了几分。 射箭场地,此时气氛有点凝固。 沈暮雪微眯着眼睛,抬手拉弓搭箭,瞄准靶心处。 她学过柳家独门暗器,射箭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儿科,此时满怀信心,胸有成竹。 沈千夏在她身侧,甚至能听到弓逐渐绷着的声音。 沈暮雪得意地扬起嘴角,松开手,箭如闪电般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容夜目光一闪,陷入了沉思。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沈暮雪这番动作与效果,比清云公主更加精妙。 众人纷纷赞叹不已,特别是柳国公周身的大臣,怎能错过这样的奉承机会! 柳国公的神色一言难尽。 顾清如感觉自己快要坐不住了,她下意识地朝容夜看过去,发现他正看着沈暮雪,心下更加不畅快了。 第173章 不出手则已 稍微缓神后,沈暮雪开始发第二箭。 此时,王惜洛只是搭好了箭,不曾往后拉弓。 而沈千夏,瞄准的似乎不是自己的箭靶。 沈暮雪微微扭头,鄙夷地瞟了眼沈千夏,示威的神态更甚。 她打定主意是要力压沈千夏和王惜洛,这样的分组,她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她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 若能同时将她们踩在脚下,那种优越感将抹灭自己所有的委屈。 她将给太子一个全新的印象。 他会认为,普天之下唯有她沈暮雪能与他睥睨天下。 思及此,沈暮雪目光一冷,用力拉弓,瞄准后松手… 动作娴熟而老练,没有丝毫瑕疵,箭往靶子中心而去。 与此同时… 沈千夏松开手,倏地一声,箭如闪电般飞了出去。 众人顿时唏嘘,靶子都对不中,实力与沈暮雪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啊。 大家对沈千夏不由得更加不屑起来。 嫡庶的区别还是挺大的,不是所有庶女都能像王皇后一般能大放异彩。 容夜沉着眸子,恍惚间已经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容湛眸底闪过惊异,灼热的视线凝着沈千夏,眉眼间瞬间染上笑意。 小丫头还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鸣惊人。 沈暮雪还沉浸在喜悦与自豪中,准备抽出第三支箭。 忽然,箭断裂的声音传来,沈暮雪的箭被她的箭射得断裂。 紧接着是箭正中靶心,将她先前的那支箭震得落在地上。 后来者居上,沈千夏的箭稳稳当当地插在沈暮雪的靶子上。 沈暮雪惊愕得张大嘴巴,一时手足无措。 王惜洛震惊不已,缓缓将弓箭放下,意味不明地盯着沈千夏。 现场一片寂静。 沈千夏没对中靶子,却将沈暮雪的两支箭都射在了地上。 若不是技艺超群,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容夜甚至站起身子,目光复杂地盯着沈千夏,清云公主侧首凝着他:“太子皇兄觉得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容夜冷着眸子,缄默不语。 明帝与皇后双双诧异,对视一眼后,目光流露出震撼。 他们一致认为,容夜的眼光确实够毒辣,他看中的果然是不凡之人。 容湛目光流转,嘴角微勾,兴致盎然地看着她,似乎还等着什么。 沈暮雪好半晌还未回神,目光呆滞,感觉自己的梦想又成了泡沫。 她转身,恶狠狠地盯着沈千夏。 须臾。 沈千夏面露惊慌,手中的弓箭从手中滑落,无辜地说:“二姐,我不是故意的。” 那副样子,仿佛惊吓过度一般,满脸无害与孱弱。 沈暮雪哪里会相信她,怒声喝道:“沈千夏,这话只有鬼才信吧?” 沈千夏摇头,眸光氤氲:“我早就说过,我们八字不合,处在一个地方就会极其容易冲你的凤命。” “可你们不信,现在你也看到了,我明明连靶子都对不中,怎么就能把你的箭都射落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万一下次我失手,箭偏移方向伤害了你,该怎么办啊?” 沈千夏说得情真意切,流露的都是害怕与惶恐,无不令人动容。 第174章 顺水人情 沈千夏的反应,在人潮中掀起涟漪,令人出乎意料。 她看似不经意地将箭发出,却又精准地将沈暮雪的箭射中。 太玄了! 众人皆迷惑不已,都敛神屏气,不敢出声喧哗,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视线皆投往容夜,或是明帝… 皇后触及到王惜洛投过来的目光,心口一凛,然后看向明帝:“皇上,沈千夏恐怕有意抗旨,皇室选中的人岂能任由她胡闹?” 明帝冷哼一声:“不是一个还没选,一个也没抗旨吗?先看太子如何抉择吧?” 皇后目光转凉,语气有点怨怼:“皇上昨夜可是答应我的。” 明帝这才侧眸看她,微蹙着眉,音色柔和下来:“你是为了王惜洛?想抗旨的是她才对吧?” 皇后顿觉委屈,眸光染着水雾:“您知道我们王家的女子向来如此,她宁可不嫁,也不会愿意屈居妾室。” 明帝略有不悦,可瞅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心下不忍,轻声安抚:“朕明白,她不愿意就算了,没有谁能勉强。” 皇后莞尔一笑,明帝抬手抚了下她的脸颊。 王家没有与太子同一战线,对明帝而言是喜,毕竟太子的势力已经足够庞大。 顺水人情而已,不就是个沈家庶女,一道圣旨将她指为太子侧妃,没什么不好的。 可刚才沈千夏说什么? 隔得距离不是很近,他并没有听清楚… 容湛惬意地靠在椅子上,薄唇轻抿,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对于帝后的谈话,他置若罔闻,邪肆的背后隐着浓浓的寒凉。 此时,容夜有点不淡定了,起身缓缓走近她们。 沈暮雪见容夜徐徐而来,心下激动,满脸委屈之色,朝他欠身行礼。 王惜洛淡淡行礼后,退到一边,抬了抬眼皮眺望着看台上的皇后。 容夜示意她们免礼,径直走到沈千夏身前站定,“你刚才说什么?” 沈千夏抬眸,扯了扯嘴唇,随后微微垂首:“回殿下的话,民女冲撞二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也知道上次在游船上,她接近我就往水里掉。” “所以呢?” 他音色低沉得有点可怕,目光犀利地盯着她。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地说:“我与二姐八字相冲,命中不合,这是青城山龙道士所说,这事柳国公也是知道的。” “他现在还在府邸旁边新建院子,试图将我们姐妹分开。” “还有,殿才沈暮雪下刚才也见到了,我这射箭水平怎么能弄出那样的效果来,一定是有其他猫腻的。” “如果我们同时进东宫,不仅会冲掉她的凤命,还会影响南晋国运,所以请殿下降民女从名册上划去!” 她故意拔高音调,说得中气十足,隔得不太远的,都将她的话听进了耳里。 霎时间,一片哗然! 容夜拧眉,浑身拢上暴戾的气息,温文尔雅的面孔黑沉着。 “一派胡言!” 沈千夏一怔! 他竟然不相信,当初凤命一事,皇宫上下深信不疑。 对命格一事从来都不持怀疑态度,对钦天监的推算毋庸置疑,他现在倒是不信了。 沈千夏敛住汹涌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太子殿下仔细斟酌,或者将钦天监的天师请过来?” 第175章 不会出卖他 容夜不语,眼神似有穿透力一般,想将她彻底看明白。 沈暮雪心情复杂,对于沈千夏的话,她心里是极其乐意的。 可她感受到了柳国公犀利而冰凉的视线,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向容夜说道:“殿下,我家三妹最擅长装神弄鬼,你别信她的一面之词。” “民女与她在沈家生活十余载,若是命格相冲,今日怎么能好端端地出现在此?” 容夜闻言,目光一亮。 沈千夏将沈暮雪暗骂了个遍,那个草包,关键时候她倒是清醒了。 莫不是柳国公兄妹早已给她灌输了什么,用来应对这些突发之事。 沈千夏冷眼瞟了眼柳国公,他一副志在必得,不可一世的模样。 果然如此! 容夜此时对沈暮雪还真的刮目相看了,朝她笑道:“沈二小姐果然聪慧,一语中的。” 沈暮雪动了动嘴皮,没有说得出话。 这话明面上是赞美她,可他的赞美是因为不想划掉沈千夏的名字。 他想要沈千夏成为他的侧妃或者是良娣,这一想法让沈暮雪内心无比嫉妒与苦涩。 沈千夏竟然让太子主动想要,那个妖女,真的不是省油的灯。 她忽然后悔自己插嘴,期盼着太子能改变想法。 容夜逼近沈千夏,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语气森冷:“沈千夏,你还有何话解释?” 沈千夏坦然与他对视,淡淡地说:“殿下,在邺城沈家时,民女经常离家夜不归宿,十天半个月都是常事,不曾与二姐有过什么照面。” 容夜嘴角的笑意加深,低头看着她,“到了东宫,你们的院子隔远一点,不用见面就是。” 沈千夏哑然。 容夜如此不肯放过,究竟是为何? 她思忖片刻,语气凉薄:“那终究也还是东宫吧?将来在后宫,莫非殿下打算一个安置在宫内,一个安置在宫外?” “那也未尝不可!” 容夜语气坚决,不给她丝毫机会。 “本宫说过,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他压低声音,音色森冷。 沈千夏蜷紧手指,低垂着眼眸,长睫洒下一片暗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住眼底的冷意。 王惜洛松了一口气,嘴角浮现隐隐的笑意。 无需圣旨,沈千夏已经难逃太子的掌控。 沈千夏抬眸,浅浅一笑:“殿下还是请李天师来吧,这可是关乎南晋江山社稷,若是撞了国运,沈家和柳家一门都是罪人啊。” 容夜阴沉着脸:“你非得将事态弄得无法挽回?” “事关沈柳两家与南晋江山,诸位大臣都在,现在只有钦天监才能解疑答惑,殿下又是害怕什么呢?” 容夜怔住,语凝下来。 柳国公浑身一震,凌厉的视线扫过去,她今日是要趁帝后与诸位大臣都在,将这事闹大吗? 她信誓旦旦地要请出钦天监的天师,莫非是想把凤命一事捅出来? 想到此处,柳国公脸色突变,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须臾,他渐渐冷静,沈千夏不可能与钦天监有什么关联,那可是自己多年精心布局的棋子。 哪怕是掉脑袋,李天师也不会出卖他。 柳国公很快就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继续观望。 第176章 想干涉你选谁? 看台上。 明帝朝皇后说道:“若是命格相冲,此事还是不能大意,放着那么多女子可选,何必纠结一个沈千夏?” 皇后极淡地笑了笑:“这话都是她一面之词,做不得根据,皇上还是下旨吧,她也就无话可说了。” 明帝避开话题:“那就依她的意思,将李天师请来如何?” 皇后拧眉,神色略有不悦,可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明帝随即又问容湛:“七皇弟认为如何才好?” 容湛抬了抬眼皮,语气淡淡:“这是太子的家务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 自己解决? 明帝瞧他一副淡漠的样子,便没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 而容夜那边,对沈千夏的话不置可否,态度也比较坚决。 僵持不下时。 明帝忽然吩咐刘公公宣旨… 然而,奉天承运四个字刚出,一道洪亮且夹着怒意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气氛。 “且慢!” 短短的两个字,令所有人都怔住,朝声音来源看去。 “太后娘娘驾到…”唱喏声久久回荡。 当今皇太后,与先帝是少年夫妻,是陪着先帝在马背上拼搏,才有了后来的南晋江山。 先帝对她厚爱敬重,给予她最尊贵的身份与荣耀。 先后生下明帝和七王爷等四个儿女,在后宫的地位多年来无人能匹敌。 当年的太后文武双全,英姿飒爽,与先帝一起成就霸业,伉俪情深,最终成为天下美谈。 太后深受南晋百姓的敬重与爱戴,朝中大臣对她也是毕恭毕敬。 至今她的位置都不可撼动,她虽不理后宫之事多年,可一旦出手便是雷霆之势。 此时,她却出现了… 为太子选妃一事出现,看来此事必定是非同小可。 众人皆是震惊与惶恐,不知道她老人家因为何事动怒。 刘公公握着圣旨,双手轻微抖着,一时不知所措,求助的目光看向明帝。 明帝挥手示意他先退到一边,领着众人起身,上前迎接行礼。 容夜目光微闪,眉心逐渐收拢,无奈地往明帝身侧走去。 清云公主靠近他,轻声问:“皇祖母这是打算干涉你选谁?” 容夜不语,垂着眸子,看不清他的神色。 “参见母后!” “参见皇祖母!” “参见太后娘娘…” 众人的呼声响彻整个校场。 太后身着深蓝色宫袍,金色丝线绣出精致的线条,手指上的护甲泛着淡淡的寒光。 头上的发饰不多,处处却透着尊贵,随着步伐的移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妆容精致不显老态,风姿犹存,神态颇为威严,令人望之便心生敬畏。 众人皆垂首,心思各异,刹那间,现场鸦雀无声。 王惜洛脸色苍白,虚浮地退后两步,心紧紧揪在了一起。 沈暮雪不明所以,不知道太后怎么突然驾临,可她觉得沈千夏肯定是嚣张不起来了。 唯独沈千夏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盼来了这尊大佛。 她不得不佩服凤冥,出手也是狠厉果断,他的手腕令她有点惊叹。 容湛没有靠前,而是稍微退后一段距离,与沈千夏隔得不远。 他凝了她片刻,嘴角似笑非笑,眉头要挑不挑的。 沈千夏看了他一眼,目含疑惑,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第177章 永不能成为容夜的妃子 太后在明帝与容夜面前站定,目光冷冽,眉宇清冷。 示意众人免礼后,她才淡淡地问明帝:“皇上刚才是想下何旨意呢?” 太后的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喜怒,可大家感觉到了莫名的冷意。 明帝闻言连忙颔首:“回母后,儿臣不过是给太子指个侧妃,小事情不值一提。” 太后哦了一声,冷着眸子问道:“什么侧妃还得下圣旨册封?不是只有太子妃才颁发旨意吗?” 明帝噎住,这话实在接不下去了。 此刻无人敢吱声,目光偷偷瞄着明帝。 太后似乎没什么耐心,视线挪到容夜身上:“太子你来说说。” 容夜低头直言不讳:“回皇祖母,是邺城沈家三女儿沈千夏。” 容夜这话,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无不惊讶! 太子妃人选虽定,可是侧妃之位还有王惜洛,顾清如与陆莹莹众多贵族嫡女。 怎么也轮不到沈千夏啊,最多封个良媛良娣,还是皇恩浩荡了。 可是太子要册封她为侧妃,偏偏皇上还准备颁发圣旨,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太后听闻容夜的话,脸色瞬间染上怒意,语气夹着呵斥的情绪。 “哀家今日来,就是要宣布一事,趁着大臣们都在,甚好!” 众人:…… 等着太后的话,大气也不敢出。 明帝微微一笑:“母后要说什么?” 太后的目光掠过众人,在容湛脸上停留片刻后,最终锁定隔他距离最近的沈千夏。 柳国公恍然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底升起强烈的不安。 然,自己即使有通天的本领,此刻在太后与容家面前,他仍然卑微不已。 心中有什么在持续发酵,瞬间蔓延着整个身躯,他紧紧盯着沈千夏,眸光闪过暴戾。 沈千夏微蹙着眉,抑制住内心的涟漪。 容湛侧眸凝视着她,下意识地又靠近几分。 须臾,太后冷着音色,缓缓开口:“沈千夏不仅不能册封侧妃,就是东宫的门都不能踏入。” “哀家今日来此,就是要将沈千夏三个字从名册上划掉,而且永不能成为太子容夜的妃子!” 这话一初,众人神色皆变。 与之无关的大臣嫔妃们,自当是看戏,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贵女们大抵都是内心雀跃的! 对沈千夏,她们是惊艳同时还与嫉妒,若是没有她在东宫,自己也就少了一个劲敌。 沈暮雪内心复杂,沈千夏被太后这样对待,终于有人能收拾她,心中实在是特爽快。 她仍然坚信,没有沈千夏相助,她一样可以迷住太子。 至于母亲与舅舅那番话,此时都见鬼去吧,能见到沈千夏被太后羞辱,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容夜倏然抬头,大声质问:“皇祖母,孙儿想要沈千夏做侧妃,您为何要做这般决定来阻挠?” 太后一怔,以往对她谦和有礼的太子,今日对她的语气颇有怒气。 她目光如炬地扫向沈千夏,言辞犀利:“作为待嫁闺中的女子,却不守本分,常年混在市井,风餐露宿,流连忘返于青楼那种污秽之地。” “太子,哀家问你,这样野性纨绔的女子怎么能当得你侧妃?” 中气十足的音色,含着几分愠怒,掷地有声,如雷贯耳… 第178章 各持己见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沈千夏。 惹得太后干涉,她还真是命不好。 暗嗤她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并不是易事。 沈暮雪的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有太后出面,沈千夏再想翻身是可不能了。 气氛一时迷了起来。 大家都等着太子的反应。 容夜没有多做犹豫,再次朝太后颔首:“皇祖母,太子妃品行端正就行,至于侧妃是什么样并不重要,孙儿心意已决,还请您能通融一二。” 众人:…… 皆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容夜,为了一个女子忤逆太后,前所未闻啊! 沈千夏目光一凉,冷眼睨着容夜,他的举动太过异常,在她的意识里,容夜从未对哪个女子有兴趣过。 除非他觉得她有可利用之处,才如此抓着不放。 她蜷紧手指,自己还是低估了他,对他而言,喜不喜欢还是其次,他要将能利用的一切都利用起来。 柳国公的重诺恐怕也是其中原因吧。 她偷偷地瞄了眼柳国公,见他已经淡定如水的样子,心中更加坚信。 狼狈为奸的他们,早已达成共识。 沈千夏舒缓一口气,看向威风凛然的太后,此时就看她有多坚持,有多暴怒了。 太后恼怒地看着容夜,怒喝道:“真是荒缪,今日青城山的龙道士告诉哀家,沈家两姐妹命格相冲,若是同嫁入东宫,将影响南晋国运。” “太子身为储君,莫非要为了一个女子,置江山大业不顾?” 容夜内心一紧,垂着眸子不敢与她对视。 青城山,龙道士? 他怎么突然到了寿宁宫? 相比钦天监,太后对青城山的得道高人所言更加信任。 所有大臣也是一片哗然,特别是柳国公,面色瞬间不好看了。 李天师之前都推荐过龙道士,他们应该是一丘之貉才对,怎么现在是背道而驰,各持己见? 他心中顿觉不安起来… 然而,容夜仍然不死心,可心中显然少了几分底气:“命格一说还待查证,此事先搁下,容后再说如何?” “不行!”太后挥了挥衣袖,怒气未消,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容夜噎住,权宜之计都得不到许可,心中腾起莫名的情绪。 “皇祖母,此事是孙儿的私事,孙儿定会调查清楚再决定,不能只凭一个道士之言就下定论。” 他执着于此,顿时令那些贵女们无比嫉妒。 沈暮雪的目光仿佛能迸射出毒来,压低声音朝沈千夏恨恨地说:“你真的是好手段,短短时日已经将太子迷得失了分寸!” 顾清如和陆莹莹心中也不是滋味,不免也轻声冷嘲热讽起来。 “沈二小姐还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啊,亏你母亲与舅父那般帮她呢。” “我就说她那狐媚样子,哪个男子抵抗得住?” “……” 沈暮雪捏紧拳头,怒不可揭:“都闭嘴。” 两人露出鄙夷之色,不再言语。 沈千夏淡淡地瞟着沈暮雪,“你自求多福吧,少为我操心了!” 沈暮雪震怒,紧紧盯着她:“你别以为自己会好过,被太后羞辱,你一辈子别想翻身了。” 沈千夏轻吐一口气,懒得与她废话。 第179章 懿旨一下,尘埃落定 气氛僵持片刻后,太后让顾嬷嬷宣旨。 顾嬷嬷上前,面色凝重,立刻大声宣读太后的旨意。 “太后懿旨,沈府三小姐沈千夏品行不端,才德兼失…与太子妃沈暮雪命格相冲,实在不能纳入东宫为妾,姑此将沈千夏从太子选妃名册上剔除,且永不能嫁给太子容夜…钦此!” 话音落下,太后意味深长地瞧了眼容湛。 他微眯着凤眸,邪肆一笑,神态漫不经心。 太后拂袖转身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懿旨一下,明帝并无异议,便毋庸置疑,已成定局。 众所周知,容家子孙对太后向来是敬重有加,为了一个侧妃闹得不愉快,大臣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柳国公怒极,却又庆幸,若是将钦天监搬出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他现在都不确定龙道士与李天师是否有何牵扯?不敢贸然行动。 可是凤命一事犹如芒刺,长此以往总会穿帮,他得另行打算才是。 他斜睨着沈千夏,自己还是低估她了,恐怕她背后还有人替她出谋划策吧? 她果然不是简单的人,他纵横沙场与朝堂多年,竟让一个丫头片子耍了… 这口气闷在心里,着实难受… 大臣们纷纷向他道贺,大家心思剔透,从懿旨就已经知晓。 柳国公强颜欢笑,内心苦闷不已,选妃一事精心筹划,到头来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计划。 沈千夏感慨万千,心绪复杂,终于舒了一口气。 沈暮雪虽然恨极了沈千夏,听到太后懿旨后,也难得地松口气。 懿旨中有说到她是太子妃,说明此事已经尘埃落定。 虽然今天没有给太子留下深刻而美好的印象,可到底坐实了太子妃之位。 她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满心怒放着。 容夜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看向明帝,见他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心跌落到谷底。 明帝轻叹一声:“太后她老人家长久不问后宫之事,想来这事态的确很严重,太子身份特殊,当以大局为重才是。” 话落,明帝也离开了… 众妃嫔觉得留下来了无生趣,也跟着他一起离开。 皇后凝望着有点怅然的王惜洛,蹙着秀眉。 王惜洛上前,音色颇为无奈:“姑母先回宫吧。” 皇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眸光复杂。 她已经尽力了,为了求一道圣旨,她甚至放下端庄与矜持,对皇上主动求爱… 然而,他态度不坚决,让太后捷足先登,棋高一着,她心里也憋得慌。 … 片刻间,熙攘的校场内,人群逐渐散去。 容夜走到沈千夏面前,冷冷地看着她,压低声音说:“沈千夏,别以为本宫会就此罢手…” 沈千夏淡淡一笑:“恭喜太子殿下喜得贤良淑德的太子妃。” 容夜紧紧盯着她片刻,脸色难看至极,最终怒得拂袖而去。 贵女们这才反应过来,武试已经结束,太子妃已定,神色大多是迷茫。 就这样匆匆结束了,明明是早已知晓的结果,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唯独沈暮雪内心激动不已,见太子刚才对沈千夏一副淡漠的模样,心中的巨石也彻底放下。 第180章 我该安慰,还是该恭喜你? 沈暮雪原本想数落和嘲讽沈千夏一番,目光触及到容湛寒凉的神色,顿时吓得噤若寒蝉。 贵女们更加忐忑,太子并未确定其他人选,令她们整颗心都是悬的。 这时,柳其霖走了过来,俊秀的面庞上拢着一层阴云。 他先朝容湛行礼,容湛淡淡地嗯了一声。 随后,柳其霖看向沈千夏,语气带着惋惜:“千夏妹妹,想不到太后会干预此事,你千万别难过啊。”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 他那只眼睛看到她难过了? 柳其霖又说:“父亲一定会想法子的,你也不要灰心,肯定还有机会的。” 这种安抚的话听着心里堵得慌。 沈千夏连忙摆手,内心冷笑,面上却战战兢兢地,语气故作认命地无奈。 “柳公子千万别,太后动怒连皇上都没辙,你让柳国公虎口拔牙,是将沈柳两家限于不忠不义啊。” “若是因为此事让柳国公与皇上太后生了嫌隙,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柳其霖神色更加不好了,目含怜惜,语气柔和:“可是你这样的女子都不能入东宫,真是会天怒人怨呢。” 得了吧! 谁稀罕入东宫,就是容夜的太子妃,她都不敢兴趣,何况是一个侧妃? 再说,她是保命要紧! 沈千夏觉得不想再与他多说了,她都快装不下去了。 正准备找推脱之词。 这时,容湛冷冷开口:“柳公子安慰够了,可以离开了。” 柳其霖一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容湛眼底划过不耐,目光寒凉地睨着他,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节奏。 柳其霖霎时觉得,浑身凉意直冒,连忙低头道:“是。” 他示意沈暮雪跟他一起走,沈暮雪瞪了沈千夏一眼,大步跟上柳其霖。 其他人也相继离开。 众人散去后,四周的空气静谧下来,只有望月还在校场门口候着。 容湛凝着她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我是该安慰你,还是该恭喜你呢?” 沈千夏凝眸,侧身看向他,浅浅一笑:“七王爷觉得呢?” 他目光灼灼,抿唇不语。 从她眉眼舒展的笑意,清澈的眸子潋滟的光华,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这丫头,似乎从未如此轻松过吧。 能惊动太后,能拿捏住她的性情与底线,能请得动青城山的高人。 沈千夏此举,明里暗里下的功夫是不少的。 在邺城,她混在市井的那些日子,恐怕都不曾闲着,她吃过的苦兴许是别人无法体会的。 容湛低声笑了笑:“不说安慰,也不说恭喜,不过今日我高兴,请你吃饭如何?” 沈千夏哑然。 他高兴什么?莫非见到容夜吃瘪,他也觉得畅快? 这样的太子党似乎不太称职呢,都没见他安慰容夜两句。 好歹明帝还冠冕堂皇地要他以大局为重,而他这个皇叔,就有点不够意思了。 怎么看,都像是局外人看戏,越热闹越看得兴致勃勃那种。 她点了点头:“好。” 其实她更加觉得的是,似乎欠他的恩情越来越多了。 这次如果不是他,事情大概不会如此顺利吧… 第181章 自己不争气 国公府,整个空气都是凝结的。 柳凝香听闻事情的结果时,差点气得晕厥过去。 柳其霖和沈暮雪连忙扶住她,掐了几下人中,柳凝香这才缓过神来。 她颤抖着唇,不知该如何撒气才好,看着沈暮雪都觉得无比碍眼。 好半晌,才使自己镇定下来。 柳凝香的目光忽略掉沈暮雪,看向柳国公:“这事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 柳国公点头:“普天之下能左右太后想法的没有几个,在上京唯有七王爷。” 柳凝香面色凝重,内心颤抖,说话都不太利索:“你不是说太子都坚持吗?太后怎么会这样顽固?” 柳国公目中闪着狠厉,“说青城山干涉也不为过,龙道士之言,太后深信不疑,甚至超过钦天监。” “就是那个驱鬼的道士?” 柳夫人在一旁不太确定地问,那样没个正经的道士,太后怎么那么相信呢? 柳国公也有疑虑:“按说李天师推荐的,与太后信赖的是同一人。” “可…他满嘴胡言乱语,应该不足为信啊。” 沈暮雪麻着胆子提出疑惑。 她一直觉得那就是个江湖骗子,纯粹就是抓住人的弱点行骗,哪有说的那么玄乎。 分明就是舅母自己心里有鬼,心虚得被吓破胆而已… 柳凝香瞪了她一下,她立刻闭嘴了。 柳国公心绪逐渐清明,越想越心惊,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 “当年先帝与太后最初并不顺利,战场上败多胜少。” “后来得到高人指点,便扭转乾坤,屡出奇兵将敌宼打得节节败退,最终建立南晋江山。” “太后对龙道士的话深信不疑,若我没猜错的话,所谓高人恐怕就是出自青城山。” 柳国公这番话,令几人都震惊不已。 柳凝香仍有疑虑:“你的意思是龙道士就是那个高人?” “嗯,很有可能,上次见他仙风道骨的,必定是他无疑。” 沈暮雪觉得,他们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说不定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将你们骗得团团转呢。” 柳国公闻言心中烦闷,对沈暮雪的举动本就气愤,语气有点沉。 “你除了争强好胜想出风头,对其他事情都一无所知,所以只看得到表面,深层次的都无法体会。” “本来文武比试是你扳回一局的机会,可你却把握不住,生生地让沈千夏盖住光芒。” “你若是争气一点,又怎么会将事情演变得如此棘手?” 沈暮雪委屈得掉眼泪,明明她最后已经是太子妃了,没人替她庆祝不说,还将她一顿数落。 她目含泪光地看着柳国公,“舅父,太后是因为沈千夏行为不端才下懿旨的,连皇上都不敢反驳半句,你觉得我能改变什么?” “而我已经是太子妃,你们却见不得我的付出,只在乎沈千夏能不能进东宫,到底谁才是沈家嫡女?” 柳国公蓦然怔住。 太后将沈千夏的名字剔除,绝不会只因为她性情纨绔不堪。 那些话不过是搪塞众人,掩人耳目罢了,背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第182章 别被她耍了 柳国公铁青着脸,霍然看向沈暮雪,脸上布满恼羞成怒。 “懿旨里的那些话几分真假,别人不清楚,我们家难道心里没数吗?在太子心里,究竟谁才是品行不端?” “你的太子妃之位依靠的又是什么?太子为何偏偏看中沈千夏,不惜与太后争辩也要册封她为侧妃?” 一连串的质问,将沈暮雪问得哑口无言。 柳凝香见她那副怔愣的模样,心中也十分气恼。 可他那番话实在太伤自尊,她只好将怨气压下,不忍再发泄。 柳国公瞧着柳凝香疼惜女儿的眼神,气闷地说:“惯着她只会害了她,她开始就为大局着想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沈暮雪不敢再开口,轻声抽泣着,本该是个庆祝的日子,一个个却愁容满面的。 柳夫人在一旁心思飘渺,有心劝阻柳国公训斥沈暮雪,却不知如何开口。 柳其霖朝沈暮雪轻声安抚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她的抽泣声逐渐减弱。 柳凝香心中也不是滋味,沈千夏不能嫁入东宫,凤命一事犹如窗户纸,迟早会被捅破。 而沈暮雪是个沉不住气的,没有沈千夏替她担着,将来注定没那么顺利。 她心下一紧,担忧地问道:“事已至此,不知兄长可否思虑了万全之策?” 柳国公目光一寒,心中杀气腾腾,语气如同刀刃。 “我会去找李天师一趟,若是那个龙道士是敌不是友,那就只能,杀!” 柳凝香点头,心里将沈千夏痛恨了个遍,咬着后槽牙道:“沈千夏不顾那对母子,那也休怪我不客气。” 柳国公挑了挑眉,踱步思忖片刻后,说:“她既然敢独立专行,与我们背道而驰,又怎么怕你拿他们再次威胁?”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柳凝香一时噎住。 沈千夏虽然野,可对她的话向来不敢违抗,当初以苏沁阳和沈臻要挟,她都是唯唯诺诺。 最近这段时间,怎么忽然转向,连自己母亲与亲弟都不顾,跟自己对着干? 太子风姿无双,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想嫁的,她却执意不肯。 沈暮雪冷嗤道:“我倒要看看沈千夏还如何在上京立足?得罪太后与太子,她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柳凝香与柳国公对望一眼,并不这么认为。 谁会赶着自己往死路上逼? 沈千夏若不是有足够强的靠山,就是自己有不为人知的手腕。 不管是哪一种,都令柳国公如坐针毡。 他将闷气压下,沉着嗓子说:“沈千夏远不止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以后都脑子灵光点,别被她耍了还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柳凝香与沈暮雪皆是一怔。 经此一事她们也不敢低估沈千夏,柳凝香冷着音色道:“我们该担心的是沈千夏不进东宫,凤命一事如何自圆其说?” 柳国公捏紧拳头,“此事还不急,太子似乎势在必得,我们就看那臭丫头如何被太子收拾!” 话落,他重重地拂袖,转身离开。 柳凝香感觉到了浓烈的怒意。 柳其霖又安抚沈暮雪几句,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183章 想让我补偿? 沈千夏跟着容湛走到皇宫外。 她远远地瞧见夙远,似乎已经等候许久,他身旁有两匹白马。 夙远见到他们,相比前几次,已经淡定许多,朝容湛行礼后,便匆匆退下了。 容湛转身朝沈千夏笑了笑:“今日有点扫兴,不曾见到贵女们骑马射箭,一切归根于你从中捣乱。” 沈千夏扯了扯唇角。 他的逻辑总是那么稀奇古怪… 她瞅着两匹宝马良驹,笑着问:“七王爷莫不是想让我补偿?” 容湛目光灼灼,唇畔染着他独有的邪肆,音色磁性而蛊惑。 “想。” 沈千夏哑然,她就随口一说… “不过你累了,先带你去吃东西吧,上马。” 话落,他跃到马上,动作洒脱不羁。 沈千夏紧接着爬上马,神态显得很随意。 容湛凝着她,嘴角泛着笑意,脑海中浮现那夜送她回国公府,努力攀爬院墙的样子。 他嘴角的笑意忽然加深,语气慵懒:“既然你不善于骑射,要不与我共骑一匹好了。” 开什么玩笑… 沈千夏睨了他一眼,轻咳一声:“不用,我会。” 他轻笑出声,“城外西郊,你带路吧!” “嗯。” 沈千夏不再含糊,她觉得容湛越来越迷了。 她也觉得他比容夜更加君子… 深呼吸一下后,她策马扬鞭,往上京以西而去。 容湛凝着她的背影片刻,才逐渐回神。 他心神微漾,觉得她真的是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敛住满腔异样情绪,他策马紧追上去。 一旁的夙远,看着消失在尘土飞扬中的容湛,摇了摇头。 暗叹自家主子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情根深重了吧。 一个还未及笄的丫头… 魅力是否太大了?这么快就将他家主子的心牢牢勾住! 夙远抬袖扬了下飞扬的尘土,转身消失在了宫门口。 不知有多久,没有如此恣意畅快过… 两侧的梧桐树影呼啸而过,空气中散发着春日的芬芳。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光影随着驰骋的马,逐渐模糊一片。 沈千夏这才发觉,风景甚好,心情也甚好。 这一世,她等来的终于不再是册封她的懿旨。 她终于摆脱容夜的束缚,至少她还能有机会重新开辟一条新的路。 哪怕,仍然是无比艰辛… 容湛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风将她的青丝卷起,红色身影仿若烈焰,耀人双目。 他的心无比愉悦,看着她策马奔腾的模样,他也觉得畅快淋漓。 片刻后,沈千夏在一处三岔路口,速度降了下来。 她抬眸扫视一圈,顿觉疑惑,这地方看上去有点神秘。 容湛缓缓上前,与她并肩而行。 沈千夏侧眸看过去,内心一动,目光紧紧盯着他。 他精致的俊容上,染着些许尘土,阳光打在他身上,发丝上的灰尘愈发明显。 即使被浑身拢着一层灰,也掩盖不住他的绝世风华。 沈千夏挪开视线,看了眼身后,空气中的灰尘已逐渐消散,却还可见路面上轻扬的沙土。 “你骑马的水平很好,我赶不上你,所以只有吃土的份,你这可是靠实力说话。” 沈千夏无语,抿嘴而笑。 “现在走那条路?” 第184章 他更加成谜了 容湛笑看着她,“跟我走。” 沈千夏点头,只见他手中不知弹出了什么,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果然是阵法啊! 她略微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对容湛越发好奇了。 他这样高深莫测的人,手段雷霆狠厉,连明帝都礼让三分。 前世怎么会遭到容夜迫害的? 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呢… 沈千夏心底唏嘘不已。 只能说是他愚忠,最终害了自己,还让南晋江山岌岌可危。 先帝与太后感情深厚,后宫嫔妃极少,子嗣也不多。 而容湛是先帝不惑之年时得来的儿子,深受宠爱,幼年时已初露锋芒。 先帝驾崩时,容湛才五岁,此后他渐渐淡出众人的视野,犹如被孤立了一般。 按说这样一个王爷,本来不足以令明帝与太子忌惮才是。 可当年外族侵犯时,已重文轻武十来年的明帝,一时应接不暇,且朝中武将凋零。 容湛也是在那时令所有人震惊,令南北外敌闻风丧胆。 那个不问世事,独立独行的七王爷,犹如天神降临一般。 他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将外族悉数赶出南晋领土,从此换来了南晋好几年的盛世。 那时候,他才十一岁。 距今已经八年有余。 她还在出神,马蹄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容湛已经靠近她,魅惑笑着:“觉得很惊讶吗?” 沈千夏笑得很坦然:“不是,我开始以为遇到鬼打墙了,原来是另有玄机。” 容湛不知是信她还是不信她,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地,“那你跟紧我,这段路很容易迷路。” 她心下一紧,能让他布下如此精妙的阵法,此地一定极其重要。 这样的地方,容湛不瞒着她,他就不害怕吗? 应该是足够强大,丝毫不怕吧,她可能都入不得他有所忌惮的人选。 “放心,不会有人要杀人灭口。” 容湛邪肆笑着,然后开始在前面引路。 沈千夏哂笑,从容地跟在他身后。 他总是能洞察别人的心思,有那么点可怕… 刚走出不远,身后的树林似乎又有所变动。 沈千夏回眸看去,一切已恢复如初。 幽静的山林道路,铺的是青石块,马蹄声更加清晰,不再有尘土被扬起。 两侧树木葱郁,鲜花盛开,多是月季与茶花,鼻尖萦绕着馥郁的芳香。 偶尔可见农田里有人忙活,有孩童放着纸鸢。 再走近,溪水声潺潺,一片竹林映入眼帘。 隐约可见竹林深处的屋顶,琉璃瓦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仿佛走进了一个世外桃源… 沈千夏惊叹不已,她疑惑地看向容湛,忍不住问道:“这是你在王府之外的…别苑?” 她说别苑,是很委婉了。 这恐怕是很机密的地方,不为世人所知的地方吧! 从三叉路口一直到这,阵法一层比一层精妙。 当今世上,她所知悉的,精通阵法的人并不多。 容湛仿佛比她想象中更加令人迷惑。 可他今日带她来是什么意思?若是不能被外人知晓,那她这…… 这时,容湛已经翻身下马,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极其简单的动作,做得漫不经心,却又夺人双目。 第185章 私藏一个就足够 他向沈千夏伸手,浅浅笑着:“需要帮忙吗?” 沈千夏摇了摇头,已经没有再掩饰的必要,而且他似乎早已看得透透的。 她利落地下马,容湛笑了笑,眸光流转,宛若浩瀚星辰。 同时,竹林里有两名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步伐轻盈,阿娜多姿。 约摸二十来岁,身着鹅黄色衣裙,相貌清秀可人。 沈千夏望着款款走来的她们,若有所思。 传闻七王爷府中不曾有女眷,原来都是藏在这荒郊野外了。 随便出来两个,都是一等一水灵灵的美人。 难怪他会私藏女子衣物,莫非这里有他心仪之人? 她侧眸瞧向容湛,翩翩公子,矜贵无双,又是快弱冠之年。 但凡这样的年纪,又风流倜傥的正常男子,身边有如花美眷,似乎是太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他这样遮遮掩掩是为何? 让世人不仅都认为他腹黑暴戾,还觉得他清心寡欲,生人勿近。 容湛凝着眉,瞧着她那副故作深思的模样,忍不住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又在自作聪明了?” 沈千夏回过神来,扬眉笑吟吟地说:“不知七王爷在此,还藏了多少美人呢?” 容湛顿了顿,嘴角勾起极淡的笑,瞳仁微缩着,深邃而内敛。 浑身散发着一抹漫不经心的邪气,却又不是显得那么生疏淡漠。 沈千夏怔愣地看着他,越发觉得自己眼光毒辣,他或许还真是个宝…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打理这无聊的问题时,他忽然开口:“私藏一个就足够。” 沈千夏一怔,哂笑不语。 那两名女子已经走上前,朝容湛行礼:“王爷。” 容湛淡淡道:“免礼,膳食可准备好了?” “回王爷,已经备好。”其中一女子回道。 “嗯。”容湛没有多言,伸手拉住沈千夏的手腕,继续往竹林里走着。 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位美人,眼底皆是诧异。 王爷竟然带一个陌生女子来到千竹林,那还是原来淡漠高冷的主子吗? 如此重地,他居然丝毫不避讳地带人回来,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竹林内的小径,蜿蜒曲折,竹叶被风吹得簌簌响,无比清幽。 “她们是我父王身边的人,不是我藏在此处的丫鬟仆人。” 容湛不紧不慢说着,音色极其动听。 先帝身边的人? 可她们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 “她们已经二十六了。” 沈千夏哑然,他总是能及时解惑。 不过二十六岁,那倒是保养得很好了,改天得去讨教点方法才是。 她呵呵笑了笑,打趣他:“原来你喜欢比自己年长的姐姐,是因为可以更好地照顾自己吗?” 容湛拧眉,转身在她身前驻足,沈千夏冷不防地差点撞上去。 两人离得很近… 她仰起脸,莞尔一笑:“被我说中了?” 他低头凝视着她,魅惑一笑:“你的脑子这会倒是不灵光了,我喜欢小姑娘,不喜欢姐姐。” 沈千夏的笑僵在脸上,心莫名突突跳动着,她挪开视线,脚步退后与他拉开距离。 容湛勾唇,继续说:“再不走,菜都凉了。” 第186章 算不得调查 容湛颇为无奈。 对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说这话,似乎有点罪恶感。 可他偏偏越来越难以压制那些莫名的情绪。 那种感觉很奇妙,也很令他向往,是他以前不曾有过的… 不过,距离她及笄似乎很近了,思及此,他嘴角微微扬起。 经过一个阵法,容湛带着她从生门而进,两人穿过竹林,视线顿时豁然起来。 亭台阁楼,花园水榭,整个看上去都极其清新雅致。 各自忙碌的众人纷纷向容湛行礼后,脸上的惊奇一闪而过,随即迅速散开。 生怕打扰了他一般。 顷刻间,四周静谧下来。 沈千夏内心是震惊的,一路走来各处的阵法,机关都无比精妙,令人叹为观止。 而且出现在此的每个人,步伐体态都是轻盈矫健,绝非普通之人。 “饿了吗?” 容湛好听的嗓音询问她,拉着她继续走着。 沈千夏低头瞧了眼他的手,怎么他拉自己的手腕,已经这样熟络自然了? 她摇头说不饿。 武试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现在也才刚过午时,并没有什么饥饿感。 有点疲乏想睡觉倒是真的。 须臾,有丫鬟陆续将菜肴端来,放在花园的石桌上。 两人相继落座,周围春意盎然,偶有蝴蝶在花丛飞过。 春风拂面,香气四溢。 花香,酒香,菜香… 沈千夏望着桌面上的菜,再次被惊讶到。 并不是什么奢侈的山珍海味,而是邺城街头那些烤串,丸子,酥饼… 都是她曾流连于大街小巷时,很爱吃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宜多吃,不过你喜欢,今日可以敞开来吃。” 容湛边说边拿起酒壶,开始往酒樽斟酒。 潺潺的声音伴随着酒的清香,浮动在空气中,瞬间令人陶醉。 喝最香醇的酒,吃最可口的小吃,揣着最惬意畅怀的心情。 还有欣赏着眼前风华无双,极其养眼的男子,就连倒个酒都是那么可人。 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沈千夏思绪复杂,他这人未免有点令人恐怖,对她的喜好都拿捏得很有分寸。 他脑子里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啊? 她不禁疑惑地问道:“七王爷曾经调查过我吗?” 容湛将酒樽轻轻推至她面前,动了动唇:“了解过,算不得调查。” 了解与调查,这本质上有区别吗? 沈千夏探究的目光看着他,“那你带我来这里,就是吃这些家乡小吃吗?” 他微微一怔,眸光微动,嘴角噙着一抹邪肆笑容。 “先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不经意地避开话题。 沈千夏也不再多问,此时此刻,桌上的美食诱惑不小,她已经好些天没吃过邺城的风味小吃了。 她先端起酒樽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才开始对食物下手。 不得不说,与地道的邺城小吃可以媲美了。 她忽然觉得人生很满足。 在她喝完一杯酒后,容湛将酒樽换下,倒上一杯温热的花茶。 沈千夏抬眸,微眯着眸子,嘴里还咬着一根竹签。 容湛淡淡一笑:“浅尝辄止就好,你现在不宜多喝。” 她将竹签抽出,轻轻嚼着嘴里的烤羊肉,咽下后,将竹签放在盘子里。 “可那点酒还不够塞牙缝呢…” 容湛心尖微动,却仍然坚持不再让她喝酒。 第187章 注定要被卷入 沈千夏其实挺馋那壶酒的。 可她也惜命,容湛说她不宜多喝并未夸张,她便不再勉强。 可他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 她瞧着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那些,入不得贵族之眼的东西,一举一动皆是雅致。 她此刻更加觉得传闻不能全信,除了有点阴晴不定,什么暴戾淡漠,根本就不存在吧? 还是她产生了某种错觉… 容湛被她盯得有点心颤,垂眸问道:“看样子现在是我的魅力比美食的魅力大?” 沈千夏失笑:“不是,是我吃饱了。” 他微微顿了顿,抬眸朝她看过去,笑着说:“你就不会夸赞我一句?非得如此实诚。” 沈千夏:“……” 其实,她是昧着良心说话吧。 现在,他的确比桌上的风卷残云好看多了。 片刻后,桌面被人收拾干净,日头开始西斜。 阳光打在他身上,染着一层淡淡的光华,多了几分温暖,削弱了些许清冷。 容湛起身轻拂长衫,语气柔和:“你先去沐浴,再休息一会。” 沈千夏哑然:“我们今天不回去了?” 他嘴角微勾,浅浅笑道:“我倒是很想留下你。” 她轻舒一口气,揶揄道:“你这地方机关阵法重重,我可不敢多留,否则惹上杀身之祸,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他究竟是怀着什么目的,她还不太清楚。 而且她敏感地察觉到,这地方非同一般,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容湛闻言微蹙着眉,凝着她冷艳潋滟的眸子,目光闪过莫名。 漫不经心地扔下一句,然后转身往阁楼而去。 “外人不能踏足此地,若是踏足,确实有来无回。” 音色磁性而低沉,语气坚定。 沈千夏噎住,愣在原地,心底琢磨着他那话的意思。 按说,他是不会让她有来无回的,要杀就杀,这样折腾实在不符合他的个性。 那他是没把她当外人吗? 还在愣神时,已经有女子上前朝她行礼:“沈小姐,王爷吩咐我伺候您去沐浴休息。” 女子生得端庄秀美,神态从容,不卑不亢,眉宇染着冷色。 沈千夏连忙摆手:“不必伺候,你只要带我过去就好。” 风尘仆仆的,沐浴后再睡一觉,是件很美好的事。 女子微微颔首:“沈小姐请随我来。” 她笑着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容湛的人,她不想随意使唤。 况且随便拿出一个,恐怕都是身怀绝技之人吧。 阁楼内的装饰很清新雅致,紫炉内熏香袅袅,轻纱微扬,珠帘发出些许清脆的响声。 沈千夏闭着眼睛,泡在温泉里,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仿若梦境一般。 重生到现在,不过几月时日,很多事情还历历在目。 来之不易的懿旨,将她与容夜拆开,今后将是全新的开始,可也不能有丝毫懈怠。 容夜不会就此罢休,柳家不会坐以待毙,皇权之间的暗潮汹涌,她都注定要被卷入。 凤命一事,那些熟知与装迷糊的,都在暗处各自绸缪。 她以后或是面临被追杀,或是被有心之人借题发挥。 沈千夏睁开眼睛,双手捧起水拍在脸上,目中的寒凉褪去,染上氤氲的水雾。 不管怎样,都好过成为容夜的妃子,最后不得善终… 第188章 谁占谁便宜 容湛给她备好的衣衫,仍然是她钟爱的红色。 质地柔软,仿佛量身定做的一般。 沈千夏推开门回到房间,视线瞬间锁定某处。 容湛正负手立在窗前,长身玉立,发丝披散,还微微湿润着。 浑身的寒凉邪肆少了几分,晕染着儒雅与柔和。 他听到动静,转身凝眸朝门口看去。 身姿窈窕,姿容艳丽,一双桃花眸挂着浅浅笑意。 湿漉漉的发丝粘在嘴角与脖颈处,锁骨处染着水珠,泛着极淡的光芒。 明明美得仿若皎皎明月,却又动人得如暗夜精灵,处处透着蛊惑与野性。 容湛忽觉心口一窒,喉咙滚了滚,目光微缩。 深吸一口气后,敛住心潮汹涌,连忙挪开视线,“我是过来提醒你,头发要拧干才能躺下,否则容易落下病根。” 音色微沙哑,还有几分慌乱。 沈千夏缓缓走近,在他面前站定,抬眸浅笑盈盈:“这样的小事,你还亲自来一趟,我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容湛瞳仁紧缩,低头凝视着她,勾唇轻语:“不是小事,你的事都不是小事。” 沈千夏僵住,笑容凝固。 不止是他魅惑的神态与言语,还有他耳后染着的绯色,都令她心神一动。 她垂下眸子,觉得自己大概是被美色所惑,才鬼使神差地靠近他。 色字头上一把刀,得冷静… 她调了调气息,尴尬地咳嗽一声:“我们还是回上京吧,天快暗了。” 他轻挑着眉,“你不累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很远,赶路没问题。” 她觉得他眼神里隐着一抹侵略性,不知是上位者的气势,还是其他。 总之让她感觉到了异样的危险气息,此地不宜久留。 容湛努力克制住奔涌的情绪,暗吸一口气,“那你准备一下,回去吧。” 沈千夏舒了一口气,其实她都不太明白,他今日带她来是为了什么? 若是说恭喜她如愿以偿,让她吃一顿喜欢的美食,与他的身份似乎不太符合。 而自己心底的那种猜疑,她无法确定,也不敢确定。 她是觉得他比容夜更好,更适合九五之尊的位置… 可是…… 凤命如果不是扯淡的话,自己萌生的这番想法,也就意味着将来与他是牵扯不清了。 沈千夏揉了揉眉心,钦天监那帮庸人,到底是不如青城山的高人。 大概真的是柳凝香太急功近利,与柳家串通后一顿胡扯。 她的神思还在天际远游,头发忽然被帕子拧住,她倏地回神。 抬眸就见容湛拿着帕子,在她头上搓着。 “傍晚的风很凉,这样容易着凉。” “我自己来。”沈千夏抬手欲抓帕子,触及的却是他温暖的手。 她像触电一般连忙缩回,他轻笑出声,随即握住她的手。 “占了便宜就想跑吗?” 究竟谁占谁便宜? 沈千夏睨了他一眼:“七王爷颠倒是非与黑白,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容湛低头倾身逼近,脸上恢复邪妄慵懒的模样,“我本就如此。” “你先松手。” 她清澈的眸子与他对视着,如满满星海,浩瀚星辰。 他一时看得怔愣,眸光逐渐迷蒙不清。 第189章 走得太近 片刻后,容湛松开她的手,手指穿过她的青丝,轻轻滑下。 他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令她浑身一颤。 她敛住异样的思绪,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 容湛弯起唇畔,薄唇缓缓轻启:“我很庆幸今日能带你来此,很多事已经注定不会再改变了。” 语气随意自然,眸光流转,深邃而不见底。 沈千夏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巧妙地避开话题:“快把头发擦干,准备回去,不然只能我帮你了。” 她哂笑不语。 说话至于如此高深莫测吗?还得转移话题。 她接过他手中的帕子,他不舍地松手,目光含笑:“我在外面等你。” 沈千夏点了点头,目光随着他一直消失在门外。 她拉回神思,扯了扯嘴角。 虽然现在她的年纪不大,可她的心智经历已是二十四岁,比现在的容湛还年长几岁。 此刻她还是清楚,两人最近似乎走得有点近,甚至有那么丁点暧昧不清的关系。 沈千夏重重地叹了口气,但愿不要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容湛对南晋江山尽心尽力,容夜只要没有原则上的错误,碍于各种关系,他是不会轻易被策反的。 ** 出了竹林,容湛已经在候着,立于梧桐树下,清贵无双。 两匹骏马甩着马尾,正低头吃草。 容湛侧身朝她看来,盛世容颜上染着一抹笑意。 夕阳的余晖逐渐淡去,夜幕开始垂临,周身越发显得无比幽静。 他将马牵到她旁边,沈千夏接过缰绳,随后从容地上马。 容湛转身朝另一匹马走去,忽而,一阵嘶鸣声响起,他身旁的马无力地匍匐在了地上,一副疲乏之态。 沈千夏回眸看去,问道:“怎么了?” 容湛面露无奈,“它大概是太累或是生病了。” 她拧了拧眉,驱马行至他身前,抬眸瞧了眼天色:“那你赶紧换一匹马吧,天色要黑了。” 他勾了勾嘴角,在她猝不及防时,已经跃上马,坐在了她身后。 “天黑了,你急着回去,换马耽误时辰,就共乘一骑吧。” 神态慵懒邪肆,语气毋庸置疑。 根本容不得沈千夏拒绝,他已经调转方向,开始行驶在林荫小道上。 沈千夏:“……” 她怎么觉得他是霸王硬上弓? “七王爷,你与我走得太近,就不怕和太子心生嫌隙吗?” 容湛刻意与她肢体接触不那么贴近,身子微微后倾。 听闻她的话,忍不住往前靠近几分:“你怕吗?” 沈千夏一怔,他不仅是善于转移话题,还乐于踢皮球,绕一下就把问题原封不动地抛给她了。 其实她就是试探他对容夜的态度,他大概是看出来了? 须臾,她淡淡地说:“选妃一事,我本就已经将她得罪个彻底了。” “所以破罐子破摔,不怕再得罪他?”容湛轻笑,低沉好听的嗓音响在耳畔,陡升一抹悸动的感觉。 破罐子破摔? 这话似乎不恰当吧! 只是不管如何,总比跟容夜捆绑在一起,最终被陪葬要好。 思忖片刻,沈千夏又问:“我得罪他,你不是应该与我对立才是?” 第190章 极其倾佩他 马行走得很慢… 清风阵阵拂面,夹着花香与青草香。 容湛闻言低声笑了笑:“你得罪他,我为何要与你对立?就因为我是你们眼中的太子党派吗?” 沈千夏蹙眉,回眸瞧着他:“难道不是?” 绝色的姿容近在咫尺,鼻尖萦绕的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一时怔愣。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心思各异。 只有马蹄声响彻在夜色中。 沈千夏暗叹一声,视线挪开,扭头继续看着前路。 他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仿若春暖花开般。 “你与太子关系如何,都不会让我与你对立。” “我是否支持太子,也不会将你视为敌人。” 他的语速缓慢,声线低哑,一字一句都落入她耳中,随即在她心尖落地,漾开一圈圈涟漪。 “七王爷说话算话?” “一言九鼎,绝对算话。” 沈千夏勾起嘴角,潋滟水光的桃花眸,似有万千星光聚集。 虽然他们算不得盟友,还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可自己现在终究少了一个劲敌。 一个能与容夜抗衡的人,不与她对立,不因容夜的喜怒而怎样。 她就已经觉得满足。 来日方长,她还有机会让他对容夜失望,让他知道现下的太子,不过是披着虚伪的外衣。 她忍不住再次回眸,浅笑着看着他:“谢谢。” “你都谢我多少次了?可有记账呢?” 沈千夏弯着眼眸,脸上的笑意漾开,摇了摇头:“我这人健忘,还真记不太清了。” 夜色下,她的笑拢着些许朦胧,清澈的眸子如一汪清泉。 小路的颠簸,马上的两人碰到了一起,沈千夏险先坐立不稳。 容湛扶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躯不由得贴在了一起。 她微扬的发丝撩拨到他的脸颊,仿若带着蛊惑的触感,令他万般惊诧。 感觉到他略微僵住的身子,沈千夏偷偷抿嘴而笑。 他微拧着眉,“你笑什么?” 沈千夏哑然,她是背对着他好不好? 他怎么知道她在笑? 她轻舒一口气:“我是感叹这里钟灵毓秀。” “那我能理解你这是在夸赞我?” 沈千夏:“……” 她从内心来说,是极其倾佩他的。 在上京的郊外有那样大的别苑,还不被世人所知,可见他的心思,手段都极其高明。 从官道那个三岔路口,再进入小路,就那段不长的路程,中间只怕都是机关重重。 没有他的允许,想靠近都不是易事。 骏马驮着他们缓缓出了树林,经过三岔路口片刻后,回到官道上,速度便加快起来。 夜幕笼罩下,回望身后的山林,暗影重重,颇为奇妙的感觉。 倒是官道两侧,气氛显得越发诡异,树影随风摇曳着,树林里偶有飞鸟扑腾而起。 刚入夜不久,按说此时此地还不是最好埋伏的时候。 沈千夏下意识提高警惕,容湛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由自主地将她往自己身前揽紧。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即使春风吹散些许温热,还是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 沈千夏刚想说什么,他忽然压着她的背,不轻不重地往下按住。 第191章 这种小事,何需你动手 沈千夏趴在马背上。 容湛因为隔得太近,脸贴在了她脖颈处。 她顿时又羞又怒,抬起手肘推他,正欲开口怼他。 “别动,有埋伏。” 他磁性的嗓音瞬间侵入她的五脏六腑,令她一时有点懵。 她浑身的血液似乎开始倒流… 有埋伏? 在回到官道时,她便有所察觉。 她忽然感觉到他浑身浓浓的冷冽与杀气,犹如从冰窖而来。 她心下颤动,实在有点琢磨不透,究竟是谁敢行刺他? 或者… 脑子灵光一闪,他们是来刺杀自己的? 忽而一阵低鸣声呼啸而过,在静谧的夜色下无限放大,犹如狂风骤雨,气势汹汹。 沈千夏侧眸,这箭雨莫名地熟悉,与允阳那次遭遇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容湛拥着她翻身下马,还未落地时,他猛地踢了一下马屁股… 白马仰天叫嚣一声后,抬起蹄子立刻离开,马蹄声渐行渐远。 容湛护着她,身形如闪电,将箭纷纷挡下,招招狠厉,出手令人猝不及防。 紧接着,十几个蒙面黑衣杀手从灌木丛中飞出,来势汹汹,杀气腾腾。 手中的剑泛着寒光,透着嗜血的气息,两侧树林的飞鸟一阵扑腾过后,霎时恢复宁静。 沈千夏抬眸看向容湛,他朝她邪肆一笑:“别看,污了你的眼睛。” 她轻蹙着秀眉,蜷着的手指渐渐放松下来,垂眸不语。 他还紧紧揽着她,已经腾出一只手拔出剑来,剑出鞘的声音,响彻在夜幕下,震人心神。 此刻,容湛浑身散发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目光寒凉如冰地扫过那些人,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 沈千夏轻轻推开他,“我能自保。” 容湛将她重新按回怀里,让她的脸对着他的胸膛。 动作专横霸道,不给她丝毫拒绝的余地,语气却如沐春风。 “这种小事,何需你动手?” 沈千夏哑然,就这样斜靠在怀里,听着他略微加速的心跳。 黑衣人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纷纷向他袭击而来。 周身只听见一些细微的声响,剑触碰的声音都不曾有。 那是一些,利器入体以及闷哼声,紧接着是重物飞出去或落地的声音。 眼角余光能瞥见森森剑影,寒芒乍现。 沈千夏不知道他单手搂着她,还得轻盈移动着身躯,是如何应付那群人。 听着他节奏不曾紊乱的心跳,她心中不免惊异。 不慌不乱,游刃有余。 那些人几乎是被倾倒式地碾压,赶着来送人头的。 顷刻间,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沈千夏想挣脱他的怀抱看看情况,他却拥紧她飞身而起,穿过一段路才缓缓落下。 这是杀戮过程不让她看,就连结果也怕她看到吗? 沈千夏抬眸凝视着他,问道:“都灭了?你不用查下是谁?” 容湛点头:“要查很容易,不需要从那些废物着手。” 他都是如此漫不经心与自信的啊,解决十几个杀手,此刻仍是云淡风轻。 不过她心想也是,那种死士就是不被他杀,穷途末路时也会自行了解。 真要调查,也确实不用从那条线索下手。 第192章 有七王爷撑腰 沈千夏觉得,容湛大概是早已看出端倪,莫非这并不是第一次遇到? 她不假思索地问道:“你经常遇到这种刺杀?” 所以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容湛笑了笑:“倒也不是。” 沈千夏恍然,语气比较确定:“那他们就是冲我来的。” “京中不少贵胄之家暗中培养暗卫与杀手,都是见不得光,这些年却肆意横行,兴许不是完全冲你来的。” 忌惮容湛的很多,敢对他下手的,普天之下极少。 而敢对沈千夏动手的,却大有人在,其实已经显而易见。 他无需委婉地绕开重点,不过这个时候,柳家应该不屑动手。 还会有谁? 她脑子里某种念头一闪而过,心下顿时慌乱,“我得尽快进城。” “好。” 他没有多问,怀中的她情绪忽然转变,他的心也跟着扯了一下。 他们这才惊觉,两人还拥在了一起。 容湛心尖微动,这种感觉令他如饮鸩止渴,无比贪恋。 是他魔怔了,还是她身上有什么魔力,让他一次次突破防线与底线。 他深呼吸着,努力克制着某种游走的燥热,蓦然松开手。 离开禁锢的双臂,沈千夏连忙靠后两步。 夜间的风微凉,离开那抹温暖,她陡然觉得一丝凉意萦绕全身。 气氛一时有点迷蒙。 须臾,容湛召来了马。 沈千夏这才知道,刚才杀伐狠厉,招式不留任何余地与生路的他,对他的坐骑倒是宽厚。 他朝她说道:“你骑马进城,它会送你去栖凤楼。” 沈千夏愕然… 他连她是要去栖凤楼都猜到了,他的洞察力与心思是有多恐怖啊? 屡次如此,她已经习惯几分,还好他虽不是友,却也不是敌。 或者经过今日,可以算得上友吧? 她扬眉浅浅一笑:“你不一起进城吗?” 容湛笑言:“你若是不介意任何场合我们都出双入对,我倒是很乐意。” 沈千夏笑着打趣:“有七王爷撑腰,自然什么都不怕。” 容湛怔住,目光灼灼地凝着她,“你别半玩笑半试探,听进我耳里,都会当真话的。” 她顿时哂笑,仿佛被戳中心事一样,她很快镇定下来,淡淡地说:“我先走了。” “害怕了?”他低沉的嗓音似有蛊惑,直击人心。 沈千夏笑了笑:“害怕啊,因为你很危险,不宜太靠近。” 他目光一动,若说危险,她才是不宜靠近,靠近心里会燃起火焰,却又总是令他无法自拔地很想亲近… “千夏…” 他忽然低哑地唤她名字。 沈千夏啊了一声,愣在原地。 容湛伸手将她扶到马上,声音像是故意压制着什么:“你自己小心点。” 她坐直身子,点了点头,心中惦念着凤冥有没有被为难。 容湛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眸光痴缠而缱绻,心底的涟漪不断漾开。 须臾,夙远从暗处出来,朝他行礼:“王爷,莫将军从允阳回来了,他问您是先去东宫还是王府?” 容湛回过神来,淡淡道:“让他去东宫吧,本王乏了。” 夙远应允,眼底虽有疑惑,不敢过问,身形迅速消失。 第193章 何事耽搁了? 上京城内,已是静谧一片。 苍穹挂着稀疏的星,清凉的风吹过,隐着露水的湿润。 而半夜的栖凤楼,仍然是灯火通明,纸醉金迷。 沈千夏拉住缰绳,马在门外停下,她利索地跳下马,然后朝里走去。 大堂内歌舞升平,气氛无比暧昧且奢靡不堪。 客流似乎多了一些。 有已经喝得不省人事的,趴在桌子上。 还有半醉半醒的,男女搂抱在一起,衣衫在肩膀以下耷拉着,手胡乱扯着摸着… 一幅幅香艳的画面映入眼帘。 沈千夏拧眉,视线匆匆掠过那些人,径直往楼上而去。 还能正常营业,凤冥此刻恐怕是惬意得很。 缓缓经过走道,不时地有不雅声音从门缝传出,渲染着旖旎的气氛。 沈千夏加快脚步,走道最里面的房间外,敲门而入。 房间里没什么不和谐的画面,她微松了口气,视线往窗前看去。 凤冥一袭宽大的灰袍,显得身材比较瘦弱,头发高高束起,从背后瞧着,确有一副道观中那道士的模样。 听闻动静,凤冥转身,眸光染着极淡的痞笑,尽显不羁之态。 “我就知道你会来,不过比我预想的要晚,你这是因为何事耽搁了?” 原来是在等她啊… 沈千夏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喝下,“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没有。”凤冥疾步走到她面前坐下,笑得痞里痞气。 一副不务正业的模样。 他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说得可怜巴巴:“我是险象环生,好不容易得来这清闲日子,你可多为我操心点。” 沈千夏睨着他,接过他手里的茶盏,觉得自己还真是白担心了。 能混入寿宁宫,还能唬得太后一愣一愣的。 又岂是坑碰拐骗就可以,看样子他是真有两把刷子。 她放下茶盏,眉宇拢着些许正色,“你最近得小心点,别太张扬。” 凤冥将手衬在桌上,头朝她靠近,“我就开个青楼,莫非还得罪谁了?不过这两日生意倒是好到爆,我们可赚了不少。” 沈千夏目光一亮,笑着问:“我的钱都回来了?” 凤冥扯了扯嘴角,坐直身子,双手一摊:“沈小姐,你太抬举我了,就是我亲自上阵,也没那么快啊。” 她噗嗤笑道:“虽说栖凤楼不差你一个,不过你那张嘴会哄人啊,很多贵妇都是好那一口的。” 凤冥摆了摆手:“得了吧,那些脸上不停往下掉的脂粉就够呛了,我觉得咱们还是说正事比较好。” 有那么夸张吗? 沈千夏靠在椅子上,回到正题:“太后的懿旨一下,柳国公只怕如芒刺在背,一心想把你灭口。” 毕竟他的话比钦天监的都管用,只有让他闭嘴,才能让凤命一事不被挑出来。 凤冥没什么多的情绪,仍然是一副狂妄不羁的神情,“他想灭的太多,恐怕忙不过来,我可不是柔儿碧儿之辈。” 沈千夏不否认,原以为与他相识几年,算是了解,可逐渐发现,他也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如此,她心中悬着的石头也可以放一放了。 第194章 他对你与众不同 沈千夏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凤冥勾起一抹笑,揶揄道:“沈小姐现在脱离东宫,莫非就开始打算重新考虑人生了?看到我这么会赚钱,心动了?” 她扔给他一个冷眼,淡淡说道:“我是在想你与龙道士究竟有何关系?” 他目光微闪,笑得没心没肺:“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过打着他的幌子赚钱是真的,你还别说,他的名号还不是一般的好用。” 她淡淡一笑:“因为他的名号,所以太后深信不疑,不过我倒是挺奇怪啊…” 沈千夏目含探究,意味深长地盯着凤冥。 他被盯得心里发怵,轻咳两声:“你一个小姑娘,哪有那么多疑问,目的达到了不是皆大欢喜吗?要不搞两坛酒来庆祝一下?” 她身子缓缓靠前,乐道:“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哄骗的,想轻易转移话题?” “我不过就是奇怪太后那样睿智沉稳的人,怎么就信你的鬼话呢?” 凤冥笑言:“再聪明睿智的也有糊涂的时候,比如七王爷遇到你不就是颠覆形象了吗?” 这能相提并论吗? 不过他屡次避开话题,她顿时心领神会,心中的好奇也瞬间消散。 他比她想象中厉害是好事,不管前世如何,这一世重来,总算也能有机会活出自己的风采。 他见她沉默,犹如发现惊天秘密般,神秘地问:“莫非被我说中什么了?你该不会是对他动情了吧?我的天啦,你…” 沈千夏回过神来,什么动情? “你不是能掐会算,招摇哄骗样样在行?还需要问别人的吗?” 凤冥噎住,露出一副你不说就算了的表情。 短暂的沉默… 凤冥还是败下阵来,继续说:“我是说正经的,你把太子得罪了,必须有更厉害的靠山才是,七王爷就是送上门的大树,不攀白不攀啊。” 容湛确实是一棵好树,不过他那棵参天大树并不是那么好攀爬… 沈千夏轻蹙着眉,极淡地笑了笑:“你忘了,他可是太子党,只要他不视我为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凤冥却不那么认为,乐呵呵地继续提议:“即使爬不上去,躲在树荫下也是好的啊,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 “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庇护,太子都得顾虑三分,你的性命也就无忧了。” 他还是低估了容夜对她的恨怒,男人的自尊,太子的威仪,都不得不让他有种毁灭欲。 他虽忌惮容湛,却也是能与他抗衡的人,狗急还要跳墙,何况是皇权利益之下。 沈千夏轻舒一口气,“这事再说吧,没有绝对把握,我也不敢将身家性命搭上。” 凤冥微微颔首,收住漫不经心的神态,言辞正经起来:“谨慎是好事,不过依我看七王爷对你似乎与众不同,你自己得心里有数。” 沈千夏哑然…再次静默下来。 她感觉心绪有点混乱,理不清道不明。 那样性情,那样手段的他,若真的对谁与众不同,究竟是福是祸,还无从定论。 他只是不会与她对立,或许她在他眼里,不过是沧海一粟,对不对立都是无关紧要而已… 第195章 另有蹊跷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确认栖凤楼相安无事,沈千夏起身准备离开。 已是更深露重时,凤冥担心她的安危,欲送她回去。 沈千夏拒绝,如果被柳家发现他们关系匪浅,对他毫无益处。 才行至台阶一半,就见柳其霖踏入栖凤楼大门,神态姿态皆是从容淡定,仿佛行走在自家院子。 沈千夏心口一凛,在柳其霖的目光投过来时,她连忙往凤冥靠去。 “得罪了…” 凤冥拧眉扶住她,心下了然:“我就说这位小姐喝多了,就这样回去很危险的。” 沈千夏抚着额,语气不太顺畅地说:“这酒后劲太猛,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那我带你回房。” “嗯…”沈千夏不想看柳其霖,她知道他现在肯定无比惊讶。 果然,柳其霖快步跨上台阶,“千夏妹妹,你怎么来这种地方?让我送你回去吧。” 沈千夏抬手用袖口遮住半边脸,故作惶恐:“柳公子怎么也来了?” 柳其霖顿住,一时语凝。 沈千夏暗骂,柳国公能这么快查到这里,真是只老狐狸。 她装出醉态,懒洋洋地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你也要替我瞒着啊,女子流连这种地方,总归是不好的。” 柳其霖点头,被她那副醉眼朦胧且狂野的姿态,迷得乱了心神。 心底从最初的失望,开始变得龌龊起来,看她的目光仿若发现猎物一样。 凤冥顿觉胃里翻江倒海,连忙揽住她的手臂,转身往房间走。 “沈小姐这副样子,很容易让人犯罪呢。” 他故意拉长着声音,夹着几分怒意,恨不得让柳其霖立刻眼瞎才好。 回房关门后,沈千夏目光恢复清明,“柳家开始怀疑了,让柳其霖探情况,你可有万全之策?” 凤冥挑了挑眉:“你多担心自己,刚才那混蛋对你无比贪婪。” 沈千夏紧蹙着眉,“他会自食其果的,你的行踪可是很严密?” “放心,他就是怀疑也找不到证据,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他们眼里的龙道士已经回青城山了。” 她顿时放下心来,柳国公能让人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醉香楼倒闭,栖凤楼崛起而心生疑惑。 思忖片刻,她还是提醒他:“柳国公那人疑虑重,在上京应该不会放松戒备,你就老实干这行当,别再出去招摇了。” 凤冥瞧她那副慎重的模样,心下一暖,语气不再那么闲散:“我知道,除非你有需要,其他时候不会再去随意骗了。” 沈千夏半信半疑。 他的话反正真真假假,她也懒得再去研究。 凤冥接着又说道:“寿宁宫一行那么顺利,我觉得似乎另有蹊跷。” 沈千夏眸光微动,嘴角勾了勾,“不管怎样,多谢你了。” 他咧嘴一笑:“那银子的事能否打个折?” “你不是说赚了很多吗?” 凤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这是既要当老板,还得管记账啊… 一阵困意袭来,沈千夏眯着眸子打了个哈欠。 凤冥轻叹一声:“你就在这睡会,我替你把风。” 沈千夏困得不行,嗯了一声便转身朝床榻走去。 第196章 册封 翌日。 下起了雨。 伴随着淅沥的雨声,平时睡眠不太深的她,醒来时,已是正午。 懒散地又眯了片刻,她才起身,桌上已经备好洗漱用品。 沈千夏暗想,凤冥那人也还细心周到,整个一夜都风平浪静。 栖凤楼的大厅异常热闹,从那些八卦的只言片语中,沈千夏才知道今日早晨宫中已宣布了圣旨。 沈暮雪被册封为太子妃,待及笄后择日完婚。 按沈家呈上的生辰八字,沈暮雪及笄就在两个月后了。 大婚之期紧随其后,不会相隔很远。 不仅如此,明帝还下旨封沈域为户部右侍郎,官居从二品。 即日起便可办理交接事宜,来上京入职。 沈千夏心头一动,前户部右侍郎李衡与柳家关系匪浅,怎么如今替换了他,换成沈域? 若论能力与手腕,恐怕沈域还不及原来的右侍郎吧! 如此一来,沈域与顾清如的父亲左侍郎同为户部侍郎,沈暮雪的地位明显被提高甚多。 这等殊荣,令朝堂及百姓皆为震惊,太子与太子妃还未大婚,就将沈家捧到了手心里。 顾清如与陆莹莹被封为太子良娣,另外还封了两名贵女为良媛。 谢诗彤虽然没有明说如何册封,可也未从名册上划掉,不知容夜是在等什么。 唯独侧妃的位置空着,众人猜测是留给王惜洛的。 毕竟以她的身份就是做太子妃都不过分,可惜没有沈暮雪好命。 除了天生凤命,她与沈暮雪相比,无论是哪方面都要强上许多。 据说王惜洛已经当面拒绝容夜,帝后并没有过多责备她。 反倒是王丞相厉声责骂其女不忠不孝,最后气得晕死过去,令众大臣唏嘘不已。 容夜下朝后已经赶去丞相府看望,可见他对王家的重视程度。 众人也纷纷猜测,莫非王惜洛看中的是太子妃之位,所以对侧妃不屑一顾。 如此一想,沈暮雪的太子妃之位并不是那么好坐啊。 而沈千夏,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被扣上品行不端的帽子,被太后亲下懿旨除名,且永不能嫁给太子殿下。 这种有辱名声,大型翻车之事,被大家津津乐道,说得绘声绘色。 百姓们茶余饭后皆是讨论此事,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此时的栖凤楼大厅,大家品头论足的都是太子选妃一事。 “沈家很快要搬到上京来了,可谓是荣宠之至啊。” 沈千夏回眸。 凤冥双手环胸,俯瞰着大厅内,“国公府特意为你建的院子可以不住了,不过听雨轩可能也住不长久了。” 她目光一冷,淡淡道:“你以为我还会让他们为所欲为?” 凤冥侧首,嘴角笑意漾开:“你怎么突然不怕沈家嫡母用苏氏母子要挟你了?” “究竟是你压根不在意他们?还是你早已有了退路,才敢跟他们对着干?” 沈千夏不语,双唇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目光似有星辰,美得不像话。 凤冥瞧她这淡定的模样,试探性地问:“或者两者皆有?” 她敛住眸光,神色淡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打着鱼死网破的心思,他们顾及太多,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凤冥闻言,有片刻的怔愣。 第197章 沈暮雪示威 凤冥对她的话极为赞同。 沈柳两家自己挖的坑,再蠢也不会自掘坟墓。 或许他们唯一没料到的是,现在的沈千夏早已不是当初的单纯懵懂,其手段心思都颇为深沉。 他暗叹一口气,轻吐一句:“说得重一点灭族都有可能…” 凤冥语气淡淡的,神色也无波澜。 沈千夏一怔,狐疑地看着他… 凤冥却不再吱声,默默地转身离开。 沈千夏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停留片刻后,她离开了栖凤楼。 沈千夏回到听雨轩门口时,沈暮雪正撑着伞,站在外面的树下,似乎已经等了她许久。 裙底已经打湿一片,雨珠溅起的水花泛着一圈圈涟漪。 深色的伞下,沈暮雪的脸越发阴沉,嘴角上扬,尽是得意之色。 她朝沈千夏缓缓走近,步伐优雅而曼妙。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恐怕是圣旨一到,她就迫不及待地赶来示威了吧? 她淡淡一笑:“沈二小姐久等了。” 沈暮雪冷嘲道:“怎么?被太后嫌弃无德,永不能进东宫,心情不爽快,所以跑去野,跑去放纵了?” “你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都能过夜,也不怕给我们沈家丢脸?” “还有,父亲马上就要入京任职了,你得收敛一点才行,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语气狂妄嚣张,颇有教训的意思,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沈千夏不怒反笑,笑不达眼底,潋滟的眸子泛着冷意。 “你这是来此耀武扬威的?那我是该恭喜你一句,还是要说自己羡慕嫉妒你?” 恭喜她喜得渣男… 沈千夏暗自想着,心底莫名地畅快,沈暮雪现在有多得意忘形,将来就有多悲戚绝望! 沈暮雪扬眉笑着,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优越感。 果然只有太子妃之位最得她的心。 哪怕容夜是权衡利弊,是柳家背后操纵所得来的,她也甘之若饴。 她又朝沈千夏靠近两步,两人的伞触碰在了一起,水珠哗哗落下,激起一片水花。 沈暮雪趾高气昂地,笑得花枝乱颤:“你说不说恭喜,嫉妒不嫉妒,我都已经是太子妃了,待四月初九我十五岁生辰一过,马上就定婚期。” “我将是南晋最荣耀的女子,而你沈千夏什么都不是。” “你现在后悔吗?当初你哪怕对我客气一星半点,或许我还能拉你一把呢!” 呵呵! 沈千夏很无语。 变态的臆想,无节操的自恋与城墙厚的脸皮搭配在一起,还真的是无敌了。 沈暮雪统统都占了… 她长叹一声,故作惋惜地说道:“千金难买早知道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太后的懿旨连皇上都不敢轻易违抗的。” “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就好,这是你得罪我的下场。” 沈暮雪感觉长久以来,终于吐出了胸腔内的那口浊气。 她目光冷冽地看着沈千夏,语气阴毒:“沈千夏,你对我的侮辱,我都会找你讨回来的。” 沈千夏轻笑:“话别说得太早,要给自己留退路,你母亲没教过你吗?” 沈暮雪怒极,眸光闪过杀意… 第198章 摔了个四仰八叉 在沈千夏面前,她已经忍得足够了。 如今大局已定,她的身份地位都碾压沈千夏,岂能再咽下心中的怒与恨? 自己视为最重要的东西,而沈千夏一副漫不经心,无所谓的模样,更激发了她体内不断叫嚣的愤怒。 沈千夏瞅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嘴角扯出一抹冷意:“莫非你想和我动手?” 沈暮雪冷哼道:“害怕了?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沈千夏冷嗤,她以为别人在外面混都是吃素的吗? 送上门来的… 当然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正好可以推波助澜,将自己的坏名声又增添一条。 沈千夏的沉默就像无声的侮辱,令沈暮雪躁动的脾气再也忍不住。 她扔掉雨伞,落在地上蹦哒了两下,随即躺在一旁,沈暮雪的发丝瞬间就染上一层水汽。 她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就朝沈千夏袭来。 掌风凌厉而强劲,加上沈暮雪本就怒气冲冲,招式愈发狠辣。 蓝色的衣裙狂舞着,露出真面目的她,不再掩饰对沈千夏的浓浓杀意。 沈千夏轻盈矫健地避开,手中雨伞轻轻下移,挡住被沈暮雪溅起的泥水,还有那气势如虹的一掌。 她微微使力,化解沈暮雪的攻击,承受了她所有力道的伞,完好如初。 沈暮雪顿觉怒火攻心,她弃伞全力对付她,她却用伞轻飘飘地挡住她的招式。 “沈千夏,枉费我母亲待你不薄,你却披着不学无术的幌子,暗地里早已将我们算计!” 边说着,边朝她袭来第二招,带着愤怒与杀气,似乎要将她撕裂一般。 一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样子。 沈千夏冷眼睨着她,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沈暮雪,你还可以再恶心一点?你们母女背后做的什么勾当,真以为可瞒天过海?” 她旋身巧妙地避开,目光逐渐清冷,已经让了两招,她已经够风度了。 沈暮雪闻言心下一紧,眼底神色复杂,眉宇爬着阴冷与雾霭。 再次被她躲过,胸腔内的火仿佛要将自己焚烧一般,眸光染上通红。 这时,屋内的望月听闻打斗的动静,连忙跑了出来。 瞅见打起来的两人,霎时呆如木鸡,目光紧紧盯着自家主子。 沈千夏没再给她继续出掌的机会,身形如蛟龙地上前,朝她左肩迅速拍了一掌。 沈暮雪都没看清她如何出手,肩膀处剧痛袭来,随后她被震得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痛苦的哀嚎响彻上空。 她摔了个四仰八叉! 地上的积水顷刻间将她全身透湿,发丝随着水流,散落在地上。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沈暮雪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手指紧紧撰着,目光仿若染着剧毒,森冷而阴沉。 望月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最终只默默地夸赞自家主子一番。 沈千夏走近她,居高临下,微扬的桃花眸似笑非笑,语气淡漠至极。 “沈暮雪,既然都撕破了脸,我也不会再客气,你若是想缺胳膊少腿的大婚,尽管来挑衅我就是。” 沈暮雪胸口剧烈起伏着,肩膀的疼蔓延至全身,因太过疼痛,一时爬不起来。 第199章 怪不得我 雨越下越大… 伞下的沈千夏,浑身拢着一层寒凉,红色衣裙随风飘着。 从容淡定,清贵无双。 她的武功远远在自己之上,再次验证这一点的沈暮雪,内心除了嫉恨,还有慌乱。 想到凤命一事,她紧紧盯着沈千夏,心底莫名有种自卑的情绪升起。 这样的她无疑更加刺激沈暮雪的神经,脑子里不断汹涌着一种念头。 沈千夏必须得死! 哪怕是太后已经下了懿旨,太子只怕都不会对这样的沈千夏死心。 若是得知凤命的骗局,那她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不要再相信他们的鬼话,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必须拔了这根刺才能安心。 只有沈千夏死了,她就不用再担惊受怕! 念及此… 沈暮雪袖中的手忽然一动,几根银针倏地飞出来。 沈千夏目光一冷,轻轻侧身躲过。 沈暮雪再次发暗器,比之前的银针更加快准狠,且含有剧毒。 “自己作死,就怪不得我了。” 音色空灵而决绝,沈千夏抬手挥了下衣袖,将沈暮雪的暗器悉数还回去。 沈暮雪懵了… 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暗器倒戈相向,吓得不知所措,面如死灰。 忽而,哐当几声,利器触碰过后随即落在地上。 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丝丝寒芒。 沈千夏勾了勾嘴角,视线扫向及时赶来阻挡的青莲。 柳凝香身边不乏高手,青莲便是其一,今日能轻而易举挡下她的回击,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沈暮雪舒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半支撑起的身子,又瘫倒在地。 此时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形象,心有余悸地浑身哆嗦着。 刚才她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沈千夏令她感觉到窒息与惊惧,若是除不去,她总觉得自己的太子妃之位都将不会稳固。 只恨自己能力还不够! 沈暮雪气得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将所有的疼痛与委屈,又一次记下。 暗器虽落,沈千夏的掌风仍然以闪电之势朝沈暮雪的右脸打去! 沈暮雪疼得哀嚎一声… 青莲挡在沈暮雪身前,朝沈千夏说道:“三小姐请手下留情,二小姐如今已是钦定的太子妃。” “若是在这听雨轩外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大家都难以向太子殿下交代。” 沈千夏淡淡地扫向她,静默不语。 沈暮雪自取其辱,怨不得别人,现在惹出事来,对自己也没有多大好处。 来日方长,沈暮雪将尝尽各种苦痛! 只是青莲这开口便是抬出太子与太子妃这些头衔,令她心里不太爽快。 于是,她寒凉开口:“太子妃早就已内定,你这话如果有用的话,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局面?” 青莲浑身一惊,连忙垂首:“三小姐,奴婢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别误会。” “是你家主子不想息事宁人,这话她听着就好,不必说给我听。” 话落,沈千夏轻拂衣袖,转身往听雨轩走去。 青莲低垂着头,掩住眸底的复杂情绪,片刻后,弯腰将气得脸色刷红的沈暮雪。 “小姐,回去吧,你得沉住气,过不了多久将是最闪耀的女子。” 沈暮雪平复心底的愤怒,捂着脸颊,目光毒辣地睨了眼听雨轩,沉默不语。 第200章 恨铁不成钢 望月跟着沈千夏踏入院子门,随后把门关上。 将沈暮雪主仆阻隔在外。 沈千夏回屋,望月接过她手中的伞收好,担忧地说:“小姐,你现在的处境现在是越发难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 沈千夏顿了顿,回眸看向望月。 其实处境再难,也好过被选入东宫。 她觉得如此很好,已经超过她的预期。 原本以为太艰难,册封哪怕只能缓上些时日就好,没想到太后非常给力。 不过,若不是容湛暗中的推波助澜,应该不会如此顺利吧。 他的行为还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她朝望月淡淡一笑:“最近东宫要开始筹备大婚和纳妾各种事情,还有允阳马上进入雨季,他应该没什么空搭理咱们的。” 望月接着问:“那老爷和夫人也要常住上京了,他们恐怕会逼迫你回去吧?” 沈千夏摇头,“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与沈暮雪命格相冲,他们不会轻易让我回沈家的。” 沈千夏换下已经略微湿润的衣裙,坐在桌案前。 望月连忙去端来热茶,似乎心有领悟:“你不止是要与国公府划开界限,还要与沈家井水不犯河水吗?” 望月倒着茶,茶香萦绕在空气中。 沈千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盯着浮浮沉沉的茶叶看了片刻。 须臾,她淡淡地说:“差不多是打算如此。” 望月顿觉疑惑,“可是苏姨娘他们怎么办?你也打算都不管了吗?她如果再纠缠你呢?” 沈千夏拧眉不语。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柳凝香应该是看清了,她不是那么轻易再被威胁的。 对付柳凝香那种人,只有比她更狠,不能有丝毫软肋给其拿捏。 不过,苏沁阳根本算不得她的软肋,可年岁不大的沈臻,勉强只能说他如同一张白纸,还可改造。 沈千夏目光微动,问道:“你去打听下书院何时家属能进去探望?我想去看看他。” 望月连忙应允:“好。” 没有多做耽搁,望月拿着伞踏入了绵绵雨丝中。 此时的沈暮雪已经回到国公府。 正商议搬家事宜的国公夫妇与柳凝香,见到如斗败公鸡一般的沈暮雪,脸上皆是诧异。 圣旨已下,她不是该洋洋自得吗? 沈暮雪憋屈得很,摔得一身是泥水,她是先回房换身衣裳才过来的。 若是刚才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只怕他们更加惊掉下巴吧! 柳凝香短暂的疑惑后,语气淡淡地问:“你去找沈千夏耀武扬威了?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暮雪缩了缩鼻子,自己母亲这样直言不讳,丝毫不顾及还有其他人在场,她心中更加郁结。 眼泪刷刷地就往下掉:“沈千夏被太后嫌弃成那样,现在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凭什么她还能那样无所谓的样子?” 柳凝香白了她一眼,努力克制暴走的情绪。 压低声音,沉着语气:“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在跟你对着干,偏偏不进东宫帮你?” “你如果有出息点,就拿出自己的本事,拿出太子妃该有的气度与手腕,而不是整天想着如何去压沈千夏一头!” 她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啊! 第201章 自欺欺人 沈暮雪眸光氤氲,楚楚可怜,听着柳凝香的话,一时更加乱了分寸。 她愤愤不平地说:“可太子殿下似乎非得到她不可,她就像扎在我心尖的一根刺,不拔掉的话,我整日不得安宁,痛苦不堪。” 柳凝香抬手拍在桌上,腾地站起身。 沈暮雪吓得退后一步,目光露出几分慌张。 柳国公挑眉,冷着眸子,与柳夫人对视一眼后,沉默不语。 柳凝香原本的好心情,就因为沈暮雪的无知,犹如从头浇下一盆凉水。 淋得她浑身透心凉! 柳夫人见此,连忙打着原场,朝沈暮雪和颜悦色地说:“暮雪,沈千夏不过是想在你面前留点颜面,故意那样演戏给你看,也就是想气你而已。” “你若是真生气了,就着了她的道,人家背后指不定多高兴!” 沈暮雪闻言目光一亮,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柳凝香烦躁地揉着太阳穴,没好气地说:“嫂子,你睁着眼说瞎话,她偏偏还爱听那些奉承的。” “你对沈千夏根本不了解,就别对暮雪灌输那些了。” 柳凝香说到最后,语气放缓和,心中再不悦,这气也不是对谁都能发的。 再继续吹捧着她,沈暮雪只会越发飘飘然,又没什么真正的实力,就在人前趾高气昂的。 抛开凤命这个光环,她这个女儿现在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 而凤命原本还不是属于她。 柳凝香真心觉得累… 可她的女儿,必定是要做人上人的,她要尽全力为她开辟康庄之路,光耀沈家门楣。 一旁的柳夫人,听到柳凝香的话,露出尴尬的表情,一时语凝下来。 目光落在再度垂头丧气的沈暮雪身上。 论相貌气质,她的确不如沈千夏,恐怕心思也没人家玲珑剔透,除了嫡女的身份… 沈暮雪感觉自己此刻是猪八戒照镜子,连自家人都看不起自己,顿时气得面红耳赤。 “母亲,有你这样折损自己女儿的吗?我被欺负了,你不安慰就算了,还要这样贬低我!” 柳凝香走上前,俏脸泛着怒意,语气仍然是不留情面:“你现在管好自己就行,先别去招惹沈千夏,就你这点手段,还不是她的对手。” “沈千夏得罪了太子,自然会有太子收拾,你想要获得太子的心,就得顺着他的意,若是能在关键时候帮他一把,就再好不过。” 一番话说得苦口婆心,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 一直沉默的柳国公这时才开口:“你母亲说得对,你作为太子妃,应该与太子一条心才是!” 沈暮雪哑然… 帮着太子得到沈千夏吗? 她霎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好不容易太后横插一脚,到头来还是要如此。 “太子身为储君,将来后宫三千佳丽,别的女子都可容忍,莫非容不下一个对你有利用价值的沈千夏?” 柳国公再次开口,音色极其低沉。 沈暮雪再次噎住,不甘地低垂着头,紧咬着嘴唇,眼眶溢出泪来。 这时,柳其霖从外面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面色凝重。 第202章 别怪我不顾情分 柳国公瞧着他一直走进门,心神跟着他的神情,略微一紧。 柳其霖站定后,目光扫视屋内一圈后,看向柳国公,“父亲,回书房还是?” “就在这说吧!”柳国公沉着眸子,有些事多艰难,也是得让柳凝香母女清楚。 否则她们以为柳家就容易? 柳其霖拢着眉宇,微微点头:“栖凤楼除了生意比以前火爆,没有其他异常,那个龙道士…被跟丢了,此时恐怕已经回了青城山。” 跟丢这种事大概挺丢脸的,柳其霖说到后面有点底气不足。 柳国公冷哼道:“我就知道他不简单,此人不除,终将是后患无穷。” 柳其霖低垂着头,不敢多言。 须臾,柳国公沉着声音继续问:“栖凤楼确定没有异常?幕后老板是什么人可有调查清楚?” 柳其霖抬眸,目光一动,回想起在栖凤楼看到的那一幕,心念复杂。 “老板年纪不大,就是个日夜流连于花丛的登徒子小白脸,不足为虑,我认为醉香楼一事与他无关。” 柳国公嗯了一声,“若只是为了抢醉香楼的生意而得罪权贵,确实是找死,看样子栖凤楼这次就是走了狗屎运!” 他心中仍然愤愤不平,醉香楼一事搁在心里,那口气还未曾出,在不断发酵着。 视线扫向柳凝香,语气无奈中夹着几分冷寂:“你一手的好打算,却不知需要填补多少坑才行!” “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沈柳两家必须竭尽全力维护家族和凤命,否则一损俱损,谁都逃不脱。” 停顿片刻,柳国公的声音更加阴沉,一字一句继续咬牙说道。 “以后如果谁再作死,只顾自己眼前的利益,到时候可别怪我不顾情分。” 后面的话,语气比较重,凌厉的目光已经转移到沈暮雪身上,很显然意有所指。 沈暮雪一惊,身子不由得哆嗦着。 舅父以往最疼自己的母亲和自己,可今日这番话说得十分淡漠,可见他很生气,后果已经很严重。 柳凝香也是颇为心惊,连忙应允:“兄长放心,沈家自然是为柳家马首是瞻,共同进退,荣辱与共!” 柳国公不语,犀利地目光盯着沈暮雪。 沈暮雪内心骇然,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什么委屈怨恨,在此刻压根不值一提。 她垂着眸子轻声道:“暮雪以后当稳重行事,凡事多与母亲与舅父舅母商量。” 柳国公拂袖,“你知道就好!” 话落,转身离开,柳夫人缓过神来,安慰沈暮雪两句后,跟上柳国公的步伐。 柳其霖长吁一口气,朝柳凝香拱手:“姑母,暮雪只是少不更事,以后会掂量清楚的,您就别再生气了。” “怎么说她都是已经定下的太子妃,您就等着姑父来上京任职,以后享清福就是。” 柳凝香眉开眼笑:“其霖说得对,不过我得回邺城帮你姑父打点。暮雪就麻烦你多提点了。” 柳其霖笑着答应:“姑母放心,我会的。” 柳凝香瞥了眼沈暮雪,见她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没再狠心说重话。 第203章 刻意制造出的氛围 翌日,春雨依旧。 细密的雨丝隐在春风里,带着几分凉意。 枝头的花瓣落了一地,碾入尘泥之中。 望月租来一辆马车,此刻已经徐徐行驶在路上。 天麓书院位于上京的东郊,虽然是郊外,却比普通的镇子还繁华热闹。 距离上京城中二十多公里,沿途除了一条林荫道路,此处清幽中透着几分诡秘。 皇家别苑,皇家狩猎场和一些其他重要之地,都处在东郊。 正因为如此,大家更觉得天麓书院是深受皇家重视,才会迁址在东郊。 据说先帝在位时,这个地方还很荒芜,人烟罕至。 可是前几年,容夜忽然大兴土木,不仅在东郊修建了别苑和狩猎场,就连天麓书院搬迁在此处。 众人只当是朝廷看中了一块风水宝地,其中缘由只有当事人心中有数。 这数年来,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战事熄火,的确验证了风水宝地一说。 “小姐,这地方怎么看还是有点奇怪啊,到处飘着烤肉味,他们都喜欢烤东西吃吗?” 望月拉开帘子,确有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隐约可见各家屋顶的炊烟,在朦胧的雨下,凝结成薄雾,散不开。 总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气氛… 沈千夏淡淡一笑:“大概是天凉,吃烤肉喝烧酒能暖身子。” 望月噗嗤一声:“你以为是邺城天寒地冻,这里可是四季如春的南晋啊。” 沈千夏心头微怔,忽然明白那种无法言喻的气氛。 东郊倒像是刻意制造出的热闹景象。 可为何要这么做呢? “小姐,你怎么了?” 望月的声音打破她的思绪,她蓦然回神,掀开骄帘看向外面。 “好奇这块热闹的地方。” 一排梧桐树后,可见一排排屋子立在烟雨中,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快到正午,这做饭的时间出奇的一致。 经过集市时,即使是雨天,街上的行人仍然是络绎不绝。 各种商贩的吆喝叫卖声,渲染了整个镇子的热闹气氛。 沈千夏放下帘子,兴许是自己多疑了,刻意制造,该多大的规模与人工才行。 闲得蛋疼了才会那么无聊吧! 一路很顺利,不到一个时辰,马车在天麓书院门口缓缓停下。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 沈千夏带着望月,刚踏入书院的门槛,正好遇到了高夫子。 他见到沈千夏,先是一怔,随后拱手见礼:“沈三小姐。” 沈千夏目显讶异,回礼道:“夫子真是好记性。” 高夫子严谨的脸色露出淡淡的笑意,语气十分坦然:“沈三小姐写得一手好字,加上你的策论新颖独特,故印象深刻。” 她嘴角漾开会心一笑,“夫子缪赞了。” “我是实话实说,你是来看望沈家小公子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沈千夏点头,待高夫子离开,她才移步继续往里走着。 经过一条冗廊,便来到书院的后院。 沈臻除了每月去国公府住两日,其他时日便是留宿在学院了。 一路走进来,可闻朗朗读书声,久久回荡在书院上空,伴着书香墨香,氛围很是舒适。 第204章 都是过去的事了 踏入后院,一棵古树下可见一少年左手握着书卷,徐徐地来回走动。 十来岁的年纪,隽秀还略显青涩的脸庞,五官生得像极了苏沁阳。 他正全神贯注地看书。 她们迈步造成的动静,都未曾惊扰到他。 沈千夏驻足,沈臻再次转身时,终于瞥见了门口的她。 他原本平静的脸上,逐渐染上震惊,随后转为惊喜。 连忙将书卷放在石桌上,疾步往前走近:“姐姐,你怎么来了?” 沈千夏心尖一动,眼底似有酸涩划过,点头应他:“来上京一段日子了,今日才抽空来见你。” 沈臻在她身前站住,略微抬眸,眼底闪着一抹骄傲之色:“我听高夫子说姐姐文试得了第一,真是厉害呢。” 音色中透着喜悦,目光熠熠生辉。 沈千夏有一瞬的怔愣。 整个沈家,会为她的某件小事情而心情欣喜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她微微勾唇,浅浅一笑:“你将来一定可以比我更好。” 沈臻咧嘴笑道:“若能像姐姐一样,那我就很知足了。” 她目光动了动。 前世的他,被柳凝香母女美其名曰,给他在东宫安排好一份差事,苏沁阳欣喜之下没有丝毫疑虑。 从此,沈臻成为东宫的一颗棋子,在容夜登基后第二年,北越侵犯边境。 才十二岁的沈臻被迫上战场,那时候的苏沁阳,还妄想着自己儿子能跟着容夜立下赫赫战功,光宗耀祖。 妄想着靠他压过柳凝香,从此扬眉吐气。 可是,北越之行成了沈臻的不归路,命丧沙场,甚至连尸骨都不曾寻得。 他一开始就只是被利用的棋子,一个如同白纸般的少年,就断送在了容夜与沈暮雪手下。 柳家跟容夜一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见血。 柳凝香哪会那么好心?她对苏沁阳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至亲都迫害干净… 沈臻踮起脚,抬手在出神的沈千夏眼前晃了晃:“姐姐,你怎么了?” 沈千夏拉回远游的神思,敛住满腔的情绪。 轻笑着轻轻推开他的手,眸光已恢复清澈无波,“你在这里可还顺利?有没有人为难你?” 他微微顿住,嘴角的笑逐渐僵在脸上,目光瞬间黯淡,“没有,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挺好的。” 沈千夏心下一紧,他来上京不过一年时间,想来也就这个把月才好过一点。 明着是打着柳家的名义进得天麓书院,可暗地里对他的排挤,可想而知。 或许是怕她担心,沈臻继续补充道:“前阵子高夫子忽然很关照我,他在学院的地位很高,如此我的处境就更好了。” 高夫子? 沈千夏拧眉,顿觉疑惑。 莫非他并不是简单的太子一党,背后还有别的主? “就是说,这段时间没人再为难你了对吗?” 他点头说是。 沈千夏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的所作所为,柳凝香不可能不为所动,必定曾找过沈臻,打算出那口恶气。 她虽然早已考虑到,并且做了精心安排,可是能将柳家的动机完全阻隔在书院外,不被人所知。 一定是还有人暗中助了一把。 第205章 半真半假的 “姐姐知道原因吗?”沈臻扬起脸,微笑着问。 沈千夏再次被拉回神思,浅笑着看向沈臻。 他眼底刚才的黯淡已经消散,现在一副朝气蓬勃的模样。 沈千夏笑言:“我想一定是你的才华被高夫子赏识,让他另眼相看了,所以就特别关照于你。” 沈臻却不那么认为,神色有着不同于年龄的沉稳,“我倒是觉得是因为姐姐你,或者还有你的才华呢!” 沈千夏怔住,笑而不语。 他怎样认为能让自己心里舒坦,那就怎样认为好了。 只要高夫子不存在恶意,是什么原因是因为谁,对沈臻来说意义不大。 这次柳家吃了憋,还能如此忍气吞声,说明他们现在是心有余力不足,无暇顾及沈臻了。 如此也好,他可以安心读书… 沈臻今日难得高兴,沈千夏便不再提及那些过往,和望月陪着他一起吃完晚饭才离开书院。 雨天的夜色,天色比平时更要暗沉几分,夜幕刚垂临,就已经是暗黑一片。 路面湿滑,马车轻轻摇晃着,行驶得不是很快。 忽而,外面的车夫扭头,隔着轿帘,朝里面说道:“小姐怎拖得这么晚才入城?这段路可不是那么好走。” 语气中有些许无奈和怨气。 沈千夏心想,或许是因为雨天出行多有不便,示意望月多给点银子。 车夫没有扭捏推辞,目光闪躲了一下:“天黑走这条路,这银子也是收得的。” 望月顿觉不满:“东郊这条路上烟火气很旺,天黑有什么好怕的?何况这边还热闹着呢!” 车夫回头瞟了望月一眼,“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否则怎么不知道,中间有段没有人烟的那段路,最是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怕刺客吗?”望月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 车夫似乎很愿意解释,语气颇为耐心,可眼底泛着莫名的神色。 “那里曾经是乱葬岗,后来李天师说那块地若是再荒废,会影响南晋国运,后来才提议修建皇家别苑,将乱葬岗填平。” “可到底冤魂太多,阴气太重,经常在半夜能听到些哭声,嚎声…虽然是皇家别苑,可谁敢来住啊?” “除了一些禁军把守,连普通百姓靠近都很难。” “你们见到的那些烟火气,不过是朝廷逼迫他们搬迁至此的,大家内心惧怕,为了生活不得不将此地设法变得热闹起来…” 望月吓得连忙将轿帘放下,阻断了车夫的滔滔不绝。 她惊恐地看着沈千夏,哆嗦着问:“应该没有那么恐怖吧?不然怎么连皇家别苑,书院都建在这里?” 沈千夏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安抚道:“半真半假的,你就当趣事听听好了。” 若车夫说的是真的,为何容夜能瞒得如此滴水不漏,偏偏一个普通车夫却知道来龙去脉… 忽然想到什么,沈千夏目光一冷,拔出青剑,挑开帘子。 剑锋迅速抵在车夫后背,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来的?有何目的?” 望月顿时惊得张大嘴巴,不明白怎么画风转变得如此快? 第206章 把银子还你行吗 突如其来的冷刃,惊得车夫差点滚下马车。 他松开手中的绳子,双手颤抖着举起,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位女侠,你…你千万别手抖啊,我把银子还给你行吗?”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把剑稍微移开两分:“你说实话,我就饶你一命!” “饶命?”车夫瞬间吓得瘫软在座椅上,双唇抖动着。 沈千夏拧眉,将剑移开。 “女…侠不是要银子?”他艰难而断续地吐出几个字,已经面如死灰。 望月走到沈千夏旁边,已经镇定下来:“小姐,他是刺客吗?” 刺客两个字,犹如电击一般,已经无力瘫倒的车夫,立马一个转身,面对着她们跪下。 “我不是刺客啊,我就是一普通百姓,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年幼的儿子……” 沈千夏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语气淡漠:“就算我不杀你,你以为自己能活得过今晚?” 车夫倏地抬头,瞳孔的焦距放大,脸上布满惶恐:“你…什么意思?” “你替什么人传话?这种莫须有的且对皇族不利的事情,怎么会让你知道?” “你莫非不明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会是什么后果?” 他后知后觉,吓得浑身剧烈颤抖着,声音几乎是哭出来:“那我该怎么办?我是真的上有老下有小啊…” 他颤抖着声线,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他是收了别人的银子,当了她的车夫,负责将那番话说出来。 至于给钱的是何人,有何特征,一问三不知… 原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就跑一趟天麓书院,比他一年赚的钱还多。 却不知道,人家是想等着他传完话,再将他灭口。 顿时,车夫后背冷汗淋漓,吓得不知所措,一双求助的目光盯着沈千夏。 沈千夏拧眉不语。 她疑惑的是,对方让她知晓东郊这段过往有何意图? 想借她之手做什么吗? 望着两侧并无异样的景致,暗想,莫非东郊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不过是人家棋盘上的一颗棋而已,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车夫脸上。 他眼底强烈的求生欲,仿佛触动了某处,须臾,沈千夏淡淡开口:“你先起来吧。” “姑娘能否救我?”他非但不起来,还匍匐在地重重磕头。 望月上前两步,嗔怒道:“我家小姐如何能帮你?你都不知道是谁指使的?” 车夫哑然,眼底闪着绝望,霎时泣不成声:“都怪我自己贪财,以为能让老母亲和孩子过得好一点…” 沈千夏轻拉开望月,朝车夫缓缓开口:“你迅速拉着马车回城里,去栖凤楼找凤老板,把这个交给他,他自然会保你一家性命。” 话落,她将手腕的玉镯取下,放在车夫手中。 然后拉着望月走下马车,继续说:“空的马车跑得快点,究竟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了。” 车夫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连忙谢恩:“多谢姑娘。” 她摆了摆手:“谢我还为时过早,你自求多福吧。” 他抬起衣袖,抹了把眼泪,驾着马车飞速往城中而去。 第207章 那是什么东西啊 望月将伞撑开,靠近沈千夏,迷惑地问:“他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啊?你确定他今夜能走得出去?” 沈千夏望了眼夜色,点头道:“他能出去,我们可能有点困难了。” 望月面色一惊,忽而一阵风刮来,感觉脊背都是凉飕飕的。 这才发觉周身除了细雨声,没有其他声响,两侧的屋子早早地就熄了灯。 正如白日里那炊烟,整齐得令人匪夷所思。 再想起刚才车夫的话,总感觉脚下踩的可能是谁的尸骨埋葬之地? 望月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小姐,我们步行回去吗?白日里觉得东郊热闹,怎么刚入夜就如此诡异了?” 沈千夏轻笑:“大概是他们也害怕吧,阴雨天早早地躲在被子里有安全感,管他外面什么妖鬼啊!” 望月闻言更加心惊肉跳了,不由得又靠近她几分,嘴唇打颤:“你别吓我了,我现在感觉身后就有什么东西飘着一样。” “有我在,别怕!” 沈千夏挽住她的手臂,抬步开始前行,望月悬着的心落了几分,莫名多了些安心的感觉。 这条林荫小道并不是很长,只是因为少了百姓居住,显得有点幽森。 风吹过时,除了树叶簌簌的声响,似乎还有细微的响动,一种道不明的声音。 沈千夏敛神屏气,想弄清楚声音的源头,可伴着雨声,仿佛是四面八方都有,甚至地底下都有极其不明显的颤动。 若不是沈千夏习过武,大概是感觉不到的。 她的心不由得揪紧,吐槽道:“看来那车夫多收银子并不过分,这截路还真不是那么好走。” 望月本来没听到其他响动,步伐也早已没了先前的紧张。 现在听到她这么说,神经又紧绷了起来,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沈千夏摇头:“我以为那番话是想提醒什么,看样子是估算错了。” “那他无缘无故提起乱葬岗是为何?莫非就是为了吓咱们的?” “大概是吧…”她漫不经心回答,目光四处张望着。 静谧的夜,极其微弱的光线,连只活的飞鸟都不曾惊动,朦胧中只能见到婆娑树影,随风摇曳着。 犹如暗夜的幽灵,激起心底敏感的神经,生怕有什么东西忽然窜出来。 望月紧挨着她,小心翼翼走着,心里悲催不已,暗自想着,坐在马车里虽然没被窝有安全感,也好过这样啊… 她从来没想过,在上京这样繁华的地方,竟然有如此阴森的地方。 忽然,望月停下脚步。 沈千夏正侧眸观察着旁边,忽而感觉到望月的异样,似乎整个人都在发抖,还有牙齿打颤的声音。 “小…姐…姐,前面那是什么东西啊?看上去好可…怕呢。” 望月结巴着说完,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沈千夏扶住她,视线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 她内心一颤,目光微缩,借着微弱的光,眯着眸子盯着看了半晌。 仍然不确定是何物拦在了路中间,可整个透着浓浓的诡异和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第208章 拦在路上的棺木 夜色下光线极其昏暗。 可覆盖着的白色帷幔还是挺显眼的,大概是被雨浸湿,风拂过时,只是微微动了动。 而被帷幔覆盖的东西,从形状上来看,像是一副棺木。 倏地,林中一阵乌鸦声响彻夜空,听着极其瘆人。 整个气氛霎时间变得可怖起来。 望月已经吓得脸色苍白,搂紧沈千夏,“那是棺材吗?怎么拦在路上,可这四周静悄悄的,会是谁放的?” 沈千夏舒缓一口气,轻声安慰:“里面如果不是活的,倒不可怕,就怕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人。” 望月看向她,惊恐之余难得地展开笑颜:“就像你当日吓柳夫人一样?” “差不多吧。” 沈千夏寻思着是不是当做视而不见,直接绕过去算了? 马车… 应该是刚过去不久,这是待马车走后才出现的吗? 忽然,望月啊地大叫一声,跳着抱紧沈千夏,几乎是挂在了她身上,音色十分慌乱:“你听到了没?真的有哭声啊…” 望月都能听到的,那就已经是很明显了。 而且是女子的哭声… 如此,便将本就不太好的氛围烘托得更加惊悚。 沈千夏拧眉,警觉地聆听,随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棺木上。 她将望月推开,将她护在身后,拔出剑,抬步缓缓走近。 剑光闪过,透着丝丝寒芒,望月平缓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谁在此吓老娘,快给我滚出来!” 沈千夏语气凌厉,透着几分杀意,浑身瞬间陇上一层寒凉。 望月怔住,她家主子一旦爆粗口,便是极其动怒了,她想,什么牛鬼蛇神此时都算不得什么了。 又是一阵凄厉地哭声响起,紧接着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声音。 “小姑娘,胆子果然挺大!” 低沉的男声,像是故意压低的声线,源头似乎也在棺木所在处。 沈千夏眼底闪过冷意,手中开始汇聚内力,猛地朝棺木处挥出一剑。 剑影森森,尘土腾地被扬起,可见棺木往后退了些许。 视线再瞟过去时,搭在棺木上白色帷幔随风飘起,上面赫然立着一个身影。 犹如鬼魅般突然出现,暗色衣袍,似乎还蒙着面,手中的长刀泛着寒光。 蚀夜楼… 沈千夏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名字,心下一凛,淡淡地问:“我何德何能,竟然出动蚀夜楼的顶级杀手。” “我也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人不惜沉重代价,都要取你的命!” 沈千夏不语,从邺城一路到上京,遇到刺客杀手已经不是第一次。 唯独这次,她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望月原本平静的心,因他们的对话,脸色霎时惨白。 蚀夜楼,她还是略有耳闻的,带着棺材跑的杀手组织,据说那就是为他们的任务对象准备的。 他们从不轻易接任务,一旦接下,很难有人能虎口逃生。 传闻他们武功一流,随便拿出一个都是顶尖高手。 望月觉得自己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她忽然拦在沈千夏身前,朝杀手问道:“你只有一口棺材,也就是说今夜只杀一人?” 第209章 路遇蚀夜楼杀手 杀手飞身离开棺木,在她们面前站定,随后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隐着瘆人的杀意。 单说他的轻功,就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沈千夏这才略微看清,他脸上是用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双嗜血的眼睛,面具上夸张的表情,有点狰狞可怖。 他冷冽的视线扫向望月,语气森冷如冰:“你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只杀一人,不过不是你!” 望月内心骇然,挪了挪身子将沈千夏完全挡在身后,倔强地盯着眼前冷血的人。 “你不能杀她。” “滚开,别挡爷的道!” 望月僵在原地,内心虽然惧怕,可也未曾动摇她护主的心思。 沈千夏心下动容,让望月退至一旁。 望月眼底无比担忧,在感受到沈千夏的淡定后,无奈地站到一边。 沈千夏抬眸,淡淡地瞟向眼前如鬼魅般的人。 衣袍扬起,被吹得哗哗响,打破夜的沉寂。 极其微弱的光线下,四目相对着,目光犹如寒冰利刃。 一个饱含杀意与暴戾的兴味。 一个目染清冷与桀骜不驯。 “有意思,我做任务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到,听到蚀夜楼后如此坦然不怕死的。” 沈千夏淡淡一笑:“是吗?你的人生大概要开启很多第一次了。” 空气中陡然凝结更多的肃杀之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她拢着眉心,努力让自己不乱了分寸。 面前的杀手究竟武功如何,她只是道听途说,从未亲自验证。 显然,她的话已经将他彻底激怒,“不知好歹,你就别怪我让你死得很难看了!” 话落,杀手抬手转了转刀柄,冷芒在她的眼底一闪而过。 倏然,刀锋快如游龙地往沈千夏袭来,速度堪比流星,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她身子快速侧身避开,手中青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攻而去。 刀锋在她胸前闪过,沈千夏内心一惊,暗叹他的刀法果然精妙! 两人腾空而起,刀与剑触碰的火光,映照在眸底,寒凉更甚。 狂风与剑气的呼啸带起衣诀翩跹。 红色衣裙隐在夜色中,透着异样的色彩。 望月的心扑通跳着,她这是第一次见她家小姐正儿八经地打架。 实在太惊心动魄了! 原来她这么厉害的啊! 难怪遇到令人闻风丧胆的七王爷,她都不怕的。 现在遇到嗜血暴戾的杀手,也能这般云淡风轻。 沈千夏招式灵活多变,令人琢磨不透。 杀手略微一怔,眼底划过不可置信。 能躲过自己的致命一击,还能如此迅速地反应。 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小姑娘倒是有点本事,能躲过我一招的可不多。” 沈千夏转身,轻吐开粘在嘴角的发丝,微微弯起唇畔:“听闻蚀夜楼的杀手,只有段无煞才有准备棺材的特殊癖好。” 他再次怔住,音色森冷:“你知道的倒是挺多,可惜知道的那些东西只能带去一起见阎王了!” “话可别说得太满哦!” 沈千夏勾唇笑着,指尖覆在剑锋上,轻轻滑过。 其实她内心还是有点慌的! 她虽然有最好的师父教她武功,可这到底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强悍的杀手… 第210章 司徒澈出手 段无煞盯着她,即使天色暗黑,仍能感觉到她的淡漠。 这令他十分不悦! “竟敢挑衅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便给你个痛快!” “究竟是谁肯花大手笔请你呢?是沈暮雪吗?”沈千夏转移话题,漫不经心地问。 “无可奉告!”他回得冷冰冰,没有丝毫犹豫。 沈千夏挑眉,其实她不过是随口问问。 做他们这行的,就是死也难以供出幕后之人吧。 “若是真的好奇,就去阎王爷那里问吧!” 他扬起长刀猛地朝她劈来,如排山倒海般,两侧的树木似乎都在摇晃。 激得雨水飞溅,处处透着冷意。 沈千夏不敢怠慢,她对面前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直十分警惕。 尚且不知他的底细,因此她的招式有所保留,给人一种漠视的态度。 迷惑,或许能让心高气傲的他有点急功近利,而露出丁点破绽。 果不其然,感觉自尊被碾压的段无煞出招狠辣,不留余地的全是死招。 顷刻间,沈千夏已经摸清他的门路。 不愧是蚀夜楼的顶尖杀手,即使她弄清招式套路,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望月看着那冒着寒光的刀锋,直击沈千夏的心口,她颤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恨自己不会武功,使不上力。 祈盼着谁能来帮帮她家小姐。 沈千夏眸光缩了缩,周身的气势越发浓烈。 掌中内力快速聚集,冷睨着快如云龙的刀影。 然而,她并未出手,段无煞的刀忽然调转方向。 紧接着一道白色身影,快得只能瞟见模糊的白影,疾步如飞。 沈千夏怔愣在原地,握剑的手轻轻放下,敛住蓄势待发的内力。 虽然看不清脸面,可那身形,那白袍,那身手,无疑都在告诉她。 是司徒澈! 可他怎么会出手帮她? 上次他对她不是已经动了杀念吗? 望月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喜:“小姐,真的有人来帮忙,太不可思议了。” 沈千夏侧眸看向她,揶揄道:“莫非你心里在求菩萨保佑吗?” 望月失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沈千夏不语,视线投向那一黑一白两抹身影。 足不沾地,身形如电,刀剑在他们手中宛若灵蛇,收放自如。 震得树叶纷纷飘下,伴着细雨,落入尘埃。 沈千夏暗自惊讶,蚀夜楼不愧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培养的都是绝顶高手。 连司徒澈那样深不可测之人,都不能短时间将他拿下。 观察片刻,沈千夏看出丁点端倪,司徒澈似乎有所收敛锋芒,像是刻意隐藏什么一般。 这种念头短瞬地闪过。 就见段无煞败下阵来,不知道他面具下是何神色,几招下来他不再恋战。 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司徒澈不留情面,朝他狠狠挥出一掌,隔着不太近的距离,段无煞都被震得退后几步。 “滚!”司徒澈淡淡地吐出一个字,轻轻拂袖,显然已经是耐心不够。 段无煞已经领略到他的厉害,不敢造次。 任务没有完成,心中虽有不甘,可司徒澈的气场令他顿时没了底气。 第211章 旧疾 段无煞带着他的棺材迅速离开。 沈千夏暗舒一口气,看他们刚才那番打斗,她忽然觉得自己也许并没有胜算。 司徒澈背对着她,似乎打得略微吃力,身子微微向前倾着。 望月拍了拍胸口:“总算是有惊无险。” 沈千夏朝她笑了笑,小丫头今夜确实是被吓惨了。 “能让蚀夜楼的杀手出动,你也真是本事。” 司徒澈不曾回头,身形站直了些,语气听起来温和,尽显他的儒雅之态。 可总感觉夹着几分淡然与冷意。 看样子对她识破他一星半点身份的事,还有所介怀。 沈千夏淡淡道:“司…公子不觉得,能请得动蚀夜楼的人,才是真本事吗?” 司徒澈转身,风扬起他散落的发丝,神态从容而洒脱。 他扬了扬嘴角,“我若是不出手,沈三小姐也能安然无恙吧?” 她摇了摇头:“公子抬举了,刚才幸亏你及时相救。” 司徒澈不语。 这时,云初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琉璃灯:“公子,总算追上你了,你飞那么快是做什么呢?” “对了,刚才我还看见一口棺材飞过去,那个…他是要杀谁呀?” 说完这些话,云初才注意到沈千夏,再看他主子的神色,顿时明白一二。 七王爷还真是时刻不放心她啊… 自己突然离京,竟然让他家主子做起了这护卫的事情。 而且还是和蚀夜楼的段无煞打了一架,简直是荒唐啊… 云初手中的琉璃灯光一照。 沈千夏这才发觉,司徒澈脸色有点苍白,呼吸稍显紊乱。 心下顿时疑惑:“公子受伤了?” 司徒澈眸光深邃,神色淡淡:“没有。” 她微眯起眼眸,定定地望着他,虽然自己不怎么懂医理,可也能看出他此时不太好。 翩翩儒雅,云淡风轻,恐怕是强撑的吧? 段无煞有那么厉害吗? 她上次亲眼见到,司徒澈拔刀攻击自己的动作,就是不眨眼使劲盯着,都看不清他如何出手。 他应该不可能被段无煞所伤啊! 脑中忽然闪过一种念头,脱口而出地问道:“你…生病了?” 司徒澈没什么反应… 云初的脸色倒是变了,连忙看向司徒澈:“公子旧疾犯了吗?” “无妨。” 旧疾… 沈千夏恍然,刚才他打得稍微吃力,竟然是犯病了。 若是正常情况,段无煞大概过不得几招。 她心底泛起一抹复杂的情绪,对司徒澈说:“要不先进城看大夫吧,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司徒澈抬眸,目光疏离:“不必了,你们回城吧,没事别出来瞎晃悠。” 沈千夏顿时没了话。 他这不情不愿的态度,与他洒脱雅致的面相,有那么点格格不入。 似乎还在怨怼她乱出来晃悠,出动了他。 莫非是容湛让他来的? 普天之下,能够驱使他做事的,似乎只有容湛了。 云初感受到气氛的一时尴尬,赶紧打圆场:“沈小姐,我家公子这毛病已经十多年了,性命无忧,你大可放心!” 沈千夏点头,朝司徒澈微微一笑:“多谢公子今夜相救,他日若能用得上我帮忙,尽管开口。” 司徒澈微怔,眸光动了动。 第212章 不累吗 雨渐渐停歇,夜色越来越浓。 其实沈千夏知道,司徒澈不可能需要她帮忙的。 不知不觉,她这种客套话已经张口就能来了。 想起每次容湛帮她,自己说的那些,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是一种难以还清的东西… 话还是不能随口就说啊! 好在司徒澈并未放在心上,沈千夏觉得他大约是不屑的,没有嘲笑她,已经是足够客气。 他只是轻飘飘地丢出一句:“受人之托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沈千夏尴尬地笑了笑,果然是容湛啊,那他去哪了? 见眼前的男子一副一个字都不愿多说的模样,她压下心底的好奇。 前世与他的交集极少,他随手的一个帮助,却给了她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一世,近距离接触后,才发觉他身上淡漠疏离的气质太强烈。 他与容湛能成为朋友,大概是兴味相投吧! 沉默之余,气氛一时有点凝结。 云初再次开口打破尴尬:“是七王爷出去一趟,让我家主…” 司徒澈侧眸睨了他一眼,云初的嘴逐渐闭上,朝沈千夏挤了挤眼睛。 沈千夏回他一个笑容,没有说话。 她们也没再多停留,与他们告辞后,便踏着泥泞的小道,继续往上京城赶。 望月侧首瞧着她,迷惑地说:“那位公子好奇怪,既然出手救你,干嘛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亏他长得那么好看。” 沈千夏浅浅笑道:“长相是他父母给的,至于冷冰冰,大概是性情使然吧,至少他不是坏人。” “他说是受七王爷所托,我怎么觉得七王爷对你似乎很不一般呢。” 沈千夏脚步一顿,“不一般吗…” 话还未落,她停下脚步。 风拂过,带着几分湿意,凉凉的。 沈千夏回眸看去,司徒澈与云初就在身后不远处跟着。 不远不近的距离,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 云初扶着司徒澈,手中的琉璃灯只发出微弱的光,随风摇曳着。 云初朝她说道:“我家公子说好人做到底,万一你有什么闪失,他不想担责任。” 沈千夏凝眸,灼灼地盯着他们,司徒澈硬撑的身子,似乎有点熬不住了。 她抬步上前,再次提醒:“还是赶紧去找大夫吧,难道强忍着病就会好么?” 司徒澈这次没有说话。 额头上冒着细微的汗珠,左手捂着心口处,紧抿着唇。 他与沈千夏的目光对视着,心底莫名地不想让她见到自己任何一分一毫的狼狈。 那种强烈的感觉,令他觉得极其陌生。 可是见到她,痛觉仿佛会舒缓几分,所以他想再次求证,于是找个借口跟了上来。 “别愣着了呀!快走吧!”沈千夏催促到,她不明白,这样硬撑着究竟有何好处。 她的话拉回司徒澈的沉思,他虽然没有同意,却也不曾拒绝。 “好。”云初连忙应允,扶着他从她身侧穿过,抬步继续走着。 沈千夏转身,凝着他的背影,有片刻的沉思。 他真是骄傲得连一病一痛都不想显露于人前。 疼成那副模样了,仍然保持着沉稳淡定的步伐,不累吗? 第213章 第一次背人 不知是司徒澈隐忍的神情触动着她。 还是嫌云初一个大男人,竟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扶着他走路,像在漫天雪地里蹒跚而行。 沈千夏终于忍不住上前,“你们这走得跟蜗牛一样,天亮都不知道能不能到。” 她疑惑的是,他们出门都不骑马的吗…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云初腼腆地笑了笑,“让沈小姐见笑了。” 司徒澈抬了抬眼皮,沈千夏惊得睁大眼睛,他嘴唇已经发紫,映在苍白的脸上,赫然醒目。 脖颈处的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缕粘在了一起,眉心紧紧蹙着,眸光略微涣散。 病得这么严重? 她看向云初,问:“你能弄来一匹马吗?” 云初摇头:“公子发病时,不宜太过颠簸,否则病情会更严重。” 沈千夏无语,什么歪理! 她扯了扯嘴角,哼哼道:“看在你今夜出手帮我的份上,我就豁出去算了。” 司徒澈抬眼瞧着她,眸光冥冥。 还未等他思及到什么,沈千夏已经走到他身前,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微弯下腰,顷刻间就把他背在了背上。 司徒澈浑身一僵。 “你还真不同于其他闺阁女子,行事这般任性与专断。” 沈千夏挑眉:“我心情好,想管闲事啊。” 他目光流转,哑然不语。 心情好? 是因为终于摆脱了太子的束缚吧! 云初见状,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他家公子怎么可能让人背? 如果可以,他早就背上了呀! 他不禁暗叹,这女子真是简单粗暴不讲理,还粗鲁得很。 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弱女子竟然就这样背着个大男人… 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违和感。 望月紧跟在她身后,担忧地问:“小姐,你能行吗?” 沈千夏静默不语,若不是自己的内力不那么菜,她兴许也没那么大力气背得动。 她这也是第一次背别人,不知为何,心底弥漫开些许陌生的情绪。 说是陌生,却又有点暖意。 夜静静,风凉凉,打在脸上顿时回神。 她在想什么呢? 心底怎么会腾升起那种莫名的暖意,就因为前世他所谓的举手之劳吗? 沈千夏深呼吸几下,敛住复杂的情绪。 脚下的步伐沉稳而轻快,踩着和着雨水的泥土,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司徒澈破天荒地没有拒绝,心口的绞痛仿佛舒缓了一阵,又开始一轮更强烈的疼。 “你力气倒是挺大。”温和的声线带着磁性,还有几分病态的慵懒。 她扯了扯嘴角,反正在别人眼里,她与淑女绝对是挨不上边的。 “你不是很重。”她不着边际地回她,有点漫不经心。 有一瞬的沉默,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过了片刻,他似乎是思忖了一会,开口问她:“你对允阳熟悉吗?或者说去过允阳没有?” 沈千夏脚步一顿。 脑海中划过一些片段,心口揪了一下,随后点头:“去过。” 又是一阵沉默… 她感觉背上的他,身子略微僵了僵。 她回头瞧了一眼,不免觉得好笑。 大概是怕与她隔得太近,头努力撑起与她保持距离。 而且很明显,他已经极力在忍着疼痛,眉心紧蹙着。 第214章 被小丫头护着 沈千夏挪开视线,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什么时候去过?” “九岁的时候吧。” “九岁,不小了…”司徒澈眼底划过莫名,语气渐弱。 沈千夏嗯了一声,思绪有点飘远,继续说:“一直风调雨顺的允阳,那一年秋季却闹百年难遇的旱灾,粮食颗粒无收,数万人受灾,甚至连喝口干净的水都成了奢侈。” “朝廷没有粮食与水救济之前,那种景象真的是惨不忍睹,好在后来得到缓解,听说出来救济的,还是个做善事不留名的。” 她说得有点多,声线有点颤,气息略有不稳。 司徒澈目光微动,扯了扯嘴角:“邺城与允阳相隔甚远,你怎么跑到允阳去的?莫非是去救灾?” 沈千夏叹了口气,调侃道:“我在家的日子本就不多,我那些名声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嗯,整日像个混混一样,流连于市井青楼赌坊那些吗?” “也不全是。” “那你真的只是混日子?”他的语气听起来越来越弱。 沈千夏一怔,缄默不语。 司徒澈没再多问,终于忍不住,疲惫地将头轻轻靠在她身上。 事实上,他已经强撑了太久。 忽然被一个小丫头护着,那种感觉竟然有点微妙。 仿佛多年以前,那个稚嫩而奶声奶气的声音,还响彻在耳畔。 眼皮沉重地阖上后,又勉强睁开,反复几次后,还是熬不住,沉沉地昏睡过去。 这一刻仿佛停靠在避风的港湾,终于可以安心地睡过去。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惊异自己竟然跟他说了这么多。 她的警惕,她的防备,刚才似乎一下子就弱了。 她想,他应该是没有恶意吧… 走在他们身后的云初,再次被惊到,不由得暗自唏嘘。 他家主子即使睡着了,剑眉仍然紧紧拢着,似想到什么痛苦的事情,眉宇始终无法舒展开来。 犯病这么多次以来,一直是强忍着,如此让一个女子背着,还疼得睡着了。 是闻所未闻呀! 且不久前还对沈家三小姐处处设防的主子,怎么忽然又不排斥了? 莫非回了趟允阳后,他对沈三小姐的看法,已经有所改变? 他快步走上前,侧首瞧见沈千夏面不红气不喘,不禁叹道:“沈三小姐真的是女中豪杰,背人还健步如飞的。” 沈千夏笑了笑:“过奖!” 云初呵呵了两声,还是忍不住客套地问:“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沈千夏瞟了他一眼:“我今日已经触犯了他的禁忌,莫非你也想掺和一下?” 云初尴尬地挠了挠头,清秀的面庞此刻染着几分拘谨。 大概是背人这种事,让一个女子来做,挺打击自尊心的。 望月斜睨了他一眼:“你就别逞强了,说不定还不如我家小姐力气大呢,不然何需她出手呢?” 语气有点冲,神色有点不满,赤果果地瞧不起。 云初噎住,她这话真是扎他心窝子啊,这神态简直就是不把他当男子看。 他轻吐一口气,辩解道:“我家主子不准许男子对他搂搂抱抱那些的!” 望月哦了一声:“可你是男子吗?瞧你那细皮嫩肉的!” 第215章 至今药石无医 云初哑然,光线如此暗黑,她怎么看得见他皮肤细腻的?这能怪他天生丽质吗? 他再次轻吐一口气:“对于那些皮糙肉厚的女子,我确实容易令人心生妒忌。” 望月气得一时没了话。 她虽然不是肌肤如雪,可也不至于皮糙肉厚吧! 他分明就是嘴碎,欠抽。 沈千夏侧眸,看了眼她,嘴角微勾:“我家望月向来心宽,不屑与别人比对吧?” 望月连忙点头:“就是。” 沈千夏挪回目光,问云初:“送去哪里医治?他可有指定的大夫看病?” “仁心堂!”云初不敢懈怠,如实回答。 他的话音刚落,沈千夏已经挪动轻盈的步伐,走出了很远。 留下面面相觑的云初与望月… 望月后知后觉,心宽?那不就是说她体胖吗? 她怒视了云初一眼,紧紧跟了上去。 云初瞟了眼身后幽森的树林,下意识地抬步追了上去。 仁心堂 云初敲了一阵门后,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屋内掌着灯,昏黄的烛火晃悠着,晕染着一片朦胧。 开门的大夫,沈千夏顿觉眼熟。 云初说他姓刘,就是那日去听雨轩帮她看诊的老大夫。 是能被容湛和司徒澈都赏识的大夫,不说医术,医德该是极好的了。 更深露重时被吵醒,依旧是精神矍铄,目光清明,脸上没有丝毫不耐。 沈千夏踏入药堂,将司徒澈放在躺椅上,暗吐一口气后,揉了揉酸胀的肩膀。 她其实挺累的… “刘大夫,您快给他看看。” 刘大夫不假思索,疾步走到司徒澈身前,神色自然,并不意外他半夜忽然光顾。 显然他已经是常客了。 一番察看,把脉,施针,动作熟络得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刘大夫的眉心渐渐皱着,神色开始转为凝重。 沈千夏将放在肩膀的手挪开,问:“他怎么样?” “无性命之忧!”刘大夫不卑不吭地回答,语气听不出严重与否。 随后起身开药方。 沈千夏无语地瞟了他一眼。 医者的一句无性命之忧,真是概括得比星际还广,比大海都宽,全凭大家去猜测。 须臾,司徒澈悠悠醒转,抬眼瞅了眼沈千夏,目光复杂。 刘大夫随即起身,朝他拱手恭敬地说道:“公子的病发得愈加频繁,且有更加痛苦之势,老夫如今只能缓解你的疼痛,尚且不能根治。” “嗯。”他轻飘飘地吐一个字,情绪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沈千夏心想,或许高深莫测之人都是如此,永远是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淡漠如水的模样。 她舒缓一口气,只要能缓解痛苦也是好的,她刚才能清晰得感觉到,他已经疼得身子颤抖。 她侧首朝刘大夫看去,“他这是什么心疾?为何如此严重呢?” 刘大夫微微颔首:“公子这病来得很急,却又退得极慢,至今十余载还是药石无医。” 司徒澈抬眸,目光扫向刘大夫,儒雅的面庞除了那丝朦胧,还有淡淡的愁绪与冷意。 他触及到司徒澈犀利的目光,立即闭嘴,不敢再多言。 第216章 没贵妇看得上 十余载… 沈千夏蹙眉,若有所思。 司徒澈比容湛年长一岁,算起来得病时是幼年,他家中会有什么变故? 想当初容夜试图扒出他的底细,都没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他背后的实力有多强。 能伤到司徒家的,恐怕是少之又少,莫非是至亲的离开对他打击太大? “没有办法医治吗?”沈千夏再次问刘大夫。 刘大夫面露惋惜,叹气道:“老夫医术浅薄,自愧无能为力,或许世间深居简出的神医圣手能有法子吧!” 沈千夏一怔,目光微动。 “云初,送他们回去吧。” 司徒澈忽然淡淡开口,下逐客令,随后闭着眼睛,疲惫地靠在躺椅上。 沈千夏连忙摆手道:“不必麻烦了,这又不是荒郊野外。” 司徒澈不做声。 云初一时怵在在原地,目光在两人之间转着。 沈千夏走到门口拉着望月,踏出了仁心堂。 云初想着还是听自家主子的比较好,于是紧跟着她们一起出去。 司徒澈睁开眼睛,眸光深邃地凝着门口。 走了片刻。 沈千夏回眸瞧了眼跟上来的云初,微拧着秀眉,“你家公子在生病,我们住得近,可以自己回去。” 云初其实清楚,让他送她回去,自己不过就是个摆设,根本没啥作用。 真要遇到什么情况,说不定还得成为累赘。 他嘿嘿笑了笑:“沈小姐,我家公子的命令,我可不敢违抗。” 沈千夏不做声了,任由他跟着。 望月睨了他一眼,揶揄道:“你长得这一副小白脸模样,不怕被夜间出没的那些贵妇劫了色?” 云初将手中的灯提起,靠近望月的脸,“你以为贵妇都像你一样是夜游神?” 望月白了他一眼,哼哼道:“连自家主子都背不起,还得让我家小姐来,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恐怕也没贵妇看得上!” 沈千夏憋着笑,扯了扯嘴角,望月那丫头还是在介怀,她背个大男人,而云初旁观。 看样子对云初意见挺大的。 云初不恼不怒,“遇到杀手时,也没见你有缚鸡之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怼着。 沈千夏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一处宅院,问云初:“这是户部右侍郎的府邸吗?” 云初颔首:“是,如今已经在重新修缮,等着沈大人一家入住呢。” 她拧眉盯着那处院落,又问:“那你可知道以前的右侍郎李大人调哪里去了?” “据说是告老还乡了。” 云初也觉得疑惑,李大人做得好好的,背后还有国公扶持,说撤就撤了。 沈千夏沉默下来。 她原以为李大人只是换个职位。 柳国公竟然能放任自己的左膀右臂告老还乡,这倒是稀奇了。 望月瞧着夜色下的暗影重重,叹道:“老爷他们要搬到这里来啊?与听雨轩隔得不远呢。” 沈千夏回身继续走着,淡淡道:“恐怕不是那么好住的。” 柳国公忽然这样安排,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事。 告老还乡,只怕是要… 她忽然又问:“云初,李大人老家在哪里?” 云初很快回她:“允阳。” 第217章 路过侍郎府 允阳… 最近频繁听在耳中的两个字,倒是个挺神奇的地方。 不光是物产丰富与风景宜人,就连人物都很多。 允阳是容夜的地盘,李大人只要能安然到家,想必柳国公也是束手无策吧。 那里可是有莫庭把守,想要在他眼皮下顺利行刺,并不是易事。 沈千夏朝云初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和望月想再看看。” 云初扯了扯眼皮:“大半夜的,看影子吗?” 她淡淡一笑:“怎么说现在也是我们沈家的房子了,家里忽然在上京繁华地段拥有如此大的院子,心里激动啊。” 云初哑然,他一时忘了眼前这位也是沈家的人。 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那还得恭喜沈三小姐,从此将踏入上京贵族圈了。” 沈千夏笑意盈盈,“多谢。” 云初提着灯转身走了。 他那是对沈家有多厌恶啊,瞬间变脸的节奏。 亦或是对柳家有多憎恨,与其相关的,都一并讨厌了。 望月朝他的背影哼哼道:“什么人啊,不知道神气个啥,还真说走就走。” 沈千夏收住笑意,缓缓开口:“神气也好,生气也罢,挺好的。” 望月迷惑地看着她,没有了琉璃灯光,看不清她说这话究竟是何神色。 雨丝稀疏而下,渐渐浓密。 被风吹得歪歪斜斜的,仿佛摇动的珠帘,泛着清冷极淡的光。 沈千夏的目光落在院子处,心中的情绪百转千回。 从邺城的从三品到上京的从二品,沈域这官位来得着实轻松。 在上京,从二品或许不足以令人艳羡,可对于沈家而言,他们觉得这是飞黄腾达的开始。 他们终于在上京拥有属于自己的府邸,沈府… 即使在笼黑的夜晚,仍然可以看出,户部侍郎府邸的雄伟宽阔。 望月撑开伞靠近,“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沈千夏回过神来,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棵古树,说:“听说古树那边有个水池,一年四季都不干涸,却成了这座府邸的禁地。” 望月内心一咯噔,下意识地问:“不会又跟竹苑一样是凶宅吧?” 沈千夏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据说那里原本没有水池的,几年前,李大人之前的那个左侍郎,特别信风水,说风水宝地怎么能没有水呢?” 望月点头,又问:“于是就挖了一个水池?不过这左侍郎为何换得如此频繁啊?” “嗯,选了个很好的位置,还请高人设了个阵法,谁也不能踏足,说那处的水是万物之源,不得亵渎。” 望月更加好奇了:“你怎么知道啊?” 沈千夏一怔,极浅的笑了笑:“有些事是众所周知,有些却是见不得光的,那就得花心思了。” “反正我觉得府邸的主人换得如此频繁,肯定不是什么好宅子。” 沈千夏拉住望月的手臂,“不看了,若是好奇,待他们搬迁时,咱们送上一份大礼光明正大的看。” 望月嘟着嘴,“他们对你那样,还想着送礼啊?” “当然,基本的礼信还是得有的。” …… 第218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翌日,御花园内,花香四溢。 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鲜花上还沾染着水珠,晶莹剔透。 并肩而行的两人,缓缓移步,脸比花娇,给春日的花园增添颜色,宛如画卷。 皇后侧眸,望着心不在焉的王惜洛,调侃道:“我这好不容易让你落选,你怎么还如此闷闷不乐的?” 王惜洛将手中的海棠碾碎,淡淡地说:“姑母到底有没有尽力帮我?为何皇上硬是拖着时间不宣圣旨,结果非得让太后截胡了?” “你这是因为沈千夏的事情在怪我?” 皇后淡淡地笑着,眸光意味不明,笑不达眼底。 “没有。”王惜洛心下清楚,太后既然决定干预此事,本就没什么回旋余地了。 太后与皇后的关系本就不太好。 皇后明为六宫之首,可一旦遇到太后插手什么事,她都没有做主的权利。 太后对皇后更加是道不明,仿佛天生的仇敌,被皇上捧在心尖的人,却一直不被她待见。 王惜洛瞧着她不太愉快的神色,忽觉自己刚才语气太过生硬。 于是柔和了声线,继续说:“姑母,我是太过于焦虑才说话没了分寸,你别放在心上。” 皇后莞尔一笑,在水榭的椅子上坐下,“你一向沉稳,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她这一闹,不也让七王爷看清她的真面目了?” 真面目? 呵! “他已经被迷惑,什么面目都没用。”王惜洛目光变冷,握紧拳头,几乎是挤出来的话。 皇后垂着眸子,静默不语。 她着实是小瞧了沈千夏,丞相府初见时,就以为她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卑微庶女。 对王惜洛心中的忌惮,开始她也不曾放在心上,觉得那是小姑娘过于敏感而已。 可她最终还是心生不安,才对皇上尽心尽力讨好,力求一道册封圣旨。 到头来仍然是竹篮打水。 一切似乎都在沈千夏的掌握之中。 她疑惑的是,沈千夏那样的出身,放着太子那么好的男子不嫁,莫非真是看中了七王爷? 此时,她倒是有点理解王惜洛的焦虑从何而来了。 沈千夏的心思深沉婉转,已经完全超乎其他同龄女子。 而且她的眼光不同于常人,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皇后重重地吐出胸腔一口浊气,朝王惜洛说道:“事已至此,你再纠结也无用处,从长计议,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惜洛眉心突突跳着,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心里可慌着呢。” 皇后浑身一怔,抬眸看她,眸底闪着莫名:“既然这么慌,为何不干脆对他表露心际?心里总能有个结果不是?” “姑母。”王惜洛嗔怒,脸颊爬上一抹绯红。 只是片刻,眉宇便陇上愁绪,仿佛浓雾一般一时散不去。 “你应该知道,我若是贸然开口的话,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否则何必隐忍这些年。” 神色语气皆是苦涩,一张美轮美奂的脸上,布满愁云。 喜欢得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她觉得都快要迷失自己。 第219章 似乎是嫉妒 皇后垂眸,有短瞬的怔愣。 王惜洛一直给人一种与世无争,高高在上的仙女姿态。 最近却屡次打破形象,变得惴惴不安,沈千夏在她心底,已经犹如芒刺了吗? 她忽然心口一凛,眸底划过狠厉,寡淡地说:“多制造机会,让她与太子见面…” “让谁与太子哥哥见面呀?”皇后的话刚落,便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 皇后与王惜洛齐齐看去,清云公主宛若花丛中的蝴蝶,正笑意盈盈地朝她们走来。 随后朝皇后欠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按辈分,皇后是众多皇子皇女的嫡母,可大家都不曾称她为母后。 皇后对此事倒很坦然,也从未在他们面前摆过什么架子,一直是和颜悦色。 让清云公主免礼后,皇后才笑着说:“刚说着让太子的几位妃子多见面促进感情,你就过来了。” 清云公主目光一闪,嘴角的笑渐渐收起,“太子皇兄打算在沈二小姐及笄之日迎娶她,之后良娣良媛也都会进门,何必急着见面呢?” 皇后略微诧异,“这就选好日子了吗?皇上可曾知晓?” 清云公主牵强地笑了笑:“定在了四月初九,这事太子皇兄自己做主就行,何必事事去劳烦父皇?” 话落,她回身看向王惜洛,笑吟吟地问:“王姐姐真的无意侧妃之位吗?” 王惜洛嫣然一笑:“太子身旁如花美眷众多,不少我这一个。” 清云公主拢着几分眉宇,“你是追寻一生一世一双人,怨他妃子太多吗?” “当然不是。”王惜洛微垂着眼睑,绝世姿容未起波澜,语气平淡。 清云公主上下打量着她,嘴角轻扬:“那夜在船上,你急于献艺博得太子皇兄的关注,难道不是想做他的妃子?” 王惜洛一怔。 今日清云公主字字句句都夹枪带棒,火药味十足,她这是发哪门子气? 须臾,王惜洛抬眸,眸光流动,“当时只是一时兴起,看来是我疏忽了。” 清云公主盯着她,嘴角抹开笑意,目光闪烁着:“不过看到那些女人被你的才艺压住,脸上的各种神色真真是精彩,看起来倒是挺过瘾的。” 王惜洛哑然。 都说灯谜会是清云公主一时兴起,想要目睹各色女子的姿态,太子才举办的。 此时听她这语气,贪玩的成分的确挺大,有那么一瞬,她庆幸自己不喜欢太子。 也替那些争得头破血流的贵女悲哀着,人家太子只是想博妹妹开心,对她们恐怕并未放在心上。 心底莫名腾起一种优越感,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她要的岂会是别人用过的! “我才疏浅薄,入不得大家的眼,倒是没机会见到太子妃的才艺,公主哪天将她们姐妹约出来,见识见识如何?” 清云顿时来了兴致,神色有点意味不明:“这想法倒是不错。” 王惜洛笑了笑,她在清云眼底捕捉到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提到沈家姐妹,她似乎在嫉妒… 皇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气氛一时无比静谧。 第220章 以为是你呢 过了片刻,容夜也来了。 静谧的气氛霎时被打破,清云公主舒展开眉宇,笑盈盈地迎上去,“你怎么来了?正好说到你呢。” 容夜勾唇温润一笑,仿若万物复苏。 “你们在说什么?让你如此高兴!” 清云公主扬眉,调侃道:“自然是说你的太子妃和良娣们啊。” 容夜目光微凛,神色淡淡,随后轻笑:“她们有什么好讨论的?” 清云不语,目光瞥了眼皇后。 皇后端坐着,抬眼瞧了瞧她,抿着唇不说话。 王惜洛这才寻着他们不说话的空隙,上前朝他行礼,动作端庄优雅:“参见太子殿下。” 容夜将视线挪在王惜洛身上,过了片刻才凉薄开口,语气平静无波:“免礼。” 王惜洛微蜷着手指,低垂着眼睑,感受到了一抹淡淡的冷意。 她暗叹,拒婚一事,他恐怕已经对王家心存怨怼吧! 可拒婚的不止她一个… 王惜洛抬眸,琢磨片刻后说:“殿下,我们刚才说到太子妃姐妹,公主有点遗憾,还不曾见到她们的才艺。” 容夜目光一顿,凌厉地看着她,浑身似有无名之火冒着。 王惜洛坦然相视,内心却有点慌乱,她觉得他的怒火是因为沈千夏,而不是她。 短暂的对峙,空气仿佛都凝固。 沈千夏这三个字犹如雷电,劈在容夜心口,骄傲与自尊被碾碎一地。 虽然她表面战战兢兢,搬出各种理由搪塞,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可他将所有事情贯穿起来,思前想后,才恍然她根本就是视他为无物,藐视东宫! 他的尊严岂能让一个出身低微的庶女随意践踏? 容夜轻拂衣袖,淡淡地说:“既然清云觉得遗憾,那就找机会让她们弥补就是。” 王惜洛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皇后一言不发,能将王家从风口浪尖拉回,已经足够。 有人赶在前面做挡箭牌,没什么不好的。 清云公主怔愣了片刻,随即莞尔一笑:“太子妃还好说,沈三小姐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恐怕是难以请动呢。” “请?” 容夜朝清云淡淡一笑:“皇祖母的懿旨让她声明受损,想必她是不会错过表现的机会,甚至应该感激你才是。” 清云公主觉得也是。 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皇祖母将她贬得一无是处,但凡争气点的,都想找机会咸鱼翻身吧? 容夜胸腔的浊气汹涌,短瞬的停留后,便带着清云公主离开了。 皇后缓缓起身,嘴角扯开一抹冷笑:“听说沈千夏昨夜遇刺,却安然无恙,还真不能小瞧了她。” 王惜洛眸光一闪,面露诧异:“姑母怎么知道她遇刺了?可知道是什么人按耐不住了?” 皇后目光灼灼地瞧着她,娇艳的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我还以为是你呢。” 王惜洛拧眉,摇头,“我哪敢?她现在被七王爷保护得严严实实。” “七王爷昨日匆匆去允阳,也许是有人见缝插针吧。”皇后转身往水榭外走,神色波澜不惊。 王惜洛跟在她身后,不再言语。 第221章 都是这么冒失吗 相安无事地度过几日。 柳凝香回了邺城,柳家在上京忙着修缮沈域的新府邸,准备入职和沈暮雪出嫁事宜。 原先柳家在建的,准备让沈千夏住的院子,已经搁置下来。 星空浩瀚,微风不燥。 春日的凉意渐渐收敛,多了几分温暖。 点心,小吃和酒… 真是惬意得很。 沈千夏坐在屋顶上,目光从星海挪到四周的院落。 扫视一圈后发现,各个院落都亮着灯,气氛却静谧得有点不正常。 她拿起一个鸡腿塞进嘴里,本以为听雨轩旁边的院子都是空的,原来住了人啊。 一口酒下肚,顿觉暖烘烘的。 她眯着眼睛,再次仰望夜穹,除了微弱的星光和一轮弦月,其他的… 沈千夏垂下眼眸,刚还亮着的那些灯,已经悉数熄灭。 这节奏怎么如此熟悉? 她放下酒壶,站直身子,欲踮脚飞身探个究竟。 右手臂被轻轻握住,隔着单薄的春衫,能清晰感觉到掌心的温热。 沈千夏回眸,对上一双深邃而邪魅的凤眼,眉眼挂着浅笑,双唇抿成极其完美的弧度。 一张俊脸上风尘仆仆,却掩盖不住绝世风华。 似乎还隐着一抹其他未知的情绪。 他魅惑一笑:“你想去做什么?” 她缓过神来,开口道:“好奇心作祟,想看看这里都住了些什么大人物。” 容湛目光微动,轻笑:“没有大人物,这里很安全。” 她勾唇笑着:“在你面前,自然没几个算得了大人物!” 他忽然将她拉近,笑得颠倒众生,“你这是在夸我?” 沈千夏内心一颤,酒的后劲加上他蛊惑的音色,令她一时迷失心智。 鬼使神差地点头,“算是吧。” “听你一句夸奖,实属难得,酒能给我喝吗?”他的目光往下,看着屋顶的摆设,嘴角上扬着。 她顺势拉着他一起坐下,拿起酒壶递给他:“你若不嫌弃…” 话音未落。 他已经将酒壶放至唇边,微微仰头,偶有几滴酒从他嘴角滑落,顺延到脖颈,在极弱的夜色下,泛着淡淡的光。 动作恣意随性,不失风雅。 酒香扑鼻,清风徐来。 魅惑到了极致。 沈千夏失笑,怔忡地凝着他。 须臾,酒壶从他唇畔挪开,嘴角泛着极淡的邪肆,“你的品味果然是好,喜欢的都是世间极好的。” 她噗嗤笑道:“那些市井小吃,路边摊也是吗?” 容湛点头,凝眸望她,“只要是你喜欢的都是好的。” 沈千夏笑了笑,然后问他:“你的事情都办好了?” “嗯,马不停蹄赶回来,就直奔你这里。”他说得自然而不拘谨,仿佛是件很平常的事。 她一时有点错愕。 心跳似乎漏了几拍,伸手拿起酒壶,猛地喝了几口。 “咳…” 大概是心神不宁,很容易就呛到,喉间似有火焰在焚烧一般。 容湛眸光一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喝太猛了?” 沈千夏悲催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轻笑:“你这喝酒,起身都是这么冒失的吗?” 她哑然,抬眸看着他,脑中滑过落水阁窘迫的一幕,一抹绯红爬上脸颊。 第222章 他一直很清楚 短瞬的尴尬,她喉咙的不适已经平复下来。 容湛的手放在她后背,一时不舍得挪开,就这样近距离处着,彼此能听到心跳声。 略微压抑住的急促,清晰入耳。 过了片刻,他忽然说:“千夏,你快要及笄了吧?” 沈千夏心口一窒。 脑子里不知在倒映着什么,呢喃道:“是啊,快了吧,最多也就年底了…” 容湛目光微动,“年底?” 她淡淡一笑,撇开这个话题,答非所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事?” “回来途中,听闻太子大婚定在了四月初九,沈二小姐及笄之日?” 她点头,清冷地说:“听说是吧。” 他感觉到了她的冷冽。 手下意识地抚在她肩膀,仿佛想让她心安。 沈千夏不太确定容湛究竟是何意思,借着酒劲,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些酝酿已久的话。 她舒缓一下心神,潋滟的桃花眸看着他,“按辈分来说,你是皇叔,不知能否唤你七皇叔呢?” 他心尖颤动,虽然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可从她嘴里说出,似乎什么都是极其动听。 反正什么辈分,规矩,在他这里都不存在,只要舒心就好。 于是微微点头。 沈千夏勾唇,嘴角的笑意漾开,刚才冒出的寒凉瞬间褪去。 不知是不是酒的后劲,脸上的绯色浓了几分。 他一时看得痴迷。 她再次拿起酒壶,缓缓喝了几口,顿时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 容湛拿下她手中的酒壶,低笑:“你这借着酒劲壮胆,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沈千夏轻咳一声,不再犹豫,说道:“七皇叔,我觉得您惊才绝艳,满腹诗华,不当皇帝是不是可惜?” “这话虽然听着大逆不道吧,可我觉得,南晋似乎埋没了真人才,而有的人只是道貌岸然。” 她这是真心夸赞他的话,也明白这话若是落入别人耳中,将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可她莫名地相信他… 哪怕是他现在不赞同自己的看法,这话他听着,也应当是船过水无痕。 容湛听闻她的话,浑身僵住,瞳仁紧缩,目光炙热地盯着她。 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沈千夏不由得紧张了几分,她或许还是太过冒失了。 此话说得不合时宜! 良久后,容湛敛住胸腔内汹涌的情绪,目光逐渐清明,冷邪的脸上已经是云淡风轻。 似乎皇权皇位对他而言,根本没什么吸引力,他将它视如粪土? 再过片刻,他才不为所动地说:“莫非你不知道我是太子党?这话以后跟我一人说就好,别再给自己惹麻烦。” 她怔愣地看着他,眸光逐渐氤氲。 她果然还是太心急了,那可是借着酒劲好不容易憋出来的话。 容湛眼底划过异样,夜色下精雕细琢的脸,朦胧中拢着几分柔和。 她的心思,他或许都懂。 可他不想她过不了几天惬意日子,就给自己加上一些禁锢。 而且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将来如果当皇帝,她就得当皇后? 而不只是为了对付容夜,就强加给自己什么。 他还能等… 等什么,他一直很清楚! 他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是她… 第223章 有点扯不清了 夜幕深沉。 开始起了些许凉意。 沈千夏揉了揉太阳穴,软糯的声音打破沉默:“各自回家睡觉吧。” 容湛扯了扯嘴角,她这是有点小情绪了? 他望着渐渐西移的弦月,巧妙地将她注意力转移,眉宇逐渐染上寒凉。 “趁我不在上京时,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眸光凌厉,语气如冰。 沈千夏怔住,如果他指的是东郊遇刺一事,那他这话隐含的是,他在上京,就没人敢动吧。 事实也确是如此,可他们忽略了司徒澈,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 她不知道说什么,说感谢似乎对他而言,不过是再添加一笔而已。 “皇城危机四伏,什么事都得未雨绸缪,心急不得。” 他说得似不经意,却意有所指。 沈千夏心下领悟,一步错满盘皆输的道理她也明白。 容夜能坐上太子之位,能得那么多人拥护,其势力和手腕都是不容小觑的。 而且谋权这事,牵涉太多… 她心里的阴霾忽然少了几分,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还有一事。”容湛再次开口,音色沙哑中透着几分…酸意? 沈千夏侧眸与他对视着,问:“什么事?” 容湛忽然靠近她,眸底释放着危险的信号,她拧着眉,身子开始往后倾。 他目光一闪,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躲什么呢?怕我?”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的情绪怎么说变就变了。 他的眼底泛着侵略性,还有点迷离不清,她伸手挡住他渐渐靠近的身躯,勾唇一笑:“你喝醉了!” 她的笑,纯而蛊惑,眼神像是能将他的灵魂吸入。 让他一时忘记自己刚才的妒意从何而来。 她发丝上的清香,伴着酒的香醇,纷纷往他神识里灌,人未醉心已醉。 沈千夏瞧着他泛红的耳后根,心底的紧张顿时消散,笑着再次推他,“天快亮了,真的该回去了。” 她试着起身时,被他强势带入怀中,身子瞬间被紧紧锢住,不给她动弹的机会。 始料未及的一抱,令她慌了神,抬眸看向他时,唇畔不经意间抵触到他的下颌。 这一轻轻触碰,仿若电流划过。 从未有过的感觉,陌生而向往。 他低头,眸光深幽地凝着她,“到底是谁喝醉了?” “我不是故意的…” 沈千夏悲催不已,连忙解释,大脑霎时有种缺氧的感觉。 他兴许是想信她的。 可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妖冶,令他有种错觉,她就是故意的… 一时间,神智抵不过内心的挣扎。 他倾身低头,微凉的唇,最终只是印在了她的额头。 有那么一瞬,仿佛饮鸩止渴一样,想再继续做点什么。 思忖片刻,如蜻蜓点水般,缓缓挪开,脑子里还仅剩着那么点清醒。 “以后不准再背别的男子。” 猝不及防地轻吐这句话,然后不舍地松开她。 沈千夏回过神来,深深呼吸着,好半晌才恢复剧烈的心跳,如麻的思绪一时整理不清。 他们似乎是有点扯不清了… 他这是在意她背司徒澈一事,所以才对她做出这种举动。 沈千夏侧身,不再看他,心底似有什么在蔓延开来。 第224章 都是你的人吗 容湛对她的沉默,暗自叹气。 他伸手轻轻抚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的身子扶正,面对着自己。 “若是别人,我都想立刻灭了他,可是司徒澈,一时有点棘手。”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我是本着救死扶伤的心,你也没灭他的必要啊?” 看得出来,司徒澈果然是很重要的… 能让容湛如此重视的人,必定是不凡,可惜年纪轻轻就患了病。 容湛微眯着凤眸,邪魅一笑:“那你这算是在跟我解释吗?” 解释? 她为什么要解释? 沈千夏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实话而已,他出手把蚀夜楼的杀手打跑了,我不过是还他一个人情。” 虽说那个刘大夫只能缓解他的病痛,没多大实质性的作用。 可到底她没有袖手旁观。 容湛勾起嘴角,心情似乎很愉悦,“人情欠了的确是不好,不过我的除外。” 她觉得没法再好好说下去了。 于是再次起身,以防意外,她很小心地稳住略微踉跄的身子。 容湛握住她的手,跟着她站起,她试图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 沈千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硬生生扯着他一起从屋顶跳了下去。 容湛侧眸,轻笑:“我倒是忘记了沈三小姐力气挺大。” 她腾出空隙将手抽出,反握住他的手,随后用力,“是吧?” 他低头,瞅着她纤细如玉的手指紧紧撰着自己,手掌的悬殊,她怎么努力都握不住… 忽觉心头一暖,心尖漾开一圈圈涟漪,“怎么说到欠人情就跑?怕我要你还吗?” 沈千夏抬眸,笑吟吟地问:“那你打算要我还吗?” 容湛笑了笑:“你不还,那我这辈子就赖上你了!” 她无语地扔给他一个淡淡的眼神,哼哼道:“大不了还你就是。” 话落,她转身便要进屋。 他疾步往前,拦住她的去路,一本正经地说:“不逗你了,今日还有正事跟你说。” 沈千夏抬眸望着他,疑惑地问:“什么?” 容湛勾了勾唇,薄唇轻启,压低声音:“你很好看。” 她一时怔愣,这就是他说的正事? 根本就没个正经! “七皇叔酒量太差,还是先回去多练练吧!”她丢下这句话,便从他身侧穿过,往屋子走去。 容湛一时愣在原地,唇畔的笑意不曾散去过。 须臾,他回身朝门口看去,她正好转身关门。 隔着夜色,四目交汇,两人之间仿佛多了些什么。 沈千夏靠在门框上,浅笑着:“这周围都是你的人吗?” 容湛点头,“可有打扰到你?” 她连忙摇头:“没有,看样子我想要的宁静日子,都是他们给的。” 他朝她摆了摆手:“进屋睡觉去。” 沈千夏嗯了一声,随后将门关上。 她来听雨轩时日虽不多,除了沈暮雪那日来找她,似乎不曾遇到过任何喧的时候。 她睡眠向来浅,在这里却能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 隔着门缝,她瞧见容湛停留了片刻才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将望月吵醒,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才回到榻上。 很快,便安心入了眠。 第225章 就是等着他们跳 翌日。 微风不燥,阳光铺洒。 院子里拢着一层金色的光华。 沈千夏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待她出了屋子,望月立即迎了上来,神色有点怪异。 “小姐,老爷来信让你立刻陪二小姐回邺城一趟。” 沈千夏似乎不意外,淡淡一笑:“好。” 望月哑然,没有预料到她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完全不带犹豫的,也不问一下回去做什么? 她再次开口道:“还有一件事,刚才清云公主派人送来帖子,邀请你和二小姐明日宫中一聚。” 沈千夏顿住,清云公主邀请她们? 那应该是为容夜打的幌子吧? 思忖片刻后,问道:“沈暮雪那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望月立即露出鄙夷的神情,哼哼地说:“老爷飞鸽传书是昨日来的,似乎很急,让你们今日便启程回去。” “听墨玉的意思,二小姐不想今日动身,说后天再回去。” 不想今日动身,那就是不想错过明日进宫见容夜的机会。 而沈域这么心急如燎,恐怕是自家内院的事令他手足无措了。 不过以他老谋深算的性子,应该是闹不出什么风浪来才对。 虽然柳凝香醋劲大,可现在正当升职搬迁时,她也应该拿捏得清楚才是,不至于大吵大闹。 除非场面着实令她…难以接受? 短短时日,苏沁阳能让那对夫妻闹得鸡飞狗跳,着实有点本事。 思索一会,她冷冷一笑,“我去收拾东西,下午就回去吧。” 望月疑惑:“这么性急吗?那二小姐呢?” “你去通知一下,其他的让她自己决定就好。” 望月哦了一声,有点不明所以,她家小姐怎么回邺城如此积极。 这样做就是推了清云公主的帖子,是不是不太好啊? “小姐,你很想回去吗?万一公主怪罪,该怎么办?” 沈千夏狡黠地笑了笑:“是想回邺城了,父亲搬迁至上京,住进大宅院,我总得准备一份礼物才是,正好你那夜不是好奇侍郎府吗?” “还有,你不想见见回去沈家主母吃瘪受气吃酸的模样?” “至于清云公主那,自然有沈暮雪去解释,不关我的事。” 望月哑然,不知她这脑子里又开始打算什么了。 “我以为你那天随口一说,原来你还真的想送礼啊?那到底是想给惊喜还是惊吓呀?” 沈千夏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小圆脸,“惊喜还是惊吓可是因人而异的,柳家也是时候该折点羽翼了。” 户部,不管是右侍郎还是左侍郎,都该大换血了… 望月内心有点颤抖,弱弱地问:“小姐,可那样会不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沈千夏眸光寒凉:“就是等着他们跳,才容易露出破绽,可柳国公是只老狐狸,不是那么能轻易对付的。” 如今只能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望月顿时不说话了,沈千夏眸光闪过的冷冽,就能让人明白,她这是要搞事情了。 没有再多耽搁,望月便去国公府了。 沈千夏轻吐一口气,开始琢磨凤冥传递给她的消息。 第226章 这话怎么听起来酸 下午快临近傍晚时,柳府的马车徐徐往听雨轩而来。 望月惊讶地看着渐渐停靠的马车,眼底是难以置信。 “小姐,我去跟二小姐说时,她根本没今日回去的打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沈千夏勾唇,“她大概是思家心切吧。” 望月自然不信这说辞。 瞧她当时那不可一世的模样,满眼都是太子殿下。 才两个时辰,就改变主意了。 她跟着沈千夏踏上马车,与沈暮雪同行的只有青莲。 沈暮雪正用恶毒的眼神看着她。 或许是上次在听雨轩外挨了打,心中的浊气一直不曾出过,积压得令她更加烦躁。 沈暮雪朝她冷嘲道:“沈千夏,你是不是脑子坏了?清云公主给你台阶下,让你有机会翻身,你却急着往邺城赶?” 沈千夏在她对面落座,眯着眼睛,慵懒地说:“那你怎么也急着一起回去?不应该赴约才是?” 沈暮雪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还不是你家姨娘惹我母亲生气,这次你们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嗯,一直在等着。”沈千夏懒得跟她废口舌,目光落在窗外。 沈暮雪窝着一肚子火。 清云公主邀约,谁不知道是因为太子啊? 这次虽说是约她和沈千夏一起,可某人名声已坏,她才是璀璨夺目的那一个。 听雨轩外,沈千夏发疯一般地教训她,让她此刻即使是快被气爆,都得一点一点地将怒气压下去。 望月瞅着她们两人,一个怒火攻心,憋得脸都红了,一个泰然自若,面不改色。 不禁觉得好笑,不知道二小姐哪来的优越感? 若是说名声,在醉香楼时,她就已经没什么好名声了吧! 一路上没什么话,同坐一辆马车,气氛有点凝固。 时间似乎都缓慢了许多… 而此时的皇宫,清云公主听着墨玉的说辞,脸色一分一分沉了下去。 打发墨玉退下后,紧跟着容夜来到她的宫殿。 玄色衣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整个人显得丰神俊逸,尊贵无双。 清云公主的脸色好了几分,牵强地笑着。 容夜蹙眉,温柔问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就是觉得可惜,太子妃她们回邺城,准备搬家与大婚之事了。” 容夜眸光一凛,淡淡地问:“回邺城?什么时候?” “今日下午啊,我可是一大早就送了帖子,给足了她们面子呢!” 容夜低头凝着她,目光微动:“你是真的想看她们表演才艺?还是其他意思呢?” 清云公主抬眸,嗔道:“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好奇你看中的人有些什么本事。” “我没有看中她们,你想多了。” 他语气柔和,清云公主明媚笑着,“可她们非要在收到我的帖子后才回去,似乎有点恃宠而骄呢。” 容夜一怔,低笑出声:“清云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酸啊?” 清云公主睨了他一眼,恼怒地转身朝内殿走着。 容夜凝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停驻片刻,抬步跟了上去。 夜幕逐渐垂临,渲染着神秘的朦胧之色。 第227章 不想掺和 “她回邺城了?” 落水阁内,夙远的禀报令容湛和司徒澈皆是一怔。 夙远颔首,“是,刚出发不久,与沈二小姐一起。” 容湛微眯着眼,玉容上浮出极淡的笑,“看来她是又有什么新的打算。” 随后摆手让夙远退下。 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司徒澈闻言,抬眸略微诧异地看着他。 他面上的神情与平时的冷邪大相径庭,语气有点随性,眼底闪着的赞赏一览无余。 “王爷似乎很了解她?” 容湛的手顿住,将茶盏放下后,忽然笑了:“她是个让人很想去了解,却总是令人惊喜的奇女子。” 司徒澈瞅着他,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足以证明沈千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是无法撼动。 有点令人觉得意外,似乎又是情理之中。 他挑眉,说道:“能让你评价如此高,也难怪想方设法都要从太子手中抢人。” 容湛收了笑,云淡风轻地语气不乏惊异,“她是凭自己的本事走到今天,与我无关。” 这话司徒澈是不信的,沈千夏是有点心思,背后兴许还有人助她,才能惊动太后。 若是容湛不推波助澜的话,恐怕还得再费心思。 司徒澈看破不说破,扬眉问:“你这是看上人家做你的王妃了?” 容湛目光微动,眉宇似破冰重生后万物复苏,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样的他,还不曾见过。 须臾,容湛微挑眉梢,语气隐含几分无奈:“再等等。” 司徒澈调侃道:“我倒是觉得你挺心急的,舍得等?” 容湛没有反驳。 他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影响力,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面对她,仿佛面对着致命诱惑,令他心神皆动,难以克制。 容湛端回茶盏,放至唇边,思绪有点飘忽不定。 “不放心她的话,跟过去就是。” 司徒澈忍不住,漫不经心地开口,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像要将他看透一般。 容湛邪妄一笑:“本王跟去,可不会像某人,需要让人背回来。” 慵懒的语气没有丝毫嘲讽。 可听在司徒澈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冷嗤道:“以后你自己的女人自己守护,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容湛先前因为沈千夏背司徒澈一事,心情不太愉悦。 此时见到变脸的他,不禁心情大好,“你当真以为段无煞能轻易杀得了她?” 司徒澈拧眉,眼底染着一丝意味不明,对上容湛探究的眸子,一时无言。 他当时不出手,她或许能迎刃而解。 可他不出手,她的实力也就彻底暴露,要从段无煞的刀下活命,遮遮掩掩必定是难逃一劫。 他轻靠在椅背上,温润笑着:“你不想让太子对她知根知底,所以我说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容湛一怔,眯起凤眸,淡淡道:“可知道暗中想利用她的是何人?” 司徒澈目光一冷,语气沉了几分:“皇权之争,那是你几个侄子的事,我可不想掺和。” 容湛静默不语,浑身蒙上一层寒凉,空气陡然凝固。 第228章 不想戒的那种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点迷。 司徒澈的话,一语双关。 容湛心下领悟,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司徒澈开口打破沉默:“那个陆子瑞是北越人,有个妹妹嫁到了南晋,不过好像已经死了。” 容湛并不惊讶,淡淡地问:“与柳家有关吧?” 司徒澈颔首:“国公府曾死了一个侍妾,名叫柔儿,据说是暴病而亡。一个弱女子客死异乡,着实令人痛惜。” “高深莫测的司徒澈,东篱公子,竟然也会痛惜他人?” 容湛邪肆地盯着他,语气低沉。 “王爷这可是五十步笑百步。”司徒澈毫不客气地怼他。 容湛换下茶盏,拿起桌上的酒壶,满满地斟了两盏酒。 司徒澈继续说:“若说他是因为妹妹的死来南晋,似乎有点说不过去,早做什么去了?” “势单力薄,等待时机,寻找可以将此事挑起来的人,他大概早就算得清清楚楚。” 容湛端起琉璃盏,司徒澈接着与他碰杯,两人皆仰头一饮而尽。 司徒澈对他的话没有异议。 沈千夏与沈柳两家不和,陆子瑞想寻突破口,为自己妹妹讨一个公道,对他而言,再正常不过。 可是以容湛那种性子,岂会忍受陆子瑞想利用他心尖上的人? 还将其关在七王府的地牢,替他免灾挡难。 这作风似乎有点偏了… 甚至觉得他脑子是不是抽风了。 除非… 司徒澈内心一凛,开口问:“莫非他还知道其他什么事?” 容湛点头:“先前我还不能确定,可我离开上京时,有人夜闯王府地牢,动机不纯。” 司徒澈微蹙着眉,没有说话。 这些腌臜事,他本就没兴趣淌浑水。 容湛也没打算再多说此事,起身淡淡地说:“你留在上京,我去邺城。” 司徒澈一笑:“你中毒已深,无药可救了。” 容湛没有反驳,眸光熠熠生辉:“你说得对,容易上瘾的毒,还是不想戒的那种!” 司徒澈扯了扯嘴角。 淡漠邪妄的七王爷,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真是令人惊掉下巴! 容湛说走就走,雅间内瞬时静谧,只留下十分愕然的司徒澈。 如此在乎一个人,只怕也将是他的软肋。 然而,沈千夏像一个谜,绕在自己心头,已经挥之不去。 片刻后,云初踏入雅间,躬身朝司徒澈行礼:“公子,我们回允阳还是?” “留在上京。” 云初哦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家公子在想什么,神色略微凝重,眸光深幽不见底。 又过了片刻,司徒澈淡淡吩咐:“查一下国公府一个叫柔儿的,能收集的资料都别错过。” 云初颔首:“是。” 司徒澈轻轻挥了下衣袖,云初心领神会地退下。 云初其实挺好奇的,他家公子低调了多年,可最近总是调查别人,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原先对沈三小姐的敌意,也逐渐散去。 云初内心一惊,边走边捂嘴惊叹,他家公子不会与七王爷成为情敌吧?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若是他们两个之间产生敌意,那该是如何惊天动地啊! 第229章 看走了眼 一路马不停歇,路途上没有坎坷。 除了沈暮雪时不时地言语嘲讽,恶语相向,还算相安无事。 可最终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都是沈暮雪。 不管是耍嘴皮子吵架,还是动手打架,每次都占不到便宜的沈暮雪,内心足够强大,不但没有退缩的意思,还有越挫越勇之势。 沈千夏不免唏嘘,她若是将那些精力转移到其他方面,或许会另有一番成就。 不到两日时间,便已入了邺城境内。 …… 沈府,正院。 已经生气几天的柳凝香,今日要做个了断! 她的脸气成了猪肝色,眉宇尽是冰霜,目光冷冽。 沈域的脸色也是一览无余,平常的沉稳睿智消失殆尽,此时是羞愤交加与浓浓的愧意。 那种矛盾的神色,着实需要精湛的演技才行。 他想靠近柳凝香,却又被她浑身的寒意震慑。 平时恩爱的夫妻,已经生了嫌隙,或许本就是不堪一击。 苏沁阳敛去眸底的快意,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犹如犯错的小妾,等着当家主母的处置。 下人们被这怪异的气氛吓得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平时温婉大度的沈夫人,发起火来令人猝不及防,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沈千夏和沈暮雪踏入正院。 柳凝香的目光扫向沈千夏,犹如毒蛇一般,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再瞅着自家女儿,她一直不想承认,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一直知道沈千夏无论是相貌,气场,甚至手段,都比沈暮雪高了几个段位。 可她还是看走了眼! 这个名声败坏的庶女,步步为营,将在天麓书院的沈臻已经保护得密不透风。 料定苏沁阳会趁着自己去上京时,利用沈域空虚的时日,用尽一切手段,魅惑于他! 沈千夏,她心思玲珑剔透,不露于声色,将苏沁阳母子的生死看得云淡风轻。 太后懿旨一下,她就该瞬间明白,沈千夏从始至终没有被她威胁到。 她远离东宫,分明是想将沈柳两家,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柳凝香怒极,缓缓走向沈千夏,已经撕破脸的她,厉声质问。 “沈千夏,你是故意惹得太后发怒,永不能入东宫,对不对?” 这明知故问的话,沈千夏实在不想搭理。 她装作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眸光逐渐潋滟着水雾,“母亲,天下女子谁不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我再愚笨,也不会拿砖头砸自己的脚呀!” 这些哄鬼的话,柳凝香自然是不信的。 她在上京,因兄长的开导,本已平复心情,怀着各种憧憬日夜兼程地回到沈家。 可那对狗男女送给她的大礼,让她气得差点吐血。 好一对母女,事事令她心塞作呕愤怒,一个在上京将她女儿的风头盖住,将她的计划打碎。 一个在沈域面前使狐媚手段,将他迷得晕头转向。 柳凝香咬牙恨恨地说:“若是沈家颠覆,你们几个以为能独善其身?” 沈千夏更加迷惑,“母亲这是什么话?二姐已经是太子妃,即将大婚,父亲马上要赴上京入职,这双喜临门的,怎么您却如此焦虑?” 柳凝香目光一寒,紧紧盯着她,听得胸腔内满是怒火。 第230章 你要与父亲和离? 柳凝香一时被噎得迷惑不已,沈千夏的话,理智上告诉她,没一句是可信的。 “那我问你,你为何像条咸鱼一样的听天由命?你是不想嫁给太子?不打算帮暮雪在东宫立足?” 呵! 沈千夏暗嗤,柳凝香现在是狐狸尾巴藏都不愿意藏了。 把这番要她做挡箭牌的话说得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她垂着眸子,长睫铺洒的暗影,遮掩住眼底的狠厉。 她语气淡淡地说:“二姐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了,母亲到底还要如何呢?莫非是想让我帮她对付太子的其他女人?” 柳凝香一怔,怒气冲冲:“你身为沈家庶女,这样做无可厚非!后宫艰险,若是自家姐妹都不帮,还能倚仗他人?” 沈千夏目光寒凉,嘴角泛起冷笑。 为了沈暮雪的前程,没脸没皮到这个份上,也实属罕见。 须臾,沈千夏抬眸笑吟吟地说:“母亲,帮她也不一定要跟她嫁同一个人才行,我这次回来就是为父亲和您搬迁之喜准备礼物的。” “家有喜事,何必再在我伤口上撒盐呢?身为女子,被太后骂品行不端,已经是很难堪了。” 搬迁? 家有喜事? 柳凝香只觉得心口气血翻滚,胃里翻江倒海一般。 脑子稍微恢复点清明,她眼下更气的是沈域与苏沁阳。 两人滚在一起就算了,还滚到她的房间,她的榻上。 给她生生表演了一场令人血脉喷张,又令她想杀人的画面! 苏沁阳存的什么心? 想取代她成为沈家主母,想爬到她的头上? 简直是做梦! 柳凝香目中带着浓浓杀意,恶狠狠地瞟向苏沁阳,犹如钢刀冰刃。 苏沁阳霎时意味着什么,脸色刷的就惨白起来。 原本因柳凝香不能将沈臻如何而沾沾自喜的她,立马吓得跪在了地上。 她内心哆嗦着,刚才沈千夏对柳凝香一副无辜懵懂的样子,让她推翻之前的想法。 沈臻并不是在被沈千夏护着,而是柳凝香暂时的手下留情? 她竟然高估了沈千夏,轻看了柳凝香,忽而,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将她侵袭。 “夫人,我错了,请您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次!不要和老爷和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如今不仅二小姐快要大婚,老爷的仕途也正踏上正轨,若是此时闹出什么事来,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啊…” 语气与祈求的神态极为卑微,泪水犹如断线的珠子,蔓延整个脸颊。 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处处为沈域和沈暮雪考虑,如此善解人意,怎不我见犹怜! 沈域原本的愧疚之色,也逐渐变得复杂,目光瞅着苏沁阳,心底腾起一丝莫名保护欲。 而和离二字,听在沈暮雪耳中,犹如平地惊雷。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柳凝香,问:“母亲,你要与父亲和离?” 柳凝香冷睨她一眼,喝斥道:“闭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过问!” 沈暮雪委屈至极,出这种事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对她撒气? 都怪沈千夏,都怪她的母亲! 她侧首剜了沈千夏一眼:“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女!” 第231章 小事化了 沈千夏朝她盈盈一笑:“确实如此!” 沈暮雪觉得她的笑是讥讽,是得意,是对她尊严的踩踏。 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如同戏台上上演的变脸。 她气得跺了下脚,怒道:“你走着瞧,该滚蛋的是你们!” 沈千夏笑得更加恣意,神色漫不经心:“是吗?我好害怕呢!刚被太后下旨永不能嫁给太子,现在又要面临被扫地出门。” 沈暮雪知道与她拌嘴,讨不到半分好处,不再自讨没趣,扔给她一个白眼后,开始担忧起自己母亲。 若是他们和离,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太子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太子妃娘家一地鸡毛? 柳凝香瞧着苏沁阳那副嘴脸,更加是怒火攻心,“好一个苏沁阳,当初有求于我时,你曾经答应了我什么?如今违背誓言,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苏沁阳闻言,眼泪掉得更加厉害,声音因哽咽而断断续续。 “只要你不为难臻儿,我…信守承诺就是。” 柳凝香冷冷一笑,转身看向沈域:“今日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将她休了,要么我与你和离!” 沈域觉得她就是无理取闹。 可眼下关键时候,容不得出半点纰漏,一个两个都任性胡来,他得冷静处理。 压下胸口多年被压制的憋屈,他朝柳凝香赔笑道:“夫人,你做事一向理智,沈家如今正是荣宠之时,你为何非得揪住这事不放?我们小事化了如何?” 柳凝香听得双目通红。 她对沈域死心踏地,当初放弃京中权贵与他私定终身时,他就已承诺她,今生不再纳妾。 然而,苏沁阳带着才两岁的沈千夏回到沈家时,她差点崩溃! 她柳凝香的男人,怎么能与别的女子有染? 而且还带着一个比自己女儿大了半岁的沈千夏回来! 一个什么都比自家女儿强的沈千夏! 当发现沈千夏是凤命时,她当时嫉妒得快要发疯,随后开始精心绸缪,如何让沈暮雪替代她… 沈域对她百般呵护,事事依她,对于在沈氏族谱更改生辰一事,与柳凝香一拍即合。 只有他们的女儿才配拥有最尊贵的身份! 有柳家的强硬后盾,一切进行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 于是,半岁之差的沈千夏与沈暮雪,姐妹身份互换过来… 苍天也不负她的苦心,苏沁阳草包一样的什么都不懂,任由她摆布。 为了沈暮雪的皇后之位,她忍下沈域和苏沁阳再次暗通款曲,苏沁阳怀上沈臻后,对柳凝香更加言听计从。 柳凝香一忍再忍,也将苏沁阳的软肋拿捏得死死的,如今,沈千夏与她翻脸,沈暮雪的太子妃已稳。 她凭什么还忍受那只狐狸精生活在他们眼皮底下? 柳凝香丝毫不退让:“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你尽快做出选择吧,否则一起去上京国公府,让我兄嫂给个公道!” 沈域顿时急了:“这等事情怎么能闹到国公府去?夫人,有事好商量,你别冲动行不行?” 他那语气也算极其讨好了,可也不明说要把苏沁阳如何。 第232章 留着相互恶心 沈千夏探究的目光看向苏沁阳。 单从身段,美貌与家世,她无疑是被柳凝香碾压的。 那对人前人后皆恩爱的夫妻,岂是那么容易被离间? 沈千夏悄然退到一旁,他们之间狗咬狗,不要波及到自己就好。 她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着,眸底闪着狡黠。 柳凝香精明一世,对身在外的儿子都没那么尽心过,除了为沈暮雪谋划,所有感情都倾注给了沈域。 可沈域图的是什么?柳凝香若不是糊涂,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大概他那张嘴早已把柳凝香哄得服服帖帖。 今日闹成这样,绝非一日之寒! 苏沁阳听她说要闹到国公府,内心更加惊惧,连忙匍匐在地:“夫人,家丑不可外扬,还请你以大局为重啊!” 柳凝香目光一冷,哼道:“你们承认这是家丑了?” 苏沁阳噎住… 男人与妾室做那种事,怎么也算不得家丑吧?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应该得意忘形,与他在柳凝香的房里做,最终被撞见。 她蜷着手指,先前报复的畅快瞬间被沈臻的安危所覆盖。 于是战战兢兢地再次开口:“只求夫人放过臻儿,其他的任你处置!” 柳凝香鄙夷地扯了扯嘴角。 沈千夏寡淡地盯着苏沁阳,为了儿子,她总是能豁出去。 她何其有幸,能有沈臻那样乖巧聪明的儿子。 可沈臻又何其悲哀,有这样一个母亲,又或者对他来说,她算得上是个好母亲? 此时的沈域左右为难,既惧怕柳凝香的气势,又怜惜苏沁阳的温柔。 兴许只有在苏沁阳面前,沈域才有身为男人的骄傲吧,一直站在柳家背后,从未有过自己的价值体现。 气氛一时对峙着,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柳凝香眼底的失望越来越浓,不想再多看沈域一眼,“沈域,你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脑子进水了?为了苏沁阳这种货色,要置前程于不顾吗?” 此话犹如醍醐灌顶,瞬间让沈域那膨胀的保护欲,自尊统统都如泄气的皮球。 柳凝香面露得意之色,苏沁阳心底划过恐慌,泪眼涟涟地望着他。 沈暮雪松了一口气,休一个妾室,对沈家无关痛痒,还能让沈千夏滚出这个家,何乐而不为? 思索片刻,沈域回头吩咐蔷薇:“去拿纸和笔来!” 蔷薇笑着应允,众人皆将提着的心放下。 唯独苏沁阳瘫倒在地上,求助的目光看向沈千夏。 沈千夏清冷地与她对视着,有这结果,是她自己活该,没有资格得到怜悯。 然而,柳凝香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令她心里很不爽。 现在休了苏沁阳,她也将被扫地出门。 虽然与沈家断绝关系,是她求之不得的,可留着苏沁阳让柳凝香膈应,让他们相互恶心,岂不是更好? 沈千夏侧眸朝望月使了个眼色。 望月在看戏中回神,立刻心领神会,“小姐,我就说你那场架白打了,这事如果传到上京,岂不是所有人都不相信你,只相信市井传言了?” 第233章 狗咬狗 望月的话一落,齐刷刷地视线纷纷看过来。 沈千夏斜睨着望月,轻斥道:“那些传言岂能在这里说,我就是气不过他们说,父亲邺城刺史的官位都是靠母亲才得来的。” “气不过他们说柳国公妻妾成群,而父亲除了苏姨娘不敢再纳第二个妾,才动手打他们的。” “说到底还是咱们自己没本事,这话说出来实在丢人,快给我闭嘴!” 望月哼哼道:“老爷明明就是自己凭本事,这么多年低调为官,在邺城默默无闻地付出。” “如今倒好,去上京赴职从二品的右侍郎,也要说是依靠的夫人…” 沈千夏拉住望月,捂住她的嘴。 然后讪笑地看向沈域:“父亲,小丫头口无遮拦,您别当真,那些人已经被我打得爬不起来了,恶气已出…” 沈域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时蔷薇已经拿着宣纸和笔过来,正双手托着盘子递给沈域。 沈暮雪见此,朝沈千夏骂道:“沈千夏,你这狼心狗肺的,你那是说父亲吃软饭吗?” 沈千夏惶恐地摇头:“没有,父亲才识渊博,能力惊人,我怎么会说那样的话?一定是有人嫉妒二姐当了太子妃,故意诽谤父亲的。” 沈暮雪岂肯放过踩压她的机会,疾步上前,咬牙说道:“她们现在知道嫉妒了?舅父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我们就是倚仗又如何?” “出去!” 沈域一声爆喝,众人皆惊。 沈暮雪愤恨地跺脚,指着苏沁阳,“父亲是不想休了她吧?我能当太子妃,你能去上京为官,靠的是什么?都是母亲一步步筹划得来的!” 柳凝香面露欣慰,觉得女儿总算能拿出点气场,能为自己出头了。 沈域气得眉心青筋突起。 扬手就要打她,沈暮雪仰着脸,目中含泪:“父亲觉得你现在能打太子妃,能打未来的皇后吗?” 沈域的手僵在半空,眼皮直跳。 他眸光复杂地盯着眼前有点陌生的女儿,他一直捧在心尖的女儿,有一瞬的怅然若失。 须臾,他缓缓放下手,极力忍住体内的怒气,淡漠地说:“你对自家人倒是摆起架子了!” 沈暮雪一怔,并未退让:“只是一个妾室,你要闹得满城风雨,分明就是色迷心窍!” 是谁闹得不可开交?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之事,她柳凝香的兄长可以到处沾花惹草,他与自己唯一的妾室行男女之事,还得被管着! 这是什么窝囊日子?! 连教训女儿,都得顾及身份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沈域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五脏六腑叫嚣的情绪无从宣泄。 他太需要一个突破口,稳住自己的立场,不被人嘲笑… 他怒不可遏地伸手将蔷薇手中的托盘打翻在地。 宣纸飘飘扬扬,墨水洒了一地,黑色在地上弥漫开来,宛如一朵黑莲花。 柳凝香抬手指着他,双唇颤抖着:“好,好,沈域,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 “青莲,蔷薇,收拾东西,我要快点去上京!” 一时间,院子里乱成了一团… 第234章 风向是会随时转变的 柳凝香气急败坏地进屋。 青莲与墨玉连忙开始收拾。 苏沁阳站起身子,感激地望着沈千夏。 她淡淡地撇开目光,苏沁阳若此时真被赶出沈家,或许还能有条生路。 留下来,柳凝香今后所有的怒气,只会变本加厉地还给她。 沈域目光呆滞,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然,已经对他撕破脸的柳凝香,此刻让他心里痛恨不已。 为了彰显男子的伟岸形象,他朝苏沁阳温柔一笑:“你受委屈了,先回去休息吧!” 苏沁阳感动得稀里哗啦,欠身卑微地说:“老爷,你就是我的天,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值得了!” “可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夫人如果不愿看见我,你们去上京不带我去就是。” “我就留在邺城,守着这个家,也算有个念想。” 说着,眼泪又来了,哭得梨花带雨。 这话…沈域是极其爱听的,这痴情的模样,也极大地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 他轻声安慰:“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抛下你们的。” 又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话… 一副你情我浓的模样。 沈千夏倒是有点好奇了,沈域偏爱柳凝香母女不是一两天了。 苏沁阳究竟有何手段?竟然能让他与柳凝香夫妻反目! 还是沈域料定柳凝香不会和离? 苏沁阳离开院子后,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沈千夏上前请罪:“父亲,都是我那番话说得不合时宜,才闯下祸端。” 沈域敛住残留的笑意,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你说得很时宜,我也不是任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沈千夏淡淡一笑:“可是母亲似乎很生气,如果真要闹到国公府去,到时候只怕颜面尽失。” “他若是不顾柳家脸面,那我陪着她就是,这些年对她处处忍让,百般讨好,她却得寸进尺,连…” 沈域俊脸一红,觉得此时提起那事,不太合适,于是卡住了声线。 话锋转开:“柳府的妾室已经快赶上皇宫了,他有何资格指责我?不过就是仗着身居高位,颐指气使的!” 沈千夏扯了扯眼皮,人家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能奈何得了吗? 苏沁阳大概就是将他这些年不得不抛开的东西,一样样地捡起。 本来就是初恋… 加上这十多年的深情守候,毫无怨言,一旦情感爆发,旧情复燃,似乎没几个男子顶得住。 “父亲这般雷霆之怒,却又大才之范,难怪能得皇上赏识。” “还是你贴心啊!” 沈域舒展开眉宇,几日来的阴霾因她这话,顿时雨过天晴。 对这个从未放在心上的庶女,他似乎真的轻看了。 沈千夏心中闪过恨意,他还是那个步步算计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利益,风向也会随时转变。 演戏的,看戏的,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般… 一场撕逼与和离大战,弄得整个府邸都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了他们,殃及池鱼。 原本是搬迁,升官,嫁女一连串喜事,都因苏沁阳和沈千夏变得这副鬼样子。 沈暮雪一想到此,就气不打一出来,恨得牙痒痒! 第235章 别再耍花样 夜幕笼罩,天地一片暗沉。 柳凝香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冷冽,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沁阳。 白日里不曾发泄的气,她总得找人宣泄一番。 眼前这不知尊卑的贱妾,竟敢爬到她头上! 简直就是找死! 她拿起桌上的匕首,用帕子轻轻擦拭,寒芒一闪而过,苏沁阳的心紧紧揪在一起。 柳凝香拂了下衣袖,缓缓移步至苏沁阳面前,蹲下身子与她对视着。 “我很好奇,你是不想让你儿子活命了吗?” 话落,她手中的匕首抵在苏沁阳左边的脸颊,目光寒冷。 凉意从脸上的肌肤渗透,整个人都是凉飕飕的,苏沁阳哆嗦着求饶:“夫人,求您放过臻儿,我以后不敢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勾引老爷在我床榻上苟合,安的什么心啊?” “是想对我示威,还是寻求刺激呢?你当时怎么没想过你还有儿子?” 柳凝香将匕首在她脸上挪动着,语气阴森可怖,令苏沁阳不寒而栗。 她瞳仁紧缩,逐渐染上浓雾,“不是的,我是迷了心智才会犯错,我…我只是对老爷念念不忘,仅此而已,绝对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 这些废话,柳凝香不想再听。 手中力道加大,苏沁阳疼得尖叫一声,血丝顺着匕首滑下,昏黄的灯光打下,越发的瘆人。 苏沁阳浑身颤抖着,吓得不敢再说话,她说什么都会激怒眼前的疯女人! 柳凝香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冷冷问她:“沈千夏的生辰八字,你可有告知她过?” 苏沁阳连忙摇头,眸光能溢出泪来:“没有,此事我只字未提,绝不敢提起!” 恐慌的神色,失焦的眼神,柳凝香谅她也不敢违背誓言。 只是沈千夏的心思远胜于同龄女子,深沉冷静,还擅于伪装,凤命的真相,她到底知道多少,还不得而知。 苏沁阳忍着脸上的剧痛,连哭都不敢了。 柳凝香将匕首扔在地上,利器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仿佛击在心坎上,刺痛无比。 她起身缓缓踱步到窗户旁,目光落在摇曳的树上。 “苏沁阳,你若是再敢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样,下次可能受苦的就是沈臻了。” 苏沁阳顿时僵住,慌乱与惧怕在她心底无限放大,蔓延至五脏六腑。 片刻的呆滞后,她膝行着到柳凝香面前,磕头保证:“再也不会了,求夫人您高抬贵手,不要对臻儿下手,有什么怒气都冲着我来。” 柳凝香不屑地剜了她一眼:“滚!” 苏沁阳抹了一把眼泪,艰难地站直身子,双腿已经发麻,一时无法抬步。 柳凝香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她再次跪下。 “如果不是看在沈千夏还有点价值,你以为我会让你们几个继续活着?” “以后再敢染指我夫君,我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 话落,她吩咐青莲将苏沁阳拖了出去。 被重重丢在地上的苏沁阳,瑟瑟发抖着,想到在上京的沈臻,心中五味陈杂。 清风阵阵,刮得脸上的伤处生生地疼… 第236章 讨好 苏沁阳刚离开,青莲正要熄灯退下,沈域进了屋子。 柳凝香连忙将褪至腰间的外袍拉上,双目仿佛能喷出火来,灼灼地盯着沈域。 沈域站在她不远处,微眯着眼睛,露出一副讨好的神色。 然后示意青莲退下… 青莲得到柳凝香的许可后,将手中的灯放好,然后出了屋子。 安静的夜晚,安静的房间。 对视的两人,相比白日的剑弩拔张,似乎还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沈域是来示弱的。 柳凝香怒气未消,脑子里都是眼前这伪君子与苏沁阳交缠在一起的画面。 此时,她并不想见到沈域,开口仍是语气不好:“你不是挺享受与那个贱人在一起吗?为何还要来我的屋子?” “你不觉得恶心,我恶心得想吐,恨不得将这屋子这床榻一把火点了!” 沈域深吸一口气,柳凝香的专横霸道独占,令他有点喘不过气。 他告诉自己,这么多年都忍了,这不算什么… 他朝她走近两步,嘴角的笑意不减,轻声哄道:“凝香,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我对你始终如一,就这点错误,你就原谅一次好不好?” “我保证以后除了你,不会再碰她,不再碰其他任何女人。” 柳凝香冷睨着他,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沈域,有她没我,你若是没做好选择,就不用来了。” 苏沁阳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还生下两个孩子。 她知道他们曾发生过那种事,可亲眼目睹却是另外一回事。 当初留下苏沁阳母女时,便说好只给她名义上的妾室身份,不得再有任何肌肤之亲。 他们这是将她的尊严往淤泥里碾,在她心口插刀! 沈域心底不悦,面上仍是微笑相待,“这个时候家里如果发生变故,对暮雪也不好是不是?” “你知道上京是虎狼之地,我们得夫妻同心做她的后盾,为她谋划才是啊。” 柳凝香不语。 沈千夏那么一闹,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给柳家也增添困扰,期间又得周旋一番。 还得让他们如履薄冰,生怕凤命一事被捅了出来。 若不是想用苏沁阳母子扼制住沈千夏,她早就将那个贱人杀了。 这些事激起的恨意,加上多年的隐忍压抑,都充溢在她的脑子里,不甘与愤怒纷纷涌上心头。 柳凝香冷笑着,“你做那龌龊之事时可有想过这些?如今再说又有何用?我就当自己一腔真心喂狗了!” “这种事情有一便有二,苏沁阳在你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你可能早就旧情复燃了,或者说根本是余情未了?” 说到最后,柳凝香眸光渐渐氤氲,心口不断揪痛着。 她就是太爱他,才如此难以忍受! 沈域顿时急了,连忙上前搂住她,“有你这样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妻子,我怎么可能与她有情?那夜她睡在你的榻上,我本就思念你,加上她使出各种魅惑手段,一时没忍得住。” “凝香,我当时是把她当作你的…” 沈域目光深情,语气温柔,说话的同时,手不曾闲着… 柳凝香一时僵住。 第237章 到了你的地盘 沈域本就是调情高手。 虽然论家世,他出身不高,可自身还算努力,且处事沉稳不浮夸,又生得英俊。 柳凝香怒归怒,心底对沈域是无法抗拒的。 她一边痛骂着他不要脸,无耻,一边被他已经解下裙衫。 “沈域,你除了这一招还会点别的吗?” 沈域伸手将帷帐放下,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怎么说你都不信,只能用行动证明了。” “我一想到你们那样子,就觉得…” 沈域堵着她,没让她说完。 带着怨怼的怒骂,变成了娇嗔的轻喘… 沈域目光一闪,悬着的心最终放下。 身下的女子,手段心思都是狠厉的,他总是万般小心地对待,生怕柳家一不高兴,他的前程尽毁。 唯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有绝对的主导权,此时带着点惩罚的意味,他忽然停住。 柳凝香被激起的情绪,被忽然中断,那种难耐的感觉,令她不太好受。 于是开始求他… 沈域满意地看着她的神色,一抹鄙夷从眼底闪过。 “凝香,现在相信我了?” 柳凝香一怔,咬唇不说话,先前的怒气怨恨提醒着她,绝不能轻易放过眼前的男人。 沈域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他熟知怎样能将她的火燃起。 片刻间,柳凝香忍不住开口喊着。 “我信你…” “给我…” “那你还要与我和离吗?” “不和离,我不和离…” 沈域收住笑意,心中的巨石放下,再也没有丝毫顾忌。 …… 半月当空,偶有稀薄的云层遮住,挥洒下一片极淡的光。 身着夜行衣的沈千夏,足尖轻踮,跃上墙头。 正准备避开正院,往自己的院子去。 手臂忽然从身后被拉住,沈千夏心下一紧,抬手转身,一拳就打了过去。 拳头被一只手掌握住,她对上容湛邪肆的面容,浑身的冷冽瞬间散去。 “七皇叔,你怎么来邺城了?” 容湛盯着她精致的面容,勾唇一笑:“你穿成这样,又是起了好奇心去偷看什么?”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这里不好说话,换个地方。” 他眸光一动,笑着说:“好,到了你的地盘,我就成了路痴,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路痴个鬼啊! 都跟到她家来了。 她将拳从他手掌抽出,“跟我来。” 说话间,已经轻点脚尖飞身越过一片树林,身轻如燕,轻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容湛惊异的眼神闪过,连忙紧紧跟上。 邺城的冰雪虽已融化,可空气中还残留着冬日的寒气,感受不到春的暖和。 沈千夏在一处半山腰停下,潺潺的水声打破夜的静谧。 浑身的冷意散去,空气中暖意绒绒。 容湛抬眼一望,赞叹道:“青城山果然是人杰地灵,今日能一睹这温泉水形成的瀑布,是托你的福了。” 沈千夏找了个光滑的石块坐下,“邺城的冬日很长,也就这里有点春的气息,可山势陡峭,周围还有野兽出没,鲜少有人来此,是个清静地方。” 容湛在她旁边坐下,瀑布就在旁边不远。 溅起的水珠落在他们三尺开外的地方,不曾落在身上半分。 第238章 世外高人隐居之地 沈千夏不咸不淡地介绍这地方,容湛听得心口一窒。 青城山是世外高人隐居之地,这山谷清静,处在青城山山腰的位置,遍布奇花异草。 她经常离家,流落在外,兴许很多时候都是在此习武吧? 淡淡的月色下,能隐约看见这周围的花草被修剪过,石块光滑平整。 就连坐下休憩的地方,水珠飞溅的距离都拿捏得如此精准。 扫视一圈,很多地方还有布阵的痕迹… 此处距离沈府虽然不算远,可小半个时辰,一路轻功而来,她仍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她还真是谜一样的女子! 容湛敛住心神,唇角微勾,开口问她:“你回家可还顺利?他们可曾为难你?” 沈千夏侧眸,浅浅一笑:“你觉得他们能如何为难我?都自顾不暇了。” 他微微一怔,嘴角的笑意弥漫,加深,眸光如星辰般璀璨。 “那你回来这一趟就是看戏的?” 沈千夏笑了笑,扬眉朝他说:“我只是顺便看戏而已,既然有人愿意演,总得有人当观众对吧?” “不过有人把看戏的当傻子,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蠢!” 容湛点头,凝眸看着她:“你就当他们自娱自乐好了。” 沈千夏嗯了一声。 他们本就是跳梁小丑,沈域前脚与柳凝香闹翻,看上去是在维护她与苏沁阳。 恐怕后脚就在柳凝香面前低头哈腰认错,百般哄她。 两夫妻一个爱哄,一个爱听… 柳凝香心思手段皆是阴狠无比,唯独在感情面前,脑子像少了一根筋。 将那些恶心的人与事从脑海中摒除,她侧身朝他靠近一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还没回答我为何来邺城呢?” 容湛握住她的手,她怔愣了一下,不经意地缩回,他没有相让。 拗不过他,她只好罢手,抬眸将脸凑近他,狡黠地问:“莫非七皇叔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是对我上次的提议心动了?” 音色动听透着几分魅惑。 神态撩人却又拿捏住分寸。 幽兰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刺激着他本就不太稳的思绪。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低哑地说道:“不是你的提议,而是你。” 沈千夏眸光凝固,定定地看着他。 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是因为她? 脸上晕染开淡淡的笑,她淡淡道:“别开玩笑了,我已经是被皇家否认的纨绔女子。” “是我肯定的就行!”容湛目光灼灼,语气平静却毋庸置疑。 沈千夏愣了片刻… 一时心情复杂。 她接近容湛,最初是因为觉得他可以与容夜抗衡,想利用权贵之间的抗衡,为自己获得生机。 多少是存在点私心的。 聪明于他,不可能看不出端倪。 太后宣布那样的懿旨后,她本该与容家的人都保持距离才是。 然而,有些东西似乎已经悄然无声地改变… 沈千夏舒缓一口气:“七皇叔大概是路途劳累,脑子有点糊涂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容湛轻笑:“好,不过不该糊涂的事,我绝不会糊涂。” 他内心轻叹,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却不经意间已经将他的心神撩拨得荡漾。 着实是太过致命… 第239章 贪恋 容湛的话在她心底激起些许涟漪,令她脑子一片混沌。 她鬼使神差地将他带到这里,真是一时魔怔啊! 有话要说,哪里都可以啊! 一时间,气氛有点静谧,夹着几分尴尬。 忽而,一阵细微的响动从山顶传来。 混在山间的潺潺水声里,不是太明显。 容湛目光一动,掌心开始汇聚内力,神色淡定自若,视线半刻不离她。 沈千夏也察觉到不对劲,抬头往后看去,心口莫名地揪紧一下,迅速反抓住容湛的手,猛地将他朝自己这边一拉。 倏地一声。 一块石头从他身侧擦肩而过,很快便滚落到山脚,湮没在夜色中。 除了哗哗水声,山顶静谧下来。 大概是她用力过猛,他整个人此时被她拉得…覆在了她身上。 容湛眸光骤然一紧,深邃不见底的眼底,闪着讶异。 他迅速将手抵住她的后背,没有让她贴在坚硬的石块上。 “你都没有警觉性的吗?刚才石头差点砸到你身上了!” 沈千夏语气略微急切,含着几分怒意。 她的话响在耳畔,呼吸喷洒在他脸上,纤细却柔软的她在怀… 他只觉得呼吸一窒… 这种感觉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他十分贪恋。 他一直都知道她魅力极大,左右着他的心神,却总意外她能将自己极其轻易地撩到。 凝视着她清澈而潋滟的桃花眸,他魅惑一笑:“跟你在一起,警觉性瞬间就被分散掉了。” 看着他染着邪妄的俊颜,沈千夏顿觉无语。 这种情形还不忘言语上占她便宜。 她觉得自己是瞎操心,他那么高深莫测,当时那种情况对他而言,根本不存在危险才是。 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怕他被砸中! 与此同时,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后背触碰的不是冰冷的山石,而是他温暖的手掌。 而且他与她的距离,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距离,贴得十分靠近。 沈千夏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起身伸手推他,抬膝往他身上踢:“我好心拉你一把,你却趁机占我便宜。” 她这一推一踢,让他身心蔓延的异样感觉,越发强烈。 容湛忽然忍不住搂紧她,沙哑的音色磁性而暗哑:“千夏,别推开我,只一会就好。” 沈千夏怔住,心口怦怦跳着,着魔一般地真的不再推他。 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容湛的脸附在她肩膀,心神紊乱,某种游走的感觉逐渐聚集到下腹的某一处。 他眸光缩了缩,控制不住地蹭了她一下:“千夏…” 沈千夏呆住,她能感受到他异样的变化,心慌之余努力让自己平静。 她放缓语气,小心翼翼问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不怕引火上身吗?” 他只觉得脑子轰地一下,已经在努力克制的他,笑着扯了扯嘴角,抬起俊脸与她清亮的眸子对视着。 须臾,他眉眼染上一抹邪魅,薄唇轻吐:“我说过,不该糊涂的事绝不糊涂,至于引火上身嘛,我觉得甘之如饴。” 低哑的声音仿佛能蛊惑人心,乱人心智。 第240章 忘形 他的脸近在咫尺,完美的轮廓陇上淡淡的月色,那种柔和能侵入到五脏六腑和骨髓里。 温暖至极。 她稍微平复下紊乱的情绪,讪笑道:“七王爷与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说这些,似乎不太妥当哦!” 容湛将抵在她后背的手,缓缓上移,停在她后颈处,然后轻轻往上抬。 他的鼻尖轻触她的鼻尖,低沉的嗓音从他喉间溢出:“那也不需要多久了。” 他们不是第一次触碰。 然而犹如撞在心坎的那种感觉,一次比一次感觉深刻。 陌生而又不令人反感的心神摇曳,有点上头… 这种意识在心海一闪而过。 回过神来的她,莫名触到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危险,“你先放开我。” 沈千夏觉得这样下去,她肯定是羊入虎口。 他十分不舍,饮鸩止渴般:“我只抱一下,不会做别的。” 她顿觉好笑,“你这是在以强凌弱!” 容湛的行动没有退让,语气温柔至极:“是你强我弱!” 沈千夏错愕不已,呼吸似乎漏掉了半拍。 仿佛那种春风般的抚慰,整个身心都是暖融融的。 他仍然紧挨着她,呼吸似乎越来越重。 山间的瀑布声掩盖了一丝旖旎,却也加速了血液的流动… 朦胧的光线下,她在他眼底捕捉到了一丝侵略的危险气息。 而且自己他灼热的温度提醒着她,渐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顿时她又羞又怒:“你…都有反应了,还不松开是想做什么?” 容湛闻言,蓦地一怔,目光似有万千星光凝结,瞬间清醒几分。 他能感觉到她发烫的脸颊,和稍显慌乱的呼吸。 容湛深吸一口气后,用内力调息,逼退自己想要继续做什么的冲动。 然后轻轻放开她,转身仰躺在石头上,迷离的眸光渐渐恢复清明。 “对不起,我…忘形了!” 沈千夏心有余悸,好半晌都不曾平复心跳。 忘形… 沈千夏整个人都有点懵了,静默不语。 容湛内心暗叹着,他好像是有点太过于心急了… 他刚才…想要索取更多,这想法让他心神皆震。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或者是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影响。 若是再不松开,他真的怕自己会做出禽兽行为… 虽然,她迟早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可他不能吓到她… 且现在还危机四伏,很多事不能一蹴而就。 过了片刻,他的呼吸才趋于平稳,体内肆意涌动的那抹潮热,渐渐熄灭。 瀑布落下的水声,将那细微的声响掩盖,心尖的涟漪却不曾散去。 沈千夏坐起身子,侧眸望着浑身透着危险的他,“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 容湛揉了揉眉心,也跟着坐起,“那我送你回去。” 她淡淡一笑:“你不是说自己路痴吗?怎么这会倒是不生疏了。” “我记性好!” 他下意识抬手想握住她,她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两步。 容湛一怔,瞅着她身后的山崖,眼底闪过一丝紧张。 沈千夏以为自己足够熟悉这个地方,这贸然地往后一退还是踏空了,身子猝不及防地往后仰去。 第241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千夏此刻心里是悲催的。 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淡定不下来,频频窘迫出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快速运功稳住身子,预想之中的摔倒没有到来。 只是…她又莫名地落入他温暖的臂弯。 她不禁恼怒,他分明是多此一举! 再次撞入他怀中,容湛轻轻一笑:“怎么如此不小心?” 沈千夏抬眸,对上他一双邪肆的凤眸,嘴角勾起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 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容湛目光微微闪了闪,她如清泉的眸子里有着警惕与防备。 她在害怕他? 不过他刚才似乎吓到她了! 沈千夏垂下眸子,嗔怒道:“你不用担心,摔不死我的。” 他舒展开眉宇,嘴角的笑意加深,嗓音沙哑而动听:“你知道我担心就好。” 话落,他松开手,神色恢复如常。 她整理下微乱的发丝与衣衫,舒缓一口气,今日真是出糗出尽了。 她觉得容湛处处透着冷冽的征服欲与侵略性,简直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而她总是提防不到位,才给了他诸多机会,这得回去好好反思才行! 沿着原路返回,容湛握着沈千夏的手腕,飞行在夜色下,丛林之上。 他的轻功极好,是她艳羡的那种程度。 不到半个时辰便回到了沈府。 月已西斜,银白色的月光给万物笼上一层轻纱。 容湛松开她的手腕,收回了手,神色淡淡的。 沈千夏瞬间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冷风直往脖子里灌。 一路回来,他都替她将风挡住… 心底有一丝暖意蔓延,不经意间一瞬而过。 沈千夏掀眸朝他问道:“你住哪里了?” 容湛满脸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我孤身前来投奔你,就是等你收留,哪有地方住?” 她狐疑地盯着他:“别逗我了,你只要把身份一亮出来,整个邺城不随意让你挑地方住?” 他目光冥冥,如玉的手指轻轻将她唇畔的发丝撩到耳后。 沈千夏一怔,秀眉微蹙。 他的手指划过时,触及到的是一抹冰凉,夹着他特有的清香,隐着几分冷冽。 他避开话题,低笑:“你要办的事可都办好了?我等你一起回去。” 她点头,嘴角微微勾起:“差不多了。” “能否透漏一下回来是要做什么?” 沈千夏扬眉,目光熠熠,“忙着搬家,还得给他们准备礼物。” 容湛挑眉,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恍然,“礼物?我倒是有点期待了。” “又不是送给你的,期待什么?”她语气里透着调侃。 他轻轻一笑,整个人似乎都很恣意,语气颇为愉悦,“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你真的是胡言乱语,口不择言!” 沈千夏又气又恼,三句都说不过就开始随意撩她。 莫非她之前看走眼了? 他不是不近女色,狠厉专横吗?怎么会是这副德性? 容湛的视线盯着她透着几分妖冶的桃花眸,眸光闪着流光。 “千夏,你以后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沈千夏顿住,她可不敢啊… 不过,她脑子里闪过的是另外一回事! 第242章 只谈私事 沈千夏浅浅一笑:“那是否可以谈谈上次我的提议?” “什么?”他装起了迷糊,眯着凤眸,唇畔染着似有若无的邪魅。 她试探性开口:“你可能考虑过为南晋百姓做点什么?” 容湛摇头,磁性的低笑从他喉间溢出,简直是要命的蛊惑:“只谈私事,不谈公事,我只想为你做什么。” 切! 现在跟她开始公私分明了? 沈千夏有点气闷:“只谈公事,私事免谈!” 他略微一愣,眸光含笑,“你说得也对,这事不能让你主动,私事理应是我主动找你谈才是。” 收起了那份魅惑与慵懒,倒显得儒雅起来。 真是变化莫测的男子,难以琢磨! 沈千夏带着几分恼怒:“你就是强词夺理!” 容湛徐徐低笑,低沉的嗓音在暗沉的夜中缓缓散开,“我不强迫你。” 她侧开头不看他,他浑身的气场让她有种无力感。 “有些话现在说或许为时过早,我希望你能喜欢和我谈私事,比如叫我的名字。” 他冷冽的嗓音带着惯有的磁性,明明是婉转退让了几分的言语,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毋庸置疑的气场。 她侧眸朝他嫣然一笑,揶揄道:“那我记住了,私事我就叫你名字,公事就叫你七皇叔!” 笑容浅浅淡淡,晕染在她绝色的姿容上,仿若醉人的春风。 将他的心弦一根一根撩动。 她将他撩拨极其轻易,不需要做什么亲昵举动,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可。 而他要将那异动的情绪压下,却是很费功夫的事情。 容湛有片刻的怔愣,凝着她狡黠清亮的眼眸许久。 最终,无奈而轻声叹气,“都行,只要你高兴就好。” 沈千夏松了一口气。 她想,自己现在反正没什么私事需要找他… 容湛那样矜贵淡漠的人,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与傲气,向来是容不得别人有半分拒绝。 可他偏偏待她进退有度,分寸拿捏得很好,自然而熟络,不令人反感。 在她有细微的抵触时,他便谦谦君子起来,让她没有负担。 让她挑不出任何瑕疵,近乎完美,与他相处,莫名觉得很舒服。 须臾,沈千夏收回心神,淡淡开口:“那我现在真的回去了。” 容湛浅笑:“听你这语气,似乎是有点不舍得?” 她无语地睨了他一眼,没再多停留,转身飞入院子里。 他目送着她的身影,一直消失,还未曾挪开目光。 周身彻底静谧下来。 她的清香仿佛还萦绕在他鼻端,心尖触碰的感觉,陌生而渴望… 沈千夏途经柳凝香的院子,屋内昏黄的烛火摇曳,青莲正守着夜。 屋内有细微的动静传出,那种声音,她在栖凤楼听到过… 她不禁暗嗤,白日里闹得不可开交的两夫妻,精力倒是旺盛。 天都快亮了… 柳凝香对沈域死心踏地,不是没有理由,那张抹蜜的嘴能哄得她心花怒放。 在床榻上也能将她制得服服帖帖,沈域倚仗柳家多年,还能有恃无恐,大概就是将柳凝香拿捏得死死吧! 第243章 以前不懂规矩 沈千夏轻盈地翻过院墙,拍了拍衣裙。 屋子里亮着灯,她抬步踏进房间,眸光逐渐清冷。 望月坐在一边犯困,明显是在努力支撑着。 苏沁阳满脸愁容,左脚上抹着膏药,无比瘆人。 眼眶还红了一圈,见到沈千夏回来,目光亮了亮。 沈千夏忽略她,朝望月开口:“望月,你先回房睡去。” 望月掀了掀眼皮,抬手抹了下嘴角,应声说好。 诺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苏沁阳。 苏沁阳连忙起身走向她,语气愠怒中带着责备,“千夏,你怎么能自作主张,不配合柳家与暮雪,就让太后下了懿旨呢?” “我等了你一夜,心神不宁的,你究竟怎么打算的?你可不能任性胡来,惹她们不高兴啊!” 沈千夏胸腔一闷,淡淡笑道:“我高兴就行!她们如何关我什么事?” 她的笑意无比寒凉,眼底滑过的是幽暗与寒凉。 苏沁阳僵住,嘴唇动了动,语气更加急切起来:“你只顾自己高兴,就不管我们的死活吗?你当初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你这样会害死臻儿的!” 沈千夏抬眸,秀眉微蹙,眼底的冷意越发浓厚,“苏姨娘在柳凝香面前卑躬屈漆,受尽屈辱,怼起我倒是伶牙俐齿!” 苏沁阳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叫我姨娘?” 沈千夏轻拂衣袖,在榻上落座,“以前是我不懂规矩,唤姨娘为母亲,在这个家,你们都不配为母亲!” 她的话字字珠玑,犹如冰刃,割在心口生生地刺痛。 苏沁阳愣在原地,脸上除了惶恐与担忧,没有半分意外与沮丧。 这本是情理之中。 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千夏淡淡地瞟着她,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 那点惶恐担忧,大概是怕沈臻因此而受牵连吧。 苏沁阳从惊愕中缓缓回神,眸底划过不甘与挣扎,“你不认我可以,但是臻儿从小就把你当姐姐,他心思醇厚,你连他也不管了吗?” 沈千夏扔给她一个冷眼,“他把我当姐姐与你不把我当女儿,是两码事,你别拿他来怼我!” “你如果还有点脸皮,就做好自己的本分,别像舔狗一样地贴着柳凝香母女,却做着伤害自己儿女的事!” 苏沁阳的眼泪瞬间就飙出来了,“你以为我容易吗?柳氏将在你那里受的所有怨气往我身上撒。” “我身份低微,说话的权利都没有,想靠自己的丈夫也靠不上,只能在他们面前低头哈腰!” “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们,你如果能嫁给太子,将来封妃封嫔都好过现在吧?我们都跟着沾光,不用如此低声下气!” 沈千夏慵懒地靠在床头,如潭的黑眸流转着冷漠。 将自己的下作行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已经没有尊严可说。 她半眯着眼睛,不再看苏沁阳,“你的所作所为是何目的,你心里有数,不必强行跟我解释。” “若是要沾光,你继续贴着沈暮雪就是,她自己是太子妃,马上要风光地嫁入东宫!” 苏沁阳紧握着拳头,身子簌簌发抖着,望着眼前陌生而绝情的沈千夏,心凉了半截。 第244章 别把心思打在我身上 十几年来,她大多数时间在外面野,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实则是少之又少。 可每次只要苦苦哀求,她最终都会心软应下,就是再不情愿,提到年幼的弟弟,她也会放下骄傲与自尊。 如今,她就如同一只刺猬,连靠近的机会都不再有,而且冷言冷语张口就来! 苏沁阳敛去苦涩与自嘲,心底仍然存有半丝希望,“白日你父亲要写休书时,你帮我又是因为什么?” 沈千夏掀了掀眼皮,神色淡淡:“你别自作多情,那事跟帮忙挂不上边!只是让你们各取所需而已!” 苏沁阳彻底急了,“那你就这样与她们撕破脸?没有一点弥补过错的打算?任凭自己心情,为所欲为了?” 沈千夏冷笑。 弥补过错? 该弥补的究竟是谁?她似乎还掂量不清楚! 沈千夏觉得眼前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子,已经是无药可救了! 她不仅仅是为了儿子,只怕还是自己的私欲。 当年怀孕被沈域抛弃,流落在外两年多,回到沈家后,好不容易有个妾室的名分,却处处被柳凝香打压。 她心底积压多年的不甘心,恐怕都等着哪一刻可以彻底爆发。 而女儿就是她利用的棋子,是她的筹码。 苏沁阳的内心有多复杂,在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是看不出来的。 其实沈家演技最为精湛的,该属她苏沁阳才对! 沈千夏有点疲乏地开口:“以后别把心思再打在我身上,否则连最后的一丝情分都别怪我不顾!” 苏沁阳震住! 最后的情分,这话的意思是她连母女情分都不顾了,姐弟情分也抛开? 心不由得慌乱起来,眼底闪过疑惑,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沈千夏笑着反问:“苏姨娘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苏沁阳被噎住,连忙摇头。一丝惊恐油然而生,继而蔓延至全身,抖得更加厉害。 她尽力让自己平静,心想她如果知道凤命一事,应该是设法嫁给太子才对。 以她的才智要嫁进东宫并不是难事,可她任由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一定是多虑了… 沈千夏睨着她变化的神色,唇畔的笑意逐渐凝固。 淡漠开口,冷声下逐客令:“我要睡觉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苏沁阳拉回思绪,还想再说什么,被她浑身的冷冽气质震到,到了喉间的话,生生压了下去。 不敢再停留,她惶恐失落绝望地转身离开。 当她得知柳凝香去天麓书院为难沈臻时吃了瘪,最后无功而返。 她以为是沈千夏暗中护着他,狂喜之余以为不用再受柳凝香的气,不用再受威胁。 所以忍不住对沈域不断撩拨,使尽浑身解数和手段才将他拿下,甚至开始有点飘飘然,有恃无恐起来。 不曾想,柳凝香比她想象中毒辣,沈千夏比她预想的更加绝情。 一切都不在她的设想之中,那种颓然的感觉腾升而起。 沈千夏原本的困意荡然无存,烦躁地将锦被拉上。 第245章 给你个教训 东方的天际泛着极淡的鱼肚白,空气中充斥着丝丝冷气。 苏沁阳见到从柳凝香屋子出来的沈域,眸光泛着水雾,满心皆是酸涩。 她下意识地侧着身子,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可怖的伤口。 沈域朝他笑了笑,眸底闪过嫌弃与不耐:“我不希望她整日为难你,总得将她的心安定下来才是。” 他牵强的解释,语气温和。 苏沁阳微垂着头:“老爷处处为我着想,实在是令人感动。” 他缓缓走近她,轻叹一声:“我会寻最好的祛疤药,让你的脸恢复如初。” 她扯了扯嘴角,鼻尖无比酸涩,眼泪开始泛滥。 最好的药可能都抚不平那道疤痕了,何况还有心底无尽的失望。 她敛住汹涌的情绪,微微点头:“多谢老爷,我已经这般年纪,不必在意那么多了。” 沈域神色复杂,避开这个沉重的话题,问她:“你刚才去找千夏了?” 苏沁阳抬眸,说是。 他又问:“那她如今是什么态度?” 她身形顿住,一时气结语凝。 若是与他道出实话,恐怕他以后更加不待见她。 可沈千夏的态度现在不再掩饰,一览无余,他自会分辨。 左右权衡之后,她弱弱开口:“我会劝她好好与暮雪相处,让她以后多担待点。” 沈域笑着点头,“如此甚好!到了上京,你到时候也算有了脸面,还能经常见到臻儿,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苏沁阳闻言瞬间觉得心动,一扫心中的烦闷,露出一抹笑来。 “这都是随老爷的福,有些事我也会尽绵薄之力,让你无后顾之忧,只要能跟在你身边,我做什么都愿意。” 脸上的伤口扯得她痛苦地闷哼一声,可是一想到能住到上京去,什么疼痛都能忽视掉了。 沈域听着她的话,内心有点动容,在苏沁阳面前,他才感觉到自己的价值体现。 是在柳凝香那里从未得到过的,让他有种极度的满足感。 沈域又安抚了她一会,然后去忙交接的各种事宜了。 苏沁阳望着他的背影,心绪十分复杂,眼眶的迷蒙逐渐散开。 苏沁阳刚要离开。 柳凝香从屋内出来,气势凌人地走近苏沁阳。 脸上的红润还不曾褪尽,显得本就娇艳的脸越发迷人。 她冷冷地剜了一眼苏沁阳,扯着嘴角,冷嘲热讽道,“苏沁阳,你以为自己凭那点狐媚手段,就能欺负到我头上来?” 苏沁阳垂眸不语,说什么都会激怒她,此时只能选择忍! 柳凝香趾高气昂地看着她。 对苏沁阳的存在,除了有个沈千夏那个女儿让她心存忌惮,其他的从未放在眼里过。 而这一次,她却看走眼了! 眼前这长相不如她,气度不如她,家世不如她的妾室,背地里倒有点手段。 望着她脸上狰狞的伤疤,柳凝香连连冷笑:“这条疤算是给你个教训,你敢有下次,我可没那么仁慈了。” 苏沁阳一言不发。 心底窜动的恨意撕扯着她,柳凝香下手很重,脸上的疤这辈子恐怕是祛除不掉了。 第246章 不是吓唬你 苏沁阳以为沉默能安然度过。 可柳凝香对她的不言不语,更加恼火。 朝她冷言冷语:“苏沁阳,你想取代我的位置,简直是痴人说梦,你那点心思最好收起来!” “否则昨夜说的话,绝不是吓唬你!” 苏沁阳一震,抬眸看向柳凝香,战战兢兢地,“夫人的话我定会铭记于心,再也不敢有任何越矩的行为!” “你知道就好。”柳凝香看着她卑微的样子,顿觉有点解气,继续吩咐她:“去我房间帮青莲一起收拾东西。” 话落,轻蔑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往屋子走去。 苏沁阳睨着她离开的背影,愣在原地,满心憋屈与痛恨无处宣泄。 她虽然只是个妾室,身份不如柳凝香尊贵,但好歹也算个主子。 然而柳凝香理所当然地将她当作下人使唤,偏偏自己毫无反驳与拒绝的能力。 她抬起沉重的步伐,忍着脸上的刺痛,心底满是他们对自己的屈辱。 明明最初是她与沈域先相识相爱,不知是想起久远的什么事,苏沁阳眼底泛着痛楚,久久不曾散开。 …… 日头西斜,沈千夏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沐浴更衣后,望月将已经热好的饭菜端上。 “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你真的要这么快急着走?” 沈千夏忙着吃东西,含糊地点了下头。 那些糟心的人与事,她还是趁早远离比较好。 望月拿起茶盏,倒了一杯热茶,继续问:“你昨夜去哪了啊?” 沈千夏抬眸朝他笑了笑:“去见朋友。” 望月没再多问,她家小姐在邺城摸爬打滚这么些年,好像是有些古怪的朋友。 不过,她也只是听沈千夏说过,未曾见过庐山真面目。 “苏姨娘等了一夜,她没有强迫你做什么吧?” 沈千夏摇头:“没有。” 望月哼哼道:“苏姨娘什么都不替你考虑,一心维护二小姐,就巴望着你给人家当炮灰,虎毒还不食子呢,她实在是枉为人母。” 沈千夏微怔,眉宇染上清淡,眸底幽深不见底。 嘴角浮出极淡的冷意,语气淡漠而疏离:“兴许她并没有将我当成女儿过吧!” 望月也觉得如此,“虽说夫人的行径极为不耻,可她都是为了二小姐,方法是卑鄙,可到底是把二小姐当自己人。” “相比之下,苏姨娘倒显得更无情一些,这些年你过得也确实挺难的。” 沈千夏没有说话。 如寒霜凝结的冷眸,令周身的气氛都寒凉几分。 望月一时错愕,“小姐,是我口不择言了。” 沈千夏勾唇,漾开一抹笑,眉宇舒展开来,“无妨,你说的是事实,我也早就看透,无所谓了。” 这些年,她的心早已冷硬,这种念头这些话,撞在她坚不可摧的心上,连一丝水花都不会再有… 望月不再言语,见她慢条斯理地吃饭,神色不起波澜,心下泛起一阵心疼。 对他们究竟是有多失望,才会变成今日这样冷若冰霜? 吃完饭,苍穹开始阴沉起来,空气中的冷意陡增了几分。 第247章 一副欠揍的模样 傍晚,收拾了东西,沈千夏没打算再在沈府多待一夜。 阴沉的天色,对于出行离家的人来说,算不得好天气。 可沈千夏觉得,能离开这里,这灰蒙蒙的天色都是极好的。 天空开始飘起了细雨,伴着凉凉的风,轻轻摇曳着。 润物细无声,整个邺城开始有了一丝春的气息。 沈千夏刚踏出沈府大门,沈暮雪紧跟其后而来,疾步上前,然后拦在她身前。 神态傲慢,一副欠揍的模样。 青莲默默跟在她身后,眉心紧紧蹙着。 沈暮雪厉声责问:“沈千夏,父亲让你回来,是让沈家一家子一起搬迁至上京,你现在先行离开是什么意思?” 沈千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寒冰凝结的桃花眸仿若冰刃,“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沈暮雪气结,怒气冲冲:“莫非你想与沈家划清关系?” 倒是聪明了一回,沈千夏淡淡地瞟着她,扔给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神情。 沈暮雪像是从她的沉默中得到肯定,眼中神色无比复杂。 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让她嫉妒成狂的女子,还有很多利用价值。 从舅父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她知道自己将来的道路能否平坦,沈千夏的作用是不小的! 可心底所有的怒与恨不断汹涌,恨不得她赶紧滚得远远的,最好是永远不要出现在她与太子面前。 沈千夏不想与她废话,淡漠地说:“好狗不挡道,你还要继续拦着吗?” 沈暮雪一震,俏脸立刻被气得变形:“沈千夏,你一个卑贱的庶女,没有沈家与柳家,没有我与母亲的庇护,你以为谁还敢要你?” “你今日踏出这个门,就是告诉大家与我们划清界线了?你是不是还想与父亲断绝关系啊?”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沈千夏,愤怒之余,还有期盼… 盼着沈千夏与他们彻底不再有瓜葛! 沈千夏其实也挺期盼的! 然而沈暮雪太过期待,她反而不想让她心里就此好过。 避开划不划清关系的问题,她迷惑地说:“你真是操心太多了,现在我们沈家,我有没有人要并不重要,你能不能坐稳太子妃之位才是最重要的。” 沈暮雪狐疑地问:“你什么意思?” 沈千夏微挑着黛眉,神色清冷,“不懂就去问你母亲,别在这浪费我时间!” 沈暮雪瞪着她,扬手就准备一掌打向她,“你搞清楚这是哪里,我看你今天还能横起来?”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横不横的,还得看地方吗? 在邺城,在沈家,她现在应该最能横得起来才是! 身后的青莲顿觉不妙,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 沈千夏侧身一躲,避开沈暮雪的招式。 手中已聚集内力,甩手倏地朝她沈暮雪的后背打去。 只听到一声惨叫,沈暮雪嘴角溢出血丝,随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青莲呆住,目光闪过狠厉。 望月抱着包袱,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 她家主子真是又飒又美! 那招式她都没看清,就把人打到地上去了。 沈千夏拂袖转身,冷冷地睨着她,浑身的气场,浑然天成一般。 第248章 被打懵了 青莲见此,已经沉不住气,迅速出招攻向沈千夏。 “三小姐,你太过分了!” 话落的同时,青莲已经往她这边袭来。 沈千夏身形如流星,根本不给青莲近身的机会。 反复几次周旋后,青莲的气息开始有点不稳。 忽然,她手中招式更加凌厉,忍不住对她痛下死招。 沈千夏目光一冷,瞬间看透她的心思。 她轻盈而巧妙地闪开,两人擦肩而过,沈千夏表面上似乎并未还击。 “青莲,你敢与我动手,可有考虑清楚后果?” 音色淡漠而冷冽,气息平稳,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青莲只觉得心口刺疼,一时错愕不已。 她曾暗中观察过几次,加上这次动手,她都不曾看透眼前的女子。 二小姐仗着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屡次与三小姐动手,每次都被轻而易举化解。 青莲原以为,三小姐不过是比二小姐厉害而已,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二小姐制服。 可现在她根本看不清沈千夏的底细与套路,只知道她令自己莫名地害怕。 青莲眸底的杀意逐渐敛去,微微垂着,隐忍着那抹绞痛。 她刚才的确是冲动了,急于了解对方究竟有什么路数,不仅什么都没捕捉到,还把自己的老底都交代了。 甚至把夫人的话抛诸脑后,现在并不是翻脸的时机。 沈暮雪原以为青莲能替自己出口恶气,可是就这样嘎然而止了! 她艰难地抬眸,不顾后背的剧痛,恶狠狠地说:“青莲,你竟然听她的?你不是母亲身边的高手吗?怕她做什么?” 青莲拧眉,淡淡地说:“奴婢得听从夫人的命令,不能擅自做主。” 沈暮雪噎住,眸光通红地盯着她,“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忤逆我的命令!” 青莲面色如常,并未被她的威压震到,仍然是语气平淡:“二小姐若是觉得受了委屈,夫人自然会为你出头,奴婢不能越疽代苞。” 沈暮雪气得七窍生烟,“只是狠狠教训一顿,又不是要她的命,莫非这等小事还需母亲同意?” 青莲面色一变。 沈千夏居高临下地睨着沈暮雪,轻飘飘地问:“你这意思是你母亲想杀我吗?” “是又怎么样?”沈暮雪怒不可遏,双眸喷着火焰,要将她焚烧干净一般。 沈千夏淡淡一笑:“你们母女在背后果然是做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沈暮雪觉得,就算她知道了又怎样? 身为低贱的庶女,难道不该是为尊贵的自己当垫脚石吗? 她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正要开口,被青莲抢先一步。 “三小姐,二小姐是被打懵了才会胡言乱语,你别与她较真。” 沈千夏浅浅一笑:“我管她是因为什么,本姑娘没空陪你们玩了!” 说完,轻轻整理下衣衫,抬步往台阶走去。 望月脸上的忧虑散去,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一边看着青莲,一边跟上自家主子。 沈暮雪气怒攻心,趴在地上气得哭了起来,青莲侧首望了她一眼,目光颇为复杂。 第249章 熟悉的感觉 走过拐角处,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精致的马车。 绵绵细雨将其笼罩,其低调而奢华的车架,在朦胧中增添几分神秘感。 黑色的骏马桀骜不凡,沾染着雨水的毛发,显得更加光滑透亮。 仿佛有那么点熟悉的感觉。 夙远坐在马车上,不大的雨棚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咦,我租的马车不是这个啊。”望月睁大眼睛瞅着,生怕自己看错了。 短暂的疑惑在沈千夏脑中一闪而过,片刻后心中便了然。 容湛撑着伞从马车的另一侧走过来,步伐稳健而从容,神色邪肆而慵懒。 隔着朦胧的雨雾,都能感觉到暗色伞下的他,那一抹温润的目光,周身的寒气顿时散去几分。 容湛缓缓走近她,望月很识趣地将伞挪开,她头顶取而代之的是他手中的伞。 明明是一身冷冽与清贵气质,给她的却有着几分温润如玉的感觉。 沈千夏的目光落在他黑色衣袍的袖口,随后是袍底… “看什么?”他凉薄的唇微勾,眸光深邃地凝着她。 她回神,抬眸淡淡一笑:“你等很久了?” “这算不得久,况且我很乐意。” 他的声音弥漫在湿润的空气中,好听到了极致。 沈千夏心尖一动,沉默不语。 容湛侧眸朝望月淡淡道:“你与夙远一起驾车,可有问题?” 望月怔愣了片刻,反应得不算快,倒也心领神会,“回七王爷,没有问题。” 声音有点颤抖,目光闪过一丝害怕。 他回眸看向沈千夏,“走吧!” 沈千夏说好。 容湛握住她的手,动作自然而不生疏。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没有丝毫抗拒,很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举动。 踏上马车,夙远接过容湛手中的伞收起,放至一旁。 望月将包袱与伞放好后,自觉地坐在夙远旁边。 似乎还不曾回神,她家主子怎么与七王爷走得这么近了? 容湛将车帘拨开,示意她进去,她朝他说道:“望月身子弱,还是和我们一起坐里面吧。” “我身子也弱,太挤的话容易生病。”他一本正经鬼扯着。 “不用了!”望月连忙摆手,眸光泛着水雾,战战兢兢的。 沈千夏凝眉,夙远憋着笑,将雨棚朝望月这边移了几分,又将挡板围住她。 “沈小姐放心,淋不到雨的。” 望月急着附和道:“我穿得多,没事,你快进去吧。” 看上去虽然有点格格不入,可到底能遮风挡雨,她便没再勉强。 瞧着望月那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恐怕宁愿风吹雨淋的,也不愿与容湛接触。 沈千夏微弯着腰走进车轿内,里面很宽敞,很暖和,到处都是一尘不染的,让人有种不忍去踩踏的感觉。 夜明珠的光不是很强烈,却烘托得越发温暖。 容湛拉着她,走到后壁处的软椅上并排落座。 她再次没有拒绝,只是与他稍微拉开些许距离。 孤男寡女共处,总还是透着几分危险气息。 刚坐下片刻,马车徐徐而动,驰骋在蒙蒙雨雾中。 天色已经渐渐灰暗,雨没有停歇的意思。 第250章 我们以前认识吗 “先前我怕你被欺负,看来担心是多余的了。” 低沉的声音打破沉默,容湛侧着身子,邪魅地看着她。 沈千夏侧头,极淡地笑了笑:“你都看见了?” 容湛点头,眸底流转着一丝莫名,“武功很好,教训人的姿态也很好看。” 沈千夏失笑,“七王爷的关注点似乎总是不太一样。” 他浅浅笑着,“只要是有你在,我才想关注。”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他这算土味情话吗? 她轻轻朝车壁上靠着,微眯着眸子,透过车帘可见夜已完全黑了起来。 气氛陡然静谧下来。 容湛凝眸看着她,目光渐渐痴迷。 精雕细琢的完美轮廓拢着一层淡淡的清冷,肌肤细腻如雪,长睫微微垂着。 犹如稀世画卷,一笔一划皆是精致,在他眼里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美。 张扬的红色穿在她身上,雅而不俗,透着冷艳,还有一抹与生俱来的尊贵。 他的王妃,果然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这个念头在心海不断发酵,令他心神巨震,握着的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沈千夏睁开眼睛,侧头看向他,撞上他炙热的目光,忽觉心跳漏了半拍。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他好看的手上,原来他们还一直这样握着。 “我们在邺城时见过吗?” 沈千夏突如其来的一问,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容湛微微一怔,没有否认,“我见过你,你没有见到我。” 沈千夏心中恍然,“可当时马车快速而过,你确定看清楚我了?” 她目光熠熠地盯着他,眸底深处,有种别样的情绪划过。 他顿觉呼吸一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低喃:“或许是更早,一眼便是万年。” 沈千夏愣住,他这情话果真是张口就来,俨然一副情场老手的姿态。 忽略掉调情的成分,她更惊讶的是,“更早?” 瞬间捕捉到他话外之音,不禁疑惑。 前世的记忆历历在目,在她进东宫前,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她实在想不起来,更早的时间是在何时见到过。 容湛轻笑不语,清浅的笑声在车轿里弥漫开来。 夹着他身上的清香,她感官上有着极度的舒适,心尖似有涟漪漾开。 她深吸一口气,扬眉问道:“不愿意说?” 马车很合时宜地颠簸了一下,沈千夏猝不及防地朝他倾斜,半边身子侧着与他碰在了一起。 整个右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这样的触碰有着难以言喻的感觉。 沈千夏忽觉心神慌乱,连忙起身,然而他温润的手掌已经覆在了她腰间。 容湛的下颌抵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鼻尖萦绕着她发丝的香气。 他整个人都醉了… “那你去过允阳吗?” 沈千夏微怔,淡淡地问:“莫非七王爷在允阳见过我?” 他徐徐低笑,低沉而蛊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年纪尚小,却有担当,那时候就觉得你很耀眼。” 年纪小,九岁那年吗? 沈千夏心底渐起疑惑,他当时如果也在,那王爷的身份何必遮掩? 她抬眸看向他,他正低头凝视她,她轻咳一声问道:“当时你在救灾吗?” 他勾唇一笑,还未开口… 第251章 试着学一下 马车又是一阵颠簸后,两人贴得更紧了。 原是转移话题到允阳上面,努力想克制自己的他,此时有点绷不住了。 她只言片语间,随意的一个触碰,都能撩发他敏感的神经。 “千夏…”他低哑开口,轻唤她的名字。 “嗯。” 少了平时的清冷,温软的声音有几分小猫般的慵懒。 容湛呼吸一顿,这无疑是让他本就抑制不住的情感,更加升华。 沈千夏此刻也是懵的。 他的声音,他的温暖,都是她始料未及,而且难以抵触的。 马车很快就平稳下来,她耳畔是他有力而加速的心跳。 他的唇畔轻轻落在她柔顺的青丝上,缓缓往下。 “你都不知道自己无形中能让人致命…”他轻缓开口。 气氛霎时旖旎起来。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沈千夏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 恍惚得一时不知怎么拒绝… “你…需要冷静一下…” 然而,理智只存在一念之间,她一字一句都能撩拨到他。 从额头一直到眉心,再到鼻尖,周身混着的是他特有的气息。 顷刻间,便令她有种血液倒流的感觉。 须臾,他的脸接着轻缓地往下挪… 此时,容湛的心猛烈颤抖着,双手下意识地揽紧她。 可是却怎么也难以满足自己的身心,似乎只有将她融入自己… 时间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静谧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他即将触及到她的双唇时,沈千夏抬手,指尖抵在他的凉薄的唇上。 与此同时,车轿门口忽然传来动静。 两人皆猛地回过神来,侧首看过去。 夙远惊慌失措,眼前的画面虽然谈不上如何香艳。 可他家主子从来都是淡漠禁欲的模样,何时这样禁不起诱惑过? 而且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姑娘! 要知道以前有多少不知死活的女子,对他搔首弄姿,有的甚至还只挂着一点点布料的… 环肥燕瘦,清纯与妖艳的比比皆是。 他都不为所动,将其一个个撵出去,能侥幸活命的都是那祖上烧了高香的。 以至于后来所有女子对他闻之胆寒。 虽然仍有迷之自信以为自己与众不同的,但最后都没好结果。 他家王爷真的变了! 连皇上和太子都忌惮三分的皇弟与皇叔,年少时便能震慑住周围强敌的七王爷。 变得温柔,含情脉脉起来。 变得会对女子动心了… 片刻的呆滞后,夙远慌忙侧着脸,摆手连连解释,“王爷,天色昏暗,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说完,趁着主子没有动怒前,转身准备落荒而逃。 沈千夏猛地扯了扯嘴角,轻轻舒缓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淡定。 眼角的余光偷偷瞅见容湛脸上的一抹绯色时。 她不禁垂下眼睑,微弯着眼角,轻挑秀眉,潋滟的眸子似笑非笑。 其实他们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有什么好窘迫的? 原来令人闻风丧胆的七王爷,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似乎挺容易脸红的。 莫非他以前真的没接触过女子? 即将弱冠之年的他,若真是那样,着实有点匪夷所思,令她惊讶。 伴随的还有莫名的喜悦,这种念头在心底划过时,沈千夏怔住了。 第252章 她这是在意他吗 她这是在意他的这些吗? “什么事?”容湛清淡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沈千夏抬眸望着他,眸底深处是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异样情愫。 他声线温凉,气息已经恢复如初。 已经踏出半边身子的夙远,脚步顿住… 这是打算将气撒在他身上了? 夙远提着心回身,瞅着自家主子神色淡淡的样子,浑身的矜贵与冷冽气场瞬间散发。 他不由得心下紧张。 其实这才是他家主子该有的样子。 那种不得不令人臣服的气场,立刻就能让人觉得空气里都是一种强大的威压。 夙远内心一惊,不由得暗叹这转变可真是神速。 夙远快速平复下刚才撞见不该看见的慌乱。 略微淡定地朝容湛弯腰拱手道,“回王爷,我们走的是往允阳的近路,有些地方不太平坦,马车会轻微摇晃,属下就是进来告诉您一声。” 此刻他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破坏主子的好事,就等着雷霆发怒吧。 容湛扯了扯嘴角,心情似乎很不错,语气缓和几分:“嗯,你做得很好!” 夙远抽了下眼皮,“谢王爷夸赞。” 容湛慵懒地掀眸,淡漠地吐出几个字:“退下吧!” 夙远如蒙大赦般连忙应允退下。 什么温润,儒雅那些都只是对沈小姐的,那还是他所认识的王爷。 不过他刚才是在说自己选择近路做得好呢? 还是其他意有所指? 总之中断了他们的进展,没被撵出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该谢天谢地才是! 以后得学会察言观色,特别是主子与沈小姐独处时,他不能再冒失了! 望月瞧着夙远略微泛红的脸色,麻着胆子疑惑地问:“我家小姐还好吧?你这个样子出来,莫非是挨七王爷的训斥了?” “好得很!”夙远冷不防得回一句,视线落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 望月哦了一声,没再敢多问。 夙远忽然侧头,意味深长地暼了她一眼,严肃地问道:“你会驾马车吗?” 望月摇头。 “试着学一下。”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收起了那份严肃之态,似有调侃之意。 望月哑然,半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我驾车?你是要休息吗?” 夙远目光闪了闪,“不是,就是感觉我们两个的主子都挺喜欢这种颠簸状态。” 望月:“……” 这是什么嗜好?她怎么不知道她家小姐有这奇葩喜好呢? 还未回神,夙远已经把主动权交给了她,望月顿时吓得不知所措。 “喂,你就这么放心我?这样可是会翻车的!” “放心,我坐在旁边呢!” 夙远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他家主子不就是要浑水摸鱼,趁机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吗? 身为下属,应该暗中推一把才是,这车轿左右摇摆的,两人撞到一起去非常顺理成章啊。 他忽然觉得,自己挺聪明,挺会揣测王爷的心思。 而望月完全是赶鸭子上架,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差池。 她惧怕的是七王爷啊,谁会喜欢马车这样起飞的? 片刻功夫,她额头已经开始冒汗,还得忍着不发出惊叫声。 还好她水平虽然差,马却不怎么听她使唤,跑得不至于太令人惊魂失魄。 第253章 那年我也在允阳 夙远稍微侧眸,淡淡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在她差点要撞什么东西时,就及时拉一把。 望月的心屡次飞到嗓子眼,几番有惊无险后,她才渐渐安定。 旁边那位是七王爷的贴身侍卫,怎么可能允许出纰漏? 车轿内透出的朦胧灯光,将丝丝细雨映照得犹如染着一层淡淡的光。 风将帘子偶尔掀起,透进一丝寒凉的风。 车轿内的暧昧气息,还不曾完全淡去。 容湛敛下还未褪去的热潮,调息一番后看向“罪魁祸首”沈千夏。 她已经淡定自若地拉开窗户处的帘子,瞅着外面,“这条路什么时候变得泥泞不堪了?应该不至于颠簸成如此啊?” “你很熟悉这里?” 容湛轻飘飘问着,气息已经趋于平静。 眼前的她,能将他的火瞬间挑起,自己却很快就能冷静,还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沈千夏将帘子放下,回眸对上他深如幽潭的眸子,浅浅一笑:“我以前去允阳时就是走的这条路。” 容湛闻言,目光微动,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她,“你经常离开邺城吗?沈家对你不管不顾究竟到了各种地步?” 她脸上的笑渐渐凝固,眉宇爬上清淡。 若是家人宠她,那便是任性,可他们对她的生死并未在意过。 或者说在意的是凤命,只要她不死,管她在外面变成什么鬼样子。 甚至可以说是巴不得她变得有心机与手段,能为沈暮雪双手沾染血腥,还能做她的挡箭牌。 而沈暮雪就可以做她高贵优雅,温婉娴熟的太子妃与皇后。 所以沈家对她,在世人眼中是极其纵容的。 任她野随她闯祸,对她在银钱方面也从未抠门过。 在名声坏成那样时,柳凝香还利用娘家的关系,将她送上太子选妃的名册上。 谁又能知道,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都是为了自己利益的。 前世时,她利用了他们的不管不顾,为自己做了许多事情。 然而,她心思还是太过单纯,从未想过人心能有那样险恶,那样恶毒。 从未想过那些在她面前的人生百态,委屈,心酸,泪水…都是用精湛的演技,虚伪的外衣演出来的。 她冷冷一笑,寡淡地说:“哪种地步?大概就是只要命还在就好,而且还只是暂时的。” 容湛心下一紧,眸底的疼惜弥漫开来,伴随着的还有渗入骨髓的冷意。 “所以对他们不必仁慈!” 感受到他的刺骨凉意,沈千夏蹙了蹙眉,眉宇的淡漠散去些许,“嗯。” 他拉住她的手,掌心传来她指尖的冰凉,他轻轻握住,想要用自己的温热将她暖化。 “那一年,是我在允阳救灾。” 沈千夏本想缩回的手忽然顿住,如星海的眸光仿佛有万千星光汇聚。 他凝视着她,继续说:“如你所言,当时惨不忍睹,百姓们倍受煎熬,苦不堪言。” “那时候便有一道身影撞入我的脑海,纤细矮小的身板,却又透着倔犟。” “穿着红色衣裙,只是一抹背影,却再也挥之不去。” 第254章 当他知道她的身份 容湛的声音很低,像是与她诉说着什么,看似平静的俊脸,仿佛是掩藏着什么其他。 她一时琢磨不清。 他是在那个时候就见过她了吧? 或者还会更巧合有跟她一样身着红色衣裙的少女,出现在当时? 他低低的嗓音继续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我常年在允阳与北越那些地方,对上京朝堂,对那些尔虞我诈并没有深究过…” 在他知道她的身份时,她已经是太子良娣… 当他想做点什么时,边境屡次遭到挑衅,南晋岌岌可危… 当平定边境动乱,回到上京后,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 “所以说对南晋江山贡献最大的其实是你吧?!” 沈千夏的声音,拉回了他久远的思绪。 他眸光染着极淡的迷蒙,紧紧看着她,“为何这么说?” 她淡淡一笑,“能为南晋解除内忧外患,不该是功劳最大吗?” 容湛微微一怔,嘴角轻轻上扬,“你这是在夸我吗?” “你就那么喜欢被夸吗?”沈千夏好笑地看着他,语气轻快起来。 她的笑瞬间将他感染,嘴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喜欢被你夸,我才觉得自己有价值。” 沈千夏哑然,他的价值已经难以衡量,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样的感觉。 马车又是一阵摇晃… 她顺势靠近他几分,仰起脸说道,“你暗中救灾,做好事不留名,说明你心系百姓,这是夸你吗?” 容湛目光熠熠,邪肆一笑,“还算不得。” 沈千夏抿唇,故作思考状,她心底的那些想法更加强烈。 容夜根本不配为天子! 眼前的男子才配,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上位者的威压,是容湛远远不及的。 何况他内心坦荡,不存有任何龌龊心思。 容夜与他相比,根本是驽马比麒麟! 思忖片刻,沈千夏浅笑着说,“七皇叔,您文武双全,又深得民心,不当皇帝可是会伤天下人的心。” “这可是最好的夸奖了啊,你说呢?” 他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我在乎的只有某个人的心,全天下的心我可管不过来。” 沈千夏轻咬着嘴唇,目光颇为犀利,他这是油盐不进啊! 她长呼一口气,说:“我的话说得不对吗?你真的比太子要好!” 容湛不以为然,眼底却隐着冷意,“我全心辅佐太子,他就是烂泥也要扶上墙。” 迂腐! 愚忠! 蠢! 这些词在沈千夏脑中一闪而过。 可面前的男子,总给她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朝堂中的太子党羽虽然众多,可是敢明目张胆,大方承认自己是支持太子的似乎没有。 只有旁敲侧击,通过献女等各种事情来表露心迹。 容湛倒是一个另类! 让满世界都知道他是太子党,只差没在脸上写下那三个字了。 单手撑着车轿内壁,手开始有点发酸,沈千夏收回手,侧身欲打算坐直身子。 马车忽地像是腾空而起了一下,紧接着又落地踉跄了几下。 没有手臂微微向他倾斜的身子,又与他撞到一起去了。 沈千夏顿觉无语。 真是见鬼了… 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第255章 脸皮厚了 沈千夏想出去看个究竟… 容湛揽住她的肩膀,音色低醇而蛊惑,“就这样吧,来回折腾挺麻烦的。” “什么就这样吧?哪有你这样光明正大占人便宜的?” 她恼怒地捶了他一下,坐直身子,抬眸睨着他。 略弯的眼尾稍显妖冶,绝美的脸庞晕染着极淡的迷蒙。 似羞涩又似愠怒,两颊泛着一抹红晕。 容湛心口一窒,眯了眯眼睛,“你这话的意思是只能偷偷摸摸占便宜?”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又羞又怒,“你这是已经做得顺手,脸皮也无比厚了!” “有点道理,想着你反正迟早都是我的,有些便宜早点占也好。” 他轻笑着开口,明明是不太正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着上位者的几分强势。 果然是脸皮厚了,什么话都张口就来,完全不带思考的。 她下意识地想与他保持距离。 他却没有松手的打算。 沈千夏索性豁出去,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笑着转移话题:“七王爷,我们今夜不找个地方休息吗?莫非要在马车上过夜?” 她突如其来地亲昵举动,让他一时乱了心神。 容湛眸光深了几分,似有暗流涌动,勾唇邪魅一笑:“在哪我都可以。” 沈千夏微抬起身子,瞬间比他高出一星半点,稍稍低头凝眸盯着他,“可是这样保持一晚,挺不容易的。” 他微垂着眼睑,入眼是她领口处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的锁骨。。 再来这样的致命诱惑。 他真怕自己会扛不住… 仅存不多的理智还是让他清醒,轻轻推开她,低哑地说,“别闹,坐好。” 沈千夏浅浅笑着,悬着的心瞬间落下,倒也没听他的话坐好,只是斜靠在另一侧,与他拉宽了距离。 容湛无奈地凝着她,缓缓开口,“你不是熟悉这条路吗?” 她微微一顿,这条路不是官道,来往的人极少,沿途并没有什么客栈。 可是走官道需要一夜的时间,这条路两个时辰便足够。 半夜时分到允阳就可以歇息了。 沈千夏点了点头,“只是辛苦他们了,驾车水平如此差劲,恐怕是夙远在偷懒打盹呢。” 容湛目光动了动,薄唇微微勾着,“那我出去驾车,让她进来休息。” 话落,他真的起身拉开帘子。 容湛回眸瞧了她一眼,倾城之姿,光彩夺目,出去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其实是害怕自己定力不够… …… 望月走进来时,脸色是苍白的,说话都不太利索,“七王爷怎么坐外室去了?” 沈千夏向她,“快坐着暖和一下,外面很冷吧?” 望月摇头,“吓得出汗,倒是不感觉冷,七王爷性格怪异,连他身边的人都神经兮兮的。” “夙远欺负你?” “也算不上吧。”望月走到她身旁落座,仍然惊魂未定般,目光恍惚不已。 沈千夏恍然,笑着调侃她,“原来是你的杰作。” 望月氤氲的眸子能泛出泪来,“我就怕七王爷动怒,不过看样子你们相处很好?” 很好吗? 沈千夏垂眸不语。 第256章 是不是狼窝还不一定 望月刚落坐,马车便平稳起来。 极其轻微的摇晃,很是催眠。 沈千夏迷糊中浅浅睡着,醒来时周身极淡的香气,有种熟悉且莫名让人心安的感觉。 马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沈千夏最后睡得昏沉,只感觉周身很温暖,鼻尖萦绕的是一种久违的药香。 她悠悠醒来,入眼的是轻纱摇曳。 侧身瞧去,容湛负手站在窗前。 长身玉立,柔和的烛光打在他身上,平日冷冽和邪妄生成的轮廓,多了几分温和。 听闻动静,容湛回身朝她看来,“肚子饿吗?” 沈千夏起身坐着,揉了揉太阳穴,“还行,望月呢?” “休息去了。”他疾步走到榻前,又问:“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不是,大概是睡得太沉,脑子还不太清醒。” 容湛舒展开眉宇,浅浅一笑,“睡得是挺沉的。” 沈千夏一怔,掀眸瞟向他,“是你…抱我进万药谷的?” “你知道这是万药谷?”他凝眸注视着她,目中含笑。 没有正面回答,其实她心中了然。 几番醒来,若不是那抹熟悉的清香,她不可能安然入睡。 他能让她卸下防备,毫无顾忌地深眠,这对于一向睡眠浅的她来说,实属难得。 敛下心中复杂的情绪。 她莞尔一笑,“能拥有如此奇特药香的地方,除了允阳的万药谷,还能是哪里?” 容湛眼底闪过惊异,“你不懂药理,还能如此敏感,倒是难得。” 沈千夏笑了笑,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不禁诧异:“我睡了那么久吗?那你一直没睡的?” 脸上是刚睡醒后的惺忪,语气软糯好听,没了平日的清丽淡漠,撞在心尖,暖意融融。 他深沉的眸子,泛起一抹流光,低声道:“我在这睡了一两个时辰。” 她浑身一惊,下意识地将身子靠后,狐疑地看着他,有手指着自己身旁,“这里?” 容湛瞧着她原本慵懒闲散的神态,瞬间变得警惕,忍不住轻笑,“害怕我占了便宜?” 瞧着他刻意避开的目光,微红的脸色。 沈千夏放松下来,将落在肩头的衣衫轻轻拉好,“你没有。” 接着又浅笑着问:“也不会对吧?” 容湛内心微动,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太久。 她这随意地整理一下衣衫,都能撩拨到他,这女子还真是可怕。 “你别太高估我,连我自己都不确定。”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转身往门口走着,“我在外面等你。” 沈千夏哦了一声,别高估他?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她才移开视线,掀开锦被起身。 片刻后,望月端着热水进来,放在桌上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小姐,你和七王爷是不是有什么啊?” “为何这么问?” “昨夜是他抱你来这的,而你竟然没有醒。” 沈千夏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样。” 望月走近,脸上尽是担忧,压低声音道:“他比太子还令人害怕呢,你别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才是啊。” 沈千夏嗯了一声,“别担心,是不是狼窝还不一定呢。” 她拧毛巾的手顿住,瞅着望月震惊的神色,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她说话都这么不带思考吗? 第257章 万药谷 洗漱完,简单的梳妆后,沈千夏踏出门槛。 清晨的阳光迎面铺来,阵阵奇香丝丝萦绕,就连鸟叫声,都比其他地方听起来轻快。 沈千夏回头朝望月说:“你去花园走走,这里就连空气都极其养身。” 望月笑着点头,“昨夜一来就觉得这地方特别,听你一说便明白了。” 确实是好地方! 可容湛带她来是做什么呢? 转过拐角处,容湛站在一棵茶树前等她。 姿容绝世,矜贵无双。 他薄唇微弯,目光紧紧锁住她,一时怔愣。 一身红裙,潋滟似火,装扮简单不失雅致,慵懒而清丽。 眼眸清澈如泉,未施粉黛,已让周围顿时黯淡无光。 两人相视一笑,她缓缓走近,他很自然地伸手拉住她。 指尖轻柔划过,掌心的触碰,都带着温暖的电流般。 他带着她沿着一条青石路,穿过一片药林,又进入一张拱门后。之后,径直往一处院落走去。 极其安静。 是那种令人舒适的静,听着树叶簌簌的声响,细微的虫鸣声,都是心旷神怡的。 沈千夏侧眸看他,忍不住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容湛没有隐瞒,坦然道:“仁心堂不能治你的病痛,带你让洛药王看看。” 她扯了扯嘴角,脚步一顿,内心已经无法形容。 “这事你还放在心上了?” 他嗯了一声,自然而随意地说:“你的事很重要,不能耽搁。” 沈千夏沉默下来。 跟着他的步伐徐徐走着。 整个万药谷春意盎然,随着香气变淡,他们来到万药亭外。 亭子里,有两人正对弈着。 一白袍老者,背对着他们,盘腿坐在石椅上,对他们的到来,浑然不知。 而另一个,沈千夏略微惊讶,月白色衣袍纤尘不染,仿若谪仙,神态闲散而不羁。 司徒澈,他与洛药王很熟络? 轻轻落下一子后,司徒澈淡淡地说:“药王有客人到访了。” 洛药王不耐地回头,瞧见亭子外面的男女,从石椅上滑下。 皆是姿容一等,男子淡漠邪肆,只是站在那里,就尽显王者之势。 女子似笑非笑,微弯的眼尾挂着淡淡的妖冶。 药王内心暗叹,这都是什么神仙颜啊… 还给凑到了一起! 他连忙起身,拱手相迎:“七王爷,您怎么来了?还…还带着个小丫头。” 容湛勾唇,淡淡回他,“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话落,他拉着沈千夏踏上台阶,走到亭子里。 司徒澈起身,朝容湛微微颔首:“七王爷真是好雅兴,带女子游玩,游到这里来了。” 话落,目光流转着看向沈千夏,神色有点莫名。 容湛未曾打理他,拉着沈千夏落座,视线扫向洛药王,“本王是想请药王给这位姑娘看看。” 司徒澈微微一顿,心下倏地揪起,目光随即疑惑。 洛药王眸光一闪,视线在沈千夏身上瞟了眼,捋了捋银须:“那请问七王爷,这位姑娘是何病症?” 容湛怔住。 极淡的窘迫之色爬上眉梢。浑身的冷冽气场顿时少了些许。 第258章 夫唱妇随的姿态 这不太容易察觉的神色,被药王与司徒澈尽收眼底。 堂堂七王爷,战场与朝堂上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此时竟然露出这等羞赧的神色,实在太过稀奇,他们不免多看了几眼。 须臾,等不到容湛开口。 洛药王摊了摊手,无奈摇头叹息,“你这不告知症状,我也没辙啊。” 沈千夏侧头,容湛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耳后极淡的绯色映入她眼帘。 她回眸朝洛药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洛药王不是号称看脉就能诊治,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迎刃而解吗?” “怎么如今什么都还未做,倒先问起病人了?您就不怕砸了自己招牌?” 洛药王挑起眉头,被噎得一时没话。 可瞧着她那副散漫的模样,又不甘心被一个丫头片子怼住。 于是哼哼道:“好一副夫唱妇的姿态随啊,帮着怼人倒是厉害得紧!” 沈千夏笑言:“我现在是跟您说理,你反而小肚鸡肠起来。” 洛药王顿时跳脚,胡子都快立了起来,“你会讲理吗?传闻沈家三小姐常年混于泥泞之中,纨绔无理。” 她扬眉低笑:“竟然都传到这山窝窝里来了,果真是坏事传千里。莫非您看病还得先看人家名声?” “还真是了。” 洛药王往石椅上一坐,一副傲娇模样。 她抿唇而笑,眸光熠熠,轻声叹道:“反正看不看,你都没法子医治,但是不看就不会砸招牌,顶多人家说你是个性怪癖。” 洛药王彻底没话说了。 容湛瞧着两人,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司徒澈浅笑开口,“药王今日可是遇到难缠的了,真是难得一见。” 洛药王连连摆手:“不实诚的病人,我可不医治。” 沈千夏淡淡地看着他,静默下来。 沉默了片刻的容湛,忽然开口:“本王若是说,你就医治?” 洛药王一怔,目光动了动,“您先说说看,我总得知道你们百忙之中来此,是因何而来对吧?” 话是说给容湛听的。 视线却落在沈千夏身上,一副满脸八卦的样子。 他就是存心想看容湛难堪的样子,其他都是借口。 容湛邪魅一笑,不疾不徐地说:“我家王妃来…” 沈千夏转身,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瞪着他,“谁是你的王妃了?话不能乱说的!”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她掌心的温暖覆在他双唇,夹着一抹幽香,他瞬间就要沉沦… 洛药王瞅着他们暧昧的姿势,直呼:“啊呀,大庭广众之下,有失体统,有失体统啊!” 沈千夏侧头睨了他一眼,将手挪开,“你先为老不尊,故意刁难。” 洛药王露出无辜的表情,“小丫头说谁为老不尊?你不知道尊老的吗?” 她淡淡一笑:“您老得先爱幼,给我做好楷模才是。” “你…你…”洛药王朝她摆手:“哪来的回哪去,你的病我治不了。” 沈千夏憋着笑,懒得再说。 这时,舒缓情绪的容湛闲闲散散地说:“药王是不是想搬家了?” 洛药王脸色一变,感觉周身都凉了几分,可言语上并不退让:“大不了搬家。” 第259章 不可太过心急 容湛见他半丝不通融,软硬不吃,一时迷惑。 但他还是想试试,于是敛去浑身寒凉与邪妄,拱手诚然地说:“本王今日诚心来此,还请药王先看看再说。” 这神态这语气,已经算是无比恭敬了。 洛药王一惊,目光如炬地盯着容湛。 身居高位的七王爷,为了身旁的女子,对他毕恭毕敬的,令他一时拒绝也不是。 司徒澈略微惊讶,不过只是转瞬之间,随后探究的视线看向淡定自若的沈千夏。 “那药王不如先看看再说,今日在场的也就我们几个,不会无聊得传扬出去。” 洛药王扯了扯眼皮,他这明着好像是给自己台阶下。 暗着不还是跟那臭丫头一个语气,拿他药王的名声说事。 “过来,把脉。”一屁股坐在石椅上的洛药王,冷不防地吐出几个字。 沈千夏勾了勾唇,走上前落座,伸出手腕放在桌上。 洛药王挑着眉,不太情愿地将手搭在她的脉上。 容湛上前站在她身后,挺拔的身姿遮住了挥洒进亭子的些许阳光,在桌上留下一片暗影。 洛药王东拉西扯地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比如她的生辰,住在哪里,家中还有何许人也? 可有心仪的男子? 问她连太子都不想嫁,究竟是想要寻个什么样的? 他消息倒是挺灵通的,住在这山坳里,却不曾与外界隔绝。 沈千夏陪着他一顿胡扯,他听得饶有兴趣,时不时地瞟一眼容湛,和旁边云淡风轻的司徒澈。 须臾,洛药王结束闲扯,步入正题,淡淡地问:“你这是已经到了腹痛难忍的地步?” 沈千夏轻飘飘地回他:“还能忍得住。” “上次什么时候来的?” 她微微一怔,微蹙着秀眉,“不太记得了,好像是…” “元月二十二。”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说得自然而不拘谨。 沈千夏愣住,再次回想,似乎真的是那天啊… 他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洛药王抬眸,怪异地看着他。 容湛只是淡淡一笑,“药王可还有其他要问的?” “没你的事了。” 洛药王觉得七王爷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已经碎了一地。 他堂堂一男子,把这事记挂在心上,莫非真对眼前这姑娘图谋不轨? 这念头在脑海闪过时,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掀了掀眼皮再次看向容湛。 “七王爷,她这还有一段时日才及笄,切不可太过心急!” 此话一出,气氛霎时就尴尬起来。 即使是见惯风雨的容湛,听闻这话也是一脸囧色,“本王清楚。” “你刚才说是要腊月才及笄是吧?” 洛药王故意加重语气,像是询问又像是提醒。 “小姑娘可别轻易相信别人哦…” 沈千夏琢磨了一下,笑着点头:“您记性好,是腊月没错了。” 容湛闻言,猛地扯了扯嘴角,侧开头静默不语。 司徒澈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七王爷被戳中心思了?” 他侧身睨向司徒澈,语气淡漠:“东篱应该关心自己才是。” 东篱? 沈千夏顿了顿,迷惑地朝司徒澈看去。 第260章 他那是心病 司徒澈神色淡淡,眉宇似有惆怅染上,洒脱的背后似乎隐着愁绪,一时无法抹开。 沈千夏内心唏嘘,原来东篱才是他被世人知晓的名字。 前世的自己,竟然一无所知,只知道容夜曾为查不到蛛丝马迹而抓狂。 还在出神时,洛药王把脉完毕。 他不停地摇头叹气,神色却平静如常,淡定从容。 沈千夏觉得他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还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 “你这毛病我暂时没有法子根治,先给你点药,缓解一下症状。” 她并没有意外,洛药王的话在情理之中。 容湛目光一凛,“连你都没法子?” 洛药王霎时感受到强大的冷肆气场,略微被震住。 可他行医多年且声名在外,且性情颇为任性,怕倒也不存在怕的。 “连我都没有法子,其他人你们也就别指望了。” “她这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长大后在某些方面体现出来了。” 洛药王边开药方,边补充道:“你这毛病没有性命之忧,那几日注意保暖,忌寒凉辛辣之物。” 沈千夏微笑着一一答应,单手衬着下颌,瞅着他行如流水地在宣纸上画着。 容湛拢着眉心,眸光深了几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小时候?什么时候?” 洛药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所以说她是不实诚的病人。” 容湛的目光落在沈千夏身上,她面色平静,仿佛说的根本不是她的事。 沈千夏侧眸,迷茫地与他对视,浅浅一笑:“在我记忆中,并没有去过极寒之地,或者掉入凉水过。” 容湛没有说话,凤眸微眯着,目光深邃地凝着她。 司徒澈内心一顿,微蜷着手指,不经意地问:“那沈小姐的记忆从几岁开始呢?” 沈千夏揉了揉眉心,淡淡地说,“很模糊,有些事也不想记得。” 忽然想起什么,她将手挪开,看向司徒澈,“你是来找药王看病的吗?” “不是。”他闲闲散散地回答,好看的脸庞没有丝毫波澜。 “那正好找他看看啊!”话落,她的目光扫向已经开好药方的洛药王。 “不必!”司徒澈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这话正中洛药王的下怀,哼哼道:“他的病我也医治不了,不过可以给点药缓解症状。” 沈千夏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不同的病人,相同的话搪塞,不知道他这药王的名号如何来的? “医不好一个与医不好两个,似乎没区别对吧?药王这水平,脸都不红一下的?” 洛药王被怼得老脸霎时一白,气鼓鼓地瞪着她,“他那是心病,本就无药可医!” “你那情况是得集齐几种稀世药材,并非不能医治。” 沈千夏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你开始说清楚不就得了,非要装作老谋深算的样子。” 洛药王将药方塞给她,“你来就是让人堵得慌的,哪天我招牌被砸了,肯定少不了你的贡献。” 沈千夏乐道:“技艺不精就赖在我头上,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很好。” 洛药王彻底没话了,被噎得吹胡子瞪眼的。 第261章 真的变了 谷中的药田里,微风阵阵。 阳光暖着万物,染上金色的光华。 容湛与司徒澈并排行走在田埂上,点缀着一副绝美的山水画卷。 司徒澈开口打破沉默,“你真的看中她做你的王妃了?” 容湛嗯了一声,眉目间渲染着一抹柔情,削减了平日的凛然与冷漠。 司徒澈侧头瞧着他的样子,不禁有点讶异,虽说他的变化不是一两天了。 “这事你还得三思才行,一旦公诸于众,也就是与太子为敌了。” 容湛的视线轻飘飘地扫向他,“无须思考,本王会一一应对!” 司徒澈凝眉,“沈小姐年纪尚小,你何必急于一时?现在太子的实力与日俱增,不容小觑。” “你屡次出手帮沈小姐,太子的人脉甚广,定能探查到一些痕迹。” 他一直觉得七王爷雷厉风行,手段雷霆,凡事都是未雨绸缪,不留任何纰漏。 然而沈千夏出现后,无论是警觉性,还是谋划,他都是依着性子来。 或者说是秉着有利于沈千夏的原则,一切都以她为中心。 容湛不以为然,嘴角抹上浅浅的邪肆,“本王从未小觑过太子,不过有些东西还得连根拔起。” 司徒澈笑了笑,这才是他认识的七王爷,而不是为了儿女情长畏手畏脚。 “还有,你低估了千夏,虽然我偶尔有推波助澜,可她头脑清晰得很,绝不会盲目做什么。” 提到沈千夏,他的眸光都亮了几分,侧头看他的司徒澈,收回刚才的想法。 眼前的七王爷真的变了! 司徒澈调侃他:“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在她面前已经没有理智。” 理智? 容湛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望着茫茫药田,思绪有点飘忽。 她根本让他无法再清心寡欲,仅存的那点理智,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不过他对她的欣赏,是在绝对清醒状态下有的。 容湛懒得与他解释什么,将话锋转移:“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司徒澈目光一凉,微微颔首,“陆子瑞也许可以派上用场了。” 容湛挑眉,淡淡地说:“柳家根基深厚,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的,倒是可以从顾家下手。” “顾家?” “嗯。” “那陆子瑞呢?” “先关着吧,现在放出来,等于让他送死了。” 司徒澈静默下来,徐徐往前迈步。 顾家向来与柳家不和,选妃一事,两家的贵女更是针锋相对,已是人尽皆知。 从顾家下手,这倒是有点反其道而行了。 思忖片刻,司徒澈忽然想透,转身看向容湛,嘴唇只是动了动。 此时的容湛,视线落在远处,一时怔愣。 司徒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恍然。 沈千夏正朝着他们走来,一举一动尽显恣意随性,一颦一笑皆是绝色。 她的出现无疑是惊艳的,仿佛日月都黯淡无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有那么一刻,他理解容湛被迷得忘形。 那样的女子,简直是妖孽! 他眸光逐渐恍惚不定,有些久远的东西如同开了闸一般,涌上心头。 第262章 什么塑料友情 片刻的失神后,容湛缓缓上前,在她身前站定。 司徒澈无奈摇头,转身往回走。 沈千夏偏了偏身子,往容湛身后瞅去,望着司徒澈的背影,问他:“我打扰你们谈正事了?” “没有。”他回答得很干脆,伸手将她的身子扶正,“陪你更重要。” 她抬眸浅笑:“那我们可以回去了?” “好!” 容湛低头,瞧着她手中的药材,忍不住笑道:“你倒像是进了自家园子。” 沈千夏笑而不语。 他接过她手中的稀世草药,右手拉住她,回身漫步在药田里。 淡淡的清香扑鼻,一株株草药随风摇曳。 偶尔可见农妇们在忙碌着,处处透着祥和与安静。 容湛忽然侧眸问她,“你懂药材?” 沈千夏一怔,眸光闪了闪,“略懂,可就仅限于药材,医理是一窍不通的。” “那也很厉害了!”容湛毫不掩饰对她的夸赞。 沈千夏笑了笑,嘴角轻扬,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捏在指尖,“谈不上厉害,只是接触得多,自然比普通人懂一点。” 容湛没有说话,她令他惊叹的地方何止一两处?虽有惊喜,却也总在预料之中。 他眸光深了深,思绪略微飘远。 两人默不作声,周身唯有风拂过后留下的轻微声响。 过了片刻。 “司徒澈看中这个药谷很久了,可是不管他提出什么条件,药王都不肯割爱。” 容湛好听的嗓音在她耳畔弥漫开来。 她有短瞬的怔愣,“原来他是来与洛药王谈生意的?” 她心中顿时好奇,司徒澈怎么会看中这山坳的? 转念一想,他出身允阳,知道这个地方似乎不足为奇。 容湛点头:“差不多吧!” 沈千夏松开指尖,叶子随风飘落,她轻轻弹了弹手指,眸光沉了些许。 随后漫不经心地说:“这可是药王的老巢,他的想法本就过分了一点。” 容湛侧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的。 她坦然与他相望,迷人的桃花眸如醇香美酒,微红的双唇扬起好看的弧度。 使人有种想品尝的冲动… 握着她的手稍微使力,拿着草药的手揽上她的后背,两人的距离…很近。 近得能感受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周围静得只有他们清浅的呼吸声。 他深邃的眸底流转着暗流,仿佛要将她吸入。 沈千夏勾唇笑道,“你怎么说着说着就耍赖皮动手动脚了?莫非我说你朋友过分,惹你生气了?” 容湛低头靠近她,笑容蛊惑,“不是,总算有人说他是过分,我听着心情很愉悦。” 她哑然失笑。 这是什么塑料友情? 沈千夏揶揄道:“可你这表达愉悦的方式似乎不太妥当呢!” 他低笑出声,低哑的嗓音自喉间溢出,“这样心情更加愉悦了。”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光天化日之下,我们是不是隔得太近了?” 容湛抬头,眯了睨眼睛,“你说得对,不如换个地方?” 真是越来越没个正经了! 沈千夏恼怒地睨了他一眼,“想不到七王爷是个油嘴滑舌之人。” 第263章 当自家人 话落,她抬手抵在他胸膛,想把他推开。 然而,他却向前离她更近一步。 他身上特有的冷香扑鼻,能瞬间令她脑子混乱,扰乱她的思绪。 “活到这个年纪,你是第一个让我油嘴滑舌的女子!” 声音是惯有的低沉富有磁性,好听得不像话。 沈千夏顿觉无语。 明明是个极其贬义的词,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有几分宣誓的意味。 还有,活到这个年纪? 她又觉好笑,“七皇叔是觉得自己年纪很大吗?” 容湛摇头否认:“不觉得,这样挺好的,就是有点磨人而已。” 她似乎立刻懂了他的话,一向淡定从容的脸上,有了丁点慌乱。 极淡的红润悄然染上她的耳后,阳光洒下,分外迷人。 沈千夏轻轻推开他,他这次松了手,又是一番努力调息,然后拉着她继续走着。 气氛有点上头…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沉默着走了一截路。 容湛缓缓开口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你猜猜,司徒澈能拿下这块地方吗?” 语气平静而淡漠,像是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她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套我的话?” 容湛脚步一顿,眉心轻轻收拢,“为何这么说?” 再次停下脚步,侧身凝视着她完美的侧脸。 她回望着他,仰起脸,微笑着说:“你看出我与药王是旧识吧?所以探探口风?” 他低头,盯着她,轻声笑了笑,“你想多了。” 沈千夏看着他深邃的眸子,觉得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须臾,容湛眸光流转,不咸不淡地说:“司徒澈要做什么,很少有难得倒他的,万药谷是个例外。” 她呵呵笑着,“你不也是一样?” “什么?” “很少有难倒你的事吧?” 容湛怔了一下,依旧看着她,“也不是,不过以后都会解决的。” 模棱两可的回答,说话总是这么高深。 沈千夏侧开头不看他,抬脚轻轻踢着田埂上的小石块。 小小的动作在她做来,总是很随性自然。 即使身在这药田之中,那股魅惑人的野性与矜贵都彰显得淋漓尽致。 而且模样极其可爱,也很诱人。 他深吸一口气,音色低沉地说:“我们回去吧。” 沈千夏说好,步伐也随即加快。 走到洛药王的院落时,他刚好在晒草药,瞥见容湛手中的药材,抽了抽眼皮。 “还真当是自家人了啊,那些药材很值钱的。” 声音不大,还是落入他们耳中。 容湛没当回事,朝沈千夏说:“你想休息一下再走吗?” 沈千夏抬眼瞧着渐渐西移的日头,“赶路吧!” 毕竟上京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安排。 他微微点头,“听你的。” “你们这就要走了吗?多住几日啊…” 嘴巴上像是留客,那眼神却是“你们赶紧走,我得清静清静”。 洛药王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迎面上来挽留,“真的这么赶啊?事情忙就少出来晃悠嘛!” “凡事都得计划好,步步为营,别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才是。” 看似不着边际的话,沈千夏还是领会其意,颔首道谢。 第264章 为何走不动? 从洛药王的嘴里得知,司徒澈已经先他们一步离开。 沈千夏问过容湛,司徒澈的心病究竟是什么? 他说他不清楚,这件事仿佛是司徒澈的逆鳞,触碰不得。 她又问他,他们是什么时候相识的,他说相识十年了。 一直以来,容湛在边境的时间多于上京,很多事便是由司徒澈打理。 可司徒澈行事隐秘,做事快准狠,事情解决后就销声匿迹,极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以至于到现在,大家只知道有个叫做东篱的公子,是七王爷的朋友,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种。 沈千夏再问时,容湛不乐意了。 将她抵在离谷口不远的古树旁,他双手衬着树干,身材纤细的她被他围住。 容湛低头,晦暗的目光落在她精致的脸庞上,语气沉闷,“你都不曾如此了解过我,对他倒是十分上心!” 沈千夏浑身一震,一头雾水,她不过就是好奇而已。 洛药王都束手无策的心疾,那得是经历了多痛彻心扉的事啊? 而且司徒澈虽然不易接近,比眼前这尊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她心底有种莫名的感觉,对他从未排斥过,哪怕当初他在不知情时,动了杀念。 沈千夏对上容湛逐渐深邃的眸子,感觉那个能让人精神分裂的七王爷又回来了。 他还是那个他啊! 她天真的以为有什么不同了! 她舒缓下心神,悠悠地说:“我就是随口问问,你生气了?” 语气乖巧像是试探,平时像只难以驯服的野猫。 此时乖顺得令他升起异样的保护欲。 容湛将她抱进怀里,眸光逐渐柔和,浑身的冷冽尽数收敛。 “没有生气,不过心里堵得慌。” 沈千夏挪了挪身子,鼻端是他衣衫上的清香,“你不想说,我以后不问了就是。” 有点沙哑的声音,听着是极致的诱惑。 他抬手抚着她柔顺的发丝,低声道:“我很乐意你以后多关心我。” 沈千夏愣住,一时无话。 容湛瞧着怀中的女子,心绪难平。 不得不承认,看似瘦弱的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很舒服。 “不答应?”他再次开口,音色中夹着隐忍的情愫。 沈千夏:“……” 她试着抬头。 夕阳的余晖映照着他的侧脸,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有点朦胧。 “知道了。” 鬼使神差地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被美色所迷。 容湛勾唇,极淡的邪魅令她的心跳慢了半拍。 “先松开我可以吗?”她垂下眼睑,遮掩住眼底的涌动。 他虽然极其不舍,可还是放开了她。 沈千夏靠在树干上,深呼吸几次后,脑子才从浆糊状态清醒过来。 他抬手将她唇畔几缕散发轻轻勾开,“还能走得动吗?” 她为何走不动? 他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抬眸看着他邪肆的俊脸,她恨不得重重地捏几下才解气。 沈千夏不想搭理这无聊的问题,站直身子,轻轻拂去衣裙上的树叶,抬脚往谷口走去。 容湛凉薄的双唇动了动,“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觉得山路崎岖,怕你不适应。” 说着的同时,追上她的步伐,心尖有什么弥漫开来。 第265章 因为喜欢你… 经过一段不长的崎岖山路后,视线便豁然开朗。 望月与夙远已经候在马车上。 此时的望月见到一前一后走来的两人,相比以前,冷静了许多。 夜幕开始垂临,皓月从东方的天际缓缓升起,洒下一片银色的朦胧。 马车平稳地徐徐行进,沈千夏忍不住拉开窗帘,朝外看去。 隔着夜幕,都能感受到春的气息,树影婆娑下,能见到随风摇曳的野花。 只是官道就如此春意盎然,可见允阳的四季如春,物产丰富并不是徒有虚名。 她在看风景,他在看她。 两人都看得很出神,她却不知道自己举手投足落入他眼底,是如何赏心悦目。 “你很喜欢这里?”容湛还是忍不住打破沉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沈千夏头也没回,嗯了一声,“允阳一直是兵家争夺之地,却能丝毫不受外界影响,感觉就像独立于世的宝地。” “这样的地方谁不会向往呢?只可惜……” 她微微顿住,眉宇清冷几分,可惜这样的地方却是容夜的地盘。 南晋拥有允阳,都逃不脱衰落的命运。 容夜辜负了大好时光,心思全放在了算计之上… 她终于回眸看向容湛,敛去浑身的淡漠,问他:“那你呢?喜欢允阳吗?” “喜欢。” 没有犹豫的回答,淡淡的两个字,她在他的俊脸上获取到一丝惆怅。 惆怅? 这种神色出现在他脸上,当真是难以置信,她不禁疑惑。 “你似乎言不由衷?” 容湛拉回思绪,淡淡一笑:“你就是心思太敏感,容易想太多。” 沈千夏哑然,顿觉有一种无力感,就当自己是想多了吧! 于是侧头继续看风景… “因为喜欢你,我才喜欢允阳。” 他低哑开口,凝着她看向窗外的侧脸,说得随性自然,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她大概不知道,那时候的她已经映入他的心里。 可惜最后有太多遗憾,导致无法挽回的局面… 沈千夏浑身震住,不敢与她正视,视线继续落在缓缓向后的树影上。 微风拂面,吹不散她心头的悸动。 他说喜欢她? 他们认识与接触只是短短时日啊! 就算允阳初次相见,那时候她才九岁… 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的暧昧竟已在悄然萌芽吗? 许是怕吓到她,容湛避开话题,温凉地说:“前面不远处有客栈,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沈千夏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没说其他的。 他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强行解释:“我有点公事要处理,所以需要落脚一晚。”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好。” 淡定自若的脸上没有其他情绪,他的话撩不动她起一丝波澜。 容湛只觉得心口有一股闷气,一时无法化解。 他挪开视线,轻靠在软椅上,闭上眼睛,不想将那口郁闷在她面前露出来。 他可以等… 四月初九吗? 他抿唇淡淡笑着,反正是他的,再等等又何妨? 沈千夏轻呼一口气,他总是扰乱她的思绪。 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冷硬得坚不可摧,可是面对他时,屡屡突破防线。 第266章 留宿允阳 马车在官道行驶不到一个时辰后,在允阳镇上的客栈前停靠。 夙远起身拉开车帘,目光尽量不去直视他们。 容湛拉着她走下马车,夙远将马车移至客栈左侧的空地,望月跟在沈千夏身后。 客栈前热闹非凡,不同于上京的荣华,这里更多的是市井烟火气。 春日的芬芳扑鼻,连风都是暖的,夹着各种小吃的香味,瞬间便有饥肠辘辘的感觉。 很意外的,沈千夏在这里见到了容夜的得力干将,镇南将军莫庭。 他一身素服,本就阴沉的脸更加有了雾霭之色。 他上前朝容湛行礼:“末将参见七王爷!” 神态不卑不亢,满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 容湛轻拂下衣袖,说:“你有孝在身,不必多礼!” 莫庭谢恩,站直身子,没有过多的语言,神色也不曾变化。 容湛适时地劝慰几句:“莫将军节哀,莫老将军一生戎马,颇有威名,你切不可辜负他的宏愿才是!” 莫庭一怔,冷沉阴鸷的神色收敛几分。 抬手弯腰作揖,“多谢七王爷,末将定然不会辜负朝廷的厚爱,不会让父亲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心。” 容湛微微点头,转身朝沈千夏柔声说:“我有点事需要处理,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去房间休息。” 沈千夏嗯了一声,容湛淡笑着凝了她片刻,随后往客栈的东面而去。 莫庭紧跟其后,看其神色,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有片刻的失神。 望月提醒她:“小姐,先进去吧!” 沈千夏说好,转身朝客栈门口走时,夙远已经停好马车过来。 她微微顿住,他只身一人与莫庭前去办事,却将夙远留在此处。 在容夜的地盘,与容夜的人谈事,他倒是心挺大。 转念一想,她心头略微苦涩,他在别人眼里,与容夜是捆绑在一起的。 吃过晚饭,夙远带着她们到了房间,整个过程都是他亲力亲为,连小二都不曾接触过。 而且他挺奢侈的,包揽靠里侧的一排四间房。 她对夙远说:“我和望月一间就好,不必如此浪费了。” 夙远垂首淡淡地说:“沈小姐,我家主子说这家客栈生意不好,理当扶贫一下。” 沈千夏抽了抽嘴角,抚了抚额,这理由足够充分! 难怪刚才吃饭时,夙远点菜都是挑最好最贵的… 这样的扶贫,实在欣赏不来。 她朝他摆了摆手:“你休息去吧!” 夙远点头:“属下就在隔壁,有什么情况吩咐就是。” 其实他知道这就是客套话,若动真格的,自己不一定是她对手吧?! 沈千夏说好,夙远便回房了。 望月准备回她的房间,被沈千夏叫住:“这里人生地不熟,你还是跟我一起吧。” 她连忙摇头:“无妨!七王爷到了允阳,谁敢行刺?” 沈千夏觉得这话倒是不错。 大概是没有谁敢在他眼皮底下动手。 望月打了个哈欠,“我先睡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去吧!”沈千夏瞧着她憔悴的神色,心下不忍,这几日也的确是难为她了。 没有武功,除了身形胖一点,赶路没有其他任何优势。 第267章 可以说说话 沈千夏踏进房间,入眼都是极其清新的感觉,里面收拾得纤尘不染。 随后有丫鬟打来热水,拿来衣衫,准备得一应俱全。 沈千夏望着托盘中的衣物,微微怔愣。 似乎回到上元节夜的船上,也是这般,她钟爱的颜色,叠得很平整。 舟车劳顿,她本就睡眠不深,必须沐浴更衣后,才能睡得稍微踏实。 这细微的举动,对她而言犹如身在天寒地冻中,忽有一抹阳光萦绕。 不知是允阳的治安太好,还是其他因素,沈千夏难得的好眠。 迷糊中听到钟楼的敲钟声,随后是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沈千夏蜷了蜷手指,睁开眼睛,静谧的房间,明亮的烛火依旧亮着。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微乎其微,她瞟了眼桌上的沙漏,已是四更天。 原来她睡了这么久… 不知道容湛回来没有,事情可有办妥? 踌躇片刻,继续闭上眼睛,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事情若是办好,此时也是该休息的时候。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混乱的思绪扰得她却已无睡意。 她干脆坐起,瞧了眼窗外,离天亮还有点时辰。 起身披好衣衫,轻手轻脚地开门。 准备穿过走道,出去欣赏允阳的大好风光,也好过看房顶。 还未走过一间房,门忽然打开,沈千夏的脚步顿住,侧头看过去。 她眸光一紧,只觉得万千风光恐怕都不及眼前的人。 容湛应该是刚沐浴过,一身浅色软袍,衬托得他身姿挺拔。 领口处半敞着,露出一片肌肤。 发丝披散着,略微湿润,还泛着莹莹水珠。 无可挑剔的容颜,淡淡的邪魅染上,微眯的凤眸似有几分惺忪。 他斜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 那副慵懒魅惑的样子,当真是与生俱来的魅力。 沈千夏滚了滚喉咙,顿觉有点嘶哑的感觉。 这个男人不睡觉,过来开门做什么?还扰乱她的心境。 “睡不着了?”他清浅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散开,也将她的思绪拉回。 沈千夏尴尬地笑了笑,目光不移,“不是,我睡很久了,想出去看看风景。” 容湛微勾着唇角,“天还没亮,没什么可看的,不如…” 她心下一惊,有些不自在,打断他后面的话:“你还没睡的吧?我不打扰了。” 话落,抬脚准备溜之大吉。 手臂被温热的手掌拉住,几乎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就被他带进门,随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他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费什么力气。 沈千夏觉得自己是被迷惑了,脚步不受控制,进了他的房间… “你睡醒了,而我没有睡意,正好可以说说话,消遣这难熬的夜。” 他松开她,没有什么越矩的行为,距离也保持得恰到好处。 给人一种就是说说话的感觉。 沈千夏暗自松口气,问道:“你不是还没睡吗?怎么就没睡意了?你是铁打的吗?不用睡觉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他倒是词穷了,一时没有说话。 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就连倒个水都是赏心悦目的,她一时半会没有挪开视线。 第268章 你是没心肺得吗 热茶是倒给她的,他说清晨还是有点凉。 沈千夏找了个椅子坐下,开口问他:“你的事处理好了?” 容湛点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东风?”她抬眸看向他,浅浅笑着,“你在设什么棋局?” “也没什么,有人想迫害前右侍郎李衡,我就出面解围一下。”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无关紧要的事。 沈千夏将茶盏放下,漫不经心地问:“李大人是你的人?” 容湛轻蹙着眉,从榻上拿起一条帕子,淡淡地说:“李大人一身正气,并不是谁的党羽。” 她眸光闪了闪,没再多问。 他虽然没有明说,却也能知晓,李衡不是容夜与柳家的人。 用帕子拧头发的他,忽然顿住,神色略微烦躁,“前几日不小心扭了手臂,这事做起来挺费劲的,你能帮我吗?” 沈千夏露出狐疑之色,淡淡一笑:“你这几日不是好好的吗?欺负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手扭伤了?” 容湛放下帕子,期期艾艾地说:“我身子本弱,若是长时间顶着一头湿发,恐怕会受凉的。” 她好笑地看着他,哼哼道:“我在万药谷拿了些好药,普通受凉寒症什么的,包管药到病除!” 他扯了扯嘴角,“你是没心没肺吗?” 沈千夏笑而不语。 容湛轻叹:“不过我的女人不需要有心有肺,反正我都有!” 她无语地睨着他,“告辞!” 他顿时急了,起身拦住她,“是真的受伤了。” 说完他要解开衣衫给她看,沈千夏心口一窒,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我帮你就是。” 这样半敞着就已是极致诱惑。 还脱衣服…不是存心以美色迷惑吗? 容湛落座后,将帕子递给她,心情似乎很不错。 她拿起帕子,轻轻给他拧着头发,“以前谁帮你做的?” 他坦然相告:“自己。” 他的头发很顺,淡淡的清香萦绕,混着他冷冽的气息,撞击着她的心尖。 她站在他背后,低头能瞥见微敞的领口,往下是结实的胸膛。 他心跳的起伏像是拨动了她的心弦,轻微扯动的感觉。 沈千夏挪开目光,出神间,指尖滑到他的脖颈处。 容湛浑身僵住,微凉的触碰,却给了他莫大的悸动。 她惶惶然回过神来,慌乱中缩回手,“可以了吧?” 他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你这是撩完就跑吗?” 沈千夏哑然,如果这都算撩,那他算什么? 她将帕子搭在椅子上,轻咳出声,“我觉得你还是睡一会吧,白天还要赶路呢!” 容湛起身,背转身子与她对视着。 烛火的光映在她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星光汇聚。 美丽的脸上波澜不惊,唯有耳后根细微的绯色,在青丝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果然是将别人的火点燃,自己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害怕自己顶不住,又想她陪他,矛盾的心思撕扯着他的心。 沉默片刻,他缓缓开口:“我肚子饿了,能否陪我吃点东西?” 沈千夏蹙着眉,望了眼碧纱格窗外的天色,“那我去弄点吃的来。” 容湛笑着点头… 第269章 天平偏向谁 客栈内一片寂静,偶有早起赶路的发出轻微声响。 沈千夏来到客栈的后院,厨房里空无一人,食材也不是特别多。 回头瞟了眼空荡荡的客栈,似乎生意真的不太好? 她随意挑拣几样菜,开始忙活起来。 边做边吐槽,她好好地睡觉不行吗?偏要出来看风景。 这下好了,风景没看到,倒做起了厨娘。 而且,她怎么变得如此好心? 半个时辰后,天际开始泛着淡淡的白,客栈周围的树不少鸟儿叽喳着。 此时才有几个闲闲散散的人相继起床干活,不慌不忙的节奏,大家脸上没有丝毫倦容。 见到端着食盘准备上楼的沈千夏,小二惊愕不已,连忙上前,“姑娘,怎么能让您亲自下厨呢?” “若是让七王爷知道,小的…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啊!” 语气有点颤抖,神色惊惧,这是有多怕七王爷? 果然,她还未出声,小二悲戚的声音继续传来:“我的命倒是小事,可家里还有几亩地得种,这地如果种不得了,就给咱允阳拖后腿呀。” 地比命重要? 这倒是奇怪了。 沈千夏淡淡地笑了笑,“放心,没人要你的命。” 小二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她,怎么看都像是七王爷重视的人。 “七王爷会听你的吗?” 她微微一怔,这个还真不好回答他。 见他神色焦虑,好像家里那几亩地要飞了一样,不忍泼冷水,“会吧!” 小二提着的心放下一半。 要知道昨夜七王爷突然驾临,吩咐客栈内不准发出任何异动吵到眼前这位女子。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的属下将几个可疑的人纷纷带走。 他当时整个都惊呆了,那看上去没一点异常的几个人,竟然是混进允阳的细作。 据说李衡的宅院附近埋伏了顶尖杀手,昨夜都被处理了… 右侍郎李衡是柳国公一手扶持的,可最终他做了白眼狼,如今闹翻被贬,被杀是大快人心的事。 七王爷却救了他! 允阳在世人眼中是祥和一片,殊不知每次七王爷驾临,都是对允阳一番清洗。 把那些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人,都收揽到麾下。 其手段冷冽得令一些心虚的人,如坐针毡,人人自危… 只盼着他别在允阳待太久,他们反而更偏向“温润如玉”的太子。 沈千夏看着脸上变幻莫测的小二,不禁好笑。 容湛有些地方与自己倒是挺相似的。 她转身踏上楼梯,不再理会小二的暗自悱恻。 很多人看一个人的好坏,单从传言与做事行径来判断。 这一点无疑是容夜深得人心的地方。 容湛以前常年身在战场,本就杀伐果断,雷霆暴戾。 偶尔参与这朝堂之事,还出手狠厉,与大众的想法背道而驰。 怎么不令人畏惧? 容夜不敢造次,不敢轻举妄动,大抵也是忌惮他的。 一个跋扈专断的王爷。 一个心怀天下(鬼胎)的太子。 天平偏向谁是显而易见。 沈千夏轻轻推门而入,容湛斜靠在榻上已经睡着。 她猛地扯了扯眼皮,这就是没有睡意? 她轻呼一口气,将菜放在桌上,尽量不发出声响。 第270章 陪吃饭可以 放好食盘,沈千夏打算退出去。 目光瞅见他微微侧着的头,下意识地扭了扭脖自己的子,他那样睡不难受吗? 身上没有盖被子,侧坐在榻上,头斜靠在软枕上,手中还有册书卷。 他是等得睡着了吧?算下来也有半个多时辰了… 她缓缓靠近,这才发现他连睡颜都是极其好看的。 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抿着的薄唇,每一处线条与轮廓都毫无瑕疵。 几缕发丝滑落至领口处,周身安静得能听到他清浅均匀的呼吸。 好看到令人窒息! 沈千夏深呼吸着,微弯着腰,将他手中的书卷挪开,轻轻拉上锦被。 强迫症的她很想挪正他的脑袋。可若是睡眠跟她一样浅,这一挪只怕就得醒了。 饿与困,应该是困最难受吧… 思忖片刻,她还是决定先离开为好,他这副样子,太容易令人浮想联翩。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容易暧昧不清,甚至走火… 别到最后是自己给自己挖坑才好! 这念头在脑子里闪过,身子刚转过去,脚步还未曾抬起,她的右手被握住。 沈千夏浑身一震,露出百般无奈的神情,随后回眸看他。 容湛微眯着凤眸,薄唇勾起一个完美而邪肆的弧度,定定地看着她。 她潜意识里往后退一步,“你继续睡觉还是起来吃东西?” 他懒洋洋地说道:“你陪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是没睡醒,说胡话吗? 沈千夏甩开他的手,气怒地怼他,“你说这话,是把我当什么了?” 容湛整个人一惊,腾地坐起,在她身前站定,心下紧张不已,“你生气了?” “没有!”沈千夏侧开头不看他,语气淡漠而疏离。 他拢着眉宇,眸光深了深,“千夏,是我口不择言了,睡觉这事的确不能随口乱说。” 沈千夏内心无比悲催,感觉没法跟他说下去了。 睡觉这种事,他堂而皇之拿出来说,还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忽然气什么? 气他言语轻佻地撩她吗? 似乎也不完全是! 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容湛浅浅一笑,低头,双唇附在她耳畔低语,“以后你怎么撩我都可以,我不再胡言乱语可行?” 沈千夏有种无力的感觉。 跟他置气,压根没用武之地。 她没好气地扔下一句:“吃饭可以陪你,睡觉你找别人吧!” 容湛轻笑,“当真是生气了。” “没有!” “你有!” 沈千夏无语,他邪肆一笑:“反正以后我的床,一半是你的!” 她懒得再跟他说话,走到桌前开始盛饭。 沈千夏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正拿起外袍披上。 她挪开目光,他那副随性恣意的样子,有点蛊惑人心。 其实,她气的是自己屡次说他才是能睥睨天下的人,旁敲侧击地还暗示着什么,连她自己现在也迷糊了。 然而他拒绝了! 沈千夏内心暗叹,凤命一事若只是无稽之谈还好,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偏偏皇家相信这个,不管出自钦天监还是青城山的隐居高人。 第271章 你替我兜着吗 容湛走到她旁边落座,目光扫向桌上的菜肴。 几道简单的家常菜,看上去精致可口。 他眼底闪过讶异,问道:“这都是你做的?” 沈千夏点头,将碗推至他面前,淡淡回他:“嗯,可能不合胃口,你将就吃点。” 他顿时来了兴致,连忙拿起筷子,从容雅致地开吃起来。 “客栈的人当时都没起,所以我就随便做了点,你别怪罪他们。” 沈千夏随意地说着,其实她觉得他并不是那种小题大做的人。 容湛抬了抬眼皮,轻蹙着眉,“能吃到你做的东西,甚感荣幸,又怎么会怪罪他人?” 她极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陪着他一起吃点。 容湛不知是不是真饿了,胃口似乎很好。 她不是第一次见他吃饭,除了入眼是一贯的优雅,今日吃得有点多。 许久后,容湛放下筷子,从容地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 见她跟着放下筷子,伸手欲拿另一块时,她抢先一步,“我自己来就可以。” 容湛似笑非笑的,没有勉强,望着桌子上空空如也的碗碟,开口问她,“能做出如此像样的菜肴,似乎没几个闺阁女子能做到了。” 沈千夏斜靠在椅子上,神态有点闲散慵懒,“七王爷接触过很多闺阁女子吗?” 他敛眉,颇为严肃地说:“就你而已!” 她心口微微一窒,淡定地说:“这些年来,我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多,很多事只能自己做,不足为奇。” 容湛眼底闪过心疼,忽然觉得能吃到她做的菜,并没什么可荣幸的。 他忽然郑重其事地说:“以后有我,我给你做!” 沈千夏内心一暖,不管他是否随口安慰,这话还是触动了她的心弦。 须臾,容湛俊美的脸冷肆了几分,“还有,对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不能手软!” 沈千夏一惊,他忽如其来的寒凉令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她连忙说道:“我自然不会对他们手软,可我与沈柳两家的恩怨并非一日之寒。” “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将功亏一篑,没有十足把握前,都不得贸然处事!” 何况牵涉到当今太子,容夜能走到今天绝非等闲平庸之辈! 那张温雅的皮囊下,藏着多少祸心,得一件一件扒出来! 容湛凝眸看着她,她的冷静与理智令他更加疼惜,“你想自己解决?” 沈千夏微微一怔,淡淡地轻吐,“事实上并不是,若不是有暗中相助的人,只怕会更加棘手。” 容湛浅笑:“若是有人帮你,你欣然接受就是。” 她扬眉笑着问他,“那你帮了我多少?” 他目光深邃了几分,灼灼地盯着她。 许久后,他凉薄的唇轻启,“我见你大抵都能自己解决,可有时不想看你心里添堵太久,就顺势帮了一把。” 沈千夏勾了勾唇,“太后是你请出来的吧?懿旨也与你脱不开关系?” 他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答非所问,“以后如何对付他们,你尽管凭心情来,可以任意嚣张,不必有任何顾虑!” 她单手衬着下颌,眸光潋滟着几分野性,轻声问他:“你都替我兜着吗?” 第272章 我看中的女人 她这话问得很轻,音色略微沙哑,听着心都要化了的感觉。 容湛低头,温柔一笑,低沉的声音徐徐响起。 “你是我看中的女人,是我将来的妻子和王妃,我不替你兜着谁兜着?” 沈千夏只觉得心口突地跳动一下,与他幽暗的眸子对视着。 舒缓心底的悸动,随后低笑再问:“那如果是对付太子呢?” 容湛的眸光深了深,眉宇陇上一抹寒凉,凝着她有片刻的失神! 她的笑容,她的眼眸似有魔咒一般,瞬间能将他的心神打乱。 沈千夏轻拢着秀眉,提到容夜,他这摄人心魄的气息说来就来。 片刻后,他敛去浑身的冷冽,抬手抚上她绝色的脸庞。 嘴角抹开如沐春风的笑意,“用我所有身家都给你顶着,不会让你有分毫损伤。” 沈千夏没有避开他在她脸颊的轻抚。 他这不太明朗的话,令她觉得,他大概就是头脑发热才如此说吧。 与他接触以来,种种迹象看得出,夺权对他而言,在实力上来说应该不难,然而他思想上有顾忌。 至于他心里究竟有什么难以越过的沟壑,还不得而知。 皇家背后的那些腌臜事,那些秘闻丑闻,向来都是止于皇宫,以各种手段令知情者三缄其口,外人鲜少得知。 可不管怎样,容湛是极其睿智腹黑的,不是脑残的太子党就已经足够。 被他炙热的目光盯了良久,沈千夏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避开话题,“天亮了,我们走吧!” 容湛挪开视线,轻吐出声,“好!” 脸颊上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她平静的面色下,是轻微摇曳的心。 走出客栈时,夙远与望月已经坐在了马车上。 莫庭再次出现在门口,依旧是一身素衣,万年不变的阴沉脸。 他微低着头和容湛交谈了几句,然后带着随从离开了。 清晨的阳光铺洒而下,万物陇上一层淡金色。 此时,沈千夏才算是清晰地瞧见允阳的春景,当真是看着无比舒心。 不是第一次惊叹这个地方,可这次的心境好像与以前不同了。 一路走走停停,接近午时,马车在一片农田旁停靠。 容湛说来允阳,不能错过欣赏那成片的农田。 虽然现在开春,放眼望去,一片水天连接,还没什么好看的。 可眼前展现的画卷,仿佛能让人置身于夏秋的收获之中。 清风拂过时,大片的水田起漾涟漪,可见只露出头的青蛙,小鱼… 杂草已经被清除过,开垦得很平整的水田,就等着秧苗的插种。 水渠两侧的树木正迎着阳光,清澈见底的水下,成群的鱼虾嬉戏。 沈千夏回眸笑着说:“难怪店小二把几亩地看得比命重要,这里处处都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容湛浅浅一笑:“他们是乐在其中。” 她觉得也是,能把农活做得如此有激情,还把生活过得不紧不慢的惬意,显然是乐的。 “这里都是由太子的人管辖吗?”她目光冷了几分,思绪有点复杂。 能将允阳管理得如此完善,即使不是容夜自己有才能,也是他用人得当。 那样心机深沉的太子,着实有点可怕。 第273章 又来 容湛目光闪了闪,坦言相告:“不完全是,或者说允阳根本不受朝廷任何人控制。” 沈千夏顿觉迷惑。 她知道自明帝登基以来,允阳就未设过衙门。 一个没有地方父母官管辖之地,多年来却能富庶一方百姓,重税于朝廷,为前线提供兵马与粮食。 难道不是因为有容家,有东宫的人镇守?所以才如此的? 她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莫非是你?” 容湛却摇头:“我倒是想,允阳是兵家争夺之地,四通八达,物产丰厚,是北越那些国家趋之若鹜的地方。” “世人都以为允阳属于南晋朝廷,其实不然,这里民风淳朴,不受约束却分外严谨,背后必定有能人指引。” 又岂止是能人? 能将整个城池的百姓拧成一条绳,背后的财力势力绝非等闲。 沈千夏略微感叹,是连容湛都不清楚的吗… 这样的人世间仿佛不多,她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身影,心中顿时恍然。 她仰起脸,试探性地问:“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他微微一笑,“猜的算吗?” 猜? 他神色坦然,目光清澈无波,他当真是不忌惮司徒澈吗? 她琢磨一会,又问:“你是不屑于去追根究底呢?还是他真做得那么滴水不漏,无从查证?” 容湛目光一动,顺手勾了勾她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那你这是抬举我还是抬举他呢?” 沈千夏心念一动,耳畔是他指腹轻轻的触碰,如春风拂过,有点醉人。 不过,他瞬间就将问题换个方式抛给她,避而不答,让她有点愠怒。 于是转身不看他,继续漫步在田埂上。 容湛跟在她身后,笑着说:“想听你一句发自肺腑的赞叹,还真的很难。”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水里窜上来一只青蛙,停顿一会后,又跳入另一边的水田。 溅起的水花落在她裙摆上,晕染开来。 沈千夏嘴角漾开一抹笑意,回身朝他说:“照你这么说,你就是懒得去管喽?倒是符合你的作风!” 容湛轻轻一笑,深邃的眸子凝着她,“我的作风是什么?” 她微微歪着头,指尖抚着下巴,故作思考状,“战场上倒是所向披靡,可其他事情就如太后一样,不问世事。” “可一旦管起事来,处事也是炉火炖青,手段令人不寒而栗。” 他抬脚靠近她两步,与她近在咫尺的距离。 低头,双目温柔如水,语气有点轻快,“这话听着很舒服,我就当你是由衷赞叹了!” 沈千夏哑然失笑,他就这么执着她夸不夸他? 不过他这闲散地绕着弯子说话,她心里已明白些许。 司徒澈是能给他足够的信任,或者说容湛本就是不露锋芒。 她动了动嘴唇,揶揄道:“你爱听奉承话,那就随你的意好了。” “你说的怎么是奉承话?应该是表示欣赏才对。” 沈千夏彻底没话了,转身欲走开。 忽然,脚底踩到水渍,脚往前一滑,整个人往后仰倒。 又来! 沈千夏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第274章 很特别 几乎是预料中的,她被容湛的手臂捞住,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怎么总是这般冒失?” 沈千夏站直身子,嗔怒道:“与你相识后,精神容易分裂,也就容易冒失了。” “精神分裂?”他将她的身子扶正,面对着自己,魅惑笑着:“我真的很可怕吗?” 她静默不语,视线落在他身后,夙远正行色匆匆而来。 他在容湛身后站定,拱手禀报:“七王爷,上京来消息,皇上身体抱恙,传召您进宫觐见!” 容湛和沈千夏皆是一怔。 他松开她,回身扫向夙远,“可有详说何病?” 夙远拱手道:“头痛是平时也会犯的,可这次皇上比较焦虑,症状似乎比以往严重些。” 容湛的反应很平淡,“预计什么时候能到上京?” 夙远寻思片刻,他家主子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意味深长地暼了眼沈千夏,垂首道:“这一路风景甚好,大抵需要后天才能到吧!” 容湛嗯了一声,“那就这么传个消息回宫吧!” 夙远扯了扯嘴角,暗自吞了下口水,他果然还是摸准了王爷的心思。 他不就是想和沈小姐游山玩水,想多制造机会俘获芳心吗? 做下属的哪怕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得帮主子在姑娘面前维护面子和里子啊! 夙远没有多做停留,随即应声退下。 容湛回眸朝沈千夏笑了笑,“风景太好有点耽误行程。” 她点了点头,浅浅一笑:“嗯,原本两日多的路程,我们要四五日,确实耽误挺多的。” 他侧身看向一望无际的水田,勾了勾唇,“主要是一同看风景的人很特别。” 沈千夏缄默不语,仰望着苍穹的淡淡浮云,思绪略微飘远。 不知道为何,身在这农田之间,暖阳之下,她有种莫名心安的感觉。 那是一种奇妙的心境,似乎是陌生又久违,十分矛盾的体会。 她呼吸着夹着泥土气息的空气,不禁叹道:“或许你说得对!” 容湛闻言,侧眸朝她看过去,沈千夏正看着他。 两人相视一笑,周身无比静谧。 他眸底划过一抹异样,怔忡地看着她。 微风轻拂她的发丝,衣裙随风摆动,潋滟的眸光承载着世间最璀璨的星光。 人间最美景色不及她一颦一笑,入眼皆是惊心动魄。 他轻轻漾开暖人心扉的笑,“你这是说我特别了?!” 沈千夏没有反驳。 不得不承认,与他在一起,除了他言语上总是撩她外。 他总是将所有事情,气氛拿捏得恰到好处,她觉得很舒适。 沉默相当于默认,容湛像吃了蜜糖一样,一张俊脸上笑容不曾散开。 “看样子我得多带你来允阳,你似乎很喜欢这里。” 沈千夏凝眉,她喜欢什么都如此明显吗? 忽然想起什么,她目光沉了几分,“允阳有很多机关吗?是不是太子的人所设?” 容湛挑眉,敛住笑意:“有些百姓也会简单的机关暗器,你们上次遇袭,应该是太子的人。” “他要做什么?莫非是试探沈暮雪有没有得到柳家真传?” 容湛淡淡地说:“柳家所谓的真传,可不止是武艺与暗器。” 第275章 不能随你任性 柳家不止武艺与暗器,或许早已能看出端倪。 沈千夏若有所思,那夜在醉香楼,柳国公与容夜的借一步说话,定然是还有其他深意。 其实柳国公还是没算计得过容夜,他对有辱自己名声的女子,有的是手段对付。 岂会因为绳头小利而放过?除非是对他的利益冲击极大… 容湛瞧着出神的她,眸底划过暗流,沉声开口,“将羽毛一根根拔了,也就蹦哒不起来了!” 沈千夏拉回远游的神思,扬眉一笑,“你说得对。” 容湛清冷的眉宇抹上一层温润,拉住她的手:“肚子饿了吧?我带你吃东西去?” 本来不觉得,他这一提起,倒是真有饿的感觉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铺了一层青草的田埂,给这山水画增添几分颜色。 日头隐进淡淡的云层中,天地之间陡然暗了些许。 允阳这块地方,似乎什么都是拿得出手的。 容湛带她来的这条小街道,各色小吃店,茶肆,酒馆都是经营得有声有色。 香气弥漫在街道的整个上空,光闻那馥郁的香气,瞬间就能勾起人的食欲。 他说这里是吃食最齐全的地方,名唤怀悠镇。 容湛带着她寻了一处稍微幽静的地方,濒临着小溪,柳枝轻轻垂下。 沈千夏环视一圈,心中有股莫名的悸动,“这地方很特别,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容湛嗯了一声,“这是司徒澈的家乡。” 她微微怔住,心弦像是被扯动了一般。 脑海中映出那张儒雅洒脱,却又透着淡漠的脸。 “他的心疾因何而来?你知道吗?” 容湛摇头:“只知道是家中变故,具体什么事他从来不愿提起。” 沈千夏又问:“你若是想知道,应该不难吧?” 他极淡地笑了笑:“他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便没人能查得出来!” 她蜷了蜷手指,有一瞬地怔愣。 “你呢?又是猜的吗?” 他嘴角漾开浅浅笑意,“你很聪明。” 沈千夏静默下来。 容湛大概没有夸大其词。 当年容夜倾尽全力都不曾挖根究底,可见司徒澈的确有那个能力。 想来肯定也是极其痛彻心扉之事,才不愿再提及,不愿再触碰。 很快,小二端来一个火锅,随后上齐所有的配菜。 仍然是她喜欢吃的东西,他对她的了解,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压下心底泛起的惆怅,她开始把菜放入锅中。 “你能吃这么辣的吗?” 腾腾热气隔在两人之间,她瞅见他略微氤氲的眸光,不禁疑惑。 “能。”他拿起筷子为她夹菜,边叮嘱她:“你也只能偶尔吃,药王说那几天就完全不能碰这些东西了。” 沈千夏笑了笑:“美食面前,什么也都忽略了。” “以后我监督你!” 毋庸置疑的语气,带着几分淡淡的愉悦。 “万一我不听你的话呢?”沈千夏调侃着他,给他也夹了点菜。 容湛内心动容,凝眉盯着她,邪魅地笑似乎有点深意。 “这事不能随你任性,你的健康第一。” 她撅了撅嘴,自顾自吃着,不再理会他。 第276章 口是心非 过了片刻,沈千夏便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容湛似乎不能吃辣。 即使他足够能忍,也掩饰不住眸光泛起的氤氲,与玉容上染的浅淡红晕。 他仿佛并不在意,从容淡定地吃着,不紧不慢的神态,入眼很是舒适。 沈千夏不动声色地将不辣的菜夹给他。 又倒了一杯稍凉的水推到他面前,一番举动熟络而不拘谨。 容湛抬眸,轻蹙的眉舒展几分,心情似乎很好,“你知道关心我了。” 她淡淡一笑:“你想多了,是那些菜不合我胃口。” 他依旧是春风满面,坚持自己的立场:“口是心非。” 沈千夏懒洋洋地说:“你爱信不信。” 边说边把辣的那部分夹到自己碗里。 容湛的嘴角轻轻漾开一个好看的弧度,将她分给他的菜都吃了个干净。 沈千夏只当他这几日胃口大好,不禁调侃道:“是不是发现以前吃的山珍海味,都不如这市井小吃?” 他放下筷子,斜靠在椅子上,闲闲散散地说:“那得看跟谁一起吃。” 她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那你以后多跟我一起吃饭,体重渐长不好看了可别怪我。” 容湛闻言目光一亮,“你这是愿意每天跟我一起吃饭了?” 沈千夏扁扁嘴,“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跟你讲不到一块去。” 他笑了笑:“又口是心非了。” 坐在不远处的夙远瞧着他们,揉了揉眼睛,他都替他家主子觉得辣。 竟然吃得那么惬意。 还有,他家主子变得温柔体贴,都不像那个暴戾专横的王爷了。 吃完饭,沈千夏在怀悠镇多待了些时辰。 准备离开时,容湛忽然拉住她,“要不明天早上再走。” 沈千夏抬眸望了他一眼,淡淡地问,“皇上身体抱恙,你就这么不在意啊?” 容湛勾唇,清浅地说:“你喜欢这里,便多留一晚吧!” 她心口一暖,眸光闪了闪,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完美的轮廓映照在阳光下,没了往日的凉薄与冷冽,多了几分柔和的感觉。 此刻的他仿若清风霁月,神祗一样的高高在上。 可他总是能恰如其分地拿捏住她的心思,令她心生暖意。 生来就无比尊贵的气质,在她面前总是收敛得不剩半分。 唯有那淡淡的邪肆,却能勾动她的心弦。 她侧开脸,克制心底蔓延的异样,尽量平静地说:“那就明日一早出发。” 容湛微微颔首,好听的嗓音在空气中徐徐弥漫开。 “要不要到处走走?” 沈千夏点头说好。 夕阳的余晖下,镇子显得幽静起来。 放学归来的孩童在路边欢快地跳着皮筋,耍着小石子,放着纸鸢… 入夜后,整个镇子更加静谧了。 望月整理好被子,回头问沈千夏,“小姐,你怎么不急着回上京了?不是说准备贺礼的吗?” 沈千夏趴在窗口,听着外面的虫鸣声,闻言不曾回头,“他们还在邺城,我也不必心急。” “倒是这里我很喜欢,没了往日的喧嚣与压抑,觉得无比心安。” 望月其实也挺喜欢允阳的。 大概是见她家小姐难得地愿意在这多停留。 第277章 我是已成习惯 进入夜晚的怀悠镇,仿佛是宁静的山村一般,没有过多的杂声。 不远处的农田传来阵阵蛙声,犹如催眠的音符。 睡到半夜,沈千夏被梦惊醒,她抬手抹了下额头细密的汗珠,心仍然在剧烈跳动着。 落入水中窒息的感觉还未停止。 那种无力绝望的状态似乎只有前世被白绫赐死时才有过。 她平复下心跳,眸光逐渐清澈。 自己水性很好,被这样的梦境吓住,实在是有点苍白。 她望了眼窗口,月光透进一片银色,窗下依稀有虫鸣声响着。 已了无睡意的她起身穿好衣衫,推门走出屋子。 微风迎面而来,夹着淡淡的花香,没有什么凉意。 夜静悄悄的,整个世界都睡眠了一样。 沈千夏踏着月色,徐徐漫步在小溪畔,涓涓水流发出的动静都是细微的。 杨柳随风轻轻摇曳,月光铺洒而下的景致,别有一番风味。 沿着小溪一直走,一条蜿蜒的河流便映入眼帘。 贯穿整个允阳,为万亩稻田灌溉的河流。 沈千夏忽然顿了顿脚步,隐约听见有笛声响在夜空。 曲子有点伤感,似乎故意压低着声音,或是心情格外沉重? 她心口略微揪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地往声音来源处寻去。 河的两侧树木葱郁,偶有水鸟扑腾的声音,惊起一片波光粼粼。 笛声越来越清晰,沈千夏渐渐拢着眉宇,不知为何,那伤感的曲调仿佛能侵入骨髓。 随着几个弯道走过,她心中的疑惑解开,已经猜出吹笛人是谁。 再走近些许,树木稀疏起来,可见一白袍男子,长身玉立,衣诀飘飘,面对着水面。 婉转而伤感的笛音逐渐收敛,最终停住。 沈千夏停住脚步,司徒澈侧身朝她看过来。 遥遥相望,她都能感受到他眉目间的愁绪,周身萦绕的寒凉。 最初给她的那种儒雅至深,在这一刻全被掩盖住。 云初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率先朝她拱手打招呼:“沈姑娘。” 沈千夏微笑颔首,“云公子好!” 他腼腆地笑了笑,见他家主子没有什么指示,便默默地退到稍远处。 过了片刻,司徒澈才淡淡开口,“沈小姐似乎很喜欢夜游?” 带着极淡揶揄的声音,在河边徐徐展开。 沈千夏哑然。 原本不知这哀愁的气氛如何打破,他倒是先调侃她了。 她此时才敢抬步靠近几分,他身上的淡漠清冷,与容湛完全不同。 容湛是常年累月经战沙场,又身处高位,居于皇家的各种算计中,不得不雷霆暴戾,手段腹黑狠厉。 而司徒澈则是骨子里透出的淡漠与清冷,像是有什么被尘封,外人不得靠近… 她在他三尺开外站定,朝他浅浅一笑,“你似乎也差不多。” 司徒澈将手中玉笛收好,音色没有丝毫波澜,“我是已成习惯,你是好奇心作祟。” 沈千夏愣了一下,好奇心的确是占了多数,其实她对旁人之事本来没什么兴趣。 他倒是个例外,虽然给人淡漠生人勿近的感觉,可又莫名地不认为他可怕。 第278章 你是在赎罪? 短暂的沉默后,司徒澈开口问她:“为何选择在怀悠镇过夜?这似乎不符合你平时的作风!” 沈千夏拧眉,“公子调查过我?” “你可以唤我东篱。”他避开话题,语气不咸不淡。 她微微一怔,司徒澈这个名字仍然是不可提及的禁忌。 她舒展开眉宇,盈盈一笑,“是采菊东篱下的东篱?” 司徒澈嗯了一声,思绪有点恍惚。 良久后,像是轻声低喃,从他嘴里溢出短短一句,“因为曾有悠然,所以才有东篱。” 沈千夏闻言,有一瞬的悸动,望着他儒雅的面庞,陷入了沉思。 他这是怀念一个叫悠然的人吗? 怀悠镇,也是因此得名? 他的心疾,他不愿再触碰的痛处,都与那个名叫悠然的有关? 他的病因在幼时,显然是恋人或是青梅竹马都不太可能。 那就是亲人了… 沈千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对他而言大概已经麻木。 过了片刻,司徒澈再次开口,“你觉得世间有跟父母长得一点都不像的人吗?” 微凉的声音轻飘飘落下,目中却含有莫名的期待。 沈千夏眸光渐沉,陡增几分寒意,她扯了扯嘴角,“有吧!” 司徒澈淡漠的眸子有了丁点变化,淡淡一笑,“那你身边有这样的事例吗?” 她点了点头,“我就是啊!” 司徒澈浑身僵住,定定地看着她,“你?” 沈千夏笑了笑:“你不是调查过我吗?莫非不知道我与父母长得并不像?” 他目光暗了暗,动了动嘴唇,“你是说沈域与苏氏?” 她蜷了蜷手指,语气冰凉,“不然还能说谁?虽然他们不配,可我终究是姓沈。” 司徒澈眸光闪了闪,浑身的低压感散了些许,“既然不配,不要便是。” 沈千夏抬眸,嘴角牵起微微上扬的弧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他们若是触碰,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极淡地笑了一下:“你倒是有这个能耐!” 她顿觉失言,心里惊叹自己怎么就心无旁骛地与他说起家事了。 司徒澈转身,面朝河水,月光映照得一片水波轻漾。 岸边休憩的鸭子扑腾落入水中,打破夜的静谧。 沈千夏顺着他的视线,焦点落在水中央,很随意地问:“你经常来这里吗?独自一人吹笛怀念?” “嗯。”极轻的声音,很是沧桑。 司徒澈感觉心口开始刺痛,满腔皆是苦涩,喉间像是堵塞了般。 她侧眸看向他,轻声说道:“这样反复痛苦再默默愈合,很累的。” 他侧头与她清澈的眸子对视着,眉宇染着一层痛楚,“再累也是咎由自取!” 沈千夏迷惑,不禁反问:“莫非你是在赎罪?” 司徒澈蹙着眉,儒雅的玉容被清淡拢着。 她感受到了他除了痛苦之外的怒意。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与他浑身的冰刃之气拉开点距离。 察觉到她的谨慎,他敛去浑身的冷意,冷沉地开口:“你说得没错,算是赎罪吧。” 沈千夏松了一口气,暗自骂着自己,没事瞎去问什么,又不是没感受过他的肃杀之气。 第279章 与我某些地方很像 沈千夏不敢再贸然开口。 她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子,明明如谦谦君子,却感觉冷如冰霜。 以前总觉得容湛的矜贵与冷冽,瞬间能震慑住人。 现在觉得司徒澈的冷也能使人望之却步! 理智上来说,她此时应该撤退才是,可脚下却没能挪得动。 陪着他一起看着闪着碎片的河面。 “我虽然调查过你,却也只查到你不曾隐瞒的那些。” 司徒澈忽然开口,而且将话题转移到了她身上。 沈千夏闻言,想起他最初的隐含杀意,忽然之间就荡然无存了,除了容湛的关系,还有他自己亲自调查的结果吧! 她沉默一会,问:“莫非你觉得我有何隐藏的,所以查不到?” 司徒澈凝眸注视着她,墨色眸子在夜色下更加幽深。 他琢磨了一下,挑眉说:“隐藏锋芒能做到你这样,也是很厉害了。” “东篱公子这也算是说自己吧?” 沈千夏不再强做解释,聪明如他,有些事他即使查不到,也该能推测出一二。 他略微惊讶了一下,思忖良久后,淡淡一笑:“他倒是说过你与我某些地方挺像。” 似乎是被他难得一见的笑感染,她忍不住夸赞他,“能被七王爷拿着与你相提并论,还真是荣幸!” 司徒澈微扬起薄唇,“应该是说他会在万千女子中看中你,足以说明整个南晋无人能及他的眼光。” 沈千夏失笑,这番言语出自他口中,她竟有点心虚的感觉。 事实上,她并没有多好多善良,甚至满肚子算计。 她侧开目光,没有再说话。 司徒澈也挺诧异,眼前的女子能让他的心疾不按常理而来。 在开始短瞬的揪疼后,心口此时一阵一阵绞痛,有点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他强忍着疼痛,略微颤着声音说:“夜深了,你再不回去有人要担心了。” 沈千夏轻蹙着眉,转身看向他,眸底划过疑惑,“你不舒服?是心疾又犯了?” 司徒澈淡淡地说:“没有,你回客栈吧!” 隐忍着剧痛而发的声音,沈千夏不难听出端倪。 她问他有没有药,他说有,不必她费心,还说云初就在附近,让她回去。 沈千夏心想,他大抵是不想让自己的病容再次被她看到。 于是准备依他的话离开。 她还未转身。 司徒澈的身子轻微摇晃了两下,他紧抿着唇,脸色在银白的月光下,更显苍白。 沈千夏只好伸手,欲扶住他。 忽然,身后一只手臂往前捞住她的腰肢,同时把她往后带了带。 特有而熟悉的冷冽清香,令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你旧疾犯了,让夙远送你回去吧。” 清淡的声音徐徐弥漫,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千夏抬眸看向他,他与司徒澈淡淡对视着,微挑着眉,凉薄的唇勾起细小的弧度,手臂不曾松懈。 司徒澈舒缓一口气,面色已然看不出丝毫不适,“不必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容湛语气不太好,随后抬手做了个手势。 不止是夙远现身,云初也很快跑了过来。 第280章 迟早都会是 云初瞧了眼司徒澈的神色,面露担忧。 兴许是见惯了他隐忍时的样子,即使此刻看不出什么,也能猜透自家公子的病情。 当真是越来越频繁了! 云初随后弯腰作揖朝容湛行礼。 容湛淡淡地说免,然后吩咐他与夙远护送司徒澈回去。 司徒澈没再拒绝,也没有让两人搀扶,缓缓朝怀悠镇方向走去。 步态沉稳,气息均匀,似乎不像一个病人。 沈千夏从容湛怀中出来,问道:“你怎么也起来了?” 他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望着眼前的她一时出神。 沉默片刻后说:“大概是不放心你,所以就醒了。” 声音淡淡无波,她却听出了丁点不悦。 沈千夏心下一动,浅浅地笑了笑,“我就这么不让你放心吗?” 容湛凝着她美丽的脸,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说。 他这愠怒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触及到她潋滟的眸子,他的心立刻便软化。 有些事他并没有去深入调查。 从现在看来,司徒澈似乎与他想法如出一辙。 向来都是只要他们想去查,便没有他与司徒澈都探不出来的事。 唯独沈千夏身上,犹如一个谜团,不渐渐拨开那层浓雾,是看不透的。 他让夙远终止调查时,便没再想过要将她看透。 他无条件信任她的任何事情,他只需要护着她就行。 可是连司徒澈也放弃了,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轻舒一口气,“我对自己很有信心,怎么会不放心你?” 沈千夏乐道:“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容湛勾唇,眉宇如沐春风,“脸皮不厚一点,我的王妃可能就跑了。” 她又羞又怒,“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谁是你王妃?” “你,迟早都会是。” “或者说是别的身份?” 他眸光深了几分,视线一直盯着她不放。 身上的冷香萦绕在鼻端,极浅的邪魅令她呼吸漏掉了一拍。 她嗔怒地睨了他一眼,抬脚从他身侧穿过:“睡觉去。” 他转身紧跟上她的步伐,拉住她的手,“你这样半夜不睡觉本就不好。” 沈千夏没有反驳他,奈何自己睡眠一直不太好,半夜醒来是常事。 “半夜出来见别人,就更不好了!” 他霸道地将她拉近,语气低沉蛊惑,“记住了?” 沈千夏从他深邃的目光中,体会到一种异样的危险。 这个男人强势还小气,之前收敛的那些情绪,仍然会以其他方式表现出来。 她没有说话,觉得他是无中生有,无理取闹。 她的沉默惹得他更一步接近,他低头,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 “需要我用其他方式提醒?” 他整个人浑身都透着致命的吸引力,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令她心神微漾。 “我知道了!”沈千夏下意识退后,鬼使神差地回答他。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认怂了。 容湛满意地笑了笑,虽然抱着她的感觉太好,还是不舍地放开她。 来日方长… 皓月逐渐西移,朝露泛着莹莹的光,树枝仿佛都被压低了头。 镇子里有了些许动静,偶有早起的人,开始起床忙活。 不知不觉,离天亮没有多少时辰了。 第281章 什么都懂了 这两日天气极好。 在允阳待了两日,终于踏上了回京之路。 一路没再耽搁,在容湛约定进宫的时候回到城里。 两人在落水阁吃了点东西,容湛便带着夙远进宫去了。 沈千夏望着他的身影消失,才缓缓挪回目光。 明帝年纪不算大,身体状况却开始下滑,意味着容夜离登基时日也就不远了。 如今形势看似明朗,可隔岸观火的老狐狸比比皆是,一切尘埃落定前,都还有未知的变数。 哪怕容夜现在稳居太子之位,保持中立,隐藏锋芒的都不在少数。 望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你喜欢七王爷?” “别闹,小丫头知道什么?”沈千夏笑着将她的手移开,起身拂了下衣裙。 望月撅着嘴,揶揄道:“我是小丫头,小姐你长大了,所以什么都懂了,我瞧着你这些日子与七王爷相处很融洽呢。” 沈千夏回眸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只怕是对融洽有什么误解? 天知道在他面前,她的心跳经常是紊乱的,没有太正常过。 “很多事情与你看到的往往是大相径庭,所以眼见都不一定为实。” 望月似懂非懂地点头,她就是觉得七王爷对她家小姐很特别。 虽然她到现在还有点懵,为何她家小姐,不喜欢温文尔雅的太子,却喜欢被人称为阎王爷的七王爷。 望月好奇地问:“七王爷是不是与传闻不一样啊?” 沈千夏捏了捏她八卦的脸,答非所问,“你先回听雨轩,我晚点再回来。” 望月哑然,想套出几句话来都是难如登天,于是不再调侃,应声答应。 她只要相信自家小姐的判断就对了! 沈千夏沿着街道,不少人都在小声议论皇上生病一事。 各色人等,形色各异,不敢大声讨论,却能看出有种忧虑与恐慌在蔓延。 按说皇上生病,下有太子处理朝政。且容夜一直没什么给人诟病的,理当不存在这种气氛才对。 这种动摇国本的消息,原本该是谨慎传消息,这倒好,在上京城内就人尽皆知了。 栖凤楼的生意依旧是火爆,台上的美人唱着小曲,身姿曼妙,音色动听。 台下的皆是垂涎三尺的模样。 沈千夏找到凤冥时,他正一个人在房里数银票。 平时装清风道骨的龙道士有模有样,如今这财迷形象一点也不含糊。 他抬眸瞧见她,泛着光的眸子动了动,“东家来了啊,来得正好!”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你这数钱不用锁门的吗?话说财不露白啊!” 凤冥笑眯眯地说:“钱财身外物,露就露了呗,还怕人打劫不成?” 她无语地暼着他,在他对面落座,“对你而言,身份才是不能露的对吧?” 他略微怔了一下,轻咳两声,“我一个江湖骗子哪来的身份,怎么跟七王爷相处久了,变得疑神疑鬼了?” “这与跟他相处没关系。”沈千夏随手拿起几张银票放在眼前看了看。 她的手顿了顿,目光狐疑地扫向他,“你做什么勾当了?栖凤楼这么赚钱?” 第282章 不是难事才对 凤冥将一摞银票塞到她手里,意味深长地说:“有钱的公子老爷多啊,一掷千金眼睛都不眨的,需要我干其他勾当吗?” 沈千夏睨着他,哼哼道:“有钱归有钱,之前的醉香楼恐怕都没这么暴利吧?” 他怪异地看着她,“我说你这姑娘,有钱赚就行,这说明我有经商头脑呗。” 精明的确是有的,还十分狡猾,给人一种奸商的感觉。 她一度怀疑前世的他被自己拖累,是种错觉。 像他这样的人精,要想金蝉脱壳应该不是难事才对。 沈千夏瞅了眼手中的银票,笑了笑:“看来三五个月就能翻几番了。” 凤冥笑得没心没肺,“我也没想到那些人的钱这么好赚啊!” 沈千夏将银票递给他,“你拿着吧,我现在也不需要。” 凤冥倒也不客气,“知道你有钱,何必在我面前如此高调?” 边说边将银票叠整齐,收好,像是什么稀世宝贝样的。 她好笑地看着他,言归正题,“你这里耳目多,可有听闻北越有没有什么异动?” 凤冥想了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到有人提起过,太子大婚之际,北越会有使者过来道喜。” 太子大婚,各国派使臣前来喝喜酒不过是礼尚往来。 眼下正值皇上抱恙,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倒像是扰乱民心之举。 沈千夏又问:“你可知道北越是派谁来?” 他点了点头,“知道,北越太子亲自前来,恐怕目的不纯啊。” 北越狼子野心,是谁来都不会纯洁的目的! 距离容夜大婚还有月余,户部得先瓦解才是。 “想必右侍郎的府邸修缮得差不多了吧?” 凤冥怔愣了一下,琢磨片刻,问:“你不会真是要去掀了人家的屋顶吧?” 沈千夏笑而不语,眸底流转着丝丝寒凉。 “还需要我做什么?”他试着询问,一时猜不透她的想法,“太子与柳国公最擅长将事情压下,要不要我推波助澜一把?” 她敛住笑意,清淡的眉宇陇上一层冰霜,“这次不同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抵赖!” 凤冥思索片刻,眉目稍显担忧,“他们都不是简单之人,敢那么明目张胆,又岂会害怕悠悠众口?” “到时候找个替死鬼,他们还是继续为非作歹,你得小心应付才是。” 沈千夏微微颔首,他说的不无道理,能坐到他们那个位置,岂能轻易被撼动? 她蜷紧手指,语气淡淡:“就算是替死鬼,也得是个份量重的,他们羽翼丰满,那就一根一根拔。” 凤冥心口一凛,顿时感觉周围凉飕飕的。 他打了个哈哈,“我看好你,若有需要,开口便是,那种煽风点火,补刀的事情我还是在行的。” 沈千夏舒展开眉宇,极淡地笑了笑,“让你身在青楼这地方,貌似有点大材小用。” 他连忙摆手,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你可别这么想,我喜欢着呢,每天看着那些爷们挥霍,银子哗哗地到账,美滋滋的。”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临走时,凤冥将一张图纸递给她。 沈千夏接过时,眼底闪过惊讶。 第283章 明帝动怒 皇宫内的气氛有点冷凝。 御书房内,明帝气得将桌案上的奏折掀到地上。 “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就没一件事能让朕顺心的!” 怒吼声响彻整个屋子,回声久久不曾平息。 刘公公吓得战战兢兢,连忙蹲下身子将奏折一一捡起,嘴上哆嗦着劝慰。 “皇上请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明帝冷着眉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朕还没有病入膏肓呢,外面就在说什么啊?都想诅咒朕早点死吗?” 刘公公内心大骇,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皇上,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有人敢诋毁诅咒天子啊。” “您就放宽心,养好身体,千万别为这糟心事影响了心情。” “还有人把朕当成天子吗?这还只是小病痛,就开始迫不及待了!” 明帝冷笑,本就有点苍白的脸庞更加不好看,病怏怏的身子气怒之下愈发显得摇摇欲坠。 刘公公不敢吱声,朝堂之事不敢妄议,何况是有关太子,稍有不慎就是人头落地。 明帝压低声音,沉声问道:“七王爷呢?还没回上京吗?” 刘公公一震,诚惶诚恐地道:“据说刚回来不久,应该快要进宫了。” 明帝只觉得胸腔被什么堵着似的,脑袋更加疼痛。 他又问:“太子与其他皇子可有什么动静?” 刘公公垂首,据实禀报:“五皇子仍然被七王爷禁足中,三皇子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就得知您生病后才进宫了一趟。” “太子殿下除了每日来问安,就是准备大婚事宜,其他皇子公主都有来的,他们可都是关心您啊。” 明帝闻言,脸色更加沉了几分,哪些是真情哪些是假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不盼着自己早点归西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想到禁足的容皓,他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 “容皓那个孽障都没来看朕一次,果真是怕他皇叔更甚于父皇!” 刘公公内心大惊,连忙俯首劝慰,“皇上,五皇子肯定是最敬您才是,七王爷是他的长辈,听他的话也是情理之中。” “况且他在思过这些日子,连花街柳巷都不曾去过,您就不用操心他,这未尝不是好事?” 明帝嗤之以鼻,“你以为他就会闲着?他的宫里侍妾无数,都快超过朕的后宫了!” “这么大人了,莫非还得朕操心?就算他这么老实,那也是忌惮老七!” 明帝越想越气,后宫那些女人除了争权夺宠,什么都做不好! 脑海中不禁浮出皇后那张倾城之脸,暗想还是她最体贴。 刘公公不敢随便再搭话,他觉得皇上的脸色越来越沉,说话都带着喘。 皇上到底是怒五皇子不孝顺,还是恼七王爷威望过高? 刘公公顿觉自己愚钝,一时难以分辨。 他卑微地低头继续收拾地上的奏折,生怕皇上将怒气发在他身上。 过了片刻,门外传来太监的唱喏,“七王爷驾到!” 刘公公松了一口气。 皇上必须要定心丸,唯有七王爷能给,他总算能避开龙颜大怒。 此时已是傍晚,刘公公掌灯后如蒙大赦般连忙退了出去。 第284章 让你几个儿子安分点 须臾,容湛踏进御书房大门,徐徐走近。 与生俱来的矜贵冷冽,在举手投足间尽显。 风华绝代,清贵无双! 他在明帝面前驻足后,淡淡行礼:“皇上,身子可有好转?” 明帝收敛浑身的阴沉,微笑着示意他先坐下,眸底划过莫名的复杂。 容湛没有拒绝,轻拂下衣袖,优雅从容地落座。 神态举止都有点闲散,没有赶路的风尘仆仆,邪妄的眉宇间泛着清冷。 明帝拢着眉,定定地看着他。 容湛的每一次出现,都令他有种道不明的感觉。 哪怕自己贵为九五之尊,也无法抹去心底蔓延的那种情绪。 怔愣了片刻,明帝这才开口:“太医院已经诊断过,不是三五天就能好的,可是朕忧心忡忡啊,所以才急着宣你入宫。” 平时让他进宫,十次就有九次是推脱的。 这次生病,他虽然拖延了一两日,但到底还是来了。 说到底,他给自己的面子都来自先帝与母后。 明帝心中不由得又泛起强烈的不安,相比那几个儿子,眼前这位七皇弟才是他最忌惮的! 容湛的视线轻飘飘地扫向他,双唇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邪妄一笑,“生病了安心养病就是,忧虑什么?” 明帝目光一闪,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瞬间让他不能像刚才那般怒火中烧。 他尽量语气平静,保持着王者之仪,神态意味深长。 “现在坊间将朕的病情肆意宣扬,夸大其词,定是别有用心之人想挑拨离间。” “此时就怕北越蠢蠢欲动,想趁机南下啊!你说怎么能不忧心?” 容湛极淡地笑了笑,如玉的手指轻敲着桌面。 “北越一直是蠢蠢欲动,你有没有生病都是一样,你让自己几个儿子安分点,必保南晋无忧!” 冷沉的声音在御书房里徐徐展开,清淡的眉宇萦绕着一层寒凉。 明帝心下一紧,容湛眸中的笑不达眼底,有些意味不明。 “七皇弟也该知道,朕怕的便是内忧外患。” 其实他担心的便是几个儿子的皇权之争,虽然早早立下太子,可身处皇家,一切都还有变数。 表面的宁静下是暗流涌动,背后那些拉党结派之事,他心中还是有几分了然。 平时觉得相互扼制,没什么不好,有他掌控着不至于大乱。 然而现在自己身体出点问题,有些事就开始偏离控制。 终究是低估了他们的手段。 容湛神色淡淡的,黑潭般的眸子高深莫测。 沉默片刻后说:“我不问朝政,不管皇上的家务事,你这些忧虑,我也无法替你解忧!” 明帝噎住,眼皮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不问朝政,不管他的家事,难道沈柳两家,太子选妃那些事,都算不得了? 他出手干预不是一两次,这会倒是有推脱之词了! 他牵强地笑了笑,语气仍然平静,“可是事关边境能否稳固,你在边关的时日比较多,应该清楚国本动摇时,是敌人乘虚而入的绝佳时机。” 容湛反问:“皇上觉得国本动摇了吗?” 语气温凉,没有半分温度。 第285章 难以驯服的野马 明帝僵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朕这点小毛病,自然不可能动摇国本。” “只是防患于未然,这不是找你来商量吗?” 商量… 那点心思怎么瞒得过容湛? 他不再拐弯抹角,眸光深沉下去,淡淡地问:“皇上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明帝听他如此问,眉目间的忧虑散开几分,直言不违,“朕觉得七皇弟还是镇守在边关为好,唯有你能震慑住那些豺狼虎豹。” “眼见着太子大婚在即,北越使者必然借道贺之名,前来打探虚实。” “万一他们来个里应外合,边关若没有重要之人镇守,失守是极其容易的事。” “到时候邺城再不保的话,允阳也就危险了。” 他说得言辞恳切,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说完后猛地咳嗽几声,原本苍白的脸色有了点病态的红晕。 容湛淡淡地瞟着他,“皇上希望我何时出发?” 明帝目光一亮,心中的巨石悄然放下,脸上仍然是凝重的神情。 “当然是越快越好,能在太子大婚前就去是最好不过。” 话落,他目含期待的瞅着容湛,眸底的晦暗一闪而过。 容湛微眯着凤眸,邪肆爬上眉梢,薄唇顿了顿说道:“很不巧,最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去不得边关,我们南晋将军众多,我镇守不镇守,无关紧要。” 私事? 明帝闻言猛然怔住。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容湛,“朕没有听错吧?因为私事,你竟然拒绝了?敢问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 容湛低笑出声,周身的寒意瞬间让空气都凝结。 “私事就无可奉告了!本王刚才说了,你让几个儿子别自作聪明,南晋肯定无忧。” 明帝哑然,喉间的话堵塞了一般,不知如何开口。 胸腔更像是有什么汹涌着,快速弥漫至全身,以至于他的头疼忽然严重起来。 容湛淡淡地起身,“皇上累了,本王不打扰了!你安心养病,好好的身子忽然这样,恐怕是忧虑过甚。” 声音清冷无波,却让他听出了几分警告的意思。 话落,容湛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便往门口走。 明帝再次僵住! 他一直知道容湛是难以驯服的野马,可对南晋对他包括对容夜,他向来都还宽厚。 这样冷冽地没有余地的拒绝,还是第一次。 明帝嘴唇只是动了动,彻底没了话。 他总觉得那闲庭信步踏出御书房的七皇弟。 变了! 他盯着门口好半晌,都不曾移开目光,眸中渐起一层阴霾。 双手逐渐握住,直到骨节发出细微的声响都不自知。 随后,刘公公进来,只是默默地收拾着乱了的奏折,不敢言语。 明帝深吸一口气,“摆驾长秋宫!” 刘公公闻言连忙应允,将御书房熄灯后,便率先通报去了。 夜幕开始降临,几颗稀疏的星若隐若现。 容湛刚走出御书房不远,正好遇见进宫面圣的三皇子容路。 容路眼底划过诧异,连忙驻足行礼,“参见七皇叔。” 容湛嗯了一声,“免礼。” “谢七皇叔。”容路站直身子,脸色沉静,眸光中往日的阴鸷,此时尽数收敛。 第286章 惹不起的人 “去看你父皇?”容湛淡淡问着,语气随意而疏离。 容路回他:“是!” 容湛睨着他,隔着几尺远的距离,他淡漠从容,低沉而没有感情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 “你们兄弟间的争斗,本王不想过问,可你若是再将主意打到不该打的人身上,就别怪本王翻脸无情了!” 身后的夙远惊了一下,自家主子似乎第一次对三皇子这样说话。 这是触碰了他的哪根底线? 他瞟向那边的三皇子,暗想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他家王爷今夜摆起了长辈的架子。 而且气势凌人,万分冷冽。 容路浑身一震,瞳仁倏地紧了紧,连忙颔首:“七皇叔,侄儿不明白您这话是何意思?” 心里慌乱无比,神色依旧保持镇定,迷茫地问着。 容路心中暗嘲不已,自己时常取笑容皓,见到七皇叔犹如老鼠见了猫。 现在的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心底腾升起莫名的紧张,像是等着什么处决一样。 容湛邪肆地勾唇,眉心微蹙,温凉而犀利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莫非需要本王详说,你才能体会其意?” 闲闲散散的话音,却令容路感受到了极致的寒凉。 容湛浑身的气场冷贵袭人,即使是在朦胧的夜色下,都能体会到他周身的震慑力。 就像是一场无形的硝烟,令人压抑与窒息。 容路只觉心口猛地颤动了一下,微微垂下眼睑,“侄儿明白。” “你明白就好,本王脾气不太好,下次可就不是警告一下这么简单了!” 随性的话语中威胁的气息十分浓厚,容路顿觉脊背都是凉的。 他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位皇叔。 以前只知道他能震慑住北越那些敌国,总以为他对朝堂对皇城之内的事漠不关心。 对他虽然一直敬重却也没有畏惧过。 然而,今日他为了那个女子,威胁自己的侄子,甚至还带着那么点肃杀之气。 他仿佛重新认识了七皇叔一般,那些人畏惧他,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她是他的底线,是任何人触碰不得的! 容路心口一凛,这个发现对他而言,是喜忧参半。 气氛霎时静谧起来,夹着容路紧张的情绪。 过了片刻,容路敛住心底的情绪,拱手向他再次保证,语气颇为坚定,“七皇叔请放心,下不为例!” 过多的解释只会惹得他更加暴戾,只有坦然承认错误,或许才能侥幸躲过。 容湛的眸光深了深,极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踏着夜色往宫门口而去。 衣袍卷起的风打在容路的脸上,冷飕飕的。 他转身凝着那抹具备气场强大的身影,目光露出鲜少的异样。 呆滞片刻后,他折回路线不再进宫,看来有些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能太过草率。 七皇叔,是他现在惹不起的人,不敢惹的人! * 夙远跟在容湛身后,不明白怎么忽然威胁和警告三皇子。 可主子的心思他也不敢随意揣测,想来只有那沈小姐能惹得他对三皇子动怒了! 竟然在乎她到了这种程度,夙远觉得下巴都要掉了。 第287章 容易头脑发热 沈千夏回到听雨轩时,月已经挂在苍穹。 银色的光笼罩在院子,陡然增添几分朦胧。 院子里除了望月,还来了位稀客在等她。 谢诗彤。 上次武试后一直不曾见过,此时出现在这,倒是有点令人意外。 沈千夏刚踏进院子,谢诗彤笑脸相迎,脸颊的梨涡似乎更明显了。 “千夏,你终于回来了。” 语气轻快不拘束,很熟络地唤她名字。 沈千夏盈盈一笑,“诗彤看上去气色不错,身子已经大好了吧?” 谢诗彤愣了愣,双颊飞快地爬上一抹绯色。 “早就好了,多谢你关心了。” 两人就在院里的树下落座,望月很快便端来一壶热茶。 沈千夏瞧着她,只是问起身体有没有大好,她就露出羞赧的神态。 莫非就那次,他们的关系有所进展? 望月给她们倒好茶,端来坚果和点心后,便进屋去了。 沈千夏故作不经意地问:“你今日等候在此,是因为何事呢?” 谢诗彤顿了顿,开口说:“我是来谢你的。” 谢她? 沈千夏恍然,没被太子册封,与容路有所发展,对她而言,是梦寐以求之事。 心中有抹惆怅油然而生,谢诗彤若成为容夜的妃子,至少在她二十四岁那年还安然无恙。 可是容路,在容夜登基时,没有逃得过厄运。 若是与前世的轨迹相差无几的话,不过是一年时间。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谢诗彤的命运不免令她唏嘘。 敛住心底的涟漪,沈千夏平静地说,“是福是祸都不清楚,何必言谢?” 谢诗彤凝了下眸子,嘴角的笑意僵了几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千夏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神色波澜不惊。 虽然她对谢诗彤有好感,可也没到可以交心的地步,即使心中不忍,也不能无所顾忌地跟她说什么。 何况她们的视角本就不一样,或许谢诗彤会把自己当怪物来看。 谢诗彤紧紧盯着她,眼底的疑虑越来越深。 沈千夏斟酌片刻,缓缓开口,“我的意思是太子将来贵为皇上,你在后宫至少能衣食无忧。” “三皇子虽然也不错,可去了封地之后,一切都是未知。” 谢诗彤蜷着手指,目光黯淡几分,“我对他的情谊不是三两天形成的,就算是未知又怎样?能在一起就足够?” 沈千夏一时沉默。 谢诗彤还是太过单纯,且不说容路要如何做,容夜会不会放手都难说。 何况她哥哥谢巍究竟是何想法,还难以断定。 谢诗彤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三皇子说会进宫请皇上赐婚,这是我从小的梦想…” 沈千夏怔住! 脑海中浮现那张深沉阴鸷的脸。 容路怎么会如此毛燥?这似乎不太符合他的行为。 沈千夏不禁问道,“你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太子虽然现在没册封你,却也没明确说以后不册封吧?” 谢诗彤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低垂着眸子说:“所以只能先斩后奏,他都能体谅我的处境。” 沈千夏懵了,感情面前,都是这么容易头脑发热吗? 第288章 帮人家做了什么? 沈千夏思忖着,极浅地笑了笑,“你说来谢我,是因为我当时出手扶了你一把,还是让三皇子英雄救美了?” 谢诗彤眸光微动,嘴角的笑意盈盈弥漫开,“都该谢你。” 沈千夏凝着她的笑脸,有片刻的恍惚。 她心中忽然有种郁结,舒缓一口气后,调侃道:“莫非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人,为了心中那个念想,哪怕是飞蛾扑火都无所畏惧?” 谢诗彤一怔,随即笑言:“哪有那么严重?” 沈千夏不语,气氛沉默了起来。 清风将茶香缠绕在空气中。 跟着容夜她或许能活得更久,却如同行尸走肉般。 选择容路,兴许是短暂而坎坷,却甘之如饴。 沈千夏想到自己这一世为了活命,千辛万苦都要逃离容夜。 本质上她们可能是差不多的… 片刻后,谢诗彤目光亮了几分,似有坚定在眸底蔓延。 “即使是飞蛾扑火,只要是跟他在一起我都愿意。” 谢诗彤迷惑她为何说出那么几句,也不明白怎么就忽然想到最坏的结果。 沈千夏略微惊讶,“你对他的感情已经如此深厚了吗?” 谢诗彤嫣然一笑,“等你有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沈千夏笑了笑,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若说三皇子不是你的良人,你会不会跟我急?” “怎么会?”谢诗彤笑意盈盈,颇有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沈千夏敛住笑,清淡地说:“我只是提醒你,他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别被感情蒙蔽了心智。” “我觉得他好就行了!”谢诗彤态度很坚定,脸上没有任何不悦之色。 “你是一腔热情,那他呢?是否与你一样?还是另有所图?” 沈千夏试探性地问,语气平淡无波。 谢诗彤僵住,脸上的笑一分一分僵住,眸光深了些许。 两人淡淡地对视着,气氛再次沉默。 沈千夏还是觉得,容路的才智并不比容夜弱多少,这个节骨眼上请求赐婚,除非是能带给他莫大的利益。 而谢诗彤唯一的背景,便是她哥哥谢巍。 谢巍的份量有多重,容路对她的情分就有多高。 身为皇子,绝不会为了感情头脑发热,期间利害关系,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然而… 过了良久,谢诗彤扯出一抹苦涩,“我相信他!” 沈千夏有点怅然,不再劝说什么,事实上她也无权干涉别人的选择。 自己选择的路就是再难,也得咬牙走下去。 他们现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将来如何,那还得靠自己怎么走下去。 又寒暄了几句,谢诗彤趁着夜还未太沉,在丫鬟的陪同下回去了。 望月这才走出屋子,揶揄道:“小姐这是帮人家做了什么?还亲自登门致谢。” 沈千夏扯了扯眼皮,有没有帮到她,现在说起来还为时过早。 “小事情而已,是她太客气了。” 望月收拾好桌子,又说:“一路回来,都在谈论皇上生病的事,现在大家胆量如此大了吗?” 沈千夏嗯了一声,“说的人多了也就不怕了。” 望月恍然:“那倒是,总不可能将全城百姓怎样!” 沈千夏望了眼天色,月色正浓… 第289章 只能静观其变 宁静的洛湖畔,杨柳依依,在月光的映照下,铺洒着一片片暗影,随着微风轻轻漾着。 一男子立于柳树下,长身玉立,风姿挺拔。 谢诗彤从听雨轩回来后,没有回谢家,径直来到了洛湖。 寂静的夜色下,男子转身与她遥遥相望,神色淡如水。 谢诗彤莞尔一笑,缓步上前见礼,“参见三皇子。” 容路舒展几分眉宇,“不用跟我多礼,你怎么才来?” 她站直身子,眼睑微垂,声音轻而软,“许久没见沈小姐,就聊了会。” 容路挑了挑眉,垂着的双手逐渐蜷紧,冷沉的声音像是刻意压制着什么。 “父皇如今有病在身,太子又大婚在即,我斟酌良久,觉得此时实在不适宜去提出赐婚。” “诗彤,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他往日冷沉阴鸷的神色被一抹温柔覆盖,眸中满含期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谢诗彤愣了片刻,抬眸与他的目光交汇,心底的失望被他那不多的温情克制。 她扯开一丝牵强的笑,“三皇子考虑周全,以大局为重,我肯定能理解你。” 容路松了一口气,展开淡淡的笑颜,“你唯一的亲人都不在身边,还能有如此好的素养,父皇的眼光果然不俗。” 谢诗彤目光氤氲,胸腔内暖意蔓延,羞赧地垂下眸子,“三皇子缪赞了。” 容路没有接话,静静地凝着她,心中有些许纠结缠绕,一时整理不清。 气氛在寂静中凝结下来,夹着淡淡的情谊萦绕。 谢诗彤被盯得有点不自在,抬眸问他:“三皇子是还有话要说吗?” 容路回过神来,眸光闪烁了一下,动了动嘴唇,“嗯。” 她微拧着眉,手指不安地拽着衣裙,笑意盈盈地问:“你要说什么?” 容路深呼吸一下,拉住她的手,低头轻声说:“太子还未摆明对谢家的立场,我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否则父皇与太子都认为我心生异心,那样不仅会害了我自己,还有你和谢将军。” 谢诗彤内心一惊,下意识地缩回手,“你这是要与我划清关系吗?” 容路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待时机成熟我定会给你承诺,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危之前,我若是盲目冲动,岂不是不负责任?” 谢诗彤哑然。 不得不承认,她虽然有失落,可他一番话令她十分动容。 大哥向来保持中立,这次太子选妃,她成了其一,本就是皇上做主,没有经过大哥同意。 他们之间究竟是何牵扯的,她完全琢磨不透。 她茫然地点头:“我明白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 “没有生气?”容路低声问她。 她笑着摇头:“没有,你为了谢家着想,我哪敢生气?” 容路眸底流转着莫名,淡淡道:“回去吧!” 谢诗彤说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谢家走,容路微微靠后,心绪有点复杂。 那些清冷而警告的话语言犹在耳,他只觉心口一颤。 某些想法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脚,无比彻底。 第290章 着他的道 翌日,寿宁宫内,太后听着贴身宫女采青打探回来的消息,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待听完详细过程后,目光与神态皆是复杂。 当日懿旨中将她贬得一无是处,令她永不能嫁入东宫,此事与太子都心生嫌隙。 这才过去几日?自己的儿子就追随着她去邺城,回来途经允阳时,还带着她留宿了。 两人的关系暧昧不清,这算是那档子事?他不是明摆着与太子过意不去! 而且,还是自己打皇家的脸面,她的老脸将如何无处搁放? 太后坐直身子,脸色不太好看了,沉声朝顾嬷嬷问道。 “那日你在醉香楼也是见过沈家三小姐的,她到底有何神通?怎么哀家那不曾开过窍的老七,如此另眼相待?” 顾嬷嬷连忙回话,“回太后,奴婢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当时只是觉得她的气质与醉香楼那种地方太格格不入。” “虽说没有一般大家闺秀那样庶女,但也绝不是传言中的不堪,否则那夜之事,她不会独善其身。” 太后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沉着的脸缓和几分,“依你这么说,那姑娘行事虽乖张了些,但是还挺聪明?” 顾嬷嬷颔首:“奴婢不敢断言,只是凭多年来观察人的经验,觉得沈三小姐不太简单。” 太后挑了挑眉,“她那就是心眼太多,能让老七频频出手,总是有些手段的。” 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太后目光沉了几分,“如此看来,她原本就是不想嫁给太子?” 顾嬷嬷不敢下结论,只是出言劝慰,“想必一切都在七王爷的掌控之中,太后您不必太忧虑!” 太后顿了顿,恼怒地说:“哀家的懿旨已经昭告天下,前脚不准她嫁给太子,后脚就允许她跟王爷在一起,岂不是荒缪?” 顾嬷嬷哑然,一时没了话。 一旁的采青接过话,朝太后说道:“太后娘娘,关于懿旨,奴婢倒是听夙远提起过此事。” 太后侧首瞧去,沉着眉宇问:“如何说?” 采青回话:“王爷说您的懿旨是说沈小姐永不能嫁入东宫,不能嫁给太子殿下,可没包括其他人。” 太后闻言只差没背过气,“他这是强行钻空子!” “太后息怒!” 脑子里灵光一闪,太后拍了拍桌子:“哀家这是着他的道了?” 难怪懿旨要点明不能嫁的是太子容夜,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自己在沙场,后宫摸爬打滚这些年,第一次被利用,这心情真是难以形容。 碍于面子,太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转开,“采青,你去给沈千夏传话,就说哀家请她来寿宁宫坐坐。” 采青和顾嬷嬷都震惊不已。 太后多年来不问后宫之事,只想图个清净,连帝后,妃嫔,皇子他们请安都免了。 现在竟然这样心平气和地请沈小姐进宫? 须臾,采青应是,退出了寿宁宫。 太后朝顾嬷嬷道:“去请下七王爷,问他什么时候来陪哀家说话?” 顾嬷嬷笑着应允,“这次肯定会来的。” 太后略微怔住,长叹一声。 第291章 给你下马威 来到听雨轩,已是午时过后。 望月打开院子门,诧异地望着来人。 采青说明来意后,望月更加震惊了,她不敢怠慢,连忙将采青请到院子里。 院子里飘着淡淡的花香,整理得很干净。 望月把采青带到厅堂,略有歉意地说:“我家小姐在午睡,你先喝盏茶,我这就去唤她。” 采青应声落座,她知道太后虽然对沈三小姐颇有微词,可到底是七王爷在乎的人,太后就算再不满,也绝拗不过七王爷。 她不由得暗叹,沈三小姐还真是好本事,能让七王爷放在心坎上,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啊! 采青不禁想起一张绝色倾城的脸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千夏被望月唤醒时,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说什么?太后派人来请我进宫?” 望月点头,眼中尽是疑惑,“太后不是对你印象极其不好吗?怎么突然召你进宫?她想做什么?” 沈千夏连忙起身,“她老人家清心多年,忽然如此,肯定是因为七王爷了。” 望月恍然,最近她家小姐与七王爷走得很近,这事必然会传到太后耳中。 原先因为太子选妃,就将她家小姐说得不学无术,对皇孙尚且如此,何况是传闻中最疼爱的儿子? 她忍不住说道:“太后这是要上演恶婆婆的戏码,给你下马威啊?” 沈千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调侃道:“那倒不至于吧?我和七王爷又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 “真的!” 望月肯定是不相信的,心里揣摩着该教几招应付恶婆婆的路数时。 沈千夏已经踏出房间,来到厅堂内。 采青才喝完一盏茶,见到沈千夏时,眼底闪过惊艳。 上次在醉香楼匆匆一瞥,并未细看。 今日一见,眼前的女子真当得是姿容无双,清丽可人。 瞬间能理解七王爷为何会沦陷… 她连忙起身,微微行礼:“沈小姐,奴婢采青奉太后口谕宣你进宫坐坐。” 沈千夏浅浅一笑:“不知太后宣我何时入宫?” 采青怔住,太后似乎没有交代何时,她寻思片刻后说:“这倒是没有明说,想必是越快越好吧。” 沈千夏颔首:“好!” 采青有点意外,上次练武场,太后对她那般评价后,她如今还能坦然应允,没有丝毫畏惧。 她就不怕太后发难,谁都知道惹了她老人家,后果会挺严重。 瞧着她淡定从容的神态,采青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 “那我先回宫回太后的话。” 沈千夏点头:“辛苦了。” 采青没再多停留,离开了听雨轩。 望月仍然担忧不已:“小姐,你真的要进宫见太后?” “嗯,现在抗旨完全是给自己找麻烦。” “那你能应付吗?” 沈千夏说:“你放心,没事的。” 望月见她云淡风轻的,便没再纠结。 “那你什么时候去?” “就今日去吧,免得耽误其他事情。” 话落,沈千夏回屋收拾去了。 采青回到寿宁宫后,将请沈千夏的事情阐述了一遍。 太后凝着眉,“她可有说何时来?” “没有。”采青摇头。 “好了,退下吧!”极淡的语气,听不出息怒。 第292章 你是不是喜欢她 东宫。 容夜听小太监禀报后,阴沉着脸,眸光冷意流转。 拳头攥紧摁在桌面上,手背的青筋赫然醒目。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说完,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感觉到了太子浓浓的愤怒。 “他们这几日一直都在一起?七皇叔可还有其他举动?” 容夜几乎是从牙缝挤出的话,俊秀的面孔此刻变得铁青色。 小太监匍匐在地,唯唯诺诺地,“回太子殿下,从邺城到上京,他们的确一路随行,至于其他,我们的人无法靠近。” 容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七皇叔若是不想露出行踪,他们根本无从查起。 可他毫不遮掩,堂而皇之与沈千夏牵扯不清,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容夜深吸气,冷冷地问:“在允阳他们去过什么地方?” 小太监微微抬首,如实相告:“其他地方不清楚,只知道在怀悠镇过了一夜。” 怀悠镇? 容夜收拢着眉,手指放开些许,淡淡道:“退下吧!” 小太监如蒙大赦般应声退下。 容夜抬手狠狠地挥在墙壁上。 好一个沈千夏,刚被太后下旨削去册封的名额,转眼就勾搭上了七皇叔。 还那么明目张胆,原以为她对自己是欲擒故纵,现在看来他还真是低估她了! 拒绝清云的邀约提前回邺城,竟然是心怀其他目的。 一个庶女,还是顶着恶名声的女子,她有何见面勾引皇家之人? 偏偏七皇叔看不透她水性杨花的本性,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这时,清云公主敲门而入。 容夜敛住浑身的阴霾,眉目逐渐拢上春风般的笑,“清云来了。” 清云公主笑了笑,敏锐的直觉还是发现了他的一丝不对劲。 “太子哥哥怎么了?” 容夜抬手抚了下她的脸颊,语气温柔:“没什么,下午沈千夏会进宫,你上次不是对她好奇吗?” 清云公主一怔,凝眸盯着他,问出心中疑惑:“是你对她更加好奇吧?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容夜怔愣,目光沉了几分,“那种女子,我怎么会喜欢?可她勾搭七皇叔,若不揭穿她的真面目,岂不是被人笑话?” 清云哑然,眼底的迷惑更甚:“她勾搭七皇叔?有没有搞错?七皇叔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女子勾搭上?” 容夜最初也是这么认为,不说上京那些主动投怀送抱,被他拒绝扔出王府的,或是下场更惨的女子。 就是北越那些敌国,曾试图美色诱惑,献出自家公主时,都被他强势拒绝。 那样一个人竟然被沈千夏拿下了,容夜心底无比惊讶。 虽然不得不承认,沈千夏的确与众不同。 可对向来狠辣不近人情的七皇叔来说,不是所有女子都入不得他眼吗? 他压下怒气,朝清云公主说:“大概沈千夏手段高明,七皇叔被蒙蔽双眼也不无可能。” “那如果真是如此,我们也没办法啊,你操心这个做什么?七皇叔要做什么,皇祖母都阻止不了的。” 容夜点头:“你说得也是,能在太后面前说两句话的本就没几个。” 清云公主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第293章 不可公开的关系 清云公主觉得,眼前这个将她捧在心尖的人,似乎变了。 气氛沉默了片刻。 清云公主低垂着眼眸,低语道,“我很久没与皇祖母说话了,找个机会去试试能否见得上。” 容夜目光一闪,低头凝着她,“若有机会你只需旁敲侧击下就行,我只是怕七皇叔被她魔怔。” “皇祖母亲口否认了沈千夏,那样祸国殃民的女子,我们决不能姑息她!” 清云公主有一瞬的茫然。 他对沈千夏的恨与怒来得实在莫名其妙。 身负凤命的沈家嫡女已经是他的太子妃,他让沈家从此飞黄腾达,为何独独容不下沈千夏? 容夜仿佛看透她的心思一般,握住她的手,“清云,沈千夏被皇祖母除名后,曾想引诱我,如今才过几日,她就让七皇叔迷了心智。” “我因为心中再装不下任何人,才会不为所动,可皇叔不同,二十岁的年纪身边不曾有其他女子…” 后面的话听得清云公主面红耳赤,甩开他的手嗔怒道:“你们男人都是一样。” 容夜将她拉入怀中,语气蛊惑:“你知道我是不得已而为之,身处太子之位,要巩固的势力,维持的关系都极其重要。” “不过我对她们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你难道还不明白?” 清云顿觉心酸,眸光渐渐氤氲,“可是我们终究是露不得水面,天下悠悠众口,如何能应对?” 容夜搂紧她,目光闪过暗流,“待我登基为帝,必定会澄清你的身份。” “可是一旦澄清,我母后的一生清誉将毁于一旦。” “你还为她的清誉担忧?”容夜的语气冷了几分。 清云呆住,眼眶泛着一圈红晕,“她终究是我母亲。” 容夜轻叹一声,抱着她往内室走去,“放心,我会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清云见他面色微红,连忙推他,“不可以的,这还是白日里啊…” 容夜将门关上,径直往床榻而去,“无人敢靠近…” 轻纱落下,清云仍在担忧,容夜已经不给她出神的机会。 被压抑的情感,不得公开的身份,令两人只有在此刻才能得到彻底放松。 清云眼角挂着泪,“万一被人知道,你的太子之位恐怕都会动摇,我真的害怕…” 容夜眸光深沉,身下加重力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挡我者死!” 清云怔住,内心的复杂难以形容。 自己那不堪的身世曾让她无比自卑,然而眼前的男子,给了她世间最温情的对待。 她何德何能? 他身边那么多身份尊贵的女子,都淡漠以对,唯独对她温柔如水。 清云缓缓闭上双眼,旖旎的声音抑制不住地,从屋内传到窗外… 容夜低吼过后,神智逐渐清明,极其细微的声响没入他耳中。 清云只瞧见他眼中陡然升起杀意,随即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披上外袍从破窗而出。 窗外的人顿时大惊失色,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容夜浑身的杀气浓郁而冷冽,阴鸷的眼神紧紧盯着已经吓尿的仆人。 他还真是大意了,东宫看来得好好清理才行了! 第294章 唯一的阳光 空气犹如死寂了一般,眼前的太监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子…殿下,奴才…只是过来打扫的,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恐惧,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说话已经言不成句,浑身不停抖着。 容夜冷着眸子,地狱修罗般的声音弥漫开来,“你是谁的人?” 太监哆嗦着嘴唇,面如死灰,断断续续地说:“奴才一直在东宫,是殿下您的人啊!” 刀光一闪,动作狠辣利落,容夜懒得再问。 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太监瞳孔放大,倒在地上。 猩红在地上蔓延开来… 屋内的清云公主听到动静,内心骇然,慌乱油然而生。 她整理好衣衫跑出时,见到地上睁大双眼的太监,吓得捂住嘴巴,瞳孔猛地紧缩。 容夜回身看向她,温柔笑着:“别怕,我说过挡我者死!这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太监。” 清云剧烈颤抖着,语气几乎是带着哭腔,“可我们的事会不会被发现了?以前是不是也有人出现在窗前过?或者是屋顶?” 容夜目光一凛,将刀扔在地上,缓缓走近她,视线挡住身后骇人的画面。 “那些人也无法再开口了!” 清云彻底震住,娇俏的脸上,刚刚欢愉过后的红晕褪尽,此刻惨白如纸。 “你…你究竟杀了多少?” 容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避而不答,“不要怕,我们是两情相悦,心虚什么?该害怕心虚的是那不安分的人才是。” 清云已经惊得说不出话。 她明白他说的不安分的人是谁,她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说不出一句维护的话语来。 可眼前这个令她付出满腔感情的人,她忽然觉得有点陌生,有点可怕。 好半晌,她才收住惊惧的情绪,“太子哥哥,我们或许真的错了。” “你说什么?”容夜沉着声音,眉宇瞬间陇上阴沉。 清云公主愣住,连忙解释,“我是说你现在得步步惊心才是,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你必定是百口莫辩,到时候太子之位都将岌岌可危,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就等着你出事啊!” 容夜闻言,神色缓和几分,勾唇笑了笑:“那你是在担心我?” 清云点头,声音很轻,“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怕自己会拖累你。” 他心底似有柔软化开,敛住所有戾气,“你相信我,我会有分寸,心中也已经有退路,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清云不再说什么,静默下来。 他身处这个位置,理应考虑得面面俱到才是,她不该怀疑他的能力。 容夜瞧了眼逐渐西移的太阳,淡淡地说:“你去寿宁宫吧,代我向皇祖母问声安。” 清云再次点头,目光迷茫而呆滞。 东宫一切如常,消失一个身份低微的太监,从来不会有人过问。 离太子大婚还有月余,就已经开始布置起来。 容夜望着东宫日渐喜庆的装扮,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她们那些人,怎么比得上清云? 她可是从小就给他温暖的女子,是他在死气沉沉的东宫,唯一的阳光。 第295章 面见太后 沈千夏来到皇宫时,太阳已逐渐开始向西偏移。 她睡眠的时间虽然长,可睡得不够深沉,即便是午时过后才起,此时仍感觉有点晕乎。 她在采青的领路下,跟着徐徐迈步。 已是阳春三月,宫中处处都是春的气息。 快到寿宁宫时,沈千夏远远地便瞅见一抹橘色身影。 清云公主一身盛装,打扮俏丽,脸颊泛着淡淡红晕,仿若翩翩起舞的彩蝶。 采青停下脚步,朝已经靠近的清云公主行礼:“参见清云公主。” 沈千夏微微欠身,跟着行礼。 清云公主站定,朝采青嫣然一笑:“采青姑姑免礼,你这是带沈小姐去寿宁宫?” 采青坦言:“回公主的话,正是。” 清云公主目光亮了亮,随即笑言:“我很久不曾给皇祖母请安,今日难得她老人家愿意见客,我倒是撞上吉日了。” 采青哑然,清云公主的话已经十分明朗,要一同随去寿宁宫。 可太后的脾性她再清楚不过,召见沈小姐是事出有因。 即使面前的公主倍受太后喜爱,可也是常年不需要请安的,一年到头太后宣见时才见。 于是采青委婉拒绝:“公主,太后口谕是宣沈小姐进宫,奴婢实在不能做主。” 清云公主怔愣住,心中有怒火蔓延却不得不忍着,谁都知道除了太后,寿宁宫的顾嬷嬷与采青也都是惹不得的。 可她答应了太子,若是无功而返,他肯定会不高兴。 思想向后还是厚着脸皮继续说:“皇祖母若是怪罪有我自己担着就是。” 话落,走到沈千夏身前,笑吟吟地说:“我上次邀约你,刚好你家中有事需回去处理,今日正巧碰上,我们一起去寿宁宫吧。” 沈千夏笑了笑,她觉得多一个人能避免尴尬,未尝不是好事。 可这事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轻描淡写地说:“这的确是巧了。” 是不是巧合,明眼人一看便知。 清云公主闻言,嘴角的笑意加深,拉住她手臂,抬脚就往寿宁宫走。 采青凝眉,无奈地跟上,她说得那么明显了,公主还是一意孤行,顿时也没了辙。 踏入寿宁宫的门槛,便可闻淡淡的檀香,熏炉中青烟袅袅,萦绕在空气中。 宫殿不是很奢华,相比其他地方,算是简约雅致了。 太后坐在殿内首座,今日的妆容偏淡,岁月不曾给她留下多少痕迹。 藏蓝色的宫袍突显华贵,眉眼精致,目光深邃清亮,丝毫不显老态。 容湛的颜与她有三分相似,且轮廓都是精致得没有瑕疵。 太后见到并肩同行,一同进门的沈千夏和清云公主,目光动了动。 清云公主率先清丽开口:“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太子哥哥让我一并给您问安呢!” 太后虽然对她的来访微有不悦,可见到她的笑颜,听到她尊敬的语气,终是压下愠怒,“既然来了,那就坐坐吧。” 清云笑着应允,在一旁落座。 沈千夏缓步上前,微微见礼:“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淡淡地说免,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第296章 眼光倒是不错 沈千夏抬眸,神色淡淡,绝美的姿容上波澜不惊。 她不是第一次踏入寿宁宫,也不是才第二次见太后,别人眼里该有的紧张,在她身上都不存在。 沈千夏身着浅碧色绫罗长裙,衣裙上没有过多的装饰,无比素雅。 发髻用白玉钗随性地绾着,垂下的发丝若瀑布般。 略施粉黛,本就清丽的容颜越发显得丽质明媚。 微弯的桃花眸仿若天生带着极淡的笑意,可眉宇间萦绕的是一层清淡的气质。 入眼仿若西子湖畔的绝美画卷,浑身冷冽中又透着几分闲散,那双眸子深如幽潭,泛着摄魄人心的妖冶。 第一次近距离见她,太后微眯着眼睛,暗叹她家老七眼光倒是不错。 若是与他那张盛世美颜站在一起,应当是匹配得紧。 看了片刻,在顾嬷嬷的提醒下,太后才回过神来,想起宣她入宫的目的,不由得正经几分脸色。 她怎么能跟老七一样,被好看的皮相迷惑,眼下的女子常混市井,逛青楼,毫无闺阁女子该有的品性。 太后定了定神,淡淡地开口:“沈千夏,哀家问你,你是铁了心要嫁给容家之人了?” 太后一生风光无限,经历过大风大浪,如今虽然沉静在寿宁宫有些时日,可一旦正色起来,浑身的气势与凤仪是极具震慑力的。 这听着好像没什么情绪的话语,掷地有声,威仪尽显。 沈千夏略微一怔,太后到底是经战过沙场的,说话是开门见山,丝毫不拐弯抹角,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清云公主坐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盯着沈千夏。 沈千夏淡淡一笑:“回太后,这事臣女可说了不算,毕竟抗旨的事情是万万不敢的。” 太后一怔,当看出旨意的端倪,知晓自己着了自家儿子的道时,再听到抗旨这个词。 犹如讽刺! 太后憋着一口气无处安放,平生难得地被噎住。 那道懿旨漏洞百出,沈千夏若想抗旨,加上那“始作俑者”的百般维护,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此时,她言辞上再强词夺理与刁难,不过是给别人诟病罢了。 气氛一时有点静得尴尬! 须臾,太后示意她别再站着,沈千夏在清云公主对面坐下。 沉默片刻,清云公主按捺不住开口,“皇祖母,您的懿旨已经传遍南晋,沈小姐若是嫁不得太子,又怎么会嫁给我们容家其他人?那样岂不是让人笑话了去?” “孙女与沈小姐有数面之缘,觉得她与传闻中的并不一样,气质与风度皆是许多女子不能比的,自然不会做这种有损脸面的事!” 沈千夏微挑着眉,目光扫向清云,她笑意盈盈,眸光清澈无害。 这话说得足够巧妙,一顿漂亮话将她夸赞一番,实则是激将法让她知难而退。 既不得罪人,又能提醒太后懿旨的影响力。 沈千夏重新审视着清云公主,前世对她还算宽待,大抵是因为容夜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 这一世,容夜不知是出于什么歹心,不会轻易放过她,反而引起清云公主的嫉恨了?! 第297章 别把人家吓跑了 太后意味深长地瞅着清云公主,目光颇为犀利。 她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老谋深算的太后。 “清云这话是说哀家的懿旨就是一锤定音,没有令人诟病的地方?” 音色中仍是凤仪尽显,带着几分冷沉。 清云公主笑言:“皇祖母的话,普天之下谁敢置喙呀?” 奉承的话,太后早已看淡看透,可清云公主先前那番话,她还是听进了心里。 然而容湛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别说这懿旨有漏洞可挑,就是没有,他也能戳出个漏洞来。 这时,门外传来唱喏声:“七王爷驾到!” 太后平静的面容有所波动,目光紧紧盯着沈千夏。 沈千夏心口一凛,不明白太后是何意? 容湛来了,她的儿子来看她了,她不应该是高兴吗?怎么看上去有点怒气? 随着绵长的唱喏声落地,容湛仿若踏风而来。 风仪无双,清贵袭人。 顾嬷嬷与采青连忙行礼,清云公主也跟着起身,“参见七皇叔!” “免!”温凉的语气,平淡如水。 他在沈千夏身旁站定,视线掠过太后一眼后,落在沈千夏身上。 沈千夏起身,面对着他,咫尺的距离,俊容上染着魅惑人心的笑,薄唇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他身上清淡的冷香瞬间萦绕在她鼻尖。 熟悉而又安心的感觉。 “七王爷。”她垂着眸子,微微欠身。 容湛脸上邪魅的笑意加深:“怎么在寿宁宫倒是老实了?”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他是存心来拆台的吗? 她平时不老实吗?哪次见到他不行礼,不战战兢兢的? “王爷说笑了,臣女如履薄冰,在哪都不敢造次,何况是在太后面前?” 容湛眯着凤眸,上下打量她一番,少了几分野性,多了些清雅。 她还真是什么姿态都能拿捏得恰如其分,煞是迷人。 容湛收住笑,侧身面朝太后,拱手道:“母后,儿臣给您请安。” 太后压住心底的喜悦,沉着脸说:“你就不能收敛点性情,瞧清云和沈小姐都被吓得跟小猫样的。” 清云公主愣住,她虽然也怕七皇叔,可她现在明明没有存在感,被吓倒是不至于。 容湛再次拱手,“儿臣知错了。” 太后略微震惊,“你能开窍倒是难得,别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清云公主怔愣住。 太后这话什么意思?敢情是不要让七皇叔吓跑沈千夏? 那就是认可她了?! 来这一趟,她似乎看懂了很多,没有谁刻意隐瞒什么,除了沈千夏令人琢磨不透。 七皇叔完全都不掩饰的… 沈千夏抬眸看向太后,她这态度转变未免有点快? 容湛侧眸瞟向清云公主,“天色不早了,清云还是早点回去吧。” 清云公主呆了呆,顿觉尴尬不已。 逐客令已下,她也不好再留着,反正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七皇叔很在意沈千夏。 而且太后已经没有把懿旨放在心上,或许认为自己的老脸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心底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仿佛有巨石放下般。 短暂的失神,清云公主连忙起身跪安,然后踏出了寿宁宫。 第298章 不按常理出牌 清云公主离开后,诺大的寿宁宫只剩下寥寥几人。 太后朝采青吩咐:“去让御膳房多准备几个菜,今晚七王爷和沈小姐在寿宁宫同哀家一起用膳。” 采青笑着应允,迅速便退出去了。 容湛微弯着唇,似笑非笑的,没有拒绝也没同意。 沈千夏一时怔愣,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垂首道:“太后娘娘,臣女还是不打扰你们母子相聚了。” 容湛一年到头难得来一次寿宁宫,他们母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更加少之又少。 今天好不容易相聚,可以说说贴心话,她杵在中间不是尴尬吗? 容湛轻蹙着眉,目光缓缓移至她的侧脸上,勾了勾唇:“你不留下来,那我也没留下的必要了。” 沈千夏哑然,侧眸与他相望,瞪了他一眼,这不是明摆着把难题甩给她吗? 太后脸上倒没有过多神色,语气淡淡地对容湛说:“哀家是想留沈千夏,至于你,爱留不留!” 容湛笑而不语,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千夏,半刻不曾移开。 沈千夏更加迷茫了,脑子里过了一遍望月说的话,这似乎有点不按常理出牌啊! 从懿旨的内容与太后当时的态度来看,太后对她理当是万分不屑和嫌弃的,可今日的言行举止却并不像那么回事。 果然,容湛的阴晴不定,难以被看透,跟他母后有几分相似,来自于遗传。 须臾,太后和颜悦色地将视线落在沈千夏身上,“沈千夏,你该不会再拒绝哀家吧?” 沈千夏的面皮抽了抽,她能再拒绝吗? 太后的语气已经足够委婉,浑身上位者的气势也没向她扔来。 容湛笑看着他,微抿着唇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沈千夏抬眸,坦然望着太后,颔首道:“谢太后娘娘。”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寿宁宫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今日可是托你的福。” 话落,视线偏移,淡淡地睨着容湛,眸光沉了沉,心中暗叹不已。 容湛忽略她的目光,仍然是片刻不离地凝着身旁的女子。 沈千夏讪讪地笑了笑。 太后不是喜欢清净吗?平时都免了各种请安,大家想见她一面都难。 现在说托她的福,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其他意思?沈千夏懒得再细想。 她微微颔首,清浅地开口:“应该是托太后您的福才对,能在寿宁宫用膳,是臣女的荣幸。” 太后眸光闪了闪,意味深长地看向她。 姿态神态皆是从容淡定。 言谈举止随性不乏优雅。 不仅生得倾国倾城,浑身的气质也不是一般贵女能拥有的。 她此生见过不少美人,当今王皇后,丞相之女,当年的雪妃,都是当之无愧的上等美人。 而沈千夏给她的感觉,与众不同,撇开那些不堪的传言,当真是无可挑剔。 不多时,太后朝他们摆了摆手:“容湛,你带她先四处走走,半个时辰后回来用晚膳。” 容湛这才将视线挪到太后身上,恭敬地行了一礼:“儿臣遵命!” “这倒是极其乐意,不再推辞了?”太后瞥着他,语气带着几分怒气。 第299章 他喜欢就好 容湛闻言,目光含笑,低沉的声音调侃道:“儿臣不听话时您不高兴,现在言听计从您也要怪罪,还真是有点难做啊。” 太后微微一怔,就连顾嬷嬷也十分诧异。 他身上那些形成的淡漠与戾气,甚至骨子里透着的凉薄,此时都烟消雾散。 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见过的温柔。 太后觉得无比稀奇,目光紧紧盯着他,不知有多久,他都没有这般敛去所有的寒凉。 更别说用调侃而随和的语气说话。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身边的沈千夏! 沉默片刻,太后拉回神思,微笑得眯了眯眼睛说道:“先退下吧。” 容湛与沈千夏跪安后,便退下了。 太后侧首问顾嬷嬷:“你也看见老七变了?” 顾嬷嬷颔首:“七王爷对您一直孝顺,只是多年来的冷冽忽然收敛,有点令人猝不及防。” “哀家就知道那么明显,你定然也是能看出的。” 太后眸中闪过一瞬的怅然,思绪有点飘远。 先帝去世后,他似乎对她这个亲生母亲都不曾如此过了。 沈千夏,对他的影响竟然这么巨大了吗? 那个女子当真是不简单,言行举止拿捏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有着不同于其他少女的沉稳,也有着其他贵女不敢有的闲散。 她甚至怀疑那些她的传言途径是否正常? 须臾,她拉回神思,淡淡地说:“若是有人阻止他,恐怕不止翻脸那样简单吧?” 顾嬷嬷内心一惊,垂首回话:“莫非太后要用懿旨一事搪塞七王爷?” 太后挑了挑眉,哼哼道:“你难道不知道他?他认定的事情,岂会在意他人?” 顾嬷嬷觉得也是,“奴婢倒是觉得沈小姐与七王爷般配得很,怎么看都好看。” 太后笑了笑,“他喜欢就好!” 顾嬷嬷怔住,“那您刚才说的是?” 太后凝着眉宇,眸光沉了沉,“容夜那孩子恐怕对哀家有气呢!老七搞出这么一出,叔侄之间只怕要有间隙产生喽。” “那太后可有何良策?” “良策?” 太后起身,眉宇舒展开来,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他那么大人了,现在想要王妃,自己就该有打算才行,哀家只等抱孙子就是。” 顾嬷嬷哑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太后这忽转的画风。 刚才还浑身散着冷冽,顷刻间就变得慈眉善目说想抱孙子了。 顾嬷嬷忍不住提醒她老人家,“沈小姐还未及笄,这事恐怕还早呢。” 太后不以为然,意味深长地说:“哀家当年与先帝成亲时也不过十四岁,这就得看老七自己的努力了。” 顾嬷嬷笑了笑,彻底没话了。 看得出来太后对沈小姐很是满意,至于懿旨上说的那些,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说到底,这对母子还是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 强势专断,不受其他任何世俗观念所困扰,永远都有自己独特的判断与见解。 难得见到太后心情愉悦。 整个寿宁宫相比往日的沉寂,多了些烟火气。 夕阳沉下,只留下不多的余晖,将西边的天空映照得一片绯红。 第300章 因为你太好 容湛带着沈千夏来到离寿宁宫不远的清心湖。 霞光铺洒在水面,漾起一圈圈闪闪发光的涟漪。 清心湖不同于洛湖,湖面不大且极其安静,除了后妃们喜欢聚集于此,皇子公主偶尔也会光顾。 两人并肩站在湖畔,微风轻拂,将两人的发丝轻轻缠绕。 沈千夏侧首看向他,丹唇微勾,“太后对我似乎没想象中苛刻,都是因为你吧?” 容湛静静地站在她面前,修身清贵的锦袍将他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俊颜上染着淡淡的邪肆。 她总觉得眼前的男子,同样的神情给不同的人是不同的体会。 这样冷而邪的模样能令别人心惊胆战,而她却觉得莫名的安心。 沈千夏惊觉自己对他,从最初的感觉已经逐渐改变,亦或是一种习惯。 他在她面前,总会收敛住往日的冷锋。 容湛伸手握住她,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柔和,“是因为你太好,而母后是个聪明人,无需我多言,她自有慧眼判断。” 沈千夏眸光流转,浅笑盈盈地说:“你倒是挺会夸奖人的,我有那么好吗?”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薄唇微弯着,“好似一块璞玉,眼光好的人自然能发现其美妙。” 沈千夏扯了扯嘴唇,“你就是在夸你自己。” 容湛低笑,眉间温润如玉,仿若冰霜融化的丝丝暖意。 她一时看得出神! 他握着她的掌心微微一动,她瞬间感觉心海都被打乱。 容湛一双深邃的黑眸定定地望着她,极淡的夕阳打在他脸上, “不是夸自己,是握在手心的至宝弥足珍贵,此生永不会放开。” 沈千夏愣住,心口猛地突突直跳。 他明着暗着的话,每次都将她搅得心神不宁。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别说她有前世二十多年的阅历,就是这一世只有十四五岁,也都体会得到他究竟在想什么。 撇开他唯一不明着谈的夺位,他对她的字里行间,已经是浓浓的情意。 良久后,她才缓缓回神。 不是第一次听他说情话,可今日带给她心尖上的撞击,比以往更加震撼。 沈千夏避开他灼热的视线,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湖面上。 一艘奢华的画舫在晃悠着。 她舒缓心神后,悠悠地说:“七王爷真的不在乎别人如何说吗?” 容湛微挑着眉,“你认为我会在乎那些?” 沈千夏哑然,她当然知道不会。 他凝着她完美精致的侧脸,轻叹一声,“当时为了你能彻底摆脱那个身份,懿旨的内容严重偏离了事实。” “其实原本不必那样,当时我只是顺着你的意思,现在想来,我从未问过你是否在意?” 沈千夏讶异,回眸勾唇一笑,“我为何要在意?太后的懿旨比起我自己平时作的,可下手轻多了!” 凤冥在背后推波助澜,她原本是想哪怕拖些时日也好,最终容湛插手,直接了结。 再说太后的旨意,能让沈柳两家不能堂而皇之利用她,能让容夜无比忌惮,已经足够! 容湛凝眉,眸底划过心疼,“哪有这样说自己的?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千夏轻笑:“谢谢你们!” “跟我说谢谢?”他轻蹙着眉,身子朝她靠近。 第301章 是她不要你的 他们本就距离很近,容湛这一踏步往前,两人几乎快要贴着。 身高的差距让她顿觉眼前一片昏暗。 沈千夏抬眸,容湛如玉的手指已经落在她的脸上,“如果真要谢,就以身相许嫁给我,其他方式都不接受。” 她慌得往后退一步,他的指尖滑过她脸颊,所过之处有种异样萌生。 “你别逗我了。” 容湛收住调侃之态,立刻正色起来,“千夏,我的妻子只能是你,从来没我跟你开过玩笑。” 嗓音低沉而魅惑。 沈千夏心口一窒,“七王爷,我们相识并不久,或许彼此了解还不够,你说这些是否为时过早?” 容湛微微一愣,嘴角抹开极浅的笑意,“你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我?那你还想了解我什么?” 沈千夏将吹乱的发丝轻轻撩在耳后,掩饰自己内心的颤动。 “不管怎样,我年纪尚小,现在谈婚论嫁实在有点…仓促。” 容湛挑挑眉,低头凝着她,轻叹一声,“我明白。” 沈千夏还未说话,水波打在岸边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中。 她侧身瞧去,湖中的画舫已经朝他们这边逐渐靠岸。 容湛冷了几分眉宇,目光淡淡地扫向从画舫内出来的玄色身影。 此时的天色已经昏暗,放眼望去,船板上的容夜神色不明。 遥遥相望片刻,容夜缓缓下船,他的近侍小桂子提着宫灯紧随其后。 沈千夏蜷着手指,面无表情地睨着他,眸底的寒凉逐渐浓厚。 容夜在容湛面前停下脚步,拱手见礼,“见过七皇叔。” 容湛淡淡回礼:“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音色淡漠疏离,丝丝寒气萦绕。 沈千夏出于礼节性,微微欠身当作是行礼。 容夜眸底闪着暗流,目光犀利地盯着她,语气不善:“沈小姐进东宫不成,开始勾引七皇叔了?” 沈千夏嘴角泛起冷笑,还没有开口就被容湛抢先一步,“是本王在追求她,太子不要搞错了!” 容夜一怔,视线投向容湛,“七皇叔,她是被太后,被东宫摒弃的女子,你怎么能追求这样的女子呢?” 容湛邪肆一笑,语气凉薄至极,“太子似乎又搞错了,是她看不上你才是!” 容夜彻底僵住。 沈千夏也惊住了,容湛对太子一向都还和气,至少让世人理解成他是太子党的错觉。 如此言语交锋仿佛不曾有过。 容夜生性残忍多疑,容湛此举无疑是故意往刀口上撞。 她想,他既然敢如此,必然是有足够的资本。 早已习惯独自面对,竟然不知道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原来很甜。 好半晌,容夜才惶惶然回神,颔首道:“七皇叔,您这是包庇与维护她,皇祖母的懿旨说得很清楚,而且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容湛轻笑,脸上的邪魅更甚,“本王包庇维护心爱的女子,不是很正常吗?” 容夜被噎住,心中即使有话反驳,面对眼前矜贵冷冽的皇叔,顿时如梗喉间。 沈千夏明白,容夜压抑下去的各种情绪,总会要找突破口来发泄,奈何他拿容湛没辙,只能选择忍! 第302章 那是她的本事 两个男人之间,像是处在没有硝烟的战场。 只需三言两语就能产生隔阂,激化矛盾。 容湛冷冽的眼神,清贵的气质,处处都透着威压与不敢靠近的疏离。 气氛霎时便静谧起来,周身的压迫感无比强势。 容夜仍不死心,不敢相信人人敬重,处事冷静睿智的七皇叔,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一个女子,还被迷得失了心智。 他敛住眼底的汹涌,壮着胆子继续提醒,“七皇叔,沈千夏颇有心机,甚至连柳国公都自叹不如,这样变幻莫测的女子,您可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 沈千夏凝眉,容夜这是想彻底堵死她的退路吧,他憋着的那口气一直难以驱散。 如今见容湛护着她,心中开始焦虑,做什么都得顾虑,再三思而后行。 哪怕是冒着被容湛训斥的风险,他也要把她的名声再火上添油一把。 当然,还有他尊贵的太子身份,即使再畏惧容湛,可在容夜心里,他们将来注定一个为君一个为臣。 没什么好遮掩害怕的! 容湛略微思索了一下,看向沈千夏,眸底闪过赞赏与惊艳。 “能让柳国公自叹不如,那是她的本事,我很喜欢。” “至于是不是被外表迷惑,本王自认为眼光不会比太子差,她连堂堂太子都不屑于高攀,这种高风亮节本王更是欣赏。” 语气明明很柔和,却又带着寒冬凛月的凉气。 沈千夏有些恍然,他这样说话,是不是过于高调了? 他就不怕容夜对他的忌惮持续发酵,最终提前演变成决裂? 不过有自己在乎的人替她挡着,她能偶尔歇息喘气,这种体验以前从未有过。 她索性不做声了,其实容湛开口比她开口,明显地更膈应人。 那边的容夜被怼得哑口无言,蜷着的手指越发崩紧,眸光深处有暗流涌动。 转瞬即逝后,立刻恢复如初。 容湛一字一句都在夸赞沈千夏,也很明显的在贬低他这个太子。 一个低微的庶女都看不上的太子殿下?这话无疑是将他的自尊在地上碾压。 容夜胸腔内火气直冒,面上仍然镇定自若。 他牵强地笑了笑,“七皇叔如此说,我也不便再多言了。” 容湛嗯了一声,也不再与他废话,拉住沈千夏的手,离开了清心湖。 容夜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犹如阴云笼罩,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 身后的小桂子不敢吱声,提着宫灯的手微微颤抖着。 刚才七王爷的气场太过强大,他甚至感觉皇上与太子身上都不曾有那种气势。 上位者的睥睨,不怒自威,周身的低压感令人呼吸都不太顺畅。 须臾,容夜冷冷吩咐:“派人给允阳传信,让莫将军提前回上京。” 小桂子点头应允。 容夜眸光更加深沉,语气冰凉,“去谢府传旨,本宫大婚后封谢家独女为良媛。” 小桂子接着应允,虽然不明白太子怎么忽然想起谢家了,但也不敢随意开口问。 夜幕垂笼,湖面开始平静,一弯弦月映在水底,轻轻摇曳着。 第303章 语出惊人 容湛一路牵着她回到寿宁宫。 刚踏进殿门,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饭菜已经布好,满满的一桌。 太后端坐在桌前,顾嬷嬷和采青在旁侍候着,不知道是否等了许久。 容湛淡淡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随后拉着沈千夏在太后对面的位子坐下。 太后的目光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开心地眼睛都眯了几分。 沈千夏朝太后说道:“让太后娘娘久等,实在是罪过。” 容湛勾唇,“与千夏无关,是我耽搁了。” 沈千夏:“……” 他这是将维护进行到底啊! 她端起茶盏,轻轻抿着茶,神色还算坦然。 太后朝顾嬷嬷笑着说:“哀家这儿子总算是开窍了,抱小孙子的愿望看来很快就能实现了。” 顾嬷嬷笑意更深,“七王爷与沈小姐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的。” 太后连连点头,“眼见着宫里那帮孙子孙女大了,没意思了,想想还是小娃可爱。” “……” 容湛顿了顿,俊美的脸逐渐僵住。 沈千夏睁大美艳的桃花眸,嘴里的茶只差没有一口喷出来。 她艰难地将茶水咽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 那还是那个让整个南晋敬畏,凤仪无双的太后吗? 世人是不是对太后有什么误解? 容湛在短瞬的怔愣后回神,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千夏,“母后想得太远了,儿臣正头疼怎么能娶到她呢?” 说话的同时,手放在沈千夏后背轻轻拍着,目光宠溺得能溢出水来。 沈千夏回眸睨着他,对上他深如幽潭的眸子,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太后闻言,眉头瞬间蹙了起来,“千夏你莫非是对懿旨一事耿耿于怀?” 沈千夏连忙摇头,“不是。” “那就奇怪了,老七虽然性格乖戾点,其他的是无可挑剔啊。” 太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悠,“不是已经亲昵得牵手了吗?” 沈千夏哑然,又觉好笑。 容湛拿起筷子开始给她夹菜,温柔地开口,“先吃饭。” 太后也不再纠结,瞟了眼容湛,“反正你自己得抓紧,否则变成老皇叔更加没人要了。” 容湛不语,仿佛说的压根不是他。 沈千夏侧首瞅了他一眼,优雅用膳的同时,兼顾着给她倒水夹菜。 太后顾不上吃饭,忍不住看着容湛良久,这样细心体贴的他,倒是极其少见。 她将视线移至沈千夏,没有其他女子的刻意矜持,随性而雅致。 太后再次暗叹容湛的眼光。 “千夏,你以后还是住沈家吗?” 沈千夏抬眸,淡淡地直言:“回太后的话,臣女以后不住沈家。”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听采青说你在上京置办了院子,那就是会继续留下吧?” 容湛侧眸,深色眼眸中似有星辰。 沈千夏放下筷子,坦言:“嗯,有些事要处理,得先留下。” “留下挺好的!”太后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瞅着容湛,“事情若是棘手,你旁边有现成的帮手,别空置着不用。” 沈千夏抽了抽嘴角,太后是屡屡语出惊人,形象完全颠覆她以往的认知。 容湛轻笑不语,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第304章 我一直都会在 沈千夏尴尬地笑了笑,“七王爷已经帮了许多忙。” 太后挑了挑眉眼,哼哼道:“他反正不务正业惯了,你尽管吩咐他就是。” 不务正业? 太后眼中的正业是什么? 沈千夏抚了下额,不敢再随意搭话。 太后今日难得地话多,问了沈千夏许多事情。 不管她直言不讳,还是巧妙转移避而不答,太后都是眉目含笑。 容湛将一杯温水递给沈千夏,她开口说:“谢谢。” 他皱着眉,眸底划过的暗流像是提示她什么,“不是这么谢的。” 沈千夏露出一丝窘迫,干脆不说话了。 “沈家二小姐马上要成亲了,你也可以把这事多考虑考虑了。” 太后突如其来地一问,将话题又绕了回去。 沈千夏浅浅一笑,“姐姐先成亲也是应该的。” 太后了然地笑了笑,从沈千夏的身上,捕捉到了几分冷寂,于是不再提及。 用完晚膳,天色已经暗沉。 沈千夏没有多做停留,朝太后微微欠身告辞。 容湛跟着说:“儿臣也告退了。” 太后今日心情颇好,一直叮嘱沈千夏,让她经常来寿宁宫坐坐。 顾嬷嬷和采青皆是惊奇,极其喜静多年的太后,忽然喜欢热闹了。 两人漫步在宫中的青石路上,期间有不少宫人驻足观看。 男子君子谦谦,矜贵无比。 女子清丽绝伦,宛若精灵。 所过之处,再美的风景都黯然失色。 “你这些日子会很忙?”容湛的嗓音在她身侧响起,在夜色中弥漫开来。 “会有点。” 容湛沉默了片刻,只有两人细微的脚步声。 “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开口,我一直都会在。” 清淡的声音,听着却内心一暖,沈千夏侧首看向他,点了点头。 “好。” 大概是没想到她回应得如此爽快,他眼底闪过流光。 容湛一直将她送到听雨轩才返回王府。 刚进院门,便召来夙远,“你最近守在右侍郎府附近,发现异常立刻来报。” 夙远一惊,目露疑惑,忍不住问道,“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容湛没有明说,唇畔隐着浅浅的笑意:“侍郎府久攻不下的阵法可能要破了。” 夙远再次震惊,“您是说右侍郎府的那块风水宝地?据说多年来阵法从未被破解过啊!” 容湛背靠在椅子上,闲散地说:“是不是风水宝地还不好说,你去守着就是。” “另外飞鸽传书给东篱,让他暂时留在允阳就好。” 夙远颔首,随即转身,顷刻间身影便消失不见。 容湛坐直身子,随手拿着书架上的书卷翻阅起来,入眼的各种阵法奇异无比。 右侍郎府的阵法,他曾随意观察了一番,确实精妙绝伦,难以寻出破绽。 那里面究竟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值得她亲自上阵。 不过沈家要搬迁到那里,她给他们添堵制造麻烦,倒也不错。 容湛勾了勾嘴角,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渐渐迷离。 良久后,放下书卷,他打开抽屉,取出一个锦盒打开。 纤长的手指抚上一卷画轴,缓缓打开。 画卷上的女子,只是一个背影,身姿窈窕,红衣似火… 骨节分明的手指描摹着她的轮廓。 他的目光逐渐痴缠,轻声低喃:“千夏…” 第305章 夜探侍郎府 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容湛在她不太舒服的那几日来过几次听雨轩。 除了嘱咐她按时吃药,就是给她准备各种温补的食材,提醒她拒绝任何寒凉之物。 沈千夏觉得,他有时候细腻得令她有点不知所措,还真是事无巨细。 不过,有他的贴心照顾,比起上个月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不少。 这些时日,细雨绵绵的,空气中无比湿润,陡然增添了丁点寒意。 沈千夏几乎是窝在听雨轩,潜心研究机关阵法。 三月初的某夜,雨已经停歇。 距离沈家搬家的日子还有十来日。 天空浮着一层薄薄的云,弦月时而隐在云层中,夜色暗沉沉的。 微弱的月光下,重重树影洒下,整座府邸越发显得幽暗。 直到夜半时分,一身夜行衣的沈千夏,身轻如燕地飞入右侍郎府。 此时的府内,万籁俱寂。 朦胧的视线下,可见到处都已被整理得很干净,隐约还飘着修缮装潢过后的气息。 沈千夏直奔侍郎府的禁地—雅苑,那个被传为风水宝地的地方。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雅苑的墙上,看着这个让右侍郎不断更换的风水宝地。 不禁暗嗤,什么风水宝地?不过是为了掩饰那些肮脏罢了。 不过这个阵法倒是可以,不管是好奇的,还是另有目的的,大概都是非死即伤或者是凭空消失吧。 她扫视了一圈院内的情况,中间是一汪池水,四周被青松环绕。 里面亭台,阁楼,假山一应俱全,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装饰,透着几分诡异。 长长的冗廊一直延伸到院子西面的屋子,随即,她的视线落在一丝光亮处。 零星的光点,若是连起来,便是一个窗户的形状,很显然里面在用什么挡住视线,却有稀少的亮光透了出来。 沈千夏顿了顿,敛神屏气开始聆听,这一听… 她眉心紧紧蹙着,阵法像是将里面与外界完全隔绝。 她现在看到的光,原先的位置恐怕也不是那里,声音有点瘆人。 若不是她提前知晓其中玄机,估计什么都是听不到的。 沈千夏定了定神。 有凤冥给的地图,她巧妙地避开外层的机关,落入院墙内。 确认雅苑有人后,她只能更加谨慎,怕机关启动打草惊蛇。 院子里阴风阵阵,仿佛有幽怨的声音入耳,特别是水池边,矗立的青松纹丝不动,却每一株都透着诡异。 沈千夏暗想:这与雅苑的名字真的是大相径庭,果然是欲盖弥彰。 每一步走得极其小心,她将青松形成的阵法,与凤冥提供的阵法图仔细研究一番后。 纤细的身影宛若暗夜的精灵,穿梭在水池边。 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动静,犹如一潭死水。 沈千夏将一切布置妥当后,瞅了眼平静无波的水面。 心里默念道:“希望恶魔早日伏法,能还你们公道吧。” 她催动内力,将阵法细微改动后,才轻手轻脚准备离开。 然而,西面的声音在她耳畔挥之不去,像是有什么扯动着她的神经,令她缓缓朝那边走去。 第306章 发现柳其霖龌龊行径 怕触动园子里的机关,沈千夏绕着冗廊徐徐靠近。 屋檐下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串风铃。 开始寂静无声的院子,在踏入狭长的冗廊时,断断续续有风铃摇曳的声音响起。 弦月隐进厚厚的云层中,周身漆黑一片。 沈千夏握紧手中的长剑,眼观四周,脚步轻盈而从容。 风铃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有时还伴着不太清晰的痛苦喘息声。 顿时令人毛骨悚然。 沈千夏自认为胆子够大,此时也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穿过长廊,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屋子,果然是被阵法迷惑双眼,原先看到的亮光,已经消失不见。 周围又是一片静谧,且静得有点可怕。 沈千夏脑海中回想那副图,没过多久便寻到阵法的生门。 她贴着墙角,微踮着脚尖,往发出声响的房间靠近。 一股难闻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沈千夏只觉得胃里有什么在汹涌一般。 她拉上面巾蒙住口鼻,才稍微舒缓过来。 阵里与阵外,还真是两重天! 昏黄的灯光从一间看似密闭的屋子的透出来,起先隐约的声音逐渐清晰。 “公子,求你停手吧…”女子的声音,痛苦而颤抖地求饶。 被唤作公子的男子,音色如鬼魅,带着无尽的贪婪。 “这就停手?我还没玩够呢!” 沈千夏怔住,熟悉的声音犹如幽灵般冲击着她的大脑。 果然是那个思想龌龊,行为变态,道貌岸然的柳其霖! 她敛住气息,压住心底腾起的怒意,使自己平静下来。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坚持不住了,求你放过我一条命吧!” 片刻的沉默… 可听见屋子里不太和谐的声音,以及鞭子抽打皮肤的声音。 随即传出凄厉的惨叫声,男子似乎心情很好,因为那种动静越来越大了。 再然后,似乎没有其他响动了,连求饶声都不再听到。 沈千夏凝眉,掌心开始聚集内力。 她想,柳其霖作恶多端,背负多条人命,死不足惜! 今日若是结果了他,也算没有白来一趟,扳不倒柳家,就让他先与这雅苑一起颠覆。 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须臾,脚步声往门口而来。 沈千夏挑了挑眉,终是恢复理智,迅速隐退到拐角隐秘处。 她步伐稳健,精准地避开每一处机关。 柳其霖走出屋子,抬头扫视一圈,发现并无异样后才离开。 有了上次冷宫容湛给她的经验,她收起所有气息,不曾动弹半分。 果不其然,只消片刻,柳其霖折回屋子,又待了一会才离开雅苑。 沈千夏从暗处走出,眸光寒凉,手指紧紧蜷着。 就让他再苟延残喘些时日,不让他亲眼见到柳家衰落再死,未免太便宜了他?! 想起屋子里没有动静的那女子,沈千夏忍不住朝屋内走去。 各种气息混杂在一起,即使隔着面巾,她还是能隐约感觉到。 然而,里面触目惊心的场景才是更惊愕的,她愣在原地,脚步顿住。 刚压下的杀气瞬间又燃起! 柳其霖那个孽畜,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过分! 第307章 刺伤 女子已经断气,不着寸缕。 手脚皆被绑着,保持的姿势仍然是那禽兽侵犯过的样子。 屋子里各种用具横七杂八地摆放着。 除了它们是有用处,其他地方布满灰尘,与这奢华的府邸完全不搭。 选了这么一处适合布阵设机关的“风水宝地”,不是用在柳家的野心上,而是柳其霖用来惨绝人寰的施虐。 这里曾经还有多少如眼下女子这般遭遇,多少亡魂聚集在这雅苑? 沈千夏怕节外生枝,没有再多做停留,迅速离开这魔鬼般的地方。 她顺着原路,不再动阵法丝毫,轻盈地飞到院墙上。 然而,她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劲,心口猛地一紧。 在蒙面的柳其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迅速反应过来,做出一副要跳进院子的准备。 “哪里来的小贼?”柳其霖阴沉着脸,一掌向她挥来。 沈千夏侧身避开,旋身往下跳。 “想跑?”柳其霖紧追而上,“你鬼鬼祟祟地有什么目的?今日不交代清楚,就把命留下吧!” 沈千夏旋身时,冷冷地睨着他,扯着喉咙说:“听闻右侍郎府有个无比精妙的阵法,我只是好奇想来破阵。” 柳其霖眸光狠厉,半信半疑,“想来破阵的不在少数,大多是有来无回,你刚才是否进阵?” 沈千夏摇头:“我刚要进去,你就来了。” 柳其霖在屋里时,便感觉阵法有点异动,里面机关与暗器重重。 按说有人闯阵,即使是顶尖高手,必定也会触动一二。 很显然,眼前的人并没有撒谎,她还只是触碰到阵的边缘,还未寻得入口,就被他拦截了。 可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随即拔剑朝她砍去。 沈千夏本可以凭着轻功逃走,此时柳其霖自己送上门,她总得给个教训才是! 抬剑与他的剑相迎,顿时剑光四起,点亮幽暗的夜色, 柳其霖被震得后退几步,眼底闪着不可置信,“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冷冷回他:“你还没资格知道!” 柳其霖怔愣,眉宇缠绕着愤怒与杀意,又是一记死招向她攻去。 沈千夏这次不再给他机会,避开他的同时,剑锋一转,猛地朝他心口刺去。 柳其霖大惊失色,顾不得其他,只能做出最快的躲闪。 剑稍微偏移,扎在他的左手臂上。 他疼得惊呼出声,她觉得他受这点痛苦远远不够。 柳其霖站直身子,咬牙切齿地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刺伤我?” 沈千夏笑道:“你都不敢露面,谁知道你是那根葱?” “你不也是不敢露脸吗?” “呵呵,因为你没资格看!” 他气得面红耳赤,右手挥出暗器,沈千夏早有防备,他再次落空。 她握紧手中的剑,往前用力,与此同时将剑旋转一圈。 一阵利器入体的声音划破夜空。 紧接着… 柳其霖疼得痛苦哀嚎,猛地将手臂往后扯,剑随即与他的皮肉分离。 他额头上冷汗直冒,仇视的目光瞅着她,“姑娘,我们无冤无仇,你下手如此狠辣,难道不怕惹祸上身?” 疼成那副模样,还不忘威胁她? 第308章 伤口上撒盐 实力不如她的柳其霖,还不敢露出真面目,用柳家小公爷的显赫身世威压她。 明显就是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里发虚。 他虽然对李天师的阵法很有信心,可今夜遇到想闯阵的人,他根本琢磨不透她的实力。 沈千夏收剑,目光落在流动的寒芒上,拿起帕子将剑锋的猩红擦拭干净,嘴角的冷意弥漫开来。 “若是让你永远闭嘴呢?你觉得别人还有机会知道吗?” 柳其霖一惊,瞳孔猛然泛着惧意,眼前的女子武功路数不明,出手皆是奇招。 她要杀他,的确不是难事。 在嗅到浓烈的死亡气息后,他再顾不得其他,惶惶然起身,随后踉跄着落荒而逃。 沈千夏鄙夷地睨着他的身影,哼道:“若不是留着你还有一丁点用处,今日还真想灭了你!” 她心中顿起些许疑惑,柳家机关暗器闻名于世,柳其霖身为柳家独子,深受柳国公夫妇宠爱,怎么也该被培养成顶尖高手才对。 怎么武功如此平庸? 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侍郎府外恢复了沉寂,苍穹的云层逐渐加厚,风也更加强劲起来。 地上的尘土被扬起,沈千夏眯了眯眼睛,再次瞅了眼府邸内的雅苑。 不禁暗自唏嘘,处在天子脚下,离闹市不远的地方,就能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是柳其霖太猖獗,还是觉得这个阵法天下无敌了? 沈千夏没再停留,轻盈的身形快速湮没在夜色中。 一直躲在暗处的夙远,靠在树干上,再一次有种挫败感。 主子让他守在此处,应该是要他保护沈小姐吧? 可他毫无用武之地… 忽然,他察觉到一抹气息,倏地回头,看到来人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王爷,您怎么来了?” 容湛斜靠在另一侧树干上,神态恣意慵懒。 “本王来很久了。” 容湛一贯淡漠的声音徐徐散开,目光依旧是停留在沈千夏消失的方向。 夙远愣住,尚存的挫败感更加强烈了,他早就来了,而自己浑然不觉! 他跳跃到树上时总得有点细微声音吧? 他觉得一定是自家主子太厉害,才能敛去气息不被他察觉。 夙远朝他颔首:“王爷,属下见沈小姐能应付自如,便没有出手相助。” 容湛嗯了一声,逐渐回神,眸底闪着一抹温润,“你的实力本就不如她,让你守着只是让她多一份保障。” 夙远抽了抽眼皮。 王爷这分明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啊! 不过反正事实摆在那里,再悲催也没用,于是他点头附和:“沈小姐深藏不露,武艺高超,属下也对她刮目相看,您看要不要调查那个黑衣蒙面男子?” 容湛挑了挑眉,目光淡淡地扫向他,语气温凉:“不必。” 夙远怔住,抬眸看着容湛,心想,他不是挺在乎沈小姐吗? 怎么对那些与她作对的倒是宽容了?这未免太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她知道对方是谁,否则不会冷静下来留下他的命。” 容湛清淡的声音再次传开,语气中不乏赞赏,眸光熠熠。 第309章 柳其霖的癖好 夙远恍然,刚才她和蒙面男子的对招,他都看在眼里。 她刺过去那一剑时,若是用全力,对方躲得再快都无用,而最终她却收了剑锋。 夙远越想越纠结,忍不住问容湛:“王爷,属下守在这里都无用处了,您为何还要亲自来?” 容湛静默了片刻,勾唇邪妄一笑:“看她怎么在那院子里动手脚。” 夙远闻言脸皮动了动,视线落在雅苑处,暗沉的一片,只有叠影重重。 还有与右侍郎府相邻的顾府,一边死气沉沉,一边灯火阑珊。 夙远霎时目瞪口呆,不敢再吱声了,毕竟自己守在这里啥都没见到。 高深莫测的世界他无法理解,就这简单的活他都使不上力。 容湛的视线从院子内收回,淡淡地说:“不用再守着了,以免打草惊蛇。” 夙远点头应允。 ** 柳其霖仓惶地回到国公府,手臂伤口处的血已染湿一大片。 他踉跄着准备回房时,被起夜的柳夫人撞见。 她瞧着他痛苦的神色,顿时大惊失色:“其霖,你怎么了?” 柳其霖虚弱地往旁边一倒,柳夫人连忙抬脚冲过去,惊呼出声:“其霖…” 声音很大,安静的院子顿时喧嚣起来,下人们纷纷跑出来。 柳其霖苍白着脸,仍然是惊魂未定,颤抖着说:“母亲,别声张,别惊动父亲。” 柳夫人听闻他的话,内心一紧,连忙回身朝下人们厉声吩咐:“都退下,公子喝醉了,丁香留下即可!” 她的话在家丁丫鬟面前很有压迫感,大家不敢多言,纷纷退下。 丁香疾步上前,默默地在一旁等候吩咐。 柳夫人这才转身,“过来把公子先扶进屋。” 丁香领命,与柳夫人一起将柳其霖扶进屋子,随后掌灯。 柳其霖靠在榻上,嘴唇都泛着白,气息紊乱。 灯光下,柳夫人瞧着左臂上湿润的一片,哆嗦着问:“你受伤了?” 柳其霖眸光阴鸷,咬牙说道:“此仇不报非君子,我定要让那女子付出代价!” “女…子?”柳夫人质问,“你…又去那里了?” 柳其霖避而不答,朝丁香说道:“你去准备东西帮我清理伤口。” 丁香连忙点头退下。 柳夫人顿觉疑惑:“你连母亲都不信任了?” 柳其霖冷着脸,语气沉闷:“几年来,不曾有人闯入雅苑能安然无恙地退出,我若是再掉以轻心,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那个女子实在可疑,他不能轻信她说的。 柳夫人惊愕不已,“可是你不让你父亲知道,是什么意思?雅苑的事情能瞒住世人,你以为能瞒得住他?” “若不是他暗中纵容你,你以为外面能如此风平浪静?” 柳其霖默不作声,闭上眼睛靠在软枕上。 脑海中浮现那些被他折腾得求饶的女子,心中莫名畅快。 懒洋洋地说:“母亲放心,李天师的阵法坚不可摧,而且我又没给人落下把柄,谁又能奈我何?” 懒散的语气无比狂妄。 他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何要憋着。 第310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忽然,柳其霖眼前出现一张绝色的容颜,那双纯与野并存的桃花眸,勾起他无限遐想。 那样的女子,若是能被自己…该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桃花眸… 柳其霖倏地,脑中灵光一闪,猛地睁开眼睛。 柳夫人见他神色慌乱,面色无比焦急,继续说:“其霖,你听娘的,不要再做那些事情了,万一东窗事发,该怎么办啊?” “你娶妻纳妾,在家想怎么来,只要不闹出人命,不是随你吗?” 柳夫人的话拉回他的神思,打乱他的思绪,他努力回想那双眼睛,却再也想不起来。 柳其霖沉了沉眸子,“母亲是想干涉我的事吗?” 柳夫人怔住,摇头解释:“这种癖好万一传扬出去,对你是灭顶之灾啊!” 他冷冷一笑,“笑话,人家姑娘可都是自愿的,愿打愿挨的事情而已。况且除了你们,无人知晓此事,怎么传扬出去?” “可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闭嘴!”柳其霖不耐地开口,“你知晓此事就可,不必试图干涉,有些人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也逍遥自在?” 柳夫人彻底呆住,望着眼前陌生人一般的儿子,心底泛起苦涩。 柳夫人知道,若不是偶然得知,她这辈子恐怕难以发现自己引以为荣的儿子,竟然迷恋那种极端的享受。 这样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理当娶一名当户对的豪门贵女,可他却不以为然。 常年沉迷于那些女子,一发不可收拾! 片刻后,丁香端来清水,纱布与外伤药。 柳夫人敛住心神,让她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她逐渐想通透,这样的事的确算不得大事,贵胄之家,就是皇城之内都会有诸多不可告人的秘事。 况且有柳家这棵大树罩着,又有太子对他的器重,怎么也不可能会出事的。 在清理伤口时,柳夫人心疼不已,颤抖着双手帮他处理伤口,抖着声音问:“是谁下这么重的手?” 柳其霖忍着痛,恨恨地说:“我早晚会查出来的!” 柳夫人心底也痛恨不已,可还是担忧他的前程:“既然有人闯阵不受其害,你可想好应对之策?” “晾她还没有那个本事闯进去。” 柳夫人依旧不放心,“虽说我们家根基深厚,可还是别给你父亲添麻烦,你姑母一家马上要进京,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柳其霖淡淡地嗯了一声,“母亲放心,这事我一开始就安排了退路,即使被发现,我到时候也是帮了父亲的忙。” 柳其霖的目光满是算计与得逞。 柳夫人再问什么,他都不愿再多说,疲惫得朝她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后,柳其霖脑子里又开始遐想。 沈千夏?那身段,那双眼睛,会是她吗? 他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她的武功怎么可能那样高深? 姑父是文官出身,那个妾室更是不值一提的低贱,他们的女儿怎么可能学得来高超武艺? 忽而,他眼底划过贪婪,如果真的是她,那他更应该好好琢磨下了,哪怕她还不曾嫁作人妇… 第311章 不能拿这事去赌 翌日,沈千夏睡到快中午才起,中途好几次醒来,又昏昏沉沉睡去。 洗漱完踏出房门时,天空已经下起了雨,雨幕如丝,洗涤着万物。 谢诗彤撑着伞,站在走廊边缘,屋檐落下的雨帘啪嗒打在伞上,溅起丝丝水汽。 听闻脚步声,谢诗彤回身,一脸愁容,脸色无光,无比憔悴的模样。 沈千夏略微诧异,“你怎么不进屋等?望月呢?” 说完,四处张望了一下。 谢诗彤动了动嘴唇,“我就是想看看雨,这样挺好的。” 望月这时从厨房出来搭话:“小姐,我在准备午饭,谢小姐说她喜欢雨天,我就没有勉强了。” 沈千夏示意她继续忙,谢诗彤有心事,望月劝说自然是无用的。 她收了谢诗彤手中的伞,拉着她走进画堂,又倒了杯热水。 “心情再不好,还是得爱惜自己,春日虽暖,可你身子偏弱,最好少沾染水汽。” 谢诗彤接过茶盏,鼻子一酸,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来此找她。 沈千夏也不急着问她,陪她静静地坐着。 沉默良久后,谢诗彤喝完手中的水,放下茶盏。 “千夏,太子封我为良缘,大婚后便随其他被封的贵女一同进东宫。” 沈千夏顿了顿,瞧着她的神色,大概是几日前发生的事,挣扎无果后来跟她诉苦的。 想起前几日在清心湖遇到容夜,他兴许是对容湛起了什么疑心,现在连谢家也要揪紧了。 可如果谢巍真的举足轻重,封谢诗彤为侧妃,为良娣都好,为何仅仅是个良媛? 她长叹一声,微有惋惜之色:“太子看中你,这也是无可避免之事,你又何苦执着痛苦呢?” 谢诗彤苦涩地说:“我的事情都不曾瞒你,你该知道这种旨意对我而言本就是晴天霹雳。” “可你也没法子不是吗?”沈千夏淡淡地看着她,语气颇为无奈。 谢诗彤一怔,眸光泛起一层水雾,“你为了能摆脱太子,不惜损坏自己的名声,最终让太后亲下懿旨,如此睿智的你一定有法子对不对?” 沈千夏目光微动,众多贵女中,似乎只有谢诗彤与苏果略懂她的心思。 都以为容夜是天上明月,都想去攀附,然而还是有一些不想做那捧月的星,只愿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片光芒,哪怕是极其微弱的。 可她们的处境终究是不一样。 沈千夏极淡地笑了笑:“莫非你也要学我败坏名声吗?” 谢诗彤愣住,随即摇头:“我很惭愧没有你的勇气与智慧,不能拿这事去赌。” 沈千夏看着她,浅笑不语。 谢诗彤得顾忌谢巍的声望,还得守住容路对她的印象。 她又说:“实不相瞒,我大哥不想让我成为太子的妃子,他常年在外征战,而选妃这事本就是皇上私下做主,我是无可奈何呀。” 沈千夏轻蹙着眉,定定地望着她。 谢巍常年征战,在党羽之分中也算为数不太多的中立。 他的功劳虽然还不如莫庭,可明帝对他还算赏识,否则容夜选妃,也不会将谢诗彤不经谢巍同意就纳入名册。 第312章 你自己多了一份势力 须臾,沈千夏眉目舒缓几分。 谢诗彤这番言语,无疑是对她推心置腹,明确告诉她至少谢巍不是太子党。 她又轻声叹息:“这事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皇上能越过他的意见直接做主,表面上看是对你家无比殊荣,暗地里或许是看透他的心思呢?” 谢诗彤僵住,眼眶已泛着淡淡的红晕,眸底似有心虚划过。 沈千夏将她细微的神色看在眼里,淡淡地说:“你哥哥不希望你成为太子的后妃,也不希望你成为哪个皇子妃吧?” 谢诗彤惊愕地看着她,一时语凝。 她一开始就知道沈千夏绝不是传闻的那样不堪,不曾想她竟然能瞬间将自己大哥的心思都琢磨透。 谢诗彤看出她不想嫁给太子,那么试探性地告诉她自己大哥不是太子党,也并没有什么后患。 可此时她心下顿时有点慌乱,甚至有点恐惧,不知如何面对她的问话。 沈千夏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再出声,从容地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喝下。 随后又给谢诗彤倒了一杯,整个动作淡定优雅,没有给谢诗彤任何压力的感觉,她逐渐舒缓情绪。 沉默片刻,谢诗彤才悠悠开口:“不瞒你说,哥哥只希望我嫁入平常人家,平安和乐一世即好!” 沈千夏笑了笑,眼眶有丁点酸涩。 只求平安一世,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特别是处在动乱与皇权争夺时,又有多少人能平安度过? 她压住内心泛起的涟漪,由衷地说:“你有一个好哥哥。” 谢诗彤眸光霎时亮了亮,露出今日她见到的第一个笑容:“嗯,哥哥虽然能陪伴我的时日不多,但从小就对我很好,教会我许多道理。” 沈千夏微垂着眸子,她对谢巍并不了解,容夜当初清除其他党羽时,谢家算是结局好的。 可见谢巍是个聪明人,不是太子党,最终却能逃过一劫。 然而前世时是谢诗彤认命地成了容夜的妃子,在后宫恪守本分,容夜不曾为难谢家。 现在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容路,如此一来,势必会将谢巍也卷入纷争之中。 沈千夏忽然有点茫然,问道:“那你今日来是想要我做什么?” “帮我出谋划策,我不想进东宫!” 谢诗彤不再遮掩,目光恳切,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沈千夏不解,“你凭什么认为我有办法?凭什么觉得我该帮你?” 谢诗彤望着她,面上带着极浅的笑意,眉目间又似拢着淡淡的清冷,清丽雅致,浑身有着不凡的气质。 她在上京孤立无援,最无助时想到的只有眼前的女子能帮忙。 “因为太子不会放过你,既然注定是敌人,多一桩事树敌并无差异。” 沈千夏轻笑:“我也不必虎口拔牙,总得有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 “能让太子少了谢家这片羽翼,或者说是你自己多了一份势力。” 谢诗彤语气温柔,却十分坚定,柔美的面庞上兴许是紧张,泛着一抹红晕。 沈千夏顿住,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这句话确实有点份量。 第313章 可他未必想娶 谢家虽不及其他贵族显赫,甚至在上京这富贵之地,显得极其平庸。 沈千夏知道,能被明帝器重,被太子默认在自己队列的,肯定不会简单。 若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可这事也并不容易,沈千夏问道:“你一心想嫁给三皇子,那你哥哥不也得随你的心意?” 谢诗彤眸光晦暗几分,神色有点怅然,“我想嫁,可他未必想娶,哥哥那样要求我,必定有他的道理。” 上次还神采奕奕,态度坚决,这次却变得瞻前顾后,她的心原本已经被容路的态度决定。 然而谢巍在她心中的份量也是极其重的。 沈千夏不好再劝慰,嫁给谁都有不可知的变数。 或许谢巍才是大智若愚! 谢诗彤趴在桌上,幽怨地继续说:“如果能像王惜洛那般任性拒绝,就没这么多糟心事了。” 任性,是因为她身后的资本,沈千夏也曾羡慕过她可以随心所欲,很理解谢诗彤此刻的心情。 “你也不必羡慕别人,谁都有糟心事,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谢诗彤抬眸,牵强地笑了笑,回到正题:“那你究竟能否帮我?” “留下一起吃饭吧。”沈千夏答非所问,笑意盈盈得邀请她。 刚好,望月已经开始端菜了,屋内顿时飘着诱人的香气。 谢诗彤莞尔一笑,没有推辞。 望月的手艺日益见长,几道家常菜做得很是可口。 谢诗彤忍不住夸赞:“我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 望月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这菜上不得台面,你们喜欢就好。” 谢诗彤否认她的话,又是一番赞美。 沈千夏要她多吃点,说她太瘦了。 简单的一句话,谢诗彤却怔愣了片刻,眼底划过惆怅。 沈千夏挑了挑眉,颇有歉意地问:“我提到伤心事了?” 她摇了摇头:“除了哥哥外,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话的人。” 沈千夏哑然,谢诗彤柔弱的外表下,心也是十分敏感。 不过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哪怕是一丝的温暖,都会刻在心上。 沈千夏放下筷子,对她浅浅一笑:“你能拿来做拒绝理由的底线是什么?” 谢诗彤顿住,眸光一闪,不太确定地问:“你愿意帮我?” “你先说说看。” 她琢磨片刻后说:“只要不是违背道德,不是太不堪,我觉得都可以。” 沈千夏淡淡一笑:“那你继续装病就是啊。” 谢诗彤霎时失落,“那能装多久?而且假的总会被识破。” 沈千夏勾唇,“若能不被人识破呢?” 谢诗彤目光流转着讶异,“能瞒过太医院?” 沈千夏垂下眼睑,装病,装不育,都是她曾经考虑过的办法。 然而她的处境不同,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柳凝香都会设法将她送进东宫。 谢诗彤却不一样,谢巍既然有意与容夜划清界线,肯定不会让病重的唯一妹妹现在出嫁。 他需要的其实也就是一个理由,回上京的理由! 虽然只是权宜之计,可接下来焦头烂额的事情会让容夜无暇顾及谢家。 沈千夏最后告诉她,不必用条件交换,谢家继续保持中立就好。 第314章 沈家进京 几日后,沈域夫妇与沈暮雪回到上京,下人们忙着搬东西,布置与打扫,就等着正式搬进。 一行人暂时住在了国公府,再次向世人证明沈柳两家和睦一家亲。 据说沈暮雪刚回到上京,就与顾清如闹了一架。 三月本是踏青游湖的季节,沈暮雪还未落稳脚跟,便兴致勃勃去洛湖游玩。 岸边最后一艘画舫,刚好被顾清如租上。 沈暮雪仗着自己是太子妃,身份比顾清如高,觉得最后那艘画舫理当归她。 顾清如也是心高气傲之人,秉着先来后到的原则,不让半分。 争执不下时,沈暮雪扬手便甩了顾清如一巴掌,怒斥她不懂尊卑。 顾清如本就憋了一肚子气,丞相府外的那一巴掌还记忆犹新,于是新帐旧帐一起,与沈暮雪厮打在了一起。 两人都是气势汹汹,最终双双坠湖,此事引起不小的轰动,当时洛湖游玩的人多,一日之间便已传遍。 柳凝香气得差点昏过去,搬迁与大婚在即,她强忍着怒火,告诫沈暮雪凡事要动脑子。 柳国公倒是半句也没责怪,反而劝慰柳凝香。 顾家与沈家不和的传言再次被证实。 沈千夏听着望月绘声绘色地讲着,嘴角轻扬。 望月最后叹道:“听说柳家与顾家的关系本就不太好,二小姐这么一闹,不是给自己添堵吗?还没踏进东宫的大门呢,她就耀武扬威了。” 沈千夏认同地点头:“都不是什么好人,让她们闹去吧。” 柳国公想演戏,那就成全他,有些东西演着演着就再难跳出来了,也就成真了。 到时候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连日来,阴雨连绵,乌云低沉沉的,树上的花瓣落了一地,没入尘泥之中。 右侍郎府焕然一新,除了雄伟大气,多了几分春雨后的清新。 本来想等天气转好再来观看的柳凝香,到底是憋不住了,雨才停歇,路面还很湿润,便与沈域,沈暮雪早早地便来察看一番。 柳凝香是看哪都满意:“老爷,咱们以后就在这安家了,你看这院子真是比邺城好哪里去了啊!” “夫人喜欢就好,以后你就是这大府邸的当家主母了。” 沈域满面春风,刚上任的他便受到不少同僚的讨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看着诺大的新宅院,旁边有风韵犹存的妻子,即将大婚的太子妃女儿,他有种人生到达巅峰的感觉。 柳凝香随即看向沈暮雪,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凝眉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里?” 沈暮雪傲娇地扬起脸,不屑地说:“我的眼光肯定与你们不一样,听说东宫才是最气派奢华的,还有长秋宫不仅富丽堂皇,景致也是十分宜人。” 柳凝香展开笑颜,心情大好,“是母亲一时糊涂,你马上就要嫁给太子殿下了,将来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沈暮雪激动的心更加汹涌,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朝思暮想的男子的女人,整个人似乎都飘起来了一样。 沈域让她们低调,柳凝香睨着他,“暮雪得拿出点架子来,过于低调别人以为她好欺负。” 第315章 别把尾巴翘天上去了 沈域虽然也认同这话,可他总觉得沈暮雪拿捏得不准,每次都弄巧成拙。 可是见她们母女兴致很高,便也不再多言。 不过柳凝香也不是糊涂之人,随即就劝告沈暮雪:“该有的威仪必须有,该展现的大度也得让太子看到。” “别什么芝麻绿豆的事就闹得鸡犬不宁,那样只会把太子越推越远。” 沈暮雪僵了僵脸色,心底虽然不服气,面上假意应允:“知道了。” 柳凝香很头疼,跟她说什么都是这副样子,一遇到事情就缺脑子,真是半分都不如… 她揉了揉太阳穴,想到沈千夏,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若不是柳国公让她放心,她此时哪来的心情看院子? 调整下情绪,柳凝香继续告诫沈暮雪,“无关痛痒的事就不必去惹沈千夏,你不是她的对手,能利用的最好设法利用,别什么事都抢着自己动手。” 沈暮雪变了变脸色,沈千夏是她拔不掉的刺,只要提起想起,都会让她恨得牙痒痒。 上次打她的那一掌,现在还疼着! 她咬牙哼哼道:“别提那个贱人,我总会让她落入我手中的!” 柳凝香轻轻拍着她的背,极其有耐心地提点:“母亲明白你的心情,你可以从其他方面着手,别去跟她正面冲突。” 其他方面? 沈暮雪目光一闪,眸底闪过狠厉,双手紧紧蜷着丝帕,俏丽的脸染着一层阴云。 沈域回头瞅了她们一眼,淡淡地说:“千夏如果不惹你们,何必去自找麻烦?” 柳凝香与沈暮雪双双瞪着他,沈域回身,立刻噤声了。 不知不觉,几人徐徐走到雅苑附近。 沈域特意提醒道:“雅苑是风水宝地,用来镇宅子的,里面机关暗器重重,不能轻易踏进。” 柳凝香是知晓一二的。 沈暮雪却置若罔闻,“机关暗器?舅父不就是行家吗?还用怕那些东西?” 沈域瞟向她,没好气地说:“就是你舅父与李天师布的阵,谁敢去试就是自食其果!” 沈暮雪霎时目瞪口呆,竟然是舅父他们布下的,那一定是最厉害的了,她不由得踮起脚将目光落在雅苑内。 “既然是风水宝地,为何不能踏足呢?” 沈域解释道:“这里的水不能有外界的丝毫杂质,是最纯净的万物之源。” 沈暮雪嗤之以鼻,“什么鬼扯的话?偏偏那么多人相信!” 沈域气得脸红耳赤,怒道:“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别添乱就是,今日来此也就是提个醒。” “其他人是绝不敢冒犯,你别仗着自己得了柳家几分传承,就尾巴翘天上去了!” 沈暮雪顿觉委屈,跺着脚嚷嚷着:“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住那么几天就去东宫了,谁稀罕这破地方!” 沈域垮着脸,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将她打清醒一点。 柳凝香连忙护住沈暮雪,朝他喝道:“沈域,你就不能对暮雪好好说话?你平时对苏沁阳那个贱人,怎么就没这么大声吼过?” 这是一回事吗? 沈域顿时无语! 第316章 想带你出去走走 自从上次与苏沁阳行房被她撞见后,每次都拿这事来膈应他! 一个是妾室,一个是女儿,说话态度能一样吗? 难道他就不能教育女儿了? 看着眼前那副母鸡护小鸡的样子,他一时急火攻心:“你这就是惯着她,迟早要吃亏的!” 柳凝香又气又怒,她自认为对女儿要求严苛,不曾有过多的溺爱。 多年来一心将她往最好的培养,希望不输其他贵族女子。 被沈域这样一说,只觉得头脑发胀,“我的女儿我来疼,你给我滚!” 沈域自知是脾气上来口不择言,见她动怒,心下一软,不由得放缓语气:“我也是怕女儿吃亏啊!” 柳凝香转头不理他,拉着沈暮雪往外走。 沈域无奈地叹气,悻悻然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兴致勃勃来看府邸,弄得不欢而散,柳凝香心里极度郁闷。 随着太子婚期的临近,上京城愈发热闹起来,大街小巷,茶余饭后都在谈论与期待这场南晋盛大的婚礼。 明帝虽然没多大好转,但是病情得以控制,之前一番言论在市井传得沸沸扬扬,被容夜整顿后,收敛了不少。 此时,谢诗彤忽然生病,明帝派太医屡次诊断,皆是摇头叹息,一时无法查到病症。 谢诗彤请求明帝,让谢巍先回上京,她怕自己无缘再见到他。 明帝对谢巍本就赏识,对谢诗彤的请求没有丝毫犹豫,即日便派人传信给谢巍。 册封良媛一事,暂且搁置。 沈千夏随意地在听雨轩外溜达,院子不大,各色花草却点缀得春意盎然。 闻着花香,看着蝴蝶飞舞,火红的裙摆铺洒在草地铺成的小径上。 容湛刚踏进院门,远远地便瞧见一副绝美的景致。 鸟语花香,百花争艳,配上她独一无二的清理绝伦,真是应了那句集万千光华于一身,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 沈千夏回眸,见容湛徐徐向她走来。 此时日薄西山,暮色的余晖中,他黑色锦袍增添几分柔和,身姿挺拔,玉容无双。 袖口的金丝线祥云,映着丝丝绯红的夕阳。 他在她三尺开外站定,静静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勾唇一笑,风流邪肆,“不管在哪,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你,总是能让我眼前一亮。” 沈千夏浅笑,看着他绝美的脸,轻声道:“七王爷最近似乎很忙?” 容湛低笑,目光灼灼:“你这是怪我没来看你吗?” 她微微一怔,侧开脸不看他,淡淡地说:“没有。” “口是心非。”清浅的声音在花丛中弥漫,甚是好听。 他笑得恣意邪妄,心情颇为愉悦。 沈千夏侧眸睨着他,“那你来做什么?听我口是心非的?” 容湛点头,脸上的笑绽开:“想你!” 她顿了顿,一时怔愣住。 他低头凝着她,温凉的声音隐着磁性,“心情好,想带你出去走走。” 沈千夏看了眼天色,揶揄道:“七王爷似乎很喜欢赶着傍晚出门。” 容湛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快要西沉的斜阳,“因为你喜欢。” 她眸光缩了缩,心口颤动着。 第317章 有备而来 她喜欢夕阳,喜欢晚风拂面。 喜欢繁星与月亮,喜欢夏日的萤火虫… 沈千夏觉得,她的喜好被他了解得很通透,时不时地总会给她一个小惊喜。 她还在出神,容湛已经拉着她的手,凌空而起,飞出了院子。 沈千夏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搂紧他的手臂,“你带我去哪?” 见她主动抱着他的手,心下一暖,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迎着微风,往南边飞去。 “城南四十里处,有一处内海名叫月牙湾,白日波澜壮阔,夜间宛若明镜,最适合赏月看星星。” 月牙湾? 沈千夏早有耳闻,而且熟悉,只是不曾亲自去过。 据说月牙湾一直延伸到南晋的南疆边缘,与南面的各国通商来往,除了陆路,还有月牙湾那条水路了。 据说沿途风景秀丽,附近的村民大多靠出海打渔为生。 不过…城外四十里,现在离出城还有十余里,会不会太远? 很快,她便发觉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容湛搂紧她,仿若云烟一般,片刻功夫就出了城。 紧接着,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带着他落到一匹骏马上,纵马疾驰,继续往南飞奔而去。 沈千夏坐在容湛身前,疾风呼呼而过,虽然是暖春时节,这风吹起来也如刀子般。 容湛解下外袍,从前往后将她裹住,然后搂住她的腰,“还冷吗?” 她摇了摇头,身子尽量前倾,不与他贴得太近。 四十里的路不近,风驰电掣地,夜幕垂临不久,便到了月牙湾的沙滩上。 容湛抱着她下马,沈千夏将衣袍解开还给他。 他扬眉浅浅一笑:“整个手都吹麻木了,你就不能帮我穿上?” 沈千夏将衣袍扔在他手上,“唬谁呢?刚才抱我的时候没见你那只手麻了呀!” 容湛接住衣衫穿好,笑言:“抱你是很乐意的事,那怎么能一样?” 她没好气地暼着他,而后又迅速挪开目光。 他穿衣服的动作优雅,神态邪肆,处处都仿佛透着蛊惑,好看到了极致。 须臾,容湛取下马背上的包袱,牵着她踩着柔软的细沙,缓缓靠近海面。 沈千夏原以为内海,又是湾,应该不是很大的海。 此刻亲眼所见,才发现一望无垠,夜色下,波涛轻轻荡漾着。 海浪声划破夜空,偶尔可见海鸟在水面扑腾着。 圆月渐渐从东方的海天相接处升起,入眼皆是无比壮观与瑰丽。 沈千夏此刻整颗心都宽阔起来,在此情此景面前,顿时觉得自己就犹如沧海一粟,渺小得如同尘埃。 “好美!”她忍不住赞叹,目光流转着一抹光华。 “喜欢就好!”他轻轻应她,与她并肩看向跃上海面的皓月。 在邺城那种偏冷的地方待久了,来到这样温暖的地方,似乎处处都是令人惊讶。 容湛选了一处稍微突起的沙地,拉着她坐下,随后将包袱打开。 一张不大的垫子铺在沙滩上。 各种小吃,果酒,酒樽碟子,甚至连净手的帕子都带齐全了。 沈千夏调侃道:“七王爷准备充分,是有备而来吗?” 容湛笑着点头:“你跟我不一样,我看风景有你就足够,你得有吃有喝才行。” 她霎时哑然,侧头将视线瞟向海面上。 第318章 只在乎你 酒壶一打开,馥郁的香气夹在咸咸的海风里,萦绕在四周。 食盒一一揭开盖子,沈千夏忍不住侧头看去,卤鸡腿,炸虾条,酱牛肉,还有色泽诱人的水果。 容湛一边摆放一边叹道:“你背着我时,就尽量少吃这东西,多吃营养清淡的。” 沈千夏顿觉好笑,他是怕她乱吃这些东西,又一边给她这些最喜欢吃的。 吃的时候还得当着他的面。 他这个人还真是矛盾到了极致。 “我问过药王,他说可以吃,我才敢做,放的料都是份量不重。” 容湛很随意的话语说得轻飘飘的,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沈千夏诧异不已:“你做的?” 容湛抬眸朝她笑了笑:“投桃报李,不过跟你的比起来,差远了。” 堂堂王爷,做这些事说得那么自然洒脱,她越发迷惑起来,他究竟还有多少出乎意料的事情? 沈千夏怔忡地看着他,嘴角漾开如桃花盛开的笑,“七王爷真是无所不能啊,那我得好好尝尝。” 他轻声笑了笑:“难得听你一句夸奖,做得太值了。” 沈千夏调侃道:“一句夸赞换七王爷亲自下一顿厨,这买卖似乎也挺不错。” 容湛闻言一怔,薄唇动了动,“你倒是个做买卖的行家。” 话落,夹着一片牛肉送到她嘴畔。 沈千夏顿了顿,眸光微闪,心尖似有什么在逐渐化开。 容湛勾唇,眉眼微挑:“怎么了?” 沈千夏回过神,忽略他刚才的话,微微张开嘴,牛肉入嘴味道很好,是她不曾吃过的感觉。 比她以前吃的偏淡,不腻而且爽口,里面似乎还有种草药的味道,隐在肉香里不易察觉。 这倒是稀奇做法,偏偏被他做出来并不难吃。 容湛拿起帕子,沈千夏连忙伸手接过,讪讪地笑了笑,“我自己可以的。” 他没有勉强,目光紧随着她。 牛肉咽下去后,她挑了挑眉,才问出心中疑惑:“你加了草药吗?或者说腌制的时候用药水泡过?” 容湛点头:“加得不多,怕药味太浓你不喜欢吃,是不是有苦味?” 沈千夏连忙摇头:“不苦,很好吃,想不到你还会做药膳。” “这又是夸奖了?” “算是吧。”沈千夏觉得,眼前的男子完美得无可挑剔,不再吝啬夸赞之词。 “看来世人对你有误解,堂堂七王爷并不是那么可怕的。” 容湛眸光流动,凉薄的唇微弯,伸手拿起酒壶,往酒樽里斟酒。 潺潺的声音格外动听,伴着他雅致的倒酒动作,看着听着都很舒适。 “我从不管世人如何,唯有你,哪怕是对我很小的看法都很在乎。” 沈千夏哑然,他如今说土味情话是越发熟络自然了。 什么事情都能扯到那上面去… 她将视线转移到海平面的明月上,静默下来。 容湛喝了一杯酒,陪着她一起看向天际。 海面的风很小,渐渐趋于平静。 原本以为夜间平静无波只是传说,今日亲眼所见,才知晓它的神奇之处。 容湛告诉她,只有春夏交替这段时日才有几天会如此。 喝酒,赏月,看海…确实无比舒适。 第319章 想娶你 静静地观赏片刻后,一壶酒下肚,淡淡的果香混着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沈千夏忽然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事情心情好?要带我来这里。” 容湛侧身,凝眸注视着她,嘴角似笑非笑,“因为沈家双喜临门啊。” 沈千夏嗔了他一眼,“那你是给我添堵吗?” 他轻笑出声,深邃的眸子氤氲着极淡的流光。 她被他盯得心神一动,连忙避开他的视线。 “与你在一起,我任何时候都是心情好的。” 沈千夏顿住,扬眉凝着他,浅淡笑道:“果酒太甜,你喝太多了。” 容湛微眯着凤眸,向她靠近些许,“千夏,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低沉而沙哑的话语,轻轻浅浅的,却一字一句闯入她心房。 她顿觉呼吸漏掉了半拍。 他不是第一次表达这样的意思,沈千夏这次却觉得有点无力招架。 本就难以平复的心情,此时更加汹涌澎湃。 她垂下眸子,遮掩住眼底的暗流,缓缓开口:“让我做你的妻子意味着公开与柳家为敌,而柳家背后是太子,你努力维持多年的现状可能就要崩塌了。” 柳国公没有万全之策前,必然不会死心,会使尽手段把她往容夜身边推,以圆凤命的谎言。 她心里也很纠结,眼前的男子强势霸道,却对她进退有度,将她所想所虑都拿捏得很准。 而且从不会令她反感,甚至有种异样的温暖。 容湛拉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静静地看着她。 须臾,他温柔开口:“想娶你是因为喜欢你,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沈千夏的心怦怦跳着,手心冒着细微的汗。 容湛轻蹙着眉,掌心在她手背轻轻摩挲着。 她想起前世踏入皇城之内,漫长的九年时间,最终落得那般下场。 她如何能放下所有心防,毫无芥蒂地接受容湛? 最初她只是觉得能与容夜抗衡的唯有他,她的所作所为可以说动机并不单纯。 虽然最终她自认为冷硬的心被一点点融化,可到底曾经存在过那么一丝利用。 思忖良久,她仰起脸,嫣然一笑:“你该知道我接近你是…” 他的指尖覆在她的双唇上,阻止了她未完的话。 “那都不重要,你也不需要有任何其他想法,你想做什么继续做就是,我乐意能被你看做有用处的人…” 沈千夏怔愣地凝着他高深莫测的眸子,眸光氤氲着一丝茫然。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他那样骄傲,立于云端的人,对于她这样不是那么纯粹的女子,能宽容忍让到如此程度。 再冷的心都会动容吧? 她忽然觉得思绪如乱麻,一时扯不清楚。 容湛的指尖滑到她的下巴处,继而极轻地捏了捏。 银色光华下,她绝美的容颜透着几分神秘,潋滟的眸光隐含万千星辰。 他的心猛地颤动几下,目光瞬间迷离起来。 手臂忽地捞住她,往自己身前揽近。 沈千夏内心一慌,错愕地看着他,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你…要做什么?” 清雅软糯的话语,直逼他的心底,挑动早已紊乱的心弦。 第320章 要我循序渐进 皓月当空,四周静谧得连风声都没有。 容湛低头,薄唇缓缓靠近她。 沈千夏压住心底的涟漪,将脸微微侧开。 他的唇轻轻触碰在她的脸颊。 肌肤之间的接触,令沈千夏的身子微微颤动着,一时呆愣。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只有不太均匀的呼吸声,和不太规律的心跳声。 容湛瞅着她清丽的脸颊上,染着极淡的绯色,内心失笑。 天知道他有多想… 他温凉的双唇缓缓侧移,沈千夏缓过神来,他…还是不打算放弃? 沈千夏下意识往后仰,拉开些许距离,“我还没答应你呢。” 嗔怒夹着羞赧的语气,令他浑身怔住。 容湛克制翻涌的情愫,眸光清亮几分,“是我太心急了。” 暗哑而无奈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沈千夏还被他揽着,他身上独有的冷冽香气,冲击着她的理智。 她不得不调息一番,才悠悠开口:“你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吗?” 揶揄的语气瞬间打破些许尴尬。 容湛低笑出声,“嗯?这话听着,像是要我循序渐进?” 沈千夏哑然,露出一抹窘迫之色。 他轻叹一声,将她的身子扶正,“你不知道自己对我的影响有多大,不管你有没有答应,我说过的不会改变。” 话落,他从容地挪开放在她腰肢处的手臂,眼底闪过不舍的缱绻。 “我还能忍住,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可以放心了?” 她松了一口气,嘴角漾开一抹浅浅的笑。 映得他整颗心都是暖的。 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托着下颌,视线落在打破海面平静的海鸟上。 沉默片刻后,容湛问她:“谢家小姐的病是出自你的手笔吗?” 沈千夏侧眸,瞧着他一副洞察秋毫的了然,坦言道:“准确的说是药王,没有他特制的药,我也做不到。” 容湛笑了笑:“能瞒过太医院,也只有他了,可是你掺和此事,不应该只是出于狭义心肠吧?” 她颤了颤睫毛,闲散随意地问:“那你觉得谢巍那个人怎么样?” 容湛轻蹙着眉,斟酌片刻说:“正如眼前这片大海,旷达不羁。” 沈千夏顿了顿,目光不移地望着海面。 能得容湛一句旷达不羁,不是容易的事吧! 她果然没有看错,谢巍才是大智若愚,云淡风轻的那一个。 如此看来,容夜和容路对谢诗彤,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毕竟比起身世相貌,谢诗彤算不得佼佼者。 不过品性比起其他贵女倒是高了许多,很显然也与谢家优良的作风有关。 “你如此做,很好。”他突如其来的话,拉回她的思绪。 沈千夏盈盈一笑,“是不是我不帮她,最终的结果也是一样?” 容湛温柔笑着,“你在万药谷就已经有所筹划,谁能及你这一出呢?” 她扬眉轻笑,“我当时就想着顺一点洛药王的稀世药材,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谦虚。” 她撇开视线,笑而不语。 容湛将手放在脑后,仰躺在软沙上,半闭着眼睛。 “谢巍这次回来,也该受到重用了,西境那边本就无关紧要。” 第321章 他在担心她? 沈千夏也觉得,沈巍在西境是被埋没了。 她眉宇陇上一层寒凉,淡淡地说:“可是太子岂会放过谢诗彤?即使病入膏肓,他恐怕都会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吧。” 容湛嗯了一声,“所以先不能明着,总之不能让他再去西境了。” 沈千夏内心一凛,容夜生性多疑手段狠辣。 若是得不到谢家支持,只怕是宁可毁灭。 西境那种人烟罕至的地方,容夜很好施展拳脚。 谢巍即使再厉害,也难逃东宫暗卫的围杀。 她看向容湛,发现他已闭着眼睛,周身静得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不禁笑了笑,这样也能睡着?他是有多缺睡眠啊? 沈千夏仰起脸,藏蓝的苍穹宛若幕布,月明星稀,映在海里。 她起身,轻轻拂了拂衣裙上的细沙,缓缓往水边靠近。 极轻的风,抚在身上暖暖的,近看才能发现,看似如镜的水面,漾着细微的波浪。 水底的沙子映着月光,闪闪亮着,煞是好看。 沈千夏将双手放入水中,海水没有想象中的拔凉。 她搅动着水,然后捧起沙子,在手中轻轻捏着。 最后忍不住脱下鞋袜,挽起衣裙,踏入水中。 邺城只有不宽的河流,她喜欢游水,只能在狭窄的河道中游,还必须在夏天,春秋两季在邺城那地方,很凉。 春日里这般温暖的水,除了青城山的温泉,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宽阔,而且很深的水域。 心底开始有点跃跃欲试。 她回身瞅了眼容湛,似乎还在睡着。 沈千夏解开外袍,扔在沙滩上,心想,她只游一会便上岸。 她迅速没入水中,如畅游的鱼儿,行如流水。 沈千夏顿觉心中畅快,仿佛整个人都能放松下来。 小半个时辰后,容湛睁开眼睛,瞅着身边空荡荡的沙地,心下猛地惊骇。 腾地一下起身,大声唤道:“千夏…”音色明显颤抖着,夹着万分的焦急。 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沙滩不远处的那抹火红上。 他整个人瞬间感觉在发颤,眸光一紧,抬脚瞬移到水边上。 视线顺着浅水处的脚印一路延伸而去,这块水域很安全。 而且她武功极好,水性极好,他担心什么呢? 吓得六神无主的他,逐渐安定下来。 容湛如流星般往深水处奔着,随后潜入水中。 虽然知道她很厉害,可到底不在自己的眼下,他仍然是胆战心惊。 沈千夏从来不知道,真有一种海阔凭鱼跃的境界,这种感觉的确妙不可言。 忽然,她腰间一紧,沈千夏倏地睁眼,对上容湛迷蒙微弯的眼眸。 他抱着她往水面上游,她感觉到了一丝寒凉的气息,他这是生气了吗? 气她私自下水?不跟他告知一声? 他是担心她吗? 浮出水面后,沈千夏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水,轻呼一口气,“我没游太远,而且水不凉。” 她不假思索地解释,眨着潋滟你眸子,仰起脸望着他。 银色的光洒下,水面波光粼粼,露出小半截身子的她,有种别样的美。 第322章 容湛,你做什么? 容湛舒展眉宇,嘴角噙着一丝愉悦的笑。 “知道我在担心?”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自他嘴中说出,格外好听。 水珠沾染在他的俊颜上,无比魅惑。 沈千夏咽了咽口水,点头道,“我从小只在河边玩,忽然见到如此广阔的地方,能不心动吗?” 他伸手,珍惜地在她脸上抚摸着,语气温柔,“你可以让我一起,不过也怪我自己,在你旁边就那么安心地睡着了。” 沈千夏笑了笑,想伸展下双臂,发现容湛的右手,还将她紧紧搂着她。 她轻咳一声,“你可以先放开我吗?” 容湛拧眉,低头凝着她,这一看,他顿觉浑身血液开始逆流。 发丝披散在双肩,泛着丝丝水光。 轻薄的衣衫紧贴着身躯,平常看似纤弱的身姿,此时玲珑有致。 领口半敞着,发丝上的水珠滑过脖颈,锁骨,落入若隐若现的胸口处。 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的衣衫,不知是慌乱还是紧张,捻住衣衫的同时,指腹不经意间落在她心口处。 近乎完美的触觉… 容湛眸底闪过异样,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千夏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凉,一时惊愕,低头看去。 脸霎时变得烧红,又羞又气地说:“容湛,你做什么?” 情急之下,她直呼他的名字。 容湛猛地缩回手,此时连五脏六腑都是炽热的。 那声“容湛”更是令他心神俱震,泛起的丝丝涟漪让他心动。 瞧着她绯色的面庞,他低哑开口,“我只是想帮你把衣服整理好。” 她将衣服拢紧,垂着眼睑,恼怒地怼他,“你狡辩。” 隔着海水,她已经察觉到他的变化,周身的水仿佛都炙热了几分。 容湛哑然,他刚才的举动,的确只是想将她的领口拉好。 然而,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他已经是弱冠之年,将近二十岁。 外界传言他不近女色,淡漠无情,那只是他对那些女子毫无感觉。 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他心底早已住着一个她。 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魅力究竟有多大,能将他的心魂都能摄住。 在她面前,那些每次滋生后又被强制压下的欲念,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掩藏。 容湛的目光落在她红唇上,眸光深邃暗沉起来。 沈千夏想起他沙滩上的举动,立刻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趁着他还未回过神,沈千夏第一次对他使用了内力,将他推开到几尺开外。 然后转身钻入水中,落荒而逃… 容湛回过神来,没忍住笑出了声,眸光逐渐恢复些许清明。 他望着水面漾开的圈圈水纹,轻声叹气,努力逼退体内的热潮。 紧接着挺拔的身姿没入水中,追寻着她的身影。 月色皎洁,明月开始逐渐西移。 夜静静,风悄悄。 上岸后,容湛用轻功飞到远处的树林,拾来些许干柴。 随后拿出火折子,火苗迅速燃烧起来。 容湛担忧地看着她,“这样烘干会不会不舒服?” 沈千夏摇头,“不会,这里本来就暖和,很容易干的。” 她风餐露宿惯了,还不至于矫情,这点事根本不算事。 第323章 得细心呵护 容湛微不可察地拢了下眉心,静静地看着她。 火光映照在她侧脸上,长睫轻轻颤动着,泛着淡淡红晕的脸,越发魅惑迷人。 他深吸一口气,挪开视线,轻声问:“想留下来看日出吗?” 沈千夏顿了顿,瞥了眼天色,笑着问:“七王爷打算夜不归宿?” 容湛浅笑道,“你若想看,我就陪你!” “好。”她似乎没有多做考虑,鬼使神差地就应了。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孤男寡女共处一片沙滩… 她想反悔来着,见到他玉容上漾开的笑,怔愣了片刻。 一汪清泉般的眸子,映着火花,泛着丝丝温情,令她整颗心都无比动容。 容湛靠近她坐着,捏了下她的衣袖,见衣衫已经干燥,将她的外衫递给她。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沈千夏撅了撅嘴,站起身,伸手拿过衣衫,哼哼道:“我自己可以。” 容湛邪肆一笑,慵懒地看着她,“你可以帮我。” 她懒得理她,背转过身子,将衣裙整理好,用手顺理好发丝后,极其松散地挽了下。 他目光一动,心弦被她撩拨了一般,她那随性闲散的姿态落入他眼中,都散发着独特的气质。 容湛垂下眼睑,嘴角微勾着,拿起自己的外袍,铺在了她刚才坐着的地方。 沈千夏微挑着眉,戏言:“我又不是娇贵的公主,这沙滩比起许多地方,已经好哪里去了。” 他不咸不淡地说:“在我眼里你就是该捧在手心,最娇贵的女子。” 她顿觉无语,任何场合他都可以来两句。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曾经有过其他喜欢的女子,所以情话能熟络得信手拈来。 沈千夏扯开地上的衣袍,在他旁边落座,抬眸笑吟吟地问:“七王爷这甜言蜜语说得挺顺口,是在其他女子面前练过吗?” 容湛摇头,笑而不语。 她将手中的衣袍从他身前盖住,“不说就算了。” “你在乎?”他目光灼灼,似笑非笑的。 沈千夏不看他,轻飘飘地说:“上元节夜,你的船上有女子衣物。” “那是你的。”他语气很轻,低哑地在她周身散开。 沈千夏闻言,原本还调侃的神色瞬间就收了。 “是给你准备的。”他再次开口,深色的眸子好似汇聚着万千星辰。 “那片竹林有许多美貌女子,那王府呢?是否一样啊?” 容湛轻笑,“没有。” 沈千夏没再出声了,她虽不知道他为何未卜先知,会为她准备贴身衣服。 可是却莫名地相信他。 想到自己当时还一顿乱猜测,顿觉好笑。 容湛凝着她,氤氲的桃花眼,轻轻一抬间,都透着几分风情。 他挪开视线,再多停留,他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她就像含苞待放的花儿,得细心呵护,他得有足够的耐心才是。 随着皓月的西移,东方天际稀疏的星亮了几分,点缀着夜穹。 沈千夏心心念念着海上日出,可到底不敌后半夜的困意,迷蒙中沉沉睡过去。 中途似乎有几次快要醒来,周身是令她极其安心的冷冽气息,便又睡了过去。 第324章 把人家姑娘都吓懵了 沈千夏醒来时,是躺在床榻上的。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光影斑驳。 她揉了揉眼睛,扫视一圈,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她竟然能在陌生地方,睡得如此沉稳吗? 等等… 昨夜在月牙湾,她与容湛本来是在等日出的,她怎么会睡在这里的? 她掀开薄被,卷起的风夹着熟悉的清香,自己穿戴整齐,也没任何不适的感觉。 沈千夏愣住,好半晌才回过神,她这是到了七王府,还是容湛的房间。 她抬手抚额,悲催不已,日出没看成,还被他带回家了,这都是些什么事? 刚缓过神,一道熟悉的低沉声响起,“千夏,你醒了吗?” “嗯。”沈千夏起身穿好鞋,一阵珠帘清脆的声音响起。 容湛一身藏蓝色常服,少了往日的冷锋,多了些温情脉脉。 她敛住心神,淡淡一笑:“你怎么把我带回王府了?” 他拉住她的手往画堂走,语气自然而随性,答非所问:“我这里没有丫鬟,只能我侍候你了。” 沈千夏抽出手,微垂着眼睑,“别闹,我自己都可以。” 容湛轻笑,两人已经来到画堂。 “你先洗漱,再吃东西,昨夜在海水里泡过,一定不太舒适,等会再泡个澡。” 他安排得井井有条,所需用品及膳食都已摆放在桌上。 沈千夏抿了抿唇,“你平时都没人照顾吗?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才能做得这么得心应手吧?” 容湛没有否认:“不喜欢别人近身,不习惯被人照顾。” 她静默下来,胸腔冒着些许酸涩,一时堵得慌。 容湛没有多停留,先出了屋子。 望着桌案上的沙漏,她才知晓已经是日上三竿,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 沈千夏洗漱完,容湛陪着她一起用完膳,又过了片刻,让人打好热水。 容湛这些举动,无疑是让王府上下惊得一愣一愣的。 天才蒙蒙亮,早起忙活的仆人就看着自家王爷抱着一女子回来,还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进屋,两人就不曾出来,直到天光大亮,王爷才出房间忙着那些他们该做的事。 夙远瞅着自家王爷一脸愉悦,兴致勃勃地打水,准备膳食,脑子里早已想歪。 内心暗叹,这就把人家姑娘搞定了? 不愧是果断英明的主子,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来最直接的。 容湛吩咐刘管家:“王府上下不得妄议沈姑娘。” 刘管家战战兢兢应着。 容湛又说:“她将来是这王府的主人,不过她还没有答应,本王还需努力,你们都别吓到她了。” 刘管家猛抽面皮,当七王府的女主人,竟然会不答应吗? 一定是王爷以前太残暴,太不怜香惜玉,怕人家姑娘都吓懵了! 容湛这一下令,起先还八卦心四起的大家,顿时噤若寒蝉,瑟瑟发抖,谁也不敢胡乱揣测。 夙远这才发现自己高估自家主子了。 主子若是做了,肯定会坦然承认,如今他还什么都没做,一定是沈小姐还不愿意。 不仅如此,他还怕那些闲言碎语伤害她。 夙远顿觉好笑,他家主子何时这般心细如发了? 第325章 迟早都是你的 沈千夏走到屏风后,穿过一扇雕花拱门,一个诺大的浴池映入眼帘。 满室氤氲,空气中飘着极淡的幽兰香。 旁边的架子上放在一套整齐的衣物,从里到外准备齐全。 联想到听雨轩那套衣裙,她心底陡然升起异样,犹如心海处被什么闯入。 她揉了揉太阳穴,对他的一举一动,她已经不能用惊诧来形容。 撇开自己前世的柔弱与认命来说,她自认为算得上是有点小聪明。 哪怕在与容夜周旋时她曾担惊受怕时,她都已经做好撕破脸的打算,只要自己不给容夜陪葬。 可是自从来到上京接触容湛之后,她才发觉自己那点小算计,不过是班门弄斧。 他的洞察人心,真是有点可怕,并且让她有种无法抗拒的霸道与强势。 她舒缓一口气,走到浴池旁边蹲下,伸手探了下水温。 沈千夏舒舒服服地沐浴之后,换上他准备的衣裳,将头发拧干,简单地用白玉钗绾着。 整个人清丽脱俗,潋滟多姿,美得不可方物。 她推开门走出屋子,一阵茶香扑鼻,院子里的银杏树下,容湛正在优雅地煮茶。 听闻动静,容湛侧首,眸底的惊艳闪过,朝她浅浅笑着,“过来坐。” 沈千夏从容地走到他对面坐下,笑意盈盈地说:“七王爷好雅兴。” 他勾唇笑而不语,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摇曳的青烟在两人之间萦绕,陡增朦胧之感。 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随意地扫着院子的一草一木。 虽不及东宫的气派,国公府的奢华,其他贵族府邸的豪气,却有其独特的清新与雅致。 花木皆是精心修剪过,亭台水榭装饰得别具一格。 粗略一看没什么,细看时处处都无比精致。 低调而奢华。 沈千夏的目光回到容湛身上,其实他收敛浑身的寒凉与邪妄后,本就是个儒雅至深的男人。 所以这样雅致的格调倒是挺符合他的。 沉默片刻后,沈千夏问他:“我们昨夜怎么回的?你为何把我带回王府了?” 容湛浅淡笑着,如春风十里般,“你说不知道王府有没有其他女子,所以带你回来看看。” 沈千夏失笑,静静地盯着他,这理由说得她似乎多小气一样。 他继续说:“要不要带你四处转转?满足下你的好奇心?” 她连忙摆手:“不必了,我没有好奇心。” 容湛眉目温雅,微眯的凤眸似笑非笑。 “迟早都是你的,那你什么时候想看,随时欢迎。” 嗓音温柔低沉,却有不得抗拒的强势。 沈千夏敛眉,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我一夜未归,望月可能快急死了,得回去了。” 容湛直视着她潋滟水光的眸子,忽略她的胡乱瞎扯,“不急,等下我送你回去。” 她轻咳一声,“我们家后天就是乔迁之喜了,他们都四处忙着,我怎么好意思闲着?” 容湛顿了顿,眉眼轻挑着,一抹邪肆爬上眉梢。 “说得也是,当初他们竭尽全力帮助你进东宫,怎么也得谢谢人家。” 沈千夏扬眉轻笑。 他看得有点痴… 她的笑能瞬间感染他,眼底悄然染上缱绻的缠绵。 第326章 你还喜欢吃完就跑 两人闲扯着,沈千夏也就真的不急了。 良久后,容湛说他离开一小会,让她等等。 沈千夏笑着说好,反正光阴就在指尖这般流逝,也不在乎那么点时辰了。 望着微偏向西的日头,她眉宇缠绕上清冷,也就两日了,时间可真快。 纤纤玉手将茶盏轻轻放下,容湛已经端着食盘走来,碗里还冒着腾腾热气。 院子里顿时香气四溢。 虽不是她特别钟爱的味道,却也是能瞬间勾起她的胃口。 她诧异地看着他将一碗鸡汤放在她面前,放眼一望,可见到里面放着一些温补的食材与药材。 “你这又是在药王那里学的方法?” 沈千夏抬眸,清澈的眸子里氤氲着一抹流光。 “嗯,他说这几日吃效果比较好。” 清淡而低低的嗓音,没有丝毫拘谨之态,像是做着极其平常之事。 她一时愣神,这几日? 反应过来时,脸颊爬上一抹嫣红,拿起汤匙在碗里轻轻舀着。 “那我得连着吃几天这个?”沈千夏轻蹙着眉,轻轻喝了一口汤。 味道比想象中的好… 她忍不住多喝了些。 容湛每见她多吃一点,嘴角的笑意便深一分。 她那种乖巧得如同小猫般的样子,真是可人。 “不一定得天天吃这个,否则容易腻,可以换着花样吃。” 他说的很自然,她无法反驳。 其实她自己清楚,只要不去极寒之地,不去接触极寒之物,自己并无大碍。 容湛宠溺地看着她,压低声音平静地说:“早点嫁入王府,我好照顾你。” 沈千夏顿了顿,放下已经见底的碗,拿起帕子抹了下嘴角,悠悠地瞟了他一眼。 “你似乎又扯远了,我得回去了。” 他浅淡一笑,“我发现你不仅是撩完就跑,还喜欢吃完就跑?” 她抬手扶额,他的思维跳跃得总是让她猝不及防。 什么是撩完就跑? 喜欢撩的明明是他自己好吧! 吃完就跑吗?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意味不明?他总是言语间都不忘撩一下。 沈千夏顺势揉了下太阳穴,“我已经出来很久了,望月那丫头不经吓。” 容湛徐徐低笑,随后淡淡地说:“那我送你。” 容不得她拒绝,他已经起身,她便只好依着他,再拒绝似乎显得太过矫情。 回到听雨轩时,很意外的,苏沁阳在等着她。 望月在忙着整理院子里的花草,一脸嫌弃又无奈的神情。 沈千夏与容湛刚踏入院子,苏沁阳听闻脚步声,视线迅速看向门口。 随之而来的是呆愣,惊诧以及迷惑,紧接着内心有点惴惴不安。 本来沈千夏就已经让她有点畏惧。 现在加上容湛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淡漠,苏沁阳只觉得低压窒息。 眼前的男子气度不凡,必定是非富即贵,而且有她从未见识过的威压,那种上位者的威仪。 沈千夏何时结交过这样出色的男子? 她常年在外面混,哪里有机会认识贵族圈的男子? 若不是倚仗柳家,她当初连入选太子后妃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背后有不为人知的事,可若没有她和柳凝香,她即使命好又如何? 连上京与皇城都进不得,也不过是落入尘埃的明珠罢了,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第327章 我是不像样的吗 苏沁阳快速拉回神思,不敢怠慢,很快让自己恢复镇定。 抬步缓缓上前,朝容湛客气地问:“敢问这位公子是?” 容湛挑了挑眉眼,凤眸染上冷色。 沈千夏上前,挡在容湛身前,“苏姨娘怎么来这了?” 看似无害的话语,冷漠且疏离,她周身瞬间寒凉些许,眸底闪过不耐。 容湛略微一怔。 他不曾见过沈千夏的母亲,以前了解时,只知道她与她母亲的关系很寡淡。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而且沈千夏长得完全不像她母亲。 容湛目光沉了几分,他曾见过沈域,这样与父母完全不搭的,倒是不多见。 苏沁阳被沈千夏的清冷震慑住,嘴唇动了动,“今日我们就都搬进新府了,老爷让我来劝你,一家人还是住在一起的好。” 沈千夏扬眉冷冷笑着:“我该恭喜您终于如愿住进大宅子了?” 苏沁阳连忙摇头,眸光瞬间能掐出水来,柔柔弱弱地。 “千夏,老爷也是为你好,回去的话倚仗夫人和国公一家,你即使不能再进东宫,也能找个稍微像样的嫁了。” 沈千夏淡漠的脸上满是嘲讽。 “不必你们费心了,我嫁不嫁像样的,是我自己的事。” 苏沁阳不依不饶,不顾容湛还在场,也不顾那逼人的冷冽,哽咽着声音。 “你知道我本就难以立足,这点事情如果办不好,老爷更加不待见我,到时候臻儿可怎么办?” 永远只有这个套路,这副嘴脸。 沈千夏冷冷地暼着她,眼下只想打发她离开,远离自己的视线。 于是朝她摆手,“你回去跟他说,我明日回来。” 苏沁阳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答应了?”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不送了!” 苏沁阳见事情已办成,脸上瞬间露出笑容,挂在眼角的泪仿佛是极大的讽刺。 “那你明天早点回,我这就跟老爷说去,后天就要摆宴席,家里还很多事等着呢。” 语气轻快,早已没了开始的柔弱与维诺。 沈千夏半个字都不想再多说,苏沁阳也怕自讨没趣,不再言语,尴尬地笑了笑。 从沈千夏身侧走过时,忍不住又看了眼容湛,可是瞬间就被他的气场震得收回目光。 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胆寒,让人望而却步,苏沁阳心里似乎解了几分疑惑。 她下意识地加快脚步,逃命似的离开。 沈千夏顿觉空气都清新几分。 “我是不像样的吗?”容湛低低的声音在她身后散开。 她回眸,他眼尾噙着笑,邪肆而慵懒地看着她。 沈千夏拧眉:“什么像样?” 容湛勾唇一笑:“那你要嫁的是像样还是不像样的?” 她顿时失笑:“那你觉得自己像样吗?” 他的笑意漾开,眸底深处闪着流光,语气温润而魅惑:“你这是愿意嫁给我了?” 沈千夏僵住,立刻恍然,他就是言语上故意套她。 真是从未正经过。 时刻想着占她便宜就好。 “你想多了,好走不送!” 她眼眸含笑,嗔怼着他,随后转身往里走。 第328章 舍不得吗? 望月放下手中的活,望着他们,怎么看都像是在打情骂俏一样。 容湛凝着她曼妙的身影,不再逗她,向前几步跟上:“你怎么突然打算回沈家了?是另有打算吗?” 沈千夏顿住脚步,回眸狡黠地笑着:“我就是耳根子想清净,打发我家姨娘回去罢了。” 容湛笑了笑,看破不说破,眸光浅浅流转,他伸手握住她的纤纤素手。 “我这两天可能有点忙。” 她轻蹙着眉问:“是皇上病情反复吗?还是他对你提什么要求了?” 他眼底闪过惊异,微微颔首:“皇上没事,只是他想要我去边关,防止北越进犯。” 沈千夏怔住,如今南晋还算稳固,北越短时间还不敢轻易冒犯。 担忧强敌进犯是借口,想把容湛支开才是真实目的吧! 那么多将军放着不用,偏要用南晋的定海神针去震慑。 对于现在来说,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 说到底,明帝还是一直防着容湛,皇权利益面前,兄弟之情已然算不得什么。 她淡淡一笑,又问:“那你会去吗?” 容湛静静地看着她,斟酌片刻后说:“得去,不过是因为私事。” 他没说何事,想必是隐秘之事,她便不再追问因何事而去。 只是,心里略微有点空落落的。 “什么时候去?” 容湛凝眸注视着她,眼底有缱绻萦绕。 “过了后天再去。” “这么快吗?” 沈千夏心下失落,脱口而出,声音沙哑而软糯。 容湛内心一颤,目光继而炽热,他敛下异动的情愫,低哑地问:“你是舍不得我吗?” 沈千夏僵了僵,仿佛被戳中心事般,露出极淡的羞赧。 “说什么呢?我就是随口问问。” 容湛轻笑,视线重新落到她身上,语气温脉:“照顾好自己,别贪嘴。” 沈千夏乐道,“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容湛轻呼一口气,虽然极其不舍,还是轻轻松开她的手。 轻垂下眼睑,遮掩住眸底的狂热。 ** 翌日,三月十七,风和日丽,微风不燥。 沈千夏带着望月来到右侍郎府,府邸大门上方的烫金匾额庄严大气,赫然印着“沈府”二字。 两侧的雄狮张牙舞爪的。 门口的护卫也挺严谨,比起邺城,整个给人的感觉的确是上了个台阶。 望月憋着的疑惑此时终于忍不住:“小姐,你为什么要答应苏姨娘啊?你不是好不容易才脱离他们的?” 沈千夏望着无比气派的大门,“他们似乎该尝尝乐极生悲的滋味。” 清丽的声音极其好听,却透着寒冬的冷冽之气。 望月顿时恍然:“原来你是忽悠她的,我就说你怎么会那么容易妥协!” 沈千夏极淡的笑了笑,抬脚踏上一尘不染的台阶。 她是看到苏沁阳那副做派觉得挺膈应的,她与柳凝香那些人的作为不过是半斤八两,别怪她心肠冷硬。 望月跟在她身后,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心底到底在盘算什么,但她知道,沈家肯定是不太好过了。 至少比他们心潮澎湃给自己画的饼,得相差甚远。 第329章 病得不轻 侍郎府院子里,仆人丫鬟忙里忙外的。 戏台子,桌椅都已安置妥当。 各种名贵的古董,装饰,珍奇异草都摆放至显眼的位置。 处处彰显着那种一夜暴富的感觉,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沈千夏随意地扫了一眼,便知道沈域在这个家肯定是做不得主,这些必然是出自沈暮雪的手笔。 柳凝香似乎也有点飘了… 大抵是柳国公给她的底气。 否则不会在沈暮雪的身份都有可能被动摇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沉住气。 正琢磨着那厮,就见沈暮雪一身盛装款款走来。 姿态高傲,步伐摇曳,娇俏的面庞神采奕奕。 她身后跟着墨玉,主子得势,下人跟着沾光,此时墨玉看到沈千夏,神态也傲慢了些许。 沈暮雪在沈千夏面前站定,趾高气昂。 嘴角扯出浓浓的鄙夷,语气阴阳怪气的。 “沈千夏,你不是挺心高气傲的吗,甚至想与我们撇清关系,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是不是见到父亲升官,侍郎府宽敞气派,而我要飞上枝头,心里泛酸想回家沾光了?” 望月扯了扯嘴角,暗嗤二小姐真是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好像谁稀罕这院子似的。 指不定又跟竹苑那样是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呢! 墨玉跟着沈暮雪的傲慢,露出嘲讽之色,斜睨着望月。 望月白了她一眼,低估道:“狗仗人势。” 沈千夏勾唇邪妄一笑,她觉得,沈暮雪真是病得不轻! 人家是吃一堑长一智,她就是重蹈覆辙还乐此不疲的! 一个永远活在臆想世界的人,真是可悲可恨可怜。 这样的人以后下场不惨,还有谁能惨? 她冷眼扫着沈暮雪,寒凉地说:“你是飞上枝头还是落入尘土还不好说,我可是听说太子还未与你这准太子妃大婚,就已经把顾清如和陆莹莹两位良娣接到东宫了呢。” “你还是为自己操心吧,搞不好人家到时候娃都有了,你还在这里与我耀武扬威!” 沈暮雪本来还亮丽光鲜的脸立马垮了下来,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变幻得真真是精彩。 望月不由得暗中叫好。 她还以为自家主子最近与七王爷在一起,不闻窗外事呢。 原来将东宫的情况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沈暮雪气得蜷紧手指,这事扎得她的心血淋淋的。 她心仪的男子还未与她洞房,就宠幸其他女子。 若是府中侍妾就罢了,偏偏是应该在大婚后才能进东宫的陆莹莹和顾清如。 “那些狐媚子不过是耍了手段而已,她们再怎么折腾也都得尊称我一声太子妃。” 模样盛气凌人的,说的话却没有底气,特别是顾清如那魅惑样子,沈暮雪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发虚。 沈千夏淡淡的瞟着她,洞察她的心思一般。 继续在她心口上撒盐:“听说顾清如很得太子殿下的心,顾家恐怕要受重用了。” “你说沈家和顾家同住侍郎府,不过左右之分,怎么却是天壤之别呢。” 语气闲闲散散的,轻描淡写中字字珠玑。 沈暮雪气得浑身颤抖,那眼神恨不得将她撕碎。 第330章 强行解释 沈千夏潋滟清丽的眸子里,在她看来满是讽刺与冷冽。 然而,她此时除了气血翻滚,喉咙像有什么堵塞了般,什么话都怼不出来。 望月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她真是瞬间能戳中别人的痛处。 这时墨玉上前,朝沈千夏说道:“三小姐此言差矣,待我家小姐嫁给太子后,沈家的地位岂会是顾家能比的?” “众所周知,顾侍郎与柳国公向来不合,处处受到压制。” “而柳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又与沈家的关系匪浅,如此看来,顾家甚至连与沈家相比的资格都没有。” 沈暮雪闻言,立马又像打了鸡血一样,怒视的美眸里满是挑衅。 沈千夏轻抿着唇,神色冷漠,不想再搭话。 她想知道的已经了然,不必再费口舌与沈暮雪主仆废话。 一个丫鬟敢将柳家,顾家与沈家的关系拿到明面上来说,柳凝香大概不知道,强行解释反而更令人生疑吧! 沈暮雪以为她被墨玉的话震得没话说了,不免又是一阵嘲讽。 望月偷偷地瞄向沈千夏,见她泰然自若,便放下心来。 沈暮雪还想说什么,被柳其霖轻快的声音打断。 “千夏妹妹来了,怎么站在外面呢?” 沈千夏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去,与柳其霖一同前来的还有柳国公夫妇。 柳夫人睁着布满仇视与愤恨的目光,紧紧锁住她。 柳国公眉宇轻拧着,不动声色,眼神颇为犀利阴鸷,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 柳其霖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有疑惑与探究,埋在深处的是征服欲与贪婪。 三人皆是锦衣华服,精神奕奕。 特别是柳国公,即便是隐藏得再好,也能探出那细不可察的得意。 以前李衡在时,面上虽然与柳家交好,可那股子正气使然,并没有与其同流合污,反而遭到排挤。 如今沈域为户部右侍郎,与顾家之间隔着一个雅苑,宛若合成一处。 户部皆在他的掌控之下,岂能不得瑟! 几人心思各异,各自盘算。 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凝结起来。 沈暮雪瞬间收敛浑身的傲气,朝他们莞尔一笑:“舅父舅母表哥,你们来啦!” 沈千夏微微欠了欠身,“国公,夫人。” 语气清冷,面无表情。 柳国公示意免礼,没有多余的话。 柳夫人刚还绷着的脸,听到沈暮雪的声音,顿时喜笑颜开:“暮雪就是懂事,按说该是我向太子妃行礼了才是。” 沈暮雪也是笑颜如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舅母说的什么话,您可是长辈。” 两人一顿互吹,完全没有停歇之势。 望月看得一脸懵,且觉得无比恶心。 沈千夏回身朝望月淡淡地说:“我们走吧。” 柳其霖目光一刻不移地望着她的眼睛,努力与那夜的蒙面女子去重合。 可越对比心神越乱,他的脑海里只有眼前她倾城之姿的模样。 柳国公神色不明,握着拳像是隐忍着什么,周身的冷意令空气又凝固几分。 几番与她交锋后,他再也无法轻看眼前的沈家庶女。 据他所知,七王爷对她竟然很特别,更加令他坐立难安。 第331章 越来越放肆 感受到一抹压抑的气息。 沈千夏轻蹙着眉,压下浑身渐起的冷意,那对父子的心思,都是极其阴险狡诈。 她抬眸朝柳其霖浅浅一笑:“柳公子可知道我父亲在哪?我初来乍到,这宅院又大,一时恐怕找不着地方。” 柳其霖霎时怔住,她妖冶的桃花眸一敛一抬间,潋滟多姿,让他心神完全紊乱。 再加上她清丽的嗓音,瞬间将心里所有的疑惑摒弃,温柔笑道:“我带你去。” 随即朝沈暮雪说:“暮雪,你先带我父亲和母亲去休息如何?” 沈暮雪眼底闪过一抹算计,转瞬即逝后嫣然一笑:“好。” 柳国公未做他想,一言不发。 柳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家儿子,心里有种复杂的情绪开始蔓延。 她看向沈千夏,那张脸,那神态身姿,是令女人无比嫉妒的。 可是对于男子,是致命的诱惑,她想提醒柳其霖什么,又顾及他人在场,只好将嘴边的话咽下。 沈暮雪连忙挽住柳夫人的手臂,亲昵地说:“舅母,明日很多朝廷官员都会来,可都是看在你和舅父的面子上了。今日你们就留下来住一晚吧。” 柳夫人连连点头,听得是心花怒放,“太子妃盛情邀请,那我们当然得留下了。”言语间已经将心中的不安抛开。 沈千夏瞥着他们几人的身影,眸底暗芒划过,眉宇间陇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待他们走远,柳其霖转身朝她笑着说:“千夏妹妹,我带你去找姑父。” 沈千夏敛去冷意,淡淡一笑:“有劳了。” 柳其霖加深脸上的笑意,往她靠近一步:“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她垂下眼脸,退后一步,嘴角泛起极淡的寒意。 望月从他的言行举止已经看出,他垂涎于她家小姐?真是痴人说梦。 于是向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柳公子,请带路吧!” 柳其霖收回灼热的目光,只感觉身体流窜着一抹燥热,让他对她更加痴迷。 那是他已经很熟悉的感觉…… 在那个被阵法守护的院子里,他从未掩藏过自己的欲望,为所欲为。 他转过身子,缓缓移步,目光落在远处的雅苑方向,那抹热汇聚到某一点,他霎时觉得惊异。 他的喜好竟然变了吗? 如此生涩的丫头,只是那双眼睛生得魅惑而已,事实上还是个清纯得如同白纸的少女。 沈千夏一路走一路观察着,视线转移到柳其霖的背影上,望月的身子挡住了一大半。 她这才去留意他左手臂不曾动弹。 柳其霖在前面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他转身对上的是望月一脸嫌弃的样子,眸光不由得阴霾几分。 望月愣住,被他忽然的深沉惊得不知所措。 沈千夏将望月拉到身后,站到柳其霖面前,淡淡地问:“怎么不走了?” 柳其霖凝眸盯着她,那种冲动的感觉越发强烈:“千夏妹妹,你的眼睛真漂亮。” 她略微一怔,冷睨着他,她觉得柳其霖那赤果果的目光越来越放肆了。 按说没有容夜的授意,他现在不该对她敢做什么,就是想法也会隐藏住才对。 他是那天伤得不够重,教训还不够? 第332章 难消心头怒气 须臾,沈千夏淡漠地说:“多谢柳公子夸奖。” 柳其霖回过神,他是被心里的某种想法驱使着去赞美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太忘形,不曾遮掩。 太子对她势在必得,他不过是奉命为太子制造机会罢了。 他脑子顿时清醒几分,“太子殿下果然是好眼光,太后都那样说了,还是想将你纳入东宫。” 沈千夏就知道,他和太子是蛇鼠一窝,这种试探的话大概也是容夜的意思吧。 他们那点肮脏的心思,自然瞒不过她。 她清冷地笑了一下,“你公然说太子想违抗太后的懿旨,似乎不妥当吧!” 柳其霖僵了僵,脊背处都开始冒着冷汗。 太子说对付沈千夏,只可暗中进行,不能打草惊蛇,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时疏忽。 于是牵强地扯出一丝笑容,将话锋转开:“姑父的书房就在前面,我们快走吧。” 话落,目光缓缓从她身上挪开,转身继续走着。 沈千夏剜着他的背影,静静跟着。 若不是他与太子某些方面臭味相投,他会这么甘愿为太子鞍前马后张罗这后院之事? 沈千夏冷着眸光,蓦地想起前世的一桩旧事。 那时容夜还未登基,她在东宫后院的树林里,撞见柳其霖与顾清如双双扭在一起。 当时顾清如不着寸缕地被绑在树上,地上还有些藤条鞭子之类的东西。 顾清如身上可见嫣红的痕迹,然而她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似乎还极其享受。 太子的后院混乱不堪,不过是因为他睁只眼闭只眼。 他心里只有清云公主,其他女人从未被她放在心上过,在他眼里就如同玩物,只是利益的牺牲品。 利用完了,自己不要的给谁都是一样,容夜站在权力的至高点,嚣张跋扈残忍已是常态。 可顾清如不知情,出了这样的丑闻,极其害怕传出去,害怕被太子知晓,于是试图将她灭口。 那时与顾清如犹如死敌般的沈暮雪,破天荒地与她同一战线。 最终柳国公和顾侍郎出面将此事平息,木已成舟,顾清如只好认命。 沈千夏知道,那不过是她还有利用价值。 这一世,她不知道现在柳其霖和顾清如有没有滚到一起去。 虽然顾清如最终自食其果,可她断然不会再给她加害自己的任何机会。 有些事必须早日扼杀在萌芽的摇篮中! 想想明日过后,她顿时觉得兴奋… 清风徐来,带着一抹清凉,沈千夏拉回神思,深沉的眸光隐着暗流。 此时他们正穿过一座木桥,她望着底下潺潺水流,眉心轻轻蹙着。 往后柳其霖有多惨那是他该有的报应!可今日若是不整治柳其霖一下,实在难消心头怒气。 现在受点皮肉苦痛,是惩戒他刚才不该有的龌龊心思! 念头一动,沈千夏掌心开始汇聚内力,踉跄着靠在木桥右侧的栏杆上。 桥开始晃动。 望月惊诧过后,瞬间淡定下来,一座木桥而已… 柳其霖察觉不对劲,紧紧皱着眉,回头瞧着沈千夏摇摇欲坠的身子,即将要落入水中。 第333章 大大的服气 柳其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冲了上去。 沈千夏眸光一闪,在栏杆断裂之时,右手猛地揪住柳其霖的左手臂。 犹如拽紧救命稻草,用尽力气,她仿佛听见指甲掐进肉的声音。 柳其霖浑身一颤,疼得抿紧嘴唇,脸色霎时发白。 他原本就是打算英雄救美,在她面前不想呼痛出声,于是极力隐忍着。 “千夏妹妹,你没事吧!” 声音发颤,一副假惺惺的模样。 沈千夏摇了摇头,“多谢柳公子及时拉住我。” 断裂的栏杆落入水中,溅起无数水花,巨大的动静响彻整个花园。 附近的护院丫鬟纷纷跑过来,一脸的惊愕之色。 刚修缮好的木桥忽然断裂,莫非是有什么不吉之事? 沈千夏露出慌乱之色,身子又摇晃了两下,指尖猛地抠住他的手臂。 柳其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沈千夏吓得连忙道歉,“柳公子,对不起,是我抓疼你了?” 话落,她迅速松开手,同时稍微往他那边带点力。 疼得钻心的柳其霖,没有防备,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沈千夏嘴角泛起冷意,须臾,只听见脚下木板发出咔嚓的声音。 她拉住望月拔腿就跑,两人刚落地,那些木板哗啦啦地全都落往水中。 紧接着是柳其霖杀猪般的嚎叫,他刚艰难起身准备上岸,就被木板砸中。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顿觉颜面尽失,可手臂处锥心的痛令他忍不住开始呼救。 望月彻底呆住。 一座精致崭新的木桥,瞬间成了残垣断壁。 她侧首望了眼旁边的始作俑者,心里是大大的服气。 她家小姐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围观的那群人热闹看完,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一窝蜂地跑到水池边救人。 沈千夏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眼尾微弯,将手指沾染的血擦拭干净。 隔着薄薄的春衫,里面还有几层纱布,她这是卯足了劲才能再给他第二次重创。 她将丝帕嫌弃地扔在一旁,目光落及到手忙脚乱的水里。 若是可以重来,她该抹把盐的,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盐,就先让冷水泡一泡吧! 沈千夏心里咯噔了一下,远远相望,她都感觉到了手臂那刺骨的痛。 过了好半晌,那些栏杆木板才被清理开。 柳其霖水性极好,此时却虚软无力,大概是真的疼痛难忍,被几个人捞了上来。 此时,沈域与柳国公一行人闻讯而来,浩浩荡荡的十来个人,行色匆匆。 沈域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顿时傻眼了。 柳国公沉着脸,目光疑惑不解地在柳其霖与沈千夏之间切换。 受雅苑风水之地的影响,这个水池是新建的,想确保府中有活水流动。 木桥是精心设计,材料也是上等。 右侍郎的位置柳国公极其看重,才会设法让沈域顶上。 府邸的修缮也都是柳家为主。 而这木桥流水都是柳国公亲力亲为,他自认为是整个院落的画龙点睛之笔。 可现在都毁了… 再看向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脸色惨白的柳其霖,心中思绪复杂。 一个在浑身湿漉漉,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一个处在干岸上,装出一副柔弱惶恐的模样。 第334章 或有不祥之兆 沈暮雪一脸懵,不知道怎么片刻功夫就发生这么大的动静。 再看原本雅致的小桥流水,变得惨不忍睹,心疼不已,目光恶狠狠地瞟向沈千夏。 “沈千夏,你做什么了?为何要将木桥毁了?” 沈千夏眸底划过冷意,淡淡地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做的?” 沈暮雪噎住,目光仿佛能喷出火来。 柳夫人这才从惊愕中回神,飞奔到柳其霖身边。 看到疼得做不得声的儿子,柳夫人顿时声泪俱下:“其霖,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啊?快让娘看看。” 柳国公目光一凛,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其霖有苦难言,目光一直放在沈千夏身上。 须臾,他神色痛苦地说:“前几日受了点皮外伤,刚才又泡了水,想必是伤口裂开了。” 柳夫人揪着心,她最清楚那个伤口如何可怖,哆嗦着声音问:“府中可有大夫?” “有。”柳凝香连忙让青莲去请大夫。 青莲应声快速离开花园。 柳夫人气急败坏地瞪着沈千夏,“好好的,其霖怎么会落水,是不是你搞的鬼?” 沈千夏闻言,身子轻微摇晃了一下,望月连忙扶着,“小姐,你刚才是不是吓坏了?还好奴婢反应快,拉着你就跑。”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往她这边扫来。 她淡淡一笑,悠悠开口:“可能是木板太滑,我走路不慎差点滑倒,幸好柳公子及时相救。” “可惜他自己身形不稳落在了栏杆上,不曾想这桥似乎不太稳固,顷刻间就断裂。” “不过,还好今日是柳公子压断了,否则明日若是出事,摔下去的就不知道是哪些达官贵人了!” 话落,她看向柳国公,眉目动了动,“国公,看来你得去查查这木桥是否偷工减料了呢!” 一番轻飘飘的话,说得大家哑口无言,气结语凝,面色各异。 柳夫人将信将疑,柳其霖看沈千夏的灼热目光,她曾亲眼见到过。 自己儿子会出手相救,倒是不足为奇。 柳国公的脸更加沉了,有没有偷工减料他最清楚不过。 别说就承载了她们主仆和柳其霖三人,就是十来个人同时过桥,都不可能有丝毫摇晃! 柳国公冷笑:“你倒是有张利嘴能言善辩。” 沈千夏笑吟吟地说:“国公有这样身先士卒的儿子,不该觉得骄傲吗?明日府中门庭若市,你能保证不会出事?” 柳国公沉声说:“你都知道明日的重要,这番残局你打算如何?” 沈千夏耸耸肩:“还未设宴就出此事,或许有不详之兆?你们是否考虑取消乔迁宴?” 柳国公呵斥道:“胡闹!如此大事岂能随意取消?” 沈域也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先是让闲杂人等全部散去,才走到沈千夏面前。 朝她厉声指责:“帖子都已下,且都是权贵之人,就连太子皇子都会驾临,你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沈千夏笑了笑,这排场比上次丞相府的寿宴都大。 足够高调! 不过越高调越好,来的人份量越重,就越难以收场。 第335章 不信就算了 她嘴角微扬,笑意盈盈地说:“我就是好心提醒一下,你们若是不相信我那就算了。” 沈域沉着眸子,觉得对眼前这个不曾放在心上的女儿,似乎以前错看了什么。 他语气稍微放缓,收起刚才的厉色,“这事我们自己清楚,你就不用操心了。” 沈千夏笑得极淡,颔首道:“相信父亲自有判断。” 沈域不再多言,淡淡地盯着她。 潋滟的眸光含着浅淡的笑,火红的衣裙随风扬起。 顿时风华绝艳,满园失色。 柳其霖强忍着伤口,见到她笑容一动,心下的猜疑顷刻间被瓦解,视线被她牢牢困住。 沈暮雪见他们噤声的噤声,看痴的看痴,心下怒火直冒,柳凝香示意她不要节外生枝。 她哪里肯,上前两步就对着沈千夏数落:“沈千夏,你反正已经就那样了,跟着我们或许还能沾点光。” “明日记得安守本分,少添乱,别给我们丢脸就是。” 沈千夏扬眉轻笑:“二姐可要端好你的优雅端庄架子,明日你才是焦点呢,大家可都是冲着准太子妃而来的。” 沈暮雪听着她嘲讽的话,脸色变了变,还想火上浇油说点什么,忽然被柳其霖的声音打断。 “千夏妹妹说的是事实,也许是我用力过猛,木桥不堪重负,你们都不要再为难她了。” 然后柳其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述说了一遍,目光一刻不离某一处。 众人虽然疑虑重重,可对他的话也不会随意置喙。 他没必要维护一个不起眼的庶女,何况他似乎还受伤了。 唯有柳家夫妇和沈暮雪是不信柳其霖那番说辞与鬼话的。 但见柳其霖想息事宁人,便都不再多言。 沈域连忙派人紧急修缮,恢复原状已然是来不及,可临时的总得搭一个。 片刻后,府中的大夫提着药箱,跟在青莲身后匆匆而来。 大夫在沈域的授意下不敢耽搁,将药箱放在旁边,蹲下后就开始给他察看。 大夫将柳其霖左侧的衣袍拉到手腕处,解下早已被水浸湿的纱布。 一道狰狞的伤疤呈现在大家面前,瘀血与鲜血混杂在一起,一片血肉模糊。 柳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心疼不已。 柳国公纵然见过不少风浪,仍然觉得那伤疤触目惊心。 若只是刀剑伤口,倒也没什么。 可是很显然,伤口被利器绞过,又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惨不忍睹。 “你这是被谁所伤?对方下手如此毒辣!” 柳其霖抬眸,迷茫地摇头:“我还在调查此事。” 柳夫人见受伤一事已然公开,哭哭啼啼地说:“老爷一定要为其霖做主啊。” 柳国公绷着脸,憋着的话又咽了回去,长叹一声,换了种说法:“先查出来再说吧!” 柳其霖颔首,“是。” 话落,柳国公转身拂袖而去,临走时扔给沈千夏一个意味不明的目光。 沈千夏坦然地对望一眼,嘴角缓缓上扬。 柳夫人扶着柳其霖缓缓从沈千夏身侧穿过,所过之处一片水渍,在地上晕染开来。 柳其霖忽然顿了顿脚步,回眸瞧了眼沈千夏,眸光痴缠。 沈千夏目光一冷,不想承接他的直视,将脸侧到一边。 第336章 没有非分之想 柳其霖疼得难以言喻,好几个时辰才缓过来。 今夜他们母子三人留宿沈家,给他安排了极其奢华的一间屋子。 他回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不禁心神荡漾起来。 她抓着他手臂时,离他很近。他当时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以及一种魅惑诱人的气息。 那样的人间绝色,他平生第一次所见… 门外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收住已泛滥着情欲的目光,淡淡倒:“进来。” 得到回应后,门轻轻从外推开,沈暮雪婀娜多姿地走进,手中端着一碗鸡汤。 “表哥,你的伤好些没?这是舅母让我送来的鸡汤,你赶紧趁热喝了吧。” 柳其霖温柔一笑:“已经好些了,多谢暮雪妹妹。” 话落,抬脚走到她面前,接过鸡汤,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沈暮雪待他喝完,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表哥喜欢沈千夏吧?” 柳其霖微顿,浓眉微蹙,放下手中的碗,问道:“你想说什么?” 语气冷了几分,像是最隐秘的事情被人发现。 沈暮雪娇俏笑着,佯装打趣着他:“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也不会跟别人说。” 明明是他自己那副猎人发现猎物的贪婪样子掩饰不住,能怪别人看出? 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装作单纯无知的姿态。 柳其霖舒展眉宇,这种事对他来说,起不了多大的波澜,很快便平静下来。 直言不讳地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千夏生得风姿无双,喜欢她不足为奇吧?” 沈暮雪暗嗤,同时心底泛酸。 沈千夏的美是不可否认的,她都已嫉妒成狂。 可是听到别人夸赞,越发难以抑制那种想将其毁灭的冲动。 她牵强地笑了笑,还君子呢! 他也配称为君子?! 沈暮雪靠近他几分,故意压低声音,“表哥,你做事什么时候这样瞻前顾后了?既然喜欢,何不想方设法得到?扭扭捏捏的哪有小公爷的气度?” 柳其霖怔住,黑色的眸底闪着暗流。 他又何尝不想? 沈暮雪这番言论无疑是挑起他心底的波澜。 可终究还是对容夜有几分忌惮。 沈千夏不是他明言摒弃的女子,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先占为己有的。 柳其霖压下异动的心思,清淡开口:“这事你不用再提,我对她就是欣赏,并没有非分之想。” 沈暮雪顿了顿,他的话一点可信度也没,那么明显的非分之想,当她是眼瞎吗? 可她也无法断定柳其霖究竟有多想得到沈千夏,若再说什么,她的意图也就暴露了。 于是温婉一笑,以退为进,“表哥如此说,那我也就放心了。” “太子殿下如果拥有了她,恐怕就不会那么轻易放手了,你也知道沈千夏魅力不凡。” 沈暮雪眸底划过嘲讽,她心里极度不安,若是太子不顾懿旨,一意孤行地要将沈千夏纳入东宫。 那她这个太子妃的脸往哪里放? 她将来在后宫如何立足? 越想越可恨,只盼望着柳其霖出息一点,果断狠厉一点,将心中的火苗点燃。 然而,她还是低估他了,或者说高估沈千夏对他的诱惑力。 第337章 等着看大戏 柳其霖闻言,若有所思。 他觉得沈暮雪的话不无道理,可此时他得罪不起太子容夜。 即使再想得到沈千夏,他还是得理智地考虑太子的威仪。 可柳其霖心里也十分矛盾,越是难达成的,越是蠢蠢欲动,他想想都觉得无比刺激。 思忖良久,他朝沈暮雪淡淡地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早点休息吧,明日还得早起。” 沈暮雪僵了僵,气怒地转身出了屋子。 柳其霖只当她是嫉妒沈千夏的美貌,未做他想。 脑海中的身影挥之不去,他深呼吸几次后,缓缓走出了房门。 夜色阑珊,清风阵阵。 沈千夏的房间,被安排在离雅苑最近的院落。 寂静,清幽,到了夜间还有一股子清凉的感觉。 整个沈府为了迎接明日的盛宴,灯火通明,做着最后的精心布置。 没人前来打扰,沈千夏倒是乐得清闲。 望月将一切收拾妥当,就被沈千夏打发着睡觉去了。 她斜靠在院子的躺椅上,望着苍穹的明月,无比惬意。 忽然一道黑影在她面前一闪而过,宛若云烟,令人捕捉不到。 沈千夏目光一动,起身朝着那若隐若现的身影,以流星之速闪到他身边。 “风逸?” 男子没有出声,迅速向她出招,犹如劲风而过。 沈千夏侧身躲避,嘴角微扬,伸手拽住他的手臂。 “你是否太嚣张了?竟明目张胆进了府。” 风逸收住招式,顿觉无趣,“你就不能让我有点成就感,每次都是过不得三招。” 沈千夏失笑,“你在我面前酸什么?就算武功比你好,不还是得请你出山。” 风逸立在她面前,闪着狡黠的双眸,眉宇轻轻皱着。 她顿觉疑惑:“你想说什么?雅苑那边遇到难题了?” 他嘿嘿笑了笑,拍了拍胸口,“有我出马,哪能有什么难题?明日你就等着看大戏吧!” 沈千夏暼着他,调侃道:“钻山打洞属你厉害,我自愧不如。” 风逸扬了扬手,“你别说,那个阵法还真不错。” 她懒洋洋地说:“区区阵法,怎么会难倒你?” 他摇了摇头,“我说的是水下的阵法,怕露出破绽,费了好些功夫,主要是你要求太高,时辰要求太精准。” 沈千夏恍然,难怪柳其霖肆无忌惮,有层层阵法守护着,当真是有恃无恐。 她望着眼前身材瘦弱,一副麻利精明样的风逸,拱手言谢,“你愿意帮忙真是感激不尽。” 风逸挑了挑眉目,欲言又止片刻,才吐出一句话:“我帮你可不止这一件。” 沈千夏闻言,脑子飞快转着,似乎她有求于他,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吧。 她在青城山学艺时,认识的风逸,重生后才去调查研究过他。 擅长破阵,且手中一把金锄,开挖地道快准狠。 沈千夏曾唏嘘,自己前世错过太多机会,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她初次开口,他就爽快答应,说是早就看不惯柳家为虎作伥,必须得挫挫他的锐气。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沈千夏曾疑惑,风逸为人低调,不像凤冥那般到处招摇,能二话不说不假思索地答应,实在与他不太符合。 第338章 你却不开窍 沈千夏半晌不做声。 风逸长叹一声:“我一番好心给你们制造机会,你却不开窍。” 说完摆出一副无比惋惜的表情,无奈地摊了摊手。 沈千夏心中顿时恍然,淡淡地睨着他,“那夜是你在山顶?石头是你推下的?” 风逸眨眨眼睛,点头:“良辰美景坐着干聊天,七王爷也是太…不行了…” “我不推波助澜一下,他怎么能近距离接触你?” 沈千夏无语地抚额,慢悠悠地说:“你还真是不考虑后果的,就不怕他有危险?” 风逸不以为然,走到石凳旁坐下,“若是那都可以砸到你们,某人的眼光就真有问题了。” 沈千夏目光流转,不想与他继续瞎扯这话题。 走到他旁边落座,脸色严肃几分,“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 他挺直腰杆,一本正经地拿出一张宣纸,四四方方的,只有一块帕子那么大。 画着奇怪的图形,沈千夏瞟了一眼,接过图纸,“这是雅苑的阵法图?” “不错,你明日施展拳脚将它破了,必定有大惊喜。” 沈千夏顿了顿,静默不语。 风逸眸光一凛,面色沉了些许,继续说:“可惜太多无辜的生命那样凋零。” 沈千夏将图收好,漠然地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他们该还的总是会要还的。” 风逸盯着她,清丽脱俗的面庞拢着清冷,浑身有着异于同龄人的气场。 他重重得叹了口气,“任道重远,根基太深厚,想拔可不能使用蛮力。” 沈千夏心领神会,抿着唇,点了点头。 忽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风逸连忙起身:“我得离开上京了,柳承那个老狐狸不容小觑。” 她极轻地应了一声,他便如云烟一般消失在院落中。 紧接着,柳其霖踏进门槛,走了进来,目光迅速锁定住她。 昏黄的灯光下,她一身红裙,系着同色腰带,微风拂起她的发丝,几缕落在她的唇畔,增添几分魅惑。 柳其霖顿住脚步,他就知道自己不会白来一趟,那种美简直是极度撩人。 即使是远远看着,都赏心悦目。 沈千夏温凉的视线扫过去,他露出惯有的笑容,“我来看看你是否住得习惯。” 她朝他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多谢了,我很习惯。” 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徐徐散开,给这暖意融融的春日增添不少寒意。 柳其霖眸光缩了缩,明明她对他十分疏离,语气淡漠,与白日里救她时态度截然不同。 可他莫名产生的是更加强烈的占有与征服欲。 他向她靠近几分,眸底泛着异样的光,“千夏妹妹,这么晚没睡,可是白日里受到惊吓了?” 沈千夏眉眼微凛,颇为不耐地回他:“受到惊吓是柳公子吧?我不知道你有伤在身,得罪了。” “无妨。”柳其霖仿若笑里藏刀,令人有种反胃的感觉。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能出手拉住你,是我乐意的事情,莫说只是掉到水里,就是刀山火海,那也不是问题啊。” 他忽略还在如火烧般疼痛的伤口,对她的言语逐渐控制不住,开始轻佻的试探。 第339章 沈府乔迁宴 沈千夏避开他细不可察的猥琐目光,看向侧面不远的雅苑。 整个沈府灯火辉煌,唯有那一处幽暗无比。 柳其霖善于伪装,即便是现在心痒难耐,言语有点失控,可依旧保持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与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她敛下眸子,漫不经心地说:“这里偏僻又有点森凉的感觉,柳公子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沾染晦气,以后就不走运了。” 她说这话时,目光不离雅苑内古树映出的叠影重重,语气寡淡得没有温度。 他听不出是否隐藏着什么深意。 反而令他有所误解,“能得到千夏妹妹的关心,沾染点晦气又算什么?” 沈千夏觉得,他有点过了。 侧身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眼尾隐着嘲讽,淡淡地说:“我要休息了,不送!” 柳其霖一怔,露出尴尬之色。 经历了木桥一事,他以为她对他有点不同。 她在明明有武功的情况下,会不顾男女之嫌抓他的手臂,抛开无意抓到他的伤口不说,那份举动着实有点令人浮想联翩… 触及到她冷漠的眸光,柳其霖掠过那些杂念,微微颔首,“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话落,柳其霖不舍地离开。 沈千夏微眯着双眸,抬头望着苍穹。 月已经西斜,露珠映着月光,在树叶上滚动着。 夜静得有点诡异。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总是那么特别。 风逸说得对,根基太深厚,便只能将旁边的土,一铲一铲地松,然后再清除。 须臾,她收回目光,将脸颊处的发丝撩在耳后,转身进屋。 一夜看似相安无事。 三月十八日,沈府乔迁宴。 清晨,天际才泛起淡淡的鱼肚白,沈府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隔着几处院落,就能听见住院那边的喧闹声。 为了筹备今日的宴席,沈家与柳家都是花了大量心思,各个环节都是几番斟酌,确认没有纰漏。 天还刚亮,沈暮雪与柳其霖便守在门口,接待前来道贺的贵族。 沈暮雪身为准太子妃,在今日出席的所有女眷中,身份是最高的。 她却打扮得花枝招展,做着这抛头露面的事。 望月气鼓鼓地说她就是显摆,想给大家留个好印象,想引得太子殿下的注意,以体现她太子妃的气度。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你有什么好气的?她有这样的机会露脸,本来就不会放过的。” 望月哼哼道:“她眼睛长头顶上,这下好了,都快长后面去了。” 沈千夏笑了笑:“长哪里都一样,不过就是缺心眼的。” 望月赞同地点头,瞧着她一身简单的红裙,略施脂粉,发丝松松地绾着,整个人一副洒性恣意的姿态。 只是往那里一站,即使是不做太多修饰,都已是惊华绝艳。 “小姐,我觉得二小姐在你面前是黯淡无光,她哪有什么风头可出?老爷和夫人把你叫回来,纯粹是给她心口扎刀子的。” 沈千夏抬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一脸坏笑,“那就添点乱好了,不然太没意思了。” 望月愣了愣,开始在心里描绘在今日这样的盛宴上添乱,那是怎样的刺激? 第340章 有名无实而已 用过早膳,沈千夏和望月开始往正院走。 院子的前坪很大,摆放了许多桌椅,桌上的点心酒水蔬果也已经放置好。 整个院子打扫得很干净,灯笼对联点缀着,增添了喜庆的感觉。 入眼处,门庭及各处都是气派奢华,已经有不少人陆续到达。 个个锦衣华服,面色红润,笑容满脸,说着客套话相互吹捧一番,随后各自入席。 不少都是在官场摸爬打滚的老油条,说话皆是滴水不漏,其中更是将沈暮雪夸赞到了顶峰。 沈域和沈暮雪春风满面地承接着,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沈千夏寻了个视线开阔之地,悠闲地落座。 不远处的沈暮雪,投来一记挑衅十足的目光。 遥遥相望,沈千夏都能感觉到她那极度发酵的虚荣心。 顾清如与他父亲,刚踏入大门口,沈暮雪见到神气活现的顾清如,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冤家见面分外脸红,两人之间无声迸射的火,令顾侍郎怔了怔。 “清如,不得对太子妃无礼。” 顾侍郎低声劝告,脸色严肃。 顾清如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有名无实而已,得瑟什么?” 沈暮雪怒视着她,反唇相讥:“你连基本的妇德都没有,瞎嚷嚷什么?” 顾清如不服气,正要怼她,被顾侍郎呵斥住。 柳其霖的目光从顾清如身上挪开,连忙朝顾侍郎说:“顾侍郎,我父亲在前厅陪各同僚寒暄,您是否现在就过去?” 顾侍郎顿了顿,眸光微闪。 随后朝顾清如恼怒地甩了下衣袖,也不搭话,径直往前厅走去。 顾清如撅了撅嘴,见自己父亲走远,妖娆地笑了笑,轻蔑地瞟向沈暮雪。 “太子妃姐姐,你这话不是间接说太子殿下吗?册封后可是殿下立马派人接我去东宫的。” 沈暮雪气得快要吐血! 顾清如引以为傲,故意放大而拖长声音,不仅让已踏入院子的人听到,身后缓缓而来的陆莹莹也得意地在沈暮雪面前立足。 陆莹莹笑意盈盈地,“恭喜太子妃姐姐啊,不过怎么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明显嘲讽的语气,与顾清如如出一辙。 沈暮雪气得哑口无言,恨得牙痒痒。 刹那间就火药味十足,大家都知道太子妃与顾良娣不合,并没有多奇怪。 甚至不少人本就是含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巴不得她们出尽洋相。 沈域见此情景,一时错愕,女子之间的争斗,他可是半分摸不着头脑。 眼角的余光瞥见坐在那气定神闲的沈千夏,连忙朝她唤道:“千夏,你过来。” 沈千夏扬了扬嘴角,起身缓步上前,朝顾清如和陆莹莹说:“顾良娣,陆良娣,春景甚好,何必给自己添堵,请随我移步花园先赏景如何?” 闲散淡漠的音色,慵懒随性的姿态,一言一行极其疏离,却挑不出毛病。 随着门口聚集的陆续道贺的人,顾清如和陆莹莹纷纷点头,跟着沈千夏徐徐走开。 沈域瞧着沈千夏的乖顺淡定,瞬间松了一口气。 还是有千夏在,才能镇得住场子啊,她在外混时,学的那些入不得眼的东西,对付那些刁蛮女子最是有用处! 第341章 想想都激动 丞相府派了王惜洛前来。 定北侯之女苏果只身前来,连正眼都没给沈暮雪一个,就大大咧咧地进府找沈千夏去了。 沈暮雪愤恨地跺了跺脚。 谢诗彤还病重不能来道贺,据说谢巍已在回京的途中。 “太子殿下驾到。” 门外传来尖锐的唱喏声,霎时间院内安静下来,视线皆投向门口处。 沈暮雪连忙将衣衫发髻整理一番,脸上露出温婉端庄得体的笑容。 处在前厅的一众官员也纷纷出来迎接。 顷刻间,锦衣华服的官员,贵族公子小姐以及各府跟来的下人们,乌压压地跪了一大片。 沈暮雪瞧着这阵仗,眸光闪亮,仿佛大家此刻朝拜的是她自己,准太子妃。 容夜下了马车,徐徐踏上台阶,走到门口朝沈域浅淡一笑:“沈大人免礼。” 沈域垂着首,紧张得不知所措。 他虽为官多年,可一直身在邺城,来上京的次数也不多,今日是第一次面见太子殿下,还是自己的女婿,想想都觉得无比激动。 他缓缓抬眸,战战兢兢地瞅着容夜的天人之姿,心下一颤,果然是天下最出色的男子。 难怪自家夫人百般绸缪,都要将暮雪往他身边送;而暮雪见到他后真情交付。 她们当真是眼光一流。 沈域缓缓心神,尽量平静地回话:“多谢太子殿下。” 容夜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让其他人免礼。 紧张的气氛得到缓解,院内又恢复了些许喧嚣声。 整个过程,容夜不曾看沈暮雪一眼。 沈暮雪呆若木鸡,精心的装扮端庄的举止,都得不到青睐,尴尬之色瞬间溢于言表,手指紧紧蜷着丝帕。 紧随容夜身后的是清云公主,三皇子容路和刚被解禁的五皇子容皓。 容夜回身朝清云公主说:“你先随太子妃去女眷那边,我稍后就过来找你。” 语气温柔,眉目含笑。 虽然大家知道太子向来是温厚,可这样温雅的神态也着实不常见。 众人不免唏嘘,太子殿下对清云公主还真不是一般的宠爱。 清云公主笑着点头说好。 沈暮雪闻言,浑身一震,跌落到谷底的心倏地又提起。 太子刚才称呼她为太子妃了,还未明媒正娶,就已经将她当成妻子。 她内心狂喜,朝清云公主莞尔一笑,柔声说:“公主请随我来。” 清云公主淡淡颔首,眼底闪过不耐,脸上笑意盈盈,随沈暮雪入得府内。 此时院子内已是宾客满坐,人声鼎沸。 沈域恭敬地将容夜一行人请进厅堂。 沈府的厅堂很大,布置得富丽堂皇,酒水鲜果都是上等,为了迎接太子的到来,可谓是煞费苦心。 容夜一言不发,领着众人落座。 容皓是耐不住性子的,视线不停穿梭着,啧啧称赞,“听说这宅子以前可是寒酸得很,没想到经柳国公一打造,真是焕然一新啊。” 柳国公连忙附和:“沈大人现在不仅是右侍郎,还是太子殿下的老丈人,若是太寒酸岂不是有失殿下的身份?” 容皓呵呵笑着:“那是自然,太子殿下当配世间最好的。” 容夜沉默不语,眉目淡淡,看不出什么喜怒。 第342章 表明立场 一向寡淡少语的容路,倒是破天荒地开口,“沈大人,今日怎么只见到太子妃,不曾见到夫人和沈三小姐?” 容夜眸光动了动,视线轻飘飘地瞟向沈域。 沈域拱手弯腰回话:“回三皇子,夫人在后院陪各位大人家的女眷,小女带着两位良娣先去花园了。” 态度谦和有礼,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惹得眼前这几位不悦。 容路闻言,低沉地说:“原来如此,那待宴席过后,我们也去花园看看,听说那是国公亲力亲为,精心设计的,格调不凡。” 沈域连忙应允:“承蒙各位殿下抬爱,微臣诚惶诚恐。” 容路沉默下来,眸光沉了几分。 容夜扫视一圈,随后淡淡吩咐:“到齐了就开席吧。” 沈域颔首应是。 众人依次落座,厅堂内安静下来。 容夜有点心不在焉,柳国公与沈域作陪,琢磨不透其心思,小心应对着。 容皓许是被禁足太久,对什么都颇有兴趣,看台上曼妙多姿的舞姬,已经将他的神思全部锁住。 厅堂内除了太子及皇子,其他都是朝廷官员或贵公子,言行举止都极其注意,整个氛围有点拘谨且安静。 ** 女眷的宴席设在了花园小溪的两侧,木桥经过紧急修缮后,虽不及原貌那般雅致,但也勉强能入眼。 加上整个花园的陪衬,那点瑕疵也就被忽略掉了。 清澈如泉的水中,锦鲤不时地跳跃,陡然多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园中的奇花异草散发着奇香,百花争艳的盛景,丝毫不逊色于国公府的花园。 众人惊叹景色的同时,更是明白柳国公对自家妹妹柳凝香的看重,已然将沈柳两家融为一家。 女眷们个个衣着光鲜,妆容靓丽,各色美人配上满园春色,宛若一副盛景图,美不胜收。 此时沈暮雪是众人的焦点,沈家得到重视,除了柳家外,便是眼前这位太子妃了。 容貌虽好,却远不及其他贵女,身份地位也不显赫,偏偏有那个凤命。 大家围着她问东问西,不时地夸赞两句,说得沈暮雪一脸笑容不曾消散过。 柳凝香在众贵妇面前也是春风得意,女人在一起话题就多,整个花园喧嚣无比,说笑声不绝于耳。 随着开席临近,柳凝香与沈暮雪安排着众人落座。 前有花桥流水,后有花团锦簇,伴着美酒的馥郁清香,顿时令人心旷神怡。 不多时,沈千夏沿着水畔款款而来,步伐随性从容,衣裙与发丝被清风微微扬起,潋滟水光的眼眸含着浅浅笑意。 举手投足谈不上有多端庄秀丽,但偏偏能瞬间勾起女子的嫉妒心。 众人暗暗惊奇,沈家三小姐虽然名声不好,又被太后的懿旨除名,却真真生得好相貌。 在场的不乏美人,贵妇们年轻时也曾是才貌出众,如今在沈千夏面前,都自惭形秽起来。 惊奇过后是满满的不屑,再好看也只是能魅惑人的庶女,上不得大雅之堂。 沈暮雪风头被抢,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 柳凝香低声劝慰:“沉住气,今日来的可都是显贵之人,你别失了身份。” 只能再次忍着! 第343章 无需再忍 沈暮雪憋屈得很,恼怒地剜了沈千夏一眼,拳头按在桌案上。 即便是众女子中的佼佼者王惜洛,心里此刻也不是滋味。 她清雅地笑了笑,柔声说:“沈三小姐仿若仙女下凡,将这满园盛景都比了下去,难怪能让太子殿下念念不忘,将侧妃之位一直空着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 原以为太子空着侧妃的位置,是留给王惜洛的,此时从她嘴里说出这话,着实令大家迷惑不解。 特别是沈暮雪,脸色刷地就黑了。 清云公主手执酒樽,闻言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向沈千夏。 沈千夏顿了顿脚步,王惜洛这话似乎是要借着沈家今日门庭若市,与容夜撇清关系。 此言此行,无疑是把王家的态度推到明面上,他们一家并不是站太子一党。 王惜洛为人沉稳低调,绝不是意气用事之人,敢如此坦言,背后也定是有人支持的。 王丞相不曾露面,派自家女儿前来,大概就是表明立场了? 柳凝香连忙打圆场,“千夏能入太子殿下的眼是她的福气,可惜她太过顽劣,终究引得太后下了懿旨…” 沈千夏抽了抽眼皮,嘴角勾起极淡的冷漠,在苏果旁边落座,目光落在潺潺浮动的水面上。 从内心来说,柳凝香暂时是希望沈千夏能被选入东宫的,能为自家女儿披荆斩棘,是她一直设想的结果。 于是这番言语说得情真意切,惋惜与疼爱之色尽显。 顾夫人率先开口:“早就听闻沈夫人宽容雅量,今日一见,当真是令人佩服。” 顾清如嗤笑,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顾清如与沈暮雪结怨,柳凝香心中也有怨气。 她女儿好歹是东宫的太子妃,可顾清如眼高于顶,不将她放在眼里。 此时听顾夫人开口,为维护沈暮雪的形象,她只是牵强地笑了笑。 “夫人缪赞,千夏也是沈家的女儿,我不过就是尽嫡母的本分而已,算不得什么。” 顾夫人笑而不语。 沈千夏瞟了眼柳凝香,真是善于演戏的母女… 真是会往自己脸上镶金,也不怕闪到舌头。 国公家的柳夫人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趁势对柳凝香母女大肆赞扬了一波。 因国公举足轻重的地位,柳夫人在贵妇们面前说话一直是份量极重。 她说的话,自然无人敢置喙,纷纷附和着。 沈暮雪黑着的脸总算缓和几分,笑意弥漫开来。 随着各色菜肴全都上桌,喧嚣声有了片刻的宁静。 苏果这才趁着空隙,朝沈千夏笑言:“你还真能忍,就那副嘴脸连我看着都恶心。” 沈千夏将目光从水面收回,极淡地笑了笑:“以后无需再忍。” “嗯?”苏果不明所以,迷惑地看着她。 沈千夏悄然将手中几颗碎石弹入水中,若无其事地说:“我昨日跟父亲说这园子似乎不详,苏果你有觉得异样吗?” 极其清浅的声音,苏果还是听进了耳,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千夏,一时茫然。 思忖片刻,苏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缓缓流动的水流… 心下猛然一紧,瞳孔逐渐放大。 第344章 怎么会这样 其他人品着酒吃着佳肴,低头交耳着,并未注意其他。 原本动听悦耳的泉水叮咚声逐渐放大,变成哗哗声。 沈千夏轻拂下衣袖,目光寒凉,缓缓起身。 苏果跟着起身,呼喊出声:“这水怎么在往上涨,而且越发浑浊了是怎么回事?” 话一喊出,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水涨的同时,伴随着一种腥臭扑鼻而来,霎时间令人无比作呕。 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此刻一片污浊,水里似有什么暗涌着,令人触目惊心。 柳凝香大惊失色,连忙让青莲去通知沈域和柳国公。 众人回过神来,对这奇异的现象一时间窃窃私语。 沈暮雪倏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院中的水是从后山的清泉中引来,怎么会有如此恶臭的污水? 眼见着水快要漫到岸上,沈暮雪连忙吩咐下人将宴席撤下。 贵妇贵女们吓得纷纷往后退,好似那脏水就要蔓延至裙底了一般。 水流越来越湍急,沈千夏拉着苏果快速退后,水拍在草地上迅速褪去。 留下的景象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截断臂赫然映入眼帘,森森白骨泛着阵阵寒芒,顿时现场惊叫声连连。 柳凝香哆嗦着身子,脸色刷的惨白,“这…怎么会这样?” 沈暮雪彻底呆了,不明白好好的院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所有人,包括柳夫人,顾夫人,王惜洛和清云公主她们,也都震惊不已,前一刻还雅致清新的园子,顷刻间变得不堪入目。 不多时,沈域与柳国公闻讯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容夜,面色冷凝。 容路沉着脸,目光阴鸷。 容皓一脸八卦看戏的神情,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 柳其霖皱着眉,眸光紧缩,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顾大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一种不安在心底腾起,脚步略微踉跄着。 其他人面色各异,事不关己多是八卦与看戏心态。 沈千夏淡淡地扫过他们,暗想风逸还真是厉害。 不仅时辰按她的要求算得精准,在宴席近半时,而且在阵法的作用下,场面还算瘆人。 柳国公不愧是久经风浪,率先做出反应,朝柳其霖吩咐:“速将所有宾客送出沈府,这里自有太子殿下处理。” 沈千夏眸光一凉,他又想支开其他人,然后一手遮天吗? 哪有那么容易? 沈千夏缓步上前朝容夜微微欠身:“太子殿下天威不可亵渎,可水里出现尸骨,大家都是亲临现场的证人,在未寻得真相前,此时若是离开,岂不是给人落下口舌?” “而我们一大家子刚搬进来,这已经腐烂的尸骨足以证明不是咱们沈家所为,请问太子殿下,是否该给沈家一个公道才能让他们离开?” 清清浅浅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众人耳中。 有人惊叹她的胆大妄为,竟然敢直面要求太子做什么。 顾清如与陆莹莹都是不屑的目光,觉得她不过就是要博得太子的关注罢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自知这浑水还是不淌的好。 不管是不是沈家做的,就是前右侍郎李衡再被搬出来,也是很棘手的。 第345章 看看有何猫腻 谁都知道李衡是与柳国公闹翻了才被贬的,谁也不清楚会不会牵扯些其他什么事出来呢! 唯有避而远之,才不会祸及自身。 然而,太子没有发话,他们的脚步便挪不动,一时进退两难。 气氛霎时间凝固起来。 容夜静静地凝着沈千夏,她淡定洒脱的神态姿态无不令他惊艳得无以复加。 眼前的女子神色坦然,每一句似乎都是在维护沈家清誉。 可她似笑非笑的眸子,让他清醒地知道,她的心思绝不简单。 一旁的柳国公完全怔住,张了张嘴,“不得无礼,太子殿下在此,定会公正处理,闲杂人等只会妨碍调查。” 沈千夏淡淡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场就是闲人再多,也不会影响公正!” 柳国公噎住,气结地盯着她! 众多女眷都吓得不敢吱声,她们一想到刚才还坐在旁边喝酒吃菜,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唯有一脸懵逼不明真相的沈域,感激涕零地看着沈千夏。 关键时候,还是那个他一直认为上不得台面的女儿,竟然能顶点作用。 那番维护沈家的话真是甚得他心啊。 于是他难得一次地帮腔,“太子殿下,府中出现这事真是令臣痛心与惶恐,微臣愿竭尽所能找出幕后真凶,将其绳之以法。” 柳夫人闻言差点晕厥过去。 柳国公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冷冽地扫向沈域。 真是蠢到家了! 一家子就没两个聪明的… 柳其霖彻底惊骇了,连忙朝容夜颔首:“殿下,可人员聚集太多实在不利于调查,还是让他们先回去,想必有您在此,无人敢质疑沈家。” 此时水已经渐渐漫到路面上来,刺鼻恶心的气味越发浓厚。 容夜将目光从沈千夏身上收回,面无表情地扫向柳其霖。 柳其霖极力让自己镇定着,可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还是悉数落入他的眸底。 容夜回身淡淡地朝容路说:“你带着大家前去沈府厅堂,没本宫的命令暂时不得出府,待事情有了眉目再传本宫命令。” 容路心领神会地点头应允。 随后又朝身后的侍卫沉声吩咐,“你们随五皇子去后山查明水源处出了何事,其他人负责将园子里的水排出,本宫倒要看看有何猫腻!” 容皓等人一一应允,迅速带着人散开。 除了沈柳两家,剩下的都是朝廷位高权重之人。 也都是容夜的党羽与心腹,其包庇之心显而易见。 顾侍郎,陆侯爷,兵部侍郎… 沈千夏冷冷一笑,留下的不过都是一丘之貉,不管今日查出了什么,消息都将埋葬在这个院子里。 同样的套路,真是打算唬鬼呢! 可她今日也算是绸缪已久,有备而来,自然不可能让此事无缘无故烂在这群败类的肚子里。 前世她在中阳宫被沈暮雪迫害,这些人的冷漠无视与对她的轻蔑,她至今记忆犹新。 正当沈府的仆人护院,拿着各种工具准备排水,容路与容皓匆匆折返,面色复杂。 容夜顿觉不太妙,拧眉冷着声音问:“怎么了?” 他自己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 第346章 柳其霖的恐慌 容路颔首:“太子殿下,刑部苏大人来了,带着皇上的圣旨,说奉命前来调查此事,所有人员暂时不得离开现场。” 容夜一怔,眸光一凛,“刑部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的?” 容路也觉得疑惑,摇头后垂首不语。 事情刚刚发生。 刑部距离沈府甚远,若要有人通报,时间上根本说不过去。 更何况还得拿到父皇的圣旨,就更加来不及了,这实在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容夜俊秀的脸上瞬间陇上阴沉,看来这件事是被有心人利用,早有防备。 容夜的目光瞟向远处走来的一行人,陷入了沉思。 柳其霖顿时面如死灰,柳夫人被丁香扶着,浑身发软,担忧地看着自家儿子。 柳国公细不可察地露出些许慌乱,眸光里闪过一抹算计之色。 片刻后,柳其霖缓住心神,刑部来了人又如何? 只要阵法破不了,他照样是无功而返。 如此一想,他面色镇定下来,轻声安慰着柳夫人。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柳其霖,局面都如此不堪了,他还指望那摇摇欲坠的阵法? 殊不知,阵法不破,水怎么可能漫到这边的花园里来。 刑部苏大人插手此事,柳其霖的春天也就结束了。 刑部侍郎苏政,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为人一身正气,是定北侯苏敬的兄长,苏果的亲伯父。 他曾随先帝与太后征战沙场,跟随左右鞍前马后,现今已执掌刑部多年。 因性情太过耿直,得罪过不少权贵,然而他的地位从未被动摇过。 都说苏政是因为先帝厚爱,当今太后器重,才能屹立不倒。 在他面前,当真是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南晋朝廷为数不多的清流。 沈千夏勾了勾嘴角,苏大人不疑有他地火速赶来,效率神速,果然是不负所望。 还未来得及离开现场的众人,听闻刑部苏大人到访,一时间脸上风云变幻。 这些人对苏政,或多或少都是又恨又敬,却没人能拿捏得住他! 苏政步伐稳健地朝这边走来,神态从容,眉宇间正气凛然。 五十多岁的年纪,依旧是威风凛凛。 苏政在容夜面前驻足,拱手见礼:“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苏大人免礼。”容夜压下所有疑惑,面色坦然。 苏政暼了眼被异动的水流送上岸的断臂残肢,眉头轻轻皱着。 虽然是天降横祸,可关乎沈家名誉,沈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拱手道:“有劳苏大人了。” 苏政挑了挑眉,“本官来晚了没赶上宴席,倒是赶上命案,看来真是清闲不得啊。” 沈域一怔,他这半开玩笑半严肃的语气,倒是越发难以琢磨,一时语凝起来。 苏政不再多言,吩咐刑部兵卫将水流冲到岸边的那些骇人的东西收拾好。 然后再看向柳国公,“听闻沈府有座雅苑,里面块风水宝地被阵法守护,除了后山,雅苑也是疑点重重,还请国公撤去阵法,让本官进去察看一番。” 此言一出,大家面色突变。 这多年不曾撤去的阵法,苏政一来直接要求撤下。 第347章 心里窝火 柳国公知苏政是携圣旨而来,想拒绝却很难启齿。 柳夫人怕自露阵脚,强行让自己镇定不昏厥过去,挨在柳其霖身旁,想寻求一个支撑点。 沈域不明所以,见柳国公神色不太对劲,不敢再轻易开口。 顿了片刻,柳国公眸光一闪,沉声说:“苏大人既然知道是风水宝地,也该知晓阵法不能轻易撤掉。” 苏政闻言凛然地抬眉,“出了这种事,柳国公还认为沈府里面有风水宝地吗?” 柳国公怔住,脸色黑了几分,无言以对。 他好歹是朝中一品大员,此时面对这二品刑部侍郎,竟然硬气不起来。 胸腔中那口浊气不断翻涌着。 苏政拿出圣旨,语气淡淡:“柳国公可别误事才好,天子脚下,皇城之侧发现命案,兹事体大啊。” “这……”柳国公瞅了眼柳其霖,见他一副惨白的脸色,欲言又止。 随后又看向容夜,触及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柳国公浑身僵了僵。 “苏大人,要破此阵并非易事,否则也不会多年无人能破了。” 苏政拧眉瞧着他,眸光凌厉。 此时的柳国公得到容夜的默许,神色淡定从容,不慌不乱。 短暂的对峙后,一道清丽的嗓音打破低压的气氛。 “苏大人,这里与雅苑的水池是互不相干的,倒是与后山的清泉相连着,您何必强求柳国公撤掉阵法?” 柳国公面露惊异,眼底闪过狐疑。 柳其霖震惊不已,目光热切地盯着沈千夏,她的话不管有没有用,至少她的心意是想帮他的。 柳凝香与沈暮雪对视一眼,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果向她投去崇拜的目光,此情此景下,还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跟她伯父分析事情。 苏政这才将视线落在沈千夏身上,沉着嗓音问:“那你的意思是与雅苑没有关系?” 沈千夏摇了摇头:“若是与其有关,想必是阵法已破才会有此异象,苏大人直接前去试试不就行了?” “如果阵法现在安然无恙,里面的水也出不来呀。” 众人:…… 柳其霖心底腾起恐慌,想要出言阻止。 苏政已经带着人往雅苑疾步而去,根本不再给人喘息的机会。 柳国公没辙了,他再势力庞大,也压不住手持圣旨的苏政,只好跟在后面,神色还算平静。 经过沈千夏身侧时,柳国公的脚步顿了顿,侧头投来一个阴鸷的目光。 沈千夏微微扬眉,清澈的眸光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柳国公顿了片刻,甩袖愤恨而去,沈千夏体会到了一种强烈的肃杀之气。 柳夫人母子,沈域夫妇紧随其后,沈暮雪走到她面前,眸光仿若毒蛇。 “沈千夏,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沈千夏浅笑,“你不是听到了吗?为何明知故问?” 沈暮雪一噎,她才不信沈千夏有那么好心,傻了才会替沈家的名誉着想,搞不准她肚子里又打什么歪主意! 可她除了气恨,拿不出话来怼她,沈暮雪一跺脚,跟在柳凝香后面往雅苑跑去。 其他贵族们被苏政的人安排好,唯有顾侍郎心神不安,脚步趔趄着跟在众人之后。 顾清如见其父亲脸色不好,也跟了上去。 第348章 早点回去补补 雅苑一直是神秘的存在,对它好奇的不在少数,在场的人多数是想一探究竟的。 有些人也顾不得其他,纷纷往那边跑,八卦与落井下石之心显而易见。 沈千夏不紧不慢地走着,神态闲散。 身侧的苏果顿觉好奇,“你说那些东西真的会是雅苑过来的?” “有可能吧!” “那未免也太神奇了?毫无关联的两地怎么忽然相通了?” 沈千夏蓦然侧首,眸底闪着流光,悠悠开口,“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这大概就是阵法奇妙之处吧。” 苏果出身于武学世家,对排兵布阵也算略有耳闻,听她这么一说,瞬间恍然。 不由得看沈千夏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 “你似乎很懂?” 沈千夏怔愣了一下,摇头:“只是略懂一二而已。” “那也很厉害了!”苏果眸底划过一抹向往,“我最喜欢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了。” “你自己不就是吗?”沈千夏毫不掩饰夸赞之词,浅笑盈盈。 苏果一时怔愣,她的笑真是魅惑众生。 “沈三小姐,别来无恙。”纨绔轻佻的声音,夹着几分愠怒。 话落的同时,容皓已经来到她面前,面容有点憔悴,清瘦了不少。 沈千夏勾唇笑了笑:“五皇子禁足期间过得似乎不错。” 容皓扯了扯眼皮,有苦难言。 他宫中侍妾不少,往日里他常年不在家,禁足这段时日,那群臭娘们差点将他榨干。 他平生第一次发现,那种事并不是都是享受的,还会要人命。 想到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女子,他心里窝火呀! 以前他多逍遥快活恣意妄为,却过了炼狱般的一段日子。 现在还听着她扔冰刀子冷嘲热讽的话,简直是可气。 “听说你被皇祖母退货了?可喜可贺呀!” 自认为抓住她痛点的容皓,一副风流得瑟的模样。 沈千夏忍着笑,“多谢五皇子的祝福!” 容湛嗯了一声,瞅着她风华绝艳的模样,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被懿旨退货,永不得入东宫,她不是应该哭死才对吗? “你倒是挺会装的,莫非想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 不愧是亲兄弟,都挺喜欢臆想的。 沈千夏淡淡地睨着他,“五皇子纵欲过度,连脑子都不好使了,还是早点回去补补,身体要紧。” 容皓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气极,“你这女人长得祸国殃民,说话真是恬不知耻,难怪皇祖母会嫌弃你,活该!” 沈千夏眸色冷艳,勾了勾唇,“你往哪里一站都是这副精气不足的样子,还用我说吗?人家只是憋着不说而已,我可是好心提醒你。” 容皓噎住,气得脸都憋红了,倏地甩下一句,“你…给我走着瞧。” 丢下话,气势汹汹地走了。 沈千夏内心暗嗤,实在不是个草包,也是有点脑子的人,就是太嚣张狂妄了! 不多时,沈千夏缓缓来到雅苑门口,不大的院门外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苏政已经察看一圈回到门口,神色有点凝重。 暗怀鬼胎的柳其霖松了一口气,阵法依旧稳固,想进去不是容易的事。 第349章 你们家才有最大嫌疑 柳其霖故意走到沈千夏身旁,一股淡淡的幽香瞬间萦绕在他周身。 沈暮雪嘴角嘲弄地扯了扯,伪君子而已,看到沈千夏连魂都没了。 柳其霖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阳光打在她身上,梦幻般的魅惑迷人。 他眸光深沉几分,想到她一番言语无意间为自己解围,此时再见到她夺魂的盛世美颜,按捺不住地又动了邪念。 “千夏妹妹,还是你说得对,雅苑阵法现在完好如初,不用再撤阵破阵,也可以摆脱嫌疑了。” 沈千夏静默不语。 柳其霖目光灼热,院子内那些东西充斥在他脑海,若是能将她…… 沈千夏袖中的手指微蜷,眸底划过寒凉。 须臾,她仰起脸浅淡一笑:“柳公子此言似乎不妥,对于阵法我们不是行家,是不是完好如初还不能定论吧。” 柳其霖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他父亲。 柳国公沉着眉宇,朝苏政淡淡地说:“苏大人,雅苑不曾有异样,还请移步后山察看。” 沈域和柳其霖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苏政不语,目光如炬地看向沈千夏。 忽然,刑部的两名卫兵匆匆跑来,其中一名朝苏政汇报道:“大人,后山发现不少尸骨,泉水也有异样。” 众人:…… 顿时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上京之地的山都不大不高,竟然能藏那么多骇人的东西,着实有点难以相信。 柳国公阴冷地瞧了眼沈千夏,眸底涌动着怒意。 柳夫人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注意力被转移,她家儿子便无忧了。 顾侍郎如释重负,差点瘫软在地。 沈域与柳凝香惊得睁大双眼,后山居然掩藏着不为人知的事。 他们霎时觉得肝疼,如此气派的府邸,傍山而建,竟然沾染上了晦气。 沈千夏嘴角泛起冷意,手中碎石已悄无声息飞出。 柳国公真是当之无愧的老狐狸,早已经做好两手准备。 苏政自知属下不会谎报,雅苑不曾发现什么,后山还是得去的。 可是与他知悉的似乎有所背离,他看着沈千夏了然于心的样子,目光顿了顿。 就在柳家和顾家松口气的同时。 其他心思各异的人眼底皆是闪着兴奋之色。 只要有异常发现,不管是在哪里,都瞬间能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于是都跟在苏政后面,准备移步后山。 容夜几人走在最前面,一行人浩浩荡荡。 走在靠后的顾清如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沈暮雪,“你这凤命也不怎么样啊,刚搬进来就出幺蛾子。” 沈暮雪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见容夜他们已经离得远,于是不再掩饰怒气回头反唇相讥。 “谁都知道后山大部分是在你们顾家后面,你们家才是有最大嫌疑。” 顾清如顿时火冒三丈,向前两步厉声斥责,“你别仗着身份乱给别人扣帽子,苏大人还在呢,哪里有你置喙的份?” 瞧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沈暮雪顿觉爽快,“你这么大的火是要掩饰心虚吧?谁知道你父亲背后做了些什么!” 与顾清如结怨在上元节夜便开始,后来又屡次发生不快。 第350章 水火不容的戏码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再想到舅父与顾家不合,沈暮雪越发想出这口恶气。 念及旁人在场,她已经极力在克制,压低着声音。 顾清如也是心高气傲之人,父亲被沈暮雪这样质疑,还是在众人面前,这种怨气她也承受不住。 仗着太子殿下对她已经临幸,胸腔内的怒火亦是达到了沸点。 扬手就要打沈暮雪,手却被沈暮雪紧紧拽住。 沈暮雪另一只手趁人不注意,猛地抓住顾清如的头发,用力一扯。 顾清如疼得喊出声来,美丽的面庞拧在了一起。 容夜与清云公主已经注意到这边动静,视线齐齐地从远处投了过来。 沈暮雪察觉到容夜的审视,立即松开她的头发,拽着她的手也软了几分。 语气柔弱下来,“顾妹妹,我只是说出心中疑惑,你非得动手打我吗?”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没听清楚她们说什么的吃瓜群众,只知道是顾清如无礼,竟然动手要打太子妃。 丝毫没有尊卑礼仪。 殊不知,容夜对她们的行径丝毫不在乎,瞟了一眼后不再看她们,与清云公主继续察看着四周有何异样。 沈千夏走在最后,淡淡地扫着她们,目光落在沈暮雪快要接近雅苑门口的脚上。 心下忽然闪过一丝念头… 顾清如听闻沈暮雪的话,恶心得想吐,她才不管容夜的态度,趁沈暮雪出神的间隙,用力将她往门口一甩。 此时,正逢柳凝香前来拉架,她已经气得脸都青了。 不知道这紧要关头,那不争气的女儿到底瞎闹什么。 沈千夏嘴角勾起,脚下的石子倏地飞出,直击沈暮雪的脚踝处。 她们两人瞬间被挑起的战火实在是可疑,当下还在给众人上演着顾柳两家水火不容的戏码。 沈暮雪是因为柳国公或者柳其霖的示意? 顾侍郎任由她们闹,想必也是对柳国公言听计从,怕两人暗地勾结的事情暴露。 那边柳凝香还未触碰到沈暮雪,就见她身形不稳,吃痛地往后倒去。 扑通一声,直直地摔进院内! 柳凝香眼露疑惑,即使是摔倒,也不该像是被什么用力吸进院子般。 这一巨大动静,引得前面的人纷纷回头观看,同时也感受到了周身的变化。 霎时间,雅苑宛如风云变幻。 还未完全离开雅苑的所有人,瞬间反应过来,原来是院子内的异动。 惊诧之余,大家陆续驻足。 原本静谧清幽的院子,突起阵阵凉风,夹着各种复杂的气息,在四周徐徐散开。 现在是暖春时节,众人却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 青天白日里,嗅到了浓浓的阴森与可怖。 起先呈现在众人眼里的古树,伸到墙外的柳枝,杏花…眨眼之间如变戏法一般消失不见。 此时院门敞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颗青松,阵型有点独特,令人心生寒意。 顾清如发丝凌乱,如斗鸡般睨着摔成狗啃泥的沈暮雪。 众人看得膛目结舌,却无人上前制止,谁都不愿将自己往风口浪尖推。 于是都选择静静地看戏,心里暗自唏嘘与腹诽。 第351章 太子妃果然不凡? 沈暮雪吓得不知所措,踉跄着三两步跨出门槛,柳凝香扶住她,一脸复杂神色。 “母亲,我是不是把阵破了?”沈暮雪后知后觉,不可思议地问,眼底闪着惊慌过后的兴奋。 众人都破不得的阵,被她这么一撞就闯进生门,而且还动摇了整个阵法。 太子殿下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吧? 柳凝香不知究竟是福是祸,静默不语。 柳国公脸色突变,生门位置竟然被转换,还被沈暮雪轻易破开! 他气得一口老血涌上喉间! 抬眼望着四周开始不再稳固的阵法,迅速跃上墙头,试图重新布阵… 苏政冷着脸,沉沉地问:“国公这是狗急跳墙,害怕自己暴露什么吗?” 柳国公身形一震,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发现,阵型溃散已无回天之力。 他跳下墙头,脸色镇定,语气平稳:“此阵乃柳家传承阵法,也是与李天师共同设下,实在是付诸心血太多,此时出现异动才会万分焦急。” 苏政不再与他废话,侧首朝容夜拱手:“殿下,咱们还是先去雅苑看看情况吧。” 容夜淡淡回应,“好!” 随即让容路带人去后山,容路颔首应允,带着几人往沈府后门而去。 苏政扬了扬手吩咐众属下立即返回,速速进院子察看。 柳其霖气怒地瞪着沈暮雪,努力使自己冷静,不能自乱阵脚。 即使是最坏的情况,他都已经找好了应对之策。 他就不信,区区一个刑部侍郎,还能拿他怎么样? 顾侍郎往柳国公旁边靠了靠,然而回应他的是陌生人般的淡漠。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甚至连顾清如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顾家的府邸与雅苑一墙之隔… 细微的动作他人不曾留意,沈千夏却一一看在眼里。 过河拆桥可是柳国公的拿手本领,两家关系表面上一直不和,现在要出事了,再想拧在一起断然是不行了。 苏政领着刑部众人走在前面,在到达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 侧首朝沈暮雪淡淡地说:“太子妃果然是不凡之人,国公嘴里那样厉害的阵法,被你这么一摔就破了。” 沈暮雪目光一亮,心底腾起喜悦,盈盈欠身,“苏大人缪赞了。” 苏政拂了下衣袖,抬脚踏入门槛。 容夜与苏政并排走着,此时故意放慢脚步,在沈暮雪旁边驻足,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 沈暮雪抬眸与他对视着,心紧张得怦怦直跳,太子果然注意到她了。 他也是赞同苏大人的话,觉得她与众不同吧? 沈暮雪与柳凝香杵在门口,看着大家陆续进入院子。 沈千夏早就将机关一一解除,院子内此刻是豁然开朗。 众人纷纷惊奇,刚才站在院子门口看到的,与现在看到的简直是两重天。 早就耳闻柳家善于暗器机关阵法这类,今日能亲眼得见其奇妙之处,都是兴奋难掩。 碍于太子与刑部苏大人在场,无人敢喧哗,甚至窃窃私语都不敢。 柳国公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沿着青松围成的小径行进,一个诺大的水池逐渐出现在眼前。 第352章 真的太会玩了 空气中逐渐弥漫开腐朽难闻的气味,一些飞虫盘旋在上空,发出嗡嗡的声响。 屋顶上有乌鸦飞过,喊出瘆人的叫声,外面是晴空万里,这里却处处透着诡秘。 纵使见惯各种场面的刑部侍郎苏政,都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毛骨悚然。 胆小的已经不敢往前走,那种嗜人的气息越发浓厚。 片刻后,苏政在水池边驻足,目光落在快要见底的水面上。 柳国公父子皆是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们此前还在侥幸,即使外面的阵法已破,水池的阵法还在。 那可是柳家高深的隐形阵法,在水中无形,却变化莫测,生门极其难寻。 现在却轻而易举被破了,对方来了个釜底抽薪,让他们措手不及。 柳国公快速让自己镇定,意味不明地瞟了眼顾侍郎… 顾侍郎接收到他的视线,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晦暗了几分。 若不是太子殿下的命令,谁都不能离开,他此刻只想溜之大吉。 容夜站在苏政旁边,神色不明,“苏大人觉得这水池有问题?” 苏政侧首,“回太子殿下的话,凡事讲究证据,任何可疑之处都不可放过,现在水位一直在下降,相信离水落石出不远了。” 容夜嗯了一声,负手立足岸边,目光追随着某处,然后停留。 沈千夏感觉到一抹凌厉的视线投来。 她依旧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忽略容夜探究的目光,将视线放在水面。 浑浊的水见不到底,水底究竟有什么,大家心里根据那边花园看到的,已经猜了个遍。 随着水越来越少,柳其霖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始发颤,后背已经大汗淋漓。 离他最近的沈暮雪发现他细微的异样,忍不住问他:“表哥,你怎么了?脸色似乎看上去不太好。” 突兀的声音将不少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柳其霖闻言恨不得将她拍到水里去! 若不是她,大家现在都已经往后山去了,怎么可能折返? 真是蠢得像猪一样,吵架都不会吵,选在门口处。 打架也打不赢,被顾清如推进院子。 这笔账等这事过了再跟她算! 他极速恢复镇定,淡淡地说:“不知是谁被加害在这附近,心里突然有点感慨而已。” 沈暮雪心里不以为然,可是见太子在场,于是装出一副怜悯众生的模样。 “是啊,可真是令人痛心,若不是我们沈家搬到这座宅院,不是我刚才误打误撞破了阵法,那些无辜的冤魂只怕还不能得见天日呢。” “不过有太子殿下在,相信一定能让恶魔得到惩戒,给那些无辜生命一个公道!” 柳其霖抽了抽眼皮,五脏六腑都聚集着怒火,不想再与她搭半句话。 容夜回头瞅了沈暮雪一眼,眸底闪着冷意。 沈暮雪时刻在关注着容夜的动静,迅速察觉到他正看向这边,故作矜持娇羞地垂下眸子。 暗想着太子还是喜欢温婉端庄识大体的女子,一定是刚才那番话得了他的心。 正当大家等得有点焦灼之时,水池周围仿若地震了一般,地底下传出轻微的响动。 第353章 可有应对之策 只是瞬息之间,剩余的水像是突然没入泥浆之中,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景象,骇目惊心。 大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捂着口鼻后退几步,似乎脚下有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一般。 混在泥中的尸骨横七竖八摆放着,且残缺不全,发出阵阵恶臭。 容夜眸光复杂,神色不动,紧紧挨着清云公主。 “别看,我们往后退些。”温柔的语气宛若春风,清云公主心底蔓延的惊恐渐渐驱散。 “好。” 苏政震惊之余,连忙吩咐大家退后,只留下沈域,柳国公父子在岸边。 顾侍郎趁机要开溜,被柳国公呵斥住,“雅苑与顾府相邻,刚搬进右侍郎府的沈域都留下了,你跑什么?” 顾侍郎怔住,轻咳一声,“场面有点吓人,我不经吓…不经吓。” 柳国公凌着眉目,缄默不语,顾侍郎只好悻悻然地留下。 水池开始有刑部的人开始清理,苏政派人搜查整个院子。 就连隔壁的顾府也不例外… 良久后,刑部的卫兵从屋子里抬出两名奄奄一息的女子。 大约二十多岁,衣衫褴褛,遍体鳞伤。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器具,兵器,鞭子…… 所有的东西放在一起,再看向女子身上的痕迹。 稍微年长些的贵族或多或少都有了几分了然。 不嫌事大的容皓,双眼泛光,围着那些东西走了一圈,啧啧叹道:“这…真的太会玩了!我还没这么大胆尝试过呢!这得多刺激啊…” 容夜回眸扔给他一个冷眼,容皓呵呵笑了笑,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不过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丝毫不掩饰。 容皓风流成性是人尽皆知,此番轻佻的言语无疑是让贵女贵妇们面红耳赤。 刹那间,气氛十分尴尬与静谧。 沈千夏虽早有心理准备,可见到这些场景,胃里依旧是难忍地一阵汹涌。 柳其霖到底有多丧尽天良? 那些残肢断臂,那些恶心的工具,那两名只剩下半口气的弱女子,已经足以能够证明! 她这个暴脾气啊! 觉得柳其霖那点伤口,还真是无关痛痒! 苏果站在她身旁,忽然感觉到凌厉的气势与寒凉,眼底闪过疑惑之色。 “千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沈千夏敛去浑身的冷意,迷茫地摇头:“我是被吓到了。” 苏果将信将疑,能吓到她的事情恐怕不多吧。 另一旁,有的贵妇开始拉着自家闺女避开,脸色颇为窘迫。 顾清如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手心冒着汗,紧紧拽着手中丝帕,时不时地瞟向柳其霖。 柳其霖现在哪有心思顾念其他,心里百转千回,寻思着自己如何能全身而退。 旁边的陆莹莹察觉到异样,关切地问道:“清如,你怎么了?” 顾清如眼神闪躲,没好气地说,“晦气,咱们还是离远点吧。” 陆莹莹哦了一声,跟着她往后面走,不再说话。 其实陆莹莹一直不敢正眼看那些画面,只闻着气味就难受得作呕。 容夜将清云公主送到清净处,回身冷着眼眸,犀利地扫向柳其霖,浑身的威压令周围都凝结几分。 第354章 先有心理准备 他还真是高估柳家了!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刚正不阿的苏政插手,他倒要看看柳家如何能摆脱嫌疑? 柳其霖微垂着首,看不到脸上的神色。 须臾,容夜下令除了刑部的人,其他人全都先离开沈府。 又警告所有人不得胡言乱语,不得随意猜测,一切以刑部的调查结果为准,若有违令者斩! 容夜发话,众人毋庸置疑,纷纷应是。 柳其霖如释重负,虚浮地迈着步伐,柳夫人脸色苍白,内心剧烈颤抖着。 她担忧地看着柳其霖,压低声音,“你可有应付之策?” 柳其霖点了点头,眸色冷冽,“母亲放心,我早已安排好退路。” 柳夫人将信将疑,可瞧着他还算平静,便不再多问。” 众人走在出府的小道上,仍然是心有余悸,心神难安,生怕自己脚下踩的地方掩埋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上午还门庭若市,令无数人艳羡与泛酸的豪华宅院,顷刻间成了凶杀案现场,且是一堆受害人。 怎么能不担惊受怕? 大家纷纷猜测谁这么大胆,敢在天子脚下如此肆意妄为。 右侍郎府也是老宅子了,以前都相安无事,偏偏李衡走了后,沈家搬了进来,这事就被挑出来了。 最终都私下觉得,肯定与前户部右侍郎李衡有关。 或是更大胆地悱恻,一切是柳家所为,李衡为了报复设法将此事暴露于人前。 不多时,各宾客陆续离开沈府,喧嚣的大院子,宁静下来。 沈千夏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自己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 不管最终是柳家承担,还是顾家成为替死鬼,都能让柳国公受到重创。 反正他们本就是同流合污,顾家这次压根脱不了干系。 柳家树大根深,要彻底掀翻不是易事,但这次若失去了户部,也足够让他抓狂了! 至于柳其霖,那点龌龊事情背后,他父亲的阴谋恐怕更令人心惊。 沈千夏与望月准备离开,沈暮雪挡住她的去路,眼神不善:“沈千夏,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你打算弃沈家不顾吗?” “昨天还巴巴地往家里贴,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就急于划清界线了?” 沈暮雪总觉得今日的事太过巧合,太过诡秘,怀疑与沈千夏脱不了关系。 有她在的地方,就没太平过! 沈千夏抬眸,淡淡地睨着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日你破阵可是立功了,你不是应该去柳国公面前邀功才是?” 沈暮雪一怔。 内心有点惴惴不安,虽然苏大人夸赞了她,太子也注意到她了。 可是舅父那张黑脸,她还是留意到了,很显然他并不想让阵法被破。 那种不安也只是短瞬之间,没有什么比得上太子的青睐。 她堂堂太子妃,将来的皇后,何必总是怕这怕那的?! 沈暮雪狐疑得盯着她,咬牙问道:“你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想害我们家?” 沈千夏勾唇低笑,其实沈暮雪也不蠢的。 虽说她向来是喜欢将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推,但很多次还被她蒙对了。 第355章 千夏被请进东宫 沈域闻言连忙走过来,“暮雪,今日千夏有维护咱们家,大家可是有目共睹。” 沈暮雪怒极,“你们都是被她迷惑被她骗了,她恨我们都来不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心?” 沈域沉着眉宇,觉得沈暮雪的话也不无道理,沈千夏凭什么帮沈家? 一直以来,他们对她并不宽厚,以她现在的性子来看,必定是睚眦必报才是。 沈千夏笑了笑,懒得再与他们废话,拉着望月径直往门外走。 她得回去补个觉,希望醒来就能听到好消息。 沈暮雪望着扬长而去的两人,气得捏紧拳头,哼哼地朝沈域说道:“她倒是可以说走就走,这里出了这么恶心的事情,还能住得下去吗?” 她才是最想离开的那个! 这样瘆人恐怖的地方,她才不愿住呢! 这时,柳夫人和柳其霖气闷地走了过来。 沈暮雪上前,嫣然一笑,“舅母,表哥,刑部马上要派人封院子查案了吧?眼下我们无处可去,只能先暂住国公府了。” 柳其霖气得牙齿打颤,双眸能喷出火来,扫了她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地侧身从她旁边走过。 待父亲处理好一切,他会让这头猪明白自己蠢到了什么样子! 柳夫人本就忧心忡忡,沈暮雪的话不曾听进去,神思恍惚地跟上柳其霖的步伐。 沈暮雪一脸懵逼,顿时觉得无比尴尬,无比委屈。 此时的沈域,将所有事情前后联想起来,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心下不由得焦急,看向沈暮雪,“你去找你母亲吧,或许能少承受点雷霆之怒。” 沈暮雪僵了僵,“什么雷霆之怒?我…又没做错什么?” 沈域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刚来上京刚上任,刚搬进属于自己的府邸,就发生这样的事。 若只是单纯命案还好,就怕牵扯太多出来,殃及池鱼,他忽觉前途渺茫。 于是朝沈暮雪烦躁地摆了摆手,“等你舅父的安排吧!他刚才匆匆离去,神色不太好,你先有心理准备。” 沈暮雪眸光氤氲,恼怒地说:“是他自己有什么事情怕败露,现在心急如焚了,凭什么把气撒咱们家身上?”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哼哼道,“反正我就要嫁给太子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 说完气鼓鼓地冲进屋子。 沈域呆立在原地,气恼地抓了抓头发。 与此同时,西郊千竹林。 一座雅致的阁楼内,坐着十来个人,容湛居于首座。 气氛严肃而冷冽。 夙远将几卷卷宗拿到容湛旁边,然后舒缓一口气。 低头压住声音说:“王爷,沈家的新府邸出了点问题,要不要派人保护沈三小姐?” 容湛刚打开卷宗,闻言,如玉的手指顿了顿,温凉开口:“不必了,她早有打算,自己能处理好。” 头都不抬一下,夙远暗想王爷肯定是极其放心沈三小姐。 容湛继续翻阅卷宗,忽而抬眸,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继续说:“不必担心她,派人沿途保护李衡就是。” 夙远闻言,扯了扯嘴角。 他倒是挺关心李大人的安危,自己喜欢的女人,忽然不那么重要了? 第356章 不会轻易妥协 夙远暗想。 是谁把十三个隐卫全部留在了上京?就带着他来到这里商议要事。 收到飞鸽传书,他第一时间就来通报,不顾在场十来个人的惊讶目光。 不过王爷都这样放心了,那他再收到消息,也就不必急着通报了。 于是默默地退出阁楼,他也觉得她应该能应付,况且有十三隐卫在… ** 沈千夏还未到听雨轩。 便被东宫的侍卫拦住去路,对方颔首道:“沈小姐,太子殿下请你东宫一叙!” 语气还算恭敬,沈千夏眼底的意外一闪而过。 容夜现在让她去东宫,肯定是有所怀疑,该来的总是会来。 她转身朝望月说道,“你去给我买坛酒,以前我在栖凤楼喝过的那种,等我回来。” 望月垂眸,遮掩住眼底的迷茫,“是。” 沈千夏看着她离开后,便随着侍卫来到了东宫。 她深呼吸着,气息逐渐平稳,再次回到这梦魇般的地方。 心中感慨万千… 沈千夏心底止不住冷笑,她早已不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沈贵妃。 侍卫将她带到东宫的花园,水榭中,玄色锦袍的容夜正抚着琴。 指尖在琴弦上行如流水地拨动,琴音听着无比悠扬,却隐着几分戾气。 沈千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缓缓走进水榭,步伐轻盈,眸光淡定。 须臾,琴音嘎然而止,容夜抬眸,隽秀儒雅的面庞看不出喜怒。 “本宫还以为你不敢来,倒是有点意外了。” 沈千夏这才淡淡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容夜将手从琴弦上收回,目光如炬地盯着她,“沈三小姐好手段,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呢?本宫还真是好奇了。” 话落,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浑身散发着他惯有的威严。 沈千夏坦然而视,“臣女不懂殿下是何意,还请明示。” 潋滟多姿的眼眸深不见底,清澈得如同一汪泉水。 他差点就信了! 容夜眸光一凛,眼前这个女子太会掩饰。 “你敢说今日之事与你毫无关系?” 沈千夏面露惋惜之色,悠悠地说:“事情发生在沈家,怎么跟我毫无关系呢?经此一事,我父亲可是前途未卜。” “你会在乎这个?”容夜逼近她几分,语气夹着质问。 她轻轻侧开身子,语气淡漠:“这似乎与殿下并没有关系。” 容夜闻言,浑身的戾气越发浓郁,心里升起莫名的感觉。 眼下的女子,身份与实力皆十分可疑,可他派出去调查她的人,都是无功而返。 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不是隐藏得太深,就是空白得如同白纸。 而她,显然不是第二种! 他冷冷一笑,语气冰凉:“你可知道本宫若是一直看不透,宁可将其毁灭?” 沈千夏目光一冷,他这明晃晃的威胁,语气凛冽。 她寒凉地扬眉,“既然你已经调查过,还有什么疑问呢?” “你与青城山的风逸有何关系?”容夜问出心中最大疑惑。 今日沈府雅苑出现那离奇的一幕,显然是有人暗中在地底下做了手脚。 能有这样本领的,普天之下除了风逸再无他人。 可那人神出鬼没,极少离开青城山,沈千夏有何本事请得动他? 第357章 容夜的胁迫 容夜觉得事情远不是表面的简单。 片刻后,沈千夏淡淡地说:“殿下开什么玩笑?阵法不是太子妃破的吗?” “太子妃身份尊贵,天生凤命,或许是苍天有眼,想借她之手让那些阴暗的事情浮出水面,以求公道呢!” 容夜噎住,顿觉气血汹涌,明知道她的话是鬼扯,竟无力反驳。 凤命是他认可的,此时否认是打了自己与父皇的脸。 沉默片刻后,容夜的近侍小郭子前来向他汇报情况。 容夜听完后,脸色更加沉了。 沈千夏松了一口气,风逸办事真是近乎完美,柳国公和刑部都不曾查到水池附近有任何可以往外排水的通道。 满池的水一切就像是凭空从雅苑到沈府的花园。 倒是柳其霖行龌龊之事的屋子附近,发现有条通往顾府的密道。 容夜凌着眉目,犀利地看着她,“看来本宫误会了,这事与风逸没有关系。” 沈千夏暗嗤,他这狡猾的狐狸,想用这试探的话来套她? 她微微颔首道,“臣女无知,不敢随意判断,相信苏大人很快就能将此事查清,给殿下解疑答惑。” 容夜面色一寒,想要从她嘴里得到点有用的东西还真是不容易。 他瞧了眼日落西山的天色,冷冷地说:“那就等苏大人那边有了结果,你再离开东宫吧!” 沈千夏面色清冷,周身寒气蔓延,淡淡地睨着他。 “殿下想软禁我?” 容夜忽而冷笑,“今日出现在沈府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本宫公事公办而已。” 她蜷紧手指,语气冷淡而凌厉,“那也是刑部的事,殿下虽然身居高位,也得遵守规矩吧!” 咄咄逼人的气势,令容夜一怔。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这个女子身上竟然有种强烈的矜贵冷冽气质。 容夜勾了勾唇,眸底闪过兴味之色,缓缓开口:“你跟本宫说规矩?可本宫不想对你讲规矩。” 沈千夏压下暴走的情绪,觉得跟他无话可说。 他却不依不饶,继续说:“若不是皇祖母,你现在已经是东宫的女人了,本宫说过不会轻易妥协的。” 她抬眸,目光清寒。 她不明白他怎么就要揪住她不放,他根本没有理由,除非… 沈千夏心口处猛然一惊,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容夜不可能知晓凤命的真相… 气氛静谧了良久。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沈千夏不知道容夜将她留在东宫,真实目的是什么。 寻思着如何能离开东宫,还不让他动怒。 她想着望月应该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吧,只要去找凤冥,他肯定能帮她传消息。 又过了片刻,容夜唤来婢女,“去给沈小姐安排房间,这几日她就住在东宫了。” 沈千夏觉得他真是疯了,这举动分明是跟太后对着干。 而且清云公主必定会将她当作肉中钉眼中刺。 容夜像是看透她的想法,狂妄地笑了笑:“皇祖母是说你不准嫁入东宫,可没说不能留宿东宫。” 话落,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身子朝她靠近,阴冷地说:“沈千夏,本宫若是不能名正言顺要你,那就只能用强了。” 沈千夏心下凛然。 第358章 太后解围 与容夜说道理说规矩,不过是对牛弹琴。 他如果做人有底线,前世也不会对她冷漠如斯,不会将南晋霍乱成那样。 前世,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他们都不曾有过那方面的交集。 重活一世,若是让他得逞,岂不是又白活一次,越活越回去?! 她心底冷笑连连,容夜此时已经露出真面目,装都懒得再装了。 容夜离她太近,浑身的暴戾气息直击她的心口。 她脚步后移,他步步紧逼,伸手欲捞住她的腰肢。 沈千夏眸底闪过杀意,巧妙避开,掌心开始汇聚内力。 容夜眸色极度不悦,倏地拉住她手臂,沈千夏没有给他机会,侧身闪开。 忽然,一道声音将他怔住。 “太子殿下,太后娘娘请沈小姐去寿宁宫一聚。” 顾嬷嬷的声音,苍老却有几分冷寂。 不愧是跟在太后身边多年的人,即使面对容夜,也没有卑微之态。 容夜目光暗沉下去,问道:“皇祖母怎么派人到东宫来了?” 顾嬷嬷颔首,不卑不亢地说:“是七王爷交待奴婢,让沈小姐过完乔迁宴,就去寿宁宫陪太后说说话。” 容夜彻底呆住。 他今日真是被沈府的事气狠了,竟然忘了七皇叔与沈千夏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那日在清心湖,七皇叔的话已经那么明显,顿时他心底划过些许慌乱。 侧首看向罪魁祸首沈千夏,思绪复杂,他心中只有清云一人,对她竟然会心生占有欲。 凝着她魅惑多姿的眼眸,流转的是清冷与淡漠,端的是桀骜不驯。 容夜顷刻间就让自己冷静下来,有那么一瞬,他觉得顾嬷嬷来得是时候。 对沈千夏,他不能太过冲动,必须要顾念的还有七皇叔,那才是最让他棘手的! 他收敛浑身的戾气,语气平和,“既然如此,那就让她随嬷嬷走吧。” 顾嬷嬷点头应允。 沈千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松了一口气。 可她疑惑,凤冥那里不知为何耽搁了,还是望月意会有误? 还有容湛,他看来真的很忙… 不过知晓他暗中护着她,还是令她心尖弥漫着一阵暖意。 沈千夏随着顾嬷嬷离开,冗廊的拐角处,清云公主眸光泛着迷雾,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逐渐清明。 此时,千竹林阁楼诺大的厅堂里,气氛却无比低压。 十来个人将手头上的重要情报汇报完后,都是紧张不已。 他们总感觉七王爷变得更加冷冽,以前这些事大多是他身边的东篱公子处理。 最近事无巨细,亲自上阵,且要求极其严苛,令大家感觉到了满满的紧迫感。 这场议事已经持续两个时辰,现下天色已黄昏,还没有散会之势。 以前觉得主位上的王爷,是邪肆冷漠及强大的气场令人畏惧,此时觉得好像还多些道不明的东西。 皆是猜不透他的想法,莫名地令人大气也不敢出。 众人等着他说话,却只见他微垂着眼睑,目光落在卷宗上。 这种像等着判决一样的滋味着实难受,气氛一度又紧张压迫起来。 第359章 急着见心上人 良久后,容湛抬眸,冷峻的面庞上云淡风轻,深邃的眸子冷沉几分。 “夙远呢?”惯有的清冷声音掷地有声。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等来一句指示或是质疑。 门外的夙远,一个激灵,连忙转身踏进门槛,走到他面前垂首,“属下在。” 容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温凉地问他:“一个时辰了,你在做什么?” 夙远啊了一声,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属下就在门外守着呀。” 容湛凝着眉宇,低沉地问:“上京可有消息传来?” 夙远呆了呆。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那可是您自己吩咐隐卫,半个时辰就得传书一封,现下已过将近两个时辰,手中的信已经到了三封了。 夙远不敢琢磨太久,连忙回话,“回王爷,已经有三封飞鸽传书了。” 容湛动了动眉目,漆黑的眸子闪着深不可测的暗流。 只是浅浅一瞥,夙远就知道自己是自作聪明了。 他家主子嘴上是放心得很,其实是心口不一啊。 他就该半个时辰进来打断一次,向他密切汇报才是。 于是夙远的头垂得更低了,“王爷放心,沈三小姐安然无恙。” “信呢?”容湛凌着眉宇,语气淡淡。 夙远觉得他这是不信任自己了吗? 可是容不得多想,连忙双手将信奉上。 容湛接过,如玉修长的手指将信纸摊开,神色愈发不明起来。 须臾,他的眉目才渐渐舒展,凉薄的双唇勾起邪肆的弧度。 “她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冷冷的音色里满是欣赏,不只是夙远,其他人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 七王爷说的是谁? 只是一封信而已,整个厅堂里瞬间便有了暖春的感觉。 夙远不敢吱声,眼见着自家王爷打开最后一封时,手指明显僵了一下。 周身明显寒凉几分,眉微微拧着,眸光暗沉下去。 众人刚有喘息的机会,霎时又如同身临寒冬凛月,令人窒息。 容湛将信纸攥进手中,站起身淡淡地说:“下次再议。” 话落,身形迅速消失在厅堂,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夙远怔了怔,赶紧跟了出去。 留下一脸懵的众人,疑惑不解。 什么事情如此重要? 七王爷召集他们来千竹林,不应该是有极其重要之事吗? 哪一次在这厅堂聚集,不是商议重大事情? …… 夙远在竹林出口处追上容湛。 他觉得主子是在等他,否则他哪里能追得上。 梧桐树旁,淡淡的月色下,负手而立,满身的矜贵冷冽,有种令人臣服的睥睨之势。 看这架势,他这是马上要回城的节奏。 沈三小姐不是好好的吗? 刑部侍郎已经干预,此事就等着结果就行。 莫非是因为她被太子殿下请进东宫了片刻? 可最终不也是安然无恙地到了寿宁宫,还有十三隐卫在,至于中途抛下那些难得一聚的各地首领? 夙远在他身前站定,朝他拱手问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容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冷邪的面庞染着一层凛冽。 “你在半路候着李大人,柳承那只老狐狸死守户部多年,恐怕已有所察觉。” 夙远点头应是。 第360章 深更半夜的来做什么 他觉得这才是他家主子该有的样子啊! 而不是为了沈三小姐就屡次打破原则。 “本王要立即进宫,你现在速去接李大人的车骄。” 夙远狠狠地扯了扯脸皮。 进宫啊,不就是急着见心上人呗! 他好想收回自己刚才的腹诽,他家主子在沈三小姐面前,早就没有原则可言了。 只感觉脸上一阵疾风扑来,容湛已经翻身上马,策马扬鞭而去。 夙远怔了片刻后,也迅速消失在千竹林。 沈千夏被带回寿宁宫后,顾嬷嬷便给她安排了晚膳。 从早上到现在,都不曾吃什么东西,现在确实觉得饥肠辘辘的。 用完膳后,夜幕已经垂临。 中途不曾见到太后,顾嬷嬷说她老人家身子略微不适,早早地便睡下了。 沈千夏听她如此说,也就打消过去行礼请安的念头。 顾嬷嬷将她带到偏殿,“沈小姐,这两日你就住在这里了,热水也已在内室备好。” 太后的旨意容不得置喙,沈千夏若是拒绝,似乎又显得矫情了。 “今日多谢顾嬷嬷了。” 顾嬷嬷笑言,“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沈小姐不必客气。” 沈千夏回她一个浅淡的笑容。 顾嬷嬷愣了愣,即便是见惯宫廷美人的她,都不由得暗自惊叹一番。 与七王爷当真是绝配! 顾嬷嬷退下后,沈千夏又遣散其他侍候的宫女,诺大的殿宇瞬时空荡起来。 沈千夏缓缓走近房间,香炉内青烟袅袅,极淡的幽兰香萦绕。 房间内一尘不染,装饰得极其奢华雅致,夜明珠的灯光打下,一派柔和的感觉。 诺大的沉香木雕花床上,锦被已经铺好,帷幔随风轻轻摇曳着。 不管是奢华还是简洁,沈千夏都已足够能适应,奇怪的是处在这冰冷的皇宫之中,此刻她心里并没有觉得太多凉意。 累了一整天,筹划许久的心思,似乎瞬间就得到放松。 沈千夏轻吐一口气,缓缓往内室走去,掀开珠帘,绕过屏风,氤氲的水雾呈现在眼前。 莫名熟悉的场景。 她未做多想,皇宫内的宫殿多数是这种格调与装饰。 温热的水中霎时就令人忘却疲惫,沐浴完后,她换上软袍,回到房间轻轻拧着头发。 困意逐渐席卷而来,她望着偌大的床片刻,徐徐走了过去。 发丝齐腰披散着,还有点轻微的湿润。 宽松的衣衫裹着她纤细的身躯,卸下往日的清冷与淡漠,潋滟的眸光氤氲着流光,慵懒洒性到了极致。 连日来的困倦让她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轻轻掀开薄被,她钻进被子里躺下。 鼻尖萦绕的是淡淡清香,心神瞬间安宁下来。 夜归于平静,清风透过纱窗拂进,窗外树影婆娑,树上偶有虫鸣声响起。 良久后,容湛风尘仆仆踏进寿宁宫,早早歇息的太后迎了出来。 “舍得来寿宁宫了?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 容湛微微颔首:“母后万安!” 顾嬷嬷连忙朝容湛行礼,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果然只有隔壁寝殿的那个女子,对七王爷有着深远的影响。 第361章 羡慕那个枕头? 别人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他这比那些人更加过分。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安什么啊?早不来晚不来的,深更半夜的你来做什么?” 容湛浅淡一笑:“我来找千夏。” 倒是坦白得好,一句虚情假意的话都没有,太后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实在太低。 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话还不至于太过心酸。 顾嬷嬷上前,笑着朝容湛说:“七王爷一路辛苦,不如先沐浴更衣再去休息,明日一早再找沈小姐。” 容湛微微蹙眉,这才想起已是半夜,她大概已经睡了。 “也好,备热水吧。”清淡的声音没有其他情绪,确定她在寿宁宫,提着的心已安然放下。 “太后特意吩咐奴婢,已经在内堂准备了您最爱的茶浴,请随奴婢来。” 顾嬷嬷脸上的笑意加深,微垂着头。 容湛狐疑地盯着太后。 太后轻咳一声,“哀家难得为你准备点东西,莫非你要拒绝?” “不敢。”他浅浅地笑了笑,随后跟着顾嬷嬷进了寝殿。 片刻后,顾嬷嬷出来,笑得意味深长,“娘娘真是煞费苦心,怕吵醒沈小姐,让人把王爷用的浴桶都搬过来了。” 太后哼哼道:“他能明白哀家的苦心?就他那慢热性子,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啊?” 顾嬷嬷笑得眯着眼睛,“您这急着赶鸭子上架,七王爷该不会恼怒吧?” “恼怒?心上人都给他送到榻上还不好好把握,那哀家也是白操心了。” 顾嬷嬷心想也是,沈小姐那样独一无二的美丽女子,他该感激太后才是。 太后眸光冷肆了几分,淡淡道:“容夜还不曾死心,哀家这也是给他提个醒,自己皇叔的女人,得去好好掂量下能不能碰!” 顾嬷嬷一怔,立即恍然。 不过太后这前后变化实在太大,当初下懿旨时可不是这样啊。 果然七王爷才是她最疼的,只要是他看中的,太后是没有任何质疑的。 容湛沐浴过后,走向已经许久不曾踏足过的房间。 轻轻推开门,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整个房间,他敏锐地察觉到屋内的异样。 推门的手顿住,深邃漆黑的眸底晦暗几分,心口像是被轻轻扯了一下,漾开一圈圈涟漪。 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退出房间,然而,下意识地脚步轻抬,缓缓走向床榻边。 步伐极轻,不曾发出一丝响动。 当他走近,看清榻上的人时,眸底闪了闪,好看的唇微弯着。 一向恣意洒脱,慵懒随性的她,连睡姿都是这般洒性。 整个人趴在榻上,不太优雅的姿态在她做来,都是那么好看。 双手紧紧抱着软枕,脸侧着贴在上面,一头青丝向里侧铺洒着。 原本精致的脸庞因枕头的挤压,变得娇俏可爱,清淡的眉目间萦绕着丝丝温脉。 他的目光落在她臂弯的软枕上,有片刻的愣神。 瞬息之间只觉得呼吸一紧,深不见底的眸子划过惊讶与暗哑。 就这睡姿都能撩到他,他真的是魔怔了。 他此刻竟然羡慕那个枕头?! 容湛深吸一口气,眸光清亮些许。 第362章 不配合一下? 她如此恬静的睡颜,他实在不该打扰,可他对她…思之如狂。 他弯腰坐在她身侧,静静地望着她的侧脸。 浓密的长睫卷翘着,清丽脱俗的轮廓,一切都直击他的心房,令人窒息。 尽管他已经很小心,极其轻微的动静还是让沈千夏有所察觉。 原本睡得昏昏沉沉,忽然有种陌生的茶香萦绕,她顿时警觉,抬手倏地挥过去。 与此同时,瞬间腾起身子,睁开美丽的眼眸,清亮的眼底满是冷冽与防备。 容湛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轻笑出声,“是我吵到你了。” 沈千夏彻底愣住,入眼的是他邪肆的俊脸,深潭般的眼眸,深邃得似乎要将她卷入。 手腕被他握着,她几乎要趴在他身上,两人相隔近在咫尺。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茶香,手腕处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他的心跳声敲击着她的心尖… 沈千夏舒缓一口气,浑身的警惕与寒凉悉数褪去,“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这么晚进宫了?” “事情办完就赶回来了。”淡淡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 沈千夏微倾着身子,全然忘记自己已将他逼到床头:“那你怎么来寿宁宫了?” 容湛低笑,目光流转,“这是我在皇宫的寝殿,忽然想来看看。” 他凝着她清澈的眼,松开她的手腕,视线逐渐往下,看似平静无波的眼底涌动着一丝晦暗。 宽松的丝质软袍下,玲珑有致的身躯若隐若现。 她本就是俯着身子,他这一松手,没有支撑的她,跌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容湛彻底僵住。 身前忽然被柔软的丰盈挤压住。 顷刻间,他顿觉气血上涌,漆黑的眸子晦暗几分。 鼻尖是她青丝散发的幽香,无比扰人心神。 这样的距离,他真的很难控制… 沈千夏连忙起身,轻蹙着眉,低头瞅了一眼,衣冠整齐并无不妥,只是…单薄了些。 她仰起脸,对上他泛着红晕的眸子,意识到他目光意味着什么,连忙扯住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你…先出去。” 沈千夏侧开脸,避开他炙热的视线,心剧烈跳动着。 容湛身前空落落的,心底也似乎缺失了什么。 原来自己羡慕那个枕头是正常的。 她把他当枕头趴着时,那感觉的确不错… 他勾唇邪妄笑着,瞧着她难得出现的慌乱,低哑开口,“母后将你送到我的榻上,这样的机会怎能错过?” 沈千夏侧眸气怒地瞪着他,脸颊爬上淡淡的绯色,“你胡说些什么?” 他忽然靠近她,极其魅惑的声音徐徐入她的耳,“千夏,我已经快二十了,母后此举真是操碎了心,怎能辜负?” 她拢紧被子,狐疑地看着他,“你喝酒了?你二十了关我什么事?” 他摇了摇头,“没有。” 沈千夏伸手覆在他额头上,随后轻轻一推,“那你胡言乱语的,是中邪了?” 她一直觉得容湛虽然表面邪妄冷漠,骨子里却是儒雅至深的君子。 那种事他断然不会如此轻率。 容湛握住她准备从他额间移开的手,将她再次拉进怀中。 沈千夏撞在他胸口,又羞又怒地抬眸。 他浅浅一笑,“你确定不配合一下?” “什么?”她闪着双眸,疑惑地问。 第363章 我不越矩可好 容湛注视着她潋滟的眸子。 觉得此时此刻,心仿佛被填满,又似乎什么地方还空虚着,这样的拥抱远远不够。 “你若不想母后三天两头地烦你,时常将你送到我榻上,今夜就一劳永逸如何?” “你就是想法设法占我便宜。”沈千夏想挣脱他,他却搂得更紧。 “不可否认,真的很想。”低哑蛊惑的声音,闯进她心口。 她的手指用力掐了掐他的腰,“你倒是坦白,那我让地方给你,反正我已经睡够了。” 容湛轻笑,生生地受了她这一掐。 “分一半给我就行。” 他觉得就这样拥着她,已经像拥有了整个世界,不再舍得放手。 沈千夏脑子里是混乱的,懒洋洋地覆在他身上。 “我不越矩可好?你就陪我说说话。”他继续低哑说着,像是小心翼翼,音色温柔如水。 沈千夏败下阵来,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他的衣衫很软,脸贴着很舒适。 “嗯,你先说。”软糯的声音挑动他的心弦,她此刻宛如一只收了野性的小猫。 容湛觉得这根本就是在折磨他! 回想起顾嬷嬷那意味深长的笑,顿时明白,顾嬷嬷是断定他经不住怀里女子的诱惑。 顾嬷嬷倒是猜对了… 以前总有人将各色女子送到他面前,他都不为所动。 然而母后这次的馊主意,却深得他心。 只是这般贴近地相处,某处似乎快要绷不住… 他不得不用内力调息,试图转移话题,“太子有没有为难你?” 沈千夏摇了摇头,“没有,顾嬷嬷及时解围,是你的授意吗?” 她这伏在他胸前轻轻摇头,蹭了几下,将他好不容易克制的意念,又给燃起。 容湛微仰着头,眸光迷离。 若想这样相拥着,就无法好好说话,他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在逆流,即使调息内力,也无济于事。 他深吸一口气,将她放在旁边,拉上被子。 然后在她身侧躺下,保持着大概尺宽的距离。 离开他的束缚,顿觉轻松,可冥冥之中又有点难以言喻的不舍? 沈千夏被这念头怔了怔。 他静默了一会后,清寒的声音徐徐响起。 “容夜此生忌惮的人很少,母后是其中一个,我不在上京,唯有她能护你。” 沈千夏舒缓下气息,侧身看着他,乐道:“你这是在明说太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们母子吗?” 他怔愣了一下,缓缓开口,“他只是未到无所畏惧的时机罢了,身为太子,他所谋算的远远出乎你的想象。” 她定定地看着他,语气淡淡地问:“只是时机未到吗?” 其实他应该很清楚,容夜一旦有机会,即便是令他从小敬畏的皇祖母和皇叔,也将是他权谋路上的绊脚石吧! 那么只能让他得不到那个先机。 容湛邪肆一笑,眸光流光溢彩,“你这次不就做得很好吗?” “嗯?”沈千夏眨了眨眼睛,“你是说侍郎府雅苑的事?” “你这么将他们那些丑事公诸于众,他们即便是有通天本领,也得脱层皮了。” 他目光灼灼地凝着她,眸光流转着赞许之色。 沈千夏目光一动,轻叹一声,“我可没想那么多,就是偶然间撞见了不干净的事,想抖出来而已。” 其实她自己似乎也有所保留了… 或许可以理解他? 第364章 关系更近一步 容湛低笑,也不揭穿她的话,顺着她的意思说道:“这么说你这算是歪打正着,帮了我的忙。” 她闻言,浅浅一笑,“怎么帮你的忙了?李大人是你的人吗?你要跟柳家作对吗?” 明晃晃的套话… 他略微思忖了一下,如实回答,“现在算不上吧,不过他为人正直清廉,很难得,户部若是在他手里,也算是南晋的福气。” 说话还是这样滴水不漏,她顿觉无趣,噘了噘嘴,翻过身朝里侧睡着不再理会他。 容湛稍微往她旁边挪了些许,语气柔和,“有些人很聪明,即使真的是你的人,也不会让人探出丝毫破绽。” 沈千夏嗯了一声,其实她都明白。 说到底就都是老狐狸呗! 其实谁又是简单的? 那些在官场摸爬打滚的,展现在人前的大多不是真实的。 沈千夏低声道,“你睡一会吧,天都要亮了。” “睡不着。”低沉而清浅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长叹一声,转过身面对着他,这一转身,令她猛然怔住。 原来保持的安全距离,忽然间怎么拉近了? 脸触碰到他鼻子上,他的呼吸洒在她唇畔,霎时间周身都暖了几分。 容湛滚了滚喉咙,瞳仁紧缩。 他伸出手臂将她揽住。 再也克制不住地,双唇轻轻覆了上去。 日思夜想的人在怀。 如饮鸩止渴般。 痴缠而缱绻。 沈千夏避闪不及,或者说这一次他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 温凉的触碰,如万千火花绽放,陌生却又奇异,令两人双双惊讶。 然而他觉得似乎远远不够… 手放至她的腰带上,沈千夏慌乱中按住他的手。 容湛瞬间清醒几分,立即松开她,“你还睡一会,我…先去冷静一下…” 低哑的嗓音自他喉间缓缓溢出,带着不平稳的呼吸,声音有点颤抖。 沈千夏还不曾回神。 容湛已经起身,往屏风后而去,步伐失了往日的从容,像是落荒而逃。 她呆愣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逐渐恢复神智。 唇畔还留着他的气息,是难以言喻的温暖。 他们刚才有了比往日更亲昵的举动。 她觉得那种触碰很奇妙,很舒适,像是整颗心都被拨动。 他说他要去冷静? 是害怕?还是什么? 好半晌,她发烫的脸颊才趋于正常,快速的心跳渐渐平缓。 她仰躺在榻上,望着轻扬的帷帐,思绪飘忽忽的。 许久后,容湛出来时,她已经睡着。 他无奈地笑了笑,自己需要冷水才能浇灭烈焰,她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回想刚才,自己竟然差点做出冲动的行为,忍不住想…要…她… 她现在还未有足够的安全感,他还没有明媒正娶她。 她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 而自己的定力越发难以控制… 盯着她看了片刻,他没再打扰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外室。 翌日清晨,沈千夏醒来,便闻窗外淅沥的雨声。 侧首看去,容湛不在房间,她掀开被子起身穿好衣裙。 采青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平时高冷的大宫女,今日像遇到什么喜事一般。 “沈小姐,七王爷大清早被皇上请去了,吩咐奴婢侍候您。” 皇上召见他,许是因为昨日之事不好定夺,加上身子未大好,心力交瘁,才让容湛镇场子吧? 沈千夏僵了短瞬后,说:“你退下吧,我自己来。” 采青点头,没有勉强,转身出了寝殿。 第365章 牵扯甚广 沈府刚搬迁到新府邸,就惊现离奇案子,经过刑部半日加一夜的调查,稍有成就。 此事牵扯甚广,一时轰动朝野。 早朝时,各官员早早候着,就等着皇上前来商讨此事。 明帝姗姗来迟,随同的还有容湛。 众人皆是诧异,七王爷鲜少上朝,朝堂之事向来也是漠不关心。 今日却出现在早朝之上,大家不免唏嘘,恐怕里面牵扯的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一阵朝拜过后,容湛在明帝的左下侧坐着,神态漫不经心,一副了然的模样。 “苏爱卿,沈府雅苑的案子可有进展?”明帝沉着脸,病虽未好,声音还算中气足。 众人的视线皆瞟向苏政。 现下柳国公与两位户部侍郎最为紧张。 刑部侍郎苏政开始汇报:“回皇上,经仵作查验,受害者都是女子,年龄大抵都是二十多到三十。” “再根据搜出来的各种东西,判断那些女子曾被虐待,甚至至残。” “下官已经派人在查近年来上京失踪的年轻女子名单。” 众人闻言立马窃窃私语起来,无不斥责凶手的残忍和胆大妄为。 柳国公垂首不语,顾侍郎后背已经开始冒汗。 苏政顿了片刻,继续说:“除此之外,后山发现的尸骨就比较杂乱了,像是临时从哪里挖出来的再搬到那里。” 柳国公一怔,抬眸,犀利的视线瞅着苏政,神色无比阴沉。 “苏大人可查仔细了?皇上面前可得据实说,而不是推测就可以。” 苏政淡淡地回视,眉宇陇着肃色,言辞灼灼:“下官敢在早朝上禀报,自然是有理有据!” 柳国公冷哼一声,沉默下来。 明帝问道:“还有其他发现没?可有查到是何人所为?” 苏政微微颔首:“皇上,雅苑的阵法坚不可摧已有多年,能在里面行龌龊之事,将那些女子迫害致死,必将是精通柳家阵法。” 话还未说完,柳国公气怒地怼回去,“苏大人的意思是咱们柳家所为?” 苏政正色道:“下官只是推断,国公您急什么?” “众所周知雅苑布的阵,是我和李天师共同完成,想要破阵绝非轻易之事!你那番话不就是误导众人吗?” “据我所知,顾侍郎的院子里有条通往雅苑的密道,且按新旧程度来看已经开挖多年。” “柳家阵法再厉害,却延伸不到地底下,顾侍郎不惜耗费人力财力,往隔壁院子挖密道,居心何在?”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柳国公的话很明显,所有的一切是顾家所为,与柳家无关。 苏政拧眉不语,他被打断的话也正是此事。 不像后山移花接木,是为避人耳目。 年代久远的密道,说明不是为了避祸而新挖。 苏政虽然另有怀疑,可所有罪证的确都指向顾侍郎。 明帝眸底划过冰冷,静静地盯着柳国公,一言不发。 容湛扯了扯嘴角,如此大的网,柳承是从多早开始谋划? 密道? 恐怕里面暗藏着其他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顾侍郎已经惊得膛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国公。 第366章 过河拆桥 顾侍郎满肚子冤屈,气结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知道自己本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诸多事情他都有参与。 可是柳国公将所有一切让他承担,岂不是太过分? 过河拆桥! 翻脸不认人! 所有罪责他撇得一干二净,自己却成替罪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顾侍郎看似隐忍老实,其实也是个暴躁脾气,与柳国公在公开场合吵架不是一两回。 虽然以前都是做戏,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于是顾不得皇上与七王爷在场,猛地朝柳国公逼近,作势要打他。 柳国公也不恼怒,避开他后也没过激的言语和行动。 顾侍郎自知动手也不是对手,于是恶狠狠地说:“柳国公,你这栽赃陷害的本领可真狠,我就是有通天本领,也没法在你的地盘上惹事吧?” “凡事讲究证据,这话也是苏大人所说。” 顾侍郎噎住,气得脸红脖子粗。 苏政眉目凛了些许,还是如实朝皇上交待:“皇上,刑部目前所掌握的证据,确是指向顾侍郎,不过下官觉得还有待深究。” 明帝不语,垂下略憔悴的眸子,遮掩住一抹狠厉。 柳国公连忙朝明帝颔首,“皇上,微臣愿配合刑部的一切调查。” 顾侍郎面色陡然一白,厉声反驳,“简直是一派胡言,那日大家也都看到了,搜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我已年近五十,早就体力不支,府中除了糟糠之妻,再无其他侍妾,哪有精力去做那些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说到后面,他的脸由白转成红,一脸窘迫。 可是事关生死,事关整个顾家的命运,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那些丢老脸的话说就说了! 朝堂之上多是年近四五十以上的官员,听到他的说辞,一时间神色颇为复杂。 柳国公冷哼道:“你都知道搜出来的是些什么,何需你耗费精力?借助那些个玩意,谁知道你能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国公如此在行,恐怕你才是那龌龊之人吧!” “如今证据确凿,顾侍郎狡辩已无意义,若是有能证明是我做的,断不会抵赖!” “……” 众人:…… 这两个平日里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势同水火的两人,言语交锋丝毫不让。 顾侍郎败下阵来,老脸瞬间挂不住,只得跪下俯首喊冤。 “皇上,微臣兢兢业业,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做出恶劣行径啊。” 明帝抬眸,揉了揉太阳穴,脸色不太好,他看了眼容湛,淡淡地问:“老七你怎么看?” 容湛邪肆的俊容上没有丝毫波澜,眼神淡定无波。 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漫不经心地说:“户部也该整合一下了,总是这么闹也不是办法。” 管他们戏中戏也好,假戏真做也罢。 他要的是户部彻底脱离柳家的掌控。 容湛这话一落地,整个殿宇静谧下来。 寻思着他到底什么意思? 整合?是要做什么? 明帝目光一闪,眼底划过不明笑意,他没有急着出声,等着众臣的反应。 第367章 柳国公弃车保帅 率先反应过来的柳国公,连忙提出异议:“古往今来,六部各划分左右两部是常事,七王爷忽然提整合,未免不合常理?” 容湛邪魅一笑,音色寒凉淡漠,“那也得视情况而定,国公是在质疑本王的判断?” 不咸不淡的语气,好听而魅惑的声音,满满的却是凛冽,犹如寒冬腊月的冰刃。 柳国公一怔,眸光黯淡几分,微微垂首:“不敢!” 容湛收住脸上的笑,拂袖起身,浑身的矜贵与强势尽显。 他身上那种气场仿若是与生俱来,即便是明帝在场,也丝毫不被掩盖。 “皇上,户部要不要整治,您自己定夺,臣弟告退。” 话落,他疾步除了殿宇,神态从容而优雅,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众人皆是哑然,顿时噤若寒蝉! 明帝的神色有些冷寂了。 他疲惫地抚了下额,随后摆了摆手,“苏爱卿继续负责调查此事,让太子协助于你,务必将所有与之有牵连的人都查出来。” 苏政拱手应允。 “顾侍郎未摆脱嫌疑前,先押入刑部大牢。” “国公一家还请配合刑部继续调查,将此事查清楚,还死者公道,堵悠悠众口!” “户部侍郎由李衡接任,以后户部不再分左右侍郎,皆由李衡负责,归朝廷直接管辖。” …… 明帝一番话,说得虽然有点气力漂浮,可落在众人耳里,掀起不小水花。 众人都知道容湛不怎么管朝堂之事,可一旦插手管,手段是雷霆专断霸道! 所以连皇上都不置喙,甚至不曾犹豫。 而沈域尚在惊讶中,他刚入职就被取消,这种落差足以令他瞬间跌入谷底。 浑浑噩噩的,忽然觉得殿宇中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无比尴尬。 顾侍郎已经瘫倒在地上,不知是被吓还是被气,嘴唇哆嗦着,怒目圆睁地剜着柳国公。 进入刑部大牢意味着什么,顾侍郎感觉到了绝望,转身不停地朝明帝磕头:“皇上请明察啊…” 柳国公神色未动,眸底闪着阴鸷与杀意。 户部,是他精心筹谋得来,多年来已将其完全掌控在手中。 然而仅仅在朝夕之间,就被连根拔起,连根毛都不曾留给他。 为了柳家,他不得不弃车保帅! 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李衡? 直接归属朝廷? 柳国公心底闪过阴霾,他到底是属于朝廷,还是另有其人? 片刻后,明帝宣布退朝,一直沉默不言的王丞相,经过柳国公旁边时,瞟了他一眼。 “国公深谋远虑,着实令人倾佩,顾侍郎处处与你作对,有这下场似乎是罪有应得。” 柳国公沉着眸子,淡淡地说:“意见不合本是正常,他试图害我柳家,天理难容!” 顾侍郎闻言,气得吐出一口鲜血。 柳国公回身望着他,“昨日顾良娣与太子妃冲突,太子妃无意间破阵,想必就是冥冥之中为了将凶手揪出,歪打正着吧?” 顾侍郎眸底闪着痛苦,欲言又止片刻后,将已到喉咙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认命地瘫软着身子,眼神逐渐空洞。 第368章 欺负你了,就得负责 苍穹仿若开闸了一般,雨逐渐呈磅礴之势。 沈千夏正陪着太后喝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暗色身影,侧首瞧了过去。 容湛撑着一把青色油伞,从漫天雨幕中疾步走来。 踏上走廊,采青连忙上前接过伞,随后有宫女拿着干净帕子和外袍前来。 他随意地将头上与脸上沾染的水珠擦掉,拿着衣衫迈入殿内。 沈千夏挪回目光,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太后心情愉悦地瞅着她,问道:“怎么样?觉得他很不错吧?” 冷不及防的一句,沈千夏一时没接话,怔愣地看着太后。 琢磨片刻,她点了点头,“嗯。” “昨夜他有没有欺负你?”太后询问的同时,微眯着的眸子里尽是八卦。 顾嬷嬷都忍不住泛起笑意。 沈千夏轻蹙着眉,回想那暧昧的一幕,脸颊不由得染上极淡的绯色。 细不可察的神色落入太后眼底,她正了正脸色,意味深长地说:“他既然欺负你了,就得负责…” 沈千夏哑然。 太后这脑回路也是绝了,她老人家的心思,果真是一般人无法揣摩的。 她正要否认,容湛已换好干净衣衫过来。 风华无双的脸上,略有倦容。 他是一夜未睡吗? 沈千夏憋回想说的话,容湛在她旁边坐下,端起她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 “你们在聊什么?” 轻轻放下茶盏,漆黑而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眸光熠熠。 太后和顾嬷嬷对他的举动,皆是露出惊讶之色。 他的洁癖呢? 在沈千夏面前似乎不存在了! 短暂的沉默,太后轻咳两声,对容湛说:“我们在谈论你怎么负责这事,你这便宜也占了,是否该考虑正事了?”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她刚问过太后为何对她没有反感? 她说因为是自家儿子喜欢的。 沈千夏又问为何除去她太子后妃身份时,那么嫌恶她? 她说因为自家儿子喜欢。 当时沈千夏觉得特无语,威风八面,手段利落的太后,竟然如此宠容湛。 容湛凝着她,嘴角泛起魅惑的笑,缓缓开口:“我倒是很乐意。” 太后似乎有点不满,哼道:“就你这慢热性子,近水楼台了还未成事,还等人家主动乐意,黄花菜都凉了。” 容湛眸光一动,身子僵了僵,眉目间似笑非笑的。 “母后这话似乎有点道理。” 静默片刻… “你们继续聊,哀家乏了。” 太后舒展开笑颜,手伸给顾嬷嬷。 顾嬷嬷搀着她起身,脸上的笑也不曾消散过,太后费尽心机找机会给他们独处,真是操碎了心。 刹那间,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们两人,整个气氛静谧下来。 沈千夏看他平常漆黑无杂质的眼眸,隐隐泛着红血丝,忍不住问道:“你昨晚上没睡吗?” 容湛轻轻点头,“待冷静下来后,已经了无睡意,便研究了一会阵法。” 然后天就亮了。 沈千夏无语地望着他,即便是身体再好,经得住熬,这样彻夜未眠也吃不消吧。 她侧开头,避开他灼灼的视线。 “你去休息会,待雨停了我就回去了。” “不想听听今日早朝上的事?”他轻声问她,语气很暖。 第369章 他倒是记得清楚那些日子 沈千夏侧眸,清澈的眸子微闪,“柳家全身而退了?” 容湛浅浅一笑:“失了户部算不得全身而退,顾家暗地里为他鞍前马后,这次也算是断了柳承的左膀右臂。” “是还有其他发现吗?” 沈千夏觉得,光柳其霖在雅苑搞的那些东西,那些命案,不足以让顾家颠覆。 除非是还有更为致命的事情,附带着背上柳其霖那些罪孽。 容湛点头:“顾府有个密室,与找出的那个密道相通,里面有不少金银以及甲胄兵器。” 沈千夏愣了片刻。 金银,甲胄和兵器私藏在密室,任何一项都能判其死罪,甚至满门都不能幸免。 “那顾侍郎是必死无疑了。” “嗯。” 她轻靠在椅子上,神色清冷,“顾家倒也不无辜,只是便宜了柳国公那个老奸巨猾的,他在邪念刚起就已铺好退路,这上京之中只怕到处都是他的棋子吧。” 容湛握住她的手,掌心即刻有抹凉寒传来,他蹙了下眉,又握紧几分。 沈千夏没有拒绝,他的温暖她无从抵抗。 他凝眸注视着她,眉眼之间染上几分笑意,“你已经很厉害了,顾家那个密室极其隐秘,若不是雅苑阵法被破,恐怕无人能查到那里去。” 她极浅地笑了笑。 眸底闪着冷意,柳其霖没受到严惩,她胸腔那口闷气实在堵得难受。 容湛心里惊奇惊喜万分,他研究了好一阵,柳承布下的阵确实是集了柳家机关暗器及阵法的精华。 她竟能悄无声息地能将其破了。 虽然柳承早有盘算,却也来不及守住隐在顾家的那些重要东西。 对柳家而言已是重创! “你可还记得陆子瑞?”容湛忽然问她,音色透着几分清寒。 沈千夏心念一动,嘴角漾开浅浅笑意,“他或许可以给柳其霖当头一棒。” 容湛笑而不语。 她随即起身,“你能陪我去刑部一趟吗?” “现在?” 他跟着起身,瞟了眼外面的瓢泼大雨,眸光凝结起来。 沈千夏点头。 他却摇头,“春雨还是有寒气的,你这些时日还得注意,不要冒雨出去了。” 她顿时哑然,也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沈千夏转了转眼眸,脸色微红。 她自己都没记得那么详细的日子,他倒是记得清楚。 “雨停了我再陪你去,或者你告诉我什么事情,我帮你去查去问。” 容湛悠悠开口,声音轻缓而磁性。 她缓缓走到门口,瞧了眼漫天的雨幕,这恐怕一时不会停了。 思忖片刻,她朝他笑了笑:“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一夜未睡,刚才又淋了雨,先去休息吧!” “你关心我?”容湛低低的嗓音响起,笑意在眼底散开。 沈千夏一时语凝,没有回答他的话。 气氛又静了下来。 只有屋外雨声哗哗地响。 最终容湛拉着她一起进了房间,说只有她在旁边,白日里才可以睡着。 明知道是鬼扯的话,沈千夏还是答应了他留下。 她坐在他的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卷翻阅起来。 容湛侧躺在榻上,凝着她的侧影,心下泛起阵阵涟漪。 第370章 容夜的绝情 雨一直没有停歇,且越下越大。 东宫大门外,顾清如哭喊着要见太子,被几名侍卫拦住。 硬闯无果,她只好跪在门外,任由雨水与泪水混在一起。 短瞬之间,顾家从天堂坠入炼狱,顾清如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 良久后,容夜撑着伞缓缓走到他面前,目光冰凉刺骨,面上毫无感情。 顾清如瞥见熟悉的玄色衣袍,伸手抓住,倏然抬眸,“太子殿下,你终于肯见我了。” 容夜语气淡漠,混在雨声里冷得令她浑身发颤。 “你父亲犯下滔天大罪,你还有何脸面来见本宫?” 顾清如浑身抖着,已经泣不成声,“殿下请明察啊,父亲一直忠心耿耿,一定是被奸人所害啊。” 容夜冷笑,“奸人?你说的是柳国公一家?” 顾清如呆住,除了他还能有谁?可即便知道是他,又能如何? 柳家忠于太子,她能请求太子为了顾家,去彻查柳家吗? 想到已经入狱的父母,她已全然顾不得那么多。 哽咽着说:“殿下,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密道与顾家密室相通,但也能到达右侍郎府的雅苑。” “谁都知道柳家善于布阵与机关之术,且柳国公权势滔天,父亲哪有能力在他的阵法下做手脚?” “我们家明明就是他的替罪羊,柳国公一手遮天,横行霸道,难道殿下可以视而不见吗?” 容夜不曾看她,对她的话也不为所动。 仿佛就是来看她最后的难堪,没有丁点温情。 顾清如心如死灰,雨水已经将她淋透,狼狈至极,却得不到一丝怜惜。 她嘴角浮出苦涩,幽怨地说:“殿下就不能看在我已经是您的人的份上,对顾家网开一面吗?” 容夜终于望了她一眼,眸底划过暗流。 “你以为你父亲真的无辜吗?他背上这些罪名是证据确凿,已无回天之力,你死心吧!” 顾清如摇头,眸光泛着泪,“父亲已年迈,那些搜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他的,那些女子也不是他害的啊。” 容夜阴冷笑道,“那你觉得是谁?老当益壮的柳国公?还是年轻气盛的柳其霖?” 顾清如心下恐慌,被他问得无言以对。 极度的害怕与恐惧侵蚀着她的心,前所未闻的无力感充斥在她体内。 容夜拂袖,丢下淡淡一句:“你好自为之,以后不准踏入东宫半步。” 话落,他转身欲走,双腿被顾清如紧紧抱住。 “殿下,你不能这么绝情,即使所有证据都指向父亲,也可能他是被威逼利诱,那也罪不及死啊!” “而且我已经是您册封的良娣,你怎么能将我拒绝于东宫门外?” 容夜不耐地踢开她的手,冷冷地说:“罪不及死?你真是太天真了,谋逆之罪该受什么惩罚,你莫非不清楚?” 顾清如僵住,瞳仁紧紧缩了缩,瘫坐在地上。 谋逆? 太子殿下说她父亲犯了谋逆之罪? 她张了张嘴,还想辩解什么,容夜已经快步离开,只留下万念俱灰的她。 随后晕倒在了雨中…… 第371章 一家子的尴尬 左右侍郎府一夜之间被封,沈域带着家眷只好暂住在国公府。 然而气氛远没有最初来的和乐。 一家人聚在厅堂里,柳夫人沉默寡言,似乎在担忧什么。 柳其霖对沈暮雪是一言难尽,只叹姑父姑母怎么生了这么蠢的女儿? 沈暮雪满肚子憋屈着,昨日还风和日丽,还在举办热闹的乔迁宴。 今日就狂风骤雨,身在国公府看人脸色。 连老天爷都在嘲笑她,捉弄她! 沈域更不用说了,官位没了不说,皇上也不给他另外安排,尴尬得无所遁形。 柳凝香也好不到哪里去,出了这事,她将来如何在上京贵族圈里混?想想都觉得没脸见人! 好在还有沈暮雪即将嫁入东宫,否则她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苏沁阳缩在墙角坐着,战战兢兢的,若不是他们无暇顾及她,恐怕国公府的大门都不会让她进。 在无比尴尬的氛围着,大家都不言语。 良久后,柳国公踏着雨水而回,身上沾染了水汽,面色不太好看。 柳国公连忙迎上去:“父亲,怎么样了?” 柳国公的目光扫视一圈,瞟过苏沁阳时,脸色随即更加冷沉。 “太子殿下与刑部着手调查,现在发现的证据都指向顾家,顾侍郎夫妇已被押入大牢,待整理所有证据后再行定夺。” 柳其霖提着的心悄然放下。 柳夫人舒展开眉宇,依旧气恨不已:“想不到顾侍郎竟然想陷害老爷,好在苍天有眼,太子殿下英明,能这么快查明真相。” 柳国公的心抽了一下,念及外人在场,缄默不语。 沈暮雪闻言,目光一亮:“那顾清如呢?是不是也被关起来了?” 柳国公没好气地回她:“她是太子的良娣,太子自会处理。” 沈暮雪得意笑着:“她昨日还跟我得瑟,今日就沦为阶下囚,真是活该!” “舅父,幸好我将阵法生门打开,才有机会让顾家伏法,也为您除去一个眼中钉,真是可喜可贺呀!” 柳国公再次狠狠抽了抽心口。 十万两白银与黄金,无数兵器与甲胄… 他都感觉心在滴血。 霎时就气得老脸通红,甩袖离去。 再留下,他怕自己忍不住一巴掌拍死那个蠢货。 沈暮雪不明所以,哼哼道:“他干嘛生这么大气?” 柳其霖虽然逃过一劫,可是对沈暮雪已经彻底没了好感。 淡淡地暼了她一眼,暗嗤,真是胸大无脑的蠢货,到了东宫还不知道能混成什么样! 沈域意志低沉,没有心情说什么话。 柳凝香轻蔑地瞅了他一眼,冷嘲道:“若不是我娘家在,你现在连安身之处都没有,还把小妾带进来,你对得起我吗?” 此话一出,大家这才注意到苏沁阳。 她抬眸可怜兮兮的,求助的目光看向沈域,他朝她摆了摆手。 “你先去投奔千夏,待宫中有了准信再作其他打算。” 苏沁阳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去找沈千夏,她更得应着头皮才是。 原本以为沈域对她有所改观,可他在柳凝香面前,依旧是抬不起头。 第372章 我陪你去 柳凝香鄙夷地瞪着她,“去哪都好,别赖在国公府。” 苏沁阳也知道没脸住在这里,于是起身缓缓往外走着。 柳凝香这才觉得畅快了些许,朝沈暮雪慢悠悠地说:“暮雪,你大哥常年征战在外,母亲以后也就只能靠你争气了。” 沈暮雪的阴霾顿时扫空,扬眉傲娇地说:“母亲放心,待我得到殿下宠爱,到时候还怕在上京没有豪华府邸吗?” 柳凝香怔愣片刻,心底有点隐隐担忧,“你以后少说话多注意观察,别弄巧成拙就好。” 刚才自己兄长的那副黑脸,柳凝香还是能体会的。 自家女儿傻不拉几的自以为是,恐怕已经引起兄长的不满了。 沈暮雪抿着唇不语,心中却不服气。 柳夫人起身,走到沈暮雪面前,难得的不再是一味夸赞,神色颇为凝重。 “很多事情不能单看表象,你这副性子如何能在东宫立稳脚跟?” “你得听得进劝告,一味的一意孤行,只顾自己的想法,忽略旁人感受,最终只怕是家破人亡啊。” 说完,柳夫人离开了厅堂,脚步有点虚浮,心事重重的模样。 柳凝香皱着眉,恨铁不成钢的望了眼沈暮雪。 头脑如此简单,没有人在旁边时刻为她挡风遮雨,出谋划策,想顺利地在东宫立足,确实有点困难。 然而沈暮雪却没有当回事,嗤之以鼻,“舅母就是危言耸听,这么快就除了一个良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柳凝香闻言,拍了拍她的后背,压下不安的情绪,平静地说:“这些日子在府中修身养性,准备大婚,别再节外生枝了。” 沈暮雪不耐地回她:“好啦,我知道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沈域和她,两夫妻相对无言,思绪复杂。 直到傍晚,雨才停歇下来。 春雨过后,花瓣落了一地,空气中夹着春泥的气息,随风徐徐散开。 “我得走了。”吃过晚膳,沈千夏瞧了眼天色,随后看向容湛。 “好,我陪你去刑部。” 容湛进去拿了件很薄的披风出来,披在她的肩头。 沈千夏理所当然地受着,心尖暖融融的。 暮色即将来临,空气中带着微微的寒凉。 她拢紧披风,与他漫步在青石路上,路面被冲洗得泛着一层亮光,映照着宫灯,仿若一片水光潋滟。 容湛转头看她,问:“是有什么疑点需要求证吗?” 沈千夏轻轻点头:“我初来上京时,住在国公府的竹苑,曾发现衣柜中藏了一截手指。” 容湛的脚步顿住,眸光暗了几分,淡淡地说:“是柳承的那个妾室?” “你知道?”沈千夏露出诧异之色,这样的事情他应该毫无兴趣才是吧! 他摇了摇头,“是当时关陆子瑞时,让人调查过,原来背后还有这种细节。” “不过她虽然不幸,遇到你却又是有幸吧?否则谁能将这种事揪出来?替她沉冤昭雪!” 沈千夏目光一凛,清冷地说:“柳家怎么能独善其身?总得让他们也受到点严惩。” 第373章 你想拒绝我? 容湛牵住她的手,温暖将她的清冷冲散几分。 沈千夏轻叹道:“在那些残缺的尸骨中能否找到还不一定,毕竟柳其霖跟他父亲一样很狡猾,说不定早已毁尸灭迹。” “有时候可能聪明反被聪明误,柳家自恃清高,不可一世,那些人在他们眼里如同草芥,或许不屑毁灭证据。” “可是顾家密室发现的东西怎么说?别说毁灭证据了,根本就是筹谋已久。” 容湛望向平静的湖面,神色淡淡地说:“那可能是通敌卖国的证据,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沈千夏了然,不再言语。 相比那些甲胄兵器金银珠宝,恐怕那些遇害的女子,已经是无足轻重了。 容夜这一次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再恨再肉疼,那些东西想必最终还是落入他手中吧! 片刻后,容湛转身看着她精致的侧脸,整个手掌握着她微凉的手,声音低沉,柔和而磁性。 “千夏,我是你永远可以停靠的港湾,你别总是忽略我的存在。” 他静静地凝着她,深邃的眸底似有万千星辰。 此生,她要做什么,他都会陪她,哪怕违背当初的原则,哪怕倾其一生。 他想要的,只有她一世平安! 沈千夏心口蓦地抽了抽,侧首与他对视着。 他的存在感如此强势,要她怎么忽略? 而且无形之中,他给她暗中的相助,她不是不知道。 自己以前想方设法要他与容夜作对,他都不为所动。 现在他的话里话外已经很明显,她即使再愚笨,也听得出他什么意思。 “你想拒绝我?”片刻不曾等到回复,容湛忍不住问她。 沈千夏轻轻笑了笑,“我能拒绝吗?” 容湛眉眼之间染上邪肆,“说得我似乎在强迫你?” 她浅淡一笑,继续徐徐走着,绕着清心湖,周围的景物尽收眼底。 哗哗水声流入湖中,岸边有不少鱼儿出来戏水。 “你还没回答我的。”他清浅的声音响在她耳畔。 沈千夏回眸,狡黠地闪了闪双眸,“七王爷不是神通广大吗,自己体会。” 容湛怔愣了片刻,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凝眸相望,魅惑笑着:“那总得做点什么,好像才能更深层次的体会。” 她顿了顿,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撞击着她的心房,心…动得很厉害。 她整个人心神微动,被他盯得不自在,“你想做什么?” 容湛没有说话,邪肆的俊脸缓缓朝她靠近。 昨夜那浅尝辄止的触碰,让他惦念不已,甚至在朝堂之上,他都只想立刻见到她。 鼻息之间是熟悉的幽兰芬芳,微风拂过,心漾得更加泛滥。 沈千夏的心剧烈跳着,甚至忘记将他推开,容湛深不见底的眸子,晦暗迷离。 他的霸道强势,总是让她有种无力感,伴随着心弦被拨动的感觉。 她觉得,一旦越过哪道防线,他就顺理成章地一发不可收拾。 譬如之前的牵手,拥抱,他都是熟络自然,水到渠成一般。 现在他想要的很显然已经更多… “砰!” 突如其来的响动,打破所有气氛。 还未触碰到她的唇缓缓移开,容湛的视线忽而寒凉,淡淡地往声音来源处扫了过去。 第374章 七王爷是来真的? 沈千夏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其他情绪,脑子有点混乱。 视线顺着容湛的目光看去,入眼的是两张倾城倾国的脸。 皇后温婉端庄的脸上染着一层凉意,目光狐疑中还有浓浓的不可置信。 王惜洛一身白色衣裙,眸光氤氲,绝色容颜拢着几分尴尬与窘迫,手指紧紧蜷着。 掉在地上的宫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有种朦胧寂寥的感觉。 没有贴身宫女跟随,两人的裙底都沾染了水珠,浸湿了一片。 容湛倒是坦然,沈千夏这时才回神,连忙从他怀里挣脱,然后朝皇后淡淡行礼。 皇后莞尔一笑说免礼,随后王惜洛上前,在容湛身前盈盈欠身,语气温柔夹着细不可察的颤抖。 “参见七王爷。” “免!”容湛语气淡淡的,如这雨后的春风,透着微凉的气息。 王惜洛站直身子,目光在容湛与沈千夏紧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 觉得无比刺眼。 随后淡淡地看向沈千夏,“沈三小姐,能在这里相遇,真是很巧。” 沈千夏笑了笑,她也觉得挺巧合的。 不过这气氛有那么点不自在。 王惜洛举止神态与往常一样,得体大方优雅。 可沈千夏感觉到了莫名的敌意。 容湛目光沉了沉,语气淡漠疏离:“我们还有事,不打扰二位游湖了。” 话落,牵着沈千夏从王惜洛身侧穿过。 淡淡的清香萦绕,隐在衣诀卷起的风中,冷冽地闯入她心扉。 王惜洛回眸,神色有几分怅然,勉强扯出的笑僵在脸上。 这时皇后已经走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嫣然笑道:“听皇上说七王爷去了允阳,至少得四五日才回,原来早就赶回来了。” 容湛顿了顿脚步,嘴角勾起以为不明的笑,“皇上倒是对你毫无隐瞒。” 皇后怔住,唇畔的笑意加深,“各国使者就要来参加太子的大婚,七王爷做好外防,皇上才无忧虑,这些事该值得称赞才是。” 容湛显然不想多说,没有什么礼貌地,握紧沈千夏的手,迈开步子迅速离开。 沈千夏一言不发,不多的言语之间,似乎透着那么点微妙的关系。 待他们走远。 王惜洛上前,目光痴缠,悠悠开口:“他对沈千夏是来真的吗?” 皇后收回神思,“你何时见他接近哪个女子过?他不只是来真的,恐怕还用情至深。” “是吗?”王惜洛语气冷了几分,“他会喜欢这样名声不堪的女子吗?怎么说在世人眼中,那是被太子拒绝门外的女子。” 皇后侧首,扯了扯嘴角,“你也知道是别人以为,他若真想做什么,又怎会在意世人的看法?” 王惜洛闻言,心中不是滋味,在自己姑母面前还是尽量压制着心绪。 “听说沈千夏昨日被太子传见,后来被顾嬷嬷接到了寿宁宫。” 皇后轻飘飘的话,犹如巨石砸在王惜洛心口。 “太后她的懿旨才下多久?她怎么会容忍沈千夏?” “他们母子行事,还需考虑他人看法吗?”皇后目光冷冽几分,抬脚往长秋宫方向走着。 王惜洛怔愣良久,才缓缓回神,跟上皇后的步伐。 第375章 是心有所属吗 两人都没有了欣赏雨后春景的兴致,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快到长秋宫时,皇后回头朝王惜洛说:“皇上身子还未好,我去看看他,你先回去吧。” 王惜洛点头,她本就心神不宁,什么都已了无兴致。 于是在丫鬟紫烟的陪同下往宫外而去。 沿着两道宫墙之间,闷闷不乐的,忽然回头朝紫烟说,“你去打探下七王爷何时会去落水阁。” 紫烟低头应是,接着忍不住问:“小姐为何不去王府直接找他呢?” 王惜洛心口一僵,垂下眼睑,语气透着淡淡忧伤,“若是进王府能见到他,我又何需你去打探。” 她嘴角泛起苦涩,也只有在落水阁看能否有次偶遇,否则还真的很难见他。 紫烟颔首,不再言语,默默跟在她身后。 刚出宫门,苍穹又飘起了雨丝,王惜洛抬眸望了一眼,随后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豪华马车处。 光线很暗,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东宫专属的马车。 容夜掀开帘子,走下马车,缓缓朝她走来。 王惜洛深呼吸几次,敛下郁闷的情绪,神色恢复温柔淡雅。 “参见太子殿下。” 容夜温润一笑,“王小姐不必客气。” “谢太子殿下。”她尽量保持镇定,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容夜走近两步,浑身的凛冽瞬间将她笼罩住。 “听说你昨日在众人面前公开说,不会做本宫的侧妃?” 王惜洛温婉笑着,语气礼貌而得体,“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不过是拿出来调侃了一番,莫非有不妥之处?” 容夜一噎,淡淡地睨着她。 若不是父皇默许,王家也不敢如此表明态度,可王丞相历来沉稳,在朝中也颇有威望。 实在是应该不会允许自家女儿公然讨论此事才对。 王惜洛欠了欠身,继续说:“殿下,父亲一直娇惯于我,所以对我的决定向来是无可奈何。” “可父亲说了,婚姻之事与朝政无关,不嫁女儿不代表他就会改变立场。” 容夜心下一动,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探出些蛛丝马迹。 盯了片刻,并没有什么收获,他蓦地转移话题,“那你呢?不想做我的侧妃,是心有所属吗?” 王惜洛僵了僵,眸光微闪,心底划过一阵慌乱。 她暗自吸口气,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地说:“殿下高高在上,有凤命在身的太子妃与之相配,是所有女子望尘不及的。” 容夜轻笑,神色没有什么波澜,依旧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 王惜洛琢磨不透,不敢说太多,怕自己言语间露出破绽。 静默片刻后,容夜温凉地说:“王丞相一心为南晋操劳,还能将女儿教导得如此得体端庄,实在是令人敬佩。” “殿下缪赞,我就是再好也比不上太子妃和其他良娣良媛。” 王惜洛小心翼翼回话,手心已微微冒着汗。 容夜笑了笑,目光深沉,“她们又怎么能及你呢?将来谁娶了你,定会是极大的荣幸吧!” 她彻底愣住,不明白他这样夸赞是否出于嘲讽,于是不再开口。 第376章 这倒是件好事 细雨绵绵,两人的发丝皆有点湿润。 静默良久,王惜洛努力维持的淡定似乎将绷不住。 这时,容夜的近侍小郭子匆匆而来。 小郭子见王惜洛在,不敢直言,容夜心领神会,朝她淡淡道:“本宫改日再登门与丞相切磋下骑射。” 王惜洛垂眸应是,扑通的心快要跳出来一般。 她心虚至此,不过是害怕自己的心思被他发现。 她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现在心里却有种极度失落的感觉。 王惜洛冷着眸子,暗想,或许该换种方式了。 容夜一直走到寂静无人的地方,才转身问小郭子,“发生什么事了?” 小郭子低垂着头,禀报道:“回太子殿下,午后顾良娣晕倒在东宫外,被刑部的人带走,刚得到消息,顾良娣已经有月余的身孕。” “事关殿下的子嗣,苏大人问您顾良娣该如何处置?” 容夜目光一寒,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她有身孕了?” 小郭子颔首,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太子殿下浑身的气压忽然有点吓人。 容夜紧握着拳,忽而低笑出声,“这倒是件好事。” 小郭子低着头,不敢接话,阴晴不定的太子令他有恐惧之感。 须臾,容夜拂袖往宫中走,淡漠地扔下一句话,“把顾良娣接到东宫的风堂苑。” “是!”小郭子这才敢抬头,不明白太子为何说是好事,却把顾良娣送到冷宫般的风堂苑。 想归想,他不敢耽搁,迅速离开皇宫往刑部而去。 沈千夏与容湛到刑部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府衙内还亮着灯。 苏政从昨日到现在,一直忙着调查与收集证据,此时见到他们并肩而来,颇为诧异。 他起身相迎,拱手行礼,“七王爷是对案子有什么疑问,还是能提供其他线索?” 容湛示意他免礼,慵懒地笑了笑,“本王能有什么线索?今日是陪千夏来的。” 苏政愣了一下,目光这才移到沈千夏身上,“原来如此。” “沈小姐是想知道什么,还是能提供与雅苑命案相关的线索?” 沈千夏浅笑道:“苏大人真是三句话不离案子,心里只有证据和线索。” 苏政眉目动了动,“职责所在,不敢疏忽啊。” 沈千夏知他秉性,于是开门见山,“我来就是想了解下那些遇害女子中,有没有残缺一根手指的?” 苏政闻言,正色说道:“那些女子大多已面目全非,不过如果有断指应该不难找,待仵作将所有尸首检验完,再答复你如何?” “好。” 沈千夏相信他办事严谨,如果柔儿的尸首真在其中的话,必定能寻得出来。 “是有什么疑点吗?”苏政忍不住追根究底,再次询问。 她怔了一下,原本是想等找出柔儿再提这事,可他到底是心里藏不住疑惑的人。 容湛侧头凝着她,邪魅一笑:“苏大人的好奇心不比你小,你如实说就是。” 沈千夏回想竹苑的发现,眉宇清冷些许,“我曾在国公府的竹苑,发现一截手指,还有一块染血的丝帕。” 苏政眸光一凛,神色更加凝重了。 第377章 她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苏政收回视线,来回踱步,“这么说此事与柳家还真脱不了关系。” 沈千夏点了点头,“如果能找出手指的主人,至少证明与柳家有牵扯,不管能撼动其多少,都不能让他们心安理得的逍遥法外!” 苏政顿了顿脚步,回身瞧着她,清理绝伦的脸庞染着一层冰霜,浑身的气势… 他心口怔了怔,猛然觉得她站在气场强大的七王爷身旁,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实在是太过匹配。 他微微垂眸,“沈小姐说的我都记下了,若还有其他情况,还请如实告知。” 沈千夏嗯了一声,脑海中闪过那块丝帕,秀眉轻轻拢着,淡淡地说:“那块丝帕被血所污,除了绣的柔字,还有一个模糊的十字。” 苏政不语,视线看向容湛,问:“七王爷有何想法?” 容湛勾唇,极淡地笑了笑:“千夏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苏政一噎,他就知道七王爷嘴里是问不出什么。 沈千夏瞟了他一眼,他魅惑一笑,她连忙挪开目光。 扬眉看向苏政,说出心中所想,“我猜测,丝帕上原本应该是用血写的柳字,因当时鲜血晕染开来,将字迹掩盖了大部分。” 苏政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断案得依靠真凭实据,先找找柔儿的尸首再定夺,不知沈小姐当时有没有保留证据呢?” “有!” “好,我会尽快将所有东西一并整理,争取早日定案。” “……” 容湛一直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她认真的样子美极了。 临走前,他才告诉苏政,王府里还关着一个重要证人。 当初国公府如何草率地了结此事,陆子瑞是见证人之一。 苏政没再耽搁,立即开始忙碌起来。 沈千夏与容湛走出府衙时,雨还在绵绵而下,暗黑的夜色下,泛着一层隐约的水雾。 容湛提着灯,朦胧的光线中,可见东宫的小郭子和几名侍卫,还有一身狼狈,脸色苍白的顾清如。 在夜色下,她发白的脸越发显得突兀瘆人。 原本死气沉沉,垂头丧气的顾清如,见到沈千夏忽然像疯子一样冲上来,嘴里不停叫嚷着。 “沈千夏,你们沈家和柳家都逃不掉干系,凭什么受罪的却是我们家!” “沈暮雪那个贱人,故意在众人面前破阵,故意将顾家推到风口浪尖,那个蠢货,被利用了还以为自己立功了…” 说到后面,顾清如喘气不上来,猛地咳嗽几声,目光阴狠地盯着沈千夏。 沈千夏淡淡地回视她,清寒地说:“你既然如此通透,就该明白自己该记恨的是谁,而不是疯狗一样的见人就咬。” 顾清如连连冷笑,“你敢说自己跟这些事没有丝毫关系?” 沈千夏勾唇低笑,“刑部没有断案前,昨日出现在沈府的人,都还未脱离嫌疑。” 不得不说,顾清如比起沈暮雪确实聪明了不少。 可是再聪明也得为自己的恶行负责,撇开柳家不说,顾家实则也不干净,有今天的结果,完全是咎由自取! 第378章 那个草包能破什么阵 顾清如满身怨恨,犹如找到突破口的她,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撕碎。 “就沈暮雪那个草包能破什么阵?背后真正搞鬼的人是你吧?” 沈千夏走近她,嘴角泛起邪妄的笑,慢条斯理地说:“顾良娣这副脑子不在刑部查案,还真是可惜了。” 顾清如气得牙齿打颤,浑身哆嗦,扑上来就要动粗。 容湛将沈千夏拉近,顾清如惊得不敢再动,眼神闪着惊惧。 小郭子连忙让人将顾清如拉开,低头哈腰地朝容湛赔罪,“七王爷,奴才这就把顾良娣带走。” 容湛没有吱声,浑身的冷冽已经让众人冷汗淋淋。 顾清如很快就被几位侍卫架着,往门口拖去。 “沈千夏,等我东山再起的时候,你们一个都别想躲过。” 顾家满门难逃这次厄运,顾清如大概还是不死心,顾不得容湛还在场。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凄厉而狠辣,飘在雨丝中,渐行渐远。 这时,苏政走了过来,沉声说:“顾良娣这个时候有了身孕,被太子殿下接回东宫,福祸难料啊。” 沈千夏一怔,浅浅一笑:“苏大人倒是难得说一句与案件无关紧要的事。” 苏政的目光落在门口逐渐消失的身影上,“无关紧要吗?那可不一定。”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顾清如怀的是谁的孩子,最清楚的莫过于容夜,他此时接她回东宫,肯定不是因为她的肚子。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也是他惯有的作风。 她朝苏政微微欠身,“今日打扰大人了。” “不敢当!”苏政连忙回礼。 容湛将伞撑开,一大半都往沈千夏这边倾斜,苏政朝容湛说了句“微臣告退”便转身进府衙了。 沈千夏轻呼一口气,“我们走吧。” 话落,她接过他手中的灯,容湛勾唇笑了笑,没有拒绝她的小动作。 于是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因为左手还得撑伞,不得不与她紧紧挨着。 沈千夏侧眸望了他一眼,觉得这姿态虽然有点怪,可觉得心头暖暖的,眉眼爬上浅浅笑容。 两人缓缓走在大街上。 兴许是雨天,夜市早早地就收了摊,街道冷冷清清的,只有稀疏的路人行色匆匆赶路。 快到听雨轩时,沈千夏忽然想起容湛先前说过的话,不禁问起:“你什么时候去边关?” 容湛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你还记得?” “很奇怪吗?”她回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心下一动,“北越太子即将来上京,我暂时不去边关了。” 沈千夏顿了顿,垂下眸子,心里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是不想他离开上京去那么远吗? 这种念头闪过,连她自己都怔住了。 她舒缓气息后,忽然叹道,“允阳的雨季快要来了。” 容湛轻笑,“你对允阳倒是很熟悉。” 沈千夏轻轻点头:“了解过。” 除了四五月的雨水有点泛滥,允阳一直算得上是风调雨顺,而且对于治水已经很熟络,可以说并未将雨季放在眼里过。 然而拥有前世的记忆她,清楚地记得,这一年允阳破天荒的闹了水患。 容湛此时留在上京,肯定比去边关要好。 第379章 都被我看到了 一路闲扯着,很快就到听雨轩门口。 沈千夏驻足,冲他笑了笑:“快点回去补觉吧,最近似乎麻烦你很多呢。” 容湛眉目微拧,前半句他感觉她在关心他,后半句感觉却显得不那么好了。 “我很愿意被你麻烦,我说过你大可随性而为,不必觉得有压力。” 清浅温柔的话总是那么强势,像是穿透她的胸腔,要印在心底一般。 沈千夏愣住,他随口一句半吊子情话,都能令她的心渐起波澜。 还来不及辩解,他继续说:“或许你自己都可以,可我就想做点什么。” 沈千夏抬眸,“所以苏大人是你的人通知的,圣旨是你事先就找皇上要的?” 容湛轻笑:“你不是已经设法惊动刑部了吗?” 她盯着他,潋滟的眸光熠熠生辉,“可圣旨是我拿不到的,你是早料到与柳国公有关吧?” 她想,当时能镇得住柳国公不肆意横行的,只有明帝和眼前这位了吧! 容湛点头,浅浅笑着,“你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在背后坐享其成,似乎太说不过去了。” 她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揶揄道,“你就别抬举我了,我那是歪打正着,原本就是想惩治柳其霖。” 他手中忽然一空,失落的那种感觉一直蔓延到心底。 他低头凝着她清雅绝伦的脸,提醒道:“柳其霖那个人,你得多提防点。” 沈千夏赞同地点头,“我知道。” 容湛徐徐低笑,“不过我好像是多余的担心了,他不是你的对手。” “你看见我和他打过吗?”沈千夏迷惑地看着他。 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那股狠劲都被我看到了。” 沈千夏失笑,清澈的眼眸中有极淡的窘迫闪过。 以前本就名声不好,还将她各种打架的画面偷瞄了去,简直了… 不过她那都是教训渣渣,看见就看见吧。 反正更加窘迫的事情也被他撞见过。 “好了,我进屋了。” 眼见着雨势开始加大,她将手中的琉璃灯递给他。 容湛没有接,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抱住,“你不留我避雨了?” 异样的感觉充盈着整个心海。 沈千夏有一瞬的空白,他的怀抱太过温暖与舒适,她竟鬼使神差地点头,“那等雨停了再走?” “那你不怕吗?”容湛低哑地问她。 “怕什么?”她一时不明所以,轻声问。 他眸光缩了缩,“怕我控制不住。” 沈千夏僵住,回想昨夜那一幕,忽然清醒,他们就不该孤男寡女共处… “那你还是走吧。”说完,她轻轻推他。 容湛轻叹,眸光逐渐恢复如常,松开她。 再那么抱着,他可能还真会赖着不走了。 她的味道已经令他上瘾… 对于昨天的那个吻,他一直念念不忘,流连忘返,即使只是很轻而短暂的接触,都已经令他几乎狂热。 “我送你进屋吧。”看着渐大的雨幕,他的伞不曾挪回半分。 沈千夏点头,两人随即朝院子内走着。 容湛将她送到门口,门是半敞的,沈千夏轻蹙着眉,眸光一冷,倏地将门踢开。 第380章 出去 砰地一声巨响! 望月惊诧地从自己屋子里跑出来。 容湛神色淡淡,嘴角微勾着,默默地站在门外。 沈千夏的房中,榻上的人被惊喜,腾地坐起,目光慌乱地看向门口。 “千…夏,你回来了。” 苏沁阳颤抖着声音,有点语无伦次。 望月嘲弄地扯了扯嘴角,先前在她面前的横呢? 此时却弱得就像老鼠见了猫! 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可她态度已经够强硬了,偏偏还要死皮赖脸地留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冷却。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千夏寒凉地问她,语气淡漠。 苏沁阳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音色哽咽地说:“沈府出了那事,老爷他们都暂时住到国公府,夫人她心中有怨气,怎么能容纳我?” “所以你就来投奔我,霸占我的床了?”沈千夏质问,凌人的气息令周身的气压都紧迫几分。 苏沁阳被震得缩了缩身子,“我在上京举目无亲,被赶出来时身无分文,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这里的。” “望月,去拿五百两银票给苏姨娘。” 望月连忙应允,踏出门槛时,朝玉立在门外的容湛欠了欠身,便拿银子去了。 她暗想着,七王爷怎么还不走呢?留下来看她家小姐处理家事? 沈千夏沉着声音,不想与苏沁阳太多废话,“穿好衣服,你拿着钱去住客栈吧。” 苏沁阳呆了呆,听着她驱赶自己的话,顿时声泪俱下,“怎么说我也是养你十多年的娘,你就非得那么绝情,像柳凝香那样尖酸刻薄吗?” “只是借个容身之所,我也没做很过分的事情,你难道就半点容不下我?” 沈千夏眯了眯眸子,轻吐道:“你怎么不去质问你丈夫?怎么说你与他是青梅竹马,当初为了他的前程似锦甘愿被抛弃,又为他生儿育女,甚至为了他的嫡女不惜牺牲自己女儿。” “光这几条,他都应该为你寻好安身之处吧?你若能把对我的伶牙俐齿用在他们身上几分,倒还是本事!” 苏沁阳一噎,手指紧紧蜷着被褥,紧抿着唇。 在沈域面前,她的柔弱或许能让他心软些许,可是柳凝香母女只想着如何踩踏她! 这时,望月拿着银票进来递给她,苏沁阳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顿时十分尴尬,更多的是不甘心。 “我听说太子大婚时,臻儿刚好能从书院回来待几天,国公府肯定是去不得了,住客栈总会有诸多不便。” “我们母子很久不曾相聚,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他几天而已。” 沈千夏冷嗤,敢情她这过来霸占地方,是为了沈臻?不是因为自己被扫地出门。 她淡淡地拂了下衣袖,“出去。” 温凉的两个字,铿锵有力。 苏沁阳彻底惊住,瞳孔闪过一丝莫名,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了几下。 随后穿好衣衫鞋袜,心情复杂,悻悻然地往外走。 在经过沈千夏身侧时,她动了动嘴唇,还想哀求什么,侧首瞥见她清冷的眉宇,顿时不敢再吱声了。 第381章 我的王妃不需要心软 望月上前将银票强塞给她,满脸的不耐之色,苏沁阳没再拒绝,拿着银票走出房门。 一眼看见负手而立的容湛,她目光一动,身子僵了僵。 触及到他寒凉的视线,她慌忙垂下眼睑,恭敬地行礼:“七王爷。” 容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苏沁阳不敢再停留,拿起伞疾步消失在雨幕中。 片刻后,沈千夏拂袖转身出门,“望月,将被褥床单枕头全都换了。” 望月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其实不用她吩咐,也知道自家小姐脾性。 夹着雨丝的风拂面,湿润而凉凉的。 沈千夏瞧着容湛还未离开,心底的怒火消散一大半,“你是在这看戏吗?” 容湛邪肆一笑,“沈家姨娘哭得梨花带雨,我家王妃铁石心肠,这戏倒是还看得下去。” 她嗔怒地睨了他一眼,“你也被她的柔弱外表所迷惑?莫非男人都喜欢那种弱不禁风,看着需要保护的女子?” 容湛轻轻一笑,“别人如何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十分清楚。” “油嘴滑舌。” “我是说正经的。” 她撇开脸不看他深邃深情的视线,抬头望着细密的雨丝,不知不觉已是半夜时分。 “我的王妃不需要随意心软。” 他温润的声音徐徐响起,一字一句敲击写她的心房,心尖不由得颤了颤。 她浅浅笑了笑,是啊,何必再随意心软,那不过是给人得寸进尺的机会罢了。 他总是能将话说到她心坎上,恰到好处,如醉人西风,令她心神扰乱。 不动心都难。 沈千夏正欲开口,他薄唇轻启,“你这是打算给我下逐客令了?” 她讪笑了一下。 自己有说什么吗?怎么他都知道? 她好笑地看着他,“既然你都知道,那就省得我再开口了。” 容湛轻叹一声,“你也进屋早点睡。” 沈千夏点头说好。 他勾了勾唇,“看来你这半夜不睡的习惯,只能我以后手把手的调教你改过来了。” 沈千夏抬脚朝他踩去,“你又开始疯言疯语了。” 容湛俊逸绝伦的脸上,邪妄更甚,也不挪开步子,任由她踩住。 他觉得,言语上占两句便宜,能让她瞬间抛却还未散去的阴霾,倒是一举两得。 至少她再也没有像在允阳客栈中那次一样愠怒。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也有那么丁点在意他的? 望月已经重新换下一整套床品,准备出门时,便听见两人的笑声。 她的脚步顿住,觉得这样的场景若是去打扰,会心生罪恶感的。 于是闲着的她,拿着鸡毛掸子开始百无聊赖地打扫。 闲聊几句后,容湛不舍地离开。 过了片刻,沈千夏进屋,望月轻咳一声,打趣道:“小姐昨夜在寿宁宫住了一晚,是否乐不思蜀了?” 沈千夏捏了下她的脸,“你去了栖凤楼?” 望月点头,仍然觉得有点后怕,“我当时紧张啊,不知道那人模人样的太子究竟会做什么,到了栖凤楼看到凤老板淡定的神色,才放下心来。” 淡定? 沈千夏笑了笑,她倒是有点算错他了,还想着这一世能另辟康庄大道护他平安。 种种迹象看来,似乎还有那么点颠倒了… 第382章 你和七王爷… 沈千夏回过神,听望月讲着这两日的事情。 她就知道望月是知道自己在皇宫,是安全的,否则早该急了。 沈千夏迷茫的是,究竟是凤冥请动的顾嬷嬷,还是容湛早已安排? 不过转念一想已经不重要了。 接着,望月一脸鄙夷地说起苏沁阳的行径。 “小姐,我是想帮你拒绝苏姨娘留下的,可是她狗皮膏药一样,说就算是要赶她走,也得等你回来。” “我耍赖耍不过她,没法子就把自己的屋子让给她,结果她真是给脸不要脸,说她再落魄也不住下人丫鬟的屋子。” “我当时那个气啊,她就直接去你房间了,后来我想着你回来肯定会让她走,就先由着她了。” 望月说得脸红脖子粗,气息倒是还顺畅,说完喝了一口水,微圆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 沈千夏说无妨,让她回屋睡觉去。 苏沁阳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拿捏得极好,不明所以的很容易被带偏,带着别人顺着她的情绪走。 沈域在没柳凝香严密掌控时,就是被她想方设法地哄住。 望月单纯,面对苏沁阳没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苏沁阳也就这点欺弱的能耐。 望月不再提这事,心底的好奇心憋不住,问道:“小姐,你和七王爷似乎…” 说着,停顿了一下,将两个拇指对在了一起,一脸的八卦。 沈千夏轻笑出声,“没你想的那样,别打探了,睡去吧。” 望月噘了噘嘴,“反正明眼人能看出来,否则苏姨娘怎么会对你态度有转变?” 沈千夏微微一怔,苏沁阳细微的变化她早有察觉,竟然连望月也看出来了? “所以不给她恶心的机会,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那小少爷呢?你打算怎么安排?他这以后还是得有个住处,寄人篱下总归不是事。” 沈千夏拧眉,思忖片刻,“把厅堂后面那间收拾一下,就让他住在这里吧,你再置办些好点的物品,再去定做两套衣衫。” 望月欣然笑道:“你对小少爷倒是狠不下心,什么都设想周到。” 沈千夏极浅地笑了笑,“他年纪虽小,但是还算明事理,与他父母亲不一样。” 望月赞同地点头:“你的眼光肯定不会错,其实苏姨娘还是命好,生的一儿一女都比柳夫人生的强多了。” 沈千夏凝着眉宇,沉默。 她顿了顿,又哼哼道:“可惜她不懂得珍惜,只会使劲作,对你从未当女儿看待过,除非有求于你时,其他时间哪见过她找你呀!” 沈千夏忽略那些不痛快,揶揄道,“你这是连带着我一起夸奖了?” “那当然,你比小少爷更好。”望月瞧着她脸上略有疲态,继续说,“我去给你打水沐浴。” 沈千夏笑着点了点头。 望月很快准备好了热水,沈千夏舒服地洗个澡后,把头发擦干才爬到榻上。 这样一折腾,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屋顶哗哗响着。 时而有闪电劈下,似要将天地劈开一般,雷声震耳欲聋,打破夜的宁静。 第383章 真是可怜 东宫的风堂苑。 外面电闪雷鸣,里面冷风嗖嗖,如鬼哭狼嚎般令人毛骨悚然。 顾清如缩在墙角,发髻蓬松,衣衫铺在地上,浑身哆嗦着。 嘴里不停重复念叨着一句,“你们都是贱人…” 忽然,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一道暗色的身影走进。 顾清如听闻动静,蓦地抬头,眼底的惊喜瞬间转为怒恨。 接下雨披的沈暮雪,露出得意狠辣的脸,紧紧盯着狼狈不堪的顾清如。 四目相对,怒火直冒,不亚于窗外的闪电劈下。 顾清如暗暗咬牙,“你来做什么?还未大婚就迫不及待来东宫倒贴吗?” 沈暮雪板着脸剜着她,气恨地说:“顾清如,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吧?” 顾清如气得浑身发抖,扶着墙站直身子,“还不是你这个贱人,你就是个蠢货,被利用了都不知道,就你这鬼样子还天生凤命呢!” 说着,顾清如笑了起来,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越发突兀瘆人。 凤命,是沈暮雪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犹如一把尖刀插在心口上。 沈暮雪现下被她戳中痛处,言语更加尖酸刻薄起来,“我好歹是东宫的太子妃,可你呢?现在家破人亡,还有什么资格说我?” 顾清如嘴角扯出嘲弄地笑,“呵呵,就你这点脑子,能做多久还不知道呢!” “你还想着母凭子贵吗?”沈暮雪走近她,气势凌人。 眸光仿若幽灵,死死地盯着她。 顾清如猛然怔住,目光犀利地扫向她,“你知道什么?你想做什么?” 沈暮雪抬手捂嘴笑着,腰肢都摆动起来,“我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来瞧瞧你,关在这种地方什么消息也得不到,真是可怜。” 顾清如的身子忽然紧绷,心底腾起一阵不安,冰冷地睨着沈暮雪。 窗外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一道惊雷响起。 顾清如的心突突跳着,冷冷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暮雪将手从嘴边移开,眸子微微眯了眯,缓缓开口:“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不久前你父亲在刑部大牢畏罪自尽了。” “而你母亲重情重义,跟着一起去了,真是令人痛心啊…” 顾清如整个身子僵住,瞳孔逐渐放大,忽而抬手猛地朝沈暮雪扇去一个巴掌,“你这个毒妇,敢诅咒我父母,我打死你!” 沈暮雪猝不及防,被打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顾清如,你屡次冒犯我,会死得很难看的!” “那你也得有那个本事!”顾清如颤抖着声音,心里在寻思沈暮雪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双腿不由自主地已经开始发软。 沈暮雪见她那副样子,忽略被打的怒火,继续火上浇油:“不信的话你去问太子殿下啊,现在顾侍郎夫妇还躺在刑部的停尸房呢。” “可惜连自己宝贝女儿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顾清如呆住,脸色刷地更加惨白,眼眶溢出泪来。 她身形不稳地踉跄几步,跌坐在坚硬地床榻上,眼神无比空洞。 第384章 不眠之夜 沈暮雪鄙夷地看着她,对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感到极其满意。 谁说她对付不了这些莺莺燕燕?没有沈千夏,她照样可以风生水起! 她居高临下地瞟着顾清如,阴狠地说:“你就等着太子殿下收拾你吧,别再做梦以为能倚仗肚子里的货翻身,罪臣之后,谁会留着啊?” 话落,沈暮雪连连笑着,拿起雨披穿上,扬长而去。 顾清如顿时面如死灰,目光呆滞,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沈暮雪从风堂苑的角落处用轻功翻墙而出。 雨水肆意而不断冲刷着,不远处的墙角,同样身穿雨披,蒙着面的柳其霖已等候在那。 沈暮雪刚靠近。 柳其霖连忙问:“怎么样了?见到她没有?可有告知她那些事情?东西可曾放在风堂苑?” 她点了点头,神色颇为得意,“瞧她那副衰样,保不住明天就能听到消息了。” 柳其霖目光一闪,附和地说:“太子的长子必须是你生才是,父亲也是这个意思,沈千夏已经很难进东宫,你就只能依靠母凭子贵了。” 沈暮雪扯了扯嘴角,这奉承的话怎么听都有种贬低她的感觉,还真当她就没一点手段与智谋? 她哼哼道:“那个狐狸精才月余的身子,处在冷宫那样的地方,又经过这家破人亡的事一刺激,应该是保不住了。” 柳其霖暗自松口气,“暮雪妹妹不动声色地就除了心腹大患,可喜可贺。” 沈暮雪扬起嘴角,眸光划过狠厉,“我还未进门,她就敢怀太子殿下的孩子,真是痴人说梦!” 柳其霖闻言,身子僵了片刻,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得赶紧离开才是。” 沈暮雪点头,随后两人的身影湮没在雨幕之中。 雨猛烈下着,仿佛要将所有血腥洗净一般。 东宫的书房内,容夜冷凝着眉宇,听自己的暗卫汇报风堂苑动静。 屋内的气氛都冰冷得可怕。 “她有对顾良娣做什么?” “回殿下,除了说话,太子妃并没有动粗,倒是顾良娣打了她一巴掌。” 容夜冷着眸子,手指微微蜷着,眉宇间萦绕着冰霜般的寒凉。 随后,暗卫交给容夜一个香囊。 容夜望着放在手心的香囊,闭了闭眼睛。 片刻后,他嘴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浅浅淡淡地说:“让小郭子去把顾良娣接到本宫的偏院。” 一直垂首的暗卫应声说是,然后像阵烟样的离开书房。 容夜敛住那抹笑,眸光逐渐阴鸷,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电闪雷鸣的天际,浑身一片冷寂。 良久后,小郭子敲门而进,“殿下,顾良娣已经安置妥当。” “情况怎样?” “除了嘴里碎碎念,神情木讷,未发现其他异常。” 容夜侧身,沉声吩咐,“去请太医看看她,保住腹中胎儿!” 音色极冷,毫无感情。 小郭子浑身哆嗦了一下,不明白太子殿下是何意,提到腹中胎儿时,眸光如鹰隹般布满杀意。 他连忙颔首:“是!”随后迅速离开。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385章 他还真是有心了 翌日,雨势未减,狂风呼啸。 昨日暖阳轻罗衫,今朝凉风抹素面。 花红柳绿虽亦展,江南四月倒春寒。 沈千夏醒来,就感觉强劲的风透过门缝与窗户的缝隙挤了进来。 她收拾妥当,推开门,沈千夏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平日只知道上京的春天很暖,却不知倒春寒来时,也挺猛烈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馥郁的香气,她正疑惑时,望月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 “小姐,快进屋吧,这天气忽然转凉,你得小心身子。” 沈千夏退进房间,望月跟着进屋,将托盘放到桌上。 香味入鼻,顿时感觉饿得慌,沈千夏上前一看,果真是变着花样做的营养汤。 还有两道家常菜,很清淡,看上去很养眼的那种。 “莫非是七王爷派人送来的?” 望月边盛汤和米饭,边点头,“嗯,是七王爷身边的夙远早晨送来的,刚才我热了一下,你快点吃。” 沈千夏抬脚勾住一把椅子拉近,然后落座,“他还真是有心了。” 容湛应该是很忙吧,李衡昨日大概已经到上京了。 户部得重新整理与交接,里面还有多少猫腻,恐怕柳国公已经如坐针毡了。 他若不暗中助李衡顺利接管户部,中间只怕还得各种弯弯绕绕。 “奴婢还正想说呢,七王爷让夙远把药方与食材一并送来一些,说这两日阴雨天,让你就在家好好待着。” “还说你挂念的事情也可以暂时放下,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望月边说边观察沈千夏的脸色,想从她神色中看出些什么。 然而,沈千夏像是已经习惯了,依旧是慢条斯理地吃饭。 这件案子牵扯到是否与他国有私通嫌疑,自然是不能草率,不是三两天就能断定结果的。 而且背后究竟还有谁,只能仅凭猜测,没有实质证据。 “小姐,七王爷似乎很关心你,你一点都不感动吗?” 望月的话拉回她的神思。 沈千夏掀了掀眸,浅笑着问,“你不是很怕他吗?怎么现在谈论起来,却没有什么惧意了?” “惧意还是有的,可他对你好,说明是好人,不过我也就敢私下议论啊。” 望月的手托着腮,故作思考状,继续说:“都是那些传言误人,七王爷在你面前分明就是儒雅风流,体贴入微。” 沈千夏没有否认,他在她面前总是刻意收敛浑身的气势,大概就是望月所说的那样吧。 望月见她什么都不透露,顿时泄气,“你这性子啊,沉默大多就是代表动心了。” “小丫头还会学着套话了?” 她低头喝着汤,一时间觉得他真有做美食的天赋。 望月瞧着逐渐见底的汤,眼底闪过讶异,“果然还是温暖牌的好喝,什么时候见你正儿八经吃过这些?” 沈千夏顿了顿,眼眶有些许涩意。 苏沁阳从小就不管她,在家时就是简单的饭菜,在外时她不是在练武功,便是奔波于邺城与允阳两地之间。 风餐露宿,粗茶淡饭都已习惯,前世在皇宫面对那些佳肴,也不过是为了果腹。 像如今这样喝这样的汤,竟觉得是种享受… 第386章 肚子疼吗 这场雨在三日后才彻底停歇。 这几日沈千夏像是与世隔绝,也懒得打听外面的事情。 院子被雨水冲刷过后,无比清新。 雨后的阳光格外舒服,望月将躺椅搬到院子里,就出门采买物品去了。 沈千夏拿着一本书卷,慵懒地斜靠着。 旁边的小桌上摆着瓜子和点心,还有一壶热的花茶。 不知道是药王开的药有奇效,还是容湛做的药膳有作用,这次并没有像往日那样难受。 只是她懒得不想动,靠在躺椅上懒洋洋的,连出去赏花看景都提不起劲。 阳光正好时,忽然一道暗影洒下,沈千夏挪开眼前的书卷,映入眼中的是容湛的绝世俊容。 一身矜贵的黑色锦袍,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十分完美。 轻勾着薄唇,眼尾含着笑,姿容无双。 沈千夏坐直身子,浅笑盈盈地问:“七皇叔总算是忙完了?” 容湛在她旁边坐下,沈千夏下意识地将腿移开一点,腾个地给他。 “你这几日不见我,开口就是想询问公事?” 他凝眸看着她,眸光流转,声音温凉而有磁性。 沈千夏失笑,“你倒是记性好,我不过就是随口一喊。” 容湛轻轻一笑,“怎么不随口叫我名字?” 她怔了怔,似乎喊出他的名字也就在水里那一次吧?还是他占她便宜的时候。 她轻咳一声,笑言,“七王爷的名讳可不敢随便叫,那会胆战心惊的。” “肚子疼吗?” 他很突兀地问她。 沈千夏再次怔住,他神色没有波澜,目光坦然,像是问着“你吃饭没有”那般寻常。 她摇了摇头,“不疼,只是浑身被这太阳晒得暖融融的,懒得不想动。” 容湛勾唇笑着,正如这雨后天晴,暖人心扉。 “我知道你这两日不太想活动,可心里又惦念着很多事,一忙完就赶着过来了。” 沈千夏嘴角泛起浅浅的笑,美丽的桃花眸在阳光映照下更加风姿迷人。 容湛心口一窒,眸底霎时深邃几分。 几乎是瞬间,脑海中就想起那流连忘返的一吻。 双唇上似乎还残留她的余香,顿时便勾起他某种心思。 “李大人已经接受户部了?可还顺利?刑部那里可有消息?” 沈千夏闲散慵懒的声音,让他即刻回神,他点了点头,压下心底的异样。 容湛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恶魔,她还在不舒服中,他脑子里却想着其他邪念… “户部常年被柳承掌控,虽然问题颇多,可他早有两手打算,奸滑着呢!” “能圆过去的便圆过去了,不能的也就是顾家担着了,且白纸黑字,顾家抵赖也是无用。” “现在李大人接任,前期会很棘手,但他有能力处理好,我只是帮他避开柳承下的黑手罢了。” 他顿了顿,嘴唇轻微动了一下,沈千夏连忙起身,“我去帮你拿个杯子喝点花茶。” 容湛拦住她,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回坐好,“你别动。” 话落,从容地拿起桌上的茶盏,优雅地倒了一杯花茶,然后细细品着。 沈千夏僵了僵,觉得他都不介意,那她也当作没看见好了。 她原本想挣脱开他的手,可他紧紧握着,便也作罢了。 第387章 有什么私事要说? 喝完茶,容湛静默了片刻,才说起刑部调查的结果。 他目光冷寂下来,语气低沉:“如你所料,柳承的妾室柔儿的确在那些尸骨当中,虽然已经残缺不全,手还是清晰可见断了一根。” “只要将你藏好的断指挖出,与其基本吻合的话,想必柳家便不能独善其身了。” 沈千夏闻言,心中五味陈杂。 见他神色冷凝,她不禁问道:“是不是还有不妥之处?” 容湛轻轻颔首:“柳承与太子如今是同气连枝,现下离太子大婚之期已近,北越使臣已经已经在半途,不宜大动干戈。” 沈千夏瞬时恍然,容夜不会让柳家在这个时候出事,即使是铁证如山,他也会趁大婚一事… 她目光一冷,“莫非太子为了柳其霖会大赦天下?” 容湛舒展开眉宇,宠溺地捏了下她的脸颊,“那倒不会,皇上还健在呢,他再胆大也不敢无视皇上的。” 沈千夏想说,那是他火候还不够而已,关键时刻,除了权力与利益,其他东西在他面前都可以舍弃。 可她觉得容湛擅长洞察人心,她能看透的,他又怎么能不清楚? “这么说得等到太子大婚后再定夺?这不是给柳国公杀人灭口的机会吗?” 容湛一怔,目光深沉几分:“顾侍郎夫妇昨夜在刑部大牢畏罪自尽了。” 沈千夏愣了愣,顾侍郎畏罪自尽,倒也不担虚名,可他替柳家担下所有独自承担,是否有点说不过去。 过了好半晌,她才悠悠说道:“想必是他有软肋被人拿捏,不得不如此?” 而他们剩下的唯一至亲,就只有顾清如,为了她能活下去,他们只能将所有阴谋带着一起埋葬。 容湛淡淡地说:“刑部没有查出任何他杀的痕迹,他们夫妇也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沈千夏冷嗤,“柳承老奸巨猾,处处布棋,恐怕刑部有他的内应吧!” 他邪肆地勾了勾唇,“嗯,这事苏政会一并清查的,柳承的手伸得很长,现在也该一截一截给他剁了。” 他这邪肆慵懒的语气,有着森森寒意,和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了然。 她知道柳承撒下的网很大,不是短时间能收住。 而容湛似乎在任由他们撒,最终网向哪边收,大概就是看谁的能力强了。 “好了,公事说完了,现在该说私事了?” 他低沉好听的嗓音仿佛这春日暖阳,令她周身的清冷瞬间消散。 沈千夏仰起脸,淡淡笑着,只是说话而已,他未免太注重仪式感了? “你有什么私事要说?” 容湛思索了一下,问道:“我让夙远送来的东西,你每天有吃没?药是否按时吃了?” 她失笑地看着他,对他开口:“我也不是暴殄天物的人,不至于放着浪费。” 他眉宇爬上一丝愉悦,像是自己送出东西被欣然接受,能代表着什么… “你最近倒是乖顺不少。” 沈千夏扬起嘴角,乐道:“与你曾打听的传闻不符对吧?” “我从未信过那些,我只信你!”他浅淡地说着,神色淡淡。 第388章 先过来看你 沈千夏思忖片刻,觉得他所说的乖顺,大概是说她顺着他吧。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以前总觉得是他太强势,存在感太强,她没有抗拒的余地。 现在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在想什么?”他忽然轻声问她。 “在想为什么我会乖顺啊。” 她笑意盈盈,潋滟的眸子摄人心魄。 容湛目光缩了缩,“是只在我面前才如此吗?” 沈千夏心尖一动,没有承认也未反驳,低垂着眼睑,长睫遮住眼底异样的情绪。 阳光打在她身上,踱上一层淡淡光华。 他将她拉近,压低着声音:“沉默就当你是承认了?” 沈千夏笑着推开他,“别闹,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 软糯而慵懒的声音,像是刚睡醒一般,十分蛊惑。 撩拨着他的每一根心弦,且有收不住的态势。 容湛低头盯着她,忽而缓缓靠近。 “千夏…” 清淡的香气萦绕,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沈千夏惊愕地看着他。 她发现,自从那夜在寿宁宫之后,但凡有机会,他都想问她是怎么回事? 唇的触碰没有到来,门口传来望月的惊呼声。 容湛眼底闪过无奈,心底莫名有种失落感,他只是忍不住想亲她一下… 沈千夏松了一口气,两人皆侧眸朝门口看去。 望月两只手提满了东西,一脸窘迫与尴尬,半晌才反应过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心里好怕啊,她觉得七王爷的目光很锐利,像是要将她扔出去一样。 望月此时感到万分悲催,转身就要溜之大吉。 沈千夏好笑地喊住她,“累了大半天了,你还想去哪啊?” 望月顿住脚步,回身讪笑着,声音有点发抖,“我…只是觉得自己回来得不是时候,这…似乎也太巧了,早不早晚不晚的。” 沈千夏觉得也挺巧合的。 容湛轻声笑了笑,淡淡地说:“没事了。” 望月蹦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松,顷刻间觉得周身如春暖花开,破冰重生。 她轻手轻脚地从他们身旁越过,进入厅堂后就将门关上,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沈千夏垂着眸子,憋着笑,一言不发。 容湛的掌心摩挲着她的纤纤素手,低声说:“司徒澈在落水阁等我商量事情,我不能再耽搁了。” 她抬了抬眼眸,笑着问:“你该不是已经让他等很久了吧?” 他浅淡一笑:“先过来看你了,这些时日我比较忙,不过你可以随时去王府找我。” 沈千夏点头说好,容湛微眯着眸子,似乎不太相信她,“你答应了就得去,否则…” 他语气顿了下,没再继续说,抬手轻抚了下她的脸。 她心尖漾了漾,勾唇而笑,“否则什么?” 容湛低头盯着她,眉目隽秀清冷,眼尾的那抹笑意,无比温情。 “你到王府时我再告诉你。” 沈千夏扯了扯唇,“去了王府还需要你说什么?” 他笑而不答,随后缓缓起身。 “还有一事,谢巍明日应该到上京,他大概是忧心忡忡,恐怕你得出面一趟了。” 第389章 别气着他了 沈千夏怔愣了片刻。 谢巍回来,是因为谢诗彤生病。 他希望自家妹妹不入皇城,理当猜测得到这病来得悬乎。 她凝眸注视着容湛片刻,瞬间有那么几分了然,于是浅笑道:“我也该去看看她了。” “身子好了再去。”容湛眸光动了动,继续说,“你就解释下谢小姐的病情就可以,他大概信不过别人。” 沈千夏乐道,“我跟他素未谋面,那他就会信我?” “因为谢诗彤信你!” 她顿时失笑,脑海中想起谢诗彤那日的话,静默下来。 难怪谢诗彤当时提到谢巍时目光熠熠,要她帮忙时似乎也带着那么点底气。 须臾,她起身面对着他站着,笑意盈盈地说:“我明天去谢府。” 容湛轻轻点头,“我现在去落水阁了,你要按时吃饭。” 沈千夏连连点头,“快去吧,司徒澈有心疾,你别气着他了!” 他眸光微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片刻,没再说什么,转身疾步出了听雨轩。 她揉了揉太阳穴,心想是不是直呼司徒澈的名字有问题? 可他刚才不是自己先提起的吗? 沈千夏暗想,还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男子。 洛湖畔,杨柳依依,接近四月的天,柳絮已开始飘落。 连日的雨后放晴,出来沐浴阳光的人很多,湖面上画舫飘荡。 阳光挥洒而下,一片水光潋滟。 皇家那艘游船静静地停靠在岸边。 王惜洛站在一处不显眼,游人很少的地方,这里是通往落水阁的必经之路。 每次容湛若是会出现在落水阁,周围总是极其静谧,大家像是唯恐避之不及一般。 王惜洛面上镇定,心思却无比忐忑,手心拽着丝帕,已微微冒汗。 此时她翘首以盼,还得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 等了片刻,她开始往落水阁走,步伐盈盈,仪态万千,仿若西子湖畔盛开的娇莲。 容湛刚走到落水阁门口,王惜洛缓缓上前,眸底划过欣喜,唇畔挂着优雅得体的笑。 “参见七王爷。” 他皱了皱眉,淡淡地拂袖示意免礼,侧身就准备踏入阁楼。 “七王爷请留步!”王惜洛连忙出言唤他,神色略微慌乱。 “请问王小姐有何事?”音色清冷而疏离,将她拒之千里。 王惜洛身子僵了僵,用温婉平静的语气开口:“我有话想跟你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容湛眉目温凉,眸光清寒,轻吐道:“本王还有事,若是三两言能说完,王小姐便在此说吧!若是不能,那就免了!” 王惜洛愣住,苦涩在胸腔内蔓延开来。 她微垂下眼睑,轻声说:“我就是想提醒你,与沈千夏走得太近,太子恐怕会心生疑虑。” 容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清寒冰凉,“本王的事情何需别人过问了?” 王惜洛哑然,一时噎住。 眉宇间陇上一抹怅然,绝美的脸庞悄然爬上窘迫。 容湛抬脚踏入阁楼,不再理会。 挺拔的身姿留给她淡漠的背影,王惜洛眸光氤氲地盯着他,一直到消失不见,还久久不曾挪开目光。 原来想跟他说话都是如此困难的事… 第390章 真是不解风情 王惜洛怔愣地站在门口,鼻尖酸涩不已。 十岁时,他到丞相府见父亲,那时的他少年英姿,姿容绝世,丰仪无双。 邪妄冷淡的性子虽如寒霜,令人难以接近,可他就如神祗般印烙在她心底。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便已深藏对他的情意。 那时候,姑母还待字闺中,每次见他也都是央求姑母设法安排。 一转眼已是近六年… 随着岁月的变迁,她心底埋藏的情意日益见长。 然而他却连正眼多看她片刻,都不曾有过。 良久后,王惜洛收回目光,失魂落魄地缓缓移步,离开落水阁。 落水阁二楼的雅间,云初守在门外,见到容湛时,眯着眼睛笑了笑,“七王爷。” 容湛淡淡地嗯了一声,径直走进雅间。 云初朝窗外瞟去,啧啧道,“真是不解风情,竟对那样的如花美人视而不见,冷漠如斯!” 随后视线又转移到雅间内。 暗叹一个沈三小姐,已经让两个惊才绝艳的男子,无形之中发生很大改变。 容湛在司徒澈对面落座,视线落在桌上的棋盘上。 “你倒是悠闲。” 他斜靠在椅子上,神态邪肆而洒脱,语气闲散,凤眸微眯着。 司徒澈抬了抬眸,将手中的白子落下,浅浅问道:“七王爷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言语随性温和,浑身却拢着散不去的淡淡忧伤,像是浑然天成的一般。 容湛邪肆一笑,薄唇轻启,“当然是追我的王妃。” 司徒澈顿了顿,眉目间的神情像是才认识容湛一样,“我没听错吧?你何时对女人这样感兴趣了?” 他知道容湛对沈千夏不同,可今日再次见到,觉得他整个人似乎都不一样了。 多了温情脉脉,还有一种淡淡的烟火气? 这两种东西同时集于眼前的腹黑王爷身上,实在有点令人诧异。 容湛却笑而不语,他从来只对她有兴趣而已。 司徒澈拿起酒樽轻轻抿了一口,视线看向窗外,“你刚才好像错过了什么机会,或者说某种捷径。” “不需要。”他语气轻飘飘的,神色云淡风轻,透着几分狂妄不羁。 司徒澈似笑非笑,探究的目光看着他,“现下朝堂之上与柳承实力相当的,恐怕也只有王家了吧?” 容湛闻言,抬了抬眼皮,瞟了他一眼,“你不是在允阳乐得清闲,不问世事,怎么也关心朝堂的事了?” 清闲? 司徒澈扯了扯嘴角,“没七王爷清闲,可以整日陪着美人。” 他勾唇笑了笑,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你在清闲之余,还把事情办得那么完美,也的确厉害!” 司徒澈不语,眸光闪过一丝莫名。 容湛如玉的手指捏起一颗棋子,从容地落在一处,语气淡淡,“户部这事一过,太子将更加求贤若渴了。” 司徒澈极浅地笑了笑:“你不是一直在跟他抢人吗?” 容湛无视他的调侃,继续落下一子,“谢巍一回,莫庭也该有所行动了,不得不说,太子还是有点手腕。” “莫庭没有什么城府,而且对太子衷心耿耿,谢巍又最重义气,的确有可利用之处。”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下来。 第391章 好奇她的身世? 气氛安静片刻后。 司徒澈徐徐说道:“这么说莫庭可能会策反谢巍,随他一起加入太子党羽?” 容湛静默不语,如玉修长的手指划过茶盏,神色清浅淡然。 他觉得谢巍这么些年能维持自己的立场不变,又任由谢诗彤装病不嫁入东宫,自然不是轻易被说动的。 可是莫庭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能被容夜看中且重用的人,也极其不简单。 片刻后,夙远在外面禀报,“王爷,刘公公来报,皇上的病情加重,宣您进宫商议三日后接待北越使臣事宜。” 容湛轻皱着眉,目光淡漠几分,朝夙远轻轻挥了下衣袖,“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夙远应是后迅速离开,云初瞟了眼夙远后,啧啧地摇头,“你家王爷他才不会关心狗…皇帝呢。” 忽然意识到七王爷就在里面,连忙紧闭着嘴巴,不再发出声音。 司徒澈轻轻笑了笑,“你以前难得进宫一趟,现在皇上怎么如此依赖你了?” “依赖?”容湛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深邃的眸子闪过暗流,眉目温凉。 “你最近惯坏他了。”司徒澈漫不经心地说着,嘴角渐起一抹细不可察的冷意。 容湛没有反驳,上次他只是想去见沈千夏,正好被传召顺带就去了趟御书房。 “他想让你去接待,目的是震慑住北越太子吧,先前不是还让你去北关吗?还真有点意思。” 司徒澈隽秀的眉宇轻轻抬起,温润如玉的面庞染上几分嘲讽。 容湛淡淡一笑,“他想无内忧也无外患,心急也是常理。” 司徒澈淡然地瞅着他,“偏偏事与愿违,所以想将你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满心都是盘算,帝王更是不例外,甚至比起其他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容湛邪妄的眉宇微扬,语气冷漠如冰,“那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 司徒澈静静地看着他,眸底泛着一丝复杂,深沉而内敛。 半晌,容湛浅淡地问:“你这次在上京待几日?” “这次会久一点,大概半个月吧。” 容湛掀了掀眼皮,“有什么事情绊住你了?竟然能留得住你超过三日以上。” 司徒澈剑眉微凌,没有说话。 容湛又问,“听说你去了一趟邺城,莫非还在调查沈千夏?” “只是好奇而已。”司徒澈淡淡出声,眸光动了动。 “一无所获?”容湛低敛着头,掩去嘴角那抹似笑非笑。 司徒澈微蜷着手指,沉默… 容湛靠在椅子上,抬眸,双手环抱在胸前,“想留下来从钦天监着手?你好奇她的身世。” 须臾,司徒澈不紧不慢地起身,淡淡地扫了一眼他,轻抬步履,“七王爷想多了,告辞!” 话落,他领着云初离开了落水阁。 云初跟在后面,觉得他家主子这小情绪真是说来就来。 容湛勾唇笑了笑,拨乱眼前的棋局。 能让无所不能的司徒澈费这么多心思,还没有什么收获。 连他都开始好奇,为何她的身世能隐藏得这样深? 司徒澈一走,容湛坐了片刻也离开了落水阁。 第392章 初见谢巍 翌日。 阳光普照,微风清浅。 沈千夏和望月沿着巷子的青石路寻着谢府。 上京的富贵人家大多集中在繁华地段,而谢府稍微偏远,且四周还很幽静。 不多时,一座不大的院落呈现在眼前,“谢府”两个字显得尤为低调。 两人走进,放眼一望,院落虽小却很精致,清扫得很干净,中间有个假山,水池环绕。 院子里有几棵桃树,此时已经结出小果,隐在绿叶间。 清风吹过,清香入鼻,还夹着淡淡的草药香。 院子里有三两个家丁在忙碌,见到沈千夏与望月,目光皆是一滞。 其中有人上前询问,“请问小姐是哪个府上的?来找我们家将军的,还是找我们家小姐?” 沈千夏顿住脚步,微微一笑,“我来找你们家小姐,你能否通报一声?我是沈千夏。” 眼前的家丁明显地怔了怔,连忙应是,“沈小姐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沈千夏笑着点头,听他这问话的意思谢巍已经是回来了。 望月在她身后轻声道:“想不到谢小姐家这般简单,倒是出乎意料了。” “平常就她与这几个家丁丫鬟在,与其他贵胄之家比,确实是简陋了些。” “不过院子就是栖身之所,住得舒适就好,我倒是很喜欢这里,远离喧嚣清净得很。” 望月赞同地颔首,“小姐说得对,像老爷前阵子搬的宅院,弄得那么奢华,结果发生那样恐怖的事,转眼之间就成了废弃的院落。” 沈千夏浅浅笑着。 世事难料,沈域和柳凝香恐怕此时还在郁闷肉疼吧。 明帝与太子似乎把他遗忘了一般,将他召到上京,遭遇此事后就晾在一边了。 不多时,谢诗彤身边的丫鬟快步而来,朝沈千夏微微行礼,“沈小姐,我家小姐请您去她房中一叙。” 沈千夏轻皱着眉,问道:“她还卧病在床,不能起身吗?” 丫鬟顿了顿,欲言又止,随后垂眸说:“顾太医今日来给我家小姐诊脉。” 沈千夏恍然,“那麻烦你带路吧。” “是。” 她们跟着丫鬟,绕过一片现竹林,便来到了谢诗彤的住处。 望月与刚才通报的丫鬟站在院落的桃树下,沈千夏缓缓走进屋内。 谢诗彤孱弱地躺在画堂的贵妃椅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被。 太子坐在椅子上,苍老的手指搭在她纤细的手腕处,正专注地在把脉。 旁边还立着一人,听闻门口细微的动静,侧眸看了过来。 看着他,沈千夏有一瞬间的怔愣。 经常处在边关的征西将军,不如莫庭那般粗犷阴沉。 一袭绛紫色锦袍,裹着青松般挺立的身姿,面容俊逸,冷毅的轮廓拢着浓浓的担忧。 沈千夏淡淡地打了招呼,“谢将军。” 谢巍回过神,目光收回。 “千夏,你来了…”谢诗彤细微的声音传来,沈千夏朝她笑了一下。 “原来是沈小姐。”谢巍的眉毛挑了挑,神色不明。 沈千夏颔首,“是。” 这时,顾太医缩回手起身,然后朝谢巍拱手,述说谢诗彤的病情。 第393章 害怕被看出端倪 顾太医说得很严重。 说她病症奇特,从脉象上看已是病入膏肓,已没有多少时日。 可每次来诊脉,又不见严重,就这样只能用药在续着命。 说她的情况是他平生不曾遇到过的,普通药物已经无用,他实在是束手无策。 谢诗彤神色不变,低垂着眼眸,双手放在被子外面,交错在一起。 谢巍随着顾太医说完,已是冷沉着一片脸,“你就直说我妹妹还有救没?” 顾太医直言不讳,“回将军的话,我无能为力啊!” “滚!”谢巍毫不客气,甩袖直接轰人! 顾太医僵了僵,老脸瞬间挂不住了,连忙拿着药箱离开了谢府。 谢诗彤瞅着谢巍,揶揄道:“大哥你那么凶做什么?顾太医下次可不敢来了。” 谢巍皱着眉,轻声呵斥,“这种庸医,治不好你,还要他来做什么?” “说得也是,我这病了个把月了,三天诊脉一次,每次都是摇着头说恐怕熬不过两日了。” 谢诗彤唇畔隐着笑意,精神也好了些许。 沈千夏扯了扯眼皮,她这是对自己有多狠? 顾太医三天诊脉一次,谢诗彤这待遇的确是可以了。 她淡淡地看向谢巍,这个面相俊逸非凡,性情直爽的将军,常年被派到鸡肋之地镇守。 没有背景依靠,兄妹俩相依为命,可以说看似很普通的一个人。 容夜是如何发现谢巍的特别之处的? 谢巍睨着谢诗彤,“都病成这样子了,你倒是看得开,我大老远心急如焚地赶回来,人家庸医说你现在药石无医了!” 语气虽然严肃,目光柔和如水,眉宇间依旧是萦绕着散不去的愁。 谢诗彤朝他轻轻摆了摆手,“我与千夏有话说,你不是说莫将军要来吗?你忙去吧!” 谢巍这次注意,兄妹俩只顾着说话,将沈千夏晾在了一边。 于是淡淡地说:“那你们先聊,不过你这身子别说太久的话。” 谢诗彤嗯了一声。 谢巍瞧了眼沈千夏,眸光划过以为不明的光芒,随后抬步离开。 沈千夏觉得,谢巍这直爽,大大咧咧的性子,似乎有那么点违和的感觉。 兴许是错觉? “千夏,快过来坐。”谢诗彤又朝着门外喊道,“知秋,去倒茶给沈小姐喝。” 沈千夏在她旁边落座,揶揄道,“看你柔柔弱弱的,对自己倒是狠。” 谢诗彤无奈叹气,“我觉得太子可能怀疑了,三天两头派人来,说是他关心我的病情,却像是监视一样。” “我如果不下药猛一点,总害怕被看出端倪,功亏一篑,对不住你好不容易得来的药。” 沈千夏目光深深,最初容夜册封时将谢诗彤待定,她病一场,他却忙着献殷勤了。 她悠悠说道:“难不成他真以为你命不久矣,做做样子,怕得罪了你家谢大将军呢。” “还能这样?”谢诗彤似乎是难以相信,“太子对我哥一向是不咸不淡,按说应该不至于吧。” 容夜对谢巍不咸不淡。 可明帝掂量得清啊,谢老将军生前的脾性,他是很清楚的。 或者说,容夜让整个太医院给谢诗彤诊治,也是明帝的授意? 第394章 不必跟我解释 谢诗彤在片刻的怔愣后,担忧地说,“如果是你说的这样,那太子是盯着我家哥哥了?今日莫将军来府上也是别有用心?” “那我只要还吊着一口气,都避免不了被接进东宫的现实吗?” 她情绪忽然有点失落,恨恨地继续说:“太子真想拉拢谁,凭自己本事就行,在女子身上动心思算什么?” 沈千夏调侃道,“那种心思也是本事啊,别人可是挤破头都想进去呢!” 谢诗彤想了想,心中依旧是愤愤不平,“也不是都那么想,你就不是啊,总之靠女子来维系关系,算不得真本事。” 沈千夏叹了口气,“古往今来,别说君臣,贵族之间,就是国与国之间都是如此,当年的雪妃不就是吗?” 谢诗彤听罢心凉,“就是死我也不会妥协的,就当是维护哥哥的立场了,莫将军这个说客怕是白跑一趟了!” 沈千夏笑了笑,“你不要激动,安心养病就是,很快就会有个结果的。” 谢诗彤疑惑地望着她,“你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沈千夏轻笑,“你当初找我,是因为什么了?” “就是相信你啊!”她毫不犹豫回答,眸光流转,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 沈千夏随意从容地说着,“那你应该更相信你哥哥才是。” 谢诗彤怔住,眸底泛着点点星光,“可我的真实想法,他又怎么可能愿意?” “说到底,你还是惦念着三皇子啊。”沈千夏觉得,放下大概真的是很难吧。 一抹惆怅爬上她的眉宇,谢诗彤或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说道,“我只是想想而已。” 沈千夏动了动嘴唇,“你不必跟我解释。” “可我求你帮我时,曾说过大哥不允许我与任何一个皇子有牵连,说过你或许会多一份势力。” 沈千夏微怔,她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当初答应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能让容夜吃瘪遇阻也好。 “别想那么多,药呢适可而止,他要忙着大婚,顾不得那么多事情。” 谢诗彤点头,“谢谢你。” 她说不用谢,自己并不是单纯的动机。 谢诗彤呆了呆,随后说:“我的病还不曾跟大哥说,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跟他撒谎过,就是三皇子与装病这事有所隐瞒。” “千夏,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可以不装了?我不想让他担心。” “你说不吃药,三日便可恢复如初?” “我觉得是治好会比较好…” 谢诗彤愣住,迷惑地看着她,笑容印在她绝美的脸上,很是夺目。 “确实只有治好才能圆这个谎,可是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如何能治?” 沈千夏勾唇一笑,“想离开这里避避风头吗?” 谢诗彤一喜,要想不成为大哥的羁绊,此时离开一阵倒是可行。 于是点头说好。 “那我跟你大哥商量下这事,我觉得你的身子也该调理了。” 沈千夏轻飘飘地说完,随后起身。 谢诗彤诧异地看着她,“你不懂医术怎么知道?” “我是不懂,可你上次为了避开武试,用的药有毒。” 原来是不懂医,懂药?谢诗彤笑了笑,彻底愣住了。 第395章 不情之请 沈千夏走出谢诗彤的房间,周身不再有浓厚的药味,顿觉空气清新。 她刚踏进小竹林。 谢诗彤的丫鬟知秋便迎了上来,“沈小姐,我家将军有几句话想问您,能否随我移步厅堂?” 这倒是巧了,省得她再去找他。 于是浅笑盈盈地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请随我来。”知秋领着她穿过竹林,迈进一处拱门后,便来到谢府的厅堂。 走到门口,沈千夏顿了顿脚步,厅堂内不只是谢巍和莫庭在,还有清云公主。 她的视线在莫庭与清云公主间游走了一下,难道莫庭现在早已对她动情? 三人的视线皆看向门口。 沈千夏神色平常,步态随性不失雅致,红色衣裙随着步履轻轻飞扬,仿若画卷中走来,清雅尊贵。 谢巍见她前来,缓缓起身,微笑着朝她说,“沈小姐,请坐。” 沈千夏点了点头,淡定地上前坐下,她瞬间便接收到一抹锐利的目光。 她掀了掀美丽的桃花眸,清云公主朝她嫣然一笑,笑却不达眼底。 莫庭眸光深沉,淡淡地扫了眼沈千夏,转瞬间便移开目光。 谢巍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拐弯抹角,“诗彤手中有一味药,据顾太医说她能一直续着命,就是倚仗的那味奇药。” “而诗彤告诉我,药是你偶然间给她的,太医院的那帮庸医说是来自万药谷。” 沈千夏闻言,扬眉浅笑,“那只是我偶然间得到的,上次谢小姐身子不适便赠给了她,不值一提。” 谢巍连忙摆手,眉目定定地看着她,“能得到万药谷的奇药,绝非偶然,还能如此大方赠药给诗彤,更是难得,沈小姐就不必谦虚了。” 沈千夏哑然,这并非谦虚。 可他非要如此说,她也就随他了,毕竟当着那边两位的面驳了他的话,可能得破坏他的心思。 此时,沉默寡言的莫庭开口,“谢兄,你家妹妹有贵人相助,一定能度过难关的。” “可不就是贵人嘛!”谢巍顺着莫庭的话快速接住,随后又面露难色,“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沈小姐能答应。” 沈千夏淡淡而笑:“谢将军请说。” 谢巍的脸色霎时就凝重了几分,眸底的忧虑掩饰不住。 他长叹一口气,诚然地说:“想必你也知道我只剩下诗彤一个亲人,眼见着她病重却无能为力,那种滋味不亚于打败仗。” “你能得到万药谷不外传的药,肯定是认识洛药王吧?!” 谢巍停顿了一下,未等沈千夏开口,又说道:“求你救救我家妹妹,我唯一的亲人啊。” 俊逸的脸染着愁绪,音色有点沙哑,语气十分恳切。 想让人拒绝,都难… 沈千夏瞧了眼莫庭与清云公主,淡淡地说:“太子殿下将最好的太医都派过来了,谢将军让我插手此事,可能会让他不悦呢。” 谢巍拧眉,他虽刚回来,但是太子殿下与她之间那点事,还是略知一二。 他哼哼道:“那群傻不拉几的太医没辙,莫非还不准出去治了?我会亲自去跟太子殿下解释。” 第396章 应下了这事 沈千夏不语,淡淡地看着清云公主。 她大概是容夜派来监视谢诗彤的,容夜稍微用点心对待的女子,她仿佛具有天生的敌意。 须臾,清云公主莞尔一笑,“沈小姐若是真能带谢小姐去找药王,相信太子皇兄也会感激你的。” 谢巍跟着附和,“公主说得对,殿下宅心仁厚,肯定不会介意的。” 沈千夏好笑,容夜对人不对事,他就是受不得她做与他相悖的事情。 她觉得谢巍不可能糊涂,容夜对谢诗彤的命,压根没放在心上,或者说他只是将她当作拿捏谢巍的软肋。 此时他怎么肯让谢诗彤离开上京? 谢巍的态度很坚决,说他没有调令就私自离开边关,就是因为焦虑万分,无心继续带兵。 自己哪怕是辞去将军职务,去御前请罪,也得尽全力救谢诗彤。 说白了,妹妹就是他的命,她的命如果没了,他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沈千夏最终应下了这事。 莫庭闻言,眸光暗沉几分,“谢兄这是说的什么话?男儿志在四方,岂能被其他所牵绊?” 谢巍连连摆手,俊容上染着悲戚,“我就这点出息,辜负皇上与殿下期望,如今就盼着诗彤能有份生机。” 莫庭彻底无语了,还未开始拉拢他,就被他这一系列言行举止,弄得无法再开口。 他觉得辜负殿下的是自己才对。 这说客当得实在是太失败,他都不知道眼前丰神俊朗的谢将军,竟然能颓废到这个地步。 沈千夏低垂着眸,嘴角泛起极淡的笑。 且不说谢巍心底到底是何想法,能将谢诗彤这病发挥到这种样子,也是难得了。 不过莫庭好唬弄,可容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沈千夏离开谢府时,已是日薄西山,余晖洒下,踱上一层淡绯色的光华。 东宫 莫庭向容夜汇报情况,气氛陡然间有点凝结。 容夜蹙着眉宇,眸底闪着冷锋,“谢巍这是要拒绝本宫的恩惠,摆明立场了?” 莫庭闻言一惊,连忙颔首:“殿下,谢小姐生命垂危,他这举动大概也是情非得已,顾太医今天都是被他轰出来的。” “就他有火爆脾气!”容夜语气很沉,手指缓缓蜷起,随后握紧。 莫庭静默不语。 须臾,容夜抬眸,淡淡地问:“既然以你们的交情都说服不了他,那就是说他不能为本宫所用了?” 莫庭心下一慌,瞬间感受到一抹杀气油然而生。 他连忙拱手道:“殿下,不如让谢小姐去找药王治病,她若是好了,谢将军便心无旁骛了。” 容夜冷笑,“心无旁骛?” 莫庭点头,略微紧张地望着眼前阴霾的上位者。 过了片刻,容夜幽幽开口:“那就准了。” 莫庭松了一口气,容夜又问:“可发觉七皇叔有什么情况?” “没有。”莫庭摇头,继续说:“不过他身边的东篱公子离开允阳来上京了。” “知道了。”容夜朝他挥了挥手,“你该去七皇叔那里禀报的事情,还是不能落下,先退下吧。” 莫庭颔首,他刚一走,容夜也起身离开书房。 第397章 我惹你生气了 藏蓝的苍穹印着繁星,微弱的光线下,灯笼轻轻摇曳,到处已经贴着大红喜字。 容夜的步履在东宫的小径上缓缓而行,望着那刺目的喜庆,眸光逐渐阴鸷。 他的脚步忽然停住,灼灼的视线看向合欢树下的清云,眸光流转。 忽然他察觉到了不对劲,抬起步伐徐徐走近,昏黄的光下,她眼角泛着淡淡的光。 “谁把你惹哭了?”冰凉的声音中满是肃杀之气,在夜色下陡然散开。 清云公主只是摇了摇头,氤氲的眸子惹人怜惜。 容夜拉住她的手,清云公主吓得缩回,他凝着眉宇,没再勉强,“跟我去寝殿。” 话落,他继续往前走,清云公主转身跟在他后面,保持着一点距离,一路上一言不发。 片刻后,两人踏进寝殿,随后将门关上。 东宫的所有下人都知道规矩,除了指定的那段时辰可以进来打扫,其余时间任何人不得踏进。 这几年来有意无意犯了禁忌的,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偌大的宫殿没有下人侍候,无比静谧。 容夜带着她径直走向内殿,亲自掌灯,昏暗的房间霎时透亮起来。 他这才看清楚,她的眼睛已经泛着红,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 他将她拉入怀中,“不肯说,那就是我惹你生气了?” 清云公主缩在他怀里,轻声问:“我只是越来越害怕,怕最后连你都不再要我。” 容夜低头看着她,“你不相信我?” 她也说不出是什么,眼见着他接触与在意的女子越来越多,心里的滋味很难受。 然而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是在所难免,她这样一个不能浮出水面的身份,还能奢望什么? 可是一件件一桩桩事情摆在面前,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垂着眼睑,隐去眼底的复杂情绪,淡淡地说:“我没事了。” 容夜舒展开眉宇,轻声笑道:“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她们在你面前都如同尘埃,你不必放在心上。” “现在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给我点时间,我都将为你一一铲除。” 明明是笑着说出的话,可听着犹如置身于冰窖当中,刺骨地寒凉。 清云公主抬眸,将心中最大的疑惑问出,“那沈千夏呢?在你眼里也如同尘埃吗?” 容夜目光一滞,脑海中浮现那张清丽脱俗的脸,音色阴沉:“对她我就是想追根究底罢了,你别多想。” 清云顿了顿,神色黯淡下来,“因为她像个谜一样,所以你好奇,忍不住去关注她,想去了解她对吗?” 容夜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温柔地说:“她是七皇叔的女人,你是否该放心了?” 清云公主呆住,她虽然知道七皇叔对沈千夏有些特别,上次在寿宁宫,她也看出了端倪。 现在听容夜说出来,她像是吃了定心丸般,露出一丝笑容。 容夜抬起她的脸,问道:“你开始是不是打算在她带谢诗彤去允阳时,派人杀她?” 清云公主哑然,神色有几分慌乱。 “你这样跟我说,似乎已经没必要了。” 第398章 她们只是尘埃 清云公主觉得,还好她问了,否则后果很严重吧! 容夜的手移至她的脸颊,低沉地说:“现在不要去惹七皇叔,他以前对你这个侄女虽然还宽厚,但也很疏离。” “如果随意去触碰他的底线,他将六亲不认。” 她点了点头,心扑通跳着。 容夜拉着她往榻前靠近,清云公主将手往回抽。 他回身朝他笑了笑:“今晚就住我这里。” 清云公主摇头:“我害怕。” 虽然从小她住东宫的日子就很多,可她有独立的院子,以往他们想彼此了,也都是他去她的房间。 偶尔几次在他的寝殿,都是提心吊胆。上次被撞见后,她对这里已经有了阴影。 容夜见她站着不动,将她拦腰抱起,“还要我等太久吗?碰别的女子你又得吃醋。” 清云公主愣住,嗔怒道:“那你去陆良娣,徐良媛那里啊。” 他沉了沉眸光,“她们?用过之后就没兴趣了,那不过是工具而已,你又生气了?” 她摇了摇头,“我就是随口说说。” 浑身顿时一片清凉,她侧头看去,锦袍衣裙铺洒在地上,犹如展翅的彩蝶,无比夺目。 帏帐放下,他倾身覆住她。 清云公主承接着他的所有,此刻觉得什么烦恼都能抛却。 与他完全紧密的贴合时,她感觉已经不再是自己,任由他索取。 容夜说他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她身心都迎合着… 一夜过后。 欢愉褪尽之后,是满腹的心酸与苦涩。 清云公主回到自己的住处,自己熬避子汤,药炉内青烟腾起,药味弥漫开来。 想到已经怀了身孕的顾清如,想到即将嫁入东宫的沈暮雪。 她眸底划过狠厉,望着翻滚的药汁逐渐出神。 沈千夏接到沈巍的准信时,已经是午时,他倒是个急性子,驾着马车带着谢诗彤,直接来到了听雨轩门口。 谢巍朝她拱手作揖:“沈小姐,我家妹妹就拜托你了。” 沈千夏浅浅笑着:“谢将军还真是心大,我可不是好人,就这样把妹妹交给我,不怕我把她给卖了?” 他打着迷糊,“哪有坏人说自己坏的,她信你我便信你!” 她笑了笑,既然接下了这活,硬着头皮也得做好。 谢诗彤只要在万药谷待一段时间,即使药王坐视不理,也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然后谢巍交待她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这似乎有点太随意吧? 谢巍行事如此心急,沈千夏只好让望月留在听雨轩,照顾这两日要回来的沈臻。 收拾点简单的衣物用品,便带着谢诗彤往允阳而去。 容夜大婚还有十来日,北越使臣明日将抵达上京,其他使臣也将相继赶来,赶在婚礼之前,先欣赏南晋暮春的风光。 此时的上京可以说是空前的热闹。 容湛忙着各种事宜,她也就没再打招呼了,她想着是他让自己去谢家的,这样的结果想必也是预料之中。 她估摸着三五日就能回来,大概他忙起来也就忽略这些了吧。 最忙的莫过于国公府,沈暮雪出嫁从柳家出门,婚期越近,柳凝香母女的优越感越充足,许多不快的事也都抛诸脑后。 只有柳国公沉思着如何应对以后,他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风平浪静地揭过去。 第399章 谁让我偏爱你呢 夜幕垂笼,容湛的书房还亮着灯。 他正翻阅着手中的卷宗,夙远在外面敲门,随后踏进书房。 容湛抬眸,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带着足以穿透人心的凛冽。 夙远怔了怔,若不是事关沈小姐,他才不敢冒险打扰自家主子办正事。 虽然他也疑惑,以前不关心政事的王爷,最近怎么就忙了起来。 “王爷,沈小姐带着谢小姐去允阳找药王去了。” 夙远如实禀报,心下略微紧张,眼前的男子对沈千夏的事情特别敏感,更加容易阴晴不定。 容湛冷冽的眸光收敛几分,将书卷放下,“什么时候出城的?” 夙远颔首:“半个时辰前,现在大概已经离城了。” 容湛轻靠在椅背上,浅浅一笑,眸色意味不明,“她这该受的惩罚可就大了。” 夙远面露疑惑,可他明显觉得周身的凝结已经疏散,仿若破冰重生,春暖花开。 他家主子这是高兴? 沈小姐不告而别,带着谢家小姐去允阳,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想归想,夙远神色如常地问:“王爷,那要不要暗中派人跟着?” 容湛勾了勾唇,道:“你去跟皇上说,明日本王有重要的事,接待北越使臣就让太子去吧!” 夙远扯了扯脸皮,他有什么重要的事? 还不是去追沈小姐? 他就这样推了皇上交待的事情,真是任性,很符合他惯有的作风。 腹诽过后,连忙应声说是,然后退出了书房。 容湛微眯着凤眸,将桌上的书卷合上,拿出一张宣纸,提笔开始勾勒早已印在他心底的完美轮廓。 皇宫中,明帝听闻这个消息时,内心是极其震怒的。 他今日身子好不容易刚恢复一点,觉得精气神很足。 早早地来到长秋宫用完晚膳,他在皇后的寝宫正准备入寝,外袍刚解开。 刘公公麻着胆子进殿禀报,被明帝一阵怒喝,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一顿火发出,心口猛烈跳着,气喘吁吁。 皇后却松了一口气,眸底闪过莫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皇上注意身子,七王爷大概是真有急事,有太子迎接,对北越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明帝气恨的是容湛任性到如此地步,嘴唇哆嗦着,“北越那帮狼子野心的家伙,嚣张着呢,这么些年若不是老七和定北侯他们,那是更加蹦哒到天上去了。” 皇后赞同地点头:“既然他们那么惧怕七王爷,他不去接待他们反而让人迷惑,未尝不是好事。” 明帝侧首凝着她,浓眉微挑,“皇后倒是很乐意替他说话。” 皇后莞尔一笑,“还不是惜洛那孩子欣赏七王爷,我这做姑母的也跟着她的想法走了。” 明帝一怔,咳嗽几声后,问道:“王惜洛中意的是老七吗?难怪连太子侧妃都不想要。” “她有自己独立的想法,连我兄长都没辙,当然也倚仗着皇上您不计较。” 皇后笑吟吟地说着,美丽的眼眸中似有星光泛滥。 明帝不禁看得如痴如醉,语气顿时温柔:“朕也是爱屋及乌,谁让朕如此偏爱你呢?” 第400章 又不是第一次了 朝政的事虽有太子分忧,外患也有容湛的威名压制住。 可明帝仍然觉得心力交瘁,加上身子总是不见好,日渐消瘦与憔悴。 今日稍有好转,就迫不及待来到长秋宫,只想与眼前倾城绝色的女子共度良宵。 此时见她笑意盈盈,犹如娇艳欲滴的花儿,越发心猿意马起来。 “皇后,春宵苦短,我们早点歇息吧!” 皇后心口一滞,目光略微闪躲,委婉地拒绝:“皇上现在元气不曾恢复,还是不宜劳累的好。” 明帝不明其意,以为她是真关心自己,在她耳畔轻声说:“你若真心疼朕,那就依我便是。” 最终,皇后只能依了他。 丫鬟熄灯后便退了出去,昏暗的视线中,皇后眸底的嫌恶被遮掩住。 然而,不知是明帝过于心急,还是身体其他原因,怎么做都不尽兴,难以像以往那般。 试了多次且换各种姿势都无济于事,最后他丧气地躺在榻上,感觉自尊受到严重撞击。 隐忍着胸腔那口浊气,闭口不言。 皇后贴心地安慰他:“皇上好好调养身体,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闻言,明帝心里觉得暖了些许,将她拥在怀里,“只是委屈你了。” 皇后轻声笑了笑:“您只是身子不适才如此,过几天就好了。” 明帝说是,握着她的手缓缓下移,皇后胸腔里顿觉一阵恶心,可拗不过他,只能做着自己极其不愿意的事。 翌日清晨,明帝走后,皇后将自己的手洗得都快发白,直到王惜洛前来才收回手,优雅地用帕子轻轻擦干。 王惜洛神色有点恍惚,目光冷寂而迷茫。 皇后遣散寝殿所有宫女,拉着王惜洛落座,“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王惜洛牵强地扯出一丝笑,“听说七王爷今日不接待北越太子了,听说沈千夏出城去允阳了,这会是巧合吗?” 皇后目光顿了顿,淡淡地说:“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该学会淡定才是。” 王惜洛顿时急了,美丽的脸庞染着焦虑。 “姑母,这个时候你还说风凉话吗?” “上次我在沈府乔迁宴已经当众说不会做太子的侧妃,实则是暗示父亲是忠于七王爷的。” 皇后闻言脸色一变,轻斥道:“你一直聪慧稳重,怎么如此糊涂?别说你父亲未亲自表态,就算他给你明示过,你在那些妇人面前暗示个什么劲?” 王惜洛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那些愚笨只知道争宠的女子,哪能体会到我的意思?” 皇后睨着她,第一次对她有了失望之色。 “别人何必在意你的意思?你那样说是想提醒谁?沈千夏吗?莫非你觉得她知道有个如此完美的丞相女儿中意七王爷,她该知难而退?” 王惜洛一噎,姑母虽贵为皇后,可从未如此严词厉色对待她过,心中顿时觉得歉疚。 语气放软:“当时我大概是心存嫉妒了吧,见到沈千夏,莫名有种无力感。” 皇后长叹道,“从小到大你何时这般卑微过?你的清高与矜持呢?怎么在七王爷和沈千夏面前,就端不住?” 王惜洛身子僵了僵,一时语凝,她承认自己多年维持的形象,在他面前大概早已颠覆了。 第401章 不小心扭了一下 安静了片刻。 皇后缓缓开口:“你稍安勿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你这样心急,不但于事无补,将来可能连见他一面都是奢望。” 王惜洛眸光盈盈,手指不安地蜷着,“那姑母会帮我的吧?” 皇后盯着她看了片刻,笑着说:“你这大清早忽然找我帮忙,我也得缓和一下是吧?你别乱了阵脚,别让人一眼就将你看透。” 王惜洛轻轻点头,神色逐渐恢复如常。 皇后眸光微动,心下唏嘘。 一个七王爷容湛,已将她们王家引以为傲的女子的心牢牢困住。 如此骄傲的女子,在他面前却什么都不是,心底莫名有抹苦涩开始蔓延,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须臾,皇后缓缓起身,“今晚宫中有宴会,你留下一起参加吗?” 王惜洛摇头,皇后知她心思也不再勉强,“我送你出去,正好我要去御花园走走。” “好。”王惜洛上前挽住皇后的手臂,正欲往外走。 皇后皱着眉,闷哼一声,王惜洛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扭了一下。” 皇后淡淡开口,目光泛着一层水雾,眉目温凉。 王惜洛关切地说:“现在皇上病着,您除了照顾他,还得打理后宫,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皇后揉了揉酸胀的手臂,扯了扯嘴唇:“你姑母还年轻着,瞎担心什么?” “是,我家姑母才二十出头,正是绝代风华的年纪。”王惜洛笑着打趣。 皇后眉目萦绕着丝丝怅然,二十出头,何时才是头呢? 她不再说话,两人并肩迈步在御花园,霎时满园春色不及她们的风姿,所过之处都是风景。 城门上,容夜眺望着远处的仪仗队,目光无比犀利。 容皓眯着眼睛,问道:“太子皇兄,区区北越太子,我们何必如此隆重的欢迎?” 容夜淡淡回他:“你觉得一个只忌惮七皇叔的国家,他们的太子可以无视?” 容皓一噎,他虽然没去过北越,不认识北越那帮王丞将相,却也知道人家实力不弱。 若不是北防坚固,又有七皇叔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威望,他们岂会和平共处? 容皓眸光闪了闪,风流的本性尽显:“不知道北越会不会带什么公主来和亲?就像当年貌若天仙的雪妃一样。” 容夜侧眸睨了他一眼,容皓呵呵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北越最近势头越发狂妄,即使是和亲,只怕也是想从南晋带个女子回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越来越近,喧嚣的声音逐渐传来。 片刻后,容夜淡淡开口:“我们下去吧。” 他领着容路和容皓,带着一些大臣,缓缓来到城门口。 容夜也挺迷惑,这阵仗最初是七皇叔安排的,按说以他的个性是不把北越太子放在眼里才是。 然而,七皇叔却用了最高礼仪迎接,他开始觉得太掉身份,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渐渐看清楚北越的阵仗时,他似乎有点明白,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容皓看着浩浩荡荡而来的北越使者,揶揄道:“这不知道状况的还以为来打仗呢。” 第402章 还真是有趣 为首的男子正是北越太子萧夙寒。 神态与长相很阴柔,狭长的双眸微弯,整个人看上去媚而不妖,与生俱来的气场不能令人忽视。 一身红色华服,不似南晋衣衫轻薄,而北越寒冷,着装都是比较厚重。 左右两侧身穿将军服,皆是粗犷好大,浑身的寒凉戾气,即使身处在这暮春初夏的南晋,都未曾冲散几分。 身后的武士也都是牛高马大,排列整齐,面色严肃,隐隐还带着几分藐视。 容皓忍不住瞅了瞅身后的官员,不明白怎么七皇叔挑了这么些文官? 暗想原本咱们南晋是极具优势才对,可瞬间感觉气势上便输了一截。 容路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不要随意张望,容皓悻悻然地收回目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容夜神色淡淡,如青松般站立,眉目温凉,温润俊逸的面庞上萦绕着冷意。 双方对峙片刻,一时无比静谧。 须臾,萧夙寒走下轿辇,缓缓朝容夜走近,步态仿若生莲,笑容妖娆而冷沉,“你就是南晋太子容夜?” 容夜微微一笑,声线凛冽,“原本是七皇叔亲自来迎接北越太子的,可惜他忽然有急事耽搁了,就由本宫代劳了。” 萧夙寒怔了怔,目光细不可察地闪过莫名,魅笑道:“这的确是可惜了。” 容夜坦然注视着他,细微的神色足以看出,提到七皇叔时他那一瞬的怔愣。 脑中什么念头像是一闪而过,容夜深沉了几分眸子。 萧夙寒同时也在盯着他,满眼的笑容底下,透着深深的阴冷。 “那先恭喜太子殿下了。” 容夜淡淡回礼,“多谢!” “听说南晋太子妃天生凤命,不知道能否保一方国土安康呢?” “保国土安康,自然是父皇洪福齐天,是有天下百姓拥戴,太子妃区区凤命何足挂齿?” 萧夙寒抬了抬眼眸,狂妄而妖娆地笑着:“既然是不足挂齿,太子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娶呢?” 容夜面色一寒,眉目沉暗:“本宫不过是娶妻而已,何来大费周章一说?” 萧夙寒笑而不语,可眼眸中的不屑显而易见。 如此嚣张! 难怪北越这些年那么艰难,难怪父皇那般忌惮他们南下! 此时容皓有点听不下去了,阵仗的气势输了不说,这两国太子之间的交锋再落下风,他都觉得没脸。 于是上前两步,仰起脸骄傲地说:“我们太子殿下文武双全,貌比潘安,何需大费周章娶女人?” “上京贵胄之女都抢着做他的妃子,那太子妃更是如此,自己找上门的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一番话说出,容皓自认为极有面子,将他家太子皇兄的魅力夸赞到了极致。 他侧首看向容夜,心猛地突突跳了几下。 本就脸色有点沉的容夜,眉目越发晦暗了,朝容皓轻斥道:“闭嘴!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 容皓霎时气结语凝,自己一番好心,倒变成多嘴了? 萧夙寒的笑声徐徐散开,随后柔声说道:“太子还真是有趣,倒贴的女子都感兴趣,我们北越男儿可就不一样了。” 他顿了顿,柔若无骨的手指撩了下嘴边的发丝,笑得恣意妄为。 第403章 得靠本事追求心爱女子 容夜目光一凛,淡淡地瞥着他。 萧夙寒勾唇低笑:“我们北越男子眼里,那种贴上来的与你们江南花楼女子不曾有区别。” “我们堂堂北越男子,都得靠自己的本事和实力追求心爱女子。” 赤裸裸地挑衅! 容夜内心气得不行,面上依旧镇定,太子的气场并不弱于萧夙寒。 他冷冷一笑,反唇相讥:“早就听闻北越女子生性豪放,怎么能和南晋女子的婉约相比?” “男子就更不同了,除了身材威猛,似乎无其他可取之处!” 萧夙寒闻言不怒反笑,“太子果然风趣幽默,我就随口说说,你就高谈阔论两国男子与女子,是否不太妥当?” 容夜身子僵了僵,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语气缓和几分:“萧太子见笑了,还请随本宫进城吧!” 话题的转移同时也化解了尴尬,萧夙寒不再多言,很有风度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容夜几人翻身上马,萧夙寒也弃掉轿辇骑马随行。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通过城门,踏入上京城。 与北越太子同行的除了左右两位将军和一两百名武士外,还向南晋朝廷送上一批牛,马和羊,还有两车美酒。 这样的队伍走在街道,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先前因明帝生病,传闻北越即将攻打南晋,此时见到威风凛凛的北越武士,很多人竟心生起畏惧。 萧夙寒眯着眼睛,侧首看向容夜:“你们这风光独好,真是羡煞我们,不知明帝陛下身子可大好了?” 容夜浅淡地说:“父皇无恙,多谢萧太子挂念。” 两人相视一笑,心思各异,皆不再说话。 容夜将萧夙寒行人安排在驿馆后,才与容路容皓一起回宫复命。 短暂的见面,容夜心里积压着怒火,在明帝面前只字未提。 然而容皓的性子瞒不住话,将萧夙寒如何嚣张不可一世,添油加醋说出来,令本就有点摇摇欲坠的明帝顿时气火攻心。 怒骂北越目中无人,想借着他生病时图谋不轨,一番痛骂后已是大汗淋漓。 容皓被他火爆脾气吓得不敢再噤声,战战兢兢得垂首。 容夜沉着眉宇,他现在已明白父皇为何指望七皇叔去边关镇守,七皇叔拒绝后,又指望他能与萧夙寒正面交锋。 北越太子,着实令他琢磨不透… 最后,明帝逐渐恢复气息,只是脸色仍然不太好,“你们在七皇叔没回来之前,在萧夙寒面前都谨言慎行。” 容皓心里不以为然,在自家领土,何必害怕一个北越太子,可见到明帝那张白了黑,黑了又白的脸,老实应着。 容路颔首道:“父皇,听说谢将军的妹妹已经去允阳寻找药王医治,您的病是否也可以试试?” 明帝目光一亮,问道:“你说的是万药谷的药王?” “对,是沈家三小姐带去的,这事儿臣也只是听说,具体情况太子殿下可能知晓。” 明帝的视线落在容夜身上,微拢着眉宇。 万药谷的药王像个传说一样,不曾有谁见过,此时听容路提起,思绪莫名复杂。 容夜侧头淡淡地扫了眼容路,目光划过疑虑。 须臾,容夜将事情向明帝阐述,只要能找到药王,一定将他请到宫中… 明帝欣喜若狂,萧夙寒带给他的郁闷也瞬间消散。 第404章 真是辛苦了 经过一夜一日的赶路,沈千夏已经到万药谷附近。 一路上很顺利,直到黄昏时,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人在跟踪她们! 她拉开窗户的帘子,树影叠障,笼罩在一片灰蒙的氤氲中。 树丛中有不少被马车惊起的飞鸟,扑腾几下翅膀后瞬间消失。 沈千夏勾了勾唇,将帘子放下,微眯着美丽的桃花眸,轻轻靠在车壁上。 舟车劳顿,谢诗彤本就孱弱的身子愈发疲惫,她掀了掀眼皮,缓缓问道:“千夏,怎么了?” “没事,一些人在捉迷藏罢了。”她睁开眼眸,起身走到她旁边落座,“你还好吧?” 谢诗彤轻轻点头:“还好,只是这次真的给你添麻烦了,觉得很过意不去。” 沈千夏极淡地笑了笑:“你千万别觉得过意不去,我可不是什么滥好人。” 谢诗彤回她一笑,气若游丝地说:“不管怎样,你还是帮了我。” “好了,你先别说话,省点力气。”沈千夏望着她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心生疑虑。 谢诗彤上次给自己下的毒,应该是拿捏了分寸,毒性并不是很强。 她从万药谷带回的药虽然能做出一副假象,可对她的身体并无害处,不该虚弱至此才是。 她先前就问过谢诗彤,并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来。 沈千夏瞥了眼马车外,夜色暗了下来,马车晃悠着徐徐前行。 片刻后,沈千夏走出车骄,朝车夫说:“这段路不好走,让我来。” 车夫的内心早已惶惶不安,明明是条宽敞的大道,他却犹如在崎岖山路上艰难而行,他连忙挪开位置,坐在车架门口。 沈千夏轻盈地跃到马车的前室座位上,轻车熟路地往万药谷赶。 须臾,宝马仰头长嘶一声,声音响彻在夜空,回声荡漾。 沈千夏握紧手中缰绳,眉宇瞬间清冷,清澈的眸子泛着暗芒。 随后马车缓缓停下,万籁俱寂… 谢诗彤被嘶鸣声惊到,刚想开口询问,就听见沈千夏清越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里面待着,其他交给我。” 谢诗彤怔住,隔着轿门她都感觉到了浓烈的寒凉冰冷。 清浅的语气给人足够的安定。 沈千夏松开缰绳,轻踮脚尖,身形如流星般落在地上,目光犀利地瞅向正前方。 烟雾散开些许后,路中间逐渐现出四道人影。 夜色笼罩下,诡秘而朦胧,浑身的肃杀之气令人心颤。 最瘆人的还是那口盖着帷幔的棺材,风将帷幔扬起,仿若地狱的幽灵。 上次也就段无煞一人。 今日蚀夜楼还真是大手笔,四大杀手都出动。 这是有多想杀她? 思忖片刻,实在想不通是谁这这种时候非得解决她? 车夫大概是谢巍精挑细选的,面对这样的瘆人场景,还算淡定。 沈千夏勾了勾唇,将剑缓缓拔出剑鞘,寒芒一闪而过。 “你们跟踪了一路,还真是辛苦了。” 段无煞跳下棺木,轻盈落地,黑袍被风扬起,伴随着风发出呼呼地声响。 “别来无恙。” 能在他手下死里逃生的,眼前的女子可是第一个。 第405章 你们先试试 沈千夏神色从容,潋滟的眸光隐着冷意。 她轻轻转动着剑柄,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的几人。 段无煞眸光凛然,身形怔了怔,他不曾了解她的底细。 上次他还未出手,就被那名白衣男子阻断他的计划。 他清了清嗓子,冷声说道:“小姑娘,上次你运气好有贵人相助,今日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沈千夏勾起一抹笑,美眸流转,双唇缓缓轻启:“话可别说太满,说不定不走运的是你们。” 段无煞沉着鹰隹般的双眸,脸上可怖的面露透着森森寒意,他快速拔出长刀,“还是那么大言不惭!” 其他几个杀手明显已经不耐烦,其中一个怒喝道:“跟她废话什么?一个黄毛丫头,速战速决就是。” 段无煞扯了扯眼皮,速战速决?要不你们先试试? 须臾,他持刀腾空而起,所过之处,寒光四起,他凌厉且满含杀气的招式向她袭击而来。 沈千夏眸光沉静如水,抬剑凌空飞起,迎风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了过去。 霎时,刀光与剑影触碰,如电光火石。 段无煞眼底闪过诧异,手中长刀巨震,一阵疼痛从掌心迅速蔓延,他被震得连连后退,踉跄着落地。 面具下看不清神色,唯独一双原本嗜血的眼眸,泛着几分惊恐。 “你的武功怎么如此出神入化?” 沈千夏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懒懒一笑,“段公子过奖了,与你打成平手而已,还谈不上出神入化。” 段无煞抽了抽嘴角,她这谦虚的话语明显的是嘲讽与挑衅。 他觉得这一定是偶然,她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于是再次出招,气势比之前更加猛烈,霎时间周身狂风呼啸。 其他几人见形势出乎意料,纷纷出手相助段无煞。 沈千夏目光一冷,从一名杀手左侧错前一步,剑迅速落入她左手之中。 剑锋的寒光闪现之际,青锋已刺入他的胸膛。 “老三…” 段无煞惊呼出声,持刀往沈千夏狠狠劈来。 她拔剑轻盈闪开,那名被唤作“老三”的杀手闷声倒地。 其他两人皆是愣住,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其傻眼。 沈千夏冷睨着他们,语气寒凉如冰:“你们为非作歹多年,死不足惜!” 段无煞转身,狠厉地盯着她,“今日就让你给我兄弟偿命!” 另外两名杀手顿时回神,扬起手中的刀剑,怒目而视。 沈千夏轻笑,“我奉劝你们带着那口棺木替他收尸,迅速离开才是,否则棺木不够用哦!” 三人被气得五脏六腑冒着熊熊烈火,顷刻间已摆下阵法。 沈千夏知道她杀的不过是最弱的那一个,此时被激怒的他们,奋力联手,她胜算并不大。 此时见他们阵法与招式独特,是她不曾见过的,也不是南晋那些武学世家常见的招式。 心中顿觉疑惑。 蚀夜楼向来神秘,杀手比普通杀手组织也厉害许多,可所用武器招式都是南晋传承的。 这次,终于露出一点不一样的。 沈千夏握紧手中的剑,眉目清冷,神色依旧从容。 腾腾肃杀之气弥漫开来,树林中的活物都逃散得无影无踪。 第406章 我知道你会来 段无煞以为,他们布阵围攻她必定能一雪前耻。 于是使出浑身解数,出招皆是死招不留余地。 狂风呼啸带起衣诀翩翩,几人身形如鬼魅,剑影森森。 沈千夏暗叹,他们不愧是蚀夜楼的顶级杀手,她应付起来不再那么闲暇轻松。 就在段无煞以为志在必得时。 忽然一道劲风闪过,一抹暗影速度如流星般阻断他们的强势攻击。 沈千夏轻舒一口气,抿着唇,眸光熠熠地看向那熟悉的身影。 顷刻间,优劣之势就呈现出来。 段无煞眼底闪过惊恐,朝他们喊道:“撤!” 其他两人已瞬间感觉到来人的暴戾,听到指令后迅速消散在树林之中。 甚至忘了带走同伴的尸首,段无煞连他的棺材也忘了,横在路中间,无比惊悚! 容湛微拂长衫,嘴角噙着一抹邪肆笑容,眸底染着忧色,缓缓走近沈千夏。 踏着夜色,仿若天神降临。 他低头凝着她,目下无尘的淡定从容,似乎刚才惊险一幕不曾发生过。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杀气腾腾地出手,那种气势招式,除了觉得过瘾,更觉得赏心悦目。 容湛轻叹一声,“你当真就不害怕?” 他声线如紧扣的弦,邪肆的俊容背后,是浓浓的担忧。 沈千夏浅笑着摇头:“我知道你会来。” 容湛眸光缩了缩,“那这算是我带给你的安全感?” 她淡淡地笑了笑,若不是知道他会来,她不会轻易杀了他们中的一个去激怒另外三个,给自己徒增麻烦。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容湛眉目含笑地看着她,目光流转。 沈千夏嫣然一笑,“这一路跟踪我的人,不都是你暗中解决的吗?” 容湛一怔,随即眉目舒展开来,原来她对那些人不理不睬,敢情是留给他的。 忽然有种成就感! 虽然他不出手,那些人也影响不到她,但不脏了她的手总是好的。 直到蚀夜楼的杀手出现。 容湛目光沉了沉:“蚀夜楼大概是不想在南晋混了。” 淡淡的语气透着深深的冷冽。 他这是动怒了! 沈千夏觉得,这次蚀夜楼这般大动干戈,原本是抱着事必成的心态。 如今再次事败,且被容湛识破,他们应该也寻得退路了。 想杀她的或许不少,可是能屡次请得动他们,却很匪夷所思。 她抬眸朝容湛说:“我觉得蚀夜楼的路数不太像我们南晋的作风,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容湛敛去浑身的冷冽,轻声问:“你刚才是有什么发现吗?” 沈千夏嗯了一声,“不过我还得再仔细研究下他们的阵法,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谢诗彤送到万药谷。” “让云初去吧!”他淡淡开口。 “云初?”沈千夏疑惑地看着他,“他跟来了吗?”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清晰地传来。 沈千夏的视线瞟过去,就见云初驾着马车拼命追来,旁边还坐着一位车夫。 “万药谷阵法重重,他能去吗?” 容湛淡淡地笑着:“别看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排兵布阵却是孰知的。” 沈千夏哑然,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但她也没有过多的惊讶,毕竟司徒澈身边的人,哪有简单的? 第407章 处处是套路 马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 云初跳了下来,朝容湛行礼:“七王爷。” 容湛颔首:“你把谢小姐送到万药谷,再回上京吧。” 云初挠了挠头,视线落在沈千夏身上,呵呵笑了笑,“知道了。” 就这样让云初送谢诗彤去,沈千夏觉得似乎不太妥当。 毕竟谢巍是亲手将妹妹托付给她的啊! 她就这么当甩手掌柜了。 “那个…药王不太好说话,他并不了解谢诗彤的情况。” 云初闻言,不等容湛开口,连忙摆手道:“无妨,我只要进得了谷,他老人家也得守规矩的。” 七王爷的意图那么明显。 他这点眼力见还是得有的。 容湛低笑:“药王若是不能诊断出病症,那神医的名号也是徒有虚名了。” 云初附和道:“就是,虽然他医不好我家公子,可到底也是天下第一神医吧。” 沈千夏失笑,他们倒是有默契一唱一和的。 须臾,云初跳上马车前室,还未等回神的车夫坐稳,就驾着马车从棺木旁边通过,扬长而去。 沈千夏无语地看着湮没在夜色中的影子,“药王对司徒澈是不同的吗?连云初都如此随性而为了!” 容湛点了点头,“谢诗彤能安全到那里,药王也不会见死不救,不过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沈千夏讪笑了一下,静默不语。 树林又恢复了些许生机,她瞟了眼躺在地上的杀手,皱了皱眉:“蚀夜楼该用这棺木给自己人用才对。” 容湛的眸光寒了几分,淡淡地说:“这个主意不错。” 话落,他沉声唤道:“风影。” 紧接着一道身影闪到他面前,拱手见礼:“王爷。” “将地上的人装到棺木里,送到蚀夜楼门口去。” “是。” 风影迅速闪开,人如其名,如风如影,快得根本看不清楚。 这就是传闻中,七王爷的十三隐卫中的一个吗? 沈千夏惊叹,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你的隐卫一直在附近吗?还是你来了他们才跟来的?” 容湛轻笑:“你又不需要。” 这算是什么回答? 刚才她也很危险的好吧? 若是他们不轻敌,一开始就联手布阵,她根本没那么容易得手。 容湛忽然将她拉近,拦腰抱起,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忽如其来的举动令沈千夏惊呼出声,“你…你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将她抱进马车里,直到落座都不曾放开她。 车夫就当整个过程视而不见,驾着马车徐徐而动,调转方向往上京而行。 马车内亮着夜明珠,灯光璀璨。 淡淡的熏香怡人,与他身上的冷冽清香混在一起,有点魅惑人心。 沈千夏捶着他的胸口,“你一路跟踪我,就是来轻薄我的?” 容湛将他放下,随即侧身,双手抵在她腰间两侧。 他的凤眸微微眯了眯,眸中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你答应我去王府找我的。” 她心口突地跳了一下,说:“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我可记得是你让我去谢府的。” 她怎么总觉得他处处是套路,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第408章 当是对你的惩罚 容湛邪肆地勾了勾唇,低沉着声音:“我让你跟谢巍说清楚病情就好,你没有听我的。” 沈千夏怔住,睁着潋滟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将来也好办事对吧?” “你这是拐着弯在帮我?”他愉悦地笑着,目光炙热而缱绻。 沈千夏的心颤了颤。 她不知道能否帮到他,当时只知道谢巍很重义气,对莫庭不能直接拒绝。 于是顺着谢巍的意愿应了这事,想着他将来或许感念这份活命之恩,自己的路也能宽一点。 一举两得的事,她很乐意去做,若是能为容湛揽下谢巍,是更好不过了。 她笑吟吟地说:“谢巍那人也挺固执,若是不救谢诗彤,可能他真的就回归山野了,岂不是可惜?” 容湛轻笑,漆黑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晕染着一层柔和的光。 “我来不是与你讨论别的男人。” 他的嗓音本就很好听,在这朦胧暧昧气氛中,低哑得撩拨人心。 沈千夏僵了僵,轻蹙着眉,怎么忽然就不能谈正事了? 他倾身与她隔得很近,双手撑在两侧,她几乎是被圈在他的胸膛之间。 她能察觉到他的呼吸与心跳有点急促。 她仰起脸,“那你过来是想谈私事?” 容湛眸光微动,轻声道:“你我之间的事。” 沈千夏瞧着这暧昧不清的姿势:“能否坐好再说?” “不能。”他回得很干脆,眸底的笑意更甚,“我说了你得去王府找我,否则…” 他顿了顿声线,凉薄的唇微微勾着。 沈千夏想起他曾说的话,一时语凝。 “否则就得接受惩罚。” 他将后面的话补完,磁性而沙哑的声音徐徐散开,令她的心微微颤动。 她忽觉一阵心悸弥漫,平静地问:“什么惩罚?” 容湛没有说话,抬起右手,如玉的手指在她唇畔摩挲着。 沈千夏惊得不敢动,他指尖仿若带着电流,她整个脸霎时都是滚烫的。 他徐徐低笑,“我怎么舍得惩罚你?其实就是在折磨自己罢了。” 她一时没明白他的话,只是在他眼底捕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那种侵略,占有的危险气息。 她顿时明白,他所说的折磨是何意,心不由得抽了抽。 容湛将她唇畔的发丝轻轻撩开,“千夏,四月初六陪我一天。” “嗯?”沈千夏迷惑地看着他,四月初六,很特别的日子吗? 他低头附在她耳畔,蛊惑地说:“你不能拒绝我,就当是对你的惩罚了。” 呼吸洒在她脖颈处,一抹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最深处荡漾开来。 他的强势霸道,沈千夏表示很无力,她即使想拒绝,似乎也难以做到拒绝。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 容湛伸手穿过她的腰侧,将她搂进怀里,语气透着欢愉:“不能再失约,否则…” 沈千夏听到这个“否则”,莫名地紧张,她连忙开口:“我保证不会失约。” 容湛的脸微微与她的拉开点距离,目光深邃地凝着她,眼中铺洒着一层深情柔软的光。 她一时看得有点呆,这样的男子真是每一次看,都会有惊艳。 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悄然蔓延。 第409章 想你… 容湛轻轻松开她,眉目温情脉脉。 沈千夏深深呼吸着,虽然与他依旧是近在咫尺,可腰间离开他的禁锢,顿觉轻松几分。 她以前都不知道,眼前这妖孽般的男子,不光是姿容无双,撩人也是一绝。 难怪那些女子即使知道他性情暴戾,也阻挡不住往他身边扑的决心。 在上京众多女子之中,除了想进宫为妃,想进东宫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些女子,觊觎容湛的王妃之位的恐怕也不在少数。 “在想什么?”他清浅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想你…” 忽然马车晃悠几下,容湛身形略微不稳,往前倾了些许,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沈千夏的话堵在喉间,被身上忽然而来的重量卡了回去。 容湛内心波澜起伏,瞳仁紧缩,暗流涌动,暗哑的嗓音自他喉间轻轻溢出。 “想我?” 沈千夏懵住,脑子一片混沌,她刚才是要说什么来着? “不是…是想你…” 脖颈处传来一丝疼痛,伴随着阵阵别样的触感,将她的心神瞬间拨动。 她侧首惊愕地看着他,他的唇齿覆在她脖子处,“既然不是,那就留点什么,让你时刻记住。” 沈千夏不说话了,半晌不曾回神。 他缓缓移开她脖间的脸,与她对视着,眸光痴缠。 她泛着一层迷雾的眼眸,此时迷离而妖冶,微微上扬的眼尾似乎挂着极淡的笑。 容湛呼吸一窒,轻声问:“疼?” 沈千夏摇了摇头,他邪魅一笑,薄唇轻启:“我不介意你睚眦必报,要我还回来。” 她扯了扯眼皮,嘴角漾开浅笑,“七王爷是想受虐吗?我若下手,你得苦不堪言。” 容湛勾了勾唇,“我就喜欢你那股狠劲,你大可以试试。” 邪妄不羁的模样似乎还有点痞气,沈千夏滚了滚喉咙,这样的他有着极致的魅惑。 很容易令人遐想… 沈千夏调整气息,调侃道:“你这是循循诱导别人犯罪吗?” “如果能诱导你做点什么,是求之不得。” 低低的声音弥漫在车骄内,加上这有点暧昧的姿势,她觉得他真的有那个嫌疑。 她将他推开点距离,脸侧到一边,“你先坐好。” 容湛笑了笑,盯着她的双唇片刻,压下汹涌澎湃的热潮。 倒是很顺从地转身坐好,斜靠在窗口,拉开帘子。 清风透进拂在脸上,他的眸子才清澈几分。 撩她,事实上他自己已经难受得不行。 沈千夏侧首瞧着他,灯光下可见他耳后的一片绯色。 她不禁失笑,千方百计地各种撩拨,原来自己是强装镇定吗?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嘴角渐渐勾起,似笑非笑的。 气氛一时静谧,唯有马车的轱辘声,打破着夜的宁静。 片刻后,容湛缓缓开口:“前面有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沈千夏说好,此时夜已经有点沉,她感觉似乎有点累了。 不多时,马车在客栈前停下,容湛握住她的手,拿起座椅上的一个包袱,牵着她径直走进客栈。 里面灯火通明,小二笑着告诉他们只剩下一间房了。 沈千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还真是太巧了… 第410章 只有一间房 此时,她只想换下这身沾染血腥之气的衣裙。 容湛放下银子,便吩咐店小二准备沐浴的水。 仿佛她心里想什么,他都清楚,或者说已经了解她的习惯。 走到房间,沈千夏望着唯一的床榻微微出神,她侧眸瞅着他淡定的神色。 总觉得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肯定是故意如此。 “你别想歪了,真的只有这一间了,床让给你。” 容湛再次洞察人心,嘴角挂着极淡的邪魅。 沈千夏睨了他一眼,说得好像是她动了歪心思一般。 他将包袱打开,拿出衣物放在她手里,眸光噙着一抹笑意,“自己去?” “当然。”沈千夏接过衣物,往屏风后走去。 容湛的薄唇勾起几分弧度,凝着她纤细的背影,有片刻的失神。 走到屏风后,拨开珠帘,氤氲的水雾陇上一层朦胧。 不管是不是容湛故意为之,就这份细心,都令她心尖微动。 所用的东西都是全新的,且准备齐全,空气中散开的是她熟悉的幽兰清香。 她一度怀疑有洁癖的他,去哪都会有专属于他的住处。 什么只剩一间房了? 是根本就是他的房间吧? 沈千夏泡在温水中,疲惫散去后,困意瞬间袭来。 她轻拧着眉,一丝疑惑快速闪过,这种情况下犯困,倒是不太常见。 她微眯着美丽的眼眸,视线缓缓下移,在胸口处顿了顿。 极淡而细小的一颗红痣,透着几分异样的魅惑。 沈千夏眨了眨眼睛,靠在浴桶边缘,终是抵不过昏沉沉的睡意。 容湛坐在桌案前,正看着北越的地形图,细微的水声萦绕,脑海中她的一颦一笑不断倒映。 片刻后,水声静止下来,整个屋子静谧得只有窗户透进的风声。 容湛心口一动,连忙起身,衣袍被扬起,将桌上的图纸掀在了地上。 他疾步走到屏风处,轻声唤道:“千夏。”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静谧。 一丝慌乱倏地升起,容湛再次喊她数次,还是没有回应。 容湛推开屏风,拨开珠帘,清脆的珠子碰撞声,打破夜的沉静。 当他的视线落在浴桶里面时,眸光闪了闪。 随即将架子上的帕子拿起,飞闪过去将她从浴桶中捞起。 沈千夏醒来时,头仍然有点沉,她躺在锦被里,周身是令她安心与熟悉的气息。 她的头侧着枕在一条修长的腿上。 容湛正拿着帕子帮她轻柔地拧着头发,“醒了?” 沈千夏嗯了一声,抬手揉着眉心,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忽而,她的手顿住,脑子里轰地一下,她明明是在洗澡的,怎么到床榻上来的? 她下意识地拉起被子,身上穿着件极软的衣袍,没有凌乱不堪,很整齐。 沈千夏猛地坐起身,看向容湛:“你…你帮我穿的衣服?” 容湛坦然地看着她,点了点头,“你在浴桶里睡着,我在外面喊了很多次都不醒,不得已之下才冒昧闯进去。” 沈千夏呆住,脸颊迅速爬上浅浅的绯色,眉宇染上羞赧与窘迫。 她伸手拿起枕头砸向他,“那你既然进去了,可以捏我的脸,扯我的头发,哪怕是拍醒我也好,怎么可以…” 还有,她怎么会睡得那么沉? 竟然唤不醒吗? 第411章 都是闭着眼睛的 沈千夏砸得有点重。 不过枕头是软的,再大的力也无关痛痒。 容湛也不躲避,生生受着,“我整个过程都是闭着眼睛,苍天为证!” 他眸光泛着异色,声音不疾不徐,闲闲散散地落在她心口。 她又羞又怒,哼哼道:“闭着眼睛能给我把衣衫穿好?总之你就是占尽我便宜了。” 容湛握住她的手,低头浅笑:“你迟早是我的妻子,这也算不得占你便宜,若真要算,那就算当作是提前占了些。” 瞧瞧,他这说的是人话吗? 脸皮是越来越厚,说话是不着边际了。 沈千夏睨着他,气结语凝,半晌才吐出一句:“反正你乘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容湛瞧着她愠怒的模样,清雅之外多了几分野性,越发觉得可爱。 衣衫微微松散着,露出锁骨与香肩,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泛着一层极淡的柔光。 他滚动了两下喉结,眸光幽暗,低沉着音色:“我如果不是过于君子,又何止占这点便宜?在你面前,我还真不愿意当君子。” 沈千夏的身子瞬间僵了僵。 明明是他把她看光了,他还把这君子论说得冠冕堂皇,简直是见鬼了… 瞅着他衣冠楚楚的,根本就是透着十足的狼性,自己此时仿若是他的猎物。 她觉得无法再交流下去了,他的强势,他的存在感,都令她窒息。 于是气鼓鼓地起身跨过他的腿,准备把地方挪给他。 与他孤男寡女相处太容易走…火… “不跟你说了,你不想当君子,跟山匪强盗有何区别?” 容湛垂眸,邪肆地勾唇,看似不经意地将膝盖微微抬起。 沈千夏抬脚,没跨得过去,猝不及防地往前扑去。 此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似乎屡次出状况。 而且一次比一次窘迫。 摔倒和疼痛自然没有袭来,容湛快速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她微微转了个神,直接坐在他身上,随后身子往前扑向他。 耻骨处的触碰… 她摔得有点虽然不重,可明显感觉到了一抹疼痛,夹着一丝道不明的感觉。 令两人皆是惊诧。 容湛瞳孔猛地缩了缩,喉间溢出极轻的闷哼声。 沈千夏一时懵住,不知所措。 她瞬间感受到一抹温热在下腹处,再次硌得她有点隐隐地疼。 空气陡然间凝固,静止。 沈千夏抬眸,略微慌乱。 他目光痴缠,暗流涌动。 四目相对,心慌与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在眸底汹涌。 “我…不是故意的。” 她语气都不太顺畅,连忙起身,他这样子撩实在有点太上头,太过火。 即便是她自己内心还算强大,还是有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容湛将她半起的身子摁住,沙哑地说:“不是故意的?” 沈千夏重新回到那个状态,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 她盯着他深邃的眸子,浅淡的邪魅笑容,好看的双唇,呼吸瞬间漏了一拍。 她的发丝垂在两侧,暗影遮住她白皙的脸颊。 容湛的手缓缓往上,轻轻放在她脖颈处,随后将她的头缓缓往下按。 此情此景,温香软玉在怀。 他忽然有点不想再克制自己的情感,不想再等… 他微微仰头,轻轻往她的唇畔靠。 第412章 容湛,你够了啊! 气氛变得无比旖旎。 沈千夏霎时清醒过来,伸手捂住他的嘴,“容湛,你够了啊,再来就得寸进尺了。” 他微微一怔,唇触碰着她的掌心,眼角微弯着,挂着一抹邪妄的笑。 够了吗? 对他而言远远不够。 他盯着她略显紧张的美丽脸庞,或许得寸进尺是她说对了。 他承认,自己真的撩不过她。 怎么做都是自己难以再冷静与平复,而她似乎却能收放自如。 他握住她的手,然后挪开,缓缓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你觉得亏了,随时可以把那便宜占回来。” 沈千夏拧眉,便宜占回来? 她很快反应过来,无语地盯着他。 须臾,无力地开口:“睡觉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他眸光动了动,“好。” 她要让地方,他却不肯,将她放在里侧,随后起身走向桌案。 沈千夏怔愣地望着他,深深呼吸着。 她思绪复杂,脑子里想了很多,她记得要喊他睡床上的,最后不知道有没有喊,反正又沉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时,清晨的阳光洒进,暗影斑驳。 她知道容湛对她的影响,只要他在附近时,自己睡得不再那么浅。 可像现在这样沉睡似乎极其罕见。 沈千夏没做多想。 洗漱与梳妆完,用完早膳,已是快接近午时。 两人踏上马车,开始回上京。 再次经过允阳的大片农田时,已经是一片浅绿,沈千夏透过马车的窗口看去,心思微动。 “如果允阳因长时间的大雨造成水患,可有应对之策?” 容湛略微怔忪了一下,淡淡地说:“有。” 沈千夏回身看向他,浅笑盈盈:“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你。” 他温润地笑了笑,“有,你是最能难住我的。” 她心尖颤了颤,没有说话,轻靠在窗口,目光投向远处的农田。 容湛静静地凝着她,入眼的比外面的初夏风光更舒适。 须臾,沈千夏不再看外面,视线落在容湛的俊颜上,问道:“你昨日本来要接待使臣的,就那么跑出来是否不妥啊?” 他慵懒地掀了掀眸,“无妨,他顶多就是嚣张点,掀不起风浪。” 沈千夏轻蹙着眉,“听说北越太子不是省油的灯,你这任性地放皇上鸽子,恐怕要引起他的不悦了。” “我只让你愉悦就好!” 容湛垂眸看着她,清浅的声音在马车内徐徐散开,仿佛能渗透进她的心坎。 沈千夏轻咳一声,“你就不能正经点,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说的也是正事。”他低声笑着,眸光如星海。 “不跟你说了。”她侧开脸,继续看风景。 容湛勾唇浅笑,握住她的手,与她在一起,瞬间感觉拥有了全部。 沈千夏已经习惯他的牵手,心尖轻轻漾着,心底有什么在萌芽一般,悄无声息。 回到上京时,已是四月初二清晨。 太子大婚临近,整个城里都无比热闹,以各种方式迎接着这场盛大婚礼。 容湛将她送回听雨轩后,就被夙远告知,皇上病情本就不稳定,北越太子萧夙寒言语上不太尊敬,更加气息不稳。 他便匆匆进宫去了。 第413章 你胆子挺肥啊 沈千夏睡了大半日,傍晚时分与望月换上一身男装,打算去栖凤楼转转。 依旧是灯火辉煌,纸醉金迷,不过相比往日冷清了些许。 走进栖凤楼,沈千夏瞬间恍然冷清的原因,容皓正在花天酒地,左拥右抱。 他的头微微仰着,左边的美人拿着琉璃酒樽往他嘴里倒酒。 右边的美人半边身子贴着他,手正探在他衣襟里。 美人都是花容月貌,衣衫半敞,春光显露,白晃晃的一片。 场面足够荒淫,香艳,皇城之下也只有容皓敢如此颓废。 风流快活在众目睽睽之下,渣得明明白白,毫不遮掩。 虽然身着男装,可眼尖的容皓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沈千夏,你胆子挺肥啊。” 平时风流嚣张的音色,此时有点低沉沙哑,还略微带着颤音。 沈千夏顿了顿脚步,视线淡淡地扫过去。 容皓迷离着目光,脸颊泛红,不是酒喝太多,就是正做着什么苟且之事。 桌子挡着他的大半身子,桌布垂到了地上。 沈千夏淡淡开口:“比胆肥,谁能及五皇子?” 他嘴角挂着一抹坏笑,“听说你最近与七皇叔走得近,你可知道他最反感这花街柳巷?” “别到时候怎么死的还不知道?你以为他看得上你这种下流的女子?” 难为他抖着声音还说了这么多,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有点怪的声音。 沈千夏拧着眉,拉着望月准备离开。 “舒服…”容皓突兀的声音,不再颤抖。 这时,他身前的桌布被掀开,一女子从桌子下爬出来。 沈千夏顿觉恶心,扯着望月往楼梯上走,却被一行人挡住了路。 “什么人这么冒失?不知道是谁大驾光临吗?”一男子厉声呵斥。 沈千夏抬眸,对上的是一张妖娆绝色的脸,狭长的眼眸微勾着。 红色华服衬得他更加风姿绰约,柔媚无骨,手中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他朝身边的男子扬了扬手,然后朝她柔声说:“这么好看的场面怎么不多看看?跑什么?” 沈千夏眉宇染上清冷,沉默不言。 北越太子萧夙寒,这样的人还是先别招惹的好。 萧夙寒的目光在沈千夏脸上停留片刻,随后看向容皓。 摇了摇折扇,语气阴冷柔媚:“你们南晋的皇子都这点出息吗?” 沈千夏退到一边,望月不明所以,默默地站在她身旁。 容皓起身,将衣袍整理好,缓缓走向萧夙寒,“萧太子不也喜欢这烟花之地?” 萧夙寒笑了笑,眸光以为不明,“今日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沈千夏也觉得,何止是大开眼界?简直是无法形容。 趁着他们一个北越太子,一个南晋皇子交锋时,沈千夏看向桌子下出来的女子。 衣衫倒是整齐,发髻也还端正,正拿着丝帕擦去嘴角溢出的什么。 容皓对萧夙寒的言语,倒是丝毫不在意,他这浪荡名声已经是臭名远扬,破罐子破摔了。 哪怕是被处罚,也不过是短暂的消停,继续过着他奢靡颓废的日子。 他们两人对峙片刻后,容皓拥着两个美人往楼上房间走去。 沈千夏趁机也打算离开。 萧夙寒唤住她:“沈千夏?” 第414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千夏怔住,他能喊出她的名字,若不是听到容皓刚才喊过,那就是其他原因? 萧夙寒走近她,眸光含着一丝兴味,“你就是一道懿旨,被南晋太子抛弃的沈千夏?” 她淡淡回他:“是。” 什么抛弃?非得这样说才显得她如何悲惨吗? “有意思。” 语气懒散而狂妄,神态漫不经心,目光却无比犀利。 萧夙寒再次看了她片刻,随后领着随从离开了栖凤楼。 沈千夏松了一口气,她见到萧夙寒有种心慌与害怕的感觉。 论气场与气势,他与容夜不相上下,不及明帝,更不及容湛。 可他身上莫名有种让她慌张的东西。 她的心口仍然在剧烈地扑通跳着。 望月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他就是北越萧太子吗?看着有点阴森森的感觉啊。” 沈千夏回神,压下心底的疑惑,“嗯,他那人阴沉着呢,今日短暂的一见,就觉得十分疑虑,有机会还得好好会会他!” “你疑虑什么?”望月不禁好奇,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而已。 沈千夏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总觉得他就是很诡异,将来可能是个强大的后患。” 望月呆住,心底升起一丝不安:“那你得小心谨慎才是。” “嗯。”沈千夏不做多想,抬起步履,往楼上而去。 经过走廊,依稀还能听见容皓放荡的笑声。 望月小声问道:“五皇子他们刚才在做什么啊?那个女子好像在桌子下喝了什么…” “他就是聚众闹事,故意挑衅萧太子,显摆他女人多而已。” 望月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沈千夏忽然觉得,这种地方还是不该带望月来的。 凤冥那个人,自从开了栖凤楼,不是在赚钱,就是在数钱,关在屋子里,倒是乐得自在。 可他偏偏掌握得一手好情报,只要是在这栖凤楼透露出来的,他总有办法最先知道。 比如他告诉她,萧夙寒这次来上京,想让明帝嫁个女儿给他,以保两国交好。 不仅如此,他还要接回雪妃的女儿清云公主,说雪妃既然被打入冷宫,那么公主理当回北越。 由清云公主的舅父北越王抚养。 明帝气得差点吐血,大发雷霆,病情又反复而且加重。 沈千夏思忖片刻,“他也确实是太嚣张,清云公主在南晋倍受宠爱,怎么也轮不到舅父抚养吧?” “这分明就是不把皇上放眼里,故意去激怒他?” 萧夙寒再嚣张,在容家的地盘,如此招摇不收敛,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还有容湛在上京呢! 他就不带一点害怕的? 回想起刚才见到他的情景,她的目光冷沉下去。 凤冥将数好的银票叠整齐,懒洋洋地叹道:“他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难不成领回去给自己添堵?” 沈千夏托着腮,若有所思。 凤冥将银票收好,拍了拍手,“萧太子就来喝点茶,出手都是无比阔绰,多来几个这样的贵客,何愁不发财?” 她瞟了他一眼,他眯了眯眼睛,继续说:“你赚那么多钱是想做什么呢?不过这银子的确有安全感啊。” 第415章 你眼光还行 沈千夏将萧夙寒这事放下。 话题转开,问凤冥:“你上次帮我调查七王爷的资料时,可有发现什么对他而言重要的日子?” 凤冥抬眸,目光含有深意:“有情况?你这好像不太对劲啊。” 沈千夏耸肩,“你不知道就算了,别瞎猜。” “诶,这你就错了,你先说说看是什么日子。”凤冥一副八卦的神情,眸光流转。 她目光动了动,轻吐道:“四月初六。” “四月初六啊?”凤冥的脑子飞快转着,忽然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怎么了?” 瞧着他一副深沉思虑的样子,沈千夏笑着问。 凤冥短暂的出神后,悠悠开口:“是七王爷的生辰。” 沈千夏失笑,如玉的手指微微蜷着。 原来那天是他的生辰,他的弱冠之年。 胸腔内有种陌生的情愫逐渐化开,潋滟的眸光摇曳多姿。 凤冥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调侃道:“七王爷在弱冠之年的生辰,看样子是想邀请你一起度过吧?” “我就说是有情况,某些人还嘴硬不肯承认。” “告辞了!”沈千夏敛住心中的涟漪,随即起身,步伐轻盈地出了屋子。 凤冥笑着摇了摇头,冲着她的背影说道:“七王爷倒是不错,你眼光还行!” 沈千夏回眸浅笑盈盈:“多谢了。” 他的态度转变似乎有点快。 先前还说人家是阎王爷的呢。 凤冥乐道:“你这是谢我帮你调查,还是谢我夸你眼光好?” “你觉得呢?” 凤冥噎住,回个话就这么难? 话落,沈千夏转身带着望月离开了栖凤楼。 华灯初上,夜风习习。 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沈千夏朝望月说:“现在还早,我们去洛湖看看夜景。” 望月点头,扯了扯嘴角,对她家小姐而言,晚,那得是什么时候? 夜晚的洛湖就更加美妙了,璀璨的灯光倒映,波光粼粼。 各贵族公子小姐相约散步,赏景,成群结伴,无比养眼。 此时,沈暮雪正带着柳凝香游湖,青莲与墨玉跟在身后。 她们春风得意,好不惬意。 沈暮雪满面笑容地对柳凝香说:“母亲,今日总算是能抽空带你出来转一下了。” 柳凝香笑着点头:“我这是沾了太子妃的光。” “太子殿下说了,大婚后就给父亲安排官位,到时候就有自己的安身之所了。” “嗯,关键时候还是女儿女婿靠得住啊。”柳凝香语气中难掩兴奋,又压低声音,“只要快点怀上子嗣,生下嫡长子,你的地位就难以撼动了。” 就算凤命的事被揭开,有了这层保障,他们的胜算也大了很多。 何况… 柳凝香心想,自家兄长怎么可能让沈千夏活到那个时候? 到时候死无对证,有柳家的强力后盾,加上钦天监的说辞,想糊弄过去不是难事。 “……” 谈笑风生忽然停止,柳凝香看着某处,刚才的兴奋顿时消散一半。 沈千夏脸上挂着浅淡的笑,云淡风轻的,像是一种对她们的无视。 沈暮雪倏地腾起怒火,一见到她,就恨不得将她撕碎一般。 第416章 她还不值得让我放心上 对面的女子,即使是一身简单的月白男衫,也难掩其风华与矜贵。 处在人群中,很难去忽视她的存在,一眼就能认出。 她眉目间温凉的笑,像是莫大的嘲讽与不屑。 怎么不让人嫉恨? 柳凝香瞬间感觉到沈暮雪的怒气,示意她不要再惹事。 大婚在即,没必要此时节外生枝,而且她听说沈千夏最近和七王爷走得很近,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还是步步小心的好。 于是柳凝香率先上前两步,态度中规中矩,语气还算和善,“千夏,能在这里遇上还真是巧啊。” 沈千夏淡淡一笑:“是啊,沈夫人挺有闲暇心情,如此忙碌之余还能在此游湖。” 柳凝香怔住。 她刚才叫自己沈夫人? 而且叫得那么顺口,没有一点拘谨,神态闲散而随性。 沈暮雪心中的那口气顿时憋不住了,走上前娇声厉喝:“沈千夏,我母亲身为沈家嫡母,而你作为姨娘所生的庶女,好歹也得尊称她一声母亲。” “这般没有教养,传出去还不是丢沈家的脸,甚至等我嫁进东宫后,还得影响我这个太子妃的名誉。” 沈千夏嗤笑,淡淡地说:“你想多了,我的荣辱与你们毫无关系,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暮雪被气得不行,该巴巴着往脸上贴金的不是她沈千夏吗? 她却倒打一耙,自己哪里需要贴? “你别不识好歹,以为自己傍上了七王爷就无法无天了,谁不知道七王爷性情暴戾,谁都不曾放在眼里过?” “况且太后懿旨中说的那么清楚,你这种女人不配进东宫,又怎么可能当得了王妃?” 柳凝香内心一惊,将她拉到身后,回身扔给她一个冷眼,怒喝道:“暮雪,你给我闭嘴!” 骂沈千夏也就罢了,她口无遮拦地将七王爷也一起骂了,真是没脑子啊! 柳凝香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她朝沈千夏扯出一丝笑:“暮雪就是一根筋的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大概是容湛的名字足够吓人?柳凝香那股气势瞬间都收敛许多。 她冷冷地笑着:“沈夫人多虑了,她还不值得我放心上。” 沈暮雪气得直咬牙,望着渐渐围观的人群更加觉得愤怒。 “母亲,你关键时候胳膊肘怎么往外拐?我哪里说错了?那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柳凝香朝青莲和墨玉吩咐:“你们带二小姐回去。” 青莲与墨玉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劝慰沈暮雪。 沈暮雪气结,眼见着人群越积越多,只好先离开。 柳凝香深吸一口气,头脑发胀,沈暮雪一旦遇到点事,就控制不住自己,原形毕露。 这样子如何能在东宫无忧?将来如何统领后宫。 柳凝香掀眸瞥向沈千夏,心中五味陈杂,没有她在东宫,竟然真的如此难。 “她就是柳国公的亲妹妹吧?” “是啊…” “我听说柳国公以前从北越带回来的妾室柔儿,是被杀害的呢。” “你疯了,这种事都敢乱说,小心脑袋…” “…” 第417章 这么晚还没睡啊 人群中开始一阵骚动。 柳凝香的脸霎时刷白,这样的话不论真假,此时传开都是极其不利的。 沈千夏顺着声音看过去,完全几个陌生的面孔,在七嘴八舌议论着,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临其境一般。 她沉着眉宇,这事恐怕是包不住了… 八卦从来都是传得快,且真假难辨,虽然柳家势力庞大,可大家的好奇心丝毫不减。 身为柳家的嫡女,国公的妹妹,柳凝香此刻被指指点点,气愤之余,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于是匆匆离开,往国公府而去。 随着柳凝香的离开,人群也逐渐散去,岸边开始静谧下来。 湖面上的画舫中不时有悠扬的琴音传出,划破夜的寂静。 望月这时才开口问道:“小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柳国公权势滔天,这些人怎么忽然胆子大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议论?” 沈千夏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那些人应该不是南晋人,只有几日就是太子大婚,这个时候挑事总是目的不纯。” 望月哼哼地说:“闹大了也好,这样出其不意地说不定他们没有防备,趁着各国使臣又在,想抵赖也难。” 沈千夏怔了一下,然后对望月说:“你先回去,我去一趟七王府。” 望月啊了一声,笑着问:“你去找七王爷商量吗?可是这么晚了,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晚睡的呢。” 沈千夏瞧了眼天色,叹道:“事情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王府内还关着重要人证,那个萧太子可还没摸清底细。” 话落,沈千夏疾步往王府的方向走。 望月扯了扯嘴角,嘀咕道:“你就是心里已经装着人家,一点事就给自己寻个借口吧?” 人证关在七王爷的地盘,谁能劫走? 不清楚萧太子的底细,可七王爷与他交锋多年,肯定比谁都了解吧? 沈千夏到王府时,已是夜半时分。 王府大门已闭,万籁俱寂。 她想着还是不惊扰王府中人,于是直接飞上院墙,一眼扫过去,唯有一处亮着灯。 凭着超群的记忆,虽然只来过一次,可她很快就知道那是容湛的书房。 这么晚,也还没睡啊… 沈千夏轻点脚尖,往那处光亮飞去,身形如影,神不知鬼不觉。 忽然,几道身影接二连三出现,将她团团围住。 周身顿时无比冷冽,杀气陡增,那种感觉令人窒息。 沈千夏顿觉不妙,自己图省事翻墙入院,恐怕是惊动了容湛的十三隐卫。 她被迫落地,正打算自报家门,一股劲风猛地朝她袭来,沈千夏连忙避开。 真是简单粗暴,不搞清楚状况就动手,容湛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培养的隐卫都是这么个性吗? 她躲过一招,紧接着更凌厉地招式飞奔而来。 沈千夏蹙眉,来不及反击,也来不及说话,就被一声怒斥怔住。 “住手!” 冷冽寒凉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隐卫们纷纷停手,恭敬地行礼:“参见王爷!” 容湛一身月白常服,负手踏着夜色而来,眉目温凉,眸光凛冽。 在见到沈千夏时,浑身的气场才渐渐收敛。 第418章 大半夜给我惊喜 他在沈千夏身前一尺开外站定,眸底的狂喜汹涌着,勾唇浅笑道:“你何必手下留情?” 沈千夏哑然失笑。 隐卫们更是震惊,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容湛朝他们淡淡道:“连主人都分辨不清,看来以后不能只练武功了。” 隐卫面面相觑,抬眸看向沈千夏,这才发现身着男装,半夜闯王府的竟然是沈三小姐。 于是垂首认罪:“属下眼拙,请王爷责罚!” 容湛摆了摆手,凉凉地轻吐两个字,“退下。” 顷刻间,偌大而幽静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这大半夜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他惯有的磁性低沉嗓音浅浅散开,沈千夏心口颤了颤。 她抬眸扬起嘴角,“我有事找你。” “你就不能让我心里的愉悦维持久一点?” 容湛低头凝着她,眉宇间渲染着些许冷邪,令人觉得疏离又魅惑。 沈千夏很少见他穿白色衣衫,冷毅邪妄少了几分,多了些温情与慵懒。 她轻舒一口气,“柔儿那件事大概是包不住了,如今使臣在上京,太子想包庇柳家似乎也不太可能。” “进屋再说。”容湛牵住她的手,转身就往书房走。 强势得令她无从拒绝。 书房很宽敞,收拾得很整齐,除了书桌书架。 靠窗的地方还有一张躺椅,材质看上去不错,奢华而精致。 夜明珠的灯光恰到好处,走进便有种舒适的感觉。 “你这打扮,是去栖凤楼了?”语气没有波澜,他拉着她在躺椅上并排坐下。 沈千夏笑了笑,目光飘忽,“我就是随便看看。” 容湛微挑着眉,眸光动了动,似笑非笑地说:“污眼睛的东西太多,你别学坏了…” 她顿时僵了僵,何止是污眼睛,简直颠覆她的所知。 不过她怎么可能学坏? 沈千夏侧眸睨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是去办正事。” 容湛点头,“我知道,不过以后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嘴唇动了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随即调侃道:“原来你也向往那种纸醉金迷的日子吗?莫非这高冷禁欲都是装出来的?” 她眸光如星海的样子,瞬间能勾起他躁动的心思。 或许她任何时候都有这个能力…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然后将她拉近,低哑地说:“这种时候别撩我,很危险的。” 沈千夏愣住,紧抿着唇不出声。 须臾,他轻笑出声,语气蛊惑:“原来你觉得我禁欲?还是装出来的?” 不是说不继续这个话题吗? 沈千夏不敢再乱说,摇了摇头,眸底印着极淡的笑。 容湛稍微退后,与她拉开点距离,“你是说有人将柳其霖杀柔儿的事捅出来了?” 他暗自调息,再与她太接近,无异于引火上身。 沈千夏嗯了一声,“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好?” 容湛拧了拧眉,思忖片刻,“那就如他们的愿,了结吧!” “可他们是否已经有了退路,这事根本动不得柳其霖?” “太子在力保他,即使证据指向他,最多关上一段时日,以后找个借口也就出来了。” 沈千夏冷着眉宇,果真是一手遮天到这种程度了。 第419章 不小了,刚刚好 容湛瞧着她的神色,懒懒地叹道:“对付柳其霖不一定得这么正视,总会有机会的。” 沈千夏抬眸,揶揄道:“你的意思是用邪门歪道,暗中将他杀了?” “只要你乐意,未尝不可!”他邪肆地笑着,闲闲散散的话饱含冷意。 她怔愣了片刻,清寒地说:“这想法倒是直接也靠谱,可他的罪行必须公诸于众,若是暗杀岂不是便宜了他。” “你还得先让他身败名裂?”容湛徐徐低笑,目光紧紧盯着她。 沈千夏静默不语。 须臾,他眉目冷沉,语气淡淡地继续说:“皇上大概是怀疑柳家的,奈何刑部没有查到证据,顾家搜出的那些通敌证据,你以为柳承他不紧张?” 做得再滴水不漏,也总会留有破绽,何况柳承那个人,心思老沉。 她低声说:“这么说他这次是利用萧太子将事情败露,上演着老戏码,让人以为他与北越势同水火?” 容湛温柔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沈千夏冷嗤:“戏演多了他还真出不来了,可是同样的戏码别人看着也觉得假吧?” 她忽然顿住,脑中某种念头一闪而过,仰起脸迷惑地望着容湛。 “或许这一次加了料,让人意想不到?” 容湛盯着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沈千夏有点受不住他的眼神,手下意识地挣脱,他却握得更紧,最终她干脆放弃,承接着他逐渐炙热的眼神。 他忽然将她拉入怀中,双手环住她,“我们就成全他就是,他们那些人本就没有无辜的,那也不必手软!” 沈千夏点了点头,可是他为何忽然要抱她? 不是说得好好的,在讨论正事吗? “你难得主动来找我,不说那些糟心事了。”低醇的嗓音自他喉间溢出,伴随着温暖的气息,好听到了极致。 沈千夏被禁锢在他怀中,思绪霎时也不太清明,“那就不说了。” 容湛的身子僵了僵,她伏在他胸口,软糯略微沙哑的声音直击他的心口。 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千夏。” “嗯。” 他将她脖颈处的发丝轻轻捋开,眸子里一片幽暗。 “嫁给我。” 清浅的三个字强势地闯入她心扉,她眸中一闪,仰起脸看着他。 他忽然低头,两人的鼻尖相贴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幽兰而不太均匀的呼吸混杂在一起。 陡然间萦绕着浓浓的旖旎气息。 她的沉默让他再次开口:“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做我的王妃。” “我…我…还…小。” 想不到什么词来回他,她似乎在胡乱扯着。 沈千夏思绪混乱,他温热而粗重的呼吸,灼热的眼神,无一不在提醒她,他此时充溢的占有欲望… 容湛闻言低笑,语气像是在哄着她,唇畔顺着她的鼻尖缓缓下移。 “不小了,刚刚好…” 她紧张地往后靠,身子却莫名地发软,他在她腰间的手稍微一抬。 两人的唇畔贴在了一起,熟悉而久违的那种感觉瞬间席卷着他们。 沈千夏惊愕地张嘴:“你…冷静点。” 然而,他不但不冷静下来 热烈地痴缠着。 她整个人懵住,双手抓着他的手臂,脑子里一片混沌。 他紧紧锢着她的腰。 不同于上次蜻蜓点水般的吻,他这次只想索取更多。 “唔…”他的热烈让她无法呼吸,有种溺水的窒息感。 她感觉自己的唇会坏… 第420章 留下来陪我 良久后,狂热才逐渐缓和,继而温柔起来。 容湛的唇轻轻摩挲着她娇艳的红唇,迷离的眸子凝着她。 她潋滟的眸子泛着几分水雾,微弯的眼尾透着妖冶,睫毛一颤一颤的,洒下的暗影遮住眸底的情愫。 往日清冷的眉宇染着异样的绯色,脸颊因红晕越发显得魅惑迷人。 沈千夏与他对视着,唇齿间仍然是他独有的气息。 灯光映在他如玉的容颜上,暗流涌动的眸子,仿佛要将她卷入。 她趁他唇上的动作轻微时,沙哑地说:“你先放开我。” 语气轻微颤着,音色好听至极。 她喉间吐出的每一个字,撩都能拨着他最敏感的神经。 她每一个细微的举手投足,都是媚态尽生。 容湛瞳孔猛地一缩,忍不住又深深地加重了唇畔的吻。 他将手从她背后挪开,轻轻握住她的腰。 沈千夏身后忽然没了支撑,已经虚软无力的她,微微向后倒去。 容湛顺势将她放在躺椅上,整个身子覆住她。 他的唇滑下她的唇畔,落在她脖颈,锁骨,肩头… 所过之处,她的肌肤霎时有种触电的感觉,沈千夏抬手推他,手瞬间被他摁住。 “留下来陪我。” 沈千夏呆住,留下,陪他? 他们单独相处已经不是第一次。 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说这话,似乎代表着其他意思?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腰间的衣带滑落在地上,他的手掌已经探进,抚着她细腻的肌肤,随后一路往上。 沈千夏倏地回神,手猛地按住他快到她胸口的手。 “你还不曾娶我,怎么可以这样?” 容湛蓦然顿住,眸光瞬间清亮些许,掀眸微扬着脸,看向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原本盘着的发髻已经凌乱,如瀑布般披散在躺椅上。 精致绝伦的脸庞柔媚无比,被他吻得红艳的唇,令人遐想… 魅惑人心的妖精… 他深呼吸几次后,才将手从她衣衫中挪出,慢条斯理地帮她整理,“对不起,我情难自禁…” 语气是极力克制的暗哑低沉。 沈千夏还不曾完全回神。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差点在他的书房交待了自己,真是太可怕了。 她对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反感,只是她真的还没有足够的承受能力。 她目光恍惚地看着他帮自己整理好衣衫,将腰带系好,把发髻重新绾好。 片刻后,沈千夏舒缓气息,像是劫后余生般:“我穿着男装,你也下得去手?七王爷的口味果然是不一样。” 容湛抽了抽嘴角,能在这种境地说出这样的话,也非她莫属了。 他浅浅地笑了笑:“莫非你该庆幸自己是这样的装扮?” “我有什么好庆幸的?你根本就是欺负我。” 他顿了顿,眸光流动:“也算不得欺负,你说大半夜的心尖挂念的人前来,还是个大美人,我又不是哪方面有问题的男子,怎能不心动?” 沈千夏哑然,气怒抬脚地朝他踩去,“你这话是说我不矜持,半夜自己送上门来?” 容湛这次倒是避开了,解释道:“我不是这意思,所以不该受你这一脚。” 她羞怒地瞪着他:“那你什么意思?” “因为你…不经意间就勾引我了。” 第421章 多想留她 什么勾引? 谁勾引谁? 沈千夏觉得再说下去,又得回到那个问题上面了。 这个男人明明时刻都在撩她,撩得她心神不稳,差点丧失理智。 真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她轻咳一声,淡淡地说:“我回去了,明日你把陆子瑞带到刑部去?” 沈千夏忽然想起自己先前的忧虑,继续问:“应该没人能从你手里把人带走吧?” 容湛拉着她的手,避而不答,“你不打算留下陪我了?” 留下? 她忽然觉得这王府,这书房根本是龙潭虎穴。 沈千夏抬手揉了揉眉心,“我可不想背个勾引七王爷的名声。” 他眉眼染上邪魅,勾唇浅笑:“我喜欢。” 大概是怕她误解,又补充道:“是喜欢你来…找我。” 她抬起眸子望着他俊逸的脸,心尖有什么化开似的。 他轻轻握着她的掌心很温暖,更加让她有点无力招架。 沈千夏侧开脸,“明天还要去刑部作证,我真的得回去睡了。” 容湛笑了笑:“你明日睡到自然醒就可以,不需要你去,一切有我。” 她顿了顿,调侃道:“竹苑的东西是我发现的,苏大人不需要我去作证吗?” “这种小事,何必你亲自去?” 他眉头要挑不挑的,凤眸中的笑意莫名有种宠溺。 沈千夏瞬间明白什么,心头一暖,“你这是让柳国公记恨你,也是让太子心生嫌隙啊。” 容湛不以为然,目光霎时温凉:“放心,他们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她觉得也是,再说柳国公本就是自导自演,再苦逼也得自己咽下去。 而且容湛若能出面,倒是可以替她省下不少麻烦。 她还想问竹苑的事他如何解释,总不能说他去过国公府妾室的偏院吧? 然而,他这次不给她说太多的机会,说要送她回去。 沈千夏揶揄道:“这会倒是想赶着我走了?” 容湛扯了扯眼皮,“你若是再磨蹭,我可能真的不会放你走了。” 他多想留她… 多想要她… 他想着,再忍忍就好! 她呵呵笑了笑,说不必送她,来来回回多麻烦,可他不依,态度坚决而强势。 她觉得,他还真的像是铁打的身子,早晨要早起,晚上很晚不睡,每天还有那么多事要谋划,处理。 心底有那么一抹疼惜悄然散开… 回听雨轩的路上,容湛说四月初五那天他要陪萧夙寒去狩猎,问她想不想去? 沈千夏目光一亮,连忙答应。 他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让她扮成小兵的模样跟着他一起。 她欣然应允。 翌日清晨,整个上京城炸开了锅,柳国公的妾室是被谋杀的言论,一夜之间已经传遍。 原本柳其霖是大家心目中的最大嫌疑,可经过一夜后,另一番说辞已经开始传开。 此时的国公府,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柳夫人心急如焚,不知所措,紧张得冒汗,柳其霖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柳家唯一的儿子,绝对不能有事啊。 柳其霖断定没有证据落在刑部手里,当时所有的罪证都是指向顾家。 柳国公沉着眸子,等着刑部的人来传唤。 柳凝香夫妇因沈暮雪即将出嫁的喜悦,此刻不得不压下,为柳家担忧着。 不多时,刑部除了传唤他们,还派人去了竹苑,众人的心思颇为忐忑。 第422章 简直是无稽之谈 刑部公堂之上,居于首座的苏政,眉宇严肃,眸光如炬。 容湛一身黑色锦服,坐于左下侧,微眯着凤眸,姿态洒脱闲散。 容夜坐于右下侧,目光深沉。 萧夙寒坐在容夜下方,他声称陆子瑞和柔儿兄妹是北越子民,他身为北越太子,得关心百姓疾苦,为自己的子民讨回公道,所以有资格旁听。 他时不时地摇着折扇,在容湛面前,之前的嚣张狂妄皆收敛几分。 柳国公看到容湛后,心里隐隐有着不安。 沈柳两家的人都到齐后,外面的百姓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雅苑搜出的东西和那些女尸,已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其中不乏有猜测是柳国公父子所为的,只是不敢明说罢了。 此时都是秉着好奇心前来观看。 柳其霖神色淡定,对苏政的言语开口就不太和善:“苏大人,刑部办案现在是根据谣言的吗?一大早就将我们两家传到公堂上,你可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苏政凝着眉宇,犀利的目光看着他。 柳国公连忙侧身斥责道:“不得无礼,今日两国太子与七王爷都在,自然能将事情弄明白,给大家一个真相。” 柳其霖承接着自己父亲的锐利目光,顿时悻悻然,不吱声了。 最憋屈的莫过于沈域,新宅子才住进去,新官才上任,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只能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据说那个院子还是原本建好给沈千夏住的。 而且每次开堂审这个案子,他还得到场,不能缺席。 沈暮雪直勾勾的目光一直锁着容夜,举止优雅端庄得体。 门外窃窃私语着,纷纷猜测到底能审出个什么结果。 “肃静!”苏政拍着惊堂木,神色凛然。 “传柔儿姑娘的兄长陆子瑞上堂!” 柳其霖目光一闪,刚才保持的淡定瞬间有点绷不住,那个贱妾竟然还有兄长活在人世?! 他先是看了眼父亲,见他面色没有波澜,又安心些许。 然而他身侧的母亲,身子明显在簌簌发抖。 苏政扫了一圈在场的人,继续朝柳国公说道:“国公,之前您府上竹苑闹鬼,青城山的龙道士做法后,离开上京前,曾经来了刑部一趟。” 此言一出,众人的神色都有了微妙变化。 柳夫人的脸越发苍白,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柳其霖轻声安慰:“母亲,你放心,雅苑的命案都结案了,翻不出什么了。” 柳夫人迷茫地望了他一眼,心中依旧是忐忑不安… 柳国公沉声问道:“不知龙道士来刑部说了什么?” 苏政淡淡地说:“他说命丧竹苑的柔儿姑娘是被谋害,而且凶杀现场并不是您府上的竹苑而是侍郎府旁边的雅苑。” “简直是无稽之谈!”柳国公冷声反驳,“若说她被人谋害,我相信定会还她一个公道,可我的妾室怎么可能出现在雅苑那种肮脏之地?” 雅苑的事结案后,众所周知,那些遇害女子,都是被顾侍郎我特殊方法对待过,最终虐待而死。 他曾宠爱的女人绝不可能被别的男子玷污! 第423章 没高兴多久 苏政沉着眉宇,神色坦然:“光说无凭自然不能信服,可他告知竹苑后面的梧桐树下埋着柔儿姑娘死前留下的证据。” “本官相信,很快就能给让柳国公亲眼目睹了。” 柳国公心口一凛,目光霎时幽暗,冰凉的目光暼了眼柳其霖母子。 还努力保持镇定的柳其霖,随着苏政的话落下,眸底闪着惊慌,心猛地提起,极度不安起来。 竹苑还能有什么证据留下? 他明明都已经毁尸灭迹了… 柔儿的尸首都难以再分辨出来,他们还怎么证明? 如此一想,他提着的心悄然放下。 他心里不由得暗骂那个贱妾,死都死了还来坑他! 容湛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俊逸的脸上拢着冷漠,眉目温凉地瞟了眼柳其霖。 萧夙寒饶有兴趣地说:“想不到刚来上京,就能替我北越子民申冤,真是不虚此行啊。” 柳其霖看向容夜,目光闪躲,此时能救他的只有太子了。 然而容夜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朝萧夙寒淡淡地说:“既然是在我们南晋出事,肯定会查清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 一抹绝望腾升而起,柳其霖趔趄了一下,被柳夫人扶住。 两个颤抖的人,都感觉到了对方的恐慌,柳夫人想安慰他,又怕露出破绽,紧抿着没有血色的唇。 随着陆子瑞被带上,紧接着有人将一个檀木盒奉上,立即有仵作上前接过。 陆子瑞跪下朝容湛等人行礼,眸光冰冷地看了眼柳国公父子。 此刻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盒子上,不知道里面能有什么证据。 苏政吩咐仵作将其打开,此时有人已经有预感,让验尸的仵作检验,里面恐怕是什么骇人的东西。 沈暮雪低声问柳凝香:“母亲,表哥该不会是凶手吧?要不就是舅母?我可是听说舅父以前极其宠爱那个柔儿。” 柳凝香侧首瞪了她一眼:“闭嘴,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 “这都闹到公堂上了,而且民间也都传遍,真想不到表哥温文儒雅的,竟然连自己父亲的妾室都不放过。” 沈暮雪压低着声音,湮没在喧嚣的议论声中,柳凝香还是气得够呛。 “少说两句不会死,你想让太子看我们家笑话?” 沈暮雪目光一动,视线落在容夜身上,立即恢复温婉端庄的样子。 “回大人,是一节断指和一方丝帕。”仵作将盒子打开后,立即禀报,“停尸房有截断臂,手正好缺了根手指,属下这就去核对是否吻合。” 柳其霖面如死灰,再想使自己平静都已不可能,心虚恐慌绝望,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他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 苏政嗯了一声,“速去!” “慢着。”萧夙寒冷嗤一声,继续道:“听说那些尸骨已经难以分辨,就凭根手指就断定是谁,是否太牵强了?” 柳其霖心中一喜,跟着附和:“苏大人,顾侍郎已经认罪自尽,此时将那些被他残害得拼凑不齐的尸骨随便拿出一截,切掉手指后就说是柔儿,的确有失可信度。” 他坚信被水泡过后还能吻合不太可能,此时说话底气也足了些。 可他并没有高兴多久。 第424章 就这么招了 沉默良久的陆子瑞悠悠开口:“我愿随仵作一起去认领我妹妹,她手臂与脖子处都有胎记,只要尸身还未腐烂,便能找出。” 苏政闻言说道:“如此甚好,若还有谁怀疑,请随陆公子一起去查验如何?” 柳国公身子僵了僵,眸光意味不明。 柳其霖彻底震住,陆子瑞所说的胎记,他记忆犹新。 他脑中不由得回想起,柔儿光着身子拼命向他求饶,如玉的手腕上那显目的印记。 还有他在她身上尽情发泄自己的情欲时,她锁骨处那魅惑的红痣跟着一同起伏… 当瞥见七王爷淡漠的视线时,他瞬间感觉,此事再深究追查下去,自己这次不可能再有生路… 柳其霖甚至感觉到自己父亲那满含杀意的目光,他真是被鬼附身了,世间那么多女子,他怎么敢去动父亲的宠妾。 倏地,他阴冷的目光扫了眼柳夫人…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苏政开口让仵作带着陆子瑞去停尸房。 随着苏政的话音落地,柳夫人已经身形不稳地瘫倒在地上,“是我做的…柔儿是我杀的…” 柳夫人就这么招了… 不知是否惊吓过度,已经语无伦次。 柳其霖眸底闪过意外,心绪无比复杂,连忙蹲下身子扶着她,颤抖着声音,“母亲。” 忽如其来的变故,众人一片唏嘘,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沈域和柳凝香半晌不曾回神,她怎么这样就认罪了… 柳家根基深厚,权势滔天,这样的小事不是应该很容易就蒙过去? 沈暮雪鄙夷地瞧着柳夫人,暗嗤,早就知道她心怀鬼胎,否则怎么被沈千夏装神弄鬼差点吓得没命! 柳国公神色悲戚,顿时痛心疾首,“夫人,我自问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心狠手辣。” 柳夫人目光呆滞,紧握着柳其霖的手,将她是如何嫉妒柔儿,如何恨她,最后如何杀她都一一交待。 没有先前的语无伦次,言语还算清晰,目光尤为不舍地盯着柳其霖。 柳其霖惊愕得说不出一句话,嘴唇颤抖着,眸底划过震惊。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容湛淡淡开口:“不知丝帕上只剩的半截十字作何解释?莫非人家想方设法留下痕迹,就为了告诉世人是柳…夫人?” 语气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嘴角挂着邪妄的笑。 柳其霖倏地呆住,脑子里轰轰作响! 萧夙寒妖娆一笑:“七王爷觉得丝帕上被血迹掩盖的是个柳字?” 容湛掀了掀眸,寒凉地扫了他一眼。 萧夙寒目光一凉,摇着折扇垂下眸子。 柳夫人吓得匍匐在地:“柔儿不知道我的名字,如果想留证据,只能写柳夫人也不足为奇啊!” 容湛再次开口:“你说在竹苑杀的人,尸首却在雅苑,两地相隔甚远,又有阵法机关重重,敢问夫人是怎么把人运过去的?” 柳夫人噎住,动了动嘴唇却不知如何开口。 柳国公一直淡定的心,此时终于不再平静。 柔儿的尸首在雅苑是他不曾料到的,竹苑梧桐树下有证据更是一无所知。 还有龙道士竟然早已掺和进来。 他得知的消息仅仅是陆子瑞关在了七王府,刑部在翻这桩旧事。 第425章 不嫌弃你已经是最好 刑部? 柳国公顿时恍然,那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七王爷向来不问朝堂之事,原以为他绝不会管这些闲事,自己竟然估算错了… 真是可恨! 容夜暗着眸子,声线淡漠地说:“七皇叔问话,怎么都不敢开口了?” 堂上顿时静谧下来,各人心思难测,柳夫人已是哆嗦着说不出话。 忽然,扑通一声! 打破片刻的宁静。 柳其霖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说道:“是我帮母亲将柔儿的尸首搬到雅苑的。” “母亲当时趁着父亲在边关时将柔儿杀害,事后又怕事情暴露,惊惧之下找我商量。” “我那时候也吓傻了,只想着如何帮母亲脱困,不曾考虑其他,才掩盖事实无形中成了帮凶。” “……” 柳其霖说完后朝柳夫人叩首道:“母亲,孩儿不孝,公堂之上不能为您辩解,还成了证人…” 柳夫人瞳仁逐渐放大,傻了一样地看着他,随后又笑了起来:“你没有错,都是娘的错…” 反复着这句话,她求助的目光看向柳国公,回应她的是无比绝情的眼神。 柳国公努力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可逐渐暴躁的神色还是掩饰不住。 事态与他预想的有所背离,他从未想过会将自己的儿子搭进来。 哪怕他犯了错,做了他一时难以接受的龌龊事,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柳其霖垂着眼睑,身子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良久后,陆子瑞迈着沉重的步伐出来,眸光如鹰隹般地扫向柳其霖和柳夫人。 凭着陆子瑞所说的胎记,在那些尸骸中寻得了柔儿,人证物证俱在,加上柳夫人与柳其霖的口供,便能断案。 尘埃落定,众人散去。 容湛率先离开,神色云淡风轻,姿态丰仪无双。 萧夙寒意味深长地瞟了眼柳国公,也跟着抬起步履离开刑部。 沈暮雪一直站在门口,期盼着容夜出来时,能看她几眼。 容夜在柳其霖面前站了片刻,淡淡地扔下一句话:“沉住气,将尾巴收起来。” 随后大步往外走,经过沈暮雪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朝她温润地笑了笑,随即离开。 沈暮雪僵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他的笑容,顿时心潮澎湃,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 她对柳凝香说:“太子对我笑了呢,他笑起来真是太醉人了。” 柳凝香本来沉重的心情,得到一丝缓解,“柳家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嫌弃你已经是最好了。” 沈暮雪得意地点头。 直到柳夫人和柳其霖被押进刑部大牢,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次恐怕不能再为所欲为了。 特别是见到柳国公从未有过的沮丧与沉重,谁都不敢再轻易出声。 日薄西山,晚霞红透了半边天。 沈千夏这才懒洋洋地起来,望月开始念叨了,说她日夜颠倒,吃饭不按时,身体会吃不消。 边说边张罗着晚饭,沈千夏朝她浅浅笑着:“我尽量改。” 刚落座,敲门声响起。 望月连忙开门,“小少爷,你回来了?” 沈千夏闻声,侧眸看过去,沈臻站在门口,略微拘谨,眉目间隐者淡淡笑意。 第426章 你整颗心都装着七王爷? 望月连忙让他进屋,这才看清楚后面跟着的苏沁阳。 大概是怕沈千夏开口赶她,苏沁阳抢着开口:“千夏,我就看看臻儿,等下就回客栈。” 沈千夏的视线掠过她,问沈臻:“吃饭了吗?没吃就一起吧。” 沈臻微笑着说:“好。”然后回身问苏沁阳,“娘,您吃过了吗?” 苏沁阳的眸光瞬间蒙上一层水雾,怔愣地盯着他,摇了摇头。 沈臻回眸望着沈千夏,目光像是询问着什么,乖巧而谨慎。 “望月,再去添两副碗筷吧。”语气很淡很轻,看不出喜怒。 沈臻的眉宇瞬间舒展,脸上的笑意加深,“谢谢姐姐。” 沈千夏极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沁阳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赶她走,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用过晚饭,沈臻与沈千夏说了好一会话后,望月将沈臻安顿好。 苏沁阳坐在他屋子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沈千夏看着沈臻心情颇好,也就没有轰她走。 她回到房间,掌灯后,拿出让望月准备的丝帛与针线,端坐在桌案前。 望月调侃道:“这是吹的什么风?你竟然不关心今日案子审得如何,倒能静下心做起这细活来了。” 沈千夏扬起嘴角,“他说让我睡到自然醒,等消息就是,所以也就懒得打听了。” 望月像发现新大陆般盯着她,“如今你整颗心都是装着七王爷吗?莫非做这腰带也是打算送给他?” 沈千夏觉得这绣活真不是易事,歪歪斜斜的针法,有点辣眼睛。 听着望月的话,心口一动,抬眸看向她:“我就是想谢他屡次出手相助,礼尚往来而已。” 望月噗嗤一笑:“你也就是哄骗一下我吧,口是心非。” 沈千夏笑而不语,低头继续用银线绣着祥云图案。 望月知道她不愿意说的,怎么问也问不出所以然,于是整理好被褥,把屋子又打扫一下便出了房间。 一阵珠帘拨动的声音过后… “七王爷…”门外传来望月略微惊讶的声音。 “千夏在吗?”紧接着就是容湛清淡磁性的嗓音。 沈千夏闻言,连忙将东西收好,起身走到珠帘处,探头朝外说道:“我在。” 容湛浅淡一笑:“我可以进来吗?”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望月识趣地退出屋子,将门带上。 容湛身着黑色丝质常服,将他的身形轮廓衬得无比完美。 他抬起步履,缓缓走近,仿若降临的神祗,丰仪无双。 她笑着问:“你这是下了公堂后回去睡了一觉?” 他在她身前驻足,点了点头:“去了趟刑部,觉得浑身不自在,也怕将那些腌臜之人身上的气息带给你。” 沈千夏笑了笑,这是什么逻辑? 哪有那么夸张,明明是他自己洁癖。 不过他确实不愿意跟那些人相隔太近。 她走到桌前,拿起水壶到了杯热茶,“看样子结果不是很差强人意。” 容湛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凤眸锁定她的脸:“虽然不甚满意,但是还行,你可以猜猜看?” 第427章 你很失望吗? 容湛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沈千夏沉思片刻后说:“不甚满意就是说柳其霖并没有被戳穿,还行的话大概是柳国公挺抓狂的,结果并没有完全顺着他设计的走?” 容湛露出赞赏之色,漆黑如墨的眸子深不见底,薄唇抿成好看的弧度,点了点头。 她轻叹一口气,眸子幽暗几分,坐在椅子上。 “柳国公这次又舍弃了谁?难不成是他的糟糠之妻,原配夫人?” 容湛低头凝着她,缓缓开口:“不错,柳夫人主动认罪,柳其霖是她的帮凶,现在两人都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沈千夏并不惊讶,柔儿是柳国公在北越费了点心思带回的女子,对她甚是宠爱,当年他就曾怀疑是柳夫人所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这次趁着风口浪尖将这事挑破,他肯定也是做好夫妻撕破脸皮的打算。 说得好听点是大义灭亲,其实就是为自己的儿子脱罪,还能为心爱的女子报仇。 不过他的心够凉够狠! 她嘴角勾起一抹凉薄,“柳夫人那么精明,又怎么甘心的?若说只是为了保全儿子,她仗着柳家的权势应该会让柳国公想其他法子才是。” 话落,她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坐着,细微的举动让他心头一暖,顺从地在她旁边坐下。 他顺势握住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温凉地说:“她或许是以为自己丈夫不会那么绝情,能凭着雄厚的势力保她一命。” 沈千夏定定地看着他,勾唇浅笑:“是你震慑住他的吧?想必柳国公本来胸有成竹,倒是没料到你会管这事。” 容夜与柳家一丘之貉,他们就是装模作样走个过场而已。 萧夙寒除了推波助澜将此事点燃,在南晋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唯独容湛,这个看似闲散而无所事事的王爷,与生俱来的淡漠与矜贵令人心悸。 只要他现身在刑部,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们都不敢明目张胆地为所欲为! 容湛动了动手指,轻轻揉捏着她的手背,轻飘飘地说:“这次未能除去柳其霖,你很失望吗?” 沈千夏闻言,怔愣地看着他,“要动他们本就不易,这样已经足够了。” “柳夫人肯定是难逃一死,柳其霖作为帮凶,换作平时可能随意就将罪行揭过去了,可现在应该没那么好的运气吧。” 容湛轻轻颔首道:“柳其霖身为帮凶虽然罪不及死,但发配出去是很轻而易举的事。” 沈千夏笑看着他,“能将他发配出去已经很难得了,至少不让他祸害其他无辜女子。” 他静静地看着她,不语。 她靠在椅子上,幽暗的眸光泛着丝丝冷寂,寒凉地说:“没有什么帮凶,他们母子都是凶手,相信苏大人能秉公处理。” “苏大人办案还是能让人放心的,不过这处置可能会在太子婚后了。” “还想给他们幻想吗?” 容湛摇头:“自然是没有幻想了,不过是温水煮青蛙,让柳其霖心里慢慢煎熬。” “他不是还奢望自己能安然无恙地从大牢出来吗?有时候绝望比死更难受!” 沈千夏哑然,盯着他的目光有片刻的闪烁。 第428章 你占过我的床,该礼尚往来 沈千夏似乎明白他的用意,让他在大牢里以为自己继续做他的小公爷,然后被发配去边关。 满怀希望又看不到希望… 在发配后他还会存有幻想,不过就是帮凶而已,他父亲一定能将他解救。 这对于他们家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很显然,容湛不会再给他机会。 柳其霖只能继续在希望,失望,绝望中度过。 这样既是缓兵之计,有足够的时间与柳国公周旋,也能让柳其霖饱受折磨。 她目光含有深意,偏头瞧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心思读透一般。 容湛瞧着她的神色,邪肆一笑:“觉得我很可怕?” 沈千夏看了他半晌,笑着说:“这会觉得有些传言并非属实了。” “嗯?什么传言?”他目光深邃,语气温柔。 她调侃道:“说你专横暴戾啊,我倒觉得这点说得不对,应该是杀人于无形才是,而且是诛人先诛心!” 容湛凝眸,轻轻笑着:“你这算是夸我吗?”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表示很无语,他就这么缺夸赞? 他微抿的唇弯起了一抹弧度,透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随后缓缓下移,落在她娇艳的双唇上。 她微有些慌乱地侧开脸,不去触碰他灼热的目光,“你还真是什么话都可以当夸你。” “嗯,因为是你说的,所以我都喜欢。” “花言巧语。” 容湛一怔,勾了勾唇,“这是实话,不是花言巧语。” 沈千夏没说话。 “莫非你喜欢实际行动?”浅淡磁性的声音徐徐弥漫。 “你…”沈千夏甩给他一个淡淡的目光,觉得他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容湛低笑,眉宇萦绕着一层邪魅,“不过,一个行动或许能胜过千言万语?” 他拉了拉她的手腕,让她距离自己稍微近些。 沈千夏接触到他深幽而泛着阵阵情意的视线,心口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抽跳着。 这种目光她现在不陌生,她即刻明白意味着什么… 她脑中瞬间浮现出他书房中那强烈而旖旎的吻,心口再次一跳。 “你回去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去狩猎呢。” 沈千夏转开话题,尽量让自己平静,不让他看出自己的慌乱。 容湛倒是没再近一步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须臾,他长叹一声,好暇以整地凝着她,“你这日夜颠倒的习惯得改,我以后打算监督你睡觉,直到调整过来。” 说得语重心长,神色郑重,不会让人怀疑有其他动机似的。 “当然,你若是嫁给我,我可以每天纠正你的习惯,这样对你身体有好处。” 沈千夏扶了扶额,能把占便宜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除了他也没睡了。 “别闹了,回去吧,明日输给北越太子的话,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容湛目光一闪,淡淡道:“面子不及你重要,上次药王也说过你这习性不太好。” 她呵呵笑了笑:“你倒是挺相信他的。” “我不是信他,是对你有好处的都信。” 沈千夏失笑,沉默不言。 “而且你占过我的床,是不是该礼尚往来?” 他似笑非笑,她觉得他就是无理取闹… 第429章 我肯定配合你 不等沈千夏拒绝,容湛已经拉着她走向床榻。 她顿时回神,拦在他面前,“现在还早呢,你回去完全来得及。” 他懒洋洋地看着她,眸光染着一层迷蒙,“我确实是困了,回到王府还需要点时辰,而且我身体娇弱容易生病,你就当怜悯我一下?” 真是乱扯一通还不带气喘脸红的。 她就眼睁睁看着他从她身侧穿过,走到床榻前,抬手将外袍缓缓解开。 神态从容淡定,姿态优雅养眼,脱个衣服的动作都魅惑到了极致。 他这是来给她调整睡眠时间的? 分明就是霸占她的地方,强势霸道不讲道理。 “你在我房间过夜,明日指不定传出什么,你是看着我反正名声不好,破罐子破摔是吧?” 容湛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上前靠近她,低头轻声说:“你我都名声不好,刚好凑成一对,要传出什么也行,那我就娶了你,你也只能嫁给我!” 沈千夏听着他耍无赖的话,顿觉有又好气又好笑,她先前还以为他儒雅至深,原来都是假象而已。 她深呼一口气,转身,“那就让地方给你睡吧,不打扰了。”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手臂从她腰侧将她揽住,后背瞬间贴上他温热的身躯。 “你陪我,我真的只是想睡觉,保证不做其他的。” 低哑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蛊惑着她的心,心抑制不住地狂跳着。 她的身子顿时有点发软和颤栗,靠在他胸膛,周身萦绕的全是他冷冽的清香。 他强烈的存在感冲击着她的每条经络,脑子的清醒逐渐消散。 神思还在天际远游,她忽然身子一轻,被他打横抱起。 忽如其来的举动令她猝不及防,她惊得下意识伸手攀住他的脖子。 容湛目光一顿,触及到她潋滟多姿的眼眸,姿容无双的脸。 浑身的灼热开始往一处汹涌汇聚。 妖…精… 他如此暗想着,转身将她放在床榻里侧。 褪去鞋袜,拉上锦被,遮住她曼妙诱人的身段,开始默念清心咒。 他只是想让她能在夜晚睡得安稳,现在不能有非分之想。 然后在她旁边躺下,隔着尺来宽的距离,侧着身子凝着她。 沈千夏看着他染着绯色的脸,忍着笑说:“七皇叔…” 容湛身子一僵,眯着凤眸盯着她。 她盈盈一笑,继续说:“如果我勾引你成了,是不是下次再找你谈论谋权之事,你就爽快答应了?” 果然是要问这个话题。 容湛邪肆一笑:“若是好奇,你可以试试,我肯定配合你。” 她睨了他一眼,“算了,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太不划算。” 他心神微漾,眸底汹涌着暗流,不咸不淡地说:“任道重远,不能操之过急。” 沈千夏心口一窒,随即紧缩着,视线与他相望,良久不曾言语。 容湛看似狂妄不羁,手段雷霆,实则心细如发,步步为营。 他身上背负的恐怕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她能体会与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深情,唯独这件事他从不轻易许诺。 或许是责任,亦或是其他难以言喻的原因。 然而他刚才浅淡而闲散的话,似乎已经意有所指… 第430章 想跑? 气氛安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 沈千夏垂着眼睑,右手从锦被中伸出,摸索了一会然后握住他的手。 容湛浑身僵住,眸光蓦然紧缩,手背传来她掌心的温凉,令他整颗心颤抖着。 她轻叹一声,清丽的音色略微沙哑:“现在北越蠢蠢欲动,你忧心的事很多。” 没有谁是简单的,不管是容夜还是萧夙寒,能走上太子之位,都是踏着鲜血与谋略取得今日的成就。 容湛要面临的境况很复杂,即使他再强势,也得筹划周全,否则那些暗中真心跟随他的人,岂不是一腔热血白搭? 网,只能慢慢收… 他眸底划过狂喜,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搂住。 沈千夏抬眸惊愕地看着他:“你刚才说好不做别的。” 容湛轻笑,“我说的别的可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她怔愣地看着眼前这颠倒众生的脸,自己为他忧心了好半晌,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她这是白操心一场吧? 他了然于胸的坦然好像已经给了她答案。 容湛搂住她的腰微微往上提,鼻尖相触,“你担心我,我欣喜若狂,我想说的是,事情虽然不简单,但是还不至于难倒我。” “唯有你是刻在我心坎里的,我不允许你受到任何损伤和委屈,我这辈子唯一想守护的只有你。”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颊。 闯入心口的是他魅惑的情话,这种氛围,她的心有点狂跳不止。 特别是他深邃深情的眼神,看得她心尖的涟漪不断漾开。 沈千夏将手伸到他后背,身子往他的紧靠几分,双唇忍不住朝他凉薄的唇贴上去。 温凉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他倒吸一口气,喉结猛地滚动着。 她只是轻轻贴着他,生涩地在他唇畔摩挲着。 就已经如同最烈的火,足以让他疯狂。 他沙哑开口:“沈千夏,你这是在勾引我?” 沈千夏倏地回神,抬眸迷蒙地望着他。 他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眉心微微蹙着,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邪肆的俊容萦绕着一层旖旎的气息。 她连忙挪开还停留在他唇畔的双唇,暗想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主动去亲他。 她真是太会给这个男人找事了… 果不其然,后脑勺被他的大掌扣住,他忽然翻身覆在她身上。 “撩完就想跑?” 沈千夏感受到他的重量,还有隔着衣衫的灼热温度。 瞬间懵了,“不是…我只是…一时被美色所迷惑…” 容湛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色起意?” 沈千夏哑然… “我不介意你继续,这样中断的感觉很不好…” 他像是诱惑她犯罪一样,没脸没皮地说着。 沈千夏彻底无语,是她自己招惹的,她还能辩解什么? 容湛瞧着她一脸羞赧与窘迫,低头缓缓凑过去… “姐姐…” 门外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两人都怔住,容湛拧眉,“沈家小公子回了?” 沈千夏点头:“嗯,今日傍晚回的。” 他轻舒一口气,努力调息,让某处的燥热渐渐消散。 “姐姐!在吗?”声音有点急切。 紧接着还有望月阻拦他的声音,“小少爷,小姐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早上再说行吗?” “…” 容湛笑了笑,松开她,身子侧躺在一旁,“你去看看吧。” 第431章 打扰他们的好事 沈千夏起身将发丝捋好,把衣衫拂平,抬起步履拨开珠帘,经过画堂然后开门。 望月的目光随着开门的缝隙,偷偷地瞟了眼屋内。 想着是不是又打扰他们的好事? 没见到七王爷出来,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毕竟没见到他冷沉的脸。 沈臻朝沈千夏微微弯了下腰,礼貌地打招呼:“姐姐。” “怎么了?”沈千夏面容平静,语气淡淡。 他这才露出担忧之色,垂眸说道:“娘刚才准备回客栈时忽然头痛难忍,此时正极力忍着,恐怕今晚只能留下了。” “她说休息一下就会好,可我不放心,姐姐能否让我去请个大夫给她看看?” 沈千夏轻蹙着眉,轻描淡写地说:“不用请大夫,你回屋睡去。” “那娘怎么办?” “让她回客栈去,她在这已经待得够久了。” 沈千夏语气清冷而疏离,看他的眼神却挂着浅浅笑意。 沈臻有片刻的怔愣,然后点头道:“我知道了,姐姐也早点休息。” 话落,他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望月看着他有点落寞的身影,忍不住出声:“小少爷很久没见到苏姨娘,也挺可怜的。” 沈千夏散去眉宇的淡漠,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心?连他们母子见面都这样阻挠。” 望月连忙摇头,“你肯定是为了小少爷好,只是希望他能理解就行。” 沈千夏轻叹,眸光暗沉几分:“沈臻很聪明,他会明白我的用意,苏姨娘那副作派,他心里也该清楚。” 望月心想也是,虽然她家小姐经常在外,可每次在家时,只有小少年对她是真心的。 她对苏姨娘再怎么淡漠,对小少爷一直还算宽厚。 “这么说苏姨娘是装病装可怜博取同情吗?”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差不多吧,她哪次不是这样?用那双泪眼使别人心软。” 望月赞同地点头,她又瞅了眼屋子里,目光含着笑,“你打算留七王爷在这里过夜吗?” 沈千夏微挑着眉,没有说话。 望月轻咳一声,低垂着眼睑,继续说:“小姐,你就这么把自己交付给了七王爷,可有考虑清楚?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他的呀?”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沈千夏捏了捏她的脸,“我们什么还没有发生。” “真的?”望月显然是不太相信。 “当然。”沈千夏浅浅笑着,微弯的桃花眸风情万种。 望月呆了呆,迷惑地问:“你们单独相处也好几次了吧?” “这是七王爷不够魅惑,还是你不够迷人?或者说你们都是清心寡欲,定力太强!” 沈千夏无语地朝她摆了摆手:“睡觉去吧,别瞎猜了。” 望月憨憨地笑了笑,正好瞥见苏沁阳从沈臻屋子里出来。 原本神色如常,步伐正常的她,见到沈千夏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略微摇晃地走过来。 沈千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来我院子看他,我没意见,如果你在他身上动歪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沁阳脸色霎时白了几分,眸光盈盈。 沈千夏将门关上,不想听她任何狡辩之词。 第432章 有点难受 沈千夏轻手轻脚地进屋,拨动珠帘时,尽量不弄出大的声响。 房间内无比静谧。 甚至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 她朝床榻上看去,容湛似乎已经睡着。 沈千夏缓缓走近,盯着他的睡颜有片刻的失神。 柔和的灯光映在他精雕细琢的俊颜上,浓密的睫毛轻微颤着,鼻梁高挺,整张脸整个轮廓都无可挑剔。 她的视线随后定格在他抿成好看弧度的唇上。 连睡着了都这样魅惑人心。 她觉得自己会主动亲他那一下,似乎也并不奇怪了。 她弯身将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想着时辰还早,转身准备继续绣那不曾完成的腰带。 刚抬起步伐转身,手腕忽然被抓住。 一抹温暖瞬间传遍她全身,她回身瞧去,他仍然闭着眼睛好像不曾醒来。 沈千夏眸底闪过一抹狐疑。 她想将手缓缓抽出来,却被用力拽住,随后身子猛地朝他身上扑去。 容湛睁开眼睛,对上她清澈的星眸,勾唇一笑:“睡觉。” 说完将她拉到他身侧,臂弯环住她,她瞬间动弹不得。 “你别动,我就能规矩的睡觉,不然今晚我们就都睡不成了。” 沈千夏错愕地看着他,被他逐渐有点危险的眼神怔住,也就真的不敢乱动了。 “你刚才装睡?” “没有。”他似笑非笑,邪肆爬上眉宇。 “那我在门口的话你都听到了?” 容湛极浅地笑了笑,微眯着眸子,将她又搂紧几分。 “那你觉得我们怎样,才算是发生了什么?” 沈千夏哑然,果然是听到了… 他深深呼吸着,低哑地唤她:“千夏。” “嗯。” “对你,我很想遵从自己身心的本能,可又想让你没有任何顾忌地接受我,我有点难受…” 沈千夏一时语凝。 她虽然前世今生没有经历过那种事,可出入有些场所时是有所耳闻的。 何况前世还撞见过柳其霖的龌龊事。 她曾经甚至觉得那种事非常恶心,还好容夜那时候对她并不在意,加上沈暮雪从中耍手段,她庆幸自己被闲置在了后宫。 柳其霖曾经想强占她,若不是司徒澈撞见… 她心口忽然一滞,猛然记起司徒澈那次顺手帮她后,柳其霖没再对她做过越矩的事。 此后虽然过着冷宫一样的生活,可也是她极其愿意的。 直到容夜死后,沈暮雪将凤命一事抖出… 现在想来,司徒澈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地顺手帮她。 毕竟他是容湛身边的人,而司徒澈对朝堂与后宫是从来不过问的。 当初…依稀记得容湛是在出征北越吧? 心底有抹强烈的情愫开始汹涌,她眸光逐渐氤氲。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低沉的嗓音打破她的思绪。 沈千夏回神,嘴角漾开动人心魄的笑:“忽然觉得有些事大概是很早以前就注定了。” 容湛轻声笑着,收敛体内的冲动,“嗯,你注定是我的妻子。” 沈千夏失笑,垂着眼睑不再接他的话。 他的手臂动了动,让她枕得舒适些,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腰侧。 前世来不及护住你。 这一世,将倾尽全力为你遮风挡雨… 第433章 公诸于众的节奏 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破晓的晨光从碧纱窗透进,铺洒在屋子里,染上一层柔和的光。 破天荒的,一夜无梦地睡到天亮,听着窗外的虫鸣鸟叫,心中特别安宁。 沈千夏睁开眼睛,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心中划过莫名,倏地坐起身。 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真的就这样同床共枕,相拥而眠一整晚… 容湛跟着坐起身,慵懒地靠在床头,轻轻动了下手臂,“睡得还好?” “弄疼你了?”沈千夏凝着他的手臂,下意识问道。 他目光一缩,胸腔有抹暖意蔓延,定定地看着她,勾唇浅笑:“无妨,我乐意。” 沈千夏抿唇不语。 “特别是见你能安然地睡一晚,我觉得今后可以继续。” 沈千夏猛地咳嗽两声,“你真的是得寸进尺。” 容湛轻挑着眉,身子往前倾,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并没有进什么,你可是冤枉我了。” 他们的理解能力总是不在一个调上。 她抬眸,舒缓一口气,“你还得去狩猎场,起床吧。” “嗯,你也准备一下,我们就直接从这里去了。” 沈千夏连忙叫望月准备洗漱用品和需要的衣衫。 这期间又被容湛打断,说她不必扮成小兵的模样。 她疑惑地看着他,笑着问:“你不怕各种压力接踵而至吗?” 容湛走到床榻下,拿起外袍披上,神色云淡风轻:“压力之外,我更在乎的是有你相伴的快乐。” 沈千夏怔了一下,心思微动,一时间错乱不已。 思索片刻,她觉得还是不太张扬比较好,于是换了身男装,将发髻高高束起。 容湛心底虽然有淡淡的失落划过,可见她兴致很高,便不再勉强。 她一直还是保持清醒与警惕,也是正常的。 想着只要她陪着自己就行。 沈千夏怕太容易被认出,妆容特意精心设计了一下。 容湛洗漱与整理完过来,见到改变模样的她,揶揄道:“你这水平赶得上顶级易容术了。” 她淡淡笑着:“你太抬举我了。” 他勾唇笑了笑,缄默下来。 用完早膳,夙远已经驾着马车等候在院子外。 沈千夏交待望月与沈臻几句,便跟着容湛踏上马车,往皇家狩猎场而去。 夙远一向沉稳严肃的脸上,再次被惊讶到。 虽然沈千夏一身普通男装打扮,可他还是能猜测得出是他家王爷将她带在了身边。 暗叹他们这关系是否发展太快了? 这是快要公诸于众的节奏啊! 皇家狩猎场位于上京城外的东郊,出城即到,再往东便是皇家别苑与天麓书院。 狩猎场很大,此处山林茂盛,叠障重重,迷蒙的薄雾还不曾散去。 此时官道旁,已经停靠着许多奢华精致的马车,禁军来回巡逻着,隔那么点距离,就有旗帜随风飞扬着。 入口处的草坪处,已经聚集了许多年轻男女,现场无比喧嚣。 此次狩猎由容夜负责,参与的都是年轻一辈。 自从容夜选妃公开推崇武学以来,上京很多身怀绝技的贵族女子也不再藏着掖着。 第434章 被七皇叔撵出的公主? 这次狩猎,明帝本就事先授意,青年才俊,名门贵女都可以参加。 大概是自己身体抱恙,想让其他各国使臣见到朝气蓬勃,拥有众多后起之秀的南晋王朝。 与容夜随行的除了清云公主,还有沈暮雪这个准太子妃。 大家纷纷猜测,太子殿下除了宠爱自家妹妹,现在连太子妃都是放在心坎上。 沈暮雪身着华丽的玫红色骑装,妆容精致,容颜娇美,无疑是整个现场最闪耀的人。 清云公主一身橘色衣衫,视线淡淡地扫着沈暮雪,眸光寒凉。 其他参加的皇子只有容路和容皓。 容路孤身一人,容皓身旁带着两个美人,皆是身着骑装,倒还像那么回事。 除了皇家之人,还有谢巍与莫庭等众多武将。 萧夙寒轻轻摇着折扇,身姿妖娆,姿态颇为孤傲,显然这些人都未被他放在眼里。 他带着左右两位将军和四位武士,皆是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其他小国的使臣不敢轻易搭话,南晋与北越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生怕惹祸上身,皆是战战兢兢。 萧夙寒甩手将折扇收好,在掌心敲了敲。 长叹一声道,“你们南晋的男子,打猎这种热血的事情,连女子都带出来,这是有多缺乏人才啊?还是你们离不开女人的庇护?” 容皓迷离着眸子,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容夜极淡地扫了他一眼,“萧太子莫非不知道,我们南晋女子从来不输你们北越女子,性情婉约却也能舞刀弄枪。” 萧夙寒并不生气,笑得没心没肺。 倒是他身边的左将军,很不服气地说:“只是舞刀弄枪有什么本事?我们北越有一宝,就是咱们公主,排兵布阵上战场可都是不输男儿。” 右将军不甘示弱,音色洪亮无比,“对啊,我们高贵的公主殿下能文能武,美貌如花。” “你们南晋太子有清云公主这个宝贝妹妹。咱们太子也有视若珍宝的妹妹,同样是妹妹,就是不知道有何差异没有?” 这话看似豪爽且大大咧咧,可听在各人耳中,别有一番其他意味。 萧夙寒笑意不减,眸光含有深意,紧紧盯着容夜,眉宇隐着挑衅。 清云公主的脸霎时白了几分,手指微微蜷着。 虽然萧夙寒是她的表哥,可对他半分都琢磨不透,总觉得他不怀好意,阴冷无比。 容夜心神一震,眸光瞬时冷了几分,“清云是我们南晋最受宠的公主,岂是什么人都能拿来跟她比的?” 语气淡漠夹着几分凌厉的气势,对清云公主的宠溺也显而易见。 清云公主心里动容,紧张的心缓解几分。 莫庭的目光落在清云公主身上,若有所思。 萧夙寒勾唇道:“那是自然,怎么也不能相提并论啊。” 容夜冷着神色,与他对视着。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这时,一直沉默的容路淡淡开口:“萧太子的妹妹,北越最珍贵的公主,可是被七皇叔扔到房间外的那位公主?” 此言一出,萧夙寒一行人瞬间变了脸色。 不知是因为提到容湛,他们内心忌惮。 还是因为那位深受北越王宠爱的公主,有过那么一段耻辱的事迹,还被传了出来。 第435章 不知道的似乎还很多 前两年,容湛在边关时,北越王为了讨好他,将自己女儿献给他。 据说北越公主生得十分柔媚风情,性情豪放,当夜是像皇帝临幸妃子一般,光溜溜地被安排在了容湛的榻上。 最终被他撵出了门! 此刻左右将军们顿时不吱声了,只是那示威的视线丝毫不减弱。 容夜侧首瞧了眼容路,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 容皓见容路这番言辞得到容夜的赞赏,顿时也来了兴致,“难怪北越公主不敢来南晋,原来是曾经送上门被七皇叔嫌弃啊。” 这明显的讽刺与嘲笑,即刻引起左右将军的怒喝。 萧夙寒扬起手示意他们退下,微眯着眸子,扬起嘴角笑道:“你们七王爷不近女色,把谁送到他面前都是同样的结果,不足为奇。” 此话倒是没有人敢置喙,谁都知道七王爷冷情淡漠,身边不曾有过女子。 除了最近传闻的,与沈千夏有点牵扯外。 正思量着,不远处开始有了一阵骚动,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七王爷来了。” 大家的目光纷纷看过去。 整个现场霎时一片静谧。 只是都在疑惑,接待北越使臣那么重要的事,他都任性推脱了,今日怎么会来凑这个热闹的? 按他的一贯作风,不是应该拒绝吗? 萧夙寒敛了几分傲慢,心下一沉。 所有人就看着容湛缓缓走了过来。 黑色丝质常服将身形勾勒得修长挺拔,完美的俊颜晕染着一层清淡与疏离。 那浑身的睥睨与尊贵气势,散发的压抑令人无法忽视。 他身旁跟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身着普通的青色衣衫,长相清秀。 看上去不像是侍卫,一副文弱秀气的样子,众人猜测莫不是传闻中的东篱公子? 因为容湛侧眸看向身旁的男子时,神色明显温润些许。 甚至有人在心底暗自唏嘘,难怪他不近女色,原来是喜欢这样的! 容湛所过之处,大家已经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脸上邪肆的浅笑颠倒众生,浑身矜贵的气质令人心怯。 容夜率先微微颔首道:“七皇叔。” 容湛淡淡回礼,淡漠而疏离。 沈暮雪凝眉瞅着存在感极强的容湛,顿时觉得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失去颜色。 众所周知容家的子孙都生得极好,可今天仔细一瞧,竟觉得他比太子的气场都要强上几分。 一想到沈千夏攀上了这样优秀的男子,心中顿时窝火,手指紧紧捏在一起。 转念一想,七王爷再风姿绝世,气场强大,最终还是得对太子俯首称臣。 心中的火熄灭几分,目光落在他身边的男子身上。 萧夙寒上前两步,妖娆地打着招呼:“七王爷真是好雅兴,我还以为你只对行军打仗有兴趣呢。” 容湛清淡地回礼:“萧太子不知道的似乎还很多。” 萧夙寒脸上的笑僵住几分,静默下来。 对容湛,他琢磨不透的地方确实很多。 沈千夏感觉有道犀利的视线正盯着她。 她淡淡地循过去,沈暮雪直勾勾地盯着她。 沈千夏目光一凛,自己的装扮算是改头换面,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第436章 有嚣张的资本 气氛在短暂的对峙后,容夜宣布狩猎开始。 萧夙寒将折扇收好,翻身跃上马背,迎风喊道:“听说前面那座松山里有只九尾银狐,今日不知能否有幸捕到。” 语气狂妄嚣张,目光轻轻扫过,落在容夜身上片刻。 众人只当他是说笑,松山那么辽阔,而九尾银狐只是传说。 容夜神色没有波澜,语气淡淡地说:“松山地势险恶,猛兽繁多,萧太子该以安全为重。” 萧夙寒笑了笑:“越是地势险恶的地方,越有挑战性,我们北越武士从来都是迎难而上。” 容夜眸底闪过莫名,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夙寒又看向容湛,“七王爷,不知道你是否要与我争一争?” 容湛邪魅地笑了笑,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本王不需要争。” 萧夙寒怔了一下,拉住缰绳策马奔腾于林荫道上。 其他使臣都跟着萧夙寒一起往松山的方向而去。 容湛转身朝清云公主温柔地说:“你紧跟着我,别乱跑。” 清云公主嗯了一声,轻飘飘地瞟了眼沈暮雪。 沈暮雪莞尔笑道:“我跟太子殿下一起保护公主。” 容夜点头说好,清云公主眸底闪过不屑,面上保持微笑着说谢谢。 莫庭回身问谢巍:“谢将军今日可有目标?” 谢巍长叹一声:“听闻松山灵药很多,能为妹妹寻得几味药就行。” 莫庭凝着眉宇,“谢小姐如今在万药谷,你何需为灵药发愁?” “那还是多亏了沈三小姐,我谢巍无以为报,只能找几颗稀世草药聊表心意了。” 莫庭不语,视线不明地看向容夜。 容夜目光微凌,淡淡地说:“松山东面有不少奇花异草,谢将军倒是可以去试试。” 谢巍连忙颔首:“多谢太子殿下,我就在山口处碰碰运气就行,我只是顺势,不像萧太子是为了九尾银狐。” 容夜极淡地笑了笑,不再言语,目光盯着已经渐渐消失的萧夙寒,若有所思。 片刻后,容夜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霎时尘土飞扬,林间飞禽走兽四处逃散。 谢巍朝容湛拱手行礼后,骑马不疾不徐地往猎场而去。 沈千夏望着逐渐散开的人群,轻声问道:“谢将军那几句话是在提醒太子,萧夙寒有其他意图吗?” 容湛回眸颔首道:“九尾银狐只是个借口,他想接近东郊察看阵法与机关才是目的。” 萧夙寒精通兵法阵法,想研究是很正常的事,可是选的位置就有点敏感了。 看容夜刚才神色并无变化,显然是根本不怕他去探查。 她冷嗤道:“萧夙寒太狂妄自大了,他到底有何底气,在南晋的地盘这样不可一世?” 容湛沉着眸子,淡淡地说:“大概是他以为抓住了软肋,觉得自己有嚣张的资本。” 软肋? 沈千夏忽然明白了什么,“可他不怕人家狗急跳墙,将他在此结果了?” 只是估算不到清云公主在容夜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值不值得放手一搏? “现在挑事对他没有好处,容夜心机深沉,不会冲动地做决定。” 她沉默下来,若是容夜真能为清云公主拼命,大概也就不会有莫庭那个驸马了吧? 第437章 七王爷很护短 两人骑马漫步在林间,似乎打猎不是重点。 前方喧嚣的声音隐约传来,马蹄声夹着动物的嘶鸣声。 “你想去看看东郊那边的情形吗?” 清浅磁性的嗓音仿若清风拂来。 沈千夏诧异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猜的。”他眼角含着笑,语气温柔,“从松山东面放眼一望,对于布阵高手来说,定能看出一点端倪,那里是视线最好的地方。” 沈千夏哑然,定定地望着他。 他来狩猎场就是为了给她制造机会吗? “我不是布阵高手,只是有点好奇,总觉得乱葬岗改造的那块地方透着诡异。” 容湛眸光流转,“至少比我厉害多了,上次雅苑的阵,你可是不动声色就将其破了。” 沈千夏浅浅一笑,缄默不语,那其中还有风逸的功劳,否则她不会那么顺利。 静逸的树林里,只有马蹄声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小心!” 忽然,容湛目光一凉,快速从马上跃起,坐在她身后揽住她,然后身子朝右偏移些许。 一支箭如流星般倏地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随后是身后利器入体的声音,以及一声兔子的哀鸣。 沈千夏回眸触及到容湛深不见底的眼神,心口猛地一颤。 他此时眼底流转着浓浓怒火,眉宇萦绕的寒凉之气,令周身都凝固起来。 容湛没有松开她,目光寒凉地朝始作俑者扫去,浑身的杀意瞬间腾起。 萧夙寒忽视他的冷冽,装作镇定地打着迷糊笑道:“那只野兔我可是追了许久,情急之下有不妥之处还望七王爷见谅。” 容湛的唇角勾起一抹冷意,抬手拉弓搭箭放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如流水。 萧夙寒面色一变,闷哼一声,只听见嘶地一声,他左肩处衣衫被划破,还有皮肤被箭划伤的声音。 紧接着萧夙寒背后的树上,落下一只鸟,“啪”地一声,划破静谧的树林。 有士兵迅速从旁边出来捡起猎物,分别做上记号。 容湛清寒开口:“那只树上的鸟,本王也盯了片刻,不料萧太子挡了点视线。” 萧夙寒震惊过后,意味不明地瞅了眼沈千夏,“七王爷倒是挺护短,刚才是我唐突了。” 容湛轻蹙着眉,温凉地说:“你自守本份就好,否则下次就不是肩膀受伤了。” 萧夙寒瞬间觉得脊背都凉了,浑身狂傲消失殆尽,“我原本是来找九尾银狐的,这就离开。” 话落,他拉起缰绳调转方向,马蹄声响起,随后越来越弱,湮没在树林中。 远处的喧嚣声也渐渐停歇,大家或许开始分散着寻找猎物。 沈千夏总感觉萧夙寒的目光有点怪异,不知是否因为自己男子装扮。 容湛刚才紧张的举动,他们搂在一起的亲昵,确实容易令人遐想。 “怎么了?” 沈千夏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萧夙寒那个人挺怪的。” 容湛点了点头,“他不比容夜简单,北越能日益强大,让南晋上下不容小觑,离不开他的谋略与手段。” 沈千夏嗯了一声:“他对东郊那块地似乎很感兴趣,你们还是得先防外患才是。” 容湛笑了笑,表示赞同。 第438章 我喜欢谁,你知道就好 骏马继续缓缓走着。 路过的士兵,偶尔有围猎的青年才俊和名门贵女,见到挨在一起坐在马上的他们,简直快惊掉了下巴。 沈千夏与他拉开距离,嗔怒着说:“你就一点都不怕闲言碎语吗?现在别人都认为我是男子呢。” “万一传出七王爷不喜女子而是…那就不好了。” 容湛不以为然,在她耳边轻笑,“我喜欢谁,你知道就好。” 沈千夏表示很无奈,也很无语。 虽然别人不敢置喙他什么,但进入这皇家狩猎场的都是皇亲贵戚,达官显贵。 她瞧着快到山脚,转开话题,“这里有山路能通往东侧的山顶没?” “有一条崎岖的小路,马能行到半山腰,后半截路只能步行。” “那我们现在下马,早就听闻松山景致瑰丽,我们沿途还可以寻点野味带回去。” 容湛不舍地松开她,笑了笑:“好。” 两人翻身下马,抬眼望去,山峦巍峨多姿,丝丝雾气萦绕在山间。 隐约可听见各种飞禽走兽的叫声。 刚进入山间的路还算宽敞,两侧的灌木应该是经常被修剪过,两人并排能正常通行,林中很适合打猎。 东侧原本濒临乱葬岗,阴气极重,即使改造后多了很多建筑,很多人也不敢踏入这东侧山林之间。 渐渐的,山路越发崎岖难行,不少灌木藤条都爬到了狭窄的山道上。 偏偏整座山,只有靠东的方向灵草遍布,各种稀有动物更是喜欢聚集于此。 一路上很静谧,想必是除了萧夙寒别有用心外,其他人并不想踏足这里。 容湛左手牵着她,右手拔剑稍微靠前,将拦路的荆棘除去,沈千夏问他:“东郊的阵法机关都是柳家布置的吗?” 他点了点头,“还有钦天监的李天师。” “那个李天师似乎很厉害?” 容湛回眸看了她一眼,“皇上与太子都很信任他,他是柳承举荐的人,会些奇门八卦与兵法。” 沈千夏哦了一声,南晋与北越都很看重这样的奇才,也难怪李天师如此受明帝重视。 容夜刚才在谢巍提醒下,知晓萧夙寒的目的时,还能保持淡定,也是因为有足够的把握吧。 须臾,容湛继续说:“雅苑的阵突然被破,外人说是沈暮雪因凤命在身,天意如此,所以能破掉多年无人能破的阵。” “可事实究竟如何,你我都清楚,柳承老谋深算,这种说辞大概是不信的,自然也会提高警惕,他们恐怕要开始潜心研究更厉害的了。” 沈千夏心想也是,而且柳家现在遭受变故,他们这段时间只会更加谨慎。 沿着山路蜿蜒而上,偶尔可见追动物的北越武士,还有依稀几个捡猎物的士兵。 随着山势开始陡峭,密林幽深,再很少见到有人出没。 放眼望去,右侧不远就是悬崖峭壁,左侧是山峰耸立。 此时已接近午时,阳光铺洒而下,烟雾逐渐散开。 东郊的树林尽收眼底,隐约可见官道穿梭在期间,看似一片静谧祥和的景象,仿佛平静的海面… 第439章 你…喜欢看这个? 到达山顶还有一段距离,此时日头正好,缕缕阳光透过缝隙洒下。 忽然树林中传出一阵怪异的声音,充斥在静谧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女子柔媚的低吟… 在山崇俊岭这种地方,还能如此热衷于那种事情的,沈千夏脑海中闪过的除了容皓,别无他人。 人家女子出来狩猎是培养胆识,他打猎带着两个美艳女子,这根本就是来寻乐子与刺激的。 她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那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容湛拢着眉心,握紧她的手试图带她快速离开。 沈千夏脚步一顿,视线往还停留在容皓极其享受的脸上,“等等…” 语气很轻,带着几分寒凉。 他眉头轻轻一挑,眸底意味不明地闪着,“你…喜欢看这个?” 脑子轰地一下,沈千夏猛地抽嘴角,尴尬侧眸地看着他。 他这是什么脑回路?她虽然好奇心重,可也不是对这事好吧! 她垂敛着眸子,淡淡地说:“七王爷,你想哪里去了?” 容湛邪肆一笑,不语。 沈千夏拉着他躲在一株大的灌木丛后面,轻声说:“七皇叔,你这个侄子风流成性,不务正业,整日沉浸在温柔乡,你就不想给他个教训吗?” 容湛目光一凛,低沉着音色,“我曾惩戒过他几次,似乎没有效果,再说这些闲事我也不想管。” 沈千夏故作深思状,叹道:“可是我上次说话得罪他了,他说让我走着瞧呢。” “那你想怎么做?打算先下手为强?”容湛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嘴角似笑非笑的。 她勾唇笑着,故意压低声音,“我就想着既然已经得罪了,就干脆彻底一点。” 容湛眉心突突跳了两下,瞅着她狡黠的眸子。 “嗯,你喜欢就好。” “反正你也算得上是他的长辈,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 沈千夏正拿出一颗药丸,闻言顿了顿,这个时候还想着占她便宜。 她将药丸捏在手中碾碎成粉,低语道:“我可不想当他的长辈。” “想不想他都得尊称你一声皇婶。” 此时,容皓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 女子身上鲜艳的骑装被扒下,甩到了灌木上,随即一阵浓烈的脂粉香气袭来。 “五皇子,你可是说带我们来打猎的,怎么言而无信啦?” “就是,五皇子就是能给人惊喜,带我们来这种荒山野岭体验不一样的感觉…” 女子的声音娇媚无比,隐约带着点不太和谐的喘息。 一副光溜溜的身子已经挂在容皓身上,场面一度很香艳,不堪入目。 容皓似乎兴致很高,音色还很洪亮,“本皇子不就是想知道与虎相伴是什么滋味吗?” “什么?这里有猛兽出没吗?”一名女子显然被吓住,声音有点颤抖。 “怕什么?深山老林肯定有野兽啊,五皇子武艺高强,即使猛虎来了,也能应付是吧?” 另一名女子攀附在他身上,娇喘之余还不忘拍着彩虹屁。 容皓很受这一套,眯着眼睛说:“那是自然,越是危险越刺激…啊…” 说到后面,容皓的声音还是抑制不住地发抖。 场面更加激烈了… 第440章 你果然学坏了 容湛不知道沈千夏往那边洒了什么东西。 他很好奇,对于这样露骨的情景,她怎么能如此淡定和无视? 这个女子… 关键时候,沈千夏的眼睛被蒙住,漆黑一片,然后身子一轻,两人飞到了树上。 繁叶遮住了地上的春光,只有那男女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林。 “你果然是学坏了…”低哑的声音呼在她耳畔,陡然升起异样的感觉。 沈千夏心口一颤,顿时眼前亮堂起来,容湛已经松开手。 她对上他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神,一时语凝。 “以后不许再去栖凤楼那种地方!” 容湛再次开口,语气坚决,眉宇萦绕的却是丝丝温脉。 沈千夏轻咳一声,“你家侄子不避嫌,总是选在视野开阔之地做那种事,被人瞧见不是很正常吗?” “总是?”他的俊脸靠近她,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就是说这还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她顿时哑然,可是谁想遇见这种事呢? 前世撞见过柳其霖和顾清如,容夜和清云公主,还有… “明日我就关了栖凤楼!” 他的声音打破她的思绪,沈千夏怔愣地盯着他。 容湛眸底闪着莫名,脸侧到一边,沈千夏瞧着他的侧脸,目光锁在他脖颈处的绯色处… 她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一个大男人撞见这种事尚且觉得羞赧。 而她作为女子如此坦然,是否也太没脸皮了… 沈千夏淡淡笑着,眸光流转凝着他,歪着头问他:“你生气了?” 容湛怔了一下,抬手抚了下他的脸颊,轻吐两个字:“不敢。” 她的头稍微偏了偏,脸靠在他的掌心,轻轻摩挲着,低喃道:“那你要关栖凤楼,不就是气我吗?” 他心口一窒,沉默片刻后,语气颇为无奈,“你喜欢就好,我不关就是。” 沈千夏弯起唇角,潋滟的桃花眸动人心魄。 容湛觉得,不管她开口想要什么,自己似乎都会尽全力去满足她。 即使现在短时间做不到,他都已经在开始慢慢筹划… 他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嘴角似笑非笑。 须臾,一声嚎叫仿佛响彻整个松山,山体都动摇了一般,震耳欲聋。 紧接着是女子的惊叫声,“啊…这是什么怪物来了…” “救命啊…” 容皓似乎是强装镇定,“别慌,有本皇子在…” 容湛眸光动了动,嘴角勾起:“你把百兽之王引来了?” 沈千夏捂嘴偷笑,暗叹药王这特制的药粉效果还真不赖。 “本来是想引点狼群来的,大概是因为老虎镇守在此,刚才那吼声过后,其他动物便不敢靠近了。” 容湛闻言拨开树枝,沈千夏连忙凑过去。 他侧首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想看容皓被吓?” 她嗯了一声,“我觉得他这次要吓出阴影来,若是吓得不能人道就再好不过了…” 忽然意识到在容湛面前说这话似乎不妥,于是紧抿着唇不再出声。 默默地将缠在树枝上的藤条整理好。 容湛扯了扯嘴角,眸光含笑,“你这做法倒是甚合我意…” 沈千夏哑然失笑,他这是亲皇叔吗? 第441章 比我还狠 出神片刻,树底下传来逃窜与尖叫声。 伴随着一阵阵阴风,树叶都开始摇晃起来。 不愧是森林之王,百兽之王,出场就是不一样,气势如虹。 容皓在见到那张着血盆大口的庞然大物时,立马就不淡定了,傻愣在原地簌簌发抖。 刚才还斗志昂扬的模样霎时就焉了。 旁边的弓箭不会用,摆放在树干边的长剑傻得不会拿。 猛虎再次仰天长啸,沈千夏感觉坐着的树枝都开始颤动。 容湛轻声笑道:“这样把他一吓,可能真会出问题了。” “他不冤的,不过是受点惊吓罢了。” 容湛笑而不语,邪肆慵懒地看着她。 虎啸声过后,容皓这才缓过神来,衣衫都来不及穿好,拔腿就跑。 全然不顾已经吓得面色惨白的美人。 两名女子被吓得瘫倒在地,眼见着猛虎一步一步靠近,她们连哭都不会了。 千钧一发之际,沈千夏甩出刚才扯下的藤条。 与此同时,猛虎张嘴猛地朝她们扑去。 死亡的气息靠近,两人皆是瞳孔倏地放大,嘴唇哆嗦着。 忽然藤条缠住她们的腰身,沈千夏用力一扯,她们的身躯脱离虎口,落入灌木丛后。 猛虎大概是没有耐心寻找,开始抬脚奔过去攻击踉跄着步伐的容皓。 “救命啊…” “七皇叔…太子皇兄…” “莫将军,谢将军…” 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恐惧,能喊的都喊了,最后连萧夙寒的名字都吐了出来。 沈千夏看向容湛,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你不去救他吗?他第一个喊的就是你这个皇叔呢。” 容湛握住他的手,魅惑一笑:“他既然威胁过你,那就让他多受点惊吓吧。” “呵,你果然比我还狠!” 他勾了勾笑容,将掌心的温热传给她。 沈千夏拉着他跳到树下,将藤条一扔,拂了拂衣裙。 容湛将她头上沾染的树叶捏下,捋好散在唇畔的发丝。 那两名落在灌木丛后面的女子,缓缓爬了出来。 随后跪在他们面前:“多谢七王爷救命之恩。” 容湛眸底划过嫌恶,视线不曾看她们。 沈千夏挡在他身前。 瞅着眼下发髻凌乱,衣不蔽体,白晃晃的身躯,清冷地说道:“快把衣服穿上,想要活命就赶紧下山。” “是,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沈千夏摆了摆手,依旧是将容湛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两名女子慌张地起身,步态不稳地往挂着衣衫的灌木走去。 直到她们都整理妥当,沈千夏才转身看向容湛,他笑得似乎有点… 她扬眉问道:“你笑什么?” “你在乎我。”他冷不防的一句令她愣住。 容湛低头凝着她,幽深的眸子深邃深情,嘴角泛起邪魅的笑,“忽然觉得你越发可爱了。” 沈千夏恍然,她刚才是有点小心思,那两个身上没挂几片布的女子,贸然跪在他面前… 她调侃道:“不是说北越公主曾经被送到你面前,你这也不是第一次见,我似乎不该挡着你,坏了你的好事。” 容湛低笑,“挡着很好的,我喜欢你那样保护我的眼睛。” 她睨了他一眼,话锋一转,“还去山顶吗?” 话落,不远处传来虎的哀嚎声… 第442章 搭把手救了他 沈千夏朝哀鸣声的方向看去,隐约可见一抹红影闪过。 片刻后,萧夙寒领着容皓飞了过来,落地后妖娆开口:“我就是见不得别人太悲惨,就搭把手救了他。” “真是可怜,差点成了老虎的盘中餐…” 容湛没打算搭理他,拉着沈千夏的手,足尖轻踮往山顶飞去。 沈千夏眼角的余光瞥见容皓正在穿衣服,手还在不停抖着,半晌都没穿好。 萧夙寒敛住妖娆的笑容,望着那迅速消失的两抹身影,眸底隐着一丝兴味。 容皓穿好衣衫后,几乎是落荒而逃,拼命往山下跑着。 ** 半山腰处,容夜与清云公主一行人收获颇丰。 沈暮雪今日算是大展拳脚,圆了武试时没有表露自己本事的遗憾。 容夜并不在状态,直到探子告知他东侧山顶有容湛在,他才松了一口气。 清云公主见他终于舒展开眉宇,笑着问:“什么事情让你高兴呢?” 容夜温润地看着她,轻声说:“有七皇叔提防着萧夙寒,我才放心下来。” 清云公主疑惑地问:“北越太子他到底想做什么?” 容夜暼了眼沈暮雪,淡淡地说:“他就是要找九尾银狐,你以为他还能做什么?” 清云公主蹙眉,“那人阴阳怪气的,看着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不过有七皇叔在,谅他也不敢胡来。” 容夜沉着眸子,笑了笑不再说话,开始寻找新猎物。 沈暮雪此刻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目光狐疑地瞅着关系匪浅的他们。 她现在变得极其敏感,特别是父亲被闲置,柳其霖母子被关进大牢后,她好怕自己不再有显赫的家族撑腰。 于是很想博得容夜的关注,她将弓箭拿好,疾步跟上,在追上他时,脚跟忽然扭到,往左侧的山崖倒去。 沈暮雪惊叫出声,容湛目光一冷,转身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她直直地摔进他怀中。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心脏仿佛要跳出来,沈暮雪忍不住再贴近一些,身躯与他紧挨着,故作慌乱地扭动几下。 “谢谢太子殿下,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以后小心点。”他的声音温柔,如沐春风,沈暮雪整个人都有点飘了。 “嗯,今日大概是累了,才会这样失态的。” 容夜将她的身子摆正,低头望着她,“你身手不凡,本宫真是刮目相看,回去定有赏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沈暮雪喜出望外,可想起母亲的交待,她尽量保持矜持内敛,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 思忖片刻,悠悠开口:“自从侍郎府雅苑的事情后,父母亲一直茶饭不思,父亲一腔热血来上京,只为孝敬朝廷,可是如今…” 说着,她眸光染上一层水雾,眉宇是抹不开的惆怅,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容夜目光如炬,神色淡淡地说:“你父亲是本宫的岳丈,没人敢说他半句,最近事物繁忙,待大婚后自有安排。” 沈暮雪连忙欠身谢恩,“暮雪先替父亲谢太子殿下了。” “你难得有孝心,不必多礼。” 沈暮雪心下狂喜,垂下眼睑,暗自庆幸自己按着母亲的话来说。 清云公主回头瞟了他们一眼,眸光阴沉。 第443章 胳膊肘往外拐 忽然,一只鹿在丛林中穿过。 清云公主回过神,正准备从箭囊中取箭。 沈暮雪抢先一步抬起弓箭,瞄准… 动作利落干脆,目光狠辣,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此时此刻,她怎么会让别人出尽风头?太子刚才对她另眼相看了呢。 忽地,一阵惨叫声突兀地响起,紧接着谩骂声。 “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竟敢伤本皇子!” “哎哟,疼死老子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容皓连滚带爬地滚了出来,衣袍已成了烂布条,稀疏地挂在身上。 发丝散乱,脸色苍白,瞳孔里满是惊惧。 箭插在他的右腿上,单薄的衣袍上已经渗出血来,他仰躺在地上,看到容夜惊讶的面孔后,心下才逐渐放松。 然后他的目光开始搜寻始作俑者,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掠过神色平淡的容夜和清云公主,最终落在脸色已刷白的沈暮雪脸上。 沈暮雪吓得手中的弓落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五皇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皓气得咬牙,“原来是太子妃,真是好箭法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暮雪见他脸色铁青,一时慌神,刺伤皇子,这事可是说大也能大的。 容皓本就被吓惨,他当时被那美人弄得快要到达巅峰,一声虎啸瞬时将他吓软。 他还扬言不怕的,结果被那架势震得六神无主。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是那个萧夙寒出手的,以后指不准拿这事笑话他。 而且他现在怀疑,自己在极度兴奋时被吓软,以后还行不行? 五脏六腑积压的愤怒与憋屈,被沈暮雪那一箭彻底爆发,将所有的遭遇都怪到她头上。 已经顾不得容夜在场,开口骂道:“老子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此事必须到父皇面前讨个说法,君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何况一个太子妃!” 沈暮雪顿时急了,氤氲的眸子随时都能溢出泪来,“我没看到你在那里,我要射的原本是那只鹿。” 容皓冷笑,他这么倒霉总得拉个人垫着,否则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清云公主鄙夷地瞅着沈暮雪,暗想着就这点出息,将来怎么能母仪天下? 沈暮雪求助的目光看向容夜,“太子殿下,你也看到那只鹿了对吧?” 容夜点了点头,眸光阴鸷。 沈暮雪提着的心瞬间放下,眼巴巴望着他,此时只有他能帮自己开脱了。 清云公主已看出些许端倪,虽然心里极不愿意他在意半分沈暮雪,但理智告诉她,沈暮雪还有用处。 她侧身朝容皓笑着说:“五皇兄,你身边的两个美人呢?瞧你这衣不蔽体的,是不是做什么坏事被发现落荒而逃的?” “一定是做了亏心事,被吓破胆才躲不过皇嫂的那一箭吧?早知道我就不把那只鹿让给皇嫂了。” 容皓一脸不可置信,顿时气结语凝,抬手指着清云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皇嫂身负凤命,是现在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怎么是外人?你自己就这副德性,就算是父皇也会酌情考虑的。” 容皓彻底无语了。 第444章 费了不少心思 最终容夜说这事到此为止,随后吩咐两名侍卫将容皓抬走去疗伤了。 然而容皓对沈暮雪更加憎恶了,上次在最想楼勾引他,差点害他进入万劫不复之地。 今日又伤他,这股怨气在心里不断叫嚣着。 沈暮雪的心如小鹿乱撞,太子殿下竟然维护她,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随后她看向清云公主,“多谢公主仗义直言,暮雪真是感激不尽。” 她仍然有点害怕,如果事情非得闹大,她又得被舅父数落一番。 舅父为了柔儿一事,现在正在气头上,半分纰漏都会惹得他动怒。 清云公主嫣然笑道:“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皇嫂客气什么。” 听着她屡次唤自己皇嫂,沈暮雪觉得无比满足。 总是忍不住偷偷去看容夜,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睥睨山河站在最顶端的男子。 日头逐渐西移,大家开始离开松山沿原路返回。 容湛带着沈千夏一路轻功而下,很快便到山脚下。 途经树林时可见满载而归的青年才俊们,女子们依旧是保持着精致的妆容。 穿过树林,那两个被容皓抛弃的女子坐在地上,没有形象地哭着,大概是真被吓惨了。 沈千夏回想起山顶的所见,心里仍然有点震撼,比起雅苑的阵法,东郊所布下的,那才叫精妙绝伦,变幻莫测。 她不得不佩服那个不曾谋面的李天师,能让人通过整个东郊时感觉不到阵法的存在。 可一旦闯入,只怕是九死一生。 她现在似乎也明白,容夜为何那么依赖柳家,那样想保住柳其霖。 她瞄了一眼容湛,为了让柳其霖流放,他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 看似案子很容易就结了案,而柳家没有招架之力,只能认命,那可能都是容湛一步步铺好的路。 毕竟凭她一己之力,似乎太难… 一场狩猎,各怀心思,萧夙寒没有寻到九尾银狐,一个劲表示遗憾。 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谁又不清楚? 沈千夏断定,短时间内他定然是看不出什么破绽。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望之色,一副除了九尾银狐,真的没别的企图的模样。 不过萧夙寒意味不明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令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夕阳西沉时,容夜与萧夙寒等人留下享用野味,晚上还要去皇家别苑举行宴会。 容夜让容湛留下应付萧夙寒。 容湛望了眼沈千夏,她浅淡地笑了笑:“萧夙寒如此狂妄,你就留下吧。” 容湛微微颔首:“我正好找他有事商量,你自己回去?” “你忙,我早点回去休息。” 他目光不舍地点头:“记得明日得陪我一天,早上我来听雨轩找你。” 沈千夏笑着说好。 众人不知道他跟一个普通男子在说着什么,皆是惊叹冷面七王爷竟能如此温柔? 还是对一个男子? 那些人的眼神逐渐变味,却只敢自行脑补,谁也不敢乱嚼舌根。 容湛神色坦然,丝毫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 沈千夏连忙笑着转身,溜之大吉。 第445章 只能指望你 沈千夏刚踏进听雨轩的院子,望月便行色匆匆迎了上来,“小姐,你回来了。” “怎么了?”望月眉宇的担忧表露无遗,沈千夏心下一紧地问道。 苏沁阳神色慌张,眼眶通红,脚步虚浮地往她这边扑来。 苏沁阳猛地抓住沈千夏的手臂,泪眼朦胧地哽咽道,“千夏,臻儿不见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救臻儿啊。” 沈千夏愣住,拧眉质问:“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在这守着吗?” 苏沁阳目光闪躲,欲言又止,只有眼泪止不住地流。 沈千夏不耐地甩开她的手,冷言呵斥:“现在是你儿子不见了,不说实话就别烦我!” 话落,她径直往房间走去。 苏沁阳转身快速跟上,“千夏,我说就是,你别撒手不管啊,我现在已经快疯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指望你了。” 沈千夏顿住脚步,回身淡淡地瞟着她,视线凌厉。 触及到她寒凉的目光,苏沁阳浑身透心凉,她连忙舒缓心神,缩了缩鼻子。 “我今天中午过来看臻儿,后来一直头痛难忍,他不放心我,就说出去找大夫,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我和望月找遍了大街小巷都没有他的踪影,他会不会…会不会…” 说着说着,苏沁阳泣不成声,目光迷茫,随时快要晕厥般,身子摇摇欲坠。 “都怪我,我如果拦着他就不会这样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沈千夏看向望月。 望月心领神会,“我们找遍了大街小巷都不见小少爷的踪影,我提议报官,可是苏姨娘说怕对小少爷不利,于是就先回来等你抉择。” 沈千夏微挑着秀眉,“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对方要什么也不清楚?” “是,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苏沁阳抹了抹眼泪,“你说谁敢绑架他呢?我们刚来上京也没得罪人啊。” 沈千夏淡淡地问:“苏姨娘怎么断定就是绑架?莫非没有其他可能了?” 苏沁阳怔了怔,“若不是绑架,他能去哪?那孩子最孝顺,他说去找大夫肯定不会食言的。” “那就先等着,如果是绑架,别人总得图个什么吧?急也没用。” 话落,沈千夏抬起步履往房间走,随即将门关上。 苏沁阳呆在原地,身子趔趄着退后两步,对着门口喊道:“你怎么可以绝情到如此地步?那好歹是喊你一声姐姐的弟弟啊。” 望月顿觉不满,出言态度不善:“苏姨娘,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小姐如何对你们,你又是如何对她的?” “臻儿不见了,她这样冷漠无视,就凭良心了吗?” 望月撇了撇嘴,反唇相讥:“你身为娘亲没把儿子看好,有何资格指责别人?” “你…你这不知尊卑的丫头!”苏沁阳气得不轻,坐在石椅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命真苦啊,养了个白眼狼,你不管我就算了,可臻儿对你向来亲厚,你怎么能坐视不理?” “……” 望月无语地看了她片刻,然后敲门进了沈千夏的屋子。 第446章 心狠到六亲不认 沈千夏正绣着腰带,神色云淡风轻,望月换了盏亮点的灯。 苏沁阳的哭声依稀传进,无比刺耳。 望月问道:“你真的不担心小少爷吗?万一有什么问题,该怎么办啊?” 沈千夏的手指微蜷着,拿起一个精致细小的圆筒,“你去栖凤楼找凤冥,将这个给他。” 望月眼前一亮,“他那里消息最灵通,我白日里怎么没想到去找他呢?” 她接过沈千夏递过来的东西,随即放好,“我这就去。” 沈千夏点头:“别让苏姨娘知道,你随便找个借口就好。” “知道了。”望月转身离开房间。 夜幕垂临,苍穹挂着稀疏的残星。 沈千夏将手中已经绣好的腰带收好,沐浴更衣后,起身走到门外。 夜幕已经深沉,微风不燥,院子里虫鸣声忽高忽低,打破夜的静谧。 苏沁阳已经不见踪影。 她在青石路上徐徐走着,忽然一道寒芒从她身前穿梭而过,一支短剑插在窗棂上。 沈千夏上前将短剑拔出,发现上面绑着一封信,她将信取下,然后缓缓展开。 随着一字一句看完,沈千夏的目光落在信纸的几缕发丝上,角落几滴嫣红的血迹,赫然醒目。 她眉心渐渐收拢,眸光晕染上寒凉,纸被她紧紧揉在手心。 这时,苏沁阳从院子外跑进来,嘴里吐词不太清晰,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沈千夏敛去浑身的清寒,朝她慵懒地笑了笑:“我与七王爷有约,得出去了,若是沈臻明日一早不回,你就去报官。” 苏沁阳睁着迷蒙的眼,对她这种反应仍然是不可置信。 沈千夏那种潋滟的面容仿佛是一把利器,戳着她的心。 瞧着她精心打扮过的妆容,换上了艳丽的女装,准备去和男子赴约。 苏沁阳瞬间知道,她对沈臻的确没有上心。 沈千夏眸底的寒芒一闪而过,“你不听我的,出什么纰漏就自己后悔去吧。” 话落,她迅速消失在听雨轩。 苏沁阳望着那抹消散的红色身影,脸色惨白地低喃:“你果真是心狠到六亲不认!” 弦月洒下的光极其微弱,被茂密的树枝遮挡过后,更加幽深诡异。 沈千夏穿梭在静谧的树林中,心中弥漫着不安。 在一处破庙前落地,一抹杀意瞬间萦绕在四周,十几个黑衣人陆续从破庙飞出,身形如鹰,气势凌人。 顷刻间就将沈千夏团团围住。 破庙前的大树下,沈臻被吊在半空,见到沈千夏前来,虚弱地唤了声,“姐姐。” 沈千夏内心一缩,手紧紧握着剑柄,舒缓气息后,淡漠地开口:“别叫我,你擅自做主,这是咎由自取。” 沈臻目光一顿,怔了片刻,垂眸不语。 “哈哈哈,传闻沈三小姐冷漠无情,当真是如此凉薄?” “果然是你?”沈千夏冷睨着缓缓落地的面具男子,勾唇笑道:“上次将棺材落下,这次没东西带了?” 段无煞身形僵了僵,恶狠狠地说:“你还敢提上次的事?” 沈千夏淡淡地看着他,语气漫不经心:“你不就是为了上次的事情找我报仇吗?” 第447章 当真无后顾之忧? 段无煞盯着她淡定的面容,眼露诧异与狐疑之色。 今日他可是带了十几个高手,竟然震慑不了眼前的丫头。 想起老三就是死在她手里,还装在他的棺木中被送回蚀夜楼,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而且就在不久后,他们的老巢莫名地就被人端了,不得不再寻他处,还被主子一顿训斥。 他断定那些事一定和眼前的女子脱不了关系。 段无煞扬了扬手,他左右两侧的四名杀手立即朝她攻来。 沈千夏目光一寒,灵活地转动剑柄,旋身奋力抵挡,瞬息之间便化被动为主动。 剑光所过之处,两名杀手痛苦地闷哼一声,随即倒地。 她眸中划过疑虑,转瞬即逝后,心中已经了然。 见两个同伴这么快就被解决,段无煞怒气瞬间爆发,“都给我上,布阵!” 沈千夏僵了一下,冷冽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剩下的杀手已经摆好阵型,霎时间如风云变幻,惊涛骇浪。 树叶被震得簌簌响,纷纷而落,地上的尘土被卷起,一时间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 沈千夏的红色衣裙被劲风卷起,发出哗哗地响声,她神色坦然漠视。 清丽的面庞萦绕着丝丝凉寒。 比起上次的阵型,现下摆的阵气势更加磅礴,有种令人压抑窒息的感觉。 可仔细端倪片刻,却能发现其杀伤力弱了些许。 果然是蚀夜楼剩下的三大杀手,今夜只来了段无煞,他们联手才是更难以应付的。 沈千夏稳住心绪,任由他们不断变化着阵法,冷静地寻着突破口。 须臾,杀手们的招式开始有点紊乱,阵法被沈千夏搅乱。 当再次有两名杀手倒地时,段无煞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一身桀骜,沉静如水,招式快若闪电,令人猝不及防。 倏然,段无煞顾不得反击,大声喊道:“沈小姐当真无后顾之忧?” 沈千夏敛住心神,视线淡淡地扫向他,其他杀手已经不敢贸然行动。 段无煞继续冷冷地说道:“你这么快赶来,难道不是因为他?” 他抬起剑指着沈臻,眸光阴鸷狠辣。 沈千夏勾唇极淡地笑着,语气不咸不淡,“你们蚀夜楼接任务前也不调查底细的吗?我对沈家人如何,你莫非不清楚?” “是吗?你以为唬小孩子呢!” 他将剑抵在沈臻脖子处,嗜血的眸子仿佛要将人燃烧成灰烬。 沈臻垂着的头抬了抬,掀开眼眸,神色短暂的慌张过后,似乎是用尽全力,“姐姐,你…快点走…” 沈千夏心口微痛,漫不经心地说:“我这一生最恨别人威胁我,这口气不出心里难受,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沈臻张了张唇,欲言又止几下,终是没再开口。 “小小年纪倒是还有几分骨气,比你那父母强多了,可惜你姐姐铁石心肠,压根不将你放在心上。” 段无煞森冷的声音寒意阵阵,手中的剑加重力道,犀利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泛着白光的剑锋有暗色缓缓流下。 沈臻痛苦地紧抿双唇,艰难地朝她无声地要她快走。 第448章 每次都这样吓唬我 沈千夏沉着眉宇,清澈的眸底暗流汹涌。 她扬眉一笑,朝段无煞闲散地说:“段公子,你们人多势众,现在死了两个兄弟,没本事找我算这笔账,打算将满腔愤怒憋屈都发泄在那孩子身上吗?” 段无煞一怔,双眼冒着凶光,被她说得气结语凝。 沈千夏不依不饶,继续嘲弄地说:“那本姑娘就在旁边等你发泄完,我们再决战可好?说不定你的气有地方出了,还能有点机会拿住我呢。” 话落,她缓缓退到一边,斜靠在树干上。 懒洋洋的语气,十足地挑衅,微弱的光线下,段无煞都感觉到了她的嘲讽与不屑。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蚀夜楼何时这般吃瘪过,然而在她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羞辱。 他将手中的剑从沈臻的脖子处挪开,随后指向沈千夏,怒视着她,“小姑娘,你目中无人,大言不惭,今日爷总会让你吃尽苦头的。” 她微眯着潋滟的眸子,发丝在唇畔微扬。 沈千夏轻轻吹开发丝,接着是她调侃戏谑的声音,“你每次都这样吓唬我,可真吓人啊。” 段无煞气急,腾地持剑跃起朝她狠狠劈来。 沈千夏侧身避开,手中青剑与他的交锋着。 她正思忖着如何才能脱困时,蚀夜楼另外两大杀手突然冒出,其他人随即退到一边。 段无煞冷哼道:“上次有人救你,这次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沈千夏瞅着他们三人开始摆好阵型,心下一紧,原来他们早已埋伏在此。 她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不敢贸然进攻,视线锁定在段无煞千奇怪状的招式上。 “现在知道怕了?” 段无煞的声音从阵中传出,颤着的回声久久不曾散去。 沈千夏忽觉一阵胸闷,微抿着唇。 他们招式再厉害,也总会有弱点和突破口,然而她面对这种阵法,还未反击就开始有种不适的感觉。 她神色依旧是淡定如初,“世人不都是畏惧蚀夜楼以多欺少吗?你们有什么拿手的本事,尽管拿出来就是。” 虽然是激将法,是羞辱他的话,可段无煞极力忍着,他非常清楚如果不联手,他们肯定会被虐成渣。 没再多言,飓风般地气势朝她迎面袭来。 与此同时,一抹白影骤如闪电地朝阵中攻去,令人辨别不清。 沈千夏一怔,袖中银针倏地飞出,沈臻瞬间落在地上。 紧跟其后的云初扶住摇摇欲坠的沈臻,视线在沈千夏身上落了片刻。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靠近沈臻一步,云初带着他转身离开。 其他杀手见状纷纷阻拦,沈千夏手中的银针再次挥出。 云初看似文弱,逃跑的速度倒是极快,找到机会后,瞬息之间,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沈千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冷冽的视线扫向那些杀手,青剑在她手中转动,浑身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杀伐果断,不留余地… 随后,她飞身前往司徒澈身侧,浅淡一笑:“多谢了。” 司徒澈凝着眉宇,“想办法撤退。” “好。”她想着也许是他心疾又犯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449章 说那些没用的 遍地的杀手尸体无疑是让段无煞极度气恨。 偏偏前来的白衣男子武艺高强,他们的阵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为避免全军覆没,无奈之下只能逃之夭夭。 四周很快静谧下来,夜幕逐渐被浓重的雾气萦绕。 空气中的血腥之气还不曾散去,渐渐的有飞鸟窜在树林间。 沈千夏这才舒缓一口气,身子轻轻靠在树干上,揉了揉太阳穴,想缓解晕沉沉的感觉。 司徒澈转身缓缓走近,微弱的光线下,她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疏离冷沉的气质。 “你还好吧?”他开口问她,微哑的音色如沐春风。 沈千夏一怔,抬眸笑了笑,“还好,你呢?” “你身手不错,可他们的阵法似乎能扰乱你心神?”司徒澈再次开口,目光有疑虑与探究。 她再次怔住,心底漫开几分讶异,“你看出来了?” “嗯。” 沈千夏想着,莫非这就是让她找机会撤退的原因? 她想站直身子,似乎很无力,忽然感觉到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 她轻拧着眉,吃力地挪动身子,与树干保持点距离。 司徒澈瞅着她略微摇晃的身子,紧拢着眉心问道:“你受伤了?” 沈千夏愣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只是后背那黏糊的感觉,似乎是血… “大概是不小心被伤到了,不碍事。” 然而司徒澈并不相信她的话,他从袖中拿出火折子,借着不太明亮的光,视线从上而下看了一眼。 随后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 司徒澈伸手欲拉住她。 沈千夏自己背转过身,“后背没有疼痛感,可是似乎在流血。” 司徒澈将火光凑近,心口莫名揪紧。 她的衣裙已经变成暗红,整个后背都被血迹浸染,而她浑然不觉? “蚀夜楼有种利器涂着特殊药物,伤口极小,却能血流不止,你现在情况很危险,我得马上先给你止血。” 他的声音没有那种疏离的感觉,仿佛有点焦急,语气不再那么平静。 沈千夏有片刻的恍惚,自己何时受伤的?竟然没有感觉吗? 司徒澈扶住身形不太稳的她,让她背对着自己,快速将她的衣裙往下拉了一点。 沈千夏一惊,“住手,你让我回去,望月能替我包扎。” “你确定能挨得到那时候?” “男女授受不亲!” 司徒澈冷嗤,“生死攸关之际,你跟我说那些没用的?” 沈千夏虚弱地往前倾倒,他扶着她坐在大树旁,她扶住树干,背对着他。 “伤口在后肩膀处,不会看到什么,你把我当成大夫就是。” 司徒澈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沈千夏动了动嘴唇,弱弱地吐出几个字:“我还是轻看他们了。” 后肩处一阵清凉的感觉传来,伴随着奇异的药香,令她的神智清醒两分。 司徒澈眸光幽暗,指尖轻微颤抖着,“以后还敢逞强?” 她无奈地轻笑,沉默不语。 “在你心神恍惚的一刹那,不经意间划伤的你,伤在后面,没有痛感所以你不曾留意。” 沈千夏嗯了一声,也只有那个时候能出手伤她了。 第450章 千夏受伤 涂了药,司徒澈简单的给她包扎,血勉强已经止住。 望着已经被血侵到腰下的衣裙,他心口忽然一痛。 沈千夏抱着树干,脸靠在粗糙的树皮上,一抹困倦袭来,头更加晕沉。 她微眯着眼睛,低声说:“谢谢。” 司徒澈将她的衣衫拉好,“我带你去万药谷,血现在只是暂时止住,伤口一旦反复,堵都再难堵住。” 沈千夏回眸瞧了他一眼,“哪有那么严重?你别吓我!” 他语气沉重几分,“那你试试能否回去?” 她顿时哑然,抬脚抬手都已困难,自己回去显然是不可能。 看着他比往日凝重的神情,心想那么点伤口,或许真的如他所说。 自己还是大意了。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她分不清自己是困还是失血太多,还有最后一抹神识前,她知道司徒澈背起了她。 “他等不到我…怎么办…” 极其微弱的声音,随着清风传入他耳中,司徒澈的脚步顿了顿。 “云初会把他安全送回去,你想要的结果,我也会推波助澜一把。” 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还有她细微清浅的呼吸。 司徒澈眸光微动,身形快速消失在树林。 听雨轩 苏沁阳看到被送回来的沈臻,半晌愣在原地,双腿发软得抬不起步履。 沈臻被放在了院子里,云初已经不见人影。 望月瞅着已经醒来的沈臻,问道:“小少爷,你怎么回来的?可有见到小姐?” 沈臻使劲揉了揉太阳穴,眸光迷茫,“我这是怎么了?” 苏沁阳这才踉跄着跑过去,抱住沈臻,“臻儿,你平安回来就好,娘快被吓死了。” 望月一头雾水,看这情形,他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忘了? 她又问苏沁阳:“苏姨娘,小姐有说去哪没有?” 苏沁阳瞪了她一眼,将满腔怨恨发泄到她身上:“她去哪怎么会跟我说?我儿子不见时可没见你们急!” 望月睨着她,怒道:“你这种人活该被小姐冷漠,简直是畜牲都不如!” 苏沁阳只有在此时才有种身为主人的感觉,听到望月大不敬的话,骂道:“你一个下人,敢对我这么说话,是不是活腻了?” 望月哼哼道:“就你也配别人尊敬?自己也不照照镜子!” 苏沁阳怒火攻心,冲上去就要打她,被沈臻拦下。 “娘,你不得无理取闹,我们得赶紧找姐姐去。” 瞧着他一脸担忧的神色,苏沁阳心中越发郁结。 她压下火气,温柔地说,“你姐姐沐浴更衣打扮后,说出去玩了,不会有事的。” “我还是不放心。” “她不是经常一出去就是好多天的,你瞎担心什么?” 沈臻想到她常年在外,不由得心酸,淡淡地瞟了眼苏沁阳:“还不是你造成的!” 话落,沈臻进了屋子。 苏沁阳僵了僵脸色,她真该把他姐姐听到他失踪时的冷漠无情,全部告诉他才是。 然而想到有人交待她的话,只能先憋着。 望月准备出去寻沈千夏时,忽然有人送来一封信,字迹是沈千夏的。 原来真的是出去了吗? 第451章 说好的陪他一天 东郊的皇家别苑内,载歌载舞,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肉香,殿堂内无比喧嚣。 萧夙寒一直中规中矩,不敢太过放肆,在容湛面前,脾性一直收敛着。 容湛本就无心这些宴会,从萧夙寒的只言片语中,已经达到目的他,起身离开。 他刚踏出殿堂,整个气氛就都变了。 萧夙寒打开折扇,意味不明地笑着。 容夜凝着眉,深沉着眸光,看着门口若有所思。 容湛走到外面,顿觉空气清新。 这时,夙远上前禀报,“王爷,有隐卫回来说,沈三小姐利用阵法避开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 容湛眸光一冷,“六个都被她甩掉了?可有再继续跟着?她有没有事?” 夙远摇头说道:“无法跟踪,不过沈三小姐应该没事。” “云初有送信到听雨轩,属下已经从望月那里拿来。” 话落,他将一封信笺双手递上。 容湛打开后一字一句看完,夙远补充说道:“望月说这确实是她家小姐的字迹。” 容湛将信握在手中,“允阳正逢雨季来临,她去允阳游玩三日?还是与司徒澈一起。” 他语气低沉,深不见底的眸子一片幽暗。 夙远颔首:“昨夜沈家小少爷失踪,不知道与这件事有没有关联,望月说他回来后已经忘记发生的事,问不出蛛丝马迹。” 容湛微怔,疾步朝马车处走着,让夙远将前因后果都详细告知。 边听边思索,待夙远讲完,他已经明白了大概。 她在自己母亲面前冷漠绝情,对沈臻的生命表现出漠视,背地里却避开所有人去救他。 如此弯弯绕绕,她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在乎沈臻。 容湛的眸光瞬间暗沉,浑身的冷冽气息让马车里都凝固几分。 有人利用沈臻,是想抓住千夏的软肋,还是想抓自己的软肋? 夙远感觉到他的寒凉,心瞬间提起,微垂着眼眸。 须臾,容湛温凉开口:“派人去查昨夜哪些人有动静,将可疑之人全都查出来。” 夙远应允,接着说:“那沈小姐怎么办?要继续去找吗?” “不必了。”容湛语气淡淡,深邃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她想要避开这些跟踪,是轻而易举之事,何况身边还有司徒澈。 过了片刻,他继续悠悠开口:“本王要去一趟北越,你让十三隐卫留在上京,一切以千夏的安危为重。” 夙远一怔,忍不住问道:“您怎么这个时候去北越?萧太子还在这啊。” 容湛眸光动了动,“去取药,错过这次得再等一年了。” 这一往返至少得十天,这个时候去,肯定是非常重要的药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就是沈小姐吗? 夙远立刻恍然,“王爷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 话落,挥手示意夙远退下。 容湛望着外面已经泛着白的天色,微微失神。 她说好的今日陪他一天… 就算是不想被抓住软肋,跟他在一起待着,不是应该更合适?她就这么跟司徒澈去允阳了。 司徒澈带她回允阳,莫非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容湛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全都是她的身影… 第452章 不是什么好事 天空飘起了绵绵细雨,一片烟雨蒙蒙。 容湛还是来到了听雨轩,望月不知道他冷邪的面孔下,究竟有没有不悦。 好在他什么都没有问她,也没摆出睥睨的气势。 他坐在沈千夏的屋子,慢条斯理地煮着茶,青烟袅袅,深邃不见底的眸子染上淡淡的失落。 等了半日,夙远匆匆而来,容湛走到院子里,发丝瞬间就笼罩着一层水雾。 “怎么样了?” 清淡凛冽的声音夹着细雨声徐徐响起。 夙远弯腰拱手道:“现在迷阵已散去,城北的树林深处,发现躺着十来个蚀夜楼杀手的尸体,都是被剑一招致命。” 容湛眸底划过暗流,薄唇微抿着,她设下迷阵,定然是蚀夜楼威胁她。 能让他的隐卫束手无策,她竟说自己不是布阵高手,他眸底泛着点点星光,再次发现她隐藏深处的身手,心中莫名一暖。 须臾,他敛住心神,清寒地开口:“可有查到蚀夜楼如今的去向?” “往北有发现他们的行踪,似乎他们早就有准备,沿途做了很多障眼法,最终不知是落脚在允阳,还是邺城。” 往北? 容湛紧拧着眉,浑身的冷冽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夙远低垂着眸,默默等着他的吩咐,此时他已感觉到刺骨的凉意。 上次蚀夜楼对沈千夏出手,他去端了他们的老巢,这一次不知道又要有何举动。 半晌后,容湛淡淡开口:“不必在允阳与邺城浪费时日,本王亲自查这事。” 夙远面露诧异,亲自动手,他这可是动了雷霆之怒啊。 他不敢多言,垂首应是,“那十三隐卫您带着,沈小姐那边有东篱公子,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必了,隐卫全部留给她,你随本王一起去北越。” 容湛顿了片刻,继续说:“备马车,现在便启程吧!” 夙远听出他的无奈之色,抬眸瞅了眼自家主子,他正回眸望着听雨轩。 今日是他的生辰,弱冠之年,如此重要的日子,他心心念念与她一同度过。 然而各种原因没能如愿,夙远打心底也觉得可惜。 瞧着王爷的身影,莫名有种觉得他仿佛身在云端,却又无比寂寥。 也只有沈小姐能弥补这样的缺憾。 “王爷,待沈小姐回来,再补过也是一样的。” 容湛回过神来,勾唇浅浅地笑了笑,“本王并不在意生辰,只是今日对她来说或许很重要。” 夙远不太明白,“莫非今日也是沈小姐的什么日子?” 容湛怔了一下,眸光瞬间变得痴缠,唇角微勾,“算是吧,还得再确认。” 话落,他抬脚往外走着,夙远紧跟其后,不再多问。 他家主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十分谨慎,像是生怕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一般。 他不再是那个狂妄不羁,洒脱随性的王爷,现在每走一步,都得考虑甚远。 夙远知道,一切还是因为沈小姐,他内心暗叹,王爷有了致命的软肋,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的实力不弱,除了是软肋,还是王爷的帮手。 第453章 没有她在乎的东西 雨势逐渐加大,整个上京都笼罩在一片水雾当中。 苏沁阳撑着伞,往昌华街后面的巷子里走着。 本就僻静的巷子因为大雨,更加人烟罕至。 一路走到尽头处,只有豆大的雨打在伞上的声音,和地上水流哗哗声。 一黑袍男子站在墙脚下,戴着斗笠,黑色帷幔垂下,将整张脸遮住。 狂风卷起湿透的帷幔,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依稀可见诡异可怖的面具。 苏沁阳心中忐忑不已,步伐如灌了铅般,好半晌才磨磨蹭蹭走到他身后。 静默着不曾言语。 黑袍男子转身,苏沁阳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她微垂着首,紧抿着唇不语。 “怎么?什么事情都办不好,现在连话都不敢说了?” 苏沁阳蜷着手指,抬起氤氲的眸光,斟酌片刻状着胆子开口:“您能否放过我们母子?” “放过?你这是打算去过母慈子孝的日子,连自己该做什么都忘了?” 她摇了摇头,语气几乎是快哭泣,“见到臻儿受苦,我的心都是碎的,他们是来真的,他都受伤了。” 黑袍男子冷哼:“那么点伤就受不住?不动真格的,你那狡猾冷漠的女儿能相信?” 苏沁阳将伞微微抬了抬,此时才敢面对着他看不见的脸。 她嘴角苦涩地扯了扯,“就是动真格,她依旧是无比淡漠,这个世上没有她在乎的东西。” 黑袍男子靠近她两步,隔着帷幔,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语气冷冽。 “让她进东宫,这事你失败了,若是沈千夏没有用处了,你们母子也不必留着了。” 苏沁阳呆住,心里沉沉的,恐慌也随之蔓延,“那我该怎么做?她已经完全不听我的话。” “这些年她在外面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很多事情深藏不露的。而且她现在还有七王爷的庇护。” 黑袍男子冷笑,“那是你的事!” 苏沁阳闻言,脸色刷的惨白,连忙跪下祈求,“如今七王爷对她情根深种,进东宫已经是不可能之事,您就指条明路,放过我儿子吧!” “苏沁阳,你是脑子里只有沈域,只想着正妻之位,连条明路都不清楚吗?” 苏沁阳愣住,伞落在一边,摇晃了两下在墙角停了下来。 黑袍男子转身,背对着她,负手望了眼布满雨幕的苍穹。 沉默片刻,他沉着声音说:“越乱越好,又不是只有东宫那条路,沈千夏才是真凤命,仅凭这一点,可利用的地方就多了。” 苏沁阳一时语凝,膝行着走到他面前,“我只求你别伤害我儿子,其他事情我都尽力而为。” “沈千夏既然不在乎他,他现在也就没有利用价值,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让他安心读书,将来或许还能有用处。” 话落,黑袍男子跃到墙上,随后一溜烟地消失不见。 苏沁阳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将臻儿卷进来,她的奢求仅此而已。 她心神忽地一震,回想着他刚才的话,如果沈千夏很在乎臻儿的性命,是不是意味着他将无休止地利用臻儿? 苏沁阳瘫坐在地上,神色一时迷茫。 第454章 多晦气 此时的国公府,气氛怪异得令人压抑。 只有柳承的那些妾室在背后偷偷乐着。 一夕之间,正室夫人与唯一的嫡子双双入狱等候宣判,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喜事,以后都有翻身为主的机会。 可厅堂内气氛凝固,甚至没有半丝即将嫁女的喜庆。 柳凝香知道事态严重,不敢出言劝慰。 忽然之间遭受这种变故,纵使自己兄长平时翻手为云,这个时候也显露了苍老憔悴与无奈之态。 沈域也是一言不发,自己的事就足够憋屈。 只有沈暮雪沉浸在幸福与喜悦之中,对他们的遭遇,内心无比漠视,面上安慰着几夜不曾合眼的柳国公。 “舅父,表哥最多是个帮凶,您随便打点一下应该就能保他无事,还有舅母顶多关个几年,找个机会也就放出来了。” 柳国公望着她轻描淡写的神情,心里的郁结越发揪得难受,冷冷说道:“你都是太子妃了,还掂量不轻一点利害关系?” 沈暮雪心里微微一沉,满腔的好心情瞬间就被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她不服气地说:“您官居一品,位高权重,难道救自己的妻儿都能被难倒不成?何况太子殿下一直很器重你们。” “我即将大婚,整个府里却死气沉沉的,多晦气啊。” 柳国公气怒地朝她摆手,不想与她废话,示意她出去。 沈暮雪还想说什么,被柳凝香拉住往门外走,“你闭嘴没人说你是哑巴!” 沈暮雪睨了她一眼,将她的手甩开,“我又没说错。” 柳凝香压低声音,“你这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沈暮雪不以为然,柳家根基深厚,连皇上都礼让三分,不就是犯点事,一手遮天的舅父就这么怂了? “太子殿下驾到…”一阵唱诺声从院子门口传来。 随后,一抹玄色身形踏着雨水而来,温润的轮廓萦绕着阴沉与戾气,小郭子撑着伞紧跟他的步伐。 沈暮雪浑身一震,盯着那朝思暮想的男人,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连忙端着得体的笑容迎了上去。 “参见太子殿下。”声音柔媚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柳凝香欠身行礼后,把沈暮雪悄然拉到一旁。 容夜拂了拂衣袖上沾染的水珠,淡淡地嗯了一声。 此时,柳国公与沈域已经踏出门槛,纷纷见礼。 小郭子将伞收好,颤巍巍地站到一旁,太子殿下眉目冷沉,柳家的气氛也不好,他是大气也不敢出。 柳国公垂首道:“殿下请厅堂内坐。” 容夜淡淡地说:“本宫不坐了,今日来只是说几句话就走。” 柳国公目下一沉,“殿下请说。” 容夜没有避讳沈家三口在场,语气略微凝重:“本宫一直器重柳其霖,出了这事也是十分痛心,这个案子虽然是本宫协助刑部调查,可你也知道,这次七皇叔掺和了进来。” 柳国公面色有点惨淡,静静听着,双手在袖中已经握紧成拳。 沈暮雪望着容夜俊美的容颜,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都没办法救出我舅母与表哥吗?” 容夜怔了一下,目光扫了过来。 第455章 不能厚此薄彼 沈暮雪触及到他的目光,心神荡漾,嘴角挂着温婉的笑。 容夜目光一冷,语气淡漠:“刑部已经断案,证据确凿,众多无辜的生命丧失,她们都是南晋的子民,本宫怎么能厚此薄彼?” 沈暮雪顿时噎住,俏丽的脸一时红一时白,觉得无比尴尬。 柳国公脊背一凛,沉着眸子问道:“其霖只是他母亲的帮凶,也没有转圜余地吗?” 容夜长叹一声,语气放缓:“罪不及死,可也得脱层皮,此事难堵悠悠众口,七皇叔又插手管了一下,恐怕免不了被流放边关。”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柳国公依旧是难以接受,“七王爷随手一管就这种效果,真是令人敬佩。” 容夜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国公先放宽心,只要命还在,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柳国公紧锁着眉头,接触到他暗涌的眸光,顷刻间心领神会,颔首道:“多谢殿下挂心。” 容夜的目光扫了眼四周,眉目拢上一抹温情,“初九便是本宫迎娶太子妃的日子,她从你这国公府出嫁,怎么也得风风光光才行。” 柳国公心领神会,此时胸中已豁然开朗,一直紧蹙的眉宇舒展开来。 他连忙拱手应允:“老臣定当如嫁自家闺女一般。” 容夜淡淡地笑了笑:“那就有劳国公了。” “不敢当!” 容夜随后看向沈域,随意而漫不经心地说:“待新府邸安排好,你还是得把后院安顿好,沈千夏虽然是庶女,但总归是一家人。” 沈域诚惶诚恐,不明白太子怎么忽然谈及沈家的家事。 然而太子的话,他不敢置喙,只能硬着头皮回话:“太子殿下说得是,我会处理好这些事的。” 容夜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小郭子连忙撑伞,几人连忙高呼,“恭送太子殿下…” 来去匆匆,容夜的身影迅速湮没在雨幕中。 柳国公连忙吩咐下人着手忙碌大婚的事,几日以来的愁眉不展暂时得到舒缓。 柳凝香心中喜忧参半,会着手安排新府邸,就是说沈域的官位有着落。 可是还得继续讨好沈千夏,心绪吵一时难以平复,若是她好摆布还好说,可她明明就像是难以驯服的野猫。 沈暮雪是更不用说了,直接气得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往房间走去。 刚刚见到太子的喜悦心情,霎时间就没了,回到住的院子,用力推开房门。 原本挨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青莲和墨玉,双双将视线放在门口,连忙松开握着的双手,拉开点距离。 沈暮雪瞅着墨玉微红的脸,青莲连忙上前:“小姐,我们在给你准备出嫁的喜服与首饰,先提前恭喜小姐与太子殿下百年好合了。” 墨玉跟着附和:“小姐风光大嫁,到时候一定是天下最美最耀眼的女子。” 沈暮雪心中的阴霾散开几分,沈千夏算什么?以后见到自己还得屈膝行礼呢。 于是扬眉笑道:“刚才太子来了,还说我出嫁就得风光体面,你们这话倒是应景。” 青莲与墨玉相视一笑,暗自松了口气。 第456章 算不得失约了吧 大雨掩盖不了阵阵药香,万药谷被雨水冲刷着。 沈千夏醒来时,已经四月初七的清晨。 避雨的鸟儿在屋檐下叽叽喳喳,和着淅沥的雨声,犹如演奏着交响曲。 沈千夏睁开眼睛,司徒澈负手站在窗前,纤尘不染的白衫衬得他仿若谪仙。 屋内光线很弱,外面昏暗无比。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她悠悠开口,随后坐起身。 后背依旧没有疼痛感,身上依稀散发着一股药味,旁边的桌案上还摆着一个瓷碗,浓黑的药汁倒映着房顶的花纹。 司徒澈转身,极浅而温润地笑了笑,“上京有什么让你如此惦记?刚醒来就心心念念着回去。” 沈千夏默了一瞬,唇角勾了勾,没有隐瞒,“我怕失信于七王爷,后果很严重。” 司徒澈淡淡地说:“他去北越了,你安心养伤就是。” 这个时候去北越吗? 沈千夏怔愣了片刻,允阳的雨季已开始,兴许坚持不了十天就会遭遇水患。 他怎么会选择萧夙寒在南晋时去了北越? 她眸光疑惑地盯着司徒澈,他仿佛看透她心思般,缓缓开口:“只说去寻一味药,别的没有多说。” 沈千夏哦了一声,垂下眼睑,那她这样就算不得失约了吧! 司徒澈抬起步履靠近,将碗端起递给她:“把药喝了,药王说你失血过多,得好好补补。” 她接过碗,一饮而尽,苦涩从嘴里到喉咙,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司徒澈又给她倒了杯温水,问道:“太子大婚你去参加吗?” 沈千夏这才想起,只有两日便是容夜与沈暮雪大婚了。 她思忖片刻,潋滟的眸子似笑非笑,寒凉地说:“我家二姐大婚,当然得去祝贺一番。” “真是祝贺?”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能做什么?” 司徒澈盯着她,眸光沉了沉,“他不在上京,你得提防太子,还有你的伤也得注意,若是裂开及时抹药止血。” 说完将一个精致的药瓶塞到她手里,“这是万药谷的秘制药,效果很好,你随身带着。” 沈千夏一怔,瓷瓶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若她有所思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谢谢。” 司徒澈说不必客气,她上次也帮过他,而且这药是从药王那里顺来的,他没费什么气力。 气氛静谧片刻后,沈千夏又问:“谢诗彤呢?她还好吧?是她帮我换的衣服?” 司徒澈点了点头:“她在万药谷当然还好,你倒是热心肠,是管了闲事,还是替七王爷笼络人脉呢?” 沈千夏觉得,他似乎比起以前话多了些。 浑身的那股疏离冷淡也没那么强烈,与他这副儒雅不失洒脱随性的外表,倒是有点符合了。 她轻扬着秀眉,睫毛动了动,“他哪里需要我笼络人脉?我就是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他轻声笑了笑:“对沈家少爷那样淡漠,没有任何关系的谢家小姐却能让你心生恻隐之心,这倒是有趣。” 沈千夏哑然,一时也懒得辩解。 窗外电闪雷鸣,才刚亮堂点的天色又昏暗了。 第457章 特殊意义 雨整整下了一日,直到傍晚才停歇。 翌日天还未亮,沈千夏在药王那里拿了些药,就准备回上京了。 司徒澈说他有事回上京处理,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踏着还昏暗的夜色就离开了万药谷。 期间与谢诗彤聊了片刻,她的气色恢复些许红润,整个身子似乎也圆润了些。 看来药王谷的确对她的毒很有效果。或许再待一段时日,体内的余毒就能清除干净了。 马车在一阵轻微颠簸后,逐渐驶入官道,沈千夏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小半个时辰后,天色亮了几分,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乌云仿佛压到了头顶。 忽然,司徒澈拿起身边的剑,眸光凝结成冰,寒凉无比。 马车里陡然凉了几分。 沈千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拉开帘子朝外看去,“这里有埋伏?” 司徒澈放下剑,漫不经心地说道:“前日经过这里时,也是这帮人跟着。” 她侧首浅笑着问:“是皇宫中派的人吗?所以你置之不理。” “你怎么知道是皇宫中的人?”他眉目清冷,目光紧紧锁着她。 “皇上病情不稳定,谢诗彤被送进药王谷,这事本就瞒不住,现在要找洛药王的应该不在少数。” “这一路他们只是跟踪,并未下杀手,大概是想趁机寻找药谷的入口,再将药王他老人家捉到皇宫去吧。” 她闲闲散散的语气,泰然自若的神情,目下无尘的从容。 司徒澈有片刻的怔忡,眸光莫名。 须臾,他浅淡地问:“你与洛老头很熟?” 沈千夏淡淡一笑:“数面之缘而已,他是自来熟,跟谁都一样。” 他清寒地笑了笑,“药王谷的药材生意遍布各国,他深居简出的,倒是厉害。” 沈千夏微微一怔,司徒澈曾想买下药王谷,在洛药王那里碰壁,现在听他这话语,总觉得有丝意味不明。 她摸了摸下颌,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对允阳很熟悉,人家在你眼皮底下做什么,大概都是被你尽收眼底。” “你不熟悉吗?”他漫不经心问着,内敛深邃的眸子隐着极淡的忧伤。 沈千夏看了眼外面,轻飘飘地说:“算不得熟悉,可是很喜欢这里。” 司徒澈凝了她片刻,心思微动,随后轻描淡写地道:“或许有特殊意义才会如此。” 她目光微闪,特殊意义吗? 似乎九岁时第一次来就莫名喜欢允阳,她一直觉得是风景,民风和舒适才让她如此。 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心里腾起一抹怅然。 一路上很顺利,快马加鞭,回到上京已是夜半时分。 天空的乌云逐渐散开,露出一轮弯月,清淡的光洒下,万物踱上一层银色。 今夜的上京城格外热闹,灯火辉煌,绚丽的烟花绽放在夜穹,到处一片喜庆的模样。 明晚的上京城将是更加空前热闹吧。 司徒澈将她送回听雨轩,没有多余的话语便离开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沈千夏才回到屋子,望月还没有睡,见到她顿时松口气,拍了拍胸口:“小姐您安全回来就好。” 第458章 太子大婚(一) 四月初九,吉日。 容夜与沈暮雪的大婚典礼定在了傍晚酉时。 阴霾了好几天的苍穹,终于明朗了几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 初夏时节微风不燥,日光不晒,众人皆叹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今夜的上京注定异常热闹,只因南晋太子容夜迎娶柳国公的外甥女,且身怀凤命的沈暮雪。 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东宫被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与喜字映照得璀璨夺目,琉璃宫灯挂在各处,白日里便已经点亮。 地上铺着华丽的红毯,院子与厅堂内已经是宾客如云,各达官贵胄早早地就来到东宫道喜。 容夜俊美的面庞上并没有过多的喜悦,看似温润无害的笑有股淡淡的冷意,他敷衍地回应着各人的祝贺与奉承。 此时的国公府也是人声鼎沸,喜庆洋洋,家丁丫鬟们忙里忙外,如同是国公府嫁亲女儿一般。 沈暮雪身着大红喜服,奢华优雅,她端坐在铜镜前,青莲与墨玉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墨玉梳理着她的长发,忍不住赞道:“太子妃真好看,今日上京所有女子都被你比下去了,太子殿下见了肯定会为你着迷的。” 沈暮雪勾了勾唇,听得心花怒放,得意笑着:“且不说美貌比过她们,那些女人见到我都得礼让几分,就足够了。” 墨玉为她梳着发髻,笑得无比灿烂,“那是自然,夫人等这天也很久了,今日总算是圆了她的一个梦想。” 青莲从桌上拿起珠花与金钗,目光瞟了墨玉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少说话。 墨玉吐了吐舌头,心领神会,沈暮雪性情暴躁,一言不合就乱发脾气,只听得阿谀奉承之语。 这时,柳凝香踏入房间,青莲与墨玉连忙上前行礼,“夫人。” 柳凝香示意她们退下,然后走到沈暮雪身后。 沈暮雪笑着唤了声:“母亲。” “真美。”柳凝香看着镜中俏丽的脸庞,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盛装打扮之下,其实她家女儿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加上她保持的端庄优雅,已经颇有几分太子妃的气势。 根本不输上京那些贵女们。 沈暮雪回眸笑看着柳凝香,“母亲舍得夸奖我了?以前可是很难听到你说我的好话。” 柳凝香眸光一凛,脑海中浮现出沈千夏的模样,心中刚升起微微的优越感,霎时间便荡然无存了。 她轻叹一口气,抬手抚上沈暮雪的脸颊,“女子最美的便是出嫁这一天,我的女儿当然也不例外。” 沈暮雪垂下眼睑,脸颊泛起淡淡的绯色,心中有无限向往与期待。 东宫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太子是她一眼就看中的男子。 她将来还要入住长秋宫,贵为六宫之主。 想到这些,沈暮雪心神便汹涌澎湃起来。 柳凝香将金钗插在发髻中,再次叹道:“你在东宫还是得谨言慎行,特别是清云公主,只能讨好不能得罪。” 沈暮雪嫣然笑道:“她是太子的妹妹,我当然也会把她当妹妹,狩猎那日她还有帮我说话呢。” 提到那日,沈暮雪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第459章 太子大婚(二) 柳凝香眼底闪过疑虑,清云公主怎么会帮暮雪说话,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她皱着眉,轻言提醒:“你在她面前别端着太子妃的架子,否则容易自找麻烦。” 沈暮雪站起身,摊开手转了一圈,对着铜镜欣赏着自己的装扮,甚是满意。 柳凝香的话她也只是在心里过了一下,并未太在意,嘴上应允着:“我知道,我好歹是她的皇嫂,她也不会那么苛刻的。” 沈暮雪内心却在暗讽,不就一个小小的公主,太子疼爱妹妹不也是正常的吗,还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柳凝香继续嘱咐她:“还有那个顾清如,你也先别惹她,现在还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意思?” 沈暮雪闻言,心下一沉,她原本要去打听顾清如是否小产,可东宫将消息封锁得死死的,半点消息都未探到。 加之柳其霖入狱,这事也就搁置了,此时听自己母亲提起,不禁疑惑。 “母亲莫非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顾清如现在到底怎样了?” 柳凝香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东宫的消息封锁得太死,才令人疑惑,太子故意将消息隐瞒是不是另有目的?” “所以在你未搞清楚状况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自己争取早日怀上子嗣。” 沈暮雪仍然觉得顾清如是心腹大患,若是她先生下嫡长子,对自己的威胁实在太大。 柳凝香瞧着她的神色,忽然间有点后悔与她提起顾清如。 可若是不点醒她,又怕她一时头脑发热地去惹不该惹的事。 沈暮雪怔了片刻,扯着嘴角笑了笑:“今日是我大婚,母亲怎么老是提这塞心的事情?” “太子心思缜密,自有他的打算,你如果越俎代庖,只会让他反感,东宫的其他女子,先不要轻易动,毕竟在东宫没有可以为你遮风挡雨的人。” 柳凝香不由得再次想起沈千夏,自己筹划那么久最终是竹篮打水,心中不免郁结。 沈暮雪瞅了眼沙漏,接亲的队伍即将快来,她没心思再谈论这些事情。 她是东宫的女主人,自然得有她该有的凤仪。 于是敷衍着说:“好了,我都明白,母亲就等着父亲的官位定下来,搬新府邸吧,这些事就不用瞎操心了。” 柳凝香点了点头,拿起盖头轻轻盖在她头上。 日薄西山,夕阳隐在薄薄的云层后面,不知不觉已经迎来了吉时。 容夜一身喜服,冷峻的面庞挂着极淡的笑意,太子的威仪尽显。 奢华的正厅首座是明帝与皇后。 明帝的脸色略微憔悴,眼周泛着暗色,可他极力打起精神,一身明黄龙袍衬起几分威严。 皇后优雅绝色的脸上笑容满面,看上去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 容路帮忙着招待朝中官员,容皓瘸着腿不知是欣赏歌舞还是其他,即使身残也抵挡不了他的兴致。 前来道贺的所有宾客似乎都在笑,真心的,讨好的,虚伪的,呈现着各种姿态。 见面都是先相互之间吹捧一番。 逐渐暗下来的夜空绽放着绚丽的烟火,姹紫嫣红。 第460章 太子大婚(三) 沈千夏来到东宫时,拜堂的吉时还未到。 她选了个空当而不太显眼的位置站着,闲散地欣赏东宫的景致。 这时,苏果连忙凑了过来,“千夏,好久不见啊。” 依旧是豪爽直率的神态,笑得无比灿烂,语气熟络得像是认识许久的朋友。 沈千夏回眸,浅笑盈盈地回礼:“苏果,你倒是来得挺早啊。” 苏果摆了摆手,呵呵说道:“没有被什么东西束缚,这热闹凑起来就舒心很多,所以就来得早。” 这直言不讳的话语,听着令人心口舒畅,沈千夏身同感受。 懿旨过后,再进东宫这个地方,如今她内心坦然,不会再被那些阴郁所缠绕。 来参加这空前绝后的婚礼,心情更是无比惬意,一切都与她无关,他们以后的痛苦都是咎由自取,自食其果。 莫庭经过时,朝她们淡淡地扫了一眼,眸光阴鸷深沉,随后便缓步走进厅堂。 沈千夏睨着他的背影,思索着那目光是对她有成见吧? 谢巍原本是他势在必得的,现在弄得不尴不尬的,恐怕他将怨气都怪在了她身上。 正想着,谢巍已经来到她面前,一身绛紫色锦袍,冷毅的脸庞拢着淡淡的愁绪。 他朝沈千夏颔首道:“沈小姐,不知你可有我妹妹的消息,她现在可好啊?” 关切与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态度诚恳。 沈千夏微微一笑:“谢将军放心,她肯定会安好的。” 谢巍轻蹙的眉宇舒缓几分,“真是多谢了,看样子我这担心是多余的。” 话落,朝她拱了拱手说告辞,也跟着去了厅堂。 苏果在她旁边揶揄道:“同样是将军,差别怎么如此大呢?” 沈千夏边走边欣赏着东宫的夜景,心底的暗流被压下。 侧首调侃苏果:“你这是喜欢谢将军这样的?” 苏果睁大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你可别胡说,我喜欢的可不是他那样的。” 沈千夏笑了笑,不说话。 看着迎面走来的王惜洛,眸光动了动。 她依旧是如仙女般,面料上等的雪白衣裙纤尘不染,踏着朦胧的夜色而来,婀娜多姿,窈窕淑女。 她身旁是陆莹莹和徐潇潇,皆是姿态高傲地瞅着沈千夏。 王惜洛在沈千夏面前站定,目光紧紧锁着她,眸底的嫉妒一闪而过。 本就娇艳多姿的容颜,在一身单薄的红裙衬托下,更加清丽,浑身的清冷气质并没有因火红的颜色燃烧几分。 王惜洛敛住满腔的酸涩,苦楚,羡慕,朝她莞尔一笑,音色如动听的百灵,“沈小姐。” 沈千夏对于爱笑的美人向来宽厚,人家笑脸相对,她自然不会冷面回她。 于是笑吟吟地打招呼:“王小姐好。” 王惜洛端着优雅的姿态,言行举止皆是拿捏得很完美。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不见七王爷陪着你呢?” 她故作轻松,语气询问中像是关心,柔柔地笑着,春风拂面一般。 沈千夏目光微沉,语气淡淡地说:“日子虽重要,那是对东宫而言,跟我可没关系,七王爷向来任性,没什么好稀奇的吧?” 王惜洛闻言,身子顿了一下,轻抿着唇,一时无言以对。 第461章 太子大婚(四) 王惜洛只是想试探那些传闻究竟是否属实,忽然觉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对自己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他对沈千夏的眼神,她都可以看出是深情缱绻的。 苏果瞧着她们之间微妙的情绪,不禁好奇起来,视线在两人之间不断转换着。 沈千夏觉得很无趣,正欲离开。 王惜洛身旁的徐潇潇上前,娇声笑了笑:“我上次在宫里听姨母说起,七王爷和你在寿宁宫就住在一起了。” “可上次狩猎,大家见七王爷似乎口味独特,现在见你单独出现在东宫,可想而知是被冷落了吧?” 这话明嘲暗讽的,且神态颇为嚣张,徐潇潇仗着自己姨母是贵妃,表哥是三皇子,又被太子册封为良媛。 所以认为自己身份高贵,自然不把沈千夏这样的庶女放在眼里了。 然而,她的话还是令周身的人惊讶。 毕竟擅自议论七王爷,是大家尽可能避免,只能在自己心中猜测,决不敢聚众妄议。 可大家看向沈千夏的神情,都是鄙夷与冷讽。 “这么快就爬上七王爷的床榻,真是好手段啊。” “被太子抛弃后,眼见着自己姐姐成为太子妃,就赶紧攀上其他大树,真是看不出来啊。” “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你看她长得那妖冶的样子,肯定是最会勾人的。” “……” 都不敢说七王爷如何,于是将沈千夏描述得十分不堪。 沈千夏淡淡地扫过那些嘴碎之人,轻飘飘地说:“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你们有本事也去魅惑啊?” 众人:…… 又开始说她厚颜无耻,行为举止不端。 骂她不矜持,所以被七王爷嫌弃,狩猎都是带着东篱公子,而不是她。 徐潇潇听到这些议论声,更加得意忘形,“哎呀,庶女也就写点狐媚本事了,天生也就是姨娘的命。” 陆莹莹细不可察地闪过一抹讥笑,有这种自己往刀口上送的蠢人,她是正巴不得。 王惜洛心口突突地跳了跳,侧身冷冷呵斥:“不得胡说,你有几条命可以挥霍。” 徐潇潇惊得一时错愕,望着王惜洛,顿时哑然。 她这讽刺,已经是闯下大祸,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徐潇潇顿时急得脸色煞白,额头都开始冒汗。 沈千夏望着她们身后走来的人,轻笑道:“已经晚了。” 王惜洛拧眉,李嬷嬷已经来到徐潇潇面前,沉着脸色问道:“徐良媛觉得庶女与姨娘作派是什么?” 徐潇潇早已经吓傻,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李嬷嬷继续说:“还是你耳濡目染,在哪里听了这些泛酸的话呢?” 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自有几分威严,即使是在这些贵女面前,也端得起架势。 说话的语气听着已经有浓浓的不悦。 徐潇潇这时连忙摇头:“我没听谁说过,我刚才是在说沈千夏,不是指别人。” 李嬷嬷没有什么耐心听解释,冰冷地丢下一句话:“好自为之。” 随后,李嬷嬷看向王惜洛,眸光柔和几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朋友得看她们的品行。” 王惜洛颔首:“嬷嬷教训得是,不过她大概也是一时嘴快,没有恶意。” 第462章 太子大婚(五) 李嬷嬷不再言语,离开花园,径直往厅堂而去。 徐潇潇祈求的眼神看向王惜洛:“惜洛,我只能靠你帮我在皇后面前求情了。” 王惜洛安抚她:“放心,姑母她宅心仁厚,不会计较这些的。” 徐潇潇的心稍微安定了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盯着沈千夏。 沈千夏再次打算离开时,不远处司徒澈正朝这边走来,姿态从容随性,容色俊逸温雅,仿若是踏着月色而来的神祗。 他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司徒澈这种人吧。 不少贵女皆是一脸呆滞,上京不乏俊俏公子,可司徒澈这样的并不多见。 沈千夏心想,他这是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吗?似乎没人认识他一样。 大家惊艳的是他的气度与姿容。 苏果睁着杏眸,惊呼出声:“这也太好看了吧?这是谁家的贵公子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大家的专注力瞬间转移… 当司徒澈停留在沈千夏身前时,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她凭什么能得到所有优秀男子的关注? 司徒澈浅淡地说:“七王爷不在上京,而我来晚了,似乎有人对你不敬?” 沈千夏凝着眸光,疑惑他这寒意森森的话语是因何而来? 她勾唇笑了笑:“她们都是太子妃的人,你打算如何?” 司徒澈温润回她:“就让她们一个月说不出话好了。” 沈千夏怔住,这是容湛交待他的?怎么觉得这种处事画风与他如出一辙。 刚才那几个趾高气昂的女子,瞬时吓惨了,她们已然听出这男子是七王爷的人。 众所周知,七王爷身边有个东篱公子,办事手段上到朝堂,下到市井,他都游刃有余。 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已清楚,眼前这个便是东篱公子。 须臾,他回身朝云初吩咐:“这事交给你了,吉时已到,我带沈小姐去观礼。” 云初点头,一时有点替那些美人可惜。 没事去招惹沈千夏做什么,真是图一时爽快最终惹祸上身。 那可是七王爷心尖上的人。 也是他家主子最近开始有点在意的人。 踏进厅堂时,沈千夏轻声说:“谢谢。” 司徒澈说不必客气,寻了一处视线稍好的位置。 沈千夏一眼便看见很扎眼的萧夙寒,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顿觉脊背有点微凉的感觉。 司徒澈掀了掀眼眸,目光犀利地扫着萧夙寒。 萧夙寒才收敛几分神色,轻轻摇了摇折扇。 此时宾客已经满堂,大家的视线纷纷看向门口。 随着吉时到来,容夜牵着沈暮雪踏进厅堂,缓缓朝首座的明帝与皇后走着。 两人都是华服加身,一身富贵与喜庆。 容夜神色略微冷凝,无比尊贵。 沈暮雪低垂着头,红色盖头偶尔被微风拂起,隐约可见她嘴角的笑意。 柳凝香与沈域笑容满面,这一日,他们等了很多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柳国公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对这婚事也是极为满意。 “一拜天地。”一声唱诺响起,容夜与沈暮雪开始拜堂。 第463章 可以这么直接的吗 沈千夏瞟了眼司徒澈,虽然气场没有容湛那般强大,却也是无法令人忽视。 萧夙寒张狂的个性在他面前,仿佛是刻意的收敛,眼神中迸射的冷意,犹如寒风利刃。 遥遥相望,她感觉到一场没有硝烟的对决,只是眼神已经令人脊背发凉。 这两个男人之间,有天生的敌意,似乎萧夙寒与容湛也是如此,都说北越忌惮南晋,然而在萧夙寒身上没有过多的体现出来。 苏果用手肘碰了碰沈千夏,压低声音问:“你跟他很熟对吧?” 沈千夏侧首,淡淡一笑:“你想做什么?” 苏果轻咳一声,“当然是想找机会搭讪,你可知道他家里有没有妻妾?” 沈千夏的笑僵在脸上,对这没有拐弯抹角的话,一时间难以消化。 可以这么直接的吗? 她不由得瞟了眼司徒澈,心想他那眉宇的惆怅,若是有人能替他抚平,倒也不错。 “二拜高堂!”随着第二声唱喏,沈千夏拉回神思,奇怪自己怎么就替他忧心这人生大事来了。 容夜与沈暮雪双双朝帝后跪拜,明帝的神色不知是否强撑,看起来不是很自然。 皇后似有似无的视线掠过沈千夏,随后落在自家侄女王惜洛身上。 “夫妻对拜!” 此刻,沈暮雪的心快要从胸腔跳出来,垂首与他对拜时,他们近在咫尺。 自己终于如愿嫁入东宫,如愿成为东宫的女主人,那种强烈的优越与满足感,充斥在她的整颗心。 礼成后,她被青莲和墨玉搀扶着准备送入新房。 这时,萧夙寒的折扇在手掌拍着,嘴角挂着妖娆的笑:“恭喜太子殿下娶得天生凤命的太子妃,以后南晋江山必定更加稳固。” 漫不经心的语气,听着是祝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字字带着嘲讽。 大家的视线纷纷看向萧夙寒,他说得南晋江山是靠太子妃的凤命才能稳固一样,这赤裸裸地嘲讽,谁都听得出啊。 柳凝香的心咯噔一下,目光下意识地剜着沈千夏,眸底寒芒阵阵。 沈暮雪的脚步顿了顿。 凤命曾经是她的骄傲资本,如今这两个字犹如钢刀,再听到时仿佛戳着她的心。 青莲低声说道:“太子妃,你可不能乱了分寸。” 沈暮雪深吸一口气,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何必还在意那东西,沈千夏有凤命又如何? 还不是被太子嫌弃,永远不能嫁进东宫。 如此一想便释怀了,抬起步履优雅地离开厅堂。 容夜凝着眉宇,淡淡地扫向萧夙寒,沉着声音说:“多谢。” 萧夙寒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放肆:“太子的眼神还得擦亮点才行。” 容夜冷着眸子问:“什么意思?” 萧夙寒缓缓起身,微眯着狭长的眼眸:“凤命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别弄出鱼目混珠的笑话来。”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厅堂内的气氛霎时凝结,各人的脸色,心思刹那间就发生极大的转变。 即使是见惯风浪的王丞相等人,听闻这等言语,都是敛着眉宇沉思着。 第464章 再等等 刚走到门口的沈暮雪,脑子轰地一响,她脚步变得沉重,潜意识里想停下脚步,听接下来的话。 青莲和墨玉扶着她踏出门槛,往右边的新房走着。 沈暮雪虚脱地靠在墨玉身上,低声说:“再等等。” 厅堂内,柳凝香的心瞬间被提起,目光落在柳国公身上,寻求一份安定。 沈域更是不用说,身子开始轻微颤抖着。 柳凝香努力让自己冷静,心想那件事如此滴水不漏,一个北越太子不可能会知道的。 沈千夏眸光闪烁,瞧着他们紧张的模样,心里莫名一阵爽快。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自己做了亏心事,就得经得住一切恐吓和后果。 沈千夏探究的目光看着萧夙寒,此时此刻萧夙寒丢出这样的言语,压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疑虑的是,凤命的真相他是真的清楚?还是故意放出这样的话来试探? 容湛不在上京,他就狂妄如斯,不顾帝后太子及各大臣都在,他哪来的底气? 厅堂内顿时静谧,大家面面相觑,各种猜测在心底开始蔓延。 很明显明帝的脸色就变了,在容夜不曾开口前,忍不住问:“萧太子此话何意?” 萧夙寒轻轻一笑,拱手礼貌地回答:“皇上,来你们南晋后看了很多戏曲,前两日正好看了一个,叫做…什么来着?” 他来回晃悠着,折扇轻轻敲着脑袋,故作沉思状。 沈千夏勾了勾唇,视线落在司徒澈身上。 他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温雅磁性的声音徐徐响起,“萧太子说的可是狸猫换太子?” 萧夙寒一怔,脸上的笑收敛几分,打着哈哈道:“正是,莫非东篱公子正好也看了?” 司徒澈闲散地笑了笑,没有搭他的话。 这话一出,柳国公如坐针毡,后背冒出凉凉的汗来,平时再沉稳,此时也忍不住开口辩护。 “民间那些戏班子表演的东西,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萧太子在太子的婚礼上提起这个,是否太目中无人了。” 萧夙寒笑了笑:“国公紧张什么?我就是好奇那个故事说了什么而已,别无他意。” 柳国公噎住,眸光凛冽地注视着他。 靠在墨玉身侧的沈暮雪,听到这三两句对话,身子猛地踉跄了一下。 若不是青莲和墨玉及时用力扶着,此刻只怕已经稳不住身形,摔倒下去。 青莲很快镇定下来,出言安抚:“小姐,稍安勿躁,别自乱阵脚。” 沈暮雪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那种煎熬的滋味只能生生地受着。 怕引起怀疑,她只能极力忍着,只是满腔的喜悦已经被恐慌代替。 萧夙寒的笑容,妖娆而肆略,就像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俨然一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柳国公黑着脸,目光如鹰隹般地睨着萧夙寒。 萧夙寒扔给他一个莫名的眼神。 柳国公只得先忍着,手背的青筋因紧握而突起,紧紧盯着他。 萧夙寒与容夜遥遥相望,短暂的对峙已经硝烟四起,眼神都能迸射出利刃出来。 第465章 是我眼拙了 容夜内心波澜汹涌,他压下翻涌的怒气,神色恢复如常,语气冰凉。 “这似乎与萧太子无关,撇开凤命不说,我们南晋社稷也不会因一个女子而改变。” “本宫今日只是娶妻而已,与凤命无关。” 沈暮雪闻言浑身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 太子这样说,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即使他将来知道自己是假凤命,他也不会在乎? 提着的心稍微落下,她被搀扶着继续往新房走着,心中依旧是无限向往她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烛夜。 一直在不显眼处的清云公主,扯了扯嘴角,望着那抹喜服留下的红影,心里嫉妒成狂。 容夜的一番违心的话,不过是想维护面子,也的确让厅堂的气氛如冬去春来。 明帝喜形于色,朝萧夙寒投了个赞许的目光。 萧夙寒漫不经心地摇着折扇,“你与太子妃情投意合,那是我眼拙了?” 容夜不语,萧夙寒见他沉默,于是见好就收,不再出言嘲讽。 他本来也没打算闹出大风浪,毕竟是在上京,在南晋的地盘。 萧夙寒走到司徒澈面前,眸光划过暗流,淡淡地说:“不知道东篱公子能否赏光,一同喝两杯?” 此时所有人都已知道司徒澈是七王爷的朋友东篱公子,对他不免好奇。 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们知道的不过是他叫东篱,是七王爷的朋友。 视线再次齐刷刷地转移。 容夜犀利的目光看着司徒澈,眉宇冷沉。 司徒澈缓缓起身,温凉开口:“我还有事,就不陪萧太子喝酒了。” 萧夙寒一怔,脸上依旧保持妖娆的笑,微垂着眸子叹道:“那倒是可惜了,本来还想问问你最近有何收获没有?” 司徒澈掀眸,淡漠地望着他,拧着眉说:“有话直说就是,弯弯绕绕的也只有你们萧家才如此。” 萧夙寒眸底闪过凉意,双唇弯起邪魅的弧度:“看来是我多虑了,你留在上京就是为了给南晋太子道贺的。” 意有所指的话语,旁人或许不明白,司徒澈却听得愣了片刻。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这妖邪般的男子,淡淡地吐出一个字:“请。” 闻言,萧夙寒眸底划过意外之色,爽朗得笑出声,“好,能与东篱公子共饮,真是三生有幸!” 晚宴此时也到了兴致极高的时候,琴声悠扬响起,台上的节目一一呈现。 明帝的身体还是大不如前,声称乏了,打算已与皇后先回宫。 皇后经过沈千夏身旁时,似乎是无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搀着明帝缓缓离开。 一行人经过之后,沈千夏对上王惜洛的眼神,她在王惜洛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浓浓的敌意。 苏果一直到司徒澈落座,才回过神来,拉了拉沈千夏的衣袖,双眼能冒出星星来。 “那个东篱公子真是惊才绝艳啊,他真是把这里所有人都比下去了呢。” 沈千夏回眸打趣道:“你别这么大声,小心那些贵公子们用眼神都能湮没你。” 苏果吐了吐舌头:“我实话实说而已,连太子都比他逊色几分。” 后面还是压低了声音,随后捂嘴笑着,目光依旧是在那一处停留。 第466章 你倒是做得娴熟 此刻焰火不断,点亮夜空,映照得东宫更加夺目辉煌。 新房内,红烛摇曳,青烟袅袅,整个房间布置得十分奢华喜庆。 沈暮雪端坐在榻上,紧张且激动,更多的是期待,双手放在身前,紧紧拽着衣裙。 可是已经快到夜半时分,还不见容夜的身影,她心里开始不安与焦虑起来。 青莲和墨玉守在一旁,看着桌案上的沙漏,听着外面逐渐安静下来的院子。 墨玉不禁嘀咕:“太子殿下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喝碎了?” 青莲侧首向她眼神示意,然后笑着说:“今夜宾客众多,应该很快就来了。” 墨玉紧抿着唇,不再出声。 沈暮雪听到她们的话,更加心烦气躁起来,如果不是要等他来掀盖头,她真想出去瞧瞧。 青莲瞅着她坐立不安的样子,轻声说:“太子妃放心,殿下会来的。” 沈暮雪嗯了一声,明显底气不足,萧夙寒的那番话令她无比心慌,只有知道他等会对自己的态度,她才能确信能否安然度过。 青莲在一旁耐心地与她说着一些细节。 沈暮雪听得心神荡漾,更加慌乱紧张。 墨玉捂嘴偷笑:“青莲,你这怎么做起嬷嬷该做的事了?” 青莲瞧了她一眼,笑着说:“这是夫人交待的,太子妃只要注意这些,定能取悦太子殿下。” 墨玉笑而不语,耳后爬上一抹绯色,盯着青莲看了许久,都不曾挪开眼神。 良久后,门外终于响起脚步声,沈暮雪本来已经累得快瘫在床头的身子,瞬间坐直。 容夜的步履踏进门槛,经过画堂,走进一扇圆拱门,来到内室。 青莲和墨玉连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容夜淡淡地说免礼,随后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两人揣摩不清太子此时的心情,对视一眼后,默默地退出房间。 沈暮雪紧张得将衣裙都揉出了褶皱,透过红盖头,看着他修长的身影。 容夜站在她面前,淡淡地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其他行动。 房间内静谧得有点可怕。 清风从窗户透进,将帷幔轻轻扬起,昏黄的烛光下,两人就这样静默了片刻。 沈暮雪终于忍不住,柔声唤道:“殿下。” 容夜拉回神思,眸光阴郁,他抬手扯开她的盖头,似有几分不耐。 沈暮雪眼前豁然开朗,抬眸娇羞地望着他,随后站起身:“殿下,我侍候您更衣吧。” 话落,也不等他做出反应,抬起柔软如玉的手,她屏住呼吸,帮他解着衣衫。 容夜睨着她,心里无比嫌恶她此时的举动,却没有阻止她。 沈暮雪见他默许,心中一阵狂喜,手指有意在他露出的肌肤上划过,步伐悄悄靠近。 繁重的喜袍顷刻间就被解开,容夜这才寒凉开口:“太子妃这解衣衫的动作倒是娴熟,似乎练过?” 沈暮雪浑身一僵,连忙摇头:“殿下说笑了。” 容夜暗嗤,任由她继续在他身上摸索着,心里的鄙夷更加强烈。 这就是他要娶的太子妃,天生凤命的女子,真是怎么看怎么膈应人。 然而想到背后的利弊关系,他猛地将她拉进怀中,粗鲁地扯下她头上那些厚重的装饰。 大红喜袍瞬息之间落在地上,沈暮雪惊喜万分,他这样急切的反应,看在她眼里,完全认为是自己太具诱惑,他急不可耐了… 第467章 是本宫的五弟教你的? 片刻后,沈暮雪身上感觉一阵凉意,她低头瞅了眼落在地上的一层衣衫,嘴角逐渐弯起。 她情动不已,双手攀上容夜的脖子,抬眸注视着他,深情款款,秋波流转。 双颊泛着极深的绯色,红唇在灯光映照下更加美艳。 此时容夜还身穿轻薄的中衣,沈暮雪抱着他,现在满脸都透着一种索取的情欲。 容夜沉着眸子,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那个只需要站在他面前,就能勾动自己的心神,那个给了他无限温暖温情的女子。 眼前的沈暮雪,他名义上的妻子,东宫的太子妃,此时光溜溜地贴在他身上,他似乎都提不起一丝兴致。 心中甚至有股嫌恶的感觉。 她比起顾清如,陆莹莹和徐潇潇那些女子,更加令他有强烈的反感。 他心底蓦然腾起一抹戾气,凭什么他与清云现在必须得暗无天日,而这些女人却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入东宫? 霸占着她的位置! 她们都只是属于东宫的物品,他爱怎样就可以怎样,以前用完后可以扔给柳其霖,偏偏那个倒霉鬼落得如此下场。 容夜忽然勾唇冷冷地笑了笑。 沈暮雪看得有点痴迷,但凡是他的笑容,落在她眼里,就是致命的诱惑。 “殿下,我爱慕你已久,能嫁给你真是我的福气,我以后一定侍候好你,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沈暮雪酝酿已久的话温柔地说出,眸光能溺出水来。 容夜不为所动。 须臾,她忍不住扭动了几下身子,试图点燃他胸腔内的火。 容夜就这样低头看着她,目光深沉。 沈暮雪故意来回蹭着自己的某处,他将手穿过她的腰肢,随后往上提了提。 沈暮雪抑制不住地哼了出来。 手胡乱扯下他剩下的中衣,脸附在他肩头轻咬着,“殿下…” “嗯。” 容夜没有阻止她大胆的动作,他能感觉到她此时有多想,犹如发现猎物的贪婪的狼。 “太子妃的手法果真是很娴熟,莫非是本宫的五弟教你的?” 沈暮雪浑身一僵,脑子里飞快地便倒映着那日醉香楼发生的事情。 她的脸色白了白,连忙解释:“殿下,那天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是被沈千夏陷害的。” 提起这事,沈暮雪心里就恨,她以为太子继续娶她,那件丑事也就揭过去了,而且至此之后,他的确是从未再提。 然而在新婚之夜贸然提起,她不知道太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在意的吗? 容夜凝了凝眉,低沉地问:“沈千夏害的你?” 沈暮雪连连点头,目光氤氲着淡淡的水雾,她心里蔓延着恐慌,怕他追根究底。 容夜有短暂的分神,提到沈千夏,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可内心有种异样的感觉。 那个女人,天生有种魔力一般,清冷得让他不敢亵渎,却妖冶得让他想去试探。 若不是七皇叔… 他对沈千夏一定是唾手可得,哪怕是皇祖母的懿旨也阻拦不得。 沈暮雪一时琢磨不透,明明肌肤相亲抱在一起,可他身上没有什么温度。 然而就在他刚才愣神的一瞬间,他某处忽然灼热。 沈暮雪心头一喜,太子果然是喜欢自己的,他反应这么大,一定是想和她在一起。 害怕他再继续追问,此时只能设法分散他的注意力。 “殿下,良宵苦短,我们不说这些了可好?” 容夜回神时,闷哼一声,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第468章 夫人教的方法 沈暮雪一手扶着他的,然后贴着他主动迎合着。 她忍着疼痛开口:“殿下,我好疼,我真的没有与别人做过什么。” 容夜此时已经感受到,可他何时在意过? 除了清云以外,其他女子都没有区别,只是他用来发泄的,用来维持利益关系而已。 容夜眸底划过暗流,抓住她的腰身,倒在榻上。 沈暮雪眸光迷离地望着他,嘴里不断呢喃着,“殿下…” 整个过程,沈暮雪用尽力气与手段,主动讨好取悦他。 容夜看着面前,坐在他身上不断扭动的沈暮雪,眸光意味不明。 他对她本就没什么兴趣,任她如何卖力,如何香累得汗淋漓,也半分打动不了他的心。 而且只有愈发浓烈的嫌弃。 这样的女子与花街柳巷那些有何区别? 这就是天生凤命,生来尊贵的女子? 他不禁想起萧夙寒的话,之所以不惊讶那么淡定,是他曾经也怀疑过,沈暮雪这副德性,怎么可能母仪天下? 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沈暮雪强烈的动作打断他的思绪。 容夜收敛自己的情绪,淡淡地看着她晃来晃去,她情动之时发出的声音很刺耳。 远不如清云那样,能让他整个人都能忘却烦恼。 沈暮雪在疼痛过后,尝到了别样的感觉。 她一发不可收拾,终于他在她费力之下,低沉地发出一声闷哼。 沈暮雪更是大声叫了出来,好半晌都不曾平静下来。 容夜不想继续看沈暮雪,侧首看向窗外。 烛火摇曳,树影映在窗户上,他猛然怔住,视线落在一抹纤细的身影上,心口倏地揪痛。 他将累得瘫倒在自己身上的沈暮雪推开,起身披好衣衫,抬起步履就走。 沈暮雪跌在榻上,一时无比错愕,对容夜忽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脸色突变,“殿下,你怎么了?” 容夜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淡淡地说:“本宫想起还有要事得处理,得去书房一趟,你先睡吧。” 沈暮雪狐疑地看着他,“新婚之夜还有公务要忙吗?” 容夜眉宇陇上不悦,语气又寒凉几分:“太子妃似乎管得太多了。” 沈暮雪一惊,顿时语凝。 容夜继续往外走着,没有丝毫留恋。 偌大的房间刹那间安静下来,沈暮雪望着他的背影,心神开始紊乱。 直觉告诉她,事情绝不是他说的那样,刚才还好好的,他们行鱼水之欢时,他明明是很乐意的样子。 须臾,青莲和墨玉进了房间,见到凌乱的床榻和那抹鲜红,青莲顿时一喜:“恭喜太子妃。” 墨玉床单被褥整理一番,也是替自家主子高兴:“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圆房,夫人知道一定高兴坏了。” 沈暮雪睨着她,问道:“难道圆房不是正常的事情?” 墨玉摇头,心里痛恨自己总是不会说话,青莲赶紧打圆场:“墨玉的意思是夫人等这一天很久,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 沈暮雪的脸色这才缓和,拉上锦被遮住自己裸露的身躯。 她睡下后,青莲和墨玉才退了出去。 墨玉拍了拍胸口:“太子中途离开,是对太子妃不满意吗?夫人教的方法难道不管用?” 青莲重重地叹了口气:“夫人让她端庄得体,收敛那股傲娇脾性,可是就怕她不听啊。” 墨玉轻声说:“不听劝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太子已经与她圆房,说明她做得很好吧?” “少说话,你得知道祸从口出。” 青莲温柔地看着她,语气无奈,墨玉笑着点头。 第469章 被发现了? 容夜踏出屋子顺着那抹身影追过去。 瞬息之间便追上,迅速拉着她的手闪到极其隐秘处。 露珠在树叶上滚动,因他们的触碰,一颗颗滑落在地。 此时东宫已经是万籁俱寂。 清风阵阵,带着暮春的微凉,又有几分初夏的味道,树丛里有虫子在鸣叫着。 清云公主脸上晶莹的泪珠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伸手抱住浑身冰凉的清云,出言轻哄着:“我只是在敷衍她,你别多想。” 清云公主颤抖着身子,脑子里的画面全部是刚才看到的那些。 她不安地问:“她不仅有凤命在身,还能想尽办法撩拨你取悦你,这样的女子你真的不动心吗?” 容夜低头衔住她的唇,随后滑到她脸颊,将泪抹掉,“我至始至终都没吻她,也没主动要她,与她做的不过是想让她怀上孩子罢了。” 清云公主更觉得委屈,“你还想让她为你生孩子?你果然对她是与众不同的。” 容夜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她身份到底是不同,你也知道我娶她不仅是因为柳家,还有就是让她诞下嫡子。” “她压根没有别的用处,你大可不必将她放在心上,只要她怀上孩子,我也不会再碰她分毫。” 清云公主抬眸凝视着她,心中五味陈杂,他身为东宫太子,将来的帝王,他做这些本就是无可厚非。 然而见到他与别的女子做那种亲密之事,她的心仿佛在滴血。 即使知道他是为了制衡各种关系,不得已而为之,可依旧是难以控制汹涌的情绪。 她忽然想到偏院的顾清如,下意识地问:“你想让沈…太子妃生下嫡长子还是嫡子?” 容夜抬手抚着她的脸颊,笑着问:“这有区别吗?” 清云公主点头:“你也不确定顾良娣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容夜眉心收拢,幽暗的眸子闪过暗芒,“她不配怀本宫的孩子。” 柳其霖入狱后,她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容夜心底的想法压着没有再说。 清云公主垂着眸子,心思微动。 不配是一回事,怀了又是一回事。 忽然,一阵极其细微的响动传来。 容夜瞬间提高警惕,目光寻过去的同时,袖中一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飞了过去。 清云公主大惊失色,若是被人发现就惨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短刀落地的声音划破夜空。 容夜沉着脸色,将清云公主护在身后,“谁的身手这样好?竟能轻易躲过本宫的飞刀。” 清云公主舒缓气息,小声说:“我们被发现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容夜回身看着她,“你赶紧回屋去。” 她点了点头,又连忙摇头:“我以后还是少住在东宫吧,总怕被人发现什么。” 容夜蹙着眉,想到刚才那抹身形,于是应允:“也好,待我查清楚后,你随时可以来东宫。” “嗯。” “两天来找我一次。”容夜拥着她,语气温柔至极。 清云公主愣了一下,羞赧地低下头。 随后,容夜将东宫的暗卫召集,开始追寻任何可疑之人。 第470章 高手对决 月黑风高夜。 东宫此时是良宵美景。 城内也恢复宁静,百姓都已入眠。 然而,郊外的树林却如同一场血雨腥风,无比激烈。 沈千夏躲在树上,看着那一红一白的身影如蛟龙般,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原本在东宫喝酒的两人,除了眼神交锋外,言语上都不曾有过激之处,不知道怎么在离开东宫后就打起来了。 萧夙寒看上去疯癫狂妄,说话嚣张不顾后果,还说得过去。 可是司徒澈冷静稳重,竟然能和他对打起来,实在有点奇怪。 而且沈千夏观察司徒澈良久,觉得他身子似乎不适,可能是心疾又犯了? 她不放心之下,于是偷偷跟了过来,更好奇萧夙寒说了什么,能让司徒澈动怒。 暗黑的夜色中,刀光剑影增添几分光亮,阵阵寒芒陡增丝丝凉意。 司徒澈出招快准狠,雷霆之势,杀意像是刻意收敛,有所顾忌。 萧夙寒的招式正如他人,阴柔而婉转,期间夹着一股狠劲,变幻莫测。 沈千夏觉得这样的打法不常见,却又有点似曾相识。 两人一时间势均力敌,难分上下。 高手之间的对决总是赏心悦目,看得眼花缭乱,沈千夏认为跟着来这一趟倒是值得了。 司徒澈与萧夙寒在一番对招之后,相继飘落在地,遥遥相望,目光皆是锋利。 萧夙寒打开折扇,放至下颌处,“东篱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与七王爷一样令人叹服。” “南晋有你们在,还的确是高枕无忧,真是羡慕至极啊。” 司徒澈冷嗤:“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你心里那些阴暗想法可是路人皆知。” 萧夙寒笑了笑,没有否认他的说辞,坦然承认:“兵不厌诈,我不过是起了玩心而已,无关两国之间的交锋。” “你究竟与李天师有何渊源?”司徒澈冷冷问他,眸光锐利。 萧夙寒甩了下折扇,妖娆的脸上笑意不减,他抬脚缓缓上前,“你们南晋的天师,怎么会跟我有渊源?” “我也就是好奇太子妃的凤命是如何推算的,就偷偷探了次钦天监,谁曾想能在那种地方遇到你呢。” 司徒澈自然不信他的鬼话,扬起剑指向他,语气森寒:“不说就做个死人吧。” “两国交战时都不斩来使呢,你未免太没有待客之道了吧?” “我可不是讲原则之人。” 萧夙寒大笑:“想不到七王爷离开上京,我还能见到与他能媲美之人,真是幸会。” 司徒澈的视线淡淡地落在他身上,语气变得漫不经心:“你倒是嚣张了不少。” 三言两语后,两人相继出招,震得树叶纷纷而落。 一向忌惮容湛的萧夙寒,在容夜的婚礼上敢肆意挑拨,在司徒澈面前狂妄自大。 确实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沈千夏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起他那些招式似乎与蚀夜楼杀手有异曲同工之处。 莫非蚀夜楼是北越王在南晋培养的势力? 她仔细盯着萧夙寒的招式,敛神屏气,同样的有种让她眩晕且心口隐隐作痛的感觉。 沈千夏目光一冷,扫向树底下的萧夙寒。 第471章 牵动她的心弦 沈千夏琢磨着,莫不是自己学的武功内力与北越有何冲突? 否则他们的阵法招式,怎么能影响到自己? 如此想来,她脊背泛起一阵寒凉,像是有种被人捏住咽喉的感觉。 再仔细一想,世间哪有如此玄乎的事情?定是另有蹊跷,若是要知悉清楚,恐怕只能从那妖孽太子下手? 沈千夏忽略萧夙寒带给她的那丝慌乱,折了几片树叶捏在手里。 微眯着潋滟的桃花眸,盯着他的一招一式。 萧夙寒并没有胜司徒澈的优势,甚至开始节节败退。 隔着不近的距离,沈千夏也感受到了萧夙寒的一抹慌乱。 大概是没料到司徒澈真动了杀机,毕竟他来南晋后,连容湛对他都没有如此。 两人卷起的狂风在耳边呼啸,就在司徒澈的剑即将抵到萧夙寒的胸口时。 沈千夏以为萧夙寒是躲不开了,司徒澈的实力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瞬息之间,形势却忽然发生了逆转。 萧夙寒不知道对司徒澈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嘴角勾着一丝阴沉。 司徒澈有片刻的失神,持剑的手顿住,心口传来阵阵刺痛。 就在这极短的空隙间,原本占尽优势的司徒澈被他击中一掌。 司徒澈被震飞出去,抬眸冰冷地睨着他。 萧夙寒没脸没皮地笑着,眸底闪着劫后余生的光芒。 “公子真是好身手,今日算是见识了,改日再与你切磋。” 话落,萧夙寒转身打算离开,司徒澈冷笑:“想走?可有问过我手中的剑?” 一番调息,不给萧夙寒喘息的时间,迎风而上,招式无比凌厉。 萧夙寒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暗想着他虽厉害,可是受伤后也应该不足为虑。 于是硬着头皮奋力抵挡。 沈千夏的心瞬间提起,视线不移地落在司徒澈身上,若不是心疾作祟,萧夙寒根本就是被他碾压。 他的武功确实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明明已经极度不适,在萧夙寒准备逃之夭夭时,他完全可以顺着台阶下。 看这架势,他虽不想放过萧夙寒,可杀气被怒气所代替,似乎想从萧夙寒身上知道什么。 沈千夏有一瞬的恍然,能让司徒澈情绪失控的事情,少之又少。 萧夙寒究竟有何本事,三言两语就能让谦谦如玉的他,浑身散发出暴戾之气。 司徒澈被心疾所累,加上又受了萧夙寒一掌,终究还是有点吃力。 萧夙寒瞧着他的不对劲,目光一闪,剑锋直指司徒澈的咽喉。 沈千夏心下一紧,手中银针倏地飞出,萧夙寒避让之际,司徒澈迅速闪开。 “谁?”萧夙寒扫着四周,搜寻可疑之人。 沈千夏本不想这个时候与他正面交锋,可微弱的月光下,司徒澈隐忍的神色,莫名牵动她的心弦。 她正要飞身而下时,忽然周身闪出几抹暗影。 沈千夏顿觉眼熟,在她反应过来时,萧夙寒已经被团团围住。 她扫视一圈,容湛的十三隐卫全部现身,整个树林里的气氛更加凝固。 她勾了勾唇角,心里泛起暖意,不必她现在面对萧夙寒,是最好不过。 第472章 保护司徒澈的? 十三隐卫气势凛冽,周身自带森冷的肃杀之气,就是站在那里都有足够的震慑力。 带着暖意的初夏时节,刹那间犹如寒冬腊月。 司徒澈目光淡淡,对于容湛的隐卫忽然出现,没有过多的惊讶。 他锁着眉头,视线往四周一扫而光,心中很快便了然。 萧夙寒霎时就懵了,他怎么都没料到容湛的人会突然出现。 他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司徒澈,心想容湛竟然将所有隐卫都留在了上京。 而且是用来保护司徒澈的? 这实在有点不符合常理,再想起皇家狩猎场的一幕幕,莫非那些关于容湛的传闻是真的? 可此时不是推理这些的时候,此时他的面色有些惨淡,妖娆的笑意收住。 这些隐卫个个杀气腾腾,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以前就领教过他们的厉害,于是不敢造次。 萧夙寒摇了摇折扇,故作镇定,语气平淡地说:“东篱公子若想打探什么,下次喝酒时再详说。” 话落,他扬了扬衣袖,红色身影迅速无影无踪。 紧接着那些隐卫也相继离开,来去无影,同时也将冷冽之气散开。 他们似乎就是震慑一下萧夙寒,并没打算将他怎么样。 司徒澈扯了扯嘴角,身子靠在树干上,声音压得低低的:“可以出来了。” 沈千夏将手中已成碎片的树叶撒下,然后往下一跃,轻盈地飘落在地上,朝司徒澈走近。 昏暗的视线下,直到她在他身前站定,才发现他嘴角溢出的血丝,有点触目惊心。 萧夙寒那一掌没留什么余力。 司徒澈就这样让他走了,一定是体力不支,难以支撑了吧? 她拿出一块丝帕递给他,“伤要紧吗?是不是心疾犯了?” 他丝毫没有扭捏之态,接过她手中的丝帕擦了擦嘴角,“死不了。” 沈千夏怔了一下,浅浅笑着,“不需要逞强,否则我一走就没人管你了。” 她四处张望,没有见到云初,顿觉疑惑,他们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吗? 司徒澈将丝帕收好,未打算还给她,问着与她的话题无关的话,“沈暮雪的生辰是今日,四月初九?” 沈千夏一脸茫然,他怎么关心起这个事情了? 她目光沉了沉,语气淡漠地说:“算是吧,这么些年都是过的四月初九。” “算是?”司徒澈目光微闪,站直身子走到她面前站定,眼神中除了疑虑,还有一些道不明的复杂。 沈千夏点头:“有什么问题吗?众所周知太子选在太子妃的及笈之日大婚,这似乎不奇怪啊。” 她心里盘算着,他不是被萧夙寒的话影响到了吧? 心口一阵绞痛袭来,司徒澈紧抿着唇,脸色也苍白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问:“从你记事起,她过的就是四月初九吗?那你自己呢?” 沈千夏瞧着他无比严肃的神情,不由得愣住。 沈暮雪的事情她并不关心,哪天生辰都与她无关。 至于自己,没人与她共同度过生日,只知道是在腊月十八,却没有印象深刻的事。 记事起? 那时大概只有三四岁吧… 第473章 你们姐妹倒是奇怪 沈千夏思忖着,确实是不太记得,小时候沈暮雪好像有过一两次提前过生辰。 沉默良久,司徒澈冷寂地笑了笑:“你们姐妹倒是奇怪,她叫沈暮雪生在初夏,你叫沈千夏却生在隆冬。” 沈千夏蓦然抬眸,神色依旧如常,清澈的眸子深不见底,给人一种空灵明净的感觉。 然而她内心却波澜渐起,轻笑着说:“东篱公子此话何意?” 司徒澈紧紧盯着她,想从她微妙的神色看出些许端倪。 可她足够镇定,这种丝毫不慌乱的神态,让他心口的痛加重几分。 她时刻都在防备与警惕,对没有把握相信之人,恐怕不会卸下半分。 他收住几分强势,语气轻缓:“只是觉得有意思,你父母取名很有新意。” 聪明如他,这种话很明显的是搪塞,沈千夏觉得他再继续问下去,或许会难以回答吧。 她淡淡地笑了笑:“名字说明不得什么。” 司徒澈忍住胸腔的汹涌,眸光柔和几分,静静地看着她,静默不语。 片刻后,沈千夏问他:“你为什么跟萧夙寒打起来了?” 他回过神来,浅淡地说:“我与他有过节,所以一言不合就开打了。” 过节? 沈千夏扯了扯眼皮,他不愿意说,她便不再问,气氛一时有点安静。 司徒澈忽觉喉间一股腥甜,忍了片刻还是抑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沈千夏一惊,望着他白衫上的血迹,心尖像是被抽丝一样,泛起一阵疼痛。 她不假思索地扶住他快要靠在树干的身子,眉目轻轻拢着:“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必。”他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低着头垂着眼睑,看不清他的神色。 须臾,他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吞了两颗药丸,继续说:“老毛病了,你别担心。” 沈千夏点了点头,提着的心放了放,她应该是担心他的吧? 即使最初他对自己有杀意,可她从心底对他反感不起来。 再过片刻,见他的气色红润了一点,想着萧夙寒给他的那一掌,悠悠开口:“你的伤可严重?” “没事。”依旧是淡淡清寒的语气,没有起伏没有波澜。 沈千夏觉得他有点若即若离,他已经抬起步履缓缓走着。 她将心中的话酝酿了一会,跟上他的步伐,问出心中疑惑:“你这病真的连药王都没有办法?” 司徒澈嗯了一声,没有打算继续说的想法。 沈千夏见他几次这样隐忍,试探性地说:“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把心结打开,可能病就好了。” 司徒澈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瞧了她一眼,眸底有黯然划过,“这点疼痛算不得什么,她还不知道受了哪些苦痛。” “她是谁?”不知是好奇,还是打心眼里想知道,沈千夏脱口而出地问他。 他神色微动,回头继续往前走着,沈千夏徐徐跟着,静静地等他开口,不再言语。 他总是给人谦谦君子的模样,像是云淡风轻,与世无争,可骨子里的不易察觉地那种忧郁清冷,让人升起一抹心疼的感觉。 第474章 似乎大有玄机 林荫道上一片静谧,脚步声格外突兀清晰。 就在沈千夏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时,他忽然开口。 “她是我妹妹,也是我这辈子的遗憾。” 温雅的声音在夜色中徐徐散开,透着淡淡的伤感,敲击着她的心口。 沈千夏怔愣片刻,轻声问:“那她去哪了?” 司徒澈的步伐依旧向前,可是很明显地放缓速度,脚步声沉重几分。 沈千夏忽然觉得自己往他伤口上撒盐了,能让他忧思成疾,如此耿耿于怀,还是一辈子的遗憾,应该是不在这个世间了吧! 原来是至亲的离开才令他这般,她瞬间便清楚他那种像是与生俱来的冷淡,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懊恼地揉了揉眉心,自己怎么那样蠢,问出伤人心的问题。 她加快步伐与他并排走着,侧首朝他露出歉意的神色:“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司徒澈驻足,随后摇了摇头,“已经刻在心上,再提起也没那么让我恐惧了。” 沈千夏哑然,一时不知道这对他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 她轻叹一声:“事情已经过去,你也不必如此介怀,把自己的身体拖累成这个样子,一定也是她不希望看到的。” “你还不如将心里的重担放下,这顽固的心疾或许就容易好了。” 司徒澈极浅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若是换作平时,听到这样俗气的劝说,一定是不会往心里去的,可她的话令他冷硬的心陡增暖意。 他轻轻颔首:“或许不用太久,她就能回来吧。” 沈千夏拧眉,顿觉疑惑,或许还能回来?那就不是她想的那样了啊… 她还想问什么时,地底下忽然传来极其细微的颤动,虽然是极短的时间,可他们还是瞬间感觉到。 如果不是内力深厚,又是非常安静的深夜,此时恐怕感觉不出。 这里距离东郊不远,沈千夏首先反应过来时,司徒澈也猜测出来。 “东郊太子的地盘似乎大有玄机。” 沈千夏赞同地点头,“总觉得那块地神秘不好靠近,这里只是濒临东郊,怎么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 司徒澈敛神屏气,再次体会时已经风平浪静,就像那短瞬的颤动不曾发生过一样。 沈千夏淡淡地说:“那里阵法奇特,与雅苑如出一辙,将其与世隔绝般,令人无从查起。” “既然发现了,总不能坐视不管。” 司徒澈语气淡淡,开始侧身往东边走着。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立刻提起精神,只要是找容夜的破绽,她都很乐意。 东郊那块原本硕大的贫瘠之地,现在汇聚的是容夜的势力,阵法机关皆是最厉害的,凝聚着柳家的半生心血。 世人即使知道它暗藏玄机,却也没辙,那本就是留给容夜的产业。 司徒澈负着伤,且旧疾复发,此时却从容淡定,带着沈千夏在弯弯绕绕的小道上行径。 越是靠近东郊,气氛越发静逸得可怕,连只飞蛾都难以见到,死气沉沉的。 沈千夏怀疑,以前的乱葬岗只怕就是在这附近? 第475章 我是拖后腿了? 瞧着她他瞧着他一想到乱葬岗,浑身还是有点凉凉的感觉。 沈千夏自认为胆子够大,装神弄鬼的事做过不少,向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深夜的东郊树林深处,不知道是不是阵法的奇特之处,处处透着异样的诡异。 上次经过东郊是走的官道,当时还不曾觉得恐怖。 即使当时遇上蚀夜楼的杀手,看到横在路间的棺木,也没有这种令她脊背发凉的感觉。 司徒澈大概看出她的害怕,轻声笑了笑:“当时在国公府不是胆子挺大,怎么现在怕了?” “那不一样,乱葬岗都是浑身散发怨气怒气之人,据说当时也没处理,直接就将其填埋了,多瘆人啊。” 沈千夏说着,视线在两侧看了看,尽量挨着他走,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如此瘆人,却建皇家别苑,书院那些,觉得奇怪吗?” 他应该是精通阵法,闯入这柳国公精心布下的迷阵,仿若踏入自家花园,轻轻松松。 沈千夏闻言,努力回想前世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脑子里搜遍才发觉自己对容夜的动向并不知悉。 或者说容夜与柳家做得没有破绽。 倏地,眼前有什么东西晃动一样,快得令人看不清。 周身只有风吹过,树叶轻轻响着。 沈千夏顿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去,即使有心理准备,她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身子下意识地后退。 那些来回晃悠的犹如鬼魅,却能见到他们各种惨状,大概是死前的模样。 面目全非的,伸着舌头且瞪着眼睛的,披头散发的… 沈千夏对鬼神之说向来是一笑置之,可现在入眼的算什么? 直到撞到司徒澈,沈千夏才松了口气,她并不是一个人,怕什么呢? 司徒澈只是挥了挥衣袖,不知弹出了何物,那些影子迅速消失。 “这是迷阵产生的幻觉,你别想那些,他们自然不会出来了。” 他的话犹如定心丸,她心底的那丝害怕瞬间荡然无存。 深呼吸几次后,她缓缓说道:“柳家阵法倒是名不虚传,一个迷幻阵就如此厉害。” 司徒澈抬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沈千夏此时脸色略微苍白,清澈的眸光染着一层水雾。 他紧皱着眉,问:“你有不适的感觉?” 她已经逐渐恢复气息,摇了摇头:“大概是不该去想那惨烈的画面吧。” 司徒澈拉着她折返,“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我这是拖后腿了?” “不是,是我心痛。” 沈千夏开始想抽出手,可他拽得很紧,像是怕她落下一般。 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作怪,听到他的声音后便作罢了。 走出树林很顺利,四周也开始恢复生机,更深露重,泛起一层薄雾。 司徒澈松开手,无意间在她后肩处划过,摊开掌心没有见到血迹,他暗自吐了一口气。 “这种地方以后不要擅自前来,很危险,还怕打草惊蛇。” 沈千夏点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养伤。” 司徒澈浅浅笑着,然后说好。 第476章 柳其霖母子被宣判 翌日,乌云在头顶翻滚汹涌着,暴风雨即将来临,整个大地阴沉沉的。 太子大婚一过,柳其霖母子也等来了最终宣判。 整个国公府如这天气一般,犹如阴云笼罩,沉闷得无比压抑。 柳夫人谋害府中妾室,被判秋后处斩。 她贵为朝廷一品大员的夫人,按说害死一个妾室,不至于弄到处斩的地步。 可他们是一个甘愿顶罪,一个不打算给她活路,加上刑部办案公正,最终造就了这番结果。 而柳其霖身为帮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其发配到北关,即日出发。 刑部大牢内,听完宣读的母子,顿时惊恐安分,面如死灰。 大概是最后的见面,原本分开关着的两人,今日被关在了一起。 柳夫人瘫倒在地上,浑身哆嗦着,眸光涣散无关,“我才是杀人凶手,其霖不该是无罪释放吗?怎么还要被流放?怎么会这样…” 她此时心如刀绞,万念俱灰,若是被流放,他这一生岂不是毁了? 那可是她唯一的儿子,是柳家唯一的血脉,怎么能出事? 柳夫人脑子里一片空白,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柳其霖从不可置信中缓缓回过神来,目光变得阴鸷狠辣。 他极度不甘心,不肯接受现实,恨恨地吼道:“难道父亲就任由刑部如此断案吗?他的权力在这等重要时刻,都被狗吃了?”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还有自己母亲惨白如纸的脸庞。 他一直幻想着自己能被接出大牢,可以扬眉吐气地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无罪的。 他家是权贵之家,父亲势力庞大,就算是害了几人的命,也一定能安然无恙地出去。 所以这些日子虽然被关在牢离里,但他从未担心过,甚至过得很坦然舒适。 他要让那些想整他的人狠狠打自己的脸,还想着出去继续享受温柔乡,继续在别人的痛苦上寻求刺激。 然而,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所有的幻想都被一盆冷水淋下,令人措手不及。 极大的落差令他难以承受,整个人像是在被烤着,一时半刻都是煎熬。 他怎么能被发配到北关那种极寒之地?还让不让他活了? 柳夫人支撑着身子,艰难地坐起,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 “你父亲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他神通广大,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想到此,柳夫人脸色稍微好了点,目光中闪烁着一抹希翼。 柳其霖闻言双眸通红,气恨地攥紧拳头,重重地捶在地上,“他如果有办法,怎么会让刑部定下我们的罪责?说到底他国公的名声不过是虚有图表!” 他绝望地靠在墙壁上,嘴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比谁都希望事情能有反转。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任何大小事都有家族这棵大树替他兜着。 他不过是背负一些命案,且都是无关紧要之人,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是他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 要他相信自己父亲在这件事上无能为力,他心里也十分痛苦,不愿意面对。 第477章 发配 柳夫人爬到他身边,强打起精神,声音哽咽着劝慰:“一定有希望的,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啊,或许流放只是做做样子呢。” 柳其霖掀了掀眼眸,眸光亮了亮,心里顿时豁然开朗。 嘴里低喃着:“是啊,这件事有七王爷插手,父亲想必有点为难,只能通过这种方法,再将我解救出来。” 柳夫人连连点头,眼眶溢出两行泪,嘴里轻轻念叨:“只要你能活着就好,娘做什么付出多少也都甘心了。” 柳其霖浑身一震,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母亲可没有他这么幸运,她秋后就得处斩。 虽然有她替自己顶罪,他心里曾万般庆幸,可是真要面对失去至亲的现实时,他依然是不甘心和不舍。 想到父亲或许会有安排,他纠结的心又安定几分,于是出言安慰她:“还有几个月时间,父亲一定会想办法的,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柳夫人嘴角泛起苦涩,心中五味陈杂,当时柳国公让她顶罪时,曾经许诺会保她一命。 她为自己儿子担下罪责,原本也是心甘情愿,可柳家势力庞大,若要保她却也不是易事。 求生欲在她心底曾不断升华,期待已相伴多年的夫君能设法救自己,奢望着一家还能团圆。 然而现在她已经不抱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她只求自己儿子能活下去。 柳夫人泪眼朦胧地望着柳其霖,声泪俱下:“唯一遗憾的是不能亲眼见你娶妻生子,你以后一定要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 柳其霖内心波澜起伏,面上含糊地应着,如果有东山再起之日,他怎么可能甘于平淡,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正当他对未来抱有希望时。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弥漫在沉寂的大牢内,徐徐散开,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息。 柳其霖倏地转身,看着走道中的来人,心下猛然一沉,他们这么急着将他流放吗? 转念一想,只要出了这个大牢,他就有机会重见天日,能重获自由,他的心瞬间又放松起来。 不就是发配到北关吗? 那里曾经是父亲待过多年的地方,一定是父亲已经打点好一切。 自己的母亲要面临被处斩,都不能压住柳其霖此时欣喜的心情。 多日来阴霾的气氛与沉郁的心情,在这一刻反而得到释放,他似乎看到自由在向他招手。 随着一行人在牢门外驻足,带头的人用钥匙打开门,柳夫人也跟着站起身来。 她终是不放心他,千般万般不舍,抱着他痛哭起来。 “其霖,不管怎样你都要设法活下去,才不枉费娘的一番苦心,以后你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别再任性妄为了。” 柳其霖刚腾起的愉悦心情霎时又被浇灭,听着自己母亲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今天的活路是用母亲的死路换来的,究竟父亲能不能将她救出,还是一个未知数。 可他对生的欲望极其强烈,短短的牢狱生活已经让他心生恐惧。 第478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他再也不要过这种被囚禁没有自由的日子,这种煎熬等死的过程才是最折磨人的。 “母亲,我都知道,您就放心吧!” 柳夫人哽咽着,“我怎么能放心啊?” 站在面前的狱卒开始催促,柳其霖眸底划过不耐。 他轻轻推开柳夫人,眸光涣散。 即使有预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与母亲相处,他也只能忍下心里的苦痛,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安心在这等着,不需要很久我们肯定能来接你。” 柳夫人含泪点头,压下心头复杂情绪,朝他挥了挥手,将脸侧到一边。 带上手链脚链,柳其霖被带出了牢房, 随着脚镣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弱,柳夫人虚脱地靠在墙上。 良久后,再次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在门口停下。 柳夫人抬眸,对上柳国公平淡得没有一丝情感的眼神,她蓦然怔住。 四目相对,隐藏着暗芒。 柳夫人惨淡一笑:“老爷是来送我上路的?” 柳国公不转弯抹角,语气淡漠:“你以为自己无辜?早在柔儿死时,你就该给她偿命!” 柳夫人嗤笑:“果然在你眼里,我抵不上一个妾室。” 柳国公睨着她,眸光阴狠:“柔儿是我喜欢的女子,你死不足惜!” “呵呵,是你喜欢的吗?还是因为她是某个人的影子呢?” 柳国公内心一惊,紧紧盯着她,浑身腾起强烈的杀意。 柳夫人冷笑连连,“被我说中了?所以你打算杀人灭口吗?” 柳国公不再与她废话,扔给她一个玉瓶,“想要你儿子活命,就给我将有些事烂在肚子里。” 柳夫人惊愕不已,发疯般地吼道:“那也是你的儿子,你还是人吗?说出这种畜牲不如的话来!” 柳国公狠了狠心,继续冷言冷语:“与我的梦想比起来,儿子又算什么?你若想我搭救他,就自行了断吧!” 话落,他转身就走,留下决绝的背影,丝毫没有半分怜惜。 柳夫人目光呆滞地望着那抹背影,心口绞痛着,都说虎毒不食子,他竟然拿儿子威胁她? 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 雷声轰隆,瓢泼大雨如期而至,苍穹犹如开闸了般,疯狂地冲刷着世间万物。 沈千夏得知柳夫人自尽的消息时,已是四月十一的清晨,柳其霖已经在去北关的路上。 她望着漫天雨幕,沉思着。 望月抿着唇,站在她身边,过了片刻,忍不住开口:“柳夫人不是秋后处斩吗?怎么她就这么自尽了?她都不觉得柳国公会救她吗?” 沈千夏回过神来,嘴角浮出淡淡的凉薄:“如果是柳国公让她死呢?” 望月哑然,不可置信地说:“他们是夫妻啊,怎么可能?” 她顿了顿,依旧是神色淡淡:“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没什么不可能的,柳国公根本不在乎他家夫人的生死。” 望月有了些恍然,“话虽如此,可是很多男子还是好的,不会跟柳国公一样,七王爷就是最好的。” 沈千夏眸光动了动,笑意逐渐在眉宇散开。 第479章 凭什么你给他做主 倾泻而下的雨激起阵阵水花,形成淡淡的水雾。 沈千夏盯着踏进院子内的人影,目光沉了下去。 苏沁阳撑着伞,半身已被雨水湿透,即使在伞的阴影下,也能看清她面上的喜悦。 沈千夏静静地站在走廊边,看着步态轻快走来的苏沁阳,眉心突突地跳了跳。 苏沁阳走到她面前,将伞收好后放在一边,脸上笑吟吟。 “千夏,老爷让我们回府,他有了现成的新府邸,太子殿下封了老爷为御史大夫。” “虽然只有三品,官职在六部之下,可是今后能辅佐王丞相,这也算得上是副丞相了,也算是很不错的。” “太子殿下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该四分五裂,以后都搬到御史府去,我今天是来帮臻儿收拾行李的。” 一番话说得很是流畅,难以掩饰她的兴奋,整个人神采奕奕,目光澄亮。 沈千夏倒是难得见到她这副样子。 她淡淡地笑了笑,笑不达眼底,淡漠而疏离。 “你自己搬过去就好,沈臻就不必了,他现在该以学业为重,再说回来的日子也不多,就没那个必要了。” 苏沁阳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老爷夫人不嫌弃我们,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不领情是什么意思?” “你不愿意回去就算了,臻儿是我儿子,凭什么要你给他做主?” 沈千夏语气更加冷沉:“我不是与你商量的,他反正不能跟你回去!” “沈千夏!”苏沁阳朝她吼着,不知哪来的勇气与她怒目而视。 “你别太过分,臻儿以后有机会接触王家,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你见不得他好是不是?” 真是无知到了一定境界! 沈千夏不想与她多费口舌,直接下逐客令:“你自己走?还是我帮你?” 苏沁阳顿时急了,拦在她面前不让她进屋,语气软了下来。 “太子大婚时你不带他去结识达官贵胄,柳家以后也不会管我们的生死,七王爷对你也没传闻中的好,你怎么就不放下你高傲的身段,让他自己去碰碰运气?”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目光平静如水。 琢磨片刻,她清寒开口:“柳家不管了,你就打算攀附王家?你只顾荣华富贵,可曾考虑后果?可有深思熟虑过太子的意思?” “你告诉我这是为了沈臻,我说你就是自私,不过是为了你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苏沁阳懵住,一时哑口无言,原本的好心情被沈千夏弄得无比郁结。 封官搬家本是大好事,太子还让老爷将她接回府中,连柳凝香都只能憋屈地忍着。 怎么这一切在沈千夏眼里什么都不是? 苏沁阳开始好不容易的高起来姿态,在她面前霎时就焉了。 言语上依旧是不愿放弃:“如果忤逆老爷的意思,他在太子殿下跟前怎么做人?” “你还真是抬举他了!”沈千夏淡淡怼她,绕开她往房间走着。 苏沁阳不死心,“我直接去找臻儿,我根本就不需要问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沈千夏头也不回,扬起手背对着她,示意她尽管去找。 第480章 不需要道听途说 沈千夏进屋后,望月瞟了眼苏沁阳,摇了摇头然后跟着进屋。 苏沁阳疾步上前,朝屋内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就没想过让我过几天舒心日子!我就是倒霉养了个白眼狼。” “我听姐姐的。”一声清亮的嗓音将失态的苏沁阳彻底怔住。 她讶异地侧首看向正走出门口的沈臻,弱弱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沈臻目光坚定,再次说道:“我都听姐姐的,娘不要再为难她了。” 苏沁阳的脸绷不住了,沈千夏怎么跟她反着来,她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眼前这个,是她付出全部心血的儿子,他竟然与沈千夏一条战线。这让她如何忍受。 “她一身的坏毛病,你就挑着学,怎么不想想自己将来得靠谁才行?” “你以为她多在乎你?你是想不起来了,可我记得很清楚,你的安危在她面前屁都不是!” 苏沁阳几乎是声嘶力竭,胸口的闷气压抑得她猛地咳嗽几声,眸光更是氤氲得能泛出泪来。 沈臻神色淡淡,少年风姿,没有因苏沁阳的话而动摇半分。 他微垂着眸子,神情举止对她还算很恭敬,“您这话可就错了。” “我哪里错了?啊?”苏沁阳三两步上前,质问道。 沈臻顿了一下,缓缓开口:“您身为姨娘,我跟着姐姐一直唤您母亲,这不合规矩的事,您觉得她做得对吗?” 苏沁阳愣住,一时气结语凝。 他再次说道:“这么多年您与父亲对她何时在意过?她对咱们冷漠,您就没有一点责任?” “而且我相信她不是你嘴里说的那种人,我已经十岁,不需要道听途说,自己已经会判断是非!” 苏沁阳踉跄着身子,退后几步靠在柱子上,目光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般。 沈臻不等她辩解,朝她拱手作揖:“孩儿要读书了,明日就得回学院,您保重身体。” 话落,他转身踏进厅堂,径直往内走着,苏沁阳顺着柱子滑下,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望月把房门关上,阻断一些苏沁阳的嚎哭,还有哗哗的雨声。 沈千夏坐在桌案前,翻着书卷,忽然开口:“已经六天了。” “什么六天了?”望月的好奇心瞬间就来了,脸凑近她。 沈千夏戳了下她圆嘟嘟的脸颊,没有回她的话。 望月脸上露出八卦的笑,“我知道是七王爷,小姐是情不知所起,对七王爷已经念念不忘了。” 沈千夏心口一窒,微垂下眼睑,长睫颤动几下,遮住眸底的涌动。 须臾,她淡淡地问:“萧夙寒还没回去吗?” 望月颔首:“嗯,我去打探了下消息,据说他经常出没栖凤楼,有点乐不思蜀了。” “恐怕不会太简单,你去留意一下这两天民间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望月连忙应允,再出屋子时,苏沁阳已经离开。 雷雨交加,没有减弱之势,白日里都是昏暗的,树枝被狂风卷得群魔乱舞一般。 沈千夏放下书卷,琢磨着容夜将沈域放在那样的职位,究竟是想警告柳承,还是想监视王家? 或者两者皆有? 第481章 不像是谣言 望月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混到市井中打探消息,却从来不会令人失望。 傍晚时分,雨势稍微收敛,淅淅沥沥的。 望月很快就带回了一些消息。 柳其霖母子的风波还未平息,沈暮雪顶着假凤命一事,已经悄然在人群中传着。 传言说她与沈暮雪身份被对调过,如今的太子妃是披着假凤命的外衣嫁进东宫,而沈千夏才是真正拥有天生凤命之人。 八卦向来传得极快,可这件事倒是出乎意料的缓慢,明明有人在传,却不曾闹得沸沸扬扬。 望月眸光闪着疑惑,“小姐,我怎么觉得并不像是谣言,他们说的是事实呢!” 沈千夏微微怔住。 有些事她并未告知望月,所以望月当初很不理解,自家小姐为何放着那么好的太子不要?想方设法要逃离! 还在出神的空隙,望月继续说:“撇开嫡庶不说,无论是相貌,才华,人品,你都不知道甩二小姐几条街!” “如果真有凤命一说的话,她那副德性我是怎么都不相信的,可你不一样啊,怎么看都有那种气场与气质的。” 沈千夏扬眉浅笑:“你这算是夸我?” 望月摇头,“不是夸,我说的是是实话,是心里话。” “这种话先放在肚子里,当心祸从口出。”沈千夏觉得此事在这个关口被提起,期间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动机。 这种惑乱之事绝对不能只凭猜测,从萧夙寒那日看似无意挑衅的话语,到现在坊间开始议论,可以判断挑起事端的那个人是知晓事情真相的。 沈柳两家显然是不可能,那么就是钦天监,或者萧夙寒? 沈千夏琢磨着,李天师虽然神秘,身在钦天监基本不外出,可似乎也没理由砸自己的招牌。 而萧夙寒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真是有点匪夷所思了。 望月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被太子知道了,只怕对你更加趋之若鹜了,你得谨慎才是。” 容夜趋之若鹜的从来不会是某个人,他的眼里只有利益。 他面上嘴上装得对这事很淡漠,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相信凤命。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脑中忽然某种念头一闪而过,心倏地抽动了一下。 她与容湛的事已经多人知晓,莫非有人想拿这事做文章,挑拨他们叔侄的关系,试图牵动南晋朝堂。 如此一来,他们表面上的和谐也是装不下去了,虽然这是迟早的事,现在却不是合适的时机。 思忖良久,沈千夏起身朝望月说道:“沈臻一早就要去书院,你就留在这守着他,我去栖凤楼一趟。” 望月嗯了一声,沈千夏又说:“若有情况就放出信号弹,会有人帮你的。” “好。”望月边应着边去门后拿雨披,看着雨又开始有磅礴之态,顺手拿了一把伞递给她。 “如果我没回来,明天早上你去雇辆马车送他去书院。” 望月说好。 沈千夏不想耽搁,直接撑开伞,冒着大雨顶着夜色,出了听雨轩。 第482章 你不必感动 栖凤楼依旧是纸醉金迷,形形色色的人到了这里,皆是神魂跌倒,半醉半醒。 各种调笑声此起彼伏,沈千夏将伞放在门口,裙底已经沾染一片水汽。 忽略厅堂内的一些不雅画面,她径直上楼往凤冥的房间走去。 轻轻地迈步在走廊里,沈千夏隐约听到一丝妖娆的笑声。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仔细一听,还真有点像萧夙寒的声音。 望月说他已从驿馆搬到这里住着,他那种人不可能是掉进温柔乡难以自拔。 萧夙寒心思诡秘莫测,这接二连三的事说不定还真与他脱不了关系。 敲开凤冥的门,他似乎毫不惊讶她冒着大雨前来,忙着煮茶倒茶拿点心。 沈千夏开门见山地问:“你能推会算,能像钦天监的李天师一样推算凤命吗?” 凤冥憨憨地笑了笑:“别逗我,如果谁都可以算的话,他们怎么敢如此大胆妄为?” “那就是你也知道其中有猫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凤冥也不简单,绝不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很多事他或许了然于胸。 凤冥没有反驳,神色波澜不惊,“她的假是真的,而关于你的就有点玄乎了。” 沈千夏理了理他的话,心想他果然是知道的,她眯着美丽的桃花眸,紧紧盯着他。 凤冥目下坦然,继续说:“你放宽心就是,该来的总是会来。”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视线依旧是落在他脸上,“你知道我担心什么?” “猜的,这不就是我最擅长的吗?”凤冥笑得没心没肺,好像她这雨是白淋了一般。 沈千夏将茶一饮而尽,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拧眉深思着。 如果她想得没有错的话,沈家抵死不会认生辰调换的事,然而此事能被抖出来,别人肯定是要看到效果的。 她轻轻靠着椅背,将茶盏放在桌上,淡淡地说:“你如此轻描淡写,可接下来的血雨腥风,只怕不会消停了吧。” “那是他们的事,你安然无恙就好。”他语气仍然是平静无波。 沈千夏目光微动,手指轻敲着桌面,问:“你为何屡次帮我?” 凤冥呵呵笑着:“因为你帮过我啊。” 就这么简单吗? 可是与他比起来,自己所做的那些算得了什么? 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说:“你不必感动,你给我本钱做生意就是帮我了。” 沈千夏挥开他的手,“这事究竟会朝哪个态势发展还预料不到,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凤冥的脸色正经几分,“我可从没有放松过。” 她站起身,潋滟的眸子似笑非笑,调侃道:“我不打扰你赚钱了。” “这么大的雨不等等再走?” 她望着窗口是不是闪烁的光亮,“雨暂时不会停,再等就天亮了。” 话落,她朝门外走着,望着那透着妖娆笑声的屋子,她忽而停下,侧首朝凤冥说:“你没事别去招惹萧夙寒,他似乎不太简单。” 凤冥颔首道:“我明白,我有分寸,你放心。” 沈千夏没再停留,拿着伞迅速离开了栖凤楼。 第483章 我这人本就卑劣 狂风怒号,电闪雷鸣。 夜因为雨幕变得更加幽暗,青石路被雨水疯狂冲刷着。 沈千夏手中的伞摇摇欲坠,衣裙被卷得有着凌乱。 街道上空无一人,商铺的招牌有的被风卷走,零落的东西在地上顺着水流滚动着。 上京的雨都如此,允阳恐怕更加猛烈。 忽然,她的脚步放缓,伞微微抬起,清淡的视线扫向路中间的那抹身影。 同样是撑着伞,漆黑的夜色看不清面容,可她瞬间便知晓来人是萧夙寒。 “这风雨交加的,沈姑娘很惬意啊,怎么不在栖凤楼多玩一会?” 边说边靠近她,妖邪般的声音随着雨声逐渐消散。 她走的时候他还在逍遥享乐,这么短的时间就追上她,他是一开始就知道她去了栖凤楼吧! 沈千夏冷睨着他,他在她三尺开外站定,伞下隔着夜色对视着,哗哗的雨水顺着伞檐滚下。 她清冷开口:“萧太子找我有事吗?” 萧夙寒轻声笑了笑,“我只是很好奇真正拥有凤命的女子,所以就跟来了。” 沈千夏蹙着眉,温凉地说:“你到底有何目的?太子婚宴已过,怎么还赖在上京不走?” 萧夙寒不怒反笑,“小姑娘火气很大,不欢迎我就罢了,还想轰我走呢!” 即使看不清神色,她都能体会他那种不可一世的妖邪之气,笑着说出的话,隐含着阵阵锋芒。 她并不想与他多言,抬起步履从他身侧穿过。 萧夙寒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臂,沈千夏目光一寒,用力甩开,他紧紧拽着,一时不曾挣脱得掉。 “生气了?不知道真假凤命一事闹大后,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你真是异想天开!” 沈千夏侧首,手中汇聚内力,猛地朝他使劲挥出,他终于松开手,眸底划过惊异。 萧夙寒感觉到她浑身的冷冽,有短瞬的怔愣,目光意味不明地锁着她,随后轻飘飘地说:“那我就等着看好戏得了。” 沈千夏不语,寒凉地盯着他模糊的身影。 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是搅屎棍,想让南晋内部先瓦解,这样的心思,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 此时偏偏容湛不在,他就更加肆意横行了。 沈千夏心口一阵细微的颤动,察觉他想洞穿一切的视线,下意识敛住几分寒凉,淡漠地说:“那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萧夙寒大笑出声,“好,拥有非凡命格的女子果然与众不同。” 话说到这份上,她以为可以顺利离开了,可是萧夙寒并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她才走几步,萧夙寒忽然转身对她出招,霎时间水花四溅。 沈千夏轻盈避开,“你贵为一国太子,怎么行径如此卑劣?”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闪烁的银光下,萧夙寒才看清楚她的神色。 绝美的脸上泛着清冷,潋滟多姿的桃花眸透着狠劲。 他不过是想试探她的武功,她的警惕性似乎太高了些。 “我这人本就卑劣,这是公认的事情。” 萧夙寒说得极其坦然,勾起唇角,眼底闪着一丝莫名。 第484章 越发好奇了 萧夙寒继续出招,气势被他敛住几分,沈千夏此时察觉到他似乎是想试探什么。 她便不出招,只是巧妙地闪躲,心中划过一抹疑虑,萧夙寒需要知道她什么? 一声惊雷在旁边响起,雨越下越大,周身除了狂风暴雨,已然感受不到其他气息。 伞已经遮挡不住雨水,她浑身已经湿透。 沈千夏忽觉一阵眩晕,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盘依旧稳如泰山。 萧夙寒的招式不疾不徐,攻击性不强,有意逼她反击,然而他不管如何初招,她都是从容避开。 他目光微闪,再次一道闪电划下时,迅速捕捉到她神色的微妙变化。 掌心汇聚内力,他抬手倏地往她劈去,沈千夏内心一紧,伞落在一旁,正欲全力还击他这凌厉的一招。 忽然一道劲风将她逼退两步,一道蒙面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接过萧夙寒的掌风。 两道强势的掌力对接,沈千夏觉得四周的雨仿佛更加猛烈了。 萧夙寒目光一凉,被震得退后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黑衣蒙面人。 “你是什么人?” 蒙面男子并未理他,回头朝沈千夏沉着嗓音说:“赶紧回去。” 沈千夏的眼睛被雨水蒙住,本就是暗黑的深夜,压根看不清他是谁,更何况还蒙着脸。 不过从他对接萧夙寒那招来看,武功定然不弱。 她忽略微弱的眩晕感,朝他拱了拱手:“多谢。” 然后转身朝听雨轩跑去。 萧夙寒哼哼道:“不敢抛头露面,算什么男人!” “露面也得看人而来,你还不配!”蒙面男子冷言相对,露出的双眸犀利而冷寂。 萧夙寒今夜原本只是想打探沈千夏的底细,并不想节外生枝,可面临挑衅也不想逃之夭夭。 他拔出腰间的剑,顿时寒光四起,阵阵雷电闪过时,森森冷意更甚。 蒙面男子目下从容,出招干净利落,与萧夙寒妖娆婉转的招式截然不同。 几番对阵下来,萧夙寒占不到什么优势,寻了个空隙,用轻功离开了现场。 萧夙寒依旧不死心,朝沈千夏离开的方向追去。 蒙面男子敛神屏气,感受到周围的异样气息,睨了眼逃离的那抹身影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萧夙寒快速往听雨轩追着。 忽然周身一股杀气冒出,他警觉地落在地上,眸光寒意阵阵。 目光扫视一圈,他眉心猛地跳动,容湛的十三隐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心底慌乱的同时忽然恍悟,这些隐卫不是保护司徒澈,而是沈千夏! 可又觉得疑惑,如果他们是一直跟着沈千夏,刚才为何不出手? 莫非他们知道她还有其他帮手? 萧夙寒心下一沉,那个女子当真是不简单,他是越发好奇了。 对峙片刻,他自知不是诸多隐卫的对手,只能溜之大吉。 杀气瞬间褪去,夜继续被雨幕冲刷着,街道的院子里有零星的灯火微弱的亮着,地上已经水流成河。 沈千夏靠在院子门上,快速呼吸着,她几番调息才将紊乱的心跳稳住。 一直未眠的望月听到动静,连忙出来,见到浑身湿透的沈千夏,一抹心疼与担忧开始在心底弥漫。 第485章 殿下怎么问起这个 望月扶着她进屋,拿了两条干爽帕子后,立刻去准备热水衣物。 沈千夏看着什么都没问,默默做着这一切的望月,被水浇得凉透的心稍微暖了几分。 舒舒服服地沐浴完,望月帮她把头发擦干后,她才沉沉睡去。 翌日,真假凤命一事逐渐传开,且有压不住的态势,甚至引申到明帝生病这件事。 因为沈暮雪是假的凤命,却被封为太子妃,所以惹得天怒人怨。 东宫,容夜坐在书房内,听着小郭子的汇报,整张脸都是阴霾的。 他将手中的卷宗啪地按在桌案上,恶狠狠地说:“萧夙寒真是找死,这个节骨眼上来捣乱!” 小郭子吓得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地垂着头,太子才刚大婚,且封了自己的岳丈为御史,此时闹出这种事,不就是想打他的脸吗? 偏偏太子殿下在众人面前将凤命一事看得极淡,这有满腔怒气还不能明着发。 须臾,容夜冷冷吩咐:“传太子妃来书房。” 小郭子连忙应允,如蒙大赦般地出了书房,往太子妃的梨苑而去。 沈暮雪听到太子要见她,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那夜之后已经有两日没有相见。 墨玉连忙帮她梳妆精心打扮。 在去书房的途中,沈暮雪遇到清云公主。 丝丝雨幕中,她身着橘色衣裙撑着一把浅色的伞,很是明媚动人。 沈暮雪连忙迎上去,柔声问道:“公主这两日没有住在东宫吗?” 清云公主顿住,脸上阴沉的神色收住,回眸笑意盈盈地说:“皇兄怕我无人照料,所以为我准备了宫殿,可我觉得到底还是不太方便。” 沈暮雪握住她的手,温婉地说:“这是说哪里话,我们照顾妹妹也是应该的,你住在这还能陪我说说话呢。” 清云公主闻言,心中一番盘算,看似十分纠结,沈暮雪见此又是一番劝说,她才勉强答应。 沈暮雪怀着激动的心情朝书房走着。 心想自己在东宫孤立无援,母亲总是瞧不起她,现下她先将清云公主拉拢,肯定以后大有用处。 踏上长廊走了一段,墨玉将伞收起,拍了拍衣衫上的水珠。 沈暮雪迈进门槛,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端坐在书案前的容夜,心神瞬间荡漾起来。 脑子里全是洞房花烛夜与他的鱼水之欢,她缓缓靠近,声音柔媚得能滴出水来。 “太子殿下。” 容夜拢着眉宇,抬了抬眼皮,目光凌厉地扫着她。 沈暮雪双眸含情脉脉,红唇轻轻抿着,轻薄的玫红色衣衫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躯,领口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微微敞开着,露出一抹雪白。 沈暮雪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她目光更加痴迷起来,又朝他靠近些许,几乎快要贴近。 她竟想在这个时候勾引自己? 容夜眸光微凛,快速地闪过不耐,语气淡淡得问:“四月初九真是你的生辰?” 沈暮雪心口一抽,脸色突变,心神顿时无比慌乱。 她双手微微蜷着,牵强地扯出笑容,欠了欠身:“是,殿下怎么问起这个?” 第486章 等着绝佳的时机 这话说出来,沈暮雪顿觉心虚,她刻意避开容夜的目光,害怕他看出端倪。 她在心里一直默念,不能自乱阵脚,记住舅父与母亲交待的话,绝不松口就对了。 容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再次问道:“你没有骗本宫?” 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沈暮雪感觉到浓浓的疏离,这还是与她共度良宵的夫君吗? 沈暮雪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定了定神,颔首道:“臣妾不敢撒谎,太子殿下选在四月初九大婚,不正是因为那天是臣妾及笈之日吗?” 内心再慌张,也得装作若无其事,她心口猛烈跳动着。 容夜沉着眸子,一言不发,看到她似乎就是看到柳家能给他带来的利益。 即使心里百般嫌恶,对她有诸多怀疑,也破天荒地没再继续追问。 不多时,他转开话题,淡淡地问:“什么时候来的葵水?” 沈暮雪怔住,半晌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何意思? 只是他猝不及防地提出这种私密问题,着实让她的心漏掉了半拍。 她脸颊抹上红晕,娇羞地说:“上次来距今已快半月了。” 容夜皱着眉,朝她挥了挥手:“退下吧,今夜本宫来梨苑。” 沈暮雪闻言心头大喜,眸光瞬间柔媚得尽显万千风情,她娇滴滴地点头:“是。” 容夜侧开身子,不再言语,沈暮雪随后转身离开书房。 片刻后,清云公主进了书房,一见面就语气不太好:“她有可能是假凤命,你还打算让她怀孩子吗?” 容夜听到她的声音,脸色顷刻间就温和起来,转身向她走近:“你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 容夜身子僵了僵,神色淡淡地说:“我只是给柳家一个交代。” 清云公主脸色不太好,反唇相讥:“沈暮雪不过是柳国公的外甥女,你都如此重视,那王家呢?你不是还想拉拢王丞相吗?是不是王惜洛也是你眼中的猎物?” “清云,你有点过分了!”容夜厉声喝斥,目光霎时幽暗。 清云公主懵住,眸光染上一层水雾,嘴唇动了动,终是压下满腔的言语。 容夜自知态度不好,语气缓和几分:“你一向温柔体贴,总是设身处地为我着想,怎么现在反而糊涂了?” 她侧开脸,心中漾开阵阵酸楚,“你心里明明相信那些传言,你是不是对沈千夏也有想法了?” 容夜目光一闪,语气淡淡地说:“她是七皇叔心尖上的人,你觉得谁能对她动心思?” 清云公主惨淡地笑了笑,“说到底是实力不允许,你如此隐忍,不就是等着绝佳的机会吗?” 容夜沉默下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不曾停下的雨,目光泛着狠厉。 “所以我现在只能稳固柳家,尽能力笼络王家,否则到时候腹背受敌,我又该如何?”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心底的酸涩不曾消散。 良久后,清云公主上前,双手穿过他身侧,从背后拥住他:“对不起,我只是太在乎你,太害怕失去。” 容夜握住她的手,许久没有言语… 第487章 觉得我心狠吗 沈千夏难得地在清晨醒来,沈臻已经收拾好行礼准备去书院。 云层渐渐稀薄,雨有了暂时的停歇,树枝被水珠压弯了腰,院子里铺着满地的树叶。 沈千夏将沈臻送到马车旁时,他忽然回头,朝她弯腰说道:“姐姐,你好好照顾自己,不必担心我。” 沈千夏浅浅一笑:“你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了?” 沈臻怔了一下,点头:“嗯。” 她觉得有点意外,他既然已经想起还能如此淡定,对她也是依旧如常。 她下意识地问:“那你觉得我心狠吗?” 沈臻连忙摇头,“姐姐一定有自己的考虑,当时你自己也是九死一生,那种情况如果你乱了阵脚,我只怕死得更快。” 沈千夏闻言,嘴角的笑意漾开,好在自己的真实意图有人明白,他将事情拿捏得清,他的确没有让她失望。 她帮他将行礼放在马车上,叮嘱道:“你娘那些想法你听听就好,不必太放在心上,凡事要开始学会自己判断。” “嗯,我知道,我可以听你的。”沈臻微微笑着,少年稚气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坚毅。 沈千夏愣了一下,抬眼看着他,“我的你也不一定得全听,是非曲直你自己分辨就好。” 沈臻颔首,“我明白。” 下马车前,沈千夏又说:“下次告假,你直接回听雨轩就是,如果你想去看父亲他们,也可以随时回去,不过不宜久留。” 沈臻说好,没有丝毫犹豫,对她的话都是毋庸置疑。 沈千夏笑了笑:“我不是绝情让你连父母都少接触,柳氏一家都没安什么好心,而你现在还不能保护好自己。” 沈臻眼底流转着黯淡,心底有失落划过,“我也想变得强大能保护姐姐,而不是一直被你护着。” 她低声笑着,随即安慰他:“你不必妄自菲薄,将来总有机会的,我帮你找了个师傅,他会常驻在书院,以后你学习之余就跟他学武功吧!” 沈臻顿时目光一亮,眉宇染上喜色,说话都轻快几分:“谢谢姐姐。” 沈千夏没再多言,与车夫交代几句后,便下了马车。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望月略微担忧:“小姐,就把小少爷交给一个陌生车夫,还得经过东郊那漫长的路,不会有事吧?” 沈千夏坦言:“没事,车夫不是简单的车夫,而且他们没有闲功夫去对沈臻做什么了。” 话落,沈千夏返回院子,望月微微出神,自己好像低估自家小姐了,她办事向来是很让人放心才是。 就连天麓书院都能安插人进去,她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望月露出欣慰的笑意,跟上她的步伐回了院子。 天空一直阴沉沉的,像是在酝酿着下一场雨,云层又开始越积越厚。 当今太子妃是假凤命一事终是没被柳家与东宫压住,闹到了皇宫。 明帝看着面前那些弹劾柳国公,与请求废除太子妃的折子,头一阵阵疼着。 此事弄得满城风雨,允阳连日来的大雨令河水猛涨,事态十分严峻。 民间已经有种言论说是因为东宫混淆凤命,所以导致这种百年难遇的大雨。 第488章 总是躲不过的 明帝抚着额,紧抿着唇,不知是身体每况愈下,还是焦头烂额的事太多,思绪乱成一团。 桌上的书卷被他掀翻在地,声音有点嘶哑,“这些人只顾着弹劾,不带脑子的,顺着人家的意思火上浇油,萧夙寒赖在上京不就是等着看戏?” “且不说事实究竟如何,这番动机就是挑拨老七与咱们的关系。” “大家都知道他与沈千夏有瓜葛,现在弄这么一出,不就是说他老七占着身负凤命的女子,说得严重点不就是暗指他意在夺谋?” 话落,明帝一口气难以喘上来,猛地咳嗽几声。 刘公公闻言内心惊骇,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七王爷肯定不是那样的人,皇上您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好半晌,明帝才舒缓气息,眉宇紧拧着,胸腔内依旧是压着闷气。 刘公公望着那堆弹劾的折子,重重地叹口气:“柳国公的夫人与儿子刚出事,那些敢弹劾他的就冒出来了,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据说这几日柳国公深居简出,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明帝靠在椅子上,疲惫地半闭着眼睛,冷着声音说:“这些看似弹劾柳家的折子,实则是提醒朕提防老七,幕后之人是何心思,朕心力交瘁竟琢磨不透。” 刘公公心下又是一惊,此时却不敢再随意开口,帝王之心难以揣测。 须臾,明帝淡淡开口:“摆驾长秋宫。” 接近傍晚的天空,乌云翻滚,沉闷得令人压抑,呼吸都不是那么顺畅。 长秋宫内,皇后与王惜洛正在下棋,忽然传来“皇上驾到”的唱喏。 皇后眼底闪过不耐,朝李嬷嬷说:“你先送惜洛出宫吧!” 李嬷嬷颔首应允,王惜洛察觉到皇后细微的神色,关切地问:“要不我留下陪你?” 皇后蹙着眉,眸光闪过一丝寒意,淡淡地说:“不必了,总是躲不过的。” 王惜洛没再勉强,随着李嬷嬷踏出寝殿,在门口正好遇上明帝,行礼后没有耽搁,离开了长秋宫。 皇后连忙起身相迎:“皇上那么忙,怎么还能抽空来长秋宫了?” 明帝吩咐其他人退下,拉住她的手往里走着,“糟心事太多,只有你这里能让朕舒心。” 皇后扯出一丝笑容,“皇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还不是最近闹得汹涌的凤命一事,一些大臣弹劾柳承,一些提醒朕注意防着老七。” 皇后目光微闪,手指动了动,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与七王爷有关了?他这些年不是辅佐太子,一直尽心尽力吗?” 明帝沉着眸子,语气森冷:“传言说沈千夏才是天生凤命,你也知道拥有凤命的人是会当皇后的,她是皇后,那老七呢?” 皇后怔住,绝美的脸上染着淡淡的愁绪,欲言又止片刻后才笑着说:“我还在设法给他和惜洛牵线,怎么忽然闹出这事了?皇上是不是想多了?” 明帝紧紧盯着她,“皇后此话何意?你是因为王惜洛替他说话吗?” 皇后莞尔一笑:“惜洛心仪他不是一两天了。” 第489章 何必冒这个险 明帝知晓皇后的心思,当初王惜洛拒绝太子,大概就是心有所属,他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容湛的魅力是否过大了些? 思忖片刻,他悠悠开口:“你这线恐怕是难牵了,他那倔性子认定谁就不会改变了。” 皇后贴近他几分,语气温柔:“皇上可愿意听臣妾分析?” 明帝呼吸一窒,她身上的香气弥漫在他四周,原本好些时日不曾有过亲密之举,他忽然觉得这一刻自己能行了。 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他靠在她肩头低沉地说:“你说的朕都想听。” 皇后嗯了一声,继续说:“如果能让王家和七王爷联姻,这对您本来就是件好事。” “先下手为强的话,万一凤命的谣言是真的,您只需要一道圣旨赐婚,他先娶了惜洛,再将沈千夏嫁给太子就是,到时候所有的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明帝皱着眉,仔细斟酌她的话,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压低声音,语气略有不悦。 “老七不是能被圣旨束缚的人,何况凤命只是以讹传讹,不见得是真的,朕何必冒这个险?” 皇后眸光暗沉下去,微垂着眼睑,淡淡地开口:“是不是真的,让钦天监出面作法澄清不就行了?就算是谣言,您一道圣旨不就可以试探出七王爷的心吗?” 明帝闻言心念一动,容湛是他心头一直以来的纠结,北越虎视眈眈,自己需要他的震慑力。 可另一方面他又十分忌惮容湛,若不是有先帝的嘱托在先,他哪来的高枕无忧? 沉默片刻后,他点了点头,“朕再好好想想,我们先不说这个,良辰美景不可浪费啊。” 边说着边将她往榻上推,皇后想要推脱,“皇上,您身体不曾康复…” 话还未落,她的唇已经被明帝堵住,身上的衣袍也随之被解开。 她眼底泛着浓浓的厌倦,却不得不承受着。 寻着空隙,明帝在她唇畔说道:“太子准备去允阳找药王,朕很快就能恢复如初,让你找回当初的感觉,说不定还能给朕怀上龙嗣。” 皇后含糊地应着他,只要他答应自己的,这点委屈她还能承受。 此刻他兴致正高,认为身体已经好了几分,其实不过是短暂的激动而已。 最终她仍然是累得手臂酸痛,过了许久他才肯罢休。 明帝搂着她,心情无比复杂,“这段时间委屈你了,朕一定都会补给你。” 皇后将脸埋在软枕,轻声说:“臣妾不觉得委屈,只要能为皇上解忧就行,您再考虑臣妾的提议,或许不能那么烦恼了。” 明帝心中动容,双手拥紧她,“皇后一心为朕,真是辛苦了。” 皇后沉默不语,阖上双眼,明帝觉得她太累,便不再多言,片刻后便累得沉沉睡过去。 窗外一道亮光划过,随后响起轰隆的雷声,雨又开始下了起来。 皇后起身穿好衣衫,端坐在铜镜前梳理着已经凌乱的发丝,双眸没有神采,思绪飘远。 良久后,她解下腰间的香囊放在抽屉中,再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下。 起身瞧了眼沙漏,离天亮还早,她顿时觉得漫漫长夜,无比难熬! 第490章 瞎着急什么 沈千夏自从那夜淋雨后,这两日一直不太舒服,头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 对于院子以外的事,都是望月帮忙在打听,除了这些,一日三餐就在厨房里做各种补身子的食物。 沈千夏吃得乏味,十分想念允阳巷子里那些小吃。 望月打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告诉她,生怕遗漏什么细节。 在朝堂许多大臣的弹劾与北越及其他使臣的施压下。 加上允阳连日大雨,民间将天灾与凤命联系在一起,最终明帝不堪重压,为堵悠悠众口,决定让钦天监出面。 李天师没有拒绝,选在四月十五的月圆之夜作法重新推算凤命。 现今已是四月十四,天空逐渐有放晴之势,然而允阳的雨并未停歇,河水已经涨得接近河堤面上。 容夜决定在十五过后,待李天师做法后,前往允阳。 此时的沈暮雪内心无比焦急,匆匆赶回沈家,与柳凝香商量对策。 刚进屋她就直嚷嚷:“母亲,这事该怎么办?钦天监打算重新推算是什么意思?” 墨玉和青莲紧随其后,进屋先朝柳凝香行礼,随后退到一旁。 柳凝香见到沉不住气的沈暮雪,心中先是一番叹息,然后才说道:“重新推算不还是那生辰八字?你瞎着急什么?” 沈暮雪急得跺脚,“外面都说我和沈千夏的身份是对换的,究竟是说我和她的生辰换了,还是说凤命推算反了?我本来的腊月十八才是真凤命?” 柳凝香狠狠地抽了抽嘴角,“你想多了,腊月十八绝不是凤命!” 沈暮雪气得脸涨得通红,“你就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我掂量得轻自己女儿几斤几两,你就不要幻想了!” “说不定四月初九也不是什么凤命,反正我才是未来的皇后,太子殿下对我好着呢。” 沈暮雪不服气,明明她已经是太子妃,她还在乎沈千夏做什么! 柳凝香反问:“既然你这样想,那你火急火燎地赶回家,是因为什么?” “我…”沈暮雪想起太子那日忽然的问话,心中依旧忐忑,“我是怕太子在乎这东西,万一推算真的是错的,我该怎么办?” 柳凝香扶了扶额,“你坚持自己的立场,一口咬定四月初九是你的生日就是。” “就这么简单?” “嗯。” 柳凝香心中也不安,她想去问自家兄长,商量应对之策。 可他因为妻儿的事悲伤过度,把自己关在府里闭门不见,这几日连早朝都没去。 她理解他一时难以从悲痛中走出来,此时实在不宜为这事烦他。 柳凝香理清思绪,目光狠辣,继续补充着说:“不管结果如何,你只要抵死不认生辰被换过,至少我们没有欺君之罪!至于凤命那是钦天监说出来的,与我们无关。” 沈暮雪恍然,努力让自己的心镇定,“那我就置之不理就是,随他们折腾。” 柳凝香点头:“你只管与太子好点相处,别在东宫惹出别的事端,太子看在你舅父的份上,这事也肯定能过去的。” 沈暮雪眸光暗沉,心想一定是沈千夏惹出来的。 第491章 说你是心虚 沈暮雪从柳凝香的院子出来后,正好遇见苏沁阳,在她面前冷嘲热讽,痛骂一番后,顿觉畅快淋漓,这才迈出大门离开。 她走在街道上,踌躇片刻后终是忍不住调转方向,往听雨轩而去。 墨玉和青莲劝不住,只好紧紧跟着她。 夕阳透过云层,洒下一些霞光,洋洋洒洒的有着几分夏日的温暖。 被多日的雨水洗涤过后,整个听雨轩里无比清新。 望月花了一天时间将被风吹得凌乱的花草整理了一番,还在院子里准备了个藤椅。 沈千夏躺在椅子上,欣赏着快要入夜的风景,院子们忽然被推开,沈暮雪趾高气昂地踏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沈千夏面前站定,眉目隐含怒意,嘴角挂着鄙夷,满满的优越感体现出来。 沈千夏淡淡地扫着她,微微挑起秀眉,唇畔似笑非笑。 沈暮雪阴阳怪气地开口:“沈千夏,是你放出谣言的吧?见我嫁给太子心里不平衡了,想用这种卑劣手段引起太子的注意?” “我可是听说你和七王爷走得很近呢,原来你是这种不知廉耻,朝三暮四的女子!” 沈千夏慵懒地笑了笑:“你能换一套说辞吗?千篇一律的话说多了自己不觉得腻?你那些话留着自欺欺人还行,跑这里来…” 她语气顿了一下,坐直身子,脸上漾开一抹冷笑。 沈暮雪僵了片刻,瞬间摆起太子妃的架子:“你想做什么?你刚才不对我行礼已经是大不敬,我可以治你的罪!”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那你治罪就好,在这大呼小叫的,小心被人瞧了去,人家更加要说你凤命是假的。” 沈暮雪气极,回头立即吩咐青莲:“沈千夏嫡庶与尊卑不分,你们给我好好教训一下她!” 此时听到动静的望月飞奔着跑出来,怒喝道:“谁敢打她?你是太子妃就可以随便打人了?” 青莲和墨玉站着没有动,沈暮雪看着泼妇般的望月,咬牙恨恨地说:“怎么?仗着七王爷的身份,连你这个丫鬟都硬气了?” 望月拦在沈千夏面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而且凭她家小姐的本事,她们三个联合起来应该也撂不倒她。 不过想归想,望月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小姐的手金贵着,能不让她动手就决不能让她的手脏着。 沈暮雪被个丫鬟拦着,觉得自己尊贵的身份受到践踏一般,再次怒喝:“青莲,墨玉,你们聋了吗?” 墨玉应允着,连忙上前扬起手欲打望月,才落至半空的手腕被青莲抓住。 沈暮雪瞪着眼睛,面目无比阴沉。 青莲微垂着头,语气平淡地说:“太子妃,明晚钦天监就要证实凤命这件事,如果你现在与三小姐打起来,恐怕世人会说你是心虚,是恼羞成怒!” 墨玉立即恍然,崇拜地望了眼青莲,然后附和道:“对,还会被人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太子妃请三思!” 沈暮雪差点气得吐血,以前忍着就算了,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位子,能压她一头,还得忍… 第492章 何必帮她解释 沈暮雪觉得积压多年的闷气快将她撑破,她对沈千夏恶狠狠地说:“你究竟是什么命,大家明晚就知道了,你别得意!” 沈千夏笑意盈盈地回她:“我还能是什么命?莫非太子妃心知肚明?” 沈暮雪噎住,情急之下她差点将事情抖出来,母亲交待过死守着四月初九的生辰,不要乱了方寸。 青莲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身子挡住沈千夏的视线,然后站在她们两人之间。 “三小姐,现在谣传说你才是凤命,太子妃的意思是明晚钦天监就能揭晓答案了。” 沈千夏哦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我知道她是这个意思啊,你又何必帮她还解释一遍?” 青莲微怔,一时语凝。 沈暮雪气恨地说,“你就那种低贱的命,谣言也拯救不了你,明晚你就等着丢脸吧?” 沈千夏勾了勾唇角,朝她挥了挥手,“门在那边,你们自己滚,不送!” 沈暮雪转身扬长而去,步伐气冲冲的,青莲和墨玉跟着追了上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望月轻蔑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她神气什么呀?真是有病!” 沈千夏拉着她坐下,笑着说:“她的确病得不轻。” 望月点了点头,脸色严肃几分,说道:“那明晚如果钦天监推算她依旧是凤命,以后不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她不是顶着这头衔很久了吗?再次推算也就那样了。” 她说得漫不经心,潋滟的眸子泛着点点星辰。 望月仍然不放心:“如果谣言成真了,你该怎么应对?七王爷又不知道何时回来。” 沈千夏心尖泛起丝丝涟漪,靠在椅子上,望着东方天际渐渐升起的圆月,微微出神。 沉默片刻,她浅浅一笑,“我相信能如自己所愿,不会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不过沈暮雪的好日子大概是要到头了。” 望月松了口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至于二小姐她那是咎由自取。” “可有打听到明日李天师是在哪做法?” 望月连忙点头:“据说是在中阳宫外的广场,现在已经搭好台子,各种法器也准备齐全,就等着吉时一到,李天师便做法让大家亲眼见到凤星现世。” 沈千夏目光一冷,再次听到中阳宫,心莫名地揪紧,本就有点昏沉的头脑,显得越发沉重了。 望月察觉到她细微的不对劲,开口询问:“小姐,您怎么了?” 沈千夏拉回神思,调侃道:“没事,明晚我们去看看那个神秘莫测的李天师,不知道他做法是否跟龙道士一样?” 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布阵高手,连柳承都愿意与其合作的李天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能和柳承那种权臣狼狈为奸,还如此低调的人,沈千夏早就有点好奇。 望月想起国公府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你那时候就知道是凶宅,就预测到了柳夫人是凶手啊?” 沈千夏打着哈哈,“我是歪打正着,柳夫人自己心虚露出的破绽。” 望月将信将疑,沈千夏一本正经地说:“所以说得问心无愧,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人总会得来报应的。” 望月赞同地点头。 沈千夏的目光放在苍穹的明月上,随后闭目养神起来。 第493章 这不是你需要管的 翌日清晨,朝阳铺洒而下,柳凝香心中忐忑,再次来到国公府。 昔日热闹的府邸,如今冷清了不少,柳夫人死后只是简单的入殓下葬。 两侧的院子里不时传出一阵阵笑声,整个国公府的阴霾,掩盖不住那些侍妾的喜悦。 柳凝香心中腾起愤恨,不知是为了自己嫂子感到悲哀,还是因为自家兄长的薄情。 她总觉得柳夫人死得太不值得,偌大的国公府,手段强硬的国公,竟然最后连自己的妻儿都保不住。 死的死,发配的发配,而且他们犯的并不是什么滔天大罪。 等了约摸大半个时辰,柳国公这才出门见她。 柳国公脸上并没有什么悲痛之色,也不是传闻中的那样苍老了很多,身形也没变得消瘦… 只是脸色比起以往更加冷沉,目光深沉得令人看不透,这副模样反而令柳凝香更加心疼。 他一个人承担着家人的生离死别,一定是非常艰难吧?还不能尽情地发泄,一切都只能忍着。 柳凝香唏嘘过后,上前先劝慰一番:“哥哥请节哀顺变,嫂子在天之灵定会庇护柳家,让其霖能顺利度过此劫,早日脱离发配北关的苦海。” 柳国公扯了扯嘴角,冷着嗓音说:“依靠她?活着的时候若不是她溺爱其霖,柳家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以为她死了还能做什么贡献?” 柳凝香内心暗叹,嘴上依旧是开导他:“你也别太忧心,其霖经此一事肯定会更加稳重,将来必定大有所为。” 柳国公冷嘲,“那也得先从北关那种地方脱离困境,才有资格说这些,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你一定有办法让他脱离困境的吧?”她觉得这事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很容易办到的事。 然而,柳国公只是沉着声音冷寂地说:“这事有点棘手,先不要再提!” 柳凝香僵了僵,还想继续劝慰的话梗在喉间,似乎说什么都是错的,都会惹得他不悦。 现在的柳国公提到与听到这些,似乎都极其敏感。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两人都沉默下来。 片刻后,柳国公转身往书房走着,“跟我来。” 柳凝香应了一声,抬起步履跟上,在去书房的途中,将今晚李天师要做法推算凤命的事情一一告知。 柳国公坐在书案前,沉着眉目,神色没有显出任何意外。 他轻描淡写地说:“李天师出面将这事平息,那就让他做便是,你在怕什么?” 柳凝香说出心中困惑,“可是万一这件事失算,最后说暮雪不是凤命怎么办?我们得确保万无一失才是啊。” 柳国公抬手拍在桌上,语气十分冷冽:“不是凤命又如何?她照样可以稳坐太子妃的位子,将来也可以生下嫡长子。” 柳凝香心下惊住,顿时哑然。 听他这语气似乎对太子都有怨气?是因为柳其霖没被无罪释放吗? 不过凤命怎么在他眼里忽然就变得如此不重要? 先前为了保住凤命的头衔,她不惜放下身段,让沈千夏一同进东宫。 这些年她一直谋划,想方设法要让沈千夏为沈暮雪遮风挡雨,开辟康庄大道。 第494章 从未看透过 而现在他却不以为然了,柳凝香脑子里混乱,一时理不清他的意图。 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如果李天师出卖你的话,那我们可都是欺君之罪啊!” “还是说你有万全之策,能确定李天师不会背叛你?或者说你已经做好谋划,能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 柳国公瞟了她一眼,淡淡地吐出一句话:“这不是你需要管的。” 不需要管? 这不仅关系到柳家,还有沈家,以及自己女儿的命运,她怎么做得到无动于衷? “哥哥,沈千夏没有身在东宫,如果今夜凤星出现,推算出来却不是在东宫的话,暮雪可就完了!” 柳凝香心急如焚,想到这个心里就极度不安,语气不免沉重。 柳国公掀眸,眉头紧皱着,语气凛冽:“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沈千夏如果是凤命,就让太子与七王爷争去,任他们容家乱成一团,也与我们无关!” 柳凝香惊愕地看着他,身为南晋子民,难道很想见到自己的国土陷入水深火热? 可那种结果好像是他乐见其成的?! 她能否理解为,他想利用此事挑拨太子与七王爷的关系,可是多年以来,他自己与太子不是一条战线的吗? 她似乎明白些什么,虽然心中仍然有太多疑惑想问,可是他对她莫名有种疏离的感觉,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柳凝香一时茫然,她紧张得蜷着手指,看着他淡定沉稳的样子,终是咽下所有的话不再言语。 过了片刻,柳国公又说:“你只需要认定四月初九是暮雪的生辰,坚持立场就行。” “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得有分寸,否则惹祸上身还不自知。” 柳凝香心下骇然,有的事与她预想的一样,凤命是钦天监,是李天师推算出来的,他一定是有把握才如此淡定。 如果真的出了纰漏,要追究起来的话,也该是钦天监的责任才是! 然而她好像从未真正看透过自家兄长… ** 从国公府回来,柳凝香还做不到完全放松。 当瞅见沈域和苏沁阳有说有笑,忍不住朝苏沁阳嘲讽:“是你们母女放出那些话的?苏沁阳,我似乎低估你了?” “你以为自己的女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真把那些谣言当回事了呀?” 苏沁阳立即收住笑容,颤巍巍地说:“夫人多虑了,我怎么敢说那种话?而且千夏怎么能跟太子妃相提并论?”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话落,柳凝香睨了眼沈域,眉宇带着愠怒。 沈域讪笑了一下:“夫人,国公是怎么说的?” 柳凝香目光沉了沉,暼了眼苏沁阳,没有搭理他的话,从他们身侧穿过,径直往房间走去。 沈域连忙疾步追了上去,“夫人你等等我啊…” 苏沁阳望着一前一后的两人,眸底闪着落寞。 柳凝香说话怕她听到,她可以理解。 可那个令她托付一生,付出所有感情的男子,为了仕途终究是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刚才还对她甜言蜜语,转眼间就冷漠相对。 怔愣半晌,她才缓缓回神,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第495章 有好戏看了 阳光正盛,浮云淡淡,仿佛能想象到夜晚的圆月如何皎洁。 上京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凤命之事,传的人多了,有些言论便肆意大胆了。 从最初的沈家因为贪图富贵将两姐妹的身份掉包,再到钦天监推算失误,逐渐牵涉到朝堂利益与权谋,甚至皇权之争。 众人皆猜测李天师与柳国公的关系,若不是势力庞大,怎能将此事瞒天过海? 如今丑事被抖了出来,柳国公却出奇的平静。 更有人可怜他刚失去妻子又骨肉分离,痛骂背后的始作俑者。 大家私底下还说,七王爷一开始就知道沈千夏是拥有天生凤命的女子,于是暗中谋划,关键时候让太后下了懿旨,让她从此与东宫太子无缘。 紧接着,向来不近女色还传出好男风的七王爷,开始与沈千夏亲近,这种转变令人匪夷所思。 如此一来,容湛想谋权篡位的言论也在悄然散开。 此时的栖凤楼,白日里也是热闹非凡,谈论最多的莫过于这些八卦之事。 美人们在台上载歌载舞,悠扬的琴声飘荡在整个大厅。 萧夙寒斜靠在椅子上,轻轻摇着折扇,大红衣袍微敞着,倒在嘴里溢出的酒缓缓滑在脖颈处。 整个人显得妖娆而魅惑,神态惬意地欣赏歌舞。 左将军站在一旁,向他禀报现下京中的情况。 萧夙寒醉眼朦胧,静静地听完,随后笑出了声:“看来今晚是有场好戏看了。” 左将军面露疑惑,“殿下,大王曾有交待,现在不宜与七王爷撕破脸,这件事会不会惹得他发怒?” 萧夙寒目光一凉,不咸不淡地说:“这事一闹大,容湛应付南晋太子就够伤神了,哪有闲工夫管我?” 左将军蹙着眉,“可到底是违背了大王的意思,现在七王爷可能还在咱们北越,您就不担心吗?” 萧夙寒顿了顿,嘴角扯开一抹阴冷的笑,“他要兼顾的可不少,沈千夏不就是他的软肋吗?” 左将军顿时恍然,可是再回想她的身手,继续说:“可那个姑娘不像是软柿子,恐怕难以挟持住。” “谁说我要挟持她了?”萧夙寒收起折扇,伸手捋了捋发丝,脸上的笑意徐徐散开。 他似乎找到了底气,在谈到容湛时,少了几分往日的惧怕:“他以往所向披靡是因为无所顾忌,现在有了她却不一样了,总会有机会抓住他弱点的。” 左将军赞同地点头,过了片刻,萧夙寒又问:“七王爷身边的那个东篱公子,今晚会不会去中阳宫外看这场好戏?” 左将军摇头,右将军弯腰在他耳边压低声音:“他好像今日一早就回允阳了,想必是允阳告急吧。” 萧夙寒闻言,眸底露出喜色,挥手让他们退下,继续靠在椅子上,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一直风调雨顺的允阳即将遭遇水患,再加上钦天监混淆凤命,将容湛推到风口浪尖,令明帝与太子心生忌惮。 萧夙寒心想,南晋这一次得丧失不少民心,对他们北越来说,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第496章 想好了退路 南晋上至明帝与群臣,下到民间百姓,对钦天监皆是敬仰与信奉。 正因为如此,当初沈暮雪被说是凤命在身,能引起很大关注与重视。 李天师公开做法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家对他都是慕名敬仰,更多的还有好奇。 此次观星推算凤命虽然很仓促,但依旧是引起了足够的重视,一日时间遍已准备妥当,其盛大规模不亚于太子大婚。 这可是比第一次观星象测凤命要正式得多。 日薄西山时,中阳宫外的广场上已是人声鼎沸。 普通百姓虽不能入宫,但是后宫众多妃嫔,皇子公主,各官员及家眷们都能观看。 四周有禁军把守,整个广场显得庄严而神圣,广场中央偌大的台子被李天师称为天罗台。 祭台上各种法剑,旗子,铃铛等物品一应俱全,看上去与那些江湖术士并没有什么差异。 现在就等着皓月当空时,亥时一到,李天师便驾临天罗台。 夕阳西沉后,天色逐渐暗下来,初夏的晚风拂面,暖意融融。 沈千夏睡了半日,头依旧是有点昏。 她换了身浅碧色衣裙,系着同色腰带,发髻用碧玉钗绾着,散着的发丝垂落至腰间。 眉目间淡淡的清冷萦绕,姿容绝美。 望月看了片刻,笑着说道:“小姐,您换下一身耀眼红装,是觉得如今在风口浪尖不想太扎眼吗?不过就这清雅的装扮也掩盖不住您的绝代风华啊。” 沈千夏怔愣片刻,清澈的眸光深不见底,须臾,她淡淡地说:“在风口浪尖的何止是我?还有他。” “您是说七王爷吧?”望月起初听到那些言论时着实被吓得不轻,可转念一想,那些话虽然大胆却不无道理。 望月心思打转,如果她家小姐天生凤命,那能与她匹配的唯有七王爷,那他们… “小姐,您可想好应对的方法?如今太子和柳国公的根基未被撼动,七王爷压力很大呢。” 望月还是先将自己的看法压下,说出心中的担忧。 沈千夏愕然,这小丫头倒是聪明,看得还算透彻。 有柳家与东宫的震慑,这件事还能弄得人尽皆知,要么是他们不管不顾,要么就是暗中推波助澜。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放任谣言传开,其剑锋指向的还是容湛。 容夜不仅开始防他,还想占据绝对的主动权,这面上看着是萧夙寒在挑拨离间,实则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容夜与萧夙寒,究竟谁利用了谁,还不得而知。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语气轻松:“想好了退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望月呆住,这算是什么退路? 沈千夏端起茶盏喝了一杯水,捏了捏她的脸:“别担心,没事的。” 望月默默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人迈出听雨轩时,夜幕已经降临,皓月从东方的天际缓缓上升。 距离亥时还有一个时辰,中阳宫外的气氛已经有点凝固。 四周已经点亮宫灯,整个广场亮如白昼,形形色色的人三五成群地聚集,窃窃私语着。 据说李天师还要为允阳祈福,顺利度过这个雨季。 第497章 不必心急 沈千夏赶到时,被眼前的壮观景象惊住,忍不住朝望月低声调侃:“想不到规模如此大,有点紧张了。” 望月哑然,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眸子,眼皮抽了抽。 瞧着时辰还未到,沈千夏便寻了处僻静的地方站着,还是被随后而来的沈暮雪迅速捕捉到。 她今夜盛装打扮,艳丽的玫红色衣裙将她衬托得俏丽多姿,脸颊红润,眸光情意绵绵。 看来容夜在新婚后待沈暮雪还不错。 青莲与墨玉左右簇拥着她,身后同行的还有陆莹莹和徐潇潇,太子妃的阵仗确实很足。 清云公主倒是难得地没有与容夜如影相随。 大概是因为身边还有容夜,沈暮雪脸色很好,端着优雅得体的笑容朝她缓缓走来。 每一步都是端庄大方,神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沈千夏勾起唇角,露出极浅的嘲讽之色,视线淡淡地扫着她。 容夜凝着眉,跟着一起靠近,目光不移地盯着沈千夏。 沈暮雪在她面前驻足,温婉一笑,语气不仅温柔,还饱含关切之意。 “三妹,想必这谣言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吧?这事待李天师再次证实后,就能还你一个清静了。” 沈千夏浅浅笑着,语气淡漠:“你还真是操心多了,被困扰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反正我横竖都不是凤命的料,什么结果都能接受。可你不一样啊,身在太子妃之位,若最终不是凤命,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沈暮雪一僵,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目光瞬间如淬着毒的蛇。 感受到身边男子的关注,她再次忍着,忍得十分辛苦。 她早知道沈千夏不会给她好脸色,若不是碍于太子在旁边,自己才不会装得与她关系多好。 谁知沈千夏脸色倒是给得好,浅笑盈盈的,可说出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 加上她本就有点心虚,底气霎时就不足,气场也跟着焉了。 她牵强地笑着,微扬着脸,不愿在气势输她,“这种事岂是儿戏?我以前是,那么将来也是,今夜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再次证实而已。” 沈千夏没有反驳她,顺着她的话,靠近她压低声音:“当然不是儿戏,如果有半分差池,那可是欺君之罪,皇上与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轻饶?” 周身的喧嚣声将她清冷的嗓音吞没,只有沈暮雪字字句句听进耳中。 沈暮雪倏地心悸,目光紧缩着,一抹恐慌在心底蔓延。 沈千夏总是能瞬间戳中她的痛处,将她的心扎得血淋淋,偏偏还发作不得。 她依旧维持着笑容,一字一句地咬牙吐出:“还过个把时辰就知道了,我们也不必心急对吧?” 沈千夏实在懒得再跟他废话,撇开目光,随意搜寻着,不远处苏果朝她挥手。 沈暮雪瞧着不再理睬她的沈千夏走开,心里气怒不已。 她侧首朝容夜笑了笑,“殿下,她就这副脾气,不可一世的样子,您别往心里去。” 容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千夏,此时才回过神来,淡淡地说:“本宫自有判断。” 第498章 有这么巧合吗 沈千夏走到苏果面前,淡淡一笑:“我就知道这热闹之地肯定少不了你。” 苏果轻咳两声,随后爽朗笑着:“我可不是来看你八卦的,就是想来看看。” 沈千夏抿嘴而笑,苏果性情直爽,有一说一,她自然不怀疑。 苏果靠近她,将声音放低,“跟你说实话,我是觉得太子妃有问题,所以想看热闹。” 沈千夏定定地瞧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你觉得她那凤命是假的?” “嗯,我说那些谣言倒是像真的。”苏果神色坦然,说得一本正经。 沈千夏只是极淡地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苏果盯着她片刻,又问:“你看上去似乎神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 沈千夏微拢着眉宇,轻轻摇头:“不碍事,小问题。” 此刻,皓月渐渐上移,天罗台四周已经坐满朝中大臣,靠后的皆是青年才俊,贵女及后宫妃嫔们。 李天师难得做一次法,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期待着一睹为快。 柳国公与王丞相并排坐着,两人虽然立场不是明确的一条战线,但表面上客套着,时不时交谈几句。 王丞相侧头,开口就是一副慰问的说辞,“国公近日憔悴不少,应当保重身体才是。” 柳国公神色淡淡,语气平静:“多谢丞相关心,我家妹夫以后还需要你多多关照才是。” 王丞相目光一凛,老沉的脸上神色不明,思忖片刻后打着迷糊:“不敢当,沈大人深受太子殿下器重,肯定是前途无量啊。” 柳国公敷衍地笑了笑,“那是太子殿下器重丞相,才将他封为御史,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王丞相谦逊地说:“国公真是抬举了,应该是说太子妃深得殿下的心才是,所以爱屋及乌吧。” 柳国公一怔,他这话听着好像是对太子有意见,看来把沈域那样一安排,他心里膈应着呢。 两人一番寡淡的客套之后,明帝与皇后携手而来。 明帝虽然抱恙,可帝王威仪尽显。 皇后凤仪万千,丰姿绰约,明媚倾城的脸上挂着婉约的笑容。 众人纷纷行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呼声响彻在整个广场,充斥在耳畔,回声久久不曾平静。 明帝淡淡地扫视一圈,沉声说免礼,随后在首座坐下,皇后坐在他身侧,两人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苏果不禁叹道:“都说皇后及万千宠爱于一身,再次所见,真是感概万千呢。” 沈千夏只是笑笑,她的目光在一处白影上定住。 苏果等来的只是沉默,于是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眼前一亮:“有这么巧合吗?我竟然能再次见到他?” 沈千夏在她的话语里听出端倪,打趣道:“听你这语气,好像很期待见到他?” “嗯,长得好看的人谁不想多见面啊?而且还是那样惊为天人的男子。”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花痴,睁着美丽的杏眸,看着司徒澈缓缓走来。 谦谦君子,如玉的容颜,踏着月色而来,仿若不染尘世的仙人。 沈千夏凝着他,总感觉他今夜与平时又不一样了… 第499章 沈千夏她凭什么 司徒澈的出现引起一阵轰动。 他的身份一直是个迷,每次来上京参与一些重大事情,都是代表的容湛。 大家不免窃窃私语,那个长相俊美,儒雅风流的东篱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就连当今皇上和太子都琢磨不透。 一些贵女也如苏果这般犯着花痴,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有的青年才俊不乏泛着嫉妒与酸意的,说话阴阳怪气的,被旁边的贵女们怒怼后才噤声。 司徒澈仿若踏入无人境地,完全不理会周身的惊讶,径直往沈千夏所站的方向走来。 容夜冷着黑眸,遥遥望着他往沈千夏那边走,手指紧紧蜷在了一起。 七皇叔不在上京,都让自己最信任的人护着她,不仅是十三隐卫,还有东篱! 他的心思盘旋片刻,视线落在沈千夏身上,即使她刻意低调的装扮,都藏不住那满身尊贵与风华。 今夜,他倒要确认自己的猜测,那个对他无比抗拒的女子,是否真如传闻那般是凤命在身。 如果是,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她是七皇叔在乎的女子,他也会用尽一切手段。 挪回目光时,触及到萧夙寒意味深长的目光,容夜瞬间敛住心神,淡淡地与他回视一眼。 随着司徒澈从容的步伐靠近,不少人的视线转移到沈千夏身上。 这么出色的男子,竟然是冲着沈千夏来的? 沈千夏凭什么? 而且,她不是与七王爷之间有什么吗?怎么现在又勾搭起东篱公子来了?! 沈暮雪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眸光嫉妒得能冒出火来,忍不住出声:“沈千夏何德何能,怎么会让如此多的人关注到?” 容夜闻言怔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语气平淡:“有的人生来如此,大概她就是吧。” 沈暮雪被他这话刺激得心被剜了一样,这不是明说沈千夏生来耀眼能夺人瞩目吗? 她不服气地开口,语气有浓浓的不满与酸涩:“难道殿下不觉得她这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吗?” “听说她早就爬过七皇叔的床榻,现在七皇叔去了北越,又与他身边的东篱公子走得很近。” 此话一出,附近的人纷纷哗然。 有的贵女本就嫉妒沈千夏的美貌,现在为讨好太子妃,于是跟着附和,将沈千夏贬低得一无是处。 “真想不到她是这种人啊,该不会是太后懿旨未下之前就与七皇叔在一起了吧?” 说话的是陆莹莹,自从顾家出事后,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沈暮雪,重新战队。 陆莹莹觉得沈暮雪虽然胸大无脑,可她背后的势力才是不容小觑的。 徐潇潇也不忘嘲讽一番:“瞧她长得那狐媚样,还好太子殿下摈弃了她,否则留着还真是惑乱东宫呢。” 陆莹莹捂嘴而笑,“听说七皇叔已经厌弃她了,所以狩猎时不带她,去北越还不告而别,十来日了也不回来。” 徐潇潇瞟了眼沈暮雪的脸色,奉承道:“还是太子妃端庄得体,当得起凤命呢。” 陆莹莹眼底划过鄙夷,面上笑着点头:“可不是吗?今夜李天师再次推算后,看沈千夏的脸往哪搁?” “……” 沈暮雪听着她们刻意讨好自己的言语,暗自得意。 第500章 你想要的结果 容夜清寒地扫了她们一眼:“你们背后妄议七皇叔,是谁给的胆子?” 陆莹莹和徐潇潇双双愣住,她们只顾去侮辱沈千夏,却忘了还把七皇叔扯进来了。 她们一时间噤若寒蝉,垂着眸子,不知在看什么。 那边司徒澈无视他人,已经临近沈千夏。 苏果兴奋得捂着嘴,还不忘夸赞一番:“他一出现真是令日月无光啊,这世间能与他媲美的恐怕只有七王爷了吧?” “不过七王爷太邪妄,有种令人畏惧的感觉,东篱公子就不一样了,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沈千夏侧眸看着苏果,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司徒澈站在沈千夏面前,清冷萦绕的脸露出一丝温柔的笑,紧紧盯着她。 “你这几日还好吧?听说前几日淋雨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不必紧张,有我在,他们随便怎么折腾,今夜出现的定能是你想要的结果。” 音色很好听,仿若微风阵阵,拂在心口暖洋洋的。 沈千夏错愕得看着他,他这是哪根筋搭错了?一连几个问题似乎都是在关心她? 还有,她想要的结果?莫非他知道她今夜想看到什么吗? 柳国公与李天师暗中勾结,萧夙寒在旁推涛作浪,无非就是想将凤命的真相公诸于众,将她与容湛推到风口浪尖上。 从心底来说,沈千夏并不想将凤命这事放大,南晋此时若是内部一乱,必定给日益壮大的北越制造机会。 柳国公不惜牺牲沈暮雪的名声,不单单是因为柳其霖被发配,还有他隐藏多年的野心。 这些时日她的隐忍,容湛多年来的布局,都是小心翼翼,而且她总觉得萧夙寒挑起此事还有其他目的。 所以她不想让他们如愿! 她觉得凤冥扮的龙道士可以与李天师对阵一番… 思忖片刻,沈千夏回神朝他嫣然笑道:“多谢关心。” 其实她一直是有点紧张的,听了他的话,莫名有了放松的感觉。 司徒澈坦言:“是他早已有所安排,你放宽心就是。” 沈千夏愣住,是容湛有安排?他早就预测到这一天啊,他还真是考虑得周全。 她弯起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容,“那我可以安心看戏了。” 司徒澈笑而不语,静静地陪在她旁边。 苏果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说:“他对你好温柔啊,真是羡慕死我了,要是他也能对我笑,我做梦都能笑醒呢。” 沈千夏狡黠地笑了一下,拉住她的手腕,往前轻轻一带,右脚悄然伸出。 苏果惊呼一声,重心不稳地往前栽去。 沈千夏虽然觉得这方法老土,可她做得恰到好处,没有犯到司徒澈禁忌的同时,又拉近了些许距离。 在苏果快要碰到他时,沈千夏忽然扶正她,轻声提醒:“小心点。” 苏果还是懵的,连忙朝司徒澈道歉:“公…子,对不起,我见到长得好看的男子容易失礼。” 沈千夏扯了扯眼皮,赶在司徒澈说话前,笑着说:“东篱公子,她是定北侯的女儿,也是刑部侍郎苏大人的侄女。” 司徒澈神色未动,朝苏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只是这极浅的微笑,苏果都看得一时挪不开眼睛。 第501章 差距不是一点点 一个小小的插曲,司徒澈可能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苏家在他眼里有很重要的地位,加上定北侯兄弟为人正直,苏果在他眼里的印象肯定不会差。 苏果没有其他女子的扭捏,失态之下笑了笑便过去了,她回眸朝沈千夏眨了眨眼睛。 离亥时还有半刻钟时,一阵劲风骤起,李天师在万众瞩目下飞了出来,落在天罗台中心处。 一身黑色道袍,手持拂尘,身形消瘦,一张只能算是清秀的脸,看上去二十多岁。 鲜少露面的李天师这一出现,颠覆了许多人的认知,原以为是仙风道骨,却是个年轻男子,而且相貌极其普通。 若不是道袍加身,很难想象他就是那个精于阵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李天师。 有人露出疑惑之色,私下议论,就这副模样,凤命推算错误完全是有可能的。 一群看脸的人! 李天师甩了甩拂尘,朝明帝的方向弯腰行礼。 明帝酝酿下嗓子,尽量大声开口:“李天师,现下有人怀疑凤命是造假,也有人怀疑是你推算错,这事就由你向大家用事实证明吧。” 李天师颔首:“是!还请太子妃和沈三小姐到台上来,时辰一到,我定能给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投往沈千夏与沈暮雪,目光中有质疑,探究,艳羡,轻蔑… 沈暮雪缓步上前,举止优雅庄重,微仰起头,神态有着几分骄傲,鲜艳的衣裙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些许光芒。 她承接着众多目光,感觉自己是今夜最闪耀的那颗星,是无比尊贵的女子。 沈千夏目下无尘,神色淡定,抬起步履往天罗台走着。 浅碧色的衣裙淡雅清新,略施粉黛的脸倾城绝色,潋滟多姿的眼眸挂着极淡的笑。 发丝随着清风轻轻扬起,伴着玉色腰带,仿若降临凡间的精灵,不可亵渎。 在台阶处,两人相遇,脚步同时顿了一下。 沈暮雪看她的目光有挑衅与得意。 沈千夏看她像是目空一切,视她为无物。 四目相对,眼神之间已是火药味十足,对峙片刻后,两人踏着台阶而上。 众人的视线追随着她们的身影移动着,两相对比后,才发觉她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 “我的天,沈千夏的长相真是甩了太子妃几条街啊。” “岂止是长相,连气场都不一样,明明她一点都不张扬,却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我觉得她比王惜洛都好看呢…” 除了赞美,还有很多讽刺沈千夏的。 说她除了长相,还能拿什么跟太子妃相比;说她想飞黄腾达想疯了,自己放出这样的谣言。 此时此刻,大家都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思,等着李天师做法的结果打沈千夏的脸。 仿佛只有看到她出糗,她们心里才会觉得平衡,才会觉得畅快! 议论声虽然不大,可还是敏感地落入沈暮雪耳中。 她的脸色忽然煞白几分,脑子轰地一下,脚步再次顿了顿。 她侧首去寻声音源头,可接触到的是柳凝香警告的目光。 沈暮雪心下一颤,只好作罢。 第502章 不知谁的忽悠更加厉害 容夜轻皱着眉,两人之间的差异,他不是今天才知晓。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沈千夏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不远处的清云公主拽着衣袖,紧抿着唇,眸光划过阵阵酸楚。 明帝坐在首座,视线最好,即使是在灯光下,他依旧看出了端倪。 他伸手握住皇后的玉手,似乎想起很久远的事,忍不住叹道:“朕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你。” 皇后蓦然一怔,心口处揪紧,嘴角扯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皇上这是拿臣妾与沈千夏相比吗?” 明帝扬眉一笑,“朕是拿她与你相比,不过世间无人能比得上爱妃你了。” 皇后顿觉胸口烦闷,敷衍地微笑一下,沉默下来。 不远处的王惜洛听到明帝的话,心中忐忑不已,看向沈千夏的目光无比犀利。 皓月当空,亥时临近。 苍穹在明月的映照下,只有稀疏的几颗星闪烁着。 广场上逐渐安静下来,视线齐齐聚焦在天罗台上。 李天师凝结着眸光,锐利地望着走上台阶的两人。 一个娇艳俏丽,身姿婀娜,端的是温婉端庄,大方得体,可怎么看都有些牵强的感觉。 另一个淡雅如兰,言行举止皆是随性洒脱,拿捏得恰如其分,看着很舒适。 李天师的目光闪过之后,落在沈千夏身上,暗叹不愧是真的凤命,果然无论哪方面都是上等。 即使有很多不好的传言,都阻挡不了她浑身散发的光芒,与那天生拥有的矜贵之气。 他定了定神,让她们分别站在台子的左右侧。 沈暮雪内心紧张慌乱,身子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想起舅父与母亲的话,她努力让自己冷静。 李天师是舅父的人,他们早就串通一气,今夜就是走个过场一个形式,给天下人一个明确的交待,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如此一想,她才逐渐克制住不停发抖的身子。 沈千夏凝眸盯着李天师,目光相撞,她这才看清他,棕色的瞳仁泛着流光,幽森而且冷寂。 她心口倏地一震,眼前这看似普通的人,给她一种心惊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她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就锁定那抹扎眼的红色。 沈千夏收敛心神,忽略掉那抹不适,暗自惊叹李天师的无形震慑力。 她忽然有那么一丝恍然,能让柳国公愿意合作,让明帝与太子器重,令万千百姓对他的话毋庸置疑,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就算他身着最正式的道袍,手持仙气飘飘的拂尘,说着最忽悠的话,恐怕也能让人迷惑。 她脑中闪过凤冥的身影,竟然有些期待他们之间若是斗法,不知谁的忽悠更加厉害。 李天师甩了下拂尘,示意大家安静,他将法旗按五行八卦的阵形摆好。 随后命人将周围的烛火点燃,烛火的摆放也是极其讲究,都是根据阵法而来。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便扬起拂尘,微眯着眼睛,口中振振有词,开始做起法来。 沈千夏心下好笑,比起凤冥那随意的念叨,李天师倒是上了几个档次,至少此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503章 做得有点过度了 司徒澈在李天师出现的那一刻起,目光就冷沉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云初在旁边轻声问:“公子,七王爷让你保护她,我怎么觉得你做得有点过度了啊?” 司徒澈微微一僵,淡淡地问:“什么意思?” 云初瞟了眼四周,将声音压得极低:“你不是想调查那个臭天师的底细?这不是在帮沈三小姐吗?你是怕那臭天师胡说八道,将她置于尴尬的境地吧?” 司徒澈目光一冷:“是又如何?” 云初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还不是怕你和七王爷成情敌,你刚才对她的那副样子真是令人遐想啊。” 司徒澈抽了抽嘴角,温凉地吐出几个字:“你想多了。” 云初哑然,难道不是吗?他从遇到沈千夏的最初到现在,转变已经不是一星半点。 “那你怎么忽然如此热心?按七王爷的交待,只要暗中护着就行,你还光明正大地来了。” 司徒澈微挑着眉,眸光含着极浅的笑:“我来看那个天师等下怎么忽悠众人?” 云初再次嘿嘿笑着,莫名觉得他家公子今日有点腹黑啊。 苏果侧眸看着司徒澈,敏锐得感觉到他对沈千夏的与众不同,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那些都不影响她欣赏美男子,目光坦荡得没有分毫顾忌。 整个广场无比静谧,目光紧紧锁着台上步伐奇特的李天师。 他左手持法剑,右手握拂尘,面向祭台,脚下走出的步伐像是在布阵一般。 不懂门道的人看得是一脸懵,就当他是在跳着奇特的舞。 片刻后,他停下步伐,将两盏亮着微弱光的灯,分别放在沈千夏和沈暮雪手上。 并且交待她们得用双手捧着,不能随意动弹。 然后李天师再告知众人,在他接下来的施法过程中,谁手中的灯越来越亮,谁就是凤命在身。 反之则什么也不是! 李天师的话一出,顿时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沈千夏和沈暮雪手中的灯盏上。 如此玄乎奇妙的事,大家都很庆幸自己能亲眼目睹。 整个气氛更加安静起来,都等着李天师开始做法。 沈暮雪又开始紧张起来,双手紧紧捧着灯,内心祈祷千万不要出差错。 她尽量微扬着脸,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的呼吸影响手中的灯变亮。 沈千夏瞧着手中的灯,心想着能不能吹灭,意识比想法快了一步,她朝火苗呼了口气,可是纹丝不动。 当她再次打算用内力时,李天师淡淡开口:“灯有我的阵法护着,不是那么轻易能被做手脚的。” 沈暮雪松了一口气,拘谨之态收了几分,目光看向沈千夏。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他还真当回正经事在做啊。 正琢磨着,就见李天师将两个锦盒放在台子上,再次向众人解释。 锦盒中分别是沈千夏和沈暮雪的生辰八字,当凤星出现,手中灯盏变亮之时,两个锦盒中有一个会被焚尽,留下的锦盒所装生辰八字,就是凤命无疑。 李天师的话,毋庸置疑,大家反而更加期待了。 第504章 都在等着看 沈千夏盯着那两个锦盒,眸光闪过莫名,若有所思。 忽然一阵风卷到天罗台上,霎时旗帜翻飞,灯火摇曳,风一过,灯依旧亮着,不曾有一盏被熄灭。 李天师放下拂尘和剑,一番焚香祷告之后,左手拿着换一个铜铃,轻轻晃动几下,声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片刻后,他再次摇动手中铜铃,右手掌抬起放在唇边,像念经一般碎碎念了起来。 沈千夏离得近,却听不清他嘴里念的是什么,只见他嘴巴快速地张合,闭着眼睛。 沈暮雪内心惧怕真相被公诸于众,面上强装镇定,眼角的余光瞥见容夜,他身旁站着清云公主。 清风阵阵,夹着些许檀香,桌上的香炉青烟袅袅,两人手中的灯还没有变化。 此刻看的人也是心思各自异。 容夜一言不发,微扬着脸,淡淡地扫着李天师的一举一动。 清云公主轻声问:“太子皇兄,你说今夜会是什么结果?” 容夜对这样的问题很是不耐,可这话是从她嘴里问出,他朝她温柔一笑:“这不都在等着看吗?” 清云公主噎住,目光黯然失色。 一旁的容皓倒是兴致盎然,“清云既然有兴趣猜,不如我们几个猜测一下?” 回应他的是沉默以及冷脸。 容皓讪笑了一下:“不猜就算了,反正真相只有一个对吧?” 容夜冷嗤:“平时见你只顾享乐,这会倒是说了句实话,真相确实只有一个。” 容皓难得被夸奖,不免有点得意忘形:“就是,凤命只有一个,不是太子妃就是沈千夏,按说沈千夏身为沈家庶女,又已经与太子殿下无缘,肯定不是凤命的。” 如果沈千夏是凤命,什么嫡庶已经不重要,她心里还是清楚容夜的性子。 他连顾清如陆莹莹那样的都能收进东宫,何况是那令女子都嫉妒的沈千夏呢? 想到这些,清云公主心情复杂,思绪错乱不堪。 清云公主的视线落在沈千夏身上,语气冷寂:“五皇兄敢在这种地方提庶女二字,果然是胆大妄为。” 容皓闻言身子一僵,目光锁定在某处,皇后似乎心不在焉,并未注意到他们的谈话。 原本静谧的气氛,随着李天师的做法,有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苍穹的明月忽被云层遮掩,徐徐的微风逐渐变得强劲,地上的尘土被扬起,霎时间风沙迷了眼睛。 突如其来的风云变幻,让大家对李天师更加倾佩,其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李天师能呼风唤雨,我们南晋真是有福,皇上和太子殿下有福啊。” “是啊,有这样通天彻地的本领,谁敢将凤命的事开玩笑?这次定能让那些造谣的无所遁形。” “听说是沈千夏自己放出的谣言呢。” “一定是她因为懿旨被太子抛弃不甘心,所以用这种卑劣手段,她肯定想不到李天师这样厉害吧。” “耍尽心机最后丢脸的不还是自己,太子妃才是能母仪天下的女子。” “……” 说这些的无非都是泛酸的贵女们。 自己当初没被选上,心里耿耿于怀,此时能将别人贬低到脚底下,似乎就能给自己寻回点尊严。 第505章 不想暴露身份 不远处的云初听不下去了,出言怼道:“沈千夏就算没有凤命,其长相,品行与气质不知道甩你们这群八婆多少条街。” “你们也不回去先照照镜子,什么歪瓜裂枣都来凑热闹,什么马屁都拍,小心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几个女子被气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她们何时这样被人当众羞辱过?还是一个不知身份的男子。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人多口杂,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击。 “沈千夏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是沈千夏雇来的吧?她那种低贱出生的庶女,还想爬上枝头变凤凰?简直是痴人说梦!” “……” “闭嘴!”发出雷霆怒吼的是明帝。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浑身冒冷汗。 须臾,明帝冷着脸吩咐将刚才出言不逊的贵女拖了下去。 此时此刻,大家才猛然反应过来,当今皇后深受明帝宠爱,提起庶女二字,显然就是打帝后的脸。 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这事不能妄议,刚才那女子明显是气怒攻心之下口不择言。 皇后嘴角微扬,眸底却泛着冷意。 容夜身后不远的徐潇潇脸色已经惨白,上次的事梗在心间,感觉随时都要爆发一样。 司徒澈瞥了眼云初,淡淡地说:“你一多嘴就害了一跳人命。” 云初哼哼道:“那是她自作孽,如果是七王爷在,恐怕下场不会更好。” “你这似乎在怪我太能忍?” 云初抓了抓头发,“不是,我干吗反应这么大啊?她们又不是骂我!” 司徒澈笑了笑:“你做得很好,回头赏你两亩地,你把那些乱嚼舌根的都去教训一下。” 云初扯了扯脸皮:“多谢公子。” 在禁军的维护下,很快恢复秩序,此刻犹如狂风骤雨来临前一样,衣袍被吹得哗哗响。 李天师猛地摇晃铜铃,拿起法剑疯狂地飞舞,顿时剑影森森,现场显得无比诡异。 广场四周的宫灯悉数被吹灭,而天罗台上狂风阵阵,却不受半分影响。 众人纷纷惊叹阵法的神奇,惊叹李天师的能力。 可是不管李天师如何卖力地施法,周身如何汹涌多变,两人手中的灯依旧如初,锦盒也没丝毫动静。 显然,李天师没有预料到这一步,惊诧之余连忙开始重新布阵做法。 云层越积越厚,别说星星,连月亮都已经完全看不到。 沈千夏忽觉心口堵得慌,脑子一片眩晕感袭来,她的目光扫向李天师,紧紧盯着他的一招一式,心底生出疑惑。 李天师的额头开始冒出豆大的汗,他莫名感觉有高人在跟他作对。 而且很明显,对方不想暴露沈千夏的身份。 他将铜铃放下,拿起拂尘,旋身腾飞而起,黑色的道袍被风展开,犹如一只暗夜的蝙蝠。 沈千夏收回目光,身子有点摇摇欲坠,她掌心开始汇聚内力,欲将手中的灯砸向李天师。 可是不等她动手,一声沉重的闷哼率先划破寂静。 李天师在半空忽然落下,身形不稳地倒退几步后才堪堪站稳。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李天师眸底闪着不可置信。 沈千夏与沈暮雪手中的灯,就这样忽然暗下去,直到完全熄灭! 第506章 极大的落差感 最终,凤星未现,灯未变亮,锦盒丝毫破损也没有,而李天师伤势不轻,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他仰望着苍穹,言语中满是惊愕:“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竟然没有凤星没有凤命!” 此言一出,刹那间满场哗然!有人开始朝沈暮雪指指点点,说她的太子妃之位来得不明不白。 一时间,众人各种神色尽显,对沈柳两家的鄙夷,沈暮雪的轻蔑嘲讽,李天师的质疑,以及对沈千夏的不自量力… 沈千夏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想让沈暮雪露出真面目,却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容湛。 她不想破坏他的计划,将一切打回原形。 不能让柳国公和萧夙寒利用此事兴风作浪。 她将手中的灯扔在地上,轻轻靠在台子的栏杆处,似笑非笑地瞟着沈暮雪。 沈暮雪呆立在原地,好半晌不曾反应过来,感觉自己从云端跌入地狱。 那种极大的落差感,有那么一瞬间,惊惧得让她差点窒息。 她依旧死死地捧着手中的灯,看着神色云淡风轻的沈千夏。 整个人止不住地愤怒与颤抖。 如果不是她挑起此事,自己怎么会深陷这种境地? 此刻,她感觉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看不起她,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周围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两人都不是凤命,钦天监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如果不是凤命,那咱们上京能当太子妃的比比皆是,怎么也轮不到沈家啊?” “可不是吗?” “小点声,此事说大可以大,小心惹祸上身。” “……” 那些话闲闲散散地落入沈暮雪耳中一些,她的脸刷地就白了! 柳凝香心急如焚,可这场合她也无可奈何,求助的目光看向柳国公,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明帝与皇后面面相觑,对于这种结果,也是惊掉了下巴。 想当初他们很满意这桩婚事,也是看在钦天监那番言论上。 明帝侧首看向容夜,沉着音色说:“太子,这事交给你处理,朕乏了。” 话落,他牵着皇后离开中阳宫的广场。 容夜眸底闪着疑惑,缓缓走上台阶,朝李天师问道:“怎么回事?” 李天师从惊愕中回神,朝容夜行礼,“殿下,臣失职,未能推算出凤命,请殿下责罚!” 容夜拧眉不语,目光掠过沈暮雪,停留在沈千夏身上,随后缓缓上前。 李天师察觉出他的异样,颔首道:“殿下,臣觉得…” 话说到一半,李天师被一股巨大的力弹了出去。 沈千夏无力地靠着,头昏沉着,视线一时恍惚,再次身形不稳时,一只手臂从她身后往前,随后轻轻揽住。 熟悉的清香萦绕,她心口猛然一震,漾开圈圈涟漪。 容夜的脚步顿住,手指紧紧蜷在一起,眸底的狠厉一划而过。 容湛一张玉容邪肆冷漠,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泛着阵阵冷芒,凉薄的唇微微轻启。 “别让本王动手!” 容夜内心惊骇,朝他颔首:“七皇叔,您这话什么意思?” “听不懂?”容湛拖长了音色,冷冽得令人心悸。 容夜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转身走下台阶。 第507章 沈千夏她配吗 容湛身上的冷冽令他抑制不住地心生惧意,然而他心中的疑惑更甚。 沈暮雪肯定不是他想要的太子妃,可沈千夏究竟是不是凤命? 现场气氛再度静谧。 容湛犹如天神一般降临,令众人万分惊讶。 可他对容夜的冷漠态度,微弱的光线下,并没有几人看出端倪。 大家只觉得周身的空气,在七王爷驾临后,仿佛凝结成冰,在初夏的季节,生生感受到了森冷的寒凉。 其中一些人目含八卦地看向司徒澈,那些劲爆的传闻曾经令人遐想,现在又让人迷惑,七王爷好像很在乎沈千夏。 被内力震落在人群中的李天师,艰难地爬起身子,瞬间被一群人围住。 “李天师,您能帮我看看手相,推算下什么时候能娶上名门贵女吗?” “李天师,您看我什么时候能转运啊?” “李天师,为何凤命都能出错?你到底行不行啊?” “……” 李天师不耐烦地甩开这些人,他的视线扫向天罗台上,目光闪烁着,嘴角细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意。 对于旁边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以及质疑他能力的话,他丝毫不在意。 天罗台上,沈暮雪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觉得无比尴尬。 太子自顾自地离开,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将她留在这窘迫的境地,现下进退不是。 他一定是很在意李天师的话,在意她是不是凤命,所以开始嫌弃自己了。 此刻沈暮雪对沈千夏的恨已经到达顶点,忍不住朝容湛说道:“七皇叔,您确定要与沈千夏走得如此亲近?” 容湛微挑着眉,眼睑低垂,冷睨着沈暮雪,语气无比清寒:“关你何事?” 沈暮雪一噎,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她不能让沈千夏这么好运! 凭什么懿旨过后不能嫁给太子,她还能遇到气场如此强大的王爷,她沈千夏不配! 于是壮着胆子说:“她名声一直不好,这次造谣说自己是凤命,还在您离开上京时与其他男子亲近,这样朝三暮四的女子,您觉得她配吗?” 容湛微勾的唇角冷意更甚,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他搂紧怀中的女子,轻飘飘地说:“如今太子妃没有了凤命,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沈暮雪整个人懵住,似乎还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这事太过蹊跷,钦天监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沈千夏也不可能是凤命的。” 容湛黝黑的眸子更加深沉,“你就算有高贵的太子妃身份,也不及她的一根头发丝。” 沈暮雪怔住,这种侮辱的话刺激着她五脏六腑每一处,她还想再说什么。 容湛居高临下地扫向她,眸底闪着浓浓的不耐,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沈暮雪压着满腔怒火,她好歹已经是太子妃,被他羞辱后,竟然又被喝斥着滚,她的脸色瞬时挂不住了。 真是脸都丢尽了! 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眼前的是连太子都尊敬和礼让几分的皇叔,她心里即使再恨,也不敢肆意发作,只能强行忍着,还得端着温婉大方的形象。 众人在惊讶过后,开始嘲笑讽刺沈暮雪。 第508章 别总是指望别人 柳凝香见此,连忙让青莲与墨玉将沈暮雪搀扶着下了台阶。 事已至此,只能再回去与兄长商量其他对策,再待下去只会更加难堪。 七王爷肯定是得罪不起的,他身上那种睥睨的气势,只是站在那里,就令人心颤。 沈暮雪委屈与愤怒交错着,见到柳凝香时,眼眶都已经红了。 “母亲,这事都怪舅父考虑不周,我们就是太相信他了!” 声音虽然不大,可不远处的柳国公依旧听了进去。 他忍着胸腔的一口老血,再次失算的他,心情本就跌到了谷底,听着沈暮雪的话,更加气火攻心。 犀利而冷漠的视线瞟向她,怒斥道:“但凡有骨气一点,你就凭自己的本事,自己什么份量莫非不清楚?” 沈暮雪瞅着旁边并无外人,说话也毫不客气:“我本来就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让太子青睐我!” 柳国公黑着脸,扔下一句,“那你继续,别总是指望着别人!” 沈暮雪顿时气结,柳凝香连忙将她拉住,护在身后,朝柳国公打着圆场:“哥哥,她心情不好,你别跟她计较。” 柳国公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 沈暮雪冷嗤:“他有什么本事?连自己的妻儿都守护不好?就会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柳凝香回身瞪了她一眼,斥责道:“你闭嘴!你舅父付出的远不是你能想象的,以后你少说话,别无形之中树敌太多,给他添麻烦!” 沈暮雪咬着牙,嘴上虽然硬气,心中却惴惴不安,她的视线搜寻一圈,已经不见容夜的身影。 他果然丢下她,独自回了东宫!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广场,想追上容夜的步伐。 萧夙寒望着离开的柳国公,重重地叹了口气。 随后轻轻摇着扇子,侧身看向容湛:“去北越来回都得十来天,他还得去摘药,这简直称得上是神速了。” 左将军不明所以地问:“看样子七王爷打破您的计划了?” 萧夙寒微眯着狭长的眸子,阴沉地笑道:“打破计划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在乎沈千夏。” 司徒澈平淡无波的眼神扫了眼萧夙寒,云初低声问道:“不知道萧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多盯着他,如果有伤害沈千夏的举动,随时向我汇报!” 云初呵呵道:“沈姑娘的守护神回了,你还这么上心啊?真是奇了怪了!” 司徒澈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淡淡地说:“我们走吧!” 云初心里有太多八卦,可瞧着他家公子的清淡样子,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 云层逐渐散开,皓月如被蒙上一层薄纱,银色的光辉笼罩而下。 容湛将沈千夏的身子扶正,然后面对着她站着,深邃的眸子凝着她,语气转眼间便万分温柔:“我来晚了!” 沈千夏摇头:“你不是都安排好了?怎么能说晚呢?” 容湛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眉宇染着淡淡的无奈:“可并不是我预想中的,你本该不必再隐忍,这次连他都违背我的意思,如了你的愿!” 沈千夏本就脑子混沌,此时听得一头雾水。 他说的是司徒澈帮了她吗? 第509章 别看了 那容湛本来的意思是什么? 沈千夏越想越觉得闷得慌,连着深呼吸几次,才觉得整个人舒缓一点。 察觉到她的异样,容湛心尖猛地一缩,紧张地问:“你不舒服?” 她觉得应该是有点的,便没有隐瞒:“大概是有点,不过没什么大碍。” 她的话音刚落,便落入他温暖的怀中,紧接着他将她打横抱起,轻踮脚尖,就近地往寿宁宫飞去。 众人瞅着这一幕,顿时哑然。 虽然沈千夏最终不是凤命,可七王爷对她极其看重,短瞬的时间大家就能分辨出来。 他那副温情脉脉的样子,与刚才的冷冽睥睨大相径庭。 即使隔着不近的距离,他细微的举动足以看出对他怀中女子的痴迷与缱绻。 大家不免唏嘘,各种情绪复杂交错着,原来性情暴戾专横的七王爷,竟也有如此柔情的时刻。 此时此刻,有羡慕她能得到七王爷垂爱的。 有希望她被暴戾的七王爷虐待的。 还是有人认为沈千夏落在容湛手里,是祸不是福,只有这样想着心里似乎又平衡了。 人群逐渐散去,偌大的广场只有稀疏的一点人,禁军在四周巡逻着。 王惜洛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消失都不曾回神。 开始因为沈千夏不是凤命而欣喜,此刻却被当头棒喝,心底已经凉了个透。 王丞相上前,眉目慈祥地看着自家女儿,“惜洛,别看了,回去吧!” 王惜洛拉回神思,眸光依旧恍惚,美丽的脸庞拢着浓浓的愁绪。 “父亲,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太子想得到沈千夏吧?可他今晚的举动,已经是在摆明与太子对立了!” 王丞相目露惋惜之色,重重地叹口气:“你在乎的是这个?还是在乎他已经有心仪的女子?” 王惜洛一怔,嘴角扯出一抹苦涩,“我的心很难受,自己苦等这些年,却敌不过半路杀出的沈千夏。” 王丞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历来沉稳,得有点耐心才行,能入七王爷眼中的女子肯定不会简单。” “我知道。”王惜洛神色怅然,眸底的暗涌一闪而过。 她若朝他近一步,他便将她推开百步之远,她只能站在原地,还能远远看着他。 可是这样下去,这样遥远的距离,她何时才能靠近他? 良久后,王惜洛拉回神思,音色沙哑地说:“姑母说皇上有意下旨给我和他赐婚。” 王丞相闻言一惊,连忙摇头:“此事万万不可轻易做决断,这么多年来,你们莫非还不了解七王爷的性子?” 她吸了吸鼻子,眸光泛着极淡的红晕,语气颇为不服气:“难道这么些年,他就不明白我们家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他?” 王丞相当机立断,神色凝重:“明日一早我就进宫见皇后,赐婚的事绝不可以胡来,否则让七王爷生了嫌隙,你更加没有机会了。” 王惜洛沉默下来,她何尝不清楚他的脾性,一道圣旨怎么可能束缚得住他? 那样只会将他越推越远! 夜幕开始深沉,圆月再次躲进云层,空气中夹着几分凉意。 第510章 你这样不怕传染吗 寿宁宫此刻灯火通明,太后见到抱着沈千夏进殿的容湛,顿时喜上眉梢。 连忙吩咐顾嬷嬷与采青准备热水及衣物,整理房间。 沈千夏靠在他怀里,意识有点不太清醒,头无比沉重。 她不禁暗自好笑,几日下来都相安无事,他刚回来,自己似乎就病了。 容湛踏进房间后,只扔下三个字:“宣太医。” 顾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敢耽搁,连忙让采青去了太医院。 沈千夏被他轻轻放在榻上,他拿起软枕垫在她背后,尽量让她靠得舒适一点。 她微歪着头,轻声说:“不用请太医,我休息一下就好。” 容湛在她身旁坐下,左手握住她的手,右手探到她额头上,“你浑身发烫,自己都没感觉吗?” 她微微怔住,随后扯开一丝笑容:“我这似乎是专程等你回来才生病呢。” 他紧拢着眉宇,深邃而清澈的眸子紧紧锁着她,温雅地说:“你这话说得我好像不该回来似的。” 沈千夏失笑,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自己好像有点矫情了,在你面前忽然就病倒了。” 容湛伸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轻轻一带,紧紧拥住她。 他浑身温凉温凉的,沈千夏觉得很舒服,静静地窝在他怀里,微眯着眼睛。 他的下颌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低声说:“我一离开你就生病,看来是得把你守在身边才行。” 沈千夏轻笑,“你在北越还顺利吗?” 容湛点头,将她搂得更紧,“千夏,我很想你!” 她心尖仿佛被什么触动,萦绕着丝丝暖意,她抬手穿过他腰侧,回抱着他,静默不语。 十来日未见,容湛觉得度日如年,他深刻体会到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心里有着千言万语想说,然而这一刻只想与她这样相拥着,才能填补这些日子的空虚感觉。 他再一次认识到沈千夏对自己的影响力。 沈千夏有很多话想问,一时又不知从哪里开口,听着他的心跳,心能瞬间沉淀下来。 片刻后,他双手稍微放松,鼻尖顺着她的额头往下,轻微的触碰仿佛燃着烈焰。 两人的呼吸缠绕着,气氛霎时变得旖旎起来。 沈千夏回过神来,轻轻侧开脸,“我病着呢,你这样不怕被传染吗?” 容湛怔愣了一下,音色低哑而磁性:“这样传染,我乐此不疲。” 她伸手推他,垂眸低笑:“别闹,有人曾说自己身子娇弱容易生病呢。” 声音有着病态的沙哑,透着几分慵懒。 她脸颊不知是发热还是羞赧,泛着极淡的绯色,长睫扑闪着,她对他而言处处都是魅惑。 生病还能轻易地撩到他。 容湛只觉得呼吸不太顺畅,顾不得她的顾忌,忍不住再次朝她的唇靠近。 沈千夏下意识地退后,他将她揽近,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容湛顿住自己的动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千夏憋着笑,侧首看向门口,顾嬷嬷正带着太医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容湛松开沈千夏,坐直身子,淡淡地开口:“进来吧。” 太医这才进屋,先是朝容湛行礼,“参见七王爷。” “免礼,你过来给千夏看看。” “是。” 太医将药箱放好后,开始给沈千夏把脉。 顾嬷嬷站在一旁,脸上挂着笑,还有一丝丝歉意,像是打扰了什么好事一般。 第511章 你说该怎么办 沈千夏本来还算从容,可是被顾嬷嬷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于是将头往里侧着。 容湛瞧着她耳后晕染的绯红,轻抿的薄唇弯成一抹浅笑的弧度。 太医看完脉,先拿出两颗药丸递给她,“这个能清热解毒,姑娘你先服下。” 容湛连忙起身倒了杯温水,迅速返回坐在榻上。 沈千夏接过,硬着头皮将药丸吞下。 太子这才朝容湛颔首道:“七王爷,沈姑娘受了点寒,只要休息几天,服几副药就无大碍了。” 眉宇间微微一皱,容湛朝太医摆了摆手,“知道了,去开药吧。” 太医连忙开药,顾嬷嬷上前几步,慈眉善目地笑着:“沈姑娘就在这寿宁宫休息吧,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沈千夏顿了顿,侧眸看着顾嬷嬷,很显然她只是传达太后的意思。 不过她并不想给太后添麻烦。 容湛好像看透她的心思一般,朝顾嬷嬷说:“寿宁宫虽好却不自在,今晚在这休息,明日本王就送她回去。” 顾嬷嬷扯了扯嘴角,如此好的机会不把握,他真是枉费太后的一番心思。 不多时,太医开好了药方,来到容湛身前,说了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和如何散热的方法。 顾嬷嬷听完连忙让人准备温水,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们才退出房间。 容湛静静地看着沈千夏,开口说道:“太医探不出什么名堂,你可能自己比较清楚,哪里不舒服?觉得有什么异常?” 沈千夏抬了抬眼眸,轻轻咬了咬唇,思忖片刻后说:“前几日淋了雨,过后也就一点点不舒服,今晚瞅着李天师的阵法时,忽然觉得头有点眩晕胀疼。” 容夜拧着眉,深邃的眸光越发深不见底,“淋雨?我不在身边几天,你就照顾不好自己了吗?” 像是责备的话语,从他嘴里听出几分宠溺的味道。 沈千夏敛住心神,忽略他的话语,继续说:“以前在跟蚀夜楼杀手过招时也有过这种感觉,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当时自己确实有点抱恙。” 容湛握着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摩挲着,“可能是你体质特殊,我寻了点药,下次再让药王仔细给你看看。” “你千里迢迢赶去北越,是去寻药了?” “嗯。” 她心尖颤了颤,没有说话。 容湛垂眸盯着她,清冽而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四月初六那天,我们都失约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沈千夏闻言,心下一动,两人相互凝视着,气氛霎时有点暧昧起来。 她嘴角漾开一抹魅惑的笑,悠悠开口:“补办如何?我后来才知道那天是你生辰,弱冠之年,确实意义不同。” 容湛心口一窒,眸光瞬间变得炙热,紧紧凝着她。 他已经很多年不过生辰,似乎都快要忘记。 甚至记得那个日子的少之又少,她在此时提起,心中莫名有抹汹涌的情愫开始蔓延。 虽然他本意不是因为自己的生辰,可心里依旧觉得暖意融融的。 被最爱的女子惦记着某个重要日子,这种感觉实在太好。 第512章 我都听你的 容湛伸手,隔着轻薄的衣衫扣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拉近。 沈千夏没有拒绝,轻轻靠在他怀里,手顺着他的力道很自然地搭在他后背。 容湛垂眸注视着她,眸光痴迷而深情,醇厚低沉的嗓音敲击着她的心弦。 “我都听你的,抽个时间再补给你。” 她眼底划过疑惑,“补给我?” “嗯。” 沈千夏抬眸,揶揄道:“什么意思?” 他低低笑着:“我确认清楚后再告诉你。” 沈千夏知道他向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不做没把握的事,于是没再追问,将话题转移。 “你刚才与李天师交手时,可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之处?” 容湛细微地皱了下眉,点了点头:“当时他应该是有所保留,武功并不是表面那么弱,我那一掌没有用全力。” 沈千夏正有这种疑虑,当时李天师只被容湛一招就震飞到人群中去,似乎是他刻意收敛。 可是他为何要隐藏自己的实力?有何必要? “众所周知,李天师擅长阵法,而且与柳家可以匹敌,相传他的武功也很精湛,今夜却在你面前收敛,这似乎有点迷惑。” 容湛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将唇畔的发丝撩开,“这么久没见你,一见面你就跟我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吗?” “这哪里是无关紧要的事?” “此时此刻除了你,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沈千夏哂笑不语,眉宇少了平日的清冷,微扬的桃花眸潋滟多姿,红唇水润润的。 容湛的眸子猛然一缩,逐渐变得迷离痴缠。 下意识将她揽紧几分,双唇往下覆上她的唇。 沈千夏浑身僵住,他冰凉的触感令她一时很舒适,仿佛就此能让自己的温度降下来。 他深情而专注,吻得很深很长,流连忘返。 多日来的思念成狂,再多的言语都没有一个吻来得真实… 她本就晕沉的脑子,更加迷茫混沌了,任他不断地吮吸着自己。 还略微发烫的身子,隔着衣衫提醒着他,她还在生病发热。 已经从她胸前探进衣衫的手,触及到她的热,蓦然收回。 然而,迷糊中的沈千夏只觉得所有温凉的触碰,都能缓解她所有的不适。 他还未来得及抽出的手掌,被她忽然按住。 容湛微微一怔,挪开自己的双唇,敛住浑身的异动,沙哑地说:“你这样做很危险。” 沈千夏顿时清醒几分,松开她的手,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容湛深吸一口气,手缓缓移出,然后抱起她,“我带你去泡一下温泉,或许能散些热。” 她连忙抬手推他,“我一个人去就可以,我们怎么能一起?” 然而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抱着她径直往屏风后面走去。 穿过屏风后,珠帘被拨开,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明珠将温泉池映照得很亮,沈千夏眯了眯眼眸,轻声说:“容湛,你过分了。” 容湛摸了摸她的额头,“我就当你是不舒服说胡话了。” “你这是乘人之危,欺负我。” 他的脚步顿了顿,无奈地叹气,“我只是不放心,所以打算在旁边守着,怕你在水中睡着。” 沈千夏抿着唇,不说话了,貌似是她想太多了? 容湛将她放在温泉池畔,“你自己泡一会,有什么事叫我就是。” 她笑着点了点头,将他轻轻推开。 第513章 你好大的胆子 夜幕深沉,风逐渐有加大之势。 沈暮雪回到东宫时,已是万籁俱寂,只有树叶被吹得哗哗响。 放眼望去,整个东宫一片暗黑,只有容夜的寝殿,闪烁着依稀而微弱的光。 沈暮雪转身吩咐青莲和墨玉退下。 青莲垂首说:“太子妃,夫人让您冷静,千万不要去迁怒太子,还请您先回自己的屋子,往后再做打算。” 沈暮雪挑眉,不悦地轻斥:“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提醒!退下!” 青莲蹙着眉,纵有许多话要说,面对沈暮雪这副样子,实在也无从说起,只能拉着墨玉默默地退下。 她们离开后,周身更加静谧了,此刻沈暮雪的心情还未完全平复。 中阳宫外的情景仿若噩梦一样充斥在她的脑海。 怔愣片刻后,她抬起步履缓缓朝容夜的寝殿走去。 风阵阵袭卷,寝殿的碧纱窗前,不知是不是窗帘在随风摇曳。 沈暮雪怀着满肚子委屈与忐忑,她今夜必须确定太子对她的态度,否则将会一直惶恐不安。 寝殿四周连把守的侍卫都没有,东宫上下都知道,未经允许,和不是在太子规定的时辰,擅自踏入他寝殿的人,下场都很惨! 沈暮雪自负地以为,自己与他是夫妻,是这世间最亲密的关系,她的待遇应该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那抹昏黄的灯光像是有魔力一般,牵引着她毫无顾忌地靠近。 越是接近,越能感觉到诡秘的气息,沈暮雪即使再愚钝也嗅到了凉凉的杀气。 她扯了扯嘴角,原来是有高手埋伏,所以不敢有人靠近,她的脚步并未放缓。 暗想自己是太子妃,太子的暗卫肯定不会拿她怎么样。 她刚踏进外殿的门槛,忽然一阵呼啸声传来,她惊呼一声,躲避不及时,肩膀被飞出的箭划伤。 一阵剧痛袭来,沈暮雪忍不住再次呼痛出声,惊吓不已地瘫坐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内殿传来,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惊恐地抬眸,瞥见容夜沉着脸,眸光阴鸷地缓缓走近。 每一步犹如踏在她心口,她的心倏地揪紧,目光闪着惊惧。 容夜在沈暮雪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她,淡漠地开口。 “沈暮雪,你好大的胆子!” 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扎得沈暮雪的心一阵阵抽疼。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自己的夫君,脑子一时是懵的。 他此刻的发丝披散下来,衣衫还算齐整,外袍只是随意披着,微敞的领口处可见几处显眼的红色印记。 再仔细看他的脸,却未发现任何端倪,只有满脸的冷意与淡漠。 目光上移,触及到他冰凉的视线,沈暮雪的心口猛地颤了颤。 她垂下眼睑,卑微地说:“殿下,我只是想来找你说说话,见你屋子还亮着灯,所以就忍不住过来了。” 容夜凝着眉宇,目光犀利地盯着她,“莫非你不知道东宫的规矩?没有本宫的允许,你哪来的胆子可以踏足这个殿宇?” 沈暮雪被他的拒人千里惊得不知所措,她眸光氤氲地看着他,连忙解释道:“我知道,可我们已经是夫妻…” “夫妻又如何?你根本没有资格踏进这里半步!”容夜毫不留情,语气冷冽得犹如寒冬腊月的北风。 第514章 你的处境似乎有点艰难 沈暮雪闻言,感觉整个人整颗心都是凉的。 她哆嗦着声音试探性地问:“殿下是因为今夜钦天监的推算结果,在生气吗?” 这样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她实在难以接受! 他们刚新婚几天,他怎么能对她这样冷淡?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的内殿瞟着,神思有点恍惚,直觉告诉她,里面肯定有其他女子在。 凭什么别的女子可以踏足,而她不可以? 容夜目光一寒:“本宫从未在乎凤命一事,可你若是触碰本宫的底线,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沈暮雪呆住,目光呆滞恍惚:“如果不在乎,怎么忽然对我如此狠心?” 容夜继续说:“如果你能安守本分,你的太子妃身份自然无人可以挑衅,反之你什么都可以不是!” 好一番绝情的话,沈暮雪颤抖着身子,鲜血顺着肩膀滑下,已经湿透整个左手臂。 沈暮雪艰难地站起身子,不甘心地问:“殿下的意思是让我空有太子妃的头衔吗?” 容夜嘲弄地看着她,目光凛冽得仿佛要将她灭掉,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滚出去!” 沈暮雪身子趔趄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如果再试探下去,恐怕今夜会命丧于此! 来日方长,她就不信自己得不到他的心! 只要自己的太子妃能保住,其他的可以再和舅父与母亲商量。 伤口疼得她的脸有点扭曲,她转身落荒而逃。 容夜紧皱的眉宇逐渐舒缓,眸底的杀意开始收敛,回身朝内殿走去。 推开房门,他一眼便瞅见缩在床角的清云公主,双手抱着膝,神色慌张,脸惨白惨白的。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惊恐地看向门口,发现是容夜时,才重重地舒缓一口气。 容夜上前搂住惊慌失措的她,“没事了。” 清云公主颤抖着双唇,话语已经有点不利索:“这种日子太折磨了,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容夜一怔,淡淡地问:“你说什么?” “迟早有一天我的魂都会被吓没去,太子皇兄,我真的很害怕。” “沈暮雪不知死活地闯了进来,谅她下次再也不敢了!” 清云公主搂紧他,心底腾起一丝戾气,对沈暮雪的情绪更加复杂。 她眼眶溢出两行泪来,哽咽着说:“我是怕对你有不好的影响,你现在的处境似乎有点艰难。” 容夜勾了勾唇角,浮出一抹冷笑,“不会很艰难的,该难的是他们才对!” 他蜷紧手指,眸底闪着狠厉,所有挡他路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哪怕是不择手段,他也会将拦在路上的荆棘一一砍断! 清云公主静默不语,容夜拉着薄毯给她盖上,语气温柔:“明日我就去允阳了。” 她身子一僵,随后点头:“嗯,允阳连日下雨,你是去处理那些事情吧?” “不止那些事情,你别担心我。” “……”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屋外的风声打得窗户不停地响,短暂停歇的雨天,似乎又要来临。 清云公主内心无比忐忑,这种偷情一样的日子,还得不断煎熬着。 第515章 开始对你防备了 沈千夏在温泉池泡了半个时辰,浑身的热度褪去些许。 将水擦干后,换上容湛准备的衣衫,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些。 直到她整理好一切,容湛才从另一侧走过来。 他似乎也是刚沐浴完,穿着一身白色丝质软袍,看上去慵懒而随性,俊容上染着淡淡的温润。 他抬手覆在她额头上,关切地问:“感觉好些没?” 沈千夏点头,垂眸低语:“本就没有什么大碍,是你大惊小怪了。” 容湛拿着帕子,细心地帮她拧着头发,动作轻柔。 “你最好不要受寒,以后得多多注意,我过两日去允阳,你随我一起去吧。” 沈千夏顿了一瞬,问道:“允阳现在怎样了?依旧是在下大雨吗?” 容湛嗯了一声,“如果继续下去,上京有一部分地方也会受到影响,太子似乎有保上京弃允阳以北的想法。” 闻言,沈千夏怔愣了一下。 “河堤不堪重负时,莫非他是想将朝北的水闸打开?” 容湛轻轻颔首,“他有这个意图,能不能如愿不是他能说着算的。” 沈千夏知道容夜在利益面前是不会顾及其他,他有这种想法,不惜丧失民心,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允阳以北濒临邺城,除了大片的农田,居住的人口也很密集,药王谷也是靠着北面。 相反上京靠近允阳的地界比较空旷,房屋稀疏,直到穿过郊外,到达上京城外才密集起来。 容夜这种做法实在有悖常理,先帝早年在河堤靠北设下机关水闸,称其是防御北越大军破邺城攻允阳,怕危及上京。 这么多年来从未启用过。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得启用,这也是当初先帝的意思。 允阳一直风调雨顺,直到今年遭遇如此长久的雨季。 她反复思索,脑海中描绘出一张地形图来,允阳以南接近上京地界处,似乎与东郊的源头相连。 “他是要保住其他重要东西吧?按说水也淹不到东郊那边去啊,他为何如此紧张?非得牺牲这么多年积累的成果?” 谁都知道允阳以北是南晋的粮仓,是军机重地。 容湛看她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用手指轻轻顺了顺,低头凝视着她,“你那么聪明,肯定已经想到他的用意。” 沈千夏抬眸看着他,“我也只是猜测,太子心思缜密,一定是调查过司徒澈,他怀疑允阳的幕后之人是司徒澈。” 容湛的手顿了一下,停在她的脸颊处,眸光幽森几分:“得不到便要毁灭,他是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沈千夏闻言有片刻的恍惚,容夜的手段用得过度,才会导致民间怨声载道。 可是司徒澈的背景究竟如何,她也无从得知。 大概就是太高深莫测,引起容夜的怀疑与忌惮,想利用这次水患摧毁司徒澈的根基。 她忽然拉住容湛的手,秀眉轻蹙着,略微担忧地问:“他实际上也是开始对你防备了,毕竟司徒澈是你身边的人,这是公开的事情。” 容湛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整个胸腔都是暖的。 他将她抱起,在她耳畔说:“你该休息了。” 第516章 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容湛将她抱回房间,放在床上,然后在她身侧躺下。 整个动作自然熟络,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觉得有拘谨的感觉。 他霸道强势的态度,容不得沈千夏拒绝,他拉起薄被搭在她身上,“怕你再发热,我得守着你。” 说得冠冕堂皇,一本正经,沈千夏好笑地看着他。 “我好像没事了,你不必守着我,否则天一亮又该传出什么了。” 容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道:“你怕吗?” “我怕什么?” 他目光动了动,轻声说:“如果李天师做法,现了凤星,你是真的凤命,你会害怕吗?” 沈千夏默了一瞬,如果说一点都不怕肯定是假的,她当时顾虑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他。 此时正逢北越虎视眈眈,上京城内暗潮汹涌,允阳又面临水患,实在不宜将他往风口浪尖上推。 凤命什么的,本来她就不是那么相信与在乎,只需这样就好,沈暮雪不再顶着不属于她的头衔。 她眸光微闪地问他:“你觉得谣言是我放出的吗?” “我是那么没有脑子的人?”他笑着反问,目光灼灼。 沈千夏笑了笑,继续问他:“那你相信我是真的凤命吗?” 容湛微微一怔,手掌握紧她的柔荑,深邃漆黑的眸子一片暗流。 他浅浅一笑,薄唇轻启:“我只知道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是我想用尽一生去守护的女子。” 沈千夏心尖微动,他避而不答,却说着令她无比心颤的话。 这种久别重逢,且有点亲近暧昧的气氛下,他总是能瞬间拨动她的心神。 她垂着眼睑,抑制住狂乱的心跳,用很平静地声音问:“那你这话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容湛往她身边挪近,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沈千夏呼吸一窒,抬眸凝视着他,他好看的唇微抿着,隐者淡淡的笑意。 须臾,他缓缓开口:“是不是都不重要,我只认定你将是我的妻子就足够。” 她内心表示很无语,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于是选择了沉默。 容湛握着她的手松开,顺着她的手臂缓缓往上。 沈千夏一时讶异,他的指尖隔着衣衫都仿佛带着火苗,点燃着她的某种情绪。 他的掌心停在她的脖颈处,轻轻拨开她的领口,她抬手握住他的,慌乱地问:“你做什么?” 容湛轻轻一笑,“我就看你还发热没?你紧张什么?” 沈千夏嗔怒地看着他:“看发热也不是你这么看的啊?你就是狡辩!” 他的掌心覆在她脖子处,确定没有再发热,才放下心来。 “你身子不舒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千夏沉默不语,她有时候琢磨不透他。 有时候像个淡漠如水的儒雅君子,有时又像豺狼虎豹,能将人的骨头都啃得不剩的那种。 容湛的手挪开,经过肩膀然后往背上滑去,她不敢正眼看他,却莫名地由着他。 他的手所过之处,都有种异样且不令她抗拒的感觉,随后蔓延至全身甚至血液与骨髓。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这种致命的撩拨,她似乎快要招架不住。 他的手忽然停住,目光闪过疑惑,不确定地问:“你受伤了?” 第517章 谁伤的你 容湛的出声,让沈千夏回过神来。 刚才脑子一片空白的她,不曾听清他问什么,掀了掀眼眸:“你说什么?” 容湛目光闪烁,不再问她,直接将她的身子翻了个边,让她趴在床上。 然后轻轻往下拉开她的衣衫,沈千夏后背忽然一阵清凉。 她暗自感叹,那样细微的伤疤,他怎么那样敏感就感觉到了? 容湛的视线顺着她的肩膀往下,光洁如玉的肌肤上,一道看似极浅的伤疤映入他的眼帘。 触目惊心! 他心口猛然突突跳着,手指轻轻抚上那道伤疤,眸底闪着心疼,“什么时候的事?谁伤的你?” 沈千夏趴在软枕上,这事已经过去,而且她的伤好像也没什么问题,除了受伤那日流血过多外,再无其他不适,觉得没有再提的必要。 她轻描淡写地说:“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她感觉他的指腹在描摹着那道伤疤,有抹酥麻且温润的感觉,片刻后,他将她的衣衫拉好,将她拥在怀里。 他的脸附在她耳畔,压低着嗓音,语气中有着浓浓的自责,“蚀夜楼的杀手?是初六那天吗?” 沈千夏坦言:“嗯,不过已经报仇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容湛眸底泛着一丝暴戾,语气依旧是温柔而深情:“伤在你身,痛在我心,我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她轻声笑道:“一点皮外伤,习武之人受点小伤再正常不过啊。” 他静默不语,只是紧紧搂着她,对她而言的小伤,如划在他心口。 他到底还是没有守护好她,当时不曾守约,心里还有点失落。 原来她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在身边。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小事,都是她独自承担过后,云淡风轻地再谈起,他的心忽然一阵阵疼。 良久后,沈千夏渐渐入睡,在他怀里觉得很踏实。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相安无事。 天空灰蒙蒙的,又开始飘起了雨,乌云压得很低很厚重。 假凤命这事,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民间,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有说沈柳两家用假凤命骗取太子妃的,有说钦天监徒有虚名,连凤命这么大的事都能出错的。 还有更大胆的说法,南晋气数快尽,容家故意制造凤星显现,以此稳固柳家的势力,稳定民心… 明帝气得病情加重,不只是头痛欲裂,还咳嗽不止,已卧病在床。 沈千夏看着窗外的雨,思忖着凤命这种事。 明帝实在不必气成这副样子,病来如山倒,他这一病比起以往更加汹涌。 她看向正给她倒药的容湛,疑惑地问:“皇上这病,来得是不是有点蹊跷?凤命是假的,该气的不应该是太子吗?” 容湛抬眸,淡淡地说:“父子俩一个样,都信这种东西,气也是情理之中。” “不觉得过度了吗?” 他微微凝眉,将药端到她面前,“先喝药,我们去看看他。” 沈千夏接过药一饮而尽,苦涩让她不禁皱着眉,“你说去就去吧。” “这么乖顺?”他拿起她手中的碗,将一颗蜜饯放入她嘴中。 沈千夏笑了笑:“太子想让药王来给皇上治病,我得先看看他病成什么样了,提前知会药王一声。” 容湛笑而不语。 第518章 千夏不是外人 明帝的病看来是挺严重。 他的寝殿外走廊上站满了人,除了各皇子公主,王丞相和柳国公等大臣也守候在外。 容湛与沈千夏到时,大家纷纷朝他们看来,经过昨夜的事,他们脸上没有过多的惊讶。 沈千夏察觉到柳国公凛冽犀利的视线,下意识地回望过去,可他已经神色如常,眉宇间有点凝重。 随意扫了一眼,大家的神色都挺复杂的,连平日风流惯了没个正经样子的容皓,也是一脸的哀痛。 沈千夏暗嗤,明帝还只是病重,距离容夜登基还有一年的时间,他这一年时间还不会怎样。 前世的记忆中,他的病似乎没来得这么早… 容湛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在自己身旁,她拉回远游的思绪。 大家对容湛一番行礼过后,刘公公上前弯腰朝容湛说:“七王爷,皇上让您进殿内说话。” 容湛淡淡地应声,沈千夏将手往外抽:“我还是在这等你?” “一起去。”他拉着她迈进门槛,这才注意到外殿中的人。 容夜与沈暮雪候在外面,一个脸色沉冷,一个面容憔悴略微苍白。 在见到沈千夏时,沈暮雪的眸光瞬间变得狠厉,紧紧盯着她。 容夜眸底汹涌无比,面上镇定自若,朝容湛淡淡颔首:“七皇叔。” 容湛回礼后,没有多做停留,再刘公公的引领下,朝明帝的房间走去。 沈千夏知道身后沈暮雪是以什么目光在看她。 也能想象得到容夜对容湛的那种忌惮之余,想将之毁灭的心。 房间内熏着香,淡淡的青烟萦绕,窗户禁闭着,雨珠打在上面发出一些声响。 偌大的龙床上,明帝躺在上面,锦被下的身躯显得无比瘦弱。 皇后坐在榻前,见到他们进屋时,连忙站起身,看向容湛与沈千夏,有片刻的失神。 刘公公退到门外,将门虚掩着。 沈千夏微微欠身:“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后这才蓦然回神,示意她免礼,神色很淡漠,夹着几分怅然若失。 明帝听到动静,侧首瞧了过来,昨夜去看李天师做法时,精神还算可。 一夜之间,就苍老许多,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真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他咳嗽两声后,沉着声音说:“老七,你来了。” 容湛微微颔首:“皇上。” 明帝嗯了一声,朝皇后说道:“皇后,你扶朕坐起来。” 皇后应允着,转身将他艰难地扶起,动作不是很流畅,有点生疏。 沈千夏以为是错觉,皇后转身的那一刹那,在她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不耐。 虽然只是转瞬之间,可沈千夏向来敏锐,细不可察的神色被她尽收眼底。 明帝重重地叹口气:“朕恐怕时日不多了,可是朕不甘心啊,如何能放心地去?” 皇后在旁轻声安慰:“皇上万金之躯,切不可轻易说这样的话,您只是暂时身子不适,会好起来的。” 明帝又开始咳嗽,随后视线落在沈千夏身上,眸光意味不明。 沈千夏坦然与他对视着。 容湛淡淡开口,“皇上想说什么?千夏是我的王妃,不是外人。” 第519章 皇后在维护容湛 容湛极其坦然地说沈千夏是他的王妃,表明她不是外人。 这随意自然的一番话,却令屋内的气氛霎时凝结起来。 皇后侧眸暼了眼容湛,神色有点恍惚,眼底闪着复杂的情绪。 明帝的目光顿了顿,视线从沈千夏身上挪回,下意识地看着皇后,心里莫名腾起一丝歉疚。 他本来答应她会将王惜洛赐婚给容湛,今日清晨她就说此事先缓缓。 皇后此时的神色落在明帝眼中,像是愿望没有达成般极其失落,他猜测是她兄长王佑和不同意,给她施压。 明帝收敛心神,强打起精神,音色中很明显有种病态。 “老七,朕这病不知能熬多久,今日是想与你说扶持太子一事,这么多年你尽心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如果没有你,太子不会有今日,他该感恩于心,朕也定当铭记,以后还需你尽力帮衬着他啊。” 有气无力地一番话,说得很是恳切,目光有那么一瞬恢复了神采,紧紧盯着容湛。 沈千夏暗嗤,他们依赖容湛却也防着他,虽然同为容家人,可他们从来只为自己的利益。 只要容湛心生异心,他们便会联合柳家等权贵之家,打压自己的亲弟弟,让他知晓,容夜储君的地位不可撼动。 明帝生性多疑,即使再信任容夜,也在暗中制衡着他,不想让他的势力大得令自己掌控不住。 容湛神色冷淡,不疾不徐地说:“皇上放心,我自然会对南晋尽心尽力。” 明帝目光一闪,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皇后轻轻拍着他的背,眼神微起波澜,轻声安抚道:“皇上只需要安心调养身子,有太子与七王爷在,南晋肯定无忧。” 明帝一时语凝,容湛说的是为南晋,而不是直接说容夜,这保留着意思的话根本就是搪塞。 他舒缓一下气息,目光再次锁定容湛:“老七,你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 容湛眉头微挑,语气还是那般不咸不淡:“皇上放宽心,身子才会大好,有些事不宜过度操心才是。” 明帝有了不悦,可他触及容湛寒凉的视线,竟也只能忍着,他明明才是身份最尊贵的帝王。 然而对容湛,那个与他儿子年纪相仿的七弟,有种难以磨灭地惧意。 皇后瞧着气氛不太对劲,连忙打着圆场,“皇上,七王爷是关心您的身体,太子殿下卓越非凡,您不必老是替他操心。” 明帝身心疲惫地靠在软枕上,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动人的面容在此刻越发泛着荧光,美得令他心悸。 她的话让他的心稍微安定些许,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千夏淡淡地扫了一眼皇后,她这话说得言不由衷,不过是劝慰的体面话。 心底闪过一抹疑虑,皇后一直是劝慰他放心,言语间像是极其关心他,听在明帝耳中,兴许也就是这样的感觉。 可沈千夏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 皇后在维护容湛。 明面上是漂亮的体面话,实则一直在替容湛周旋着,即使他压根不需要,她也如此做了。 第520章 我会竭尽所能 沈千夏凝眉深思着,王家的立场一直不曾明确过。 除了那日在沈家搬迁宴上,王惜洛公开说不会进入东宫,其他时候都是谨言慎行,从未拉帮结派。 结合前世今生的一些事情,沈千夏隐约感觉,王惜洛是心属容湛,所以不愿进东宫。 那皇后也是有意将王家与容湛捆绑在一起? 这倒是有点奇怪了,她已是后宫最尊贵的女子。 容夜登基后,将来也是受人尊敬的皇太后,不与明帝一条心之外,连容夜也不在他们王家的视野里。 她下意识地瞅了眼容湛,冷面淡漠的他,桃花倒是不少,惦记他的也多。 容湛侧首与她对视着,眉目间瞬间萦绕着一抹温柔,她勾唇笑了笑,避开他深邃的目光。 须臾,明帝沉着眸子,朝容湛说道:“允阳情况很不好,太子下午就会启程,朕希望你能协助他度过这个难关。” 大概是咳嗽的原因,音色颇为沙哑。 容湛微微颔首:“允阳是上京的重要屏障,我会竭尽所能保允阳百姓平安。” 沈千夏唇畔隐者一抹极淡的笑,容湛什么都答应得很好,唯独不明说会帮容夜。 明帝憋着一口气,脸色有点异样的红。 他想听的话一句都听不到,本就身体虚弱,此时反而胸腔内堵得慌,气息更加不稳了。 皇后转过身子面对着容湛,温婉一笑:“听说允阳的药王医术无双,有神医之称,太子几次寻求未果,不知七王爷可有办法?” 容湛目光微凉,淡淡地说:“没有。” 拒绝得极其干脆,皇后的脸色稍微变了变,然后看向沈千夏,“听说你前阵子带谢家小姐去了药王谷,不知能否让药王来给皇上看看呢?” 沈千夏扬眉浅浅笑着:“好啊。” 皇后怔住,微垂着眼睑,眸底划过阵阵寒芒。 明帝闻言目光一亮,心头顿时大喜,对皇后多了几分感激。 自己生病这段时间,只有她经常陪着他,也只有她心甘情愿地侍寝侍候他。 此时听她说出这番话,内心无比动容,心底的那点小九九顷刻间烟消云散。 皇后对他到底还是一心一意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的精气神霎时好了几分,朝沈千夏开口:“如果能让药王医好朕,必定重重有赏!” 沈千夏淡然地回视着他,语气云淡风轻,“这可是皇后的心意,我只能试试看,药王的性格很孤僻,大概不喜欢这繁华之地。” 明帝有短瞬的失落,可瞧着沈千夏的神色,莫名有种信任开始弥漫。 她既然敢应下,肯定是很有把握。 皇后抬眸笑得端庄温雅,“沈姑娘如果能办成此事,倒是大功一件,那可是太子都做不到的事。” 沈千夏笑而不语,皇后的一举一动处处体现她的风范。 不知是不是一种错觉,她捕捉到一丝冷意,再细看时,皇后已端坐到明帝身旁。 又寒暄几句后,明帝说想见容夜。 容湛与沈千夏便没再停留,走出寝殿。 迎面遇上正准备踏进屋子的容夜,他只是匆匆暼了眼他们,神色看不出喜怒。 第521章 确实挺特殊的 沈暮雪依然是怀着敌意恨意,看见沈千夏时,目光阴狠地恨不得将她撕裂。 从昨夜到现在,太子对她冷淡如冰,今日更是话都没跟她说一句。 都是因为凤命被揭开,她的遭遇才会如此大的转变。 可此时此刻,除了眼神之外,她没有办法迁怒于沈千夏,容湛浑身的睥睨与淡漠,足以能震慑住她。 沈千夏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 出了殿宇,候在外面的依旧是乌压压一片,走廊已经没有什么空隙。 后宫的嫔妃差不多也都来了,为首的是徐贵妃,众人神色各异。 这阵势弄得像是明帝即将驾崩一样,都在等着遗诏? 沈千夏不免唏嘘,真正关心他的恐怕没有几个。 雨幕将整个皇宫氤氲上一层水雾,景致朦胧不清,风呼呼地刮着,夹着淡淡的凉爽。 夙远拿着伞走过来,容湛接过随后撑开。 此刻才松开她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肢上,随后将她揽在自己旁边,彼此隔得很近。 她侧眸嫣然一笑,“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就不能收敛一点。” 容湛不以为然:“我向来是随性而为,何必在意他人目光,我们自己舒心就好。” 两人走下台阶,迈步在青石路上,他的伞依旧是偏向她这一边。 沈千夏顿了顿脚步,侧身看着他,调侃道:“反正大家觉得是我带坏你的,毕竟以前的七王爷虽然性情暴戾,好歹只专注于对付北越那帮豺狼虎豹。” “如今却不同了,整天与一个女子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容湛扣住她腰的手紧了紧,像是故意地,轻轻捏了一下。 “厮混?我这当了这么久的君子,似乎有点对不起你这个词啊?” 腰间痒的感觉,令沈千夏忍不住笑出声,“你是君子吗?我怎么感觉像是土匪?” 他微扬着眉,漆黑的眸子缩了了缩,“嗯,是该早点让你体会真正的土匪是什么样子。” 沈千夏继续笑着,没有说话。 容湛凝视着她,被她的笑容感染,一时怔愣得也沉默下来。 她潋滟的桃花眸汇集着万千星辰,明明无比清澈,却又如蒙上一层云烟令人看不透。 须臾,他脸色正经几分,问道:“为何答应皇后的提议?你大可以不必理会她!” 沈千夏微微一笑:“她不像是真心的,我就跟她反着来试试。” 容湛目光一动,“你看出什么端倪了?” 她摇了摇头,“我不懂医术,仅仅观察分辨不出皇上的病情,不过只要有药王在,想必到时候可以知晓一二。” “所以你跟药王很熟?” “算不上很熟,我只是他医不好的病人,所以特殊一点。” 他点了点头,“确实挺特殊的。” 沈千夏抿唇淡淡笑着,仿若四月的暖风,拂动着他的整颗心。 容湛轻笑,继续问:“怎么看出皇后不是真心的?皇上当时可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沈千夏回想起皇后的言行举止,思索片刻后说:“直觉吧,如果她心里装着皇上,不应该是那样子。” 她总觉得那是虚情假意。 第522章 别人的想法与我无关 容湛的目光变得温柔,轻声问:“那该是什么模样?你似乎有经验?” 她顿了顿,抬眸,忽然抬脚轻轻踢了他的腿一下:“有经验的是你才对吧?你说王惜洛是不是对你有想法?” 他没有避开,顺势将她搂住。 他眸光涌动着暗流,笑着说:“别人的想法与我无关,我只对你有想法。” 沈千夏嗔道:“避而不答,逃避问题,你这是欲盖弥彰。” 说完,她转身迈开步伐,容湛只得跟上,“你这是吃醋?” 他清浅磁性的声音徐徐散开,沈千夏心口怔了一下,这是吃醋?就因为别人惦记着他? 容湛瞧着她略微愠怒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甜,不过他觉得让她误会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拉住她,低头凝着她清丽的容颜,缓缓开口:“我一直与王家保持距离,不愿与他们有半点牵扯不清的关系,就是不想给她任何念想与机会。” 沈千夏心尖一滞,嘴角的笑容僵住,几乎是不加考虑地说:“王家的势力虽不如柳家,却也是上京数一数二的权贵,你失去的可能不止是王惜洛。” 容湛目下坦然,语气坚定:“如果需要用失去你才能得到的东西,那不要也罢!” 她嘴角的笑意漾开,他的话,她很难不心动。 人生往往有很多捷径,特别是生在帝胄之家,为了笼络人脉,维护利益,家族之间联姻是常见之事。 容湛放弃王家深厚的背景,在外人眼里,无疑是傻子的行为。 明帝当初同意王惜洛的请求,不嫁给容夜,也是怕容夜的势力再肆意增长吧。 他大概也是忌惮容湛与王家亲近的,一方面想用王家制衡容湛,一方面又怕震不住他… 良久后,他们已经走出宫门,沈千夏忽然对他说:“我不会让你后悔自己的选择。” 容湛瞳仁猛地紧缩,心口颤栗着,一抹狂喜涌上心头。 “你这是答应与我在一起了?” 沈千夏笑言:“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曲解好不好?” “我宁愿曲解,也要认为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真的不是,我是说王家可能没有那么好,你肯定不会后悔放弃的。” 雨越来越大,视线逐渐模糊不清,雨珠打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 走到街道时,很意外的,他们遇到了苏沁阳。 她撑着伞,步伐有点沉重,撞见沈千夏时,眸底闪着慌张与不安。 苏沁阳朝容湛躬身行礼:“民妇参见七王爷。” 容湛淡淡地说免礼,目光落在沈千夏脸上。 沈千夏朝苏沁阳微微地勾唇:“苏姨娘,这么大的雨,你在外面游荡什么?” 苏沁阳僵着身子,牵强地笑了笑:“我出来买点东西。” 沈千夏狐疑地看了她片刻,也没打算追问,拉着容湛从她身侧穿过。 走了一截路,容湛对她说:“你还未完全好,先住王府两天,我好照顾你。” 她连忙摇头:“有望月照顾就行,住王府多麻烦。” “你是女主人,麻烦什么?”惯有的音色和语气,毋庸置疑。 沈千夏不语,瞧着他已经湿透的身子,再看自己干爽的衣衫,一时出神。 第523章 算是承认了 苏沁阳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眸光蒙上一层阴霾,久久不曾散去。 手指紧紧蜷在一起,冰凉的雨飘在脸上,晕染上凉薄的寒意。 沈千夏的脚步顿了一下,容湛侧眸看着她,“怎么了?” 她眸光微闪,淡淡地说:“我似乎从未认真去了解过自己的娘亲,是不是很不正常?” 容湛摇了摇头:“你自有淡漠的道理,她也根本不值得。” “你不觉得我冷血无情?” “不觉得。” 沈千夏笑了笑,继续往前缓缓走着,“最近我觉得她好像不是表面上那么柔弱,或许以前我对她还有什么误解。” 容湛问道:“那你忽然觉得她有什么异常?” 沈千夏漫不经心地说:“或许不是突如其来的感觉,而是我并没有去在意过,可如果触及到我的底线,自然不会放任她为所欲为。” 容湛赞同地点头:“你确实没必要再放任,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她侧身朝他浅浅一笑:“不必了,这种小事情何需你出手?!” “只要是你的事,从来都不是小事情。” 他低醇的嗓音在她周身响起,如动听的音符轻轻敲击着她的心。 须臾,容湛再次提及让她去王府。 沈千夏觉得还是在听雨轩自在,容湛便没再勉强她,却找了个理由留了下来。 他说身子娇弱多病,淋雨后容易生病,再冒着雨回去实在是不妥。 他根本就是在胡扯,于是就赖在了听雨轩,他将外袍解开准备弄干时,望月敲门而入。 沈千夏正坐在桌案前,瞅着望月拿着一套干净的男装进来。 她先朝容湛行礼后,再对沈千夏说:“上次七王爷在这过夜后,我就准备了换洗的衣物,想来七王爷住在听雨轩会是很寻常的事。” 沈千夏抚了抚额,“这样说来,你倒是想得周到。” 望月腼腆地笑着,双手将衣物递给容湛。 容湛眉眼挂着邪妄的笑,“你很会察言观色,心思也很乖巧。” 望月一时有点懵,忽然被夸赞感觉有点不适应,而且夸她的还是她一直闻风丧胆的人。 她欠了欠身道:“不知是否合身,七王爷将就着穿一下,总比湿衣服要好。” 容湛接过她手中的衣物,道了声谢,随后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望月轻呼一口气,转身朝沈千夏说道:“小姐,你们发展得如此神速吗?现在可算是公开了,你真的有心理准备?” 沈千夏斜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是头脑发热的人,我想应该不需要什么心理准备吧。” 毕竟凤命的事还未公诸于众,即使他们的关系公开了,顶多是让容夜心里添堵而已。 望月凑近她,压低声音神秘地问:“如此说来,你这是承认你们的关系了?” 沈千夏一怔,她这是算承认了吗? 什么时候她已经默认这种暧昧的关系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望月心想七王爷就在听雨轩,有些话不敢问得太明显,在他换好衣服出来时便退了出去。 沈千夏瞧着从屏风后走出的容湛。 风姿无双,俊美非凡。 她看得一时挪不开眼睛。 第524章 可以每天让你看 容湛缓缓走到她面前,指腹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看得这么出神,不如赶紧把自己嫁给我,那样就可以每天让你看了。” 沈千夏拉回神思,将他的手轻轻推开,笑着打着迷糊:“别胡闹,我就觉得望月的目光挺准的,给你准备的衣服很合身。” 他这忽然的不正经情话,让她顿时心尖微漾,她侧开脸刻意避开他炙热的目光。 容湛坐到她旁边,端起她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不是很合身,你没看见腰身都显得粗了很多?” 沈千夏刚才不过是为了打破尴尬,睁着眼睛说瞎话而已,那身衣衫明显大了一个圈。 她忽然想起放在抽屉中的腰带,目光微动,“你等等。” 话落,沈千夏连忙将旁边的抽屉打开,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容湛好奇地看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这是什么?莫非是送我的?” 沈千夏怔住,他是有多厉害啊,总是能猜得如此准确。 她点了点头:“嗯,本来是打算四月初六那天给你的,可后来我们都有事耽搁了,就一直放在这抽屉。” “今日你刚好在,那就送给你了。” 她将盒子推到他面前,浅笑盈盈地看着他。 容湛的指尖抚上锦盒,目光深邃柔情,好半晌都没有打开。 沈千夏眉心突突跳了两下,轻咳一声:“那个…虽然有点难看,可那是我亲手做的,你就将就着看看,如果不喜欢的话扔了就是。” 容湛眸底涌动,抬眸凝视着她,“你自己做的?”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小心翼翼打开盒子。 沈千夏说是,“做得不好看,可能会影响你整个的美观。” 她忽然有点后悔拿出来,似乎还真有点拿不出手… 容湛将锦盒中的腰带拿出,放在掌心,仿若捧着至宝。 与他平时爱穿的黑色锦袍同色,银色丝线绣着祥云图案,针线不是很齐整,材质却是上品。 须臾,他好听的低醇嗓音自喉间溢出:“我很喜欢。” “你不是诓我吧?”沈千夏觉得那根腰带,除了材质上等外,做工真是上不得台面。 他侧眸看向她,眸光如清澈的深潭,像是要将她卷进去一般。 “只要是你送我的,都喜欢,何况是你自己做的,我都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沈千夏笑了笑,“那我就当你是真的喜欢了。” 他握住她的手,将腰带放在她手中,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她:“那你是不是该帮我系上?” 沈千夏一怔,揶揄道:“还真打算系啊?这歪歪斜斜的,你就不怕有失你王爷的身份?” 容湛轻笑,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我不会嫌弃,这就是能显示我最好身份的东西了。” 温润清浅的声音,像是有蛊惑一般。 “你不能嫌弃。”她微扬着唇,美丽的桃花眸熠熠生辉。 她将腰带缓缓展开,容湛随后起身,两人面对面站着。 她靠近他身前,微微垂首,稍微弯着腰,左手从他腰侧穿过,周身萦绕的是他身上清淡的香气。 “好。”他声音低低的,却轻易间刻入她心底。 第525章 怎么反咬一口 容湛低头凝着她,浓密的睫毛扑闪着,鼻尖不经意时在他胸前划过。 领口处的锁骨若隐若现,随着她均匀的呼吸轻轻起伏着。 露出少许如玉的肌肤,再往下看,他瞳孔猛地一缩,心头剧烈颤动。 熟悉而奇异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 沈千夏帮他系腰带时,手尽量不去触碰他的腰,动作轻柔而缓慢,且小心翼翼。 容湛觉得她这样认真细致的模样实在可人。 某种感觉也相应地更加强烈。 待系好腰带时,沈千夏往后退两步,手来不及抽回,被容湛紧紧握住。 “千夏,你送腰带给我,是否意寓着什么?” 低哑而略带鼻音的嗓音,很有磁性,沈千夏的心颤了颤,掀眸与他对视着。 她迷惑地说:“还能寓意什么?我只是觉得男子弱冠之年应是极其重要,总得送点什么表示心意。” 容湛勾唇,邪肆地笑着。 见到这种笑容,沈千夏有种预感,他脑子里不知道又想歪了什么。 果不其然地,他缓缓开口道:“腰带有束缚捆绑的意思,你是想将我绑在身边,这算是定情之物吗?” 沈千夏哑然,眸光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定情之物? 这歪歪扭扭的手工,是否太寒蝉了点? 容湛继续说:“据说有些地方女子送男子腰带是表达爱慕,定情的意思,你有没有听说过?” 沈千夏连忙摇头,嗔道:“哪有这种说法,纯粹是你信口捏造吧?” “真是如此。” “你再乱说我就不送给你了。” 说完,沈千夏愠怒地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容湛嘴角泛起一抹痞痞的坏笑,任她的手在他身上扯着。 不知是她太用力,还是又羞又恼乱了分寸,腰带扯下的同时,将他的衣袍顺带着一起扯下。 沈千夏呼吸一滞,手顿在半空。 他的左侧衣袍滑落至手臂处,整个左肩露了出来,半露的还有胸前的肌肤,光滑如玉且无比紧致。 她不过是扯个腰带而已,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沈千夏抬眸,瞅着他略微戏谑的神色,心下顿时恍然,猛地推了推他:“你这根本就是耍流氓。” 容湛将她拉近,趁势揽住她,低笑道:“明明是你在撩拨我,怎么反咬一口呢?” 他这忽然一拉近,她的脸猝不及防地靠在他的胸前。 容湛的手下意识将她搂紧。 这样贴近的触感,他十分不舍得她移开。 顷刻间,沈千夏便觉得呼吸不顺畅,心扑通地跳动着,几番推搡无果后,也就放弃了。 她似乎也有点谈恋他的拥抱,他的气息,他的一切。 她想,那就随着自己的心好了。 沈千夏的双手伸向他身后,她的回应令他颤栗得更加汹涌。 “我这一生都愿意被你束缚着,这腰带我是真心喜欢,我也是当作心里想的那个意思了。” 他霸道的语气令她无力反驳,听着他的声音,他的心跳,忽然觉得自己重活一世,就是为了遇见他。 她轻轻嗯了一声,手指蜷着他身后的衣袍,手心冒着细微的汗。 “你抱得太紧,我感觉有点热,已经不能呼吸了。” 容湛闻言眸光微闪,轻笑着稍微松开些许,忍不住低头朝她的唇靠近。 此时此刻的他,脑子里心海里全都是她的模样。 第526章 这个时候不适合 容湛的吻,一次比一次深。 他似乎要将她吸入自己的骨血,从此融为一体,那种莫名想占有的感觉越发强烈。 好像每一次深吻,都如同越过一道心门,彼此之间更加贴近,更加融合。 时间空间都如静止了一般。 唇畔间的接触痴缠,发出阵阵旖旎的轻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挪开自己的薄唇。 心跳不受控制般,紊乱地跳动着,心尖的弦悉数被她拨动。 迷离的眼眸晕染上一层透着情欲的绯红。 沈千夏快速呼吸着,好像离开水的鱼,陡然间再次回到水中。 她垂着眼眸不敢直视他。 她的衣裙有点凌乱,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拉开些许,而他的一只手已经探到她的腰肢上。 他掌心的温暖没有任何屏障地传递给她,迅速传遍她全身,除了沁到骨子里的暖意。 还有种异样的酥麻感。 他的手没有吻的停歇而停止,轻轻摩挲片刻后,然后轻轻往上移。 他的指腹仿佛带着最强的电流,所过之处令她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 他的鼻尖抵在她额间,沙哑地说:“千夏,我已弱冠,你已及笈,我想娶你,你愿嫁我,我们…似乎可以做些什么了?” 他的语气像是询问,又像是表达自己的意愿,更像是一种侵略。 眸光热烈地如一团烈焰,霸道而深情。 沈千夏瞬时懵住。 脑子里混沌不堪,思绪错综复杂。 他想做…什么? 她还在出神时,他的手挪到了她肩膀处,一阵生涩地探寻过后,最里层的衣带随后滑落。 身前忽然有什么掉落,虽然有着外袍的遮挡,也令她的脑子霎时恢复点清明。 此时他的手已经往下,覆在她的丰盈上。 他的手掌很大,将其握在掌心刚刚好,容湛眸光泛着阵阵暗流。 t的唇落在她额头,再次往下,衔住她的唇。 手温柔地抚着掌心的柔软,另一只手拖住她快要支撑不住快要下滑的身子。 沈千夏觉得自己快要瘫软,心口倏地一阵刺痛传来,她秀眉轻皱着,手指拽着他的背后的肌肤。 容湛的手从左边移至右边,再一路往下。 在触及到她的下腹时,手忽然被她的手紧紧按住。 沈千夏咬住他的唇,随后稍微用点力。 一抹腥甜没入嘴中。 沈千夏眸底划过慌乱,连忙退后两分,“我…不是故意的。” 容湛眸子里的迷蒙散了几分,浑身的燥热也稍稍顿了顿。 忽略下唇的刺痛,他的手不再乱动,“你如果不愿意,那我不会勉强。” 他深呼吸几次后,才将体内的火逐渐压下。 沈千夏有那么一瞬间,想干脆顺着自己的心,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 可她一时也不清楚,最终为何还是理智胜过冲动,甚至想要通过伤害他来制止他的动作。 沉默片刻,气氛在暧昧中凝结起来。 沈千夏脑中闪过他说过的话。 她似乎捕捉到他刚才话语里的一丝信息。 他说他已弱冠,她已及笈。 那他知道她不是腊月出生,而是四月初九? 瞅着他幽暗的眸子,唇上溢出的血丝,她询问道:“你生气了?” 容湛目光一顿,随后抬手顺了顺她散落的发丝,浅淡一笑:“怎么会生气?我今日收到了这一生最宝贵的礼物。” 沈千夏将手轻轻抹去他嘴唇上的血,轻声说:“你忘了我还在生病吗?这个时候不适合。” 他眉宇舒展开来,笑着问:“你是说病好了可以?” 她撇开脸不看他,“我没那么说。” 容湛瞧着她羞赧的双颊,开始帮她整理衣衫,“我还是回王府吧,留下来似乎让你难以休息好。” 话落,他将自己的衣袍打理好,轻轻拥抱她片刻后,拿着伞离开了她的房间。 外面一道闪电划过,一阵雷声过后,雨声越发大了。 沈千夏站在门口,望着湮没在雨幕中的身影,久久不曾挪开视线。 第527章 您在怀疑什么呢 初夏的雷雨来势汹汹,沈千夏心中莫名腾起一丝忐忑。 深夜时分,容湛忽然冒着雨也要回去,莫非真的有点小情绪了? 这时,望月从房间内出来,走到她身侧,问上了一句:“小姐,七王爷怎么回去了?” 沈千夏侧身,神思有点茫然:“他说让我好点休息。” 望月疑惑,“上次他在这过夜,您不是睡了一整夜吗?按说他在的话,你能休息得更好才是。” 沈千夏揉了揉太阳穴,他性情本就不定,忽然改变主意也不奇怪。 于是转开话题,眸光冷淡得没有温度:“我觉得苏姨娘有点怪异,以后遇到她,你稍微留意点。” 望月怔了一下,“小姐是有什么发现吗?” 沈千夏点头:“沈臻被绑架那日,她看似鬼哭狼嚎的,却只是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甚至指责我冷漠,而不是想方设法去找人。” 望月瞬间明白,眉头微微一动,“您对她也不是冷漠一两天了,她该习惯才是,当时她就想着让您救人,若不是因为乱了分寸,那就是她心里有底?” 苏沁阳总给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遇到儿子出事,她那种反应似乎是理所当然。 可沈千夏总觉得苏沁阳就是想试探。 试探她女儿的底线。 联合别人一起设计她,真是好得很! 起初还觉得苏沁阳只是愚蠢,连沈臻都利用上了,现在看来,她应该一开始就知道沈臻没有性命之忧。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雨幕在银色的光下顿时清晰起来。 风将雨吹到走廊上,打在沈千夏的脸上,她定了定神,淡淡地问:“望月,你觉得世间有如此对自己亲生女儿的人吗?” 望月闻言咯噔了一下,自己比小姐只大一岁,在小姐六岁时便跟着。 当初是夫人指定她跟在小姐身边,就因为自己资质平平。 沈府所有丫鬟中,她是最不出彩的,不仅没有武功,也没青莲墨玉她们聪明。 可她却是府中丫鬟最幸运的,小姐待她宽厚,从未嫌弃过她的愚钝。 而且她一直知道,她家小姐常年在外,一定不是她们口中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苏姨娘对小姐不管不顾,哪怕是风餐露宿,半月不归,或是负伤而回,她都不会有担忧之态。 像是让自己女儿自生自灭一样。 回想这些年,望月不禁感叹:“都说母爱是最无私的,可您从小到大从未体会过,我不敢断言究竟是苏姨娘根本没有心,还是其他原因。” 沈千夏淡淡一笑:“什么其他原因?你可以说说看。” 望月抬眸,眼底泛着心疼,说出心里的想法:“虎毒不食子,苏沁阳做得的确过分,不像是一个母亲能做得出来的。” “可是小姐,您在怀疑什么呢?莫非觉得她不是您的亲生母亲?” 望月被这想法惊了一下,其实她也曾疑虑过。 虽然老爷生得俊美,但性情偏软弱,苏姨娘除了有点秀美柔弱之外,极其平庸。 可眼前的沈千夏却没有一点与他们相像的。 他们怎么生得出来如此美丽的女儿? 第528章 只需暗中调查 望月眸光闪动了一下,脱口而出:“您今夜忽然提起这个,我倒觉得不仅苏姨娘不像母亲,老爷也不像是父亲!” 而且望月突然觉得,越这么去想越觉得是,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苏姨娘的女儿。 特别是将她家小姐与沈暮雪一对比,两人差的真不是一点点。 沈千夏目光凝结,望着漫天的大雨微微出神。 以前一直认为,沈家有柳凝香的一对儿女。 所以沈域对她这个庶女不待见,也是很多贵族之家会有的情况。 重嫡轻庶,向来如此! 而苏沁阳是被沈域抛弃后生下的她,对她淡漠也许是因为觉得她是累赘,是妨碍自己再次进入沈家的绊脚石。 不知道为何,沈千夏最近会心生这种疑虑,觉得她根本不是沈家的女儿。 如果她的设想是对的,那苏沁阳就更可疑了,以她那种性情不可能抱养别人家的孩子。 何况她当初千方百计要进沈家,怎么可能愿意带个拖油瓶?! 良久后,沈千夏拉回思绪,清寒的声音徐徐散开,“这事我会调查清楚的,她最好是没有耍什么花样!” 望月微微愣住,周身顿觉凉了凉,她身上的清冷迅速散发,那种矜贵淡漠的气质,像是浑然天成。 “小姐,您打算从哪里查起?” 沈千夏淡淡地说:“先别声张,在没有确定苏姨娘的真实目的前,不要打草惊蛇。” 望月颔首:“嗯,那我能做什么?” 沈千夏笑了笑:“你跟我一起去允阳,这事我会安排的。” “是找栖凤楼的凤冥公子?” “他…倒是可以。” 话落,沈千夏转身回屋,“你睡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望月哦了一声,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怔愣。 如果她不是沈家女儿,那得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如此倾城绝色的女儿?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他们都不寻找的呢? 还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雷声打破静谧。 望月好半晌才回过神,她想她家小姐一定以前也怀疑过吧,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如今只怕是对沈家不再存有一丝幻想,才会心灰意冷地想要去调查,然后再断绝一切关系吧! 望月刚才还想问凤冥到底是什么来头的,看着禁闭的房门,打消了念头。 她轻呼一口气,感觉很多人都不简单,都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 容湛回到王府时,立即将夙远召到书房。 夙远掌好灯后,忍不住问道:“王爷怎么这时回王府了?” 容湛在书案前落座,视线淡淡地落在夙远身上,“本王明日傍晚去允阳,你去调查下苏沁阳,傍晚前给我答复。” 夙远闻言僵住,他怎么忽然调查起沈千夏的母亲了?而且时间还这么紧迫。 他大半夜回王府,就是交待这么件小事? 可毕竟是主子交待,他也不好多问,于是低头应声:“是!” 容湛继续吩咐:“只需暗中调查,不要惊动沈柳两家。” 夙远颔首:“属下明白。”说完他正准备转身离开。 第529章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夙远才踏出两步。 容湛又将他唤住,“等等,还有一件事。” 声音冷冽得如冰刀,书房内的气氛霎时冷却几分。 “王爷请说。”夙远顿住脚步,回身低垂着眸子等着他发话。 容湛眸光凝结,泛着浓浓的冷冽,寒凉地吐出一句话:“让风隐过来!” 夙远内心惊了惊,他这神态这语气,明显是动怒了。 莫非是风隐他们保护沈千夏没有尽力? 他定了定神,躬身回道:“属下这就去传风隐。” 话落,夙远快速离开书房,一刻也不敢耽搁。 容湛微眯着眸子,脑海中都是她背上的那道伤疤。 他实在心疼得不行,虽然当时她轻描淡写,他极力压制着情绪,可那已印在他心口的疤,怎么也不能再抹去。 他这辈子想捧在手心,疼在心尖的人,分毫损伤都让他难受。 须臾,风隐从雨中而来,他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水,迈进门槛,朝容湛行礼:“王爷!” 容湛掀了掀眼眸,寡淡地望着风隐,清冷地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被她甩开跟丢后,整个就不管了?” 风隐凝着眸光,清秀俊逸的脸上,因常年的拼杀拢着雕刻出的冷毅。 他拱手回道:“沈姑娘身手敏捷且诡异,我们确实很快被她甩开,后来也有跟踪而去,奈何被阵法所困。” “不过属下发现东篱公子的行踪就在附近,以为是王爷您的交待,沈姑娘必定无忧!” “可她受伤了!”容湛的语气冷而无奈,眉宇染着一抹疼惜。 风隐眸底划过惊异,问出心中疑虑:“依属下观察,沈姑娘身手不凡,就是段无煞应该也难以伤她吧。” 容湛的手指轻敲谢书案,风隐嘴里说的身手不凡,大概是真的很厉害了。 他也知道沈千夏深藏不露,前世的她若不是事先被暗算,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拼死一搏。 他的心倏地抽痛,眸光的冷冽散去几分。 他淡淡地看着风隐,“你带着众隐卫去北越,将蚀夜楼连根拔起!” 风隐面露惊讶,“您已经查到他们逃到北越去了?” 容湛冷哼道:“北越王的眼线在上京潜伏多年,除了残害众多南晋子民外,还搜集了许多朝廷官员的罪证。” “你们这次不仅要设法将蚀夜楼毁灭,最好是能得到那些重要的信息,以免他们霍乱南晋。” 风影应是,不管任务多艰难,容不得他们说不。 片刻后,容湛继续说,“执行任务时,如果确实有阻碍,都留着性命,等本王亲自去北越收拾他们!” 语气平静无波,像是说着寻常的话。 风隐一怔,冰冷的眸光顿时变得复杂,随后点头:“多谢王爷!” 夙远传唤他时,原以为等的是一场雷霆之怒,怒气虽有,可王爷似乎多了些其他什么。 容湛朝他摆了摆手:“退下吧!” 书房内安静下来,容湛的视线落在窗口,窗户被风吹得发出声响,风雨肆意而疯狂。 他拉开抽屉,取出画卷,痴缠的目光盯着,良久… 第530章 谁说了算 翌日清晨,雨依旧是淅淅沥沥的。 昏暗的天空被乌云堆积着,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容夜已经前去允阳,沈暮雪顿觉心空荡荡的,她甚至没有来不及见他一下,他就已经离开东宫。 沈暮雪觉得他是刻意避开她,心中怨气积压得无比难受。 她精心打扮一番后,朝墨玉吩咐:“我要去看下顾清如,你去帮我准备一份礼物。” 墨玉应允后就忙着去准备了。 青莲瞅着墨玉忙碌的身影片刻,问沈暮雪:“太子妃,奴婢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去看顾良娣比较好。” 沈暮雪眉头一挑,脸色极其不悦:“连你也要管我?” 青莲垂首:“奴婢不敢,只是顾良娣现在怀有身孕,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去招惹她为妥。” 沈暮雪恨恨地说:“她也就是个小小的良娣,难道我还怕她不成?何况太子也不怎么管她,可见她跟待在冷宫没什么区别!” 青莲再劝说时,沈暮雪不耐烦地甩袖,“到底谁是主子?谁说了算?” 此时,墨玉正拿着准备好的东西过来,笑着说:“太子妃,青莲是怕你沾染了顾家的晦气。” 青莲无奈地叹气,侧眸看着墨玉,不再说话。 沈暮雪听着墨玉的话,心里顺畅几分:“顾清如就是个灾星,全家就剩了她一个,是怎么也嚣张不起来的。” 想到这个,沈暮雪更加想去见她了。 于是带着墨玉往偏院而去。 顾清如所住的院子,在容夜居住的正院旁边,隔着一道墙,却像是阻隔了千山万水。 墨玉撑着伞,全部打在沈暮雪的头顶,踩着雨水,迎着风雨而来。 顾清如坐在冗廊上,望着院子里的草木,目光迷茫而呆滞。 看着缓缓走来的沈暮雪,她的目光动了动,手指紧紧蜷着,骨节发出轻微的声响。 沈暮雪趾高气昂地在她面前驻足,墨玉将伞挪开,退到一旁,身后的丫鬟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整齐地叠放着几件华服。 顾清如站起身,冷冷地注视着沈暮雪,嘴角抑制不住地扯动着。 沈暮雪勾唇笑道:“顾良娣,你现在没有娘家照顾,又怀着身子,我今天是特意给你送来几套衣衫。” 顾清如闻言,浑身猛地颤抖起来,身形不稳地踉跄两步,退到墙角才勉强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喉间仿佛有什么要溢出,令她难受得紧,舒缓一口气后,顾清如轻蔑地说:“听说太子妃的凤命是假的,你如今也只有这点欺弱的本事了!” 沈暮雪的笑僵在脸上,目光阴狠毒辣地看着她:“你处在这冷宫,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 顾清如呵呵笑着,神色尽是嘲讽:“沈暮雪,你何必自欺欺人?我这是冷宫吗?而你的太子妃还能做多久?” “啪!” 沈暮雪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过去! 她忍着自己的舅父,母亲,还要忍着沈千夏,忍这忍那的,莫非还得忍一个家破人亡的顾清如? 沈暮雪下手很重,手心火辣辣地疼,得意地望着顾清如。 顾清如捂着脸,不怒反笑,像是看着死物般盯着她。 第531章 不要再徒增是非 顾清如轻蔑鄙夷的笑,让沈暮雪刚扬起的优越与得意如泼了盆冷水。 她扬起手再次向顾清如甩过去,墨玉想起青莲的交待,连忙上前抓住沈暮雪的手腕。 “太子妃,区区一个顾良娣,何必脏了您的手?东西已经送到了,我们回去吧!” 沈暮雪用力甩着手,墨玉死死抓着不松,内心惶恐不安。 顾清如捂嘴笑出声,“沈暮雪,就你这样的还能当太子妃,不就是仗着凤命吗?现在什么都没了,所以恼羞成怒了?” 沈暮雪的手腕被墨玉拽得疼,又被顾清如戳中心事,只觉得气血翻涌,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顾清如顿了片刻,继续冷嘲热讽:“你不敢去找沈千夏出气,只能来这里撒野,你说你这太子妃当得憋屈吗?” “没进东宫前不敢把她怎么样,如今成了东宫的女主人,也拿她没辙。” “还有外面关于凤命的谣言,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吧?现在想来,沈千夏虽然身为庶女,可是处处比你强呢!” 沈暮雪的心陡然一慌,顾清如的话扎在她心口血淋淋的,她最恨的确实是不能把沈千夏如何! 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好的办法对付沈千夏,以前她孤身一人,碍于凤命处处忍着。 然而现在她身边又有了七王爷那尊惹不起的大佛,想到这里,沈暮雪就觉得胸腔压抑得难受。 顾清如瞅着脸色突变的沈暮雪,冷冷地说:“你要落井下石要杀我,都随你的意,别在我面前炫耀什么,你是什么德行,我们都心知肚明。” “不过是有着太子妃的空壳而已,你以后的下场不见得比我好!” 沈暮雪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墨玉拦着她,此时此刻她真的想结果了这个屡次嘲讽她的顾清如。 她现在才知道,连墨玉的身手都比她好,手腕被她抓得如火烧一般。 最终沈暮雪的气没有出,反而被顾清如气得七窍冒烟,她说了一番恶毒的话,顾清如去无动于衷。 讨不到好处的沈暮雪只好愤怒地转身离开,墨玉将东西放下后跟上她的步伐。 顾清如拽紧的拳头逐渐松开,靠着墙壁的身子缓缓滑落在地。 她望着那鲜艳的崭新衣衫,眸光蒙上一层阴霾。 回到房间时,沈暮雪厉声朝墨玉吼道:“跪下!” 墨玉连忙跪在地上,低着头:“太子妃请恕罪,奴婢是奉夫人之命,劝阻您不要再徒增是非!” 沈暮雪的俏脸有点狰狞,咬牙切齿地吼着:“不要每次拿我母亲说事!沈千夏不把我放眼里,那顾清如也目无尊卑,莫非连你们这些下人也要忤逆我?” 墨玉的眸光逐渐委屈,她抬眸继续辩解:“太子妃,夫人说顾良娣已经翻不得身,您大可不必为这些事触怒太子殿下。” “太子有在意她吗?”沈暮雪依旧不甘心,整个身子仍是抑制不住地发抖。 墨玉被她吼得有点心慌,她平复下心神后才说:“夫人说凤命一事怕太子介意,只要您犯错,就可以借题发挥。” 第532章 别去招惹她们 一旦犯错,就借题发挥? 沈暮雪怔住,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听到屋内动静的青莲,连忙进屋跪在墨玉身旁。 心疼地瞧了眼墨玉后朝沈暮雪说道:“太子妃,您现在只能小心翼翼,不要给人任何把柄,否则谁也帮不了您啊。” 沈暮雪低头瞅着她们,气怒地说:“我母亲说什么都是对的,你们根本就是在危言耸听!太子殿下莫非会因为顾清如对我怎样?” 青莲摇头:“不是因为谁而怎样,而是任何事端都能成为太子的理由,所以夫人让您现在别去招惹她们。” 沈暮雪半信半疑,可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气,太子这几日对她若即若离,而且短短时日就有越发冷淡的趋势。 即使心里慌乱无比,她依旧是一副不服气的神情。 毕竟除了她,也没见太子偏爱东宫的其他哪个女子。 这时墨玉忽然开口:“太子妃,奴婢听说三小姐会随七王爷一起去允阳,想必是为了水患的事,她名声大损后,肯定是想依靠这件事挽回点形象。” “本来凤命一事极有可能是她放出的谣言,如果此次立下功劳,只怕是民间更加相信她是真的凤命了。” 沈暮雪闻言,愤怒,心慌,焦急各种情绪错综复杂,搅得心神不宁。 思索片刻,沈暮雪心下决定,这事怎么也不能让沈千夏抢了风头。 她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是能帮助太子的贤内助,即使没有凤命那层光环,她照样可以当好这个太子妃。 沈暮雪转怒为喜,语气都轻快几分,“你们速去准备行礼,我们马上去允阳。” 墨玉连忙点头,“是!” 青莲也跟着墨玉一起收拾,她轻声问墨玉:“你怎么跟太子妃提起这事呢?” 墨玉冲她笑了笑:“太子妃又不是柔弱女子,去允阳肯定能帮助太子,这样或许可以获得太子的赞赏呢。” 青莲将声音压得很低,“夫人的意思吗?她单独跟你说的?” 墨玉颔首道:“嗯,夫人说让太子妃适当地处理,有你在旁边提醒,不会出纰漏的。” 青莲虽然松了口气,眸底却显着无奈,如果太子妃能听劝,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沈暮雪的心立马又充斥着希望,太子一向喜欢能文能武的,她这次一定要在允阳让他刮目相看。 午后,夙远就带来了些许消息。 容湛站在回廊处,发丝上沾染了些许水汽,泛着淡淡的寒芒。 夙远行至他身侧,躬身说道:“王爷,沈家的苏沁阳的确有点问题,不过能查到的东西不多,似乎被刻意掩盖过。” 容湛回身,淡淡地问:“查到了什么?” “当年沈大人抛弃她选择了柳国公的妹妹后,苏沁阳怀着身子去过允阳,待了两年多后才回邺城。” 容湛微挑着眉,“她曾去过允阳?还是怀着身孕时…” 他眸光凝结,望着苍穹若有所思。 那个时间点,倒是能衔接得上,可她带着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回邺城,动机就很可疑了。 第533章 真有那么一丝相似之处 良久后,容湛继续问:“就这些吗?” 夙远点头:“是,在允阳发生过的事情暂时没有查到,不知是被人掩盖还是本就简单。” “她在允阳待的那段时间接触的人似乎极少,若不是王爷您在允阳的势力庞大,只怕不能这么快查到蛛丝马迹。” 他见过苏沁阳几次,以她的能力想要掩藏事情显然是不可能,她背后定然是有人在布局。 司徒家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 容湛微微定神,淡淡地说:“派人继续调查苏沁阳与哪些人有关联,我们现在去允阳。” 语气淡漠而冷寂,混在雨声中闯入耳畔,瞬间凉到了骨子里。 夙远瞅着雨势未减,垂眸问道:“现在就出发吗?” 容湛浅淡地笑着,语气缓和下来:“备马车,先去听雨轩接千夏。” 夙远心领神会,原来是要带沈千夏一起去,难怪他家主子转眼间就露出柔情的一面。 也只有在提到沈千夏时,他才会有这种神情。 随后夙远将风隐已经前去北越的事禀报后,便退下了。 沈千夏刚吃完午饭不久,容湛踏着雨水而来。 俊逸的玉容上晕染着一层柔和,眸光熠熠生辉。 迈上走廊,他拂了拂衣袖,盯着斜躺在贵妃椅上的沈千夏,一时怔愣。 她一身红裙,衬得娇艳无比,裙摆垂在地上,偶尔轻轻扬起,身姿婀娜,玲珑有致。 眉宇间慵懒闲散,桃花眸潋滟着水光,清澈得犹如一汪深潭。 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夺人双目。 沈千夏单手支撑着身子,浅笑着看向他:“现在就去允阳吗?” 容湛拉回思绪,微微点头:“嗯,我过来接你。”他在她旁边落座,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沈千夏坐直身子,淡淡地问:“你昨夜回去淋雨了没?” 她的视线下移,瞥见他腰间的玉带,唇畔的笑意弥漫开来。 他眸光一顿,随后勾唇笑道:“早知道你会关心我,就该淋点雨,在你面前来博取关爱。” “贫嘴。”沈千夏笑着暼了他一眼,然后叫望月开始准备东西。 容湛紧紧盯着她,描摹着她的眉眼,轮廓,一颦一笑,在脑海中与另一张脸重合。 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丝相似之处… 沈千夏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这样出神呢?” 容湛握住她的手,轻笑道:“待这次水患问题解决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顿时来了兴致,“什么地方如此神秘?比允阳都好吗?” 他微微一笑:“就在允阳,我也不曾去过,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连你都没去过的地方啊,那怎么想起要带我去?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容湛顿了片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算是吧,对你来说很特别。” 沈千夏抚额,“故弄玄虚,我不跟你说了。” 这时,正好望月将准备好的包袱拿了过来,“小姐,都准备妥当,是现在就出发吗?” 沈千夏呵呵笑了笑:“七王爷说是,我们当然不能反抗。” 片刻后,他们踏上马车,往去允阳的官道而去。 第534章 他不会如愿的 马车在雨中行驶得很慢,夙远与望月同乘的马车在前面带路,马蹄声湮没在哗哗的雨声中。 越往允阳方向走,雨势越大,官道连日被雨水浸泡,变得泥泞不堪。 马车不停颠簸着,车轱辘溅起的泥水有不少打在了马车窗户上。 沈千夏拨开帘子,放眼望去,不少树木被压弯了腰,积水将草木淹没,只露出一片浅绿色的草尖。 路旁甚至偶尔可见鱼儿跳跃,不时有鸟儿俯冲而下,迅速将暴露在外的鱼衔住。 沈千夏放下帘子,重重地叹口气:“这里还是人烟稀少之地,允阳以北现在比这更加艰难吧。” 容湛点头:“是很艰难,不过有司徒澈在,他会设法将损失降到最低,不会让百姓太受苦。” 沈千夏眸底划过诧异,“他这么快就回去了吗?” “嗯,若不是事情紧迫,他大概还不舍得回去。” 她抿唇而笑,随后问道:“莫非上京有他不舍的东西吗?” 容湛的脸上染着邪肆:“以前没有,现在或许是有的。” 沈千夏总觉得容湛今天看她的目光有点奇怪,可又一时说不上来。 她靠着窗户,视线落在外面,悠悠地问:“如果这一年允阳没有粮食入库,北越要是发动战争的话,粮饷充足吗?百姓可会饿肚子?” 容湛闻言,眸光微闪,灼灼的视线盯着她,缓缓开口:“虽然算不上充足,但是能应付。” 沈千夏侧首,“太子如果只想着自己的地盘,流离失所的将不在少数,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 “放心,他不会如愿的。” 她清浅地笑了笑,沉默下来,他说的话莫名让她心安,她相信有他在,肯定所有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翌日傍晚,他们抵达允阳的怀悠镇。 怀悠镇傍着河,此时河水高涨,已经漫到了路上。 狂风吹过时,河水汹涌无比,拍打着岸边的一切阻碍。 商铺大多都紧闭着大门,只有稀疏的几家开着门,不过很是冷清。 听容湛说,司徒澈已经将百姓转移到了上游处。 河堤上有不少人巡逻着,他们身着普通的百姓服装,井然有序,不慌不乱。 镇上的唯一客栈依然在营业,一切安顿好后,他们用完晚饭,已经是夜幕降临时。 沈千夏看着稍微减弱的雨,朝容湛说:“我们去河堤上看看?” 容湛说好,夙远连忙拿着一把伞过来,“王爷,最近河水湍急而且猛涨,已经漫到河堤上,你们千万要小心。” 容湛淡淡地嗯了一声。 望月将一盏琉璃灯递给沈千夏,又拿出一双雨鞋,“小姐,我还是一起去吧?” 夙远侧眸睨了望月一眼,一副“你真没眼力见”的模样。 望月回他一个眼神,她只是觉得允阳有难,她家小姐似乎很忧心,她应该要做点什么才是。 沈千夏说不用跟着去,要她留在客栈休息,然后换上雨鞋。 容湛撑开伞,伸手牵着沈千夏,两人踏进夜色之中。 远远地便瞧见河堤上亮着依稀的灯,不少人在观测与坚守着。 第535章 他怎么会被追杀的 长时间被水浸泡过的路很滑,水在脚下缓缓淌过。 雨不曾停歇,河水溢出,地上的积水已经到了脚踝处。 容湛的伞大半都在沈千夏这边,她的衣裙还是被雨淋湿。 在离河边还有一段距离时,一阵刀剑相碰的声音传来。 沈千夏的脚步停下前,容湛已经将她拉近,他的身子再向前踏出两步,完全将她护在身后。 紧接着,夙远从暗处出来,穿着雨披,脸上全是水珠。 他朝容湛躬身问道:“王爷,需要属下过去探下情况吗?” 容湛微凝着眉宇,淡淡地说:“好。” 夙远立即转身,冒着大雨朝刀剑声跑去。 手中的琉璃灯光线很弱,隔着密集的雨幕和重重树影,看不到拼杀的人,只闻刀剑的触碰声,混在雨声里都无比清晰。 沈千夏的目光收回,朝容湛问道:“谁会在这种地方拼杀?想必应该都知道太子与你都在附近吧。” 容湛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声音传来的方向,挪回到她脸上,微微抿着的唇弯成一个邪妄的弧度。 他沉了沉眸子,闲散地说:“若是我没猜错,这场追杀大概不是这一时半刻的事,或许是在找什么重要东西。” 沈千夏恍然,眸底划过诧异,调侃道:“你就听这刀剑声就能判断是场什么样的追杀?是否太夸张了?” 容湛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夙远已经返回,尾随其后的还有那些打打杀杀的人。 夙远还未禀报,一群人便朝着他们这边一路奔了过来。 为首被追杀的那人,武功似乎并不高,衣衫褴褛的,被雨水冲得贴在身上,露出几块肌肤。 昏暗的光线下,可见一道道血痕印在皮肤上。 沈千夏定睛一看,眸光滞了片刻,竟然是陆子瑞。 自从柔儿的案子了结,柳夫人自尽,柳其霖被流放后,陆子瑞也不知所踪。 他怎么会被追杀? 再看那些黑衣蒙面人,个个身手矫健,杀伐果断,然而五六个杀手并没有将他如何。 只是累得有点气喘吁吁! 陆子瑞很快也发现了他们,他却没有觉得他们是救星,而有过多的惊喜,神色依旧。 那群杀手见到容湛时,明显怔住,立在原地进退都不是,面面相觑。 对峙片刻,见容湛与沈千夏并没有行动,那群黑衣人胆子大了起来,朝陆子瑞群攻而上。 刀剑声再次响起,虽然杀手们不是将他逼上死路的招数,可到底人多势众,陆子瑞渐渐力不从心。 他已经有点筋疲力竭,抵抗之时有点疲乏之态。 沈千夏见容湛不以为动,淡淡地问:“我们不打算出手相助吗?” 容湛勾唇浅笑:“他曾经对你出言不逊,态度狂妄,这点挫折不算什么。” 那时候陆子瑞将她当成沈家的女儿,与柳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话的确是有点冲。 那人固然有点不讨喜,但也不是作恶之辈,性情变得那般尖锐,皆是因为自家妹妹无辜遇害。 而那群黑衣人,在得到想到的东西后,肯定是要将他灭口的。 她怎么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第536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陆子瑞面临这穷途末路,没有束手就擒,见到她与容湛,也不开口求救。 一副死命硬撑着的模样。 沈千夏倒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倔多久?如果不是杀手有顾忌,哪能让他周旋这么久? 只见陆子瑞快速转动手中的剑柄,雨水被剑光震得飞溅,忽而一道闪电劈下,更加映得寒芒阵阵。 他刚解决掉一个杀手,背后忽然冒出的两个杀手袭击他时,他旋身躲过,用长剑抵在地上支撑着精疲力尽的身子,目光泛着红血丝,神色依旧是高傲倔强。 沈千夏以前就知道,陆子瑞虽然身着破烂的衣衫,言语间总是对权贵不满与怨怼,可骨子里又有种傲然。 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袖中的手捏着几根银针,微眯着潋滟的桃花眸,嘴角勾起凉薄的笑。 容湛眸光一动,清冷地开口:“夙远,救人!” 夙远闻言瞬间打起精神,拔剑就飞了过去,速度快得仿若流星。 沈千夏收回银针,淡淡地看着夙远力压那些杀手。 容湛身边除了风隐带领的隐卫之外,还有夙远也是以一敌十的高手。 那些杀手一路追杀耗费不少精力,夙远一出手就是相当凶猛,顷刻间就已有三四个倒下。 一时间剑光四起,杀意瞬间弥漫。 剩下的几个见情况不妙,转身撒腿就逃之夭夭了。 一抹抹鲜红迅速融入到水中,狂风卷走空气中的血腥之气,若不是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杀手,这一切似乎不曾发生过。 陆子瑞的神色有了一丝波澜,他定了定神,缓缓上前,朝容湛躬身行礼:“多谢七王爷出手相救!” 容湛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并不是本王要救你,真要谢的话你该谢千夏才是。” 陆子瑞怔了一下,目光看向沈千夏。 她的目光只是轻轻掠过他,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他大概还是认为她与柳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须臾,陆子瑞微微垂首:“多谢沈姑娘。” 沈千夏勾唇极浅地笑了一下,清浅地说:“不必,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救谁。” 陆子瑞眸光一顿,明明她的话是说自己存有目的,可她神色坦然,说得一点都不心虚。 他轻舒一口气,将剑插入剑鞘,再次开口:“我一个家破人亡,穷困潦倒之人,并没有丝毫用处。” 沈千夏缓缓到面前:“是吗?那些人倒是挺无聊的,大雨天的追着一个家破人亡穷困潦倒的人。” 陆子瑞怔愣,欲言又止片刻后说:“姑娘的活命之恩,我定当铭记于心!” 沈千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再说话,握紧容湛的手,侧身朝着河堤走去。 陆子瑞瞧着雨中的一对璧人,虽然隔着雨幕,只是模糊的身影,都有种令人不得不敬畏的气场。 他再次重重地舒缓气息,强撑的身子快要倒下,努力镇定的情绪有点绷不住。 停留许久后,他才转身离开。 容湛朝身后的夙远吩咐:“你先盯着陆子瑞,那些人恐怕不会死心。” 夙远点头应是,身形迅速湮没在夜色中。 第537章 还真是有目的 两人携手缓缓沿着小路走着。 容湛侧眸看了眼沈千夏,轻声说:“你对那头倔驴倒是难得的好脾气。” 沈千夏淡淡笑着:“或许是他身上有可用的东西。” 他低声笑了笑:“还真是有目的?” 她嗯了一声,目光深沉了几分,“是不是觉得我太冷漠?” “没有,这样很好。”他回答得很快,思虑的空隙都没有。 沈千夏面对着他站着,松开他的手,将手伸到他身后,揽住他,盈盈一笑:“就算我一开始接近你也是有目的,你也不介意吗?” 她的笑总是能让他心醉,瞬间就迷了心神。 容湛低头凝视着她,眸光逐渐痴迷,音色沙哑地说:“从未介意过,甚至觉得你能找我,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沈千夏心下动容,眸光微闪,与他对视片刻后,踮起脚尖吻在他的唇上。 凉凉的触碰,燃气最烈的火。 只是极浅极轻的接触,都能令他们甘之如饴。 容湛蓦然顿住,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可足以让他内心震撼,难得的她会主动亲她… 在她的唇畔离开时,他很想加深那个吻,不远处的声响打破了这份旖旎的气氛。 沈千夏低垂着眼眸,朝说话声音的源头看去。 几盏灯在侍卫手中忽明忽暗,随风摇曳着。 即使距离隔得有点远,可那熟悉的身形也很快就被沈千夏认出。 容夜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 沈暮雪什么时候来的? 遥遥相望,沈千夏都能感受到沈暮雪在极力地讨好容夜。 为他撑着伞,自己半边身子被淋着,也不让后面的墨玉和青莲上前帮她撑伞。 而容夜似乎不太热乎,任她被风吹雨淋也不为所动,与身侧的莫庭在交谈着什么。 此时,他们也注意到容湛与沈千夏,目光交汇,不太明朗的视线下看不清神色,冷意却逐渐萦绕。 容夜徐徐向前,其他人跟着他的步伐,在容湛身前站定。 沈暮雪紧紧盯着沈千夏,目光不善。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整个身子快要湿透的狼狈情形,仍然想体现自己的优越感。 轻扬着眉,嘴唇勾着,姿态神态一改在容夜面前的低眉顺眼。 “七皇叔,您什么时候到的?”容夜率先开口询问,视线不经意间地瞟向沈千夏。 容湛如实回他:“傍晚才到。” “正好我有事与您商量。”容夜语气平淡,隽秀温柔的脸庞拢着一抹阴沉。 “你说就是。”容湛漫不经心地,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语气十分清寒。 容夜思索了一会,“允阳此次连续大雨造成难得一遇的水患,据钦天监观天象雨天暂时还不会停歇。” 他的语气停顿了一下,瞅着容湛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的神情,继续说:“为确保上京安全,只能让漓河北岸的水闸打开。” 他神色装得极其凝重,说得却是轻描淡写,将北边的百姓视如草芥。 容湛目光染着冷意,不慌不忙地问:“太子打算将百姓如何处置?可有地方安置?粮食衣物等用品可都有储备足够?” 第538章 好巧不巧的 容湛闻言,眉心倏地跳动一下,定了定神后,说道:“莫将军这两日会将百姓转移,到时候也会集中安置。” 他目光闪躲,说得轻飘飘的,至于其他却闭口不谈,他把这事说得说顺理成章,在容湛面前毫不隐瞒。 容湛淡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温凉开口:“太子是来商议此事,还是其他意思?” 容夜愣了一下,被容湛的冷冽气场震得心突突跳着。 “当然是来与七皇叔商议。” “是吗?若按地形来说,南边地势要更低一些,太子能让水往高处流倒是有点意思。” 容夜笑了笑:“七皇叔应该知道,当初建水闸之时就有所准备,本就是为了防止北越进犯,自然有办法让洪水顺利排出。” 容湛抿唇不语,唇畔勾着淡淡的邪肆,不想再与他讨论这事。 容夜不知他的心思,一时也沉默下来。 气氛霎时凝固。 沈暮雪怀着崇拜的眼神瞅着容夜,大加赞叹:“殿下智勇双全,这次一定能顺利度过难关。” 容夜凛着眸光,朝她牵强地一笑,“太子妃心系百姓,实属难能可贵。” 沈暮雪闻言大喜,此时觉得淋雨踩着这泥泞,也是值得了。 “能为殿下分忧是臣妾的福分,您身份如此尊贵,都亲临现场,实在是百姓之福呢。” 容夜眸底闪过不耐,不再搭她的话。 沈暮雪得到的回应是沉默,顿觉尴尬无比,脸上依旧保持着端庄优雅。 沈千夏觉得他们这相互吹捧挺有意思的,一个敷衍,一个卖力… 片刻后,容湛牵着她穿过他们身侧,沿着河岸上走着。 汹涌的河水不断地朝这边涌,穿着雨鞋的沈千夏,顷刻间就感觉脚下一片清凉。 夜幕下的河面透着几分神秘与诡异,旁边的树有的已被冲倒,整个一片萧条荒凉。 缺口处有人扛着沙袋去堵,冒着雨,顶着电闪雷鸣,在咆哮的波涛面前没有丝毫畏惧。 沈千夏停下脚步,面对着奔流的河水,忍不住叹气:“天灾面前才觉得我们如此渺小。” 容湛揽住她的肩膀,沈千夏轻轻靠着他,继续说:“不过我相信人定胜天,没有过不去的坎。” “嗯,我也相信。” 过了片刻,容湛忽然问她:“千夏,看到这条河你觉得害怕吗?” 沈千夏蹙着眉,抬眸瞧着他,“我水性很好,不至于怕一条河。” 容湛像是松了一口气,将她揽得更紧,他希望所有不好的记忆都能在她脑海消除。 哪怕是很小的时候,或许根本不会记在脑海中。 待了片刻后,沈千夏说想看看南边的河堤,容湛便带着她用轻功飞了过去。 直到深夜,他们才回到客栈,好巧不巧的,又遇到了容夜一行人,他们也是住在同一家客栈。 客栈的位置处于地势高点的坡上,现在来怀悠镇的大多都是住在这里。 沈暮雪的脸色不太好看,大概是容夜冷落了她,见到沈千夏时,她的脸色就越发不好看了。 容湛冷冷地瞟了沈暮雪一眼,她那种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视线,才有所收敛。 第539章 不好发表看法 容湛与容夜叔侄的碰面,相比以前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容夜对这个皇叔,依旧是尊重敬畏,可骨子里透着几分阴冷,似乎这一切并非所愿,只是形势所迫。 至于容湛,以前给人的视野都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全力辅佐容夜。 如今他浑身散发的淡漠疏离已经越发明显,或许是他连装都懒得再装了。 两人目光对峙,气氛总是有点僵持与凝结。 客栈的再次相遇,只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就各自上楼了。 容湛进屋前,夙远前来禀报陆子瑞一事。 不出容湛所料,陆子瑞后来又遇袭击,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的他,面对再次出现的杀手,一度陷入绝望。 夙远在关键时候救了陆子瑞,屡次死里逃生的他,情绪稍微有点起伏,对夙远感激涕零。现在被安置在了客栈的一楼房间。 容湛听完夙远的汇报,朝他吩咐:“你暗中看着他,别让他掌握的东西落入别人手中。” 夙远拱手应是,瞟了眼手牵在一起的,即将踏入房间的两人,目光意味深长地闪了一下,随后退了出去。 沈千夏瞧着夙远那神色,这是被他误解什么了? 待夙远的身影消失,她扬眉看向容湛,“你说陆子瑞到底知道什么,让那些人如此坐立不安?他好像只是个北越多的普通子民吧?” 如果非要说点身份的话,也就是柳国公心目中的大舅子,毕竟他曾经对柔儿是极其宠爱的。 “他在南晋待了多年,知道一些事情也不足为奇,据说他们兄妹关系不错。” 容湛的话让她的思绪顿了片刻,“莫不是柔儿枕边听到的事情,透漏给了陆子瑞?她这是留有后路吗?” 他浅浅笑着:“大概是吧,柳承老谋深算,恐怕也只有面对她时,才有几分懈怠。” 沈千夏眸光流转,好奇地问:“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好奇柔儿究竟是何等倾国倾城,能让柳国公那般疼爱?” 容湛握着她的手进屋,淡淡地说:“我没见过柳承的妾室,不好发表看法,不过听说她与雪妃长得有点像。” 沈千夏的脚步顿了一下。 雪妃? 清云公主的生母,曾经的北越公主,现在被明帝打入冷宫的妃子。 据说当年明帝就是看中她的倾城美貌,对她极其痴迷。 在南晋当时有绝对优势碾压北越的情况下,却以两座城池换来她和亲,而且签下和平协议,从此与北越的战事平息。 此事在当年轰动整个北越与南晋。 南晋子民气愤的是明帝错失一统的机会,让先帝拼下的优越条件付诸东流。 北越庆幸的是有这么一位公主,令他们有了缓和的时机。 雪妃与明帝只育有一女,便是清云公主,她深受明帝的宠爱,也正是因为其母亲的光环。 只是后来,宠冠后宫的雪妃为何会被打入冷宫,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是身在冷宫,明帝对清云公主依旧是偏爱。 两人进屋后,容湛将门轻轻关上,她淡淡地扫了一圈,还是以前那间房,打扫得一尘不染。 第540章 那就一起洗? 屋内点着灯,昏黄的灯光铺染上一层朦胧。 沈千夏心里仍然疑惑:“她与雪妃长得像,你说这是巧合吗?” 他侧身朝她温柔一笑:“世间长得像的比比皆是,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话虽如此,可柳国公在北越待过一段时间,雪妃和柔儿都是北越女子,这是否太巧合了?” 容湛解开湿透的外袍,搭在椅子上,朝她说:“你先去沐浴把湿衣服换下,怕着凉,这些事情就先别想了。” 沈千夏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调侃道:“你虽然神通广大,但是对这感情的事却不太敏锐,我总觉得其中似乎有猫腻。” 容湛愣了一下,嘴角漾开一丝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对感情不敏锐?你这好像是间接地表达对我的不满?” 沈千夏哑然,他可真会对号入座。 “我只是说柳国公这件事,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我就是好奇这些事有没有关联而已。” 容湛从柜子里拿出干净帕子和衣物,走到屏风后帮她放好。 片刻后,很快就有人准备好了热水。 他在她面前站定,抬手摸了下她的头,还在头发上轻轻揉了一下。 笑着说:“你就是好奇,八卦心太重,不过听你说了这些后,我也忽然觉得可能不简单了。” 沈千夏扬起脸,将他的手挪开:“是吧?我虽然好奇心重,不过经常能牵出一些事情来,我们这次回上京后,可以从这里着手试试。” 容湛抿唇而笑,手放在她的领口处,“你再不去洗,我就帮你了。” 沈千夏闻言,脸颊爬上淡淡的绯色,随后嗔怒地睨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推开,“好了,那我不跟你说了。” 他轻轻笑着:“等会再说,我奉陪到底。” “你全身都湿了,要不你先洗也可以。”沈千夏看着他略微湿润的头发,悠悠开口。 容湛目光一动,眼底有暗流划过,“我无妨,你快去。” 沈千夏哦了一声,继续说:“你不是说自己身子娇弱,容易感染风寒吗?” 他低头深深凝视她,嘴角勾起一抹痞痞的邪肆,音色磁性中透着沙哑,“这么关心我,那就一起洗好了。” 沈千夏心尖颤了颤。 转身走进屏风后,不再理会他。 容湛瞧着她的背影,片刻都不曾回神。 沈千夏沐浴完,头发快干时,容湛已经换了衣服出来。 她瞅着房间内唯一的床榻,一时纠结起来。 他们已经同床共枕过,再计较好像有点矫情了。 可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有悖于常理。虽然,他们都不是那么死守规矩的人。 脑中一回想他对她的举动,思绪莫名又复杂起来,她该清醒理智,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 她自己都理不太清! 容湛在她旁边坐下,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沈千夏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盯着她潋滟的眼眸,呼吸漏了半拍,“你看上去有点紧张?” “我有紧张吗?”沈千夏忽略加速的心跳,不得不承认,容湛浑身透着的魅力,很容易缭乱她的心神。 第541章 你好像有点紧张 容湛身着黑色丝质软袍,轻薄的材质将他伟岸挺拔的身姿勾勒得无比完美。 秀发披散着,犹如瀑布一样垂至腰间,那是令女人都嫉妒的秀发。 俊逸非凡的脸本就足够吸引人,加上脸庞萦绕的浅淡邪妄,增添几分魅惑。 似谦谦君子,又似风流随性,还有一种骨子里透着的邪,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儒雅至深。 他还真是个矛盾结合体! 她大概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被他迷惑住了,一时有点恍神。 气氛陡然就这样奇异起来,有点暧昧有点上头。 过了片刻,容湛握住她的手,浅浅一笑:“你这是在怕我吗?” 沈千夏内心波澜渐起,抬眸看着他,“我怕你做什么?我是在想怎样才可以让太子的念头打消。” 她避开话题,随意寻了个借口,正好这事也是当下急需解决的。 容湛轻轻抚着她的手,眉宇微微拢着,“这件事不可能打消他的念头,他借着消除水患的幌子,不过是想对付司徒澈,不惜付出惨烈代价。” 沈千夏想着司徒澈到底是让容夜忌惮之人,不管前世今生,他都将司徒澈当做妨碍他大业的绊脚石。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而允阳有你们三个,确实有点拥挤了,他想铲除的不只是司徒澈,还有你吧!” 他勾唇笑了笑,眸光熠熠,“我可算不得虎,他们两个倒是可以那么称呼。” 忽然这么谦虚低调了… “可司徒澈与你关系好啊,在他眼里,你们就是一条船上的。” 容湛眸光渐凉,语气有点沉:“他不顾后果,只顾私利,终将自食其果。” 沈千夏寻思着,司徒澈背后的势力究竟是什么?能让容夜将他如芒刺在背。 仔细回想一番,允阳看似没有什么大的家族,可这样一座兵家必争之地,不在朝廷的管辖内能做到如此,背后肯定是有强大背景的。 南晋但凡大点的家族都被世人知晓,这样默默隐于世间的倒是极少。 思忖片刻,她忍不住问道:“司徒家是允阳的大家族吗?不被外人所知的世外高人?” 容湛握紧她的手,微微点头:“我猜想是的,不过未曾仔细调查过。” 沈千夏内心震了一下,果真是如此,大隐隐于市,高手真是存在民间啊。 她继续问:“你对他就这么信任吗?甚至不调查底细的?” “真要调查他其实并不难,不过没有那个必要。”他回答得很坦然,目光从容淡定。 沈千夏哑然,容夜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去查他的底细,最终只是查到他的真名是司徒澈。 可容湛说调查起来并不难,真如他所说,莫非真是只有他想不想去探究的事情,没有他查不到的? 她觉得容湛即使不查,应该也是略知一二的。 良久后,一阵困意袭来,沈千夏眯了眯眼眸,露出一副疲乏之态。 容湛揽着她躺下,拉上薄毯盖在两人身上,这些动作做得很自然,她原先的那丝紧张感已经消散。 容湛压制住暗涌的情绪,规矩的搂着她,“睡吧。” 第542章 本王知晓的也是如此 沈千夏乖顺地窝在他怀里,很快便入睡。 屋外雨声依旧,雷声轰隆,苍穹像是被开了闸,没有收住的态势。 不知过了多久,容湛将她轻轻放在一旁,起身披好外袍,随后出了房间。 客栈不远处,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云初坐在外室守着。 见到撑着伞而来的容湛,连忙站起微微行礼:“七王爷,您来了,我家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容湛淡淡回应,将伞收好后,踏上马车。 云初接过他手中的伞,推开轿门。 马车里面的空间很大,一张精致的桌案放在中间,左上角的香炉内燃着熏香,气味极淡。 桌子上摆着一个棋盘,司徒澈端一身月白色衣袍,如玉的容颜泛着淡淡的清冷,他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正捏着一颗白玉棋。 听闻动静,司徒澈掀眸瞧了眼门口,语气淡淡:“看来我打扰王爷休息了。” 容湛在他对面落座,斜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棋盘,“深夜来此,你有何事要问?” “沈千夏呢?”司徒澈开门见山,平静地看着他。 容湛神色未动,凉薄的唇轻启:“她睡了。” 司徒澈的眸底划过莫名,清淡的脸上有了细微的涟漪。 “你早就知道她与沈暮雪的生辰是对调过的?” 容湛点头。 司徒澈又问:“她真的是四月初九?” 容湛怔了一下,捻起一颗黑子轻轻放下,“你在怀疑什么呢?你两次去钦天监暗访,看到的又是什么?” 司徒澈忽觉心口压抑,神色沉了几分,“那个臭天师好像早有防备,我看到的就是四月初九。” “顺宁十九年四月初九。”他补充道。 “本王知晓的也是如此。” “我有种感觉,沈千夏根本不是那天所生,期间被人做过手脚,我顺便调查过臭天师的底细。” 司徒澈音色清冷,周身萦绕着丝丝寒凉。 容湛顿了一下,问道:“可有发现?” 司徒澈神色微凛,“他那天师的身份是在七年前才被人知晓的,而在那之前一片空白,他必定还有另外的身份,我的人还在继续追查。” 容湛闻言,没有过多的诧异,“掩饰得再好也会留有破绽,月圆之夜,本王与他交手时,他有刻意收敛武功,像是怕被发现什么。” “那就更加可疑了,沈千夏的身份或许是我猜想的那般。” 司徒澈眸光流转着光芒,眉宇舒展几分。 这样的神情并不多见,他与生俱来的那股寒凉霎时消散几分。 容湛勾唇说道:“你看上去心情不错。” 司徒澈抹开一丝笑意,仿若春暖花开,静默下来。 容湛难得见到他这般,虽然心里能猜测他几分,可依旧有几分惊异。 在司徒澈脸上没有过多的波澜,只是细不可察的微妙转变,可就是这样看似平淡的反应,一定是因为无比欣喜之事吧。 容湛没有继续问。 司徒澈也没打算再说这个话题。 他拿起旁边的酒壶,又拿出两个酒樽,随后慢条斯理地斟满两杯酒。 动作流畅自然,那极其细微的颤抖悉数落入容湛眼中。 第543章 他是冲我来的 容湛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樽,轻轻抿了一口。 司徒澈则是一饮而尽,眸光染着一层迷雾,不知在想着什么。 须臾,容湛转开话题,淡淡地说:“太子打算放弃漓河以北,你可做好万全准备?” 司徒澈拉回神思,将酒樽放在桌案上,冷冷一笑:“他这次是冲我来的,我当然要奉陪了,顺便送他一份大礼!” 容湛笑了笑,手指轻敲着桌面,视线落在棋盘上。 嗓音惯有的清寒温凉,“平时让你参与些许政事,你都是云淡风轻,这次却主动迎面而上,倒是非常难得。” 司徒澈一怔,斟酌着容湛这话的弦外之音,调侃道:“七王爷莫不是怪我以前不够尽力帮你处理事情?” “当然不是,只是忽然觉得你厚此薄彼罢了。”容湛漫不经心地说着,脸色没有任何波澜。 “厚此薄彼”?司徒澈轻声重复着这个词,目光划过黯淡之色,“做这些还远远不够。” 他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越发痛了。 容湛心领神会,扬眉淡淡一笑:“比预想的结果要好不就是惊喜吗?何必还纠结过往?” 司徒澈蓦然怔住,眸光凝结,紧紧盯着容湛,“你已经确定了什么?” “不确定什么,现在不是都在猜测吗?”容湛邪魅地笑着,微眯着凤眸,一副闲散的模样。 司徒澈目光一凉,“待这件事一过,我就会彻查沈千夏的身世。” “你可以从沈家那个姨娘开始着手,不过她这么多年没被灭口,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套出话来。” “是吗?什么能让她三缄其口,我就让她因为什么而崩溃!” 容湛顿了顿,温凉地说:“千夏很在意沈臻的安危,你悠着点。” 司徒澈微蜷着手指,神色未动。 容湛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唇畔勾起浅笑的弧度,然后起身,“那本王就先预祝你旗开得胜,将水患一事顺利解决。” 司徒澈自顾自地喝酒,轻飘飘地说:“你不也是为这事而来?想必心里已经有底了吧?” 容湛刚转身推开轿门,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就是来当陪衬的,有你们在,允阳肯定能安然度过这次劫难。” 司徒澈轻轻挑眉,喉间缓缓溢出两个字:“你们?” 容湛的眸光闪着意味不明,缄默不语,随后淡淡地收回目光,然后转身离开。 司徒澈思索片刻,轻声唤道:“云初。” 云初应声走进马车内,躬身问道:“公子,请问有何吩咐?” “你速回司徒家,让玄风阁调查沈家姨娘苏沁阳十三年前的所有行踪。” 云初内心一惊,他家公子有多少年不曾动用过玄风阁了? 现在忽然去调查一个姨娘,莫非与沈千夏有关? 他腹诽片刻,微微颔首:“是。” 司徒澈继续说:“还有陆子瑞手中掌握的东西,去设法找出来。” 云初露出诧异之色,调查与沈千夏有关的事情可以理解,他找那个北越人的东西做什么? “公子,陆子瑞今夜被七王爷所救,想必七王爷会管这事的。” 第544章 你质疑本宫的决定? 司徒澈掀了掀眸,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现在的心思或许不在这些事身上,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云初心思玲珑,立即恍然,七王爷身边有美人相伴,的确分不开身做这些。 不过他觉得是自家公子什么都赶在前面做了,所以七王爷没有后顾之忧才是。 不多时,云初驾着马车徐徐离开。 司徒澈透过窗口看着外面一片水泽,眉心渐渐收拢。 翌日,天还未亮,容夜的门被敲响。 容夜醒来的同时,沈暮雪也被敲门声吵醒,她眸底闪着不耐,温柔地问:“殿下,谁这么早找您呢?您还没睡多久啊。” 容夜没有打理她,起身朝门口走去。 沈暮雪咬着唇,手指紧紧拽着锦被,心情无比复杂。 她冒雨来到允阳,对他千依百顺,尽力讨好,可他对她依旧是十分冷漠。 昨夜住到客栈,住在一间房,她当时激动万分,以为他会与她行夫妻之事,可是他却和衣而睡,连她的边都不挨近。 她主动亲近他,他都无动于衷,就扔给她一句“累了。” 即使心中委屈,沈暮雪还是穿好衣服,跟着走向门口。 敲门的是莫庭,神色凝重,眸光依旧是阴鸷得有点冷沉。 他朝容夜和沈暮雪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容夜淡淡地说免礼,“什么事?” 莫庭顿了一下,垂眸禀报:“漓河以北的百姓都不肯搬走,而且他们极力反对开水闸,已经有不少刁民在河边围堵闹事。” 容夜神色一凛,冷冷地说:“劝不动那就不必管他们,本宫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 他身后的沈暮雪愣在原地,瞬间就感受到刺骨的冷意,心不由得颤抖起来。 她第一次觉得太子似乎是个很可怕的人。 可转念一想,他的身份不得不让他如此,手段必须狠辣才能让人信服,这才是他的魅力所在。 沈暮雪上前一步,站在容夜身侧。 莫庭闻言震了一下,出言询问,“殿下,漓河以北几十万百姓,要搬走集中安置本就困难,您真的不打算再考虑其他对策?” 容夜神色深沉下去,淡淡地扫向莫庭,“你质疑本宫的决定?” 莫庭心下骇然,连忙低头:“属下不敢,只是水闸一旦打开,将会生灵涂炭,此举实在有点让百姓失望啊!” “闭嘴!”容夜喝斥道,脸色难看至极,目光冷芒阵阵,“你不也说了是一群刁民?何况本宫保的是上京地界的安危,孰轻孰重,莫非还要本宫强调一次?” “何况成大事者,岂能有妇人之仁?” 莫庭怔愣片刻,微微颔首:“殿下考虑周全,那属下再去劝说他们赶紧离开。” 容夜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须臾,他转身走进房间,沈暮雪将门轻轻关上,默默跟在他身后,心下一时忐忑。 容夜忽然转身,沈暮雪一时不察,往他的胸口撞了上去。 心猛地一怔,抬起氤氲的眸子注视着他,希望能得到一丝柔情。 第545章 有得必有失 容夜神色平淡得没有半分感情,看了她片刻后,沉声问她:“不知太子妃觉得本宫的决定如何?是否会丧失民心?” 沈暮雪僵了僵,他这忽如其来的问题一时让她手足无措。 自己如果如实回答,是不是算干涉朝政啊? 可是如果不回答,太子又怎么能知晓她的见解呢? 权衡之后,她莞尔一笑:“太子的决定肯定是对的,您安置了那些百姓,是他们自己犟着不走,怪不得殿下。” 容夜凝着眸光,继续淡淡地问:“怪不得本宫?” 沈暮雪点头:“您考虑的是上京之地,那可是比允阳这地方更加重要,所以您的决定是明智之举,怎么也不可能丧失民心的。” 他冷哼一声,“本宫从未在意过那些。” 沈暮雪试图靠近他,伸手揽住他的腰,声音无比温柔:“是啊,殿下何需考虑那么多,如今迫在眉睫,必须采取措施才行,凡事有得必有失。” 容夜神思飘远,眼底杀意尽显,他在意的从来不是民心,而是那些挡他道路的荆棘。 允阳这块地明面上看似属于他,属于东宫的管辖,可他清楚自己掌握的不过是个空壳子。 而允阳幕后到底是七皇叔,还是他身边的东篱公子在掌权,他却怎么也查不清楚。 并且那个东篱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竟然一点眉目都没有,连半分底细都探不到。 甚至连他的真名都不曾查到。 既然什么都被蒙上一层迷雾拨不开,那就只有将其毁灭,正好可以除去七皇叔的重要羽翼。 思及此,容夜心中的杀意更甚,周身的寒凉越发浓烈,屋内的气氛霎时凝结。 沈暮雪的手蓦然僵住,感觉到他发生的变化,心剧烈地扑通跳着,仿佛就要跳出来的一般。 她定了定神,舒缓一口气,开口询问:“殿下,天还没亮,不如再休息一会,白日里还要去处理事务呢。” 容夜轻轻推开她,神色不明,语气清寒:“不必,本宫要出去了。” 沈暮雪心底划过失望,可她从上京追来,被如此对待怎么能甘心? 特别是想到他曾温柔地对过自己,想到榻上的缠绵,想到他对自己的一切,莫名地想抓紧他。 沈暮雪再次拥住他,“殿下…” 容夜没有等她说完,用力推开她,淡漠地开口,“你离本宫远一点!” 她心口倏地揪紧,神色怅然,垂着眼眸,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还想争取什么时,容夜已经夺门而去,只留下嘭地一声,回声久久不曾散去。 沈暮雪呆立在原地,木讷地望着禁闭的房门,心中五味陈杂。 她这真的是被嫌弃了? 太子对她只是有短暂的新鲜感,现在已经厌烦了。 这时,听到动静的青莲和墨玉跑了进来,见到六神无主的沈暮雪,她们顿时了然。 墨玉心直口快,忍不住说道:“太子妃,殿下正为这些事烦恼,您在此时提其他不想干的事情,不是扫他的兴致吗?” 沈暮雪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也是不相关的事情? 第546章 顺着他的心思 青莲拉住墨玉护在身后,连忙劝慰沈暮雪:“太子妃,殿下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对你疏远的,您别忘了自己前来允阳的目的才是。” 沈暮雪忍着一口气,攥紧拳头,委屈不已:“我何时吃过这种苦,不仅淋雨,还身陷那种泥泞地中,双腿浸泡在水里。” “可是殿下他看不到我的付出,他对我的所有都视而不见,我怎么能不恨?”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从来不舍得她受委屈,什么事情也不需要她做。 就连练武,都是让她学的比较轻松简单的暗器,这辈子没有吃过什么苦。 可是到了允阳后,虽然才短短十来个时辰,可她感觉所受的罪是很难以承受的。 她的苦压在心里,没有人诉说,太子还对她那样冷淡。 青莲继续安慰:“太子妃不要太心急,您只要顺着殿下的心思,定能得到他的青睐。” 沈暮雪极度不甘心,没好气地问:“我还要怎么顺着他的心?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青莲压低声音提议道:“殿下此刻正为水患的事心急,这么早出去也是因为有人闹事。” “您可以前去协助他,帮忙安抚那些闹事的百姓,说不定太子能正眼相看,也能体现您的大家风范。” 沈暮雪目光一亮,她真是一时糊涂了,这才是她来允阳该做的事情啊。 她不就是要让太子刮目相看吗? 可是一想到那到处泥泞不堪的地方,心里就瘆得慌,就无比嫌弃。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雨依旧在下着。 沈暮雪重重地叹了口气,“拿雨披吧,我去找太子殿下。” 青莲松了一口气,墨玉连忙去准备雨披雨鞋。 ** 沈千夏醒来时,容湛已经不在旁边,她坐起身子,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雨,揉了揉太阳穴。 她睡得似乎有点久,而且很沉,一整夜不曾醒来过。 须臾,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容湛端着早膳进入房间。 “醒了就先起来洗漱,再吃点东西吧。” 随着他进屋,一股馥郁的香气跟着飘了进来。 沈千夏拿起外袍穿上,笑着说:“你起那么早就是做吃的去了?” 容湛点头:“嗯,你这几日没休息好,又太劳累,该好好补补身子。” 沈千夏走到桌案前,望着用红枣红糖做的羹汤,凝了凝眉:“大早上的就让我吃得这么甜?” “等会再吃点别的。” 容湛边说着边拿着洗漱用品给她,桌案上已经准备好清水。 沈千夏被他的贴心再次动容,她敛住心神,端着水走向屏风后面。 用完早膳,容湛得知河边发生的事情,目光渐渐凝固。 漓河以北的众多百姓,知晓容夜的决定后,情绪比较激烈,于是聚集在水闸口处,试图与其理论。 东宫的侍卫开始还有所顾忌,怕伤及无辜,可是在形势难以控制之时,竟然要大开杀戒。 关键时刻冒出许多普通百姓装扮的高手,出手都是以一敌十的精锐,东宫的侍卫们被打得节节败退。 容夜正在气头上,打算不顾水闸口下游聚集的人群,要下令开水闸泄洪。 第547章 还能拖住多久 沈千夏听到这些,内心泛起点点涟漪。 那些百姓本就因为灾情困扰而心情烦闷,再听到容夜要放弃他们,必定是心寒失望不已。 容夜不知是怕夜长梦多,还是恼羞成怒,所以急着要开闸泄洪。 他一直以来表露出的是冷静稳重狠厉,这件事实则也能看出,他本质上就不是什么善类。 漠视他人生命,将其视如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容湛与司徒澈强大的气场与势力,让他的狐狸尾巴再也藏不住。 如鲠在喉,他想摧毁一切阻碍他的人。 世间之人,都有自己最在意的东西,亲情,知己,红颜或是金钱权贵。 而容夜最在意的就是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为了它,牺牲任何东西都是值得的。 哪怕是他付出满腔感情的清云公主… 夙远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后,等着容湛说话。 沈千夏也拉回思绪,看着容湛反应。 容湛神情从容淡然,目光锁定沈千夏,与她对视着。 她微挑着秀眉,侧眸淡淡地问夙远:“还能拖住太子多久?” 夙远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容湛。 容湛眸底闪着浅淡的笑,一抹温润晕染而上,清浅开口:“设法拖住太子一日时间,今夜子时过后应该可以给他个惊喜。” 夙远明白些许,拱手应允:“是!” 话落,他迅速离开,身形快如闪电。 沈千夏刚平静的心绪再起波澜,今夜子时? 他是知道什么? 或者说什么都是瞒不过他! 容湛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想出去看看吗?” 她点头说好,两人拿着伞走出客栈。 雨有了片刻的停歇,乌压压的云拼命往下压着,整个苍穹无比阴暗。 地上的积水因为雨停不再增加,略微有消退之势,地势低的地方依旧是一片汪洋。 水中漂浮着一些杂物,从树木间漂流而下。 镇子的街道上比起昨日热闹了些许,都在忙着清理门前的污物。 没有那种流离失所,呼天喊地的情景,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甚至在那些人脸上,看不到过多的情绪,平平淡淡,冷静从容。 沈千夏不禁暗自佩服司徒澈,允阳算不得繁华,可是被他暗中治理得坚不可摧。 她想,允阳这些泰然自若的百姓,派上用场时大抵是不输侍卫禁军的。 容湛带着沈千夏来到地势高点的山坳上,漓河两岸的情形尽收眼底。 不久前还风光秀丽的地方,变得满目苍痍,不禁令人唏嘘。 她望着那滚滚河水,叹道:“这样一场灾情,损失大概是不可估量的吧?” “允阳多年来不曾有过这种情形,若不是司徒澈治理有方,不慌不乱,只怕现在是得乱成一锅粥。” 容湛点了点头,对司徒澈的能力从未怀疑过,“只要水一退,就会很快恢复生机,现在初夏时节,还能赶得上农种。” 沈千夏静静地将目光落在漓河南岸,相比北边,更加显得荒芜。 只是似乎太过于平静… 她嘴角微微勾起,浮出一抹清浅的笑。 第548章 你对我不够坦白 容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下淡然。 沈千夏挪回视线,不经意地说:“传闻青城山有几个世外高人,从不轻易出山,可是一旦出来,出手便是不凡。” 容湛闻言怔了一下,侧身凝着她,浅浅一笑:“你不是就认识风逸和龙道士吗?或许还有其他?” 沈千夏目光微动,盯着他细微的神色,“龙道士?那可是赝品…” 她的话忽然顿住,凝了凝眉,欲言又止片刻后继续说:“至于风逸,上次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请他帮忙,他却毫不犹豫答应了。” “说来也挺奇怪,虽然他那些理由冠冕堂皇的,可总觉得哪里有点怪异。” 容湛轻笑,将她拉近自己的身旁,惯有的磁性嗓音在她耳畔徐徐散开,“是你魅力大,别人愿意帮你,这一点都不奇怪。” 这是什么逻辑? 她微微抬眼,好笑地看着他,“我猜测不会那么简单,但我直觉告诉我,你应该知道实情,所以你对我不够坦白。” 容湛心口一窒,眉心突突跳了几下,“是我。” 他目光灼灼,语气柔和:“风逸与我是旧识,我事先跟他说过。” 沈千夏愣住,嘴角淡淡的笑凝固,美丽的桃花眸泛着点点星光。 “真的是你啊,你这深藏不露的本事,比司徒澈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他的手伸向她身后,圈住她的腰肢,低头凝视她,“即使我不说,他也是会答应你的。” 沈千夏没有否认,若是风逸知情,多少会碍于师父的薄面。 当时试着让他帮忙,不也是仗着自己有这个幌子? 她的沉默,却让容湛莫名有种紧张,“你生气了?” 沈千夏摇头,笑得如醉人春风,“有什么好生气的?有人默默相助,不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吗?” 容湛搂紧她,下颌轻轻抵在她额头,轻声道:“那我以后什么都对你坦白。” 他的话轻柔得如潺潺流水,却坚定地刻在她心尖。 沈千夏闻着他特有的清淡香气,脑子有片刻的空白,深吸一口气后,手缓缓上抬,回拥着他。 “我就是好奇随口一说,你怎么就说得要坦白一切似的?” 容湛轻吻着她的额头,“好奇?那我似乎更应该知无不言了。” 沈千夏笑而不语,他出身在皇家,任何事情谨慎都是情理之中。 其实她也能猜测出一二,说不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她自己不也有一些事情,深深藏在心底吗? 乌云越积越厚,天际的闪电似要将苍穹劈开。 雷声过后,雨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容湛松开她,拿起挂在树枝上的伞撑开。 暗影洒下,眼前更加昏沉了,雨珠打在伞上,然后滚落在地。 沈千夏看了眼天色,“暴雨快要来了,我们还去河提上看看吗?” “你回客栈休息,我去看看就好。” 她再次瞟了眼河的南岸,远远看去,只有奔腾的河水不断拍打着。 容湛将沈千夏送回客栈,便转身离开,青色的伞下,他的衣袍被风卷起,步履从容而平缓,只是一个背影却宛如画卷。 第549章 我还不至于糊涂 “脱离柳家那棵大树,又攀上七王爷这棵高枝,沈三小姐果真是好手段啊。”狂妄且带着几分酸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沈千夏回身,淡淡的目光扫过去,陆子瑞依靠在门框上,脸色有点憔悴,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裳。 明明落魄至此,却睁着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看来陆公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应该再多些杀手追你才是。” 沈千夏思来想去,觉得与他并无愁怨,他开口就呛人的态度,只因为柳家? 貌似她与柳家也没什么瓜葛,也就是当初入选容夜的妃子,柳国公暗箱操作过。 这应该也不是他敌对自己的理由! 陆子瑞神色如常,缓缓上前,走路有点一瘸一拐,姿态端着些许高傲。 他在沈千夏面前站定,淡淡地说:“我孤家寡人,一条贱命,何惧那些心虚之人?” 沈千夏面色平淡,看不出他是那种视死如归的人,“既然如此,他们追杀你时,何必亡命似的逃?躺在地上两手一摊,等着被杀岂不是更省事?” 陆子瑞一噎,面色僵了僵,语凝好半晌才开口:“沈三小姐怼人倒是厉害得紧,难怪连柳国公都不是你的对手。” 沈千夏睨着他,目光充满了寡淡,“看来你也不是糊涂之人,既然知道我与柳家势同水火,为何还如此争锋相对?” “我有争锋相对吗?”陆子瑞语气不咸不淡,一副倔强且欠揍的模样。 沈千夏知道陆子瑞性情孤傲,以为是亲人被害才导致如此,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顿了顿,她的声音如苍穹的浮云,轻飘飘地:“陆公子仇视权贵,好像对所有的富贵之家不满?” “亦或是立场不一样,你是仇视整个南晋,恨自己空有一身抱负,不能替北越分忧,无处施展?” 她眸光平静,语气冷淡,情绪没有丝毫波动,而陆子瑞开始不淡定了。 “你别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自以为是,你们南晋不就是怕我泄露什么,所以杀人灭口吗?” 沈千夏怜悯地看着他,“莫非你都没搞清楚,谁想杀你,又是谁救的你?” 陆子瑞甩了甩衣袖,“我还不至于糊涂!” 那就奇怪了,他将一腔怒气胡乱地撒,莫非以为容湛与太子是一丘之貉? 沈千夏懒得与他解释,是非曲直,头脑清醒之人自能分辨。 她穿过他身侧,踏上台阶准备上楼。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不顾压力,替柔儿洗清冤屈!” 陆子瑞收敛几分高傲之态,一改那含着锋芒的语气。 沈千夏继续往上走着,不曾回头看她,淡淡地扔下一句:“我只是顺带着帮她,你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罪魁祸首还没伏法,柳其霖还在等着自家父亲解救。 不过陆子瑞此人也是奇怪,像是浑身长着刺的刺猬。 他究竟知道什么事情? 追杀他的是容夜还是柳国公? 陆子瑞静静地站在原地,静默不语,望着浑身散发着冷冽气场的她,反而平静下来。 第550章 不用等多久了 沈千夏刚进房间,不讨喜的瓢泼大雨如期而至,对允阳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用完午膳,她走到回廊的尽头处,远远眺望着河水暴涨的漓河。 望月站在她身后,露出担忧之色,“小姐,这样下去,河堤恐怕很快就要不堪重负了。” 沈千夏嗯了一声,眸光如烟般染上一层清淡的薄雾,“不用等多久了。” 望月迷惑不解,抬眸望了眼密布的雨幕,“您是说雨天要结束了吗?” 沈千夏笑了笑:“我可不会观天象,不过应该也快要天晴了。” 望月心想,她家小姐说的肯定不会错,于是放下心来。 片刻后,沈千夏拉回神思,转身朝房间走着。 回廊的另一头,沈暮雪在青莲与墨玉的陪同下,迎面而来。 沈暮雪浑身透湿,还沾染着一些淤泥,头发都在滴着水,脸上的妆容被水浸泡后,有点滑稽之态。 她步伐所过之处,一片水渍,墨玉和青莲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回廊里,顷刻间就湿润几分。 沈暮雪停下脚步,看着闲庭信步,神态慵懒惬意的沈千夏,目光瞬间变得恶毒。 她总觉得沈千夏那似笑非笑的眼眸,是在嘲讽她。 她狼狈至此,可沈千夏却仿若下界的仙子,心中自惭形秽,面上端着太子妃的架子。 沈千夏没有行礼,也没打算跟她说话,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沈暮雪忽然开口,语气尖酸刻薄:“沈千夏,你见到自己的嫡姐,见到太子妃,不仅不行礼,还当做视而不见?” 沈千夏不想搭理,她似乎从未对她行礼过,沈暮雪无非就是想找话题损她。 “现在允阳正遭受灾难,你还有闲情逸致待在这里休息?莫非你把这当成游山玩水?” 沈暮雪不依不饶,朝她怒斥着,真把自己当姐姐,一副教训她的模样。 沈千夏侧眸轻轻扫了她一眼,沈暮雪一直喜欢无事生端,故意找茬。 每次相遇都要设法冷嘲热讽,寻找一波存在感! 她勾起唇角冷寂地笑了笑:“太子妃想邀功,冒雨去帮太子殿下,如此劳辞辛苦,怎么他也不亲自送你回来?” 沈暮雪哼哼道:“殿下日理万机,这不是很正常吗?” 沈千夏的笑意更甚,“太子妃倒是个称职的贤内助,不知那些百姓见到你,是不是感激涕零,不再闹事纠缠了?” 沈暮雪拽紧拳头,想到那些刁民就来气,她好心好意去劝说,非但不领情,自己还差点被他们撵到泥里面去。 此时被沈千夏有意嘲讽,她越发怒恨交加,来允阳一趟,累死累活的,什么收获都没有,还得不到一句好话。 这都是些什么事? 沈暮雪不想失了姿态,朝她扬起脸笑道:“我好歹放下身份前去相助,哪像你不把这水患放心上,只顾着与七王爷谈情说爱?” “孰是孰非,谁才能有资格母仪天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沈千夏进屋将门关上,沈暮雪病得不轻,青天白日就说梦话,她也懒得再听。 沈暮雪看着紧闭的房门,气得直咬牙。 第551章 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千夏走到桌案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桌案上点着熏香,青烟袅袅,轻薄的烟雾萦绕在她周身,倾城的容颜有了几分朦胧之色。 跟着进屋的望月,想到沈暮雪那番话,看到自家主子淡漠的样子,心中实在是意难平。 “小姐,您刚才怎么不怼回去了?她哪有母仪天下的姿态?明明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千夏放下茶盏,侧首揶揄着问:“那你怎么不帮我怼她一番?” 望月撅了撅嘴,“你不愿意与她费神费口舌,我再多此一举,不是正中太子妃下怀吗?所以不敢多言。” 沈千夏笑了笑:“那你生气什么?她就那样迷之自信,活在自己画的饼里,跟她废话无非就是浪费口水。” 话虽如此,可难免气愤。 望月瞧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说道:“您总是这般云淡风轻,太子妃就越发起劲了。” “她爱起劲,可最终气得面红耳赤的还是她,我们也没浪费心力,多好。” 沈千夏转身往床榻走着,一夜好眠之后,白日里还是有点犯困。 想着近日总是容易疲乏,大概是又快到来葵水的日子。 望月见她打算午睡,不再多言,帮她铺好被子后出了房间。 门外的沈暮雪站了片刻后,气鼓鼓地回了屋,墨玉开始忙着准备热水和衣物。 青莲解开沈暮雪已经脏透的衣衫,“太子妃,您先沐浴换身衣服,别老是怄气把身子气坏了,您还得怀上太子殿下的孩子呢。” 沈暮雪闻言一喜,心里估摸着日子,还有几日若葵水未来,就有可能是已经怀上。 想到太子已经临幸过自己两次,怀上的可能性也是不小的。 念及此,她心中原七上八下变得满怀期待。 脸色瞬间转喜,语气也颇为轻快,“你说得对,我只要快点怀上子嗣,地位将不可撼动!这个时候与沈千夏见气,万一有什么,岂不是得不偿失?!” 青莲见她总算开窍,神色略微轻松:“所以太子妃别去招惹三小姐,她飞扬跋扈地,如果冲撞了你可就不好了。” 沈暮雪冷哼:“收拾她以后有的是机会。” 忽然提到子嗣,她想起偏院的顾清如,她想要的不仅是嫡子,还得是嫡长子。 任何人不得在她之前生下孩子,沈暮雪的目光幽暗无比,狠毒与戾气笼罩着全身。 墨玉准备好热水后,朝沈暮雪低垂着眸说:“太子妃,先沐浴吧。” 沈暮雪看着那些换下的脏衣服,觉得浑身都难受,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些脏活了。 这一觉,沈千夏睡到傍晚才醒,容湛这时还没有回来,屋内静谧无比。 屋外有依稀的雨声传来,向来不讨厌雨天的她,也莫名感觉到一抹心慌。 起床后,望月端着晚膳进来。 望月做得很用心,三菜一汤都是她喜欢吃的。 沈千夏没有什么胃口,她心中惦念着南边的河堤,能否顺利将水排出,蚁穴都能溃堤,何况是… 她随便吃了几口,对望月说:“我们去漓河。” 望月哦了一声,很快就准备好雨具。 第552章 无济于事 离子时还有两个半时辰,河水漫过河堤急流而下。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漓河以北亮着许多宫灯,雨幕在灯光映照下,泛着丝丝微寒的光芒。 此时水闸口处依旧是喧嚣无比,侍卫与百姓对峙良久,僵持不下。 水已淹没至他们的膝盖处,且还在缓缓上涨着。 容夜铁青着脸,此时此刻他的决心更加坚定。 若是普通百姓,怎么能拦得住他东宫侍卫? 那些人穿着普通,神态却不慌不乱,井井有条。 几个时辰下来,一个水闸都不曾成功开启。 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袭卷着他。 容夜深沉着眸光,杀意在眸底蔓延,深色油伞下的他显得越发阴沉。 东篱公子,比他预想的更加厉害,此人不得不除! “殿下,您先离开此地,到地势高的地方比较安全,万一水闸不能如期打开,河堤不堪重压出现溃堤,后果不堪设想啊。” 莫庭的声音拉回容夜的思绪,水从脚下淌过,一抹清凉油然而生。 他淡淡地说:“将允阳的守军都调过来,那些刁民再不让开,杀无赦!” 莫庭有瞬间的犹豫,拱手,垂眸直言道:“那些民众之间不乏高手,即使再调兵过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容夜的脸色更加沉闷,语气冷得能结出冰来:“箭在弦上,你想让本宫退缩?” “属下不敢,只是这事太过异常,北边的百姓不愿搬走,南边却已经空无一人,甚至连身在之外都能有序转移。” “那你是什么意思?临时在南边弄个缺口?去殃及上京?” 莫庭怔住,抬起的手僵立半空,一时无言以对。 容夜冷沉的目光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凉意,“今夜就是毁了整座允阳,本宫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莫庭心下骇然,幽森阴鸷的眸光有一瞬的恍惚。 他从未见过太子这样阴暗的这一面,从那晦暗的神色中捕捉到丁点别样的情绪。 太子在害怕着什么! 所以恨不得将其摧毁! 须臾,他莫庭躬身回道:“属下定当尽力而为!” 容夜朝他摆了摆手,淡淡地说:“行不通的话,让东宫所有暗卫强行开闸!” 莫庭没了先前的惊讶,神色未动地应允。 小郭子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视线紧紧看着汹涌的河水,脑补着那奔腾而下的情景。 漓河贯穿着整个允阳,南接上京,北接邺城,一路蜿蜒盘旋,算是南晋的一条命脉。 如果毁掉允阳,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他这是铁了心要将七王爷的腹地淹没啊… 撑着伞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小郭子定了定神,战战兢兢地说:“殿下,那您还是转移到安全地带为妥啊。” 容夜冷嗤道:“就算是整个河堤崩塌,又岂能伤本宫分毫?” 小郭子愣住,这话倒是没错,太子武功高强,要想逃离是轻而易举之事。 他的腿开始有点发软,好像能预见自己在洪水中挣扎的惨状。 雨势稍微减弱,夜幕下的漓河,有种令人莫名心悸的感觉。 水位似乎在缓缓下降… 第553章 是否还要继续拦着 阵阵刀剑声在空气中弥漫,争相不下已对峙良久的双方,最终还是兵戎相见。 那些所谓的“刁民”,武功算不得多好,自保倒是绰绰有余。 东宫的精锐越积越多,呈包围状,手中拿着弓箭,杀气腾腾。 令人的心弦瞬间紧绷。 侍卫们手中提着灯盏,将夜色点亮,神色透着肃杀之气的各人,也显露在人前。 容夜居高临下地看着眼下的一幕,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刚赶到现场的沈暮雪被眼前的厮杀景象惊住,犹如激烈的战场,硝烟四起。 她原本是想来寻找容夜,却被周身激烈的打杀挤进了包围圈。 刀剑无眼,阵阵锋芒在她身边呼啸而过。 沈暮雪顿觉心慌,连忙避开剑芒,躲在青莲背后。 青莲和墨玉护住她,拔剑相迎。 两人皆是由柳家从小培养,身手比一般人要高处许多,周身围绕的人顷刻间被逼退些距离。 沈暮雪心惊不已,却不敢懈怠,挥出袖中的暗器,拼命与那些百姓抵抗着。 她的身手虽不及青莲她们,却也能勉强对抗一二。 特别是瞥见容夜的视线正对着这边,心中的那些惊惧逐渐放下。 她要让太子对她刮目相看。 此时就是很好的时机。 雨水迷蒙了双眼,剑影森森,激起万千水花。 此刻再也顾不得脚踩泥泞,身陷污水。 沈暮雪让青莲与墨玉全力以赴,不得心慈手软,今夜一定要帮太子达成心愿。 东宫的暗卫已潜伏在水闸附近,可是来不及靠近,就被人阻拦,且对方的武功个个都是出神入化。 此时那些弓箭手就等着容夜的命令,蓄势待发。 瞬息之间,气氛变得剑弩拔张,在雨水的衬托下,冷冽到了骨子里。 片刻后,容夜扬起手,冷漠地开口:“本宫最后问你们一次,是否还要继续拦着?” 人群中有人开骂:“你身为东宫太子,未来的帝王,却罔顾允阳百姓的生死,任性妄为,还不如趁早退位让贤!” “对,我们誓死也要保卫允阳,绝不妥协!” “你们早有预谋,漓河对岸曾经也有水闸,前段时间却莫名被堵塞住,就是想逼得我们走投无路!” “原来他以前都是装出来的,这才是他的真面目,生死攸关之际,将我们允阳推往水深火热的深渊!” “还不如让位,让能者居之!” “……” 怒骂声此起彼伏,伴着轰隆的雷声,散开在湿润的空气中。 容夜因为气愤,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眸光冷寂得令人心悸。 河对岸的沈千夏,听着隐约传来的喧嚣声,眉心渐渐收拢。 不管是容湛还是司徒澈,即使隐藏的势力很强,也是向来低调。 可那些人喊出来的话,明摆着是对容夜不敬,告诉众人他们背后的主子,存有谋权篡位之心! 正思忖间,不远处一抹身影闯入眼帘,撑着伞,步伐平稳淡定。 水位渐退以后,地上泥泞不堪,可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姿。 沈千夏缓缓上前,路很滑,她走得小心翼翼,在距离他三尺开外时,还是不小心差点滑倒。 第554章 比想象中更加高深莫测 伞滑落在地上,沈千夏精准地落入容湛怀中。 她顺势抱住他,脸在他胸口蹭了蹭,“你这大半日一直在这里吗?” 容湛一手撑着伞,一手拥着她,轻声说:“你不放心这边,我就一直在这守着,顺便看下还有没有什么纰漏。” 沈千夏的手将他圈紧,他总是能知晓她的想法,然后默默地替她解忧。 河对岸的声音依旧此起彼伏。 沈千夏微微抬眼,凝着眸光,疑惑地问:“是不是混进其他人了?想故意放大此事?” 容湛低头凝着她,神色未动,“总有人想混水摸鱼,不必管他们。” 沈千夏扬眉浅笑:“这都是你们预料之中的吧?否则怎么能容忍他们言语上如此放肆?” “话糙理不糙,他或许不曾意识到民心如何重要,今夜算是给他点教训吧。” 他淡淡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温凉,事实上他对容夜已经算仁慈了。 沈千夏松开他,侧眸看向对面,点点灯光闪烁,依稀能见人影朦胧地晃动着。 “这边没问题了吧?”她轻轻问着,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河面,然后落在漓河南边。 放眼望去,漆黑的夜幕下似有极淡的银色铺洒。 容湛揽住她的肩膀,“放心吧,还有半个时辰,什么就都解决了。” 沈千夏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那我们现在去对面,太子只怕要气得呕血吧。” 容湛勾唇,弯起一抹邪妄的弧度,“好。” 他的话音落下,揽紧她往河对岸飞去。 他的轻功很好,隔着水面两三尺的距离,她没有一丝心慌的感觉。 不多时,他们飘落在地,之前漫过河堤的水渐渐消退。 容夜发现他们时,目光顿了顿,立刻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转身看向河面,正疑惑时,莫庭神色匆匆而来。 他朝容夜躬身行礼后,略微凝重地说:“殿下,下游的水位正在急剧下降,漓河以南有被淹之势。” “怎么可能?这里的水位还平着河堤,下游怎么可能下降?” 容夜阴沉着脸,拳头蓦然握紧,幽暗的眼眸越发深冷。 莫庭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这事的确怪异,似乎有障眼法蒙蔽大家的视线,实际上水已经在往南边排出。” 容夜豁然,随即连连冷笑:“他果然比本宫想象得更加高深莫测。” 话落,容夜抬步往水闸口处疾步走着,大声吩咐:“放箭!挡我者死!” 倏地,一道闪电劈下,雨势再次加大,天地间一片混沌。 随着容夜的话一出,箭矢铺天盖地袭来。 一阵阵惨叫声响彻夜空,血腥气扑鼻而来。 沈暮雪彻底呆住,她还被围困着,在为他拼命创造条件,现下他一声令下,完全没有顾及她的安危。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怔愣的片刻间,一支箭矢插入她肩膀,一抹刺痛迅速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呼痛出声。 青莲和墨玉皆是诧异,可是容不得她们多想,持剑飞舞着拦在沈暮雪面前,挥掉如暴雨般的箭。 容夜踮起脚尖,飞身而起,朝水闸处飞去。 容湛与沈千夏对视一眼,眸光冥冥。 第555章 她很聪明 容夜此刻的心已经愤怒到极点。 他终究是低估了允阳这些民众,他现在怀疑那些人只怕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将士。 这种想法令他内心骇然,一直在自己手中掌控的地方,却好像什么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他在水闸处落下,眸光幽暗无比,浑身的冷冽肃杀迅速融入到周身的空气中。 沈千夏侧眸看向容湛,“太子生性多疑,见到那些百姓都身手不凡,肯定会起疑心吧?” 容湛淡淡一笑:“你不是说混进其他人了吗?那就把锅还回去好了。” 沈千夏瞧着他腹黑的模样,顿时恍然,目光落在那些装扮并无差异的人群身上。 粗略一看确实没什么区别。 细细一品,还是能发现些许端倪,武功的路数还是有区别的。 她再次看向容湛:“莫非是北越混进的奸细?这北越王的手伸得够长啊,他这是铁了心要离间你和太子呢!” 他点了点头,语气闲散,像是说着极其平常的事:“或许不止是北越,这成千上万的允阳百姓,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沈千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倒是淡定,说得好像是太子四面楚歌,你们却安然无恙。” 容湛神色淡淡,无波无澜的目光锁住如地狱修罗而来的容夜。 “对他来说,不管你怎么做,他都会有疑心,本就没什么区别。” 他的音色很冷,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那种睥睨且淡漠的气势,令人心颤。 沈千夏有片刻的怔忡,眸光泛着淡淡的恍惚。 功高震主,早除免灾,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纵使容湛战功赫赫,低调而不请功,不参与朝政大事,不手握朝中兵权,都难逃被怀疑的命运。 帝王之心,制衡之术,从来都是血雨腥风,暗潮汹涌。 沈千夏静静地凝着他良久,心中莫名复杂起来。 不远处的山坳上,司徒澈负手而立,衣诀沾染着些许雨水,随风轻轻拂动。 云初立在他身后,将伞高高举起,偌大的伞将司徒澈的头顶遮了个严实。 自从他的心疾越来越频繁,云初的心也时刻提着,明明是冷淡坚韧到骨子里的人,一旦犯病却弱得令人疼惜。 看着远处不太清晰的战况,云初说道:“公子,事情都已安排妥当,您安心休息就是,何必冒着雨出来?” 司徒澈眸光微闪,声音比起往日的清冷,如春日百花开,“她很聪明,我想见见太子吃瘪的样子。” 云初一时摸不着头脑,迷惑地问:“沈姑娘聪明与太子吃瘪有何关系?这不都是你和七王爷暗中阻拦吗?” 司徒澈极浅地露出一抹笑意,音色如轻盈的羽毛,拂动人心:“你以为淡泊名利的风逸是因为什么?恐怕她自己都以为是因为容湛。” 云初转动着眼珠,迷惑接了三两分,莫非那青城山高人,都与沈姑娘有什么牵连? 而通过这段时间自家公子的变化,他有所顿悟,沈姑娘对他的影响是极其巨大的。 他下意识地问:“公子,沈姑娘是您要找的人吗?” 第556章 我只是沾光而已 司徒澈微微一怔,似有寒霜染着的迷眸泛起淡淡柔和,压低着声音说:“希望她是吧…” 云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家公子这是还不确定吗? 不过再联想到他动用玄风阁,心想应该也是与此事有关。 否则何必去调查一个区区沈家姨娘! “我已飞鸽传书回玄风阁,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司徒澈淡淡嗯了一声,清冽得仿若瑟瑟秋风,透着一抹荒凉感。 云初不免暗叹,不知是沈千夏隐藏得太深,还是背后捣鬼之人太阴暗,竟然得让他家公子动用玄风阁。 若沈千夏真是他在意且要找的人,怎么不早点启用司徒家的势力?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眼见着河水逐渐下降,云初面露喜色,“果然如公子所料,子时将近时会有奇迹出现。” 司徒澈微扬着嘴角,视线落在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上,“没有什么奇迹,早在雨季来临前,她就已经开始准备。” 云初愣住,“您是说七王爷?还是谁?” 司徒澈没有说话,侧身往河边走着,月白色长袍翩翩诀起,仿若不染尘世的仙人。 雨停歇下来,云层不再堆积,有缓慢消散之势。 清风徐来,夹杂着淤泥与河水的气息。 容夜与东宫暗卫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没有将水闸打开。 面对如铜墙铁壁的蒙面黑衣人,他一时分辨不出,他们究竟是容湛还是东篱公子的人,或者是还有躲在暗处的势力。 可这些对他而言已没有什么区别,他要让他们今夜都丧命于此! “你就这样站在干岸上看着,不担心他对你恨之入骨吗?” 沈千夏漫不经心地问着,视线飘忽不定地扫过几处被雨布遮住的地方。 容湛视若无睹,泰然自若,无声之中透着了然于胸。 他能如此淡定,离不开她的运筹帷幄,先发制人。容夜到现在恐怕还以为这些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吧! 他唇角舒展开浅浅笑意,“你真是个妙人,令我不动心都难。” 沈千夏心口一动,调侃他道:“这种情况你还能把情话张口就来?果真是心大!” 容湛炙热的眸光凝着她,深情得能溢出水来,“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低调,我现在好像明白,风逸会听我的或许是因为你。” 他不得不承认,沈千夏拥有的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只怕是有些东西连她自己都一知半解。 上元节夜遇见沈千夏时,以为她只是想逃离容夜的束缚,虽然知道她隐藏着锋芒,却不知道那些锋芒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她看不上任何人,只是将他当作能甩掉容夜的势力。 那时候的她兴许并不知道身边卧虎藏龙,遇事时她只需随意开口,就能迎刃而解。 他向来不参与朝堂内斗,何况是家族之间那些纷争,自从遇见她,很多初衷也随之改变。 沈千夏侧身避开他的目光,打着迷糊,“你知道我只是沾光而已,大抵上是遇到了志同道合之人。” 容湛徐徐低笑:“不管怎么说,我是捡到宝了。” 第557章 后果不堪设想 沈千夏侧眸讶异地盯着他,不应该是她捡到宝了么? 她顶多算是沾别人的光… 沉默一会后,容湛的视线落在河堤某处,寒凉地说:“他真是狗急跳墙不顾后果了。” 沈千夏嘴角泛起冷意,“他不会得逞的!” 容湛抿唇不语,握紧她的手,他掌心的温度从她的手往全身弥漫开来。 容夜在屡次试图开闸未果后,反而开始平静。 他眸光阴冷地扫视一圈,下令暗卫撤退,随即飞到莫庭身边,语气冰凉地说:“不必再恋战,点燃引线。” 莫庭心下一紧,持剑的手顿在半空:“殿下,您可考虑清楚了?引线一旦点燃,后果不堪设想啊。” 容夜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语气夹着愠怒:“莫庭,你三番五次质疑本宫的决定,是何意思?你效忠的究竟是谁?” 莫庭连忙弯腰拱手道:“属下誓死守护殿下,绝无二心!” 话落,莫庭转身飞到河堤边一处地势高的土坡上。 犹豫片刻后,将火折子打燃,掀开几层油布后,微微颤抖着手,缓缓凑近那不被水破坏半分的引线。 他的行动开始不再犹豫,换过几次地方后,几束火花蜿蜒而动,速度缓慢,却透着死亡的气息。 湿润的泥泞并未影响火花的蔓延,在漆黑的夜色下很是扎眼。 莫庭一气呵成地做完这些,吩咐属下们撤退。 此时容夜也带着暗卫们往安全地带转移。 一切来得很突兀,令人猝不及防,甚至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是火药,他们要将堤坝炸掉。” “快逃啊,太子不顾我们的生死,自己先跑了。” “真是心狠手辣,明明水位已经下降,还是要选择这种毁灭性的手段,这种人怎么配当太子!” “……” 谩骂过后,大家顾不得其他,纷纷逃命,从埋的那么多引线来看,火药肯定不少。 就算不被炸死,堤毁之后汹涌而下的河水,对他们来说也将是灭顶之灾! 顷刻间,尖叫声,呼喊声响彻夜空,大家一窝蜂地往地势高处跑。 沈暮雪脸色煞白地看着这一幕,几次差点被蜂拥的人群挤倒。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容夜逐渐消失的背影,嘴里哆嗦着:“太子这是将我抛下,连我的命他都不在乎了?” 已经反应过来的青莲,连忙冲到她身边,在她耳畔惶恐地说:“太子妃,我们快逃吧,柳家研制的火药威力有多大,你应该清楚。” 沈暮雪浑身一震,氤氲的眸光恢复清明,脸上泛着浓浓的苦涩。 柳家虽然会研制火药,可极其稀少,太子竟然要用来摧毁允阳?而且不顾她的生死! 墨玉也赶到她身边,望着那弯弯曲曲燃过的引线,提醒道:“赶紧走啊,否则都会死在这里的!” 沈暮雪闻言,心里越发恐慌,收敛住各种情绪,呆滞地点了点头,抬起步履,转身朝远处的山坳快速跑去。 身形踉跄着,几次差点滑倒,被紧随其后的青莲与墨玉钳住。 她们搀扶着她,一路轻功拼命地往安全地带飞去。 第558章 你就这么相信我? 逃散的人群有的被滑倒推倒,脸上露出绝望与恐惧的神色。 容湛与沈千夏淡定地立于河堤上,望着快要接近他们所处位置的火花,神闲气定,目下从容。 沈千夏瞅着那些四处逃散的人群,一些东宫侍卫慌得乱窜着,一些普通百姓倒是不慌不乱。 此时此刻,放眼一望,各种姿态下,很容易分辨哪些是朝廷的人,哪些是司徒澈的人,哪些是北越混进来的… 沈千夏的视线继续落在火花上,映照在夜幕中,无比绚丽。 她看向容湛,勾唇笑道:“看那引线的走势,我们脚下可能埋着柳家的特制火药,你不害怕吗?” 容湛面色如常,平静地说:“你都不害怕,我怕什么?” 沈千夏扬眉,眸底闪着璀璨星光:“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有什么失误?” 他微微颔首,眉宇晕染着邪妄,显得无比洒性不羁。 “不怕,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陪你一起。” 沈千夏静静地看着他,揶揄道:“哪有那么严重?” 容湛将她拉近,轻声问:“那你可否跟我说说,怎么动的手脚?既然将其阻断了,为何不让引线直接浸水?” “直接将引线毁了,怎么能让大家感到恐惧?怎么让他们看清他的真实目的?” “现在大家都知道是火药了,你以前帮他树立的形象,应该要崩塌了吧?” 沈千夏目光柔和,不疾不徐地说着,他却能体会她一字一句的冷冽。 容湛轻轻笑着,“这倒是一举多得,那埋下的炸药你做何处理了?” 她莞尔一笑:“让人拿回去研究了,柳家为数不多的炸药,怎么也得好好珍惜,利用一番!” 几条引线燃起的火花在他们周围一尺开外熄灭。 夜色瞬间幽暗起来,空气中散发着一阵阵刺鼻的硝烟气味。 沈千夏眉宇的笑意更甚,忍不住赞叹:“不得不说,他们不仅火药做得好,就连防水也是万无一失,几日被水浸泡还能如此完美的燃烧。” 容湛紧紧盯着她,眸底闪着惊异与赞赏,“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她坦言道:“昨夜啊,你出去之后。” 容湛半信半疑,笑着问:“我出去一个时辰,回来时你睡在房间了,莫非能分身术?” 沈千夏指了指河对面:“还有风逸,他才是高手,这些东西可不好找,可是有他在就得心应手多了。” 容湛哑然,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而那些自认为跑到安全地带的各色人群,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爆炸,一时间神色各异。 “怎么回事?” “七王爷在河堤上,莫非是他将引线熄灭的?” “天呐,吓死我了,如果那一块河堤整个被毁,我们这还不一定安全呢。” “是啊,这可多亏了七王爷。” “……” 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也有失望,疑惑与愤恨的。 脸色最难看的当属容夜,他远远瞅着河堤上并肩而立的两人,以及忽然黑下来的火花,胸腔内怒火攻心,双手紧握成拳。 他精心策划,最终给别人做了嫁衣,真是可恨! 第559章 算得上皆大欢喜? 容夜立在山坳的顶端,居高临下地盯着已经趋于平静的漓河两岸,眸光阴鸷得可怕。 从允阳进入雨季开始,他就开始周密谋划,动用东宫及柳家的势力,他就是等这样一个机会。 哪怕是这次连日大雨没有引起水患,他都已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放弃整个允阳,也要将七皇叔与他背后东篱公子在允阳以北的势力一并瓦解。 可是一切事与愿违! 他的心血付诸东流! 现在他不仅让允阳的百姓失望,还莫名地涨了七皇叔的士气。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恨,可气,愤怒! 五脏六腑被各种情绪撑着,像是被架在火上焚烧,每一处都牵扯得无比剧痛。 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眼眶里逐渐泛着一抹猩红。 他身旁的暗卫顿时心惊不已,垂首不语,等着他的雷霆大怒。 容夜身后不远处的沈暮雪,好半晌才从惊惧中回神,在没有等来爆炸声后,心下松了口气。 死里逃生后,整个人的情绪都舒展几分。 沈暮雪瞧着容夜愣在原地许久,朝着他缓缓靠近,心中有太多话想质问,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可是见到他此时的神色,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暗自压下。 她定了定神,露出一个甜美不失端庄的笑容,轻柔着语气:“殿下,漓河的水位已经退了,不用开水闸,也不必炸毁河堤,没有将允阳淹没,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允阳是太子的地盘,他先前要保住南边牺牲北边,是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哪里都不用牺牲,他心里应该是高兴的吧?此时阴沉着脸,都是那群不听话的刁民惹的。 太子的命令他们非但不听,还敢抵抗,怎能不令人气愤? 暗夜下看不清容夜的神色,她见她沉默,又继续劝慰:“那些忤逆的刁民违抗殿下的旨意,着实可恨,决不能轻饶了他们。” 容夜的拳捏得更紧,眸光森森地盯着她,凛冽地问:“太子妃觉得是皆大欢喜?那你认为喜在何处?” 空灵而没有温度的声音,在冷寂的夜空中缓缓散开,语气很轻,却透着冰窖中的寒意。 沈暮雪看着他精致的轮廓,忽略掉周身的凝固,神态颇为小心谨慎。 “允阳是军机重地,一直是殿下与舅父管辖,如果真的出什么问题,损失不可估量。” “现下雨停了,水位也在退,能保住整个允阳,对殿下不正是好事吗?您还趁机看清一些人的真面目。” 容夜冷冷地勾唇,目光落在眼前他曾一心想娶的太子妃脸上,她的话让他胸腔更加烦闷。 皆大欢喜? 他的努力白费,还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他已经郁结难开。 但凡有一点值得他欢喜的地方,何至于气得想吐血? 欢喜的是别人,而沈暮雪看不清形势,马屁一顿乱拍。 这样愚蠢的女子,怎么配与他携手并肩,睥睨天下! 若不是看在柳承的几分面上,此刻他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第560章 她是根本看不上自己 容夜此刻的想法,沈暮雪浑然不知,他的沉默不语,她觉得是种认可,心里莫名有了几分欣喜感。 她壮着胆子靠近他一点,压低声音柔柔地说:“殿下,子时都已快过,夜很深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青莲,墨玉,把太子妃送回客栈去!” 容夜沉着声音吩咐,虽然听不出喜怒,却也感觉不到半分温情。 青莲和墨玉连忙上前,躬身回应:“是!” 沈暮雪一时错愕,脸色刷的就变了,青紫色交替着变幻。 她缓过神来时,庆幸的是现在是深夜,她的尴尬神色大抵是没人看见的。 就算是隔着浓重的夜幕,沈暮雪也能体会到容夜有着不耐烦,于是只好悻悻然地离开。 容夜冷睨着她的背影,紧抿着唇不语。 人群逐渐散去,还有一些骂骂咧咧的,故意放大着声音,生怕容夜听不到似的。 东宫的侍卫拔出剑时,那些人瞬息之间便逃之夭夭。 这时,莫庭上前拱手道:“殿下,事已至此,您别再多想,保重身子要紧。” 容夜的神色微微一动,语气淡淡地说:“你带人去察看下那些埋藏的炸药可还在。” 莫庭应声退下,他身侧的暗卫也悉数消失在夜色中。 偌大的山坳,只留下容夜独自一人,微风阵阵,吹不散他浑身的戾气,良久后,他才缓缓移步,往河堤边走着。 容湛与沈千夏直到河水退到安全的位置,确认万无一失后,才打算离开。 看到迎面而来的莫庭,沈千夏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不经意地瞟向炸药的掩埋处。 莫庭经过容湛身侧时,微微弯腰行礼:“参见七王爷。” 容湛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待莫庭一行人走过后,容湛靠近沈千夏的耳畔,低声问:“你可有准备?” 沈千夏勾起唇角,眸底闪着狡黠之色,“放心,我还留点东西给他们了。” 容湛目光流转,握紧她的手,“我就知道你会考虑周全。” 她回眸瞅了眼那群开挖的人,眸底划过冷意,“太子反正是多疑的,真真假假,随他怎么去猜测吧。” “嗯,我们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带你去万药谷。” 她心尖漾了漾,低垂下眼眸,任他牵着自己徐徐走着。 容夜站在不远处,望着那身姿婀娜,步伐从容的女子,眸底有暗流涌动。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暗想着沈千夏比他估算的更加厉害。 凤命,在他心口不断盘旋,他此时越发笃定,沈千夏才是拥有天生凤命之人。 出奇的,容夜渐渐平静下来,脑海中很多画面开始倒映。 初见沈千夏时,以为她身为庶女是极其自卑的,对他使用手段皆是欲擒故纵,想引起他的注意。 即使她相貌出众,性情吸引人,他在骨子里还是看不起庶女,就连长秋宫的皇后,按尊卑来说,他该尊称一声母后,可他几年来连一声都不曾唤过。 后来他才逐渐发现,她并不是欲擒故纵,是她根本没看上他这个人! 她连东宫太子都看不上! 第561章 不放过任何作乱的时机 沈家名不见经传,若不是有柳家这棵大树,他连正眼都不会看一下,更别说沈千夏区区一个妾室之女! 他的母后曾荣宠后宫,父皇对他疼爱有加,对他趋之若鹜,想进他东宫的名门贵女,数不胜数。 对他不放在眼里的除了王惜洛身份尊贵,苏果是他看不上,谢诗彤病怏怏的犹如鸡肋,不是谢巍的话,他也不会瞧一眼。 而沈千夏不仅不将他放在眼里,还屡次算计他! 此次他来允阳处理水患,结果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必将让其他皇子笑话。 “殿下!”莫庭的声音打破他的思绪,容夜淡淡地瞟向他,问道:“怎么样?东西可还在?” 莫庭颔首:“回殿下,引线是被剪断,炸药还在原地,不过已经被水浸泡得面目全非。” 容夜凝着眉,眸底泛着疑惑,“炸药竟然没被人带走?这可是柳家独门研制的。” 莫庭继续说:“属下开始也很奇怪,可是旁边除了引线被动过外,其他地方没有留下痕迹,那些炸药裹着的包装还在,属下还辨认得清。” “那就说对方只是将这些炸药销毁,没有带走研究的意思?” “属下觉得应该是,毕竟要挪动那些炸药不是易事,稍有不慎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容夜抬眼望了眼苍穹,云层变得稀薄起来,一轮弦月露出尖尖的一角。 天气变化得如此之快,前几个时辰还暴雨倾盆。 他冷冷一笑,“可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容易,这事继续调查,还有那些扰乱朝纲的刁民,都给本宫揪出来!” 莫庭怔愣一下,说出心中疑虑:“属下与他们交手时,发现他们的武功路数有点怪异,似乎除了我们南晋的招式,还有北越的。” 容夜僵了一下,语气寒凉地说:“萧夙寒还真是无孔不入,不放过任何作乱的时机。” 见莫庭还杵在那里,容夜挑了挑眉,问道:“还有什么发现?” 莫庭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如实禀报:“属下还发现五皇子的人,那些大逆不道之言便是出自他们口中。” 容夜目光一冷,“当时鱼龙混杂的,你是如何知晓是容皓的人?” 莫庭从怀中拿出两块腰牌,双手递上:“这是五皇子宫中侍卫的特制腰牌,两人已经在乱箭中被射杀,已是死无对证。” “既然是死无对证,就不能说是容皓的人,先将罪证留着,继续追查!” 莫庭点头应允:“属下明白了。” 容夜重重地叹口气,心中复杂的情绪依旧是难以平复。 他今夜错过了绝佳的机会,以后若是再想剿灭他们,就不再是这么容易的事。 须臾,他朝莫庭挥了挥手,“退下吧!” 话落,容夜也没再停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容夜回到客栈时,刚迈进房间的门,沈暮雪刚沐浴完,见到他回来,心下莫名激动起来。 她连忙迎了上去,笑意盈盈地说:“殿下,您回来了,我去准备热水,您沐浴后好好休息。” 容夜不语,走到桌案前落座,倒了一杯茶。 第562章 怎么可能被淹没了才知晓 沈暮雪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已经屡次吃瘪的她,此时不敢再随意说话。 她走到容夜身旁,默默地站在旁边,心下忐忑不安。 这时,小郭子神色匆匆地过来敲门。 容夜怔了一下,淡淡地说:“进来。” 小郭子踉跄着身子跪倒在地上:“殿下,漓河南岸有多处排水口,此时南边已经被淹没,水正往东郊森林的源头漫去。” 小郭子颤抖着声音,脸色惶恐不安,匍匐在地等着容夜开口。 容夜闻言蓦然惊住,本就不曾平复的心情更加汹涌。 他还真是疏忽了,漓河水位忽然下降,竟然没有想到是对岸河堤的问题。 “本宫有禁军在南岸巡逻,若有异常早就应该发现,怎么可能被淹没了才知晓?” 容夜几乎是吼着出声,眸光仿佛能喷出火来。 沈暮雪被吓得退后两步,苍白着脸,手寻找着椅子的扶手支撑住,才勉强站住。 小郭子微微抬眼,战战兢兢地说:“排水口并不在河堤处,一直延伸到半里地之外,且极其隐蔽不易发现。” 小郭子不太利索地说完,呼吸急促着,心似乎快要跳出来。 容夜腾地起身,周身瞬间有一股股暴戾弥漫开来。 气氛陡然冷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容夜握紧的拳头重重地敲在桌案上,眸光森冷,“谁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本宫的眼皮底下耍花样!” 小郭子不敢断言,吓得不知如何开口,他也觉得奇怪,谁能暗中挖几条地道排水? 还是在被雨水冲刷这么久之后?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抬眸说道:“奴才猜测是不是和之前雅苑的密道出自同一人?” 容夜目光一顿,紧皱着眉,“能有这种通天彻地本事的,只有青城山的风逸。” 提到风逸,不仅是小郭子,连沈暮雪都愣住了。 青城山隐居着不少世外高人,他们远离尘世,不理会世间俗事,风逸便是其中一个。 谁的面子这么大?能让隐居多年的风逸出山。 沈暮雪莫名地就想到了沈千夏,凤命一事她心知肚明,沈千夏才是如假包换。 而且她曾在青城山习武,结实了那些人也不无可能,毕竟她早已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软弱的庶女。 她顿时心慌不已,心中闪过杀念,沈千夏不除,对她永远是极大的威胁。 沈暮雪侧眸,远远看着容夜,他冷沉着脸,一言不发,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良久后,他淡淡开口:“启程去东郊。” 翌日,苍穹飘着淡淡的浮云。 整个允阳脱离浓厚的阴霾,仿若新生一般,朝阳的余晖刚洒下,就显示出一片忙碌之象。 忙着清理淤泥和被水冲散的各种杂物,农田里的水缓缓排出后,开始着手准备播种各种事宜… 沈千夏睡到快中午才醒,用完午膳,走出客栈时,外面的青石路已经被清理干净,阳光铺洒而下,泛着淡淡的荧光。 巷子里恢复了生机,商铺门前都忙着各种清洗,孩童在积水处逗弄着被困的鱼儿。 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第563章 本宫会尽力而为 从怀悠镇到东郊濒临允阳的边界,平日只需一个时辰即可,可容夜在那几个出水口附近转悠了很久,试图寻找出点蛛丝马迹。 看似不大的出水口,藏得不易发觉,可汹涌而出的河水气势如虹,走近不得。 容夜在周围观摩了许久,才发现些许端倪,每个出水口处都有精妙的阵法护着,与雅苑的如出一辙。 果然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能做得这样悄无声息,也只有青城山的风逸了。 停留许久后,一路骑马走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凄惨的画面,为数不多的百姓已经悉数转移。 他们直到傍晚才赶到东郊。 莫庭在前面带路,容夜缓缓跟在后面,神色沉闷,眸光幽暗。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缓缓流动的泥水上,映着点点光驳。 树林里很安静,莫庭忽然拉住缰绳,停下四处张望:“殿下,阵法完好无损,想必这里并没有受到影响。” 容夜环视一圈,寒凉开口:“他们大概就是存着这个心思,将人转移后,想趁着水流寻找,他们以为本宫的地盘那么容易受损,那么容易找到?” 他此时如果还没看透的话,就真的显得愚笨了。 水淹这一边,他们不仅是要保留七皇叔的实力,而且还想顺藤摸瓜,将他东郊这块宝地发掘。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瞧着依旧完好的阵法,整个平静的树林,容夜阴霾的心情总算有了丁点舒展。 容夜骑着马缓缓上前,莫庭默默跟在他后面,等着他顺利进入阵中。 柳国公自创的阵法,不同于战场上一些千篇一律的,想要破解并不是易事,容夜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柳国公事先已经教他方法,他此时也只能被阻隔在外。 容夜勾起淡淡的得意,他还有柳家这个避风港,昨夜见沈暮雪旁边的两名丫鬟身手不凡,他就更加清楚,柳承的势力不可估量。 他朝身后的小郭子吩咐:“你先赶回去告诉柳国公,就说柳其霖的事本宫会尽力而为。” 小郭子连忙应声:“奴才遵命!” “再告诉父皇,本宫马上折返允阳去找寻万药谷,一定会将药王带回上京给他治病。” 小郭子再次点头:“是!” 他心里很是疑惑,柳家出了那事后,殿下一直不曾明确表态过,最多也就是暗示柳国公。 今日怎么忽然提起这事?还是主动去向柳国公示好! 心里再疑惑,小郭子也不敢多问,不过皇上如果知道太子将去寻药王,一定会龙颜大悦的。 小郭子没再耽搁,默默地退到一旁,爬到一匹马上面,从官道往上京城而去。 莫庭见容夜的眉宇舒展开来,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只要保住了东郊的秘密基地,其他的可以从长计议。 须臾,容夜继续往阵中走着,其他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一层水雾弥漫在树林间,天色逐渐灰暗下来。 地上的积水不是很深,漓河虽然被放掉了很多水,对东郊却影响不是很大。 第564章 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 容夜起初担心的是,有人想利用东郊被淹的事借题发挥,派人来查这块地… 现在看来,他心急如焚地赶来,是自己多虑了,是虚惊一场,他好像高估了那些人。 树林里静谧得有点诡秘,往里走一截路之后,容夜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的马停了下来,随后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莫庭虽然不精通阵法,也感受到了一点怪异的气氛。 他握紧手中的剑,目光看向容夜,“殿下,小心有埋伏。” 容夜警觉地聆听周身的异样,心中骇然,若是这里有埋伏的刺客,他们是如何不破阵闯进来的? 他心中刚放下的巨石,此刻压得他喘不过气,自己的想法瞬间被打脸,不是高估他们,而是低估了! 昨夜七皇叔一直在允阳,那能够来破阵的,且有那个能力的,就只有东篱了! 他微眯着阴沉的眼眸,深吸一口气,然后扬起手,尽量平静地说:“大家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跟着容夜前来的,除了东宫侍卫,还有他的十来个暗卫,实力不容小觑。 可是容夜仍然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 莫庭带着众人退到路的两侧,大家相继拔出兵器,屏住呼吸。 他们都是经历过风雨之人,可见到太子的凝重神色后,不由得也有了几分紧张。 夜幕垂笼,树影下更加幽森,夹着浓浓的水汽,虽是初夏时节,却有种透骨的凉意。 片刻后,林中一阵飞鸟扑腾而起,打破沉寂静逸的气氛。 紧接着,一群黑衣人从两侧树林飞出,身形快如闪电,如暗夜里的一只只嗜血的蝙蝠,脸上蒙着可怖的面具。 容夜眸光一凛,淡淡地扫视过去,语气如寒冬腊月,“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黑子男子冷冷地说:“阎王爷派我们来取你的命!” “是吗?那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容夜冷哼,目光泛着阵阵寒芒。 在他的地盘刺杀他,谁这么胆大妄为? 莫庭领着侍卫们上前,将容夜挡在身后。 黑衣刺客们没再废话,拔刀就砍了过来,莫庭扬起剑奋力抵挡,顿时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容夜冷眼睨着那些人,区区十来个人,却个个是精锐,且招式奇特,令人应接不暇。 莫庭也预想不到,论人数,他们多了不止一点点,可战斗力逐渐减弱。 他们在允阳时便已身心疲惫,然后又马不停蹄赶路,遇上以逸待劳的这些杀手,很快就处于下风。 容夜见此,拔出剑从马上一跃而起,他的加入令疲乏的东宫侍卫为之一振,霎时提起几分精神。 可容夜的武功虽好,面对几人的围攻,也逐渐不敌,手臂还被划上一刀。 “殿下!” 莫庭内心大骇,提剑飞奔过去,朝着那名伤害容夜的刺客砍去。 霎时间,血雨腥风,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息。 莫庭朝着他们厉声喝道:“你们可知道眼前的是谁?现在说出幕后主使,还能饶你们一命!” 那群人无动于衷,手中的招式越发凌厉。 第565章 刀上有毒 容夜紧抿着唇,捂着鲜血直冒的伤口,眸光极其冷冽。 大概是容夜的受伤刺激着他们,他的暗卫们瞬间如地狱修罗,杀伐狠厉,招招透着死寂。 刺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势气震了震,手中的动作稍稍顿了短瞬。 为首的男子思索片刻后,领着众刺客迅速消失在了树林。 杀气四溢的树林恢复了宁静。 容夜忽觉胸口一滞,一股腥甜从喉间溢出,顺着嘴角滑落至脖颈。 他目光一冷,瞥了眼手臂的伤口,心底升起一丝慌乱。 “殿下,您怎么了?”贴身侍卫惊呼出声,团团将容夜围住,保护起来。 莫庭见状,大惊失色,惊恐地问:“殿下,您受了内伤?” 容夜摇了摇头,“没有。” 那只是手臂的外伤,怎么会让他吐血?莫庭心中划过诧异。 莫庭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和乌青的嘴唇,顿时恍然,“刀上有毒,殿下,让属下看看您的伤口。” 容夜脸色没有惊讶,只是心中的慌乱越发严重,中毒意味着什么还是未知,甚至对方是什么来头什么目的,他都没弄清楚。 究竟只是想恐吓他,还是真的打算取他性命? 定了定神后,他扯开衣衫,右手臂露出一个长长的刀口,伤口很深,暗红色的血肆意流着。 很是触目惊心! 莫庭从诧异中回神,迅速从衣襟利落地扯下一块布匹,将伤口的上方紧紧缠住。 有侍卫递上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他包扎抹药,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莫庭常年出生入死,处理伤口还算娴熟,“这毒看似不是立即要人命的毒,可是也不能轻视,殿下现在打算怎么办?” 容夜敛住慌乱的心神,用平淡地语气说道:“无妨,本宫正好要去药王谷,顺便让药王帮忙解毒就是。” 莫庭沉着眸子,语气森冷:“若是真能遇见药王就好,就怕那药王性情怪异,故意刁难殿下。” “不如让属下随您一起前去,他若是敢反抗,就将他绑到宫中去。” “不必,本宫觉得药王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莫庭点了点头:“太子亲自去请他,谅他不敢抗旨不遵。” 容夜垂着眼睑,遮住眼底的冷意:“嗯,本宫既然答应了父皇,自然会尽全力将药王带到上京。” 莫庭静默不语。 须臾,容夜继续说:“你不用跟本宫返回允阳,速回上京国公府,告诉柳国公东郊的阵法被触动,让他留心提防,切莫大意。” 莫庭颔首:“属下遵命!” 不多时,莫庭带着侍卫返回官道上,也往上京而去。 容夜带着几个暗卫离开东郊,顶着夜色继续回允阳。 马蹄声响彻在在官道上,容夜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斜,有点摇摇欲坠。 今晨走得太过急切匆忙,没有备马车,他迷蒙着双眼,忍着手臂的剧痛,强撑着身子。 忽然,一阵马车轱辘声传来,容夜抬了抬眼,眸底闪过嫌恶之后,眸光逐渐恢复些许神采。 他支撑起疲惫不堪的身子,嘴角抹上一丝凉薄。 第566章 您受伤了? 马车里的沈暮雪正抱怨着容夜离开也不带她一起,心情无比低落。 青莲与墨玉轮番劝慰着,她的心情才好上几分。 马车忽然停住,沈暮雪倏然向前倾倒,若不是青莲及时拉住她,就差点摔了下去。 她不耐烦地朝外吼道:“你会不会驾车啊?如果摔到我,小心你的脑袋!” “太子妃好大的脾气啊!”清寒淡漠的声音微弱地传了进来。 熟悉的声音令沈暮雪蓦然怔住,坐在那里一时不得动弹。 太子怎么又回允阳了? 他不是赶着回上京吗? 墨玉连忙起身拉开车帘,一眼便见到外面的容夜,惊得连忙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青莲跟着行礼,伸手拉了拉还在出神的沈暮雪。 沈暮雪拉回神思,疾步走到门口,声音中透着喜悦:“殿下,您怎么在这啊?” “本宫要去药王谷,借太子妃的马车一用。” 容夜的语气很疏离,像是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 借用? 沈暮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牵强的笑容,“我们是夫妻,说什么借呢?那臣妾随你一同前往。” 容夜想到自己的伤,即使心里很烦她,权衡之后还是没有拒绝。 “嗯。” 言罢,他踏上马车,步伐有点虚浮,神态是强撑的镇定。 马车内的灯光很弱,他整个手臂的玄色衣袍已经变得深暗无比。 青莲立马发觉不对劲,低头问道:“殿下,您受伤了?” 容夜嗯了一声,落座后将身子轻轻靠在车壁上,疲惫地阖上双眼。 沈暮雪闻言,心下一惊,“殿下怎么了?路上遇到歹徒了吗?伤得重不重啊?” 容夜沉默不语,只觉得她的声音嘈杂无比,头嗡嗡作响,他此时只想要片刻的宁静。 沈暮雪没有得到他的回应,神色更加尴尬了。 “殿下能否让奴婢看看?”青莲试探性地问,她的声音打破马车内凝结的气氛。 容夜掀了掀眸,探究的目光看着青莲和墨玉,她们的武功比起他东宫的侍卫强了许多,莫非还懂医理? 青莲上前一步,微弯着腰继续说:“奴婢只是略懂医术,殿下再不处理的话,恐怕到药王谷时,毒已经渗透到五脏六腑了。” 容夜心口倏地揪紧,眸光闪烁了一下,“那你过来看看。” 青莲走近他,容夜已经将衣袍微微拉下,露出狰狞的伤口。 沈暮雪倒吸一口凉气,呆滞地看着容夜,“天啦,这么大的伤口,殿下您都是在强忍着啊。” 容夜不语,微闭着眼睛。 青莲偷偷朝墨玉使了个眼色,墨玉心领神会,连忙拿出一个药瓶。 “殿下,这是柳家的解毒丹,能解百毒,即使是遇到不能解的毒,也能延缓毒发时辰,这还是我家夫人送给太子妃的。” 容夜终于侧眸瞧了眼沈暮雪,目光温润几分,缓缓开口:“那得谢谢太子妃了。” 沈暮雪盈盈一笑:“这是殿下洪福齐天,遇到困难总会逢凶化吉。” 他极浅地笑了笑,青莲给他换药后,似乎比刚才神清气爽了些许。 第567章 这也叫顺利吗 沈暮雪难得见到容夜这样的笑容,不禁看得有点呆,目光痴迷地盯着他。 青莲帮容夜重新抹药包扎后,起身朝墨玉瞧了一眼,两人随后心照不宣地行礼退下,坐到了马车的外室。 墨玉抓着青莲的手,朝她笑了笑,另一只手拍了拍胸口,声音压得极低,“太子殿下总算是缓和了点脸色,对太子妃稍微和颜悦色点了。” 青莲静静地看着她,凑了过去点距离,“希望你看到的不是表象,我总觉得太子拒人千里。” 墨玉轻叹一声:“太子妃过于任性,总是容易惹怒太子,关键是她还不听我们的劝。” 青莲眸底闪过无奈,朝她温柔地笑了笑:“你尽量少说话,别惹太子妃生气就是了。” 墨玉撅了撅嘴,“好像我那么容易闯祸似的。” 青莲怔了一下,语气极软,“太子妃不比夫人睿智,喜怒无常,稍有不慎你就成了她发怒的对象,听我的不会错。” 墨玉笑着点头:“我知道。” 马车的轱辘压在泥泞路上,轻微摇晃着。 沈暮雪走到容夜身旁坐下,神色关切地问:“殿下,可有好些?那些刺客有没有抓到?” 容夜掀了掀眼眸,微微侧身,眸光清淡地睨着她,温凉开口:“刺客跑了一些,暂时查不出什么,太子妃这一路倒是很顺利。” “敢刺伤殿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沈暮雪面上装着得体的姿态,实则心里憋屈得紧,她是有苦难言啊。 她这也叫顺利吗?她这次来允阳踩了多少泥泞,淋了多少雨? 从客栈走出时,面临着别人的指指点点,说她被太子摈弃,不受宠这些。 毕竟昨夜危难之时,他独自往安全之地跑,根本不顾她是否会被炸死,或是被洪水冲走。 想到这些,她心里就莫名地痛。 她见容夜对她的态度有了细微的柔和,忍不住问出心中纠结的问题,“殿下,昨夜您打算开闸泄洪,可有注意到臣妾就在那群人中间啊?” 容夜微挑着眉,瞬间明白她的心思。 他怎么没看见呢?当时就想着让她随着那些人一起自生自灭。 她现在对于他来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不是看在她与柳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只会更加狠心。 他的沉默让沈暮雪很不安。 她害怕他说出令她心寒的话,又特别希望他能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心情一时无比矛盾。 片刻后,容夜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本宫见青莲和墨玉身手极好,定能护住你,所以先想着将自己的实力保留,让莫庭他们先撤退。” 沈暮雪闻言心下一喜,见他忽然亲近她,早就将那些不愉快抛诸脑后。 她朝他莞尔一笑,语气有了几分傲娇感:“她们是跟随母亲多年的丫鬟,武功是比其他下人好,学的也是柳家功夫。” 容夜轻轻地勾唇,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柳家的功夫确实不错。” 沈暮雪靠在她的肩膀,心花怒放着。 第568章 你与七王爷真是般配 夜幕下,另一辆马车也正往万药谷临近。 到达谷口时,已是清晨。马车逐渐停下。 容湛拉着沈千夏走下马车,一阵芬芳扑鼻而来,朝露映着点点阳光,璀璨夺目。 万药谷依旧是清新无比,鸟语花香,淡淡的药香混在期间,闻之心旷神怡。 远处有依稀的马蹄声传来,容湛凝着眉宇,看向沈千夏:“你让他们进来的?” 沈千夏笑着摇头:“他们进来不得万药谷,就在外面转悠着好了。” 容湛眸底划过惊异,忍不住叹道:“以前听闻柳家阵法如何厉害,现在看来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仰起脸,调侃道:“柳家就是太低调,被人吹嘘的成分有点多,不过还是得承认他们已经很厉害了。” “没有你厉害。” “我只懂皮毛而已。” 容湛笑而不语,凝着她片刻后,握住她的手,缓缓往谷中走着。 途经一片药园时,遇见正在修剪草药的谢诗彤,她听闻动静,站直身子,望着携手而来的两人,嫣然一笑。 浅浅的梨涡如醉人春风,秀丽的脸庞相比前段日子红润不少。 处在花花绿绿的草药之中,淡紫色的衣衫随风飘动,显得那么清新脱俗。 她放下手中的剪刀,上前朝沈千夏先打了招呼,才向容湛微微欠了欠身,“参见七王爷。” 容湛说免礼,惯有而清淡的声音散开在园子里。 沈千夏上前围着谢诗彤转了一圈,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万药谷果真是个养人的地方,你在这时日还不长,就显得精气神好了很多。” 谢诗彤也难掩喜悦,笑着说:“这还得多亏了你,我现在体内的毒已经快清除,再过段时间就可痊愈了。” 沈千夏在她对面站着,笑意盈盈地问:“是洛药王给你解的毒?” 谢诗彤怔愣了一下,轻声说:“我还是来的那天见过洛药王,他就要我每天在几处药田修剪花草,整理草药。” 沈千夏顿时明白药王神奇的解毒方法,解毒之外还调养了她的身子,一举两得。 她浅浅一笑:“他这是雇佣你做事呢,不过能解毒就不跟他计较了。” 谢诗彤笑着点头,“每天做点事情,舒展了筋骨,比起平日呆在家里倒是好了许多。” 这时,容湛说他先去找药王,不打扰她们说话。 沈千夏朝他轻轻地摆了摆手,“你去吧。”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谢诗彤调侃道:“你与七王爷真是般配得紧,我现在是彻底明白你为何那么抗拒太子了。” 沈千夏挪回目光,嘴角的笑意漾开,扯开话题:“你这次与我们一起回上京吗?” 谢诗彤目光一亮,笑容越发明媚起来:“你说可以回去,那就一起回去。” 沈千夏嗯了一声,“你哥哥这次恐怕要被分到北越边界去,如此一来,太子对你们谢家也算是放手了。” 谢诗彤诧异地看着她,问道:“为何被分到北越那边,就是代表太子放手了?他不会对我大哥存别的心思吗?” 第569章 差点忘了还有那号人物 沈千夏或许直接说是太子疑人不用,或许更容易理解,事实上他也争不赢容湛。 谢巍这次回来虽然什么都还没做,却是因为谢诗彤生病而回,并不是明帝或者容夜召其回来的。 容夜对谢巍或多或少有点情绪,聪明如他,应该也能猜到谢巍不想将妹妹嫁给他。 他器重谢巍,也是因为莫庭的举荐,可一旦他心中的疑虑过重,留着还不如毁了。 让他去北关境地入职,不过是个幌子,路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他想趁机除之,恐怕才是真实意图。 特别是允阳对他的刺激很大,凡是不太明确立场的,可能会成为容湛麾下将才的,容夜都会想设法解决掉。 他对谢巍尚且存如此心思,何况是在他眼里病怏怏的谢诗彤,自然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沈千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北越虎视眈眈,定北侯那里正缺人手,谢将军能去他帐下,倒是不错的选择呢。” 谢诗彤凝着眉宇,思索着她的话,如果能为定北侯效力,确实比留在上京要好。 太子对谢家稍微重视,本就是因为明帝的影响,毕竟大哥平庸了这么些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须臾,谢诗彤扬眉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你们沈家好像还有个大哥在定北侯帐下吧?” 沈千夏目光一顿,提起那寥寥几面,没有什么交集的沈槐,她神色无波无澜。 只是记得小时候,沈暮雪在她这里怄了气,他就要来使尽各种手段,怒骂与羞辱她一番。 身为官家男儿,毫无素养,心胸狭窄,对待同一屋檐下的她,比丫鬟下人都不如。 他将沈暮雪捧在掌心,生怕她受丁点委屈,与柳凝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后来他离家跟着定北侯镇守北关,年幼的沈千夏松了口气。 她也暗自发誓,若将来有机会,她定然让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怎么了?”谢诗彤盯着略微出神的她。 沈千夏拉回远游的神思,嘴角浮出一抹意味不明地笑:“今日你不提起,我还差点忘了沈家还有那号人物在。” 谢诗彤哑然。 她知道沈千夏与沈暮雪关系不好,但她以为兄妹之间或许是不一样的。 嫡庶终究是对立的,谢诗彤忽略了一点,他们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罢了。 与她和大哥是不同的! 谢诗彤露出一丝歉意地神色,“不重要的人,我不该提起。” 沈千夏笑了笑,带着她走到药田之中,“我们去采点药回去,记得捡名贵的采。” 谢诗彤捂嘴笑着:“你这是来打劫吗?估计洛药王会心疼吧!” “他这次跟我们一起去上京。”沈千夏轻飘飘说着,迎面的微风拂在脸上,很是轻柔。 “莫非是去给皇上治病?” “嗯。” 谢诗彤疑惑地看着她,“听说洛药王不轻易出诊,你有办法请动他?” 沈千夏摆了摆手,调侃道:“皇上有重金酬谢,他会出诊的。” 明知道她是打着迷糊,谢诗彤只是笑了笑,眸底闪着倾佩之色。 第570章 你想到什么了 古色古香的阁楼内,熏香袅袅,屋子内蒙上一层淡淡的烟雾,洛药王半蹲着身子,在一个丹炉旁炼着药丸。 容湛缓缓走入,步伐沉稳,眉宇间却透着一抹忧虑。 洛药王轻拢着眉,目光犀利地扫了过去,见到来人后,神色才舒缓几分。 “我还以为谷中来了不速之客,原来是七王爷。” “药王以为是谁?”容湛在丹炉旁站定,语气看似随性闲散。 洛药王没好气地说:“不是有辆马车在谷外盘旋吗?我说谁有那种本事,能近得万药谷之地,原来是那个臭丫头。” 容湛也很惊异,能让他们靠近,却只能止步于谷外,一路走来,他都没注意她是如何布阵的。 他勾唇邪妄地笑着,“人家找到你家门口了,你看上去倒还是很淡定。” “一个破药谷,找到就找到了呗,她都不怕,我怕什么?” 洛药王放下手中的草药,抬了抬眼皮:“想必七王爷还有其他事?” 容湛忽略他刚才说的话,从怀中拿出一株奇异的草,放在掌心。 根茎与狭长的叶子都是火红的,叶片上泛着淡淡的荧光。 洛药王目光一动,视线紧紧盯着他手中的草,试探性地问:“你去北越了?前阵子去的?” 容湛淡淡地点头。 洛药王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草,眸底划过莫名,啧啧道:“炫火草,这可是人间圣品啊,竟然还是新鲜出炉的。” 他将炫火草轻轻放在桌案上,视线落在略微紧张的容湛身上,轻咳一声:“七王爷还有何事?” 容湛目光一凉,清寒地说:“药王莫非以为本王是来给你送药的?” “不然呢?”洛药王摊了摊手,“这不是你刚才亲手交给我的吗?” 容湛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等会给千夏看脉,这药是给她用的。” 洛药王呵呵道:“她不是好得很吗?能四处蹦哒着,还能去怀悠镇救灾呢!” 容湛走近几步,伸手抚了抚还散着余温的丹炉,不咸不淡地说:“这丹炉不错,想必来历不凡吧。” “别…别碰我的丹炉啊。”洛药王上前,抓住容湛已经酝酿着内力的手,讪笑道:“七王爷何必动粗呢?丹炉又没有犯错是吧?” 容湛扯了扯嘴角,“这次可会认真给她看病?” 洛药王轻轻挪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七王爷说笑了,我哪次看病不是认真对待啊?” “知道就好。”容湛抽回手,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动作极其散漫,且不失优雅。 洛药王抽了抽脸皮,恨不得也拿块帕子来净手,他缓了缓神,问道:“那丫头最近有何异常吗?让你如此紧张!” 容湛的手顿了顿,随后点了点头:“比以前嗜睡一些,有时会有眩晕胸闷的感觉,而且有次遇到蚀夜楼杀手摆阵时,症状更加明显。” 洛药王凝着眉宇,神色细不可察地沉重几分。 容湛心口一紧,微颤着声音问:“你想到什么了?” 洛药王抚了抚额:“只是觉得不像是单纯的寒症,有点可疑。” 第571章 怎么忽然紧张兮兮的? 洛药王将手背在后面,来回踱步,精锐的目光无比深沉,银白的眉紧皱着。 “沈千夏的寒症原本就特别,她身体看上去没有异常,不像有寒症之人。” “可是又会有点类似的症状,一般不会轻易发作,只要不去极寒之地,不接触极寒之物,对身体并无大碍。 “可是刚才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如果是巧合还说得过去,如果不是…” 洛药王顿了下语气,做出一副沉思状。 容湛拢着眉宇,语气略微有点急切:“如果不是巧合呢,会是什么?莫非与北越有关?” 他不确定她是否还有其他事情没告诉自己,只能凭猜测。 可一联想到萧夙寒得知他想去采炫火草后,在南晋变得有恃无恐,嚣张跋扈,或许其中有什么猫腻。 洛药王寻思片刻,不敢轻易下定论。 他的心倏地一紧,沉着声音说:“别想了,你先去给她把脉看诊。” 话落,不等洛药王反应过来,容湛已经拎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步伐疾驰,深色的眸子涌动着暗流。 洛药王痛心疾首地喊道:“七王爷,请注意斯文,您的洁癖此时去哪了啊?” “不管发现什么,先别当着她的面说出来。”清冽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 洛药王哼哼道:“这点事她应该还承受得起的。” 容湛斜睨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的话。 眼神透着冷芒,洛药王不吱声了,拖着年迈的身子,被他紧紧拽住穿梭着。 在经过药林后,瞥见沈千夏与谢诗彤正坐在万药亭内休憩。 他松开洛药王的胳膊,随后轻轻地拍了拍手,抬起步履径直踏上台阶。 洛药王稳了稳身形,气得吹胡子瞪眼,跟在他身后走进亭子。 沈千夏和谢诗彤不再说话,看向一前一后的两人,然后起身,谢诗彤微微欠身,然后站到一旁。 容湛走近沈千夏,语气柔得如缓缓而动的浮云:“药王过来给你看诊,你先坐下。” 洛药王扯了扯嘴角,这区别对待未免也太明显?他明明是有求于自己好吧! 他轻咳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那个谢姑娘来药王谷这么久了,还是先给她看看吧。” 容湛回身,眸光清淡地扫了过去。 洛药王恍若未闻,走向脸色已经恢复如初,感觉有点受宠若惊的谢诗彤。 谢诗彤腼腆地笑了笑:“多谢药王,您还是先给千夏看吧。” “我没事。”沈千夏浅笑盈盈地落座,整个人云淡风轻。 洛药王无视容湛的冷脸,示意谢诗彤坐下,“她那一时半会没事,你这要离开了,我总得看看效果如何。” 谢诗彤道谢后坐下,伸出右手放在桌案上。 洛药王拿出一块丝帕搭在她的手腕上,微眯着眸子,敛神屏气开始把脉。 容湛挪回淡淡的目光,握住沈千夏的手,声音压得很低:“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如想睡觉或者是头晕那些?” 沈千夏侧眸凝着他,好笑地说:“我好端端的啊,你怎么忽然紧张兮兮的?” 第572章 我才是值得一提的 容湛大概是真紧张的,沈千夏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在微微冒着细汗。 他抿着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再说话。 深邃的眸光流转着丝丝深情,眉宇间萦绕着柔和的光华。 外面的阳光洒进,打在他身上,给人一种极其温暖的感觉。 沈千夏回视着他,一时看得怔愣。 不多时,洛药王收回手,缓缓起身,语气不紧不慢地:“谢姑娘已无大碍,等会开副药方,回去再服用半个月,余毒便可清楚了。” 谢诗彤笑着点头,忍不住夸赞:“药王的治病解毒方法甚好,我在此一段时日,也就是种点草药,然后就是修剪而已,竟然能有这样的奇效,神医的名号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用拍马屁,我不吃那一套。”洛药王连连摆手,开始走向沈千夏。 谢诗彤朝沈千夏说:“那我先去收拾行李。” “去吧。”沈千夏原本就是打算不多做停留。 洛药王瞧着沈千夏,心想着这明明脸色瞳仁都很正常,却又透着怪异的体质。 他的指腹轻轻按压在她的手腕,不经意地问:“你最近有何特别的遭遇,或是与以前相比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沈千夏秀眉轻拧着,思忖片刻后,淡淡地说:“睡眠似乎比以前多了,偶尔会有头晕胸闷的感觉,这都是小问题。” 洛药王继续说:“你再想想看,病人不得隐瞒才有利于医者看病,否则别说我医术不精啊。” 沈千夏揶揄道:“你这招牌不是已经不在乎了吗?怎么又如此重视了?”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想想自己的身体有何不适。” 沈千夏故作深思的模样,低垂着眼睑。 容湛在一旁提醒道:“你上次说见到李天师布阵有点不舒服的感觉,是否还有其他时候有那种感觉呢?” 沈千夏一怔,回想起与蚀夜楼杀手过招的情景,只是这与她的身体有何关系? 她除了不能去北越那种极寒之地,事实上也算不得病人吧! 她抬了抬眸,见洛药王一本正经地盯着她,还是如实回答:“与蚀夜楼的段无煞交手时,也曾有过眩晕之感,都是短暂的不适,不足挂齿。” 沈千夏闲闲散散地说着,神色平静无波,清澈的眸子如深潭,深不见底。 相比之下,洛药王的眸光不再是先前的淡定从容,他敛住心神微垂着首。 语气听不出情绪:“确实是不足挂齿,在你眼里什么事才值得一提呢?” 沈千夏眸光微动,下意识地侧眸瞅了眼容湛,美丽的桃花眸潋滟多姿,挂着浅浅的笑意。 容湛呼吸一窒,瞬间被她清理绝伦的笑容怔得心神微漾。 他勾唇邪肆笑着:“你这是告诉洛药王,我在你眼里才是值得一提的?” “别臭美了。”沈千夏撇开目光,不再看他。 这时,洛药王把脉完毕,淡淡地说:“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若是有何不适,随时告诉我。” 沈千夏点头说好。 容湛静默不语。 第573章 不像是寒症 气氛静默了片刻,洛药王对沈千夏说:“你去后面的枣树林,摘点枣回去,可以适当地吃点。” 沈千夏打趣道:“药王可是难得开口让我主动拿东西的啊,你这的枣树都是特殊种植,也算是价值不菲,不怕我都搬走了?” 洛药王睨着她,哼哼道:“哪一次来不是像打劫一样?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沈千夏起身说谢谢,然后瞧了眼容湛。 洛药王挥了挥衣袖:“你自己去,我要问他一些皇上的病情,你这无缘无故给我招揽生意,下次再跟你算账。” 沈千夏失笑,原来他已经知道她这次是要他去皇宫的,也好,省得她再开口。 她朝容湛笑了笑:“那我摘枣子去了,药王种的枣子各品种四季都有,珍贵得很。” 容湛宠溺地望着她,轻轻颔首:“我等会就来找你。” 沈千夏转身离开万药亭,盯着暖阳往枣树林而去。 容湛的视线一直随着她的身影消失才挪回,他极淡地看向洛药王,问道:“你支开她,是否发现什么?” 洛药王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拿来的炫火草就是给她用的啊,我当时并没有说必须得这种草,七王爷怎么会想到去北越寻找的?” 容湛微挑着眉,缓缓开口:“本王在医书上看到的,正逢萧夙寒来南晋,便去问了问,才知晓真的有炫火草。” “他会那么好心?”洛药王有种不好的预感。 容湛目光一冷:“他肯定不会那么好心,所以想知道千夏究竟是怎么了?” 让他去北越采如此稀有的药材,萧夙寒绝不是面上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两人处于对立,若不是另有企图,岂会告知? 只是容湛心里清楚,千夏肯定用得上炫火草,当时正值此草采摘时节,也就不假思索地去了。 洛药王在亭子内来回踱步,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容湛冷冷地问:“你究竟看出什么没有?莫非神医之名真是虚有的?” “有点麻烦啊。”洛药王停下脚步,捋了捋胡须,眉宇极其凝重,“不像是寒症,更像是蛊,她体内从小就被中了蛊,神不知鬼不觉,直到最近才有异动。” 容湛闻言眸光顿住,心口倏地揪紧,“什么蛊?要怎么解?” 洛药王听着他明显有了颤抖的声音,下意识地劝慰:“七王爷先别急,这事我还得好好研究,不能随意下结论,不过我猜与北越王室有关。” “在此之前我们先瞒着那丫头,北越是她现在不能踏足之地,没有弄清楚前,不能让她有任何涉险的行动。” 容湛清楚她的个性,以前是什么都能隐忍,等着时机成熟再行事。 现在的她锋芒渐露,若是知道自己从小被种了蛊,还与北越王族有关,她肯定会因为不想成为他的软肋而沉不住气,想要去寻解蛊之法。 他心口划过一阵阵刺痛,轻轻点头:“本王知道该怎么做。” 洛药王放下心来,“北越的蛊千奇百种,有些情蛊连心蛊都是极其变态的,在没搞清状况前,七王爷还是各方面要注意啊。” 容湛怔愣了短瞬,心下恍然。 第574章 要不要试试 洛药王心中五味陈杂,他被称为神医,却也有棘手的时候。 那个看似什么毛病都没有的她,竟然身怀奇特的蛊。 容湛一时难以接受,脸色变得微微苍白。 他现在明白为何萧夙寒有恃无恐,在明帝与太子面前敢耀武扬威。 不知不觉地,萧夙寒死死抓住了他的软肋,他致命的弱点。 须臾,他冷冽地开口:“你尽快查清楚,看需要怎么做,本王倾尽所有都要帮她解蛊。” 洛药王怔了怔,原本温暖的亭子里仿若冰天雪地一般。 倾尽所有吗? 如果她真有什么半点闪失,似乎可以预见得到,北越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将整个山谷照得暖洋洋的,枣树上一抹红色的身影,绚丽夺目。 容湛缓缓靠近,心绪十分复杂,各种情绪错综交织,彻底将他的心神打乱。 通过对苏沁阳的调查,很多事也不再那么模糊不清。 如果她是从小被种蛊,如果她是司徒澈的妹妹,那么北越与司徒家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不仅将年幼的她拐走,种蛊之后还让苏沁阳将她带回沈家。 接着是凤命… 这期间隐藏的各种阴谋,牵涉甚广,而且从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 那时候的萧夙寒不过是幼儿,能做这种丧心病狂之事的,就只有北越王了! 细思极恐,令人心惊! 何况此事的受害者是自己最爱的女子。 他现在即使有满腔怒火,恨不得将萧家给灭了,也只能先压下。 他害怕对方狗急跳墙伤到她,在没有理清头绪前,他只能先冷静。 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因为她牵动着他的每一根心弦,他得小心翼翼护她周全。 沈千夏听着树底下的动静,探头往下瞧着,视线与正仰望着她的目光交汇。 两人相视一笑,她轻盈地飞下树,在他面前站定,将手中的枣递给他:“要不要试试?” 容湛轻舒一口气,静静地凝视她,接过后放入嘴中细细咀嚼着。 吃颗枣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沈千夏问:“药王要问你的可都问了?我们能出发了?” 容湛说好。 她又问:“之前你说要带我去个地方,不如让药王和谢诗彤先去上京?” 他目光一闪,温柔地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暂时不去了。” 沈千夏有短瞬的诧异,见他心意已定,没有强求,笑着点头:“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好了。” “好。”容湛拉住她的手,转身往树林外走着。 虫鸣声从茂密的树叶间传来,此时阳光正盛,微风有了几分夏日的燥热。 “千夏,虽然药王说你没事,可他那半吊子医术让我信服不得,如果你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 磁性温润的声音在她周身萦绕,很是动听。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他说洛药王是半吊子医术? 洛药王若是听到,恐怕要怄得想吐血吧? 她朝他淡淡一笑:“好。” 容湛回她一个温暖的笑容,可沈千夏总觉得他似乎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走出树林,望月说已经在谷口处备好马车,谢诗彤和药王在那等候。 第575章 本王没那么大的面子 望月和谢诗彤的丫鬟知秋,准备了两辆马车。 沈千夏朝容湛微笑着说:“要不你和药王乘一辆马车,我和诗彤一起。” 容湛说好,眸光泛着复杂的情绪,深情而无奈。 洛药王意味深长地瞟了眼两人,轻轻摇了摇头,容湛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自己轻飘飘一句提醒,怎么让他变得这样如履薄冰? 不过谨慎是好事,北越那些研究蛊毒的人近乎变态,还不知道会牵制着她什么。 不多时,大家相继上了马车,顶着夕阳的余晖,马车徐徐而动。 刚出谷口不远,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在附近,沈千夏透着帘子的缝隙,瞥见容夜和沈暮雪正骑着马在转悠。 大概是在此转了一天,都不曾寻到入口,看两人的神色已是极其疲惫。 容夜一眼便认出了容湛的马车,连忙翻身下马,上前平淡地打招呼:“七皇叔。” 沈暮雪跟着走了过来,心里虽然极不情愿,还是恭敬地行了礼。 风卷起轿帘,只瞥见容湛绣着丝线祥云的袍底,淡淡的幽兰香散发出来。 “嗯。”清浅的语气徐徐散开,冷淡得如同冰窖。 容夜凝着眉,目光探究地洞察马车内,问道:“不知七皇叔是否从万药谷出来?您可有见到药王?” 容湛坦言:“药王随我们回宫,你不必再费心思破阵了。” 提到破阵,容夜一时气结,他虽说不精通阵法,却在耳濡目染下也略懂一二。 然而,他们在这里琢磨研究一日,丝毫没有头绪,压根不知该从何破起。 原本还想试着看看沈暮雪是否得了柳家真传? 想见识下她对阵法有多了解。 可最终得出结论,她也就会点三脚猫功夫,连她的两个丫鬟都不如,至于阵法是一窍不通,说话躲躲闪闪。 他心下有那么点迷惑,柳国公一开始就打算让沈暮雪成为太子妃,按理说柳国公如果存心与东宫交好,在培养沈暮雪时,完全可以当做柳家的女儿来教。 可是武功学了皮毛,暗器也不精湛,阵法完全不懂,柳家独门且厉害的东西,什么都没告诉她一样。 沈暮雪悄悄拉了拉容夜的衣袖,他这才回过神来,拱手道:“那多谢七皇叔了。” “不必谢,本王没那么大的面子,是千夏请动他的。” 容湛说得不紧不慢,淡淡的语气中似有几分傲娇。 容夜微微一怔,垂着眼睑掩饰着眸底的暗涌,问道:“我们能否一起回宫?” “太子随意。” 言罢,车轱辘滚动,响声打破官道上的寂静。 容夜走向停在路旁的马车,将马交给侍卫后,抬步踏上马车。 沈暮雪连忙跑着跟了上去。 不远处的青莲和墨玉,神色略微慌张地对视一眼后,轻呼一口气。 终究是心虚,即使平时再淡定的青莲,此刻也有了几分后怕。 墨玉的耳后根依旧染着绯色,嗔怒地说:“你平时那样沉得住气,今日怎么胆子忽然大了?如果被太子妃发现我们…” 青莲瞧着她,眸光流转,清秀的面庞萦绕着一抹温柔:“别说了,以后还是小心点,我们走吧。” 第576章 该出来见见世面 沈千夏放下半打开的车帘,眸光意味不明地看着远处那两个身影片刻,然后放下帘子,轻轻靠在车壁上。 谢诗彤笑吟吟地问道:“怎么了?见你看了好一会。” 沈千夏勾了勾唇,“就是点稀奇事而已。” 望月隔她很近,顺着她的目光并没有见到什么,不禁疑惑地望着她。 谢诗彤闻言连忙起身,走到沈千夏旁边拉开帘子:“什么稀奇事也不叫我一起看看?” 原来是八卦之心在作祟,沈千夏浅浅笑着,拉着她坐下:“隔着两辆马车,都能感受到太子妃的怒火,也就这点稀奇而已,莫非你也感兴趣?” “我才对她不感兴趣呢,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不可一世的,特别是对你处处尖酸刻薄!” “先别说没有做姐姐的气度,就是现在当了太子妃也是小肚鸡肠,估计太子对她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谢诗彤气怒地说着,秀丽可人的脸庞越发红润。 知秋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小姐,您该吃药了。”话落,她拿出一个药丸放在谢诗彤掌心。 精致的瓷瓶一看就是出自洛药王之手,他倒是变得大方起来了。 谢诗彤将药丸吞下,又喝了半杯水。 沈千夏瞧着她,嘴角的笑意漾开:“听你这说话的语气,倒可以看出是真恢复得差不多了。” 谢诗彤眸光闪着感激之色:“你还真是我的福星,或者可以说是我们谢家的福星。” “我可算不上,你知道的我都是有利可图。”沈千夏漫不经心说着,潋滟的眸子顾盼生辉。 谢诗彤见她如此谦虚,也不多言,她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如果谢家与太子捆绑在一起,他们兄妹也就不会再有任何退路,以太子那种性情,谢家将来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而他此时不动他们家,只是碍于皇上的顾忌,她父亲生前的影响力,毕竟还让明帝偶尔惦念着。 哥哥此次回来,心中必然已经有了打算,即使他装着糊涂,给所有人一副碌碌无为,极其平庸的样子。 她还是很清楚,他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罢了。 沈千夏望着沿途的景象,水位退了后,到处已经在恢复正常,一切都是井然有序,不慌不乱。 容湛说司徒澈会安排人做退水后的清理与消毒,水患过后,还得预防其他事情发生。 马车行驶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在一处客栈落脚,准备清晨再赶路。 夜幕垂笼,苍穹繁星点缀,晚风带着淡淡的清凉。 空气中的淤泥与腐蚀气息在短短一两日,就已经淡了许多。 客栈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大厅内还有不少人在吃晚饭,喧嚣无比。 将马车停好,马匹安顿好,一行人往客栈走去。 洛药王走在后面,舒展一下筋骨,啧啧道:“还是我药王谷舒适啊,这才出来多久,就腰酸腿疼的。” 沈千夏抽了抽嘴角,瞥着神态夸张的洛药王,忍不住打趣道:“你该出来见见世面,不然医术就一直停留在那水准了。” 容湛侧眸凝着她,嘴角噙着浅淡而温柔的笑意。 第577章 制造独处的机会 洛药王斜睨着她,挑了挑眉,哼哼道:“我见世面时,你这丫头还未出生呢。” 沈千夏笑而不语,走到容湛身旁,两人对视着,皆是温柔一笑。 走在前面的容夜,忽然顿了顿脚步,回身瞧着精神矍铄,一身灰白的洛药王,眸底划过惊异。 “您就是神医洛药王?”他倒是疏忽了,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神秘莫测,且这些年极少出谷的洛药王,竟然会答应随沈千夏一同进京。 看他们交谈的神态语气,俨然是很熟络,交情颇深。 她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每一次发现都足以让他震撼! 洛药王淡淡地回他:“太子殿下,我正是神医洛药王,如假包换!” 坦然而不谦逊,神态不卑不亢又不失礼数。 容夜对他的态度,心底略有不悦,面上笑了笑:“有药王在,父皇康复可是指日可待了。” 洛药王不想再搭话,容夜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千夏,转身继续走近客栈。 沈千夏确实是人中之凤,无法让人忽视! 沈暮雪攥紧拳头,眸光狠辣得能喷出火来。 沈千夏无视她的目光,拉着容湛的手,步伐从容地迈进客栈的门槛。 谢诗彤将一切看在眼里,淡淡地朝沈暮雪弯了下腰,当做是行礼。 沈暮雪紧绷着脸,被谢诗彤淡漠的态度惊到,沈千夏这样没有规矩,连谢诗彤也敢对她无视。 她这个太子妃当得未免太失败了? 青莲轻声劝慰几句后,她们才跟着进了客栈。 允阳经过这次水患后,大家对容湛和容夜更加熟悉。 他们身着打扮并未掩藏,皆是锦衣华服,身份尊贵,只是往那里一站,什么都不说,浑身的气场,也能令人心颤。 小二连忙上前战战兢兢地行大礼:“小民参见七王爷,参见太子殿下!” 大厅内的人闻言,神色各异,纷纷起身行礼。 气氛陡然间就紧张起来。 一番行礼客套后,大厅内顿时静谧得有点可怕。 众人对容夜是怒恨交加,气得牙痒痒,可是对七王爷除了以前的敬畏,现在更加是心服口服。 两尊大佛忽然出现在此,且现在的关系有点迷,大家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陆陆续续地走的走,回房的回房。 偌大的厅内,就剩下他们这些人。 容夜的脸色极其难看,那些人避之不及的反应,他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 可他本就不在乎什么民心民意,在短瞬的怒火过后,压下心底腾起的暴戾。 他随便吃点东西就去了房间,沈暮雪自知没机会奚落沈千夏,于是紧紧跟上容夜的步伐。 谢诗彤说她和知秋睡一间房,也溜之大吉了,知秋走时还不望拉上望月。 沈千夏凑近容湛,轻声说:“都在想着制造机会让我们独处,我们的关系就这么明显吗?” 容湛静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调侃道:“独处的机会,我自己可以随时制造,何需他人?” 沈千夏失笑,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被他的掌心包围着,连整颗心都是暖的。 第578章 你好像忽然有点冷淡我? 舟车劳顿,沈千夏舒服地泡了一个澡,才觉得浑身的疲惫散去,回到房间时已接近半夜。 容湛正坐在桌案前,挑灯夜读。 柔和的光打在他身上,淡了几分平日的邪妄冷淡。 沈千夏边拧着头发,边凑了过去,微眯着氤氲的眼眸,瞧着他手中的书卷:“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医书有兴趣了?” 容湛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养眼的美人出浴图,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我正好闲着,就拿来随意看看。” 沈千夏在他旁边坐下,揶揄道:“这可是药王珍藏的医书,他还真是舍得啊!” 她的目光在书卷上随意地瞟了一下,便挪开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 容湛的语气依旧是无波无澜:“与北越总会要面临战争,听说他们擅于用毒,我提前了解下,防患于未然。” 沈千夏觉得有道理,再靠近他几分:“那我陪你一起看吧。” 淡淡的幽兰香扑鼻,沁入心扉,霎时就能拨乱他的心神。 “不用了。”容湛不知为何,心下一时慌乱得不知所措。 她的靠近极具魅惑,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沈千夏对他的拒绝,略微诧异,“你怎么了?好像忽然有点冷淡我?” 容湛心口一紧,眸底阵阵疼惜划过,将她拥入怀中:“我怎么舍得冷淡你?夜深了,你该好好休息才是,还看书做甚?” 他的语气低哑而磁性,在她耳畔萦绕。 她勾起唇角,伸手抱住他,轻轻靠在他怀里。 他低声笑了笑:“你这是存心不让我看书?” 沈千夏稍微松开些许,仰起脸望着他:“你都知道是深夜了,为何让我休息,你却还要看这乏味的医书?” 容湛对上她迷人夺目的眸子,下意识将她拉近,拥得更紧。 她的手往上抬,勾住他的脖子,笑意盈盈:“你好像忽然害怕我?” 他静静地凝着她,深邃的眸光深情而缱绻:“我忽然想着还未娶你过门,不能轻易对你做什么。” 沈千夏一怔,随即抿唇而笑:“野狼突然变得乖顺了?这还真是有趣了。” 容湛忍住想吻她的冲动,避开她魅惑的眸光,她这细微的转变令他欣喜若狂,却也伴随着阵阵担忧。 想起药王的话,他轻轻叹息:“那现在就睡去吧,我就在你旁边陪着。” 沈千夏怔愣了片刻,这怎么有点像是她在勾引他一样? 还在出神时,容湛拉着她往床榻走着。 她倒是明白了,他说的在旁边陪她…可能她只要轻轻一推,他就会掉下去吧! 隔着一尺多宽的距离,他甚至不再正眼看她。 沈千夏侧身躺着,目光紧紧盯着他,轻声唤道:“容湛…” 容湛浑身僵住,体内似有什么在逆流,逐渐转化成一阵阵燥热。 她可真能撩拨他… 他闭上眼睛,滚了滚喉咙,“我有点困了。” “嗯,那你睡吧。”沈千夏慵懒地开口,一阵困意袭卷,她其实也累了。 片刻后,均匀的呼吸声清清浅浅,容湛睁开眼睛,侧眸凝着她的睡颜良久,眸光晕染上一层迷蒙。 第579章 不敢停留太久 整个屋子里极其静谧,昏黄的烛火忽明忽暗,将她的脸晕染上一层朦胧。 容湛盯着她看了片刻后,缓缓朝她靠近。 彼此的气息缠绕,他的手搭在她的腰肢上,动作极轻,生怕将她吵醒。 须臾,他的唇触碰在她的眉心,他不敢停留太久,浅尝辄止。 清晨,沈千夏醒来时,身旁空荡荡的,容湛已经不见人影。 她起身整理好衣衫,揉了揉沉重的太阳穴,才去洗漱。 片刻后,门口传来动静,沈千夏侧眸看过去,望月端着早膳进来。 她眸底泛着淡淡的失意,走到桌案前落座:“七王爷呢?” 望月将托盘放下,先将一碗红豆粥放在她面前,“七王爷半个时辰前去了漓河,应该是视察一下情况吧。” 沈千夏舀了一小勺粥送入嘴中,甜度适中,入口即化。 望月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笑着问:“这才多久没见到,你就失魂落魄了?” 沈千夏缓缓喝着粥,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说什么玩笑呢?我就问一下,看什么时候赶路。” 望月看破不说破,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早已动心还不自知。 她这些日子通过观察,觉得七王爷真是对她家小姐体贴入微,没有丝毫王爷的架子。 无论从才情样貌来看,两人实在是般配得紧。 “小姐,待及笈以后,你可否打算嫁给七王爷?” 沈千夏顿住,眸光动了动,“还早,没有考虑过这事。” 望月呵呵笑了笑:“遇到良人早一点也无所谓啊,先把他绑在身边不是很好?省得夜长梦多。”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你这话怎么听得在替我患得患失一样?” 望月连忙摇头:“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你们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早日修成正果不是挺好?” 沈千夏将碗放下,垂着眼睑淡淡地说:“再说吧。” “嗯,反正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才及笈,您还可以好好考虑。”望月边调侃,边收拾着桌子。 沈千夏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巳时过后,望月进屋说可以出发了,容湛在楼下等她。 出门时刚好遇见洛药王,他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什么时候都是惬意得很。 他朝沈千夏走近,扯着嗓子问:“你们还未成婚就住一起了?” 沈千夏瞟了他一眼,她这人向来脸皮不算很薄,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被提起这事并没有过多窘迫之色。 不过他们也就同榻而眠而已。 她轻飘飘地嗯了一声,惜字如金。 洛药王的脸色变了变,这次不再扯着嗓子,压低声音继续问:“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斜睨着他:“药王还是好好钻研医术,这些八卦的事情就别打听了。” “这怎么能不打听呢?”洛药王的语气急了几分。 她疑惑地看着他,洛药王重重地叹气:“我的姑奶奶啊,他怎么也得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吧。” 沈千夏恍然,是他给容湛也说过这种话?所以他忽然变得谦谦君子了? 第580章 怕您尴尬 沈千夏沉默不语。 洛药王不依不饶,跟在她身后,声音不敢放大:“你还没告诉我的,不说实话,以后我不给你医治了。” 沈千夏回眸,潋滟的桃花眸泛着狡黠:“你想多了。” 洛药王松了口气,觉得调查这事已经迫在眉睫,希望这次皇宫之行能有所收获。 踏出客栈的门槛,阳光刺得眼睛一时睁不开,沈千夏抬手用衣袖遮住强光,再缓缓抬眼。 一眼见到的是容夜和沈暮雪,不知为何,他们非得与他们一起回宫。 听望月说,他们已经等了很久。 沈暮雪站在树荫下,墨玉还用羽扇给她遮住斑驳的阳光。 容夜不进马车,她也只好陪着一起等,见到沈千夏气定神闲地出来,她怒目而视。 都是在等她一个人,而且她瞧着太子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她就不明白,明明七王爷的态度那么明显了,他似乎还存着心思一般。 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回去,偏偏要和七王爷他们同行。 沈千夏经过容夜身边时,极淡地行了礼,径直走向容湛的马车。 洛药王跟上她的步伐,大大咧咧地喊道:“我跟你们坐一辆马车。” 沈千夏无语,望月连忙说:“我今天早晨特意又准备了一辆马车,就是怕您老人家尴尬。” 洛药王抖了抖胡须,“知道了。” 他反正也制止不了一时,容湛若真的在乎她,就不会只顾自己,于是放下心来。 沈千夏踏上马车,几辆马车徐徐而动,驶往官道上。 马车内弥漫着极淡的清香,是他身上特有的清冽,闻着很舒适,心在这一刻很快就能安定下来。 他正优雅地煮着茶,青烟袅袅,有种梦幻的感觉。 听到她推门的动静,容湛柔声说:“过来坐,是你爱喝的龙井茶。” 沈千夏盈盈一笑,在他对面落座,“我说怎么不见你,原来在这悠闲地喝茶。” 容湛凝着她,薄唇轻抿,眸底闪着莫名复杂的情绪。 沈千夏将右侧的窗帘打开,微风透进,将青烟吹散。 阳光普照,碧空如洗,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柳絮。 沿途隔着窗口遥遥望去,处处已经恢复了生机。 “太子这次对你们恐怕是更加记恨了,允阳情况越好,他心里就越是难安。” 容湛点了点头,“不必担心,他将面临的问题足够头疼,司徒澈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他倒了一杯茶给她,勾唇一笑:“你将洛药王带去皇宫,恐怕有些人已经是坐立不安了。” 沈千夏端起茶盏,细细品着,眸底深处有冷意划过:“其实他们都不是什么善茬,洛药王出面诊治,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是拖延点时间罢了。” “时间…是很重要的东西。”容湛的语气很轻,眸光有短瞬的恍惚。 沈千夏定定地望着他,悠悠开口:“你这次回去,王家该向你示好了吧。” 容湛一怔:“你是怀疑皇上的病与王家有关?” 她莞尔一笑:“我可没说,如果是王家,皇后怎么敢让我去请药王?” 第581章 遇见你之前 沈千夏觉得皇后或许是想掩饰自己的不安,她大概察觉到皇上怀疑过她吧。 只是她没有料到,只是说说而已,人家就答应了,而且还说到做到。 沈千夏放下茶盏,目光看向窗外,其实她也只是大胆猜测。 虽然帝后的感情不是表面那般恩爱,可她觉得皇后若单单只是为了王惜洛,似乎没有这个冒险的必要。 思忖良久,百思不得其解,她便懒得再想。 “我既然认定了你,就会无视其他人示好。” 惯有的清冷嗓音徐徐散开,轻轻拨动她的心弦。 沈千夏回神,清澈的目光与他对视着,他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映着点点星光,再慢慢汇聚。 她浅浅笑着:“接受王丞相的示好,就必须接受王惜洛的爱意吗?王家到底也是逃不开这家族联姻的利益。” 容湛思绪复杂,见她身子并无什么异常,他有时甚至怀疑是洛药王大惊小怪,就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可是想到她那些细微的转变,心底又腾起浓浓的不安,不敢有任何越矩的言行。 他深吸一口气,跟她坦言:“有次在落水阁门口,王小姐曾向我表明心意,我拒绝了。” 沈千夏眸光一动,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你桃花运不错,直接拒绝岂不是伤了人家的心?” 容湛继续说:“我与王家的关系有段时间稍微近点,但是与王小姐并没有什么交集,不知道何时开始她对我有意。” “我意识到这点后,便与王家很淡了,心想着不必徒增麻烦,我本就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的语气停顿了片刻,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千夏。 她心口突突跳着,言语上依旧是打趣他:“王惜洛是上京第一美人,王丞相为人低调沉稳,后宫又有皇后受宠,你那时候并不认识我,怎么对那样完美的她不感兴趣呢?” 容湛挑了挑眉,不认识?只是她很多事不知道罢了。 他嘴角抹开浅淡的邪肆,低声说:“大概是冥冥中注定,遇见你之前,就是对任何女子不感兴趣。” 沈千夏撅了撅嘴,嘴角泛着笑意,不再接他的话。 容湛的手越过桌面,握住她搭在桌子边缘的手,“你说我对王家那般寡淡,都没有让她死心,除了直接拒绝外,是不是不该给她任何幻想?” “所以宁可一开始就断其念想,也不能不让你有这种无聊的烦恼。” 沈千夏哑然失笑,心下万分动容。 她挪开视线,避开他炙热的目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你这做法还是挺好的,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对她来说或许不是坏事。” 他淡淡勾唇:“是好是坏,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需要你开心就好。” 沈千夏反握住他的手,朝他嫣然一笑。 她的笑容一绽放,万物仿若失了颜色,都不及她的一颦一笑。 大晴天赶路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回到上京时,夜幕刚刚降临。 容湛说让洛药王明日早上再进宫,将他安顿在了王府。 第582章 你觉得是巧合吗 容夜与沈暮雪刚回东宫,便有宫女神色匆匆前来禀报。 “太子殿下,顾良娣小产了。” 容夜面无表情,像是说着与他无关的事情,眸光冷沉着问:“怎么回事?” “您离开东宫前去允阳那个晚上,顾良娣就出现腹痛的症状,清云公主连忙去请了太医,可是已经回天乏术。” 宫女诚惶诚恐,战战兢兢,颤抖着声音说完这些话,已经是满头大汗。 “本宫知道了,去让清云公主来书房一趟。” 宫女点头应允,如蒙大赦般赶紧退下。 沈暮雪扬了扬嘴角,暗自得意着,不用她动手,顾清如就先小产了。 这个消息让她几日来的疲惫都瞬间消散,手下意识地抚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的葵水现在还未来,再过几日便可以传太医把脉,她终于可以安心地怀上嫡长子,到时候定然给太子一个惊喜。 青莲和墨玉对视一眼,神色颇为疑惑,这小产的时机实在是太巧合了。 容夜回头淡淡地扫了眼沈暮雪,“本宫先去书房等清云公主,了解下顾清如的情况,你一路疲惫,先回屋早点休息。” 虽然是平淡得没有任何温度的语气,可沈暮雪已经觉得很难得,他知道她辛苦,要她早点休息。 沈暮雪欠了欠身,柔声说:“臣妾告退。” 容夜不再停留,抬起步履往书房而去,他走得很急切,顷刻间就不见他的身影。 沈暮雪心情大好,朝青莲与墨玉得意洋洋地说:“太子果然对顾清如淡漠,出了这种事不是先去看看她,而是先找清云公主了解情况。” 青莲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颔首道:“太子妃,此事恐怕不简单,您别掉以轻心才是,在太子面前记得千万不要喜怒于形色。” 沈暮雪不耐烦地说:“知道了,明日我想回去见见母亲,你们安排一下吧。” 青莲露出一丝笑意,连忙答应,暗想着也只有夫人的话,太子妃还能听进些许。 送沈暮雪回屋后,青莲和墨玉也回了房间。 青莲拉着墨玉焦急地问:“你那天送的衣物可有做手脚?太子妃是不是让你放了什么容易导致小产的东西?” 墨玉一时有点懵,使劲摇头:“没有,我不敢准备吃的就是觉得容易出事,莫非新的衣物还能有问题吗?” 青莲凝着眉,“我们刚好离开,顾良娣就出事,而且当时还送了东西过去,你觉得是巧合吗?” 墨玉的脸色变了变,眸光晕染着委屈:“可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那现在该怎么办?” 青莲瞧着她的神色,虽然焦虑,可语气放缓许多,“你先别怕,明天一早回沈府,看夫人怎么说。” 墨玉踉跄了一下,靠在青莲身上,语气几乎快要哭出来:“夫人肯定会大发雷霆的,是我大意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青莲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太子妃的命令,我们也不能忤逆,相信夫人会有法子的。” 墨玉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依靠夫人宽容了,太子妃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错误。 第583章 偏离自己的计划 书房的内,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久久不曾分开。 室内烛火摇曳,静谧得只有他们的轻喘声。 攀上云端之后,容夜瘫倒在的身躯上,呢喃细语:“清云,我们才几日不见,我就觉得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在允阳经受的所有不快,都在这一刻得到舒展,只有与她在一起时,就能达到忘我的境界。 清云公主凝着他,呼吸平稳后娇柔地开口:“我也想你,我在东宫一直祈祷着你能如愿能顺利,也能早日回来。” 容夜轻吻着她的额头,忽略心里所有的失意与愤怒,此时此刻,她能让他忘却烦恼。 他们耳鬓厮磨着,相互诉说着相思之苦。 须臾,容夜淡淡地说:“辛苦你了,我不在时都是你在帮忙打理东宫。” 清云公主摇了摇头,嫣然笑着:“你忘了还有陆良娣和徐良媛了?有他们在,怎么轮得到我来管理东宫,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啊!” 她眼底闪着黯然,嘴角的笑透着苦涩,声音柔柔弱弱的,明明是心里有了不悦,却没有让他有半分反感。 反而,她这样子让他更加疼惜。 容夜的手轻轻在她身上游移。 温柔地笑着说:“她们怎么比得上你?就是有个空壳子头衔而已,那些辛苦的事就让她们做,你刚好乐得清闲。” 清云公主叹了口气,语气有点无奈:“可是,我没能帮你留得住顾良娣的孩子,我看到她小产,想到那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心就很疼。” 容夜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眸底溢着浓浓的情意,漫不经心地说:“那是她自己没有福报,你不需要自责,况且就是件小事,不足挂齿!” 清云公主有片刻的怔愣,这算是小事吗?她蜷紧手指,尖尖的指甲在他的背上划过。 容夜微挑着眉,问道:“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顾良娣小产另有原因?” 清云公主点了点头:“太医发现顾良娣的房间有红花与麝香的气息,此事我们不敢私自下结论,得让你定夺才行。” “原来如此。”容夜沉着声音,眸光转了转,淡淡地问:“发现谁最可疑?” “太子妃。”她没有拐弯抹角,话锋直指沈暮雪,眼底泛着阵阵冷意。 容夜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诧异,眸子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沈暮雪一心想除掉顾清如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企图。 他原本就没想让顾清如生下孩子,留着只是觉得或许还有点用处。 他定定地瞧着清云公主,轻声笑了笑:“你的醋劲挺大,真是容不得半点沙子吗?” 清云公主脸色微变,目光闪躲:“你说什么呢?这与我吃醋有何关系?那可是你的妃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容夜抿唇不语,不管是谁做的,证据指向沈暮雪就是好的。 虽然偏离自己的计划,可总算没白白浪费他留着顾清如一场。 柳家,他是该给点颜色瞧瞧了,允阳这次的计划,如果柳国公能全心全意帮他,或许他不会这么惨。 恩威并施,他要让柳国公知道,谁才是主! 第584章 很快就不必再委屈你 良久后,容夜温润开口:“你不必紧张,你说是谁做的,那就是谁做的。” 清云公主心下松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明日你让太医与太子妃当面对峙,就能水落石出了。” 容夜起身,拿起旁边的橘色罗裙。 清云公主撑着身子坐起,眉宇拢着苦涩:“天快要亮了,我得回去吃药,你还睡会吧,这几日也累了。” 他握住她的手,眸光冥冥,语气有着浓浓的愧疚:“清云,相信我,很快就不必再委屈你。” 清云公主明媚一笑:“我又没说自己委屈。” 容夜静默不语,帮她穿好衣物,整理好发髻。 他心里十分清楚她的苦楚,眼见着他的其他女人怀有身孕,而她每次与他云雨过后,都要喝避子汤。 那种极大的落差感,他深有体会。 所以明知道顾清如的孩子是被她所害,他都不会对她有半分怪罪。 片刻后,容夜让清云公主从暗门离开,他闭目养神一会后才离开书房。 清晨,沈暮雪收拾妥当准备回沈家,刚走出殿宇,还未踏出院子的门,便遇上容夜脸色冷冽地走来。 身后跟着脸色同样不太好的小郭子,还有太医院的顾太医。 沈暮雪盛装打扮,妆容精致,见到容夜顿时端起淑女的优雅,迎了过去。 瞥见他身后的顾太医,心下狂喜,暗自揣测太子竟然知道自己的葵水未至,让太医前来诊断。 沈暮雪笑魇如花地拜见:“参见太子殿下。” 容夜淡淡地说免礼,面色依旧是冷沉得可怕,他走进殿内,在主位上落座。 小郭子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朝太子妃行礼后,默默地站在一旁。 太医紧随其后,神色有点凝重。 沈暮雪尚未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转身跟着进殿。 等候在院子里的青莲,顿觉太子是来者不善,朝墨玉说道:“你快回去沈府禀报夫人,我去国公府,就说太子妃有难,让她快点想办法。” 墨玉霎时惊呆,不用多问也知道是因何事情,连忙应允着,转身就跑出院子。 青莲担忧地望了眼沈暮雪的背影,也不敢再耽搁,匆匆赶往国公府。 沈暮雪踏进门槛,娇笑着说:“臣妾本来打算过几日再说,不曾想太子殿下今日就带了太医过来。” 言罢,她略微垂首,露出一副娇羞内敛的模样。 容夜冷冷地掀了掀眸,“顾良娣小产,这么大的事,太子妃以为还可以拖延几日再说?” 沈暮雪闻言惊住,连忙问道:“殿下这话什么意思?顾良娣小产跟臣妾有何关系?” 容夜朝太医瞟了一眼,淡漠地说:“顾太医,你来说给太子妃听。” 顾太医上前两步,朝沈暮雪弯腰拱手说:“太子妃,老臣在顾良娣的屋子里发现红花与麝香。” 沈暮雪目光一顿,心底腾起莫名的烦躁不安。 顾太医停顿片刻,继续说:“顾良娣腹痛当日,您先在情绪上激怒她,随后又留下染着麝香的衣物,种种迹象表明,顾良娣小产与您脱不了干系。” 第585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怎么忽然跟她扯上关系? 她就是打了顾清如的脸,不可能就那样小产的啊! 沈暮雪立马懵住,瞧着他们的神色,此刻终于恍然,太子是怀疑她害的顾清如小产。 或许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她顿觉心狂意乱,连忙解释:“殿下,不是臣妾做的,臣妾冤枉啊,我那天只是送点新衣服给顾良娣,绝没有放红花麝香之物啊!” 容夜不耐烦地瞅着她,显然是不愿意听她的解释,绝情地开口:“证据确凿,太子妃还想如何狡辩?谋害皇嗣,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沈暮雪脑子里轰的一下,身子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红着眼眶,快步走到容夜面前跪下,顷刻间声泪俱下:“殿下明察,那日臣妾只停留片刻就离开前往允阳,心里只挂念着殿下,哪有心思去做这些事?” “一定是有人混水摸鱼,趁着我们都不在东宫,对您未出世的孩子下毒手。” 容夜低头睨着她,缓缓起身,走到窗前仰望着苍穹。 即使是个背影,都勾勒着极致的冷冽。 沈暮雪的心猛烈抖动着,浑身发冷。 容夜回身,嘴角勾着冷冷地笑:“早在顾家落幕之时,你就夜探东宫想除去顾清如肚子里的孩子,风堂苑搜出的香囊还在呢!” 沈暮雪膝行着到容夜跟前,哭得梨花带雨:“殿下,真的不是我啊,一定是顾清如自己保不住孩子,就将所有罪责推卸到我身上,她就是记恨柳家,想拉着我垫背泄恨!” 容夜好笑地看着她,语气疏离而冷淡:“子嗣是她唯一能翻身的机会,你以为她会傻得为了对付你将自己的筹码牺牲掉?” “她已经家破人亡,即使生下孩子也翻不了天,为了替父母报仇,牺牲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她那种人完全做得出来!” 沈暮雪努力为自己辩解,希望他能有一丝怜悯,不要如此冷情。 然而,他的冷漠一次次让她绝望,感觉不到他对自己有分毫感情。 容夜不想与她说太多,抬起步履往外走着:“本宫不是来听你解释,你就好好在这待着,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 话落,他决然而去,衣诀卷起的风夹着冷冽,打在她脸上凉飕飕的。 沈暮雪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望着他逐渐不太清晰的身影,好半晌不曾回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让她禁足,与被关进冷宫有何区别? 他就如此草率地定罪,就算是衣物上沾有麝香,又不是直接入口,怎么也得需要些时日才能起作用吧?! 她站起身子,往外狂奔着,扯着喉咙大喊:“殿下,您不能这样轻易定罪啊,肯定是有人陷害…” 跑到院子门口,她被容夜的暗卫拦下,面无表情的神色与他极其相似。 她咬着牙,绝望而虚浮地靠在门槛上,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骨节发出细微的声响都不自知。 他竟然不再顾及柳家的颜面,对她就连表面上的虚假客套也懒得再装。 第586章 结果都一样 沈千夏睡到午时才醒,刚起床洗漱完,望月就来与她说了东宫发生的事情。 手中还端着午膳,讲得绘声绘色,终于扬眉吐气了一般。 “哼,她也有今日,真是活该,刚从允阳回就得了个大礼,她恐怕还暗自高兴了好一会吧,以为又除了个心腹大患。” 沈千夏略微诧异,柳凝香那样的心机,不可能对东宫里面那些复杂的关系不清楚。 她应该是交待过沈暮雪,顾清如现在不要去招惹,清云公主也不能得罪。 看样子沈暮雪还是很不服气,即使是自己母亲的话,她都没放在心上,一意孤行,任性跋扈。 她被人算计是迟早的事,也是咎由自取,正如望月所说,是活该! 沈千夏慢条斯理地吃饭,听着望月继续愤愤不平:“小姐,您说那事真是她做的,还是被人背后暗算?” “结果都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沈千夏觉得胃口忽然大好,沈暮雪这次虽不会彻底凉了,但是也不会再有得宠的机会。 那种感觉对沈暮雪来说,可是比捅她一刀子还来得痛苦。 望月心中无比畅快,眉宇间尽是春风得意:“以前她做什么坏事,都是老爷夫人强行让你兜着,现在让她知道,惹你的下场就是,出事再也不会有替她背锅的,气死她得了!” 沈千夏笑了笑:“她若是肯听柳凝香的话,即使没人替她担罪,也不会在作死的路上走得如此快。” “让她使劲作吧,听说现在已被禁足,就连夫人去探望,都被阻拦在外呢。” “柳国公可有什么反应?” “好像没有现身。” 沈千夏勾了勾唇,柳国公与容夜,相互猜忌,现在又离不得对方,屡次试探对方底线,总有一天得翻脸。 容夜明知道顾清如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却将其留着,就是等着孩子出世再揭穿,试图将他一军,以此掐住柳家的软肋。 那时候,柳其霖必须得死,而不是流放这么仁慈。 计划被拦腰阻断,容夜还这般平静,可想而知这件事是出自清云公主的手。 他满腔愤怒,自然要悉数压在沈暮雪头上。 不多时,沈千夏放下碗筷,扯开话题:“药王何时进宫?” 望月睁大眼睛,挠了挠头:“七王府的刘管家已经等候在外,说七王爷让您一起进宫,我顾着说话,又想让您安心吃饭,差点忘记了。” 沈千夏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然后起身:“那我们现在进宫吧。” 走出听雨轩,朝瞧见刘管家坐在马车上,他朝沈千夏见礼后,又端坐好。 沈千夏心底有淡淡的失落,以前似乎都是他亲自来接她。 短暂的失神后,沈千夏和望月先后踏上马车。 刘管家驾着马车往皇宫而去。 允阳的水患一过,上京也是艳阳天,午后的阳光炽热,也抵挡不住街道上出来庆祝的人群。 很快,马车就到达宫门口,沈千夏推开门,一眼便见到容湛。 风姿无双,矜贵袭人。 他的目光看向她,浅浅一笑,她瞬间感觉如暖阳笼罩。 第587章 药王进宫 除了容湛和洛药王,还有刘公公已经等候在宫门口。 听说今日洛药王进宫给皇上治病,他也跟着高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缓解。 即使已经等了两个时辰,此时此刻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神医洛药王,瞬间觉得无比值得了。 大概是碍于容湛的气场,刘公公只敢遥遥相望,不敢靠近询问。 直到他们打过招呼,刘公公才朝容湛弯腰说道:“七王爷,沈姑娘已经到了,我们进宫去吧。” 容湛淡淡地嗯了一声,挥手示意他才前面带路。 沿着红墙之内的青石路,一行人往皇宫内走着。 容湛与沈千夏并肩而行,步伐不疾不徐,一举一动皆是雅致。 他侧眸望她,轻声问:“昨夜睡得可好?” 沈千夏点了点头,声音清婉柔和:“还行,大概是夏日好眠,最近都睡得还好。” 容湛心尖一动,深不见底的眸子划过暗流,胸腔像是被什么扯着一般,难受得紧。 他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仿佛这才能抚平略微慌乱的心跳。 洛药王凑近沈千夏,强行将两人的手分开,装着无辜,神色颇为好奇:“我第一次来皇宫,真是大开眼界,这么多宫殿怎么分得清楚啊?” 容湛微微勾唇,指尖还留着她手心的温度。 沈千夏淡淡地看了洛药王一眼:“多待几天就熟悉了,也就分得清了。” 洛药王捋了捋胡须,目光扫视一圈,压低音色:“听说冷宫最可怕,你告诉我冷宫在哪,我也可以避免走错地方。” 沈千夏眸子一转,视线定格在皇宫的西北角,冷宫所处的方向。 “越僻静诡异的地方就是了。” 洛药王哦了一声,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不再说话。 沈千夏挪回目光,疑惑地盯着他:“你打听冷宫做什么?” “还不是想避开那沾满晦气的地方。”洛药王挑着眉,不再压着声音。 刘公公忍不住回头瞧了他一眼,笑着说:“药王,冷宫是后宫禁地,一般人都不会踏足,周围都冷清得可怕,你隔得远远的就能体会到,是不可能走错的。” 洛药王呵呵笑了笑,没有理会他这套近乎的话,从容地迈着步伐。 兴许是他一身灰白袍子,搭配着银须白发,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模样。 加上容湛亲自送他进宫,刘公公到宫门口迎接,惹得路过的宫女太监十分好奇,纷纷驻足观看。 能见到洛药王的庐山真面目,确实是不太容易。 不多时,刘公公领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中阳宫旁边的寝殿。 看这门外的阵仗,明帝的病情应该是越发严重了,此时几个皇子都守在外面,神色沉重。 容皓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也只有在此情此景下才能露出丁点庄重之色。 容路见到他们后,微垂下眼睑,掩饰眸底复杂的神色,淡淡地朝容湛行礼。 容湛拂了拂衣袖,示意他免礼。 随后,容夜也赶了过来,面色阴郁,眸光冷寂。 气氛霎时变得迷了起来。 沈千夏随意地扫了眼容夜和容路,他们之间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第588章 想让你担责 容路掀了掀眼眸,正好遇上容夜疏离冷冽的眼神,他抬手作揖道:“参见太子殿下。” 容夜嘴角浮出浓浓的凉意,语气温凉:“三皇弟不必多礼。” 容路站直身子,迎接着容夜探究的目光,神色冷静如常。 须臾,刘公公朝容湛说道:“七王爷,皇上有旨,说让药王与沈姑娘进去就行。” 容湛嗯了一声,今日本就是陪她来的,压根没兴趣见明帝病成什么样了。 他侧眸看向沈千夏,浅浅一笑:“药王是他请求你带来的,看来他还是怕万一有什么,想让你担责。” 太医院没辙,他将希望全都寄托在洛药王身上,却又改不了多疑的毛病。 怕有心之人利用这种难得的近身机会对他不利。 沈千夏目下坦然:“药王敢来,就没什么好怕的。” 容湛唇畔的笑意加深,轻柔地说:“那我去趟寿宁宫。” 话落,容湛转身离开,周身萦绕的冷冽清香逐渐消散。 容夜上前两步,淡淡地问刘公公:“本宫能进去看看父皇吗?” 刘公公面色微微一变,颔首道:“皇上说太子殿下允阳一行太过辛苦,就不必请安探望了。” 容夜眸光一凛,紧皱着眉,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不愿意见他,想必是允阳的一切都已传入宫中吧?! 刘公公心下忐忑,连忙招呼洛药王赶紧进殿,以免正面接触太子冰凉刺骨的视线。 洛药王说好,示意刘公公带路,沈千夏与洛药王紧随其后。 穿过偌大的外殿,拨开珠帘门,散发着檀香的珠子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弥漫着药味的房间,明帝虚弱地斜靠在床头,皇后端坐在他面前,看似体贴入微的照顾着。 小心翼翼地喂着水,动作温柔优雅。 听闻门口的动静,皇后抬眸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两人,令她的心猛然颤了颤。 看那白袍老者,气定神闲,眉宇清朗,定是不凡之人,药王的身份定然不会有假。 想起那日,她当时就是随口一提,认定沈千夏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以为谢诗彤一事不过是搪塞东宫的幌子,谢巍不想沦为太子的党羽才出此下策。 万药谷只是传说而已,根本是子虚乌有。 何况以东宫的势力,就算真实存在,容夜都苦寻无果,她怎么可能轻易将药王请到皇宫中来!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洛药王,脸上露出一抹端庄温婉的笑容,“沈三小姐果真是妙人,连从不出谷的洛药王都能请动。” 明帝见到洛药王,萎靡的精神瞬间提了几分,目光一亮,流光溢彩地看着他。 洛药王与沈千夏简单地行礼后,沈千夏站到一旁,朝皇后淡淡地笑了笑。 “皇后对皇上一片情深,难得开口,我总不能让您失望吧!” 皇后一怔,扯了扯嘴角,侧开视线看向明帝,不说话了。 明帝的目光在洛药王身上扫视一遍后,眸光渐渐泛着疑虑:“神医连药箱都不需要,不知平时是怎样帮人看诊的?” 都病入膏肓了,还疑虑重重。 第589章 是中毒 洛药王难得的好脾气,和颜悦色地:“皇上还是关心自己的病情比较好,这毒都快入五脏六腑了。”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的气氛陡然冷却下来。 站在门口的刘公公,听到这话吓得差点晕倒,谁敢对皇上下毒啊? 皇宫内屏障重重,禁军把守,别人哪有机会潜入宫中下毒? 沈千夏眸光流转,看着帝后两个的神色变化。 毒只是她的猜测,药王能一眼看破,究竟是他医术太好,还是下的毒太过明显? 明帝闻言,整个人都懵了。 他惊愕地盯着洛药王,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颤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洛药王耐心地重复着:“皇上是中毒,不是生病!” 明帝脑子里一片混沌,依旧是不可置信,“神医既没把脉,也未询问朕的病情,就此断定是中毒,未免太过草率!” 洛药王云淡风轻地与他对视着,漫不经心地说:“皇上若是不信我,那就继续当做是生病好了。” 反正爱治不治,自己来给他瞧,已经算是他的造化,还在那里犹豫不决的。 沈千夏瞟了眼皇后,她像是努力维持着母仪天下的形象,即使听到这样震惊的消息,都不为所动。 不过,沈千夏擅于观察别人细微的神色,在皇后的眼底捕捉到一丝不安与慌乱。 明帝还未在震惊中回神,他回想起自己的所有症状,开始正视中毒这事。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他动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浑身的冷冽瞬间散发,目光寒得有点可怕。 他看了眼皇后,眸光意味不明。 皇后连忙起身,走近洛药王,语气淡淡地说:“药王既然断定是中毒,那能否查出是什么毒?是什么时候中毒的?是否还有解毒的办法?” 洛药王从袖中拿出银针,“待我给皇上看看再说。” 皇后眼见着洛药王走近床榻,心底的不安已经充斥着全身,身子因为紧张,略微颤抖起来。 眼角的余光瞥见沈千夏正盯着她,于是强装镇定,神色恢复如初,唇畔挂着莞尔的笑。 可是再怎么努力,都抑制不住内心的狂乱不止。 洛药王走到明帝面前,落座后沉着声音说:“我先把脉,再施针,您等下还得忍着点。” 明帝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施针而已,不值一提。” 洛药王不语,将手搭在他的脉上,敛神屏气地把起脉来。 沈千夏不经意地看着洛药王,他淡定自若,目光不曾落在明帝身上,随意而闲散地四处瞟着。 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皇后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们,生怕遗漏掉任何一个环节,秀美轻蹙着,一言不发。 沈千夏百无聊赖,不知道这种场合非要让她一起有何必要? 若是说防着洛药王动手脚,似乎也说不过去,她的目光移到明帝脸上。 他也正在注视着她,眸光复杂。 沈千夏凝眉,这种眼神像是要将她看透一般,莫非他以为她能请动洛药王这尊大佛,是背后还有什么目的… 第590章 我总是给你惹麻烦 东宫的偏院外,柳凝香急得直跺脚,青莲和墨玉手足无措,站在一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清晨时还好好的,她们就离开一趟,再回来时,太子妃已经被禁足,就连她们两个也得有太子的准许才可入内。 片刻后,柳凝香回身看向青莲:“你去了国公府,柳国公人呢?他打算不管这事吗?” 青莲心里咯噔一下,无奈地说:“柳国公说这是太子的私事,是他后院的事,他不好插手,否则会令太子反感,这样柳家就更难过了。” 柳凝香哑然,胸腔内的无名之火腾地而起:“那几日太子妃身在允阳,顾良娣怎么小产的?” 青莲望了眼墨玉,她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头看着地面。 青莲深吸一口气,将那日送衣物给顾良娣一事一五一十说出,只是自己揽下了一切,说是她提议太子妃,是她准备的衣物。 墨玉惊异地抬眸,目光氤氲迷蒙,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被青莲的眼神怔住。 柳凝香气得莫名烦躁,她怒视着青莲,痛心疾首:“你一向沉稳冷静,处事都是思虑周全,怎么这次忽然糊涂了?” 青莲低垂着头:“顾良娣曾经几次羞辱太子妃,奴婢只是想着太子妃如今身份尊贵,不必什么都忍着,去送几件华丽衣裳也是体现其大度。” “奴婢有罪,没有想到会被人利用此事做文章,将顾良娣小产推到太子妃身上。” 柳凝香抬手指着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气怒地说:“我明明告诉过你,暮雪现在犯不得任何错误,不管是顾良娣,还是其他东宫的女子,她都别去惹!” 太子就凭那几点就给她莫须有的罪名,分明就是借题发挥,而有人刚好知道他的心思,巧妙地利用此事惹得他动怒。 如此拙劣的栽赃嫁祸,短短几个时辰,衣物上沾染的麝香怎么可能让顾清如小产? 太子都没打算深入调查,听信一面之词,就将所有错误怪到沈暮雪头上,她怎么能不心急如焚? 柳家若是不出面调解,就很难有转圜的余地,太子与兄长之间,彼此僵持着,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青莲在片刻的慌乱后,逐渐冷静下来,她朝柳凝香说道:“太子妃这个月的葵水若是推迟,可能还会有转机。” 柳凝香闻言,目光一动,压住心底对她的怒气,淡淡地说:“这事不一定靠谱,先别声张,等两日再看情况。” 青莲点头应允。 柳凝香继续说:“你们设法去见见她,让她稍安勿躁,趁着禁足这段时日,好好思量她自己的愚蠢会带来多大的困扰。” 话落,柳凝香看了眼墨玉,眸底划过暗涌,然后离开了东宫。 青莲放下提着的心,后背已是大汗淋漓,她担忧地看向墨玉,轻声说:“你不要多嘴,否则我们都难逃惩戒。” 墨玉的眼眶溢出泪来,愧疚地点头:“是我总是给你惹麻烦,如果我有你一半稳重,也不会让夫人如此动怒了。” 青莲笑了笑:“没事,太子妃只要怀上太子的子嗣,大家就都相安无事了。” 夕阳西下,晚霞映照了半天苍穹。 第591章 故意拖延 洛药王看诊向来快且准,这次给明帝看得极其仔细,耗费时间对比往日比较长。 将明帝的吃穿用度都了解透彻后,又将太医院的诊断日志细细察看一番,生怕遗漏了什么。 他带着沈千夏检查着各种物件,食物与药材。 在此期间,屋内始终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明帝反复琢磨,将所有可能对他下毒的人都一一过脑,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越想心越拔凉。 他设想过自己的病无法再痊愈,已经暗中安排许多事情,却从未想过有人对他下毒,而且太医院竟从未有人提起! 皇后盯着忙碌的两人,手指紧紧蜷着丝帕,眸底深处充斥着阵阵冷芒。 “皇后,你说朕的毒是不是没有办法了?” 明帝的话将她远游的神思拉回,她收敛慌张的情绪,出言温柔地安慰:“皇上,药王现在还未下最终定论,您先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即使真是中毒,药王肯定也能研制出解药的!” 明帝冷着眸子,剑眉紧紧拢着,沉着音色:“朕如何将心放宽?伤朕心的不是毒药,而是那下毒之人,解药能解毒,却不能弥补已经失望的心!” 他刻意压着声音,怒火攻心之下,忍不住咳嗽起来。 皇后微微一僵,垂下眼睑,语气淡淡地说:“皇上何必伤心?若是查出是谁,严惩不贷就是。” “严惩不贷?”明帝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意味深长的语气,令她的身子再次僵了僵。 皇后牵强地扯出一丝笑,眸底闪着冷意:“臣妾说错了吗?莫非皇上还打算放过?” 明帝瞅着她满脸的担忧,她的愤怒与寒凉,心口莫名地颤动。 须臾,他语气温凉地道:“能有机会下毒的,必定是能近朕身边的亲近之人,如何不让人寒心?” 皇后不以为然地说:“不管是多么亲近之人,敢对您用毒,就是大不敬,寒心之外不能容情!” 明帝静默不语,视线缓缓地挪到正忙着检验各种物品的洛药王与沈千夏身上,神思有点恍惚。 良久后,洛药王说今日时辰已不早,说没有休息足够的话影响他的诊断,于是向明帝提议明日再说。 明帝抽了抽脸皮,目光闪着狐疑,瞧着洛药王云淡风轻的模样,压下满腔的疑虑。 朝刘公公吩咐:“去给药王准备一间上好的房间,让御膳房做一桌好菜,好生招待着药王,不得有任何怠慢。” 话落,又看下沈千夏,“你今夜也留在皇宫吧!” 沈千夏颔首:“民女遵旨。” 杵在门外的刘公公连忙应允:“奴才这就去准备。” 洛药王没有丝毫拘泥之态,道谢后便大大方方地朝门外走。 沈千夏跟在他身后,一直到出了外殿,背后那道凌厉的视线才消失。 她回眸瞧了一眼,潋滟的桃花眸微微上扬。 洛药王用手肘碰了碰她:“怎么了?还舍不得离开?” 沈千夏挪回目光,浅淡一笑:“你故意拖延到明日,是有什么居心?” 第592章 想在皇宫过夜 洛药王闻言,表情神秘兮兮的。 也不怕前面的刘公公听到,嗓门挺大:“我是觉得这种毒很罕见,得好好研究下,关键是对方如何下毒令我好奇,能难住我一时的算得上厉害了。” 沈千夏觉得他应该是意有所指,这件事并没有难倒他,他在踏进明帝的寝殿时,心里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看了一两个时辰,没有给个结论。 此时他也不怕人家听到,不担心自己神医的招牌被砸。 他就是想在皇宫过夜! 她并未见他对谁中毒,中什么毒上心过,哪怕是当今天子,也不足以挑起他的好奇心。 可她知道问不出所以然,便也懒得再问。 走到御花园附近时,在前面带路的刘公公,忽然回身问沈千夏:“沈三小姐是否今晚也住奴才安排的地方?” 沈千夏摆了摆手,“不必了。” 刘公公不再勉强,眼角的笑意有点怪异。 洛药王挡在她身前,问道:“老皇帝让你不得离开皇宫,那你今晚睡哪里?” 她扬眉笑了笑:“我去寿宁宫看看太后。” 洛药王睁大眼睛,欲言又止地说:“你…要在寿宁宫过夜啊?七王爷也在吧?你们真的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沈千夏眸底闪过狡黠,“你怎么关心这件事超过关心自己的医术有没有进展?莫非药王是觉得七王爷哪里不好?想提醒我什么?” 洛药王哑然,被她问得一时懵住。 思虑片刻后,他语重心长地说:“七王爷倒是没得毛病挑,不过你年纪尚小,可以再多考虑考虑,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洛药王说得极其诚恳,好似真在为她考虑一般。 沈千夏笑着点头:“这话倒是有道理,他都二十岁了,我才十五,的确是该好好考虑。” 洛药王半信半疑地听着她胡扯,“可不是嘛!所以你们得悠着点,别轻易偷尝那个…” 他即使脸皮再厚,也没在一个丫头面前继续说下去。 洛药王觉得还是跟容湛说比较好,他悟性可就高多了。 沈千夏目送着洛药王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往寿宁宫而去。 夜幕还未完全来临,几颗稀疏而明亮的星点缀在苍穹。 微风阵阵,拂在身上暖洋洋的。 顾嬷嬷与采青见到沈千夏时,皆是露出惊讶之色。 采青连忙进去通报,顾嬷嬷上前,露出慈祥的笑:“沈姑娘,太后刚才还在念叨你呢。” 沈千夏回她一笑:“七王爷还在这吗?” 听到她一开口就问七王爷,顾嬷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在呢,你还没用晚膳吧?我这就去准备。” 沈千夏没有拒绝,浅笑盈盈地说:“辛苦顾嬷嬷了。” “不辛苦,不辛苦。”顾嬷嬷边说着边往厨房走,步伐轻快而从容。 沈千夏轻舒一口气,往太后的寝宫走去。 才刚踏出几步,容湛迎面而来,深邃的眸子里是抑制不住溢出的喜悦。 他炙热的目光盯着她,眉宇挂着温脉的笑。 沈千夏微微扬起嘴角:“皇上不准我离开皇宫,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第593章 进退都不是 容湛邪魅一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能来寿宁宫,他都觉得是无比惊喜。 他走近她,拉着她走到桌案前坐下,“皇上不让你离开,这不讨喜的做法,倒是深得我心。” 这话怎么听着很矛盾? 沈千夏笑着问他:“那你怎么不去找我?我在中阳宫待了那么久,你不担心吗?” 容湛目光一顿,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柔荑,心口莫名地刺痛。 须臾,他低声说:“我知道药王一时不会有定论,而你们今夜都会留在皇宫。” 沈千夏失笑,眸底有极淡的落寞,“你也知道我会来吧?毕竟在这皇宫之中,只有这个地方还有几分温情。” 容湛蓦然怔住,他一直在意她的感觉,体会着她的任何感受,竟然会忽略掉,整个皇宫对她而言都是噩梦般的存在。 昨夜听了洛药王的话后,心神便开始紊乱,他此生从未如此心慌意乱过。 进退都不是,左右皆为难。 他心里疯了一样的想靠近她,可是理智与现实又不断提醒他,太靠近说不定就害了她。 而且还说不得,她不管是前去北越寻找解蛊方法,还是强行去将蛊逼出,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情感与理智不断纠缠,这种感觉简直就是煎熬。 容湛深吸一口气,眼眸里尽是温柔:“是我疏忽了,是我的不对。” 沈千夏定定地看着他,静默下来。 她心底腾起一抹苦涩,心想着或许是他总是那样体贴周全,每次都是恰到好处的让她舒心踏实。 所以偶尔这么一次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让她极其敏感,总觉得他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习惯果然是很可怕的事情。 她淡淡笑着:“没事,是我太计较了,其实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容湛凝着眉宇,垂下眼睑遮掩住眼底浓浓的愧疚与疼惜。 这时,宫女端着饭菜而来,宫殿内霎时间香气四溢。 沈千夏抽出手,眉宇染着醉人的笑:“肚子饿了,你吃过没?” 容湛摇了摇头:“我在等你一起吃。” 沈千夏拿起碗,先给他盛了一碗饭,打趣道:“这么说都是我的罪过了,让七王爷等着,多不好意思。” 听着她熟悉的调侃,容湛会心一笑,给她舀汤夹菜。 “药王怎么说的?”他忽然开口问她。 沈千夏漫不经心地说:“他说皇上是中毒,且快入五脏六腑,这事恐怕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容湛并不意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动作雅致养眼。 红墙内那些阴暗之事,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别人做不到的,他早已经看透。 或许明帝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还不想将那块遮羞布扯下,在硬撑着而已。 容湛掀了掀眸看向她:“你知道是谁下的毒?” 沈千夏怔愣了片刻,清寒地说:“知道与否并不重要,我那时候还知道柔儿是柳其霖杀的啊,可人家一手遮天,还有人愿意顶罪。” 容湛目光一冷,闲闲散散地说:“反正顶罪的人也不是善茬,也是罪有应得,我们拭目以待就好。” 她笑而不语,他反正都是了然于胸的样子。 第594章 我吵醒你了? 用过晚膳,沈千夏说得去给太后请安,容湛说不必做这些繁文缛节,让她早点休息。 沈千夏没有勉强,沐浴完擦干头发,难得地一次做完这些后,还不是半夜。 她走近坐在桌案前翻阅书卷的容湛,他听闻动静,将书卷阖上,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沈千夏在他旁边坐下,也拿起一本书卷翻了起来:“你继续,我现在也睡不着,陪你看一会。” 容湛很喜欢这种与她静静相处的感觉,于是点头说好。 他依旧是拿着医书,研究的还是北越蛊毒之法,她淡淡地扫了一眼,目光挪到手中的策论之上。 夜明珠的灯光照得屋子通明,窗外虫鸣声打破夜的静谧。 屋内的气氛柔和而宁静。 顾嬷嬷中途来过一次,见到那美如画卷的景象,没有忍心打扰。 太后听到顾嬷嬷的禀报时,整个人都都不好了。 “你说他们都在读书?如此良辰美景,放弃绝色美人,竟然与书香为伴?” “回太后,奴婢见到的就是那样的情景,不过极其赏心悦目。” 顾嬷嬷觉得也很不寻常,他们明明是两情相悦,共处一室不做点什么,好像真的说不过去。 太后扯了扯嘴角,“赏心悦目有何用?看样子哀家得下一猛剂才行。” “不如让七王爷提亲,干脆娶进门,也就不必让您忧心了。”顾嬷嬷提议。 太后哼哼道:“他说必须沈千夏同意才行,他什么都可以听沈千夏的,唯独这事得自己做主啊,你说哀家怎么会生出这样怂的儿子?” 顾嬷嬷呆住,七王爷怂? 还是从太后嘴里说出来,这简直是要让人惊掉下巴啊! 顾嬷嬷思忖片刻,问出心中疑惑:“太后真的认定沈千夏是七王妃了?” 太后收敛住恨铁不成钢的神态,脸色变得极其郑重,意味深长地叹道:“试问上京贵女,谁比得上她睿智聪慧?就说后宫这些经历过风浪的女子,都不及她!” 顿了顿语气,她继续说:“她必定不是平凡女子。” 顾嬷嬷颔首:“太后所言极是,沈姑娘的确是不错,与七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其实她知道,太后这样重视沈千夏,多半还是因为七王爷喜欢。 夜越来越深,沈千夏不知道看了多久,一阵阵困意袭卷,趴在桌子上便睡着了。 容湛放下书卷,盯着她的睡颜,心跳瞬时漏了半拍。 他起身将她拦腰抱起,轻声细语地:“还说陪我的呢,这么快就睡了。” 把她放在床榻上,拉起薄毯给她盖上,又盯着她倾城的脸看了片刻,才打算转身离开。 手臂忽然被抓住,紧接着他的腰肢被环住,刚与她拉开一点距离的身子倏地朝她靠近。 视线对上她清澈美丽的眸子,靠在她柔软的身躯上,容湛呼吸一窒,眸光瞬间迷离梦幻几分。 沈千夏轻轻一笑:“你不睡吗?还想继续去看书?” 软糯而慵懒的声音,对他而言是致命的诱惑。 容湛紧紧贴着她,甚至能感受到她胸前的起伏,将他的心弦彻底拨动。 他的脸朝她的脸靠近,低哑地说:“我吵醒你了?那就不看书,陪你!” 第595章 你确定我们要这样说话? 香气袭人,气氛暧昧。 容湛此刻的脑子有点混乱,清润如玉的脸庞染着温情,眉宇轻蹙,眸光痴缠而深情。 沈千夏弯着睡眼惺忪的桃花眸,嘴角隐含着戏谑的笑意。 须臾,她清清浅浅地问:“陪我吗?怎么陪?你不是说还未嫁娶吗?” 容湛目光一顿,眸底浓浓情意逐渐汇聚成深邃的漩涡,仿佛要将她卷入。 “只是陪你说话,你想哪里去了?” 他忽略腰腹以下的异样,不动声色地说着违心的话。 她唇畔的笑意漾开,“好啊,那我们说些什么呢?” 语气魅惑到了极致,一字一句撩拨着他的心尖。 容湛抽了抽嘴角,再继续保持这样亲密的姿态,他可能真的会抑制不住。 他的双手撑着床榻,试图保持点距离,“你想说什么,我都奉陪。” 他回应着她,沙哑的嗓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 沈千夏忽然抬起胳膊,下意识攀住他的肩膀。 头微微仰起朝他靠近,他快要闪开的身躯被她又拉近。 容湛眸子里闪着侵略性的危险,滚了滚喉咙,呼吸陡然一窒。 “千夏,你要做什么?” 这话一问出,两人皆觉得可笑。 以前他想方设法地总要做点什么,但凡她能有今日的半分主动,她大概早已成为他的。 现在他努力克制,心底的害怕战胜一切情感。 她却如此诱惑他… 简直是要命! 沈千夏轻笑道:“你真是不解风情,你觉得此情此景下,我能做什么?” 容湛手缓缓上移,抚上她的脸庞,“如果睡不着,我们还是说会话吧。” 她轻轻点头,手从他的肩膀挪到脖子处,随后稍稍用点力往下按了按。 鼻尖相触,心像是被电流划过,瞬间弥漫至四肢百骸。 她潋滟波光的眸子此刻风情万种,似笑非笑地凝视他。 容湛炙热的目光盯着她片刻,低沉着音色问:“你确定要这样与我说话?你…就没有察觉到半点危险?” 沈千夏顿了顿,他或许以为她听得不够明白,身躯往上挪了些许。 她瞳孔猛地一缩,感觉到他早已变化的某处抵着自己…… 心底莫名有种慌乱,她将脸侧开,避开他狂热的视线。 容湛低低笑着,深色的眸光暗了暗。 他轻柔地将她的脸扶正,让她面对着自己:“你现在还想做什么?” 沈千夏嗔了他一眼,双手松开他,淡淡笑着:“那你忙去吧,我睡觉。” 她美丽的桃花眸流光溢彩,清浅的笑容醉人心魄。 瞧着她脸上晕染的浅淡绯色,他顿时有了一丝恍然。 她刚才是故意的? 容湛深吸一口气,侧躺在一旁,“我就在这休息一会,你安心睡。” 沈千夏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好半晌才抑制住狂乱的心跳。 他莫非真是忽然改变观念了? 她都厚着脸皮这样勾搭了,他还能坐怀不乱,真是神了! 沈千夏暗自好笑,原来任性霸道的七王爷,也会有被世俗束缚的时候。 原本被困意袭卷的她,此刻了无睡意,而容湛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596章 小心祸从口出 自洛药王来给明帝诊治后,皇后一直忧心忡忡,直到深夜都不曾安睡。 瞅了眼沉睡在她床榻上的明帝,眸底闪着浓厚的厌烦。 他都病成这副这副鬼样子了,还整天想着来折腾她,脑子里尽是些龌龊的事情。 后宫还有那些眼巴巴望着他去临幸的妃子,他偏偏不去。 皇后舒缓一口气,揉了揉酸胀的手臂,眉宇拢着丝丝冷意。 明明心里觉得极度恶心,却还得强颜欢笑,尽力去讨好他。 皇后整理好衣衫,走出房间,来到画堂。 李嬷嬷上前,轻轻叹气:“皇后心事太重,夜不能寐,长此以往,青春容易流失啊。” 皇后微微一怔,眼眶酸涩不已,“我做这么多,像是在自作多情一般,怎么能不心累?即使永驻青春,也没有丝毫用处。” 李嬷嬷疼惜地看着她,“您是为自己而活,所以得放宽心才是。” 为自己而活? 皇后苦笑道:“若是为自己而活,我何必委曲求全嫁给那老皇帝?” 李嬷嬷闻言内心大骇,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皇后请慎言,小心祸从口出,您背后还有王家啊!” 皇后眸光逐渐氤氲,抬手将李嬷嬷的手挪开,抬起步履走到窗户前。 微风阵阵透进,将帷幔轻轻卷起。 她美丽的容颜晕染着一抹忧愁,语气淡淡地说:“我知道。” 李嬷嬷跟在她身后,提着的心稍微放下。 须臾,李嬷嬷将声音压得极低,语重心长地说:“您这是何苦呢?既然如此痛苦,为何不放下心中执念?” “您若怀上皇嗣,即使将来皇上不在,您的地位也是无可匹敌的,王家自然也是难以撼动!” 皇后神思飘远,冷冷一笑:“怀他的孩子?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李嬷嬷眉心突突跳着,垂首道:“不管怎样,皇后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王家的荣辱,切不可任性妄为!” 闻言,皇后的心倏地颤抖,回身定定地瞧着李嬷嬷,“你亲自回王家一趟,帮我送封密信给父亲。” 李嬷嬷心下一惊,抬眸露出些许惶恐之色:“出了何事?怎么忽然需要惊动丞相大人?” 皇后侧开脸,眸子里微微闪烁:“你照办就是,不必多问,父亲看到信自然知道怎么做。” 李嬷嬷怔愣片刻,点头说道:“奴婢遵命!” 皇后将早已准备好的信放在她手中,“顺便让惜洛明日进宫,我找机会让她与七王爷碰面。” 李嬷嬷的脸色变了变:“七王爷向来讨厌别人干预他的事,皇后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啊。” “什么都不去争取,等着婚姻自己砸到头上?那她这辈子不需要嫁人了!” 李嬷嬷哑然,话虽如此,可也不能一概而论,王家想与七王爷结盟,本就是难于登天。 皇后朝她挥了挥衣袖:“你赶紧送信去吧,事情紧急,父亲必须知晓此事。” 话落,她转身缓缓走进房间。 李嬷嬷拽紧手中的信,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敢再耽搁,顶着浓郁的夜色往丞相府而去。 第597章 他的行踪被发现了 夜黑风高,万籁俱寂。 阴气森森的冷宫外,一身夜行衣的洛药王潜伏在树上。 敛神屏气,一双精锐透亮的眸子死死盯着某间房。 良久后,直到房间的灯熄灭,一抹人影离开,他才悄然落入院子当中。 洛药王仿佛发现新大陆了般,好半晌才缓过神。 暗想着谁这么大胆,竟然与冷宫的妃子私会? 而且还是名动一时的雪妃,那个传奇般的女子。是嫌自己命长吗? 思忖片刻,洛药王迈着轻盈的步伐闪到窗口处,屋内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将手中的药丸捏成粉,轻轻弹入房间。 片刻后,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时,洛药王潜入房中。 借着微弱的光线,可见一身姿曼妙玲珑的女子躺在榻上昏睡着。 周身静谧得有点可怕,感觉透进的风都是凉飕飕的。 屋内还散发着其他男子的气息,想必就是来和她私会之人。 洛药王往上扯了扯面巾,遮住眼睛,随后挪开脸。 非礼勿视,在他眼里,再好看的女子,都只是一副皮囊而已。 若不是事出紧急,他想找到北越的蛊毒秘籍,打死他也不会深夜潜入冷宫的。 洛药王从袖中拿出一颗极小的夜明珠,蹑手蹑脚地开始到处寻找起来。 屋子的摆设很简单,也很陈旧,打扫得倒是干净,他的手所过之处,并没有多少灰尘。 洛药王小心翼翼地里外两间屋子的桌案,床头以及书架上翻着,却一无所获。 洛药王挠了挠头,“奇怪,那样重要的东西,她应该是随身带来冷宫才是,怎么会没有呢?” 他的目光四处搜寻着,视线最终落在睡着的雪妃身上,心想莫非是藏在身上了? 洛药王缓缓走近,踌躇着要不要搜索一番?愣了好一会,也无从下手。 虽说都是皮囊,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怎么也是做不来这种事的。 正一筹莫展之时,屋顶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响动。 洛药王浑身一僵,心陡然紧张起来。 偷蛊毒秘籍还好说,这要是说他觊觎雪妃的美貌,岂不是一世英名被毁! 他的掌心迅速握住夜明珠,将其微弱的光芒掩饰,屋内霎时间漆黑下来。 他轻抬着步履,踮着脚往门口退,屏住呼吸感受着屋顶的气息。 有点熟悉… 洛药王心下一惊,是刚才那个男子去而又返,他的行踪被发现了? 他顿觉无比懊恼,是自己一时疏忽,才导致如此结果。 缓缓退到门口,屋顶的声音已经下移,洛药王蓦地转身,对上一双沉静清澈的眸子。 “快走。”刻意压低的音色透着清冷与威压。 与生俱来的气场,容不得洛药王有考虑和犹豫的时间。 她已经飞身跃上屋顶,身形如燕,仿若暗夜出没的精灵。 在她的掩护下,他顺利离开冷宫,心有余悸地暼了眼屋顶对峙的两人,洛药王思绪无比复杂。 此事只能再作打算,洛药王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房顶上,黑子蒙面人与她四目相对,夏日的空气瞬间冷却如寒冬。 第598章 夜闯冷宫 沈千夏身着普通侍卫服装,发髻高高束起,黑巾蒙着整个面庞,只露出若隐若现的眸子。 黑衣男子拔出长剑,顿时寒芒阵阵,幽光乍现。 “你是什么人?竟敢夜闯冷宫!” 森冷的声音像是刻意发出。 沈千夏眸子一转,淡淡地睨着他,没有答他的话。 黑衣男子显然没打算与她废话,持剑朝她挥了过来,出招狠厉,想将她灭口在此。 沈千夏目光一冷,抽出剑迎面而上,招式一改往日的路数,变得犀利狠辣无比。 剑锋相触,剑影森森,刺耳的声音划破夜空。 她怕引起远处巡逻禁军的注意,不想恋战,打算速战速决。 掌心汇聚内力,沈千夏反守为攻,一跃而起,猛地向对方砍去。 黑衣男子眸子一闪,心底有股慌乱油然而生,他抵挡过后,身子被震得连连后退。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夫,你到底是谁?” 沈千夏明白他的心思,他想通过声音来辨别身份,她怎会如他的意? 她没有给他足够的喘息时间,再次向他出招,黑衣男子快速避开,却依然被她的凌厉气势震到。 他竟然摸不清她的武功路数! 再这么周旋下去,他的身份也掩藏不住,权衡利弊后,他踮起脚尖朝宫外飞去。 沈千夏望着那暗色身影消失的方向,松了一口气。 他与上次自己在此见到的男子是同一个人吧? 轻功有点相似,身形也有点熟悉。 他与冷宫的雪妃有何关系?洛药王来此是找东西,那黑衣男子呢? 沈千夏一时不敢断定,将剑收好,飞离冷宫,避开守卫与禁军,潜回了寿宁宫。 她换下侍卫的衣服,将一切复原后,才徐徐走近房间。 容湛依旧睡着,她走到榻前,悄无声息地在他身侧躺下。 此时冷静下来,再回想起整个事情,她是否太过顺利? 不但一路没有被发现,就连寿宁宫都是出奇的安静,任她出入自由。 沈千夏侧身凝着容湛,是他安排的一切? 转念一想似乎也说不过去,他如果知道洛药王的心思,就该阻止他去冒险才是。 要知道今夜不是她出现,以洛药王那点武功,断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神医出现在雪妃房中,还是半夜三更,这样的劲爆发现足以让人震惊与八卦很久。 她定了定神,不再去想,困倦之意袭来,她伸手握住他的手,逐渐进入梦乡。 清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在窗外的枝头奏响,朝阳透过碧纱阁窗,洋洋洒洒铺在地上。 一切是那么的朝气蓬勃。 沈千夏醒来还未睁眼,瞬间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 她掀开眼眸,浅浅一笑。 容湛眼角含着笑,与她对视着:“睡得还好?” 她笑着点头:“还行”。 此时不是问他的时候,她得弄清楚药王冒那么大的险,是要找什么宝贝,不惜拿命去豁。 容湛邪肆笑着:“想必昨夜很多人睡得不安稳。” 沈千夏避开话题:“药王还得去给皇上看诊,我得起床了。” 话落,她坐起身子,开始拿外袍。 容湛静静地看着她,眸底是道不清的复杂。 第599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明帝中毒一事,在没有被洛药王一锤定音之前,原本因为害怕引起人心惶惶,打算秘而不宣。 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此消息不胫而走,在各皇子与大臣之间悄然蔓延。 这样的消息无异于石破天惊,在贵族圈中掀起巨大的波澜。 对天子下毒,是何等大事?他们简直是闻所未闻,惊叹不已。 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那可是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界。 谁敢冒如此大的风险?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若不是这次请来了神医洛药王,恐怕中毒一事永无显露人前的机会。 大家惊诧过后,都感觉到了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来临,面上皆不动声色,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背后却已是暗潮涌动。 在不知道下毒之人是谁时,人人自危! 谁都不知道他们支持的主子是否清白?有没有参与这种给家族惹来灭顶之灾的事? 能不能全身而退,明哲保身,都是在一念之间。 洛药王留的一夕时间,究竟留给大家的是喘息,还是布局的时机,现在还不得而知。 现下整个上京城拢着一层阴霾,压抑得令人呼吸不顺畅。 清晨的余晖刚洒下,容皓神色匆匆地赶到容路的兴武殿,“三皇兄,三皇兄…” 后院刚练完剑的容路眉心一凛,将剑插入剑鞘,抬起步履不疾不徐地踏入前院。 容皓惯有的不正经脸上有了几分惶恐。 他的目光朝四周瞅了瞅,确定没人之后,朝容路慌张地说:“父皇是中毒,这事你听说没有?” 容路深沉阴鸷的眸光,没有多少波澜,淡淡地说:“不曾听说。” 容皓怔住,像是看陌生人般地看着他:“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虽然父皇想将此事瞒下,可到底走漏了风声,现在朝廷各大臣恐怕都有所耳闻了。” 容路面色沉沉,永远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他不以为然地说:“洛神医不是进宫了吗?有他在,不管什么毒都能迎刃而解吧!” 容皓瞧着他冷沉却坦然的神色,疑惑地问:“莫非三皇兄不知道现在矛头正指向你呢?” 容路闻言,面色陡然一变:“你说什么?” 容皓急得跺了下脚,岔岔地说:“昨夜父皇中毒的消息就渐渐传开,我的人暗中禀报,说洛药王怀疑是南昭国进贡的云雾茶中有毒。” “南昭国进贡的物品都是你负责,云雾茶是父皇最爱喝的,也是你送给父皇的,这事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容皓说得忧心忡忡,神色焦虑,一改以前吊儿郎当的模样。 “荒缪!”容路厉声打断他的话,脸色更加沉闷,“我行得端坐得直,没有做过的事,莫非还能强加于我不成?” 容皓一时哑然,如果真要强加,他又能奈何?皇权之下的牺牲品难道还少吗? 容路抬眸望了眼苍穹,深呼吸着,暗想着事情恐怕没那么单纯。 经过允阳水患后,太子这次回来显然变得淡漠许多。 允阳发生的那些事,太子应该是起了疑心吧?! 第600章 替他清除障碍 容路挪回目光,淡淡地视线落在容皓身上。 一向不学无术,沉迷于酒色的五皇弟,倒是难得有这么几分正经之色。 他倒是有那么点真心对自己,才会忘记平日惯有的姿态,露出狐狸尾巴吧。 察觉到容路审视的目光,容皓垮下脸,神态瞬间就怂了:“三皇兄所言极是,君子坦荡荡,有何可惧?我就那么点见识,听到这样的消息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容路淡淡一笑:“你也是关心则乱,怪不得你。” 容皓牵强地笑了笑,眉宇间晕染上玩味之色:“三皇兄深居简出,他们都不放过,着实是过分了。” 容路冷着脸色,“凡事都不会空穴来风,这事定然是有人想挑拨我与父皇的关系。” “那会是谁呢?”容皓眸光茫然,悠悠地问。 容路阴鸷的眸子闪着冷意,“不知道,我们先进宫吧!” 容皓沉默下来,已然恢复那痞里痞气,纵欲过度的颓靡模样。 皇宫中笼罩着阴沉的气息,即使是明媚的朝阳,也遮掩不住。 长秋宫内,熏香淡淡。 王惜洛缓缓踏进门槛,姿态神态端的是优雅温婉,正如她的姑母皇后那般。 冷若冰霜的皇后见到她,脸色缓和几分,开门见山地说:“皇上那边还等着我过去,我只能长话短说。” “七王爷送沈千夏到中阳宫后,你设法在途中与他见面,将王家的心意透露给他。” “只谈公事,别将你心底那些想法表露出来,否则只会将他越推越远。” 王惜洛愣住,胸腔内蔓延着浓浓苦涩。 越推越远? 他离自己从未近过,就如一座冰山,遥遥相望都能体会那刺骨的冷意。 皇后盯着她略微失神的样子,语气加重几分:“你父亲虽然低调,从不拉帮结派,可太子与柳家是何其敏锐?你以为他们看不出来王家真正想效忠的是七王爷?” 王惜洛心口一震,拉回远游的神思,垂眸黯淡地说:“姑母觉得我该怎么做?” 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皇上命不久矣,若是太子荣登大宝,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权衡利弊,你莫非这点能力都没有?” 王惜洛抬眸,含有深意地望着她,“皇上中毒一事,是否与你有关?” “为何转移话题,本宫在跟你说关乎王家生死的事?”皇后的语气渐冷,眉宇拢着冰霜。 王惜洛睁大眼睛,紧紧锁着她,心怦怦跳着:“难怪父亲昨夜就开始忙碌,神色沉重,您…我该怎么说…” 皇后拢着眉宇,美丽的脸庞上冷芒阵阵,“我还不是为了王家,为了让你们有个结果,如果他有事,王家也不能独善其身。” “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掂量清楚,皇上中毒的真相一旦公布,朝堂都得震荡起来,他会清楚我们背后所做的,都是在替他清除障碍罢了!” 话落,她转身往门外走去,衣诀扬起,殿内萦绕着浓郁的香气。 王惜洛怔愣片刻,敛住心底汹涌的情绪,离开了长秋宫。 第601章 不知谁会那么倒霉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光影在地上随风摇曳着。 今日的皇宫,禁军开始增多,回来后不怎么露面的谢巍,暂时被安排镇守着皇宫的东大门。 莫庭从允阳回来后,成了禁军统领,在外人看来,前途似锦。 整个皇宫多了几分素然与严谨,气氛凝结。 与往日上朝一样,各大臣还是陆续来到中阳宫,神色保持着凝重,心中已各有盘算。 外面乌压压地站在一片,气氛却安静得有点诡异。 王丞相与柳国公站在并排站在前面,两人对视一眼,目光皆是锐利冷寂。 柳国公收回目光后,看向容夜,温文尔雅却透着浓浓暴戾,太子的气场全开。 容夜淡淡地回视他一眼,柳国公朝他拱手,算是打了招呼,神色意味不明。 沈域站在王丞相后面,心中忐忑不已。 一开始还为能辅佐丞相而沾沾自喜,可短短时日,他便察觉到柳家与王家之间微妙的争锋相对。 柳国公与王丞相,都是朝廷举足轻重之人,皆是沉稳内敛心机深重,看似平和的表面藏着无数暗流。 沈域不敢断言他们是否各为其主,却能感受到王丞相对他的淡漠。 他这相当于副丞相的御史大夫,不过是空有其名罢了,每日处理的都是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之事。 甚至都不如他在邺城时的待遇!这种落差感还只能掩藏在心里,否则连夫人女儿都瞧不起他。 沈域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众人皆在想着皇上中毒一事,偷偷看着冗廊上的皇子们,哪个都有动机与嫌疑似的。 不少人脊背开始冒汗,夏日的阳光无比炽热,灼得整个人都是虚的。 不多时,洛药王在刘公公的带领下而来,见到这庞大的阵仗,洛药王的脚步顿了顿。 他啧啧地低叹:“弄得像是马上要驾崩了一样。” 隔得最近的刘公公浑身一惊,回身盯着洛药王,语气还算和善:“药王刚才说什么?” 洛药王呵呵一笑:“我说他们太关心皇上,我这压力挺大。” 刘公公眯着眼睛说道:“您一来就能看破玄机,皇上的身子可都交给您了,必须治好才行啊!” 洛药王抽了抽眼皮,挥手示意他带路。 一路踏进寝殿,洛药王感觉各种视线交错着落在他背后,恨不得将他戳穿。 想想也是,中毒的言论一放出,昨夜估计外面那些人没几个睡得安稳吧? 忙着掩饰证据的,撇清关系的,想着重新战队的,思忖着如何明哲保身的。 即便是他们背后的真主否认此事,也难以让他们安心。 都是各自打着如意算盘,未雨绸缪,权衡利弊,而那些言辞凿凿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甚至证据都能被埋没,陷入暗无天日的境地。 刚踏进门槛,容湛与沈千夏从冗廊左侧而来。 走到门口,容湛停下脚步,“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沈千夏目光一动,视线在大臣那边扫了一圈,淡淡地说:“不知谁会那么倒霉。。” “那不重要,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好。” 她怔了一下,随后进了寝殿。 第602章 王小姐什么意思? 容湛目送着沈千夏走进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他转身,视线淡淡地扫过,随后轻飘飘地落在容路身上。 容路朝他颔首行礼:“参见七皇叔。” 其他人欲跟着行礼,容湛扬起手示意都免了。 容湛并没有开口说什么,抬起步履踏着抬街而下。 众人皆垂首,唯独王丞相抬眸注视着他,看似平淡的目光流转着暗流。 容湛忽略王丞相的意图,目不斜视,姿态随性而从容地离开。 王丞相的脸色无波无澜,静静地候着,等着洛药王的最终诊断。 须臾,刘公公从殿内走出来,姿态昂扬,尖细的嗓音大声说道:“陛下口谕,有事请禀报太子殿下处理,无事便退下吧!” 众人顿时无比诧异。 皇宫的守卫比平日更紧,一旦中毒之事实锤,不应该是立刻搜寻罪证,将有嫌疑的圈禁在宫中吗? 虽说他们都是如上朝一般聚集在此,但是其中牵涉到各派党羽。 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不该是气怒攻心吗?还打算给喘息的时间给大家? 如此一想,大家都杵在原地,少有的几个打算离开的,见此情景,停驻脚步,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这时,柳国公开口道:“臣等恭候在此,听说药王妙手回春,皇上必定能康健,能亲耳听大臣们禀报各事宜。” 大家纷纷附和,愿意留下静候佳音。 刘公公轻轻叹气,同时也倍感欣慰,大家顶着烈日守候皇上,这真是南晋的福报啊。 于是转身进殿,希望皇上能心情放开点。 容夜瞅了眼柳国公,嘴角浮起淡淡的冷笑。 此时已近正午,阳光灼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容湛途经御花园时,迎面遇上步伐优雅,闲情逸致的王惜洛。 两人停下脚步,相隔五六尺。 王惜洛压制住狂乱的心跳,平淡地行礼:“臣女参见七王爷。” 容湛淡淡地说免礼,随后便要离开。 王惜洛再次微微欠身:“七王爷可否听我一言?不会耽搁你多少时间,也不是谈论任何私事。” 容湛眉心轻拢,神色云淡风轻:“似乎我们也没有什么公事可谈?” “那沈千夏呢?”王惜洛知道,什么话题都留不住他,唯有提起那个女子,或许能让他有半分停驻。 她何时卑微至此过? 满腔都是委屈与心酸,还有那疯狂折磨着她的嫉妒与不甘。 果然,容湛微抬的脚步顿住,眸光寒凉地看着她,语气淡漠:“王小姐什么意思?提起千夏是存有什么目的?” 王惜洛心口倏地一颤,仿佛被刀子扎了般,疼得令她痉挛。 她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他听她说几句话而已。 她尽量镇定,不让他看出自己卑微而难受的情绪,语气不咸不淡:“您应该知道皇上让洛药王治病,唯独将沈千夏留在宫中,是什么意思?” 容湛神色一凛,狂妄一笑:“千夏应付这些事绰绰有余,随他爱怎么耍小心思。” 王惜洛定了定神,继续说:“再聪慧厉害之人,也有软肋,七王爷就如此笃定?您难道就没有软肋?” 第603章 最恨别人威胁 王惜洛克制住胸腔内各种汹涌的思绪,声音温柔清婉,神态端得优雅冷静。 容湛瞳孔一缩,提到软肋两个字,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张清丽绝伦的脸。 他平生最恨别人威胁,也从未被人威胁过! 可是在认识沈千夏后,竟然开始害怕有人拿她威胁。 虽然她从来都是步步为营,不会让他失望,然而现在她体内毕竟有不知名的蛊… “沈暮雪不是凤命,沈千夏才是真的吧?” 王惜洛的声音打破他的思绪,他淡淡地睨着她,静默不语。 她微扬起嘴角,继续说:“听说李天师那夜承诺了皇上与太子,说一定会将凤命一事调查清楚,他怀疑那夜是有人故意破坏他的做法。” 王惜洛顿了顿,语气略有不易察觉地酸涩:“李天师笃定沈千夏是天生凤命,想必皇上也是信他的吧,否则假凤命被揭穿怎么能这样风平浪静?” 容湛眸光闪过凉意,原来钦天监还未死心,李天师如此执着,应该不是单纯的想将千夏的凤命公诸于世。 他温凉地看着王惜洛,冷冷地问:“这些与你们王家有何关系?” 王惜洛眉心突突跳着,她说了这么多,他无动于衷。 在心底酝酿片刻,她直言不讳地道:“七王爷如果心无杂念,谁都奈何不得你,可是你现在不是。而现下能明面上与太子和柳家抗衡的唯有王家。” “您只需继续韬光养晦,隐在暗处,这样也可以保护好沈千夏,毕竟所有针锋相对都将是冲着王家。” 她边说边观察着他的神色,他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并没有丝毫波澜。 王惜洛提着一颗心,她将整个家族势力都卑微地呈现在他面前,只盼着他能有几分动容。 她紧紧盯着他深邃的眼睛,心底腾起一抹希翼。 沈千夏是他最在乎的,他为了护她周全,定然会考虑与王家结盟。 然而,片刻后,容湛只是冷邪地笑了笑。 随后轻飘飘地说:“你的意思是只有本王与王家绑在一起,才能护住千夏?你未免太抬举自己家了?” 王惜洛一怔,脸色顿时有点尴尬。 王家虽不及柳家显赫,可背后能动用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在南晋是数一数二的权贵之家,竟然在他眼里如此不值一提! 六部中接近一半是父亲的人,定北侯与父亲也是多年老友,她不相信睿智于他,什么都会不知道! 王惜洛只能继续拿沈千夏牵绊他的心。 “七王爷,如果沈千夏的凤命坐实,太子会轻易放手吗?古往今来,拥有凤命的女子意味着什么?” “以太子的手段与心性,若是得不到宁可毁灭,你就没有一丝害怕?” 容湛微微一怔,不是因为王惜洛提到太子,而是想到沈千夏体内的蛊,想到萧夙寒的有恃无恐。 王惜洛瞬间捕捉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心中五味陈杂。 既希望他因为在意沈千夏而重视王家,又觉得自己可悲可叹,明明心痛难忍,还得装作平静如水。 第604章 拒她于千里之外 容湛没有思虑太久,依旧是淡漠地回她,“本王的事不必丞相忧心!” 扔下这凉薄的一句,容湛从王惜洛身侧穿过,清冷的气息萦绕在她周身,顷刻间就让她的心冷却。 王惜洛转身,晕染着水雾的眸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仿佛要将其刻在心底一般。 她半句不提自己的心意,不提王家的真实意图,扎着心窝子句句都为沈千夏考虑,得到的依然是他冷漠的回应。 王惜洛顿时有了颓靡的感觉,自己不管怎样努力,她都无法靠近他,他都是将她拒之千里之外,冷若冰霜。 父亲将她培养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让她读兵书习武功,让她比不少贵族男儿都优秀。 不是为了让她进东宫,父亲看不上太子,他看中的是容湛,那个满腹才华,文武俱全的矜贵男子。 她曾万分狂喜,父亲与她的想法如出一撤,她心系容湛,刚刚好双亲也赞成。 她曾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不必成为联姻的牺牲品,她自以为比那些贵女们高人一等。 她们拼死拼活地只为抢一个太子,而她有机会自己选择良人。 直到沈千夏的出现,所有的优越感被击溃,心高气傲的她有了前所未闻的慌张。 传闻不近女色,性情暴戾邪妄的容湛,对沈千夏那样的与众不同… 骄阳似火,树枝被晒得耷拉着,无精打采的正如此刻她的心情。 不知站了多久,王惜洛逼退眼眶泛滥的眼泪,缓缓转身。 “这不是王小姐吗?烈日当头的,怎么也不在阴凉处避避?” 温柔而清婉的嗓音打破寂静。 王惜洛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身蓝色宫裙的徐贵妃,轻薄的衣衫将她风韵的身姿勾勒得完美无瑕。 臂弯处蜷缩着一只猫,白色的毛雪白透亮,却不是以前养的那只。 她敛住心中汹涌的慌乱,朝徐贵妃微微欠身:“贵妃娘娘。” 徐贵妃温柔一笑:“你是来找皇后的?她现在正陪着皇上,本宫现在就是去中阳宫,你可愿意一起?” 王惜洛低垂着眼眸,“此刻药王正在替皇上诊治,臣女前去恐怕有不妥之处。” “不过是在外面候着,你就当陪本宫走走?”徐贵妃态度温和,语气不疾不徐。 王惜洛不知道徐贵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也不好再推迟,于是应允道:“好。” 徐贵妃的手在猫背上顺了顺,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我们去中阳宫等消息,不知道那位洛药王是否真如传闻中一样。” 王惜洛的心口怔了怔,在徐贵妃看似真诚的笑意中,捕捉不到什么。 她暗想着,昨夜父亲将心腹匆忙召集,后来便有三皇子的一些传言,莫非徐贵妃是察觉到了什么? 王惜洛面上不动声色,莞尔一笑:“皇上洪福齐天,想必会有好消息的。” 徐贵妃微笑着点头,“托各大臣的福吧。” 话落,徐贵妃抬脚缓缓走着。 王惜洛总觉得她的话意有所指,默默跟在她身后,思绪难平。 第605章 查起来不难 王惜洛与徐贵妃一同前来,令不少人诧异不已。 众人皆知,徐贵妃虽然位份仅次于皇后,可明帝钟爱皇后一人,对她只是相敬如宾。 徐贵妃在后宫并不受宠,就连三皇子容路,也没有怎么受到重视过。 相比之下,王惜洛是丞相唯一的闺女,皇后的侄女,算得上是宠儿。 明帝开始一心想让王惜洛嫁给太子,特别是在沈暮雪的凤命被揭穿后,他看在柳家的面上以及李天师的承诺没有动怒,可心里对这事依旧是耿耿于怀。 沈暮雪如果是假凤命,就不必占着太子妃的位置,还不如将它让给王惜洛。 可皇后极力反对这事,想成全她与容湛,他只好暂时作罢。 徐贵妃踏上台阶,朝寝殿走着,王惜洛没有跟过去,默默地站到一旁。 一路走来,徐贵妃虽然只有寥寥数语,未透露半句她的真实意图,可王惜洛还是隐约察觉到事情不单纯。 徐贵妃忽然套近乎,一定是想拉拢王家,甚至想让王惜洛嫁给三皇子。 三皇子不被明帝重视,一直默默地站在太子身后,所有光芒被掩盖,徐贵妃定然是想让自家儿子与王家捆绑在一起。 她走到王丞相旁边,轻声唤了声:“父亲。” 王丞相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问:“徐贵妃与你说什么了?” 王惜洛垂眸低语:“她似乎想拉拢您,看样子三皇子与太子之间关系有点微妙。” 王丞相闻言心下一紧,眉宇紧蹙着,示意她不要再说。 阳光照得地上泛着一片耀眼的白,偶尔有知了在树上鸣叫着,大臣们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寝殿内,明帝躺在床榻上,半闭着眼睛,脸色深沉得阴郁可怖。 皇后若无其事地他旁边侍候,任劳任怨,体贴入微。 “皇上想吃点什么?” 明帝摇了摇头,虚弱无力抬了抬眸,目光掠过她,落在容夜身上。 几日不被宣见的容夜,被明帝唤到了内殿,他静静地站立在旁边,目光不时地审视着沈千夏。 父皇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这种情况留下沈千夏,肯定也是存了心思。 毕竟对七皇叔而言,唯有沈千夏能牵绊他一二。 然而沈千夏现在整个人没有半分慌张,泰然自若。 沈千夏眼角的余光瞟见容夜的神色,低垂着眼睑,眸底闪着阵阵冷意。 今日太医院的几名太医也被召集在此,他们神色凝重,心下慌乱,皆是盯着洛药王。 他们曾多次替皇上诊脉,从未发现过有中毒的迹象。 那个自称神医的老头一来就语出惊人,将他们置于尴尬的境地,多少令他们心存不满与怨怼。 此刻就盼着他被打脸,暗想他神医的名号不过是沽名钓誉。 另一旁,洛药王装模作样地继续研究各种物品。 不多时,他拿起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淡淡的云雾茶香瞬间萦绕。 比起一般的云雾茶,香气更加怡人,闻之便知晓是极其稀有且上等的云雾茶。 不过香气略有一些浓郁,再次仔细辨别,似乎有点奇特。 第606章 可还有救? 沈千夏见洛药王盯着看了许久,于是凑了过去,轻描淡写地问:“茶有问题?” 洛药王嗯了一声,“这毒果然是不易察觉,混在茶香中,原有的气息几乎被掩盖,若不是我嗅觉灵敏,还真被呼弄过去了。” 沈千夏捏起一点茶叶放在掌心,“南昭国进贡的顶级云雾茶,只有皇宫中才有,皇上独爱这种茶,如此稀有的东西应该是不会赏赐给各大臣与皇子们。” 洛药王赞同地点头,“所以可疑对象不是很多,查起来不难。” 沈千夏下意识地暼了眼皇后,不经意地说:“可是心尖上的人就不一定了。” 洛药王微微怔住,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须臾,他轻咳一声:“你是说后宫女子例外?” 沈千夏勾唇笑了笑:“后宫女子也分很多种,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洛药王啧啧了两声,不再说话,开始潜心研究起云雾茶来。 沈千夏的目光将屋子内的人轻飘飘地扫过一遍。 整个太医院都查不出病因,查不到毒,可见下毒之人方法巧妙,方能瞒天过海。 洛药王医毒无双,才能轻易辨别,不然还真会被揭了过去。 沈千夏没有在皇后脸上察觉到一丝异常。 如果她猜得没错,王家已经暗中将脏水泼给了别人,不仅能让皇后撇得一干二净,还想借此机会削弱容夜的势力。 她不禁感叹,王家对容湛还真是死心塌地,这种稍有不慎就能让整个家族都陷入地狱的举动,他们都敢去做。 足够疯狂与冒险!他们压上所有赌注,无非就是想放手一搏。 甚至这做法近乎病态,是强加给别人,沈千夏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隐情? 否则在容湛那般淡漠无情的态度下,他们怎么还如此义无反顾? 究竟是他们发现容湛的特别之处,还是王惜洛对他的感情已经是接近变态? 皇后触及到沈千夏温凉探究的目光,心口一怔,淡淡地与她对视着。 片刻后,沈千夏轻扬起嘴角,潋滟的眼眸浮出极淡的笑。 洛药王将云雾茶收起后,缓缓走到明帝的榻前,拱手说道:“皇上,已经在茶叶中发现一种毒,与您所中之毒是一样的。” 明帝睁开眼睛,侧头睨着洛药王:“是什么毒?朕可还有救?” 洛药王凝着眉宇,如实相告:“这毒下得很是隐秘,确切的说是一种香,与云雾茶的香有点相似,所以混在中间难以发觉。” 明帝闻言,脸色冷得可怕,他撑起身子试图坐起,皇后和容夜连忙上前扶他。 “皇上请息怒…” “父皇注意保重身子…” 明帝猛烈咳嗽起来,其动静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一般,听着慎人。 太医们此刻都不敢上前,早已被洛药王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们查不出来的,被那老头轻而易举地查出。 这太医院的脸丢尽了不说,他们都不知道皇上将会如何处罚?能不能保住一条老命都是问题。 过了好半晌,咳得满脸通红的明帝沉声开口:“先将消息封锁,不得泄露半句出去。” 容夜连忙应允,起身往门口走时,眸光冥冥地瞅了眼沈千夏。 第607章 我留下就是 沈千夏淡漠地回视容夜,在他踏出内殿后,她才挪回目光。 明帝一直想封锁消息,可是事与愿违,容夜大概也是清楚的。 从昨夜开始,明帝中毒的事情已经悄然蔓延,很显然,有人想将声势造大,浑水摸鱼。 此刻等候在门外的那群人,又有几人是真正关心他病情的? 无非就是怕他病入膏盲,整个南晋将要面临变天。 静谧片刻后,明帝冷沉着眸子看向洛药王,一抹红色染在眼眶,透着嗜血的暴戾。 “请问药王,朕的毒可还能解?” 洛药王眉头一挑,瞬间感受到冷冽的杀意,他坦然地望着明帝,语气平静:“毒入肺腑,而且这种毒很是罕见,解毒不是一时半刻,皇上不必忧虑。” 明帝收敛几分戾气,“那就等朕体内的毒解了,你们再离开皇宫吧!” 洛药王颔首道:“沈千夏不懂医术,留下来没有丝毫用处,我一人留下即可!” 明帝咳嗽两声,视线挪到沈千夏身上,眸光变得阴鸷:“她能请得动药王,怎么会没有用处?” 洛药王的脸色瞬间变了,锐利的眸子扫着明帝。 气氛陡然变得沉闷压抑起来。 几个太医的腿开始发抖,像是在等候宣判,前途未卜。 明帝对查出病因的洛药王尚且如此,何况是他们这群没用的太医? 沈千夏在洛药王发火前抢先说道:“我留下就是。” 明帝不就是怕自己万一没得治了,容夜不能顺利登基,所以想用她来牵制住容湛吗?真是想得天真! 洛药王瞪了她一眼,她却视若无睹。 沈千夏朝明帝继续淡淡地说:“皇上,听说世间流传着一本蛊毒秘籍,上面记载了各地的罕见奇毒及解毒方法。” “不如您先让药王出宫去找,我留在这里,他肯定不会有去无回。” 洛药王闻言,瞳孔猛地放大,死死盯着她,像是看陌生人一般。 她怎么知道他要找这本书? 太医们面面相觑,心下骇然。 对于他们来说,蛊毒秘籍虽然只是传说,但是相传里面都是杀伤力极强的蛊与毒,而北越多年来潜心研究这个,就是为了对付强大的南晋。 现在听她贸然提起,莫名有了几分惧意。 明帝的神色细不可察地变了变,大概是见到一群庸医心里更添堵,冷着声音吩咐他们都退下。 太医们如蒙大赦,赶紧退出了内殿,珠帘拨动后触碰的声音好半晌才安静。 随后,明帝眸光质疑地看着沈千夏,陷入了沉思。 皇后稳住慌乱的神色,问道:“莫非皇上中的毒很难解?需要用一本北越书籍来找解毒法子。” 沈千夏坦言:“药王都说一时半刻都解不了,试问世间还有谁能解?想必只有药王多增长见识,接触不同的东西,或许就能迎刃而解了!” 洛药王抽了抽嘴角,他刚才不过是搪塞之词,怎么就需要增长见识才能解毒了? 不过他更关心的是蛊毒秘籍,昨夜去冷宫差点令他暴露身份,此刻还是极度不甘心,思忖着下一步要从哪里下手。 明帝故作淡定的神色,让他有种直觉,秘籍就在这皇宫之中。 第608章 沈千夏,你好大的胆子 沈千夏的话音刚落。 “放肆!沈千夏,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厉声开口,沉默的气氛瞬间被打断。 皇后一改她温婉大气的形象,斥责道:“皇上的病迫在眉睫,如果药王一年半载寻不到呢?就让皇上在皇宫等吗?你能保证中途不会生出变故?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沈千夏勾了勾唇,“现在不是该追究下毒之人吗?皇后娘娘怎么质问起救皇上的人来了?” 皇后噎住,眸光有一瞬的慌乱,转瞬即逝后恢复平静,“本宫见你说得轻飘飘的,压根不把皇上的性命当回事。” “何况堂堂神医竟然需要借助北越国的书籍来诊治,岂不是笑话?” 沈千夏浅浅一笑:“活到老学到老有何不对?哪来的笑话可言?” “正是因为下毒之人手段过于阴毒,皇上的病耽搁不得,我才如此提议的。若是你们觉得我的话不可信,问药王便是。” 皇后的心口猛地抽了抽,被她怼得一时无言。 沉默良久的明帝,掀了掀沉重的眸子,即使病弱,眉宇间的威严也不容忽视。 他沉着嗓音问:“药王真的需要查阅北越的古籍才能替朕解毒吗?” 洛药王浑身一震,立马打起精神,觉得神医的名声在此刻已经不重要,脸皮厚点也无妨,只要能拿到蛊毒秘籍才是关键啊。 于是朝明帝和皇后昧着良心说:“我平生第一次遇见这样难解的毒,若是能有蛊毒秘籍,肯定胜算更大。” 明帝深沉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侧眸对皇后温柔地说:“你先退下吧,怕你过于担忧,朕的病想单独与药王聊聊。” 皇后怔住,神色颇为复杂,眸底深处泛着不耐,随后起身盈盈一笑:“臣妾告退。” 话落,她抬起步履,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往门口走着。 “皇后请留步!”洛药王忽然开口,目光意味深长。 皇后停驻脚步,回身瞧着他,淡淡地问:“药王还有何事?” 洛药王捋了捋胡须,眉头要挑不挑的,“皇后的脸色有点异于常人,身子似乎有不适?可否让我诊治一下?” 皇后霎时惊愕不已,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若不是被宫女扶着,差点就支撑不住。 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浮出极淡的笑:“不必了,本宫身子很好,多谢药王关心。” 洛药王凝着眉宇,“听闻云雾茶皇上也就赏赐给了皇后,现下见你印堂略微发青,似有中毒症状,才有此一问。” 皇后闻言,眸光氤氲的看着明帝,静默不语。 明帝倏地怔住,语气中有几分愧疚:“近段时间,朕都是与皇后一同品茶,药王赶紧给她看看。” 皇后连忙拒绝:“皇上的身子要紧,给您解毒才是最重要的,臣妾只是最近才开始喝云雾茶,不碍事。” 明帝内心动容,坚持让洛药王给她瞧瞧。 皇后推脱不掉,只好顺从。 沈千夏顿觉疑惑,她一直觉得是皇后下毒,可药王说她也有中毒迹象,莫非是自己估算错了? 第609章 真是病糊涂了 皇后走到桌案前落座,在手腕处搭上一块丝帕。 沈千夏的目光在洛药王与皇后之间徘徊。 洛药王一本正经的把脉,像是真的遇到疑难杂症般,一副蹙眉沉思的模样。 皇后看似镇定,美丽的脸庞上没有其他神色,好似将生死看得很淡,不太在意的样子。 这副坚定且我见犹怜的模样落在明帝眼里,狠狠地心疼起来。 他静静地望着皇后,目光痴迷,将她从自己怀疑的名单中划去。 他觉得自己真是病糊涂了。 皇后自从嫁给他后,无论是处理后宫事物,还是侍候自己,都是尽心尽力,没有丝毫怨言。 在他生病几个月以来,后宫众多妃嫔,只有她是真心照顾他,现在还因为陪他一起喝云雾茶而中毒… 能娶到这样的女子是修来的福气,他竟然怀疑她,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 不多时,洛药王挪开手:“皇后中的毒与皇上一样,不过尚未进入肺腑,解毒相对容易点。” 皇后温婉一笑:“本宫说了不碍事,皇上才要紧。” 明帝撑着虚弱的身子,语气中满是庆幸:“幸好你不喜欢喝茶,只是陪我喝了短短时日,才中毒不深。” 皇后垂眸,清清淡淡地说:“能与皇上共患难是臣妾的福分,可惜不能替您分担,减轻不得您体内的毒性。” 明帝顿时感慨万千,深情地盯着她片刻后说:“你先回去休息,等会让药王给你解毒。” 皇后颔首应允,起身朝外走着,先前氤氲的眸光已恢复如初。 沈千夏也跟着出去,明帝应该是要与药王谈蛊毒秘籍一事。 走到殿外,日已西移,天际一片浮云被染成了火红色。 大臣们已经离开,容夜,容路和容皓还等在外面,后宫嫔妃以徐贵妃为首,都坐在外殿,神色与心思各异。 此事大抵是瞒不住了,下一步应该得调查下毒之人了吧。 皇后走到徐贵妃面前,微扬着嘴角说:“贵妃带着其他人回去吧,皇上现在不会见其他人的。” 徐贵妃微微一笑:“皇上怎么样了?” “尚可!”皇后淡淡地回答,然后不再停留,姿态颇为傲娇地往外走去。 见到门外的王惜洛,皇后微微一怔,瞅着那副幽怨且愤怒的眼神,皇后顿时恍然。 想让容湛拉拢王家,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时,刘公公尖细地声音在殿内响起,“太子殿下,皇上口谕,让刑部侍郎苏大人全权调查投毒一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住。 让刑部公开调查此事,是没打算给下毒的人留后路啊,毕竟苏政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 下毒之人,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是这后宫嫔妃或是争权夺利的皇子… 都是至关重要的人! 明帝表面上平静无波,这是动了雷霆之怒啊! 容夜眉心跳了跳,父皇这是连他也不信任了。 三皇子一向沉稳的脸霎时刷白,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严重性。 容皓清晨那样慌张地跟他说,完全是有道理的! 让刑部苏政查这事,父皇这是有多信任七皇叔? 第610章 为何躲本宫? 别人看不出来,他还是能探出蛛丝马迹,苏政心中敬仰的恐怕只有七皇叔吧。 容路深吸一口气。 虽然说清者自清,可在这深深宫阙之中,为了利益,制造想呈现在别人面前的证据很容易。 真要摧毁一个人,需要的理由不需要很多,哪怕是捕风捉影的,都可以致命。 皇后心下一紧,手指不安地蜷在了一起。 王惜洛弱弱地问:“姑母,您怎么了?” 皇后摇了摇头,“你去让你父亲进宫见我,立刻。” 王惜洛跟着紧张不安起来,连忙点头说好。 ** 沈千夏缓缓在青石路上走着,一时不知道该去哪。 她思索着洛药王半夜去翻雪妃的屋子,除了那曾经传得神乎其神的蛊毒秘籍,似乎别的东西令他提不起兴致。 她对明帝说出那番话,是想探出蛊毒秘籍是否在皇宫?看他的神色应该是见过,就是不知道雪妃的心究竟在何处。 沈千夏抬眸望了眼天边的夕阳,无奈地扯出一丝浅笑。 前世在后宫那么多年,竟然对这些没有什么头绪,否则也不必依靠推测了。 忽然,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沈千夏拧着眉,加快脚步不想与他会面。 她刚走出几步,一抹玄色身影拦在她身前,容夜凛冽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缓缓开口:“为何躲本宫?莫非是心虚?” 沈千夏暗嗤,她为何躲他,自己没点数吗? 她稍微欠了欠身,“参见太子殿下。” 容夜想从她表情上看出什么,盯着片刻后,一无所获。 “沈千夏,莫非你早就知道皇上是中毒,所以请来了药王?现在矛头指向容路,你安的什么心?想将我们兄弟关系,父子关系搅得鸡飞狗跳?!” 沈千夏瞧着他一脸阴霾,眸光深沉的样子,顿时觉得可笑。 她淡淡地说:“殿下真是抬举我了,我既不是李天师可以卜卦,也不是祸国妖姬,能弄得你们不明是非,反目成仇。” 容夜却不这么认为,他越发觉得眼前的女子不简单,高深莫测。 他低头冷眼凝着她,继续说:“洛药王是第一次来皇宫吧,本宫寻了那么久都无功而返,你轻而易举就能请得动他,你们之间到底在筹划什么?” 沈千夏反唇相讥:“那是人品问题,药王心高气傲,看诊是随缘看心情,他看我顺眼就答应了,有何奇怪?” 容夜怒视着她:“你这是说本宫人品有问题?” 沈千夏不语,嘴角勾起冷意。 容夜朝她靠近两步,浑身暴戾的气息迅速散开,萦绕在她周身。 “沈千夏,别以为你的目的本宫看不透,即使这次你能陷容路于绝境,也改变不了什么。” 沈千夏与他拉开点距离,潋滟的眸子泛着点点星光。 他还是与前世一样,与沈暮雪一样,什么脏水都喜欢往她身上推。 投毒这件事,她想让药王揭开,确实是有自己的想法,可并不是想让容路背锅。 王家想替容湛清除障碍,只怕是如意算盘打错了,容夜真的在乎兄弟感情?道貌岸然罢了! 第611章 留也不是,杀也不是! 容夜不仅不会顾及兄弟感情,只怕他比任何人都迫切希望,有人能帮他扫除劲敌。 沈千夏被他犀利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她稍微避开,语气清越地说:“我与三皇子尚无交集,为何要将他逼入绝境?太子殿下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那皇上的毒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内情?消息是不是你散布出去的?明明昨夜就已经开始封锁消息,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传播开来。” 容夜不依不饶,紧紧逼问。 他认定这一切都与沈千夏有关,越这样想,胸腔内积压的情绪越汹涌。 允阳水患那件事肯定也是与她脱不开关系。 沈千夏黑曜石般的眸子一动,淡漠寒凉的双瞳看向容夜。 “莫非殿下忘了,昨夜皇上没有将我放出宫,我如何传递消息出去?” 容夜眸光一寒,她若是想散播什么,一道宫墙是拦不住她吧!何况还有七皇叔。 他捏紧拳头,望着她无辜的样子,想到七皇叔对她的重视,终究是不敢过于放肆。 “这事本宫都会一一查清楚,你祈祷着最好与自己无关。” 沈千夏淡淡一笑,又是这番说辞,堂堂太子除了会威胁她,也没其他新意了。 当初在醉香楼处理沈暮雪与容皓那点破事时,他也是这语气这神态。 她稍稍欠身行礼:“民女告退。” 容夜没有说话,沈千夏抬步从容地离开。 他捏紧的拳头逐渐松开,朝着她已经渐远的背影,喉间溢出温凉的话语。 “本宫总有一天会将你禁锢在东宫,到时候看你究竟有何本事,不管你是不是凤命,本宫都不可错过!” 夕阳已沉,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傍晚的风不再燥热,容夜回过神,阴鸷的眸光渐渐趋于温和,然后往远处的清云公主走去。 表面上平静的皇宫,大家都在暗中各自谋划布局,害怕忽然间风起云涌,祸及自身。 一切都做得悄无声息,柳家也不例外。 柳国公听闻皇上中毒之事时,着实惊讶了一番。 他曾私下问过太子,确定不是他做的后,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柳国公等候在东宫,心下仍然是忐忑,此事的矛头虽然指向三皇子,可他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容夜回来时,脸色不太好,柳国公跟他一起进书房后,焦急地说:“殿下,三皇子不能有事啊,刑部一旦调查他,以苏政的能力肯定会牵扯出一点蛛丝马迹。” “他的心琢磨不透,我们得提防他是七王爷的人。” “本宫知道。”容夜语气冷冽,拳头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 容路根本与他不是一条心,可他现在不得不替他善后,真是可气可恨! “容路是清白的,毒绝对不是他下的,本宫疑惑的是,谁敢将证据都做到他头上的?” 柳国公皱着眉,问道:“那殿下觉得三皇子出事,谁最有好处?” 容夜冷嗤:“他出事能掀起多大的事?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已!早知道就不该将他留到现在!” 留也不是,杀也不是!! 容夜一直都觉得低估了那个寡言少语的容路。 第612章 不会让他前程毁掉 书房内霎时弥漫着浓浓的杀意。 柳国公心下一紧,拱手劝慰道:“殿下不必心急,待时机一到,就无需再瞻前顾后了!” 时机? 容夜微蜷着手指,深沉阴霾的眸子闪过一抹狠厉。 一开始知道父皇是中毒,洛药王昨日束手无策时,他心里曾窃喜过。 希望自己就此顺理成章地继位,他心中所有的巨石都可以放下,可以为所欲为! 容夜敛住心底的想法,平静地对柳国公说:“将安插在容皓那里的所有棋子都收了吧!” 柳国公一怔,瞧着容夜的神色,瞬间反应过来:“殿下打算放弃五皇子,替三皇子担下罪责?” 容夜侧眸看了眼窗外,眉心紧紧收拢,“对方让我们猝不及防,甚至你都不能确定究竟是谁做的,那只能顺着那些证据让刑部查下去!” 柳国公愣住,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重重。 五皇子那样只顾吃喝玩乐,没一点头脑的,谁会相信他有胆量做出这种事来? 就是皇上他自己的心也是一块明镜啊! 而且刑部侍郎苏政也不是吃素的,这种移花接木的手段怎么能瞒得过去? 容夜像是看透他的心思一般,满眼不屑与冷意:“柳其霖当初不就是如此?他现在活得好好的,可是你想除去的不还是利落地给除去!” 柳国公蓦然惊住,眸光细不可察地划过恨意,太子此时提起这事,无疑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他故作冷淡深沉,可是柳其霖是他一直的痛,他唯一的儿子,现在处在那极寒之地受苦,要救他还不是那么容易。 须臾,柳国公忍着悲痛,音色无波无澜地说:“老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用在谁身上都是一样。 容夜冷冷地说:“本宫也不想这样做,可是容路还得留着,否则七皇叔追查下去,我们都难逃厄运。” “允阳水患时,他们暗中将水往南边排,洪水蔓延到东郊森林的源头,就是想借机摧毁东郊的基地。” 柳国公颔首:“老臣明白!” 容夜听出他语气中的沧桑,语气不由得放缓:“本宫会设法救柳其霖,国公仅此一脉,本宫怎么也不会让他前程毁掉的!” 柳国公目光一动,之前太子派人来说此事时,他只是当做太子想稳住他而已。 现在听他再次提起,即使不知有几分真心,柳国公还是垂首道谢:“多谢太子殿下。” 容夜沉默下来。 柳国公又问:“殿下的伤可有痊愈?” 容夜笑了笑:“已经大好,这还多亏了柳家的金疮药。” 柳国公牵强地扯出一丝笑明知故问:“那太子妃不知犯了何错?听说太子将她禁足了。” 容夜脸色微变,嘴角的笑意加深:“太子妃性情太过浮躁,本宫就是让她面壁思过一段时间,她那性格不收敛的话,将来还会吃更大的亏!” 柳国公哑然,一时无言以对。 片刻后,容夜朝他摆了摆手:“国公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吧,容路暂时与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柳国公拱了拱手,随后转身踏出书房。 第613章 我陪你 沈千夏面对容夜,心里依旧是存在些许阴影,好半晌才让自己的心平静。 努力维持的镇定,此刻她才得以放松下来。 她潜意识里还是来到了寿宁宫,心底深处还是想见容湛。 刚踏进殿内,就听见太后爽朗的笑声,见到沈千夏时,太后眉眼弯着,“千夏,快过来。” 沈千夏走近,微笑着行礼,太后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 顾嬷嬷连忙笑着说:“七王爷等沈姑娘回来一起用晚膳,奴婢这就去准备。” 太后嗯了一声,慈眉善目地看着沈千夏,“你一来,这寿宁宫就热闹许多了,容湛可是难得在此过夜的。” 沈千夏的视线扫了一圈,问道:“七王爷呢?” 太后愣了愣,眼眸中的笑意味深长,语气带着轻快:“他在房里,那你先去找他,等会让采青去唤你们用晚膳。” 沈千夏点了点头,她心中装着事情,便没有跟太后多说,起身往容湛的房间走去。 屋内掌着灯,熏炉散发着极淡的香气,清风随着门推开,阵阵卷入。 容湛听闻动静,抬眸朝门口看去,原本淡漠的神色,瞬息之间犹如春暖花开。 他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迎向她:“还没有用晚膳吧?我有点忙所以没去接你。” 沈千夏瞧着他眼周这两日才浮现出来的淡淡暗色,心口一软:“你是怕皇宫中生变,才如此忙碌吗?” 容湛摇了摇头:“不是,皇宫暂时不会有大的动静。” 她浅浅一笑,明帝中毒,何等大事?他倒是坦然。 在他眼里,不知什么样的事情才算大事? 沈千夏的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瞟到桌案上,书卷打开着,是一本兵书。 “你觉得五皇子那个人如何?” 她随意地问着,语气不咸不淡。 容湛眸底划过莫名,淡淡地说:“风流成性,荒淫无道。” “相比三皇子呢?”她继续问,眸光隐着极浅的笑。 “不论是文武还是谋略,三皇子都甩五皇子好几条街。” 沈千夏也是如此认为的,在大家眼里,容皓像个草包一样,除了享乐整日沉浸在温柔乡外,什么都不会。 而容路虽然心思深沉,却暂时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一心跟着容夜,中规中矩。 两相比较,谁都会选择舍弃容皓,而不是容路。 太子也是如此。 她冷哼道:“或许他们都是无辜的,但是让五皇子背锅似乎不太妥当吧?刑部肯定能查出真相,还三皇子一个公道。” 容湛笑了笑:“你这是替容皓不平?我可记得你们之间还有恩怨的啊!” 沈千夏说道:“那是私人恩怨,可这件事跟他没有半分关系,太子想一手遮天,让人看不惯罢了!” 容湛目光灼灼,“你就是要跟容夜对着来?” 她静默不语,嘴角挂着清冷的笑意。 这一世,她本就是将容夜视为仇敌,任何事情她都不想让他如愿。 “我陪你。”惯有的低沉嗓音徐徐散开,沈千夏心神颤了颤。 他静静地盯着她,眸光逐渐迷离,她的每一个神态都让他如痴如醉。 第614章 那我跟你一起去 沉默片刻后,容湛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沈千夏轻拢着眉,淡淡地说:“太子想保三皇子绝不是顾念什么兄弟感情,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何利益牵连,可是能猜测到太子是怕暴露自己。” 容湛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大概是他们互相握有把柄,轻易动不得。” 所以她不能让他如愿! 沈千夏清澈的眸子染着寒凉,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刑部该怎么查还是怎么查吧,若三皇子真的没有投毒,有苏大人亲自调查,那脏水也泼不到他头上去。” 容湛深邃的眸子一转,邪肆一笑:“你不怕谢家那位对你有成见吗?这事不插手的话,可能矛头就会转向他人,而不是容路了。” 沈千夏顿了顿,重重地叹口气:“太子迟早会对他动手,趁着皇上中毒一事,顺藤摸瓜查下去,不给太子过多的喘息时间,或许他还能缓缓。” 容湛低头凝眸看着她,“允阳水患时太子的一些举动引起众怒,皇上此时正值气头上,才让刑部调查此事,待他回过神时,恐怕又得追悔莫及。” 堂堂天子,也会有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大概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加害他吧。 不过龙威不可触怒,明帝就算不想任何皇子出事,也无法纵容这些事情发生。 将事情交给刑部,也算是公平了,毕竟有嫌疑的实在太多。 她微扬起嘴角,“太子是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他将东郊那块地看得那么紧,这次水患才让他露出一截狐狸尾巴。” 容湛轻笑:“你神机妙算,一举两得,值得好好夸赞一番。” 沈千夏嘴角漾开一抹明媚地笑:“你这话说得好像是打算随我一起公开与太子为敌了?” 容湛压制住内心狂涌的思绪,浅浅说道:“嗯,妇唱夫随!” 沈千夏失笑,心尖漾开一圈涟漪,眸光熠熠地凝着他,双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增添几分朦胧美,衬得她更加清理绝伦。 容湛伸手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将她拉近摁在怀里,下颌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千夏,我过阵子可能要去北越一趟。” 沈千夏怔住,掀了掀眸子,抬头望着他问道:“你刚从北越回来不久,怎么又要过去呢?” 容湛心口一滞,眸底闪过疼惜,沙哑地声音说:“太子想救出柳其霖,我们怎么能便宜了他?而且萧夙寒最近太过嚣张,我得过去灭灭他的气焰。” 沈千夏露出狐疑之色,“救柳其霖?那可不是说救就能救的,何须你亲自去一趟?” 容湛勾了勾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柳其霖被放到沈槐所管的营帐,你应该知道他不会放过这样讨好太子与柳家的机会。” “何况我主要的目的是因为萧夙寒。” 沈千夏目光一闪,潋滟多姿的桃花眸似笑非笑,“那我跟你一起去。” 容湛连忙摇头:“你明明知道自己现在去不得极寒之地。” 第615章 我对你很负责啊 沈千夏瞧着他无比郑重的神色,不禁调侃道:“你为了我可以公然与太子对立,那我为了陪你,又何惧极寒之地呢?” 容湛闻言,心口猛地抽了抽,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你这话听得我心神荡漾,可要对我负责的。”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我对你很负责啊,陪你一起去北越不就是诚意吗?” 清浅的笑容醉人心扉,完美的唇形像是有着蛊惑,让他神思恍惚。 容湛的眸子暗了暗,手挪到她的下巴处,轻轻勾起,低哑地说:“待药王治好你,我们再一起去北越。” 沈千夏微眯着眼眸,只觉得他溢出唇齿的话很好听,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踮起脚尖,仰起脸在他的下颌处吻了一下。 容湛本就汹涌的情绪被她这轻轻一吻,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错愕与惊异。 她在短暂的停留后,双唇缓缓移开,氤氲而惺忪地眸子凝视着他。 他的手倏地往上抬,托住她的后颈,拦住她即将收回去的唇,两人靠得极其贴近。 “你…诱惑我…” 容湛泛着浓厚情绪的眼眸,紧紧锁着她,声音沙哑得低沉无比。 沈千夏浅浅一笑:“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软糯慵懒的声音简直是致命! 他有多想她能与他一起,可是她的身子承受不住北越的寒冷,加上还不知其杀伤力的蛊,他怎么能冒险? 想到她体内的蛊,容湛蓦然清醒。 他的手下意识地松开,试图与她保持距离。 沈千夏微蹙着眉,揶揄道:“你别紧张,我就是随口说说,我那么惜命,怎么可能明知去不得,还非得去折腾自己呢?” 容湛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意。 心中暗骂那变态的蛊,终有一日,等她不再被任何有威胁的东西束缚,他都要把这些账一一讨回来。 他侧身走向窗口,望着已经暗沉的夜幕,轻缓地说:“我知道你很想去北越收拾他们,我会留着给你的。” 沈千夏顿了顿,侧眸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有瞬间的出神。 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柳其霖与沈槐撞在了一起,两人必定是狼狈为奸,设法要脱离掌控。 而她怎么可能让他们蹦哒? 她舒缓心神后,问他:“打算哪天去?” “这事风波一过就去。” 沈千夏再次感觉到失落,正如上次他短暂的离开一般。 她轻拢着眉,转移开话题:“洛药王想找北越的蛊毒秘籍,你觉得它会在哪?” 容湛回身看向她:“他在皇宫拖延时间,原来是为了这事。” 沈千夏点头:“我今日在皇上面前提起,似乎皇上知道这本书,没有半分惊讶的样子。” 容湛微挑着眉,眸光沉了沉:“那是雪妃的东西,他知道也不足为奇,你觉得那本书不在皇宫了?”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药王应该已经知道了。” 容湛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一时静默下来。 这时,采青在外敲门:“王爷,沈姑娘,该用晚膳了。” 容湛嗯了一声,朝沈千夏笑了笑:“先去用膳。” 第616章 很多地方说不通 还未落座,顾嬷嬷匆匆过来,说洛药王在外求见。 容湛与沈千夏相视一笑,看来要拿到蛊毒秘籍并不是易事。 “让他进来吧!”容湛语气淡淡的,随后拉着沈千夏落座。 一旁的采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太后多想与他们共进晚膳啊,可是想多制造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硬是放弃了。 这美好的晚膳时光就被那洛药王打破! 她朝容湛行了行礼,随后退下。 不多时,洛药王疾步走了进来,灰白色的袍子仿佛带着风,整个人犹如修道高人,飘飘欲仙。 瞅着坐在一起的两人,洛药王目光一顿,也顾不得那么多,朝沈千夏说:“蛊毒秘籍不在皇上手中,被盗了!” “皇上说雪妃嫁过来不久就将它交给了他,以示对南晋的真心。” 洛药王满眼的黯淡,他答应进宫给明帝诊治,冒险夜探冷宫都是为了那本书,现在没有了踪迹,心里那落差可想而知。 容湛和沈千夏双双怔住,若雪妃赠给了明帝,按说他应该是视若珍宝,放在极其隐秘处藏起才是。 虽然那是被先帝明令禁止的书,可到底是汇聚了世间难解的奇毒和蛊,曾害人无数,惨绝人寰。 不说将其销毁,就是不让它流出也算是功德一件。 现在才发现被盗了,根本无从查起。 沈千夏问:“皇上将书藏起来后一直没去看过,直到今日知道能解他的毒,准备拿出时才发现。” 洛药王摇头否认:“偷盗者将一本假的调换,乍一看还确实难以分辨真假。” “就这样蒙混过关了?” “嗯,整本书卷都是北越文字,定期检查时也就忽略了细节。” 沈千夏拧眉:“那就是说丢失多久都不清楚,人家可能已经拿着开始研制毒药和养蛊虫了!皇上也真是糊涂!” 洛药王脸色凝重,一时无言。 容湛淡淡地说:“这么多年怎么没人提起过蛊毒秘籍,若不是你与药王今日提起,是不是还得继续烂在皇宫里?” 洛药王叹道:“留着是福亦是祸啊!当年若不是以为被烧毁,北越怎么能让雪妃嫁到这里来?” 容湛对这些事一向漠不关心,在知道沈千夏体内存在蛊时,才开始关注这些东西。 福祸相依,这道理他清楚,毕竟她现在就急需要找到,寻找解蛊的方法。 他不由得继续追问:“北越王肯放人定然是有其他原因吧?” 洛药王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容湛见沈千夏一直未动筷子。夹了些菜给她,轻声说:“你先吃点东西。” 沈千夏说好,“药王一起过来吃点吧。” 洛药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落座。 思沈千夏忖着洛药王的话,琢磨片刻后说:“听说北越擅于养蛊种蛊,应该是雪妃透露了一些。” “加上当时南晋正兵临城下,北越随时可能国破,北越王才答应用自己的妹妹和亲吧!” 北越王与雪妃同父异母,她的母亲一族蚀蛊族极其擅长毒蛊,蛊毒秘籍也是从那里传出。 不过又似乎很多地方说不通… 第617章 你见过两次 沈千夏一时也说不清哪些地方可疑,哪些地方有点衔接不上。 原本销声匿迹的书卷,因为洛药王重提,若不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明帝肯定是不会说出的。 然而,现在更加令人惶恐不安,这要去查是谁盗取的,并不是容易的事啊。 她朝洛药王说:“这事再从长计议吧,如果真的流传出去,总会有蛛丝马迹的,毕竟那里面都是毒性很诡异的毒。” 洛药王喝了一口酒,啧啧道:“这你就理解错了,正因为是毒性诡异,所以不会轻易显露人前。” 沈千夏怔愣片刻,眸底的暗流一闪而过。 她抬眸看向容湛:“冷宫与雪妃见面的人,有没有可能?” 容湛邪妄一笑:“有可能,你见过两次,可有什么发现?” 沈千夏僵住,对上那张俊美无暇的脸,愣了半天没有说话。 她似乎做什么都逃不脱他的眼睛,总是能洞察一切。 昨夜他明明睡得很沉。 看样子她的猜测没有错,自己出入后宫冷宫那样顺利,是他暗中安排。 洛药王抖了抖胡须,惊讶地问:“丫头,你见过两次?是同一个人?” 沈千夏嗯了一声,坦言道:“我没弄清楚是谁,不过能确定是同一人。” 她心中有种念头划过,定定地望着容湛,没再说话。 容湛依旧是忙着给她夹菜,看她吃东西,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洛药王瞧着眉来眼去的两人,顿时如坐针毡,轻咳一声:“北越狼子野心,我们得提防他们用邪门歪道,据说那些蛊很变态,所以我得提前找到那本书,以不变应万变!” 容湛闻言,心仿佛被什么扯动一般,伸到半空的筷子顿住。 沈千夏朝洛药王笑道:“我还以为医者就关心病患,原来还能忧国忧民。” 洛药王抽了抽眼皮,他才没有兴趣去忧国忧民。 他放下筷子起身,视线落在容湛身上:“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这三脚猫功夫可是连自保都不够。”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天下最憋屈的神医了。 容湛心领神会,清浅地笑了笑:“你既已放出话,必须得到蛊毒秘籍才能解皇上的毒,那这事我便放在心上了。” 洛药王心下大意,激动地说:“有七王爷的承诺,我就可以安心了。” 早知道他何必独自冒险去冷宫? 洛药王瞧着他坦然自若,气定闲神的模样,霎时觉得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沈千夏诧异地看着容湛,“你知道在哪?” 容湛浅浅勾唇:“你刚才不是往那里猜测了?我们或许可以试试。” 沈千夏哑然,她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也被他捕捉到了? 洛药王看得一头雾水,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莫非都知道是谁盗走了蛊毒秘籍?” 容湛斜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邪魅的笑,微眯着凤眸,轻飘飘地开口:“我不知道,不过千夏应该猜到了。” 洛药王的目光暼向沈千夏。 她轻蹙着眉:“光靠猜测没有用,药王必须拿到吗?” 第618章 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洛药王连连点头:“它虽然是害人的东西,可如果因此而发生什么变故,也可以解救苍生。” 沈千夏恍然,如果有人暗中研究蛊毒,一旦被人利用而爆发,现下只能依靠秘籍中的方法解除。 隐藏多年且以为早就绝迹的古籍,忽然之间被提起,她曾经也只是略有耳闻过。 不过联想到雪妃那些曲折的感情,能让她拿出舍得赠予的人屈指可数。 她曾将蛊毒献给了明帝,后来又被掉包盗走,个中缘由恐怕只有雪妃自己最清楚。 沈千夏抚了抚额,“药王,您先稳住皇上的病情,其他的交给我们。” 洛药王顿时喜笑颜开,扬了扬衣袖,语气颇为狂妄:“放心,我不会让他死那么快的。” 话落,他站起身,朝容湛拱了拱手,然后离开了寿宁宫。 沈千夏与容湛面面相觑,目光隐着莫名。 须臾,容湛微垂下眸子,语气淡淡地说:“生死有命,药王来了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明帝的毒已入肺腑,而且毒素是慢慢累积的,来得虽然不是很凶猛,却已经将他的身子摧残得支离破碎。 是什么样的恨,才选择如此折磨的方式? 或者说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沈千夏定定地望着容湛:“他是你的皇兄,弄得如今这样的惨状,你应该也觉得可叹吧?” 容湛目光一顿,有短瞬的怔愣,随后依旧是平淡如水的语气。 “我早已练就一副淡漠的性子,不管是处在什么位置,都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很多东西不过是在坚守一份承诺而已。” 清淡的语气有疏离有无奈。 沈千夏或许能体会,她身在沈家尚且有嫡庶之间的争斗,他身在皇家,面临的是更残酷与冷漠。 明帝与太子看似极其重视他,实则无比忌惮他,多年来处处打压,用完即弃! 然而,他们一开始大概预料不到,无心朝政,性情暴戾的容湛,会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他最初也只是自保吧? 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不知从何时起,他才开始动了其他念头。 沈千夏不再提及此事,转移话题:“我们出去走走?” 容湛拉回思绪,笑着点头:“好。” 太后的寝殿内,顾嬷嬷将沈千夏与容湛一同用膳,然后并肩出去散步的事情,一一禀报。 叙述整个事情时,都是笑得合不拢嘴,越看越觉得两人是神仙眷侣。 太后似乎还不太满意:“他们这性子都慢到一起去了,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顾嬷嬷笑着说:“水到渠成时自然就修成正果了。” 太后轻轻叹口气,“那趁着这几日她在皇宫,让他们多接触。” 顾嬷嬷点头应允。 片刻后,太后的眸光变得冷冽起来:“皇上的身子好些没?究竟是谁下的毒可有点眉目?” 顾嬷嬷收敛笑意,垂首说道:“皇上让刑部调查,看来是愤怒至极了。” 太后挑眉,“他应该是心里有数,皇后呢?” “皇后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皇上,不过她也中毒了。” 太后闻言沉了沉眸子,沉默不语。 第619章 听她胡乱扯着 夜色完全沉下来,繁星点缀着夜空,清风浮动,带来阵阵清香。 漫步在幽静的青石小径上,惬意得很。 清心湖畔不似前几次的冷清,幽深的湖面上飘荡着几点亮光。 细微且断断续续的人语声依稀传来,打破夜的寂静。 沈千夏侧眸看向容湛,“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容湛勾了勾唇,“既然我们被打扰,就不必再往那边走了。” 我们被打扰?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身影上,“好像是有人在放灯,兴许是在为皇上祈福的呢。” 容湛不语,欲拉着她往回走。 话音刚落下,还来不及离开。 那边的身影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行几人,在宫灯的映照下,朦胧可见其容颜。 待走近,才清晰起来。 皇后一身粉色宫装,白皙的脸庞略显憔悴柔弱,发髻高耸,珠玉轻垂,少了些许凤仪,尽显婉约玲珑之态。 她身旁是身着雪白罗裙的王惜洛,垂散的发丝随风轻扬,精致的妆容更添明媚。 看见容湛时,她的眸光仿若泛着星辰般,清澈透亮。 她们身后是皇后身边的李嬷嬷,还有王惜洛的丫鬟紫烟,以及其他几个手里提着灯的宫女。 入眼如美丽的画卷,沈千夏一时挪不开眼睛,定在原地,视线在两位美人之间转换。 王惜洛盈盈上前,朝容湛欠身行礼,举手投足都是贵族的优雅。 容湛依旧是沉默,随意地挥了下衣袖示意免礼。 沈千夏这才回神,向皇后淡淡行礼:“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沈千夏掀了掀眸子,瞅着皇后的神色,似乎有点怅然若失。 片刻后,皇后说免礼,而沈千夏已经站直了身子,目下坦然从容。 皇后这才悠悠开口:“我和惜洛在此为皇上放灯祈福,竟然能遇到你们,真是巧了。” 容湛凝眉,并不想开口说话。 王惜洛一直看着容湛,想起白日相见时他的疏离冷漠,此刻的心依旧是哇凉的。 气氛一度有点尴尬。 皇后露出细微的窘迫之色,继续说:“皇上本就毒入心肺,再想到有人竟敢下毒,越发心寒如冰,身子每况愈下,着实令人担忧。” 容湛没有拉得动定住的沈千夏,眸底划过宠溺与无奈。 一直默不作声的容湛终于开口:“苏大人与洛药王一定能查出是谁下毒,皇后何须忧心?” 皇后微微一怔,扯了扯嘴唇:“七王爷所言极是,不管是谁都逃不脱刑部的严密调查。” 容湛不语,目光紧随着沈千夏,盯着她的侧脸,久久不曾挪开。 皇后眸光泛着凉寒,从容湛身上扫向沈千夏,“沈姑娘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本宫还得替皇上谢谢你才是。” 沈千夏浅浅一笑:“皇后一心系在皇上身上,只盼着能有神医可以救治,是您的真心感动了上苍。” 一旁的容湛憋着笑,听她胡乱扯着。 皇后蜷紧手指,端着端庄秀丽的模样,“沈姑娘谦虚,若不是你神通广大,我就是想得再多也没用。” 第620章 这功劳我是受得的 皇后端着优雅的姿态,说出的话却隐着暗芒,处处是讽刺。 她笑里藏刀的表情,掩饰得并没有多高明。 沈千夏知道皇后记恨她将洛药王带到皇宫一事。 虽然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是谁下毒,可她隐约觉得,皇后内心是不希望皇上康复的。 沈千夏对上她锐利的眼眸,浅笑盈盈地道:“真正谦虚的是皇后娘娘,自己还抱恙在身,却不忘给皇上祈福,我相信有洛药王在,您的愿望定然能实现。” 皇后抽了抽眼皮,被噎得气结语凝,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沈千夏是故意的。 她故意顺着自己违心的话,将洛药王请到皇宫中,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三言两语间,明明是很友善的语气,却充斥着一抹浓浓的火药味。 王惜洛见气氛不太好,连忙微笑着打圆场:“你们都不必谦虚了,相信皇上和皇后都能很快康复的。” 皇后静默不语,胸腔内憋着一口气,触及到容湛寒凉的神情,只能生生压着。 沈千夏对美人向来宽厚,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见到王惜洛这倾城无害的笑容,莫名觉得不讨喜。 她淡淡地扫着王惜洛,清浅一笑:“王小姐也是为皇上和皇后祈福吗?还真是有心了,你们王家对皇上的衷心可是日月可鉴呢。” 王惜洛怔愣一下,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沈姑娘真是抬举我们家了,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沈千夏扬眉一笑,美丽的桃花眸波光潋滟,“举手之劳已是难得,一路走来,整个清心湖就见你们在此祈福啊。” 漫不经心的语气,闲散的神态,似笑非笑的眼眸,看在皇后眼里,仿佛就是对她们莫大的讽刺。 皇后深吸一口气,面上没有表露出多大的不悦,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王惜洛目光一闪,下意识地偷瞄了眼容湛,心倏地怦怦直跳。 她白日里刚对容湛表明王家的立场,现在被沈千夏说成是对皇上一片衷心。 偏偏她还反驳不得,只能默默承认,不知道容湛会作何感想? 容湛神色淡漠,深邃的眸子无波无澜,浑身清淡冷冽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王惜洛一时难以抑制紧张的心态,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目光在他身上并未停留太久。 她看向沈千夏,温婉地说:“与沈姑娘相比,我们这是小巫见大巫了,你请来洛药王,才真的是对皇上与太子尽心尽力!” 沈千夏笑着点头:“能为皇后娘娘分忧,是我的福分,按说这功劳我也是受得的。” 容湛再次侧眸盯着她,嘴角勾起温柔的笑:“当然受得。” 沈千夏与他对视一眼,唇畔的笑意加深。 王惜洛脸色微变,心中岔岔不平,同一件事情,她得遮遮掩掩,沈千夏却可以厚脸皮的大方承认。 而容湛对她是百般纵容,不管她说什么,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整个就是宠溺与偏爱。 王惜洛不想与沈千夏再说下去,视线挪向容湛,笑得得体优雅,语气也瞬间温柔如水。 “七王爷,家父有意邀请您府中一聚,说很久没一起对弈了,甚是想念,不知您可否赏光呢?” 第621章 软硬不吃 此话一出,王惜洛更加紧张起来,目光略微闪烁着,紧紧锁着容湛的脸,等着他的回应。 皇后显然是没想到王惜洛就这样邀请他,眸底划过失望之色。 然而说出的话犹如泼出的水,现在只能看他如何回应。 沈千夏移开目光,神色淡淡,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干扰他做决定比较好。 容湛压根没将王惜洛的话当回事,没有丝毫地犹豫便拒绝:“多谢丞相抬爱,本王没有兴趣。” 皇后与王惜洛双双怔住,虽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可是没有想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 甚至连一丝脸面都不给王家留,还是当着沈千夏的面。 王惜洛的脸色顿时挂不住了。 她原想着在沈千夏面前扳回一局,哪怕是容湛能稍微缓一下,说得委婉一点,让她心存点希望,她的面子也不会如此难堪。 她依旧是不甘心,微微笑着说:“父亲他…” “够了!本王应该说得够清楚了!”容湛冷冷地打断,眉宇拢着疏离与淡漠。 王惜洛霎时间噤若寒蝉,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目光泛着点点泪光。 皇后重重地叹口气,觉得再待下去,只是巴巴地看着他们秀恩爱。 而且她们谈不到半分好处与颜面,心塞得很。 于是朝容湛笑了笑:“这事以后再说,是惜洛唐突,我们不打扰你们游湖了。” 然后拉着王惜洛欲匆匆告辞离开。 容湛淡淡开口:“以后也不必再提起。” 轻缓而浅淡的语气,却字字珠玑,扎在心口血淋淋的,王惜洛浑身颤抖着,各种情绪错综复杂。 皇后明白已经是覆水难收,多说无益,还会彻底失去脸面,轻轻颔首后拉着呆愣的王惜洛离开。 走到偏远处,皇后才松开王惜洛的手,语气带着责备:“你在白日里表明王家态度时,他已经拒绝了,为何刚才还要去触怒他?” 王惜洛努力逼回眼眶溢着的泪,语气颇为委屈:“他怎么能将我们所有的付出视而不见?您说我怎么能甘心?我就提出那么点要求而已,他都是无情地拒绝。” “你明知道太过激进只会将她越推越远!你还当着沈千夏的面提起,不是自己打脸吗?你怎么说话前就不过脑子的?” 皇后痛心疾首,一直待她温和柔和的面孔,变得严肃冷漠起来。 王惜洛觉得自己已经隐忍够久,再这样继续下去,他都要娶沈千夏了,那自己还有什么机会? 她眸光透着坚毅,“我就不信他真的能一直无动于衷,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皇后冷嗤道:“你对他情根深种,莫非连他的性情都不了解?软硬不吃!” 王惜洛反问:“姑母既然认为他软硬不吃,为何又坚持与他一条战线?若不是有那么一点希望,你和父亲即使看好他,也不必将前程赌上吧?” 皇后目光一顿,眉宇间萦绕着抹不开的惆怅。 “我贵为皇后,在他面前却低声下气,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王家把握住机会?” 王惜洛不明白,疑惑地盯着她。 第622章 我可是为你考虑 皇后抬眼望了眼苍穹,夜风拂在她的脸庞,更加显得寂寥且凉寒。 她嘴角泛起极淡的苦涩,继续说:“我拖着一副中毒的身子,尚且在为你谋划,你一心就想着与他双宿双飞,全然不顾整个家族吗?” 王惜洛蓦然怔住,双手紧握成拳,咬着唇不语。 嫁给容湛是她毕生所愿!她执迷如此,以为默默守候能换来他的眷顾。 然而事与愿违,她实在做不到再继续这样煎熬下去,她心想着不如要个痛快才好! 可她情急之下,冲昏头脑之后,确实忽略了家族,忽略了自己的父亲与姑母。 王惜洛垂下黯淡的眸子,无奈地说:“我们得等到何时?他对沈千夏已经到了怎样的地步?姑母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吧!” 皇后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几分:“即便是他现在娶了沈千夏又如何?日子还长着,对沈千夏恨之入骨的岂是你一个?”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只要稍微有点耐心,必要的时候替别人推波助澜一把,心头大患不就轻而易举除了?” 形势所迫,现在不得不低头。 王惜洛整个人僵住,脑子里不断思忖着皇后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可是让她接受容湛与沈千夏在一起,她一时还难以抑制住苦涩。 转念一想,只要自己是最后的赢家,又何必急于一时? 王惜洛舒缓心神,收敛胸腔内汹涌的不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在他面前会注意言行,不再将关系恶化。” 皇后松了口气,又安慰了她几句,才抬起步履徐徐往长秋宫走着。 清心湖畔恢复静谧,湖面上的灯依旧在随风摇曳,残星隐在薄薄的云层后面,本就微弱的光都被遮掩。 沈千夏调侃着容湛:“你这直性子可是将两位美人同时得罪了,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冷若冰霜的,你说王惜洛究竟是看上你什么了?” 容湛浑身的清冷悉数散尽,丝丝温脉萦绕全身,眸光深邃地凝着她。 “我关心的是你是否看上我了?其他事情与我无关。” 她浅浅一笑:“你觉得呢?” 容湛勾了勾唇,继续问:“那到底你是看上我什么了?” 沈千夏眸光动了动,嘴角轻轻漾开动人心魄的笑。 即使是在微弱的光下,都令他的心神瞬间被触动。 她眼底划过狡黠,轻声说:“你这是想诓我,套我话呢?” 他徐徐低笑,“想让你说几句好听的,实在是太难了。” 沈千夏揶揄道:“说得再好听,你还是得因为顾虑克制自己,我可是为你考虑。” 容湛微微一怔,心神瞬时冷静几分,将话题避开:“今夜我带你去国公府看看?” 她愣了一下,说道:“他不一定放在国公府吧,那本书对他的诱惑应该是很大,如果真的在他手里,恐怕有点麻烦了。” “先去看看吧,至少可以探下他的武功,你再确定下是否与冷宫所见同一人,或许对将来也有用处。” 她点了点头,如果能拿住柳国公的把柄,的确是件有利的事。 第623章 夜探国公府 思忖片刻,沈千夏觉得潜入国公府试探一番,也是可行的。 容湛拉着她往寿宁宫走,叮嘱道:“量力而行就好,柳国公的武功平时不怎么显露,是高手无疑,发现不对劲就撤退。” 沈千夏说好。 他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好像有点后悔这个提议了,其实我一个人前去就好。” 她轻声笑了笑:“我与他在冷宫交手过,比你与他正面交锋还是有优势。” 容湛瞧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将担忧敛去,她的武功不弱,也算得上是高手,从柳国公手下全身而退,应该不在话下。 夜黑风高时,万籁俱寂。 国公府自从那场变故后,昔日的门庭若市变得冷清萧条了许多。 而柳国公后院那些妾室,成了摆设,她们一开始的期望也逐渐被消磨掉。 柳国公对她们一夕之间完全丧失了兴致,偌大的院子犹如皇宫中的冷宫一般。 冷寂的气氛在夜间越发明显。 明帝不允许沈千夏出宫,不过是一句空谈而已,他们要出来并不是难事。 身着夜行衣,蒙着面的两人悄悄潜入国公府,往柳国公的房间靠近。 整座院子黑灯瞎火的,静谧得极其诡异。 沈千夏顿了顿轻盈的脚步,拉住容湛的衣袖,将声音压得极低:“那老狐狸好像有警觉,知道有人会来。” 容湛嗯了一声,视线扫了一圈,“这个阵容易破吗?” 她仔细看了看,凝眉思索片刻后,轻声说:“不难,看来柳国公是等着我们往里跳呢。” 容湛将她拉近,在她耳畔低声道:“你不是想试探他的武功吗?或许他也正有此意,如果真的是他,你们冷宫一遇,恐怕已经令他惴惴不安了。” 沈千夏眸底闪过凉意,柳国公想将她灭口,他越是狗急跳墙,越说明心里有鬼。 她开始琢磨着如何破阵。 柳国公无意阻拦,阵法很快就被沈千夏破掉,周身依旧安静得有点可怕。 沈千夏让容湛去找蛊毒秘籍,她等着柳国公现身。 容湛没有犹豫,身形如闪电般迅速消失,往柳国公的书房飞去。 沈千夏握紧手中的青剑,径直朝柳国公的卧房潜去。 如果他与雪妃情投意合,那蛊毒秘籍在他手里的可能性很大。 这些年来,他与太子暗地里不知做了些什么交易,相互依赖却又相互牵制着。 从柳国公有恃无恐的态度和野心,还有容夜对他的依赖程度。 种种迹象联合起来,似乎可以看出,柳国公的底气绝不会只有柳家的根基与势力。 她疑惑的是,柳其霖被发配到北关极寒之地,以他的背景至今不曾有何举动,如此能忍。 莫非是还未掌握蛊毒秘籍的精髓,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 沈千夏挪到门口时,忽然一阵劲风袭来,紧接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她身后。 “你是谁?竟敢夜闯国公府?” 柳国公冷沉的声音迅速蔓延开来,沈千夏回身,淡淡地睨着他。 看身形与冷宫相遇的男子差不多,声音有着明显不同,不知是不是刻意压着的嗓音。 第624章 看来还真是你啊 柳国公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看透,周身瞬间就迸发着冷意。 对面的黑衣人不仅将面容遮住,连眼睛都朦胧不清。 压根就没把他这个国公放在眼里!嚣张且狂妄至极。 沈千夏滚了下喉咙,溢出的嗓音无比浑厚,“国公猜猜我是谁?” 俨然一副男子的嗓子,一时间雌雄难辨。 她小心翼翼,就是怕稍有不慎暴露自己,还好洛药王的神药有奇效,她只稍微变了变嗓子,就达到惊人效果。 柳国公闻言目光一凛,半信半疑地盯着她,厉声喝道:“大胆狂徒,孤身一人敢来国公府撒野,简直是不要命了!” 沈千夏勾了勾唇,薄纱后面的眼眸泛着笑意:“你都敢孤身一人去冷宫撒野,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慵懒淡漠的语气,配上粗犷的嗓音,沈千夏自己都听得一愣。 柳国公微微一僵,浑身的杀意顿时汹涌而来,语气狠厉:“什么冷宫?你是从哪里来的疯子?在此疯言疯语的!” “国公这是恼羞成怒了?看来还真是你啊,不知徐贵妃是否知道她的爱猫死于你手中呢?” 沈千夏半试探半挑衅,握剑的手开始汇聚内力,警惕地看着柳国公,以防他被激怒动杀念。 果不其然,柳国公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怒目圆睁,双眸中能喷出熊熊烈火来。 倏地,一道强劲的掌风朝沈千夏袭来,显然他是愤怒到了顶点,或是想将她灭口于此。 沈千夏迅速侧身避开,手中的青剑用力一抬,狠狠往他挥去。 剑锋与掌风相迎,巨大的冲击令她仿佛置身于漩涡之中。 她眉心微拢,柳国公与冷宫时使用的招数有所迥异,不知是他有意改变,还是他本身就精通多种武功。 事实上,她自己也有刻意隐藏,用的是冷宫与他对招时凌厉的招式。 柳国公眼中有惊愕闪过,拔出长剑飞身跃起,呼啸而过的剑鸣声划破夜空,悉数涌来的内力,呈排山倒海之势。 沈千夏略微诧异,难怪容湛称柳国公为高手,单从这一招就可以看出他内力的深厚。 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迎风一剑正面与他的剑相碰。 霎时间电光火石,剑影森森,尖锐的利器碰撞声,落入耳中久久不曾平息。 沈千夏感觉掌心的剑柄在震动,凛冽的招式过后,余力依旧是威力不小。 犹如狂风大作,周身有树叶簌簌而落,衣诀被风卷起,尘土飞扬。 两人皆后退几步,沈千夏稍微调息,稳住身形,将手往耳后勾了勾,没有让松动的面巾滑落。 柳国公将剑抵在地上,很快便站稳身子,眸底的惊愕与不可置信,越发浓烈。 一次避闪,一次正面交锋,对面的黑衣男子,做得行如流水,不费吹灰之力。 这对柳国公而言,简直是强烈的打击。 他引以为傲的武功,不轻易显露于人前,而眼前这个他急于灭口的人,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还是轻敌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柳国公再次质问。 第625章 天罗地网 面对这个不明身份的人,柳国公第一次有了心慌。 他在明,对方在暗,他甚至还弄不清楚人家的底细,是因何而来! 可事情过去这么久,一直相安无事,“他”显然是还不确定。 沈千夏挑了挑眉,低沉着声音说:“我只是知道点国公的事而已,这就动了杀机?你的心胸未免太狭窄了?” 柳国公忽略心底的怒气,仔细辨别着声音,确定是以前不曾听到过的。 他横着眉,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我听不明白,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来我府中有何目的?” 他的语气中透着焦虑,声音凛冽得有点可怖,反复纠结着这些问题。 沈千夏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地说:“国公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我就是好奇神乎其神的柳家阵法,想来学习请教一下呢。” 柳国公自然不信这一番鬼扯,不过提到阵法,他心念一转,冷沉的眸光暗了暗。 他扬了扬手,本就暗黑的夜色更加幽暗,几抹暗影在空中掠过,快如闪电,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沈千夏抬眸,微眯着眸子瞧了片刻,嘴角渐渐勾起,浮出极淡的冷笑。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动用阵法了。 她若是猜得没错的话,那两次雪妃的冷宫也是有阵法的。 不过他在离开时便相应地撤了阵,大概是怕被人察觉。 柳国公瞟着她怔愣了片刻,眉宇染上得意之色。 “柳家的天罗地网可曾听过?” 沈千夏的视线淡淡地落在他身上,清澈的眸子流转:“俗称有来无回吗?当然是听过的。” 他这是不打算给她退路,以此来推断柳国公是心虚了! 他应该也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才没将那份心虚与愤怒掩藏。 柳国公冷哼道:“既然知道,还能如此淡定,我倒是敬你有点胆量与魄力。” 沈千夏不语,这个阵法她只是听说过,进容易出却很难。 如果在冷宫时,柳国公是摆下的这个阵,她与洛药王轻易就能接近便说得过去了。 他为何最终悄无声息地撤了阵?现在想来,是怕在皇宫中暴露身份吧! 可是以柳国公的手段,不赶尽杀绝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沈千夏来不及多思索,柳国公已经启动阵法。 “想要活命,就破阵吧!” 透着冷意杀气的声音在阵中不断盘旋着。 沈千夏顿了顿,周身顷刻间就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天地间风云变化,树木瞬移,令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远处的柳国公犹如有分身般,七个幻影中,一时难以分辨其真身。 他们手持利剑从四面八方朝她飞来,气势磅礴,杀气腾腾。 沈千夏敛神屏气,旋身而起,快如云龙,无数剑气分散开来。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淡然的眸光冷睨着那些变幻莫测的身影。 虽然躲过一次,可沈千夏还是体会到了他天罗地网的厉害。 柳国公在短瞬的惊异过后,再次催动阵法。 沈千夏缓缓飘落在地上,手握紧着剑,眉心微蹙。 伴随着一种熟悉且难受的感觉朝她袭卷而来。 第626章 你怎么不听我的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疑惑不已,这种感觉怎么与蚀夜楼打斗时有点相似? 柳国公很快便发现她细微的变化,眸光闪过狠厉,提起剑再次朝她逼近。 沈千夏缓过神来,轻盈避开,她紧皱着眉,除了开始的眩晕,心口处一抹刺痛弥漫至全身。 “国公果然厉害,看这架势你是与北越有勾结吧?” 柳国公闻言心下一惊,“满嘴胡言!你留着那些疑虑去问阎王爷吧!” 他的内力开始往掌心汇聚,地上的树叶尘土被卷起,飞扬的衣袍发出哗哗响声。 阴冷的眸光泛着嗜血的暗芒。 整个阵中充斥着浓烈的弑杀之气。 沈千夏心口一滞,内力也开始涌动,她强忍着胸腔的压抑,额头冒出细微的汗珠。 柳国公这次应该是倾尽全力了吧?不留余力的杀招,令她捕捉到一丝危险。 她琢磨片刻,从他奇特而罕见的招式中,似乎读懂了些许。 柳国公不等沈千夏有过多的喘息空隙,以雷霆之势朝她逼近。 沈千夏抬手,清冷的眸子透着坚毅,在柳国公凌厉的手掌快要接近时,身前闪来一道暗影。 她微扬起嘴角,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眸光变得潋滟多姿。 两道掌风相接,震得四周摇摇欲坠,树枝疯狂地舞动着,树叶如大雪纷飞。 沈千夏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容湛一直护在她身前。 柳国公被震得飞出去,随后落在地上,趔趄着几步才站稳。 他面露错愕,紧紧锁着同样是一身夜行衣的容湛,冷冷地问:“你是谁?” 容湛并未搭理他的话,拉住沈千夏的手臂,往天罗地网的生门飞去。 “来人!”柳国公大声喊道,目光落在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上。 话音刚落,十来个男子迅速现身,跪在柳国公面前:“国公有何吩咐?” “速去追查刚才那两人的来历!若是不能活捉,杀!” 一群人领命而去,院子里恢复静谧。 柳国公浑身的杀气久久不曾散去,能与他打成平手的寥寥无几,今夜却出现两个。 他握紧拳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自己苦练多年的武功,阵法…竟然敌不过尚且不知来历的两个男子! 容湛与沈千夏故意绕道而行,避开所有追查的人,潜回皇宫,回到寿宁宫。 一切回到宁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沈千夏虚弱地靠在墙壁上,望着容湛。 他目光中有疼惜与无奈:“你为何非要激怒他?刚才真的很危险!” 她浅浅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会来。” “你…”容湛凝视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国公布阵,杀机四伏,若不是他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她是否能逃脱? 他将她拉入怀中:“我说了情况不对就快点撤退,你怎么不听我的?” 沈千夏轻舒一口气:“我就是想探清他的底细,那老狐狸很难露出真正实力。” 想必冷宫的事是触犯了他的逆鳞,是不能提及不能被世人知晓的事! 彻底激怒他也有好处,愤怒之余就容易露出破绽! 第627章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人在极度愤怒与慌乱时,就会容易狗急跳墙。 即使柳国公的实力隐藏得再好,也会露出一星半点蛛丝马迹。 听着她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容湛将她脸上轻薄的面纱轻轻扯掉,映入眼帘的是她魅惑潋滟的桃花眸。 即使身着夜行衣,依旧掩盖不了她的风华多姿,能让人一眼就分辨出。 若是不遮住这双眼睛,不用洛药王的药丸,恐怕也难逃柳国公的法眼吧?! 他低声笑了笑:“现在学聪明了,知道将眼睛遮挡住。” 她微微一愣,“有时候眼神能让细心的人分辨,雅苑的事情暴露之前,有次与柳其霖交手,他曾盯着我的眼睛看过。” 沈千夏不知道柳其霖后来有没有猜想到她,但是此后重要场合她都尽量避免这些纰漏。 容湛赞同地点头:“大概是你太独特。” 她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回想今夜整个过程。 片刻后,她抬了抬眼,眸底深处有崇拜之意:“柳国公的天罗地网很厉害,你却能轻易破解,真是令我惊讶。” 容湛仍然心有余悸,“他的天罗地网还没到炉火炖青的地步,今夜将其摆出,完全是动了杀念,他不知你的底细,有点急功近利,结果有点适得其反。” “原来如此。” 沈千夏恍然,当时她有不适的感觉,只当是阵法太厉害。 现在想来,她似乎与某些武功或者阵法相冲? 容湛没再多言,只是轻声说:“你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心头一暖,浅浅一笑:“蛊毒秘籍不在国公府吧?” 他点了点头:“或者是他藏得隐秘,我一时找寻不到。” 沈千夏没有过多的惊讶,柳国公心思缜密,怎么可能让别人轻而易举拿到? 她轻拧着眉宇,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我能确定柳国公就是与雪妃私会的人,而且他的阵法有点奇怪,像是掺和了北越王族一脉的精髓。” 嗓音已经逐渐恢复清丽,不似先前的沙哑低沉,透着虚浮与微喘。 容湛闻言,心口莫名抽了一下,手从她的腰肢处缓缓往上挪,托着她有点疲乏的身子。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他的语气透着担忧与慌张,目光紧紧盯着她,这才发现她此时的脸色稍显苍白。 沈千夏嗯了一声,忽然感觉后背湿漉漉的,不知是不是刚才打斗时累的。 容湛紧凝着眉,眸底深处暗涌着一抹惊慌失措,被浸透的衣衫继续蔓延,他的手掌很快便触及到。 一股腥甜的气息迅速散开。 他连忙朝屋外喊道:“采青,快去叫洛药王过来!” 听闻动静的采青,进屋瞧了一眼,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身穿夜行衣的两人,顷刻间恍然,连忙应允着退下。 容湛将沈千夏打横抱起,疾步往内殿走去。 紧接着顾嬷嬷匆匆进来,掌灯后朝容湛问:“七王爷,还需要做什么?” 容湛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不宜声张,千夏受伤一事不可让外人知晓。” 顾嬷嬷心领神会,颔首道:“是!” 第628章 我可以与哪些人打架? 除了胸口压抑与眩晕,沈千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伤口疼痛。 那就是上次的伤口裂开了? 当初司徒澈提起伤口容易反复,她还不曾重视,看来确实是个不容忽视的伤。 容湛轻轻将她的身子转了转,沈千夏趴在榻上,容不得她考虑什么,后背忽然一阵微凉萦绕。 他动作轻柔地拉开外面的夜行衣,里面轻薄的中衣上赫然醒目的红,触目惊心。 容湛的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眉宇拢着浓浓的痛楚。 “我有药。”沈千夏似乎已经习惯他的举动,淡淡开口。然后伸手入怀。 他接过她手中的瓷瓶,利落地打开然后抹药。 “你本来就气血不足,现在伤口还流这么多血…” 容湛的嗓音都有细微的颤抖,深邃的眸子晕染着一层迷蒙。 沈千夏暗暗叹气,这两日撞上伤口裂开,确实是有点雪上加霜。 她以为肚子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是身子慢慢见好了,所以才会提起与他一起去北越。 只是很奇怪,她上次受伤后,打斗也不是这一回,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忽然裂开? “没事,你做点好吃的又能补回来了。”沈千夏安慰着他,语气很轻很淡定。 容湛的手顿了顿,无奈地叹气:“好。” 他心里的忧虑越发沉重,看着抹药后才渐渐止血的伤口,若有所思。 不多时,采青领着洛药王行色匆匆而来。 满屋的血腥气,令两人都怔了怔,采青默默站到一旁,等候其他吩咐。 容湛将她的衣衫往上提了提,只留出那道伤口。 洛药王三两步踏步到榻前,细长的伤疤,与大片染红的中衣形成鲜明对比。 “我当时就跟东篱那小子说过,这种伤很奇葩,容易愈合也容易裂开,你怎么还如此不小心?”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侧首看向洛药王:“那请问洛神医,我该怎么防止这伤口裂开呢?” 洛药王怔愣住,银白的胡须抖了抖,没好气地说:“没好的法子,少用或者尽量不用内力。” 沈千夏抿嘴而笑,揶揄道:“你这神医的名号还真是令人怀疑,感觉什么都不会一样。” “遇到你就如此了,不知是谁与我相冲才是!” 拿出银针,洛药王娴熟地在伤口附近扎了下去:“你这是跟谁打架了?” “柳国公。”沈千夏没有避讳,坦言相告。 洛药王身形一僵,目光瞟了眼采青。 “她是自己人。”容湛淡淡开口,打消洛药王的疑虑。 即便是如此,洛药王还是惊讶不已,她这是与七王爷交心交底,什么都没打算隐瞒了吗? 短瞬的讶异过后,洛药王恢复平淡的神色。 “以后尽量避免与他直面冲突。” 沈千夏掀了掀眸,笑着问:“我可以与哪些人打架?” 洛药王狠狠地抽了抽脸皮,无语地望着她:“你还是想着怎么把身子调理好吧!” “可你也没告诉我怎么调理?我想去北越,你可有方法?”沈千夏问出心中疑虑,清澈的眸子盯着他。 洛药王一时噎住,将银针悉数收起。 第629章 屡次砸他的招牌 片刻后,洛药王轻描淡写地说:“你与沈家那些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还有欺负你的也不必客气,只是有的人需要酌情考虑。” “比如柳国公,萧夙寒,蚀夜楼杀手…” 洛药王的语气顿了顿,继续说:“或许还有李天师,总之你感到不适就得注意。” 他回答了她的上一个问题,无非就是想避开怎么去北越这事。 与这些人交手时,她的确有相同的症状,不过他们有什么共同点? 沈千夏没有为难他,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洛药王再次叮嘱:“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他们都是顶尖高手,你身有寒症,必须谨慎才是。” 沈千夏垂着眼睑,他就是用寒症来搪塞她,如果真是寒症,与高手打架有何冲突。 她忍着疑惑,轻飘飘地应着:“嗯,反正神医说什么都是对的。” 洛药王一听就知道她心里是不服气,可现在他也找不到好的说辞。 在他眼里,沈千夏真是个奇葩的存在。 屡次砸他的招牌不说,还总是让他有种错觉,怀疑自己大概真是医术不精… 洛药王轻咳两声,朝容湛说道:“药是我秘制的,能止血还能帮助伤口愈合,银针也有辅助作用,她暂时没有大碍。” 容湛心中的担忧,并未因为他口中的暂无大碍而放松,“怎样才能痊愈?而不是这样反复。” 洛药王目光一闪,欲言又止后说:“我得再研究研究。” 容湛微眯着凤眸,淡淡地瞟着洛药王,心领神会。 “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出去,本王送你出去。” 洛药王颔首,又叮嘱了沈千夏几句,转身往门口走去。 容湛朝采青吩咐:“你打些热水来,帮千夏清洗一下伤口周围,再给她换身衣服。” 采青垂首应允,迅速忙活起来。 “我很快就回来。”容湛微微勾了勾唇,声音温和而磁性。 沈千夏嗯了一声,眸底有极浅的黯然划过。 容湛换下身上的夜行衣,披上一件常服,手上的血迹都没清洗。 随后抬起步履跟上洛药王,走出内殿。 修长挺拔的背影,看似镇定从容的步伐,隐隐透着几分焦虑。 采青很快就打来了温水,近距离看到她的伤口,见惯风浪的采青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想让人血尽而亡的伤口,表面上好像没有杀伤力,实则汹涌且大意不得。 “沈姑娘,奴婢帮你将衣衫换下,你这伤口暂时不宜碰水,只能擦洗干净了。” 沈千夏点头:“多谢采青姑娘了。” “不必客气。” 采青小心翼翼地清洗完血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将夜行衣处理好后才退出房间。 沈千夏开始还想着等他回来,可熬不过困意,最终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时已是五更天,繁星点缀,清风徐徐。 露珠挂在枝头,透着淡淡的光,犹如一颗颗珍珠。 容湛开门见山地问:“千夏的伤口与体内的蛊是不是息息相关?” 洛药王轻叹一口气:“我就是这么怀疑的,伤口虽独特,可在她身上独特得有点过了。” 第630章 如今只是确认 容湛闻言心下一紧,抿唇不语。 “蛊毒秘籍不在皇宫,看样子也不在国公府,看来我也得设法离开了。” 洛药王捋了捋胡须,神色颇为凝重。 清寒地夜光下,容湛负手而立,眸光清浅地望着夜穹。 “本王估计蛊毒秘籍回到了北越境内。” 洛药王目光一凛,“兜兜转转,想必是要将你引到北越去,而此时沈千夏却去不得。” 容湛微蜷着手指,思绪万分复杂,不管是北越王,还是萧夙寒,他们已经拿捏住他的软肋! 一计不成生二计,不择手段,他们就是想逼迫他,让他妥协。 片刻后,洛药王问道:“你在她身上可有发现什么痕迹?或是可疑的地方?” 容湛微微一僵,拉回神思,脸上难得的露出羞赧之色。 “我们之间还没到你想象的那般,我并未发现哪里有异常。” 洛药王哦了一声,莫名对他心生几分好感。 那样的绝色美人在身旁,还是两情相悦,他都能克制把持住,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不过他还是得确定蛊究竟种在了何处?究竟是五脏六腑,还是心脉。 想着沈千夏还未有什么大的症状,也不急于一时。 便转移开话题:“我尽快回允阳研究你拿回的药,你负责寻找蛊毒秘籍,顺便去北越王宫探一探,看能否有其他发现。” 容湛点头说好。 洛药王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安全后,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东方的天际开始泛白,朝露在树叶上滚落,滋润着万物。 容湛刚回到寿宁宫,夙远忽然出现。 “王爷,苏沁阳应该是大有问题。” 夙远开门见山,将最近调查的结果禀报:“属下还发现,东篱公子动用了玄风阁的势力。” 容湛闻言,挑了挑眉,“他动用玄风阁,那你查到的只是顺藤摸瓜?” 夙远面露惭愧之色,低头坦言:“回王爷,苏沁阳在允阳的痕迹被抹得极其干净,确实无从下手。” “可是玄风阁出马,还是有了些蛛丝马迹。” 夙远暗叹对手的强大,竟然需要东篱公子启用玄风阁,也可想而知,沈千夏对他的重要性有多大。 他弱弱地瞟了眼容湛,唏嘘着自家主子有如此强大的情敌,竟然还能这般云淡风轻。 容湛脸上无波无澜,淡淡地问:“她有何可疑之处?” 夙远颔首道:“苏沁阳在允阳曾产下一个女娃,可是不久后便夭折了,由此可见沈姑娘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当夙远查到这个时,只是短瞬的惊讶。 整个沈家人他都见过,沈域虽然英俊潇洒,苏沁阳也算清秀。 可如果说他们生不出沈千夏那样倾城的女儿,绝对不过分! 所以这个结果虽然意外,细细一品,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他瞧着自家主子泰然自若的模样,弱弱地问:“您莫非早已知道?” 容湛收敛眸底细不可察的惊异,点了点头:“只是怀疑,如今也算是确认,还有其他的没?” 夙远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查到沈姑娘的身份。” 第631章 还没蠢到家 夙远查到沈千夏不是苏沁阳亲生女儿时,曾无比惊喜。 他就是打心眼里觉得,沈家不配拥有她那样的女儿。 可是再继续追查时,却一无所获时,心里有了极大的挫败感。 容湛淡淡地睨着他,缓缓开口:“人家东篱只是送你一个消息而已,他让你查不到的,依旧是查不到。” 夙远的眼皮抽了抽,“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 寒凉的声音弥漫开来,夙远浑身一震。 “您是说玄风阁已查出沈姑娘的身份,而属下查到的只是他想让我知道的?” “还没蠢到家。”容湛凝着眉,俊逸的面容上萦绕着淡淡的邪肆。 夙远顿时懵了,东篱公子为何那样做?他是不想让他家主子知道沈千夏的身份? 如果真是那样,他又何必让他知晓苏沁阳那些事?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过了片刻,容湛朝他挥了挥衣袖:“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事本王已经清楚了。” 夙远拱了拱手:“属下告退。” 高手之间的相处与对决,不是他短瞬间就能理解的,看样子王爷是知道真相吧? 夙远心里揣测着,默默地退下。 容湛没有停留多久,回身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门外,采青依旧守候在此,见到容湛回来,连忙迎上去行礼:“王爷。” 容湛心中忐忑,深邃的视线瞟了眼屋内:“她睡了?” 采青点头:“您离开不久,沈姑娘便睡着了。” 最初他总是希望她能在夜间多睡一会,现在更担心她嗜睡,是因为蛊的原因。 “出去说话,别打扰到她。”容湛收敛心神,淡淡开口,视线缓缓挪开。 整个寿宁宫无比静逸。 破晓的晨光从东方的天际铺洒而下,早起的鸟儿扑腾着翅膀,打破这份宁静。 采青随着他来到寿宁宫僻静处,才道出自己的所见所闻:“王爷,奴婢在给沈姑娘换衣裳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吗?”容湛平日里再冷静果决,在提到与沈千夏有关的事情时,还是难掩异动的情绪。 采青的语气顿了短瞬,继续说:“不知道算不算?沈姑娘胸口处有一个类似朱砂痣的东西,很小不是很明显,因为颜色是异样的殷红,奴婢才能注意到。” 容湛内心一紧,轻颤着音色问:“胸口?” 采青微微颔首:“嗯,左边心口处。” 容湛一时有点恍惚。 他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蛊毒发作后开始出现的,还是她身上原本就有那样的朱砂痣。 如果是蛊,越接近心口处,一定是越凶险的那种吧? 采青不明所以,她只是奉命行事,七王爷让她有机会时,伺机观察沈姑娘的身子有没有异样。 不过,她现在倒是可以确定,七王爷与沈姑娘进展慢得确实如太后所料。 良久后,容湛悠悠开口:“退下吧,此事先不要跟太后提起,更不要在千夏面前透露只言片语。” 采青欠了欠身:“是!” 她想着,沈姑娘自己应该早就察觉了吧?虽然还不怎么明显,若是忽然冒出来的,定然是能发现的。 第632章 与七皇叔有关 朝阳拨开轻薄的迷雾,露珠还在枝头颤动。 柳国公疾步赶往东宫,神色无比凝重。 还在院子里练剑的容夜,见到面色不太好的柳国公,将剑扔给身后的小郭子。 “国公何事如此行色匆匆?” 柳国公朝他行礼,低沉地说:“回太子殿下,昨夜老臣府中有刺客潜入,而且书房后的密室有被闯过的痕迹,像是冲着东郊基地而来。” 容夜眸光顿了顿,半信半疑地扫向柳国公:“可有什么东西遗失?” 柳国公摇了摇头:“没有,所有重要的机密卷宗有阵法护着,对方虽然实力不弱,却未曾动得老臣亲自布下的阵。” 容夜提着的心稍微落下,语气冰凉地说:“能进入你的密室,绝非等闲之辈,国公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柳国公低垂着眼睑,掩饰住眸底的心虚,语气淡淡地道:“这正是老臣大清早就来打扰殿下的原因。” 容夜心下一紧,腾升起莫名的不安,温凉地吐出一个字:“说。” “刺客是两名男子,来历不明,从武功看不出对方是何底细,能破天罗地网阵。” “昨夜派出府中所有暗卫去追,无功而返!” 柳国公此时还心惊不已,对方强势不说,还如此神秘,竟让他无从下手。 他来找容夜,是想借助东宫的力量与柳家联合,将那两人揪出来,否则始终犹如一根芒刺扎在心头。 他不能提自己那些事情,只能拿容夜在意的东西做幌子。 好在,他将一切拿捏得恰到好处。 容夜心系着东郊的基地,水患一事他就觉得是有阴谋。 此刻再听闻柳国公的话,顿时也莫须有地紧张起来。 “普天之下,能破你天罗地网阵的屈指可数,国公心里难道没数?” 柳国公抬眸,老沉的面孔染着狠辣:“确实没几个可以破,老臣曾怀疑是七王爷,可是探子所报,七王爷昨夜在寿宁宫,未曾离开过。” “两人都是老臣首次交手,武功招数很陌生,所以来请求殿下彻查此事。” 容夜的眉宇间拢着寒凉,目光狐疑,语气凛冽无比:“七皇叔整夜都在寿宁宫,那他身边的人呢?他的贴身侍卫和隐卫就没可能?” 柳国公摇头:“他们不可能破阵,更别提能潜入密室还能全身而退。” “除了七皇叔?谁还能从你手下逃脱?”容夜在脑中仔细搜寻,脸色越发阴暗。 柳国公也曾将他所知道的人一一排除过,有的人不曾正面交锋过,他只能持怀疑态度。 思忖片刻,他缓缓说道:“单从那股陌生感来看,似乎只有东篱公子有这能耐。” “虽然不曾与他打斗过,可传闻他武功高强,手段雷霆,与七王爷可以媲美。” 柳国公实在想不出其他人来,完全是凭猜测。 容夜冷哼道:“说来说去,还是与七皇叔有关!” 柳国公点了点头:“七王爷的底细,我们似乎一直没有琢磨透过,殿下觉得该如何是好?” 容夜缄默下来,陷入了深思。 第633章 早已不是以前的七皇叔 即使现在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容湛做的,他们一时也没辙。 容夜无奈与恼怒地就是这个,容湛早已不是以前的七皇叔,不是忠于他的太子党。 这一切,定然是与沈千夏有关! 出手如此犀利令人猝不及防,摸不清门道,在容夜看来,他都是为了沈千夏。 那个女人,看来野心不小,不愧是他认为拥有凤命的人! 可是被凤星眷顾的女子,怎么能被别人夺去? 容夜蜷着手指,俊秀的面容与那阴鸷的眸光有点违和。 柳国公在容夜深渊般的眸子里,捕捉到一丝侵略性的狠厉。 他朝容夜拱手作揖道:“殿下,要铲除七王爷的势力,除了在北越的根基,就是他身边的东篱公子,从这两方面下手,才能有几分胜算啊。” 提到东篱公子,容夜的眸光更加晦暗,这次允阳交锋,算得上是与他狭路相逢,然而自己惨败告终。 一想到这些,他心中越发郁结。 这段时日的所有事情堆积起来,本就令他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去顾及他们。 别说从哪里下手,就是连对方的底细,他都没有弄清楚。 容夜忍着胸中汹涌的怒气,冷冷地说:“先让莫庭配合你调查昨夜刺客一事。” 柳国公如释重负般地点头:“老臣定当竭尽所能,护住殿下想护住的。” 说得冠冕堂皇,一切是为了他的基业,似乎还挑不出毛病。 容夜扯了扯嘴角,仰起脸望着苍穹。 阳光映照得眼睛睁不开,周身有了温热的感觉。 沉默片刻后,柳国公又问:“殿下打算如何安置谢巍?他回来也有些时日了。” “不打算忠于本宫的人,强求也无益,将他贬去北关,镇守极寒之地吧!若发现他心生异心,国公设法让他有去无回便是。” 容夜冷冽的语气没有分毫情面,与之前想拉拢谢巍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柳国公觉得谢巍算不得大将之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罢了。 只是太子现在不打算重用,也算是违逆了皇上的本意,此举必然会引得龙心不悦。 于是垂首进言道:“谢巍是皇上看中的人,殿下是否三思?” “不必了。”对于谢巍,容夜本就无感,若不是父皇先斩后奏,将谢诗彤纳入名册,他正眼都不会瞧谢家一眼。 柳国公不再多言,此时正逢清云公主前来,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容夜浑身的戾气霎时收敛,眉目继而温润。 清云公主一身橘色罗裙,明媚可人的脸上笑意盈盈。 柳国公一时出神,静静地望着徐徐走来的她。 容夜朝她温柔一笑:“你吃早膳没?” 清云公主摇了摇头:“我听说三皇兄那边出了点事,所以过来问下你是否知道。” 话落,清云公主才瞟了眼柳国公,目光平淡没有波澜。 柳国公连忙朝容夜说道:“不打扰殿下和公主了,老臣告退!” 容夜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让清云公主随他一起去用膳。 柳国公已经迈出的步伐忽然顿住,忍不住回眸瞧了眼他们,眸底闪烁着复杂。 第634章 噩梦刚刚开始 清云公主感觉脊背有点发凉,下意识地回眸瞧了眼。 只看见柳国公的一片衣角在灌木后短瞬一现,随后无影无踪。 容夜问道:“怎么了?” 清云公主回眸,凝眉轻声说道:“我总觉得柳国公的眼神有点怪异,看得我心里有点发毛。” 容夜轻笑出声:“你就是太过于敏感,想得太多了,他只是忧虑过度,看谁都是那副深沉的样子。” 清云公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与柳国公相遇的次数极少,这是第一次感觉到不安。 “你刚才说容路怎么了?”容夜转移话题,不咸不淡地问。 清云公主拉回神思,舒缓一口气,这才开口道:“苏大人已经开始调查三皇兄,据说父皇中毒,他有最大的嫌疑。” 容夜闻言心下骇然,“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来东宫之前啊,刑部办事效率真是快,这么快就锁定三皇兄了。可是他怎么可能向父皇投毒呢?” 清云公主百思不得其解。 容路虽然寡淡少语,可历来稳重,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然而,容夜没有心思听她嘀咕这些,用膳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你自己随便吃点,我先出去一趟。” 言罢,容夜抛下清云公主,身形如闪电般消失。 清云公主僵住,瞧他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他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三皇兄了? 正出神间,瞥见沈暮雪的丫鬟墨玉,正端着早膳路过此地,准备往梨苑而去。 墨玉也瞧见了清云公主,听夫人说眼前女子不要招惹,她原本打算远远地欠身行礼,算是打了招呼。 可清云公主抬步往她这边走来。 眼见着躲不过,墨玉微微笑着朝清云公主请安:“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清云公主笑了笑,朝她手中的托盘看去:“看样子太子妃胃口不错啊。” 墨玉一怔,低垂着眸子说:“太子妃被禁足后,整日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奴婢这才做了点补品。” 清云公主瞅着那些食材,眸底闪过冷意,面上温柔如水:“殿下最近太过繁忙,没有时间搭理后院这些事,太子妃真是受委屈了。” 墨玉何尝不觉得太子妃委屈,她瞅着清云公主面善,说话又柔和。 忍不住吐了吐苦水:“公主所言极是,若是您能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一定会很快有转机的。” 清云公主目光一凉,笑得无害且动人:“等殿下忙完公务,就会有转机的。” 墨玉听不出端倪,不敢再多言,颔首道谢:“奴婢先替太子妃谢谢公主了。” 清云公主深吸一口气,朝她挥了挥手:“快去吧,都凉了。” 墨玉微微弯身,没有再停留。 清云公主的眼神逐渐狠厉,朝着梨苑的方向冷哼道:“还臆想等着转机吗?真是痴人说梦!” 顾清如肚子里的孩子,都只是让她禁足。 沈暮雪在他心里依旧是有利用价值的。 清云公主忍着一口气,现在先让沈暮雪过几天清闲日子,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而已! 良久后,清云公主才离开东宫。 第635章 接下来看你的 沈千夏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几个时辰的光景,感觉已是翻江倒海般。 她与容湛昨夜离开国公府后,柳国公派人追踪,被容湛的人马声东击西,一直追到了城外,却一无所获。 柳国公果然乱了阵脚,当即便去东宫寻找容夜商量对策,而容夜已经让莫庭追查此事。 至于用的什么借口,沈千夏心想,柳国公与容夜再怎么交好,也不可能推心置腹。 他与雪妃风花雪月那些事,在知情人眼中,早已埋葬在她嫁给明帝之时。 后来即使有藕断丝连,柳国公也不可能对任何人提及,蛊毒秘籍就更加不会让容夜知道了。 那能让容夜在意的,除了兵马粮草,就是东郊基地不为人知的秘密。 拿这个与容夜合作,柳国公还真是屡试不爽。 除了此事,还有更令容夜头疼的,他原计划是想将投毒一事的矛头指向容皓。 可事与愿违,一大清早,刑部侍郎苏政就已经着手调查,对象依旧是三皇子容路。 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究竟能扯出什么来,只怕得看容湛的心情了。 不过这事不是几天就能达成,苏政的压力不小,且任务重。 容夜觉得唯一舒心的事,就是趁着明帝自顾不暇时,将谢巍贬到北关去吧。 在他眼里碌碌无为,平平无奇的谢巍,自然是不放在心上。 容夜骨子里本身有股傲气,对明帝的很多决定都嗤之以鼻。 当初他选妃时,就是帝后干预太多,让他心中郁结不已。 谢巍兄妹俩践踏了他的自尊,如此决定对于容夜来说,已经足够仁慈了。 沈千夏端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具开始煮茶,倒茶,整个过程娴熟得如行云流水,雅致且赏心悦目。 茶香萦绕在周围,沁人心脾。 她将一盏茶递给容湛,浅笑着说:“七皇叔料事如神,太子果真是有点手忙脚乱了。” 容湛接过她手中的茶,嫩绿的叶片在茶水中盘旋,茶香四溢,身在灼热的夏日,莫名体会到一抹凉爽。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他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眼底有丝丝情意缠绕,有种蛊惑人心的穿透力。 沈千夏心口一滞,浅淡地笑了笑:“苏大人倒是神勇,这般棘手的事落在他手中,他还能如此淡定,若不是有强大的后盾,恐怕也难成事吧?” 容湛没有否认,轻轻抿了一口茶:“他是死脑筋,凡是要求个结果才罢休,皇上也是利用了他这性情。” 她凝了凝眉,“皇上不希望任何一个儿子出事吧?可是交给苏政,就是不打算留退路,他真是气急了才如此?” 他勾了勾唇,“你以为他会后悔将此事摊开来?” 沈千夏微怔,“那倒是没有,帝王之心难测,或许他知道不是哪个儿子做的,交给刑部反而宽心。” 容湛轻轻点头,眼底盛满着赞赏。他将茶盏放下,侧开视线望着凉亭外。 斑驳的阳光稀疏地洒进,打在他精雕细琢的轮廓上,简直视美仑美奂。 沈千夏凝着他的侧颜,神思略微飘远。 第636章 你是故意要留下 良久后,阳光正盛时,采青顶着烈日来到凉亭中。 她朝容湛行礼后,对沈千夏说道:“沈姑娘,洛药王已经离开皇宫,皇上现在召您去长秋宫觐见。” “皇上这么快住长秋宫去了?” “嗯,今晨皇上感觉好了很多,就迫不及待去长秋宫了。” 洛药王走得这么匆忙,是急着去找蛊毒秘籍? 他应该也清楚不是很好找吧! 洛药王与明帝,一个去意已决,一个心神不安,也难怪这么急着要见她。 沈千夏侧眸看向容湛,浅淡一笑:“皇上还是想让我当人质?他似乎把你忽略掉了。” 容湛斜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地看着她:“那你是否想当这个人质?” 她呵呵笑了两声,漫不经心地说:“想啊,不过我得随时能出宫,当个自由的人质。” 他徐徐低笑:“自由的人质?你这要求好像有点强人所难。” 沈千夏笑而不语。 容湛凝眸盯着她,身子微微向前倾,仿佛要将她的心思读懂,漆黑的眸子越发深邃。 沈千夏坦然相视,笑着问:“干吗这样看着我?” 他微扬起唇角:“我觉得你是故意让洛药王进宫,然后悬着皇上的心,你想要留下?” 她细不可察地闪了闪眸光,反问他:“那你呢?打算再次去北越是否还有其他事?” 容湛心尖微动,瞅着她灵动潋滟的眸子,思绪错综交织。 默了一瞬,他温柔一笑:“我去寻找几种药,是辅助治疗你寒症的。” 沈千夏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 或许是怕她疑惑,容湛继续补充道:“这事你可以问药王。” 容湛心下忽生紧张之感,他答应过她,但凡她问起,必定知无不言,毫不隐瞒。 可她在面对北越那些奇特的阵法与武功时,都有不适的症状。 若是她此时真的贸然前去北越,后果是现下还预料不到的。 他现在不能说是去北越王宫,去找北越王,去调查当年之事。 归根结底,他是因为她而去,对她说自己是去寻药,似乎还能说得过去。 沈千夏握紧手中的茶盏,嘴角漾开清浅的笑,闲散地问:“上次你不是去寻了药?还不够吗?” 容湛点头:“洛药王打算研制对症的良药,现在还缺了两种,偏偏只有北越才有。” 她轻笑道:“生在极寒之地的灵药,看来是能以毒攻毒啊,看来这次的确是难倒药王了。” 他嗯了一声,“大概是的。” 容湛没再多说,他以为她会继续追问药的名称,心中正思忖着该如何应对。 然而沈千夏并没有再问什么,清澈的目光看向采青:“我马上去长秋宫。” 采青微笑着应允,视线落在容湛身上。 “我送你去吧。”容湛跟着起身,淡淡的语气中有难以抗拒的强势。 沈千夏没有拒绝,他下意识拉住她的手,两人并肩缓缓走在青石路上。 骄阳似火,容湛抬手用衣袖帮她遮住阳光。 知了在树上鸣叫,树枝萎靡地耷拉着。 夏日刚来临不久,已经有了燥热的感觉。 第637章 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长秋宫内,气氛有点凝结,弥漫着浓浓的怒火。 本就有点闷热的空气,陡然间更加压抑沉闷。 明帝大概是兴致盎然而来,此时却铁青着脸,坐在外殿的贵妃椅上,眉宇间的阴霾难以抹开。 皇后坐在一旁,神色淡淡的,拿着羽扇轻轻替明帝摇着。 刘公公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盯着地上跪着的小太监,等待随时爆发的雷霆怒火。 容湛与沈千夏踏进殿宇,里面的气氛又冷却几分。 许是容湛那与生俱来的威压气场,令跪在地上的太监头垂得更低,身子颤抖得越发猛烈。 沈千夏凝眉,心想着洛药王离开,不该让他如此动怒,她瞥了眼地上的太监,瞬间恍然。 下毒这件事明帝赌不是任何子女所为,而是后宫嫔妃受其家族指使,他想让刑部调查清楚,斩草除根。 然,等来的是证据指向三皇子容路,虽然不是他得宠的儿子,却也一时意难平。 她拂了拂身,不卑不吭地行礼:“民女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明帝自从他们进殿起,视线就一直在容湛身上,眸光意味不明。 听到沈千夏的声音,明帝拉回神思,敛了几分浑身的怒气,“免礼!” 沈千夏站直身子,与容湛并肩而立。 皇后盯着他们看了好半晌,平淡的脸色有细微的转变,她停下摇扇的手,将羽扇递给身后的宫女。 明帝不耐地朝太监说:“滚出去!” 暴戾狠辣的语气,却让太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出了殿宇。 明帝的视线掠过沈千夏,依旧是落在容湛身上:“朕的身子能否恢复还是未知,如今北越兵强马壮,声势逐渐浩大,定北侯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 “朕担忧他们会趁着朕病情不稳定时出其不意。” 他说得很缓慢,还是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刘公公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皇上注意保重身子啊。” 容湛俊逸绝伦的脸上无波无澜,如青松般立着,周身拢着冷冽与淡漠。 明帝舒缓心神,深呼吸几次后,继续说:“七皇弟,北越就拜托给你了。” 说来说去,明帝还是要将容湛调凯。 可他不知道的是,离开上京的容湛,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果不其然,容湛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好。” 神态闲散而疏离,淡淡的一个字,没有其他什么情绪。 明帝如释重负,眉宇的阴霾消散几分,难得地舒展开来。 “朕与沈千夏还有几句话要说,七皇弟能否回避一下?” 容湛这次却没那么好说话了,视线轻飘飘地扫向明帝,淡淡地开口:“皇上说就是。” 他压根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被拒绝的明帝心下不爽,可是触及他寒凉的目光,便也不再勉强。 自己好歹是一国之君,是主子,谅他气场再强大也不敢怎么样! 明帝看向沈千夏,缓缓开口:“沈千夏,洛药王与你交情不浅,朕的命如今握在他手中,你也得担起该担的责任!” 沈千夏暗嗤,他的心思还真是阴暗。 第638章 难得见她嚣张狂妄 沈千夏目下无尘,神色清淡地望着明帝,似笑非笑地问:“请问皇上,民女该承担什么?” 明帝沉着眉宇,“洛药王任性地离开皇宫,而朕的身子时好时坏,其他人看不出他是否做了手脚,所以必须等他回宫后,你才能自由!” 说完这些话,明帝下意识地瞟了眼容湛,明知道沈千夏是他最在意的,他还是大胆开口。 沈千夏勾了勾唇,嘴角泛起微不可查的冷意。 明帝想将她扣在皇宫,并不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毒不能解。 他真正忌惮的是容湛离开上京吧! 一方面依靠容湛的实力与威名,另一方面又惧怕他成为脱缰的野马,不受其掌控。 然而明帝没有好的法子,只能用她来遏制于他! 容湛在一旁静默不语,目光锁住沈千夏,神色淡定自若。 皇后也盯着沈千夏,优雅的面容上柔和无比。 沈千夏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得逞:“民女可以留下,但是得自由出入皇宫!” 明帝闻言顿时大怒,“大胆,你区区一个御史之女,竟敢反驳朕的旨意。” 沈千夏冷睨着他,若不是自己有事情要查,她岂会好言好语相对? 他还以为她是当初想极力摆脱容夜束缚的沈千夏? 她是因为这辈子都不想背负着容夜妃子的名号,当初才不得不循序渐进,设法得到懿旨。 真要弄得鱼死网破,逃离上京,她并不是做不到。 想用她来威胁与克制容湛,真是做梦! 她宁可此时得罪眼前病怏怏的帝王,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沈千夏微微垂首:“您不放心的话,大可以派大内高手跟着。” 明帝怒目而视,气得猛地咳嗽几声,顷刻间脸和脖子都红了。 “皇上还觉得不够的话,那就是抬举民女了,据说皇宫高手如云,莫非还守不住一个御史之女?” 沈千夏轻描淡写地继续补充,她并不想废话,直截了当提出要求。 其实,她真要离开,他们也不一定拦得住! 明帝狠狠地抽了抽脸皮,他如果不答应,还真是助长她的士气,显得自己这个皇帝有多窝囊。 气氛一时有点僵持。 容湛难得见她如此嚣张狂妄的一面,嘴角泛起一抹温脉的笑。 就知道她不简单,她有这样的底气与明帝说话,绝不只是因为自己站在她身旁。 他看中的女人,绝非凡辈! 刘公公忍不住抬眸,瞧着敢与当今皇上这般说话的女子。 他只当她是把七王爷当靠山,才如此飞扬跋扈。 片刻后,明帝板着脸说:“就这么定了,但是不能私自离开上京,否则整个沈家都得替你担当罪责!” 沈千夏微微欠身,清淡地开口:“多谢皇上!” 让沈家担责,那关她何事? 短短的谈话,三言两语便结束,明帝已经没有其他话可说,憋着一肚子的气。 于是朝他们摆手:“都退下吧,朕想静静。” 容湛与沈千夏转身离开长秋宫,屋外虽然无比炽热,可比起殿内,让人舒适很多。 两人相视一笑,在树荫下缓缓而行。 第639章 会被活活气死去 长秋宫内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宫人们吓得噤若寒蝉,默默地收拾地上碎裂的瓷片。 刘公公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悬起,他觉得皇上越发阴晴不定了。 皇后朝他们温婉地说:“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刘公公以及宫女们心中动容,觉得皇后真是善解人意,温柔端庄,纷纷感激地行礼告退。 偌大的长秋宫霎时安静下来。 唯有明帝的喘气声,因为怒不可遏而粗重紊乱。 皇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他将心里的火气撒完。 明帝见此时已无旁人,心中的怒气开始往外冒:“朕不是被毒死,也会被活活气死去,这都是些什么事?就没一件让朕舒心的!” 先是蛊毒秘籍莫名其妙被盗,后有洛药王以他体内的毒相逼,关键时刻必须离开皇宫。 再是刑部开始调查容路,已经完全偏离他的预想。 现在就连区区一个沈千夏都忤逆他,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让他头脑无比发胀。 他眼眶溢着嗜血的红晕,看向皇后:“朕是不是很失败?你会不会看不起朕?” 皇后闻言,内心惊了惊,连忙露出温柔的神色,“皇上想哪里去了?有这么多人效忠于您,怎么会失败?臣妾也不会看不起您啊,您可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她巧笑嫣然,语气柔如水,内心却翻江倒海,像有什么要往外涌一般。 明帝凝着皇后,她迷蒙的眸子里似乎有看不懂的神色。 然而她美丽的脸上,动人的笑容,很快令其忽略其他,瞬时觉得整颗心都是暖的。 他将语气放缓,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摩挲着她的手背,“朕身子渐好,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你,一心念着来长秋宫,你可不能让朕失望啊。” 皇后目光一闪,微垂下眼眸,将眸底的嫌恶掩住。 他这话里的“失望”说得意味深长,她听得有点胆战心惊。 她忍住想要将他的手甩开的冲动,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臣妾若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皇上明示。” 细微的颤音显得越发娇弱,语气温柔得能溺出水来。 明帝纵使心中有几分疑虑,此时也被她这我见犹怜的姿态蛊惑住。 “皇后做得很好,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当是后宫的典范。” 皇后提着的心稍微落下,抬起氤氲迷人的眸子看着他,静默不语。 明帝趁势将她拉近,搂入怀中,“可是朕只在乎你如何做,其他人无比跟你相提并论!” 长久的病弱令他身上有抹瘆人的气息,哪怕是再浓烈的龙诞香,都分散不了那种令她难受的味道。 皇后紧抿着唇,闭着眼眸,心里万分痛苦。 对一个自己明明极其厌恶的男人,还得装作很在乎很喜欢的样子。 这世间应该没有比这更加难受的事情了吧! 皇后极力忍着胃里的翻滚,唯一庆幸的是不必跟他在做那种事。 这样距离的接触,已经是她能忍受的极限。 “皇后,给朕生个孩子吧!” 明帝忽然开口,让皇后惊吓得睁开眼睛。 第640章 今天不会让你累 皇后挣脱他的怀抱,侧开眼眸,淡淡地说:“皇上开什么玩笑呢?您已经有那么多儿女了。” “那都不一样,你嫁给朕多年,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女,朕此生将不再有遗憾!” 明帝目光灼灼,语气坚定,紧紧盯着她的脸,等着她的回应。 皇后内心暗讽,与他待在一起都觉得膈应难受,还指望着她给他生孩子? 何况就他现在这副样子,还能让她怀上子嗣?他自己心里莫非就没点数? 真是可笑荒唐!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牵强的笑意,“皇上,您的盛宠已经让臣妾心中难安,而且太子与各皇子公主都很尊敬臣妾。” “若是再生下一儿半女,反而会让这难得的和谐关系被打破,那样臣妾可就是罪人了!” 一番话说得很是恳切,神态自然看不出虚假之意。 明帝怔愣地看着她,心中的念头反而更坚定。 “朕在时尚且还能护住你,将来你若是没有了依靠,如何在后宫立足?” 皇后淡淡笑着:“皇上考虑得太多了,现下调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明帝的目光渐渐迷离起来,精气神霎时提了些许:“说起这个,朕觉得今日应该是可以了,洛药王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皇后哑然失笑,怔忡地望着他,顿时心如死灰。 同时她对他厌恶到了极致,那么多的事情堆积在一起,且都是关乎江山社稷。 而他在短暂的怒火过后,满心满眼都是这龌龊之事,丝毫不关心朝政,不关心正事。 皇后还来不及回神,明帝已经起身,急不可耐地拉着她往内殿走。 “皇上,您的药还没吃,现在还不曾到傍晚啊…” 皇后一想到要侍候他,胃中翻涌得更加厉害。 而明帝兴致正高,“你放心,今天不会让你累,朕感觉真的可以。” 她似乎再找不到推脱之词,李嬷嬷望着生无可恋的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门被关上,轻纱放下。 皇后被明帝放在了榻上,他匆忙解开自己的衣袍,眸子里泛着光芒,满是期待与贪婪。 皇后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手指紧紧拽着锦被,对洛药王与沈千夏的恨更加深了。 如果不是沈千夏带洛药王进宫,他哪来的此时的精力? 那个老头子都打算离开皇宫了,还给明帝下了一剂猛药,让她来承受这种折磨与煎熬。 身子忽然感觉一抹清凉,皇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张兴奋的脸。 随后身下猛地被他进入,兴许是自从他生病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很久不曾如此过。 她感觉到轻微的痛,还有心底极度的排斥。 明帝惊喜异常,搂着她光洁的肩膀,“朕说了可以的…” 久违的感觉令他无比激动,忍不住开始用力起来。 皇后咬着唇,眼眶溢着水光,还得假装欣然接受,与他配合表演着。 明帝低头吻住她的唇,“朕说了要让你怀个子嗣。” 她愕然地看着他,胸腔内各种情绪交错,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良久后,他才倾泻而出,无力地躺在一旁,神色是欢愉过后的满足,隐隐透着几分帝王的威严。 皇后默不作声,静静地躺着,心情一时难以形容。 第641章 安心养胎,能有翻身之日 夕阳西下,晚霞映照得半边苍穹一片绯色。 东宫的气氛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容夜与柳国公正商议着如何能阻止刑部查到东郊去。 虽然现在刑部只是在容路身上调查中毒这事,可他们心里清楚,事情绝不会简单。 调查投毒之人只是幌子,真实意图是想捣毁他们的势力与根基。 两人还未商议出对策时,青莲匆匆前来,先是瞧了眼柳国公,才向容夜行礼。 “太子殿下,太子妃身子不适,从昨夜起就呕吐不止,恐怕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容夜凝着眉宇,神色凛冽,碍于柳国公在场,语气还算和善。 “本宫只是让她禁足,怎么突然会这样?” 青莲微微低眉:“殿下还是请太医去看看吧,奴婢不能妄下结论。” “传太医。”容夜淡淡开口,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小郭子连忙应允,一溜烟地跑去请太医去了。 柳国公冷着眉宇,沉默不言。 沈暮雪好歹是他妹妹的女儿,即使脑子不那么灵光,没有凤命在身,也不该在东宫受到冷落。 可是容夜的态度很明显,沈暮雪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甚至他压根没有在乎柳家的面子。 柳国公心里自然不舒坦。 须臾,容夜舒缓下心神:“本宫去梨苑看看。” 话落,他抬起步履匆匆往梨苑而去。 青莲抬了抬眼眸,朝柳国公躬身道:“国公,太子妃应该是有身孕了。” 柳国公闻言一怔,挑了挑眉:“你确定?” 青莲点头:“嗯,太子妃如今没有凤命庇护,怀上子嗣才有机会得宠,今日多亏国公在此。” 柳国公目光一冷,莫非他今日不在,容夜还想虐待沈暮雪不成? 他虽然对沈暮雪不待见,可他们柳家的人,也不是拿给容家来欺负的! “我知道了,你让太子妃别惹事,安心养胎,自然能有翻身之日。” 青莲心下一喜,“有国公这番话,太子妃应该也能心安了。” 柳国公嗯了一声,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些琐事上面。 所说之话半是维护柳家尊严,另一半只是敷衍罢了。 昏黄逐渐笼罩,到处都笼罩着一层阴云。 寿宁宫外,谢诗彤焦灼地来回走动,秀眉紧蹙着。 不多时,沈千夏缓缓而来,踏着昏黄的夜色,风姿无双,清贵淡雅。 谢诗彤愣了一会后,连忙上前:“千夏,现在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呢。” 沈千夏浅笑盈盈地说:“能让你来寿宁宫找人,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是因为你兄长被贬到北关吗?” 谢诗彤眸光瞬间黯淡,眉眼间满是担忧:“哥哥的事情你曾提起过,肯定是无忧的。” 沈千夏笑而不语,不是因为谢巍,那就是因为容路了。 气氛沉默片刻后,谢诗彤开口道:“我相信三皇子不会对皇上下毒,可是刑部已经着手调查他,此事非同小可,严重的话可能…会…” 谢诗彤不敢说下去,神色慌乱地盯着沈千夏,仿佛只有她能让不安的心得到缓解。 第642章 你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谢诗彤因为容路而来,沈千夏其实是知道的。 两人缓步走在清心湖畔,清风掠过,含着淡淡的花香。 沈千夏冲她微微一笑:“如果下毒不是他,又何惧刑部呢?任他们怎么查,他都能巍然不动,你又何苦替他担心?” 谢诗彤顿了顿脚步,嘴角泛起苦涩:“话虽如此,可是你知道,皇上要维护皇权,三皇子要维护清白,总会有输赢,这种情况下,三皇子的胜算实在不大啊。” 形势所逼,万般无奈。 这种结果是他们始料不及的,归根结底,都是维护自己的利益。 她与容湛又何尝不是? 不过容夜迟早得对容路下手,与其走上绝路,不如在夹缝中寻求一线生机。 福祸相依,这对容路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沈千夏默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这件事如果真的与他无关,我相信苏大人会秉公办事,不会因为皇上的威仪而有任何偏袒,你大可以放心。” 帝王的心思难以琢磨,他究竟是怀疑王家,想让苏政能查出什么?还是对容夜私下那些事不满? 他此时要将容湛调离上京,也是怕混乱之时被他占了上风吧! 不管是哪种心思,他反正是真的动怒了,而且疑心很重! 这样一来,最终会揪出些什么还不得而知,却已经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你怎么如此笃定呢?”谢诗彤面露疑惑,驻足站在她面前,目光锁着她的脸。 “我是相信苏大人!”沈千夏扬眉,清澈的眸光深不见底。 谢诗彤也知道苏政刚正不阿,可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千夏,我觉得这事,应该是有人故意要把苏大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三皇子身上,而且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小。” 沈千夏目光一动,清越地问道:“为何有此一说?” 谢诗彤抬步继续走着,思忖片刻后说:“按说太子殿下不该让事情发展成这样的,可他也沉默了,那就是说对方是他也得罪不起的?” “那你觉得是谁?”沈千夏微勾着唇,目光清淡且坦然。 谢诗彤蓦然怔住,姣好而清秀的面容拢着惆怅,盯着沈千夏看了良久,却没有开口。 片刻后,沈千夏淡淡地问:“你是怀疑我吗?” 谢诗彤心尖一颤,嘴唇动了动,没有直接回答她:“我很好奇你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你背后之人除了七王爷还有谁?” 从上元节开始,她就觉得眼前的女子不简单,看似处处忍让,不断受制于沈柳两家,惧怕太子殿下。 可实际上她步步谨慎,以退为进,将一切都握在掌心,即使中间稍有偏离,历经不少曲折,最终她都能力挽狂澜。 还有其他种种,都令人惊叹。 若说她只是沈家简单的庶女,谢诗彤是如何也难以信服的。 沈千夏神色未动,谢诗彤有这样的疑问,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伸手随意地摘下身旁的一片树叶,轻轻捏在指尖,“每个人的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你当时不也是一样吗?” 谢诗彤哑然,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第643章 来碰运气的 谢诗彤知道她不愿意说,便不再继续问。 “那三皇子只能听天由命了吗?”她还是担忧害怕,眉宇一时无法舒展。 沈千夏淡淡地说:“我也爱莫能助不是吗?或许你也可以换个角度看这件事。” 她觉得凭谢诗彤的悟性,凭她对谢巍的了解,应该能掺透期间的利弊。 容路不过是容夜的垫脚石,反客为主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谢诗彤哑然,怔愣地看着她,一时语凝。 气氛一时静谧下来。 清心湖畔偶尔有后宫的嫔妃在效仿皇后,放灯祈福。 湖面上有艘画舫轻轻往岸边晃动着,柔和的灯光洒下,漾起圈圈涟漪。 周围零散地飘荡着几盏灯。 谢诗彤也注意到渐渐靠岸的画舫,“不知是哪位娘娘还是公主呢?” “不管是谁,我们先离开吧。”沈千夏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遇到谁都是她不想的。 谢诗彤点头:“好。” 两人刚准备离开,一道柔媚绵长的声音响起。 “三妹妹怎么见着我就躲呢?” 话音未落,沈暮雪在青莲与墨玉的搀扶下,缓缓下船。 然后朝着她们走过来,步伐小心翼翼,姿态却无比高傲。 沈千夏与谢诗彤面面相觑,双双露出不耐与寡淡的神色。 谢诗彤朝沈暮雪淡淡行礼,“参见太子妃。” 沈暮雪忽略她,直接瞟向沈千夏:“真巧啊,我这难得进宫一趟,就能遇见你。” 什么巧不巧的? 刚禁足就往皇宫赶,还专门挑与寿宁宫濒临的清心湖。 沈暮雪是来碰运气的吧?她又想来炫耀什么? 沈千夏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缓缓往下挪,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忽然解除禁足,还是在容夜如此焦头烂额时,莫非是她怀了容夜的孩子? 沈千夏看破不说破,目光似笑非笑地再次移到她脸上。 沈暮雪见她毫无反应,嫣然一笑:“我今日是代表着太子殿下来给皇上祈福,听说清心湖风水极好,祈福最是灵验。” “不知道你们在此是否也是给皇上放灯祈福呢?” 谢诗彤默默地站在一旁,眸底鄙夷的神色一闪而过。 沈千夏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沈暮雪怔住,她在湖畔见到许多放灯的后宫女子。 即便她沈千夏本意不是如此,也不该说得这么直白吧? 不由得变了变脸色,语气有点尖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沈千夏看着她,闲散而慵懒地说:“太子妃别太激动,小心动了胎气,那可是好不容易能让你重获自由的孩子。” 沈暮雪心下一惊,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腹部,眸光泛着狠厉:“沈千夏,你想做什么?” “提醒你因何而自由啊,太容易动怒可不好。”沈千夏冷冷回她,眸子里透着清冷。 沈暮雪心中再恼火,权衡利弊后也不敢太放肆,肚子里的孩子来之不易,否则太子现在还冷落着她。 加上青莲在旁边低语提醒,沈暮雪拽紧拳头,憋着汹涌的怒气。 每次见到沈千夏,都讨不到半点便宜! 第644章 她又想跟你炫耀什么 沈千夏不知道沈暮雪每次都较什么劲,总之是任何事情都想压她一头。 短瞬的时间,沈暮雪趾高气昂而来,怒气冲冲离开。 沈千夏将谢诗彤送到宫门口后,再回到寿宁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 她来寿宁宫已经多次,却嫌少看见太后,听采青说太后现在常年礼佛,不希望被打扰。 容湛的房间亮着灯,昏黄而柔和,莫名让人心安。 沈千夏在门外怔愣了片刻,望着那抹光微微出神。 因为前世的痛,她对皇宫向来反感,寿宁宫一开始就给她了些许暖意,令她从未排斥过。 特别是在容湛的寝宫,她似乎很随性自然,悄然而升的暖意弥漫着她的整颗心。 短瞬的恍惚后,沈千夏轻轻推门而入。 有点意外的,容湛不是坐在桌案前看书,而是负手立在窗前,微仰着脸透过窗口望着夜穹。 修长挺拔的背影,透着几分清淡与冷冽,柔和的光打在他身上,将完美的轮廓勾勒得有点梦幻。 不知他在看什么想什么,细微的开门声不曾惊动他。 沈千夏勾了勾唇,眸底闪过莫名。 抬起步履缓缓走到他身后,伸出双手从他的腰侧穿过,轻轻环住他精瘦的腰。 她的脸颊靠在他的背上:“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感觉到身后的温暖与柔软。 容湛蓦然怔住,心尖猛地颤动,霎时间浑身有股暖流乱窜着。 她就这么轻轻一抱,都让他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心弦瞬间被她挑动。 那种异样的感觉从某处延伸,整个脑子里都是轰轰响。 容湛抬手握住她的双手,“谢诗彤走了?她有没有为难你?” 沈千夏的脸在他背上蹭了蹭,软绵绵地说:“她大概是想让我帮忙想办法的,她应该是太心急,才会高估我。” 他轻声笑了笑:“她并没有高估你!” 她沉默下来,双手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容湛连着深呼吸几次,继续说:“出去这么久,是不是累了?” 沈千夏摇了摇头:“还好,在清心湖畔遇到了沈暮雪,多耽搁了一会。” 容湛挑了挑眉,不舍地将她的手轻轻挪开,转身低头凝视着她:“她找茬了?” 语气陡然间凛冽几分。 沈千夏摇头:“她能找什么岔?只是忽然被太子解除禁足,迫不及待地想进宫转转而已。” 他弯了弯好看的唇,将她嘴角的几根发丝拨开,问道:“她又想跟你炫耀什么?” 沈千夏扬了扬眉,淡淡地说:“她怀了太子的孩子,估计是想炫耀一下吧。” 容湛目光一动,炙热的眼神盯着她,深邃而深情:“那你喜欢孩子吗?” 沈千夏与他对视着,嘴角漾开清浅的笑:“还行吧。” 他拉住她的手腕,忽而又将她拉近,理智与情感不断纠缠着。 她眸底闪过狡黠,转瞬即逝后,忽地搂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朝他靠近。 容湛心口一滞,鼻尖都是她清淡的幽兰气息,迷蒙潋滟的眼眸夺人心魂。 不等他缓神,沈千夏仰起脸凑近他的唇,轻轻贴在他唇角。 “容湛…” 第645章 你什么时候娶我 软糯磁性且透着几分暧昧的呼唤,让容湛整个人都懵住。 他任由她在自己的唇畔轻轻摩挲着,眸光继而迷离。 “嗯。”喉间极其沙哑的溢出一个字,是他极力压制后的情绪。 他想避开怕她有任何不妥之处。 可是她略显生涩却无比撩人的吻,又令他无法抗拒。 矛盾纠结的思绪错综复杂,搅得他不知所措。 容湛刻意避开话题,想让自己冷静:“你的伤完全好了吗?” 沈千夏轻轻衔住他的双唇,寻着空隙低语道:“你忘了洛药王说那伤口容易裂开,也容易愈合吗?” 容湛不语,望着她的眼睛一时出神。 她抬眸,缓缓移到他的鼻尖处,迷惑地问:“你是真的因为没有娶我,所以不敢做什么?” 他浑身僵住,眸光微闪,手挪到她后背,稍微用力托住她的身子。 “你…是希望我做什么?” 沈千夏微眯着动人的桃花眸,浅笑盈盈地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呢?” 容湛的心狠狠扯动,心底深处所有的眷念与痴缠纷纷往上涌。 娶她,是他此生梦想,是他觉得这一世活着最大的意义。 此时听她问出这话,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即使再理智,克制得再好,都难以抵挡内心的汹涌澎湃。 他忽然反客为主,低头吻住她,唇齿间溢出的话无比蛊惑。 “你愿意嫁给我了?” 沈千夏回应着他,眸底划过一阵凉意,细不可察的神色,悉数落入他的眼中。 容湛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她得到喘息的机会,淡淡一笑:“你若是再不娶我,再不篡了太子,我就要当太子妃了。” 容湛面色一变,语气顿时变得冷冽:“他竟敢明目张胆放出此话?” 沈千夏轻轻摇头:“他暂时不敢,不过有人知晓他的想法,提醒我而已。” 他拥紧她,深不可测的眸子仿佛要将她袭卷,语气霸道强势:“你只能成为我的妻子!他敢觊觎你,是不自量力!” 虽然是很强势的话语,可他还是捕捉到了一抹异样。 沈千夏轻笑出声,紧紧贴着他:“一点都不慌?” 容湛呼吸一窒,他慌的是她体内的蛊,从来不是容夜。 自己极力掩饰的,还是被细心的她所发觉。 他笑了笑:“你这么耀眼美丽,我慌也是在所难免。” 她再次贴近他的唇… 容湛眸底闪着晦暗,倒流的血液使他整个人都陷入深深情意之中。 他的手缓缓往下,双手托住她的臀,随后往上提了提。 沈千夏配合着他,轻轻一跳,双膝夹住他的腰肢,他赶紧兜住她。 容湛就这样抱着她,一边与她的双唇交缠着,一边往床榻走去。 这样拥抱的姿势,她瞬间感觉到他某处的变化。 “千夏,你真是个妖精…” 他将她轻轻放下,漆黑的眸子满是征服与侵略,像极了狼的那种野性。 沈千夏的心扑通跳着,视线迎了上去,笑吟吟地问:“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容湛倾身,覆住她。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的一颦一笑,心里都是对她的爱恋,其他的似乎已经抛诸脑后。 他的脸附在她耳畔,低哑地说:“是能让我立刻沦陷的妖精,你说是夸你还是损你?” 第646章 我去冷静一下 沈千夏听着他磁性而透着情欲的声音,一时恍神。 她这是在主动诱惑他,是引导他做什么,明明这段时间,他在努力抑制着那些。 而她偏偏想确定他究竟是因为什么? 忽然说还未明媒正娶得保持距离,这样的话她是不信的。 容湛瞧着她的神色,徐徐低笑:“怕了?把我点燃,又想当逃兵了?” 沈千夏拉回神思,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陡然升起异样的感觉。 “我…不是怕,就是想知道你为何若即若离?” 容湛的心口抽了抽,眼底泛着心疼,薄唇挪到她的脸颊,下颌… 顺着脖颈锁骨往下,他越发难以再清醒。 与她不管是怎样的触碰,都足以让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愉悦。 然而,这些远远不够。 沈千夏浑身颤抖着,她能感觉到周身的炽热气息,和他的热烈。 温热的大掌从她后背移到身前,滑过香肩… “现在还觉得是若即若离吗?” 他其实也痛苦,他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她不胡思乱想。 衣衫被拉开,他继续往下,吻落在她心口处时。 气氛忽然无比静谧,像是静止了一般。 因为剧烈的心跳,她身前不断起伏着,对他来说简直是要命且极致的诱惑。 沈千夏轻呼出声,伸手推他。 容湛猛然怔住,目光落在那颗泛着异样红光的极小朱砂痣上。 脑子霎时间一片清明! 他真的是在做着禽兽般的行径,他的定力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不堪一击。 越是接近心口,蛊越是诡异与奇葩,往往就是简单的动情都可以无形中致命。 而且她若是知情,不管是去北越设法解雇,还是刻意去压抑自己的情感,对她而言都是不利的。 只有在她尚未察觉,不必刻意控制情感时解蛊,伤害才能降到最低… 洛药王的话还言犹在耳。 下蛊之人极其阴暗,不仅想拆散他们,恐怕期间还有其他目的。 已布局这么多年,对方能预测现在的情形,必然是知道她是凤命。 让她成为容家必娶的女子后,他们肯定会利用蛊毒,还有下一步的打算。 容湛顿时心惊不已,他连忙将她的衣衫整理好,与她拉开些许距离。 他刚才是忘形了! 沈千夏下意识拉住他的手,容湛轻轻挣脱,“我去冷静一下。” 他无比害怕,一方面怕她体内的蛊随时伤害她,一方面抵挡不住她极其轻易的撩拨。 沈千夏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容湛才回来,见到已经熟睡的沈千夏,眉宇拢着痛楚。 她看似没有大碍,可一些细微的变化都牵动着他的心。 容湛坐在她身旁,动作极其轻缓地拉开她的衣衫,视线锁住那颗朱砂痣。 已经没有刚才异样的红光,颜色稍微淡了几分。 果然是情动之时,蛊毒也在蠢蠢欲动试图伤害她吗? 还未找到蛊毒秘籍,洛药王便一语成畿。 容湛凝着眉宇,眸光寒凉如冰,浑身散发着暴戾。 待他揪出下蛊之人,确认她安然无恙时,他定要将那罪魁祸首付出惨重代价! 第647章 不要怕麻烦她 翌日中午,沈千夏才昏昏沉沉醒来,洗漱后用完膳,她才见到容湛。 他身着黑色锦袍,银色丝线祥云在斑驳的阳光映照下,闪着淡淡的光。 腰间是那条做工不是很好的腰带,却也丝毫不掩饰他的风姿绰约。 俊逸绝伦的脸上无波无澜,他站在一棵桃树下,仿若落入凡尘的谪仙。 沈千夏在他面前站定,容湛定定地凝着她。 睡到快午时才醒,她似乎越来越嗜睡了,心底的愧疚自责与心疼更加浓厚。 沉默短瞬,他率先开口:“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与你说。”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的?” 容湛目光复杂地凝着她,欲言又止片刻后说:“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启程去北越。” 沈千夏愣住,眸光立即黯淡下去。 虽然他曾提过此事,可真要面对时,心里依旧是有点揪得难受。 “必须如此心急吗?” 容湛点了点头:“事情早日解决,我也可早日…履行承诺!” 她极淡地笑了笑:“莫非是洛药王急着需要你找回稀世药材?” 他默了一瞬,随后缓缓开口:“姑且也算是吧!” 沈千夏不再多问,微垂着眼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眶的失落。 容湛盯着她轻轻扇动的长睫,微抬着的手犹豫半晌又垂下。 “我很快就会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司徒澈这两日便会进京,如果皇上敢为难你,你可以去找他。” 她的身世容湛闭口不提,他最终选择了让司徒澈自己解决。 司徒澈让夙远带回的消息,实际上也是在提醒他,司徒家的事不希望其他人插手。 沈千夏掀了掀眼眸,嘴角漾开浅淡的笑:“你放心吧,我没事的,不是特别大的事应该拌不住我。” 容湛嗯了一声,自从瞧见她对明帝说话的态度后,他更加清楚她是有足够的底气才敢如此。 “你还得注意伤口,稍有不慎就会失血过多,切不可大意,药记得随身携带。” 温和磁性的声音像是能将她的心穿透,萦绕在心尖,一字一句都是暖的。 容湛想到她那看似不起眼的伤口,依然是心有余悸。 沈千夏轻拧着眉,伤口确实是大意不得了。 蚀夜楼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招式出其不意,后劲挺足。 沈千夏朝他轻轻颔首:“这些我都知道,你别操心那么多,安心去北越就是。” 容湛眉宇间拢着一丝无奈,他不是不放心,而是太不舍得与她分开。 她对自己的影响远远超乎想象,她已经占据着他的整颗心。 他收敛几分情绪,目光柔和音色温柔地说:“如果真遇到棘手不好处理的事就找母后,不要怕麻烦她,反正她在寿宁宫也闲得慌。” 沈千夏哑然,能这样说太后的也只有他了吧。 不过她都顺从地答应着,容湛最终静默下来,目光清亮深邃地看着她,良久不曾挪开视线。 傍晚,望月忽然来到寿宁宫,一切都是容湛的安排,她与望月在皇宫都有出入的自由。 第648章 不是一无是处的 夜幕降临后,沈千夏沐浴完回到房间,目光扫视一圈,没有见到容湛。 不知是否因为昨夜她的举动让他害怕,所以他在去北越前夜时,选择陪太后礼佛。 沈千夏斜靠在榻上,随手拿起软枕旁的书卷,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望月连忙多点燃一盏灯,屋内的光线瞬间提亮了很多。 瞧着沈千夏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沈千夏摇了摇头,目光在书卷上扫过:“他明日何时出发?” 望月怔了一下,颔首道:“听采青姑姑说是卯时,您是想早起去送七王爷出城吗?” 沈千夏顿了顿,心尖似有什么被拨动。 她垂着眼眸,语气淡淡地说:“不必了,他或许不想让我担心。” 望月哦了一声,这次见到他们,她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点微妙的变化。 瞧着沈千夏脸上无波无澜的神色,望月没再多询问。 须臾,望月将话题转开:“小姐,我前几日偶遇苏姨娘,她鬼鬼祟祟的,我觉得有点可疑。” 沈千夏抬眸,眼底泛着清冷,嘴角浮现出一抹寒凉:“她的狐狸尾巴应该是藏不住了。” “您知道她有问题?”望月面露讶异,可转瞬即逝后立即恍然,她家小姐有所察觉并不是很奇怪的事。 “那您打算怎么做?”望月继续问。 沈千夏清浅一笑:“先由着她吧,她还能让柳凝香心塞膈应,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迷人魅惑的笑,却透着无比冷冽的气息,周身的空气霎时凝固起来。 望月深呼吸一下,笑着说:“您说得对,听说老爷最近对苏姨娘很好,夫人心里正怄着气呢。” 沈千夏笑而不语,沈域对苏沁阳好,估计也没安什么好心,那几个人相互算计也不是第一次了。 沉默片刻后,沈千夏淡淡开口:“栖凤楼可有什么动静?” 望月蹙着眉,思忖一会后说:“最近几天倒是没什么,前阵子李天师在中阳宫前做法时,似乎有点不寻常。” 沈千夏怔了一下,眸底闪过莫名,“是凤冥?” “嗯,自从那日之后,凤老板不曾在栖凤楼露面过了。” 沈千夏顿住,将手中书卷放下,离李天师月圆之夜做法已经半月。 凤冥向来不怎么遮掩行踪,若是半月不露面,一定是情非得已。 回想那夜李天师做法遭受的阻碍,沈千夏心中有几分了然。 那些时日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忽略了这个,不免有点愧疚从心底油然而生。 片刻后,沈千夏起身,“我出宫一趟。” “去栖凤楼吗?” “嗯。” 望月问道:“可是七王爷明日就去北越了,您不去找他吗?” 沈千夏浅浅笑道:“我去去就回,他现在陪太后礼佛,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望月忽然有点后悔提起此事,如果让七王爷知道,他一定会生气的吧? 半盏茶功夫,沈千夏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 换上一套浅碧色衣裙,淡雅脱俗,无比清新。 望月顿时疑惑:“您不换男装了?” “不换了,反正容易被认出,除非连眼睛都遮住。” 第649章 算得准不准 望月闻言,盯着沈千夏的眼睛看了片刻,赞同地点头。 那双潋滟多姿且流淌着清冷的桃花眸,的确是很有辨识度。 望月上前帮她整理了下几缕散乱的发丝,眼底闪过担忧之色:“可是出宫容易吗?皇上留您在皇宫就是想软禁您吧?” 沈千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浅笑盈盈地说:“本来是不容易,可容湛今日给了我一个玉牌,我想应该是能畅通无阻的。” 望月呆了呆,目光紧紧盯着她,好半晌才回神:“您现在直呼七王爷名讳,你们这是确定关系了?” 沈千夏目光一动,她这已经是无意识地对他就直呼其名了。 “小姐真的不用我陪着一起去吗?”望月依旧不放心,“都怪我没有武功,什么忙都帮不上您。” 沈千夏注视着她,瞧着那一脸的歉意,很正经地说:“你不是帮我注意到苏姨娘的异常了?还能打探各种消息,最关键的是能做很多好吃的。” 望月一时语凝,她做的这些与别人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沈千夏淡淡交待两句,便拿着玉牌出宫了。 如她所料,在宫门口时,禁卫军拦着她不让出去,她亮出玉牌后,很快就放行,也就光明正大地出来了。 栖凤楼与往常一样热闹非凡,琴声悠扬,歌舞升平。 沈千夏刚踏进大堂,就感觉到一道目光投了过来。 她顿了顿脚步,视线朝大堂中间瞟去,入眼是容皓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左拥右抱的很是享受。 不过他今夜的眼神少了平日的挑衅,或许是种错觉,她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她猜想容皓大概是将栖凤楼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了,否则遇到他的次数不会这样频繁。 沈千夏的目光在他身上只是短暂的停留,随后抬起步履走上台阶。 容皓的视线也很快挪开,继续与身旁的美人调笑喝酒,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 沈千夏走到凤冥的房间外,轻轻敲了敲门,屋内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她凝着眉宇,伸手欲用力推开时,门忽然打开。 凤冥云淡风轻地出现在门口,淡淡地看着她:“原来是千夏来了。” “不然你以为是谁?”沈千夏盯着他,视线由上而下,想确定他是否有异常。 凤冥斜靠在门框上,弯唇笑了笑:“以为是哪个来侍候我的姑娘,心里还激动了一下。” 话落,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千夏缓缓进屋,一抹极其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沈千夏蹙了蹙眉,鼻尖似有一股被遮掩过且微乎其的淡淡药味。 她朝凤冥极淡地笑了笑,不经意地问:“你才回来的?” “我一直都在啊,能去哪儿?” 凤冥走到桌案前开始倒水,步伐从容,身形很稳,就连说话的气息也很稳。 沈千夏结果他递过来的水,悠悠开口:“李天师做法那夜,你可有观天象?你觉得他究竟算得准不准呢?” 凤冥怔了一下,嘴角咧开笑意:“你还真当我是道士了?” “你不是吗?”她将茶盏中的水一饮而尽,茶盏在指尖轻轻转了转。 第650章 他们是跟踪我的 凤冥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笑着:“你出宫就是来问我这个的?” 沈千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光微闪,不咸不淡地说:“我是觉得李天师好像有点问题,不知他到底是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还是被无形地压制住了?” 凤冥抬眸,轻轻靠在椅背上:“你得偿所愿就够了。” 她沉默下来,屋内的静谧衬托出外面的喧嚣,各种声音依稀传入耳中。 片刻后,凤冥继续开口:“听说老皇帝想将你困在皇宫,你这么轻易能出来,是因为七王爷吧。” 沈千夏点头,她觉得他在故意闲扯,说话的气息略微有点紊乱。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桌案上:“这是药王谷治内伤的药。” 凤冥微怔,视线落在白色瓷瓶上,“药王谷的各种奇药你都有收藏吗?出手如此大方。” “大方也是看人的,我可不会轻易赠送。” 言罢,沈千夏起身,心情有点复杂,其实她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 可是通过对他短暂的观察,她已察觉到他内力受损,应该是李天师做法那夜,他在做法阻止李天师吧! 两人若是正面交锋,谁强谁弱还无法定论,月圆之夜隔空斗法,李天师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而凤冥唯一讨到的好处,便是她如愿,没让李天师得逞,将她是凤命一事公诸于众。 事实上于他而言是门外事,受益的是她。 默了片刻后,沈千夏朝他拱手:“在此先谢过你所做的一切,我定当铭记于心。” 凤冥连忙摆手,笑着说:“言重了,你是吉人自有天相,凡事都能逢凶化吉。” 她将双手垂下,清浅地笑笑,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凤冥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将那精致的瓷瓶握在掌心,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 沈千夏走出栖凤楼时,夜已经深沉。 街道上只有稀疏的人影来往着,冷冷清清的。 穿过街尾的巷子,不远处就是皇宫的一处偏门。 她缓缓踏步在青石路上,细微的脚步声打破夜的沉寂。 忽然,沈千夏的手臂被拉住,熟悉却令她反感的气息萦绕,还有股淡淡的杀气。 沈千夏浑身的冷冽瞬间散发,回眸清冷地睨向身后之人。 “千夏,你怎么在这?” 语气有着明显的颤音,苏沁阳面露微笑,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慌张,双手紧紧拽着她的手臂。 沈千夏不耐地甩开她的手,目光朝她身后瞅去,几抹黑色身影朝她们逼近。 苏沁阳再次伸向她的手,被她疏离而寒凉的眼神震住,缩回手后下意识地往她身后靠。 沈千夏淡淡地开口:“棋子没有用处了,要被摒弃遭灭口?” 苏沁阳内心一慌,瞳仁紧缩,“你说什么?这些人难道不是跟踪你的吗?” “死性不改!”沈千夏轻轻吐出几个字,踮起脚尖转身准备跃起离开。 “别走!”苏沁阳顾不得其他,还是麻着胆子抓住她的手腕,“深更半夜遇到这种情形,你怎么能抛弃自己的娘亲独自离去?” 沈千夏淡淡一笑:“他们是跟踪我的呀,我走,他们也就走了。” 第651章 不奉陪了 浅淡的笑容,柔和的语气,却令人感受到刺骨的冷意。 苏沁阳顿时气结语凝,后悔死了刚才自己嘴欠,她定定地盯着沈千夏,即使被她浑身的气场震慑住,也不曾松手。 她定了定神,弱弱地说:“我以为他们是跟踪你的,不管是他们目的是什么,这样气势汹汹的,你也不该弃我而去啊。” 沈千夏扬了扬嘴角,淡淡地问:“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苏沁阳摇头:“我不知道啊,你见多识广应该很容易看出来吧?” “你半夜深更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沈千夏冷睨着她,继续质问。 苏沁阳心口一抽,目光下意识地躲闪,低声说:“我只是出来散心而已,在沈府中很难有我的一席之地,心中觉得郁结难开。” 沈千夏静默不语,对苏沁阳的牛头不对马嘴的乱扯懒得放在心上。 她记得不久前望月才说沈域对她的态度,已经让柳凝香吃醋。 那些杀手也不再给她们多余的时间,纷纷朝她们逼近。 苏沁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紧紧挨着沈千夏站着。 沈千夏遇到过很多杀手,各路人马似乎都有。 上京不乏各种刺客,杀手与隐卫,虽然曾明令禁止,可皇家贵胄或多或少都秘密培养了自己的组织。 而面前这几位,是沈千夏有点陌生的,她能确定以前不曾遇到过。 苏沁阳在她旁边缩着鼻子,身子轻微颤抖,眸光泛着泪:“千夏,你一定要救我啊。” “放开。”沈千夏冷冷开口,目光落在那群黑衣人身上。 苏沁阳只好松开她的手腕,低垂着眼眸,不敢正视那些杀气腾腾的眼光。 “连你女儿都对你如此冷漠,活在这世间有何意义?” 为首的黑衣人如幽灵一般缓缓开口,回声在巷子里久久回荡。 苏沁阳吓得抬眸,视线对了上去,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一个字。 沈千夏侧首,借着微弱的光线瞥清苏沁阳的神色,挑了挑眉:“你们为何要杀她?如果说出来,我就将人交出如何?” 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声音,令所有人都怔住,她的绝情冷漠令周围的空气陡然间冷却。 苏沁阳睁大瞳仁,不可置信地望着沈千夏:“以前那些小事情就算了,你不顾沈臻的生死也不跟你计较,如今连我,你的娘亲都打算弃之不顾吗?” 沈千夏不想搭理她,只觉得她那种带着哭腔的声音尤为刺耳。 杀手们显然也不耐烦了,森森地扔出一句:“我们不说,你以为你们就能逃出生天?” 语气狂妄嚣张,在这上京最繁华地段的巷子,虽然是在深夜,可他们仍然没有丝毫顾忌。 苏沁阳心下放松些许,杀手这番话一出,以沈千夏的性子,定然是不会轻易离开了。 然而,沈千夏只是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不奉陪了!” 话音刚落,她轻踮脚尖,身形快如闪电般飞出巷子,连追的机会都不给杀手留着。 苏沁阳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过了好半晌才哭喊道:“沈千夏,你这个没良心的!” 第652章 偶然见到你就跟上来了 苏沁阳歇斯底里的叫骂声此起彼伏,没有让沈千夏有半分动容。 她越过几座院落才飘然落地,刚稳好身形,身后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你这样果决的样子真是令人欣赏。” 沈千夏呼吸一顿,悠然转身,即便是在暗沉幽深的夜色下,他那身月白色长袍依旧那么扎眼。 长身玉立,衣诀飘飘,仿若降临凡尘的仙人,清贵得令人无法接近。 她嘴角微扬,声音清丽动听:“东篱公子来多久了?” 今夜出宫一趟,似乎收获不小,感觉这世界渺小得随时可遇见不曾预料的人。 “你可以唤我司徒澈!” 司徒澈抬步缓缓向她走来,踏着幽暗的夜色,伴着徐徐清风,却透着几分温和。 那种骨子里的清冷,仿佛自然而然地就完全收敛。 他在沈千夏身前三尺外站定,悠悠开口:“在你走进那条巷子时,我就已经来了。” 沈千夏嘴角微抽,不过内心更惊叹他的深厚内力,相隔如此近,她竟然没有察觉到,那些黑衣人也浑然不觉。 她轻飘飘地问:“你也觉得我绝情吗?” 司徒澈摇头,“没有,我倒是喜欢你那股狠劲。” 沈千夏愣住,迷惑的目光凝了他半晌,他确实与最初相见时大相径庭。 又过了片刻,沈千夏轻描淡写地说:“苏姨娘就是喜欢装,我今夜只是给她一次装到头的机会。” 司徒澈闻言,目光泛着寒凉,语气凛冽:“你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只是暂且留着她一些时日。” 周身陡然间有股森森冷冷的气息。 而且他对她的想法倒是看得明白。 不过苏沁阳留着的确还有用处,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她并不想让她现在死于非命。 默了一瞬,她扬眉朝他淡淡一笑,将话题转开:“你是今夜来上京的吗?云初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司徒澈温润如玉的脸上萦绕着一丝柔和,嗓音虽然是一贯的清淡无波,可少了些许拒人千里的疏离。 “我刚进城不久,路过栖凤楼时偶然见到你,不知不觉就跟上来了。” 沈千夏哑然,在栖凤楼就跟着了啊,她这是警觉性退化,还是因为他本就无害呢? 她轻凝着眉,问道:“你跟着我是有何事要说吗?” 司徒澈微怔,满是深意的眸光紧紧锁着她的脸庞。 光线虽弱,却像是能清晰可见,要深深印在脑海一般。 “能找个地方坐下喝盏茶吗?” 淡淡的声线在微凉的空气中徐徐散开,如那朝阳般透着生机。 司徒澈整个人有点不一样了! 沈千夏其实想回寿宁宫,在容湛离开北越前再见他一下。 可是心底莫名地不忍心拒绝司徒澈,于是轻轻颔首:“好,去哪里?要不你带路。” 司徒澈嘴角微勾起极淡的笑,眉宇舒展开来,轻轻点头后,侧身迈开步伐。 沈千夏缓缓跟着,街道静谧得只有打更的声音。 繁星挂在苍穹,草丛间偶有飞舞的萤火虫,晶莹的露珠滑落,煞是好看。 第653章 当作是赔罪了 容湛从太后宫中出来时,已经是三更天。 弦月躲在薄薄的云层后面,若隐若现。 他回到寝殿,见到空无一人的屋子,眸光瞬间凝结。 “望月。”低沉且带着些许慌乱的语气,让不曾入睡的望月猛地一震。 望月连忙拨开珠帘,走进内殿,弯身朝容湛行礼:“奴婢参见七王爷。” “千夏呢?”容湛拧着眉,低沉地问。 望月定了定神,舒缓一口气,如实相告:“小姐在刚入夜时就去栖凤楼了。” 容湛顿了顿,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嗯。” 话落,容湛朝她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望月转身,抬手轻轻拍了拍胸口。 容湛与生俱来的气场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还好提到小姐是去栖凤楼后,没有等来他的怒意。 容湛静默片刻,转身出了寝殿,很快便召来了夙远。 夙远不等容湛开口,便道出他的所见所闻:“启禀王爷,沈姑娘从栖凤楼出来后,在昌华街尾的巷子里遇到一群刺客,还有苏家的姨娘。” 容湛眉宇一凛,眸光晕染着丝丝温凉:“然后呢?” 夙远的眉心突突跳动几下,继续说:“苏姨娘向沈姑娘求救,可是被拒绝,属下见她轻而易举就能离开,也就袖手旁观了。” 容湛收敛浑身的暴戾冷意,嘴角浮出浅淡的笑意。 “她知道苏沁阳是装模作样,想再次打探她的底线,在那些人面前,她本就不该心慈手软。” 夙远不知道她的用意,只当是记恨苏姨娘对她的种种,所以置若罔闻。 他忽然想起一事,颔首补充着说:“属下还无意间发现东篱公子在附近,他与沈姑娘一起不知去了哪里。” 夙远有点担忧,沈姑娘深夜与别的男子在一起,他家王爷肯定会生气吧! 他抬了抬眼眸,偷偷瞄着容湛,心间忐忑不已。 而容湛的神色没有什么波澜,云淡风轻地丢下一句:“有他在也好。” 夙远一时有点懵,他何时这般大度了?似乎不像他的作风啊! 他觉得他家王爷最近有点反常,没有以前那么喜欢黏着沈姑娘,而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须臾,容湛轻叹一口气:“你回去休息,明日清晨随我一起去北越。” 夙远拉回神思,连忙拱手低头:“是。” 偌大的宫殿瞬间静谧下来,习惯了平时有她的陪伴,忽然之间觉得难以适应这种清净。 他走到桌案前落座,拿了一本书卷翻阅起来,脑子里都是她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 容湛深呼吸着,过了好半晌才将心情平复,仔细研究起医书来。 落水阁内,灯火通明。 映照在湖面上,漾起一圈闪闪发光的涟漪。 二楼的雅室内,飘着馥郁的香气,香炉腾起袅袅青烟,萦绕着一层迷蒙。 司徒澈给沈千夏沏了一杯花茶,动作优雅从容,神色柔和。 “这么晚没让你回去睡觉,实在是罪过,这花茶能安神养颜,当作是赔罪了。” 沈千夏淡淡说道:“我有晚睡的习惯,这事不足挂齿。” 第654章 觉得与你很有眼缘 不知为何,沈千夏对他忽如其来的歉意,有种莫名的难受。 微乎其微的事情而已! 司徒澈微眯着眼睛,淡淡一笑:“女孩子还是不要太晚睡,以后得把这毛病改了。”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透着几分强势。 沈千夏坦然与他相视,浅笑着说:“我正在努力改。” 她其实挺迷惑的,对司徒澈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会不经意间就对他坦言,或者说她不会撒谎。 司徒澈闻言微微一怔,眸底闪过疼惜之色,目光紧紧锁着她。 精致得无可挑剔的容颜,潋滟波光的桃花眸。 不管说起什么心酸过往,永远都是一副清冷且云淡风轻的神情。 他的视线描摹着她脸上的轮廓,细细一看,似乎还是有种极其细微的熟悉。 沈千夏被他盯得迷惑起来:“怎么了?莫非我脸上有东西?” 司徒澈心神一动,拉回远游天际的神思,连忙摇了摇头:“不是,就是忽然觉得你很面善,上次相见时是我太鲁莽了!” 话落,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朝她轻轻扬了扬:“借这个机会给你郑重地道歉。” 他眼眶泛着淡淡的水雾,嘴角噙着温脉的笑意,柔和的夜明珠灯光萦绕在他周身,透着几分暖意。 沈千夏哑然,他这是怎么了? 几次见面以来,虽然她清楚地知道司徒澈身上早已没有最初的冷冽杀气,可像今夜这样的转变,一时让她有点懵。 罪过,道歉,接二连三的,实在不像是他的个性。 沉默了一瞬,沈千夏捏起茶盏,朝他举杯,盈盈一笑:“东篱公子客气了,那些小事都不必再提起。” 他目光一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缓缓开口:“你何必对我如此生疏?” 司徒澈轻舒一口气,思绪错综复杂,一句道歉说起来容易,可他终究是错过太多。 内心的遗憾与痛楚,不是轻飘飘的几句话语就能舒缓。 她这十几年所遭受的,他心疼不已… 司徒家与北越萧家的恩怨,他实在不忍心再让她承受,何况她体内有着随时能夺她性命的蛊。 任性而为多年的他,此时也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沈千夏听着他略微沙哑的声音,瞧着他拢着忧愁的眉宇,有片刻的恍惚。 她对他生疏吗? 气氛再次静谧下来,清风从窗口透进,吹散香炉升起的冉冉青烟。 即便就这样静静对坐着,沈千夏都不曾绝对拘谨,仿佛是很熟识的朋友。 哪怕都一言不发,也觉得气氛很舒适温馨。 片刻后,司徒澈悠悠开口,打破满室寂静:“以后你可以唤我东篱,不必加公子二字,或者司徒澈也行。” 沈千夏怔住,清澈幽深的眸子盯着他。 司徒澈拧了拧眉,淡淡地说:“我觉得与你很有眼缘,不想那么淡漠生疏,没有其他的意思。” 沈千夏点头,嘴角漾开清浅的笑,“那你这次打算在上京待几天?” 司徒澈愣了一下,事实上他是想立刻去北越,却又很想来见她,便来了上京。 第655章 狗急还得跳墙 思忖片刻,他微垂着眼睑,淡淡地说:“过几天就走。” 沈千夏没再追问,如今整个南晋看似小风小浪,实则惊涛骇浪。 他与容湛都得精心筹谋,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狗急还得跳墙! 容夜自从允阳水患之后,不仅失去不少民心,还被质疑其能力,如果被逼急了,他心狠手辣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而容湛不同,他虽然在世人眼中被看成是暴戾狠辣的角色,却有自己的底线。 司徒澈大概与他是同一类人吧! 街道上打更的声音再次传来,在静逸的夜色中显得无比悠远绵长。 司徒澈下意识侧首望了眼窗外,“我送你回去,你是打算回宫还是回听雨轩?” 沈千夏轻拂一下衣袖,站起身:“我去寿宁宫吧,容湛天一亮就去北越了。” “你很喜欢他?”司徒澈不加思索地问,语气不咸不淡。 她嘴角微微一动,刚抬起的脚步僵了僵。侧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没有犹豫什么,轻声吐出一个字:“嗯。” 沈千夏对他再次坦言,让她自己有所惊讶。 有过上一世的遭遇后,这一世向来对任何事情都保持警觉的她,除了对容湛有所放松以外,司徒澈也是个例外的存在。 司徒澈依旧没有过多反应,只是极浅地笑了笑:“他可真是有福气!” 沈千夏哑然,他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损容湛吗? 两人走出落水阁时,云初已经守候在外,顶着露水,不失他的温度与姿态。 他身后有辆马车,低调简约,却无比精致。 天际已经泛着微弱的白,东方的启明星像是指明灯一般闪烁着。 司徒澈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千夏说她自己可以回去,不必相送。 两人正僵持时,云初开口道:“七王爷快要出城了,沈姑娘不去送送吗?” 沈千夏顿住,天还未亮,他就已经快出城,竟是走得这般匆忙吗? 司徒澈将马牵到她面前,“现在去追,兴许能在城门口遇上。” 她接过他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多谢了!” 马蹄声划破寂静的气氛。 街道两侧早起的商贩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司徒澈望着她的身影,久久不曾挪开目光。 云初缓步上前,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公子,沈姑娘是您心心念念的人吧?” 自从启用玄风阁以来,虽然他家公子并未提及什么,可云初觉得沈千夏一定是与司徒家有何关联。 如果是尘封多年且他家公子不愿提起的事,似乎也就那么一件。 司徒澈没有说话,脸色平淡如水,内心却如惊涛拍岸,汹涌无比。 云初继续试探性地问:“莫非她是您的妹妹?司徒家的千金小姐?” 司徒澈回过神来,目光瞬时寒凉:“此事先别张扬,先查清萧家的目的,保护好她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从她溺水时就已经被安排,此事就远不止他想的那般简单。 究竟是北越王,还是背后另有他人,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将罪魁祸首揪出来。 第656章 等我… 虽然司徒澈这话没有明说,可云初已经听出了端倪。 云初连忙颔首:“我明白。” 对于此事,云初还是比较震惊的! 据说司徒家的小女儿,在十三年前就溺水夭折了,此后司徒家因伤心欲绝销声匿迹于允阳。 他虽然跟随公子多年,却也不知现如今的司徒家究竟在何处。 现在知道她还活着,确实是可喜可贺之事。 不过当年能有人将此事做得如此滴水不漏,瞒得住实力深厚的司徒家,也令人不容小觑。 但凡有一星半点她还活在这世间的消息,司徒家也不可能沉默这么久?! 震惊之余,云初着实替他家公子高兴,想必他多年的心疾也有希望痊愈了。 他朝司徒澈问道:“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先留在上京几天。”司徒澈转身离开落水阁。 云初紧跟其上,留下来无非就是不放心她,想多见见她吧! 可是依沈姑娘的能力,似乎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应该就是想多陪陪她…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柔和地萦绕在万物之上。 不少屋顶升起袅袅炊烟,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 沈千夏一直追到城外几里地处,才瞅见容湛的马车,正往北徐徐而去。 扬起的灰尘在金色的光线下越发清晰可见。 她拉住缰绳,马仰天长啸一声,随后马蹄声停住。 夙远拉开车帘,朝后看了看,然后又看向闭目养神的容湛。 “王爷,好像是沈姑娘出城来送您。” 容湛心尖一动,睁开眼睛,背转身子打开后面的小窗,视线落在那抹红色身影上。 眸光痴缠而不舍,却又透着浓浓的坚定。 他微蜷着手指,眼眶仿佛有风沙卷入,瞬间一片迷蒙。 “王爷,要让车夫将马车停靠一旁吗?” 夙远小心翼翼地问,他总觉得他家王爷有点异样。 容湛挪回目光,淡淡地说:“不必。” 夙远不解,明明从他眼底捕捉到难舍难分,于是再次问道:“您真的不过去跟沈姑娘道别,说几句话再走吗?” 容湛微垂眼眸,沉默不语。 此去北越,他手头的事繁多而且棘手,什么时候能回上京现在还难以预料。 他心里是极度的不舍。 可是一想到她无形中被蛊掌握着命运,由不得他有丝毫松懈。 默了片刻后,容湛悠悠开口:“你出去驾车,加快速度赶路吧。”声音无波无澜,眉宇似有惆怅笼罩。 夙远哑然,缓缓抬起双手,拱了拱手道:“属下遵命。” 话落,夙远推开门走到马车外室,车轿内安静下来。 容湛回身,再次拉开后面的车帘,目光紧紧凝着某处。 那熟悉且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千夏,等我回来娶你,等我为你解蛊,我们再一起去北越,了结你想亲自了结的事…” 他微眯着凤眸,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承诺。 沈千夏坐在马背上,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拐弯处,才缓缓挪开视线。 她重重地叹口气,将心底的各种复杂情绪悉数收敛。 良久后,她才恢复如初,骑马徐徐踏进城内。 第657章 让皇上替我们做主 此时的街道已是一片繁华热闹。 沈千夏所过之处,无不引起大家的驻足观看。 罕见的汗血宝马,英姿飒爽的美人,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 大家纷纷猜测,七王爷离开上京去北越,将她单独留在皇宫,定是对她的新鲜感已过,打算对她不管不顾了。 似乎谁都知道明帝将她留在皇宫,事实上是拿她当作人质。 帝王的决定,即使众所周知,也改变不了他的专横无理,大家也只敢暗自唏嘘而已。 更有甚者,因洛药王进宫后,中毒一事掀起风浪。 说是她引起朝堂震荡,如今矛头直指三皇子容路,将她当成是明帝与各儿子不和的导火索。 各种阴谋论逐渐在人群中悄然散开。 沈千夏对那些闲言碎语,指手画脚置若罔闻,策马往落水阁赶着,她还得去给司徒澈还马。 忽然,一个人影猝不及防地滚到马前不远处。 街道两侧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谁敢这么冒险拦在疾驰的骏马前。 还是那个传闻中飞扬跋扈,现在又有七王爷撑腰的女子面前,不是找死吗? 沈千夏目光一紧,勒紧手中缰绳,马仰起脖子发出一声嘶鸣。 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在距离那女子一尺外停住。 众人屏住的呼吸瞬间放松,暗叹沈千夏的反应速度之快,也叹马蹄前的妇人命大。 紧接着一阵透着哀怨愤怒的哽咽声音响起。 “沈姑娘,听说你现在就可以进宫面圣,你一定要让皇上替我们做主啊。” 话落,妇人匍匐在地,身子大概是因为抽泣而颤抖着。 沈千夏顿了顿,翻身下马,在她面前站定,淡淡地问:“出了何事?你是什么人?” 妇人微微抬首,沈千夏这才看清她的面容。 许是因为长期劳累或是饥饿,面上是不正常的黄,眼窝内陷,衣衫褴褛,眸子里却泛着嗜人的恨意。 她稍微怔愣了一会,继续说:“民妇是允阳漓河以南的百姓,水患过后不久,允阳便发生了瘟疫。” “可太子殿下派去的人不但不让人救治,还不准我们回家,将大家纷纷驱逐出来,说那块地被水淹没过后不适合居住,已经被朝廷征用,让我们另寻住所。” “我们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那的人啊,且不说极其不舍。就是要妥协,也一时之间找不到地方,何况现在瘟疫还未过去,很多人都快支撑不住了…” 一口气说太多话,妇人有点体力不支,神色很痛苦,双手撑着地面,气喘吁吁的。 她眼底的恨原来是对容夜的各种不作为。 可是允阳水患已过半月,司徒澈管辖的地方,即使出现瘟疫,应该都能井然有序地处理才是。 偏偏漓河以南靠近东郊源头的附近,成了无人问津之地? 沈千夏思忖片刻,问道:“想必出现瘟疫的地方不止漓河以南,难道其他地方没有人帮衬吗?” 妇人轻缓一下呼吸,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其他地方倒是治理得很好,也有帮助我们,可是大家都想回家啊!” 第658章 你尽管去就好 沈千夏恍然,疫病大概是在司徒澈的安排下,恢复得很快,且没有呈很大的扩散之势。 现在最重要最关键的问题是,漓河以南的部分百姓有家不能回。 最终还是指向东郊,容夜想利用这次疏散,彻底将那块地变成无人打扰的基地。 哪怕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都阻碍了他,都要赶尽杀绝。 沈千夏低头凝着神色悲戚却思路清晰的妇人,轻蹙着眉问道:“你为何不拦官轿不拦皇亲贵胄?拦我有何用处?”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各种窃窃私语夹着商贩的忙碌声,喧嚣无比。 妇人怔了片刻,眸光氤氲地说:“允阳水患时,是你和七王爷力挽狂澜,让损失伤亡降到了最低,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 “民妇只是希望你面圣时能将百姓的苦楚转告,让皇上替我们做主,还我们的家园。” 沈千夏眸光一动,她在上京,在皇城容夜的地盘,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番话,踩高捧低太过明显,显然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如果不是刻意如此挑拨,那就是绝望到山穷水尽,要将心中的怒恨发泄出来。 沈千夏仔细瞧着她的言行举止,并不像故意而为之,可是也察觉不到太多绝望之色,相反她冷静清晰得有点反常。 那细微的颤抖与慌张,应该是身心疲惫而导致。 围观的人群开始有股骚动,有人指责妇人的行径。 “她是不要命了吗?这不明显是在骂太子殿下?” “就是,看她这样子是讨好七王爷的,一定是知道沈千夏是七王爷在意的人。” “不管是讨好谁,与朝廷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来送死的罢了!” “……” 须臾,沈千夏蹲下,与她的视线对上,淡淡一笑,压低着声音:“我觉得你可以去找刑部苏大人,应该比找皇帝更有用。” 妇人眸光闪了闪,思忖片刻后,紧皱着眉宇:“可是刑部也不是我这普通百姓能随便进的啊。” 沈千夏从腰间取下一个玉佩,放至她掌心,清浅地笑着:“苏大人公正严明,跟在他身边的属下也是,你尽管去就好。” 话落,她站直身子,清澈的桃花眸泛着淡淡的寒凉。 妇人捧着玉佩,虽然依旧是半信半疑,可还是缓缓起身,朝沈千夏弯身道:“相信姑娘不会骗我,我身上可是寄托了上千无家可归的人。” 沈千夏轻轻颔首,不再言语,妇人踌躇片刻,侧身离开。 能从容夜的网中逃出来,她只身一人恐怕不容易,沈千夏寻思着这件事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参与? 究竟是想让容夜的处境更难,还是想将容湛推上风口浪尖? 允阳水患发生的一切是容夜心口的刺,接踵而至的各种事情,他这次只怕是很难沉住气了。 沈千夏准备离开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随后是一片呼声:“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一辆奢华富贵的车轿徐徐而来,小郭子走在旁边,一眼望去,几天知道是容夜的车轿。 而沈暮雪正掀开窗帘,朝外笑意盈盈地挥了挥手,与她刚来上京时一般。 第659章 分明是做贼心虚 车轿的另一侧是青莲和墨玉,两人并肩而行,时不时低头说着什么。 沈暮雪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沈千夏身上,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车轿缓缓停下,与沈千夏不过几尺之远。 有人在小郭子耳旁说了半晌,随后小郭子弯腰凑近车轿门,低声细语着。 街道上喧嚣的气氛霎时有些许凝结。 沈千夏牵着缰绳,欲抬步离开,并不想与他们打照面。 “请留步!”冷沉的声音传了出来,隐隐透着怒气。 沈千夏顿了顿,视线朝声音来源瞟去。 很快,容夜从车轿内走了出来,脸色阴沉着,眸光犀利地扫向沈千夏。 他气势凌人地走到她面前,冷冷地注视着她。 沈暮雪紧随其后,神色是满满地挑衅。 看样子怀孕后,容夜对她不错,瞧她那副红光满面的样子便可知晓。 至少容夜在明面上得做做样子,好歹是顾及柳家的实力。 沈千夏朝容夜微微欠身:“请问太子殿下有何事要说?” 容夜目光一凛,冷冽地开口:“沈千夏,你好大的胆子,遇到允阳来的染病民妇,非但不设法将她困住,还指使她去刑部告状。” “如果连累到上京,你有几条命可以用来赎罪?” 沈千夏微拧着眉宇,淡淡地说:“殿下紧张什么?那名妇人耳聪目明,神志清醒,步伐稳健,没有丝毫生病的迹象。” 容夜噎了一瞬,盯着她淡漠如冰的神情,心中怒火中烧。 对沈千夏,他的感觉特别奇怪,瞬间能让他气得血气翻涌,却也能让他升起莫名的征服欲。 这个女人,应该是任他摆布,任他蹂躏才对!而不是将他屡次立于手足无措的地步。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不懂医,如何知道她不是病人?你擅自将人哄骗至刑部,将南晋律法置于何地?”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他,强词夺理,颠倒是非黑白,一直是他的拿手好戏。 “殿下若是不信,传个太医去给她瞧瞧便是,何必跟民女费口舌?” 容夜似乎胸有成竹,让小郭子去传太医,又令侍卫去拦截那妇人。 分明是做贼心虚! 他恐怕没有料到有人会直接来上京告状吧? 或许有预测过,可途中布下多少陷井,埋伏多少杀手,只有当事人清楚。 现在沈千夏倒是可以肯定,来者不善,那看似精疲力竭的妇人,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此地。 容夜越是阻拦,越是能体现他的残忍与暴戾,还有背后的阴险。 不过,他这次是徒劳了,人既然已经到了苏政的管辖之地,即便是容夜想去灭口,也不是易事。 沈千夏微微扯了扯嘴角,悠悠开口:“殿下继续忙,民女就不打扰了!” 容夜朝她摆了摆手,眸底闪过暗流:“如果有何异常,本宫决不轻饶!” 沈千夏勾了勾唇,轻踮脚尖,跃到马上,从车轿的左侧穿插而过。 沈暮雪双手抚着小腹,目光狠辣。 须臾,她连忙上前安慰容夜,语气温柔如水:“她就是这种粗俗性格,殿下不必与她见气。” 第660章 还为时过早 容夜闻言,将目光从沈千夏的背影上收回,眉宇间依旧是冷沉得可怕。 沈暮雪故意将肚子挺着,做出一副柔弱疲乏的模样:“殿下,您这是第一次去沈府,别被这腌臜事扫了兴致。” 容夜不耐地扯了扯嘴角,回眸吩咐青莲和墨玉:“你们陪太子妃回娘家,本宫还有事。” 墨玉呆了一瞬,偷偷瞟向沈暮雪,果然是立即变脸,难看到了极致。 青莲连忙颔首:“奴婢遵命。” 容夜嗯了一声,然后看向沈暮雪:“本宫下次再去。” 冷漠生疏的语气,仿佛陌生人一般。 沈暮雪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眸底染着无尽的委屈。 大婚以后,沈家搬家以来,他从未踏足过沈家。 这次她知道自己是沾了肚子里孩子的光,他才愿意随她回娘家省亲。 谁知半路杀出个沈千夏,她即使再愚蠢,也看得出来容夜的心已经被沈千夏勾走了! 他面上表现出一副厌恶沈千夏的样子,实则内心蠢蠢欲动,她真的是只会魅惑人的妖精,实在可恨。 可她纠结恼怒半晌,还是装出一副得体优雅的姿态,笑吟吟地说:“殿下日理万机,事物繁忙,臣妾能理解。” 容夜沉默不语,她的理解与否对他而言,没有丝毫用处,他从未在意过。 他淡淡地甩了甩衣袖,抬起步履离开。 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龙诞香,弥漫在空气中。 小郭子紧随其后,太子不单单是要陪太子妃回家,他莫非忘了柳国公今日也在? 沈暮雪瞬时僵住,一张俏脸垮了下来,眸底的恨意迸发,紧握的拳头发出咯吱的响声。 青莲移步上前,低声说道:“太子妃,请上轿吧,大家都看着呢。” 沈暮雪这才留意,围观的人群还未散去,看在她眼里,似乎全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冷哼一声,三两步踏上车轿,青莲重重地叹口气,与墨玉对视一眼,两人皆露出无奈之色。 街道逐渐恢复如常,大家开始各自忙碌。 虽然多数人存有八卦心思,可许多事情市井百姓不敢大肆讨论,生怕稍有不慎引来杀身之祸。 容夜一路追到刑部,早已不见那妇人的踪影,他暗中派出的人亦是一无所获。 “小郭子,先传莫庭去东宫等着,本宫会会苏政!。” 小郭子触及到他泛着猩红的冷冽目光,心下狠狠地一抽,战战兢兢地颔首:“奴才这就去!” 话落,小郭子一溜烟地离开。 容夜紧拧着眉宇,疾步朝刑部走去。 苏政瞧见行色匆匆而来的容夜,霎时明白他的来意,不慌不忙地上前:“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容夜一路走来,视线所过之处没有发现异常,眸底闪过疑虑。 他压下各种情绪,语气不咸不淡地问:“父皇中毒一事查得如何了?” 苏政凝眉,微微垂眸:“此事颇为复杂,尚在调查之中。” “哦?不是已经实锤了是容路所为吗?” “回殿下,证据不一定都是真的,也有迷惑人的时候,现在说实锤还为时过早。” 第661章 想一箭双雕 苏政说得不卑不吭,神态从容镇定。 容夜淡然地望着他,扯了扯唇角:“如此说来,苏大人得让人心服口服才是。” 苏政依旧是没有波澜的语气:“殿下请放心,老臣虽不能保证很快就能揪出真凶,却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让三皇子背锅。” 容夜目光一凉,细细琢磨着他这番话。 默了短瞬,他淡淡地问:“你这话的意思是容路是被冤枉的?” 苏政微挑着眉,看了一眼容夜,思忖片刻后缓缓开口:“现下正在努力排查,相信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容夜面不改色,眸底的狠厉转瞬即逝。 如果苏政能证明容路不是下毒之人,为何还不为他洗清冤屈?还在拖沓着这件事情,莫非他的本意真的不是查下毒之事? 容路身上究竟能被扒出多少东西,他都难以猜测,那个心思老沉,寡淡少语的三皇弟,一时有点令他琢磨不透。 偏偏他现在还暗杀不得! 稍有不慎,自己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可能再也隐藏不住。 容夜心里怒恨交织,区区一个容路都能牵绊住他,他如何能与七皇叔斗? 须臾,容夜轻叹一口气:“本宫倒是希望他不是下毒之人,否则父皇的心该有多凉?” 苏政不语,静静地站在一旁,眸光精锐而犀利地瞟了眼他。 良久后,容夜问不出什么消息,便怏怏地离开了刑部。 回到东宫,莫庭已经守候在书房外。 踏进门槛,容夜开门见山地说:“今日有刁民闹到了刑部,本宫却不曾发现痕迹,你马上派出最厉害的高手,就是掘地三尺,也务必将人给找出来!” 莫庭怔了一下:“殿下,已经进了刑部告状的人,莫说很难找出来,就是再找出来恐怕已经没有意义了吧。” 容夜眸光一凛,语气寒凉如冰:“触怒本宫就得付出代价,去暗杀了,可以留点其他痕迹!” 莫庭疑惑不已,“还请殿下明示!” 容夜冷冷一笑:“苏政不是在调查容路吗?容路在允阳水患时的眼线早已暴露,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将污水都往他身上泼就是。” 莫庭僵了僵,忽略容夜浑身的狠厉继续问:“殿下此时对三皇子动手,不怕他选择玉石俱焚吗?” “本宫不是说了稍微动点脑子?刑部要的不就是证据吗?”容夜阴冷地开口,浑身杀气腾腾。 莫庭内心一惊,沉默不语,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容夜稍微顿了顿,继续说:“在允阳时,七皇叔不是抢尽风头吗?当时闹事的人鱼龙混杂,期间就有容路与容皓的人。” 莫庭有了几分恍然,踌躇片刻后抱手行礼:“属下明白!” 太子是想将脏水泼给三皇子,再让三皇子认为是七王爷的人做的。 一箭双雕,又能撇清自己的关系,计策倒是想得美妙与周全。 可是莫庭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于是再次询问:“可是三皇子的动机呢?他为何要杀告状的农妇?” 众所周知,允阳是太子的地盘,怎么也轮不到三皇子来横插一脚。 第662章 不要让本宫失望 容夜闻言,走到桌案前落座,随手拿起一卷书,烦躁地翻了两页。 然后右手重重地拍在桌上,目光凶狠得与他俊美的脸完全不搭。 拳头握紧几分,容夜冷嗤道:“你以为容路甘心将来被一块封地打发?他的野心不可小看。” 莫庭骇然,这种话题他不宜再接下去,皇子之间的勾心斗角,从来都是残忍,血雨腥风。 他久居太子之位,以为地位不可撼动,原来有不少人觊觎储君的位子。 三皇子一直以来看似中规中矩,而且太子娶了徐贵妃的侄女,表面上的关系还算和睦。 竟也是太子心中的一根芒刺。 他想除去谁时,压根不会考虑那些旁支关系! “殿下,此事若要做得周全,恐怕还得柳国公帮忙才行。” 莫庭依旧是没有多大底气,提着一颗心战战兢兢开口。 如果柳国公肯干预,将是事半功倍。 “他会做好他该做的!”容夜冷冷说着,目光隐着一丝意味不明。 莫庭静默下来,他想,太子心思缜密,他能考虑到的事情,太子怎么可能遗漏? 须臾,容夜朝他挥了挥衣袖:“赶紧去办吧!不要让本宫失望!” 莫庭连忙应允,随后踏出书房。 午时的阳光极其耀眼,整个东宫被炙烤着,安静得连仆人都不见几个。 清云公主端着一盘冰镇的水果,缓缓走进书房。 “太子哥哥。” 动听的嗓音让心情烦闷的容夜顿时觉得舒缓几分,他侧首看向门口,露出温柔一笑:“这么热的天怎么过来了?” 清云将门关上,浅笑盈盈地上前,将果盘放在桌上。 “想来看你就来了,天热算得了什么?” 容夜握住她的手,抬眸深情款款地凝着她:“最近事情太多,委屈你了。” 清云压下心头的酸涩,摇了摇头:“太子妃终于怀上你的孩子,你高兴,我便不觉得委屈。” 容夜脸色微变,拉着她的手腕往下稍稍用力,清云跌坐在他腿上,双颊立即抹开红晕。 他的脸靠近她的耳畔,低声说:“她即使怀了孩子,也不如你半分,何必跟她吃醋?” 清云公主扯了扯嘴角,她只是心中苦涩不甘,最爱他的人是自己,却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见不得光。 那种煎熬与痛苦,时刻折磨着她。 容夜见她沉默,将她拉进怀中,双手紧紧环住她,眸光中有无奈一闪而过。 “清云,最近各种烦心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候,只要熬过去了,你就不必如此憋屈了。” 清云缩了缩鼻子,忍下心底的酸楚,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的善解人意,她的付出都令他无比动容,只有在与她相处的时刻,他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他缓缓抬手,捧着她娇俏的脸颊,情意绵绵地吻住她的唇。 清云公主起初是害怕,可是在他的强势掠夺下,渐渐地开始热烈回应他。 良久后,清云公主挣扎着起身:“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现在你得小心谨慎才是,千万不可大意。” 第663章 他们怎么可能… 容夜意犹未尽,可清云的话却犹如冷水浇下,从头凉到底。 他紧握住她的手,音色透着浓浓的歉疚:“终究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清云一怔,连忙安慰他:“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理解你的难处。” 她语气温柔,眸光氤氲着一层水雾,真是我见犹怜。 容夜再次拉住她,然后打横抱起,径直往书房后的密室走。 “谁敢说半句闲言碎语,我必让他付出代价!” 清云公主内心震撼不已,能得到他的真心对待,此时此刻,她付出任何都将心甘情愿。 密室的门打开又阖上,书房内一片静谧。 刚从沈家回来的沈暮雪,没有看见容夜,便来了他的书房。 寝殿是禁忌,书房是办公的地方,而且她不是第一次来,心想着可以来碰碰运气。 看到空无一人的书房,沈暮雪心底划过失落,她在桌案前落座,视线停留在果盘上。 新鲜可人的果子,上面还沾染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沈暮雪凝着眉,顿觉疑惑,这明明像是刚清洗过的果子,怎么书房没人呢? 而且她听说容夜在书房后,没有耽搁就一路走来,可是不曾见到他。 这么快去哪了? 她随手捻起一颗果子放入嘴中…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传来,沈暮雪愣住,疑惑地扫了眼四周,又什么都没听到了。 她的手再次伸向果盘时,一声细微的娇喘仿若惊雷一般砸在沈暮雪心口。 她倏地站起,迅速敛神屏气,仔细聆听声音的来源,脚不受控制地挪动,极其小心翼翼。 须臾,沈暮雪在书房后面的墙壁前停下,细细观察没有发现异样。 然而,入耳的声音越来越不堪,沈暮雪霎时明白那是什么情况下才会发出的声响。 脑子里轰地一下,沈暮雪整个人都呆住,上次在容夜寝殿的那一幕还记忆犹新。 他的淡漠冷血让她胆战心惊,这一次竟然没有暗卫出来,这促使着她的好奇心与愤怒开始汹涌,脚步像灌了铅一般挪不动。 她将耳朵贴在墙壁上,用自己不多的内力压住气息,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清云…” 低沉沙哑的声音,彻底击碎沈暮雪尚存的希望,随之而来的是震惊,恐惧,不可置信… 清云? 里面是清云公主? 在与容夜共赴云雨的是清云公主? 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暮雪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的呼吸引得他们的发现,欲抬起的脚剧烈颤抖着。 不知是惊惧还是什么,沈暮雪从未如此慌张过,她发现容夜的秘密了,他肯定会将她灭口的! 过了好半晌,她颤抖的身子才稍微镇定下来,可是狂跳的心还是难以抑制。 里面旖旎暧昧的声音断断续续,疯狂地刺激着沈暮雪,她嫉妒愤怒,还有强烈的毁灭欲。 沈暮雪深呼吸几次后,轻轻挪动步子,如履薄冰一般朝门口靠近。 容夜向来谨慎,今日怎么忘记锁门?还是因为密室外人无法进,太过自信? 第664章 我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沈暮雪不敢想太多,一心念着赶紧离开才是。 她刚走几步,密室内的动静忽然停住,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沈暮雪顿时吓得魂都没有,运用内力加快步伐往门外闪去。 强烈的逃生欲使她出门便闪躲到隐秘处,书房内传出开门声,以及容夜的冷冽杀气。 沈暮雪猫着腰,顺着小径旁边的灌木丛溜着。 烈日当头,东宫依旧是静谧得异常,没有人发现她鬼鬼祟祟的踪迹。 她不知道是如何回到自己房间的,青莲和墨玉见到她时,脸上皆是诧异。 沈暮雪虚脱地瘫座在地上,背靠着墙壁。 脸色白得毫无血色,双眸空洞无神,额头上大汗淋漓,发丝都已经被浸湿,嘴唇不受控制地打颤。 青莲轻轻挑了下眉,走到门口四处张望了后,才将房门关上。 墨玉连忙上前蹲下,担忧地问:“太子妃,您怎么了?” 沈暮雪被吓得语无伦次,双唇哆嗦着:“我…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怎么办?” 青莲闻言心下一惊,眸光猛地缩了缩。 墨玉顿觉迷惑,微皱着眉,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什么事情吓成这样了?您得冷静啊,小心动了胎气!” 沈暮雪惊魂未定,唇齿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墨玉听得一头雾水。 青莲定了定神,朝墨玉说道:“赶紧扶太子妃到床上躺着,如果太子殿下来了,就说是天气炎热身子太疲劳出现不适。” 墨玉虽然依旧是十分疑惑,可青莲的话毋庸置疑,连忙照做。 沈暮雪更加慌乱了,脸色苍白如纸,甚至感觉到下腹隐隐地抽痛。 “他不会来吧?”她颤抖着声音,没有任何底气,像是自欺欺人般。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小郭子的唱喏:“太子殿下驾到!” 沈暮雪差点晕厥过去,墨玉连忙扶着她躺下,青莲长话短说:“太子妃,您越是紧张,越容易露馅,想想自己得靠什么才能有出头之日。” 言罢,青莲转身去开门,迎面而来的容夜铁青着脸,浑身拢着浓浓的阴霾。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青莲平静淡定,不疾不徐地行礼。 墨玉也连忙起身见礼。 “免!”音色极其冷清,闻之能感受刺骨的冰凉。 踏进房间,容夜的目光扫视一圈后,冷冷地落在床榻上。 沈暮雪侧着身子,虚弱地开口:“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惧,嗓音还是透着几分抖意,惨白的脸上有了一抹异常的红晕。 容夜凝着眉宇,淡淡地问:“太子妃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暮雪僵了一下,如实回答:“回来半个时辰了。” 他冷冽地扯动唇角:“哦?你难得回家一趟,怎么如此性急,不多待会再回?” 触及到他审视且精锐的目光,沈暮雪心虚不已。 脑子里都是他对清云公主那低哑深情的呼唤,忍不住去想象那对男女一起缠绵的情景。 越是这样想,她越觉得容夜仿佛早已将她看穿,来这一趟不过是确认而已。 沈暮雪下意识地瞟了眼青莲,忽然内心平静些许。 第665章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默了片刻,沈暮雪收敛浮动的心神,尽量镇定地说:“臣妾没有殿下的陪同,顿觉乏味,再加上肚子感觉不舒服,便早早回来午睡了。” 容夜闻言缓步上前,瞅着她浸湿的发丝以及领口片刻,又瞟向她身上盖得严实的锦被。 “天气如此炎热,你盖这么厚是什么意思?” 沈暮雪倏地揪着心,露出尴尬的神情:“臣妾可能是动了胎气,浑身难受得紧…” 她觉得自己实在编不下去了,只能将手捂在肚子上,神色痛苦地看着容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宣太医没?” 容夜淡淡开口,眸底闪过狐疑,意味不明地盯着沈暮雪。 青莲连忙弯腰颔首道:“奴婢刚才已经给太子妃看过,太子妃是因为中暑冒冷汗,所以才会浑身感觉冷,腹中胎儿并无异常。” 容夜这才将凌厉的目光从沈暮雪身上挪开,看向青莲:“本宫倒是忘了,你不仅武功好,还会医术。” 青莲垂眸不语,静静地站着,姿态淡定。 沈暮雪紧张不已,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希望他赶紧离开。 然而,容夜不慌不忙地坐在床榻上,勾唇诡异地笑了笑:“太子妃既然不舒服,本宫应当陪着才是,你们两个退下吧!” 青莲心头一紧,不安地望了眼沈暮雪。 沈暮雪好不容易舒缓的心,霎时又剧烈跳动起来,她牵强地笑了笑:“多谢殿下!” 青莲神色颇为无奈地与墨玉退出房间。 两人走到外面,灼热的阳光刺得眼睛疼。 墨玉眯着眸子,拉着青莲的手臂,轻声问:“太子妃究竟看到了什么?怎么吓成那副样子?” 青莲加快脚步,拉着墨玉回到自己的住处,关上门后才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墨玉这才发现,她青莲的后背已经是湿漉漉的,她所有的若无其事都是装出来的。 “如果我猜测得没有错,太子妃看到的恐怕与我看到的一样。” 青莲缓缓开口,眸底的神色极其复杂。 墨玉惊讶地看着她:“那你发现什么了?难道你前阵子肩膀处的伤是太子刺伤的?他发现你了?” 青莲敛声屏气,警惕性地感受四周没有其他气息后,才压低声音说:“我是无意中发现,还好逃得快,否则那次就没命了。” 墨玉心疼地看着她,伸手拉开她的衣领,瞧着那硕大的伤疤,哽咽着说:“太子下手这么狠的吗?他怎么伤你的?伤口如此怪异。” 青莲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连我都有所保留吗?”墨玉神色间尽是担忧,眼泪都快飙出来。 青莲轻轻叹气:“太子生性多疑,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岂会善罢甘休?” “他当时挥出的是短刀,伤口极小,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设法派人检查东宫所有人身上,是否有匹配的伤口。” 墨玉惊诧地睁大眼睛,“所以你是故意烧伤自己,弄出这么大的伤口,混淆视线?” 青莲沉默下来,事实证明,她若是不那样做就难逃一劫! 第666章 开始查自己的事情了 墨玉好半晌才从震惊中回神,敛住汹涌的情绪问:“到底是发现了什么事让你们如此害怕?” 青莲心中万分纠结,墨玉的性子有点莽撞,若是知道实情,她那掩藏不住的异样眼光,顷刻间就能暴露,所以一直不曾告诉她。 此时被她追问,青莲一时怔愣,须臾,她双手搂着墨玉的肩膀,勾起唇角温柔地笑了笑。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得跟夫人商议下才行。” 墨玉虽然有点委屈,可是听着她的话,心很快便安定下来,她怎么做都是对的。 “我去找夫人讨点药,一定要让你的伤口不留痕迹。” 青莲点了点头,眸光深远:“希望太子妃不要自乱阵脚才行。” 墨玉若有所思,静默下来。 容夜可以这样陪着,沈暮雪以前是求而不得,现下却一时一刻都是难熬,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太难了。 她不断地将眼前这张俊美冷毅的脸,与清云公主娇美明媚的样子重叠。 他身为太子,储君,未来的天子,坐拥三宫六院,各色女子应有尽有,怎么会与自己的妹妹… 容夜紧紧盯着她,捕捉到他眼底的一抹异色,神色瞬时寒凉起来。 “太子妃在想什么?” 沈暮雪拉回神思,端出优雅端庄的姿态,垂着眼睑笑着说:“臣妾在想,我们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如果能像殿下这般风姿绰约就好了。” 容夜眸光凝结,不悦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起身:“太子妃累了就多休息吧。” 话落,他没有半分眷念地拂袖离开。 沈暮雪怔住,这就走了?提到他们的孩子,他就迫不及待地离开。 一抹苦涩爬上眉梢,她手指紧紧蜷着锦被。 明明他离开后,自己应该是能放松才是,可心底的郁结反而越来越难解开。 沈千夏午睡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望月拿着羽扇在她身侧轻轻晃着。 “小姐,昨夜七王爷来找过您,我如实说了您去了栖凤楼。” 沈千夏目光一顿,忽略心里空落落的,“嗯。” “您似乎有心事?”望月凝着她泛着淡淡水雾的眸子,试探性地问。 “我今晚要去钦天监会会李天师。”沈千夏漫不经心地说着,走到桌案前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李天师有什么问题吗?你发现可疑之处了?” “嗯,他究竟是真的神通广大,还是混在皇宫多年另有目的,我得查清楚。” 望月闻言愣住,她家小姐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于是猜测性地问:“是因为苏姨娘可疑?你察觉到沈家有问题了吗?” 沈千夏眸光一动,微眯着桃花眸盯着望月,打趣道:“这毫不相关的事情,你怎么联想到一起去的?” 望月讪笑了一下,“我只是感觉你似乎开始在查自己的事情了。” 沈千夏浅浅一笑:“总不能凭白无故地住在这里,不做点什么好像过意不去。” 否则她何必被明帝挟持住? 望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笑着说:“我去给你做好吃的,希望你旗开得胜。” 沈千夏笑而不语,陷入了沉思。 第667章 复仇的工具? 傍晚时分,清风徐徐。 沈千夏用完晚膳后,斜躺在藤椅上,惬意地欣赏花园夜间的景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忽然,一只信鸽飞入寿宁宫,停留在窗棂上咕咕了两声。 望月取下信笺,将信鸽从窗口放了出去,眨眼间天际只留下一个小黑点。 望月惊诧地望着苍穹好半晌,这鸽子的速度真是赶得上闪电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速的信鸽,能养出这种信鸽的人注定不凡。 而信是送给自家主子的,望月眼底的崇拜之色更加浓厚。 怔愣片刻,望月转身走到沈千夏面前:“小姐,您的信。” 沈千夏抬了抬眼眸,从藤椅上缓缓坐直,接过望月手中的信,轻轻打开。 目光随意地从纸上掠过,清冷的眉宇越发透着寒意,她将信纸捏在手心,紧抿着唇。 望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询问道:“小姐,您怎么了?信上说什么了?” 沈千夏敛眉,纸已经被揉成一团,她微微勾唇,淡淡地说:“苏姨娘不是南晋人,这局棋得从多早开始布局?真是细思极恐呢。” 望月心下一惊,双眸错愕地盯着沈千夏:“您是说苏姨娘不是南晋人?那是哪里的?为何说是棋局呀?谁在利用她吗?” 一连串的疑问,连望月自己都呆住。 沈千夏冷冷一笑:“北越人士,我还真是小看她了,真是演得炉火炖青。” 望月震惊不已,如果她家小姐估计得对,那苏姨娘的伪装实在是太厉害了。 竟然这么多年都没被看出端倪! 她虽然也发现苏沁阳的些许不对劲,可是从未想过她是北越人,那她究竟有何目的? “小姐,苏姨娘胆小怕事又没什么主见,不像是能成气候之人,即使她是北越人,似乎也没多大用处,会不会背后有高人指点?否则她怎么瞒过老爷与夫人的?”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掀了掀眼皮看向望月:“她最擅长的是演啊,不过我奇怪的是视沈臻如命的她,是怎么全身心替别人做事的?” 别的暂且不说,沈千夏知道苏沁阳对沈臻的在乎绝不是演的。 望月哼哼道:“说不定她就是为了小少爷才敢如此。” 沈千夏摇头:“恐怕她甘愿沦为棋子时,沈臻还未出生。” 望月趴在石桌上,努了努嘴:“可她到底图什么呀?若说现在她还图小少爷的前程,那以前总不是图你能入东宫吧?何况她对老爷是一片痴心呀!” 沈千夏凝眉不语,侧躺在藤椅上。 一只萤火虫从她面前飞过,随后栖息在树叶上,闪烁着微弱着的光。 夜幕已经垂临。 她闭上眼睛,回想着过往的蛛丝马迹,心中有微妙的复杂情绪。 都说虎毒不食子,她对沈臻付出所有温情与关爱,与天下所有母亲没有什么差别。 然而对她从未有过,给她的也只有一个个的火坑。 不是自己生的,才会如此吧?或者说哪怕不是亲生尚且有怜悯之心,而苏沁阳仿佛视她如工具。 复仇的工具?? 第668章 怎么像眼瞎了一般 夜幕下的国公府,此刻无比阴郁。 柳凝香听完青莲叙述的一系列事情后,心下也起波澜。 她一直都知道清云公主是容夜心上极其重要的人,所以屡次告诫沈暮雪安分,别去招惹。 甚至为了不让沈暮雪有把柄被抓,导致容夜借题发挥。柳凝香甚至警告过沈暮雪现在不要惹东宫的任何女人。 想过很多种结果,也曾往这个方面去想过,竟然真是如此荒唐与震惊。 柳凝香一时拿不定主意,带着青莲来到了国公府,想与兄长商量。 青莲重复一遍说给柳国公听后,偌大的厅堂内,整个气氛无比沉重压抑。 柳国公眸光深沉,神色没有多大起伏,须臾,他背转身子缓缓踱步,在门口停留后,抬眸看向夜穹。 柳凝香小心翼翼地问:“兄长,太子殿下如此隐秘的事情被暮雪发现,他一旦有所察觉,我们是不是都很危险?” 不能见光的事情,若是太子已经登基,或许还能用天子威压堵住各种言语。 可现在如此敏感的时期,稍有不慎,储君之位只怕将摇摇欲坠。 他们不得不提防才是啊! 柳凝香七上八下的心,复杂得难以形容,沈暮雪那种脑门,迟早都会露出马脚。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啊!” 沉默良久后,柳国公重重叹息,短短几个字透着浓烈的沧桑感。 柳凝香皱着眉,“好不容易等来暮雪怀孕,没了凤命可以依靠子嗣,如今却撞见这种龌龊乱伦之事,我们两家已经是骑虎难下啊。” 柳国公目光深远,像是勾起什么久远的回忆,神色有短瞬的惆怅。 “那个清云公主,看似天真无邪,怎么会如此大胆?两人就那样搞在一起,真是想想都觉得膈应。” 柳凝香真的替沈暮雪抱不平,若说她女儿才貌智谋比不上沈千夏,还勉强说得过去。 可她好歹比清云公主强吧! 太子怎么像瞎眼了一般! 宁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出这见不得光的事,也不多看她女儿几眼。 正思索间,柳凝香瞬间感觉到一抹异样的犀利,陡然间犹如置身冰窖。 她疑惑地抬了抬眸,对上自家兄长晦暗的目光,一时怔愣。 柳国公盯了她片刻,厉声开口:“太子做什么,容不得我们置喙,你该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女儿学聪明点,这事一旦抖出来,不仅是沈柳两家玩完,就是整个南晋都会动荡!” 柳凝香内心骇然,利害关系她都清楚。 如果这种事传出去,不仅让支持太子的人心凉,就是北越南下也有了正当理由,到时候势如破竹,南晋岌岌可危。 她的脸色白了几分:“暮雪现在是太子妃,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荣辱与共,这件事只能咽进肚子里,半点风声都漏不得。” 柳国公微仰起脸,重重叹息:“你明白就好,让青莲回去点醒她,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柳凝香内心依旧是汹涌,她都能想到的后果,太子就不在乎吗? 青莲连忙应允:“国公请放心,太子妃也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才托我找您与夫人商量。” 第669章 夜探钦天监 柳国公其实是信不过沈暮雪的。 但青莲是柳家精心培养的丫鬟,心思玲珑,遇事冷静,听她如此说,提着的心稍微落下。 他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回去。 周身静谧下来后,柳国公身形趔趄几下,然后靠在门框上。 他神色冷寂,不知在看什么,锐利的眸光逐渐温和。 夜越来越沉,皇宫被一层淡薄的雾萦绕,微弱的月光铺洒,显得更加幽深而神秘。 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入眠,就连风声都是那样明显。 钦天监位于皇宫的北面,是仅次于冷宫的偏僻之地。 夜色下,与西北角的冷宫遥遥相望,都是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李天师喜静,据说他身边只有一个侍从。 武功高强,极少露面,跟在他身边待在这没有人情味的皇宫多年,默默无闻,无怨无悔。 沈千夏一身夜行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带着一个面具。 望月极其细心,怕她的眼睛容易被人认出,特意做了这个面具,在眼眶处蒙上一层薄纱。 双眸若隐若现,又是在夜晚,纵使李天师再细心,也难以发现端倪。 钦天监比她想象中容易混进,周围没有任何阵法,仿佛进入无人之地般。 里面黑灯瞎火,唯有极淡的月光透过薄雾洒下。 沈千夏沿着院墙边的小路,摸黑溜进钦天监的偏殿,此处存放着各种稀世书卷以及资料。 包括她与沈暮雪的生辰八字。 刚踏进偏殿,就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息。 沈千夏的脚步顿了顿,还好她早有心理准备,太过顺利与平静不一定是好事。 李天师若不是心里有鬼,何必布下这么强的阵法护住偏殿? 明帝倒是听信于他,美其名曰守护南晋的重要以及机密资料,布下层层阵法还算是衷心尽职。 难怪外面无人把守,单单就是这阵法都透着诡异与奇特,内力不深的人恐怕近不得身。 殿内空旷静谧,就连微弱的呼吸都有回声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檀香,夹着淡淡的墨香。 沈千夏屏住呼吸,踮着脚尖,轻轻挪动脚步。 视线扫视一圈后,隐约可见殿内摆着的物件暗影重重,皆是奇形怪状的,似乎还在细微的移动。 风透过窗户拂进,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回声久久荡漾。 紧接着那些暗影上闪烁着点点绿光,仿若狼的眼睛,绿幽幽的。 似乎还有微弱的哭声,断断续续。 陡然间气氛就阴森可怖起来。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心里暗骂两句,好端端的钦天监,弄得像古墓一样,瘆人得很。 她忽然眸光一冷,身子往左侧倾斜,嗖地一声,一支箭矢从她身前穿过。 有机关! 沈千夏抽出手中短剑,警觉地感受四周的气息。 倏地,那些绿光处接二连三地射出箭,且速度越来越快,箭越来越密集,犹如狂风骤雨般呈雷霆之势。 沈千夏挥动手中的剑抵挡,身形矫健地避开,疑惑如此动静,怎么没有惊动李天师与他的侍从? 她一边闪躲一边寻思着如何破解这机会。 第670章 有用的都带走 沈千夏此时面临的阵法与机关不算很复杂,像极了柳家平时擅长且经常用的。 他们的关系果然是非同一般。 又一阵箭雨向沈千夏袭来时,她轻踮脚尖腾空跃起,伸手快速握住一支箭,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一处绿光扔去。 霎时间,箭雨停歇下来,殿内恢复静谧。 沈千夏轻舒一口气,穿过偏殿,抬眸瞧见闪着微光的一块匾额。 “云隐阁”? 她凝着眉,瞧了短瞬后,伸手将门推开。 相比外殿,此处的光线更加幽暗,像是密不透风的屋子,瞬间有闷热压抑的感觉。 沈千夏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踏入,她拿出早已备好的银针,朝着屋子里的几个方位挥去。 只是短瞬的平静,顷刻间犹如风云变化,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亮堂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眩晕感,沈千夏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此刻仿佛陷入漩涡中,周身被无形的力量用力挤压着。 沈千夏心下一紧,正欲运用内力破阵,脑海中忽然想起洛药王的话。 她后肩的伤口不宜使用内力,特别是这种让她有不适的诡异阵法。 可是如果不运功,一时之间难以脱困,若将李天师引来后果愈发不堪设想。 权衡之后,沈千夏掌心开始汇聚内力,眩晕以及胸闷的感觉瞬间侵袭着她。 眼前的光亮耀白刺眼,沈千夏忽觉喉间有抹腥甜滚动,心口处隐约有股刺痛快速弥漫。 当她以为自己快要昏过去时,后背忽然感觉到一抹清凉,随后是源源不断的内力。 沈千夏惊异地转身回眸,对上一双微醺的眼眸,泛着迷雾一般令人琢磨不透。 一身白袍很是打眼,仙气飘飘的,他就这样高调地来到钦天监,真是有点嚣张狂妄啊。 “先别动。”司徒澈低沉地开口,继续用内力帮她调息。 沈千夏顺从地站好,嘴角漾开清浅的笑。 她这副打扮,他都轻易认出了吗? 司徒澈将视线挪开,瞟向光线恢复漆黑的屋子,眸底闪着惊叹。 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轻易破掉李天师这个阵,他上次来时还费了些心神。 “你来这里要找什么?”司徒澈压低着声音,语气温和。 沈千夏淡淡地回他:“我总觉得那个天师有问题,想来找点证据。” 司徒澈浅浅一笑,看破不说破:“那你继续去找,我给你把风。” 这里实在不宜再耽搁,她没有拒绝他的帮忙,“好。” 话落,沈千夏抬起步履走进密室,刚才耀眼的光线下,她才看清楚这间屋子整得与密室没什么两样。 司徒澈瞅着她纤细的身影,怔愣地立在原地,半晌不曾挪开视线。 须臾,他温和的眸光逐渐寒凉,她刚才感觉到难受,都是因为那个天师,因为他的阵法。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破阵之后,沈千夏找东西很顺利,她原本只是打算看看而已,并没要拿走的意思。 然而司徒澈忽然在她身后说:“你觉得有用的都带走吧。” 第671章 得让他心里难受 有用的都带走? 沈千夏顿了一瞬,借着手中夜明珠昏黄的光,她环视一下四周,最终只将对她有用的东西揣在怀里。 “我这行为算是偷吧?” 她侧眸看向司徒澈,不经意地调侃道。 司徒澈低头凝着她,温柔地勾了勾唇:“不算。” 沈千夏抿唇,浅浅地笑了笑,他说不算就不算吧! 反正这里面的东西,有多少是正当途径得来的?又有多少是真实可靠的?不过都是凭李天师那张嘴说了算而已。 不过,钦天监被他们弄得如此大的动静,却不曾惊动任何人,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沈千夏凝眸瞧了眼司徒澈,心中某种念头一闪而过。 “我们走吧!”司徒澈悠悠开口,淡淡地暼了眼被唤作云隐阁的屋子,目光晦暗汹涌。 没有停留多久,两人很快踏出殿外。 沈千夏顿住脚步,回眸朝后看去,眸光瞬间凝结。 只见殿内火光四起,烟雾弥漫,呛鼻的气味随之而来,周身立即燥热起来。 她看向司徒澈,语气肯定:“你就这样一把火把它烧了?那里面或许还有其他有用的东西吧,我拿的只是少许资料。” 司徒澈神色清冷地望着越来越烈的火,不咸不淡地说:“我是第二次来此,有用的东西我都看过了。” 沈千夏恍然,他是过目不忘,将所有东西都记下来了? 不过李天师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吗? 他潜进皇宫来到钦天监,明目张胆地毁掉李天师的全部心血,着实够狠啊! 正出神间,司徒澈拉着她迅速离开,随后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落入耳中。 “走水啦!” “钦天监走水了…” “……” 司徒澈将沈千夏送到寿宁宫后,此时整个皇宫已经从静谧到沸腾。 大家纷纷赶往钦天监… 钦天监失火,何等大事?那可是明帝寄托了很多希望的地方! 里面有关八卦天象,地理,甚至兵法的东西数不胜数。 现下轻而易举就被一把火烧了,无异于是把明帝与李天师的心放在火上炙烤。 而司徒澈一直都是神色淡淡,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沈千夏问他:“这样一来,你出宫可能不容易了,要不先在这里躲一躲?” 司徒澈心口一动,定定地望着她,浅浅一笑:“我想出去,应该是没有问题。” 她心想也是,进宫如此轻松,出宫又怎么能难得倒他?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司徒澈拧眉询问,眸底泛着隐隐的担忧。 沈千夏摇头:“没有。” 刚开始她有感受到那种熟悉的不适,觉得李天师的阵法无比诡异。 可是所有的症状在司徒澈给她输送内力后就缓解了,她就没有当一回事。 司徒澈怔愣地看着她,伸手将她脸上的面具取下:“那就好,以后尽量避开李天师,他那人阴险狡诈。” 沈千夏扬眉,笑着问:“这就是你烧他东西的理由?” 他目光一凉,淡淡地说:“他让你心里不爽快,我就得让他难受!” 她微微一怔,沉默不语。 第672章 这是七王爷的房间 司徒澈随意的话语,透着无比冷冽的杀气。 这时,敲门声响起,望月的声音透进:“小姐,禁卫军搜到寿宁宫来了,说皇宫有刺客,皇上下令,不能放过任何地方。” 沈千夏神色顿时清冷下来,连寿宁宫都要搜查,明帝定是动了雷霆之怒。 “知道了,我马上出来。” 话落,她看向司徒澈:“此刻出去恐怕太冒险,你…” “无妨!”他依旧是平静的神情,俊逸绝伦的脸上萦绕着淡淡温润。 “你自己能应付吗?”他继续开口,嗓音清淡中透着担忧。 沈千夏点头:“我没事。” 他微抿着唇极浅地笑了笑,随后转身身形如电地离开。 她不敢耽搁,换下夜行衣,随意地披着一件外袍,将发丝散落,悠闲地打开门。 迎面而来的是顾嬷嬷,身后是几名禁卫军,眉宇皆是凝重。 唯独顾嬷嬷一脸坦然从容,她朝沈千夏微微行礼:“沈姑娘,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随意而不拘谨的语气,言语间彰显其大度坦然。 沈千夏颔首:“好!” 正当禁卫军要踏进房间时,顾嬷嬷忽然又开口:“等等!” 众人驻足,为首的禁卫军皱眉问道:“怎么?这是皇上的命令,太后娘娘也已经准许搜查。” 顾嬷嬷不卑不亢地回他:“我只是提醒下大家,这是七王爷的房间。”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间尴尬,几位禁卫军顿时傻眼,神色不断变幻着。 众所周知,容湛私人的地盘容不得外人踏足!他们只要踏进这间屋子,等来的将会是什么都心知肚明。 虽然他现在去了北越,可是一定会秋后算账! 然而皇上的旨意,他们又不敢违抗,此时真是进退不是~ 沈千夏淡淡地瞟着他们,眸底闪过狡黠,缓缓开口:“顾嬷嬷,还是让他们去搜吧,万一落下口舌如何是好?” 顾嬷嬷笑了笑:“我没说不让他们搜,只是告诉他们,这是七王爷的房间而已。” “这倒也是,您也是一番好心。”沈千夏慵懒地开口,“那你们还搜不搜呀?” 几位禁卫军面面相觑,额头开始冒着细密的汗珠。 过了片刻,为首的禁卫军朝沈千夏抱了抱拳:“我们几个都是刚入职不久的,不知这是七王爷的房间,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沈千夏扬起嘴角,语气诚恳:“这整个皇宫都搜,唯独不搜这里,怎么能厚此薄彼呢?不如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他连连摆手,脸色已经有点苍白:“不用了,我们这就走!” 话音刚落,就带着众禁卫军匆匆离开。 沈千夏垂眸轻笑,容湛这是有多可怕? 就是这些新来的禁卫军,都对他闻风丧胆。 她朝顾嬷嬷笑了笑:“打扰您休息了。” 顾嬷嬷一怔,连忙说:“沈姑娘言重了,你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沈千夏眸光微动,轻轻摇头:“去睡吧,我没事。” 顾嬷嬷嗯了一声,随即侧身离开。 沈千夏轻轻叹气,此事到底还是惊动了太后。 第673章 这也能扯到一块去 沈千夏刚踌躇片刻,采青便过来传话,说太后让她前去一见。 她怔愣了一瞬,顾嬷嬷刚从这离开,太后就让采青来传话,看来今夜发生的一切皆在她老人家的法眼之下。 沈千夏应允,回屋后让望月帮忙将发髻整理好,没再耽搁就径直前往太后的寝宫。 穿过外殿,采青带着沈千夏来到佛堂,里面一片寂静,佛像静静地矗立着。 淡淡的檀香萦绕,香炉内青烟袅袅,随后被清风吹散,将昏黄的灯光映得更加朦胧。 自先帝仙逝后,太后便在寿宁宫设下这佛堂,不问后宫繁琐之事,一晃已是十多年。 沈千夏缓缓上前,在太后面前站定,躬身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此时正端坐在蒲团上,深蓝色宫袍勾勒出端庄大气,姿态高贵淡定,妆容精致,华贵无双。 看上去似乎是一整夜还不曾睡过,一直守在佛像前。 太后抬了抬眸,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 沈千夏蹲下,跪在太后身侧的蒲团上,面对着佛像虔诚地拜了拜,随后坐在旁边。 “有些事一旦挑起,有可能是山崩地裂,你可都考虑好了?” 太后悠悠开口,平静的声音响彻在佛堂内。 沈千夏闻言,手指不由得微微蜷紧,侧眸看向她:“您都知道?” 太后凝视着她,淡定的眸子因岁月的风霜沉淀,有着更胜于常人的睿智与沉静。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入不得她的眼,或者说什么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沈千夏感觉周身的气息都透着威压,正如容湛身上一样,与生俱来且遮掩不住的。 须臾,太后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地说:“这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都难啊,你们年轻人可真会折腾。” 沈千夏低垂着眼眸,轻声说:“我只是调查一点事情,而钦天监走水是计划之外的事,今夜多谢太后娘娘了。” 太后眉目一动,眸底划过浅淡的笑意:“哀家不管你们这些事,叫你过来只是想提醒一两句。” 沈千夏微抬眉眼,勾唇笑了笑:“您尽管直说。” 容湛不在寿宁宫,她在皇宫内来去自由,进出寿宁宫无人敢阻扰,应该都是太后的暗示吧。 静默了一会,太后神色微凛:“哀家想说的是冷宫那些腌臜事,如果非要捅出来,就得选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那样你们才有喘息的空隙。”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可不单单是一个冷宫弃妃啊!” 沈千夏蓦然一怔,太后说的是雪妃那点事吧? 她心里果然如同明镜一般,即使不问世事,常年静居在这佛堂之下,也将很多事尽收眼底,对朝堂以及后宫的诸事都了如指掌。 雪妃与柳国公藕断丝连,是否还牵涉其他如今还不得而知,如果时机得当,激起明帝与柳国公的矛盾,也不一定是坏事。 不过是把两股势力的较劲从暗处搬到了明处而已! 沈千夏缓了缓神,颔首道:“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定会三思而后行。” 第674章 哀家相信他的眼光 太后静静地看着她,眉宇间舒展开一抹慈祥的神态,浑身的威严收敛几分。 “哀家自然相信你,若不是你聪慧可人,老七那样眼高于顶的,又怎么会独独看上你呢?” 沈千夏哑然,这也能扯到一块去? 默了一瞬,太后话锋一转,问道:“皇上中毒一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沈千夏眸光一闪,瞧着太后平静的神色,坦言道:“我猜测是…” “哀家清楚,你不必说了。” 太后却出言打断她的话,威严的眉宇瞬间萦绕着浓浓的冷冽。 “你知道的事情太多,得提防着暗箭,皇上将你留下,用意已经很明显,他的心偏得太离谱!” 太后的语气略微低沉,眼底有阵阵失望划过。 沈千夏静默不语,心中顿时五味陈杂。 太后深知那些矛盾,却不出手干预,除了后宫不得干政以外,只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王家的心已经很明显,对容湛死心塌地! 于太后而言,明帝与容湛都是她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他们相互残杀,最痛的莫过于她这个当母亲的。 虽然皇权之争历来残酷,可真正面临时,那将是怎样的切肤之痛? 前世,明帝的死虽然与容湛无关,而容湛的生死不明却是容夜步步相逼,他们最终还是走上了最残忍的那条路。 包括她自己,被沈暮雪设计,最后容夜一道圣旨下令陪葬。 注定了这一世,她不会选择沉默,她要化被动为主动,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太后知晓这一切,恐怕不会再如此淡定地面对她吧! 片刻后,沈千夏压下复杂的情绪:“多谢太后提醒,我会留神的!” 太后唇畔泛起笑意,拉住她的手:“哀家相信他的眼光!” 沈千夏心口一动,脑海中浮现容湛那张盛世容颜,潋滟多姿的眸光宛若闪着星辰。 回到房间时,天已经蒙蒙亮,钦天监的火已经被扑灭,没有抓到任何可疑之人。 司徒澈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出宫了。 望月说李天师当时气得暴跳如雷,瘫坐在大火前捶胸顿足的。 明帝下令彻查纵火之人,扬言要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才能解心头之恨! 戒备森严的皇宫内,布着阵法的钦天监,一夜之间被毁,令所有人膛目结舌。 且不说放火的人大胆,做完这些事后还能全身而退,就有点玄乎了。 不知是哪里传出,说是李天师自导自演,就是想销毁不利于他自己的证据。 沈千夏坐在桌案前,将从钦天监带回的卷宗拿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司徒澈堂堂一个正人君子,似乎不会做这嫁祸之事,他正式向李天师宣战倒是极有可能。 她翻开卷宗,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不怎么熟悉的文字。 沈千夏顿了顿,随意地翻阅几页,都是她不太精通的北越文字。 果真是与北越有莫大的关联,她此刻更加怀疑,自己与北越似乎有着什么牵连? 否则不可能唯独对他们的内力与阵法,有着不寻常的不适。 第675章 七王爷离京前再三嘱咐 望月瞅着沈千夏手中的卷宗,忍不住疑惑地问:“小姐,您在看什么呢?” “李天师的背景。”沈千夏靠在椅背上,打开他留在皇宫的档案,若有所思。 他所交待的与这些北越文字隐藏的,定然是有所出入,他的身份有过修改,亦或是伪造出来的身份背景。 望月继续问:“您原来是要调查李天师,他是与你的身世有关系吗?” 她微微扯了扯唇角,轻飘飘地说:“他涉及的恐怕不是如此简单的事,这把火估计也是怕他知道什么东西被盗了吧!” 司徒澈考虑得周全,悉数毁灭,让李天师迷惑。 潜入钦天监的人究竟是为了凤命的真相,还是有关他自己的事情,短时间应该能混淆他的判断。 毕竟凤命这件事对容夜来说如鲠在喉,他面上说着不在乎,实则他比任何人相信这莫须有的东西。 望月忽然想到什么,眸子里闪过惊诧,视线扫视一圈后压低声音问:“莫非那火是您放的?” 沈千夏顿了顿,随即摇头:“我并没有想过要烧毁那些东西,毕竟有的还是用处很大,那不过是巧合而已。” 司徒澈今夜这一举动,事实上也是帮了她,至少短时间李天师是怀疑不到她身上来的。 即使怀疑,有凤命在前做幌子,他也暂时联想不到这一层。 望月心想着,七王爷不在上京,现在除了她家小姐,还有谁敢在皇宫纵火的? “您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没有呢?今夜禁卫军都搜到这里来了,您的安危没有问题吧?” 望月的再次询问拉回她的神思。 沈千夏将卷宗阖上,施施然起身,缓缓踱步到窗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微风透着露水的气息,夹着清淡的凉意。 “我能确定的是,他披着天师的外衣在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其他的现在还不好说。” 她能隐约感觉到李天师的实力绝不简单,他在大火前的鬼哭狼嚎,是不是演戏都难说。 最难以揣测的是他的身份,北越还有什么人,能比北越王父子更加厉害,却不被世人所知? 望月瞟了眼桌上,封面是不认识的文字,眸底泛着疑虑:“或许那些北越文字里能发现什么?我们找个精通北越文字的人,也许就能解疑答惑了。” “先收着吧!这事出宫后再说。” 沈千夏淡淡吩咐,神色仿若苍穹的浮云,一副不染尘世的模样。 如果李天师心机城府都极其深厚,这些文字里只怕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过他越是极力掩饰,想将他的过往抹去,越是证明他的身份对北越的影响之大,甚至对南晋都有着冲击。 片刻后,望月将东西收拾妥当,又打好了热水,准备好换洗衣服。 “小姐,您沐浴完先睡一觉,其他的事暂时就不考虑了,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 沈千夏回身,浅浅一笑:“我知道了。” 望月笑着说:“七王爷离京前再三嘱咐,您的身子是最重要的事,忽略不得。” 沈千夏眼底闪过流光,嘴角的笑意加深。 第676章 千万别再有下次了 不知是一夜未眠太过疲惫,还是心中忧虑过甚。 沈千夏刚泡进热水中片刻,便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强打起精神,依旧是有种眩晕感萦绕。 沈千夏抬手,扶着浴桶的边缘,支撑着身子缓缓站起,勉强驱散几分倦意。 垂眸间,胸口处一抹极小的殷红映入眼帘,她微蹙着眉,思索着似乎以前也见到过,只是没有这么明显。 她敛神屏气,试着运功汇集内力。 可是才动用一成内力,刚舒缓的眩晕感便再次袭来。 沈千夏顿了顿,继续调息,然而她多动用一成,不适的感觉越发强烈,伴随的还有心口处的压迫与刺痛感。 额头上的水珠滴入浴桶中,不知是沾染的水汽还是汗珠,最终沈千夏在自己不能承受时,停止运功。 她虚脱地靠在浴桶边缘,心中顿时有所领悟,联想到种种奇怪的现象,她猜想自己身体应该是出了问题。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那颗红透的类似痣的东西上,指腹轻轻按住。 然后缓缓聚集几分内力在指尖,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感受是否有无异样。 还未有所察觉时,忽然,眼前一片猩红,沈千夏这才惊觉,伤口再次裂开。 她不得不放弃,将内力收回,朝门外虚弱地喊着望月。 她暗叹自己还是过于心急,一心想着弄清楚这诡异的症状,却忽略了伤口不能轻易使用内力。 望月跑进来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沈千夏气若游丝地趴在浴桶边缘,而整个浴桶里的水已被鲜血染红。 “小姐,您怎么了?”望月声音颤抖着,扑到她面前,将她从水里捞出来,迅速用干净帕子裹在她身上。 沈千夏掀了掀眸,牵强地扯出一丝笑容:“你别紧张,我有药,你帮我涂药就好了。” 话落,她指了指药的位置,疲惫地眯起眼眸,脸色苍白如纸。 望月看着她这副样子,心疼得哭出声来:“都这样了您还想着安慰我。” 她边哭边抖着手将瓷瓶摸索出来,快速给她抹药,看着伤口处冒着的血越来越弱,才稍微缓口气。 沈千夏靠在她肩膀,低声笑了笑:“没事,付出总会有回报的,下次我会注意的。” 至少她现在弄清楚了一点,北越的阵法与她的内力有所牵连,她出现这些怪异的反应,要想查清根源,或许能从此处入手。 “千万别再有下次了。” 望月帮她擦干身子,换上衣裳后,将她扶到床榻上。 “这看似不起眼的伤口怎么如此吓人?您可有问过洛药王啊?” 沈千夏嗯了一声:“药就是他给的,你放心吧!” 望月依旧是心有余悸,还有许多疑惑想问,可瞅见她瞬间就孱弱的样子,终是压下满肚子疑问。 “望月…”沈千夏缓缓开口,“帮我把七王爷经常看的那本医术拿过来吧。” “现在看书?您得休息才是啊!”望月嘴上如此说,脚步却已经迈开,她清楚自己总是拗不过自家小姐的。 望月很快便折回,“可能七王爷带走了?房间里不曾看到啊!” 沈千夏微微一怔,“你退下吧!” 第677章 李天师去意已决 望月退出房间后,整个屋子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沈千夏躺在榻上,薄毯上都是熟悉的冷冽清香。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就能入睡,即使现在虚弱至极,也抵挡不住心底的汹涌。 她脑海中浮现往日的一幕幕情景,然后将其联系起来,就能发现一些端倪。 再加上调查苏沁阳的结果,和在钦天监得到的讯息,沈千夏开始重新梳理。 在错综复杂的思绪和压在心间的思念之下,沈千夏最终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皇宫已经是乱成一团。 钦天监的火虽然没有蔓延至皇宫其他地方,可是重要的资料皆化为灰烬。 据说李天师一顿急火攻心下病倒后,向明帝提出辞呈,说愧对天子以及百姓的信任,无颜再担任天师一职。 在御花园陪皇后赏花的明帝,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懵住了。 昨夜钦天监走水,明帝郁闷了好半晌,一直快到天亮时才平复心情。 歇在长秋宫的他,在天际微微泛白时,兴致突起,与皇后欢爱时仿佛回到年轻时,久违的愉悦令他忘却那些烦恼。 快中午时他才和皇后从长秋宫踏出,忽略骄阳的炙烤,来到御花园赏花散心,正感觉无比惬意。 李天师的辞呈来得如此之快,将明帝的好心情彻底打乱。 气氛陡然间冷却,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 刘公公谨小慎微地跪在他面前,微垂着首,双手抖着将李天师的辞呈奉上。 明帝接过,烦躁地打开,一旁的皇后嫌弃地瞟了眼他,随后看向身侧的牡丹花。 她恨不得他此刻被气死最好,省得日夜折磨她。 “朕还没怪罪他,他就想撒手不管了?他如果走了,钦天监不就如同空壳子了!” 明帝将辞呈用力地甩在地上,冷着声音大声吼道。 所有人闻之一震,太监宫女早已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刘公公战战兢兢地说:“皇上,李天师就是觉得愧疚和心灰意冷才如此,您千万别动怒,保重身子才是啊!” 明帝哼哼道:“朕的身子好得很!” 他深吸几口气,继续嚷嚷:“他就是恃宠而骄了,偌大的钦天监由他一人管理,朕对他极其信任,他却如此不知好歹!” 话落,明帝怒气冲冲地踢了刘公公一脚。 刘公公忍着痛滚到一边,不敢再接话,辞官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李天师是皇上不肯放的人,才会如此动怒。 恐怕李天师是去意已决,否则不会在这当口提出,不过他半生心血忽然被毁该是难以承受的吧! 明帝侧首看向皇后,语气缓和几分:“皇后说这事该如何处理?” 皇后收敛心底的鄙夷,尴尬地笑了笑:“臣妾怎么知道?皇上您自己做主就是。” 明帝的脸色顿时垮了几分,“他身怀绝技,天文地理与阵法无所不知,这样的人只能为朕所用!” 皇后扯了扯嘴角,李天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的心已经不在皇宫,谁也留不住! 须臾,明帝再次开口:“去传太子殿下!” 刘公公连忙应允,一瘸一拐地离开御花园。 第678章 能随您一同进宫吗 容夜听闻李天师要离开,内心也惊了一下。 钦天监虽然不曾正面参与朝堂之事,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父子都非常信任他。 而且李天师早已名声在外,连周边那些国家都对他心存尊敬。 此时离开,他嘴上说是云游四海不再过问世间之事。 可这种天赋异禀的人才,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觊觎,特别是北越南诏那些国家。 容夜寻思片刻,朝刘公公淡淡地说:“你先回去告诉父皇,本宫稍后就来。” “奴才这就去回禀皇上。”刘公公刚离开,沈暮雪迎了过来,满面春风,挺着还没有半点痕迹的肚子,步伐小心翼翼。 容夜不耐地皱了皱眉,神色淡漠得仿若陌生人。 沈暮雪的手轻抚着肚子,沉浸在喜悦之中,对他细微的神情丝毫未觉。 “太子殿下,您是要进宫吗?” “嗯,父皇召见。”他淡淡回她,音色颇冷。 沈暮雪扬着笑脸,问道:“臣妾能随同您一起去吗?” 撞见那样的事,现在得装作若无其事,事实上心里挺憋屈的。 何况当时他应该是怀疑她的,守在她房间半天,是破天荒头一遭。 母亲让她淡定平静,必须打消太子的疑虑,将来的路才能走得顺畅。 于是她壮着胆子,强装镇定地要求与他一同进宫,此时承接着他探究的目光,心中惴惴不安。 沉默一瞬,容夜清淡开口:“你肚子没事了?” 她连忙点头:“青莲与太医都看过了,说没事了。” “那走吧!”容夜疏离地吐出三个字,抬起步履朝院子大门走去。 沈暮雪顿时松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欣喜若狂,他的态度虽然不温不热,可总算是愿意带她一起进宫。 她紧跟而上,早已没了刚才故作的谨慎之态。 青莲瞧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缓了一口气。 墨玉依旧担忧着:“你说太子妃真的能淡定自若地面对吗?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吧?” 青莲拧着眉,思忖片刻后说:“国公与夫人的话已经那般犀利,她如果还是像往常那样浮躁,那也注定她风光的日子不会太久。” 墨玉倏地怔住,伸手捂住她的嘴:“你一直稳重冷静,怎么也口不择言了?这样的话如果被有心人听到,将是灭顶之灾啊!” 青莲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笑了笑:“放心,这话我也只是跟你说说而已。” 墨玉重重地呼吸几下,平复怦怦的心跳,紧皱的眉宇舒展开来。 “太子心思缜密,太子妃的手腕还很嫩,我现在算是明白夫人为何想方设法要把三小姐弄进东宫。” “如果太子妃有三小姐一半的心思,也不至于这样如履薄冰吧!” 青莲点了点头,她猜测夫人此时应该还未打消这个念头。 可惜三小姐已经有七王爷那个靠山,再想动什么念头,也于事无补了。 她轻轻叹气:“主子的想法难以琢磨,我们不要过多揣测,特别是你,在太子妃面前谨慎一点。” 墨玉嗯了一声,眸光熠熠地看着青莲,重重点头。 第679章 不能为我所用,便杀了 进宫后,容夜径直去找明帝,让沈暮雪自己随处看看。 沈暮雪这时才发现,没有容夜的陪同,偌大的皇宫竟然没有自己可去的地方。 似乎哪都不怎么待见她,不知是什么原因,大家见到她,行礼后都尽量匆匆避开她。 明明她是很高调地进宫,而且是太子带她一起,可后宫那些女子对她仿若视而不见。 顶着炽热的阳光,她百无聊赖地御花园里逛了许久,最终还是打算去长秋宫拜见皇后。 御书房内,气氛沉重。 明帝沉着眉宇,将刚翻动的奏折放下:“容路那件事查得怎样了?” 语气凝重,微哑的音色透着几分冷意。 容夜眸光一紧,颔首道:“回父皇,苏政还在详细调查,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不曾透漏半分,只强调会秉公办事。” 明帝嗯了一声,语气凛冽:“朕就是信他的人品,才敢将这种有辱家门的事情交给他!” 容夜凝眉,试探性地问:“您是知道毒是谁下的吗?想必容路应该不敢做出这种事吧!” 明帝冷着脸,沉默不语。 容夜静静地站在,视线盯着眼前的帝王,仿佛有种穿透力要获取什么微妙的讯息。 他总觉得投毒这件事不简单,以父皇的敏锐不可能心里没点数,除非是他刻意掩盖,想将注意力转移。 思及此,容夜忽觉后背一阵凉意划过。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身上的毒恐怕还没那么在意,反而是其他东西,父皇觉得威胁到他了! 容夜舒缓心神,继续开口:“父皇,您最近身子可还好?” 明帝闻言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许波澜,沉着的眸光也亮了几分。 “还好,洛药王果真是名不虚传。” 容夜不以为然,沈千夏哪有那么好的心?她带着洛药王进宫,肯定心存鬼胎,绝不是单单为了给他父皇治病。 “父皇,洛药王执意要离宫时,您将沈千夏留下,想必是还有疑虑,若只是短暂的好转,就不能掉以轻心啊!” “哦?那你有何建议?”明帝抬眸瞧着他,言辞略微犀利。 容夜眸底闪过暗流,淡淡地说:“对父皇不利之人不能轻饶,沈千夏也不能轻易放走!” 明帝思忖着他的话,低声笑了笑:“放心,朕心里有数。” “父皇不能因为身子见好,就忽略那人的蛇蝎心肠…” “好了!”容夜的话被明帝厉喝打断:“朕找你来是商量李束一事!” 容夜眉心突突跳动一下,眼底的疑惑更甚,他故意提起蛇蝎心肠,含沙射影已经有点明显。 此时明帝的怒气也是显而易见,大概是不愿提及此事,神色陡然间晦暗。 容夜收敛心神,垂着眼眸说:“李天师若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杀了吧!” 语气冷漠得犹如寒冰,周身瞬间升起的杀气怎么也掩饰不住。 明帝微微怔住,脸上没有过多意外的表情,容夜的想法本就正中他下怀。 只是他身为九五之尊,做这种事终究是不太光彩,而他认为有能力帮自己达成心愿的,唯有容夜。 容夜骨子里的那种毁灭欲,与他相比之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这也是令他忧心忡忡的地方… 第680章 趁着皇后生辰想庆祝一下 明帝的沉默,让容夜心下恍然,他眼底泛着冷意,顺着明帝的心思说着。 “父皇尽管答应李天师的要求,他这么多年尽忠职守,赏赐些金银良田,放他出宫便是。” 明帝挑了挑眉:“放他出宫那不是天高任鸟飞?万一失策,可是得不偿失啊!” 容夜细不可察地扯出一丝冷笑,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儿臣有把握做得滴水不漏,父皇放心便是。” 明帝深知他的脾性,虽然允阳水患的事情令他一度有所失望,可那些也不足以否认他的其他能力。 怔了一瞬,心中郁结也稍微舒缓,随朝容夜淡淡说道:“等会在长秋宫用完晚膳再回去吧,过几天皇后生辰,朕打算办得隆重一点,正好大家聚在一起商议下。” 容夜眉宇紧拧:“您和皇后都身子不适,这个时候似乎不宜大肆操办。” 明帝不悦地反驳:“朕觉得很快就能大好,趁着皇后生辰想庆祝一番,莫非这事还做不得主?” “儿臣不敢!”容夜微垂着眼睑,掩饰自己的不耐与凉薄,心里暗骂着他只顾美色,昏庸无道! “等会一起把太子妃带到长秋宫去,顺便让清云一起,大家也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明帝说完这些后起身,已经稍显疲乏之态,脸色略微憔悴。 容夜心里虽极度不愿,可迫于无奈只得应允。 日头渐渐西沉,夕阳的余晖将整个皇宫踱上一层金色的光。 沈千夏一直睡到申时才醒,伤口已经愈合,脸色还有点苍白。 望月看着她将鸡汤喝完后,才舒缓一口气,“小姐,您得多补才行,我觉得万药谷调养就很不错,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沈千夏抚额,温凉地说:“这阵子恐怕还去不得万药谷,三皇子这事得了结才行。” “您放信鸽出去,是有所行动了吗?最近风平浪静的,刑部那边也没什么消息。” 若不是听她家小姐提起,望月没有想到,本来只是查皇上中毒的事,却能牵涉到那么广。 细思极恐,天家之人以及那些权贵都不是省油的灯,相互算计相互利用,表面上还维持着和谐的关系。 沈千夏点头:“容湛在北越应该能拿到陆子瑞留下的证据,我们见机行事吧。” 东郊那块地要掀翻,就都彻底! 否则以柳国公和容夜的脾性,不知能做出怎样的毁灭性举动出来。 毕竟蛊毒秘籍里面阴险的招数太多,他究竟掌握了多少,她现在无法估算。 望月皱着眉,忽然开口:“我听说刑部昨夜进了刺客,不知道是想刺杀谁呢。” 沈千夏顿了顿,去刑部刺杀?这是有多着急,才敢冒此风险? 这样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们是准备闹哪样? 思忖短瞬,沈千夏悠悠说道:“望月,你再帮我传信给凤冥。” 话落,沈千夏走到书桌前,望月连忙拿笔与宣纸,开始磨墨。 “找凤公子帮忙查这事吗?” “不是,这事先不急,李天师马上要离开了,现下能盯得住他的也只有凤冥了。” 第681章 多动脑子 望月听她说得如此郑重,饶是心里再迷惑,此时也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可期间又相互牵绊着。 她总觉得出宫迫在眉睫,多留一天,心里总归是不踏实。 “听说几日后是皇后生辰,今日太子与太子妃都进宫了,皇上将他们留下商议宴会一事。” “我总觉得皇上与太子对你都不安好心,得提防才是。” 沈千夏怔了一瞬,他还有心思为皇后过生辰,倒是有点迷惑。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将写好的信放在望月手中:“那些事与我们无关,当看个热闹就行。” 望月点头:“可是我还听说皇上有意将雪妃放出冷宫,要在皇后生辰宴上献舞呢。” 望月边说边将信收好,心底对雪妃的好奇很是浓烈。 沈千夏目光一动,这一茬她压根没往上面想过,雪妃处在冷宫多年,怎么忽然有此转变? 如果雪妃是柳国公的挚爱,她在冷宫与世隔绝,不被明帝宠幸,柳国公这才能维持与明帝的风平浪静吧。 此时让她出冷宫,这无疑是让柳国公心塞郁结,内心抓狂才是。 这种内忧外患兼身体状况不佳时,明帝哪来的底气? 若是明帝不知晓两人暗通款曲,此举还勉强说得过去,不过就是后宫一点鸡毛蒜皮之事。 若是他心知肚明,这分明就是赤裸裸地挑衅。 默了片刻,沈千夏又交待几句,便让望月拿着玉牌出宫去了。 她走出殿宇,一抹斜阳洒进院子,抬眸望了眼北方的苍穹,心思辗转。 栖凤楼内,凤冥看着手中的信,眸底渐起涟漪,须臾,他抬眸看向望月,浅淡一笑:“这事我知道了,你让她放心。” 望月微笑着点头:“我家小姐还叮嘱,李天师身份诡异,你得谨慎应付,凡事以自身安危为重。” 凤冥眸光一转,呵呵笑了两声:“她倒是心细,我有分寸的。” 望月知道他开栖凤楼不过是幌子,他身上肩负的任务是她猜测不到的,直觉告诉她,他绝不是江湖术士那么简单。 现在瞧着他云淡风轻的洒脱模样,也有几分恍然,为何自家小姐如此信任他。 望月离开后,凤冥收起脸上的笑意,眸光霎时冷却。 他轻轻敲了桌子三下,房间后一道暗门打开,一身着绿衣的年轻美貌女子缓缓走出。 “主子,有何吩咐?” 凤冥不曾抬眼眸,淡淡地说:“千夏要在皇后生辰那夜出宫,你去安排,让狗皇帝为难不到她。” 女子蹙眉:“这对她而言不是轻而易举吗?” 凤冥勾唇,扬了扬眉:“人家现在顾忌某人太多,做不到了无牵挂。” 女子捂嘴偷笑:“主子换上一身道袍,去皇上面前忽悠一下不就成了,正好钦天监空虚,可能正求贤若渴呢。” 凤冥沉着眸子,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说笑声瞬间打住。 “要花多少钱动用多少人都可,助她心无旁骛地出宫!” 女子颔首:“好,不过我依旧觉得你根本就是瞎操心。” “多动脑子!”凤冥朝她摆手,不愿再多说。 女子心领神会,悄然退下。 第682章 谁是鱼,谁是网 黄昏过后,夜幕逐渐深沉。 沈千夏将所有事情梳理一遍后,心中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和望月踏着清淡的月色,来到清心湖畔,吹着晚风,看着湖里的鸳鸯戏水,很是惬意。 岸边有稀疏的宫人来往,宫灯随风摇曳,点缀着夜色。 望月托着腮,望着平静的湖水忍不住叹息:“这种宁静的日子恐怕不多了吧。” 沈千夏嗯了一声,其实从未平静过,只是暗潮汹涌隐藏得太深,大多数人浑然不觉而已。 她在岸边的石头上落座,“谁是鱼,谁是网,谁又是撒网之人,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的。” 清澈潋滟的眼波一转,神色浅淡,语气清寒得如秋风瑟瑟。 望月一下子就有点懵了,可是这么一听,望月又觉得莫名有种冷冽的气势,颇有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姿态。 这种气势虽然凌人,却让人心生喜欢,望月笑着说:“您和七王爷就是那撒网之人,待等到收网时,那些虾蟹游鱼也都无处可逃了。” 沈千夏怔了一瞬,这话放在以前说,她或许还信心十足。 然而自从发觉自己身体的异样后,心底总会隐隐泛着不安。 她回眸,转移话题淡淡问道:“苏姨娘最近有动静吗?” 望月眉目一凝,微微弯腰:“她倒是安分,这几日都待在府中不出来,听墨玉说她不知因何事情惊吓过度病倒了。” “惊吓过度?”沈千夏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信鸽暂时不用飞皇宫了,你帮我准备份礼物,当作给皇后的生辰礼。” 望月点头应允,思忖一瞬又说:“小姐,还有一事,那个去刑部告状的妇人已经安全回到允阳。” “嗯,知道了。”沈千夏并不意外,那个妇人在刑部屡次遭遇暗杀,对方意图很明显。 灭口的同时嫁祸他人,这种手段对他们来说永不过时。 沈千夏开始以为容夜的目标是容湛,可细细想来,容夜似乎还没那么大能耐。 那么只有虎落平阳的容路了,各种证据都指向他时,再稍微旁敲侧击,推波助澜一把。 即使容路能逃脱下毒的嫌疑,容夜也能寻得各种罪证让他翻不得身。 容夜大概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果真是利益当前,翻脸时连亲兄弟也不会认! 出手相救的人应该是司徒澈吧。 除了他,似乎没有谁能在苏政手中将人光明正大带出,还能避开容夜的重重埋伏安然回到允阳。 望月静静地站在一旁,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什么,视线忽然定格在某处。 容夜与沈暮雪在长秋宫用完晚膳后,沈暮雪提议去清心湖走走,容夜爽快地答应。 沈暮雪原只是试探性地询问,不曾想他连犹豫都不曾有,心中顿时喜悦。 她觉得今天进宫收获很大,发现太子对她还是很在乎的。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清心湖,容夜率先驻足,入眼便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清风扬起她的发丝,精致无暇的轮廓在银白的月色下,透着极致的魅惑。 第683章 太目中无人了 待容夜与沈暮雪走近,望月躬身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容夜淡淡地挥了挥衣袖,视线落在沈千夏的侧影上,眸光意味不明。 他答应沈暮雪来清心湖,就是抱着能偶遇到沈千夏的心思,竟然真让他遇上,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对她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总之觉得忍着陪同沈暮雪的嫌恶走这一趟,还是有所惊喜。 而沈暮雪瞬间垮着脸,气得直咬牙,怒狠狠地盯着沈千夏。 她满腔的好兴致都被忽然出现的沈千夏打破,只是想到腹中胎儿,她不得不尽量克制着自己。 望月退到一旁,视线虽不是很清晰,可她明显感觉到太子与往常的锋利相比,有些微妙的不同。 沈千夏听闻动静,缓缓侧眸朝容夜看去,神态淡漠而慵懒,美丽的桃花眸似笑非笑。 她轻拂裙摆,然后起身淡淡行礼。 容夜朝她靠近几步,微低着头,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脸庞:“沈千夏,你倒是挺闲情逸致。” 沈千夏凝眸,淡淡一笑:“殿下与太子妃不也是一样?想必是诸事顺心吧!” 容夜心中一噎,霎时气结,眼眸瞬间阴鸷起来。 这段时间,或者说认识沈千夏以来,他就没什么事情顺心过。 他甚至会想,是不是因为没有娶她而娶了沈暮雪,所以他才如此不顺? 因此他心里越发笃定,拥有凤命的女子,必须是他的太子妃,皇后! 李天师定然是算出她才是真凤命,只是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池,李天师不愿意说,他便无从得知。 容夜沉着眉宇,温凉地说:“你还能这般悠闲多久呢?你暗地里是否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 沈千夏丝毫不在意他的冷冽,轻飘飘地开口:“清楚又如何?我就是自保而已,与殿下的远大志向不同。” 事到如今,再遮掩也没多大意义,容夜即便是没有把握,也将很多事当作是她做的。 装,都懒得再装了! 事实上她都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她瞟了眼沈暮雪,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 容夜听着她的话,哪都像是在出言讽刺,七皇叔不在上京,她哪来的底气这样跟他说话? 他敛住情绪,冷冷地说:“好一个自保,你还真是有恃无恐了!” 沈千夏扬眉,眸光泛着寒凉:“殿下言重了,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话落,她微微欠身,然后抬起步履准备离开。 然而,容夜稍微挪动身子,挡住她的去路,并没有放她走的打算。 沈千夏蹙着眉,她能感受到容夜周身的暴戾,俊颜上拢着一层阴霾,就是朦胧的夜色都遮掩不住。 他这种举动已经不是第一次,可现在是当着沈暮雪的面,他都打算如此明目张胆了吗? 果然,沈暮雪错愕地看向容夜,忍不住开口:“殿下,您要做什么?” 容夜根本不理会她,朝沈千夏勾唇诡异地笑了笑:“本宫说你可以走了吗?沈千夏,你是否太目中无人了?” 第684章 有话在这里说就是 触及到容夜寒凉而透着嗜血的视线,沈千夏心口滞了一瞬。 脑海中浮现前世的一些过往。 容夜正如此刻一般,披着一层温润的外衣,看似谦和如玉,内心却狠辣阴险,不择手段。 他尚且不顾及容湛,想必是最近发生的事,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发展,所以有点恼羞成怒。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浅淡地说:“民女只是不想打扰殿下与太子妃的游湖兴致而已,您何必多想呢?” “本宫并没有什么兴致被打扰到,应该是你想多了才是!” 容夜与沈千夏的距离不算太远,她清澈淡漠的眸子印入他眼中,似乎能蛊惑人心一般。 明明各种事情堆积后,心里是愤怒不已,却一时拿她没辙。 即使他怀疑很多事情与她脱不开关系,也不敢将她如何。 就算他明确自己的心意,只爱清云一人,可是对眼前的女子,莫名有种侵略与征服欲。 沈千夏垂眸,眼底泛着阵阵凉意。 沈暮雪立在一旁,心中十分委屈,太子这番话丝毫没给她面子,与她一同游湖就那么没有兴致? 她好歹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现在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可他不仅对自己视而不见,现在还对着一个庶女,他曾经放弃不娶的女子,变得这般在意起来。 沈暮雪越想越气,心里极度不平衡,于是阴阳怪气地说:“三妹妹,你不是很喜欢七王爷的吗?怎么不随他一起去北越啊?” 她就不信,太子真的对七王爷无所顾忌。 即便是她母亲到现在还有将沈千夏弄进东宫的想法,也阻挡不了她对沈千夏的恨与排斥! 她必须扼杀太子心里萌生的对沈千夏的非分之想。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各异。 沈千夏神色疏离,并不想搭理沈暮雪的话。 容夜身子僵了僵,他起先就是想忽略七皇叔对他的影响,他堂堂太子,何必在意身在北越的七皇叔? 可沈暮雪有意无意地都是在提醒他,眼前的女子是七皇叔心尖上的人,是他动不得的! 强烈的自尊与对七皇叔的忌惮两种矛盾情绪在心底缠绕着,与此同时,对沈暮雪的嫌恶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他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勉强看在她暂时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强忍着汹涌的怒气。 浑然不觉的沈暮雪,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神色,斜睨着沈千夏。 默默在一旁的望月,体会到几人的情绪,像是随时会迸发一样,不由得隐隐替沈千夏担忧着。 言语间虽然没有什么过激,可立场不同,只言片语都能挑起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沈千夏原本是想走的,此时却想看看容夜打算如何处理这矛盾的思绪。 还有沈暮雪,她自作聪明地将容湛搬出来,却不知道会让容夜反感至极。 她淡淡地扫向沈暮雪,与她得意傲娇的目光接触,顿时觉得可笑。 就在气氛一度僵持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片刻后,莫庭在他们面前站定,阴霾粗犷的脸庞上萦绕着一丝凝重。 第685章 没事别来招惹我 莫庭朝容夜行礼后,欲言又止片刻,目光瞅了眼沈千夏,没有开口说话。 本来打算要走的沈千夏,此时却置若罔闻,她倒是想看看容夜听闻那些事时难看的脸色。 反正容夜没有开口,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 容夜自然明白莫庭的意思,可瞧着沈千夏一副淡然看戏的神情,整个五脏六腑都是汹涌的。 于是没好气地朝莫庭说道:“有话在这里说就是!” 因为事情紧急,莫庭才会匆忙寻到皇宫中来,他原是想避开沈家两姐妹。 现下容夜如此说,莫庭只好隐晦而委婉地开口:“殿下,苏大人准备派人前往东郊,不知意欲何为。” 容夜闻言脸色突变,已经完全顾不得面子,冷着声音吐出一个字:“走!” 话音刚落,他已经迈开了步伐,莫庭紧跟而上,顷刻间就已经没了身影。 沈暮雪被他丢下,顿时气得直咬牙,恨恨地跺了一下脚,顿时觉得自己里子面子都丧失,脸瞬间也挂不住了。 沈千夏黑曜石般的眸子一转,嘴角泛起极淡的笑意。 能让容夜性情这样转变的事情,肯定是很头疼很难解决的了。 她心情陡然间愉悦爽快,回眸朝望月柔和地说:“我们也走吧。” 望月被她的笑感染,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笑着点头。 沈暮雪压着一肚子气,没讨到半分好处,岂会那么容易便宜她们主仆。 她冷哼道:“沈千夏,你被留在宫中当人质还不自知吧?” “不是说七王爷喜欢你吗?我看也就那样啊,这么明显的事情,以他的睿智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是根本不将你的安危放在心上呢!” “也难怪,他前脚刚走,你就与其他男子勾搭,这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谁会稀罕?” 沈暮雪一口气将这些冷嘲热讽的话说完,顿时觉得顺气多了。 往死里损沈千夏,是她无比痛快的事情。 沈千夏淡淡地扫向她,轻笑出声:“不劳烦太子妃挂念,你自己在东宫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莫非还想听别人替你揭开伤疤?” 沈暮雪抽了抽嘴角,自然不愿承认那如冷宫般的日子。 于是反唇相讥:“我都怀上太子的子嗣,前途一片光明,而你有什么呢?七王爷将来能得一块封地就算最好的了,那还得看太子的脸色。” 沈千夏目光一冷,冷冽地靠近她,浑身散发着睥睨的气势。 沈暮雪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护住腹部,眸底闪过惊恐:“沈千夏,你想做什么?这可是在皇宫,很多人都看到我们在一起说话的!” 沈千夏抬手勾了勾她的下巴,邪妄一笑:“你母亲没有教过你话别说得太满,尾巴别翘得太高吗?” 沈暮雪怒目而视,努力抑制着颤抖,伸手推她:“你恐吓谁呢?莫非是你害怕,想掩饰自己的慌张?” “呵…”沈千夏不耐地甩开她,冷冷地说:“沈暮雪,没事别来招惹我,否则你的所谓好日子,将会葬送得更快!” 第686章 把整个东宫得罪 沈千夏的力道刚刚好,让沈暮雪惊慌的同时,并不会伤及腹中孩子。 沈暮雪被她甩得踉跄几步,惊慌失措后,赶紧稳住身形。 她站直身子,脸颊气得通红,朝沈千夏恶狠狠地喊道:“你这个疯子,如果我的孩子有什么闪失,看你还怎么嚣张得起来?能有几条命可以赔?” 沈千夏嘲弄地扯了扯嘴角,对沈暮雪的腹中孩子,她从未放在心上,也不屑将其如何! 沈暮雪是自己在作死作妖的路上越走越疯狂,却不自知,还陷于自己设想的画饼中不能自拔。 沈千夏不想再与她废话,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你凭什么对我说滚?沈千夏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堂堂太子妃这样说话?” 沈暮雪感觉五脏六腑都是愤怒的,若论出生与身份,自己比沈千夏高贵不知多少,哪轮得到她趾高气昂的? “也就你自己把这个太子妃当回事!” 凛冽的声线如紧扣的弦,在有些许燥热的空气中散开,透着刺骨的寒凉。 沈千夏施施然地轻拂衣袖,目下淡漠深沉,姿态清贵,清冷的月光洒下,美得像是不染凡尘的仙子。 可看在沈暮雪眼里,却如地狱修罗,杀人于无形的嗜血杀手,霎时连整个后背都是凉飕飕的。 沈暮雪心底莫名地腾升起一抹惧意,没有青莲和墨玉在身旁,她顿时茫然失措。 她理当摆起太子妃的架势,不予理会沈千夏的凌厉,然而轻颤的身子让她着实硬气不上来。 腹部一阵隐隐地疼痛划过时,沈暮雪彻底被击溃。 她愤恨交加地瞅了眼沈千夏,转身朝容夜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湖畔恢复静谧,岸边草丛里不时有蛙声传来。 望月上前,扬起嘴角笑着说:“她总是在你面前挑衅滋事,却从未占过上风,偏偏还乐此不疲的,您说她到底图什么呀?” 沈千夏浅淡一笑,声音低沉:“她觉得我是个庶女,就该处处低她一头吧!” 望月略有担忧:“这样也算是把整个东宫得罪了,小姐您得提防些才是。” “对于早已撕破脸的人,我们何必再伪装自己?他们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得罪东宫,很早以前就开始,他们本就是水火不容,处在对立的立场。 容夜对她绝不会心慈手软,她也懒得再假惺惺地装作怕他。 望月沉默下来,虽然以前了解甚少。 可这段时间帮着传信,参与调查一些事情,她隐约觉得自家小姐绝非普通之人。 处在深宫中,还能将外面那些事情处理得游刃有余,真是让她惊叹。 单说栖凤楼的凤冥,就不是简单的道士,他却对她家小姐唯命是从,可想而知啊… 沈千夏侧眸看向望月,柔和地说:“我们回寿宁宫吧。” 望月拉回神思,收敛汹涌的崇拜情绪,点头说好,抬脚跟着她的步伐缓缓踏在青石路上。 半月隐入云层间,夜色陡然间更加晦暗起来,清风拂过耳畔,夹着微凉的气息。 第687章 都得在他们身上夺回来 容夜与莫庭匆匆回到东宫,一路上都不曾开口,气氛冷沉得可怕。 直到踏进书房,容夜才闷声问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本宫不是已经封锁所有消息,而且让柳国公精心改动阵法,怎么苏政的注意力还是回到东郊了?” 他亲自去看过,柳承的阵法无比精妙,即便是布阵行家,一时都难以琢磨出破绽。 那里已经压根看不出任何痕迹,他甚至大费周章地将很多东西转移,就连与容路牵扯不清的一些事情,都果断斩断。 怎么会在短短时日就被苏政盯上? 莫庭也很疑惑,这些日子,大家忙得焦头烂额,避开可疑的耳目安排好一切,自认为是万无一失。 他面色凝重,微微垂首:“或许是哪里有纰漏,被他钻了空隙。” 容夜不这样认为,水患过后,他就有所警觉,忍痛将该毁的毁,该藏的藏,就是怕有那万一。 然而,他的心血再次要付诸东流,他只觉喉间被什么堵得慌。 “这么多年,本宫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不曾让人察觉半分过。最近却接二连三地被揪出软肋,实在是可恨!” 被苏政盯上的地方,他再想做什么手脚,恐怕不行了,毕竟苏政极有可能是七皇叔的人。 虽然他没有掌握到证据,但能让苏政这样有底气的人,除了父皇,也就只有七皇叔了! 莫庭抱拳说道:“殿下,就算苏大人派人搜遍整个东郊,有国公的阵法护着,定是无功而返,您不必太过忧虑。” 容夜冷嗤:“你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否则何必忧心忡忡地找本宫禀报?” 莫庭垂眸不语。 当初雅苑那样高深的阵法都能被破,他们现在何来底气? 也只有那些愚笨之人,相信是太子妃误打误撞破的阵。 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他觉得太子比他更清楚。 容夜负手来回踱步,思忖良久后,驻足立在窗前。 “如果注定事情败露,那就只能放弃东郊那块地了,这些年转移的那些东西也够了。” 他的语气无奈中透着不甘,更有浓浓的杀意。 莫庭心领神会,劝慰道:“殿下放宽心才是,有舍才有得。” 容夜沉着眸子,眉宇间拢着狠厉,冷冷地说:“本宫舍弃的,都得在他们身上夺回来!” 莫庭再次沉默,太子浑身的锋利,压抑得令他喘不过气。 那种恨与狠迅速蔓延开来! 片刻后,容夜回身看向他:“容路反正已经在垂死边缘,那就再加条罪,也让他死得其所,有点价值。” 莫庭微怔,上次要将三皇子往死里整,没有成功,这次… 他瞧着容夜势在必行的样子,不忍心再泼冷水,颔首应允。 默了短瞬,莫庭再次开口:“殿下,那名妇人已经离开刑部,追杀失败。” 容夜顿时气血汹涌,双手紧握成拳:“本宫恨的就是没有顺利灭了整个村,如今给自己留下后患!” 莫庭愕然,屠村一事原来真是太子的意思,一计不成生二计,所以有了后来的疫病。 第688章 你再忍忍 只是短瞬的惊诧,莫庭便恢复如常。 太子的暴戾与毁灭欲,在水患时就已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此一想,不足为奇。 他微低着头问:“敢问殿下这事接下来如何处理?” “杀!” 莫庭再次一怔,这已经很明显有人在护着那个妇人,甚至是整个村的人。 想杀,谈何容易? “莫非本宫连一个普通老百姓都奈何不得了?” 容夜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杀气没有半分掩饰,萦绕在周身,令气氛陡然凝固。 莫庭连忙应允:“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定能寻得对方松懈之时。” 容夜紧皱着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要杀一个人都得如此费心费力了? 他眸光寒芒阵阵,暗想着唯有早日坐上龙椅,才能将手中权力发挥到极致。 他倒要看看,那时候谁还敢忤逆他? “先让陆忠去允阳,你继续留在上京。” “是!”莫庭虽疑惑此时让陆侯爷去允阳的用意,可不敢再多问。 须臾,容夜疲惫地朝莫庭摆了摆手:“退下吧!” 莫庭颔首,不敢耽搁,匆匆出了书房。 刚踏出不远,便遇到迎面而来的清云公主,他朝她微微点头,阴鸷深沉的眸子稍稍缓和。 清云公主眸底的慌张一闪而过。 夜色下,看不清对方的神色,清云公主微笑着说:“莫将军,太子殿下还在书房吗?” 莫庭点头:“公主这么晚还没休息,找殿下是有重要事情要说吧?” 清云公主牵强地扯了扯眼皮,清淡地说:“不知道三皇兄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我有点担心。” 不咸不淡的语气,听不出真情还是假意。 莫庭淡淡一笑:“公主不必忧心,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那你找太子皇兄是因为何事呢?他现在心情可好?”她担心的唯有容夜,其他人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莫庭心下一紧,思忖短瞬后如实相告:“不是很好,公主若是能劝慰几句,或许能让殿下豁然开朗。” 话落,他挪到一旁,将不太宽敞的路让出来。 清云眉宇轻拧,沉重地抬起步履缓缓走近书房,每走一步,心就跟着揪紧一分。 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盯着他们,将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已尽收眼底。 莫庭回眸凝着她的背影片刻,轻轻叹口气,然后离开。 清云公主站在门外,思绪错综复杂,那日书房外的动静还清晰在耳,她总觉得继续这样下去,她会疯掉! 还在出神,门被突兀地打开,容夜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不进来?”他的音色沙哑,神态有点憔悴。 清云公主眼底泛着疼惜,嘴角漾开明媚的笑:“我不放心,就过来看一眼就走。” 容夜心口抽着,目光柔和地凝着她:“你再忍忍,很快就能让你不再担惊受怕。” “我没事,你不要太草率,凡事以大业为重吧。”清云公主强忍着委屈与心酸,语气尽量平静。 容夜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嗯,我今夜得去陆良娣那,你…” “我回宫就是。”她仰起脸笑了笑,随后转身就跑。 容夜愣在原地,眸光一分一分冷却下去。 第689章 都是假的 翌日,依旧是艳阳天。 李天师顺利离开皇宫,承载着明帝的丰厚赏赐。 明帝此举得到上京百姓的赞不绝口。 钦天监被火烧毁,明帝非但不追究李天师的责任,还给予良田布帛,任他自由出宫。 众人皆叹皇上英明,纷纷赞美他是明君,宽厚仁慈。 庆幸自己身为南晋子民是何等幸运! 沈千夏站在城楼上,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小姐,皇上真的愿意放他走?”望月即使不懂权谋,可也明白放虎归山的道理。 毕竟对皇上而言,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是敌人! 沈千夏淡淡地挪回目光:“他们父子都是一副性子,岂会便宜别人?” “那李天师是凶多吉少了?” 望月虽然反感李天师的行径,可还是有点唏嘘,为南晋朝廷付出这么多,终究落得这般下场。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沈千夏暗嗤:“他以为可以万无一失,恐怕这次又得失算了!我虽不清楚李天师的真实身份,但能确定的是,南晋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 望月恍然,心中又有另外的疑惑:“小姐为何要来城楼看他出城呢?因为他将会是您的劲敌吗?” 劲敌? 沈千夏有片刻的怔愣,只怕还远远不止吧。 她来看这一眼,不过是想瞧瞧他究竟能有多淡定。 刚才城门口他上马车的那匆匆一瞥,沈千夏或许能确定,他们不久后便会狭路相逢! “等着看他如何金蝉脱壳吧,天师这个身份,他大概是不会再用了。” 望月惊诧地看着她,眸底闪着倾佩之色:“一切都在您的预想当中吗?看来钦天监一行还是颇有收获。” 沈千夏摇了摇头:“他隐藏得很深,而我了解的只是皮毛,这事还得凤冥去会会他才行。” “一个天师,一个道士,这倒是有趣。” “都是假的。”沈千夏笑了笑,侧身缓缓往台阶处走着。 望月半知半解,默默跟在她身后,不再言语。 行走在街道上,百姓们依旧在议论李天师,多数含着不舍的情绪,毕竟他能观天象,化祸端,早已被当作南晋的福星。 哪怕是凤命一事出错,都不能消散百姓心中对他的信任。 依赖一个莫须有的东西,其实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明帝与太子信奉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已经影响到民间,而且逐渐根深蒂固。 行走到洛湖时,沈千夏一眼便瞧见司徒澈,立于船头,月白色衣袍在阳光映照下,越发耀人双目。 她在岸边驻足,与他遥遥相望,唇畔挂着浅浅笑意。 船渐渐靠岸,司徒澈冲她温柔一笑:“千夏,能否赏光船上一聚?” 沈千夏微微出神,他的神态他的语气,都让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踌躇一瞬,她点了点头:“好!” 望月与云初站在外面,画舫继续往湖中心飘荡。 司徒澈掀开帘子,动作优雅而赏心悦目。 沈千夏跟随他踏进,一抹清淡的幽香扑鼻,伴随着茶香,沁人心脾。 第689章 胆子越来越大了 沈千夏落座后,司徒澈才拂了下衣袍,从容雅致地坐下。 “你去目送李天师出城了?” 沈千夏微笑着点头:“你有分身术吗?怎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司徒澈微扬着嘴角,柔着音色:“你好奇他究竟有多大的底气,能堂而皇之地接受赏赐离开上京。” 她静默下来,好奇肯定是有的,李天师那样精明的人,不可能不清楚明帝与太子的心思。 他却在他们面前将糊涂与愧疚演得惟妙惟肖,表面上对明帝感恩戴德。 沈千夏顿了一瞬,调侃道:“你似乎知道他的底细?” 司徒澈凝着她,眸光熠熠:“你好奇,那我就尽力查!” 她目光微动,潋滟多姿的桃花眸紧紧盯着他,他要是存心想彻查谁,应该不是很难的事。 李天师这么些年竟然没被他盯上,倒也是稀奇。 司徒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给我点时间,你想要知道的,都会一一解惑。” 沈千夏接过他手中的茶盏,垂眸浅笑。 “其实你自己有办法,不过我觉得你暂时不要与他正面接触比较好。” 他再次开口,温润的声音徐徐散开。 她掀了掀眼眸:“我知道,他迟早会怀疑到我身上,而且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司徒澈凝眸,微微一怔:“可否说来听听?” 沈千夏抿了一口茶,清澈清淡的眸子一转,语气淡淡地说:“李天师看似在演,其实他可能才是最清醒的那个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李天师倒像是个站在局外看众人如何斗得你死我活的人。 司徒澈神色如常,浅淡地继续她的话题:“这种人分为两种,一种是不问世事,不理凡俗的世外高人,比如青城山那些隐士。” 沈千夏嗯了一声,不可否认他们以前的确是如此,至于今后如何还很难说。 “另一种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 司徒澈不疾不徐地说着,云淡风轻的脸上没有波澜,眸底深处却暗涌着。 沈千夏看着他,仿佛一切了然于胸的模样,会心一笑:“终于明白容湛为何那般信任你,真是心思通透得可怕!” “你觉得我可怕?”司徒澈神色微变,眸光紧缩,定定地望着她。 她连忙摇头:“没有,我是夸你聪明。” 司徒澈松了一口气,眉宇瞬间舒展:“你也很聪明。” 船身忽然摇晃了几下,紧接着嘭地一声巨响,随后船停下。 桌上的茶盏一阵声响过后,逐渐恢复寂静。 沈千夏凝眉朝外看去,一阵惊慌失措且熟悉的声音传来。 “救命啊,我的船进水了…” 沈千夏连忙起身往外走,就见一身淡紫色衣裙的苏果正往这边跳过来。 见到沈千夏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握住她的手腕:“千夏,怎么这么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沈千夏笑意盈盈看着她,然后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许久不见,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 苏果讪笑不语,目光看向沈千夏的身后。 第690章 还有心情饮茶? 沈千夏瞬间明白苏果的来意,目光落在那艘所谓进水的画舫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司徒澈轻拢着眉宇,无波无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小姐,怎么又是你?”云初的声音打破略微尴尬的气氛,眸底闪着戏谑之色。 沈千夏盯着她,一副看戏的神情,原来这不是第一次制造这种相遇啊。 苏果这是看上司徒澈了? 不过像她这样不顾那些世俗眼光,果断出击的实在不多。 苏果倒是泰然自若,没有丝毫扭捏之态,直爽开口:“我的画舫是不小心撞上来的,谁知道那么不经撞,一下就破了。” 云初笑言:“这就是无巧不成书啊,否则你怎么这么快又能见到我家公子呢。” 苏果怔了一下,依旧是面不改色,呵呵笑道:“这是我们有缘,这不是还遇到千夏了吗?” 这样直白地言语,她都如此坦然,果真是豪爽且不拘小节的性子。 云初还想打趣她什么,被司徒澈淡淡的声音打断:“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喝杯茶吧。” 苏果愣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徒澈:“东篱…公子,我没有听错吧?” 司徒澈沉默,神色淡淡地侧身回到船舱里。 沈千夏拉着还有点懵的苏果,拨开帘子朝里面走着。 云初扯了扯眼皮,上次在郊外偶遇,他家公子可没这样热心,对苏小姐是不理不睬,还将她独自留在了郊外。 今日这转变未免也太大了? 莫不是因为沈千夏?他心情好,所以才将浑身的那股冷漠卸下。 望月坐在一旁,瞅了眼他复杂的脸色,调侃道:“好在苏小姐性情率真,不然你那张嘴说话得多伤人。” 云初不以为然:“我只是嘴上说说,她想接近我家公子,若是没有强大的内心,恐怕早就吓跑了!” “有那么恐怖吗?” “那当然!” 望月回身瞟了眼轻微晃动的帘子,他和七王爷都挺淡薄的。 可是自从遇到她家小姐后,似乎都变化挺大,不再那么如冰山一般拒人千里。 她扬起嘴角笑了笑:“说到底还是我家小姐好相处。” 云初睨了她一眼,不再搭话,她家小姐狠起来,恐怕不比他家公子弱。 阵阵茶香萦绕,沈千夏觉得坐在这轻微晃悠的船上,品着上好的茶,是种极其惬意的享受。 苏果的视线从未在司徒澈身上挪开过,双手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他沏茶。 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她十分珍惜,心下感激沈千夏,若不是她,今日只怕是没这么顺利近距离地坐在一起。 想到这一层,苏果下意识地望向沈千夏,朝她挤了挤眼。 沈千夏回她一个清浅的笑。 片刻后,司徒澈将两杯茶分别推到她们面前:“苏侯爷可还好?” 苏果受宠若惊地盯着眼前青烟袅袅的茶,将他的问话也悉数听进耳中。 她连忙点头:“家父很好,多谢东篱公子挂心。” 司徒澈不曾抬眸,轻轻浅浅地说:“令尊最近可能会有灾祸,苏小姐可还有心情饮茶?” 第691章 很难讨女子喜欢 司徒澈不咸不淡的话一出,沈千夏与苏果皆怔住。 沈千夏知道他深藏不露,可他向来不管朝廷权贵那些事。 定北侯远在北越,即使真有什么灾祸,他是怎么知道的?还如此好心地提出来。 苏果惊诧过后,露出担忧之色:“敢问公子,那要如何才能化解?” 面色虽忧虑,语气却镇定,没有怀疑他言下是否虚假,直接问出重要的疑虑。 不得不说,苏果遇事还算冷静。 沈千夏不由得心生几分倾佩,转眸看着她的侧脸。 不像南晋其他女子那般小家碧玉,苏果生得颇有英气,神态举止皆是大方得体,纯真率性。 司徒澈终于抬了抬眼皮,淡淡地看着她,凉薄的唇轻启:“勿信身边小人即可,为防北方动荡,从允阳地界开始一路往北,太子都想让自己的人马开始掌握局面。” 苏果眸光一紧,触及他的眼神,莫名有种信任,她思虑短瞬后问:“是陆侯爷吗?” 司徒澈轻扯唇角,缄默下来,手执琉璃茶盏,雅致从容地喝了一口。 沈千夏与苏果对视一眼,清冷地说:“棋子用一颗,弃一颗,这次该轮到陆家了。” 苏果哼哼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善类,休要害我父亲!” 话落,她端起茶一饮而尽,随后起身朝司徒澈抱了抱拳:“多谢公子提醒。” 司徒澈垂眸,面色平淡,明明是从他嘴中说出的事情,却又一副事不关己的神仙模样。 苏果虽然有淡淡的失落,可转瞬即逝后便落落大方地看向沈千夏:“那我先回去写信了。” 沈千夏点头,跟着起身,画舫已经晃悠晃悠地往岸边靠。 苏果站在船头,看似平静的眸光深处,还是能捕捉到深深的担忧。 沈千夏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他敢跟你提起,定然是有惊无险。” 苏果冲她神秘一笑:“你和东篱公子的关系应该很好,下次我再找你。” “你先回去把这事处理了再说。” “好。” 靠岸后,苏果没有再停留,匆匆离开。 沈千夏轻叹一口气,陆家与苏家都是武学世家,手中都握有部分兵权。 陆家是明显的太子党。 而苏家,不被容夜放在眼里,却视为绊脚石。 苏政太正直不为他所用,其弟定北侯苏敬更是在早年就得罪过容夜,从那以后,容夜想拉拢的势力里面就不再有苏家。 可是他想灭掉的家族里面,苏家是在他心里排在前面的。 “还在想那两家的事情?”司徒澈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拉回她的思绪。 她侧身面对着他,浅浅一笑:“太子是想用陆侯爷,夺定北侯手中权力吧?” 司徒澈嗯了一声,“容湛在北越,太子不过是妄想罢了!” 沈千夏清澈的眸子闪过暗流,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那你提醒苏果是因为什么?让她欠你一桩恩情,以后好再相见?” 司徒澈一怔,轻笑出声:“你这是什么歪理?我只是觉得她不该有闲情逸致喝茶。”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是很难讨女子喜欢的。 第692章 这种人哪里值得重用 几人上岸后,司徒澈斟酌片刻后,向沈千夏辞行。 沈千夏笑着问他:“莫非你真的打算去查李天师的底细?” “以后不会有李天师这号人了。”他没有直接回答,目光却透着凉意。 像是有什么仇怨般,隐隐泛着杀气。 沈千夏没再多问,他若是能插手管一下,凤冥就不会被李天师轻易盯上。 相比之下,司徒澈的能力远在凤冥之上,对付李天师,虽然她不敢笃定,可也能猜测到司徒澈绝不会处于下风。 寒暄几句后,司徒澈提醒她谨慎使用内力,以防伤口裂开,还要切记北越是她此时不能踏足之地,如果离开上京,可以先去允阳… 沈千夏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都一一应他,然后很随性地提醒他:“你武功很高,只要心疾不发,基本上是没有敌手,所以得时刻注意身子,别在极度难受时逞强。” 司徒澈闻言,轻轻颔首,笑得如沐春风,眼底划过一缕疼惜。 ** 日薄西山,一抹残阳笼罩着万物。 东宫多日的沉闷气氛,终于有了几分缓解。 容夜听着莫庭的禀报,眉宇展开些许笑颜:“你确定他已经死了?” 莫庭点了点头:“李天师武功不赖,费了很多心思才将他刺杀,属下确定他已经死了。” “尸首呢?” “已经检查过,确实是李天师。” 容夜这才彻底舒缓一口气,冷冷一笑:“既然不肯为本宫效力,留着也没意义。” “殿下说得是!据说北越和南诏国都有意向将李天师纳为己用。” 莫庭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惋惜,人才难得,就这样死于非命。 他暗想,太子这般决绝地要他的命,除了皇上的旨意外,还有就是他曾与李天师谈判时不欢而散。 不为太子所用,就得想方设法除去,向来如此。 容夜冷着眸光,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连凤命都弄错,这种人哪里值得重用?” 莫庭一惊,原来还有这事。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更加重要的事来,他低头继续说:“殿下,属下在李天师身上搜到一样东西。” 话落,莫庭从袖中拿出一个极小的锦盒,双手递上。 容夜目光一凛,将那精致小巧的锦盒捏在手中,上面挂着一把小铜锁,他试了几次没有将其打开。 他顿时疑惑,钦天监里面大多数东西被毁,这个锦盒李天师不仅随身携带,而且设计得这样难以打开,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去找个锁匠把它打开。”他沉声吩咐,将锦盒还到莫庭手中。 莫庭颔首应允。 容夜又说:“让太子妃这两日多进宫,帮忙一起筹办皇后的生辰宴。” 莫庭再次应允,然后退下。 沈暮雪听到这个消息时,失落到底的心情瞬间又复活,她兴奋地对青莲说:“太子殿下让我协助皇后,这是对我的认可啊。” 青莲与墨玉都替她高兴,纷纷帮她出谋划策,恨不得让她在皇后生辰那天大放异彩。 第693章 帝王之心,难以揣测 沈千夏回到皇宫时,已是黄昏过后,夜幕逐渐垂临。 还不曾到寿宁宫,刘公公从旁边的长廊走出来,挡在不太宽敞的青石路上。 “沈姑娘,皇上请您去一趟长秋宫。” 沈千夏闻言,眉心渐渐收拢,皇上怎么在这时候召见他? 她可是听说,这段时间他夜色一浓,就待在皇后的寝宫整夜不会出来。 刘公公再次提醒,眸底闪着不易察觉的不耐。 沈千夏淡漠地吐出一个字:“好。” 她倒是奇怪,洛药王究竟给他用了什么药,竟能让精神萎靡的明帝,顷刻间变得神采奕奕了。 她跟着刘公公的步伐,很快就来到长秋宫,意外的是除了帝后,王惜洛也在。 沈千夏不疾不徐地踏进殿内,红色衣裙在夜明珠的映照下,耀眼夺目。 清冷的眉宇,倾城的面容,潋滟多姿的眸子,随性而带着一股气势的姿态。 不管怎么看,都是极其养眼的。 纵使拥有后宫无数佳丽的明帝,也不得不惊叹沈千夏的姿容。 皇后抬眸,思绪复杂地睨着她,嘴角渐渐抹上一丝冷冽。 王惜洛蜷着手指,原本打算回去的她,听说皇上要见沈千夏,她鬼使神差地留下,不知是想见到什么。 见她在宫中被皇上间接地挟持,当作人质,见她被容湛留在皇宫里倍受煎熬吗? 可是现在入眼的都是她淡然矜贵的模样。 身在深深宫阙,却丝毫抹不去她浑身与生俱来的气质。 沈千夏欠身行礼后,明帝示意她坐在王惜洛旁边,他看上去心情不错,脸色也比前些日子红润些许。 须臾,明帝缓缓开口:“今日朕让你来长秋宫,只是想让你帮皇后办件事情。” 沈千夏淡淡地说:“请皇上明示。” “朕想让皇后怀上子嗣,这次朕也见识到了洛药王的本事,他离开皇宫也有几日,不知事情办得如何了?你能否催他进宫?” 听着像是各种询问,可一字一句的语气,都是带着威压与不容商量的。 沈千夏暗嗤,才蹦哒几日,他就忘了伤疤好了痛! 他以为自己能满足皇后了,就不需要蛊毒秘籍了? 皇后闻言一时错愕,脸色倏地变得苍白,大概是没有料到他会将这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她可是一万个不愿意替他生孩子! 王惜洛也很疑惑,皇后进宫多年不曾怀上子嗣,皇上怎么忽然提起这事了? 思忖片刻,沈千夏垂眸说道:“洛药王恐怕还在寻药,若是此时进宫耽搁了,会影响皇上体内的毒呢。” 她的话意思很明显,命重要还是怀子嗣重要? 明帝眸底略有不悦:“朕觉得已经好得差不多,让洛药王进宫再切脉看看就知道了。” 沈千夏捕捉到一抹患得患失,在眼前的帝王身上,倒是难得一见。 他对皇后的感情,还真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如果他清楚自己枕边人的心意,怎么还想让她怀孩子? 帝王之心,难以揣测。 沈千夏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余毒未清,肯定是不能考虑怀孕这事的。” 第694章 还是得节制点才行 沈千夏不清楚洛药王是不是用了特殊方法,暂且压制住了明帝体内的毒,才有了现在貌似恢复的神态。 但她了解洛药王,不会有那种闲心去发善心真的救他。 皇后听沈千夏这样说,顿时轻舒一口气,朝明帝莞尔一笑:“皇上,沈姑娘所言极是,这事不急的。” 明帝眸底闪过一丝清寒,面色柔和无比:“皇后还年轻,朕却老了,怎么能不急呢?” 皇后憋着满腹恶心,努力维持着端庄优雅的姿态,平静地说:“臣妾听您的就是。” 明帝霎时喜上眉梢:“其他的听你的,这事就得听朕的,朕可是做梦都想让你拥有我们的孩子。” 皇后牵强地扯出一丝笑容,故作娇嗔地说:“皇上怎么在外人面前都口不择言了?” 话落,她将视线挪开,心口剧烈起伏着,眸底划过阵阵不耐。 此时此刻,皇后对沈千夏与洛药王的恨,更加浓烈。 沈千夏不知道明帝将她传来,在她与王惜洛面前演这一波帝后情深,究竟隐含什么? 皇后虚以委蛇,大概是因为王家想攀附容湛,明帝与容湛之间,终究是对立的。 那明帝呢?如果是真情实意,两人关起门来怎样都行,何必当着她们的面? 她倒是还好,脸皮厚,瞅着他们恩爱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可以目不斜视。 可是王惜洛不一样啊,名门闺秀,温柔可人,眼见着皇上对自己姑姑说着亲昵的话,连耳根子都红了。 沈千夏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们爱演,她就看着就好。 她如果猜得没错,明帝是想旁敲侧击地告诉她和王惜洛,王家只能忠于他吧! 想提醒王惜洛,如果敢心生异心,就得考虑各种后果,比如皇后,王家的女子,她的姑姑。 沈千夏拧眉,微垂下眸子,那他是想警告她什么呢?容湛不能拉拢王家? 须臾,她抬眸瞥了眼王惜洛,窘迫的神色后面,应该也有几分恍然吧! 殿内的气氛陡然间有点尴尬。 “沈千夏,你想办法传信给洛药王,将朕的想法告知,他自然会清楚该如何给我们调理。” 明帝沉声开口,打破凝结的气氛。 沈千夏心里暗骂,他还真是抬举自己,洛药王如果自己不愿意现身,他就是高高在上又如何?照样吩咐不了人家! 沈千夏扬眉浅浅说道:“我尽力而为,不过皇上还是得节制才行,毕竟您还未完全康复,不可大意。否则药王也可能会束手无策。” 此话一出,气氛更加尴尬了。 一言未发的王惜洛,细不可察地勾起一抹轻蔑,瞟了眼沈千夏。 皇后的脸上刹那间爬上红晕,不过她迫切希望他能听沈千夏这番言语,好让她能少恶心点。 明帝却不以为然,似乎还有了怒意,朝沈千夏摆手道:“退下吧!” 沈千夏连忙起身行礼告退,她才不愿意多留,她想这激将法一出,他只怕是迫不及待要证明自己了。 王惜洛也跟着起身告辞。 明帝凝望着皇后,眼神已经很明显。 皇后生无可恋地抽了抽嘴角,怒火在五脏六腑不断汹涌。 第695章 这事不用王小姐费心 沈千夏踏出长秋宫,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皎洁的月光洒下,树丛里偶尔有萤火虫闪烁。 “沈小姐。”婉约动听的嗓音让沈千夏的脚步停下。 她缓缓回身,就见身着洁白襦裙的王惜洛,步伐优雅,徐徐而来。 像是仙女下凡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沈千夏淡淡地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泛着流光:“王小姐,有事吗?” 王惜洛在她面前站定,瞧着她气定神闲,美得令人挪不开眼的样子。 即便是一直对自己样貌才华有优越感的她,都无形中有了几分自卑。 从来没有谁被皇帝当成棋子,限制自由,还能如此悠闲自在的吧? 王惜洛定了定神,缓缓开口:“李天师离开上京,你凤命的身份恐怕要石沉大海了吧,太子妃顶替了你的身份,这事你打算就此揭过吗?” 沈千夏微眯着桃花眸,浅淡地问:“这与王小姐无关吧?” 她想,王惜洛大概还不知道李天师被刺杀一事吧,这件事做得很隐秘,他们本就没打算让其他人知道。 刚离开皇宫就被杀,多少会被人怀疑是他们父子所为吧! 王惜洛目光一顿,身子僵了僵,露出温婉的笑容:“你找来洛药王,帮我姑姑查出中毒,我心里很感激。” 呵… 皇后只怕是因为此事现在对她恨之入骨,感激? 沈千夏不动声色,笑意盈盈地说:“那只是顺便的事情,不足挂齿。” 王惜洛心下一滞,只觉得沈千夏身上莫名有种气场,令她有所压抑。 “所以我只是替你抱不平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毕竟凤命这种事也不是闹着玩的。” 这样坦然地将沈暮雪顶替凤命的事拿出来说,王惜洛的确是有底气的。 可沈千夏并不想与她多说,于是疏离地开口:“这事不用王小姐费心了。” 说完,沈千夏转身就走。 “我只是想问问你北越那边的气候如何?你以前住在邺城,濒临北越边界,一定有所了解吧?” 王惜洛拔高几分音色,响彻在静谧的花园里,显得空灵无比。 沈千夏顿了顿脚步,回眸清淡地看向她。 “过了姑母的寿辰我就要去北越了,上京现在夏日炎炎,据说北越还是冰天雪地,想着问你应该是没错了。” 王惜洛继续补充,眸光泛着星辰般光彩夺目,眉宇间隐着一丝期盼。 沈千夏恍然,嘴唇动了动:“你不是知道北越冰天雪地?还多此一问做什么?” 王惜洛噎住,手指微微蜷着,竟然升起一抹不安的情绪来。 沈千夏不想再停留,转身踏进夜色中,往寿宁宫的方向走去。 细微的虫鸣声入耳,王惜洛异常觉得烦闷。 容湛在北越,她打算去北越,而她沈千夏却丝毫没有郁闷的意思。 她不相信以沈千夏玲珑的心思,看不到这一层。 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曾经何其骄傲与清高,竟也沦落到像那些后宫女子一般,耍起了心机手段。 真是悲哀! 良久后,王惜洛敛下心神,款步离开皇宫。 第696章 王爷不喜欢王家 翌日,皇宫中依旧是维持着一片平静祥和的气氛,各宫为皇后的寿辰忙碌着。 李天师的事尘埃落定,且没有在民间和皇宫掀起任何波澜,做得悄无声息。 加上在长秋宫与皇后琴瑟和鸣,相处极其愉快,明帝的心情也是久违的爽朗,少了几分往日的暴戾。 大家对皇后就更加尊敬了,认为只有她才能让喜怒不定的皇上有所变化。 望月端来早膳,都是精心搭配好的膳食。 沈千夏很少早起,很少在这晨曦之时用膳,这简单的食物入口都还不错。 望月看着她食欲不错,也开心不已。 用完膳,沈千夏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望月边收拾碗筷边问道:“小姐,皇后的寿辰,送什么好呢?您让我准备,可真是难倒我了。” 沈千夏脑海中回想起昨夜长秋宫的那一幕,她抬了抬手指,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就送子观音吧。” 望月愣住,纳闷地看着她,声音压得极低:“送子观音?可皇上如今这情况,保命都是问题,怎么还能让皇后怀子嗣?” 沈千夏语气平淡:“这是投其所好啊,送礼不该是如此吗?” 投其所好? 望月似懂非懂地点头,她不明白其中深意,只知帝后感情深厚,皇后想要怀上龙种的确是无可厚非。 可是她家小姐何时会投其所好了?还是对着并不怎么喜欢的人。 “那是送画像还是摆件,或者其他呢?” 沈千夏眸底闪过狡黠,朝望月说道:“昌化街最繁华地段有个玉器店,那里面有尊翡翠送子观音,好看而且大气,又体面,你去准备下,在寿辰送礼环节时送上,务必不要出差错。” 望月打趣着说:“你连这个都弄清楚了,莫非早有打算?” “还不是因为你没准备好,我是临时起意。” 沈千夏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眸光寒凉几分。 皇后对她心存杀念,暗地里还不知道哪些是她做的,曾经刺杀她的各路杀手,是否有王家派的人,沈千夏也懒得深究。 先送一份礼物给她,让她心里添添堵,也让她明白,即使她是皇后又如何?也不能为所欲为! 望月收拾好后,拿着沈千夏给她的玉牌便出宫去了。 沈千夏小坐片刻,趁着上午的阳光不是很盛,走出寿宁宫准备四处走走。 采青瞧见她,连忙上前询问:“沈姑娘,要让奴婢陪同您一起吗?” “不必了。”她温和回应,清丽绝伦的脸庞挂着淡淡的笑意。 采青看得一时恍神,忍不住赞叹:“沈姑娘真好看,难怪王爷那么喜欢你。” 沈千夏怔了一瞬,淡淡地问:“王家与苏家关系如何?” 采青微垂着首,直言不讳:“王爷不喜王家,想必是不好的。” 沈千夏微勾着唇:“谢谢。”话落的同时已经迈开步履。 王丞相想联合定北侯苏敬,其目的还是将依附容湛,想将女儿嫁给他! 王惜洛北越之行,除了是当说客以外,还想趁机接近容湛。 她暗想,王惜洛前夜故意提起,就是想气她吧? 第697章 皇后此举不怀善意 阳光映照,微风徐徐。 皇宫里到处都是喧嚣的情景,早晨似乎是最忙碌的时候,特别是要举行盛大宴会时。 沈千夏专挑寂静的地方走,闻着花香,听着虫鸟的叫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冷宫附近。 相比黑夜时,此时的冷宫没有那种幽森的感觉,静谧得能听见树叶的簌簌声响。 冷宫有几处独立的院子,望眼望去,雪妃居住的地方就在几棵参天古树前。 往日万籁俱寂的冷宫,今日却异常的热闹,院子里有人语声传出,在静谧的气氛中很是清晰。 “雪妃娘娘,您今日能出冷宫,可是多亏皇后娘娘宽厚仁慈,否则您就要在此终老喽。” 内侍的声音尖细而绵长,回声久久回荡,然而回应他的只是长时间的沉默。 “后天就是皇后的寿辰,您得精心准备歌舞,好好表现争取重新得宠的机会才是。” 阴阳怪气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 落入冷宫就如同皇宫最底层的人,连那些太监宫女都看不起,踩高捧低到哪都是一样。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而那名内侍还在絮絮叨叨,无非就是赞美皇后的容人雅量,明帝的格外开恩。 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好,皇后定然也是有她的心思。 王家如今想联合苏家,想与容湛一条战线,摆明立场就是与太子,与柳家为敌。 皇后这个时候将雪妃从冷宫接出,还让她为自己献舞,其实是一种羞辱。 想试探柳国公能否沉得住气? 可是他们那么隐秘的关系,皇后怎么会知晓的? 沈千夏暗自唏嘘,当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家安插的眼线恐怕也不容小觑。 一阵清风拂过,树影斑驳,尘土被轻轻扬起,伴着风然后消散。 阳光越来越烈,沈千夏侧身准备离开时,吱呀的推门声响起,紧接着是细微的脚步声。 沈千夏顿了顿,视线往门口看去,一道目光同时往这边投来。 冷寂无神的眸光,明艳娇美的鹅蛋脸,美得没有瑕疵,一身浅黄色衣裙,衬得身姿婀娜。 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反而有种成熟的魅力。 眉宇间与清云公主很是相似,显得清纯可人,透着几分风情,惹人怜爱。 传闻中北越最美的公主,北越王的妹妹,清云公主的生母,柳国公一生的挚爱,曾被明帝盛宠的雪妃,那样的一个传奇女子。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确实是很美! 雪妃一直沉默不言,她身旁的内侍,率先开口:“沈姑娘,你怎么到冷宫来了?” 沈千夏淡淡地笑了笑:“听说今天能见到雪妃娘娘,一时好奇,所以过来看看。” 内侍露出一抹嘲讽地笑:“一个冷宫妃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语气中也是不耐,很显然非常不待见雪妃。 清云公主那般得宠,他还敢如此有恃无恐,不单单是这么多年雪妃在此无人问津,应该还有皇后的原因吧!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皇后此举不怀善意,偏偏都还对皇后百般赞美。 雪妃应该也是心知肚明的吧… 第698章 可是心为何如此痛 默了片刻后,雪妃款步前行,从沈千夏旁边穿过时,脚步稍微顿了顿。 淡漠无光的眼眸看了她一瞬,然后才徐徐离开。 沈千夏顿觉疑惑,她这是第一次与雪妃见面,然而刚才短暂的眼神接触,她却捕捉到了转瞬即逝的闪烁。 她望着雪妃的背影,一时怔愣,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冷宫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阳光开始炽热,灼烤着整个皇宫。 沈千夏转身往回走,一道橘色的身影从灌木丛穿过,步伐有点慌乱。 不知什么原因,那抹身影忽然停下,回头时正好瞥见沈千夏。 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的尴尬。 清云公主扯着裙摆,兴许是过于慌乱用力太猛,只听见嘶地一声,裙摆裂开一条缝。 沈千夏缓缓走近,她的衣裙还挂在灌木丛上,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清云公主抬眸,苦笑了一笑:“这里都没人整理的,树枝都伸到路中间来了。” 冷宫周围,人烟稀少,没人修剪这些草木,再正常不过。 看清云公主的神色,带着倔犟,还有些苦涩。 她并不是表面上的完全不在意雪妃,否则今日也不会出现在此吧! 沈千夏微弯着腰,将丝质衣裙轻轻从灌木丛上拨开,然后站直身子,朝她极淡地一笑:“公主看到我,何必那么慌张呢?” 清云公主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笑话,本宫哪有慌张?是这灌木挡路。” 像是心事被戳穿,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 她在外人面前对雪妃表现得极其淡漠,甚至不愿提起,将她母亲一生的遭遇视为耻辱。 大概是不愿意被人知晓,她曾偷偷来此,曾暗中关注着那不被她重视的母亲。 沈千夏看破不说破,语气淡淡地说:“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其实这样的交集越少越好,清云公主与容夜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她应该离得远远的才是。 清云公主沉默不语,微垂着眸子,遮掩住已经有点泛红的眼眶。 沈千夏没再停留,穿过清云公主的身侧,从容地离开。 只留下一阵极淡的清香,残留在空气中。 沈千夏舒了一口气,她刚才鬼使神差地帮清云公主拨开衣裙,是因为雪妃那短暂的停驻吧? 她这是动了恻隐之心? 或许只因为前世,清云公主不曾为难过她。 至于现在,只要没有触及她的底线,懒得浪费心力去搭理。 清云公主愣在原地半晌,收敛苦涩的思绪,轻轻缩了缩鼻子。 目光瞟向清冷的冷宫,凝了片刻后,她将衣裙整理好,也迅速地迈开步子。 古树上两只鸟扑腾展翅,转眼之间便消失在天际。 茂密的古树后,一黑袍男子静静地站在树荫下,飘忽的眼神不知看向哪里。 良久后,他才挪回目光,深沉的眼神逐渐冷却,抬手握拳重重地击打在古树上。 “你能出冷宫,是该值得庆贺的事情吗?可是心为何如此痛?” 略微沧桑沙哑的喃喃自语,夹着不甘与心酸。 忽略手背钻心的疼痛,他缓缓抬眸,眼底尽是冷意与坚毅。 第699章 今时不同往日 “殿下,柳国公不在府中,奴才等了许久,他都不曾回府,府中护院丫鬟都说不知国公去向。” 东宫的氛围依然凝固。 小郭子战战兢兢禀报,不敢抬眸看容夜布满阴霾的眼神。 容夜闻言,眉心突突跳着,他心力交瘁地处理东郊一事,关键时候柳国公神秘兮兮,经常寻不到人。 “派人去国公府守着,看到他立马让他来东宫!” 小郭子颔首:“已经让人候在国公府了,只要国公现身,就会传达您的旨意。” 容夜嗯了一声,又问:“莫庭呢?” “莫将军今日去了陆府,陆侯爷即将启程去北关,是您亲自交待他的呀!” 容夜凝着眉宇,焦头烂额的事情太多,他倒是忽略这事了。 “你派人给陆忠传话,到了那边先稍安勿躁,苏敬手中的兵马本宫随时可以收回,先让他设法让柳其霖恢复自由身。” 小郭子连忙应允:“奴才这就是让人去陆府。” 话落,小郭子一溜烟地离开。 容夜沉着眉目,半分都不得舒展。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感觉如此疲惫过,事情接二连三的来,却没一件能顺利解决的。 这一切,似乎暗中有人在作祟,试图将他的计划与思路全都打乱。 “殿下!” 一道娇柔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陆莹莹朝他走了过来。 淡蓝色衣裙衬得她皮肤白皙,本就水灵明媚的脸上,晕染着娇羞的红晕。 连日来,容夜处在她的院子,令陆莹莹整颗心都是满足的。 容夜收敛其冷冽,和颜悦色地应着她:“你来了。” 陆莹莹款款上前,瞅着他未完全抚平的眉宇,问道:“殿下何事这样忧心?” 容夜目光一沉,淡淡地说:“你父亲就要去北越地界,本宫只是有点担忧他,毕竟那里天寒地冻。” 陆莹莹其实不解,虽说北越狼子野心,实力不容小觑,可朝廷派去的人是否太多了? 还是在七皇叔在的情况下,似乎没有这次必要。 她问出心中疑惑:“殿下,有定北侯在,谢将军不久前也被派到那边,听说王丞相的人也会过去,您这是打算起兵收复北越吗?” 容夜冷沉的眸子里闪过不耐,压着不悦与她解释:“邺城以北的防线一旦被破,北越铁骑将势如破竹,南晋岌岌可危。” “如果七皇叔管事,三处关口有他和定北侯在,足足能应付,可今时不同往日。” 其他的容夜不想多说,七皇叔是他要除去的人,而苏敬也与他不是一条心。 他必须做好万全之策,将自己的人逐渐调往北方。 不止是北越地界,邺城和允阳都是极其重要之地。 一想到允阳,容夜只觉得头痛欲裂,单单一个东篱公子,就不好应付,甚至连对方底细都弄不清楚。 而他最大的筹码是柳家与陆家,还有东郊秘密培养的势力。 他需要的是合适的时机,否则以七皇叔难以撼动的实力,他的胜算并不大。 陆莹莹半知半解,还想再问什么,被他森冷的眸光镇住。 第701章 甚至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思忖片刻,陆莹莹微笑着说:“我父亲与定北侯是旧友,怎么说也算有个照应,您不必替他忧虑。” 她心里是十分雀跃的,太子殿下担心她家人,也就意味着他在乎她。 容夜极浅地嗯了一声,那不过是他随便说说,陆忠还不必让他忧心。 陆家是上京的大家族,与苏家实力相当,王家此时派人过去,大抵也是想拉拢苏敬。 苏家最后不管依附谁,他都不会让苏敬有好下场! 那就让王家去争取,到时候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好挫挫王丞相的锐气! 他要的是苏家在北越的整个势力,要颠覆所有与他作对的人。 陆莹莹见他没有往日那般凛冽,于是提着心开口:“殿下,我准备了解暑的凉茶,您今晚过去喝点可好?” 容夜刚打算应下,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的橘色身形,眸光动了动。 “本宫还要为皇后寿辰的事情忙,今夜得进宫一趟,你不必等本宫了。” 陆莹莹眼露失望之色,众所周知,他已经让沈暮雪进宫协助长秋宫,后宫之地,他身为男子哪里需要踏足管这事? 可是他愿意向她解释,已是莫大的欣慰,相比以前的拒人千里,陆莹莹对现在的处境很满意。 她笑意盈盈地说:“那就下次吧,殿下您去忙。” 容夜淡淡地点头,脚步已经踏出,朝那抹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走去。 陆莹莹这时也瞅见了清云公主,太子对这个妹妹的好,人尽皆知。 她并未多想,上前打声招呼就回自己屋子了。 清云公主刻意与容夜保持着距离,脸色有些苍白,眸光显得无精打采。 容夜问道:“你怎么了?” “她被接出冷宫了,住在雪华宫,皇上这到底唱的哪一出?” 她的音色很低,慢悠悠地,有点失魂落魄。 容夜碍于青天白日,不敢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只是静静地凝着她,眉宇间都是对她的担忧与心疼。 “你偷偷去看她了?你在担心,你怕她落入什么圈套,怀疑皇后不怀好意?” 清云公主抬起氤氲的眸子,轻声问:“皇后难道不是别有居心吗?她怎么可能那样好心?” 容夜蹙眉:“雪妃将你害得这么惨?你到现在甚至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你还为她担忧?” “我没有。”清云公主连忙否认,倔犟的神色愈发让人心疼。 容夜重重地叹口气,转移话题:“我送你回宫吧。” 清云公主点头,渐暗的天色恰到好处地遮掩住她微红的眸光。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门口走着,皆满腹心事,一路沉默不言。 他们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如同亲兄妹,没有任何越矩的动作言语,走到哪里都不会令人觉得不妥。 进宫时,夜幕已经降临,圆月从东方的天际缓缓升起,给万物铺上一层银白色的光。 经过御花园时,两人遇到正准备回东宫的沈暮雪。 月色下,神色朦胧不清,容夜与沈暮雪对视着,清云公主站在他身后,心下渐起涟漪。 第702章 想把晚宴设在船上 静默片刻,沈暮雪连行礼都忘记,自从撞见他们的事情后,她脑海中总是浮现那些画面。 这对人前相亲相爱的兄妹,暗地里却肮脏不堪,实在是无法直视。 容夜站得笔直,一副坦荡的模样:“你只身一人前来还怀着身子,这两日就在宫中住着吧,省得来回折腾。” 沈暮雪眼底闪过惊异,他这样言语上的关心还是首次,心里不免有股暖流弥漫。 可这种幸福感没有持续多久,沈暮雪望着眼前保持疏离的两人,只觉得他是因为心虚。 做了那种事,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会有点无所适从吧! 她对容夜有股天生的惧意,再喜欢他,都难以抹灭那种感觉。 沈暮雪将复杂的情绪压下,得体地微笑:“东宫是臣妾的家,来回辛苦也得回去啊。” 容夜微微一怔,淡淡地问:“本宫去面见父皇,你随本宫同去,晚点我们一起回去。” 沈暮雪点头,若是在以前,容夜能对他有丁点关怀,她可能做梦都会笑。 现在她心里更多的是恐慌与不安,她害怕他将来知晓一切,那她皇后的位置可能不保。 沈暮雪依旧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尽量让自己镇定:“好,父皇在长秋宫。” 容夜闻言再次怔愣,“父皇似乎这段日子一直歇在长秋宫?” “据说是的。”沈暮雪平静地说,脖颈处已经冒着细微的汗。 她紧张不已,被他有着穿透力的眼神看得十分心虚。 脑中不断划过青莲的交待,若是自乱阵脚,可能会被他往死里整。 容夜回身朝清云公主微笑着说:“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去找父皇商议点事。” 沉默良久且心事重重的清云公主蓦然回神,快速平复心境后点了点头。 容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才匆匆离开御花园。 沈暮雪跟在他身后,心中五味陈杂。 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妃之位如愿以偿地得到。 在被容夜冷落后,她一心求子,再次让她重新得宠。 她以为自己的康庄大道逐渐平坦,不用依靠凤命与沈千夏,她照样可以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然而,知晓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后,她整个人都懵了。 奢望能得到他身心的同时,又惧怕自己被他看穿,然后把她从天堂打入地狱。 矛盾的心理折磨着她,倍受煎熬! 还在出神时,他们已经来到长秋宫。 夜幕下,灯火辉煌,长秋宫内外布置得极其漂亮。 大殿内有琴声传出,悠扬婉转,充斥在月色中。 经过明帝允许后,容夜才踏进长秋宫外殿,这才看清抚琴的是皇后。 简单的行礼过后,琴声戛然而止,皇后抬眸,没有温度的视线扫向两人,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冷意。 容夜在明帝的示意下,在一旁落座,沈暮雪挨着他坐着。 须臾,明帝轻咳一声后开口:“皇后想把晚宴安排在船上,太子觉得是在洛湖好点,还是清心湖呢?” “儿臣不知,只要皇后喜欢就好。” 第703章 安心养胎,脑子里别想其他 容夜淡漠的态度让明帝略有不悦,他沉着声音问:“那你这时候进宫是有何事?” “送清云回来,顺便接太子妃。”容夜的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垮着一张脸。 明帝被他忽如其来的火气怔了怔,正要厉声斥责,被皇后的声音打断。 “太子殿下担心太子妃是人之常情,她怀着身子来长秋宫帮忙,本宫真的很是感激。” 明帝的神色稍微缓和,炙热的目光看向皇后,灯光的映射下,明媚娇俏,令人心神荡漾。 容夜看都不曾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坐着。 沈暮雪一进殿就觉得气氛不对,太子对皇后一直都还算尊敬,今夜却透着浓浓的火药味。 她不知道这无名火是对皇上还是皇后。 现在皇后开口说感激,她若是不予理睬,便会得罪帝后。 沈暮雪一时觉得自己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斟酌一瞬,沈暮雪优雅地笑了笑:“皇后娘娘不必客气,能帮您分忧是臣妾的福分。” 皇后淡笑不语,其实她倒是希望容夜能把那老头子气得吐血才好。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得继续忍,继续恶心。 容夜与沈暮雪没有呆多久,闲聊几句后,他们就踏出了长秋宫。 弦月挂在西边的苍穹,夜晚的风带走了几分燥热。 容夜走在前面,沉默寡言,沈暮雪生怕滑倒,想跟着他的步伐,又得小心翼翼。 一直回到东宫,她才好不容易追上。 沈暮雪忍不住询问:“殿下,您怎么了?开始还好好的,踏进长秋宫就忽然心情不好了。” 走的时间有点长,她的气息有点不稳。 她能感觉到容夜的愠怒,这一路他连马车都不肯坐,她只好陪着他一起走回来。 容夜闻言,脚步顿住,回身看着她。 猝不及防地停下,让沈暮雪朝他的胸口撞上去,一抹龙诞香扑鼻,熟悉且令她向往的气息,霎时间浑身仿佛被电击到。 沈暮雪下意识地搂住他,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亲密的接触,她贪恋而不舍。 心紧张得扑通跳着。 好在容夜没有推开她,只是低头疏离而冷淡地盯着她,眉宇逐渐拢在一起。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明明是沉闷森冷的嗓音,可拂在耳畔,沈暮雪只觉得好听到了极致。 她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身子有意地贴在他敏感的位置,再故意挪动几下。 “殿下,今夜能否去臣妾屋里?自从怀孕后,都睡不安宁,很害怕这样对腹中胎儿有坏处。” 她壮着胆子用孩子试探他,这段时间他经常歇在陆莹莹那里,让她心里极度抓狂。 她担忧孩子还未出生,容夜的身心就完全不属于她,那她会感觉生不如死的。 容夜眸光一冷,感受到她灼热的温度,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还在院子里呢! 她就开始勾引他了! 容夜并不想与她再有肌肤之亲,于是轻轻推开她,尽量放缓语气:“你安心养胎,脑子里别想其他的,如果孩子有什么闪失,你该怎么办?” 沈暮雪眼见着他与自己拉开距离,心底泛起无限失落。 第704章 只要稍作注意就无妨 沈暮雪自认为在东宫无人能及,不管是相貌身份,何况她还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 她怎么能轻易甘心? 于是再次上前拥住他,语气柔得能溺出水来:“殿下,臣妾只是让您陪着,没有别的意思。” 说话的同时,她的手在他胸前轻轻摩挲着。 隔着轻薄的衣衫,她掌心的灼热迅速弥漫他的全身。 容夜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太子妃再如此,本宫若是控制不住,导致孩子没了,你该怎么办?” 他的语气凛冽,带着警告的意味,冷凝的眸子泛着寒凉。 他是想提醒她,孩子是她的唯一筹码,如果自己要作死,就别怪他心狠! 然而此话听在意乱情迷的沈暮雪耳中,却像是撩拨,是关心。 甚至她脑海中浮现的是他口中所说的不受控制,是何模样? 他这么说,就代表着他还是想要她的,只是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莫名地,沈暮雪第一次讨厌自己现在怀着身孕。 她实在是太迷恋他,太想与他共赴巫山云雨。 所以完全没有观察到他浑身的冷意,攀附在他身上,动情地说:“殿下,太医说只要稍作注意就无妨。” 容夜此时此刻,觉得她真是病得不轻,还蠢得像猪一样。 他都这样暗示了,她还这般没皮没脸地贴近他。 沈家教出来的女儿,就是这副德性? 想到沈家女儿,他脑中瞬间就浮现出沈千夏的身影。 清雅潋滟,洒脱不俗,永远给人一副清冷的样子,却抑制不住那种想要征服的欲望。 从一开始觉得对她的不屑一顾,到如今的想入非非,容夜浑身忍不住颤栗。 像是发现什么惊天秘密一样,沈暮雪恨不得立刻扑倒他,完全忽略他们现在还在院子里。 容夜心中某种念头一闪而过。 该死的,只是想起沈千夏的样子,他都会有反应吗? 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自己的影响力已经这样大了? 趁着容夜怔愣的空隙,沈暮雪的举动越发大胆起来。 偶尔有经过的仆人丫鬟,看到这一幕纷纷躲得远远的。 微弱的月光洒下,两抹影子纠缠在一起。 沈暮雪仰起头,放在下面握着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 唇已经往他凑近,容夜眸底闪过杀意,蓦然回神,伸手将她推开。 “沈暮雪,本宫一再提醒,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闪失,你是听不懂吗?” 沈暮雪踉跄着几步,稳住身形后,眼眸中的情欲还未完全褪尽,极其委屈地看着他。 “殿下,您明明对臣妾也有想法的…” “闭嘴!” 容夜冷冷开口,打断她的话,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额头的青筋都微微突起。 对着沈暮雪,他压根不会有什么反应,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沈暮雪呆住,莫非她刚才感觉到的,都是假的? 这时,小郭子匆匆而来,弯腰行礼禀报:“殿下,国公在书房等您。” 第705章 勾引殿下不成 沈暮雪还在愣神间,容夜已经拂袖转身离去,空气中残留着龙诞香,似乎还有他冷冽的回音。 小郭子紧随其后,瞬间便没了踪影。 沈暮雪好半晌都不曾回神,她好不容易提着心,厚着脸皮主动诱惑他,却是这种结果,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还好,现在夜幕深沉,没有人看到刚才那一幕,只有小郭子匆匆而来。 她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她缓了缓心神,准备回房时,被一抹身影挡住去路。 定睛一看,沈暮雪瞬间感觉整个人不好了。 陆莹莹笑颜如花地看着她,明晃晃地就是嘲讽与轻蔑。 她朝沈暮雪礼貌地打招呼:“太子妃,这么晚才回啊?太子殿下怎么没有一起呢?” 沈暮雪脸上闪过一丝漠然,没好气地说:“要找太子殿下,你自己找去,问我做什么?” 陆莹莹缓缓上前,故作好心地提醒:“殿下说得很对,你现在该以孩子为重,否则像顾清如一样就不好了。” 沈暮雪一怔,忽觉下腹处有隐隐的不适感,她犀利的目光扫向陆莹莹:“顾清如算什么东西?她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陆莹莹依旧笑得灿烂,有段时间她是有点害怕沈暮雪的,毕竟顾家的下场摆在那里。 可是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依旧陆家的调查发现,她这个太子妃不过是个空壳子而已。 她身为候府嫡女,何必惧怕这颗棋子?何况太子的陆家的依赖不比柳家少。 思及此,陆莹莹不由得冷嘲道:“有些事总会秋后算账的,你把顾清如弄得小产,别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提到这事就来气,沈暮雪脸色陡然间狠厉:“那件事还不知道是谁做的!别在这血口喷人!” 陆莹莹捂嘴笑着,看她的目光满是怜悯:“殿下说是谁就是谁啊。” 沈暮雪不以为然,顾家已经家破人亡,顾清如现下神志不清,太子不可能为了那点事来与她找茬。 陆莹莹就是想气她!她们都看不惯自己怀了太子的孩子,想方设法要除去。 她感觉不适感越发强烈,脸色也逐渐苍白。 月光下,陆莹莹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太子妃先护住自己的筹码吧,那种侍候殿下的事情,让我做就行了,你看勾引殿下不成,倒是把自己弄得不适,何必呀?” 说完,陆莹莹没再停留,省得出事赖在她头上。 沈暮雪气得直咬牙,一个良娣都敢骑到她脖子上,不拿出点狠辣手段来,她还当自己这太子妃只是个摆设呢! 不多时,青莲慌忙得跑了过来,一番询问与把脉后,确定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听闻事情经过,青莲忍不住劝阻:“您忍一段时间,等胎像稳了再说,现在千万别再去招惹他。” 沈暮雪气结,一时难以疏通情绪。 青莲继续耐心地解释:“殿下最近烦心的事情很多,国公已经等候在书房,他得以正事为主。” 沈暮雪只能这么想,刚才他明明对她是渴望的,她不能就这么丧气了。 第706章 他还有致命的软肋 书房内掌着灯。 烛火随风摇曳。 柳国公听闻脚步声,连忙回头,神色深沉晦暗:“殿下。” 容夜摆手示意小郭子退下,然后关门,走到桌案前落座。 “国公这是忙什么去了?东郊的事情迫在眉睫,你却到处不见人。” 柳国公眸光一闪,低头淡淡地说:“殿下放心,这事不会伤及你的根本。” “你有何良策?” 柳国公皱着眉:“按殿下的意思,东郊本就有三皇子参与,他的痕迹都在,而你的已经抹去。” 容夜问道:“你确定不会引起怀疑?” “不会,我们的东西已经在水患前转移,被盯上时已经没有什么后患。” 柳国公顿了一瞬,继续说:“三皇子已如困兽,折腾不得什么了,那些隐患只能转到他身上,才能确保东宫无恙。” 容夜抬眸,目光一亮,示意他坐下。 思忖一瞬后冷冷说道:“本宫倒是低估了苏政的能耐,竟能顺藤摸瓜查到本宫的地盘去,这事绝对不能这样算了!” 容路原本就是他布下的棋子,只是比他预期的要毁灭得早,多少让他心里不爽快。 柳国公在他对面坐下,有点心不在焉,微垂着眸,语气寡淡:“那殿下打算如何?除了三皇子,还想一并将苏家连根拔起吗?” “逆我者亡!”容夜靠在椅背上,冷凝着深色的眸子,几乎是咬牙吐出的几个字。 柳国公沉默。 东郊那块地,多年来相安无事,现在陡然被盯上,即使他们做得再隐秘,也犹如有根芒刺顶在心口。 稍有不慎,将前功尽弃。 单单一个刑部,还没有那个能耐撼动,这背后定然是不简单。 牺牲一个皇子,一个忠于太子的皇子,心里难免有些唏嘘。 柳国公叹了口气,“殿下,苏家暗地里恐怕是在为七王爷做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才是。” 容夜目光一凛,坐直身子看向柳国公:“苏敬虽然不得本宫的心,可是耿直忠诚,按说对父皇不可能有二心。” “殿下别忘了,皇上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七王爷为何能退让?若是他振臂一呼,其影响力恐怕是我们都始料未及的!” 柳国公避开苏家的话题,语气瞬间压抑。 容夜浑身僵住,心底腾升起隐隐的不安,深呼吸几次后,尽量平静地说:“七皇叔如果觊觎皇位,何必等到现在?你别危言耸听了!” 他以前不明白,以为七皇叔真是铁打的太子党。 后来逐渐发现…似乎是从沈千夏进京后,一切都变了。 “殿下何苦自欺欺人?七王爷虽然强悍,可是我们也不弱。” 柳国公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容夜飘忽不定的心霎时安定。 他承认是自欺欺人了! 可是他想,七皇叔迟迟没有明显的行动,还是碍于先帝的嘱托,只要有东西能牵绊他,就有机会将他摧毁! 何况他还有一个致命的软肋,就是沈千夏! 再强势再无敌的人,只要有他的软肋,总会寻得办法将他击得溃不成军! 第707章 不能让沈千夏离开上京 柳国公离开后,已是深夜。 容夜踏出书房门口,踌躇着该往哪个院子去,心中百转千回。 都是自己还不够强大,无法让清云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女人。 他抬起阴鸷的眼眸,手指紧紧蜷起,温热的风吹不散他浑身的戾气。 须臾,莫庭从夜色中走来,在容夜身前三尺开外站定,弯腰抱手禀报:“殿下,盒子已经打开。” 话落,莫庭从袖中将锦盒拿出,双手递上。 容夜心神一怔,接过他手中锦盒迅速打开。 一张宣纸被卷成一个小小圆筒,是钦天监惯用的纸,上面还有着淡淡的墨香。 容夜没有迟疑,连忙将纸缓缓展开。 莫庭打开火折子,光线顿时亮堂些许。 映入眼帘的字,令容夜怔住。 沈千夏,顺宁19年四月初六戌时。 沈暮雪,顺宁19年腊月十八丑时。 两行字铿锵有力,字迹清晰,赫然醒目。 容夜对入选贵女的生辰,并没有刻意关注过。 唯独沈家,牵涉到凤命,他犹记得选妃之时,沈家呈上的生辰八字是: 沈暮雪,顺宁十九年四月初九亥时。 沈千夏,顺宁十九年腊月十八丑时。 容夜反复盯着那张纸,眸光阴沉得可怕。 这不单单是简单的身份掉包,沈千夏的四月初六生辰,还被改动过。 这期间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凤命究竟是根据什么推算而来?明明当时呈上来的是四月初九,可钦天监保存的,李天师留下的证据为何不一样? 如今李天师已死,这件事情就只有沈家和柳家最清楚。 若敢戏弄于他,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有朝一日定要让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莫庭心下微紧,看太子的神色,锦盒中的纸条写着的肯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点着火,静静地站在一旁,垂首低声问道:“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容夜微眯着冷眸,拉回神思,语气沉闷得让人窒息:“盯紧沈家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沈千夏的母亲。” 莫庭这才恍然,李天师带走的唯一东西,竟然与沈千夏有关。 看太子如此生气,他顿时想到太子妃,她的东宫女主人身份,恐怕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思索短瞬,莫庭谏言:“殿下,您先冷静,凡事三思而后行啊,如今我们还得依靠柳国公的庞大势力,切不可冲动。” “嗯。” 容夜淡淡出声,他又何尝不明白? 若不是看在柳承的份上,沈暮雪早就被他扫地出门,何必留在东宫污自己的眼睛,让清云添堵。 莫庭抬了抬眼皮,继续开口:“那沈家还要继续盯着吗?” “先暗中查苏沁阳的底细和沈千夏的真实身份,不要惊动任何人。” 莫庭颔首应允,气氛默了一会,容夜让莫庭退下。 莫庭转身刚踏出几步,容夜脑中有种念头一划而过:“等等!” “殿下还有何吩咐?”莫庭驻足转身,恭敬地问。 “让于统领加强守护,不能让沈千夏离开上京,若有差池,父皇怪罪下来谁都承担不起!” 第708章 明明是给人添堵的 莫庭垂眸再次应允,脚步不曾挪动,等着太子是否还有其他命令。 容夜总觉得沈千夏心思缜密,背后暗藏的势力也是神秘莫测。 即使有禁军严防死守,她应该都有办法离开上京,何况他还不清楚容湛留在上京的除了那些隐卫,到底还有什么。 “城外设下埋伏,若是她真的出城,务必活捉。” 容夜低沉的声音缓缓散开,阴冷的眸子里有一股势在必得。 沈千夏将来只能成为他的皇后,哪怕是将她囚禁在后宫,也决不能让其他人得到! 莫庭一一答应,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须臾,小郭子上前询问:“殿下,今夜歇在哪个院子呢?” 容夜揉了揉眉心,甚觉烦恼,他压根不愿意面对那些莺莺燕燕。 他抬起步履,侧身往书房的方向走:“本宫还有事情要处理,睡书房。” 小郭子怔愣一下,没有多问,跟在他身后缓缓走着。 ** 五月二十五日,皇后的寿辰。 盛夏的炎热,从清晨就开始,万里无云,连风都是灼热炙烤的。 宴席安排在晚上,地点选定在清心湖,阳光洒在湖面,仿佛都有股热气在冒着。 炎热抵挡不住忙碌的宫人,湖畔已经布置得无比奢华,几艘精致的画舫停靠在岸边。 寿宁宫与往常一样宁静,也总能让浮沉的心安定下来。 沈千夏躺在树荫下,手中的书卷盖在脸上,遮住透过树影洒下的斑驳阳光。 忽然,一阵急切地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最后在她面前停下。 “小姐,我让您失望了,翡翠送子观音不知被谁买走了。” 望月急得眼眶泛红,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沈千夏将书卷挪开:“你别急,慢慢说。” 于是望月沮丧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 望月前天去玉器店时,与店家谈好了价钱,买卖已经做成,本来今晚献礼时能如期送到的。 可是今日再去确认时,送子观音却被别人买走了,店家将银两悉数退回,且一再赔罪。 望月气不过,当场与其理论几句,买卖总得分个先来后到吧! 可是对方认错态度极其诚恳,不断赔笑脸好言相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望月只是将一顿怒火发完,这才悻悻然回宫。 望月倒豆子似的将一肚子憋屈吐出,微圆的脸染着红晕,满脸的不服气。 沈千夏平淡地说:“那座翡翠送子观音放着那么久无人问津,怎么我们一买就被别人惦记了?” “就是啊!店家也是那么说的,谁愿意傻不拉几地花大价钱买个送子观音摆放在家里,想人尽皆知她不能生孩子吗?” 望月哼哼道,她也是去了才知道,那尊观音像足足有半人高,价值不菲,十分夺人双目。 她当时就觉得送这么个明显的东西,她家小姐似乎在嘲讽皇后呢! 哪是什么送礼,明明就是给人添堵的,到时候整个后宫不就知道皇后为求子而伤神了? 望月将心中疑惑问出,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千夏。 第709章 何必节外生枝呢 沈千夏勾唇笑了笑,眸底闪过狡黠:“你越来越聪明了,我哪有那么好心送礼?” 望月惊愕不已:“你都打算今夜离开了,何必节外生枝呢!” “就是因为要离开,所以想对她提醒点事啊。” 沈千夏唇畔的笑意更深,微弯的桃花眸潋滟多姿。 望月压下心底的汹涌,她想这种事对她家小姐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她不必大惊小怪。 可是她再去哪里找那么耀眼的送子观音?时间也来不及了啊! 沈千夏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不咸不淡地说:“你也别再懊恼了,这个时间跟我们抢东西,大概也是送礼的。” 望月脸上闪过一丝恍然,笑意盎然地说:“莫非也是打算送给皇后娘娘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你没出面没出钱,还将礼物通过他人之手送出。” 沈千夏静默不语,她虽然不敢打包票,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有人愿意充当前锋,她就让着好了。 反正皇后对她的恨,已经到了想诛灭她的地步,有没有这件事都是一样。 沈千夏半眯着眼眸,望着头顶树叶,思忖着皇后对王惜洛的好,似乎有点过了。 即便是王家特别想与容湛达成战线,她一个嫁出去多年的王家人,种种反应是否有点过激了? 片刻后,沈千夏坐直身子:“你去准备简单的行礼,我们半夜出城。” 望月点头:“可是我们为何要选择半夜呢?弄得像是出逃一样。” “习惯了。”沈千夏浅浅一笑,然后起身:“我去跟太后说一声。” 望月哦了一声,也跟着踏进殿宇,开始收拾行装。 虽说她们在半夜赶路的时候挺多,可是今夜,望月觉得真有那么点像是出逃的感觉。 明明有可以畅通无阻的玉牌,何必在月黑风高时呢? 沈千夏找到顾嬷嬷,问能否见太后一面。 不多时,顾嬷嬷就传达了太后的口谕。 再次走进佛堂,似乎又有不一样的心境,太后依旧坐在佛像前,手指轻轻拨动着佛珠。 沈千夏脚步很轻,越是靠近,心仿佛就能越发沉静。 太后的手指顿住,睁开眼眸,极淡地问:“打算走了?” 沈千夏嗯了一声,朝太后行礼后,继续说:“我来跟您辞行,在寿宁宫叨扰多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此去艰险重重,不亚于皇宫的阴暗,你要多留神点。” 太后开口叮嘱,语气透着几分慈爱。 沈千夏心头一暖,缓缓说道:“深宫险恶,太后也得保重才是。” “不必担心哀家,做你们的事情便是。” 她的语气颇为沧桑,面色无波无澜,像是说着无关紧要的事,可内心恐怕也不是舒坦的。 皇权争斗,何其残忍! 沈千夏没有多说,似乎说什么都能扯动其心弦,都是无法言喻的痛。 太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笑得意味深长:“他只有在遇到你之后,好像才活成了自己原有的模样。” 沈千夏勾唇,浅淡地笑了笑,太后大概是话里有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第710章 大家同座一条船吧 临近傍晚,空气依旧是灼热无比。 夕阳的余晖铺洒,清心湖上踱上一层绯红的光,湖畔的宫灯已经亮起。 琴声悠扬,人语声阵阵。 各种名贵的花绽放,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平日里寂静的清心湖,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达官贵胄,后宫佳丽们,陆陆续续而来,今日参加皇后寿辰的多数是女眷,只有少数的大臣与天家男儿。 女眷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婀娜多姿,犹如湖畔争相斗艳的鲜花。 湖中心有艘特殊的画舫,如一个圆形的舞台,布置得灯火通明,精致无比。 据说今夜雪妃就是在这个特殊的舞台上献舞。 岸边停靠着几艘奢华的画舫,大家成群结队地踏上船板后,开始晃悠悠地往湖中心靠。 还有两艘船稍微普通,听说是专门运送贺礼的。 一切都在水上进行,在这炎炎夏日,莫名有种凉爽的感觉。 清心湖算不得很大的湖泊,比不得洛湖。 但是容纳这些画舫,依旧显得宽敞,不会有拥挤的感觉。 后宫妃子以徐贵妃为首,率先往湖中心而去,接着是各大臣家的女眷以及皇子公主们。 沈千夏刚走到岸边,就瞅见一脸愁容的谢诗彤,自从上次见面后,她似乎还是郁结未开。 “千夏。”谢诗彤见到沈千夏,精神陡然间提起,步伐也加快,朝她走了过来。 沈千夏回以微笑,询问道:“你身子感觉如何了?可否都大好了?” 谢诗彤点头:“我很好,已经无碍。” “你大哥有来信吗?他在北越没有被为难吧?” “有定北侯在,他很好。” 沈千夏微怔,容夜将谢巍打发去北越,实则包藏祸心,能平安抵达已是不易。 现在能有定北侯的照应,谢巍的处境会越来越顺畅。 如果容夜知晓,应该又会怄气吧! 他看不上且不屑要杀要剐的人,最终都被他曾另外看不起的人收揽。 容夜看人的眼光永远不及先帝与明帝,放不下尊严,不可一世,稍微有点疑虑,就是暴戾的杀伐。 沈千夏看向湖面,轻飘飘地问:“我们同座一艘吗?” 谢诗彤说好,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 两人都不曾开口提起容路,正要踏上木板时。 好巧不巧的,容夜携同沈暮雪,陆莹莹,徐潇潇,清云公主和五皇子容皓一行人,声势浩大地前来。 正面遇上,有种无形的压抑感。 沈千夏清冷地瞅着他们,微微行礼,谢诗彤随后也跟上。 容夜上前,丝毫没有避讳她的众妃子与清云公主在场,直言道:“好巧,不如我们大家同座一条船吧。” 十来个人,倒是刚好,沈千夏坦然接受:“好。” 容夜眸底闪过惊异,她的爽快是他意料之外的,心底不由得更加怀疑她肯定是有所图谋。 沈暮雪气得牙痒痒,平时走到哪她都希望碰到沈千夏,好冷嘲热讽羞辱一番。 以前从未占到便宜过,今日相遇,别说占便宜的机会都没有,还生生地被沈千夏抢去风头。 真是可气! 第711章 容皓向她道谢 沈暮雪侧眸,视线越过容夜偷偷瞅向另一侧的清云公主。 放在以往不曾知晓内幕的情况下,此时清云公主的神情,她定然是不会往任何邪念的方面想。 沈暮雪眸光闪过自抹算计,嘴角不由得勾起狠辣。 回想以前,她发现柳其霖对沈千夏的贪婪,想利用柳其霖,让沈千夏颜面扫地,可那不争气的家伙很快就被发配到北关。 让她的计划刚萌升就夭折。 她此刻心想,清云公主铁定是对沈千夏恨之入骨的,让她们去斗得你死我活就好。 容夜率先踏上船,沈暮雪一行人紧随其后。 容皓在经过沈千夏身旁时,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朝她笑了笑:“多谢了。” 声音很轻,轻得只有他和沈千夏能听到。 话音落下的同时,容皓已经上船,又恢复一副不太正经的纨绔模样。 沈千夏蹙眉,他向她道谢? 莫非是因为投毒一事,替死鬼由他变成了容路? 容夜上次的部署还算隐秘,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污水都往容皓身上泼。 他能看破容夜的心思,看来并不是表面上的不学无术,或许他一直是在装疯卖傻。 须臾,谢诗彤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说:“我们走吧。” 沈千夏拉回神思,淡淡说好。 天际只剩一抹残阳,将西方点缀成淡绯色。 几艘画舫陆续往湖中心靠,越是接近,才发现中间的舞台很大,能容纳几十人。 柳国公与王丞相相邻而坐,同行的还有沈域等人。 大臣们的女眷相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谈论着自家男人与女儿,看似和谐,实则酸味十足。 柳凝香身为太子的岳母,沈暮雪的母亲,其优越感在其他人之上,听着各贵妇的奉承,敷衍地笑着回应。 视线时不时地在沈暮雪与沈千夏之间挪动,心下略有担忧。 有沈千夏在的地方,沈暮雪就有出洋相的可能。 沈千夏的目光淡淡地扫向柳凝香,嘴角勾起一抹邪妄的笑,怎么看都是挑衅与示威。 柳凝香的心更加忐忑了! 其他人瞅见柳凝香的不安神色,内心怀着鄙夷与幸灾乐祸,嘴上关切地询问。 柳凝香怕太过忧虑而露出端倪,于是将视线收回,与贵妇们虚情假意地说笑着。 沈暮雪坐在陆莹莹与清云公主中间,故意压低声音:“我家三妹是越来越迷人了,殿下的魂似乎都没了一样。” 她说话时暗中使用内力,除了身旁的陆莹莹与清云公主,其他人不曾听到。 两人的脸色皆变,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另一边的沈千夏。 陆莹莹很快淡定,太子喜欢美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何必做那讨人厌的事情。 何况沈千夏是能给沈暮雪添堵的人,她正好乐得自在。 清云公主内心汹涌,嫉恨瞬间充斥着整个脑子,触及沈千夏疏离清冷的神色,她有一瞬的怔愣。 如果沈千夏才是拥有凤命的人,容夜对她心存想法也是为了江山大业。 纵使心里再难受,也必须压制住,这么些年都忍过来了,何需急于这一时? 第712章 表面功夫做足 何况清云公主的心思并不在宴席上,飘渺的眼神不知在寻找什么。 直到容夜给她一个安定的目光后,清云公主才收敛几分紧张之感。 而沈暮雪却在暗自得意,等着她们对沈千夏的针锋相对。 陆莹莹心直口快,很容易激起她的情绪,相比顾清如,沈暮雪觉得陆莹莹应该更好对付。 所以沈暮雪很快就释怀她的得宠,迟早得收拾她,陆家的下场一定会和顾家一样! 清云公主是最尊贵的公主,被容夜捧在手心,两人的关系却不能公诸于众。 有这样两人将沈千夏视为死敌,她也就轻松多了。 沈暮雪看了眼柳凝香,仿佛在告诉自己的母亲,没有旁人提醒,她也能将这些事处理得游刃有余。 片刻后,陆莹莹和清云公主恢复如常,就像没有听到沈暮雪的话一般。 沈暮雪一时有点懵,难道除了自己会嫉妒,她们都是无所谓的? 压轴而来的是帝后的船,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王惜洛坐在皇后身侧,令贵女以及后妃们讶异不已。 王惜洛的身份地位由此显而易见,不仅倍受帝后宠爱,还生得倾国倾城,怎么不令人艳羡! 随着明帝与今夜主角到场,宴席也拉开帷幕。 宫女将矮桌上的酒樽斟满,随后佳肴也相继呈上。 晚宴虽然是在船上举行,显得有点拥挤,可几艘船围成一圈,将华丽的舞台包围,又别有一番风韵。 舞台上开始有曼妙的舞姿,悠扬的琴声,动听的歌喉声。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吸引大家的眼球。 很多人期盼的是北越最美公主,冷宫弃妃,现又恢复位份的雪妃献舞。 夜幕微垂,船上的夜明珠将湖中心映照得极其亮堂,犹如白昼。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大家纷纷向皇后高呼:“皇后娘娘千岁…” 回声久久荡漾在湖面,激起岸边树上栖息的鸟儿,扑腾展翅而去。 就连清心湖的鸳鸯,都被惊得潜入水中。 明帝兴致极高,频频举杯后,侧首附在皇后耳边低语:“皇后可还满意这样的安排?” 皇后莞尔一笑:“皇上的安排当然是最好的,您亲自精心为臣妾策划,实在是令臣妾受宠若惊。” “爱妃喜欢,朕再辛苦都值得。”明帝爽朗大笑,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皇后眸底闪过恨意,面上保持着端庄,说着违心的话:“皇上少喝点,保重身子要紧。” 明帝深情地注视着她,将酒樽放下,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轻轻摩挲着。 “你关心朕,朕心甚慰。” 皇后忽略他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忍住胸口的恶心,笑而不语。 众人皆惊羡他们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再次举杯祝福帝后感情,各种云云… 表面功夫做足,大多都是怀着看戏的心情。 沈千夏淡淡地看着她们演,随意地吃点东西,神态随性洒脱。 容夜暗暗观察着她,目光不移地凝着她。 这样细微的举动,让整个船上的气氛都不怎么好。 若是眼神能杀人,沈千夏恐怕是无处可逃。 第713章 这也太奔放了吧 沈千夏端起茶盏,放在唇畔,微微抬高手臂,视线瞟向柳国公。 中间隔着女眷们的船,只是遥遥地望一眼。 看不到神色如何,只见他低头,不停地喝着酒,对身边的喧嚣声置若罔闻,甚至连敷衍都懒得再演。 那样不可一世,手段狠辣的人,原来也有如此沧桑落寞地一刻。 英雄难过美人关,情真的是种毒药。 对柳国公而言,其实雪妃应该也是最大的绊脚石吧! 能否放下过往继续狠厉下去,就看他今夜过后的反应了。 “雪妃什么时候出场啊?听说她的舞蹈曾惊鸿一瞥,让人久久都津津乐道。” 容皓耐不住风流的性子,但凡是美人,不论其身份,都能瞬间挑起他的兴趣。 他没有顾及清云公主苍白的脸色,继续调侃:“看来她的魅力不减当年啊,父皇对母后如此情深,还念念不忘地将雪妃从冷宫放出来。” 容皓的随性而为众所周知,他说出这番话,丝毫不令人觉得奇怪。 只是雪妃是大家好奇,却不敢明目张胆提起的人,即使有容皓带头说,也无人敢接他的话。 特别是容夜寒凉的目光扫过去时,大家更加明白,看戏就默默地看,多嘴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容皓被容夜盯得汗毛竖起,加上无人搭理,自觉无趣便闭了嘴。 一双透着某种欲望的眸光,紧紧锁着舞台上扭着曼妙身姿的美人。 席间不敢乱说话,大家总觉得这寿宴的气氛似乎不太好。 宴席开始近半时,喧嚣的话语声霎时宁静下来。 随后,焰火如流星一般划入夜空,璀璨夺目,绚丽多姿。 整个清心湖仿佛被火树银花包围,映照在湖面,美得令人窒息。 大家纷纷抬头,惊叹其美妙,能见到这样一场焰火,实属难得,皆舍不得挪开眼睛。 “好美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令人震撼的烟花呢。” 谢诗彤压抑的心情得到片刻的缓解,见到这般美丽的事物,忍不住叹道。 沈千夏嗯了一声:“烟花易冷,不过是转瞬即逝。” 谢诗彤颇为赞同,笑着点头:“所以我们看看就好。” 随着烟花的落幕,婉转的曲子由低而高,徐徐散开在湖中心,飘飘荡荡,漾人心魄。 “是雪妃娘娘啊!” “哇,真的好美呢,那身姿神态真是名不虚传呢。” “可是她怎么衣不遮体,这…这成何体统?” “……”议论声此起彼伏,完全忘记理智,口不择言。 大家的目光连忙挪到舞台上,望着舞台中心的女子,眼珠子都不舍得转动一下。 身下是金黄色且极其轻薄的长裙,被风随意扬起。 肚皮裸露在外,胸前的布帛有点少,大片春光呈现。 腰肢纤细,盈盈可握,香肩光滑莹白,锁骨若隐若现。 所有人都看得愣住,容皓更是直了双眼,只差没流口水:“天啦,这也太奔放了吧!” 随着琴声的高亢,雪妃的舞步扭得更加强劲,身前的柔软呼之欲出,令人遐想。 沈千夏顿觉疑惑,这样的雪妃与她在冷宫遇见的,判若两人。 第714章 真是有辱斯文啊 雪妃的一段舞蹈,谈不上赏心悦目,却将整个湖中心的气氛点燃。 她的舞姿曾让人多惊艳,此时便多让人惊诧。 男子看得垂涎欲滴,女子的神色就颇为复杂了,嫉妒,憎恨,不屑… 不得不说,衣着暴露的雪妃,完美诱人的身材毕露无疑,加上扭动的身躯,那场面确实有点让人血脉喷张。 有的未成婚贵女,看得面红耳赤,不敢直视,仿佛是自己被暴露于人前一般,羞红着一张俏脸。 “都说北越女子大胆豪放,今日真算是见识了。” “是啊,听说他们的公主曾主动爬七王爷的床,恐怕也跟这雪妃一样魅惑吧?” “真是有辱斯文啊,在寿宴上跳这种舞,与那花楼的娼妓有何区别?” “她敢跳,我们就敢看,你没见那些皇子们也看得传神吗?” “……” 不知是有些男子的本性,还是酒的后劲,嘴上冠冕堂皇地指责着雪妃的行径,可是看得比谁都认真。 有的嘴角都淌着口水,与酒混在一起,看着令人恶心。 谢诗彤靠近沈千夏,低声嘀咕着:“听说雪妃清纯可人,怎么敢跳这种艳舞啊?” 沈千夏摇了摇头:“或许有她自己的想法吧。” 她看着清云公主因羞愤而扭曲的脸,示意谢诗彤别再说什么。 且不说被清云公主听了去,就是容夜那副样子,都可能将惹怒清云公主的人生吞活剥。 谢诗彤会意,轻轻叹口气,她本身对这八卦之事不敢兴趣,满脑海都是容路深陷困境。 说得严重点,可以说是前途迷茫,生死难定。 容皓大概也是感受到容夜与清云公主的不对劲,收起几分浪荡模样,端起酒樽开始喝酒。 沈暮雪瞧着容夜对清云公主的眼神,心中五味陈杂,害怕敏感的容夜看出什么,她只能将视线挪开。 母亲告诉她,有些事如果抖出来,可能整个沈家都将覆灭,她怕自己还未享受荣耀富贵,就被一盆冷水浇下。 随着乐声渐弱,雪妃的舞姿趋于柔和,然而现场的气氛陡然间达到冰点。 这种寒凉的气息,自然是来自于帝后的船,明帝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真是不知廉耻!” 带着爆喝及耻辱的声音,弥漫在大家周身,即使相隔甚远的,也从众人的脸色中看出端倪。 皇后嘴角扯了扯,眼底尽是得逞与轻蔑,手却伸到他背后轻轻拍着:“皇上息怒,别伤了身子。” 各男子潮红的脸色变得惨白,贪婪而透着欲望的目光闪躲着避开,一双无处安放的手,不安地颤抖着。 霎时间,谁也不敢再盯着舞台,他们只顾着满足自己的私欲,似乎忘记了那个跳舞的女子,是明帝的妃子。 哪怕是不得宠,被打入冷宫多年,那也改变不了她的身份。 一个男子,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允许自己的女人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露骨风骚? 大家顿时噤若寒蝉,战战兢兢,他们这可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第715章 容湛的魅力当真如此大 一舞完毕,雪妃大汗淋漓,本就妖艳魅惑的模样,更加透着几分狂野,与她冷淡的眸子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她静静地站在台上,微垂着眼睑,不知看的是哪里。 这样一副情景,大多数人不敢再去窥见。 此时有几道目光复杂地投在她身上,现场一时鸦雀无声。 明帝拂开皇后的手,倏地起身,抬手指着灯光下的雪妃,颤抖着双唇:“你给朕滚回冷宫去!永世不得踏出冷宫!” 愤怒至极吼出的话,令其他人脊背一寒,整个晚宴的兴致已经荡然无存。 雪妃抬了抬眼皮,神色未动,微微欠了欠身:“谢皇上恩典。” 淡漠空灵的音色,一字一句扎在明帝心口。 他恼怒地朝她摆手,言辞犀利:“本性难改,朕还指望你什么?” 雪妃怔愣一瞬,眼角噙着惨淡的笑意,目光轻轻一扫,越过柳国公后,停留在清云公主身上。 迟疑片刻,她转身朝身后停留的小船而去。 清云公主咬着唇,紧紧蜷着手指,喃喃自语道:“何必出来自取其辱?让我的脸都无处安放。” 她的声音极轻,像是气若游丝地吐出的话,眸光空洞无神,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头稍微偏向容夜。 容夜努力压抑自己的心疼,尽量平淡地说:“那是她的选择,你不必给自己增加压力,谁敢说你半句,本宫让他永远说不出话。” 他大概是有意说给一些人听的,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他语气虽淡却透着嗜血的气息。 众人不敢吱声,气氛一度沉默。 沈千夏的焦点在另一艘船上,柳国公久久不曾移开落在舞台的目光。 她虽没有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可是他与明帝之间的暗潮汹涌,刚才已经初露头角。 明帝不知是极其在意雪妃,还是顾及现在的柳承,刚才应该是压制住了一部分怒火。 否则在众人面前受到这种羞辱,身为天子且非常看重面子的他,大可以将雪妃直接赐死,何必再关进冷宫,留着膈应自己? 对于柳承而言,或许出于真爱,雪妃此举并不会影响在他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关注的是谁让雪妃出冷宫,谁让她献舞,谁给的这次让她难堪的机会。 无形之中,柳承与明帝之间的暗火,已经开始燃烧,或者说提前燃起。 沈千夏轻舒一口气,目光看向至始至终一副无辜模样的皇后。 她倒是隔岸观火不嫌事大,明面上仁慈为本,不计前嫌,将雪妃从冷宫接出恢复妃位。 实际上她是想将朝廷矛盾激化,一切都是为了她们王家,她要替容湛扫清障碍。 呵! 沈千夏暗嗤,瞅着那对姑侄,真是半斤八两,手段皆不容小觑。 皇后很早就开始布局,大费周章,甚至不惜自己陪着明帝中毒,现在又利用柳承与明帝的挚爱,其心似乎还别有深意。 容湛的魅力当真是如此之大? 沈千夏微勾着唇畔,闲散地看向湖面,脑海中浮现出那张邪妄的盛世之颜。 第716章 她是自己送上门的 雪妃的风波过后,明帝良久才恢复些情绪,略带歉意地看向皇后:“朕实在不该在你生辰时发火,扫了大家的兴致。” 皇后摇头,遗憾地说:“皇上言重了,臣妾知道您念旧情,所以才做出这决定,只是没想到雪妃她不珍惜机会,您别再生气…”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拔高了声音,相邻船上的柳国公听得很是清晰。 他脸色阴沉地扫向帝后,眸光阴霾得幽森可怕。 皇后微微侧眸,笑意盈盈地与柳国公对视一眼,眸底泛着冷意。 明帝好不容易压下的愤怒,被她的话再次激起,可瞅着她绝色的姿容,微醺的醉态,一时忘却那些烦心事,大声与她调笑着。 片刻后,明帝宣布送给皇后的寿礼后,各达官贵胄及后妃女眷们的贺礼,陆续用船只缓缓送到皇后面前。 两艘船,装载着满满的贺礼,精致的锦盒琳琅满目,就等着礼部一一介绍其真面目。 贺礼一方面体现着显贵程度,有的一掷千金,有的追求寓意,皇后深受明帝喜爱,讨得她的欢心自然也能得到明帝一丝青睐。 大家都是绞尽脑汁,精心准备,也求今夜能脱颖而出,送的礼能深得皇后的欢心。 众人的视线皆放在贺礼船上,有的开始窃窃私语,打探别人送的是何礼物? 沈千夏的视线落在船上一处突兀的地方,装着佛像的盒子比较大,外面都踱着一层黄金,很是豪气显眼。 她眼底闪过一抹戏谑,送子观音果真是截胡后被当作贺礼,不知是谁出手如此阔绰。 须臾,有惊呼声响起:“那金光闪闪的盒子装的是什么啊?盒子都那么贵重,里面的礼物一定也是价值连城吧?” “不知道谁这么大手笔啊,真是长见识了,相比之下,我的礼物真是无比寒碜了。” “是啊,瞧着那耀眼的金光,我都觉得自己送的拿不出手了,哈哈哈…” 言语里不免有泛酸自嘲的,他们觉得礼部还未开口,胜负已定,这样的环节顿时觉得窘迫。 然而大家更好奇,盒子里究竟是什么,又究竟是谁如此阔绰? 沈千夏的目光淡淡掠过周身的人,最终在沈暮雪身上停驻。 只见她一脸傲娇与得瑟,面对众人的疑问与好奇,还故作神秘,她虽然有在掩饰激动的心情,可还是不偏不倚地皆落入沈千夏眼中。 这倒是意外收获! 她决定买下那尊送子观音时,本来还心疼那大笔银子。 后来转念一想,能让皇后憋屈怄气,让皇后心里更难受,挥霍一次又何妨? 现在银子不用自己出,还让自己离开皇宫时,给沈暮雪树敌,想想都觉得神清气爽。 她这可是自己送上门的! 容夜也忍不住好奇地问沈暮雪:“那个最醒目的是你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沈暮雪今夜是第一次被他关注,一时间有点懵,脸上还保留着沾沾自喜的样子。 她回神后,嫣然一笑:“殿下等会就知道了。” 容夜沉默不语,他也只是随便问问,他关心的只有还在黯然神伤的清云公主。 第717章 众目睽睽,我能做什么 “沈千夏,你在笑什么?莫非那个黄金盒子是你送的?” 突兀的声音拉回沈千夏的神思,她掀了掀眸,看向一脸八卦的容皓,淡淡一笑。 “我就是个普通庶女,哪有钱买那么贵重的东西?五皇子真会说笑。” 容皓点了点头,一副有所道理的神情。 沈暮雪今夜难得寻到机会数落沈千夏,此时听到她的自嘲,满腔的优越感霎时爆棚。 她捂着嘴笑了一会,然后悠悠开口:“三妹,虽然你是庶女,可我母亲也不曾亏待过你,咬咬牙买份礼物送给皇后娘娘,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沈千夏眸光一闪,眼尾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沈家有你一个败家的就行,别把我扯上。” 沈暮雪变了变脸色,哼哼道:“给皇后娘娘送寿礼,花再多银两都是值得的,你竟然说是败家,简直就是对皇后娘娘的大不敬!” “敬与不敬,等会不就知道了?”她敛下眸光,并不想与沈暮雪多说话。 陆莹莹与徐潇潇就看着她们姐妹互撕,希望闹得不可开交才好,看着沈暮雪吃瘪,也抚平心中的一些嫉恨。 沈暮雪扯着一副嘲讽的嘴脸继续说:“你都是七王爷的人了,还这么穷酸,连像样的贺礼都拿不出,也不嫌丢人。” 沈千夏清冷地抬眸,手中一道寒芒倏地飞出,紧接着是沈暮雪的惊叫声。 她脸色陡然间惨白,手抚在小腹上往痛楚的地方摸索,却什么都没发现。 “你…你做了什么?” 沈暮雪吓得浑身发抖,紧紧盯着沈千夏。 沈千夏浅浅一笑:“众目睽睽,我能做什么?大家不都是见我规规矩矩坐着吗?” 沈暮雪恨不得掀开衣裙,看看她究竟耍了什么把戏,刚才明明有股刺痛划过。 可是大家的视线都往她这投来,她才惊觉过来,特别是触及柳凝香的目光,沈暮雪顿时没了气焰。 以沈千夏的身手,刚才应该只是警告,否则银针不可能只穿过衣衫从肚皮划过。 她就算闹得再大,现在也不能拿沈千夏如何,在皇宫,沈千夏还有寿宁宫罩着。 沈暮雪深吸几口气,愤恨地睨了沈千夏一眼。 其他人对沈暮雪忽然的惊叫不明所以,因为根本没人看清沈千夏的任何举动。 唯有容夜,疑惑地看着她,眸光闪着暗流。 小小插曲,在沈暮雪的尴尬中收场,她收敛情绪,等着礼部揭开她的贺礼,到时候再承接所有人艳羡的目光。 只有她这个太子妃,将来的后宫之主,最尊贵的女子,才拥有如此大的财力,可以随手送出豪礼!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随着各种贺礼呈上,宴会也到了个小高潮。 皇后喜笑颜开,不管是俗气的金银珠宝,还是珍藏的名家古画,古董,或是名贵的药材食材,她都欣然接受。 大家看着皇后高兴,提着的心也缓缓落下。 最后,众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到那金光闪闪的盒子上面。 大家敛神屏气,都想看看是何宝贝? 第719章 没心情想着早生贵子 明帝笑着侧眸,深邃的目光看向皇后。 皇后收敛冷意,端庄地笑了笑:“皇上的毒还未解呢,太子妃这是想让皇上不顾龙体吗?” “今夜本宫举办寿宴也是想冲喜一下,希望皇上龙体早日安康,南晋子民才能安居乐业,本宫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去想着早生贵子!” 此话一出,气氛又有了微妙的转变。 皇后的语气凌厉,表明不想怀子嗣,可言词间处处都是为皇上的身体着想,似乎没有丝毫毛病。 她说这话,明显是冲着沈暮雪说的,一字一句都体现着对这贺礼的不满。 明帝伸手握住皇后的手,被她的情真意切感染,心下动容。 皇后扔给沈暮雪一个自行体会的表情,虽然隔着点距离,根本看不清,可沈暮雪依旧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她被皇后的话怼得有点懵,一时噎住无言以对,脸上的笑顷刻间僵住。 明明这礼物让皇上一扫阴霾,眉开眼笑,怎么皇后看上去有点不悦了? 望月去买送子观音像时,那眼神与神态骗不了她,她是真心打算买来当作贺礼。 沈千夏向来谨慎聪慧,怎么可能没考虑到这个? 她就是考虑到沈千夏愿意花大价钱讨好皇后,所以没怎么去思索。 只是一心想着不能让沈千夏得逞,帝后的另眼相看,只能是她沈暮雪承接。 她多出了一千两,才将东西抢过来,就是要投其所好,稳固自己的利益。 沈暮雪求助的目光看向容夜,祈求他能让自己有个台阶下。 而容夜置若罔闻,他内心更加断定,沈暮雪就是个没脑子的,对她的嫌恶更加浓烈。 容皓倒是扭头朝沈暮雪轻声安慰了几句:“嫂子,这礼物倒是没问题,贵气亮眼。” “只是送得不合时宜罢了,母后生怕父皇的身子有闪失,哪有心情怀孕生子呢?” 调侃的语气带着几分讽刺,给人永远是不正经的感觉。 沈暮雪不知个中缘由,看到明帝高兴,心中的慌乱也只是转瞬间。 她不以为然地说:“皇后娘娘不还是得听皇上的,我投其所好也没错啊。” 容皓呵呵笑了笑,不再多说。 礼部侍郎察觉到皇后的不悦,连忙吩咐属下将贺礼装好,随后运往岸边。 不知是不是为了化解尴尬,湖中心燃起了烟花。 喧嚣的声音打破湖面的宁静,而皇后早已没了兴致。 她嫁给皇上是情非得已,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为他生儿育女,甚至连同房都觉得恶心。 他中毒后,身子每况愈下,想与她做那种事时力不从心,她曾无比窃喜,感觉终于解脱。 然而,他每夜依旧缠着她,明明已经不行,还要用其他方法满足自己。 午夜梦回时,她有多少次想一刀解决他? 若不是反复冷静,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种非人的日子她真的想早日结束! 然而今夜,沈暮雪将送子观音一亮,无疑是让她心里堵得慌,她害怕别人误解,她有半分想与皇上和谐的念头。 或许其他人怎么想无所谓,但是他却不一样。 第718章 讽刺她多年无子嗣? 明帝和皇后也挺好奇。 前来祝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肯定不会虚张声势,价值不菲的盒子里面,必定是能让人大开眼界的礼物。 皇后双眸熠熠,她一开始就注意到那醒目的贺礼。 她虽然不缺钱,王家也算显赫,可是将来协助容湛完成大业时,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自然是多多益善。 礼部侍郎瞅了眼贺礼登记簿,目光闪烁几下,随即瞄了下容夜。 暗叹东宫真是财大气粗啊,太子已经随过礼,太子妃还单独献上这价值几千金的佛像。 平定下心神,礼部侍郎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其下属开始小心翼翼地打开华丽的盒子。 “翡翠送子观音像,东宫太子妃敬上。” 礼部侍郎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高,东宫长脸就像他自己能长脸一样。 随着话音落下,一尺多高的送子观音像呈现在大家眼前。 翠绿欲滴,浑然天成,看上去似乎透着充沛的灵气。 观音慈眉善目,怀中抱着一个婴孩。 整个湖中心的气氛霎时间沸腾了! “我见过那尊观音像,是昌华街玉器行的镇店之宝,价值至少四五千金呢。” “那是咱们可望不可及的啊…” “可是太子妃为何给皇后娘娘送这个?皇后不能…” 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害怕招来杀身之祸。 惊叹之余,众人的视线纷纷在送子观音像与沈暮雪之间游动。 各种异样与羡慕的目光聚集,令沈暮雪虚荣的心飙到顶点。 “太子妃出手真是一鸣惊人啊!” “太子妃如此大方,对皇后可谓是一片赤诚之心呢。” “太子妃真有钱啊,随手就这么豪爽。” “……” 议论声此起彼伏,见到一尊玉像很是大惊小怪。 沉默良久的容皓终于憋不住,打趣道:“太子妃嫂子还真是别出心裁啊,你看父皇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沈暮雪扬眉:“能让他们高兴就行,这银两算不得什么。” “大气。”容皓悠悠吐出两个字,笑得没心没肺:“沈三小姐两手空空,倒是自在。” 沈千夏微勾唇角,轻飘飘地看向帝后的船。 皇后整张脸都变了,手指紧紧蜷着衣裙,眉目萦绕着刺骨的冷意。 别说她最恶心最反感的事情,就是与身边皇帝生孩子。 就算撇开这事不谈,这尊送子观音像,是讽刺她在中宫多年却无子嗣吗? 哪怕是价值不菲,晶莹剔透,皇后都觉得异常碍眼,恨不得将它摔碎。 同时,犀利而隐含威压的目光扫向沈暮雪,那个蠢猪一样的太子妃,偏偏要往她的剑锋上撞。 很好! 她忍着暴怒,是因为明帝笑得无比刺耳:“这贺礼好,朕确实是很想与皇后生个孩子。” “太子妃果然心思玲珑,这是朕今夜最开心的事情了。” 皇后的所有情绪,被明帝的爽朗笑声湮没。 原本还有想看戏的人,见这份礼物深得皇上的心,瞬间泛起各种酸意。 而沈暮雪还沉浸在洋洋自得中,起身朝帝后行礼:“皇上与皇后娘娘情比金坚,羡煞旁人,儿媳祝皇后娘娘早日达成心愿。” 第720章 不懂的是眼前这蠢货 皇后敛下情绪,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优雅得体地陪明帝看着璀璨烟火。 若让她逮到机会,非得让沈暮雪吃不了兜着走! 清云公主抬眸望着苍穹,微微出神。 容夜起身,站在她身侧,默默地与她一起看着美丽的夜穹。 趁着这个间隙,柳凝香踏上她们这条船,表面上是来与容夜打声招呼,实则害怕沈暮雪祸从口出。 经过沈千夏旁边时,柳凝香冷冷地扔给她一个眼神。 沈千夏回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坦然与她对视一瞬。 柳凝香停驻片刻,就走到沈暮雪旁边,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沈暮雪扬起嘴角,觉得她真是想多了,送个贺礼而已,怎么可能让皇后记恨她? 她压低声音道:“父亲还在王丞相手下做事,柳家与王家祸福相依,哪有那么多芝麻豆大的事值得交恶?” 何况皇后只是现在不想而已,那也是出于关心皇上,两人浓厚的感情摆在那,没有子嗣终究会是遗憾。 寓意这般好,还价值不菲,有什么不满意的? 柳凝香顾念场合,不敢多说太多,言辞简短而凌厉:“拿你父亲与王丞相相比,那是蚂蚁撼大树!自己好好掂量!” 沈暮雪顿时不做声了,母亲的话已经很明显,惹怒了皇后,王家想拿她父亲出气,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 不安与心慌陡然间剧增,沈暮雪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她气怒地朝柳凝香说:“本来是沈千夏打算将那尊送子观音送给皇后的,难道她当时脑子抽了,这些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柳凝香愣住,一抹汹涌的无名之火在整个胸腔弥漫。 不仅是因为沈暮雪提到送子观音是沈千夏看中的。 还有沈暮雪口中所谓浅显的道理,沈千夏是不懂吗?不懂的是眼前这蠢货才是! 被人摆了一道还不自知,她还要说什么才好? 柳凝香连续深呼吸着,说再多对她来说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于是尽量平静地说:“你在东宫好好养胎,其他事情都别再掺和。” 沈暮雪闻言气鼓鼓地,看烟花也没了心情。 眼见着陆续有人开始乘船上岸,她的目光开始搜寻容夜。 瞥见那两抹身影,并肩而立,皆抬眸望着苍穹,沈暮雪喉间似有什么堵着一般。 柳凝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下一惊,连忙拉住沈暮雪的手:“那边有船靠岸,我们也上岸去。” 沈暮雪被柳凝香略微拖拽着,踏上了另一条船,她心中无比郁结烦闷。 要她瞒着一件秘密,将其烂在肚子里,着实是为难她。 很多次她都想过去质问容夜,想以此要挟他,从此只对自己好,若不是青莲屡次提醒,她真怕自己忍不住。 柳凝香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拉着她坐到船尾,警醒她道:“你如果沉不住气,断送的可是整个沈家,还有腹中孩子。” 沈暮雪却不服气,他与清云公主的事情一旦抖出来,储君之位都可能摇摇欲坠,孰轻孰重,他头脑那么清晰,莫非不清楚? 第721章 她就那点手段,翻不得天 知女莫若母,柳凝香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她耐心地跟沈暮雪分析,即使有柳家撑腰,也不能拿任何事情去威胁太子,何况还是他一直掩饰得密不透风的事。 沈暮雪有点不耐烦,正好船靠岸,她随即起身:“母亲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吧,听说最近苏姨娘都欺负到你头上了?” 柳凝香目光一滞,冷哼道:“她也就那么点狐媚手段,翻不得天。” “如今沈千夏没有用处了,母亲为何不干脆将苏姨娘杀了,省得糟心。” 沈暮雪目露嗜血的杀意,恨恨地开口,不能拿沈千夏如何,一个苏沁阳总能随她们碾压吧! 柳凝香睨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如果能帮太子得到沈千夏,比你花这些重金送礼实在得多。” “母亲,您知道我不可能容得下她的。”沈暮雪甩袖后,往岸上走。 柳凝香紧紧跟上,在她耳后压低声音:“顺势而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沈暮雪不曾回头,走到僻静处才开口:“好了,别说了!您就死了这条心吧!凤命的事情揭穿后,她已经毫无利用价值,我没有凤命罩着,不也能在东宫好好的?” 柳凝香嘴唇动了动,还未张口就被沈暮雪的话打断:“母亲,这里人多口杂,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您早点回去吧。” 话落,她若无其事地朝正靠近岸边的容夜走去。 柳凝香怔愣一瞬,眸底划过无奈,暗自叹息,太子恐怕已经笃定沈千夏才是真凤命,他又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还不如顺手推舟,还能在他心里落个好印象。 “夫人。”候在岸边的青莲和墨玉上前,朝柳凝香行礼。 柳凝香嗯了一声,将心中想法悉数告知青莲,让她务必提醒沈暮雪。 青莲点头应允,墨玉却觉得头大,要让沈暮雪乖顺听话,可不是容易的事。 沈千夏刻意避开容夜一行人,上岸后朝谢诗彤说道:“你在上京孤身一人,若有难处去栖凤楼找凤老板,他会帮你的。” 谢诗彤闻言心下一动:“你随手就能帮别人度过难关,三皇子的事你也有办法的对不对?” 沈千夏知她一直揪心,容路虽然性命无忧,但依照容夜的手段,必定也会掉成皮。 绝处是否能逢生,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她也无法保证什么。 她朝谢诗彤浅淡一笑:“只要能活着就有希望,他命不该绝。” 谢诗彤眸底闪过愁绪,思忖片刻后,心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好过沦为牺牲品。 她微微垂首:“谢谢你。” 沈千夏说不用谢,她本来也没做什么。 谢诗彤被丫鬟接走,很快望月就跑了过来。 “小姐,我们是混在那些女眷中一起出宫吗?” 沈千夏勾唇:“光明正大地走就是,不必混在人群中。” “皇上会不会派人杀你啊?”望月总觉得明帝不会那么爽快的放人。 “皇上倒是不会,不过太子就难说了,我们走吧。” 顶着微弱的月色,和逐渐稀疏的宫灯,两人径直朝宫门口走去。 第722章 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 清心湖畔逐渐恢复静谧,弦乐隐进云层,夜呈浓墨色,唯有一些微弱的宫灯还在闪烁。 “皇上,奴才已经打听清楚,沈家三小姐打算今夜离开皇宫,按时辰来算,她应该已经出宫了。” 刘公公谨慎地禀报,沈千夏堂而皇之地从正门口出去,简直就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更离奇的是压根没人阻拦她,仿佛出自家院子般自在。 当初皇上将她留在皇宫以此扼制七王爷的势头,现在她怎么想出去就出去了? 除非是有七王爷背后撑腰,她才有如此胆量,要知道七王府的隐卫都是顶尖的,七王爷去北越时一个都不曾带走。 刚回到长秋宫的明帝,闻言眉头挑了挑,脸上并无惊讶,浑身却陡然冒着怒气。 他从留她在皇宫时,早已料定会是这种结果。 “她已经没有用处,随她离开便是,朕也是没打算拦她,否则你以为她能顺利出去?” 刘公公松了一口气,没有等来皇上的动怒就是庆幸,颤抖的身子逐渐平缓。 须臾,明帝不耐地朝刘公公摆手:“派人暗中观察她去了什么地方。” 若不是最近身子已经逐渐恢复,甚至有几分年轻时的朝气,在后宫过得比以往都滋润,他非让人扒了她一层皮不可。 刘公公颔首应允,思索着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眼瞅着明帝往皇后那边走,他迅速且知趣地退下。 不远处的皇后嘲弄地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暗嗤,将如此憋屈的事情,说得这么好听。 分明还是忌惮容湛,不敢将沈千夏如何! 不过,沈千夏今夜出宫,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在寿宁宫不是住得挺自在? 有如此近距离讨好太后的机会,她竟然不懂得珍惜,不在寿宁宫多待点时日拉近与太后的感情,而是选择了这么快出宫。 一想到太后,她心情更加烦闷了。 忽然,一双大手从她腰侧穿到身前,熟悉得令她反感的气息瞬间弥漫在她周身。 “爱妃,今日生辰过得可还开心?”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也没闲着,抬起将她的衣襟扯开,手顺势探到胸前。 皇后微闭着眼睛,抑制住奔涌的嫌弃,淡淡地说:“开心。” 明帝因为雪妃带给他的耻辱,心里多少有点膈应,还有沈千夏的潇洒离开,他面上若无其事,其实恨得牙痒痒。 然而此时手掌扭捏着她的柔软,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香气,这种时刻,他总能忘却那些不愉快。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 明帝眸光一紧,手不由得狠狠地搓了一下,皇后忍不住轻呼出声,脑海中浮现一张俊美无暇的脸。 这样的曲意逢迎,真是让她生不如死。 唯有将身后反感的人当作是心心念念的他,才能克制住内心每次想推开的冲动。 明帝听着她喉间溢出的暧昧嗓音,更加心猿意马了,身体的反应也更加强烈。 顷刻间,皇后的发饰已被明帝拔下,瀑布般的青丝倾泻而下,华丽的衣袍被解开,露出雪白的肌肤。 第723章 似乎很不情愿? 皇后紧闭着双唇,尽量压抑心底的思念如狂,害怕自己受不住时在情动时,嘴里喊出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良宵苦短,我们进屋去。”明帝将她的身子扳正,让她面对着自己。 随后伸手拦腰抱起她,刚走两步,明帝就感觉气息不稳,只得将她放下。 “朕现在省点力气,等下再用…”他眸光泛滥着情欲,将自己的体力不支说得打情骂俏一般。 皇后不言不语,低垂着眼眸,嘴角勾起一抹轻蔑。 明帝兴致勃勃地拥着她踏进寝殿,他心里憋着的所有不悦,都要在她身体上发泄出来。 拨开珠帘,一阵清脆的声响打破夜的寂静。 他搂着皇后,迫不及待地朝榻边走去。 房间内,一道碧色的光闪烁,两人皆朝床榻边看去,那尊送子观音被端房在床榻边,赫然醒目。 两人神色微变,停下脚步。 不同的是,明帝喜上眉梢,皇后眸底闪着阴霾。 明帝看到送子观音,似乎更有一种情绪在蔓延,某种想彻底征服她的冲动,充斥在他的整个胸腔。 “爱妃,摆在这里甚好,朕定能让你怀上龙嗣,你后半辈子也能有个依靠。” 皇后眉宇紧拧,心底阵阵恨意划过,都是沈暮雪那个杀千刀的,送这么个玩意来让她不好过! 真是愚蠢至极! 这叫事她非得让沈暮雪长点教训,否则还当她这个皇后是病猫了! 那团翡翠仿佛能炙烤她的心,恨不得远远逃离此处,任性自私一次。 生个孩子就能有依靠了? 若是不能坐上那把龙椅,将来也只能被容夜赶尽杀绝。 那个位置,原本是属于他的,即便是生孩子,也绝不是与眼前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稍稍抬眸,语气有点疏离:“皇上似乎有点忘形了,如今沈千夏已经离开,指望洛药王几乎是不可能了。” 明帝不以为然,将她按在榻上,整个人覆在她身上。 “朕已经让太医看过,已经有大好的趋势,那个洛老头沽名钓誉,故弄玄虚罢了。” 他心里暗骂,洛药王的目的一定是蛊毒秘籍,所以将他并不严重的病情夸大其词,就是为了骗取他的蛊毒秘籍。 不曾想到的是,秘籍不翼而飞,他同意洛药王去找,也不过是利用罢了。 一旦有消息,他派出的绝顶高手,必将重新夺回,而且还会毁尸灭迹。 皇后眼底闪过疑虑与不甘,如果太医的诊断是对的,那她多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 怎么可能就这么被洛药王给解了?那可是世间少有的毒药,她怕露出破绽,连自己都摄入了少量毒药。 远游的神思还未拉回,明帝的嘴朝她凑近,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皇后本能地避开,嘴角细不可察地泛起憎恶。 明帝微微一怔,眸光转冷,放在她两腿间的手猛地用力。 皇后浑身僵住,感受到周身萦绕的冷意,她倏地转眸,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神。 “怎么?皇后似乎很不情愿?”低沉的嗓音敲打着她的心,她抑制不住地颤抖几下。 第724章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明帝像是看穿她的心思,眼神透着利刃一般,第一次触及这种目光,皇后有短瞬的慌神。 很快恢复镇定后,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皇上,臣妾怎么会不情愿?见到你能康复,臣妾比谁都开心。” 明帝满意地笑了笑:“那就每天看着这个送子观音,提醒自己该想什么,什么又是不该想的!” 皇后脸上闪过一丝怔忡,嘴角盈盈含笑:“既然皇上身子大好,臣妾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明帝挪开手,扯下最后屏障,无形中却有股威压散发。 “你能如此想便好!” 话落,然后挺身,熟悉的感觉令他低吼出声。 皇后眼眶泛着淡淡的氤氲,随后认命地闭上双眼,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苍穹的云层越积越厚,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沈千夏与望月顺利地踏出皇宫,然后出城。 她回眸瞧了眼矗立在夜色中的城墙,只有模糊不清的暗影。 “一切比我想象中更加平静,我们得小心点。”沈千夏淡淡开口,眉目沉思着什么。 望月立马提起精神,谨慎地望了眼四周:“莫非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话音刚落,一阵劲风刮来,呼啸而过,卷起漫天尘土,衣裙被吹得哗哗响。 望月顿时惊愕,连忙靠近沈千夏,手臂下意识地拦在她身前。 “说风就是雨,还真奇了怪了!”望月的音色有细微的颤抖,瞬时感觉周围摇曳的树影,都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感觉。 沈千夏抬袖,挡住迷眼的风沙,轻笑道:“这是要变天了。” 望月哦了一声,只见天际一道闪电划过,转瞬即逝的光映照得夜色更加幽森神秘。 雷声过后,紧接着一阵马蹄声传来,一道昏黄的光越来越近,片刻后在沈千夏面前停下。 一绿衣女子跳下马车,朝沈千夏微微欠身:“沈姑娘,这是我家主子为您准备的马车,里面还有银票和衣物。” “凤冥?” 沈千夏并没有让人准备马车,她原以为出宫多少会遇到点阻碍而耽搁点时辰,出城将是天亮之时。 绿衣女子坦然地点头,然后嫣然一笑:“任务已经完成,我也得回去复命了,祝沈姑娘一切顺利。” 言罢,绿衣女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马车上只留下车夫一人。 望月瞅着远处,叹道:“凤老板身边也是高手云集吗?小姐,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沈千夏挪回视线,勾唇笑了笑,悠悠开口:“这就得回去问我师父了。” “啊?”望月的脸上闪过讶异。 “青城山高手如云,他大概就是其中一个吧。” 沈千夏现在觉得,前世他被容夜所害,或许只是障眼法?以他的才智怎么可能落入容夜手中? 脸上有丝丝凉意弥漫,豆大的雨珠倾洒而下,空气中的闷热被消散几分。 “下雨了,小姐您赶紧上马车吧。”望月扶着沈千夏,抬手用衣袖遮住她头顶。 沈千夏嗯了一声,两人相继踏上马车。 夏日的雨来势凶猛,瞬间就呈倾盆之势。 第725章 特殊的信件 车夫起身将门帘拨开,朝她们打招呼:“沈姑娘好!” 沈千夏微微一笑:“有劳您了。” “沈姑娘客气了,属下郑安南。” 沈千夏笑了笑:“那就叫你郑叔吧。” “沈姑娘随意就行。” 言行举止都透着不凡,凤冥派出的人也都是不简单啊。 “暴雨即将来临,沈姑娘是直接去东郊的源头,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 默了短瞬,他再次开口询问。 沈千夏愣住,她打算去哪里,不曾与任何人透露过,他怎么知悉的如此清楚? 微弱的光线下,他神色淡然,不卑不亢,像是问着再普通不过的事。 “不影响行程的话,直接赶路吧,这一路恐怕我们也不能安心避雨了。” 郑安南神色未动,点头应允,然后坐回前室,拉起缰绳,车轱辘缓缓而动。 雨越下越大,树林间萦绕着浓浓的水雾,就连官道上也模糊不清。 马车内布置得很精致干净,包袱内有一些常用品,衣物,还有五千两银票。 沈千夏将银票拿出,交给望月:“这个你先保管着。” 望月接过银票时,瞳仁猛地睁大。 她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后仔细一瞧,顿时觉得这人见人爱的银票犹如烫手山芋。 “小姐,五千两巨款,您给我拿着?您是否也太心大了?” 沈千夏面色平淡:“无妨,到时候很多地方需要你去周旋,都得用银子。” 望月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没再扭捏:“那好吧,不过这么快连本带利地赚回来,凤老板可真行。” 沈千夏扬起嘴角:“他是做什么像什么。” 望月觉得也是,她重新拿起包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整理好,忽然一根三寸长的竹筒映入眼帘。 说是竹筒,其实无比纤细,掉在地上都是极其不显眼,以为是被风刮落的小树枝。 “这是什么?”望月凝眉,转身将模样极其普通的竹筒递给沈千夏。 沈千夏接过,眸底闪过疑惑,竹筒在她葱白如玉的指尖轻轻转动几下,细细一看,与普通竹子并无异样。 可是凤冥将它与银票放在一起,肯定不是随意的东西。 而且按他精细的性格,应该也不会让这小竹签落在包袱几里。 她瞅着两端片刻,眸光动了动,连忙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针,将竹筒一端刺破。 随后将银针伸进狭小的空间内,再轻轻一推,一封被卷得细小的信从另一端露了出来。 “原来这里面还大有玄机啊!”望月惊叹道,看似细小的竹筒内竟然藏着信件,真是别出心裁啊。 “他一直是神秘兮兮的。”沈千夏浅淡地笑着,不禁开始好奇,什么消息得用这种方法告诉她。 “这种传信方式倒是挺特别。”望月看着那细小的竹签,谁能想到那里面可以放密信? 就是摆在眼前,都只会将它扔在一旁。 沈千夏将信缓缓展开,看到那短短的几个字,脸上的笑僵住,眉心渐渐收拢。 望月跟着将心提着,总觉得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她家小姐不会如此凝重,凤老板也不会传得这般隐秘! “小姐,怎么了?” 第726章 金蝉脱壳 沈千夏将纸收好,沉着声音说:“还真是金蝉脱壳。” 望月惊讶地问:“您是说李天师吗?他没死?” “嗯。” 望月继续问:“可这次李天师离开的心思已经被您猜中,为何您看上去还忧虑重重呢?” 沈千夏眸光渐冷,语气淡淡:“李天师这金蝉脱壳不是第一次了,他是北越王族中人。” 凤冥这么快能查到这一层,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这个消息多少还是令她震惊的。 一个北越王族的人,能避开所有耳目,潜入到南晋皇宫多年。 这些年来,究竟有多少事他曾参与过,或者说本就是他暗中谋划。 细思极恐,沈千夏不由得沉思起来。 那个相貌普通,不怎么起眼的李天师,区区一个假死能骗过容夜的人,当真是不简单,可见他早已估算好一切。 望月半晌不曾从震惊中缓神,“小姐,那您如果将太子的罪行揭发出来,朝堂动乱,岂不是让北越有机可乘?” 沈千夏听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心思百转千回。 容湛此去北越,只怕是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任她将事情闹大,有他在北边镇守,外患暂时不必忧心。 他将王府的隐卫,千竹林的势力都留下,都是想让她无后顾之忧。 思忖片刻,沈千夏悠悠开口:“有些东西如果不清除,将来南晋与北越大战一起,腹背受敌,可能溃不成军。” 望月似懂非懂地点头,心想着她和七王爷都心思缜密,事情考虑周全,她担心的这些,他们肯定都考虑过。 “那您下一步计划打算怎么做?现下刑部正调查此事,您只能暗中帮他们吧?” 沈千夏侧眸看向她,浅浅说道:“柳国公与太子还是很强的,苏大人并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次前往太子的地盘调查,苏大人大概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么严重吗?” 沈千夏嗯了一声:“牵涉到太子,皇子与朝廷重臣,以他刚正不阿的性子,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 明帝这步棋,堪称狠辣的典范了。 要么就是太子一党覆灭,要么就是苏家,他应该已经掺透,忠心耿耿的苏家兄弟,其内心是向着容湛的。 沈千夏疑惑的是,明帝防着容湛是情理之中,为何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百般提防,忌惮他的羽翼愈发丰满? 而且还是在身子每况愈下时,他就不担心容家的江山不保? 除非明帝还有底牌,所以才有恃无恐。 望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叹道:“如今三皇子还在风口浪尖,谢小姐前几天曾来找过你,在寿宁宫外被采青拦下了。” 沈千夏轻拧着眉宇,可今夜谢诗彤闭口未提此事,她怎么忽然间沉得住气了? 她抿了一口茶,身子微微斜靠着,许是大雨磅礴,路有些泥泞,马车不停摇晃着。 容路本就是被当成棋子,用完即弃是容夜的本性,早日看清未尝不是好事。 而且他也不是完全冤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总归是与他有点关联,才能被容夜这般利用。 第727章 不打算给我离开的机会 一阵轻微的颠簸后,沈千夏疲倦地闭着眼睛,莫名有种恍惚的感觉。 望月抵挡不住困意,脸靠在车壁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因为挤压着,那略微圆润的脸显得更加可爱。 夜深沉下去,唯有马蹄声与雨声混在一起,仿佛要掩盖一些气息。 忽而,马车缓缓停下,沈千夏睁开氤氲着浅淡迷蒙的眼眸,挑了挑眉。 “沈姑娘,您就坐在马车里,其他的交给我处理。” 郑安南的声音冷寂而低沉,透过门帘传入。 沈千夏拨开窗帘,瞅了眼外面,嘴角勾起淡淡的寒凉:“你小心点。” 回应她的是哗哗雨声,打在马车外面更加清晰。 她拿起矮桌上的茶壶,从容优雅地倒了一杯,敛神屏气听着外面细微的动静。 此时望月也醒了过来,忽然的寂静一时令她有点懵:“小姐,马车怎么停了?” “解决一下杀手。”沈千夏音色淡淡,端起茶盏悠闲地抿了一口。 望月闻言腾地站起身子,透着窗口的缝隙朝外看去。 无数道森冷的剑影,在雨水的冲刷下,也丝毫不减其凌厉的杀气。 闪电阵阵划过,看不清那些人的身影,犹如暗夜的鬼魅,招式皆快如流星。 望月回神,瞅着沈千夏的淡定模样,深吸一口气:“杀手不下于十来个,就让那个郑叔一个人应对就可以?” 沈千夏抬了抬潋滟的眸子:“这应该还只是容夜的第一批人马,按他的性子,应该是不打算给我离开的机会。” 容夜煞费苦心,不敢将事情做得太绝,又不甘心放她这样离开,他无非就是怕自己的事情败露,危及他的储君之位。 可据自己掌握的暗报,容夜万般无奈之下,打算丢卒保车。 那么东郊的事情,他早该做了安排才是,何况还有柳承那老狐狸替他兜着呢。 这样对她穷追不舍,里外不是人的事,似乎没有多大必要。 他还想知道什么?或许还有什么目的? “小姐,郑叔回来了。”就在沈千夏思索着容夜的动机时,郑安南在马车外轻轻叩门。 “进来。”沈千夏淡淡开口,随后吩咐望月将窗户紧闭,阻断外面的血腥之气。 郑安南入了马车内室,就见沈千夏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额头,似有几分疲乏之态。 “辛苦了!”沈千夏微微抬头,清冽的语气在马车内徐徐散开。 郑安南微弯着腰,抱手说道:“杀手一共十五人,不曾留下活口。” 沈千夏轻声道:“我感觉不太舒服,没有出去帮忙,还请见谅。” 郑安南连忙摆手:“沈姑娘客气了,这是我份内之事,不足挂齿。” 顿了顿,他继续说:“有人暗中相助,我才能如此短的时间解决。” “已经很厉害了,他们若不助你,也就多花点时间而已。”沈千夏是发自真心的惊叹,眼前这中年大叔,实力惊人。 长得一副憨厚的老实模样,却狠辣不留余地,行事作风也是颇为雷厉风行。 郑安南禀报完,转身就走。 “您真的是凤冥派来的?” 第728章 殿下冒雨追随至此 沈千夏漫不经心问着,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郑安南闻言,只是稍微怔了怔:“请恕我不能直言。” 沈千夏轻笑:“赶路吧。” “是。” 车轱辘转动,马车继续前行,刚才的血雨腥风瞬间便湮没在夜色中。 望月嘀咕道:“那个郑叔未免也太心高气傲了,回答一下就那么难吗?” 沈千夏倒是没有在意,朝她微微笑了笑:“越是高深莫测的人,越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刚才倒是显得我唐突了。” 望月不敢反驳什么,就凭他一己之力解决那么多杀手,还脸不红气不喘的,足够被称为高手。 有这样的人同行,霎时间觉得更加安心踏实。 外面依旧是狂风大作,苍穹仿佛开闸了般,雨势汹汹。 马车的门帘被风卷起,沈千夏瞥见郑安南端坐着,手握缰绳,即使迎着风雨驾车,也没一丝紊乱。 他绝不是一普通车夫,似乎也不像是凤冥的人! 如果是容湛的人,想必不会隐瞒才是。 而在南晋众多大家族中,皆有自己暗中培养的势力,诸如国公府,丞相府那些。 郑安南或许也是谁家隐藏培植的人? 沈千夏压下心中疑惑,朝望月吩咐:“天一亮,你就帮我传信到邺城,让他们先静观其变,不必来允阳援助我。” 望月连忙说好,这段时间屡次用飞鸽传书,她也隐约察觉到她家小姐的不简单。 先前那么多年,她家小姐看似总在外漂泊游荡不归家,或许远不止她了解的那般。 沈千夏再次闭目养神,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马车行进得很顺利,经过东郊的官道时,也没遇到其他阻拦。 不知是不是郑安南本就对阵法熟知,还是容夜在这截路段故意放行,一路上就连机关都不曾触动过。 寅时刚过,马车再次停下。 风雨声减弱,淅淅沥沥下着,两侧的树木轻轻摇曳,搅动夜的宁静。 沈千夏揉了揉眉心,暗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姑娘,是太子。” 郑安南音色平静,隔着门帘都能体会到一抹冷冽。 “知道了。”沈千夏起身,朝面色诧异的望月说道:“你在马车里等我。” 望月颔首,在角落拿起一把伞递给她,目送着她踏出车轿。 “郑叔,您也在此候着就行。” “好。” 沈千夏撑开伞,缓缓朝挡在路中间的豪华马车走近。 容夜站在马车旁边,侍卫为他撑着伞,她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戾气。 安静的气氛,更加凝滞。 容夜的目光一直随着她靠近,微弱的昏黄光线下,她神色淡然淡漠,步伐从容。 即使是踏在泥泞地里,也能彰显出她的清贵雅致。 沈千夏在他身前三尺开外站定,微微弯了弯身行礼道:“太子殿下冒着大雨追随至此,不知有何事?” 容夜凝眸,犀利地看着她:“你将上京和皇宫当成自家院子一样来去自如,本宫实在佩服至极,特追来解下心中好奇。”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微扬着眉,潋滟的桃花眸似笑非笑。 第729章 本宫想与你谈一笔交易 风雨交加,风驰电掣。 单薄的红色衣裙被扬起,发丝被微微浸湿。 两人皆默了一瞬,容夜开口打破沉寂:“沈千夏,不知敢不敢与本宫到马车内谈谈?” 语气傲慢而挑衅,有种居高临下的威压。 沈千夏轻抿着唇,嘴角浮出浅淡的冷意,点头说好。 容夜眸光一顿,眸底划过异样,不知是这激将法好用,还是她压根就没怕过。 他朝沈千夏示意先上马车,她将伞收好,翩然转身,从容不迫地踏上马车。 修长的手指拨开轿帘,容夜惯用的龙诞香扑鼻而来,里面亮着夜明珠,桌案上摆着酒壶,一套琉璃酒樽。 车轿内整个装潢得富丽堂皇,无比高贵。 一座紫色香炉内,青烟袅袅,随着风雨透进,烟雾随即被吹散,留下满室迷蒙。 龙诞香被冲淡后,有抹极淡且奇异的香气弥漫。 沈千夏拨开帘子的手稍微顿了一下,眸底闪过一抹凉意。 她松开轿帘,抬袖在鼻尖拂了拂,抬起步履洒性地落座。 容夜细不可察地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在沈千夏对面落座。 “殿下想谈什么?”沈千夏垂着眼睑,漫不经心地问。 语气慵懒中透着一股目中无人。 容夜心中气结,可瞅着她言行举止明明随性而为,却通身难掩其气质清贵,顿时压下所有不悦。 李天师带走的东西,铁定是沈千夏凤命的真相。 如今再仔细看她,撇开沈家庶女的身份,无论是身材样貌气质,皆是上等。 即使将如今宠冠后宫的皇后,誉满上京的第一才女王惜洛,和曾经轰动南晋与北越的最美公主放在面前。 沈千夏的光芒都是十分耀眼的! 这样的女子才配当他的太子妃,才配位居后宫之主。 虽然此想法很对不起清云,可她一定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须臾,容夜敛下想入非非的思绪:“本宫想与你谈一笔交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沈千夏闻言,轻声笑了笑:“如果我说不敢兴趣,殿下能否将马车挪开,让出道来?” 好嚣张的语气! 容夜心神再次震了震,在她面前用太子的身份来压,就没一次有效过。 眼前这女子在皇宫还有所收敛,出宫以后,似乎越发狂妄了。 他心想着,反正再横也不过这一时半刻,他就先忍着好了。 “沈千夏,本宫可是带着诚意来谈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容夜虽然气怒,语气还不算太刻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沈千夏抬了抬眸,饶有兴趣地看向他:“殿下说来听听,民女可不敢担当怠慢的罪责。” 明知道她是带着冷嘲的话,可容夜依旧觉得她稍微有点服软。 他不紧不慢地斟了两杯酒,一杯推到她面前,然后举杯相敬:“那就多谢你愿意洗耳恭听。” 话落,容夜一饮而尽,将酒樽重重地放下,在宁静的车轿内,声音特别突兀。 沈千夏端起酒樽,轻轻抿了一口,暗骂他这个道貌岸然的东西。 她倒要看看,他究竟要说什么龌龊的交易。 第730章 药对她没起作用? 容夜琢磨了片刻,缓缓道出心中想法。 “沈千夏,你若是答应入东宫,本宫可以替你整治沈暮雪,甚至你厌恶的沈家,你想如何处置她们,都随你的心情!” “太子妃之位归你,将来贵为南晋皇后,天下女子唯你独尊,这笔交易可否能打动你的心?” 容夜觉得自己的诚心已足够,沈千夏这般闹腾,与七皇叔勾搭,无非就是为了名利。 他给她最尊贵的荣耀,还帮她收拾曾欺压过的沈家人,他自认为还是有点信心能动摇她的心思。 沈千夏神色淡淡,眸光无波无澜,清冷地问:“沈暮雪都怀你的孩子了,殿下不顾及夫妻情分,莫非父子情分也抛诸脑后了?” 容夜冷冷一笑:“她背地里做了什么,本宫一清二楚,她的孩子不配为嫡长子。” 果然是薄情狠心,沈暮雪也算是咎由自取。 沈千夏不想与他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太子殿下,太子妃之位我还不敢兴趣,至于沈家和沈暮雪嘛,本姑娘可以亲自整治,不劳烦您!” 淡漠的语气,疏离清冷的神态,无一不是刺激着他的情绪。 容夜的脸倏地朝她靠近,眸光阴鸷森冷,浑身迸发着肃杀的气息。 “沈千夏,你若是能亲自整治,何需忍辱负重到现在?眼睁睁看着沈暮雪顶替你,成为东宫的太子妃,莫非就不觉得膈应吗?” 语气中都是暴戾狠辣,摆着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沈千夏清澈而深不见底的眸子,划过一阵寒芒。 转瞬之间,温润的面孔变得阴霾狰狞,原形毕露! 四目相对,像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暗潮汹涌。 她浅浅一笑:“沈暮雪成了太子妃,殿下您不也觉得膈应吗?” 容夜双眸泛着怒火,右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沈千夏,你别自讨苦吃!” 沈千夏觉得自己的确忍辱负重太久,让有些人觉得她就是软弱可欺的。 反正容夜一开始就不安好心,撕破脸皮不过是迟早的事。 今日正好,无需在他面前再演戏。 她依旧是无波无澜,眉宇间冷漠中夹着些许邪妄,语气平缓:“我冒雨过来只是让殿下让道的,其他没什么可说的!” 容夜怔了一瞬,不怒反笑,目光紧紧锁着她,眸底闪着侵略的红,嗜血而强势。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以为拒绝了本宫,今夜你还能继续往北而行?” 沈千夏眸光冷寂,不疾不徐地说:“不顺您的,何止民女一个?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殿下就别吓民女了。” 容夜像是被血淋淋地揭开伤疤,气得嘴唇都抖了抖,蓦地伸手就往沈千夏的领口而去。 动作强劲而凌厉,快如闪电。 沈千夏迅速抬手,在他的大掌快要触及自己的衣衫时,猛地将他的手用力挡了回去。 “君子动口不动手,殿下还请自重!” 容夜恼羞成怒过后,更加疑惑,她出招神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松地就将他推开。 药竟然对她没起作用? 第731章 你可能拦不住我 沈千夏暗自调息,庆幸的是与容夜动手,并未让她有何不适。 如此看来,她只是在与拥有北越招数内力之人交手时,才会有心口疼和眩晕之感。 现在更加确定李天师是北越人。 车轿内的气氛陡然冷却,外面的呼啸声阵阵,尤为清晰。 轿帘与窗帘纷纷被卷起,灌进浓浓的泥土气息。 片刻后,容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言辞犀利:“连皇家药效最强的化功散都对付不得你,果然没令本宫失望。” 原来真是化功散,当初沈暮雪就是拿这个让她毫无反抗之力,落得那般下场。 容夜再次拿这个对付她,目的已经显而易见。 若是不答应他的要求,他便打算在此结果了她! 其实所谓交易,大概是容夜的幌子而已。 此刻,马车周围应该是高手潜伏,准备伺机而动吧! 容夜亲自出马,不仅是不想让她出城,还想目的不达后,趁机毁灭。 沈千夏扬眉淡淡笑着,起身与他对立而站,她的语调不疾不徐,清冽的嗓音缓缓散开。 “殿下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对付一介弱女子,与沈暮雪倒真是绝配,所以你的太子妃还非他莫属!” 容夜霎时间感觉整个五脏六腑都是汹涌的,能瞬间被她激起无限愤怒,他当真是低估了她的有恃无恐! 他厉声道:“沈千夏,你以为七皇叔那些隐卫就能救得了你?本宫既然来了,必定是考虑万全,岂会不想到那些暗中保护你的人?你最好别做无谓的挣扎!” 沈千夏气定神闲,微扬着脸,神色意味不明:“那殿下还有什么筹码是世人不所知的呢?” 容夜眸底闪过一抹迟疑:“你说什么?” 沈千夏低声问道:“殿下如此有底气,究竟倚仗的是什么?” “本宫身为东宫太子,未来的君主,莫非还得倚仗什么?” 容夜反驳着她,音调拔高了些许,显得越发怒气冲冲,脸色极其难看。 该知道的已经知道,沈千夏不打算再多说,转身就走。 容夜拔出手中长剑,一道寒芒晃过,他迅速闪到沈千夏身前,身子堵着门口,整张脸阴沉得可怕。 “哪有那么容易走?” 说话的同时,他抬手挥剑,欲架在她脖子上。 沈千夏眸光一凛,错前一步,右掌倏地击出,气势丝毫不输于他。 容夜脸上划过惊愕,猝不及防之际,被她一掌打在胸口。 万籁俱寂的树林,忽然变得喧嚣无比。 无数琉璃灯将黑夜点亮,两侧树林里冒出许多黑衣人,身影如幽灵掠过,霎时间剑影森森。 沈千夏侧眸冷睨了眼容夜,清寒地说:“太子殿下,你可能拦不住我!” 话落,她闪出马车,一把剑朝她扔了过来。 她接过剑的同时,容夜已经追了上来,气势汹汹,火气十足。 “本宫倒要看看你的真本事!” 雨幕倾泻而下,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丝丝银色光芒。 雷声轰隆,闪电似要将苍穹劈开。 沈千夏迎着风雨面对着他,嘴角勾起浓浓的凉薄。 第732章 非得将你的面具揭开不可 容夜的杀意已经很明显,既然已经彻底将话摊开来说,没有商量余地的话,反正已是得罪容湛,还不如做得彻底! 他吩咐身后的莫庭:“其他人杀无赦,沈千夏交给本宫!” 莫庭颔首应允,粗犷的身形迅速融入到杀伐之中。 容夜抬起剑,嘴角冷意连连,仿若刀口舔血的猛兽:“沈千夏,本宫其实更想活捉你,不知道以此要挟七皇叔,会是一种怎样的效果呢?” 沈千夏微微一怔,原来他还存有这个心思,与他父亲一样,想拿她来控制容湛。 她目光一沉,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冲不淡她犹如冰窖的寒凉。 既然她能从皇宫出来,也就不会惧怕容夜。 今日若不是给他点颜色,这种纠缠将是无休无止的。 沈千夏提剑纵身一跃,剑光猝闪之际,已经飞身到容夜面前。 容夜早已没了先前的懈怠之心,化功散奈何不得她,一招就能打中他胸口。 这个女人,他必须得重新审视,若是不能成为他的人,必定是后患无穷。 他当初真是有眼无珠! 否则何必现在这般辛苦,甚至可能暴露自己隐藏多年的东西。 容夜心中恨,怒,还有一种强烈的征服欲。 马车内,望月听闻外面的动静,趴在窗口远远瞧去,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带来那么多人,她家小姐能应付吗? 她起身打开轿门,见郑安南端坐在那里,并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心下虽疑惑,却也安心不少。 他如此淡定,说明暂时无忧吧! 黑衣人正打得火热,看招式手段,似乎不止两路人马。 沈千夏闲暇之余,目光匆匆掠过那些人。 容湛的隐卫她能识别,身手依旧是令人惊叹。 一部分是戴着斗笠的,帷幔遮住容颜,繁琐的装饰并不影响他们的战斗力。 还有一拨人,既不遮掩容貌,连刺客杀手的标配黑袍也不穿,皆是一身灰袍。 无论是出招攻击,或是避闪,皆是出招干净利落,有种无形的肃杀之气蔓延,显然胜过其他两路人马。 三路人马,二对一! 很明显,容夜带来的人很快就节节败退! 沈千夏迟疑短瞬,她总觉得容夜不可能就这点能耐。 否则他哪能狂妄至此? 容夜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除了容湛的隐卫,还有其他高手护着沈千夏,甚至她怀疑,还有隐藏实力没有出手的。 他瞅着那群灰袍男子,心下略起波澜。 别说那些武功路数他没见到过,单说那样高调出场,都令他无比抓狂。 真是连那些隐卫和杀手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容夜猛地朝沈千夏挥剑,狠狠说道:“沈千夏,你究竟是何人?本宫非得将你的面具一层层揭开不可!” 沈千夏抬袖拂去脸上的雨水,迷蒙的视线顿时清晰。 容夜扭曲着一张脸,雨水让他的眼睛微眯着,但是能感觉到那冷冽的视线。 看着靠近自己的剑光,沈千夏正欲运行内力,忽而一道疾驰的劲风闪过,她向后退了几步。 第733章 何时冒出这样一个人来 沈千夏很快便看清那是郑安南。 他长剑飞舞,步伐如游龙,卷起劲风阵阵,只说武功上的气势,容夜压根与他不能相提并论。 沈千夏淡淡地看着那两个打斗的身影,眸光泛着疑惑。 她见过的高手不在少数,容湛与司徒澈算是顶尖高手。 凤冥与风逸武功虽算不得顶尖,却各有长处,其智慧不输于他人。 柳国公和李天师,还有萧夙寒等人,她不曾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尚且不好定论。 但是他们也肯定能挤入高手行列,甚至可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杀手锏。 而郑安南,像是横空冒出的人物,出场即是巅峰。 或许与容湛司徒澈他们相比,郑安南不一定能胜出,可他武功招式所带来的气场,绝不逊色于他们。 这样的高手,神秘而高调。 神秘得无法猜测其身份,却又高调得没有半分隐藏实力。 足够狂妄! 顷刻间,容夜就被打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莫庭顶上时,他才好不容易寻得空隙。 目光扫向完全陌生的郑安南,震惊之色阵阵。 何时又冒出这样一个人来?让他完全摸不着边,方寸大乱,这种情况前所未有! 他迅速调息,气息已经紊乱,而且他的人马已经被对方的实力碾压。 再这样耗下去,他都怀疑即使自己拿出还未完全成熟的底牌,都不一定有胜算。 七皇叔的隐卫,容夜还算知悉,实力很强,却也不至于能将他东宫训练的暗卫这样吊打! 那群灰袍人,也十分可疑! 容夜再次看向沈千夏,她正气定神闲地看着眼前的人打斗,风雨将她的衣裙发丝淋得湿透,可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反而更加嗜血而清冷。 他第一次觉得,那样的女子,有点可怕。 她双手不沾染鲜血,却能让他如此狼狈,让他的暗卫折了将近一半。 容夜攥紧拳头,眸光冥冥,暗想着,他看来得好好查查沈千夏的身世才对! 很快,莫庭在郑安南的三两招之下,就被打成重伤,他手捂着胸口,被打得飞到树干上,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莫庭一副痛苦模样,随后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容夜心下一惊,当机立断,朝众人喊道:“撤!” 东宫的众人闻言,不敢耽搁,此刻保命要紧,转眼之间,一群人就消失在树林。 另外两拨人马,心照不宣地,不仅没有去追,还同时消散在夜色之中。 仿佛都不曾来过! 若不是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难闻气息,很难想象这样空旷静谧的树林,刚才经历了一番恶战。 郑安南上前,朝沈千夏微微颔首:“沈姑娘,我出手晚了点,还请见谅!” 沈千夏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郑叔过谦了,您这时间可是掐得刚刚好。” “还请姑娘上马车,换身干净衣服,我们继续赶路。” 郑安南语气平静,神色淡然,刚才的打斗对他没什么影响。 沈千夏瞅了眼容夜消失的方向,琢磨着容夜本来是还有后手的,这一切都被郑安南打破了吧? 第734章 堂而皇之与本宫作对 容夜率着众人往上京的方向返回,迎着风雨,马车疾驰着。 直到探子回来禀报,对方并未再追杀,他们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莫庭被侍卫扶着靠在椅子上,因为伤势,脸色煞白着,他有气无力地问:“殿下,您为何中途放弃了?” 容夜虽没有受什么伤,可内力消耗巨大,一时间精疲力竭,加上各种情绪奔涌,脸色很难看。 他抬了抬眼眸,冷沉的眸光扫向莫庭:“那人什么来头都不清楚,本宫若将底牌亮出,却没有成功的话,岂不是自掘坟墓?” 莫庭震了震,那名男子的武功的确出神入化,可从太子的嘴里亲口说出这话,多少还是令他后怕的。 他忍着剧痛,艰难地开口:“属下回去即刻派人去查。” 容夜冷哼道:“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连那群灰袍杀手,都堂而皇之与本宫作对,你以为简单?” 莫庭沉下眸子,有些心灰意冷,跟着太子多年,似乎还没有这样惨败过。 哪怕是允阳水患屡次失策,东郊的基地可能东窗事发,太子都没有这样狼狈过。 他深呼吸几次后,沉着嗓音继续说:“殿下,那人虽来路不明,可他明显袒护沈三小姐,或许可以从此处着手深查下去。” 容夜嗯了一声:“让人继续暗中追查她的身世,如若不成,她可是还有亲人在上京,那些也是线索,总会有办法让他们开口的。” 沈家虽然是她的眼中钉,可苏沁阳到底是她的娘亲,不管是不是亲生,她都不可能忘恩负义吧。 莫庭调息良久后,才有所缓和,那人似乎没有下死手,否则他可能命都没了。 此时想起,依旧是心有余悸。 约摸半晌后,莫庭再次问:“殿下,那东郊那边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容夜眉宇紧皱,握紧的拳头因用力过猛,发出咯吱的声音,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 他原想着将沈千夏半路截回,只要她不掺和进去,凭着柳家阵法与基地本身的隐秘,东郊之事可能还有峰回路转的希望。 沈千夏那个人着实看不透,他总觉得她若是指引人深究下去,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特别是今夜的遭遇,更加让他心慌不安。 容夜敛了敛心神,重重地叹气:“只能舍小保大,忍痛割爱了!” 莫庭心中也遗憾,可事情发展到今天,他也看出事态的复杂,连太子与柳国公都无可奈何。 马车赶回东宫时,已临近午时,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已经放晴。 稀薄的云层遮挡住些许阳光,依旧驱散不了夏日的灼热。 容夜和莫庭匆匆而回,清云公主焦急地候在书房外,脸色苍白,眸光无神,整个人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见到容夜的身影,她似乎才有了主心骨,空洞的眸子霎时氤氲迷蒙。 容夜心下一紧,脸上闪过一丝疼惜之色。 莫庭凝眉,眸光复杂地瞅了眼清云公主,随后朝容夜抱手行礼:“殿下,那属下先去办事了。” 容夜点头,步伐未停,朝清云公主疾步而去。 第735章 除非是旁敲侧击 “怎么了?”容夜尽量镇定地问,径直朝书房走着。 清云公主舒缓心神,跟在他身后,直到踏进书房,她才开口:“我总感觉我们的事被人知晓了。” 容夜的脚步顿住,回眸紧凝着她,眉目温润,语气温柔:“为何又有这想法?是不是多心了?你这样患得患失也不是第一次了。” 清云公主连忙摇头:“可这次不一样啊,是皇后娘娘明里暗里的,总觉得是在指桑骂槐。” “皇后?”容夜微微一怔,“到底怎么回事?” 清云公主心中忐忑,感觉身子都是都是颤抖的。 她今日来东宫,早就没有以往的淡定,像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做贼一样。 “今日清晨,我去长秋宫请安,当时就觉得皇后的眼神不对劲,看得我心里发毛。” “过了不久,她提议让我陪她去御花园走走,说是最喜欢雨后清晨的景色。” “开始还是正儿八经游花园,可她忽然跟我提起亲事,问我可有中意之人。” “我当时就慌了,连忙谎称年纪尚小尚未有心仪之人,而且论婚事还为时过早,但是皇后不依不饶,非要给我说亲。” 清云公主顿了顿,不安地目光一直看着容夜。 “她还说了什么?”容夜的语气明显冷了很多,瞳仁里的红血丝透着几分森冷。 清云公主敛下眸光,音色有些苍白孱弱:“皇后说太子妃曾向她诉苦,说你正值血气方刚,一定是在其他女子处得到了满足,所以将她空置与无视。” “说我身为公主,与东宫走得太近总归是不好,还是得赶紧招个驸马才是。” 容夜眸光瞬间凛冽,冷笑着说:“沈暮雪?她那话除了不满本宫的冷落,莫非还有其他什么意思?” 声音很轻,语气却重,神色言语间都是对沈暮雪的不屑与淡漠。 “你不觉得皇后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吗?如果只是提起婚事,何必谈到太子妃诉苦?” “东宫已有多名女子,你在其他地方…怎么样,似乎也没必要强调吧?” “除非皇后就是旁敲侧击,太子妃口中所说的其他女子就是我,因而故意用婚事试探。” 说到后面,清云公主感觉浑身虚浮,她越想越可怕,如果这事连皇后都知道了,那真是难以想象其后果。 容夜伸手扶住她,柔声安慰:“你先别慌,或许真的只是巧合,你太敏感,容易想太多。” 清云公主抬眸,眼眶泛着苦涩:“我就是怕你处境艰难啊,万一被王家利用,你知道的,王家并不支持你。” 容夜阴沉着脸,语气毫无温度:“那就先试探一下沈暮雪,如果真是她在作死,可就怪不得我心狠了!” “你怀疑上次在书房的人是太子妃?”清云公主小心翼翼地问。 “本宫谅她不敢胡言乱语,否则何必留着她的命!”容夜眉目寒凉,阴鸷的眸子里散发着冷寂肃杀。 清云公主有片刻的怔忡,然后心酸地问:“她当真那么重要,值得你留着一个祸患?” 第736章 把皇后得罪了 容夜闻言,收敛暴戾的情绪,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冲她柔和地笑了笑:“你明知道我只是需要柳家,沈暮雪是随时可以摒弃的!” 清云公主牵强地回他一个笑,心底却酸涩难受不已。 她知道他对沈暮雪丝毫感情都没有,完全是因为利益关系。 她在意的是沈千夏,她觉得他对沈暮雪是厌恶,对沈千夏却是有微妙不同的。 思忖片刻,清云公主压下喉间的疑问,在他如此焦头烂额时,她又何必再给他添堵呢? 梨苑 沈暮雪听完青莲详细的述说,心中五味陈杂。 原来她真是被沈千夏摆了一道,皇后非但不喜欢那送子观音,还十分反感。 母亲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她这次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沈暮雪顿时羞愤至极,无缘无故地就惹上了皇后,她懊恼不已,同时对沈千夏的恨再次升华。 特别是得知沈千夏已经离开上京后,她更加不淡定了。 “沈千夏不是被皇上当人质吗?她怎么就轻易出宫了?就没人拦她吗?” 青莲摇了摇头,墨玉忍不住说道:“据说畅通无阻,无人阻拦,像是自家院子般悠闲。” 沈暮雪依旧不愿相信,“怎么可能?她哪来的能耐?出入皇宫犹如无人之境。” 墨玉又说:“这是挺匪夷所思的,夫人一直想调查,沈三小姐背后除了七王爷还有何人,可惜一无所获。” 青莲侧眸,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太多。 墨玉立即闭嘴。 沈暮雪哼哼道:“她不就是靠爬男人的床得来的庇护,有什么好查的?母亲就是大惊小怪,将沈千夏太当一回事了!” 青莲连忙说道:“太子妃,夫人都是为您考虑,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有错的。” 沈暮雪不耐地摆了摆手:“好了,不说这个了。” 沈千夏现在离开上京,她就是想找她算账,一时间也没辙。 现下重要的是皇后那里该如何补救:“我这真把皇后得罪了,该怎么办呢?” 青莲暗暗叹气,庆幸的这主意并非墨玉强行建议,而是太子妃自己执意如此,不然墨玉可就惨了。 墨玉笑了笑:“太子妃不急,奴婢听说昨夜皇后娘娘将送子观音放在了寝宫,就摆在床榻边。” “而且昨夜皇上依旧是歇在长秋宫,据说兴致好着,说不定皇后娘娘只是当众矜持,内心却愿意着呢。” 沈暮雪瞳仁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青莲也疑惑:“你确定是皇后娘娘将送子观音放到寝宫的?” 墨玉点头:“对啊,据说是李嬷嬷亲自办的这事,这事后宫可都知道了,夫人安插的人,经常有传话过来的。” 青莲拧着眉,没有再多问。 沈暮雪呵呵笑着,眸底闪过嘲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到了皇上身下就原形毕露。” “太子妃切不可出言不逊啊。”青莲吓得连忙垂眸劝说。 “知道了。”沈暮雪撅了撅嘴,内心是根本不服气的,本就是放荡之人,何必装清高呢! “太子殿下驾到!”尖细的唱喏声从外面传进来… 第737章 可有发现她的不寻常? 这声唱喏对沈暮雪来说,喜忧参半,她期待容夜对她温情,又害怕他看穿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太子妃只需淡定应对就是。”青莲说完,与墨玉一起迎向门口。 两人行礼后不等容夜吩咐,两人识趣地退下,小郭子守在门外,诺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们。 容夜的到来,令气氛陡然凝滞,自带的上位者威压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还来不及沐浴更衣,看上去略微显得憔悴疲乏。 沈暮雪迅速调整情绪,弯腰欠身行礼:“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容夜拂了拂衣袍,转身落座在桌子前,沈暮雪连忙上前倒茶,努力镇定,脸上保持着微笑。 “殿下风尘仆仆,昨夜是去哪了啊?” “去追沈千夏,可还是让她跑了。” 沈暮雪顿住,茶满了从桌面流下还不自知,直到衣裙有湿润的感觉传来,她才蓦地将茶盏放下。 “您追她做什么?她能出宫应该是皇上默许的吧!” 她压着心底的恼怒,明知道这话可能引起他的不悦,可关乎沈千夏的事情,总是无法让她冷静。 皇后的寿宴散席后,他连夜冒着大雨追出去,可见他对沈千夏的重视程度。 沈暮雪忐忑地注视他。 意料之外的,容夜并没有动怒,而是平静地与她解释:“她这次离去,动机不纯,本宫想把有些事情弄个明白。” 沈暮雪牵强地扯了扯嘴唇,继续问:“那殿下可有弄明白?沈千夏现在已经离开上京,您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容夜眸光一冷,顺着她的话问:“你与沈千夏从小一起长大,可有发现她的不寻常之处?” “不寻常?”沈暮雪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闪过一抹轻蔑,“她不就是经常在外面野,父亲与母亲管不住她,也就任由她混了。” 容夜暗嗤,人家在外野和混,沈暮雪与她相比,依旧是云泥之别。 他眸底闪着不耐,淡淡地问:“那她可有认识或者接触什么奇怪的人?这么些年,她隐藏着绝世武功,在沈家瞒得滴水不漏,一定是有特别的遭遇才对吧?” 沈暮雪身子一僵,蓦然抬眼,眸光有一瞬的狠厉,他问这么多,无非就是想了解沈千夏。 她实在是憋屈得难受,可还是耐心地与他说着:“在市井和乡野那些地方,自然也是能认识些乱七八糟的人。” 她稍作停顿,边观察着容夜的脸色,继续说道:“据说上次那个陆子瑞她在邺城认识的一个乞丐,不知道后来怎么就成了证人,将舅父一家害得那么凄惨。” 说到这里,沈暮雪的眼眶泛着红晕,嗓音略微哽咽:“如今表哥还在北关受苦,舅父孤苦伶仃还得日夜操劳。” 沈暮雪故意提起柳家,想让容夜清楚沈千夏就是个祸害,害得柳家家破人亡,无异于是害了他自己,毕竟东宫与柳家是福祸相依。 他如果一意孤行,非要对沈千夏有什么想法,就等着与柳家决裂好了。 她就不相信,沈千夏在他心中的地位那么重! 第738章 被看透的感觉 容夜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的关注点是在陆子瑞身上。 沈千夏在邺城随便认识的乞丐都是不简单的,可见她身后还有其他世外高人指点。 他觉得越来越棘手,七皇叔本就强势,再加上沈千夏,他们必定是所向披靡。 如此想来,得到沈千夏的欲望更加强烈。 就是得不到,他也要利用她来要挟七皇叔,毕竟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好的方法对付七皇叔。 容夜敛下思绪,没再与沈暮雪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 “刚才本宫回来时碰到清云了,她说皇后打算给她招驸马,太子妃觉得此事该怎么看?” 他的语气有点清寒,说话时目光一刻不离沈暮雪,看似温润的面孔下,是一颗冷冽阴霾的心,仿佛要将她穿透。 沈暮雪闻言,整个人懵住,内心是无法言喻的感觉。 给清云公主说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可从容夜嘴里说出来,她总觉得有种别样的深意。 他对清云公主,明明是种畸形而变态的感情,如果皇后要给清云公主招驸马,他应该是万分愤怒才是。 然而他平静得犹如说着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 须臾,沈暮雪假装什么都不知情,笑着说:“这可是件大喜事,殿下应该替清云公主高兴才是,她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 沈暮雪故作平静,可眼底那抹窃喜还是系数落入容夜的眼中。 容夜冷冷地勾了勾唇,深沉不见底的眸子犹如渊海,充溢着肃杀之气。 “本宫也如此觉得,不知太子妃心中可有适合的人选?清云公主是本宫最疼爱的妹妹,这驸马可不是谁都能当得的!” 沈暮雪身形一怔,心口莫名颤动了一下。 那听着很平常的话语,却透着几股刺骨的寒凉。 知道内情的她,心里自然很快明白,给清云公主招驸马这件事,他是极度生气的,即使他极力掩藏,可她也能猜测得到。 身为东宫太子,未来的君王,能为一段见不得光的恋情冒险,足以证明清云公主在他心里不能撼动的地位。 她现在才能体会母亲曾经的忠告,在东宫,不要轻易惹容夜那些女人,特别是清云公主。 沈暮雪到底是沉不住的性情,加上内心对容夜的恐惧,一直努力保持的镇定,也逐渐呈崩塌之势。 她战战兢兢地说:“公主的婚姻大事,已经由皇后提出,臣妾岂有插手之理?何况驸马的人选,也得清云公主自己喜欢才行。” 天气本就炙热,加上沈暮雪的慌乱,瞬息之间,她的额头,后背都已经开始冒汗。 容夜沉默不语,端起茶盏喝了几口。 沈暮雪不敢多言,他的沉默让周身的压抑感更甚。 即便是她再喜欢容夜,奢望他多与自己相处,此时也觉得如坐针毡,一时半刻都是煎熬,反而盼望着他赶紧离开。 不知为何,沈暮雪只要注视着他阴鸷深沉的眼瞳,就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是没有秘密的。 那种被看透的感觉,实在是难受至极。 第739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良久后,正当沈暮雪被容夜盯得心惊肉跳时,他缓缓起身,语气淡淡地说:“你说得对,驸马怎么也得清云自己看中才是。” 这番话,隐着几分狠厉。 沈暮雪神色复杂,一时无言以对,他似乎在夸她,可她却开心不起来。 如果再说下去,恐怕他会更加怒火攻心吧。 好在容夜没再多停留,扔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后,抬步踏出了梨苑。 沈暮雪送到门口,目送着他的身影一直消失。 容夜一离开,沈暮雪瞬间觉得呼吸都顺畅起来,虚脱地靠在门框上,目光空洞无神。 青莲与墨玉很快便走了过来,见到沈暮雪的神色,两人皆是一惊。 青莲连忙扶着她往屋里走,墨玉随手将门关上。 “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青莲心下紧张,在心思缜密的太子面前,让沈暮雪若无其事,本就是不容易的事。 沈暮雪拉回远游的神思,呆滞了片刻,迷茫地说:“皇后要给清云公主选驸马,他这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青莲蹙眉,心思一转,问道:“殿下来此专程问这事的吗?还是顺带着说起的?” 沈暮雪摇了摇头,恨恨地说:“他是因为沈千夏来的,一言一行都是极其在意那个贱女人,她还真是阴魂不散,离开上京前还要招惹太子殿下。” 她这番话几乎是咬牙说出的,满满的都是怒与恨! 和她想得一样! 容夜将沈千夏当作拥有凤命的人。 以他的手段与性情,对沈千夏绝不会轻易放手的,哪怕是不喜欢,也会想方设法去得到她。 真是可恨啊! 沈千夏长得那狐媚样,如果还是凤格女子,那岂不是会翻天去? 到时候哪还有她什么事? 沈暮雪想到这里就心口堵得慌! 青莲颔首道:“太子妃先别慌,小心动了胎气,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清云公主与三小姐之间必定会有微妙的变化,您只管隔岸观火就是。”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沈暮雪瞬间提起精神,如果容夜一定要去招惹沈千夏,清云公主肯定会因此对她生恨。 “看来,我们得推波助澜一下才是,否则那单纯的公主怎么知道这些事?” 青莲神色一僵,抬眸瞅着沈暮雪得瑟的模样,脸上划过一抹忧虑。 “太子妃还是等夫人与国公的指示吧,如果事情闹大,波及太子的储君之位,沈家跟不能独善其身啊。” 沈暮雪顿时焉了些许,愤愤然地说:“那说这些有何用?什么都得忍忍忍,是不是等我当皇后了还得这样窝囊憋屈?” 她气怒地坐在床榻上,厉声呵斥:“莫非母亲就不管了?苏沁阳争宠,沈千夏又是如此,柳家就不能派出顶尖高手暗杀了她?” 青莲说再禀报夫人,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墨玉瞧着青莲操碎心的模样,瞳仁里泛着心疼。 她们两个伺候一个太子妃,经常有种心力交瘁的体会。 而沈三小姐旁边只有望月一个,人家望月却过得无比惬意。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第740章 何至于吓成这副模样 风波已过,沈暮雪暗自庆幸,容夜怀疑她又如何?还不是得因为舅父的关系,不能将她怎么样! 傍晚时分,容夜派小郭子来梨苑传信,让太子妃沈暮雪陪同柳国公前去北越。 柳国公这次是有重要事情前往北越王宫谈判。 而沈暮雪身为太子妃,又是柳家的外甥女,一同前去也能代表东宫的诚意。 正好也可以避开上京的险恶,有柳国公庇护定能母子无忧。 听闻这个消息时,沈暮雪整个人都呆住了! 青莲和墨玉也摸不着头脑,且不说柳国公是去做什么,让太子妃陪同,于情于理都不合! 而且她还怀着身孕,万一途中有何闪失,这事谁可以负责? 她们觉得太子殿下分明是想泄愤,北关天寒地冻,现在往那边的人已经足够多,这种要求实在是没有丝毫意义。 沈暮雪这下彻底慌了! 容夜这样的决定,比将她打入冷宫更绝,根本是不打算再给她活路。 远离东宫,让她与那个处处瞧不起她的舅父一起,不仅要受尽白眼,而且她这个太子妃将只是个头衔,她辛苦这么久还有何用处? 一阵腹痛忽然席卷而来,疼得沈暮雪站立不稳,摇摇欲坠时被青莲和墨玉扶住。 眨眼间,沈暮雪惨白着一张脸,浑身大汗淋漓,嘴唇哆嗦着:“肚子…好疼…” 青莲连忙让墨玉去请太医,自己扶着沈暮雪走向床榻。 “太子妃,这事还没经过国公的确认,您先别急,若是伤及了腹中胎儿可就不好了。” 沈暮雪闻言,心下稍微安定,可疼痛不减,从腹部蔓延至全身。 青莲顿时也有点慌乱,只得用内力先护着她。 一丝丝内力传入,沈暮雪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手抚在肚子上,心底一个念头划过。 “青莲,如果孩子没了,或是有小产迹象,我是不是就可以不被赶去北关了?” 青莲微微一怔,目光转了转:“您放心,殿下不会让您去的。” 太医很快就赶到,青莲刚向太医交待完一些情况,容夜便闻讯而来。 沈暮雪触及容夜深沉的视线,心底泛滥着各种情绪,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青莲她们退到一旁,偷偷瞄着容夜的脸色。 除非是心底极度憎恶,天下间没有哪个男子,会在自己妻子有身孕时将其派到那种极寒之地去吧? 太医很快把完脉,朝容夜禀报:“殿下,太子妃是情绪不稳导致胎像不稳,必须卧床静养才行。” 容夜面不改色,朝太医摆了摆手:“退下去开药吧!” 太医应允着,随后退了出去。 “你们也出去。” 墨玉和青莲虽然不放心,可也不能违抗命令,于是躬身行礼后退下。 沈暮雪斜靠于床头,心下忐忑不安,双手抚在小腹上,不断深呼吸着。 容夜站在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沈暮雪,语气温凉地说:“这么点小事,太子妃何至于吓成这副模样?” 小事? 沈暮雪抽了抽眼皮,嘴角扯开一抹苦涩:“殿下,臣妾是担心孩子。” 第741章 连个妾室都不如 哪怕是提起孩子,容夜的脸上都没有丝毫涟漪。 沈暮雪瞬间感觉拔凉,从头凉到脚,她不知道眼前这个自己托付终身的男子,心里究竟还在意些什么? 默了短瞬,容夜淡淡开口:“南晋是先帝从马背上打来的江山,如今虽然是盛世,可北越依旧是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而本宫的太子妃,本就是通过文武比试竞选而来的,如果连这点事都退缩,将来如何能母仪天下?如何与本宫睥睨这大好河山?” 他的语气很轻,听进沈暮雪心里异常的沉重。 她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半个字。 如果答应去北越,且不说事情能否顺利,等到回来时这后院恐怕都不是自己的了! 可是如果拿腹中孩子拒绝,显然就是示弱,承认自己不配当这个太子妃。 她现在真是里外都不是人! 而且她不还确定,容夜是否会强制她去,如果是,她怎么寻找理由都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沈暮雪还在思忖着该如何辩解时,容夜凛冽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太子妃就留在梨苑安心养胎,哪都不用去了,待生完孩子后再说其他。” 话落,容夜毫无留恋地转身,沈暮雪惊愕地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殿下,您这话什么意思?” 容夜回眸,淡漠地扫向她:“本宫说得还不够明白?你现在也只有养胎这种事可做了,梨苑也足够安全,你不必担心谁会谋害你的孩子。” 沈暮雪本就拔凉的心越发冰冷了,她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再次打算将她禁足在梨苑。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暮雪眼眶泛着泪,委屈地问:“这也是您的孩子啊,殿下怎么能这么说?” “本宫很忙,太子妃以后就在这好好待着,若是抗旨不遵,就别怪本宫不顾念孩子!” 容夜说得毫无感情,将她的手挥开,然后扬长而去。 沈暮雪的手停滞在半空,神情瞬时恍惚。 怎么忽然之间就弄得这么僵了? 他连舅父的脸面都不打算顾及了吗? 他刚才的话,无疑是把她打入万丈深渊,她就算生下孩子,也得不到他的眷恋吧? 良久后,她才颓然地躺在榻上,心中的恨不断发酵着。 归根结底,他还是在意凤命,他认为沈千夏才是,而她在他眼里,连个妾室都不如! 沈暮雪蜷紧手指,清云公主只能背地里与他苟合,她暂且不与计较。 不除了沈千夏,她永远没有安宁的日子,她的太子妃之位都可能得拱手相让。 腹部传来一阵隐隐地疼时,沈暮雪才调息压下满腔的气怒。 长秋宫内,因放着冰块而显得无比清凉,皇后与王惜洛对坐着,桌案上摆着棋盘。 “惜洛,你此去北关,可有把握将定北侯拉拢?” 王惜洛盯着棋盘,沉思了一瞬:“有七成把握吧!” 皇后重重地叹口气:“真是难为你了,兄长年迈,如今只有你这个女儿能出面。” 第742章 再气愤,也得提防隔墙有耳 王惜洛闻言,抬眸莞尔一笑:“我不一定会输男儿,父亲如此相信我,我肯定会竭尽所能的。” 皇后眸光淡淡地看着她,语气有几分沧桑与无奈:“王家的希望就靠你了。” 王惜洛怔愣了一下,瞅着皇后有些恍惚的神情,不经意地转开话题:“姑母,您既然那么反感皇上,当初为何要嫁给他?” 一颗黑子从皇后的指尖滑下,滚动几下后在桌子边缘处停住。 她语气低沉地问:“你知道什么?” 王惜洛坦言:“那尊送子观音,你似乎很厌恶,明明是在强颜欢笑。” 提起这个,皇后不禁冷哼道:“沈暮雪那个草包,让本宫心里添堵,她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本就无比清凉的屋子,陡然间又冷却几分。 王惜洛进宫前已经听说,沈暮雪因动了胎气,以后不能随意踏出东宫。 她原本还疑惑,沈暮雪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动了胎气? 现在想来,沈暮雪大概是得罪了姑母,才有如此下场吧!在东宫养胎不能随意踏出,那不和冷宫相差无几? 须臾,王惜洛继续说:“既然不喜欢,就拿去兑了银子也好,放在房间不是更膈应吗?” 皇后的眸光瞬间凉了下去:“若要成大事,就必须舍弃很多,本宫如果诞下他的孩子,将来只会更加痛苦。” “现在很多事情,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王惜洛垂眸不语,手中的棋子一时不知该如何落下。 她的话虽有理,可听着却有那么点令人遐想。 为了王家,为了容湛的宏图伟业,王惜洛觉得,她姑母的牺牲比她可大多了。 “姑母这些年真是委屈了,什么苦楚都往肚子里咽。” 王惜洛不曾抬眸,语气有些惋惜与心疼。 皇后只是清淡地笑了笑:“这些只是暂时的,一切会好起来的。” 王惜洛点头:“那倒是。” 随即她又露出担忧之色:“不过皇上向来多疑,您得谨慎点才是,万一被他发觉什么,在这深深宫阙中,王家也怕一时无策,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皇后微微一怔,眸底闪过一丝莫名,嘴角抹开一丝冷意:“若不是沈千夏将洛药王带来,怎么会弄到如此境地?” “偏偏那老头还让老皇帝身子好转,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让老娘给他生孩子,真是病得不轻!” 话落,皇后将面前的棋盘烦躁地拨乱,自己的计划被打乱,令她抓狂不已。 王惜洛错愕地看着她,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这样咬牙切齿的话,还是惊了惊。 她连忙起身,推开门朝外瞧了瞧,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灼热的阳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眯着眼睛确定没有闲杂之人时,王惜洛才舒缓一口气。 她回眸看向皇后,心有余悸地说:“姑母再气愤,也得提防隔墙有耳,否则前功尽弃啊。” 皇后闻言,嘴角动了动,终是将一些情绪压下,平静地说:“本宫清楚,时机未成熟前,不会沉不住气的。” 王惜洛上前,继续落座。 第743章 你觉得太子的能力如何 沉默片刻后,王惜洛深呼吸后,悠悠开口:“姑母,您可以调动蚀夜楼的杀手对不对?” 皇后眸光微闪:“蚀夜楼已经被搅了老巢,听说往北越逃走了,如果他们是本宫的人,怎么会逃那么远?” 王惜洛凝眸盯着她,不再追问,而是叹道:“我想杀了沈千夏,您能否帮我?” 皇后拢着眉心,泛着流光的美丽眼瞳好暇以整地看向王惜洛。 “你杀不得她,别去犯傻!触怒了容湛对你有何好处?” 王惜洛冷笑:“他再怎么动怒,也比现在差不到哪去,我为何不遵循自己的心,让自己爽快?” 既然注定是死敌,何必装作大度? 皇后的目光淡淡扫过,望着桌案上乱七八糟的棋盘:“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王惜洛摇头:“不是,他对沈千夏已经到了痴迷的境地,将来迟早也是他康庄大道的一颗绊脚石,除了她,我只不过是替容湛快刀斩乱麻罢了!” “刚开始或许是很痛苦,可长痛不如短痛,待他登上那至高之位时,定会理解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她说得义愤填膺,冷光深藏的眼眸汹涌着浓浓杀意。 皇后第一次见她如此神情,不由得沉思片刻。 就拿明帝这次拿沈千夏当人质来说,虽然人家任性不受约束,可那也只是明帝无能,困不住她! 若是容湛最强劲的对手,同样使用这一招,可说不准是否能掐住他的咽喉。 如果能,确实挺棘手! 不过,沈千夏对他的重要程度,她还无法笃定。 于是,她温凉开口,问王惜洛:“万一他拿你,甚至整个王家为她抵命,你又该如何?” 王惜洛心口一窒,微蜷着手指,眸底的杀意不减。 “若是连这点事都留下把柄,让他有迹可循,那我也不配喜欢他!” 皇后唇角微扬,嫣然一笑,眸底却漾着一丝莫名:“难怪兄长如此器重你,就这气势的确不输男子。” “姑母可愿意帮我?”王惜洛回到最初的话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皇后目光一沉,语气还算温和:“本宫不敢拿整个王家去赌!你虽然聪慧,可容湛与沈千夏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在他们面前,还嫩了点。” 王惜洛怔住,眉宇紧皱着:“您不相信我?” 皇后拂了拂袖,然后起身,缓缓走到窗前,伸手触摸着垂下的吊兰,眸光深处涌动着暗芒。 王惜洛的视线追随着一直到窗边,跟着起身,抬起步履优雅地站在她身后。 默了一瞬,皇后轻声问道:“你觉得太子殿下的能力如何?” 王惜洛敛了敛心神,“太子的手段自然也是数一数二,没有几人能匹敌的。” “咱们王家与太子国公一党相提并论的话,你觉得谁更胜一筹?” 王惜洛眸光一紧,思索一会后回道:“当然是太子他们更胜一筹。” 皇后松开手中的吊兰,回眸轻飘飘地看向她:“沈千夏离宫时,太子亲自追出城,却狼狈折返,莫庭还受了伤。” 王惜洛身子僵住,静默不语。 第744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皇后停顿短瞬后,继续说:“连太子都做不成的事,你觉得自己有多大把握?” 王惜洛闻言,眸光瞬间黯淡下去。 她一直知道沈千夏不是传言中的那般不堪,可是这么难对付,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终究还是低估了她! 王惜洛心中仍有不甘。 皇后压低声音问:“先前不是已经想通了,怎么又开始作茧自缚了?” 王惜洛苦涩地笑了笑:“说好的想通,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深爱着他,怎么能容忍他满心满眼都是别人?” 皇后怔愣住,心尖似有什么划过,各种情绪汹涌着,很是难受。 她侧眸看向窗外的苍穹:“感情这东西最是伤心伤神,如今这局面,还是先将眼下的事做好。” “沈千夏不是你现在能对付的,你说深爱着容湛,却不够了解他,触犯他的底线,他的毁灭欲是你不可估量的!” 王惜洛嗯了一声,即使万般委屈与不甘,听皇后这番话后,也更明白,一步错将满盘皆输。 她微微垂眸,嗓音略微沙哑:“还好先来与姑母商量,才不会酿成大祸。” 皇后回身,握住她也微凉的手,莞尔一笑:“沈千夏什么都好,可她不一定熬得过你,当机会来时,你再好好把握便是,切不可心急。” 王惜洛颔首:“我明白,您在后宫自己要保重。” 皇后美艳的脸沉了几分,在这后宫多待一天,都是对她身心的煎熬。 而自己所承受的,谁又能理解? 到头来,全都是她一个人在扛着,留下的是残破的身子,唯有那颗始终未变的心,卑微到了尘埃里。 寒暄几句后,皇后说她累了,王惜洛这才离开长秋宫。 此时,容夜与清云公主的一些流言蜚语,开始在坊间稀疏的传播。 真是应了那句,没有不透风的墙。 听闻之人,皆是惊掉了下巴! 出身皇族的太子与公主,亲兄妹之间有暧昧关系,这样的狗血剧情,连话本子里都不敢写。 在暗叹贵族圈太乱的同时,也没人敢将此事公然拿出来说,私底下忍不住八卦一波后,只能将其烂在肚子里。 毕竟一不留神,就可能满门抄斩! 然而,越是压得沉,越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一般,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连喘气都觉得呼吸不顺畅。 清云公主整日浑浑噩噩,觉得谁看她都是带着嘲讽轻蔑。 仿佛自己被剥光了暴露在人前,没有任何东西能遮掩。 容夜本就烦闷郁结,清云公主濒临崩溃的情绪,他认为都是沈暮雪引起。 将她禁足远不解他的恨,他答应清云公主,待登基继位,将柳家的势力连根拔除后,沈暮雪交给她处置。 要杀要剐,都随她高兴! 清云公主怕他分心,只能强颜欢笑,安慰他说自己没事。 容夜知她善解人意,心疼的同时也无奈,他现在确定分不出身心来应付这事。 若要不被击得溃不成军,就只有将主动权都握在自己手中,他很多计划不得不提前。 如此一来,柳国公只能暂缓去北越。 第745章 他早已不能全身而退 临近允阳的东郊源头,名曰董家庄,沈千夏来此不到两日,郑安南和望月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 苏政率领刑部精英亲自上阵,开始还算顺利,可董家庄地势崎岖,山林茂密,加上层层诡异的阵法,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收获。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沈千夏来了。 苏政总觉得,暗中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推着他做这些事情。 否则以常人的眼光,单单是给明帝下毒一事,怎么也扯不到东郊这里来。 要知道多年来,这里一直归太子管辖,任他在这块诺大的土地上建书院,建皇家别苑和猎场等。 然而,现在有些蛛丝马迹,怀疑太子建那些东西只是幌子,其实暗地里是在做着其他勾当。 苏政先前以为是七王爷暗中安排,直到沈千夏来此后,他不得不打翻了之前的设想。 如果真能证实太子的罪行,那皇城内的争斗恐怕将升华,现下还有北越虎视眈眈,形势实在不容乐观啊。 苏政瞧着正研究地形图的沈千夏,从调查雅苑命案时第一次接触她,就觉得此女子不平凡。 他曾大胆猜测过,那件案子也是因为她,才能让凶手伏法,否则此刻那些尸骨还在水底下躺着。 良久后,沈千夏将地图收好,她原是打算先去查看下柳国公布的阵,偷偷破了就好。 可容夜公然与她摊开对立关系,大费周章地追杀她,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很多事情,本来就是她干预的,容夜想必也是知道的。 沈千夏抬眸,淡淡一笑:“苏大人似乎有点紧张?” 苏政目光一动,坦言道:“倒不是因为太子而紧张,这事一旦挑起,恐朝局动荡,百姓难安!” “放心,还没那么严重,只是让他重创一下而已。” 淡淡的语气,闲散的神情,一字一句却清冽无比。 苏政略有不解:“一旦证实,其罪当诛啊,哪怕是当今太子也不例外。” 沈千夏勾唇,一抹冷意轻轻漾开:“刑部定案得凭证据,而太子极其擅于栽赃嫁祸。” 苏政闻言,身子僵了僵。 确实证据不够将太子如何,倒是三皇子,犹如在垂死边缘挣扎着。 不过敢这样直言太子的并不多,而且她言行举止皆是淡然。 苏政放下其他疑虑,问道:“沈姑娘的意思是这些证据下,不能冤枉了三皇子,也不能便宜了太子殿下?” 沈千夏点头:“差不多是这意思,现在不能连根拔起,也得将树枝砍断几根吧。” 不得不说,容夜和柳国公齐心协力时,办事倒是十分严谨,想要寻得破绽得费一些功夫。 所以苏政才会迷茫,一时不得解决方法。 苏政瞬间领会她的意思,他沉着声音说:“不是三皇子做的,自然不会让他担责,可打着迷糊让太子全身而退,也决不允许。” 沈千夏轻笑:“放心,他早已经不能全身而退了。” 苏政思忖一瞬,心下一片明朗,眸底闪着浓浓的赞赏与倾佩。 第746章 贵人是看在你面上 上次的水患过去后,董家村已是人烟罕至,使原本就幽深的东郊显得更加荒芜。 沈千夏让望月和郑安南去安置这里被抛弃的村民后,便去实地察看柳国公设下的阵法。 事实上,这块区域早已不适合居住,容夜守护的秘密基地,她虽然现在还不确定究竟在研制什么,但是山林间的变化可以看出,有毒气蔓延出来。 整个山林,异常安静。 还好洛药王离开皇宫时,给了她一些所谓特制的解毒丸,才会对这些毒气没有什么反应。 当时洛药王交给她两个大瓷瓶时,出手阔绰得让她一度怀疑,他是在皇宫顺手牵羊得来的药丸。 不然怎么能专门应付太子与柳国公他们那些歪门邪道的手段,那晚容夜马车中的化功散,就多亏了这解毒丸。 沈千夏站在山顶,俯瞰着飘渺的烟雾间若隐若现的景象,心中顿觉诧异。 她都已经做好艰难的准备,可是那看似精妙的阵法却已经呈现飘摇之态。 以容夜和柳国公的作风,出现这种漏洞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虽然像苏政那样的门外汉,看不出任何端倪,可只要对阵法研究颇深之人,细细一看就能寻得突破口。 心下虽疑惑,不过沈千夏没耽搁什么,不需要内力就能轻松破阵,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阻隔了些许炙热。 苏政带着人在山脚下等待,不多时便见沈千夏匆匆下山,眸底闪过一阵疑虑。 “沈姑娘,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沈千夏抹了抹额头的汗,淡淡一笑:“没有,不过你们还是得小心。” 话落,她拿出一个瓷瓶交给苏政,“你们先服下一颗,这山里有毒气。” 苏政不疑有他,率先服下一颗解毒丸,然后再让属下们一一服用。 他朝沈千夏抱手一礼:“沈姑娘,多谢!” 他们来此已有好几日,却没有任何进展,手中掌握的信息都不能进入实地验证,而沈千夏来了才两日,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沈千夏连忙摆手:“是苏大人威名在外,自有贵人相助,我什么都没做。” 苏政坚持己见:“沈姑娘谦虚了!” 她不再多言,苏政到董家村后,那些义愤填膺的村民都乖乖地待在其他地方,阵法有人不着痕迹地破,这些与她并没什么关系。 须臾,沈千夏微微颔首,淡淡地说:“苏大人,我就不打扰您办案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苏政:“沈姑娘放心,本官定不负这众多贵人!” 沈千夏呵呵一笑:“苏大人领悟得倒是挺快。” 苏政难得地展开笑颜:“贵人恐怕也是看在沈姑娘的面上才愿沾染这世俗之事啊!” 沈千夏微微一怔,唇畔的笑意渐渐散开。 离开东郊后,沈千夏继续往北而去。 骄阳下的允阳,早已恢复生机,一片绿意盎然。 清风拂过时,花香中夹着淡淡的泥土气息,稻田里有忙着除草的,孩童依旧是无忧无虑地在田埂上玩耍。 沈千夏看着窗外,心绪万千。 第747章 应该是故意不让我查到 望月也被外面的景象惊艳道,忍不住赞叹:“小姐,允阳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您的眼光果然不错。” 沈千夏拉回神游天际的心思,将窗帘放下,轻声说:“的确是很神奇的,以前总以为是向往这块美丽的土地,现在看来并不完全是。” 望月凝着眉,瞅着她眉宇间布着一抹惆怅,关切地问:“莫非您是发现这里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自从她家小姐怀疑苏姨娘不是她母亲时,望月曾设想过很多有关她的身世。 而她也顺着各种讯息查到允阳过,对照此时她的神情与语气,便有了这种预感。 沈千夏抬眸,浅浅说道:“你心思倒是细腻。” 望月一听,心中百感交集。 沈域与苏沁阳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倒是件大喜事。 可是她年幼时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被苏沁阳带回沈家,那只怕也是一段痛苦的过往吧? 望月的瞳仁霎时暗了下去,不忍心再多问。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心疼我了?” 望月抿着唇,点了点头。 如果是被亲生父母抛弃,那得多难受啊! 如果不是,那苏沁阳心里肯定有鬼,那背后不知道还得牵扯出什么陈年旧事。 她家小姐身上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怎么能不心疼? 沈千夏敛下清冷的眸光,语气平静地说:“所有带有目的参与这件事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望月一怔,灼热的空气中瞬间有抹寒凉游窜,她周身的冷冽丝丝萦绕。 她还是忍不住问:“小姐,您有线索吗?可有查到什么?” 沈千夏摇头:“应该是故意不让我查到,很多东西像是烟消云散了般,只有李天师那里留下了点东西。” 望月半知半解:“你就知道自己的家可能在允阳?” “嗯,苏沁阳当年是在允阳生下孩子的,不久后就夭折。” 沈千夏说得很轻,空灵的声音飘荡在马车里。 望月疼惜地看着她,心底更加替她难过了。 难怪这么些年,苏沁阳对她那种态度。 “老爷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否则怎么能容忍苏姨娘留在府里?” 沈千夏冷冷说道:“他们都低估苏姨娘了,被她玩弄于鼓掌而不自知。” 望月闻言震惊不已,“夫人那样的手腕竟然会被苏姨娘玩弄?” 她目光一凉:“单单是苏姨娘肯定不行,她背后可是有狠人的!” 苏沁阳,本就与沈域夫妇不是一个立场的人,在她被沈域抛弃后,孩子夭折时,恐怕心理就已经扭曲。 这么多年,她装柔弱可怜,用那泛滥的泪水蒙蔽了多少人? 她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承受着各种白眼,利用着不知是从哪抱来的女儿,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且不说她目的是什么,有没有达成,可她的段位,远在柳凝香之上! 苏沁阳唯一的软肋就是沈臻吧,那大概也是她计划之外出现的。 望月托着腮,回想着那软弱可欺的苏姨娘,坏是坏了点,可无法与那种有很深心机的人联系到一起。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第748章 我要去北越,你可有法子? 望月拿着羽扇走到沈千夏旁边落座,轻轻摇晃着,不再继续她认为沉重的那个话题。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沈千夏轻轻靠在窗口,轻飘飘地说:“万药谷。” “有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破阵时消耗内力,伤口没事吧?” 望月仔细瞧着她的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随后要去看她后背那个奇葩的伤口。 沈千夏轻轻拨开她的手,浅淡地说:“没事,伤口还好,我是想去北越,洛药王肯定有办法。” 望月的手停滞在半空,被她的话惊得有点语无伦次:“您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去北越那地方,为何动了这念头?” “所以我去找洛药王,哪怕能维持一段时间也好。”沈千夏平淡地说着,清澈的目光无波无澜。 “想去见七王爷吗?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都有。” 望月不再多问,她决定的事情,怎么说也无法改变。 但愿洛药王能有办法吧! 翌日傍晚,沈千夏顺利进入万药谷,黄昏时,洛药王一般都在药田。 沈千夏径直朝药田而去,洛药王见到她时,满脸的诧异,花白的眉毛挑得老高。 “你不在皇宫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说完,继续弯着腰采药。 沈千夏帮他折下两株草药,放在竹篮中,漫不经心地问:“你有事瞒着我?” 洛药王大大咧咧地说:“我本分地守护这块山谷,帮你赚钱,莫非你还怀疑我私藏克扣了银两?” “别跟我扯远的。”沈千夏深不见底的眸子淡淡地瞥了眼他,语气颇为清冷。 洛药王放下手中草药,站直身子,收起那副随性的姿态,低沉着嗓音问:“你知道什么?” 沈千夏侧眸:“蛊毒秘籍呢?不去找了?” “已经拜托七王爷了,我这里不是走不开嘛!”洛药王摊了摊双手,一副无奈的模样。 她潋滟的眸子转了转,微勾着唇角:“你根本就是敷衍皇上,找那本秘籍实际上是因为我?” 洛药王僵了僵身子,扯了扯眼皮:“敷衍老皇帝肯定是真的,可是你需要蛊毒秘籍吗?刚好七王爷在北越帮忙找。” 沈千夏目光一沉,不再与他周旋:“我身体内有蛊?” “为何有此一问啊?”洛药王惊讶地睁着眼瞳,惊呼出声,伸手就拿起她的手企图把脉。 沈千夏避开,她的身子她自己很清楚,“我要去北越,你可有法子?” “没有。” 他回答得极其干脆,手还悬在半空。 沈千夏凝眉不语。 洛药王继续说:“你留在上京看风云变幻多好,何必去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受罪?” “最多一个月时间,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话落,沈千夏蹲下,细致地采起草药来。 洛药王怔愣着,他就知道这事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她又不是傻,肯定会有所察觉的。 “我试试看吧!” 他无声地叹气,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在知晓自己的情况时,能先来这里找他。 第749章 谁又是表里如一 洛药王做事向来靠谱,翌日清晨,就说已经有解决的办法。 沈千夏瞒着望月体内有蛊这件事,害怕她更加忧虑,只道是洛药王能暂且压制体内的寒症,能去北越一段时间。 但是利弊相依,洛药王多少还是有点担忧的。 他担心事情太过于棘手,于是费了点心思连夜制出药丸,并且告诉她最多两个月必须离开北越,否则蛊毒加寒症,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最后,洛药王眼神闪烁,言辞却格外郑重地交待她:“北越有个小部落有些很厉害的情蛊,你见到容湛,必须做到发乎情,止乎礼。” 沈千夏微微一顿,垂下眼睑嗯了一声。 “你去北越是找下蛊的人?”洛药王问道。 “解蛊有你,源头当然得我自己前去寻。”她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就当作那么点皮外伤一样不值一提。 “有些东西想必不用我多说,凡事不要逞强,身体为重,我在谷中等你如期归来,替你解除蛊毒。” 话落,洛药王朝她抱手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沈千夏轻舒一口气,目光微垂,瞟着轻微跳动的胸口。 想到心口里面住着一只虫子,莫名觉得瘆人,她眸底染上一层寒凉,暗暗发誓也要让种蛊之人尝尝这种痛苦。 出了万药谷已是午时,烈日炎炎,暑气正盛。 他们在一处酒楼用膳时,那些路过的商贾,借着酒后的胆子,开始大肆议论起朝堂之事来。 “听说三皇子要被贬到梧州去了,天家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测啊。” “这惩罚已经算是最轻了,且不说帝后的毒究竟是不是他,就说在董家村临近上京东郊的地方发现矿坑,这罪责可大着啊…” “发现矿不上报皇上还私挖,严重点可是得斩首,皇上已经是顾念骨肉之情了。” “真是想不到董家村那贫瘠之地,地底下竟然蕴含宝藏。” “你羡慕什么?那里已经被毒瘴萦绕,相当于鬼村了。” “……” 大家说得绘声绘色,说完三皇子,开始压低声音说太子。 “还有比这更震惊的事,你们想不想听?” 大家都无比好奇,纷纷催促着快说。 那人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太子殿下与自己的亲妹妹有染,这事如果闹大了,就不得了啊!” 此话一出,众人八卦的神色瞬间僵住,这样爆炸性的消息,却无人敢接下去说。 其中有人好心提醒:“三皇子这件事是众所周知,茶余饭后说说无伤大雅,可太子殿下的名声,谁若是诋毁,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那人却置若罔闻,说得更加带劲:“这贵族圈里乱七八糟,大家已经是心知肚明,先前的柳其霖不就是?没想到温文尔雅的太子,还有这样疯狂的一面。” 众人:…… 望月闻言哼哼道:“温文尔雅?他那是眼瞎了吧?” 沈千夏淡淡地说:“只看皮相,他们容家人都是温润儒雅,可谁又是表里如一?” “七王爷啊。”望月脱口而出,“不过他就对你表里如一。” 第750章 知道我喜欢这里? 望月觉得七王爷只有在她家小姐面前,才会儒雅至深,将浑身的冷冽收敛。 沈千夏温柔地笑了笑,垂眸静默不语。 容夜与清云公主,那种不清不白的关系,自认为能瞒天过海。 现在却如此神速地已传到允阳,可见在上京早已不是秘密。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只是大家碍于容夜的势力,以及在他们心中不可撼动的储君地位,无人敢随意置喙。 哪怕是心知肚明,也都装作懵懂无知的模样,生怕一不留神就引来灾祸。 大堂内原本喧嚣的气氛,因有人提及太子的事,变得凝滞起来。 众人喝着酒,打着迷糊,话语清晰地入耳,嘴上却含糊其辞,避重就轻地应付着。 用过午膳,他们继续赶路。 沈千夏让望月坐在马车里,自己与郑安南坐在外室驾车。 望月知她尚有心结,当知道允阳是自己的家乡时,大概觉得处处都有特别的情感吧! 知了在枝头鸣叫,绿荫下驱走几分夏日的灼热。 马车徐徐而行,像是知道她想沿途欣赏风景。 沈千夏诧异地侧眸:“郑叔似乎对允阳极其熟悉?” 郑安南不苟言笑,寡言少语,从来都是主动禀报,对问他的话题,向来是不怎么开口。 这次倒是没有沉默,点头后说:“不瞒姑娘,我是土生土长的允阳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眸光熠熠,清澈透亮,不似最初的布满冷寂与杀伐。 沈千夏感受得出来,他以出生在允阳为荣,那么他背后的主子,定然也是令他极其崇敬的。 她挪开目光,看向路边的野花:“您故意放缓行程,是知道我喜欢这里?” 郑安南闻言,身子僵了僵,抓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随后语气平淡地说:“是我疏忽了您是在赶路。” “郑叔比我年长,说话不必如此客气,我与凤冥之间跟兄弟一样,不需要尊称。” “这是我的习惯,姑娘就不必在意了。” 郑安南扯了扯缰绳,马开始奔走起来,沈千夏深沉的目光逐渐泛着一丝迷惑,他现在干脆连沈字都不提及了。 她不再说话,看着两侧似乎在不断变幻的景致,眉心渐渐收拢。 她虽然出生在邺城,但因为药王谷的药材生意,来往允阳的次数并不少,这条路走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可今日细细一看,似乎与以往走的有点不一样。 她心念一动,朝郑安南说道:“郑叔,我的钗子刚才掉了,您能否将马车掉头,我们去找一下。” 郑安南侧首瞧了她一眼,点头说好。 片刻后,马车往返几里路后,沈千夏勾唇笑着说:“还真是掉在这了。” 郑安南将马车停下,看在路中间泛着淡淡银光的钗子,神色微动。 “我帮姑娘去捡吧!” 沈千夏顿了顿,已经倾斜着的身子坐回原地,嘴角轻轻漾开一抹明媚的笑:“那谢谢了。” 郑安南跳下马车,弯身将地上的银钗双手拾起,目光停留短瞬,转身回到马车上,然后递给她。 第751章 发现比柳家更精妙的阵法 沈千夏接过,将其放入袖中,悠悠开口:“继续赶路吧!” 郑安南抬眸说好,目光从她脸上掠过,落在头上极短的一瞬后,坐回位置后开始驾车。 “姑娘似乎并不喜欢戴金银,怎么将一个如此普通的银钗随身携带呢?” 沈千夏淡淡地说:“只是做个留念而已。” 语气清淡得没有丝毫温度,目光盯着两侧的风景,心底腾起一阵阵讶异。 重新走一次,与刚才又有微妙的变化,乍一看估计很少有人能注意到。 这里接近怀悠镇,当初她在镇子里时,并未发现有任何阵法。 在官道两侧设下迷阵,除了柳国公在东郊做过,这是她第二次发现。 她下意识地瞟向郑安南,装作不经意地问:“郑叔,这附近是有什么特别的庄园或者村子吗?” 郑安南眸底划过异样,蓦然侧眸,摇了摇头:“这附近除了山和田,都是普通的村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吗?” 沈千夏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星辰般的潋滟眸子涌着暗芒。 郑安南放缓马车的速度,反问她:“您是发现什么异常了?” 她眉宇萦绕着清冷,“莫非郑叔是欺负我现在不能破阵?” “破阵?您看出此处有阵法?”郑安南震惊地盯着她,眸光有瞬间的溃败之势。 她那种清冽淡漠的气场,令人心颤,可又觉得如此熟悉。 从她的相貌来看,他一路走来,都未对比出什么相似之处,唯有这气质和眼神,才让他有些许疑惑。 十二年来,经过这条路的人无数,能看出此处有阵法的,除了七王爷容湛,再无山庄以外的人看出端倪过。 郑安南此时的心是极其震撼的! 若不是答应主子不能提及,恐怕他早就忍不住了! 他舒缓下心神,微微垂眸:“姑娘独具慧眼,我眼拙并未发现有何异样。” 沈千夏伸手抓住缰绳,浅浅一笑:“那就停下,我好好观摩下如何?” 郑安南不敢拒绝,吁了一声,马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望月拨开轿帘走出问道:“小姐,怎么了?” 沈千夏跳下马车,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灰尘:“发现比柳家更精妙的阵法,好奇而已。” 望月跟着走下马车,低声提醒:“您不能乱用内力,看看就行了啊。” “嗯,你们在这等我。”沈千夏踏着铺满苔藓的小路,缓缓踏进树林里。 山林间的青草香混在泥土气息里,仿佛春还残留于此。 穿梭的野兔,忽然窜出的飞鸟,树上跳动的虫子… 压根感觉不到一丝异常! 沈千夏心中的震惊越发浓烈,这样奇特的阵法,她生平第一次所见。 站在官道上,走到林间,都察觉不到这里设下了迷阵。 只有马车在行进时,才能若隐若现地察觉到。 谁会在那种赶路时,观察得那么仔细? 即使发现些许不同,也会以为是四季交替,或是视觉的原因吧! 没有像她这样无聊与好奇的。 沈千夏没有再往深处走,按着原路折回,很顺利,没有被任何阵法干扰。 第752章 似乎别有洞天 郑安南瞅着沈千夏气定神闲从山林出来,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得提着心。 今日能被她发现,能瞒住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他眉宇逐渐展开,暗叹道,主子这次还真遇上强劲对手了,不愧是都流着同样的血… 望月迎上前,“小姐,您没事吧?” 沈千夏笑了笑:“我就看看风景,你紧张什么?” 话落,她踏上马车,意味深长地朝郑安南说:“允阳四季如春,美不胜收,这里却独具一格,似乎别有洞天。” 郑安南颔首:“姑娘所言极是,这也是允阳为何被觊觎的原因。” 沈千夏敛眸,淡淡地问:“不知这里叫什么地方?” 郑安南微微怔住,默了一瞬后说:“这里还是属于怀悠镇。” “原来如此。”沈千夏转身拨开珠帘,“我们在临近邺城的镇子休息吧,越往北,天越寒,需要准备些御寒的东西。” “好!” 车轱辘滚动,压得碎沙石发出咯吱的声音。 沈千夏靠窗坐着,心思莫名的复杂,那种想亲近又排斥的感觉,在心底丝丝缠绕。 望月瞧着她脸色略微苍白,担忧地问:“小姐,您脸色看起来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千夏微抬眼眸,淡淡一笑:“没事。” “您若是怀疑什么,可以让人调查啊。”望月觉得她家小姐既然觉得疑虑,那刚才那个地方肯定就是有问题。 按她以往查什么东西的能力看,似乎不是很难的事啊。 沈千夏摇头:“不必,我心里也不是完全糊涂,能这样瞒着我,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望月诧异地问:“什么情况?” “如果不是因为愧疚,那就是想保护什么吧!背后究竟有何仇怨,还无从得知。” 沈千夏微眯着眼眸,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中反而平静了。 各种反常的事情放在一起,再一一细想,在允阳有她查不到的东西,屈指可数。 而自己的蛊与北越有关,能在十几年对她种蛊,且不被人发现,势力也绝对是强大。 能被北越强大势力盯上的家族,就更加鲜少了。 十多年了,她也不急于这一时。 揪出始作俑者,才是重中之重! 沈千夏舒缓心绪,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望月拿着羽扇轻轻扇着,轻声嘀咕着:“我觉得是苏姨娘与人勾结做的那些事,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嗯,你也许是对的。”她淡淡回应,声音渐小。 其实望月挺聪明的,稍微说说就能通透。 她脑海中浮现司徒澈的身影,有时候温和,有时候凌厉,心疾发作时那透着病态的柔弱。 心口处一阵隐隐的疼痛席卷,她拧着眉心,紧抿着唇。 情蛊? 莫非亲情也能让蛊毒发作吗? 望月瞧着她兴许是疲惫,于是不再吱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须臾,沈千夏又说:“不用给我扇了,你也休息会,再往北一点就凉爽了。” “好,您先睡一会。” 郑安南驾车的技术很好,一路上没有多大的颠簸,傍晚时分,他们来到邺城与允阳交界之处。 第753章 我们很熟吗 炙热的天气,到了这个地界已经完全消散。 马车停靠后,望月从包袱拿出一件外袍给沈千夏披上,“等会我就去买点衣物,这个您先披上。” 沈千夏将衣衫拢好,笑着说:“你自己也得注意防寒,我还指望着你做好吃的,北越那里的食物可能我们都不习惯。” 望月听她提到吃的,展开笑颜说道:“放心吧,虽然我没武功,可是比你耐寒啊。” 沈千夏蹙眉,望月继续笑道:“我皮糟肉厚的,冻不着。” 走下马车,顿觉一抹凉意扑面,像是还停留在了春日。 郑安南将马拴好,朝沈千夏躬身道:“姑娘在此休息一晚,我在外面把风就好。” 沈千夏顿住脚步,回眸看向他:“一起吃晚饭,您驾车最累,也最该休息。” 郑安南犹豫,认为于理不合。 “我不需要谁把风,您若是尊重我,就按我说的做就是。”沈千夏说完,转身往客栈里走去。 望月紧跟其后,郑安南瞥着沈千夏纤弱的背影,舒缓一口气,然后抬起步履跟上。 客栈依旧是原来那家客栈。 虽然地处郊外,可仅此一家,又距离官道很近,生意是一如既往的好。 已是日薄西山,大堂内依然宾客满座。 刚踏进客栈的大门,众多视线都朝这边投了过来。 此时,议论声渐起。 “今天是走了什么运?刚来一位貌似天仙的姑娘,现在又来一位。” “是啊,而且后来者居上,我从没见过这般气质绝美的女子。” “话说回来,她们这弱女子,又生得美,很容易被惦记呢…” “……” 沈千夏闻言,目光一凛,视线淡淡地掠过大堂,随后停驻在一抹白色身影上。 王惜洛? 她还真的往北越来了。 真是好巧不巧,竟然在这里遇上。 望月跟小二点菜开房时,王惜洛朝着这边走来,客套地打着招呼。 “沈小姐,真是巧啊,你们这是去哪呢?” 沈千夏直言不讳:“北越。” “哦?那我们正好可以同行结个伴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王惜洛笑颜如花,神态语气皆是礼貌而优雅。 沈千夏淡然一笑,温凉地说:“王小姐就当没遇上我们就好,各自照应就行。” 王惜洛的笑僵在脸上,美丽动人的眼眸下暗藏着浓浓恨意。 她温婉地笑了笑:“我初来此地,有点生疏,遇到熟人就觉得有了安全感,才会提出这想法,沈小姐别介意。” “我们很熟吗?”沈千夏淡淡说完,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挥手示意望月与郑安南落座。 众人顿时哑然。 两个美人不仅认识,似乎还火药味十足。 很显然,红衣女子丝毫不给白衣女子面子。 白衣女子谦和有礼,优雅得体,那红衣女子也不能仗着自己比她漂亮有气场,就欺负她啊… 众人心里如是想,不由得同情起挂不住脸的王惜洛。 王惜洛僵在原地,脸色变了变,手指紧紧蜷在一起,目光落在沈千夏身上片刻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第754章 的确是受人所托 紫烟满脸的不服气:“小姐,您何必去受她的气?沈小姐真是不知好歹,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王惜洛眸光深冷地瞟了眼紫烟,声音压得极低:“总会有收拾她的时候。” 紫烟看着她的目光,心下一紧,顺着她的心情劝慰:“这次完成老爷交待的事情,想必就会向皇上提起您与七王爷的婚事了。” 哪里会有什么婚事? 王惜洛苦涩不已,不管父亲用什么办法,容湛都不会妥协的。 在他的整个世界里,只有沈千夏能让他动容,才会让他冷硬的心软化。 王家主动去提婚事,自取其辱罢了,只有沈千夏彻底消失,她才有机会。 望月瞅了眼那主仆两人,忍不住嘀咕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当初看她长得好看,还以为她是个好人呢。” 沈千夏勾唇,轻轻抹开一丝笑:“你没听说过,越是长得好看的越会骗人?不然怎么说是蛇蝎美人呢?” 望月哑然,定定地盯着她,只是轻轻一笑,就透着万千风情,骨子里散发的气质让人心颤。 美人在骨不在皮,大概就是这样吧! 盯了片刻,望月笑着打趣:“小姐似乎在说您自己,谁还美得过您呢?可怎么看您都不像蛇蝎美人啊。” 沈千夏轻笑:“触碰底线就难说了。” 望月下意识地瞥了眼王惜洛,赞同地点头。 “可她去北越做什么啊?” 沈千夏敛住笑容,清寒地说:“趁着现在朝堂不稳,将苏家拉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非要往容湛身边凑,而如此费尽心思的。” 王家要壮大势力,让后全盘支持容湛,若不是王惜洛对他死心塌地,大可不必如此犯险吧。 只能说那对姑侄太过于魔怔,而王丞相过度纵容,或者是太过自信? 望月将菜推到沈千夏面前,“小姐,您先将就着吃,到了北越我给你做好吃的。” 沈千夏拉回思绪,点头说好,然后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郑安南:“郑叔,您不必拘谨,随意就好。” 郑安南抬了抬眼皮,嘴唇动了动:“多谢姑娘。” 态度恭敬不失风度,那种刻意隐藏的气场悄然散开。 他这一开口,大家这才留意到他,气氛莫名地安静许多。 沈千夏神色淡淡地看着这细微的变化,郑安南的震慑力似乎是浑然天成。 正如容湛,司徒澈与容夜那些上位者的威压一般。 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在允阳,大概也只有司徒澈才有资格拥有这种人吧? 司徒家,如果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是怎么做到销声匿迹的? 实在令人费解! 用完晚膳,天色已经暗下来。 气温骤降,凉意倍增。 望月准备去镇子买衣物时,郑安南已经将所有东西备好,而且都是按她的喜好所采买。 沈千夏调侃道:“郑叔挺细心的,还是受人之托呢?” 郑安南躬身抱手,坦言道:“姑娘聪慧,我的确是受人所托。” 她没再追问,让他回房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赶路。 第755章 都是您暗中解决的? 难得的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乌云笼罩,天色灰蒙蒙的。 沈千夏路过大堂,从那些零星碎语中得知,昨夜客栈来了刺客。 她侧眸看向郑安南:“都是您暗中解决的?” 郑安南边走边说:“刺客追踪了一路,直到昨夜才现身,目标除了姑娘您还有丞相府的千金。” 沈千夏哦了一声,眸光霎时凝结。 郑安南继续说:“故意拖到这个时候,除了想一箭双雕之外,还有可能是自导自演。” “嗯。”沈千夏没有否认,这段日子想杀的人马,五花八门,各路杀手刺客也都领教过了。 王惜洛看似温柔娇弱,却也是个凶残之人。 她淡淡地问:“可有留活口?” 郑安南摇头:“对姑娘存杀念且不敬者,我一开始就没有留活口的打算!” 沈千夏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抹诧异,随即便恍然。 有底气才敢如此任性。 “这样也好,警醒一下她,不要再自作聪明,折些人马让她领个教训!” 郑安南垂眸不语,主子就是这意思,没想到他们不谋而合了。 踏出客栈,郑安南去旁边驾马车,望月提着包袱跟着一起前去。 此时,正遇王惜洛的马车缓缓前来,浩浩荡荡地一群人,看上去都是精锐。 经过沈千夏身前时,骤然停下。 王惜洛掀开帘子,半边脸伸向窗外,冲沈千夏笑了笑:“沈小姐,昨夜刺客没有惊扰到你吧?” 沈千夏扬眉淡淡一笑:“他们还没那个能力近我的身,多谢王小姐关心。” 王惜洛面不改色,像是善意地提醒她:“那就好,路途艰险,我现在可是深有体会了,你多保重。” 话落,她放下帘子,马车徐徐而动。 沈千夏暗嗤,仗着人多,强装镇定,折了那么多人,还在她面前显摆。 她想,王惜洛一直维持的温婉沉静大气,在面对积压多年的感情时,已经完全丧失理智,而今那些表象都所剩无几。 王惜洛那双与皇后同样柔情的眼睛里,暗藏着汹涌的杀机。 郑安南驾着马车过来,沈千夏提起裙摆,轻盈地踏上。 望月在马车内已经备好暖炉,沈千夏笑着问:“我有那么弱不禁风吗?” “早点准备,特别是出邺城后,天寒地冻的。”望月还备了煮茶的茶具,时刻记着她爱喝热茶的习惯。 沈千夏落座后,望月拿着一个手炉递给她,“小姐,七王爷会在北越等你吧?” 她微微愣住,犹记得容湛曾说不会耽搁多久便会回上京,莫非有事耽搁了? 想到洛药王的话,再联想到容湛那段时日对她的反常行为,沈千夏心下泛起阵阵涟漪。 他早已经知道? 所以怕她痛苦,只能强忍着。 他北越之行,有一部分原因是为她寻找解蛊的办法? 她总觉得,这事越接近真相,反而越沉重。 像是撒了多年的网,缓缓地收,在最终露出水面时,都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猎物。 良久后,沈千夏拉回神思,浅浅淡淡地说:“大概是吧。” 此时上京恐怕也是紧张之时了。 第756章 不服从本宫者都得死 东宫,空气灼得人仿佛在火上炙烤,没有一丝风,树叶都是静止的。 容夜看着莫庭递上的卷宗,整个人都萦绕着阴沉的气息。 短短半个月,他不仅没有力挽狂澜,反而将自己的处境越弄越被动。 东郊的阵轻易被破,矿坑被发现先不说,本就是万般无奈下,他只能选择放弃。 原本想将其栽赃给容路,甚至早已在容路的隐秘地盘,都已掩藏了各种证据。 他以为下毒的事加上私自挖矿,这次能将容路彻底堵死。 可是苏政不仅查出毒不是容路下的,就连矿坑的罪证也大多数逐渐偏移,直指东宫。 容路由他设定的主谋,最后只成了他东宫的帮凶。 实在是可恨可气! 而他现在面临的还远远不止这些,他与清云的事情,在民间已经弥漫。 虽然碍于他太子的威压,暂时没人敢大肆宣扬,可到底是被人知晓,犹如一把利剑抵在胸口,随时可能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莫庭微垂着眸,他虽然知晓一些,可从别人嘴里得知时,还是无比震惊的。 这种事如果传开,不仅民心全失,若是被皇上知悉,储君之位难保。 现在连允阳都传去了,悠悠众口如何堵得住? 况且皇宫未必就被瞒得密不透风,只是在等某个时机罢了。 片刻后,容夜豁然抬眸,冷冷地说:“吩咐下去,只要发现乱嚼舌根的,杀无赦!” 莫庭心下一慌,连忙说道:“殿下,这不是根本办法啊,您所杀的可都是南晋子民!” 容夜拍案而起,恶狠狠地吼道:“南晋子民又如何?不服从本宫者都得死!” “如此一来,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殿下唯有置之不理,谣言才能不攻自破啊。” “谣言?” 容夜冷嗤,淡淡的目光看着他,低吼道:“是谣言吗?” 莫庭浑身僵住,被容夜的怒吼一时震得说不出话,他低垂着头,一筹莫展。 太子这是首次在他面前,承认与清云公主的事,他在太子眼里捕捉到了浓浓的杀伐。 如果东窗事发,只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莫庭深呼吸着,调整心神后,顶着容夜的满腔怒恨说道:“殿下,您一旦跨出这一步,与暴君何异啊?” 容夜目光一冷,浑身陡然间爆发着戾气,阴冷着嗓音说:“莫非你还劝我做仁君?是他们先对本宫不仁!” 莫庭跪下,冒死进言:“殿下还请三思而后行,如今兵权多数还在北越,柳国公身在上京,也只能助您登位,却不能护住南晋!” “万一北越趁乱南下,七王爷若不能抵挡,将国破家亡,若是七王爷趁机灭了北越,必将势如破竹,回京逼您退位!” 容夜紧抿着唇,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整张脸布满厚重的阴霾,难以抹开。 须臾,他重重叹气:“可是本宫不能对清云置之不管啊,她将如何面对那些冷言冷语?” “殿下不可妇人之仁啊,成大事者必须有所牺牲才是。” 莫庭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心口狠狠地抽痛着。 第757章 我愿意嫁给莫将军 容夜缄默无言,微仰着脸,闭着眼眸。 “你先出去。”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莫庭连忙回头,阴鸷的目光瞬间缓和。 容夜睁开眼眸,对上清云公主氤氲的瞳仁,朝莫庭摆了摆手。 莫庭起身,眸光复杂地瞥了眼清云公主。 清云公主的视线落在莫庭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冷笑。 四目相对片刻后,莫庭抬步踏出书房,炙热的阳光萦绕,却挥散不去书房内的寒凉。 清云公主踏进门槛,朝容夜缓缓走近,感觉步伐似有千斤重,心口被堵得难受至极。 容夜动了动嘴唇,欲开口劝慰什么,清云公主打断他的思绪。 “太子皇兄,你先听我说。” 她顿了顿,眉宇间是抹不开的惆怅与悲凉。 容夜心下一窒,目光灼灼地凝着她,心中五味陈杂。 “我刚去请求父皇赐婚了,我愿意嫁给莫将军,在我软硬兼施下,父皇已经同意,想必很快会通知莫将军,然后下旨择日完婚。” 清云公主揪着心,仿佛在滴血。 可她却从来没有如此平淡地与容夜说话过,语气疏离得犹如陌生人。 而这番话无疑是一道惊雷劈下,容夜半晌没有回神。 气氛骤然凝结,暑气逼人的屋内,似乎到了寒冬腊月。 两人就静静地站着,明明隔得很近,却如同隔着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须臾,容夜缓过神来,目光深沉得可怕,压低声音问:“你刚才说什么?” 清云公主怔了一下,触及他的目光,心口越发疼痛起来。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只有我嫁人了,才能让那些人闭嘴,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希望你陷入两难的境地。” “我可以让那些人永远闭嘴!你在怕什么?”容夜低吼出声,眸光泛着阵阵红晕,像是发狂的狮子,情绪有点失控。 清云公主苦涩地笑了笑,淡淡地说:“你能杀一个两个,可是能杀光所有人吗?你如此暴戾,怎么能当皇帝呢?” “莫将军有句话说对了,成大事者必须有所牺牲,而我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容夜实在不忍心对她大吼,忍着汹涌的暴怒,不以为然地说:“本宫动了杀机,谁敢乱说?杀鸡儆猴而已,你以为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能把我们怎么样?” 清云公主眼眶溢着泪,摇头无奈地说:“别天真了,多少人等着抓你的把柄,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那也不需要你嫁给别人!” 容夜终是忍不住,朝她怒火攻心地吼着。 虽然他的心更偏向于帝位,可是她也是他不愿舍弃的,他始终相信只要自己坐上皇位,就能为所欲为。 清云公主神色未动,并没有因为他的动怒而有所动摇。 她扯了扯唇角,语气淡漠地说:“木已成舟,我们都接受现实吧,莫将军知晓我们的事,不会对我如何的。” “我们现在就去找父皇,让他不要下旨,谁敢娶你,我就杀谁!” 容夜拉住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被清云公主狠心甩开。 第758章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容夜回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如此决绝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 清云公主敛下锥心的痛,平静地说:“君无戏言,当时皇后娘娘也在场,皇兄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那我将你不是父皇的女儿这事抖出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随别人怎么说!” 容夜抓住最后的机会,眸光闪过一抹希翼,紧紧盯着清云公主。 清云公主瞳仁一紧,连忙摇头:“不行!” “为何不行?难道你还想护着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容夜低沉着嗓音,眸底泛着阵阵凉薄。 清云公主感受到他的杀意,顿时惊慌失措。 她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喉间,朝容夜绝情地说:“你若是逼我,那我只能断命于此!” 容夜彻底僵住,心仿佛被万箭穿心般难受,她竟然以死相逼。 他低低笑着,眼底尽是嘲弄与不甘。 他努力隐瞒这么久,就是等着时机成熟,将她光明正大的迎娶。 而她遇事不跟他商量,先斩后奏,说是为他的大业考虑,实则在剜他的心。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怪她? 只能怪自己没有抗衡的能力! 若是将她的身世公诸于众,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雪妃早年爱慕过的柳承。 清云究竟是那个祸水与别人生的,还是与柳承那个老狐狸? 他深知此事在不恰当的时候抖出来,可能他与柳家都会决裂,那只剩下陆家的自己还有多大的胜算? 容夜忽然觉得自己无能,挫败,这个太子当得实在是窝囊! 清云公主颤抖着手,满目疼惜,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缓缓开口。 “皇兄,其实我讨厌你娶进东宫的所有女人,顾清如的孩子是我害的,我想杀陆莹莹和徐潇潇,想陷害沈暮雪,很多坏事都是我做的。” “其实我就是个很恶毒的人,也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你安心做其他事情。” 容夜抬眸,轻声说:“我都知道。” 她冷冷地笑出声:“我曾经想害沈千夏,我害怕你对她与众不同。” “我知道。” “我还想…”清云公主哽咽着声音,终是没有说出心底的想法。 默了一瞬,清云公主缓缓靠近他几步,将声音压得很低:“我虽然害怕你喜欢沈千夏,可是我却希望你能如愿娶到她。” 容夜心神巨震,怔愣在原地,眸光霎时茫然。 “知道为什么吗?”她声音很轻,莫名透着沧桑的感觉。 他凝眸望着她,心底升起一丝愧疚。 东宫那些女子,他都视为交易的物品,从没入过他的眼,利用完就可以永远舍弃。 所以他从来没有觉得有太多愧疚,毕竟他心里只是清云一人。 可是沈千夏,他对她有种道不明的情愫,刚开始或许是因为凤命,他觉得她只能属于他。 随后对她的各种调查后,心思便复杂起来。 沈千夏,是那种自带气场与魔咒的女子,令他自认为坚定不移的心都有所动摇。 容夜内心是极其震撼的,哪怕是得不到,他也必须设法毁灭。 此时此刻,他忽觉无比心虚,一时语凝。 第759章 我会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的 清云公主等了他片刻的沉默,心口倏地扯得生生地疼。 她牵强地笑了笑,嗓音轻缓:“她是凤,你是龙,为了你的康庄大道,我真的愿意尽能力帮你娶到她。” 容夜被她的神情刺痛,忍不住伸手拥住她:“清云,你别傻了,明明那么痛苦,何必还处处为我设想?” “我…” 熟悉的气息,令他万分眷恋,忍住推开她的想法,她暗暗发誓,最后再让她贪心一会,就一会… “只要你能达成心愿,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将心爱的男子往别的女子那里推,是怎样的心酸痛楚? 容夜的心逐渐平静,莫庭的话还言犹在耳,事实上他也很理智。 万不得已时,他也许会舍弃什么… 只是不甘心就此认命!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沙哑着声音问:“我能做什么?” “帮我选个日子尽快完婚,然后我去找沈千夏。” 容夜痛苦地应允,久久沉默着。 夜晚,莫庭跪在容夜面前,宁愿死也不肯接受这桩婚姻。 容夜将利害关系挑明后,气氛陷入了僵持。 莫庭进退两难,现在才明白清云公主那笑容是何意。 他对她有意,而她对他却只是为了太子。 最终,容夜冷冷地说:“这桩婚事只是个幌子,你们只能有名无实,待本宫毫无顾忌时,定要狠狠惩治今**我和她的所有人!” 言语里满满都是恨,说完后转身离开。 莫庭僵着身子,依旧跪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即使喜欢她,也绝不能碰她,他何尝不知道,这样的婚姻是将他往死胡同里逼。 莫庭垂眸,嘴角泛着苦涩,既然是她选择的,他顺着她便好。 梨苑 沈暮雪得知这一消息时,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被禁足后以来,这也是她听到的唯一好消息。 清云公主嫁给莫庭,这简直是妙极了。 她抑制不住狂喜,对青莲和墨玉说:“他如此待我,现在也尝到这种痛苦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青莲大惊失色:“太子妃慎言,小心隔墙有耳,您生下孩子后就能解除禁足了,千万别灰心丧气。” 沈暮雪的好心情瞬时烟消云散:“我就是再蠢,现在也能看出他对我根本就是虚情假意,在东宫我过的是炼狱般的日子,他不会对我再有一丝温情的。” “太子妃,此言差矣,在后宫立足,宠爱是靠不住的,也是最容易变的,唯有子嗣才能保您的地位长久不衰啊!” 青莲苦口婆心劝说,只希望她能有所顿悟。 在后宫那样的大染缸,将所有感情倾注在男人身上,只会让自己处境艰难,痛苦不堪。 沈暮雪靠在墙壁上,神色恍惚,她费尽心思嫁进东宫,图的不就是他吗?不仅仅是地位… 可是,清云公主嫁人后,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他在乎的是凤命,是沈千夏。 她将手放在肚子上:“知道了,我会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的。” 她不要一直待在这冷宫般的院子,她还得依靠孩子重获自由。 第760章 我会来找你的 翌日清晨,明帝便下旨,将最受宠爱的清云公主下嫁给莫庭,三日后完婚。 此消息一出,上至权贵,下至平民百姓,皆是哗然。 不仅仅是因为这不匹配的婚姻,还有时间如此仓促。 清云公主的生母雪妃,虽然这些年被打入冷宫,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受宠程度。 其尊贵是其他任何公主都比不上的。 而莫庭且不说相貌家世普通,官职也不算显赫,只是容夜身边的一个将军。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们都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这事已成定局,众人只当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罢了。 与此同时,三皇子容路因私挖矿,触动律法,封为康王,被贬去康州。 即日启程! 康州濒临允阳以西,隔着连绵不绝且极其陡峭的山脉,靠近邺城的西南角。 贫瘠之地,气候寒冷,且时常受西部的风沙侵袭,物产稀少,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 仅仅一座山之隔,与允阳却是天壤之别。 据说两地之间有条小径从山谷穿过,允阳偶尔帮扶着康州的百姓,康州的境况才稍微有所缓解。 将容路封王后,看似没有受到多大惩罚。 可是贬到那种地方,其实也是封死了他的富贵之路,这辈子若想回上京,已经不是容易的事。 得知消息的谢诗彤心急如焚,在容路出发前,她守在城门口,双手不安地交叠在一起,内心复杂无比。 待看到一辆马车出来缓缓驶来时,她的心反而平静了。 马车在她面前停下,容路拨开车帘,淡然地踏出马车,然后在谢诗彤面前站定。 谢诗彤迷雾般的眸子越发氤氲,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三皇子,你多保重!” 千言万语压在心尖,最终只化作这句保重,谢诗彤眼眶像是迷了沙子,极其酸涩。 容路神色一如往常,朝她微微垂首:“以后没有三皇子,只有康王,你将我忘了吧。” 谢诗彤摇了摇头:“你明知道我的心意,要做单子忘记谈何容易?我只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没有帮到你。” 容路目光一顿,淡淡地说:“能留住性命已是最好结果,你做得已经够了。” 谢诗彤抿着唇,强忍着想哭的冲动,依旧是保持着微笑,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 她心里也清楚,那些罪行落在他身上,这样的处罚已是最好结果。 须臾,容路继续开口:“我这条活路是沈千夏给的,你代我谢谢她。” 话落,他转身踏上马车,眸底闪着些许痛楚。 谢诗彤愣在原地,眸光恍惚。 她曾求沈千夏帮忙却被委婉拒绝,他现在说是沈千夏帮了他。 待马车从她身边经过时,谢诗彤才回神,她蓦然抬眸,朝着马车喊道:“我会来找你的。” 回应她的只有车轱辘的声音,还有被卷起的尘土飞扬。 谢诗彤目送着马车从视野中消失,感觉整颗心都是空落落的。 大哥不在家,如今他也离开上京,她仿佛是个多余的人,继续留下,只会是无休无止地痛苦思念。 第761章 娶她就这么难受? 莫庭娶清云公主的前夕,借酒消愁的他独自坐在院落中。 大婚在公主府举行,他这本就不热闹的院子,显得越发清净。 地上已经滚了几个酒壶,莫庭举杯望月,心中无限惆怅。 忽然,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缓缓回头,定睛看清楚来人时,目光瞬间清明。 “柳国公。” 他连忙站起身子,摇晃了几下后,继续问:“您怎么来了?” 柳国公徐徐上前,瞥了眼七零八落的酒壶,眉宇紧紧蹙着。 “娶她,就这么难过?” 低沉的嗓音透着冷意,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莫庭的身子僵了僵,眼底疑虑一闪而过,他微微颔首道:“不是。” “是吗?那为何借酒消愁?”柳国公淡淡地问,似有淡淡的忧愁在脸上划过。 莫庭一时无言,垂着眸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向来阴鸷的眼神柔和几分。 柳国公在石凳上落座,示意莫庭坐下。 气氛静默片刻后,柳国公开口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此是有事请求你。” 莫庭心下一惊,抬眸露出一丝茫然之色:“国公言重了,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我是为了清云公主一事前来,也是因为信任你正直,不会伤害她,所以才与你坦言。” 柳国公的话,在莫庭心底激起莫大的涟漪,疑虑更甚。 清云公主与他有何关系? 她嫁给自己,为何柳国公会有如此神情? 而且会选择在他面前坦言? 他心下开始忐忑,不敢多问,等着柳国公继续说下去。 “既然是演戏,就得真实一点,公主的心思才没有白费,太子的地位才不会受到影响,否则被有心人利用,你们的牺牲最终只会白搭。” “……” 莫庭闻言,酒早已醒了一半,他自然明白清云公主的用意,想打破那些流言蜚语,不让太子深受其害。 其实他曾觉得,这种做法实在天真,难以让他理解。 但他为了她,为了太子的基业,做出什么也都无所谓,何况她付出的才是最多的。 他心领神会地点头:“我明白,请国公放心,公主不会在我这受任何委屈的。” 柳国公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继续交待。 听到最后,莫庭的心也越来越沉。 送走柳国公后,东方的天际已泛着极淡的鱼肚白,露珠泛着点点微弱的荧光,在树叶在滚动着。 他舒缓下心神后,往东宫而去。 沈千夏听闻清云公主与莫庭这件事时,已经出了邺城,正落脚在驿站休息。 寒风不放过任何缝隙,透进屋子里。 望月将门窗紧闭后,才稍微放心。 “小姐,清云公主那样尊贵,怎么就嫁给莫将军了?” 她转身走向桌子旁,开始热茶。 沈千夏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想不通的事情又何止这些呢?只能说她也是个痴情种吧!” “痴情?”望月不明所以,“她喜欢莫将军吗?虽然与他们交集很少,可是从未听说过啊。” 沈千夏冷冷一笑:“有的人瞒得深沉罢了,特别是太子。” 第762章 可他至少没坏心眼啊 沈千夏将快要燃尽的信松开,目光微微一沉。 莫庭将手中兵权还给容夜,提出大婚后在公主府休养,而容夜欣然同意。 原来他娶清云公主后,不被容夜重用是自己提出的,这种举动倒是有点匪夷所思了。 为了遮掩容夜的丑行,他娶公主成为驸马,原本可以趁着尊贵的身份平步青云。 望月倒了一杯热茶,屋内瞬间弥漫着清淡的茶香。 “小姐,您说外面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太子殿下与清云公主是兄妹啊,他们怎么可能?” 沈千夏将茶盏捧在掌心,浑身瞬时觉得暖和起来。 “或许并不是真兄妹吧,只是很奇怪,雪妃被关在冷宫多年,那就是说皇上应该是知情的,可是他既不杀雪妃,还极其宠爱清云公主,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望月闻言惊得睁大眼瞳:“这…关系未免太乱了?” 何止是乱,他们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相互牵制着。 回想明帝对清云公主的纵容,细思极恐啊。 她从小就与容夜关系亲近,在年幼时尚且能理解,可随着她及芨,还任由她常住东宫,任由他们的感情发酵。 在明帝的威压下,无人敢置喙,何况他对清云的确比亲生女儿还宠爱,谁能怀疑到她不是明帝的女儿? 常人眼中,没有哪个男子愿意接受,自己心爱之人生下其他男子的孩子。 更别提宠爱了! 沈千夏脑中逐渐清明,明帝这样捧杀式的宠爱,才是将清云公主推向深渊的始作俑者。 他是在报复柳承吧! 可他心狠到连自己的儿子也一并利用,再次颠覆沈千夏的认知。 仇恨,真的能让人不顾一切地失去理智。 让柳承看着容夜与清云相爱却不能相守,看着他们痛苦,这样也能让东宫与柳家生出嫌隙。 她揉了揉眉心,帝王权衡之术,在明帝手中已经毫无底线。 望月在她旁边继续说:“权贵那个圈子确实是很乱,七王爷倒是一股清流,虽然都说他暴戾绝情,可他至少没有坏心眼啊。” 沈千夏浅浅说道:“你还是太天真了,身居高位,谁又会简单呢?不过他是一直坚守自己的原则罢了。” 望月赞许地点头:“与您一样有底线有原则,这不是很好吗?” 沈千夏看向她,轻声笑了笑。 “所以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望月继续补充,说得一本正经。 沈千夏笑而不语。 天色逐渐昏暗,窗外的呼啸声不曾停止,拍打着窗子,声音打破夜的沉静。 沉默片刻后,沈千夏看向窗口:“如今上京是暗潮汹涌,北越蠢蠢欲动,皇上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宁静的日子没有剩下多少了。” 望月怔愣片刻,不管怎么看,民间似乎都感觉不到那种凶险。 或许对他们一部分人来说,谁当皇帝都是一样,只要能吃饱穿暖。 却不知道,暴权统治下,一个小小的决定,都能将他们逼上绝路。 有觉悟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所以太子已经逐渐丧失民心,他们知道谁才能带来安定。 第763章 有些轨迹注定改变 翌日清晨,雪铺满城。 沈千夏裹着厚披风,手中抱着暖炉,踏出驿站时,依旧觉得呼啸的寒风刺骨。 往南边放眼望去,青城山还残留着一抹若隐若现的暗影,那天然屏障将南北阻断。 此时的上京,莫庭与清云公主正在大婚,如此一来,柳家与东宫的关系也随之发生微妙的变化。 据说柳国公打算喝完喜酒后便会启程赶往北越,他这一举动,实则也是暗中开始与东宫背道而驰。 或者说柳国公一开始就没打算与容夜合作,他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以维持自己无法撼动的地位。 在心机与筹谋算计上,柳国公本就胜他一筹。 若不是雪妃那晚忽然出现在清心湖,扰乱他的神思,有些事也不会这样被动。 容夜此时算是真正开始走下坡路,这也是他们父子自己作出来的! 他背后如今最衷心的权臣只剩下陆侯爷,然而陆家相比柳家,实力悬殊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所以容夜想让他设法得到定北侯的兵权,实则也是壮大自己的势力。 可想要苏敬服软,也不是易事,他们苏家兄弟都是一根筋的性子。 自己不看好的,怎么通融都是没用,即使陆侯爷与定北侯关系匪浅,应该也是无济于事。 何况王惜洛还是带着目的而来,都将目光放到北边,定北侯此时倒是成了香饽饽。 马车在雪地里缓慢行驶,越往北靠近,那种压抑紧张的气氛才逐渐浓烈。 不得不说,容湛在北防这方面做得是极其完美,不仅没让那种剑弩拔张的气氛往南蔓延,也从未松懈过半分,令北越心存惧意。 即使北越日益强势,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敢轻易越矩。 这时,一只信鸽停留在马车窗口,望月连忙将信取下。 沈千夏回神,抬了抬眼眸,“你打开看看写的是什么。” 望月点头,将信小心翼翼拆开后,脸上闪过一抹疑虑:“小姐,信上说清云公主大婚后便会来北越,而且行动是保密的。” 沈千夏微微一怔,清云公主来北越做什么? 还是大婚后急火燎燃地赶!容夜那般在意她,似乎也没理由让她顶着风险朝这随时可能战乱的地方跑。 “还有说其他的吗?” 望月将信仔细看完,接着说:“前夜柳国公单独见过莫将军,就这些,没有其他内容了。” 沈千夏清澈的眸子一转,点了点头:“知道了,把信毁了吧。” 柳国公在见过莫庭之后,莫庭就将手中的权利卸下,打算安心做他的驸马,开始别人眼中的软饭生活。 而柳国公前些日子就打算来北越的,却因各种原因推迟。 现在清云公主打算来北越,他也按耐不住了,究竟是为柳其霖,还是为了一路庇护清云公主,就可想而知了。 她清晰地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清云公主是不曾离开过上京的。 她与莫庭在公主府,鲜少再露面,以至于外界传言,莫庭吃软饭,而且夫妻和睦。 有些轨迹注定已发生改变,正如她自己。 第764章 别来无恙 望月将信撕毁后,打趣着说:“您说清云公主现在来凑什么热闹呢?现在上京的贵胄都往北越蜂拥而至,恐怕北越王得寝食难安了。” 沈千夏淡淡一笑:“按说应该是你说的那样。” “莫非有何不对的地方?”望月疑惑地盯着她。 沈千夏琢磨着,北越只是还未有何实质性地侵略,可上次容夜大婚时,从萧夙寒的态度不难看出,他多少是有点嚣张的。 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有容湛和定北侯在,北越就不敢怎么样,所以再怎么暗潮汹涌,都没影响到民间的气氛。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他们似乎在等着什么机会。 须臾,她悠悠开口:“朝廷将大部分势力往北调,也是在防着容湛,他们父子间隙挺大,可是对容湛的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 想利用他对付强敌,又提防他成为最大的隐患。 当然,容湛本身也是他们最怕的,他想,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轮不到他们的。 望月似懂非懂,“好在允阳不在太子的掌控下,邺城已经都是太子的人了吧。” 沈千夏勾唇笑了笑:“邺城就跟当初的允阳一样,看似在太子的掌控之中而已。” 一路走来,她能看出邺城的变化,陆侯爷除了来克制定北侯,他的人还接管了整个邺城。 望月顿时恍然,眸底闪着惊叹之色,青城山处在邺城地界,就算是太子想做什么,只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随着路面积雪的越来越厚,马车行进越发缓慢起来。 沈千夏忽略心口的隐隐疼痛,闭着双眸,陷入了沉思。 望月将透着些许寒风的窗户用东西塞住缝隙,神色泛起阵阵担忧。 “刚出邺城,就感觉您脸色没先前好了,可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沈千夏抬了抬眸:“不用担心我体内的寒症,药可以抑制住。” 其实她隐隐发觉,自己的寒症不同于以往的各种症状,或许是因为体内的蛊。 根源还是在于在她体内生存了十多年的蛊。 颠簸的马车忽然停下,冷寂的气氛夹着嗜血的气息。 沈千夏让望月坐着别动,随后起身拨开轿帘,郑安南回眸说道:“这拨人与先前遇到的都不同,姑娘要小心点。” 他神色颇为凝重,不似以前遇到杀手时的淡然,能让郑叔如此重看的人,沈千夏自然不敢怠慢。 何况自己的武功在北越没有丝毫优势。 她冲郑安南点了点头:“您也小心点。” 两人走下马车。 来人都是身着深紫色北越民间服饰,脸上挂着面具,身型都是很魁梧,气势逼人。 寒芒从剑身闪过,在耀眼的雪地里,透着森森冷意。 为首的男子面具与其他人的略微不同,身材不像其他人那般,稍显修长精瘦一些,整个人只有一双凌厉的眼睛裸露在外。 目光紧紧盯着沈千夏,眸底流转着意味不明。 沈千夏微微一怔,视线清冷地扫向他。 她眸光闪过一抹寒凉,嘴角勾起极淡的冷笑,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别来无恙啊!” 第765章 可能是冤家路窄 郑安南闻言,下意识地看向沈千夏,“您认识他?” 沈千夏浅淡地笑了笑,温凉开口:“算认识吧,可能是冤家路窄?” 平淡的话里透着浓浓的冰凉之意,与生俱来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郑安南不再多问,目光扫向面前的一群神秘杀手。 为首的男子猛然一怔,面具下看不清他的脸色,唯有那双透着寒芒的眸子,犀利地盯着她。 须臾,他沉着嗓音开口:“我们以前好像没有见吧!” 沈千夏拢了拢披风,神态慵懒而淡定:“天师的金蝉脱壳用得很妙,让大家信以为真,可惜瞒不过我。” 她莫名觉得眼前的男子颇为熟悉,不管是身形,还是眼神,或是浑身散发的那丝诡异。 他应该就是大家都认为已经死去的李天师了。 如此巧合,刚到北越就遇上。 他应该是专门冲她而来的吧? 为首的男子目光一沉,眸底深处闪过一抹讶异。 他缓缓上前两步,气势无比冷冽阴霾,隐隐透着几分阴森冷寂。 沈千夏心口倏地抽痛两下,周身的压抑感瞬间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沈姑娘果然不同于常人,心细如发,观察能力很强。” 果真是他! 沈千夏坦然地与他对视,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真是心灵感应?” 李天师压低声音,低头凝着她,语气阴森得令人毛骨悚然。 沈千夏拧眉,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她听闻他的话顿觉恶心,什么心灵感应?他是脑子被抽了吧? “知道就是知道,哪有那么多原因?” 沈千夏冷冷开口,言辞犀利。 “恼羞成怒了?”李天师仰起脸笑出声,狂妄至极。 一阵头晕目眩袭来,沈千夏心下一紧,腾起淡淡的不安。 面对李天师,她总觉得有种骇然的感觉。 她自认为不曾害怕过多少人,可眼前这位,竟然让她有点害怕。 郑安南侧眸,顿觉她神色不太好,连忙拦在她身前,面对着李天师。 “让开!” 短短的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淡漠的气场并不输于李天师。 李天师挪回目光,这才注意到郑安南:“你是什么人?” “无可奉告!”态度依旧是寒冷如冰,握剑的手紧了紧,随时应对着。 李天师低笑,狂妄开口:“到了北越还敢如此嚣张的,可没几个,不妨让我来猜猜?” 他的语气顿了顿,上下打量着郑安南,啧啧道:“如果不是七王爷的人,那就是青城山的感人?” 郑安南不语,如青松般站立着,将沈千夏护得严严实实。 李天师没有被他的沉默激怒,反而笑得更大声:“不对,还有允阳那位…” 沈千夏忍住浑身的不适,看向郑安南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他明显怔愣了一下。 郑安南不再沉默,冷声问道:“你又是何人?你想说什么?” “我不喜欢不坦诚之人,刚才明明是我先问的。” 李天师的语气很缓,似漫不经心,又像是刻意压制着什么。 第766章 究竟想试探什么呢 三言两语间,气氛更加凝滞起来。 对李天师明显挑衅的态度,郑安南置若罔闻,神色冷肃。 “你喜不喜欢与我何干?我不愿意说,你又能如何?” 郑安南淡淡回他,语气不善。 李天师沉默一瞬,随后扬了扬手,身后的杀手持剑朝他们冲来。 “不说也罢,咱们在武艺上见分晓。” 沈千夏轻盈避开左右夹击的两名杀手,利落地拔剑相迎。 她不敢随意运用内力,巧妙地使用自己精湛的剑法与他们周旋着。 郑安南像是看透她的顾忌一般,任何时候都是以她的安全为首要,对攻击她的人出招狠厉,几乎是不留余地。 沈千夏在瞬息之间也琢磨出来,这些人来势汹汹,杀气腾腾,可是并非冲着她的命而来。 倒是对郑叔,处处都是死招,不打算留活路。 她寻得间隙,朝郑安南说道:“不用管我,他们要杀的是您。” 郑安南蹙眉,瞬间领悟她的提醒,可是看透归看透,他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替她奋力抵挡。 沈千夏挥出袖中银针逼退一个杀手后,浑身的不适感更甚,若不是郑安南一直护着,她感觉自己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她现在倒是明白郑安南的坚持了,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情况? 地上的雪被卷起,周身寒风凛冽。 本就萦绕着一层迷蒙的视线,越发看不清楚。 洁白的地上,随着杀手的倒下,一抹抹嫣红蔓延开来。 李天师站在原地,目光一直盯着沈千夏,深沉的眸光意味不明。 “沈姑娘就这点能耐吗?对付几个杀手还得依靠一个车夫保护着?” 幽灵般的声音徐徐散开,语气中满是轻狂。 沈千夏清凉的视线淡淡扫过去:“李天师究竟是想试探什么呢?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么?” 李天师目光一闪,森冷着嗓音:“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语气虽冷,却没有其他行动,依旧是矗立在那里看着她与那些杀手打斗着。 片刻后,双方继续焦灼着,李天师似乎有点不耐烦,淡淡吩咐:“把那个车夫杀了!” 沈千夏心下一紧,他们对她留着余地,想必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可郑叔不同,看他们之间似乎还存有旧怨,李天师自然是毫无顾忌。 眼见着所有人都开始围攻郑安南,他即使武功再好,也逐渐开始体力不支。 此时,沈千夏已经做不到不管不顾,持剑倏地朝那些人飞去。 李天师诡异地笑了笑,眸底深处闪着得意之色。 她身形如龙,招式如电,瞬息之间仿若风云变幻,正欲汇聚内力时。 一道白影流星般闪到她身前,只听闻一阵呼啸声,她面前的几个杀手轰然倒地,砸出一个个雪坑。 沈千夏用剑支撑着身子,重重地舒缓一口气,忍着心口的疼痛,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思绪莫名复杂。 李天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瞅着自己带来的人所剩无几,心中顿了顿。 第767章 东篱公子胡言乱语什么 司徒澈杀伐果断,不消片刻,就让对方节节败退。 他长身玉立,站在雪地中宛如天上降临的神祗,明明看似温润如玉,却冷冽无比,令人不敢靠近。 周身的气氛陡然凝结成冰。 郑安南眸底闪烁着崇敬,不知是否想隐瞒什么,只是朝司徒澈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李天师飞身而起,挡在其他杀手跟前,在司徒澈面前站定。 “东篱公子好剑法,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就是折些人马也觉得值得了。” 轻狂的语气中,将人命视为草芥,全然不顾身后还有幸存的人在场。 司徒澈将沈千夏挡在身后,下意识地举动,令她的心尖泛起涟漪,浑身都似乎冒着暖融融的气息。 复杂且难以言喻的心情,在见到他这一刻,有些东西竟也能悄然放下。 他怎么都是令她反感不起来的! 隐约知道自己的身世与他有关时,心里还曾在意过,毕竟她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才导致她在两岁时就被苏沁阳带到邺城。 可那些扎在心底的情绪,面对司徒澈却没有任何想发泄的意念。 还在出神时,淡淡的嗓音犹如置身冰窖,寒冷更甚。 “我该叫你李天师,还是大王子呢?” 司徒澈语速很慢很轻,却如重锤击下,敲打着李天师的心。 沈千夏目光微动,大王子? 北越王宫除了萧夙寒那个太子,何时有个大王子的? 她调查了一些时日,只是有点眉目,司徒澈这轻飘飘的话语中,信息量实在够大。 她不由得微微挪了挪身子,沉静如水的目光看向李天师。 李天师闻言蓦然怔住,眸底的神色极其复杂。 过了半晌,他冷笑出声:“东篱公子胡言乱语什么?我听不懂。” 司徒澈凉薄一笑:“你不需要听懂,我看懂就可以。” “真不愧是被北越誉为天下第一公子的东篱,心思通透,世间之事皆逃不过你的法眼。” 李天师毫不掩饰赞美之词,浑身的敌意也更加浓烈。 司徒澈显然是不想与他废话,冷冽地开口:“现在可以让开了?” 意料之外的,李天师爽快地说好,然后吩咐其他人退到一旁。 视线在沈千夏与司徒澈之间徘徊片刻后,轻笑出声:“有意思。” 随后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先前杀气与戾气悉数收敛。 司徒澈睨了他一眼,眉宇轻轻拧着,随后侧身看向沈千夏:“赶紧上马车去,外面太冷。” 神态语气皆转变,眉目也随之温润起来。 沈千夏仰着脸,凝眸注视着他,浅浅一笑:“你打算去哪?我们是否顺路?” “顺路。”他不假思索地回她,嘴角噙着一丝温脉的笑。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马车,望月连忙走到沈千夏身边,朝司徒澈微微欠身行礼。 郑安南瞟了眼李天师后,跳上马车落座,拉起缰绳徐徐前进。 李天师淡淡地望着从身前缓缓而过的马车,眸光瞬间深沉下去。 “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办?南晋来此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第768章 都顶不上一个沈千夏 李天师将脸上面具拿下,露出一张深沉俊朗的脸,一双眸子里满是精锐与算计。 他沉着脸,唇角渐渐弯起,浮出渗人的诡谲:“来得再多又如何?都顶不上一个身怀凤命的沈千夏。” 他瞥了眼地上躺着的尸首,不屑地笑了笑:“酒囊饭袋,连一个车夫都收拾不了,他果然是厉害啊,隐藏这么些年,还是因为沈千夏沉不住了。” 男子不再吱声,低垂着头。 李天师重新将面具戴好,淡淡吩咐:“已经没用的棋子可以弃了!” “主子说的是沈家那位?” “嗯,也是个不中用的,将一手好牌打烂,愚不可及。” 李天师冷着眉宇,如今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看穿,也是得将她灭口了。 男子应允着,在李天师的示意下领着其他人退下。 李天师侧身,面向渐行渐远的马车,双拳缓缓握紧。 他想要的,终于又近在咫尺。 与司徒家的恩恩怨怨,总得做个了结! 他隐忍多年,好不容易在沈千夏身上发现,她不仅能要挟容湛,还有那不可一世的司徒家。 他紧握的拳缓缓松开,敛住浑身的诡谲,轻笑出声:“想不到一个沈千夏,除了能用来压制他们,还能让容湛与容夜叔侄反目,过于美貌的女人果然都是祸水。” 良久后,他才挪回视线,抬起步履消失在茫茫雪地中。 马车轻微摇晃着,抱着暖炉的沈千夏此时才觉得浑身的凉意散去,心口的不适与眩晕也不复存在。 刚才若不是司徒澈及时赶到,郑安南可能不是李天师的对手,自己定然也不能全身而退。 她抬起眼眸,司徒澈正定定地望着她,触及他的视线,她怔愣了片刻。 他脸色略微苍白,眉宇间云淡风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望月瞅着这情形,连忙起身:“我去看看郑叔需不需要帮忙。” 话落,她已经利索地拨开轿门,走了出去。 须臾,司徒澈开口打破沉默:“你在允阳待着就好,怎么跑来这里了?” 沈千夏清浅地笑了笑:“那你怎么不在允阳,往这来了?” 司徒澈眉目一动,心底各种情绪汹涌着,唇畔漾开一抹笑意:“赶着这里的热闹而已。” 他是会凑热闹的人? 沈千夏清澈如深海的眸子盯着他,问道:“刚才心疾犯了吗?” 他没有隐瞒,坦言道:“嗯,现在没事了。” 犯病的时候都能打得李天师没辙,他这武功究竟是有多高深? 不过,沈千夏转念一想,他如此厉害,李天师仿佛还是有恃无恐,想到此,她的心猛然沉了沉。 或许都是与她有关吧? 而且司徒澈称呼他为大王子,这里面到底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事? 沈千夏定了定神:“你知道李天师的身份?北越王还有个儿子吗?” 司徒澈点了点头:“此事说来话长,他心思极深,你尽量别和他接触。” 沈千夏静默下来,他不愿多说,却又在他面前透漏李天师的身份,是否有点矛盾? 第769章 你经验很足 思忖片刻,沈千夏很快便释然。 她话锋一转,浅笑着继续问他:“郑叔是你的人吧?” 司徒澈端坐在座椅上,视线始终在她脸庞,她的笑似乎总是能瞬间治愈自己的心疾。 他低笑出声,轻声问:“为何不觉得他是容湛的人?他神通广大,什么人都有结识。” “他的人不会对我隐瞒身份,郑叔就不一样了,用最低调的手腕做着最高调的事情。” 其实她想说,正如司徒澈一般,总是出其不意,身份低调神秘,可做的每件事都让人惊叹。 司徒澈微眯着双瞳,调侃道:“能让你这般夸奖的人好像不多,这该是他的荣幸?” “你可是谦虚了,能让北越忌惮的除了容湛,也就只有你了。” 沈千夏慵懒地靠着,听着窗外车轱辘压着雪地的声音,伴着呼啸的寒风,心莫名的安定。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而这冰天雪地似乎还看不到尽头。 司徒澈将桌上的炉子点燃,开始慢条斯理地开始煮茶:“你有吃的没?我肚子饿了。” “有。”沈千夏连忙起身,从包袱中拿出望月准备的干粮与小吃。 “热茶配冷食吗?只能将就点吃了。”她笑着在他对面落座,将东西放在桌上,又将碗筷摆好。 司徒澈抬眸,“我可以将就,你不可以。” 话落,他将小吃用碟子装好,然后放在炉子边,一时间,茶香伴着馥郁的食物香气充溢在整个马车里。 沈千夏双手托着腮,望着他的一举一动,难得见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他做这些,竟看得挪不开眼睛。 片刻后,司徒澈先将煮好的茶倒了一杯轻轻放至她面前;“先喝杯热茶暖和下身子,你还是不能有侥幸心思,别太依赖洛老头的药。” 她去药王谷的事,他都知悉,真是与容湛一样,洞察人心的本事大得很。 她双手捧着茶盏,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掌心是茶的热度,迅速蔓延全身。 沈千夏微垂着眼睑,眼眶隐隐泛着酸涩,心中有万语千言,却都随着这袅袅青烟消散。 最终,她只能将其压在心底。 司徒澈将热好的小吃推到她面前:“可以吃了。” 沈千夏瞅了眼外面,昏暗的天色下,雪地里透着淡淡的荧光。 看样子短时间内还寻不到落脚的地方。 “要不找个避风的地方,生堆火休息一会,望月和郑叔想必也是饥寒交迫了。” “好。”司徒澈没有犹豫地回她,“你可有准备柴火?” 沈千夏嗯了一声:“来之前有考虑这段路是整个路程最艰难的,特意让望月备了些柴火和御寒物资,还有些吃可以烤着吃的东西。” “在野外生存,你经验很足。” 司徒澈敛下略微迷蒙的眸子,音色有点细不可察的颤抖,心口忽而揪心地疼。 若不是经常如此,怎么会如此娴熟? 沈千夏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只是很普通的事情。” 司徒澈抬眸,温柔一笑,对他而言却是极不普通。 她承受的苦,他都心疼着… 第770章 将它吓跑即可 一杯热茶,一碟小吃,肚子已经少了几分饥饿感。 沈千夏望了眼并没有怎么动筷子的司徒澈,揶揄道:“你刚才不是说饿了?怎么现在看上去反而是我比较饿。” 司徒澈笑而不语。 这时,轿子外面郑安南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前面有个屋子,看上去虽然破旧,但处于避风的位置,您看是否停留休息会?” “好。”淡淡地吐出一个字,然后冲沈千夏勾唇浅笑,“舟车劳顿,马也需要休息,否则走出这里不容易。” 言罢,他随即起身,忽又想起什么,回眸朝沈千夏说:“马车里暖和,你先在这待着,我把火生起时你再下去。” 沈千夏看着他真挚恳切的眼神,有瞬间的恍神,随后点了点头。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娇弱,可他或许是想做点什么。 马车停下后,司徒澈与望月他们便拿着一些柴火,毯子进了那间屋子。 沈千夏将窗帘轻轻拨开,此时夜色已沉,藏蓝的苍穹闪烁着依稀的星辰。 冷风像冰刀子般,刮在脸上生生地疼。 若是六七月盛夏时节,这段路没有如此艰难。 在北越这种地方,暖和的时间特别短,夏季就那么一两个月,加上短暂的春秋,其他大半年时间都是这种寒冷天气。 而这连着邺城与北关的地段极其特殊,只有六七月冰雪才会融化。 那时候也是两地通商往来的最好时节,可同时也是战争发动的最佳时机。 穿过这段极寒地段,到达北关后,才能发现些许植被,才会感觉到有生机。 这么多年来,北越统治者一直都想越过这块雪地,对南晋的大好河山肆意掠夺。 不论是气候与粮食,还是地域文化,都是令他们觊觎已久的。 眼见着屋子里透出点点火光,犹如暗夜途中的指明灯,昏黄昏黄的,霎时让人心头一暖。 沈千夏缓缓起身,刚推开轿门,望月的惊叫声倏地响起。 响彻在寂静空旷的上空。 沈千夏心下一紧,快速推开轿门。 与此同时,司徒澈与郑安南已经飞奔出屋子。 定睛一看,望月脸色煞白地瘫坐在雪地上。 她跟前不远处,一头身形硕大的狼,与她对峙着,嘴里发出闷哼声,眼露凶光,一副随时要扑上去的架势。 沈千夏拔剑闪到望月身前,司徒澈和郑安南快她一步,将她们都挡在身后。 将望月扶起后,沈千夏朝司徒澈说:“将它吓跑即可,不要引来狼群。” 虽然他们武功高强,可在这种冰天雪地,遇到一群凶神恶煞的狼群时,也会很棘手。 这只狼看到火光都没有惧意,定然也不是普通的狼,这个时间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司徒澈嗯了一声:“你们先进去。” 望月已经缓过神,眸底的恐惧已经消散几分,嘀咕道:“小姐,我又添麻烦了。” 沈千夏安慰道:“别这么说,我见到时也觉得毛骨悚然,何况没有武功的你呢。” 望月知道她是安抚的话,扯开嘴角笑了笑。 第771章 不如在此以逸待劳 两人刚转身,不知是什么触怒了那只狼,压根不顾司徒澈和郑安南浑身的冷冽气场,腾空而起,猛地朝沈千夏扑来。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狼的攻击很强势,瞬息之间就袭击到沈千夏身后,她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拉着望月迅速闪到一旁。 嘶地一声,沈千夏的裙摆被狼爪撕破。 她将披风拉好,侧眸冷冷地扫过去,只见寒芒划过,随即一声哀嚎响彻夜空,狼倒在雪地里,猩红蔓延开来。 寒冷的气息里夹杂着血腥,沈千夏不由得蹙眉。 望月睁大眼睛盯着地上,她什么都没看清,怎么发生的更是一无所知。 司徒澈走近沈千夏,温润开口:“吓到你了,所以它该死!” 沈千夏抬了抬眼皮,淡淡一笑:“可是麻烦恐怕也要跟着来了。” “无妨,有我在。” 淡淡的语气,坚定的眼神,沈千夏怔愣地看着他,现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望月朝四周看了看,低声说:“小姐,既然知道很快有危险,不如现在就赶路吧?” 沈千夏微勾着唇,清浅地说:“没必要了,我们还没走出去,狼群就会追上来,还不如在此以逸待劳。” 望月仔细一想,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多言。 她想,有东篱公子和郑叔在,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公子,你们先进去,我来处理下这里。”郑安南朝司徒澈恭敬地说着。 “掩埋得再好,已经散发的气息也无法消散,不必多此一举呢,先烤点东西吃,保存体力。” 司徒澈温凉开口,语气毋庸置疑。 几人回到破屋,柴火烧得正望,一股暖意瞬间萦绕全身。 望月早已经将旧的绒毛毯子铺在地上,火堆旁边放着两壶酒。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阵阵清香。 望月利索地将食物拿出,用树枝穿好,开始烤了起来。 沈千夏还在思忖着那只狼,怎么会在这种环境下独自行动? 良久后,郑安南将火堆用剑拨开,然后挖出几个番薯和一只叫花鸡。 司徒澈倒了一杯酒递给沈千夏,询问道:“喝酒暖暖身子?” 沈千夏嗯了一声,嘴角漾开一丝明媚的笑:“我进屋就开始觊觎这酒了。” “少喝点,一杯即可。”他笑着缓缓开口,随后将手中酒壶给了郑安南。 不得不说,望月除了在厨房做的菜好吃,这样的野味随手做出来都是极其美味。 司徒澈不知是否真饿了,这种没什么看相的东西,他并没有排斥。 神态举止依旧是优雅从容,看着赏心悦目。 沈千夏觉得,像他和容湛那样的人,大概是长得好看,所以做什么都看着舒心吧。 郑安南吃完东西后,下意识地靠在门口,警觉地聆听外面的动静。 望月抵不住困意,伏在沈千夏手臂睡了过去。 沈千夏将她稍微挪了挪,让她靠得舒服一点,然后冲司徒澈笑了笑:“早知道让她睡马车了。” “这火堆能护着你们片刻,你安心待着就好。” 话落,司徒澈起身,郑安南瞬间明白,他这是在自己之前感觉到危险逼近了。 第772章 都是冲她来的 沈千夏垂眸瞥了眼望月,她此时睡得正沉,实在不忍心吵醒。 她仰起脸环视了下四周,心下一动,将望月轻轻放到一旁,然后起身开始布阵。 一切准备妥当后,沈千夏转身将门推开,强劲的冷风猛地朝屋子里灌。 她下意识地拢紧披风,视线清淡地朝外扫过去。 微弱的光线下,一道道暗影正逼近这间屋子,幽绿色的光透着嗜血的阴森。 气氛凝结,静谧的夜色下,只有狼群溢出的低吼声,整个周身萦绕着一股股腥臭的气息。 沈千夏的出现,狼群间忽然腾起一阵躁动,原本对峙的场面,霎时间沸腾起来。 她眉心渐渐收拢,它们与先前那只狼一样,全然不顾杀气腾腾的司徒澈与郑安南,仿佛目标就是冲她而来。 恍然间似乎明白什么,沈千夏倏地将剑拔出,扬起剑便斩杀已到她跟前的狼。 司徒澈和郑安南见此情况,惊诧过后,连忙闪到沈千夏旁边,一同抵挡那群发狂的狼。 “千夏,你赶紧退到阵里面去。”司徒澈也已经发觉,这狼群分明是想撕咬沈千夏,而不是他这个斩杀他们同伴的人。 稍微细想,定然是与她体内的蛊有关,她的血有特殊的气息,是那些猛兽觊觎的食物。 蛊虫像是在她体内召唤它们一般,司徒澈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如果只是普通狼群,他压根不会放在眼里。 可现在全都是疯了般不要命地冲着她而来,心口蓦然疼痛起来。 沈千夏嘴上说好,可侧眸间发现司徒澈的异样时,脚步顿了顿。 “你怎么了?” 司徒澈拧眉,语气略微急切:“不用管我,先进去。” 沈千夏知道自己继续留下只是成为他们的累赘。 她瞅着郑安南始终在护着他,轻舒一口气后,转身往屋子里闪去。 “那你们小心点。” 司徒澈与郑安南挡住那些攻击她的狼,可是数量太多,他们身手再敏捷凌厉,也一时顾及不过来。 沈千夏刚踏进门口,左右两侧各有一只狼向她扑来,她目光一凛,挥剑利落地出招。 两只狼倒下之前,忽然被另一只狼突袭,她迅速腾空跃起,脚下的狼被司徒澈斩杀。 随着朝破屋蜂拥而至的狼越来越多,沈千夏发现自己布的阵开始摇摇欲坠。 再这样下去,这屋子都会坍塌。 郑安南靠近司徒澈身侧,压低声音:“公子,这不是普通的狼,像是被什么控制了,您千万要小心。” 司徒澈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沈千夏,眉宇间尽是担忧:“是我疏忽了,北越开始利用这些猛兽,真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我发信号弹,召集人马来应援。” “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司徒澈看着四周聚集的越来越多的狼,眸光沉了下去。 他汇集内力与掌心,立于狼群之中,剑光森森,手中长剑悲鸣,狂风呼啸掀起衣诀飘飘。 所过之处,五一活口。 狼嚎声震耳欲聋,望月猛地惊醒,听着外面的动静,惊得连忙起身。 如此情形,她怎么睡得这样沉? 第773章 再遇王惜洛 残破的屋子已经抵挡不住狼的攻击。 狼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令人作呕气息。 望月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激战的一幕,第一时间搜寻沈千夏的身影。 在一只狼朝她袭来时,沈千夏飘然落到她身前。 “小姐,您没事吧?” “这屋子快要塌了,我先护着你到马车上去。” 沈千夏拉着望月,手中的剑始终不敢懈怠,前面一批倒下,后面的又紧紧跟上。 不惜牺牲大量同伴,也非得将她分食。 沈千夏只要使用内力,哪怕是丁点,都会有不适的感觉侵蚀全身。 心口处针尖似的刺痛着。 这时,不远处一辆亮着微弱灯光的马车朝这边靠近。 浩浩荡荡一群人,看着有些熟悉。 沈千夏将望月推到马车上,然后迅速闪开,将狼群从马车周围引开。 她此时已认出,来人是王惜洛的车轿,丞相府跟随她的人立刻冲入狼群。 王惜洛手握短剑,从马车内踏出,朝沈千夏莞尔一笑:“沈小姐,我们帮你。” 沈千夏瞧着顿时混乱的场面,眉宇拢着寒凉,极淡地笑了笑:“多谢王小姐。” 没有什么空隙说闲话,沈千夏周身的狼群睁着泛着绿光的眼,丝毫没有放松对她的袭击。 其实,她很快便发现端倪,他们那象征性地做做样子,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相反,不知因何缘故,狼群的攻击越发猛烈嗜血了。 手起剑落,再次灭掉身前的狼时,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 沈千夏紧拧着眉,看着鲜血顺着手背滑下,她瞬间反应过来。 将鲜血迅速用帕子抹去,然后扔至那群装模作样的人群中。 大概是血的气息诱惑着狼群,那些人吓得不敢再放松,拼命抵抗起来。 然而,她手腕的血一时止不住,激起群狼的兴奋与狂躁。 沈千夏压着自己的内力,本就有点体力不支,如此庞大的狼群围攻,她内心有丝慌乱油然而生。 耳畔都是呼啸嚎叫声,震得她头痛欲裂。 在自己应接不暇之时,一只狼张着血盆大口朝她咬来。 司徒澈发现异样后,郑安南助他突破重围,他如流星般朝沈千夏闪去。 郑安南一时错愕,他家公子脸色不对劲,显然是犯了心疾。 而沈千夏此时空有一身好本领,内力使用不得。 那些狼像是杀不尽,源源不断的,且攻势一轮比一轮凶猛。 他们竟然能被一群狼困住,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终究是关心则乱啊~ 不知是不是太过担心,司徒澈冲到她身前,只顾着挡住狼的攻击,却忘记抵抗。 沈千夏心口一滞,连忙将他拉开,掌心快速汇聚内力,猛地朝已近在咫尺的狼挥去。 她这一招,是卯足了劲,其威力可想而知。 隔得近的狼纷纷被震飞,后面的狼群有片刻的停驻,仿佛被震慑住了一样。 沈千夏忽觉喉间有什么涌动,她忍着强烈的绞痛,冷冷地注视着虎视眈眈的狼群。 司徒澈侧身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眸底划过浓浓的痛楚。 第774章 它们是被蛊引来的 她这一出招,惊呆了所有人。 郑安南脸上划过欣赏崇拜,随之是隐隐的担忧。 他听公子说,她不能使用内力,特别是在北越境地。 王惜洛目光一寒,心底弥漫着愤恨,可是看到她渐渐支撑不住身子时,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沈千夏靠在司徒澈手臂,喉间的汹涌终是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的血再次引起狼群激烈的攻击。 “千夏…” 司徒澈慌得脸色更加苍白,将她牢牢护住,不让狼群接近她。 郑安南朝司徒澈喊道:“公子,我来布阵。” “不能布阵。” 司徒澈语气坚决,若是能布阵,何需等到现在? 沈千夏此时的状况,只有在自己设下的阵中,才不会受到伤害。 其他阵法,只会催动她体内的蛊虫威力,令她生不如死。 这种蛊,阴毒得可怕! 它现在不会直接侵蚀她,不会让人有个痛快。 而是在这种危急之时,各种煎熬,折磨,痛苦。 郑安南虽然极度疑惑,可司徒澈的话,他从不怀疑。 于是放弃念头,替他们斩杀靠近身边的狼。 王惜洛挥舞着剑,朝沈千夏靠近,柔声问:“沈小姐,你怎么样了?” “死不了!”沈千夏抬眸,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潋滟的桃花眸似笑非笑。 王惜洛扯了扯唇角,得体地笑了笑:“那就好,眼见着狼群越来越密集,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沈千夏垂眸,不想与她再搭话。 司徒澈忍着揪心的疼,狠辣地出招对付恶狼,生怕她再受到伤害。 王惜洛眸底闪着欣喜,她让姑母助她杀了沈千夏,姑母当时拒绝,让她冷静。 不曾想她收到密报,能在此遇到狼群,而且是只攻击沈千夏的狼群。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不相信世间有这么邪门奇异的事情。 看来这趟北越之行,她不仅能涨见识,能见到容湛,还能有意外收获。 东篱公子,沈千夏,让他们都葬身于狼嘴之下,她这也是替王家清楚了劲敌。 她收敛心神,带领众丞相府护院,假装去帮她驱赶狼群。 沈千夏抬眸,看着司徒澈额头密布的汗珠,内心泛起一抹愧疚:“它们是冲我来的,是我连累你们了。” 司徒澈低头凝视着她,云雾般的眸子像是拢着抹不开的惆怅。 他轻声开口:“说什么傻话?它们也不是完全冲你来,是我开始疏忽冲动,斩杀了它们的同伴。” 沈千夏微眯着氤氲的眸子,她知道司徒澈即使不杀那只狼,也改变不了今夜的遭遇。 它们是被蛊虫引来的! 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北越为何那般依赖蛊毒,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发扬这种足够阴狠的东西。 或许不只是北越,那本蛊毒秘籍经过多人之手,现在又落在何处,还不得而知。 须臾,沈千夏发觉司徒澈嘴唇泛着紫色,强撑着身子替她抵挡着。 疑虑的目光不由得朝南边看去,按说她与容湛的人,不该这么久都没出现。 除非是被人截下,有本事能阻碍他们的,想必只有李天师吧? 第775章 见到你真好 就在司徒澈快支撑不住时,忽而一道暗影飞奔而来。 熟悉的身形与招式,瞬时令她心安。 沈千夏唇畔抹开浅淡的笑,凝眸盯着那抹令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忽略心口加剧的疼痛,忽略那嗜血的蛊虫。 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他。 王惜洛望见容湛,眸底划过惊喜,手中的剑挥舞得更强劲,身子连忙朝沈千夏旁边挪。 寻得空隙,王惜洛像是劫后余生般地跟容湛打招呼:“七王爷,你来得真是时候,我们都要坚持不住了。” 语气带着柔弱,还有几分哽咽。 容湛冷着眸光,看都没看她一眼,手中寒剑所过之处,一片哀嚎。 冰天雪地里,他宛若天神降临,狼群像是被震慑到,凶猛地气势瞬时减弱。 容湛狠决地将围攻沈千夏与司徒澈的狼砍杀,随后,夙远与众隐卫悉数赶到。 他飞奔到沈千夏身前,手中挥出一包药粉。 顷刻间,狼群对沈千夏的敌意没再那般强烈,对王惜洛一行人开始反击。 看着朝自己涌过来的狼群,王惜洛惊愕不已。 此时的饿狼们,就如同普通的野兽,看见猎物就穷凶恶极地扑上来,不再有精准的目标。 王惜洛欲哭无泪,容湛不理她还不说,怎么他一来,这些狼忽然就转变性情? 她提剑不敢松懈,尽量靠近夙远他们,寻求庇护。 郑安南上前朝容湛行礼后,便匆匆加入夙远一行人的队伍之中。 七王爷这时能赶来,真是意料之外啊。 他的人都不能短时间赶到,看来七王爷是早走准备,知道沈千夏的行程。 容湛将沈千夏揽在怀中,深邃的眼眸如星辰大海,紧紧凝着她,像是要将她卷入。 俊逸的脸庞萦绕着极淡的邪妄,眉宇间满是担忧。 她明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还是来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将她拥入怀中,低沉磁性的嗓音拂在她耳畔。 见到她的这一刻,他感觉整颗心都被充满。 可那种喜忧参半的感觉,也让他心下略有忐忑。 他说让她等他,可是自己延误了时日。 其实内心深处,他明白她一旦有所察觉,肯定是忍不住要来北越,亲自解决这些事情。 沈千夏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清香,心底漾开圈圈涟漪。 “见到你真好。” 他比她早知道蛊的事情,却瞒着她,在没见到他之前,她一直想问,说好的什么都不再隐瞒她呢? 可是真到了见到他的这一刻,她只觉得,能见到他真好。 容湛闻言,心底无比震撼。 虽然她说的不是什么动人的情话,可听在他耳中,沁入他心房,令他万分动容。 他搂紧怀中的她,将她打横抱起,不让她沾染到一丝雪地上冰凉的气息。 司徒澈跟着起身,眉心紧紧蹙着,语气淡淡地说:“七王爷莫非忘了什么?” 容湛内心一凛,眸底霎时黯淡几分。 沈千夏侧眸看向司徒澈,“你怎么样了?身上可有带药?” 司徒澈的眉宇温润下来,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放心,我没事。” 第776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容湛低头注视着沈千夏,轻声问:“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千夏浅浅一笑,摇头说:“还好,我还能撑得住。” 容湛轻拧着眉,抬起步履,朝他的马车走去。 她撑起身子,回头朝司徒澈喊道:“你记得吃药,也赶紧到马车里面去。” 略微虚弱的嗓音,融入到寒冷的空气中,一字一句却能暖化他的心。 司徒澈无奈地看着她,然后笑着点头:“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们随后就到。” 沈千夏这才放心下来。 喧嚣的雪地上空,逐渐趋于平静,狼群敌不过众多高手的斩杀,纷纷四处逃窜。 不知有多少狼命丧于此,这块雪地犹如修罗场一般,透着杀戮过后的痕迹。 藏蓝色的苍穹,星星闪着微光,一轮弦月挂在西边,夜色无比清冷。 望月踏出马车时,才知道沈千夏已经随着容湛上了另一辆马车,她准备跟去时,被司徒澈唤住。 “你跟我们一起,别去打扰他们了。” 清淡的声音徐徐散开,又随着寒风吹散。 望月抽了抽嘴角,脚步顿住,尴尬地朝司徒澈笑了笑:“公子似乎说得有点道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和七王爷有段时日不曾见面了,今夜好不容易相遇,定然是有很多话要说。 实在不宜去打扰。 于是望月颔首应允:“那请公子上马车吧,击退这狼群肯定是稿费不少功力,马车内暖和,赶紧好好休息一会。” 司徒澈嗯了一声,侧身往马车走去,随后淡淡地扔下一句。 “老郑驾车,望月随我入车轿。” 郑安南应允,望月不明所以,可也不敢拒绝,直觉告诉她是因为她家小姐的缘故。 待两人都落座后,马车徐徐而动。 望月略微拘谨,她总觉得东篱公子看似君子如玉,可骨子里透着寒凉,望而生畏。 司徒澈从怀中拿出一颗药服下,调息一番后,悠悠地问:“你是什么时候跟着千夏的?” 望月抬眸,如实回他:“回公子的话,奴婢是七岁跟随小姐的,那时候她才六岁。” “不用在我面前拘谨,不必自称奴婢。”司徒澈淡淡开口,顿了一下又问,“那这些年她在沈家是如何过的?她都喜欢些什么?” 望月怔了一下,心底隐隐有着什么预感,思忖片刻,还是坦言说道:“小姐在沈家的时间并不多,很多时候她都没让奴…我跟在身边。” “大多是在允阳与青城山两地做生意和练武功…” 望月又将她平时的喜好一一说出后,惊觉自己太过坦白,一时错愕,连忙抿唇不再说下去。 司徒澈目光一顿,神色未动,像是在沉思什么。 气氛霎时冷寂,只闻马车的颠簸声。 半晌后,司徒澈微垂着眼眸继续问:“沈家对她并不好,是吧?” 很轻很温润的语气,说着极重的话,莫名透着浓浓的凉薄之意。 望月觉得整个马车里都凉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点头:“是,沈家都对她极其刻薄,一心只想让她替太子妃铺路。” 第777章 她这些年,真是不容易 七零八落的那些事,望月像是倒豆子似的说出来。 后来想到一些异样的地方,欲言又止片刻后,依旧是没有隐瞒。 “小姐以前都忍着,每次被苏姨娘的泪水欺骗,然后心软,本来在家的时间不多,他们任小姐在外面多久都不会过问。” “可是后来,小姐的性情忽然变了,不再柔弱可欺,对他们的安排也不再顺从,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她才不再被欺负。” 望月的语气说得很委婉,可心里替自家小姐不平着,眉宇间拢着一抹愤恨。 何尝是她说的这些,那些过分的事情,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若不是后来太子妃处处受辱,夫人也占不到上风,让她心里觉得爽快,望月觉得此刻还不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这些。 司徒澈闻言,紧紧握着拳头,眸底的寒芒一闪而过。 他想,容湛对沈家不曾动手,莫不是千夏想亲自解决? 细细想来,他也瞬间恍然,以她的能力对付那些人,并不是难事。 她周密筹划,步步为营,任由沈家渐渐入火坑,还乐在其中。 这样的反抗,倒是比简单粗暴地解决更有意思。 何况她最在意的还是容湛的处境,生怕将他的根基摧毁,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她对容湛的情意,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如此至深了吧。 望月敛神屏气,不敢再多言。 眼前这位东篱公子,究竟什么来头,她还一无所知,可她肚子里什么话都吐了出来。 她这可是把自家小姐的老底都交待了。 “她这些年,真是不容易。” 他惯有的温润语气很平静,隐隐透着疼惜。 看上去云淡风轻,可所有温润都留给了心里在意的人。 望月叹息出声:“也正是那时候的不容易,才有今天如此出色的她。” 她一直觉得,她家小姐仿若凤凰涅盘,所有的付出都会给予她回报。 而那些曾欺辱过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现在太子妃不就是相当于被打入冷宫了,还有夫人也慢慢地不被老爷待见。 都是报应! 司徒澈虽然认同望月的话,可依然心疼不已。 她本来可以在司徒家丰厚的羽翼下,无忧无虑的生活,本可以不经历那些风雨。 正如她的名字,悠然,悠闲淡然。 可时光不能倒流。 他轻轻靠在车壁上,微眯着闪动光华的眸子,缓缓开口:“先不要跟千夏提起我问过你这些。” 望月怔忡片刻,疑惑地点了点头:“是。” “她若是有什么不舒服,或是困难,随时让老郑联络我。” 望月再次点头说好。 这时才知道,郑叔果真如她家小姐料想的那样,是东篱公子的人。 司徒澈暗暗叹气,心口的绞痛一阵一阵的。 还好没有放弃,没有被当年所谓的眼见为实完全蒙蔽。 她还活着,虽然历经各种荆棘,可总算是活着出现在他的视野。 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失而复得吧。 望月轻轻拉开窗帘,探头朝前望去。 容湛的马车在前,窗口透出昏黄的光,洒在雪地上,映照出淡淡光华。 第778章 寸步不离地在我身边 夜明珠的光铺洒而下,精致干净的马车内暖意融融。 门口放着一个火盆,经过特殊处理的木炭,没有什么异味。 桌案上熏着香,青烟袅袅而上,增添几分迷蒙。 容湛帮沈千夏包扎好手腕的伤口,怜惜地说:“你要来也可以先通知我,若不是我有感觉到你会来,你们一个心疾复发,一个有高深武功不能用,该怎么办?” 沈千夏轻声笑道:“不是还有王惜洛带了人吗?她说是来帮我的。” 容湛抬眸,坐直身子,眸底的寒凉一闪而过:“你那么聪明,事实上早已识破吧!” “嗯。”沈千夏知道王惜洛是装的,容湛来了后,她那样卖命地杀狼才是真的。 毕竟当时狼群转性,威胁到的是她自己的生命。 沈千夏想到他撒出的药粉,扬眉问道:“你怎么有对付狼群的药?它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容湛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北越王族有种蛊毒,可以控制狼群,它们今夜的目标是你,那种药是我在此寻得的,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只字未提她体内的蛊,沈千夏将喉间的话咽下。 他眼底流淌的忧虑,眉宇凝聚的愁绪,尽数落入她眼中。 容湛怕她有心理压力,所以瞒着她独自来北越,她说出来对他而言并无益处,反而增加他的负担。 那她继续当作不知道好了。 这样有些事做起来,她反而更没有压力,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是他的软肋,但是决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绊脚石。 “千夏,你的寒症在这极寒之地很容易发作,有什么不舒服得及时告诉我,或者我们马上回允阳。” 磁性低哑的嗓音徐徐散开,将她的心弦拨乱,拉回她的神思。 沈千夏嫣然一笑:“我去了洛药王那里一趟,他给我特制了药丸,说可以维持两个月,你不用担心。” 容湛拢着眉,半信半疑地盯着她:“你这话是为了安抚我?” “你不相信我?”沈千夏眸光熠熠,打趣着他。 他摇头否认:“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沈千夏望着他泛着淡淡憔悴的脸,像是让他安心般,继续解释:“你总相信司徒澈吧?如果我是骗你的,他应该早告诉你了啊。” 容湛轻声叹气,手缓缓上抬,挪到她后背的伤疤处,隔着厚重的冬衣,他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细长的伤口。 “迫不得已时用了内力,伤疤没有裂开,我就猜测到是洛药王,可还是抑制不住地担心,靠近北越可都是虎狼之地。” 沈千夏明白他言下之意,其实对他而言那些都算不得什么,而是她体内的蛊在牵制着他,他才会顾忌太多。 “从现在起,你尽量寸步不离地在我身边。” 他强势霸道的语气,让她一时语凝。 她来北关还有很多事情得做。 像是看透她的心思,容湛补充着说:“你想做什么尽管做,我守在暗处也行。” 她还能说什么呢? 事实上,他如果要瞒着她去替她找解蛊的方法,很多时候还是会避开她的。 第779章 好可怕的念头啊 马车忽然颠簸两下,沈千夏猝不及防地往前倾。 容湛下意识地将她搂住,鼻尖的触碰令两人皆是一怔。 容湛瞳孔猛然一缩,眸底深处晦暗无比。 极其熟悉且渴望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那种压抑已久,强行克制的情绪,霎时间被点燃。 沈千夏只觉得心跳陡然加快,洛药王的话言犹在耳,她本该本分才是。 然而与他近距离相处,有些理智,冷静仿佛都成了摆设。 她想起他在上京时的举动,都是因为担心她的蛊与情有关,忽然萌升起逗他的心思,他的自控力究竟有多强? 思及此,她稍微靠近,贴近他的胸膛,双手轻轻勾住他的脖颈。 潋滟多姿的桃花眸瞬间风情万种,一颦一笑对他而言都是极其蛊惑。 沈千夏往他的唇畔靠近,声音略微沙哑:“容湛,离开上京这么久,可有想我?” 其实也就半个多月,却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一般。 她清雅动听的嗓音敲打着他的心尖,他浑身僵住,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心神巨动。 “思之如狂,朝思暮想,魂牵梦萦…我的梦里全都是你。” 容湛不知还能怎样形容对她的思念,或许千言万语都不及她一个温情的眼神,不及她此时的诱惑模样。 他此时还是在尽量克制,脑中不断去想她被蛊虫缠绕的痛楚。 沈千夏不依不饶,盯着他的盛世美颜,双唇忍不住朝他凑去。 容湛感觉五脏六腑都沸腾起来,在最后的理智下,他的脸稍微往后退。 她双手连忙勾紧他的脖子,顷刻间便与他的唇贴在一起。 “为何躲我?”轻轻触碰后,她的唇挪开些许,趁着空隙细语低喃。 “我…告诉过你原因。”他颤着嗓音,忍着下腹的异样感觉,眸底汹涌着某种欲望。 他对她根本没有抵抗力,她此刻的言行举止,无疑是将他体内的火彻底点燃。 手挪到她腰肢处,缓缓搂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沈千夏顺着他手掌的力道,与他贴得更紧。 厚着脸皮继续撩他:“我都不在乎,你说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他在坚持什么? 她大概不知道他忍得有多难受,有多辛苦? 她清淡的幽兰气息,轻吐在他脖颈处,酥酥麻麻的,犹如电流划过。 容湛滚了滚喉咙。 终是抵挡不住她的撩拨,低头深深地吻住她。 温凉的触碰,点燃浑身的火苗,这一瞬间,什么都被抛诸脑后。 万千思念,千言万语,都不如一个吻表达得深切。 容湛在她唇齿间疯狂肆意地掠夺,浓浓的相思与爱意,全都汇聚在一起。 抛开理智与冷静,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想要她… 那种念头不断在心底发酵。 沈千夏被他搂得动弹不得,强势的吻差点让她窒息。 丧存的理智告诉她,如此动心动情,她会很难受。 可他带给她的所有感觉,却能让她忽略那些疼痛。 甚至会疯狂地想,此刻即便是死,她都觉得甘愿吧! 好可怕的念头啊… 沈千夏抬起左腿,顺势坐在他身上,“容湛…” 第780章 你想吗 容湛浑身颤栗着,听到她魅惑沙哑的呼唤,更加难以抑制。 吻缓缓下移,滑到她的锁骨处,他眸底的欲念越发浓厚。 “千夏,我大概是疯了…” 沈千夏微仰着头,他的唇所过之处,那种异样的感觉,让她的整颗心都是颤抖的。 “嗯…” 带着些许鼻音的一个字,仿若是最美的音符,他忍不住询问:“你想吗?” 沈千夏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迷蒙的眸光中透着蛊惑。 “那你呢?” 容湛邪妄地勾唇,嗓音无比沙哑低沉:“做梦都想,千夏,回上京后,我娶你…” 他不记得有多少次,在梦中与她共赴巫山云雨。 他梦见自己吻她,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他们融合在一起时的美妙,他多想变为现实。 那种没有任何顾忌的疯狂索取,她娇羞的模样,一次次印在他心海。 她的衣襟被他轻轻拉开,他的鼻尖顺着锁骨,渐渐地再往下。 沈千夏一时间意乱情迷:“好…”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需在遮掩,与容夜,与北越之间的战争迟早会来临。 他愿意娶,她愿意嫁。 他爱她,她刚好也爱他。 世间最美好的感情,不就是如此吗? 容湛得到她的回应,心神被幸福所填满,可是他似乎还不满足… 他的脸贴在她心口,听着她快速的心跳。 沈千夏的脸靠在他头上,她坐在他身上的位置很敏感,趾骨处被他某处顶着。 她能感觉到他此时此刻的那种念头有多么强烈。 理智与欲望不断纠缠着,沈千夏不知道为何,他们都难以再压制。 以前总能浅尝辄止,而现在只想拥有更多。 “千夏,我爱你!” 容湛在她心口低声说着,随后咬住她的衣襟,缓缓往边上挪。 沈千夏低头,心尖猛烈颤动着,他的一举一动极具诱惑,随时能让她有想扑倒的冲动。 她双手握着他的肩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扭了下臀部。 容湛闷哼一声,轻轻衔住她心口绽放的花蕾。 沈千夏蓦然怔住,再次低头看去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落到腰间。 而容湛的整张脸都贴在她的心房处。 唇在轻轻吻她的… 而他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越来越重。 霎时,沈千夏只觉得耳后根都是热的,连忙伸手推他。 “容湛,别胡闹,这是在马车,夙远还在外面呢。” 可是这一推,她再次挪动了自己的身子,这对已经完全被她点燃的容湛来说,是致命的蛊惑。 吻了片刻。 容湛的脸贴着她,往另一边挪,同时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衫。 沈千夏心想,他这是不打算停止了,而自己似乎也在渴望着。 全身心爱他交付他,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是唯一让她不会设防,让她有想交付身心的男子。 重活一世,大概就是为了遇到他,与他相知相爱相守。 身心相融合,也是水到渠成。 可是,心尖倏地抽痛着,她紧抿着唇,转瞬间又被他弄出的感觉冲淡。 极其矛盾的心思。 心像是被什么在侵蚀,而肌肤却被撩得跳动着。 沈千夏还在出神间,容湛的动作忽然顿住。 第781章 还要我说出感受来? 沈千夏的心扑通跳着,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在自己肌肤上缓缓游走。 像是轻轻荡漾的水面,软绵绵的,容湛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令他血脉喷张。 他细细吻着,深情而缱绻。 马车室内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湮没在马车轱辘的滚动声中。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胸口,一颗嫣红的痣映入眼帘,将他所有的情欲悉数浇灭。 他真是疯了,他怎么能将她的身体情况全然不顾? 沈千夏怔愣片刻,心中瞬时恍然,她不动声色,只是将手放在他脸上。 “怎么了?”她沙哑地问出声,头脑开始清晰。 她开始只是想逗她的,可似乎有点过了。 他们差点控制不住,将那可恶的蛊虫抛到了九霄云外。 容湛蓦然清醒,一抹愧疚悄然蔓延,眸底的暗流逐渐褪去,眼神转而清澈。 他连忙坐直身子,微垂着眼睑,将她的衣衫拉好,外袍披整齐后,才将目光落在她脸上。 “这是在北关,你的寒症容易被激发,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洛药王的药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顿了一瞬,他语气有点深沉:“千夏,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控制不住自己。” 沈千夏轻轻笑着,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就是死都值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是她过火了。 所以此时疼痛也是活该,是随意动欲念的惩罚? 她暗自调息几次,脸侧靠在车壁上,摇晃的马车,让依旧坐在他腿上的她,不断磨蹭着他。 容湛将她从自己身上抱起,放在旁边,再那般下去,他害怕会变得禽兽不如。 她好笑地看着他:“容湛,是你太迷惑我,那时候我内心是不排斥的,甚至…” 她脸颊爬上些许绯红,虽然刚才脸皮挺厚的,过后再提起,多少还是有点羞赧。 容湛闻言,内心汹涌澎湃,面上维持着平静,渊海般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等我娶你后,就可以名正言顺。” 他不知该如何说,只能暂时将心底的想法压下,他必须先设法将她的蛊虫引出。 他眸光闪过莫名,这才回到他最担心的事情:“你刚才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或者是特别的症状?” 沈千夏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角勾着戏谑的笑:“没有不舒服啊,你还要我说出当时的感受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已经是没脸没皮了… 容湛顿时噎住,星海般的眼眸凝着她,脸上晕染着淡淡的邪肆。 她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故意歪解他的意思吧! 真是磨人… 她不知道自己随意而细微的举动,都能撩拨他? 他深吸一口气,不敢继续这话题,将话锋一转:“所有隐卫被一群着北越服装的人拦截,耽误了行程,让你受苦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眉宇萦绕着寒凉,言语间透着的是无尽关怀。 沈千夏不再逗他,强忍着胸口的不适,语气平淡地说:“都过去了,现在没事了,你放心。” 容湛瞅着她虽面色如常,心底却依旧疑惑,莫非是洛药王克制住寒症的原因? 第782章 拿自己的悲惨祸害别人 默了两瞬,沈千夏温凉开口:“能拦得住你的人势必不简单,你已经知道是谁吧?” 容湛刻意与她拉开些许距离,收敛心神后点头:“他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最终一个金蝉脱壳之法,又能骗过疑心极重的容夜,当真是不简单。” 沈千夏深有同感,李天师找的替身得与他有多相似,才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在多年前就已经安排好,他就是按着那替身易容的,哪怕是小小的胎记都模仿得极其相似。” 容湛总能掺透她的疑虑,琢磨透彻她的心思。 沈千夏微微惊讶,他真是每一步都已经筹划好,以天师身份潜入南晋皇宫前,就已经秘密养好了替死鬼。 在她被苏沁阳领回沈家前,就已经被人在体内中蛊。 所有蛛丝马迹联想起来,不难推算出,很多事情都是他暗中操作。 凤命也是他传出,意图或许是想让容家内乱,毕竟他们信奉这些,是众所周知的事。 李天师,应该说是北越王子,心思着实缜密得有点可怕。 就连萧夙寒都变得有恃无恐,整个北越王族,究竟有多少底气?只怕都是来源于他吧! 沈千夏定了定神,问道:“我听司徒澈叫他大王子,是怎么一回事?” 容湛俊逸无双的脸上划过一丝凛冽:“我与司徒澈都调查过他,最近才有点眉目,那一招还真是屡试不爽。” 沈千夏轻拧着眉,莫非又是一桩王室中的秘闻? 北越王只有一儿一女,是人尽皆知的事。 李天师若是北越的大王子,按他从十多年前开始筹划来算,至少也是二十多岁接近三十的人。 若他真是王族中人,不可能瞒得如此密不透风。 除非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很快,沈千夏便从容湛的口中知道一些原委。 现在的北越王后是北越王的第二任妻子,前任王后在去允阳途中,在邺城与允阳搭界处,遭遇泥石流,意外而亡。 据说当时她还怀着八个月大的孩子,可惜一场天灾,一尸两命。 北越王当时万分悲痛,几年后才走出阴影,娶了现在的王后。 他们这段伉俪情深的故事,在北越是都知晓的事。 之所以关于大王子的踪迹多年无人再提,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当时就死了。 毕竟那场泥石流来得突然而且凶猛,同行之人无一幸免,王后身怀六甲,怎能有活路? 沈千夏静静地听容湛说起当年之事,心底的情绪错综复杂。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王后与腹中胎儿都存活下来的话,北越王应该会欣喜若狂才是。 何必走上这样一条路? 她轻舒一口气,淡淡地问:“这事不是天灾,是人祸对吧?” 容湛微怔,瞳仁细不可察地划过暗流,语气顿时也冷冽下来。 “拿自己的悲惨去祸害别人,也是决不能姑息的。” 沈千夏能感觉到他瞬间迸发的暴戾,心中也有了几分了然。 听得出来,这期间还有波折,而且与司徒澈有关。 确切的说,应该是与司徒整个家族息息相关。 第783章 边境之城北关 沈千夏没有再多问,那些该了结的旧怨,一个都不会放过。 现在她担心的事,自己体内的蛊究竟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才会让北越对容湛不再那么惧怕。 总之,想利用她做什么,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沈千夏微敛住眼眸,遮掩住自己的冷意。 容湛放在身侧的手抬了抬,思忖一瞬,终是打消去握她手的念头。 刚才那些片段,还历历在目,可能他们的每一次冲动,都会往蛊虫对她侵蚀得更快。 沉默片刻后,沈千夏抬了抬眼皮:“你最近在北越忙些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 容湛温柔地笑了笑:“就是调查这些事情耽搁了行程,你现在也过来了,那就暂时都不回去了。” “上京发生的那些事你也都清楚吧?”沈千夏懒洋洋地问他,淡淡的困意袭来。 这些时日没那么嗜睡,可是心口疼痛的毛病越发频繁了。 她不由得想到司徒澈,心底泛起一丝心酸,他们兄妹承受的痛都得一样吗? 容湛的目光一刻都不离她,细微的神色悉数落入他眼底,心中的疑虑一闪而过。 “我都知道,现在那些一直保持中立,令人琢磨不透的家族,可能都成了容夜与柳承的目标。” 沈千夏想到司徒澈提醒苏果的话,想到王惜洛来此,加上清云公主也往北关赶,心中顿觉可笑。 “拉拢不成就是夺权,甚至灭掉,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容湛瞧着她惺忪迷蒙的眸子,起身拿起披风走近她:“先别说这些事情了,你休息一会,还有一个多时辰便能到北关。” 沈千夏仰起脸,慵懒地朝他笑着,也不去接他手中的披风。 容湛无奈地舒缓心神,靠近她替她将披风披上。 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坐到离她一尺远的距离。 沈千夏低着头,微眯着眼睛,斜靠在座椅上,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他这般小心翼翼,其实也是怕伤害她,刚才若不是自己故意挑逗,他应该是能克制住的。 两个月的时间,在路上就耽搁了几日,想到李天师的阴狠手段,顿时觉得人道重远啊。 容湛看着她渐渐沉睡,凝眸看着她的脸庞,陷入了沉思。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马车缓缓停靠,不再是冰天雪地,放眼望去,树木稀少,稀疏的草铺在地上,显得很是荒芜。 朝阳洒下,却驱散不了刺骨的寒冷。 再往北不远,就是北越的国土,边境之城北关,也是南晋的第一道防线,最重要的防线。 司徒澈的马车紧随其后,一行人下马车后,走到沈千夏和容湛面前。 打过招呼后,只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紧接着是浑厚的嗓音:“王爷,看到你们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沈千夏闻声看过去,一身材魁梧,精神奕奕的中年男子迎风而来。 容湛朝他微微颔首:“让侯爷担心了。” “说哪里的话,我们听闻有狼群出没时,您已经将它们杀退,什么忙都没帮上,感觉还怪不好意思的。” 第784章 患难见真情 原来是定北侯苏敬。 那神态语气与性情,果真是虎父无犬女,苏果这可是传承了精髓啊。 苏敬与容湛相互问候完,看向司徒澈:“东篱公子驾临北关,真是苏某的荣幸啊。” 司徒澈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多的话语。 苏敬没有因他的淡漠有任何不悦,笑容依旧。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沈千夏身上,脸上的惊艳一闪而过,随后是满脸赞赏。 “早就听闻沈姑娘巾帼不让须眉,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沈千夏浅笑盈盈地说:“多谢苏侯爷,不过您家千金才更配得上如此殊荣。” “千夏,你真的是谦虚了。”一道清爽洪亮的声音响起。 极其有辨识度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苏果。 沈千夏侧身看过去,披着紫色披风的苏果,大方随性地朝他们疾步而来。 在见到司徒澈时,苏果的神色略微变化,眸光划过惊异,瞬间更清亮了。 “你亲自来送信的?”待苏果在她旁边站定,沈千夏压低声音问道。 苏果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是在司徒澈身上:“东篱公子,好久不见。” 司徒澈轻轻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苏果会心一笑,然后看向沈千夏:“你可还好?清晨才听父亲说昨夜有狼群聚集。” 沈千夏微微笑着:“还好,多亏他们及时赶到。” 苏果的视线在司徒澈与容湛之间游走了一瞬,才发觉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寒暄一阵,容湛提议去屋内说话。 这时,王惜洛的马车缓缓驶来,“苏伯父。” 马车还未停稳,她已经从马车内走出,身后跟着丫鬟紫烟。 带路的苏敬只得停驻,望向风尘仆仆的王惜洛,脸色诧异不已:“惜洛怎么也来了?” 王惜洛上前,款款行礼:“父亲思念旧友,奈何年迈不能长途跋涉,侄女便前来探望一下。” 苏敬哦了一声,神色未动,连忙吩咐苏果:“果子啊,你去给王姑娘安排下房间吧。” 苏果应允着,笑着问王惜洛:“这是多深厚的感情啊?顶着这严寒往北关跑。” 王惜洛保持着温柔端庄,语气也十分柔和:“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家父肯定是还有话要转达的。” “呵,什么时候北关有如此热闹过?还真是稀奇了。” 话里话外隐着嘲讽,可苏果大大咧咧的,王惜洛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到这来的,不止她一个。 苏果又问:“父亲怎么只让我给王惜洛安排房间,千夏呢?” 苏敬怔了一下,朝她摆了摆手:“让你去就去。” 苏果从他父亲的神色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视线在沈千夏和容湛间来回挪动着,讪笑了一下,随后轻咳两声:“知道了。” 话落,她不太情愿地领着王惜洛朝宅院走去。 经过沈千夏旁边时,王惜洛侧眸关切地问:“你手上的伤有没有大碍?” 沈千夏淡淡地看着她,勾唇泛起一抹冷冽:“无妨。” “那就好。”王惜洛没再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瞅了眼容湛后,跟着苏果前去。 第785章 其心可诛 洗漱完,用过早膳,睡了片刻,日头已经高高挂起。 阳光萦绕在周身,依然是无比清冷,屋檐下的冰晶泛着光芒。 不似南晋的喧嚣繁华,边境之地除了早起练武练兵的人,见不到太多闲人。 沈千夏坐在火炉边,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惬意地靠着椅背。 苏果说北关只有集市上才稍微热闹些许,附近经常有大小战乱,大多数人不敢随意出门。 终日人心惶惶,害怕流离失所。 苏果还说,容湛在北关时,就是最热闹的时候,大家才能无所顾忌地自由活动。 沈千夏说她太夸张,有定北侯在,北越也不敢轻易越界的。 苏果盯着她片刻,笑着说:“我父亲就是仗着七王爷的威名,维持不得多久,你没看见七王爷隔那么久就得来一次北关吗?” “有你这么损自己父亲的么?”沈千夏抿了一口茶,切入到正题,“事情可解决了?” 苏果瞬间换了种脸色,满是崇拜与欣赏:“你说东篱公子怎么那样厉害?他都没跟我们家接触过,竟然什么都知道。” “哦?他怎么个神奇法了?”沈千夏坐直身子,好奇地看着她。 “你也好奇呀?”苏果想从她脸上看出些异样的神色,然而并没有,除了那八卦的神情。 沈千夏点头,调侃道:“好奇心人皆有之啊,就看是否对自己的胃口罢了。” 苏果表示很赞同,不过眉宇间拢上狐疑,这就是说沈千夏对东篱公子好奇,是因为对她胃口? “别瞎想,我就是欣赏聪明的人。” “你好可怕。”苏果捂着胸口,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揶揄道,“还好我没什么坏心眼,不然都被你看了去。”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说:“你那心思可都摆在脸上。” 苏果扯了扯嘴角,她就这么明显吗? 她拉着椅子靠近沈千夏,挨着她坐着:“他们把眼线放在我父亲身边多年,竟然毫无破绽,我们从未发觉过。” “东篱公子提醒我之后,我很快就飞鸽传书通知父亲了,可还是放心不下,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其实她也是刚到几日,沈千夏在路上耽搁得多,才会晚了好几日。 苏果稍微停顿,喝了一口水继续说:“父亲与东篱公子平时并没有交集,却对他的话毋庸置疑,当机立断地处置了跟在身边多年的管家。” 说到这里,苏果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气怒地说:“真是一头白眼狼,父亲如此信赖他,他却暗地里早已替他人布局,想给苏家安个贪污受贿的罪名。” 沈千夏默默地听着,瞧着苏果气得微红的脸,出声劝慰道:“总算是及时发现,没有酿成祸端。” “话虽如此,可也是伤心伤神,如果被他们得逞,轻则抄家,重则处死,不管结果如何,其心可诛!” 苏果眸光狠厉地开口,不似往常总是大大咧咧,一笑置之。 沈千夏微微勾唇,眼底深处流淌着一抹赞赏。 第786章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苏敬尽忠职守,两袖清风,本来也是问心无愧。 可从苏果的述说中,沈千夏得知苏府的管家,利用苏敬的信任,伪造了许多凭证。 苏敬一心在对抗北越的挑衅上,府中之事皆交由管家处理,从未怀疑过什么。 事情败露后,苏敬虽然气愤,可还是打算将其驱赶,给管家一条生路。 然而,苏果容忍不得此事,先斩后奏,将管家直接遣还给了陆侯爷。 虽然没有直接处决了他,可是事情败露,其结果可想而知。 苏果依然心有余悸,问沈千夏:“你觉得我残忍吗?管家被送到陆侯爷那里,必定是死路一条了。” 沈千夏脸上闪过寒凉,语气平淡地说:“即使你不这样做,他们也会赶尽杀绝的,如此也好,向陆侯爷挑明立场,他此行注定是无功而返了。” 苏果冷哼道:“都是朝中同僚,也算是旧友,背后却做这种勾当,真是寒心。”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陆家陷害父亲,就是想夺北关的大权,如今他的野心被发觉,他只能缩回邺城去了。” 沈千夏静默不语,陆侯爷是为东宫办事,各为其主而已。 实际上,都是容夜的棋子,他没有预想到的是,自己胸有成竹的事情,会被司徒澈轻易破坏。 想要拿住两袖清风,无可挑剔的苏敬,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布局几年的棋,一夕之间被毁。 这也是容夜的报应! 不安好心,终不会得到好下场! 沉默一瞬后,苏果缓了缓神,继续说:“父亲一根筋的性子,从未有弯弯绕绕的心思,陆家如此相待,他打算就此揭过不与计较。” “可是我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做不到忍气吞声,回京后,必须将陆侯爷的所作所为告知皇上与刑部。” 沈千夏闻言浅浅一笑:“侯爷他是大智若愚,其实心如明镜,你别如此贬低他。” 苏果垮着一张脸:“你别替他说话,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装作一无所知,我可做不到。” 沈千夏轻声笑了笑,她何尝不是一样? 只是有时候的退让,不过是想让别人得意忘形后,摔得更惨而已。 气氛又凝固了片刻,苏果说将心中怨气吐出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两人从火炉边走开,踏出门槛,冷风嗖嗖而过,偶有冰晶化成水滴,落在屋檐下。 傍晚时分,容湛和司徒澈从军营回来,问她是否有兴趣去看看。 下午睡了两个时辰,沈千夏正想到处看看,于是欣然答应。 此时,不知是不是巧合,王惜洛刚好路过长廊,听到他们的谈话。 “七王爷,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态度很诚恳,语气极其温柔,神态举止皆是得体端庄,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种情形拒绝她,反而像是他们的罪过一般。 容湛淡淡回应:“军营那么大,王小姐想去哪,询问过定北侯之后,自行前去就是。” 语气淡漠疏离,清冽地在空气中散开。 王惜洛怔了怔,笑得依旧如沐春风:“好。” 第787章 将她当成了准王妃 傍晚时分,越发清冷。 苏果先拉着沈千夏往军营走,路程不远不近,马车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军营的大帐前,燃起了篝火,周围摆着矮桌,布着酒肉和各种吃食。 定北侯说是为他们接风洗尘。 苏果却偷偷告诉她,她父亲是为了震军威,因为容湛虽然已到北越半月有余,可今日才在军营露面。 白天是与司徒澈一起,当时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为了满足大家的心愿,所以举办一个篝火晚会。 沈千夏听闻她的话,笑而不语。 此次聚会,还算盛大。 不光是因为容湛,还有从未踏足此地的司徒澈。 世人只知,允阳东篱,举世无双。 容湛有他的帮衬,在众人眼中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的。 苏果又对沈千夏说:“平时的小聚,大家都是小心翼翼,时刻要警惕北越的进犯,没有什么心情玩乐,可今日却不同,有他们在,可以尽情放松一次。” 边戎战士着实不易,常年背井离乡,固守疆土,对亲人对家乡的思念只能压在心底。 来到军营苏敬的大帐前,发现苏果说得果然不错。 篝火晚会还未开始,已经聚集了很多将士,脸上皆是布满希望,神采奕奕。 苍穹点缀着繁星,与地上的火光遥遥相应。 容湛与司徒澈还未到,大家皆是翘首以盼,且热闹非凡。 肥羊在篝火上炙烤,伴着烈酒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他们踏歌而舞,迎风而唱,有的围成一圈欢呼着。 沈千夏顿时觉得有点懵,这情形,仿若是打了胜仗。 苏果笑着说:“我说得不错吧?我父亲就是要这种效果。” 有这么损自己父亲的吗? 沈千夏侧眸,笑意盈盈地说:“看来今夜我们是托了他们的福,才能感受这种气氛。” “可不是吗?”苏果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目光泛着清亮的光芒。 苏果拉着她走到一张矮桌前落座,她们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位系红色披风的女子是谁啊?长得好美。” “听说七王爷的未婚妻到了北关,莫非她就是?” “是吗?那可真是郎才女貌,极其匹配啊。” “……”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赞美之词,认为沈千夏像是天仙下凡,已经将她当成了准王妃。 刚落座片刻,容湛,司徒澈,郑安南,以及苏敬缓缓朝这边走来。 王惜洛原本跟在身后,此时加快脚步追上他们,与容湛并行过来。 容湛径直走到沈千夏左边落座,司徒澈在她右边坐着。 一张矮桌,也就能围坐四人。 苏果暗自偷笑,朝沈千夏挤了挤眼睛,快言快语地说:“千夏,我可是沾了你的光。” 沈千夏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抿着唇浅笑不语。 王惜洛尴尬地站在一旁,脸颊泛起红晕,到底是名门闺秀,被这样无视,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 苏敬理不清他们之间的心思,朝王惜洛说:“惜洛,不如你与我们一起坐,我也好近地主之谊。” 王惜洛有了台阶下,露出温婉的笑容:“多谢苏伯父。” 第788章 放心,我有分寸 苏敬安排王惜洛在相邻的桌子旁坐下。 沈千夏四处望了望,“谢将军不在这吗?” “嗯,他在城墙镇守。”容湛温润开口,灼灼的视线盯着她。 表面上虽是被贬,但是被定北侯重用,沈千夏并不意外,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的。 很多遭到容夜嫌弃的人,总是能被其他人发现闪光点。 可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不与容夜狼狈为奸,实则是最明智的选择。 随着容湛与司徒澈的到来后,篝火晚会到了一个小高潮。 大家将桌上的烈酒纷纷打开,此时篝火上炙烤的肥羊已是色香味俱全。 大家载歌载舞,觥筹交错。 虽然都是常年在沙场拼杀的男子,可此时此刻,他们也会在星空下踏歌,在篝火旁欢舞。 一开始或是庆祝容湛的到来,对北越来说无疑是最强的震慑。 渐渐地,大家情绪越发高涨,压抑在心底的思念之情无处表达,唯有通过这种方式传达出来。 将士们混杂在一起,气氛无比喧嚣。 很快便有人端来了食盘,在沈千夏她们这桌放好。 热气腾腾的,金黄的烤肉上还往外冒着油,发出吱吱的声音。 一股浓郁的羊肉味扑鼻而来。 沈千夏神色未动,其实她不喜羊肉,而北关乃至整个北越,都爱吃羊肉喝羊奶。 她不曾动筷子,等着回去吃望月做的东西,静静地看大家举杯,摇骰子,摔跤,歌舞… 须臾,司徒澈优雅地倒了杯酒,然后递给沈千夏:“据说这是北越最烈的酒,不过你得少喝点。” 温润的声音缓缓散开,仿佛能拨动沉静的心弦。 苏果下意识地盯着司徒澈,随后看向沈千夏,眼底有羡慕,惊艳,各种情绪交错着。 馥郁而浓烈的酒香稍微掩盖些许羊肉的气味,沈千夏目光一动。 容湛抢在她面前接下酒樽:“千夏手腕上有伤,不宜喝酒。” 司徒澈瞟了他一眼,目光清清淡淡的。 沈千夏扯了扯容湛的衣袖,潋滟波光的桃花眸流淌着笑意:“我刚来就被这香气吸引,不喝两杯似乎有种白来一趟的感觉。” 她这个时候对他撒娇? 容湛捏着酒樽的手顿了顿,神色拢上一丝无奈。 他将酒樽放在她手中,嘴角溢出一抹温柔:“你确定自己能喝?” 她点了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苏果冲容湛说道:“七王爷对千夏也太细心呵护了,这点酒算不得什么,大家可都是直接用碗,甚至拿起酒壶就喝的。” 容湛轻凝着眉宇,沉默不语,他倒是知道她的脾性,凡事都有分寸。 只是下意识地担心,生怕她再有什么不适。 沈千夏端着酒樽,清浅地说:“最烈的酒,浅尝辄止便可。” 苏果看着沈千夏与容湛,两人皆是倾世无双,怎么看都是郎有情妾有意。 她想,沈千夏对司徒澈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 如此一想,苏果心结全解,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又朝沈千夏举杯:“千夏,我敬你。” 沈千夏笑着说:“我可没有恩需要你报。” 第789章 月下踏歌 “哈哈,你想多了。” 苏果爽朗笑着,神色坦荡荡,下意识地瞥向司徒澈,眸光熠熠。 司徒澈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沈千夏循着喧嚣声看去,看着大家肆意随性地大吃大喝,不禁疑惑。 都说容湛性情暴戾,手段雷霆,治军极其严苛,众人对他皆是闻风丧胆。 与眼前这副情形似乎很不匹配? 莫非大家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她侧眸看向容湛,他也正注视着她。 火光摇曳,映照在他脸上,俊逸无双,清贵雅致。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盯了片刻,他忍不住问:“怎么了?我有那么好看?” 沈千夏弯唇,笑意盈盈地说:“我好像捡到宝贝了。” “嗯?你捡到了什么宝贝?”容湛一时不知她是何意,好奇地问。 “没什么。” 沈千夏狡黠地笑了笑,挪开视线,将酒樽放至唇边,小酌了一口。 醇香的酒入喉,浓烈的味道令她微眯着眼眸,瞬时感觉有点飘忽忽的。 不愧是最烈的酒,入口即醉的感觉。 苏果将酒樽再次斟满,端起朝司徒澈敬酒:“东篱公子,这杯酒我敬你,大恩铭记于心,我干了,你随意。” 话落,苏果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然后抹了抹嘴角的酒,整个过程豪爽不拘谨,看着也挺舒适,俨然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 司徒澈终于抬起眼眸,脸上云淡风轻,斟酌片刻后,端起酒樽轻轻抿了一口。 苏果面露欣喜,眸光如星辰般璀璨。 他能举杯,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回应了。 沈千夏慵懒地看着他们,嘴角轻轻上扬:“苏果,听说在北关,月下踏歌有种特别的意义是吗?” 苏果以为是她想了解,立马来了兴致,身子稍微前倾朝她笑着说:“其实是从北越传过来的,特别是月圆之夜,年轻男女相约成群,围着篝火踏歌跳舞。” “这是在军营,只有男子,而且不是月圆夜,就少了那种气氛。” 沈千夏仰起脸望着苍穹,一轮极细的残月挂在西边,泛着淡淡的银光。 她将目光落在苏果身上,意味深长地说:“虽然是有点可惜,不过有月亮不就行了,你对这边的风俗很了解,不如去试试?” 苏果这时才知晓,她这是在暗示自己? 沈千夏的话一出,容湛和司徒澈皆看着她。 苏果还没回应,旁边的定北侯哈哈笑了几声。 “沈姑娘这个提议好啊,刚好惜洛也在,她抚琴,你们月下踏歌,正好应了这景。” “应景?”沈千夏好奇地问,“莫非还有其他深意?” 苏敬嗯了一声,继续说:“这月下踏歌啊有很多形式,出征前,打胜仗后,或是对家中伴侣的思念,你看将士们就有不少人在欢舞吗?” 顿了一瞬,他叹了叹气:“不过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 “苏伯父,是少了乐声吧?”王惜洛忽然开口。 “可不就是吗?军中将士谁又会这些呢?”说话的同时,苏敬看着容湛,见他没有异议,这才放下心来。 第790章 你邀请我,我肯定义不容辞 沈千夏知道北越相比南晋,民风更加豪爽开放,很多习俗都能让年轻男女抓住相互表达爱慕的机会。 今日才知道,原来还有更多层次的意思。 隔得比较近的将士们,听闻苏敬的话,都纷纷表示赞同,提议让王惜洛抚琴助兴。 王惜洛脸颊微红的垂眸,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虽然琴棋书画皆通,可在人前表演的时候很少。 沈千夏不由得想到上元节时,她在皇家游轮上破天荒地愿意当众抚琴,原来是她知道,容湛当时在湖中心的画舫上。 今日她似乎有备而来,也是想在容湛面前弹琴吧。 她闲散地侧眸,冲容湛慵懒地笑了笑,眸光染着一层酒后的惺忪:“托某人的福,今日可欣赏上京第一才女的风姿。” 容湛一时看得有点痴迷。 司徒澈在旁轻咳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你若是没兴趣,我们回去。” 话落,容湛试图拉她的手腕离开,可他的手反被她握住。 “你别扫兴啊,我有兴趣,非常有兴趣呢。” 她掌心的温暖,令他心神怔了怔,瞧着她兴致盎然的样子,嘴角漾开浅浅的笑。 苏敬不经意间瞟到这一幕,目光复杂地瞧了眼王惜洛,随后抚了抚额。 随后有士兵将琴摆好,沈千夏淡淡地扫了眼王惜洛,看来她早有准备。 今夜她不提起这月下踏歌,大概也会有人旁敲侧击吧。 王惜洛直勾勾地与她对视,柔和的目光中隐隐含着挑衅。 人前一向清高淡漠的她,一直以来只是在为容湛默默守候着,但凡他出现的地方,王惜洛就忍不住了。 听说王丞相的千金要抚琴,围到篝火旁边的人越来越多,都想一睹风采。 耳边的喧嚣声越来越大了。 这时,苏果大声说:“千夏,既然有人给伴奏,岂能浪费?我们跳舞去!” 说完,她不由分说地起身,过来拉沈千夏。 沈千夏知她心思,笑意盈盈的说:“既然要尽兴,那就更彻底一点如何?” 苏果目光微动:“你想如何彻底?” 沈千夏微歪着头,潋滟多姿的桃花眸漾着几分风情:“如果七王爷和东篱公子也入乡随俗,想必今夜整个军营将会沸腾吧?而北越却会更加胆寒。”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共鸣。 平时容湛总是高高在上,一副拒人千里的冰山模样。 今日他的未婚妻提出这要求他们敬仰服从的上位者,如果融入到他们当中来,怎能不让他们兴奋? 容湛好暇以整地看着沈千夏:“你邀请我,我肯定义不容辞。” “那你呢?”苏果忍不住问司徒澈。 苏果的大大咧咧瞬间收起,心莫名紧张起来,偷偷瞄着司徒澈。 等着他的回复。 司徒澈神色淡淡地看了眼沈千夏,思忖片刻后点头:“嗯。” 苏果感激地看了眼沈千夏,扑通的心跳这才舒缓过来。 此时,王惜洛已经端坐在琴前,微敛的眸子闪过暗芒。 军营的将士很多,许多人不能近距离围在一堆堆篝火前。 他们井然有序,远处的巡逻与守护丝毫没有放松,沈千夏顿觉定北侯军中的严谨。 第791章 我唱歌给你听 悠扬的琴声响起,大家顿时热情高涨。 伴着美妙的旋律,大家手拿酒壶,结伴踢腿,摆手,身子左右摆动着。 沈千夏将厚重的披风解下,跟着苏果走到人群中。 酒的后劲很足,可沈千夏不想扫了她的兴致,步伐有点轻飘飘的。 挤进人群中,顿时被喧嚣声湮没。 有了他们几个的加入,整个篝火晚会热情高涨起来。 容湛跟在沈千夏身后,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她缓缓退后几步,回眸对上他深邃的眸子。 他脸上闪过邪肆的笑,语气一本正经:“你跟我一起。” 沈千夏回身望了眼,不知是不是被人群所挤,司徒澈和苏果到了中间,被一群人围着。 苏果性情直爽不拘谨,这种场合自然随性。 司徒澈淡漠严肃,令人有点不敢靠近,他目光搜寻一阵,随后落在沈千夏身上。 这时,只见苏果忽然拉着他,不知道她靠近司徒澈说了什么,在动听的琴声与周身气氛的感染下,两人围着篝火缓缓跳了起来。 依旧是一个随性自然,一个像是赶鸭子上架。 不过,司徒澈愿意踏出这一步,已经算是给了足够的面子。 单单瞧着苏果的满脸笑容就知道,而坐在桌案旁的苏敬,视线一直在自家女儿与司徒澈身上,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沈千夏反手握住容湛的手,朝他靠近,仰起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这会不怕与我距离太近了?” 容湛内心一颤,低头凝眸注视这她倾城多姿的脸,一时无言以对。 很多下意识的举动,都是情不自禁,不是时刻都能压抑得住的。 他想要将手抽回时,沈千夏另一只手忽而搂住他精瘦的腰。 然后踮起脚尖靠近他耳畔,大声说:“有琴声,有舞蹈,怎么能少了歌声,我唱歌给你听吧。” 容湛闻言,浑身僵了僵,听她唱歌,还从未有过,她瞬间就将他所有的兴致都挑起。 她周身隔得近的人,听到她那番话后,纷纷鼓掌欢呼。 她当众给容湛唱歌,惹得众人异常兴奋,都当做她是要向他表白。 喧嚣声霎时间停止,气氛安静许多。 苏果与司徒澈朝他们走近,她用那清亮爽朗的声音说:“千夏,你唱歌也会啊?真是可以啊!” 沈千夏洒脱地笑了笑,揉了揉眉心:“我就会那么一点。” 司徒澈好笑地望着她:“你是酒劲发作,喝醉了?” “呵,酒不醉人人自醉。” “说得好!”苏果冲她露出灿烂的笑脸,看样子心情挺不错。 不远处正全神贯注弹琴的王惜洛,知晓这边的动静后,琴音有了一丝微妙的错乱,很快便调整过来。 她放下尊严,当众抚琴,不过是想让大家心情舒畅些,同时对她有好的印象,更希望能得到他的关注。 可是事与愿违,只要有沈千夏在,所有的光芒都不会分散到其他地方。 她现在也算彻底明白,为何沈暮雪那么恨沈千夏。 她稍微定神,先将一曲弹完,笑着问沈千夏:“沈小姐唱什么歌?如果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伴奏如何?” 第792章 连我都喜欢她 王惜洛说得很诚恳,落落大方且优雅无比,让人拒绝都不好意思。 沈千夏目光流转,笑吟吟地开口:“王小姐愿意伴奏,我怎么可能拒绝呢?” “不知沈小姐唱什么?我是否会那首曲子?” “你弹奏自己最喜欢最擅长的就是,我都可以。” 王惜洛微微一怔,眸底闪过一丝不屑:“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即兴发挥了。” 她嘴角噙着笑,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容湛,手指已经轻轻划动,优雅动听的音符从她如玉的指尖倾泄而出。 大家正看得听得津津有味,苏果靠近司徒澈气鼓鼓说:“真是脸皮厚,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司徒澈脸上云淡风轻,淡淡地说:“我们听就是,何必在意那么多?” 苏果心想也是,沈千夏既然让王惜洛随意,定然是有把握的。 可是这首曲子,她似乎从未听到过啊。 沈千夏知道王惜洛想为难她,拿首自创的还未被人知晓的曲子刁难她。 说实话,听起来还是不错的。 容湛微扬着嘴角:“莫非你也是即兴发挥?” 她笑着点了点头,松开他的手,开始随着大家的舞步开始摆动身躯。 大红的衣裙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加耀眼夺目,潋滟多姿的桃花眸隐着万千风情。 婀娜的身姿,纤细的腰,轻盈地跳动着,垂下的青丝随着旋律轻扬。 真是一副绝美画卷,美不胜收。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沈千夏跟着王惜洛的琴音,轻启红唇,嗓音空灵而清淡,听着很干净舒适。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再次投向她,眸底闪着惊艳。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完全陌生的琴音,沈千夏却配合得没有什么破绽,大家听着只觉得耳目一新。 容湛眸光一亮,眼见着她正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 然后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苏果惊叹不已地看着沈千夏,甚至忘记了脚下的舞步:“此去只应天上有啊,太好听了。” 司徒澈赞同地点头,没有说话,整个人是温润柔和的。 苏果忍不住小声问:“东篱公子,你喜欢千夏是吗?” 司徒澈心头一动,目光望着不远处的她,微微勾唇:“她能让人不喜欢吗?” 苏果的笑僵在脸上,心口莫名有种酸涩。 不过只是短暂的停留,很快就恢复如初,大大咧咧地说:“对啊,连我都喜欢她。” 司徒澈唇畔的笑意更深,看得苏果一时有点痴迷。 王惜洛见大家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沈千夏身上,心中不快,神色未动地将琴音拔高,旋律更激进起来。 沈千夏睁着迷蒙的双眼,继续悠悠唱着。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 一曲完毕,沈千夏觉得有点头晕眼花,轻轻靠在容湛身上。 第793章 醉了? 周身的掌声响起,大家纷纷叫号,酒香肉味萦绕,情绪再次被调动。 容湛将她搂在怀中,担忧地询问:“不舒服?醉了还是怎么?” 沈千夏摇了摇头,仰起脸笑着问:“好听吗?” 微醺的桃花眸流转着深情,白皙的脸庞晕染极淡的绯色,红唇娇艳欲滴。 真是人间绝色。 还给他唱那般令人心神荡漾的情歌,他此时的感觉无法言喻。 情不自禁地将她拉入怀中,轻轻拥住:“很好听。” 沈千夏听着他低哑动情的声音,眉眼始终含着笑。 王惜洛坐在古琴前,好半晌没有恢复心情。 苏敬见此,端着酒樽走近,叹息道:“惜洛,你也看见了,七王爷对沈姑娘可是情有独钟啊,你又何必呢?” 王惜洛回神,朝苏敬笑了笑:“苏伯父,您应该也清楚,在权利面前,什么才最重要。” 苏敬自然明白,如果容湛有王家的帮助,无疑是如虎添翼,面对北越强兵时,也无后顾之忧。 然而,他与容湛接触不算少,且在战场上屡次合作。 他对容湛的秉性还是甚有了解,让他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做交易,只怕是宁缺毋滥,绝不会妥协的。 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虽然沈千夏的出身没有王惜洛高贵,但相貌与气质不凡,丝毫不亚于名门贵女。 思忖片刻后,苏敬依然出言劝慰:“惜洛,你们王家支持七王爷,也不一定非得联姻不是?” “正所谓志趣相投,才会立于同一条战线,丞相也会明白这道理的。” 王惜洛暗嗤,若不是对容湛情根深种,想得到他那个人,她才不管自己父亲支持谁。 王家是她唯一的筹码,她比沈千夏早认识他,比沈千夏更早动心,凭什么让一个后来者占了上风? 她面上无波无澜,端的是温婉雅致:“苏伯父,若您说的有道理,太子殿下当初何必费尽心思选妃呢?” “支持他的自然会支持,何必将女儿送入东宫?古往今来,家族间要巩固实力,不都是如此吗?” 苏敬闻言,一时噎住。 他总不能拿自己去怼她,这些年虽然一直保持中立,可心底是与容湛一条战线的。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也被当成太子党过,不过他对别人的态度看得很淡,也不屑于解释。 他就从未想过将女儿嫁给谁,她喜欢谁,愿意和谁在一起,对方也不嫌弃她的,他必然也会应允。 王惜洛让紫烟将琴收好,然后起身,朝苏敬欠了欠身:“不管怎样,今夜还是多谢苏伯父了。” 苏敬连忙摆手:“这可不敢当,是果子要替沈姑娘接风洗尘,与我无关。” 王惜洛笑而不语,款款走向篝火,朝沈千夏温柔地说:“沈小姐真是多才多艺,让人佩服。”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地说:“是你琴音搭配得好。” “沈小姐缪赞,你的歌声才是天籁之音,令人回味无穷呢。” 王惜洛蜷着手指,莞尔笑着,白色衣裙被风卷起,美得宛如立于雪山的雪莲。 第794章 你说的都对 沈千夏不想与她再这样说着违心的话,于是将脸侧开。 她们站在一起,无疑是极其养眼的,众人看得一时间挪不开眼睛。 王惜洛被冷落,心里不是滋味,略微氤氲的视线看向容湛。 他不管什么时候,心神都在沈千夏身上,甚至连余光都不愿分点给她。 这时,苏果递给沈千夏一杯酒:“你还能喝吗?” 沈千夏接过,说声谢谢。 她宁可喝酒,也不愿再搭理让自己堵心的人,再看苏敬的神情,他与王惜洛暂时是谈不到一起去的了。 王丞相寄予自己女儿厚望,一心支持容湛,前提是得王惜洛当皇后。 想法倒是挺美的… 不过,若是贵为天子,身边是不乏美人的吧! 心底莫名地有股烦躁升起,沈千夏喝了一口酒。 喉间如火烧一般。 明明很难受,却还是忍不住接着喝下杯中剩下的酒。 容湛凝着眉,握住她的手,低沉地说:“千夏,不要再喝酒了。” 沈千夏眯着桃花眸,勾唇笑了笑:“好,听你的。” 酒气伴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扑鼻,容湛伸手搂住她:“你有心事?” 她说没有,眼睑微垂。 夜幕深沉,篝火散发的昏黄火光逐渐减弱。 将士们陆续回营,气氛恢复静谧。 沈千夏与容湛往马车走时,忽然见到一抹身影快速从她身侧穿过。 低垂着头,像是刻意避开沈千夏的视线,风一样地就闪了过去。 她回头看过去时,那抹身影很快便湮没在人群中,目光再搜寻时已经没用踪迹。 容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疑惑地问:“怎么了?” 沈千夏挪回目光,轻声说:“刚才看到一个人有点可疑,似乎是熟人,在哪见过。” “在这里遇到熟人,还刻意躲着你,好像屈指可数啊。” 容湛拉着她继续走着,目光沉了几分。 沈千夏嗯了一声,揉了揉眉心:“不是沈家大公子,就是柳家小公爷吧。” “不过他们在军营,也不算小人物,而且跋扈惯了,这样低调倒是难得了。” “因为他们怕你…” 怕她? 是因为他们的靠山还没到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嚣张的人也会有所顾忌。 “都是心中有鬼才会害怕。” “你说的都对。” 容湛轻笑着,两人并肩踏上马车。 郑安南与夙远已经候在外室,推开马车门,司徒澈与苏果已经坐在马车里。 容湛倒是没有介意挤一辆马车,拉着沈千夏落座。 司徒澈看着他们紧扣在一起的手,不咸不淡地问沈千夏:“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千夏怔了一瞬,大概是酒的作用,她只是有点轻飘飘的感觉。 不得不说,洛药王给她吃的药有奇效。 可就算如此,她也知道不能太过任性,不能挥霍自己的健康。 所以仅此一次而已… 她摇头:“我还好。” 容湛心思通透,已然明白司徒澈不过是在提醒他。 她体内的蛊现在处于安静期,会给人一种相安无事的错觉,可危险无处不在,他理智地清楚不能太靠近她。 第795章 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在北越这段时间,容湛对蛊毒已经有所了解,他们研究的蛊种类繁多,而且以情蛊为主。 情之一字,入骨入髓,众生皆逃不开情之所困。 有的不能动情,有的不能做越矩之事,还容易被种蛊之人控制。 而千夏体内的究竟是哪种,现在还不能确定。 沈千夏瞬间捕捉到容湛的纠结,心中暗暗叹气,然后将手抽回,与她保持一尺远的距离坐下。 容湛的心顿时空落落的,她侧眸朝他浅浅一笑:“我想去趟北越王宫,洛药王说他们珍藏着许多稀世药材。” “而且他说我这奇怪的寒症在其他地方并不会发作,所以只能在此治疗。” 容湛与司徒澈应该都清楚她的情况,而苏果性情耿直,没有坏心眼,她就直言不讳了。 其实寻药只是借口,她相信李天师的身份既然能被调查出,北越王宫不可能没有动静。 据说过几日就是北越王后的生辰,总觉得能发现什么端倪。 至少她必须弄清楚,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她体内的蛊对容湛到底有多大的威胁。 容湛脸上划过心疼,磁性的嗓音压低着:“好,我找机会带你去。” 沈千夏会心地笑了笑,垂下眼睑,开始闭目养神。 司徒澈静静地看着她,神思略微飘远。 苏果是首次听说她寒症一事,按耐不住地询问:“千夏,什么寒症?你有寒症怎么还来这鬼地方?” 沈千夏抬了抬眼眸,清冷在眼底一闪而过,淡淡地说:“迟早是要来的。” 李天师假死骗过所有人,他回到北越后,必定会设法让她前来。 否则他的目的如何能达到? 毕竟在相隔千里时,再厉害诡异的蛊,除了让她能尝到锥心的痛,他并不好控制她。 苏果不明所以,可瞧着她不像是不爱惜身体的人,明知不可为还为之,肯定是情非得已。 她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有我们大家都在,很快就会没事的,你需要找什么药,我可以帮你。” 沈千夏目光微动,摇了摇头:“谢谢了,暂时不需要你帮忙。” 苏果不再多言,瞅着其他两位对沈千夏颇为关心的两位男子,心想他们尚且如此淡定,她肯定无忧的。 须臾,苏果承受不住寂静,转移话题:“也不知道王惜洛想跟我父亲商讨什么,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话落,她将视线投到容湛身上,调侃道:“七王爷,我觉得王惜洛似乎对你意思啊,莫非是冲你来的?” 容湛神色未动,像是在说着与他无关的话。 沈千夏朝他戏谑地说:“你看吧,现在是谁都能看出她的心思了。” 容湛注视着她:“我只关注你的心思了,其他人与我们何干?” 沈千夏呵呵笑着,眸光潋滟多姿:“她今夜可是暗中向你表明心意呢,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啊。” “可不是吗?”苏果说出心中疑惑,“想起以前王惜洛那是神仙般的存在,不食人间烟火,什么事都看得极淡的样子,现在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第796章 敢要我,就信你 都说能让人彻底改变的,多数都是情。 清高骄傲如王惜洛,也逃不过。 而且,她积压着情愫多年,一旦爆发出来,犹如开闸的洪水,想再掩饰已经很难。 只能说是容湛的冷漠,和丝毫不给希望的做法,让她不再冷静与理智。 沈千夏顺着苏果的话说:“听说王丞相不宜舟车劳顿,才让自己的女儿来到北关,想必她主要目的还是想与你们苏家结盟。” 苏果闻言,霎时恍然:“原来如此,她这是公事私事都有啊,而且可能混为一谈?” 此言一出,一直默不作声的司徒澈忍不住朝她投向一记目光,眼底有隐隐的赞赏划过。 “苏小姐倒是看得通透,你父亲常年镇守北关,现在倒成了抢手货了。” 苏果听他开口,心中难掩喜悦,嘴角却气怒地说:“我父亲从不与朝廷重臣拉帮结派,她的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不到黄河不死心,王惜洛大概就是如此吧。 或者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所以才有底气。 大家都静默下来,好像对王惜洛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 苏果见此,也不再提及。 她始终相信父亲不会有任何动摇的心。 马车行至定北侯府时,已是深夜,冷冽的风呼呼刮着,地上已经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宅院虽简陋,房间却不少,苏敬有给大家单独安排房间。 唯独沈千夏,他交给容湛就不管不顾了。 容湛说怕她寒症发作,得时刻守着她,他让人在床榻边摆上一张躺椅,一床棉被。 打算还是与她保持距离。 丫鬟端来热水,沈千夏洗漱完后,感觉酒的后劲越发强烈了。 她拖着略微摇晃的身子,朝床榻边移步,脚步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腰肢处一只手将她轻轻托住。 沈千夏顺势往后一靠,他坚实的胸膛很温暖,也让人安心。 “你这酒量,不准在没有我的场合喝。” 容湛低沉着音色,透着刻意压制的情意。 沈千夏轻笑:“你这是怕我喝醉,发酒疯吗?” 容湛摇头:“不是。” 她这副微醉的模样极具魅惑,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瞧见。 两人沉默了片刻,容湛握着她的手臂将她轻轻推开。 再继续保持这种姿势,他体内的汹涌又得难以控制。 沈千夏转身,勾唇笑了笑:“容湛,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他灼灼的视线凝着她微红的脸庞,心跳倏地加速。 她又拉近两人的距离,仰起脸一本正经地问:“将来你若是当了皇帝,也会拥有后宫佳丽三千吧?” “瞎想什么呢?” “会不会?” 容湛低头凝视着她,深邃的眼眸汇聚着万千星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千夏,我有你足矣!” 沈千夏抬手勾住他的脖颈,笑意盈盈地说:“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呢。” 她的气息犹如罂粟,洒在他脖子处,将他的心神瞬间漾起。 他浅笑着问她:“那你怎样才能相信我?” 沈千夏忽然觉得逗他挺有趣的,将脸靠近他,轻声说:“敢要我,就信你…” 第797章 你答应他们父子什么了 敢要她? 天知道他有多想! 他在她眼底捕捉到一抹狡黠,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容湛浅笑:“你喝醉了,现在不跟你讨论这个,早点睡觉。” 沈千夏闪着潋滟的瞳仁,盯着他看了片刻后,然后将脸靠在他胸膛。 “现在反正不早了,我一时也睡不着,你不必回避我的问题呢。”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浑身的温暖,沈千夏微眯着眼眸,贪婪地拥着他。 容湛眉宇间萦绕着无奈:“总是这样休息不好,对你的身体有害,明天再说好不好?” 她的脸轻轻蹭着他,软糯的声音直击心房:“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他眼底闪过暗流,深深吸一口气:“我很想,但是现在还不能。” 她真是磨人,让他快要爆炸了一般。 沈千夏抿唇偷笑,决定不再逗他:“刚才司徒澈找你了?” 她进屋前,容湛放缓了脚步,而司徒澈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湛嗯了一声,坦言:“他说上京现在情形不太好,让我有心理准备。” “你从上京一路走来,似乎都没闲着啊,身后已经搅得天翻地覆了,你如此辛苦,我心底很是动容。” 他的语气到后面满是宠溺,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沈千夏站直身子,眸光中的迷蒙逐渐褪去。 “我并没有做什么,柳国公一旦离开上京,容夜也就差不多孤立了。” 陆家,他已经完全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守在邺城,不过是自认为觉得换下的人都是容夜的人。 其实早已被容湛管控。 而王家与苏家的心,自始至终从未在东宫过。 容夜将他们视为眼中钉,没有柳国公的帮助,不能像除去顾家那般容易。 以前他表面上最大的支持者是容湛,可他们终究是对立的。 其实容夜所有维持的威严,都是绑在其他人身上,离开他们,他那个东宫太子,就什么都不是! 思及此,沈千夏问道:“你是答应他们父子什么了吧?或者说是被迫的?” 容湛微微一怔,眸光流转一阵暗流,眉宇轻轻拢紧,对她坦言:“当时形势所迫,以为是顾念大局,不曾想后患无穷。” 沈千夏心尖微动,果然是被什么束缚,他才会再三容忍太子的行径。 从他后面的言语中,再联想到先帝病入膏肓时的那段艰难,沈千夏逐渐领悟。 先帝去世时,狼子野心的北越趁虚而入,北关沦陷后,大举攻入邺城,最终在允阳止步。 上京因为皇位的事焦头烂额,先帝最喜欢的是尚年幼的容湛,邺城告急后,南晋岌岌可危。 先帝再三权衡,让除了年龄有优势的儿子继位,便是现在的明帝。 与此同时,立与容湛年龄相差无几的容夜为太子,还鬼使神差地让容湛答应辅佐容夜。 有先帝的遗诏为证,又逢战乱,容湛在母亲的示意下只得答应。 先帝仙逝后,悲痛欲绝的太后带着容湛亲自上阵杀敌,将北越打得节节败退。 也是从那时开始,容湛就参与了大战,耳濡目染下,加上他熟读兵书,逐渐露出锋芒。 第798章 这…未免也太乱了 容湛提起往事,神色和语气皆是平静,无波无澜。 唯有触及到与她相关的事时,他深邃的眼底才会泛起涟漪。 他扶着她到床榻,将她的外袍脱下,拉上被子,一切都做得自然熟络,然后在她身旁落座。 沈千夏看着他,心中感慨万千。 太后对先帝情深意重,且顾全大局,心系南晋百姓,在万念俱灰下,依然保持初心,倾尽全力付出。 她轻轻叹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后也有自己的难处,若是容夜能深明大义,不背后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这事恐怕就此揭过了吧。” 容湛低垂着眼睑,如玉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着。 “我正是考虑母后这一生的不容易,对皇兄一直是问心无愧,可是容夜,却不值得。” 沈千夏淡淡一笑:“是因为我和他的过节吗?” 容湛点头:“他惹你,失去所有都是顺理成章的,况且他的身份还有待查证。” 此话一出,沈千夏蓦然怔住。 “你是说容夜的身份可疑?这怎么可能呢?” 容湛冷冷地说:“你以为皇上为何防着他?你觉得他与清云纠缠在一起几年,他是心里没一点数吗?” 沈千夏整个懵住,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天啦,未免也太乱了。” 她一直以为是清云公主不是明帝的女儿,所以容夜与她算不得乱伦。 她一直知道明帝在提防着容夜,可她以为是他害怕自己还是储君的儿子,其地位实力皆超过他。 只是权衡之术罢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层面。 这么说容夜对清云公主的感情,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有着类似的遭遇? 沉默片刻,她缓缓开口:“可是皇上如此对容夜,再将他拉到地狱,岂不是惹人恨?” 细细品味,她似乎忽然明白,为何前世明帝会最终死在容夜手上。 因果循环,都是他们的报应吧。 容湛淡淡地说:“他大概是从未在乎过谁恨他吧!万物在他眼中皆会成为过往云烟,而他则是永恒。” 沈千夏好笑地说:“永恒?莫非他还能长生不成?” 容湛静默不语。 她眉心微蹙,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我在钦天监找东西时,好像带出来的那些中,隐约有提到这种东西,难道是李天师?” 那可真是个妖孽啊,做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连明帝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嗯。”他轻轻吐出一个字,继续问:“现在酒可醒了?” 沈千夏哑然,难不成是他害怕她撩他,所以告诉她这些事情,以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长生之术,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堂堂一国之君竟然痴迷。 就是那本蛊毒秘籍里面提到过,他才会坚信不疑吧! 不过容湛今夜说出的话,真是信息量巨大了,她一时还消化不了。 “我再不清醒,就得被皇宫这些事惊得昏过去了。”她略微夸张的开口,陷入了沉思。 容湛温柔地说:“这些事就算我不说,你很快也会知道。” 她抬了抬眸,浅笑着说:“也许吧。” 第799章 眼见着太子大势已去 凤冥上次与李天师交手后,就应该有所察觉,或者也可能更早。 他继续留在上京,也是她的意思。 清云公主嫁给莫庭后,以容夜对她的偏执,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以前以为他是杀君弑父,现在就是谋权篡位,杀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 那么他的手段,如何残忍暴戾,如何不顾情面都能说得通了。 不知是不是脑中突然装太多事情,还是酒的作用,一阵困意袭来。 容湛瞅着她渐渐睡去,出神片刻后,他披上厚重的外袍,轻手轻脚地踏出房间。 寒风扑面而来,他将衣襟稍微拢紧,夙远从暗夜中现身,朝他躬身行礼:“王爷。” 容湛示意他免礼,平淡地问:“有什么消息吗?” 夙远颔首:“太子派人暗中集结东郊的人马后,暂时没有动静,不知是否在等什么。” “他应该是等清云的消息吧!” 容湛望向黑幕般的苍穹,目光深沉。 夙远继续说:“听说皇上的病情又反复,且性情大变,宫中人人自危。” “他扬言要抓到沈姑娘和洛药王,将他们凌迟处死。” 病情反复是意料之外的事,他不听洛药王的话,反而相信李天师,这也是自食其果。 至少,洛药王虽然无心救他,但也不会害他。 可李天师觊觎的是南晋大好河山,是时刻想结束他性命的人。 至于要抓他们,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性情突变,大概是希望太大,失望越大,以为自己可以长生不老,结果迎来的却是病情加剧。 这的确是很难接受吧! “你飞鸽传书到千竹林,让他们都戒备起来,以防上京城中有变。” 夙远点头应允,“王爷,还有一件事。” “说。” “王丞相开始对付沈家了,现在太子妃失宠,柳国公离开上京,似乎眼见着太子大势已去。” 容湛清寒地说:“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吧,沈家的事就不必禀报了。” 夙远怔愣片刻,随即恍然,沈家对沈千夏向来刻薄无情,他们不关心这事也是理所当然。 须臾,容湛淡淡吩咐:“清云若是到达北关,多留意她的行踪和所接触的人。” “是,属下遵命。”夙远虽疑惑,可面对着他寒凉的样子,不敢多问。 “退下吧!”容湛朝他摆了摆手,挪回深不见底的眸光。 夙远领命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容湛返回屋内,将灯熄灭,轻轻躺下。 听着她均匀清浅的呼吸,也渐入梦乡。 翌日清晨,北关被薄冰裹着,在朝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容湛一早便收到萧夙寒的信函,三日后在王宫举行北越王的生辰宴会。 虽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这次也是接近北越王族很好的机会。 看过信后,他与司徒澈便出门了。 用过早膳,她与苏果闲聊着,就听见外面忽然有人嚷嚷着,寂静的院子顿时喧嚣。 争执声越来越大,声声传进屋子。 苏果冷着眼:“谁这么没有规矩?” 是啊,在北关,还能有敢在定北侯府这么没规矩? 第800章 我也不再拿你当妹妹 沈千夏刚听到声音时,便知道来人是谁。 柳凝香从未将希望寄托在她儿子身上,真的是有原因的。 沈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冲锋陷阵还能出点蛮力,其他事情都是上不得台面。 还有以前欺负她是家常便饭,今日不知是抽的哪门子的风,找到这里来撒野。 沈千夏轻轻弹了弹衣裙,起身将椅子的披风拿起,然后朝门外走去。 苏果连忙跟上,打开门,就见一虎背熊腰的男子,大大咧咧地在喊:“沈千夏,你给我出来。” 沈槐没有继承父母的任何优点,长得很是普通,嗓门大,力气大,身材魁梧。 五官只能说是勉强看得过去。 沈千夏踏出门槛,视线冷冷地扫过去。 她还不曾开口,沈槐瞥见她时,便疾步冲了过来。 “三妹,怎么来北关也不先见见大哥?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没脸见我?” 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嫣然一笑:“你的眼线就这点本事?还不知道我与沈家已经脱离关系了?” 沈槐瞪着眼睛,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果然是在上京欺负了我妹妹,原来表哥说的都是真的。” “就算是断绝关系,也不是你说了算,只能是父亲与母亲将你逐出家门!” 柳其霖?他倒是还恶人先告状了。 沈千夏唇畔的笑意加深:“我已经这样做了,算不算不是你说了才算的。” “你别给我绕弯子,沈千夏,我妹妹被太子冷落是不是与你有关?我可是听说你勾引太子呢。” 沈槐大声嚯嚯着,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这话瞬间引起府中护院丫鬟的注意。 大家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沈槐顿时得意,他定要为自家妹妹好好出口恶气。 沈千夏闻言不慌不忙,闲散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悠悠地说:“沈槐,你应该去教训沈暮雪,身为东宫太子妃,怎么连如何勾引讨好夫君都不会。” 沈槐气结:“你…你这是一个闺阁女子该说的话吗?简直是不知廉耻!” 她轻笑出声:“呵,太子就喜欢不知廉耻的啊,你家妹妹做得还不够呢。” 这还是那个柔弱可欺的沈千夏? 沈槐一时只会骂她如何不知羞耻,可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 而沈千夏非但不气,洋洋洒洒地语言,反而气得沈槐直跺脚。 “沈千夏,你既然与沈家脱离关系,那我也不再拿你当妹妹,有朝一日若是落在我手中,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恶狠狠地方言,丝毫不把定北侯府放在眼里。 他大概还以为自己的舅舅,依然是他最大的靠山,可以有恃无恐。 还有,他什么时间将她当成妹妹过? 沈千夏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眼底尽是鄙夷。 她身旁的苏果却看不下去了:“你这不知尊卑的疯狗,今日我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话落,苏果已经提剑朝他砍过去,简单粗暴不啰嗦,着实吓了沈槐一跳。 他退后两步哼哼地说:“真是不自量力!” 沈千夏憋着笑,那蠢货可能还不知道,跟他干架的是定北侯的女儿吧! 第801章 以为自己的春天要来了? 苏果的招式快准狠,沈槐力气虽大,可身形与招式皆为笨拙,明显就占了下风。 顷刻间就被苏果打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嘴里只知道骂骂咧咧。 跟着他一起前来的士兵,站在一旁,只是起哄地给他鼓劲打气。 没有人愿意上前帮他。 沈千夏心想,许是沈槐平日嚣张惯了,这些人没少在他面前受气,此时正巴不得看戏呢。 沈槐恼羞成怒,趁着苏果不备,握紧拳头倏地往沈千夏这边冲来。 苏果其实来得及阻止,可她干脆站着不动,双手抱胸地看他找虐。 沈槐气势汹汹,受的屈辱想在其他地方能发泄。 沈千夏淡淡地瞟着他,永远都是如此,对她犹如死敌,不问青红皂白。 他的拳头还未碰到沈千夏,手腕已经被紧紧握住,随后是一阵咯吱的声音。 围观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遥遥相望,都能感觉到疼。 沈槐一时惊愕,柳其霖没告诉他,沈千夏的武功这般厉害。 他以为她还是那个柔弱容易心软的庶妹。 他这是失算了?! 沈槐疼得眼泪水都快飙出来,嘴里哎呦喧天地:“沈千夏,你敢对我如此无礼?” 沈千夏目光清冷地扫着他:“怎么?你欺负我,我还不能还手了?” “你…你以前不敢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她将他的手腕用力一扭,然后将他甩在地上。 沈槐摔了个四脚朝天,地上的薄冰发出碎裂的声音。 他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时没地方撒气,朝那些士兵吼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站在那里不动,是死了吗?” 本来就没打算插手的他们,眼见着沈槐瞬间被打翻在地,双脚犹如灌了铅,更加挪不动了。 “沈哥啊,我看还是走为上计吧。” “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就是没人替他出头,说完后就一个个找借口开溜了。 沈槐趴在地上,骂了一阵后朝沈千夏放出狠话:“沈千夏,你走着瞧。” 说完,他艰难地支撑起身子,踉跄着跑出院子。 沈千夏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如玉的手,眉宇间寒凉无比。 苏果笑着走上前:“我就知道你不会吃亏,他真是活该,你说沈家怎么就尽出这样的草包呢?” 沈千夏抬眸,似笑非笑的。 苏果连忙摆手:“当然,你除外啊。” 沈千夏说:“他觉得大靠山要来了,他怎么能放过在我面前嚣张的机会?而沈暮雪向他告状,只诉说自己的憋屈,让他替自己出气。” 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你是说柳国公吧?莫非他也是打算去北越参加宴会?” “他想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些。” 沈千夏温凉开口,眼神变得凛冽。 柳其霖指使沈槐给她添堵,不也是知道柳国公快要来北关。 他天真的以为自己的春天到了? 简直是做梦! 她要将他心底积压着的希望,一点点撕碎,让他渐渐绝望。 否则,她当初将雅苑的丑事揭开还有何意义? 第802章 也不是蠢到了极致 沈槐从定北侯府出来后,然后跌跌撞撞地回到军营。 第一时间找到柳其霖后,朝他猛地吐了一顿苦水。 “表哥,沈千夏现在很难搞定,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她会武功了?我今日是吃尽了苦头。” 柳其霖怔了一下,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隽秀的脸庞多了些憔悴与沧桑,以往极力在人前掩饰的戾气,也不再收敛。 听闻他的话,眼底闪过嫌恶,缓缓转身看向脸因疼痛扭曲在一起的沈槐。 他故作迷糊地说:“你身为沈千夏的大哥,竟然连这事都不知道的?这还真是我疏忽了啊。” 沈槐憋着满肚子怨气,本来也不敢对他发,也没打算在这出气。 此时见柳其霖一副无辜的样子,硬生生地将憋屈咽下肚子。 “以前在家时,她总是软弱柔和,我没见她如此强势过,我这手腕都快被她扭断了。” 说完,他抬了抬手,疼得哎呦一声,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 柳其霖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是吗?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去瞧瞧她了。” 沈槐瞬间提起精神,暂时忽略手的剧痛:“表哥,那你可要帮我好好教训她才是,她简直太嚣张了,明知道我和你是一家人,还敢这样待我,分明是不将你放在眼里啊!” 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不重要。 他一直惦记着她就对了。 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他们给自己找来泄欲的女子,都是些没眼看的。 完全就是让他有地方发泄而已,都是多一眼他都没办法看的。 现在,令他魂牵梦绕的沈千夏来了,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来到这鬼地方,想必是出自她的手笔吧? 他怎么也得先好好试试她的感觉,再替自己的悲惨遭遇,替自己的母亲报仇。 思忖片刻,柳其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佯装安慰他:“好了,这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不过我也得有好的机会与她见面吧?” “见面还不容易?直接去定北侯府就成,她现在住在那里,我这不是很快就找到她了?” 柳其霖冷哼:“可你是怎么回来的?风风火火跑着去,连滚带爬回来的吧?” 柳其霖忍不住嘲讽他的不自量力,眸底对沈千夏的异样情愫越发浓烈。 沈槐一时没话说了,他原以为沈千夏好欺负,而且想着反正有柳家替自己兜着,所以没想那么多就贸然冲了去。 再说沈暮雪是他一直精心呵护的妹妹,是将来要当皇后的,无论如何都得好好供着。 沈千夏敢勾引太子,敢觊觎太子妃之位,将来想坐拥后宫之主,那还得了。 她一个卑贱的庶女,凭什么啊! 他就得让她死心! 过了半晌,柳其霖神色缓和几分:“你也别泄气,总会寻得机会的,不过咱们得避开七王爷他们才行。” 沈槐脸色霎时有点懵,心口猛地惊了一下,说话瞬间没了底气:“表哥,这跟七王爷有什么关系?为何要避开他?他跟沈千夏有瓜葛吗?” 柳其霖暗嗤,也不是蠢到了极致。 第803章 柳其霖不安好心 柳其霖看他的眼神除了嫌弃,还多了几分可怜。 果然是没有脑子的,都不先去搞清楚状况,就去找沈千夏算账。 他依旧是装作迷糊地问:“难道暮雪没有写信告诉过你,七王爷喜欢沈千夏吗?” 沈槐傻愣在原地,犹如五雷轰顶,身子开始不由得发抖:“她就告诉我,沈千夏勾引太子,威胁到她的太子妃之位,让我找机会好好修理她。 天啦,如果他知道七王爷喜欢她,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招惹沈千夏啊! 他这是无形中将七王爷得罪,他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柳其霖明知故问:“你昨夜没有去参加篝火晚会啊?也没听人跟你提起他们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沈槐茫然地摇头,眼神空洞无神:“你昨夜不是让我去边境巡逻了吗?清早我刚交接完,听说沈千夏就在定北候府,就迫不及待地找她去了。” 沈槐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 抬手就朝自己的脸上抽了一下,整个是生无可恋的状态。 柳其霖瞥着他:“你就这点出息?我父亲最多后日就能到这,只要有他在,你怕什么?” 沈槐听着他这话,依旧是没有底气,谁都知道触碰七王爷的底线,下场都会很惨,哪怕是舅舅来了,七王爷也不会给丝毫面子的。 否则眼前这位表哥,怎么会被发配到这鬼地方来? 可他瞧着柳其霖满脸信心的模样,不好泼冷水,只能先选择相信他,不然还能怎样呢? 柳其霖琢磨片刻,走近沈槐,压低声音说:“你想办法帮我把沈千夏引出定北侯府,还得在七王爷无暇顾及的时候。” 沈槐惊出一身冷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帮你教训她啊。”柳其霖不以为然地说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其他,早已经心猿意马。 “你…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哼,我与她还有事情未了结,就是得罪七王爷,这事我也不会罢手的。”柳其霖咬牙切齿的,胸腔内翻涌着各种情绪。 沈槐心想,这样将注意力转移到柳其霖身上,对他而言倒是好事,说不定七王爷就把他忽略了。 打着如意算盘,他连忙点头答应:“好,这事包在我身上。” 沈槐大闹定北侯府的事情,就这样清净下来。 第二日,清云公主到达北关,住在了驿馆。 沈千夏收到她的信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她斜靠在躺椅上,将信件扔在火盆中,望月问她:“清云公主刚来就找你,是因为什么事情啊?” “她刚大婚就往这赶,肯定是知道我一些事情。” “那您要去赴约吗?” 沈千夏琢磨一瞬:“去,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望月托着腮,心底有隐隐的担忧:“可是她肯定是不安好心,说不定是为了太子谋划什么。” “正因为她是因容夜而来,我更应该去,她手中肯定是有重磅的消息吧。” 沈千夏隐隐觉得,自己或许很快能知道些什么,毕竟清云公主的母亲,曾经是北越的用蛊高手。 第804章 你的条件是什么 容湛和司徒澈不知在忙些什么,用过晚膳便匆匆出去了。 他只是告诉沈千夏,尽量不要出门,万不得已必须出去时,得保持警惕。 她从苏果那里得知,北越都城内最近有异动,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没过,时不时有人离奇失踪。 而种现象在短短两日就开始蔓延到北关,现在是人心惶惶,大家都闭门不敢外出。 一日之间,宛若一座死城。 听说有容湛和司徒澈在北关城内镇守,才控制住事态,没有人再被害。 他们大概是想顺着线索揪出根源。 沈千夏出门时没有带望月,她没有武功,待在定北侯府更安全。 她暗中召来信鸽,写下简短的一封信,这才出门。 驿馆的位置偏离城镇,在呼啸的寒风下显得荒芜萧条。 不过驿馆周围,有层层士兵把手,而且,沈千夏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东宫的暗卫? 容夜对清云公主到底是特别的,将暗卫悉数派到她身边,也难怪她一路能顺利到这。 除了容夜的人,她身后还有柳国公的庇护。 二楼独立的包间内,清云公主已经等候很久,在看到沈千夏来时,目光顿了片刻。 桌案上放置着一壶茶,香炉内熏着淡淡的香,染上一层厚重的迷蒙。 沈千夏抬手,袖口在鼻尖轻轻拂过,随后朝她淡淡一笑,同时在她眼底捕捉到转瞬即逝的慌乱。 “清云公主,别来无恙。” 清云公主回她一个微笑:“沈小姐,请坐。” 沈千夏在她对面落座后,清云公主拿起茶盏给她倒了一杯茶。 其实以她公主的身份,对她根本无须如此客套小心。 不过,在沈千夏的印象中,她似乎从未摆过什么公主架子。 兴许是骨子里的自卑,让她心存芥蒂。其实沈千夏对眼前这位娇俏的公主讨厌不起来。 前世,她至少没有随着那些人害过自己,这一世,有些轨迹改变后,她为了容夜逼迫自己做一些丧失理智的事。 沈千夏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淡淡地问:“公主千里迢迢来此,有何事想跟我谈?” 清云公主怔了怔,许是沈千夏的开门见山让她没有太快适应。 她缓了缓心神,也没有拐弯抹角:“不知你是否知道自己体内有蛊虫?” 沈千夏内心略微震惊,虽然她设想过,可真正听清云公主提起,心里还是泛起些许涟漪。 她平静地问:“你想说什么?条件又是什么?” 这就是她的筹码啊,为了容夜,她也真是什么都能豁出去了。 清云公主稍显紧张,紧盯沈千夏的目光闪躲着,避开她直接相问的话题:“那你应该也知道,你这蛊虫只能在北越能解?” “嗯,知道。” 她继续说:“世间能解此蛊的寥寥无几,或者我可以更肯定一点说,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解,但是你若是愿意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帮你。” 沈千夏笑着问:“公主打算怎么帮?莫非你知道怎么解蛊?还是得到了谁的真传?” 第805章 我可以帮你 清云公主被她问得有点慌,尽量镇定地说:“我曾在父皇那里看过蛊毒秘籍,众所周知,父皇对我很好,曾让我誊写过一本。” “你如果听说过蛊毒秘籍的话,应该知道里面包含世间各种难解的蛊与毒,而我肯定能有办法替你解蛊。” 沈千夏目光微凉,竟然还有这一出吗? 她的神色沉了几分,陷入了沉思。 莫非是雪妃当时留了后手,送给明帝的才应该是誊写的吧! 至于清云公主手中,到底有没有真本就很难说了,毕竟她知道这事并不是从什么蛊毒秘籍上看来的。 到现在,她还在极力护着雪妃,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沈千夏清淡的眼神看着她,极浅地笑了笑:“所以呢?你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应该说是想替容夜表达什么?” 自始至终,沈千夏都是云淡风轻的,语气也是寡淡如水。 清云公主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你心思玲珑,看来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沈千夏问:“那你图什么呢?为了他的大业,你自认为这些付出是很感天动地的?“ “我从来不需要谁感动,现在我已经是将军夫人,太子殿下是我最亲的兄长,为他办事也是情理之中。” 不知是否怕沈千夏误会,清云公主没有琢磨什么,就急于撇清她与容夜的关系。 沈千夏抿了一口茶,斜靠在椅子上,潋滟多姿的桃花眸溢出春风般的笑。 “是啊,我都忘记恭喜你了。” 清云公主浑身僵了僵,心底腾起万般苦涩。 所有的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默了一瞬,清云公主寡淡地说:“多谢。” 沈千夏身子稍微往前倾,将茶盏放下,慢条斯理地说:“是雪妃告诉你的?” “不是。” “不愧是北越的蛊毒高手,匆匆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真是让人佩服。” 沈千夏继续悠悠出声,沉静的眸子盯着眸光氤氲的清云公主。 她连忙摇头否认:“真的不是她,她不过是一个冷宫的弃妃,对外界一无所知,怎么会知道这些?更加不会跟我提啊。” 沈千夏重重地叹息:“是啊,一个南晋冷宫的弃妃,这辈子都难以再踏进国土,可惜我这诡异的蛊,无人能解。” “我可以帮你,我来北越也是因为此事。” 清云公主纠结着内心,紧张地与沈千夏对视着。 “你打算去参加北越王的宴会吗?” “会。”清云公主吐出这个字后,脸色稍微变了变,立即改口,“是代表父皇去给北越王祝寿,仅此而已。” 沈千夏看破不说破,淡然地笑着。 她去北越王宫,应该是打算见改头换面的李天师才对吧! 现在她倒是疑惑起来,雪妃的冷宫除了柳国公,是否还有其他人光顾过? “沈小姐,你聪慧过人,应该知道被挟制的滋味是什么?你就是有通天本事,没有解蛊的药引都是空谈。” 她的语气因为紧张有点轻微的颤抖,脸上始终强装镇定。 沈千夏心想,她不完全是对自己有点害怕,更多的是她急于替容夜做什么吧。 第806章 还不至于,你想多了 “公主你到现在还没说条件呢。”沈千夏脸上无波无澜,语气很轻很淡。 室内的气氛陡然凝滞。 清云公主一路上就在酝酿着怎么跟沈千夏说,原本是信心满满,可此时见到她,心中却忐忑起来。 沈千夏身上有股令人油然而生的淡漠气场。 窗外的风拍打着窗户,透进的风搅得烛火摇曳。 整个驿馆周围,都是容夜的暗卫散发的戾气与杀意,隐在寒冷的空气中。 良久后,清云公主终于开口打破沉默:“沈小姐,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才配站在他身边,才配母仪天下。” 顿了短暂,她继续说:“你只要嫁给太子,你的处境才会彻底改变。” 沈千夏闻言,温凉地看着她,嘴角勾起凉薄之意。 “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当初我费尽心思逃离的事情,怎么还会犯傻?” “公主也是聪明人,应该清楚太后的懿旨并不是偶然。” 清云公主略微诧异,她隐约知道沈千夏心高气傲,应该是不想嫁入东宫。 如今听她坐实此事,心中感慨万千。 甚至有丝错乱的情绪,仿佛在阻止她继续说什么。 可是想到容夜现在的艰难处境,想到他的压力与抱负,她不得不让头脑清醒。 “你如果因为蛊虫被控制,只会成为皇叔的累赘,你现在觉得相安无事,只是蛊虫还在蓄力阶段,没有爆发而已。” “一旦连你自己都无法掌控时,就真的不怕七皇叔因为你处处受限制,最终落得凄凉下场吗?” 沈千夏微怔,她倒是能精准地抓她的痛处。 她最担心,最不愿意的,就是别人拿这个威胁容湛,甚至曾有过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种蛊的人精心布局这么久,图的是整个南晋江山,容湛压制北越如此之久,他们怎会放过这等良机? 不得不说,雪妃洞察人心思的能力也不弱,若不是她教清云公主怎么做,此刻坐在面前一直有所紧张的她,恐怕是早已坐立难安了吧。 沈千夏不慌不忙地说:“公主高估你皇叔的感情了,大业面前,岂会妇人之仁?” 她这番话,也算是挑明容湛的心思,其实挑不挑明都无所谓,在他没有这心思之前,他们就是那么认为的。 清云公主明媚地笑了笑:“其他事情我都不好说,唯独这件事能肯定,如果没有你,他要大业有何用?” “是吗?那我真是荣幸之至了。”沈千夏淡淡地说,清澈的眸底闪着暗流。 “沈小姐再好好考虑下吧!”清云公主知道一时也得不到回复,只能放下忐忑的心思,说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沈千夏浅浅勾唇:“公主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可能嫁给容夜的。” 清云公主心口一滞,手指蜷着桌底下的衣袍,神色有点倔犟。 “哪怕是死,都不会!”沈千夏继续补充,语气凛冽。 “你死了不要紧,那七皇叔呢?你忍心让他因为你颓废,最终混混度日?” 沈千夏邪肆一笑:“还不至于,你想多了。” 清云公主哑然,一时语凝。 第807章 并不想让你痛苦 半个时辰,清云公主感觉到一种苍白感,不仅没达成所愿,似乎还被沈千夏套出了一些话。 夜幕深沉,星空闪烁。 寒风吹在脸上,犹如冰刀子。 沈千夏拢紧身上的披风,踏出驿馆时,瞬间察觉到一丝异样。 周围潜伏的暗卫,似乎有所减少。 她抬起步履,走到树下解开马的缰绳,轻盈地跃到马背上。 清云公主站在窗口,望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目光才挪回到桌案上。 袅绕的青烟被风散开,萦绕在周身,她紧蹙着眉,紧握的拳逐渐放松。 沈千夏心细如发,提防着茶水,香炉和所有能下毒下药的地方,提前做了准备。 可沈千夏没有料到的是,她体内的蛊能被牵引,这种极其罕见的蛊,谁能料到呢? 即使她百毒不侵,只要体内的蛊愿意,便由不得她。 “公主,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暗处走出一东宫暗卫,垂首恭敬地问。 “不伤她性命,只要让她尝到那种叫天天不应的滋味就撤退。” “遵命!” 清云公主深吸一口气,既然她那般淡漠,那就让她先体会一下,这还只是能引诱她体内的蛊虫稍微作乱。 若是让种蛊之人亲自启动,她只会更加生不如死。 她最终一定会答应的! 清云公主再次看向窗口,眸光黯淡下去,轻声低喃:“沈千夏,是你自己不识抬举,我并不想让你痛苦。” 夜晚的北关境内更加寒冷,像是能透进骨子里。 沈千夏包裹得严实,马车暖和,可是骑马也有骑马的好处。 她才出驿馆两三里路,就察觉到一路跟踪的似乎不止是容夜的人。 紧接着,道路两侧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飞出十来个黑衣人,个个凶神恶煞,杀气满满。 吁了一声,马停下脚步,喉咙里发出嘶鸣声。 沈千夏拔出腰间的青剑,飞身飘落在地,来人没有停顿多久,不由分说地朝她袭来。 她目光沉静如水,剑光猝闪之际,身形已避开对方的攻击,手中青锋已然刺向近她身的暗卫。 蓦然,胸口一阵疼痛弥漫开来,沈千夏怔了一下,以往只有在使用内力时才会有这种感觉。 今夜是怎么回事? 周身这些人不曾用任何北越的招式与阵法,她就感觉心痛正在一波一波加剧。 在她微微出神时,她前后同时有暗卫持剑朝她刺过来,沈千夏忍着痛倏地避开。 她回身看向那些人,手中银针快速飞出,然而她也只是寻得片刻的空隙。 疼蔓延至四肢百骸,沈千夏用剑抵在地上,撑着颤抖的身子。 她去驿馆前已经服用过解毒丸,闻到熏香的气息时,她也用袖口粘的药解了。 除非是现在有人在控制她体内的蛊,难道是李天师? 她深呼吸后,来不及多想,那些人又围攻上来。 沈千夏提剑,力气已然使不上,剧烈的痛让她的手臂都是麻的。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隐隐瞧见有人赶来,有人离开。 乱七八糟的,令她头痛欲裂。 第808章 都可能失了方寸 容湛与司徒澈刚从镇上回来,便得知沈千夏傍晚出去后还没回。 一阵慌乱从心底腾起,容湛立即翻身上马,往驿馆的方向而去。 司徒澈紧随其后,神色凛冽。 两人骑马赶到打斗战场时,地上已经是横七竖八地躺着众多尸首。 一片混乱,血腥气夹在空气中,像是凝固了一般,久久不曾散去。 郑安南连忙上前行礼,神色凝重:“七王爷,公子,属下赶到时,只看到姑娘的马,现在已经派人分头去寻找了。” 容湛心口一窒,眼底尽是担忧,侧眸看向司徒澈:“我去找她,这里你来处理。” 话落,他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树林。 司徒澈目光一冷,问郑安南:“可有留下活口?” 郑安南摇头:“没有,除了东宫的暗卫,还有柳家的人。” “都该死!”语气冷得犹如冰刀子。 “不过属下发现柳家的人有点怪异。“ ”说。“ 郑安南颔首:”他们像是被控制了心智,杀人手段如麻,可他们对姑娘似乎并没有痛下杀手,大概是受他们主子所托。“ 司徒澈冷嗤:“柳家本就不是什么善类,与北越勾结也不奇怪,看来他们暗中养的那些杀人工具这次是小试牛刀了。” “嗯,他们身手鬼祟,关键是普通刀剑难以伤到他们,若不是公子早有防范,今日对付他们就不是易事了。” 郑安南打心眼里佩服自家主子,深谋远虑,见招拆招,丝毫不给别人喘息的时机。 “你带着玄风阁的人去找千夏,事情办妥后,让他们领罚!” 司徒澈扔下淡漠的话语,也如闪电般地离开。 郑安南重重地叹口气,没有保护好她,主子生气也是应该。 可是他刚才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时也说不上来。 只是觉得沈千夏如果有事,那两位能让天下动乱的男子,都可能失了方寸。 驿馆内,还未入睡的清云公主,忽然脖子上一阵冰凉。 她倏地朝身侧看去,对上一双冷若寒冰的眸子。 “你对她做了什么?” 清云公主神色慌乱,语无伦次:“你说什么?对谁做什么?” 司徒澈握着剑柄的手微动,一阵刺痛从脖颈蔓延至全身,她颤抖着嗓音说:“我没有要害沈千夏,她怎么了?” “我不喜欢与人废话,信不信我可以灭了整个东宫?” 清云公主彻底慌了,眼眶溢出泪来:“我只是告诉她,我能想办法解她体内的蛊。” 司徒澈目光一动,淡淡地问:“条件呢?” 清云公主欲言又止后,被他狠厉的眼神震住,坦言道:“嫁给太子,将来母仪天下。” 司徒澈冷冷睨着她:”怎么解蛊?不说的话,我让你,还有东宫那位都给她陪葬!“ 清云公主心下一惊,身子虚软地快要站立不稳,不过她很快让自己镇定。 眼前的男子与七皇叔同样在乎沈千夏,而沈千夏体内的蛊是他们的唯一筹码,就算是死,她也不能交待了。 司徒澈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他此番已得出结论,这个公主暂时还有点用处。 第809章 为他牺牲值得吗 沉默了一瞬,清云公主开口:”如果能拿沈千夏垫背,死有何惧?公子尽管动手便是!“ 司徒澈冷笑:”威胁我?“ 清云公主静默不语,心怦怦直跳,快速呼吸着。 他将剑挪开,唇角微勾:“那不如咱们打赌一下,看看是你3的威胁有用,还是我的威胁有用?” “什么意思?”清云公主颓然地靠在墙上,眸光迷茫而惊愕。 她知道东篱公子的手段不输七皇叔,今日若不是他心里在意沈千夏,恐怕自己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司徒澈抬起步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你愿意赌上他的性命和他的太子之位,而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 闲闲散散的态度,说着极重的话。 清云公主倔强地说:“那你愿意见她痛苦吗?今夜还只是个开始!” “我当然不愿意,不然何必浪费时间跟你打赌,不过这种滋味,你自己很快也能尝到的!” 话落,他朝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踏出房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清云公主顿时惊恐,拖着虚浮的脚步追到门口,她内心极其害怕:“你把话说清楚,否则会后悔一辈子的。”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其实已经没了最初的底气,明明是她有优势才对,可是不管是威胁沈千夏,还是东篱公子,她都感觉到无力。 更别说从小就让她又敬又怕的七皇叔吧! “你怕他们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打破一片宁静,一道身影挡在她面前,清云公主抬眸:“柳国公?” 柳国公目色复杂,盯着她的脸半晌不曾挪开。 清云公主略有不悦:“国公深夜到我房间是什么意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柳国公这才挪回目光:“你身份如此高贵,何必为了沈千夏受这窝囊气?” ”是你的人对她下杀手?所以惹怒别人了?“清云公主的脸色瞬间变了,质问着他。 柳国公冷着脸:“对她下杀手?我们的人全都被杀了!” 清云公主愣住,错愕不已,那可都是容夜留给她的高手,竟然跟去的全都死了? 而且还是在沈千夏中蛊的情况下,她心底突然燃起自责,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还折了容夜的人马。 良久后,柳国公神色缓和几分,语气透着淡淡的慈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让自己受委屈了,你为他如此牺牲,值得吗?” 清云公主目露疑惑:”你知道些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样与我说话?“ 柳国公浑身僵住,眸色闪躲着,连忙解释:”暮雪是我的外甥女,她已经是太子妃,公主这番作为看在我眼里,自然是不妥的。“ ”这事由不得你说了算,夜深了,你请出去。“清云公主下着逐客令,不想再与他多说。 柳国公无奈地叹气,欲言又止后,终是把心底的话压制住。 ”你自己小心点,去北越王宫时,我再派人来接你。“ 说完后,他便离开了驿馆。 清云公主望着茫茫夜色,眉心紧紧蹙着。 第810章 再遇柳其霖 浮浮沉沉中,五脏六腑都是灼热的疼,沈千夏是被疼醒的,她睁开眼眸,迷蒙的视线逐渐清晰。 身处简陋的屋子,桌台上点着蜡烛,屋内充溢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四处摆放着,这种环境,这种气息,她似乎都在哪里见到过。 浑身的束缚让她惊觉,自己手脚皆被绑住,身子紧紧捆在椅子上。柳其霖坐在桌前,双眼贪婪地盯着她。 沈千夏心下一沉,竟然是柳其霖?清云公主与他勾结? 那个变态,来到北关都没有改变陋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知又有多少女子被他迫害。 这种人,多活一天都是浪费空气! “千夏妹妹,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柳其霖连他以往的儒雅模样装都不装了,阴阳怪气地开口,然后起身缓缓走近她。 沈千夏试着挣脱绳子,却发现使不上力,视线落在摇曳的蜡烛上。 “你果然是聪明,转眼就发现蜡烛有问题,越是聪明的女子,我越是喜欢。” 柳其霖笑得狰狞可怖,异样贪婪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着。 沈千夏扫了他一眼:“你是否太自信了点?” “莫非你以为自己能逃出去?知道这是哪儿吗?” 她微微一怔:“你把我带到北越来了?” 柳其霖笑出声来:“果真是七窍玲珑心啊,到了北越,你纵然有一身武功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臣服于我?” 沈千夏顿觉恶心:“你们柳家可真厉害,跟北越勾结还如此理直气壮。” “你什么都要猜?我就满足你好奇心如何?不过得先把我侍候舒服了才行。” 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极其猥琐,她忍着胸腔的翻涌,尽量拖延着时间。 “你不知道柳国公来北关了吗?他都不来看你这唯一的儿子?” 柳其霖扬眉得意地笑了笑:“父亲动身之前就已来信,说到达北关后就会让我回上京,他来了自然是第一时间找我。” 沈千夏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你还不知道他昨日已经到了北关?同时到的还有清云公主。” 柳其霖愣了一下,不以为然地说:“那又如何?据我所知清云公主是代表皇上来参加宴会的。” “可是你那父亲,第一时间是去找的清云公主呢,难道你没发现,今夜那些黑衣人,有一部分是你们柳家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其霖心中莫名有种不安,目光阴鸷地盯着她。 沈千夏冷冷一笑:“你不是很聪明吗?朝廷重臣深夜去见公主,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柳其霖眸光划过狐疑,斟酌着她的话有何含义。 清云公主是雪妃的女儿,雪妃是父亲曾经喜欢过的女子,但是很快便挥剑斩情丝,再无瓜葛。 可是,柔儿。 那个与雪妃长得相似的女子,若父亲真的放下了雪妃,何必找个替身呢?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我不想听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沈千夏,你别试图转移话题拖延时间,等药效发作了,我们来做正事。” 沈千夏目光一寒,药效? 第811章 始作俑者就是你 沈千夏凌厉的视线落在桌案的蜡烛上:“柳其霖,你这个变态,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绝望。” 柳其霖握住她的手臂,压低声音说:“在我绝望之前,怎么也得先得到我想要的。” “沈千夏,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揭穿雅苑的事情时,可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沈千夏撇开脸,冷言道:“你母亲怎么死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没有担当,将罪责推卸到她身上,你哪来的脸说这些?” 柳其霖没有丝毫愧疚,变本加厉地低吼:“如果不是你,她何需替我认罪?始作俑者就是你!所以这笔血债必须由你来还!” 沈千夏忍着体内的汹涌,不想再与他说话。 她细微的变化悉数落入柳其霖猎人般的眼神里:“是不是很难受啊?需要我帮你吗?” “滚!”她淡漠地吐出一个字,暗自调息。 还好她见清云公主前,事先服下的解毒丸还有点功效,这种迷药对她来说,暂且不算凶猛。 只是蛊虫似乎在心口作乱,令她疼得浑身无力。 柳其霖的手开始往她的领口处挪:“我怎么舍得滚?千夏妹妹,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今日可算是一举多得啊。” 沈千夏一直在试图将绳子挣开,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 “什么一举多得?莫非你不知道自己碰我后会得罪哪些人?” 柳其霖诡异地笑着:“我才不必管那么多,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视线落在她绝色的脸庞,脸颊晕染着极淡的绯色,望之无比动容。 他的心思早已扭曲到疯狂的地步,在这种地方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就已经丧失所有的理智。 在作死的路上越来越近,沈千夏寒凉地盯着他:“柳其霖,你用哪里碰的我,自己得看清楚了。” 柳其霖阴狠地笑着:“都落到我手里了,当然是哪都要碰你,而且是你哪里我都要碰!” 沈千夏再次调息,忍着各种疼痛与体内渐渐腾起的异样。 他的手挪到她脸上:“我一直在等着看你急不可耐求我帮你的样子,你还不知道吧,雅苑那些女子,都是自己苦苦求着我帮她们的。” “还有顾清如,那可是太子殿下赏给我的,这种事情他都是纵容我的,你以为揭发了就能将我如何?来这里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看而已。” “我马上就能重获自由,离开这不是人待的地方,回到繁华的上京,继续享受各种美人。” 柳其霖滔滔不绝地说着,双眸闪着光,像是美好生活正向他招手。 此时,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显然是药对他的影响远远大于她。 他说完那些话,再次把手伸向她的脖子处:“沈千夏,想不到你定力如此强,我已经要支撑不住了,你还能这般淡定。” 他的脸猛地朝她靠近,沈千夏抬手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柳其霖蓦然惊住:“你怎么可能?” 沈千夏凛冽地看着他:“这是你自己找死!” 第812章 哪些地方碰过她 药效对柳其霖来说极其强烈,此刻对他反抗的沈千夏看在他眼里,都别有一番风味。 他双目泛红,满满透着情欲,不顾脸上火辣辣地疼,朝沈千夏扑过来。 “你今日休想逃出我的手心,就算是死,我也要让你一起陪我去黄泉路。” 沈千夏避开他,手撑在桌案上,刚才解开绳子不得不适用了点内力,心口的剧痛依然让她现在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柳其霖自然发现她的异常,笑得更加猥琐可怖:“沈千夏,黄泉路上如果有你这样的美人相伴,肯定也是不错的吧。” 沈千夏深呼吸着,敛声屏气地感受屋外的动静,拖延了这么久,他们还未找到这里,难道是被阵法缠住? 柳其霖,并不是表面上的平庸,他武功虽平平,但是柳国公让他传承了柳家的阵法。 难怪他如此任性妄为,目中无人! 她轻笑出声:“你作孽太多,黄泉路上等着看你下地狱的可不少,柳其霖,你可能还不知道顾清如怀的是你的孩子吧?” 柳其霖将外袍解开,似乎很不耐与她说这些,伸手去扯她:“我现在只对你有兴趣,这药只能通过男欢女爱来解决,你乖一点就好。” 沈千夏眼底闪过嫌恶,袖中银针倏地朝他脸上扎去,柳其霖连忙闪躲,可是脸颊依旧显出一道血痕来。 他诧异地看着她:“你的武功果然是深藏不露,没有内力都下手这样精准。” 若不是被蛊虫压制了武功,她此刻恨不得杀了他! 柳其霖再一次恶狼扑食般朝她扑来时,门从外面被踹开。 一道身形偏瘦的暗影倏地飞进,紧接着,柳其霖只感觉脖子处一阵冰凉。 沈千夏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轻轻靠在桌子旁。 风逸还是没有让她失望,果然是极其重义气之人。 柳其霖还未反应过来,就对上一双狡黠却杀意重重的眸子。 “哪些地方碰过她?是自己说呢?还是我来随意?”吊儿郎当的语气,听在柳其霖耳中已经是冷汗淋漓。 体内的汹涌燥热瞬间就被恐惧所取代,结巴着开口:“你,你是谁?” “我?”风逸戏谑地笑着,“说名字吧,你可能不知道,不如这样,让你死明白一点?” “什,什么意思?”柳其霖哆嗦着嘴唇,潮红的脸早已经是惨白一片。 “雅苑池子里的水是我放掉的,那地道也是我挖的,你们用顾家垫背了,就以为没事了啊?” 风逸不咸不淡地说着,然后回眸瞧了眼沈千夏:“千夏,你说该怎处置他?“ 沈千夏抬了抬眸,淡淡地说:“右手碰了我,其他事情让官府办他吧!” 风逸心领神会,利索地拎着已然吓傻的柳其霖就往外走:“跟我走吧,在这里,别污了人家姑娘的眼睛。” 柳其霖这时才彻底慌了,风逸的名号他肯定是知道的。 当初雅苑的事情太子和父亲就都怀疑过他,只有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水排出。 传闻青城山出高手,而且手段诡异,说一不二。 而且他们向来不理俗事,压根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第813章 我被下药了 柳其霖惊慌失措,他想在风逸手中逃生绝不是容易的事!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柳其霖朝沈千夏喊道:“千夏妹妹,我错了,求你绕过我这一次。” 他在北关好不容易等来了父亲,还没见面就得被人处置,他怎么都不会甘心的! 沈千夏朝他淡淡一笑:“放心,你还能见到你父亲的,到时候说不定你还有希望。” 屡教不改,还想求饶,真是痴人说梦。 “我下次再也不敢碰你了,求你让他别砍我的手好不好?千夏妹妹,我求你了!” “而且我在这里没有害其他女人啊,我一个没自由的人,哪里去找女人啊!” 柳其霖哀嚎出声,有点语无伦次。 被砍手后就算得到自由又如何?那该是怎样痛苦的事? 风逸在门口顿了顿脚步,等着沈千夏把话说完。 沈千夏抬手捂着胸口,周身的寒冷已渐渐不能抵挡她渐起的灼热。 她朝风逸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风逸目光一凉,将柳其霖拖拽着踏出门槛。 柳其霖张大嘴,喉间却只能嚎叫着,瞳仁逐渐空洞焕然。 沈千夏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随后门口又匆匆跑进来一抹身影。 她这才彻底放松,虚软地跌进他温暖的怀抱。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柳其霖的惨叫,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渗人。 她听到耳边温柔呼唤她名字的声音,浑身的痛瞬间能缓解,心也能很快安定下来。 后背有源源不断的内力在给她调息,蛊像是安静了,心口的痛不再那么明显。 然而柳其霖下的药,药效在这时开始强烈起来。 一阵一阵的,令她十分难受。 沈千夏不知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屋内亮着灯,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渴。”她沙哑地出声,目光扫了一下,确定是容湛的房间,这才放心。 容湛听到声音,连忙飞奔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后返回床榻边。 另一只手伸到她后背,将她的身子斜靠在床头,再垫上枕头。 他将水杯轻轻放到她唇边,深邃的眸底溢着满满的心疼。 一杯温水下肚,喉咙不再那么冒火,她轻舒一口气,想平缓浑身的难受。 容湛低头担忧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沈千夏很想说没事,可是体内叫嚣的某种感觉令她一时语凝。 须臾,她垂着头,尽量平静地说:“我还好,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待一会就好了。” 柳其霖下的药,看似温和,是因为她服用过洛药王的解毒丸,可现在看来,解毒丸也只是拖延了她发作的时间而已。 容湛心口突突地跳了一下,她努力镇定的声音轻颤着,且带着很浓的沙哑。 他伸手捧着她的脸,掌心迅速被她脸颊的滚烫包围。 “你发烧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她没有使用内力,打斗时消耗过多体力导致了不适。 他温凉的手一触碰,一种奇异的感觉立刻蔓延,沈千夏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她握住他另一只手,贪婪地感受那凉凉的触感:“容湛,我被下了春药。” 第814章 帮她… 被下春药了? 容湛闻言呼吸一滞,凝着她极力忍着的模样,心口倏地无比刺痛。 心疼过后,紧接着是错愕与进退两难,这种情况他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别看她平时有意无意地撩拨他,此时被药控制后却清醒地要他出去。 他低声说:“我如果出去,你该怎么办?” 沈千夏抬了抬眼眸:“那你留下,能否帮我?” 帮她… 容湛心口猛地颤动,有种莫名的感觉轻轻漾开。 在药的作用下,她沙哑的音色透着淡淡的情欲。 微红的脸颊,迷蒙的眼神,许是因为燥热,唇异常的红。 不似往日的清丽可人,现在怎么看都是一副媚态,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他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得冷静,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 容湛思忖短瞬,将她的身子背对着自己:“我用内力帮你压制,你再忍忍。” 离开他手掌的微凉,沈千夏顿觉空虚,她眉心微蹙着,低垂着眼睑。 “嗯,那就试试吧。” 尽量压制着嗓音,她的语气听起来还算镇定。 额头已经开始冒着细微的汗,体内的汹涌乱窜着,搅得她心神不宁。 容湛将掌心贴在她后背,开始运行内力。 他故意扯着话题:“你打算如何处置柳其霖?” 沈千夏混沌的思绪清明些许,眸底冷意闪过:“他不是还对柳国公留存着一点希望吗?那就让他彻底绝望后,押回刑部处置吧。” 听着她条理分明的话语,他稍微放松几分。 “好,就依照你的意思,正好陆子瑞手中有关于柳家的一些罪证,柳其霖之后也该轮到柳承那老狐狸了。” 陆子瑞? 她都差点忘记他手中握着柳家与东宫的罪证,不过现在对于柳国公而言,拿出铁证也只能让他变本加厉而已吧。 沈千夏轻轻嗯了一声:“趁着他与容夜还未挑明立场,还未决裂前,不如将那些东西送给皇上,正好可以刺激刺激他。” 容湛低笑出声:“他如果知道那些事,恐怕也没心思想着长生术了,那极大的落差一时半会也消化不了。” 她点了点头,内力在她全身贯穿后,只有短暂的缓解,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涌动,她咬着牙说:“你不要浪费内力了,先出去吧。” 他心下一惊,此时已明显感觉她的身子在颤抖,这种药实在是有点诡异,不知是她的定力足够,还是这药本身就是长时间磨着。 沈千夏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后背轻轻靠在他胸膛,手伸到背后握住他的手腕,然后从她腰侧往前挪:“既然你不出去,那就帮我,让我别再这么难受。” 容湛还未缓过神,她已经将他的双手挪到她身前,沈千夏稍微用点力,他便将她紧紧圈在怀里,身子不由得往前倾,脸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想说用冷水让她清醒一点,可是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内力不能帮她,冷水也不现实,难道只能用那种方法? 第815章 非你不娶 可是她体内的蛊,一旦他们发生那样的事,解蛊将是越发的难,甚至会危及她的性命。 洛药王的话还言犹在耳啊! 容湛从来没有如此纠结过,看着她难受却隐忍的样子,心也跟着揪得疼。 怀中的她身体发烫,隔着衣衫他都能感觉到一阵阵炙热,而且她的呼吸也开始不太均匀。 “千夏,我再试试运行内力,你…能否再忍一下?” 沈千夏微眯着桃花眸:“没用的,柳其霖说这种药只能…只能…” 她的语气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那变态的原话,她此刻只觉得,容湛是唯一能帮她的人。 她深爱的他,她愿意交付身心的他。 容湛浑身僵住,自己对她本来就没有抵抗力,这样的举动简直是要命。 他不断提醒自己,没有什么比她的命重要,他必须忍着,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容湛试图把手抽出来,可沈千夏用力地摁住,不然他有逃脱的机会。 他在她耳畔低哑地说:“你让我好好想一下,医书中应该有记载其他方法的。”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只觉得心口蓦然间跳得更快,她摇了摇头:“我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此刻,她觉得这样的拥抱与轻触根本无法让她减轻自己的异样感觉。 她脑海中甚至只有一个念头,她不会让他再逃避的,心里已经将蛊毒这事遗忘了一般。 沈千夏松开他的手,容湛顿时舒缓一口气,他不知道她再这样撩下去,他究竟还能保持几分情醒。 他刚有喘息的间隙,沈千夏已经转过身,双手穿过他精瘦的腰侧,紧紧搂住。 容湛的瞳仁倏地紧缩,深邃的眼底闪着暗流,压抑的情愫仿佛随时要爆发。 正要推开她时,她的唇已经贴近他的下颌,手从他的腰处往上挪到肩膀处,生涩地将他的衣袍扯下。 “容湛,你爱我吗?” 蛊惑的声音,诱惑的举动,令他整个心都荡漾着,同时神色划过一丝无奈。 这个时候,她到底是糊涂还是理智?还能想着问她这样的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身子僵硬着不敢随意动弹:“爱,我爱你!” 她勾了勾唇,红唇在他唇畔轻轻移动着,清冽,幽兰的气息悠悠地缠绕在一起。 烛火随风摇曳着,映在两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增添几分厚重的暧昧。 她再问:“那你会娶我的是吧?” 容湛点头:“嗯,此生非你不娶。” 她轻声笑了笑:“既然是非我不娶,那你是在犹豫什么呢?莫非真是在等洞房花烛夜吗?” 容湛眸底划过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后靠,说着违心的话。 “我…是很想等到那一天。” 第816章 是我疏忽了 沈千夏深呼吸几次后,依旧难以抵挡住血液倒流的感觉。 她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他身上。 这样的近距离接触,让她在难受过后,有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抹开。 然而,她觉得还远远不够。 于是稍微抬了抬身子,跪坐在他腿上:“你…想拒绝我?” 容湛脑子里嗡嗡地响着,瞳孔逐渐迷离。 她好巧不巧的。 他努力调息,让自己稍作平静:“千夏,你明知道我无法拒绝你,可是现在你并不清醒,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占你便宜。” 有那么一刻,其实他真的想什么都不顾,就这样顺势要了她。 毕竟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事情,与她在一起,该是何等地愉悦? 他一直都期待着自己完全拥有她的那天。 可他的定力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心里不知是怎样复杂的情绪。 她应该是庆幸的吧!遇到的是如此疼惜爱惜她的他。 她的脑子里时而清醒,时而朦胧,有股快要被整疯的感觉。 这药分明是把她往死里整,做了后蛊虫可能再也无解,不做的话自己快被折磨死。 她想,再熬一会就好。 可终究是事与愿违,沈千夏明显感觉到药性已经趋于爆发的状态。 这个时候心口也开始刺痛,而与他每一次的触碰,就能缓解丁点。 她脑中灵光一闪,深深吻住他的唇。 容湛感觉浑身快要爆炸,被她吻得溃不成军。 在他的手伸向她最后一层衣衫,差点收不住的时候,沈千夏忽然开口:“你先出去吧,否则我可能会死的。” 容湛猛然惊住,刚触及到她心口的手连忙缩回。 “你…” “你如果坚持留下,就得与我行男女之事,替我解毒。” 她垂着眸子,强忍着排山倒海的欲念。 她不想让他为难,让他愧疚,今夜终归是自己大意了,付出代价也是无可厚非。 容湛很清楚,两人就这样在房间处着,他不知道能忍到哪一步,她的定力再强,有蛊虫作乱,她也难以抵挡。 此时见她坚定的神色,心中有几分了然。 他忍着心痛,沙哑地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沈千夏讶异地抬眸:“你说什么?” “你把银针给我。” 她怔愣住,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容湛见她犹豫,伸手在她衣袍里摸出两根银针。 “我怕你对自己太狠,这事让我来可好?” 沈千夏眸光氤氲地摇头:“还是我自己来吧,你确定自己下得了手?” 容湛在北越有关蛊毒的书籍上看到过,将蛊虫潜伏的地方扎破,放出一些血,便能缓解症状。 柳其霖这药是针对她的,他当时是存着要她命的想法。 他以为能在所有看过的蛊毒书籍中能找到其他办法,最终却是徒劳。 眼下除了这个办法,已经别无选择。 “事关你的生死,我只能忍痛,只是我很愧疚,曾经答应你的不再让你受伤害。” 她眼眶泛起酸涩:“是我疏忽,也是教训吧。”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那条蛊虫! 第817章 你得悠着点 容湛看她略微自责的神色,轻声安慰:“他们已经筹划很久,你也是防不胜防,是我大意了才是。” 沈千夏无奈地笑了笑,这样包揽责任已经没有意义,好在她今夜也算是摸清了这蛊虫的脾性,对以后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她瞅着他手中的银针,知道这事大概是拗不过他,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半敞的衣衫,脸上又爬上一丝羞赧。 虽然他们之间算是有过亲密的举动,他的手也屡次触及到她的胸口过,可是在头脑恢复一丝清朗后,就这样敞开衣襟面对他,还是有点不自在。 琢磨短瞬,她还是将左边的衣衫解开,这样纠结下去,药在体内掀起的汹涌再袭来时,她怕自己会不顾后果地扑倒他。 毕竟,他对她的诱惑也是很大的。 容湛在极短的怔愣后,先用银针护住心脉,再将一根银针刺入那颗嫣红的痣上。 动作虽不是很娴熟,但是精准利落,落针的同时,他的心口猛地跟着刺痛。 沈千夏咬着唇,从枕头旁边扯出一条干净的丝帕递给他:“你在医书上学到的?” 容湛嗯了一声:“这是蛊虫与外界唯一能通融的地方,将此处的血引出一点,可以缓解症状。” 不敢分神,银针直击心口处的经脉,鲜红的血丝缓缓溢出来。 映入他的眼帘,犹如锥心地疼痛。 “此方法除了你我,不得让其他人医治,你得悠着点,我这可是半路出家。” 沈千夏眸光一动,低声说:“你这算是专程为我学的?” 他抬眸邪肆一笑:“不然呢?以后这解蛊都只能是我,洛药王告诉我方法就成。” 她揶揄道:“那可以找个女大夫啊,也总比你这半吊子水平好。” 容湛抽了抽嘴角,语气毋庸置疑:“女的也不可以,你只能让我看。” 沈千夏脸色一红,又羞又觉得好笑:“说得好像是你为了占我便宜才学这个的一样。” 容湛将丝帕抚在她胸口,堵住纤细的血流,低哑地说:“我也希望只是单纯的占便宜,而不是让你承受痛苦。” “我还好。”她低着头,看他将银针缓缓拔出。 沈千夏觉得没有先前那样难受,以为这样可以了,连忙去拉衣袍,不料被他的手阻止。 “银针只能让你排出一点点毒血,我帮你再挤出来一点。” 挤? 沈千夏猛地咳嗽两声:“你…你确定?不是在讹我?” 容湛此时忍受的,其实不比她体内药产生的欲念少。 她白皙如玉的肌肤,身前的紧致饱满,起伏的心跳,都是在挑战他定力的极限。 若不是眼前的殷红提醒他,他真怕自己克制不住。 “我们不能半途而废,现在流出的还是鲜血,远远不够。” 沈千夏侧开脸,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早知道我自己来,哪会这么磨叽啊?” 容湛呼吸一滞,深不见底的眸子凝着她:“你打算直接用匕首?” “那不是更直接吗?” “别胡闹!”容湛眉宇紧凝着,“别傻乎乎的,有我在。” 第818章 还好有你 沈千夏还在出神间,容湛已经按压住红痣的周围,将毒血往外挤着。 药性还未完全褪尽,他指腹的揉捏,让她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只好将视线挪开,不去看那柔软在他指尖间显出的旖旎画面。 沈千夏想着如何能尽快找到方法,药引是否在北越王宫? 特别是李天师,她总觉得不但蛊是他种的,恐怕药引也与他息息相关。 与此同时,容湛脑海中尽量不去想其他的,思索着种蛊之人的居心。 将蛊种在心口附近,除了变态地让她更痛苦,更容易控制她的心绪,恐怕还有其他用意。 他这方法还只是北越普通蛊毒书籍上学来的,蛊毒秘籍如何描述,他现在还一无所知。 如果每次缓解疼痛,与最终引出蛊虫,都只能从她胸口这颗红痣下手,那说明中蛊的人本就安了变态的心思,他大概一早就知道她的凤命。 容湛心口突突跳了一下,有那么一丝恍然。 将她与太子扯到一起,可她的蛊只能在北越解,甚至还得有亲密接触才能解,分明是要将她限于两难的境地。 还好,她一开始就对容夜没有任何心思。 接下来所有的一切,就让他来想办法就是。 须臾,随着一抹褐色的血溢出,沈千夏才明显感觉到好转。 “总算将毒血放出了一点。” 沈千夏浅浅地笑了笑:“还好有你。” 接着便被一阵阵困倦萦绕,没过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容湛帮她整理好一切,窗外已经泛着极淡的白。 他走出房间时,便瞅见院子内的司徒澈,双手捧着手炉悠悠踱着步。 郑安南站在不远处,低垂着头,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 听闻推门的动静,司徒澈连忙上前:“她怎么样了?” 容湛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现在没事了,不过…” 他的目光瞬间冷沉,语气陡然凛冽:“柳其霖不能留了,你将所有证据都上交刑部吧。” 司徒澈握紧拳头,眉宇紧凝:“那个败类,真是活腻歪了,让他以为柳家还辉煌时死了也好。” “那种绝望,一定比他看到柳家落败时更甚!” 容湛赞同地点头:“顺着那屋子去找突破口,说不定能查到柳家在北越的老巢。” 司徒澈连忙吩咐郑安南去做。 气氛凝滞一瞬,司徒澈脸上的忧愁未减,一抹异样的神色盯着容湛:“你有对她做什么没?” 容湛闻言怔了怔:“我有分寸,不该做的不会做。” 司徒澈略微松口气,心中对他的定力由衷地佩服。 “那就好!她这蛊极其怪异,不能做动情之事,却又让她有时候难以控制,我们必须尽快给她找出解蛊的法子。” “嗯。”容湛轻声应允,“去北越王宫时,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分头行动。” “好。”司徒澈没再多停留,让容湛回屋休息后,便转身离开。 容湛回屋,将躺椅挪到床榻边,盯着她的睡颜看了片刻,才轻手轻脚地躺下。 听着她趋于平稳的呼吸,他的心才安静下来。 第819章 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次日清晨,柳其霖被押回上京,准备交给刑部处理,有定北侯派人全程负责此事。 柳国公知晓时,拍案而起,震怒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到北关,也是为他而来,还未见面就变成这种境况?” 他的属下郭强,已经吓得战战兢兢,被这暴喝声惊得跪在地上。 语气哆嗦着:“昨夜在半路拦截沈千夏时,我们突然遇到很强的高手,柳家派出的刺客和东宫暗卫都无一生还。” “小公爷趁乱劫走了沈千夏,应该是做了非礼之举,惹怒了七王爷,当即被下令送回刑部,据说…据说还…” 说到后面,他结巴着,半晌不知该怎么开口。 柳国公沉着眉宇,冷着声音低吼:“还有什么?快说!” 郭强定了定神,壮着胆子说道:“还…还有柳公子的手被人砍了,不是七王爷,是青城山的风逸。” 柳国公闻言,心猛地一沉,眉头突突地跳动着,身子瘫软地靠在椅子上,脸色霎时惨白。 他的儿子手被砍? 就因为调戏了沈千夏? 青城山风逸? “就是那个当初在雅苑挖出地道的人?” 郭强点头:“正是啊。” 柳国公神色痛苦,联想过往的种种,心下恍然。 他抬手用力地拍了拍桌子:“沈千夏,还真是低估这个女人了,她竟然先下手为强!” 昨夜他若是先去找柳其霖,今日的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了,他将心中所有的愧疚自责化成愤怒痛恨,全部算在沈千夏头上。 沈家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郭强颔首:“此事虽然不是她亲自动的手,但是通过雅苑和这次足以看出,风逸是听命于她的。” “属下已经让顶尖高手去追杀风逸,定要为小公爷报仇。” “你们杀不了他的!” 柳国公语气怒恨而无奈,此时心系柳其霖的伤势,一时间心神不宁。 他此次来北关,几乎将上京的势力都调离,打算空置东宫,令朝廷大乱。 这个当口,柳其霖被遣送回上京,给苏政调查,恐怕是凶多吉少。 即便是能苟延残喘,东窗事发时,他也只会沦为容夜手中的棋子,以此来要挟自己。 片刻后,柳国公收敛几分紊乱的情绪,咬牙切齿地问:“苏敬让多少人押送他回去?” “不过十余人。” 柳国公紧紧收拢眉心,苏敬向来谨慎,十来个人恐怕只是障眼法。 “你带着五百精锐,沿途拦截,务必在进允阳前将其霖救下,然后在邺城寻个隐蔽的地方落脚,待情况稳定后再让他出来。” 郭强应声领命:“属下遵命。” “还有…清云公主还好吧?昨夜的事有没有波及到她?” 郭强坦言:“东篱公子曾闯进去过,当时没有能力拦得住他,不过公主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柳国公握紧拳头,顿时恨得牙痒痒,容湛,沈千夏和东篱公子,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 而且三人的实力都不容小觑。 他若想对付他们,现在还真不是对手,只能先忍着。 第820章 针眼那么大的伤口,至于吗 须臾,柳国公重重地叹口气:“救其霖这事暗中进行,尽量别暴露行踪,对七王爷他们的人暂时先不要表露任何不满。” 郭强颔首:“允阳早已不是太子殿下的地盘,若是…一直到允阳都解救不了小公爷,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柳国公震住,到了允阳还未成功,那么此事将难于登天! 他如果分出大半精力在返回上京,无疑是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 柳国公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转瞬就被阴霾与狠厉替代:“到了允阳都没辙的话,那就放弃吧!” 郭强心下一惊,隐隐有种不安与疑惑,可柳国公现下阴晴不定,他不敢置喙。 即使主子做出放弃亲生儿子的决定,他也只能领命行事。 “还有,事情若是办不成,参与救援的那些精锐也就不用回来了,你例外…” 郭强内心大骇:“国公,五百精锐可是不少啊,您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属下能否在此替他们求个情?” 话落,他匍匐在地,身子细不可察地颤抖着。 柳国公缓缓起身,走到窗前,一阵寒风扑面,他浑身的空气更加冷沉。 语气比外面的天寒地冻更加凛冽:“世人都说我权倾朝野,最终如果连自己儿子都救不了,我如何甘心?” 郭强早已冷汗淋漓,他说这番话未经过深思熟虑,只是觉得五百精锐实在是可惜,才麻着胆子提醒他三思。 现在想来,如果在允阳不曾将小公爷救下,无疑是等于被判死刑。 丧子之痛,该是如何锥心,宛如万箭穿心之痛。 国公让那五百人陪葬,似乎也是情有可原,情理之中。 他舒缓紧张的心神,垂首黯然说道:“属下定当竭尽所能,护小公爷的周全。” 柳国公微闭着眼睛,朝他摆了摆手:“速去办吧,还有多派人手守在驿馆附近,别让公主被人欺负。” 郭强点头应允,然后侧身离开。 柳国公睁开眼睛,一层迷蒙染尽眸底,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心底的各种情绪复杂而猛烈地汹涌着。 所有害他儿子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沈千夏直到午后才醒来,头依旧有点晕乎乎的,睁开惺忪的眼眸,便对上容湛担忧的眼神。 “感觉怎样了?” 见她醒来,他深邃的眸子瞬间清亮,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 她微微一笑,缓缓坐直身子:“还好,已经没事了。” “胸口还疼吗?要不让我看看有没有愈合?”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他,伸手将他推开几分:“别闹,针眼那么大的口子,至于吗?” 容湛邪肆地笑了笑:“对我来说,那也是很心疼的。” 她哑然,轻咳一声:“我渴了。” 容湛连忙起身走到桌子旁,倒了杯热水返回:“你先喝点水,等会再吃点东西。” 一杯温水下肚,沈千夏瞬间觉得舒适很多:“还真觉得饿了。” “我这就给你去热饭。”容湛连忙往外走,步伐匆匆不失风度,空气中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第821章 什么都能被你看破 沈千夏缓缓起身,穿好衣衫,简单地梳理好发髻后,候府的丫鬟端着热水和洗漱用品进屋。 “沈姑娘,奴婢小月,我家小姐吩咐奴婢过来侍候您。” “不用,我自己来。”沈千夏连忙摆手,“望月呢?” 小月将手中物品一一放好:“望月昨夜十分担心您,出去寻了很久,天寒地冻又累得够呛,此时还睡着呢。” 沈千夏目光微动,那傻丫头连武功都没有,深夜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北关四处寻她。 怎么能不累倒? 不多时,容湛将已经热好的饭菜端了过来。 屋内顿时香气四溢,只是闻着气味,便知道是出自望月的巧手。 小月收拾好一切,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望月准备的晚膳很丰富,也很合她的胃口,都是些营养且容易消化的食物。 来北关几日后,沈千夏也算是正儿八经地吃到第一餐南晋的口味。 颇为熟悉的味道,加上已经饿了很久的肚子,沈千夏忍不住多吃了点。 容湛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将所有饭菜都吃完,轻拧的眉宇才逐渐散开,露出一抹温润的笑。 “以前我还总是好奇,望月看上去平平无奇,怎么你就如此信任她,身边始终只有她一个丫鬟。现在才知晓几分,你就是这胃还只有她做的东西能养着。” 沈千夏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她没有歪心思,很衷心,很多事交给她办我很放心。” 容湛点了点头:“那倒是,反正你武功高,身边缺的只是能做美食的人。” 她讪笑了一下,揶揄道:“似乎什么都能被你看透。” 容湛将食盘收好,整齐地摆放在桌案上:“去厅堂坐会吗?司徒澈和苏果都有点不放心你。” 用完饭,定北候府的厅堂内很是热闹,大家围坐在一起津津乐道着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 厅堂中间摆着一个大火盆,火燃烧得正旺,整个厅内暖意融融的。 王惜洛瞅见容湛进屋,视线一刻不离地凝着他,眉宇间拢着淡淡的愁绪。 沈千夏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此时还有点虚弱,落座后,轻轻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眸子,望着火光微微出神。 定北侯今日难得有空,正将两壶酒放在火架子上烤着。 香醇的酒香瞬间萦绕。 苏果看着沈千夏略微憔悴的神色,关切地问:“千夏,你还好吧?” 沈千夏抬了抬眼皮,淡淡笑着:“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苏果皱眉,语气微带怒恨:“柳其霖那个杀千刀的,竟然把你绑架威胁七王爷,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现在被强行押送回上京,实在太解恨了!” 说完,她朝司徒澈笑了笑:“东篱公子,你觉得这处置如何?解不解气?听说他还断臂了呢?不知是哪个行侠仗义的,这是在为民除害啊!” 司徒澈闻言,原本落在沈千夏的视线缓缓挪回,眸底的温润逐渐散去,泛着阵阵寒凉。 “只是断臂而已,还不足以解恨。” 温润好听的声音,说出的话令气氛陡然冷却些许。 第822章 正是此意 苏果点头:“你说得太对了,这种穷凶恶极的人就该拉去菜市口斩了。” 容湛侧眸瞟了司徒澈一眼:“如果柳其霖有命经过允阳,你可以再补一刀就是。” “如果有命经过?回上京,允阳难道不是必经之路吗?”苏果顿觉疑虑。 司徒澈冷冽地扯了扯嘴角。 这时,定北侯将已经热好的酒取下,利落地斟满几杯。 酒香不是很浓,却沁人心脾,闻之就有种想品一口的冲动。 定北侯随后朝容湛与司徒澈豪爽地说:“七王爷和东篱公子难得在寒舍留宿,这酒虽没有北越的酒烈,但是我珍藏多年,口感极佳啊。” 容湛和司徒澈都未有任何拘谨,各自端起酒樽,神态恣意从容。 苏果双眼流淌着异彩:“父亲这会倒舍得拿出来了,我这算是沾了七王爷的光了吧。” 话落,她看向沈千夏:“千夏,你要不要喝点?我每次来北关这边,可是都觊觎着那几坛酒呢。” 沈千夏瞥了眼容湛,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侧首朝苏果调侃地说:“我还是算了,那天晚上的酒劲似乎还没过呢。” “那酒有这么厉害吗?” 定北侯拍了拍苏果的手臂:“沈姑娘身子还未恢复,你就这么没眼力见啊?” 苏果撅着嘴,大大咧咧地说:“你这样五大三粗的,好像就多有眼力见似的。” 定北候盯着她片刻,然后朝容湛说:“七王爷,惜洛刚才告诉我,柳国公想半路解救柳家小公爷,您看这事该怎么办?是否要改变计划?”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惜洛,这才将偷瞄容湛的视线收回,柔声说:“我只是觉得柳国公肯定有什么意图,便派人暗中查探,果然发现柳家精锐一路跟踪,定然是想将柳其霖救下。” 容湛不以为然地说:“让他们救,希望破灭才会更加绝望。” 王惜洛神色微动,原以为自己发现这消息能让他有所反应,对她能改观些许,另眼相看。 然而他毫不在意,压根不将此事放眼里,甚至说话时都不看她。 她收敛情绪,温婉一笑:“你说得对,想要从苏伯父手中劫人也不是容易的。” 定北侯连忙摆手否认:“是我疏忽了这一茬,只派了十来个人押送,柳家精锐不容小觑,何况是好几百啦。” 说完,他就要让苏果去加派援手前去,被司徒澈拦下。 苏果诧异地看着他:“东篱公子有更好的办法?” 司徒澈淡淡地说:“几百人都奈何不了十来个人,不是更加绝望吗?” 容湛勾唇,朝他举杯:“正是此意。” 苏果一知半解,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迷,不过听上去像是对柳其霖很厌恶。 大家随意地闲聊着,去北越王宫的日子临近,轻松的气氛也掩饰不住冷冽。 与此同时,上京也开始弥漫着暗潮汹涌。 东宫,沈暮雪好不容易趁着容夜焦头烂额时,得空见了柳凝香一面,想商议如何能早日自由。 这样冷宫般的日子,她真的受够了。 第823章 他动手打我! 青莲和墨玉跪在一旁,低垂着头。 柳凝香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女儿,心情极其复杂。 不管她有多恨铁不成钢,可是看着满脸泪痕与伤痕的沈暮雪,她胸腔内更多的是心痛。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从小呵护着,给她最好的,盼着她嫁给太子,成为东宫的女主人。 希望达成后,原以为康庄大道就此铺平,却不料诸事不顺。 沈暮雪哭得泣不成声,心中悲愤交加:“母亲,我这还怀着他的孩子呢,他就对我动手,这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 柳凝香虽然心疼,可还是劝慰道:“你能怎么办?他是太子殿下,离开他你还能怎么活?” 沈暮雪深爱着容夜,他对自己所有的辱骂与拳脚相加,令她痛不欲生。 她气怒地说:“他现在是打骂与羞辱,哪天若是把我杀了,那我留在东宫还有什么意义?” 沈暮雪心有余悸,瞳仁忽然涣散,双手抱头:“您不知道,他狰狞发怒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柳凝香握着拳头:“嫁给他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吗?怎么如今这点委屈都受不住?” 沈暮雪浑身发抖:“虽然我很讨厌沈千夏,但她曾经说过的一番话,我觉得有道理。” 柳凝香疑惑不解,她与沈千夏形同水火,怎么忽然相信她说的话了? 她耐着性子问:“她说什么了?” 沈暮雪紧抿着唇沉默不语,身子靠在椅子上,脸色很不好。 双手放在小腹上,眸底泛着复杂的神色。 被沈千夏一语成畿,心中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她说,丈夫动手打妻子,有一就有二,所以绝不能容忍。 她说,只有不爱,才会暴力相向,才会将憋在心底的情绪爆发,悉数发泄在最亲的人身上。 沈暮雪鼻尖泛酸,她以为只要荣华富贵,只要天下女子都膜拜她,其他的都算个屁。 当初对沈千夏的话嗤之以鼻,可现在真正面临时,她才体会到那种切肤之痛。 自从清云公主成婚后,容夜性情大变,对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动手。 沉默片刻,柳凝香不再追问,重重叹息:“暮雪,你只有努力往上爬,这些付出与屈辱才值得。 “现在埋怨并无益处,太子也不会因此就对你另眼相待。想想腹中的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暮雪深呼吸着,低头看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她忍,继续忍! “若不是沈千夏激怒了他,他也不会将气全撒在我身上,她简直就是无处不在。” 柳凝香对她这种无端指责,早已经习惯,沈千夏本就是该替她女儿承担这些。 她看向青莲和墨玉,淡淡地说:“你们照顾好太子妃,与太子尽量不要正面交锋。” 青莲和墨玉应允道:“是,夫人。” 柳凝香瞟了眼沈暮雪:“再忍忍,你舅父事成后,什么就都好了,只要你夫君能顺利当上皇帝,你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话落,柳凝香拂袖而去,青莲和墨玉起身搀扶着沈暮雪,走到床榻边然后躺下。 第824章 她最近有点怪异 柳凝香回府,刚踏进正院大门,正逢沈域神色慌张地往外走,见到柳凝香,他眸光一闪,立即笑脸相迎。 “失魂落魄的,发生什么事了?”柳凝香没好气地开口,淡淡地睨着他。 沈域一副沮丧的模样:“夫人,我现在空有御史大夫的头衔,王丞相几乎是视我为无物了。” 柳凝香并不意外,现在她连自家兄长都看不透,他离开上京后,沈家的处境艰难,是显而易见的。 唯一的希望沈暮雪,在东宫也不被待见,遭太子的嫌弃,如今只能先熬着,等孩子出生,她母凭子贵,可能还有反转的机会。 “夫人,兄长就没跟你说说,我们如今的处境该怎么办吗?他什么时候回上京呢?” 沈域的话拉回她的神思,柳凝香瞅着他没主心骨的样子,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郁结。 “你身为沈家的当家男人,就自己没一点主意?什么事情都得依靠兄长,他如今连自己的儿子其霖都不知道能否保住。” 清晨收到飞鸽传书时,柳凝香整个人都是懵的,不好的事情接二连三,她隐隐觉得不妙。 沈域闻言更加慌了:“柳其霖不是在北关好好的?又出什么事情了?兄长亲自前去,都没有将他拉出火坑吗?” 柳凝香剜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还不是你与苏沁阳那贱人生的好女儿,她先发制人,根本没给兄长救人的机会。” 沈域的脸僵住,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如果真是沈千夏,那沈家也算是间接得罪了柳国公,且不说帮衬,恐怕心里已经萌升恨意了吧! 提到这个女儿,他顿时也恼火:“她没给沈家带来任何好处便罢了,还到处招惹是非,实在是可恨,偏偏如今咱们连她的面都连不着。” 柳凝香嘲弄地扯了扯嘴角:“我看你被苏沁阳迷得神魂颠倒,莫非还记得沈千夏的所作所为?” “沈域,你别忘了,沈家的女主人是我,她背地里还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勾当呢?” 沈域哑然,苏沁阳一直乖顺体贴,让他能保持着男人的尊严,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可以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 自然而然,他对她没有太大的抵抗力,何况两人本就是有感情的,火花随时都能被点燃。 想到那些,他不免心猿意马起来,靠近柳凝香几分:“夫人,她就是个妾,何为妾?玩物而已!你何必怄这种气?” 说完,伸手去握柳凝香的手,她却倏地缩回。 “沈域,你这辈子也就这嘴巴能哄骗人了,在她面前,你又是如何诋毁我的呢?” 沈域赔着笑脸:“夫人说哪里的话,她哪能跟你相提并论?我们进屋说话可好?” 柳凝香瞧着他异样的眼神,瞬间就看懂他的心思,扔给他一个冷沉的脸:“怎么?苏沁阳没有满足你吗?” 沈域神色微变,这才想起他心中还疑虑着其他事情:“她最近有点怪异,我刚才是想与你说这个的。” 柳凝香冷嗤:“她怪异与否跟我说什么?” 第825章 想宠妾灭妻吗 柳凝香不以为然的态度,令沈域有点意外,他以为自己提到苏沁阳,她至少会有点吃醋。 心里莫名有种失落的感觉。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倒是提起了柳凝香的兴致。 沈域告诉她,苏沁阳好像被神秘的杀手盯上,最近魂不守舍的。 他与她同床共枕时,隐约在她的梦呓中感觉到,沈千夏的身份可疑。 柳凝香目光一沉:“沈千夏肯定是不简单的,这有什么好奇怪?” 沈域一时也说不上来,但有种预感,定然是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晓的。 “趁着她最近梦魇缠身,我打算每夜歇在她屋内,看还能不能探出点什么来。” 柳凝香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冷嘲道:“你打探消息是假,想名正言顺睡她那里才是真的吧?” 沈域连忙否认,神色难得正经一次:“不是,夫人,我总觉得这事与我们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不弄清楚,心里终究是不踏实。” 柳凝香扯了扯嘴角:“你是怕她被暗杀了,自己最后的那点自尊也不保了吧!” 沈域哑然,这个原因还确实有,这辈子他不可能再纳得进其他妾室了,如果苏沁阳有什么闪失,他在柳凝香面前更加只能低声下气。 “说到底,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沈域,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想宠妾灭妻吗?” 柳凝香怒火中伤,对着他一顿吼骂。 沈域见她动怒,心下顿时慌乱,连忙好言相劝:“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我能打探出一点口风,若是消息很重要,说不定能在太子殿下那里邀功,这样也可以让暮雪的处境好一点。” 柳凝香闻言,脸色稍微缓和几分,心里开始权衡着他说的话。 “苏沁阳身上能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不过是个贱女人,你就是被她迷惑了。” 沈域瞅她语气虽不好,可神态略微娇嗔,趁机握住她的手:“夫人,你一向聪明,怎么这事就看不透了?” “苏沁阳能被神秘的杀手组织盯上,可见她身上一定是有什么秘密,才想让人灭口的。而且她能虎口逃生,说明身份也不一般,我能料定她身上的事情对太子有用。” “现在暮雪在东宫举步维艰,兄长又远离上京,我们总得自己想办法才是对吧?” 柳凝香眸光微闪,难得见他这样如此为暮雪考虑,心中对他的怒气顿时消散很多。 “柳家有种催眠的药物,你可以拿去试试,如果能套出有用的信息,就最好不过。” 沈域连连点头,搂住她的腰开始往房间走:“有夫人鼎力相助,肯定能事半功倍。” 柳凝香半推半就,任由他揽着自己穿过院子,在众人的目光中往屋内走着。 “沈域,我可警告你,你睡在她房间可以,但是只能打探消息,不能做其他任何越矩的事情。” 什么越矩的事情? 那也是自己的小妾,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任何事。 不过此时,懒得与她计较。 “夫人所说是何事?”沈域压低声音,明知故问着,瞳仁逐渐迷离。 第826章 没精力找她 柳凝香抬眸睨了他一眼:“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沈域满脸堆着笑,两人此时已踏入门槛内,他顺势将门关上,手已经急不可耐地伸进她轻薄的衣衫。 “只要在夫人这尽兴了,自然没有精力找她,况且我找她还不是为了咱们暮雪?” 柳凝香抬手拍打着他的胸口:“一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的。” 沈域已经亲上她的脸颊,嘴里含糊着:“等会你就知道我是不是一把年纪了。“ 柳凝香娇笑出声,他有多厉害,她再清楚不过,最近因为他总是接近苏沁阳,她故意冷着他。 现在却发现,不理他还不如黏着他,他就是精力再好,也给不了苏沁阳什么。 那个女人,凭什么与她分享一个丈夫? 想起就可恨。 不多时,柳凝香已经被他揉捏得不断喘气,嘴里哼哼着,已经十来天不曾被他碰的她,瞬间就被他撩得喊道:“夫君,你真坏。” 沈域坏笑着,望着她微微张开的唇,发出动听的声音,回应着她:“你满意就好。” 不得不说,他这方面是很有经验,不仅让她本还气怒的心情荡然无存,还将她彻底征服。 柳凝香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愉悦感觉,忍不住叫住声。 帷帐内,两人交叠在一起,暧昧的声音没有丝毫收敛,从窗口传出。 院子内忙碌的下人丫鬟,皆是听得面红耳赤,日头还高高挂着,旖旎的气氛就萦绕着整个院子。 直到黄昏时,才停歇下来。 沈域离开柳凝香的屋子后,径直去了苏沁阳的住所。 苏沁阳见到他时,各种情绪在眼中流淌着,委屈,惶恐,还有几分欣喜。 “老爷,您来了。” 她连忙上前,刚一靠近,一抹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她霎时蹙着眉头,垂下眼脸。 这种刚欢爱过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显而易见,他是从柳凝香那里来的,所以他现在来找她,并不是需要她,而是因为其他事。 沈域笑了笑,走到桌前掌灯,将手中药粉悄悄洒在火苗上。 苏沁阳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凉了些许:“老爷,我最近是不是总是做噩梦?说梦话啊?” 沈域的手顿了顿,回身朝她走近:“没听见你说梦话啊,你做噩梦了?” 她点了点头:“梦见有人想害我,我好害怕,不知道该找谁帮忙,那些人面目狰狞,很可怕。” 他看着这副惊慌无措,弱不禁风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保护欲:“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苏沁阳眸光氤氲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千夏得罪谁了,他们找不到她,所以将愤怒发泄到我这个做娘的身上,如今也只有这能待着了。” 沈域清楚,柳国公虽然不在上京,但是对他唯一的妹妹还是疼爱的,沈府周围除了有人暗中护着,还有柳家阵法。 那些杀手徘徊几番后,对苏沁阳似乎毫无章法。 对她来说,现在也只有这地方安全了。 “你待在府里就好,不要到处乱跑。” 第827章 千夏若是闯祸 苏沁阳听闻沈域的话,犹如吃了颗定心丸,心口压着的石头缓缓落下。 虽然柳凝香对她极其厌恶与排斥,可是好歹有自己的夫君护着。 苏沁阳轻轻靠进沈域怀中,语气柔媚:“老爷这样说,我真的很感动,千夏若是闯祸,你不必替她忧心。” 沈域一时迷惑,她这番举动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曲意迎合? 这么多年,他似乎越来越看不透她,以前总觉得她只是柔弱需要呵护,想在他的羽翼下寻求一片港湾。 至于忧心,似乎真有那么点。 沈域曾认为沈暮雪已经没希望了,沈千夏如果能出息,也不是坏事。 她怎么不济也是沈家的女儿,再淡薄无情,不至于对自己的父亲不管不顾。 而苏沁阳总是能摸透他的心思。 此时的她千娇百媚,不管是真心还是讨好,对他而言都是极其受用的。 即使已经在柳凝香那里得到满足的沈域,现在身体上并没有多大的兴致,也浇灭不了他对她的怜惜之情。 他望着摇曳的烛火,脑子倏地清醒一下,现在心中该惦记的是能否从她嘴里探出点消息出来。 如果沈暮雪翻不得身,他们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沈域将手伸到她后背,轻轻搂着,试探性地说:“沁阳,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开口,我虽然没多大本事,可护你们母子周全是没有问题的。” 苏沁阳略微怔了一下,脸伏在他胸口,遮掩住凉薄的恨意。 “就是千夏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臻儿被欺负。” “老爷如果真的关心我,就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别让他受委屈。” 沈域目光一闪,沈臻是幼子,理当多宠爱才是,奈何嫡庶之分,他将来注定没多大出息。 提起这个,他心中概慨万千,沈家四个儿女,嫡长子沈槐资质平庸,嫡女嫁给太子后,也没给家族带来什么荣耀。 沈臻还在读书,唯独沈千夏让他琢磨不透,以前只觉得她野,不服管教,但是在家还是掀不起风浪,毕竟她很听苏沁阳的话,容易心软。 可现在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须臾,沈域收敛心神,继续跟苏沁阳说:“你有什么心事不必瞒着我,那样我也好做安排不是?” 苏沁阳眼底闪过鄙夷,软着声音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呢?老爷仕途平步青云,臻儿能建功立业便好。” 沈域捧着她的脸微微抬起,她眸光情意绵绵,神色温柔如水,俨然一副只能依靠他的小女子模样。 他最是受不住她这样,只有她的万般卑微与顺从,才能让他有种男子的骄傲。 “你一心替我着想,我深有体会,此生定然不会辜负你们母子。” 苏沁阳温柔笑着,心底却无比苦涩。 眼前的男人,她曾一腔热情付出,他却只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完全不顾念情分,心里只有他那可笑的自尊。 长得人模人样,看似风光,实则是个窝囊废罢了! 第828章 你这是在怪我? 夜幕垂临,冲散几分燥热。 苏沁阳忽觉强烈的困意席卷,挪回想撩拨他的手:“老爷,我先去躺会,你要不要在这休息下?” 沈域看她有点恍惚,心下一喜,连忙点头:“我陪你躺会就行。” 刚才她的手一直在他身上游走,若换作平时,他早就扑了上去。 不知是下午在柳凝香那里太过卖力,还是他与苏沁阳再也回不到最初,心中只剩下算计。 他开始觉得有点力不从心,身体毫无反应。 苏沁阳拉着他的手走向床榻,两人和衣躺下,中间隔着一尺来远的距离。 沈域见她快要入睡,开始轻声盘问心中的疑虑。 “沁阳,当初你离开邺城,后来去了哪里?我每每想起这些,我心中就有几分愧疚。” 苏沁阳微眯的眼眸抬了抬,侧身朝他这边躺着,目光中有隐隐的茫然。 沈域紧紧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她沉默了短瞬,悠悠开口:“你真的愧疚过吗?” 他连连点头,事实上午夜梦回时,他的确有后悔过,如果自己能强势一点,妻妾一定能同时留住。 但那种想法也只是昙花一现,对他而言,比起仕途权贵,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苏沁阳瞧着他略微怅然的神色,心底泛起浓浓的苦涩:“我当时去了允阳,听说那里富庶而且有容人之量,走投无路时就选择去了那里。” 沈域又问:“生养孩子不是易事,你是不是曾经遇到了贵人相助?” 苏沁阳浑身一僵,瞳仁闪过一抹复杂:“我哪能遇到什么贵人?不过是热心的村民帮衬着,才让我顺利生下孩子。” 话落,她朝他挪近身子,搂住他的腰:“你怎么了?忽然问起过去那些事?” 沈域尴尬地笑了笑:“就是看到千夏给你招惹如此多的麻烦,心疼你罢了,毕竟那两年那么艰难,而你无怨无悔地生养她。” 苏沁阳垂下眼眸,听着他满含自责的话,心中暗嗤。 现在来忏悔,早干什么去了? 屋内越发迷蒙,蜡烛已经燃了近半,一股极淡的异香萦绕在鼻尖。 苏沁阳短暂清醒的脑子又混沌起来。 “我承受的艰难与痛苦,远不止你表面看到的那些,你是应该歉疚,是你害得我们的孩子无法享受现在的日子。” 沈域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千夏在沈家并没有遭遇不公吧?” 苏沁阳将脸埋在他怀里,嘴角泛着冷笑。 有没有遭遇不公,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其实她与他一样,对沈千夏从未真正关怀过。 她不过是自己孩子的替代品,是她为了回到沈家,握在手中的棋子罢了。 当然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沁阳昏昏沉沉,心口不一地说:“说到底,她身份就不如暮雪,何来的公平?” 沈域亲吻她的额头:“你这是在怪我?” “怎么会?”她淡淡说着,他的手开始摸索到她的腰腹。 沈域此时想,这催眠药效果不行,或许自己让她满足,在她意乱情迷时,还能透漏点什么。 第829章 如果我们的女儿还在 其实公平不公平,对苏沁阳来说没多大意义,她的女儿早已不在,沈千夏只是她利用的工具。 此时,沈域已经将两人的屏障褪去,与她紧紧贴在一起。 他身上还夹带着柳凝香的气息,莫名令她有种兴奋的感觉。 柳凝香再嚣张,他的男人不还是得来取悦她,她就是恨得牙痒痒,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主子手里,柳凝香根本是望尘莫及。 苏沁阳主动迎合着他:“老爷,你不累吗?我刚才是怕累着你,所以不敢太放肆。” “我乐此不疲。”虽然精力没那么旺盛,可是在她的撩拨下,瞬间被点燃某种情绪。 他故意在她大腿内侧摩挲着,在她耳畔轻声问她:“沁阳,你可知道千夏得罪的是什么人?看身手招式似乎不像是咱们南晋的啊。” 苏沁阳微张着双唇,语气颤得厉害:“她不是去北关了?谁知道是不是得罪了北越的权贵?” “这么说他们这是舍近求远?” 她心口怔了一下,见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手开始往下伸扶住他的某处。 沈域坏笑了一下:“先不急,我们一边说话。” 苏沁阳点头说好,此刻她脑子里很混乱。 “他们那些人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呢?你答应我的让我安心待在府中,可要做到啊。” “当然。” 他侧眸瞟了眼快要燃尽的蜡烛,倏地往前一挺。 苏沁阳仰着头,目光迷离地呼喊出声。 沈域见时机差不多,唇附在她耳畔:“沁阳,若是我们再生个女儿,长得像我们多好。” 苏沁阳被他弄得神魂颠倒,已然忘却自己坚守的东西,听他的这番言语,心中一时错乱。 “我们的女儿如果还在…” 声音很小,且是在娇喘的情景下溢出,可沈域听得无比清晰。 他放缓动作,让床榻停止摇晃,周身安静些许,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忽然的停顿,让苏沁阳略微不满,她抬起双腿勾紧他。 沈域不得已,开始使力,压下心头的震惊:“我们的女儿怎么了?” 苏沁阳娇声不断,身躯扭动着,换作平时,沈域定然不能再坚持。 他疯狂地想知道她心底的秘密,与她巧妙周旋着。 连他自己都惊讶,在柳凝香那里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现在还能继续。 苏沁阳原本不抱什么希望,以往他从柳凝香那里过来,只是片刻功夫而已。 “老爷今天真是逆天了。” 她的答非所问令他心里稍微不快。 可身下的欢愉之感,又让他迷了心智。 他沙哑地说:“那是因为你太迷人,让我欲罢不能。” 听了这话苏沁阳很兴奋,不论是神态,肢体动作,还是眼神,都是在提示他,攻势可以更加汹涌点。 然而,沈域没有确认心中所想,不想太快结束,柳凝香告诉他,蜡烛燃尽时,催眠药的效果会达到顶峰。 他看着越发亢奋,已然没有丝毫睡意的苏沁阳,开始怀疑那并不是什么催眠药,更像是催情药。 可是柳凝香何时这般大度了?她向来小肚鸡肠,容不得苏沁阳半分… 第830章 只有家里最安全 半个时辰过去,沈域依然没下雨问出他们的女儿究竟怎么了?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她即使与自己合欢时,忘乎所以,欲仙欲死,都不再继续说下去。 沈域一时想放弃,于是加快身下的动作,不再想着如何套她的话,脑子里只有这简单的欢愉。 片刻后,沈域瘫倒在她身上,而苏沁阳大口呼吸着,双瞳迷蒙涣散,脸颊潮红。 浑身的颤抖恢复平静后,沈域起身披好衣衫,在神智不太清醒时,她都守口如瓶,更别指望在清醒过后。 在留下也没多大的意义,他对她心底已经有了嫌隙。 苏沁阳缓缓侧身,无力地看着他:“这就走了?” 沈域回眸,脸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如今朝堂动荡,皇上病情反复,形势不容乐观,我还得处理一些事情。” 都已经与被革职差不多了,还能有什么事需要他处理? 苏沁阳看破不说破,露出温柔一笑:“别太辛苦,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沈域刚刚冷硬的心瞬间软化,也只有她才会体贴地问候关怀两句。 “知道了,你去洗洗,再好好睡一觉,住在这里,暂时没人可以为难你的。” 话落,他转身离开。 苏沁阳脸上的笑逐渐淡去,目光冰凉地看向桌上的烛台。 现下,只能依靠柳家的防卫,若是被他看出端倪,她可能随时被杀。 她掀开被子,走到窗前,望着院墙外浮动的树枝,若有所思。 一无所获的沈域,在柳凝香面前犹如斗败的公鸡,他只能将苏沁阳那句半知不解的话传达给她。 总算是掌握了丁点信息。 柳凝香白了他一眼,仔细琢磨着她的话,他们的女儿不是好好的吗?如果还在… 只是身在北关而已,莫非在上京,就能对她与众不同? 以前也没见沈千夏对她多热情吧! 倏地,柳凝香脑子里灵光一闪,看向沈域的神情特别复杂。 沈域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战战兢兢地说:“夫人,我已经尽力了,她咬牙不说,我就是逼迫也没用,你自己也知道,现在想对付她并不容易。” 柳凝香难得地没有生气,只是诡异地笑了笑:“问不出来就算了,总会有让她认栽的时候。” “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柳凝香嘴角的笑意加深:“她不是说如果你们的女儿在就好了?那就等沈千夏回上京时再说啊。” 沈域迷惑:“她的话就是这意思?” “不知道,你自己去体会。”柳凝香不打算与他多说,自己最近为了沈暮雪操碎了心,已是身心疲惫。 沈域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身影,表情僵住,在她面前,不管什么事,自己永远都是处于下风的。 他不敢大声表达怒意,轻声骂着:“我倒要看看沈千夏回来,能有什么不同?” 他瞥了眼院子外,后背有股凉飕飕的感觉,如果那些人真的是被沈千夏得罪的,他这个父亲也挺危险吧? 如此想来,王丞相让他在家先休息,也算是间接给了他台阶下。 现在只有家里最安全。 第831章 想挑拨离间一番 此时的南晋骄阳似火。 皇宫与东宫的气氛皆是无比沉闷,仿佛在酝酿着什么,随时将要爆发一般。 明帝的病,太医院束手无策,而此时的他还坚信,自己能很快痊愈,还惦记着长生,并没有将这事过多的放在心上。 与上次病情加重时的心境,有着明显的不同,只是暗中让容夜派人去找洛药王,不曾大肆宣扬。 即便是安逸多年的普通百姓,也隐约感觉到一丝紧张,私下议论着,是否快要变天了? ** 天南地北,冰火两重天。 北越王宫,正迎来北越王的生辰,天际刚泛起鱼肚白,王宫内已是热闹非凡。 从北关到北越王宫,马车需行驶两个多时辰,清晨用过早膳后,大家便浩浩荡荡地朝北而去。 朝阳铺洒而下,映照得那层薄冰泛着淡淡霞光,车轱辘碾过,碎了一地。 自从前几日的风波过后,容湛又刻意与沈千夏保持着点距离。 虽然同乘一辆马车,可两人各坐一端,隔着一张矮桌,中间飘逸着袅袅青烟。 沈千夏端坐在椅子上,望月在她背后垫上一个软枕,随后默默地退到一旁:“小姐,我还是出去与夙远一起驾车吧。” 外面寒风刺骨,望月早两日寻她时太过劳累,染了点风寒。 沈千夏不忍她吹风:“就在这里待着吧,你得照顾好自己才行。” 望月眸光氤氲,下意识瞟了眼容湛。 他正优雅地煮茶,不曾抬眼,语气淡淡地说:“夙远一人驾车就足够。” 望月轻舒一口气,只好坐在一处偏角落的位置,然后偏着头装睡,心想着尽量不去打扰他们。 沈千夏的目光锁在容湛身上:“北越王宫内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没?” 容湛抬眸,朝她温润一笑:“你想玩什么?” 她托着腮,单手撑着桌面,笑着说:“我只是好奇而已,北越王后如果被打脸,该是很精彩吧!” “你感兴趣的可不是这个。”容湛将一杯清香四溢的茶递给她,唇畔的笑意加深。 沈千夏垂着眼睑,掩饰几分黯淡,越接近真相,她其实是越紧张的。 如果蛊很棘手,不管是于她还是容湛,都将是很麻烦的事情。 这段时间的断断续续地发作,看似没多大杀伤力,可她总觉得是李天师在蓄势待发,等候良机。 “北越这次兴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都要小心点。” 容湛点头:“清云代表着东宫,王惜洛身后是整个王家,而柳承就更不简单了,北越王实则也是想打探实力,伺机挑拨离间一番。” 各方势力之间暗潮汹涌,北越王想挑拨也是意料之中。 沈千夏闻着茶香,青烟萦绕在她脸畔,增添几分厚重的朦胧之感。 她浅浅一笑:“北越王最忌惮的应该是你吧?说是挑拨是非,事实上是想让各方势力针对你,好让你分神。” 容湛微眯着眼眸,静静地盯着她,没有否认她说的话。 沈千夏清楚,北越王或许还想试探她在容湛心中的份量吧。 第832章 北越潼城 临近午时,他们到达北越的潼城,阳光挥洒,地上的冰层稍微融化些许,空气显得越发冷冽。 潼城是整个北越最繁华的城市,属于北越的都城。 这里虽然看上去依旧没有多大生机,远远比不上南晋的奢华,可相比北越其他荒芜的地方,已算得上很热闹了。 他们走进一家酒楼,正逢午膳的时间,此时人声鼎沸,酒香伴着各种美食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大堂。 沈千夏微微怔愣一下,熟悉的味道瞬间让她有种饥饿感。 他们一行人华服精致,品貌不凡,气质清贵,所过之处皆是无比耀眼。 刚踏进酒楼的门槛,便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容湛对他们而言想必并不陌生,沈千夏明显感觉原本喧嚣的气氛,陡然间凝滞起来。 店小二睁着惊讶的眸子,语无伦次地说:“几…位客官,请问你们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言语间带着浓浓的北越口音,听起来有点费劲,不过容湛神色未动,温凉地说:“吃饭。” 店小二连忙安排桌子,拿菜单各种忙活。 苏果扫视一圈后落座:“这里倒是还特别,不像其他地方,只有各种牛羊肉可以吃。” 沈千夏也有同感,走进这家酒楼,感觉就有点不一样,再看那些招牌菜,她心中有几分了然。 她看向容湛,揶揄道:“莫非这店是根据南晋百姓的口味而开的?” 她瞅着四周,多数都是身形魁梧的北越人,“看来在这里还挺受欢迎的。” 容湛笑而不语,不多时便点好了菜。 “千夏,离晚宴还早,吃完饭我们去街上逛逛可好?” 说完看向旁边的司徒澈:“东篱公子有没有兴趣?” 沈千夏没有拒绝,司徒澈默了一瞬后点头说好。 至始至终,王惜洛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尴尬至极。 他们说什么,她都没有说话的机会,她说的得不到大家的认同。 不管怎样都融入不了那种氛围。她想,他们就是故意排斥她。 她一直端着温婉大方的模样,神态举止很是雅致。 “我第一次来北越,也想随便看看,不知能否与你们一起?” 沈千夏瞟了她一眼,语气神态都拿捏地很好,一点没有扭捏做作之态,就只是像礼貌地询问。 容湛与司徒澈压根不理会,打开酒壶开始斟酒。 “路在你脚下,你想去哪就去哪,何必跟我们说呢?”苏果大大咧咧的,嗓门也扯得有点大。 王惜洛扯了扯嘴角,懊恼自己一时心急开了这个口。 想当初自己何等骄傲与清高,每说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绝不会给自己招来任何难堪。 直到沈千夏出现,一切都变了。 她总会沉不住气,自己维持多年的形象似乎也已崩塌。 她莞尔而笑:“苏小姐说得也是,我只是人生地不熟,想寻点安全感而已。” 苏果虽然不喜欢她,可瞧着她这副样子,也不好再出言不逊。 于是满不在乎地说:“大家既然一起来的,自然会给你安全感,想必北越也没人如此大胆,敢在这里动你分毫。” 第833章 我当然信你 苏果是不屑与王惜洛多计较,她爱跟就跟着,即使搭理她,也不代表着自己就喜欢她。 王惜洛本就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苏果的心思,她要的不过是一句给她台阶的话而已,到底还是自尊心在作祟。 不多时,小二将容湛点的菜肴一一端来,除了几样特色的家常小吃,还有一大碗补汤。 容湛慢条斯理地帮沈千夏盛汤,夹菜,面面俱到,细致呵护,全然不顾其他人的目光,他都是神态自若坦然,像是做着很平常而熟络的事情。 他总是惦记着她体内的蛊,提醒自己不该与她这般亲近。 可是做这些完全已经是下意识地举动,他默默地盯着她,心中不免有点忐忑。 害怕她忽然有哪里不舒服,或是那可恶的蛊虫是否有作乱。 苏果不由得打趣:“以前常听说七王爷凉薄冷冽,我看并非如此啊。” 沈千夏喝着汤,顿觉五脏六腑都暖和,她抬眸瞅了眼苏果,回她一个浅淡的笑容。 司徒澈看着沈千夏手中已经开始喝的汤,低头瞥了眼自己刚盛好的热气腾腾的碗,思忖一瞬后,将其推到苏果面前。 “你喝吧。”语气极轻且淡,没有什么温度。 然而听进苏果耳里,令她半晌不曾回神,望着面前的汤碗,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泛着星光。 “谢谢。”怔愣片刻后,苏果拉回神思,笑着跟他道谢。 将激动汹涌的心情压下,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端起碗,从容地喝汤。 沈千夏诧异地瞟了眼司徒澈,他这是铁树开花了? 可仔细看他云淡风轻的神色,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再瞧瞧苏果,一向豪爽直率的她,此时有种小女人姿态,显然是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王惜洛的视线在他们中间挪动着,顿时如坐针毡,越发觉得尴尬。 她忽略心底的苦涩与嫉妒,面色平静地与他们寒暄几句,眼前的膳食霎时也变得食之无味。 整个大堂的气氛,虽然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有所收敛,可他们还是听到了一些讯息。 比如,北越王对自己这次生辰晚宴极其重视,据说还有神秘大礼奉上,大家也是颇为期待。 另外,北越王打算趁着这盛大的宴会,给北越公主选夫,很多北越的青年才俊都跃跃欲试。 看来,今夜的北越王宫是空前的热闹,并且还有好戏即将上演。 沈千夏放下碗筷,笑意盈盈地看向容湛:“北越公主终于放下心中执念,是否该恭喜你一下?” 容湛俊逸的脸上无波无澜,看她的眼神里却满是宠溺:“我与她并无交集,你别多想。” “我当然信你,外面的莺莺燕燕固然好,可你不会放在眼里。” 话落,她伸手去握他的手。 容湛微微一怔,总是提醒该保持距离,却又屡次难以抑制。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王惜洛的神色,顺势反握住沈千夏的手,邪肆一笑:“很荣幸能得你信任,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沈千夏笑而不语。 王惜洛蜷着手指,眸底闪过一丝落寞。 第834章 哪来的祸事可言 从酒楼出来后,正值一日阳光正好时,周身萦绕着极淡的暖意。 比起其他时辰,这样的气候已经是很适合大家出来忙活,街道上由冷清变得车水马龙。 马车缓缓朝王宫行驶,街道两侧不时有巡逻的北越士兵穿梭,越靠近王宫,守卫越森严。 同时到处洋溢着喜庆,民间百姓都以各种方式庆祝着。 街上带着面具的人比比皆是,他们身着奇装异服,跳着步伐奇特的舞蹈,乐器演奏出来的音乐,皆是透着异域风情。 嘴里唱着北越民歌,声音悠远而绵长。 事实上,面具下的神色究竟是喜是悲并不清楚。 沈千夏拉开车帘,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顷刻间便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她原本是好奇这特殊的异域风采,现下被大家盯得有点不自在,赶紧放下帘子。 “他们的眼神很奇怪,看着挺怪异的。” 沈千夏疑惑地开口,视线落在容湛身上。 容湛拨开窗帘,朝外瞅了瞅,然而大家各自忙碌或是唱跳着,没人再关注他们的马车。 一切正常的样子,倒是有点让人疑虑,可一时也说不上来。 “别去看他们,北越子民对我们有很深的恨意,所以你看着觉得有股戾气吧。” 沈千夏没有过多纠结,两国相争,有敌意是人之常情,谁不希望自己的领土完好?谁又不想过太平日子?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在北越王宫的正门外停驻。 萧夙寒已经领着左右将军以及其他武将,候在宫门口。 与此同时,柳国公与清云公主的马车也相继停靠,大家陆续走下马车。 萧夙寒连忙上前朝容湛打招呼,态度还算恭敬:“七王爷,别来无恙,今日父王寿诞,承蒙各位厚爱,我特意在此恭候,欢迎大家来北越做客。” 说完,他一一朝其他人做抱手礼,算是打了招呼。 容湛回礼:“萧太子客气了。” 萧夙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看向沈千夏:“沈姑娘,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沈千夏淡淡地睨着他,总觉得他的笑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萧夙寒也像是洞悉一切的人。 与李天师半斤八两。 可是,按说李天师应该是与他对立才是,他们没有同流合污的可能,除非是利用与算计。 萧夙寒随后看向司徒澈,目光中有惊异闪过:“东篱公子能赏光,真是我北越之福啊。” 司徒澈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淡漠地说:“福不福的不知道,你该祈祷不要是祸事才对。” 温润平和的语气,夹着十足的挑衅,向来以镇定淡然处事的司徒澈,难得露出这样锋利的一面。 萧夙寒的脸明显僵了一下,抽动着嘴角:“东篱公子这是何意?今日我父王寿诞,哪来的祸事可言?” 言语间已经隐约有了不悦。 司徒澈淡淡勾唇:“萧太子自己体会便是。” 萧夙寒气极,却又不好发作,柔媚的脸上萦绕着丝丝寒气。 这时,柳国公与清云公主走近,打破凝结的气氛。 第835章 一点吃醋的样子都没有 柳国公朝萧夙寒抱手说道:“萧太子,皇上与太子分别派我与清云公主前来祝寿,同时也祝北越国繁荣昌盛。” 萧夙寒将目光收回,淡淡地落在柳国公身上,眼皮抽动了几下。 南晋皇上与太子能有什么好心? 巴不得他们北越早日灭亡才是真的,还繁荣昌盛。 他妖娆地笑了笑:“南晋皇上与太子都有心了,我们大北越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柳国公不语,他能感觉到隐约迸发的冷冽,有容湛在场,他莫名有种压迫感。 柳国公身侧的清云公主,脸色瞬间苍白,盯着司徒澈看了好半晌,感觉浑身都是颤抖的。 司徒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若君子般淡然,像是没有将那夜的事情放心上。 可就是这种神态,更加令她心悸。 沈千夏睨了眼她,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 清云公主紧张,可还是硬着头皮打招呼:“沈姑娘。” 此时不想与她计较,沈千夏淡淡地回应:“公主看上去气色不太好?” 清云公主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水土不服,有点不适应。” 沈千夏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柳国公犀利地目光扫了眼沈千夏,她坦然而淡漠地回视过去,潋滟的桃花眸似笑非笑。 须臾,萧夙寒朝容湛与司徒澈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家这才往王宫内走。 萧夙寒妖娆地笑着,示意容湛与他同行。 容湛站在沈千夏的右侧,司徒澈站在她左侧,两人都没有与他同行的念头。 萧夙寒望着被两个男人护着的沈千夏,有一瞬的怔愣。 片刻后,柳国公与萧夙寒走在前面,其他人缓缓随后。 白色的宫墙在阳光映照下略微耀眼,矗立在寒风中,肃穆中透着几分冷寂。 气氛明明是热闹的,却感受不到多大的喜悦。 北越王自从前王后变故后,变得生性残暴,独断专行,多年以来,已令北越子民对他心生恐惧。 可以说,他们心中也是十分纠结的,从内心来说期盼着自己的国家越来越安稳,期待着他们的国君能善待子民,然而等来的是一次次失望。 这种心情在反复遭受蹂躏过后,他们对于南晋的进犯也逐渐变得麻木,甚至有那么一丝希翼在心底悄然萌芽。 一阵刺骨的风呼啸而过,沈千夏拢紧披风,心口突突地跳了一下。 不知为何,越接近王宫,她的心神越发紊乱。 “怎么了?”细微的神色落入容湛的眼中,容湛担忧地询问。 按下杂乱的思绪,她浅浅一笑:“没事。” 容湛眸底闪着暗流,微抬起的手,犹豫几次后终将是放下。 她的蛊与北越王室息息相关,越是靠近真相,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放下杂念,稍微调息,这只是普通的宴会而已。” 司徒澈清淡温和的声音在她左侧想起,她侧眸瞧了他一眼,他正温柔笑着,眸光熠熠,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沈千夏点了点头,然后按着他说的做,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似乎真感觉心绪宁静了些。 第836章 别荣幸得太早 走在司徒澈右侧的苏果,疑惑地瞥了他们几眼。 她暗想,不管怎么看,他对沈千夏都是极其温柔且与众不同的,并且沈千夏也接受得很坦然。 至于七王爷,他整个就是云淡风轻的,连一点吃醋的样子都没有。 实在不符合常理啊! 未免也太奇怪了? 她可是听说那夜柳其霖对沈千夏垂涎三尺,下场不是一般地惨。 这一路押送去上京,只怕在途中就得脱去一层皮。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七王爷都能如此大度,而她只是单方面喜欢东篱公子而已,又何必在意呢? 放下这些想法,苏果心中豁然开朗,步伐也随着轻盈起来。 王惜洛与清云公主走在他们身后,看着沈千夏与容湛之外的其他男子关系匪浅,心思各异。 “听说公主单独见过沈千夏了?”王惜洛不经意地问着,语气缓和。 清云公主僵了一下,双手轻轻搓着,掌心这才感觉到暖意。 “嗯。”她不咸不淡地回答,并不愿意多说。 王惜洛侧首,朝她温婉地笑了笑:“公主来此孤立无援,还是要多个心眼才好,她可不是能轻易招惹的人。” 清云公主心有余悸,特别是见到东篱公子与沈千夏时,她感觉整颗心都是提着的。 “王小姐多虑了,我没有去招惹她的必要。” 王惜洛笑而不语,挪开目光,掩饰眼底的嘲讽。 快接近正殿时,鼓乐声震耳欲聋,身着各种异域服装的男女,用他们独特且最隆重的仪式迎接他们。 道路两侧有士兵严防把守着,即使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可看上去没有松懈,对南晋的提防只增无减。 正殿门口,站着十来个男女,身穿华服,身份显得尊贵。 站在正中间的是北越王,约摸四十多的年纪,满脸的沧桑感,身形偏胖,穿着厚重的褐色衣袍,更加显得臃肿。 眯着一双鹰隹般狭长的眼睛,眉头微挑着,摆着一副王者之势。 他身侧的两名女子,一位是北越王后,虽已中年,但保养得极好,风韵犹存。 另一位不论是眉眼,还是身段都像极了王后,相貌风情妩媚,双目含情。 沈千夏猜想她大概就是北越现在唯一的公主了。 鼓乐声渐小,随后停下,歌舞也跟着结束,气氛安静下来。 给本就寒冷的空气更添几分凛冽。 萧夙寒领着众人在北越王跟前驻足:“父王,儿臣已经将七王爷等人带来。” 北越王向前走了几步,在容湛身前三尺开外站定,爽声笑着:“七王爷,你能来给寡人祝寿,真是荣幸啊!” 直接掠过代表明帝与太子的柳国公与清云公主,北越王先跟容湛寒暄,存着别样的心思。 柳国公看似平静的面孔下,早已咬牙切齿。 不管到哪里,他永远只是臣子,得不到尊重。 容湛冷邪地勾唇,语气不冷不热:“大王还是别荣幸得太早。” 北越王眸光一紧,目光从容湛身上缓缓挪到沈千夏身上。 “这位便是七王爷的未婚妻?” 第837章 北越王宫 沈千夏与容湛的关系,自从李天师做法揭开沈暮雪的假凤命时,便已经没有遮掩,继而众所周知。 北越王的神情有点怪异,明知故问着,看着沈千夏的目光很是犀利。 容湛在他们心里是神一般的存在,战场上还不曾有人将他打败过。 此时忽然出现一个未婚妻,大概不止是北越王一个人将她当成软柿子,看做容湛的软肋。 沈千夏微微扬起嘴角,语气淡漠地吐出一个字:“是。” 她身侧的容湛明显怔了片刻,侧眸凝着她,心尖漾开圈圈涟漪。 北越王打着哈哈,大声笑着:“难怪其他女子都入不得七王爷的眼,有如此倾国倾城的未婚妻,哪能看得上路边那些花花草草?” 此言一出,在场的王惜洛与北越公主都变了脸色。 王惜洛脸上只是短瞬的僵硬,很快便恢复如常,复杂的目光投向北越公主。 北越公主一直是被捧在手心,心高气傲已是常态,唯有在容湛面前才有那么点小女人姿态。 此时听北越王这样说,气不打一处来:“父王这是说的什么话?再美的花也有看得厌烦的时候,换换新鲜的不也是正常吗?” 北越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霎时温柔:“我的宝贝女儿是最美的花,明日父王就为你选个最好的夫婿。” 沈千夏顿了顿,先前不是说,今夜给公主招驸马吗? 怎么又变成明日了? “不必。”北越公主坚定地拒绝,迸发着浓厚情意的视线始终盯着容湛。 北越王的心思何其敏锐,不再当众提起这事,将话锋转移:“南晋的贵宾远道而来,舟车劳顿,现下离晚宴时辰还早,不如大家先去好好休息。” 萧夙寒连忙应允:“儿臣这就带他们去雪华宫休息。” 雪华宫 顾名思义,奢华富贵,整个院子里的雪相比其他地方,没有什么被破坏的痕迹。 北越极寒,冰到处可见,像这样蓬松洁白的雪,大家来北关后都是第一次见到。 雪华宫很大,萧夙寒给所有人安排了独立的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屋内皆是金碧辉煌。 一切妥当后,萧夙寒朝他们说道:“父王说你们难得来北越做客,想多留你们两日,除了今晚的寿宴,明日还有我妹妹的比武招亲。” “大家一定都得赏脸才是,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可是精心准备了很多节目。” 柳国公率先颔首:“大王盛情难却,我只有却之不恭了。” 容湛和司徒澈对视一瞬,随后点头。 他们都没意见,其他人更加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他们来此,本来或多或少都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能多待两日,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当然,北越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留下他们绝不是吃喝玩乐那么简单。 不过是各取所需,各自打着如意算盘而已。 “那你们稍作休息,一个时辰以后,我再派人通知大家去参加晚宴。” 随后,萧夙寒又交待雪华宫的宫人几句,便离开了。 第838章 哪来的自信 寒风阵阵,吹落树梢上的雪花,纷纷扬扬洒下。 “我晚点过来找你。”容湛磁性的嗓音徐徐散开,拂在心口荡起阵阵暖意。 而且眼神极其宠溺。 沈千夏仰起脸,笑意盈盈地:“你这几日也没休息好,趁着空隙赶紧补一觉。” “好。” 这话对他而言很是受用,听着心里暖洋洋的。 她似乎越来越关心他了。 容湛与司徒澈往南边的院落而去。 苏果瞧着他们的背影,啧啧道:“这是我们认识的七王爷吗?对你简直是暖到了心坎里啊。” 沈千夏笑了笑:“你如果喜欢谁,对他也将是很温柔的。” 苏果的笑僵在脸上,尴尬地咳嗽两声:“也许吧。” 她在军营待的时间很多,从小性情豪爽,也只有最近在东篱公子面前,出现过略微拘谨或是羞赧的局面。 两人随意攀谈几句,便各自回到安排的房间。 沈千夏进屋,望月紧随其后。 里面备着火盆,刚踏入门槛,一阵暖意扑鼻而来。 瞬间驱散几分浑身的寒意。 房间很宽敞,装饰得精致奢侈,用品也都是极好的。 北越并不富庶,百姓过得疾苦,服劳役的很多,背地里怨声载道。 然而王宫内却过着奢靡的生活,吃穿用度都是上等,从未有过节俭。 这些无疑都是大家反感的地方,只是敢怒不敢言。 “小姐,您睡一会,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适合您吃的。” 望月把床铺好,将手炉放在被子里暖着,回身朝她说着。 沈千夏解开披风,走到榻前坐下:“不用了,你也休息一下。” 望月摇头:“我没事,晚宴肯定都是你不爱吃的东西,还不如是先填宝肚子呢。” “那麻烦你了。”沈千夏想起那些羊肉羊奶烈酒,觉得望月说得还是很有道理。 望月出了屋子后,沈千夏缓缓躺下,揉了会太阳穴,才感觉舒适一点。 不知是太累,还是来到这王宫后,她觉得气力不足,强烈的困意也随之袭来。 雪华宫的南院,北越公主一身华丽的衣衫,妆容艳丽地出现在容湛的房间外。 她被一脸严肃的夙远拦在门口,气得俏脸通红。 “你竟然敢拦本公主?” 夙远丝毫不给情面:“王爷的命令,除了沈姑娘,任何人不能打扰他。” 北越公主闻言,气怒分毫未减:“你说的就是刚才那穿红衣服的女子?” “是。” “哼,也就皮相好看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哪个男子真喜欢那样纤弱的?” 夙远觉得没必要跟她辩解。 眼前这位可是曾被自己送到主子榻上,而后被扔出来的女子。 现在哪来的自信在此磨叽? 真是病得不轻。 “公主请回吧!你说的这些与王爷不见你并无关联。” “你!” 北越公主抬手指着他,嘴皮动了动,却无以反驳他。 她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愤恨地跺脚,想不到事隔这么久,他还是这副拒人千里的德性。 “本公主在这等他,他总不会一直闭门不出吧?” 第839章 北越公主的挑衅 北越公主傲娇地盯着夙远。 夙远抽了抽嘴角,他都暗示得如此明显,她都没有领悟到? 都说北越女子奔放,不拘小节,对于自己喜欢的绝不轻易放弃。 这些都在眼前这位尊贵公主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只是脑子像被抽了一样,并且有股迷之自信。 “公主既然愿意等,就请自便吧!”夙远依旧是冷寂严肃。 但凡了解他家主子脾性的,都清楚他是说一不二,对除了沈千夏以外的女子,绝不会有怜香惜玉之心。 “哼!” 北越公主气归气,可多少还是了解点容湛的脾性,停留片刻后转身离开。 夙远瞧着那妖娆的身影消失,松了一口气。 北越公主从南院出来,踌躇一瞬后,径直朝沈千夏住的屋子而去。 醒来不久的沈千夏,刚梳妆打扮完,就被一阵脚步声转移了视线。 瞧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北越公主,她微拢着眉心,神色淡淡。 北越公主身着紫色华服,拢着同色披风,衣衫虽厚重,却依然难掩她丰腴的身材。 美艳的面孔,一双柳叶眼妩媚多情,红唇娇艳饱满,皮肤白皙。 确实是个美人,而且风情妖娆。 腰间玉带上的铃铛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直到她在沈千夏面前停驻,才逐渐安静。 北越公主上下打量着沈千夏片刻,随后仰起脸:“你就是沈千夏?谣言中七王爷的未婚妻?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被南晋太子摒弃的女子?” 她说着一口不算特别流利的南晋话,夹着些北越口音,但听起来并不费劲。 北越萧家吞并南晋的野心从未断过,对南晋的语言习俗都尤为重视。 北越公主说这话,有着嘲讽嫉妒,同时有她王族的优越感。 沈千夏不恼不怒,淡淡地笑了笑:“我是他未婚妻这件事,是事实不是谣言,至于被太子摒弃,公主若是那么认为觉得心里好过点,那就当做是吧。” 北越公主目光一顿,愣在原地,本就娇艳的脸因为陡然染上的红晕,越发红润了。 “你别自以为是了,七王爷怎么可能喜欢你这样的?连点女子的风韵都没有,一阵大风就能刮跑的样子。” 沈千夏瞅着她的身段,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这话你该去问他才对。” 北越公主浑身的气焰霎时被浇灭几分,她倒是想单独见他,很多事情要问他。 可是,他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 提起这个,她就觉得心里窝火。 思忖片刻,她上前两步,与沈千夏的距离更近,冲她柔媚笑道:“你初来乍到,大概不知道我们北越的规矩吧?” “我又不是北越人,何需遵守你们的规矩?”沈千夏寡淡地回她,神态漠视。 北越公主哼哼道:“七王爷看光了我的身子,就得对我负责,莫非你还不知道这事?” 沈千夏笑言:“众所周知的事情,都说公主豪放,是自己往别人榻上送的呢。” 北越公主听闻这话倒是不气了,笑魇如花地说:“都知道才好,他这笔账也赖不掉了。” 第840章 你骂得很好 还能这样玩的? 沈千夏不得不重新审视她,自己似乎有点低估这位公主的脸皮了。 以前她是没兴趣去了解,现在送上门来,她自然不会让这公主占了上风去。 “公主恐怕要空欢喜一场了,容湛不按常理行事,也不是一两天了,不然你何必等到今日还没被负责?” 戏谑中带着邪妄的笑,轻飘飘的语气,漫不经心的态度,每一样都刺激着北越公主。 沈千夏的话无疑都是戳中她的痛处。 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容湛淡漠无视的模样。 北越公主甩了甩衣袖,不服气地说:“你凭什么在本公主面前这般清高?本公主可是听说你就是个低贱的庶女而已。”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看来这公主是提前调查过,所以优越感如此强烈? 她轻声笑道:“既然公主这般瞧不起我,何苦来给自己添堵呢?” 北越公主怔住,眼底闪过错愕,自己的心思仿佛能瞬间被她看透。 她的确是没多大底气,所以特意过来探探沈千夏的实力。 可是她并不激烈的言语,却一字一句都扎在自己心口。 然而,北越公主的傲气没有让她退缩,说出的话更加露骨:“他已经看过我的身子,你自己应该也清楚,男人喜欢的该是我这种类型才是,对你不过是短暂的新鲜感而已。” 说完,她得意地故意挺胸,令身姿愈发傲人。 沈千夏目光一凉,不愿与她多说。 这是到哪都有这种智障,一个沈暮雪不够,还来一个北越公主。 其他人更懒得说了。 望月适时地上前,冲北越公主怼道:“公主可否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胸大无脑。” 北越公主脸色变了变,气怒地说:“你什么意思?” “建议公主多吃点猪脑,吃什么补什么。” 望月毫不留情面,继续说:“七王爷就喜欢我家小姐这样品貌双全,身段玲珑有致的,而不是那些满身横肉的。” 北越公主被气得够呛,伸手抽出腰间的软鞭,猛地朝望月抽去。 沈千夏迅速抓住望月的手腕,带着她轻盈地避开。 鞭子落在她们身后的桌子上,茶盏被甩了一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地声响。 北越公主侧身,握紧手中长鞭,再次挥向望月。 沈千夏抬手,倏地握住闪电般过来的鞭子,用力一收,然后朝一边甩去。 北越公主惊呼一声,踉跄着撞上墙壁,她的丫鬟连忙冲上去扶住。 “公主,您没事吧?” 北越公主何时受过这种气,眼泪都差点溢出来,眸子水光盈盈的,甚是妩媚动人。 “沈千夏,你得罪了本公主,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咱们走着瞧!” 话落,她愤恨地转身,朝门口疾步走着,嘴里还骂骂咧咧着。 用北越的语言骂着,沈千夏听不太懂,姑且就当她是气急败坏地骂人了。 望月说:“小姐,我闯祸了?” 沈千夏回眸一笑:“说什么呢?你替我出气,我高兴还来不及,闯哪门子的祸?” “可是北越公主…” “她本就是来找茬的,你骂得很好。” “……” 第841章 先留点悬念 北越公主前脚刚离开,容湛匆匆来到沈千夏的房间。 见到她安然无恙,紧拧的眉宇逐渐舒展。 望月见此,连忙出去,顺便将门轻轻带上。 沈千夏回眸,冲他浅淡地笑了笑:“瞧你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这是怕我被欺负了?” 容湛勾唇一笑,目光紧紧盯着她,平日只是随意梳妆打扮,都那般赏心悦目。 今日看上去是精心装扮了一番。 略施粉黛的脸,越发美得惊心动魄。 大红的衣衫衬得身姿玲珑,同色披风上的雪白狐狸毛,映得她姿容清雅绝丽。 沈千夏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怎么了?” 容湛拉回怔愣的思绪,舒缓一口气:“你总是太耀眼,能将我整个心神迷住。” 沈千夏目光一动:“你把话题扯远了。” 容湛轻笑:“北越公主蛮横无理,擅长用毒,我刚才确实有点担心,不过现在又发现是多余的了。” “她还真是欺负我了。”沈千夏淡淡说着,然后坐在火盆旁边,顺手扯了一把椅子在她身侧。 容湛心领神会,赶紧在她旁边落座,语气温凉地说:“这事我记下了。” 沈千夏侧眸,揶揄道:“你都不清楚事情原委,记什么呢?” “那你说说看?”他深邃的眸子凝着她,表情一本正经的。 她回想起北越公主那嚣张而且自以为是的模样,顿觉可笑。 “她说你得对她负责。” 容湛微蹙着眉:“我跟她毫无瓜葛,何来的责任?” 沈千夏狡黠地看着他:“真的没有?” 他摇头:“除了你,我和其他女子绝无任何瓜葛与暧昧。” 他的性情与人品,她当然不用怀疑。 不过北越公主的话,多少还是让她心里有点不爽快。 她微歪着头,闲闲散散地说:“她说曾经被你看光了,而北越的风俗是及笄女子被男子看到身子的话,就得娶她。” 容湛眸光一凉:“北越的风俗规矩,关我什么事?我何需遵守?” 沈千夏微怔,这话听着怎么有点熟悉? 她压低声音说:“看光了是事实吧?只是无视他们的规矩罢了。” 容湛心口一滞,眸底闪过暗流,盯着她的目光逐渐灼热。 须臾,他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你知道当时的情况,我就掀开被子,发现她躺在我榻上,那么一瞬间,我就将她轰出去了。” 沈千夏忍着笑,继续问:“她身材很好?真是你们大多数男人喜欢的类型?” 容湛邪肆一笑:“我对其他人没兴趣,你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话落,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瞳仁缩了缩。 沈千夏轻咳两声:“你别转移话题,北越公主明日招驸马,从她的举动来看,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不关我们的事,你不愿意看,我们就不看,你要是想看看热闹,我也十分愿意陪你。” 她浅浅一笑:“有热闹自然得看。” 她醉人的笑令容湛心尖一动,他温柔地说:“明晚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什么?” “先留点悬念…” 第842章 你是最耀眼的那颗星 沈千夏不再询问,他说保密,那她就怀着几分期待。 酉时刚到,萧夙寒便派人来雪华宫迎接他们。 夕阳的余晖洒下,空气反而更加清冷了。 一个时辰后,宴席才开始,设宴的永华宫已是人声鼎沸,笙乐高昂。 北越各王族,朝中文官武将以及家眷,都聚集在诺大的永华宫。 参加寿宴者皆是非富即贵。 最令他们期待的,是北越王曾放言今夜能收到一份神秘大礼。 能让北越王如此看重的礼物,极其稀少,谁都知道,他只对南晋的疆土感兴趣。 可是多年来却是可望不可及。 “自从前王妃去世后,我还没见大王这样高兴过呢。” “可不是吗?以前大王生辰都是简单地度过,何时这么重视过?” “说起来,南晋来这么多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前所未有的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想那么多做什么?南晋此举不正是对我们大王的尊重吗?” “……” 永华宫中热闹着。 容湛一行人也陆陆续续地往永华宫方向走着。 夜幕还未来临,王宫内已是灯火阑珊,一片璀璨。 无论走到哪里,他们总能瞬间吸引众人的目光。 精致华丽的衣袍,各种胭脂水粉的妆点,不管是沈千夏,还是王惜洛,清云公主她们,皆耀人双目。 踏入宫殿,眼前顿时一亮,本就富丽堂皇的殿宇,在各种灯光的衬托下,越发辉煌闪亮。 大殿两侧,摆放着火盆,宽敞的宫殿内暖意融融。 沈千夏解开披风,望月连忙拿着,默默退到一旁。 她与容湛走在前面,步伐从容淡定,神态恣意不失优雅。 其他人缓缓跟上,都是气度不凡,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而今日永华宫内最耀眼的莫过于北越公主了。 长发高高绾起,发髻上金光闪闪,腰间也是挂着各种配饰。 一身紫色轻纱舞裙,外面随意地罩着一件披风。 说随意,是因为她里面的舞裙将她风韵的身材展露得淋漓尽致。 高耸的双峰若隐若现,中间那道鸿沟,更加不遮掩。 沈千夏这才算见识到,北越民风是怎样的大胆豪放。 不过,北越公主这样的装扮,不也是将身子给人看得差不多了? “今夜大家艳福不浅,北越最美的女子啊,这算是都托你的福了?” 她压低声音调侃着,侧眸看向容湛,他似乎并未注意到北越公主,神色无波无澜。 “我才是艳福不浅,你是最美最耀眼的那颗星。” 无时无刻都在设法撩她。 沈千夏想起他的刻意保持距离,顿觉无奈。 她试着调息,看能否感应到那蛊虫。 最终徒劳。 走到离北越王还有五六尺距离时,容湛与沈千夏停下脚步。 容湛只是抬手做了个抱手礼,眼神温凉,没有说话。 北越王的视线再次被沈千夏定住,随后笑着说:“七王爷,你们都是南晋来的贵客,大家都请落座,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容湛邪妄地看着他片刻,然后拉着沈千夏在一方矮桌面前坐下。 第843章 显摆肯定是有点 只是短暂的眼神交汇,却如同没有硝烟的战场,气氛陡然凝滞了几分。 随后,北越王鹰隹般的眼神看向司徒澈,嘴角泛起淡淡的冷意。 “东篱公子请坐。” 司徒澈没有理会他的眼神,在沈千夏不远处寻了个座位,苏果神色自然地坐在他旁边。 柳国公,王惜洛与清云公主,只能在他们对面的空位上坐着。 被忽视的柳国公,心情错综复杂,他心中惦念柳其霖,不知能否被安然解救。 看着身边的清云公主,又陷入了沉思。 北越王扫了眼四周,然后示意大家安静。 乐声与喧哗声立即停止,殿内静谧下来。 北越王清了清嗓子,说了一通客套话,无非就是北越日益壮大离不开哪些人的付出。 感谢南晋如此看重他的生辰,来的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令他倍感荣幸与欣慰。 说完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北越王侧首看向王后,阴鸷的眸底少了往日的情意。 “王后,今夜歌舞与宴席过后,我们一起揭晓那份神秘大礼如何?” 王后眯着丹凤眼,嘴角扯开迷人的笑:“一切都听大王的。” 北越王的目光淡了几分,仰头哈哈笑着:“寡人是已经迫不及待了啊,有王后相伴心情更加是激动无比。” “不知是什么礼物能让您这样开怀呢?”王后笑意盈盈,故作不经意地询问。 北越王目光一顿:“这不是等最后揭晓吗?王后心急什么?” 王后顿时噎住,脸上露出略微的尴尬,默了一瞬,魅惑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大王说得是,有悬念才有趣呢。” 殿外,响起了礼炮声,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宫殿都在震动。 沈千夏与容湛对视一眼,淡淡的疑虑掠过。 这样的礼炮,不同于平常的焰火,光听声音便知道其威力巨大。 就是在南晋,都极其稀少,一般不会轻易燃放。 而北越国力并没有北越王口中那般昌盛,此时能拿出这样的礼炮庆祝寿辰,着实有点奢侈。 沈千夏凑近容湛,压低声音调侃道:“北越王这是想显摆吗?莫非是想恐吓你?” 容湛侧眸看向她,淡淡地勾唇:“显摆肯定是有点的,不过不至于能恐吓住我。” 沈千夏扬眉浅笑:“他就那个动机,至于效果不是考虑的范围。” “嗯,他就这点能耐,不足为虑。”容湛瞧着她白皙的脸,眸光温软下来,“你感觉如何?是不是心口有点难受?” 沈千夏一怔,心下动容,她只是稍微有点不舒服而已,他却瞬间都看在眼里。 她将身子挪开些许距离,与他不再凑得那么近:“还行,你别担心。” “如果难以支撑就跟我说,回房我帮你。” 容湛此时除了心疼,也没别的法子。 她这种情况,来到北越注定会不太适应,可是又不得不如此。 他原来是想将事情的所有原委搞清楚,再让她过来,就不必走弯路,她也能少难受一点。 沈千夏打趣着问:“你打算怎么帮我?” 容湛笑而不语,将眼神避开,多看她几眼,总能顷刻间沦陷。 第844章 男人大概都容易魔怔 礼炮声结束后,宫殿两侧涌进十来个身着舞衣的年轻女子。 衣裙单薄,镶嵌在裙摆上面的珠子,闪亮闪亮的。 她们与清云公主的装扮,有异曲同工之处,皆是大胆奔放。 不只是穿着如此,神态动作都是极其诱惑。 凹凸有致的身材,充满风情的眼神,伴随着舞姿的扭动,胸前的柔软跟着晃来晃去。 这无疑都是具有诱惑与挑逗的,不少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嘴角的口水都溢了出来。 苏果隔着司徒澈朝沈千夏说道:“他们就这品味?真是低俗得可怕啊。” 沈千夏扭头,呵呵笑了两声:“你就当欣赏艳舞好了,怎么说都是些身段妖娆的美人,至少养眼对吧?” 苏果嗤之以鼻:“无趣…” 话落,苏果用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司徒澈的手腕:“东篱公子,你觉得好看吗?” 司徒澈一直在优雅地搅动手中的羊奶,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听闻苏果的话,微微抬眸,瞟了眼那群搔首弄姿的女人,平淡地说:“千夏说得对,别人既然敢跳,我们大方地看就是。” 苏果睁大眼睛,心思一时混乱,这话,真是有点令她措手不及啊。 他怎么看都是谦谦君子,不染世俗的模样。 与这番话实在有点不搭啊… 苏果的目光顺着他移动,心下恍然,沈千夏说什么,都是对的。 “七王爷好像不这么认为?” 自始至终,容湛都不曾关注那些女子,不管多香艳露骨,都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他在给沈千夏剥瓜子! 整桌子的点心饮品,都离不开肉和奶,还有散发着馥郁香气的烈酒。 容湛注意到,只有那盘瓜子,沈千夏勉强在吃点。 望月还是有先见之明,先让她填饱了肚子。 沈千夏见他对苏果的话视而不听,用手肘碰了碰他:“你觉得不好看?” 容湛这才抬了抬眼皮,凑近她耳畔,低哑地说:“要我说真心话?”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一阵异样的感觉弥漫至全身。 她心口突突跳了几下,脸颊爬上淡淡的绯色:“别闹,大庭广众之下呢。” 容湛轻笑:“说几句话而已,你害怕?” 沈千夏推了他一下:“剥瓜子。” 他微薄的唇轻轻抿着,眸底携着笑意,低头继续专心剥瓜子。 苏果抬手扶额:“算了,我觉得在千夏面前,男人大概都容易魔怔。” 司徒澈拿起酒壶,给大家各斟了一杯酒,亲自递给苏果一杯:“你这是泛酸了?” “我…”苏果顿觉无语,她有什么好酸的,人家七王爷都能容忍他对沈千夏好,她凭什么不可以? 她接过他手中的酒樽,默默地抿了一口。 与此同时,一场令人血脉喷张的舞蹈进入尾声。 其实那舞跳得很一般,惹火的是那跳舞的美人,宴会才开始,便将一些人的心神勾走。 北越王瞅着不为所动的容湛,眼底对他的欣赏多了几分。 北越公主一边为他无视那群美人高兴,一边又被他与沈千夏时不时的暧昧举动气得抓狂。 第845章 谁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呢 沈千夏觉得,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此刻恐怕是万箭穿心了。 北越公主是赤裸裸地挑衅。 王惜洛保持着温婉淡定,可骨子里透着对沈千夏的敌意恨意,还是有些遮掩不住。 她再次靠近容湛,小声说:“容湛,你的桃花似乎有点旺呢。” 容湛将手中瓜子仁放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地凝着她:“即便是万千桃花,也只钟情你这一朵。” 情话张口就来,而且不管是什么场合。 沈千夏笑而不语,视线挪到喧嚣的舞台上。 此刻一群男子正表演着北越特有的舞蹈。 除了特殊部位有东西遮挡,其他地方都是光溜溜的。 手中拿着各种武器,挥舞的动作很强劲,加上魁梧的身材,给人一种很强悍的感觉。 多数女子看得有点面红耳赤。 “少看几眼。”容湛清冽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散开。 沈千夏看向他,揶揄道:“他们不是跳给大家看的吗?” 容湛拧了拧眉:“看我就可以。” 她啊了一声,怔愣地盯着他,这才明白他这是吃味了? 沈千夏抿唇笑着,侧首朝苏果说:“你说他们这地方天寒地冻的,怎么偏偏男女都爱这样裸露?” 苏果大大咧咧地开口:“大概是平时没机会露,都裹得严严实实,今日难得有良机,说不定还可以寻觅到良人呢。” 沈千夏点了点头:“难怪北越公主说他们喜欢她那种类型的,貌似他们更注重身材?” “那当然,北越野心很大,想更快更多的繁衍,就想找很会生孩子的女人。”苏果朝沈千夏靠近,将声音压低。 “原来如此。” 沈千夏与她中间隔着司徒澈,苏果凑过来时,脸不经意地划过他的鼻尖。 苏果惊得连忙后退,因重心不稳猝不及防地往旁边栽去。 沈千夏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在苏果惊慌未定时,司徒澈率先一步扯住她的手腕。 一系列的举动只是转瞬间,因碰得桌案上的酒樽滚落到地上。 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此时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情景,有点尴尬… 苏果倾斜着身子,被司徒澈握着手腕。 沈千夏原是想拉住苏果,因为中间隔着司徒澈,她不得不越过他的身子,所以看上去她像是扑在了他怀里。 而旁边的容湛,只是微微地收拢眉心,神色没什么起伏,深邃的眸子始终在沈千夏身上。 这些落在旁人眼中,就有点怪异了。 “那不是七王爷的未婚妻吗?怎么与东篱公子那样亲近?” “东篱公子握住的是定北侯的女儿吧?” “七王爷也不见生气,纵容自己的未婚妻与其他男子接近,这不合常理啊…” “谁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 言语与神色皆充满着异样,用极小的声音议论着。 清云公主与王惜洛正对着他们,一切尽收眼底。 她们都是对容湛的脾性了解之人,几次见到沈千夏与东篱公子亲近,他都不管不顾。 心中不免也有疑虑。 这时,舞蹈结束,北越王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容湛与司徒澈。 第846章 容湛中途离席 须臾,北越王开口大声说道:“今日能收到柳国公带来的礼炮,又能欣赏这样绝妙的舞蹈,真是开心,寡人在此敬大家一杯。” 原来是柳家研制的礼炮,难怪威力不同寻常。 北越王如此舍得,看来柳国公送来了不少,或许还有用于战场的火药? 北越王此时提起这事,用意也很明显,暗示柳家与北越交好,实则也是在挑衅容湛。 容湛不动声色,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北越王这番话一出后,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柳国公。 从踏进北越王宫起,柳国公直到这时才感觉到一丢丢存在感,若不是形势所迫,他怎么都不会想与容湛同行的。 他好歹是南晋一品大臣,明帝与太子都对他礼让三分,可是与容湛在一起,他瞬间就能被忽视。 柳国公斟酌片刻,举起酒樽,朝北越王沉着声音说:“这是我们太子殿下的心意,他说希望在寿宴上见识见识就好,其他场合尽量还是避免吧。” 北越王蓦然愣住,犀利的视线睨着他:“寡人更希望两国能和平相处啊。” 话落,他也端起酒樽,远远地冲柳国公做了个敬酒的动作,“那就多谢南晋太子的心意了。” 柳国公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酒樽,不经意地看了看清云公主的方向,不再言语。 沈千夏淡淡地瞟了柳国公一眼,他与容夜不过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事实上他已开始与东宫撇清关系。 现在说代表容夜送礼,莫不是因为清云公主? 不多时,殿内又是载歌载舞,一片喧嚣。 火盆里烧得正旺,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沈千夏轻轻靠着椅背,容湛侧身轻声说:“我去办点事,你一个时辰后去王宫外东面的冰河找我。” 冰河? 她眼底闪过疑虑:“你去冰河做什么?” 容湛浅淡地笑了笑:“你到时候去了就知道。” 沈千夏眸光一闪,嘴角漾开一抹明媚的笑:“好。” 容湛随后起身,在司徒澈旁边低语了两句。 司徒澈沉默,只是点了点头。 容湛然后对北越王简单地交待一句后,就离开了。 他一走,殿内略微凝滞的气氛陡然放松。 虽然对司徒澈依然有点迷惑,可他到底未曾与北越正面交锋过,大家言语也稍微放肆起来。 王惜洛与北越公主都看向他身影消失的门口,微微出神。 特别是北越公主,她今夜盛装出席,一部分原因是想在容湛面前展露才艺。 此时他中途离席,让她心中极其失落。 一阵歌舞过后,北越王再次示意大家安静。 “今夜我们北越最珍贵的公主淑云,为寡人精心准备了一个特别的节目,大家可是有眼福啦。” 果然如此啊! 难怪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原来北越公主叫萧淑云,她的名字别人似乎甚少知道。 萧淑云拉回神思,目光落在门口。 紧接着,地板像是在震动一般,外面传出厚重的轱辘声。 大家的好奇心瞬间被吊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第847章 精心策划打了水漂 大殿的门缓缓打开,一股强劲的寒风卷入,顿时觉得有点脊背发凉。 伴随着冷风侵入殿内的,还有浓烈的腥气,闻之令人略微作呕。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让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下意识地往后退,将中间的通道让得越发宽敞。 八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推着沉重的车架往殿内走,车架上是一个硕大的铁笼,里面装着一只庞然大物。 它趴在笼子里,像是沉睡了一般,看身形以及棕色的毛发,极像了一只棕熊。 在宫殿中央时,车轱辘停住,静谧的殿内只听见熊的呼吸声。 北越公主萧淑云扬眉得意一笑,缓缓走近铁笼。 将猛兽带入大殿,这是什么操作? 大家惊诧之余,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公主特意准备给北越王的寿礼吗?” “咱们公主除了用毒功夫一流,驯服猛兽也不在话下,看来是想表演什么吧。” “可不是吗?据说她各种猛兽都能驯服,若是能用于战场,实力堪比那些精锐啊。” “……” 周边其他小国的使臣,一直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任何置喙。 他们只是选择性地应付着那些话,最多就是跟着拍马屁。 毕竟在南晋与北越面前,他们都只是在卑微地求生存。 议论声过后,大家眼底闪着兴奋之色,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沈千夏紧蹙着眉,从这东西进入殿内时,她便有种心悸难安的感觉。 与那夜遇到狼群时,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 她狐疑地目光扫向萧淑云。 按说自己体内的蛊虫与她无关,可冥冥中又像是有什么牵连。 “她要做什么?莫非打算表演一段美女与野兽吗?” 苏果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沈千夏侧眸看过去,只见她露出八卦的神色,正睨着驻足在笼子前的萧淑云。 “我实在难以将两者联系起来,那家伙不够恶心吗?” 沈千夏淡淡地应声:“驯兽师在北越并不少见,她或许是其中的佼佼者吧。” 能让北越王这般赏识,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萧淑云想在容湛面前露一手,就是打算当众降服这头猛兽吗? 要么就是她能驱使兽类,正如那失控且战斗力陡增的狼群一样,意欲彰显自己的特异能力。 沈千夏思忖片刻,嘴角浮出浅浅笑意,容湛此时离开,是压根不给她幻想的余地。 司徒澈放下手中酒樽,眸光划过阵阵暗流,扭头若有所思地看向沈千夏。 “千夏,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千夏怔了一瞬,轻声说:“暂时还好,等会看看这熊是否有什么猫腻。” 司徒澈凝眉:“猫腻?你有什么发现吗?” 她点了点头:“与狼群类似,恐怕已经不是普通的熊。” 司徒澈恍然,遭遇狼群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些针对她并且发狂的孽畜,都不是野外普通的狼… 他将座椅往她身旁挪,靠得稍微近了些。 不远处的萧淑云见到这举动,眉眼间尽是不屑。 容湛一定是被刚才他们的亲昵举动气得离开的。 真是可恨! 让她的精心策划打了水漂。 第848章 都是些什么重口味 萧淑云愤恨地瞪了眼沈千夏,暗想着,等会定要让你颜面尽失。 首座的北越王盯着笼中的庞然大物,爽朗地说:“咱们北越的公主果真不是一般人,这等猛兽都能收得服服帖帖。” 王后在一旁附和,有这样美貌与英勇并存的女儿,她也觉得很是骄傲。 各大臣也是陆续拍着马屁,将萧淑云捧上了天。 期间,北越王瞧了眼清云公主,眼神颇为复杂。 他曾让萧夙寒将她带回北越,却被拒绝,如今在此相聚,心中难免有复杂的情绪腾起。 虽然同样是公主,在各自的领域也都倍受宠爱,可在她那双历经沧桑的眸子里,透着太多心酸与无奈。 清云公主察觉到北越王的目光,坦然地与他对视了片刻。 不多时,笼子里传出一阵响动,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转移。 熊从沉睡中醒来,发出一阵嘶吼。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大殿,听得心惊肉跳,更有胆小的女子,发出阵阵惊叫声。 场面一度有点混乱。 熊稍微起身,在笼子里半跪着,大家这才看清,它的确与普通的棕熊有点不一样。 那双嗜血的眼眸,泛着狠厉的杀气,整个看上去无比狰狞可怖,周身充斥着极重地戾气。 萧淑云扬了扬嘴角,低声吩咐旁边的侍卫一番。 不多时,有侍卫拎着一只黑山羊进来,羊在他掌下挣扎着,还发出一阵阵咩咩地叫声。 在萧淑云的示意下,侍卫打开笼门,将羊扔了进去。 顿时,熊的凶猛与羊的垂死挣扎呈现在众人眼前。 大家看得皆是膛目结舌,虽说弱肉强食,但是在这永华宫中,上演着这样一副撕咬的画面。 着实很是瘆人! 沈千夏压下心底的恶心,将视线挪开。 苏果气怒地说:“他们都是些什么重口味啊?这样血腥的残杀,也不忌讳的?” 司徒澈倒了一杯酒,伸手放至沈千夏的鼻端。 浓郁的酒香将殿内难闻的气味掩盖些许,沈千夏顿觉胸腔中舒畅多。 顷刻间,羊被那只熊啃得只剩骨头,殷红顺着铁笼滑下,蔓延到地板上。 而萧淑云神色未动,这样的场景对她而言,已经是很平常不过的事。 片刻后,几名宫人将地面清扫干净,熊从笼子里踏出,仰起头满足地低嚎几声。 待笼子被撤下,现场清理干净后,殿内飘散的血腥气依旧散不去。 混杂着烤熟的羊肉气,整个空气都是混浊不堪。 但是他们北越人习以为常,没有丝毫的反感与不适,反而脸上那种兴奋之色愈加明显。 这时,北越王再次开口:“真是让大家见笑了,大殿之中上演如此揪心一幕。” “不过如今的北越正如这发狂的棕熊,可以藐视觊觎我国土之人。” 他声音浑厚,掷地有声。 神态语气皆是狂妄,全然不顾南晋还有众多在场的。 苏果冷哼一声:“这种嚣张也只能做给其他小国看看了。” 沈千夏心想也是,北越周边加上遥远的南诏国,如果都与他拧成一条绳,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那只入了熊口的羊,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第849章 谁能拿你怎么样啊 果不其然,北越王的话令众小国使臣胆战心惊,纷纷表明心迹。 说他们与北越国本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必然与北越国一条心,不敢有分毫觊觎之心。 与此同时,他们一一献上贵重的贺礼以表心意。 北越王对于他们的觉悟,甚觉满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随后,他看向司徒澈的方向,似乎意有所指:“普天之下,南晋最为强势,东篱公子与国公等人当看看戏就好。” 话落,北越王朝他遥遥举杯,看似爽朗的笑声背后,有股冷冽的狂肆。 司徒澈眸光冥冥,闪过阵阵杀意,转瞬即逝后,端起酒樽,语气不咸不淡地说:“这戏演得甚好,让人耳目一新。” “哈哈哈…”北越王开怀而笑,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抬起袖子抹了把嘴角后,继续说:“等会还有更精彩的,我们拭目以待如何?” 司徒澈淡漠地勾唇:“你们有什么拿手好戏,尽管表演就是,我倒是很乐意当个称职的观众。” 北越王浑身僵了一下,神色略有不悦,斟酌短瞬没再接他的话,视线投向萧淑云。 “淑云,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有点心不在焉的萧淑云,蓦然回神,连忙点头应允:“是,父王。” 大家敛神屏气,静静地看着大殿中央,这么大空间能做出什么,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萧淑云不慌不忙,将外面的披风解开,露出妖娆的身姿。 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鞭,腾空而起跃到棕熊的背上。 原本怒气凶凶,异常凶猛的棕熊,倒是老实起来,不敢乱动,生怕将背上的美人甩下来一般。 萧淑云在熊背与它的头上,上蹿下跳着,挥舞着手中的鞭子,犹如一只紫色的蝴蝶,围绕着熊起舞着。 熊配合着她,像只温顺的猫,与那庞大的身形极不吻合。 “就是与熊共舞啊,还以为多精彩呢。”苏果觉得百般无趣,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送。 “千夏,你觉得好看吗?”苏果咕哝着问她,已经没了什么兴致。 沈千夏瞅着萧淑云的动作,摇了摇头:“舞蹈是其次,她大概想展现的是能瞬间将猛兽的野性收服吧。” “这不是驯兽师最基本的吗?有什么可炫耀的?” 苏果不以为然地说着,目光落在司徒澈的侧脸上。 沈千夏觉得,后面可能还有意外之处吧。 “莫不是想告诉别人,她收服男人的心,也是这般轻而易举?” 苏果猜测着,毕竟萧淑云看容湛那两眼发直发亮,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千夏,这很明显,她这是向你挑衅啊!” 沈千夏淡淡一笑:“你这脑回路倒是特别,她能向我挑衅什么?” “我就喜欢你这股劲,谁能拿你怎么样啊!” 沈千夏目光一顿,低头瞥了眼此刻相安无事的胸口。 除非那条蛊虫,她确实没啥好怕的。 然而,从北越王以及其他王族的种种态度来看,或许她最担心的,也是最致命的,而且被他们拿捏得很准。 第850章 北越公主的媚术 妖娆多姿的舞步,加上忽然温顺的野兽,令大家略有失望,毕竟多数人是揣着追求刺激的心理。 萧淑云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越跳越有精神,脚下的动作与飞舞的鞭子,速度更加快了起来。 虽然没有预想中的精彩。 可是大多数男子,觉得萧淑云还是很有看头的。 随着身子的舞动,。 纤细的腰肢扭动,白皙的皮肤泛着荧光一般,让他们挪不开眼睛。 更要命的是,她那双多情而勾魂的眼睛,时不时地抛个媚眼,这有几个能顶得住? 如此情景下,尚有君子情怀的还能坐怀不乱。 可那种心里本就龌龊的男子,逐渐露出好色的本性,贪婪且透着情欲的眼神一览无余。 他们对萧淑云已经不是最初的爱慕与崇拜,而是一种痴迷与疯狂。 幻想着与她共赴云雨,想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颇有一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幻境。 有的男子经受不住诱惑。 甚至有的呼喊出声:“公主真是神女啊,我要与神女在一起,做什么都愿意。” 说话的同时。 更有荒唐离谱的,直接抓着身边的丫鬟,或者是只穿着单薄舞衣的女子。 嘴里还不忘喊着公主,神女那些。 这样的女子,简直是妖孽啊,偏偏萧淑云首座的父母,不仅不制止,似乎还引以为荣。 他们的女儿转眼间就能迷倒众多男子,此时只怕是让他们去死,都是心甘情愿的。 沈千夏感觉到不对劲,司徒澈先是朝苏果说道:“别去看他们,调息。” 同时,抬起衣袖遮挡在沈千夏眼前:“这是幻术,你只需静下心就好。” “有我在,别担心。”他最终还补了这句,语气中有隐隐地担忧。 真是变态啊! 大庭广众下,堂堂公主用这种夹着媚术的幻术,引诱自己的臣子与子民,对她臆想着行男欢女爱之举。 压根没有底线,不分场合,没有羞耻心,他们与那些野兽有何区别? 难怪她要与野兽共舞,还真是想表达她能将男人与猛兽都控制于股掌之间。 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沈千夏深呼吸着。 王惜洛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早已经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她的目光四处搜寻,没有找到朝思暮想的那抹身影。 清云公主脑海中浮现出与容夜在一起的画面,思绪一时混乱不堪。 见到此情景,那种入骨的思念。 在快要控制不住时,柳国公飞奔到她旁边,告诉她如何摒弃杂念,甚至开始往她体内输送内力。 王惜洛在旁边,瞬间被柳国公的话与举动点醒,这才没有做出失态之举。 第851章 他是喜欢沈千夏的吧 沈千夏不管如何调息,也只能不被那些荒淫画面影响。 她心口忽然绞痛,眼前的景象也随之模糊,胸腔内像有什么在游走,同时在啃噬着她的血脉。 紧接着,已经被驯服得乖顺的棕熊仰天长啸,震得那些陷入幻境中的人皆回过神来。 而整个殿内,现在是一片狼藉。 有的眼神依旧迷离涣散,有的衣衫不整而且沾染着白色污渍,甚至一丝不挂。 有的女子还挂在男人身上… 待清醒过来时,即便是北越民风再开放,也霎时感觉到了尴尬与羞耻。 毕竟他们是在幻境中做的这些,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大家纷纷整理衣衫,拿出帕子将手擦干净。 熊的嚎叫声打破几分尴尬,萧淑云瞅着这混乱的情形,嘴角扯出得意地笑。 她微微侧身,一双柔媚的眼睛看向沈千夏:“沈姑娘,你怎么了?” 沈千夏抬了抬眼眸,萧淑云幸灾乐祸的模样尽入她眼底。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准确地说,她体内的蛊与野兽有关?能激起它们的愤怒。 她动了动嘴唇,清冷地说:“你应该看看自己做了什么,而不是装模作样地关心我。” 萧淑云扫了眼四周,那些荒淫过后的男子,依旧是痴缠地盯着她,一双眼睛里仿佛只有那个风情妖娆的女子。 她丝毫没有羞耻之心:“那是他们仰慕本公主,心甘情愿为我做任何事。” “还有,本公主怎么可能关心你?别自作多情了!” 她就是想控制那些人与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沈千夏眸光划过寒凉,瞬间明白她的心思,难怪北越王如此纵容。 他这个女儿,可是胜过很多将军与兵马,在他眼里的确算得上是个至宝。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没有底线与原则,北越王族那些人,皆是半斤八两。 “你还有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尽管使出来就是。” 沈千夏淡淡地回她,桃花眸似笑非笑的。 萧淑云恼羞成怒,利落地将鞭子在棕熊面前甩了一圈,像是画符一般,她眉宇间瞬间拢上一层阴冷。 “嗷…” 被她驯服的棕熊甩了甩头,发出山崩地裂的吼叫。 顷刻间让殿内惊叫声连连,大家纷纷往后退,尽量与熊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一阵怒吼声过后,它倏地转身,以闪电般地速度朝沈千夏扑来。 心口蓦然像被什么扎住一样,刺痛快速蔓延,沈千夏盯着已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眼底划过杀意。 苏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怔愣原地。 待脑子反应过来时,就见身边的男子已经拦在了沈千夏前面。 速度快得惊人! 她感觉周身霎时就冷却下来,仿若置身冰窖。 一直谦谦君子般的他,只有在沈千夏有危险时,才会立即如风云变幻。 苏果不由得看向沈千夏,心里涌着羡慕的情绪。 东篱公子是喜欢她的吧? 只是碍于七王爷是沈千夏喜欢的人,他只能将所有感情压在心底,默默守护着。 在紧要关头时,就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第852章 北越大王子 司徒澈将沈千夏护在身后,抽出一把短刀,目光寒凉地睨着那头棕熊。 发狂的棕熊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一双透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沈千夏,喉间发出阵阵怒吼,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沈千夏心口随着它的暴怒疼痛得越发剧烈,她知道此刻是蛊虫在挑衅它。 萧淑云面露困惑,她本意是想让棕熊吓她,可是这畜生似乎反应有点过度了。 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那令她讨厌的女子,脸上的神色,并不像是受到惊吓,而是极力在隐忍着痛苦。 在大家惊魂未定的眼神中,棕熊的爪子扑向沈千夏。 然而,大家预想之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棕熊的一阵惨叫。 随后是轰然倒地的声音,连脚下的地板都感觉是震动的。 司徒澈仅仅用一把短刀,一招就将熊解决,利落而决绝。 殿内,死一般地寂静… 众人惊诧地望着这一幕,神色皆是不可置信。 片刻后,萧淑云率先从惊愕中回神,朝司徒澈厉声斥责道:“你竟敢随意处置我的东西?” 司徒澈抬了抬清冷的眸子:“莫非你还能拿我怎样?” 萧淑云怔住,脸色瞬时白了几分,她现在确实没能力拿他怎么样? 只是傲娇与高高在上的性子,由不得她退缩,即使知道自己占不到上风,嘴上依旧是不饶人。 “东篱公子,这是在北越王宫,是我父王的寿宴上,你在此杀生是否也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司徒澈淡淡回她:“我本就从未将你们放眼里过,至于杀生,公主似乎早就已经做了。” “你…” 萧淑云无言以对,瞧着他明明是温润如玉的面孔,却给人一种无比嚣张狂妄的感觉。 司徒澈回身看向沈千夏,目光瞬间柔和:“你还好吧?” 沈千夏点了点头:“我还好。” 现在她的心悸已经减弱,逐渐舒缓心神。 棕熊倒下后,蛊虫仿佛睡着了,不再折磨她。 萧淑云被这种无视与轻蔑气得俏脸通红:“这只熊是本公主花了很多精力才调教好的,难道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司徒澈勾唇,不曾回头看她:“公主想怎样?” 声音很轻,却透着森森冷意。 萧淑云被他的冷冽震慑住,她知道他与容湛差不多,软硬不吃,更加不会怜香惜玉。 她只是需要一个台阶罢了!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笑声,将僵持的局面打破,萧淑云松了一口气。 “是谁惹得我们北越最珍贵的公主生气啊?” 声音对沈千夏而言并不陌生。 可踏进大殿的男子,面孔对大家而言却是生疏的。 偏瘦的身材,隽秀的五官,一双阴冷晦暗的眼眸。 穿着灰色衣袍,步伐缓慢,眉宇间挂着隐隐的笑,似嘲讽一般。 “他是谁啊?” “从来没见到过他,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呢?” “…” 沈千夏朝门口看去,触及到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就是李天师的真实面目吧? 准确的说,他是北越大王子… 第853章 难怪觉得面熟 沈千夏曾听容湛说,他的名字叫李束,与萧家从未有过牵扯,大家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毕竟在所有人的认知里,他在那场意外中随着前王后,已经胎死腹中。 此时他的出现,气氛犹如惊涛骇浪般在殿内弥漫开来。 不再用人皮面具与其他东西遮掩的李天师,眼底的笑有点渗人。 他的长相与北越王没有什么相似之处,许是像他的母亲。 见过前王后的老臣,皆是膛目结舌,愕然地盯着他,惊得说不出话。 只需稍微转下脑子,他们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难怪觉得面熟! 那神态与形貌与前王后实在是太像了! 事隔二十年,他们母子竟然没死吗? 大家纷纷看向首座的北越王夫妇,暗想恐怕这事要掀起风浪了。 北越王还算镇定,眼底深处闪烁着不已察觉的欣喜,鹰隹般的眸光缓和几分。 此时此刻,最惊讶的莫过于王后,她的视线死死地锁在李天师身上,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手撑着座椅缓缓站直。 “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想象的人?” 她低声喃喃着,压根不相信他会是前王后的儿子。 那种绝境,不可能死里逃生的! 一定是巧合,他只不过是与那个贱人长得相似罢了。 萧夙寒瞧着自己母亲的神色,心底有那么一丝恍然。 他复杂地看向已经快走到台阶下的男子。 萧淑云不明所以,哼哼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踏进永华宫,我父王可曾邀请你?” 李束只是笑了笑:“我是谁?应该问你的父王和母后才对。” 他停驻脚步,扬眉淡淡地睨着北越王:“大王,这份礼物可还惊喜?” 北越王这才缓过神来,目光仔细描摹着他的眉目,心口泛起一阵阵悸动。 “她如今在哪里?” 他确实有事先得到暗报,说他与前王后腹中的孩子尚在人间。 所以对于今夜来说,这一刻才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李束冷冷地动了动嘴唇:“大王想在我面前,当着文武大臣和远道而来的客人,上演一幕深情的戏码?” 北越王被质问得哑口无言,这才惊觉现下是众目睽睽。 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他公开会收到神秘礼物时,就没打算再隐瞒。 原本还有侥幸心思的王后,听着他们之间简短的对话,便察觉到端倪。 她扭头看向北越王,试探性地问:“大王是在询问谁呢?” 北越王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问,目光始终在李束身上。 王后眉宇间露出不悦,可面临这场合也不好发作,只是愤恨地撇了撇嘴。 北越王朝李束说:“你现在不愿意告诉寡人,那也不勉强,这些年你受苦了。” 李束低笑:“煽情的话就免了,我暗无天日地过了这么久,不是回来听这些的。” 北越王点头:“寡人明白。”随后他看向早已惊呆的众人,“诸位爱卿,殿前这位是寡人与爱妻之子,能在这样特别的日子与他重逢,实在是无比激动。” 话落,满堂哗然。 第854章 一时鬼迷心窍 虽然他们已经有心理准备,可北越王丝毫不顾及王后与儿女,就这么堂而皇之公开了。 接着北越王还说,之所以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就是想让大家见证。 特别是南晋以及其他国家的使臣,都是这重大事件的见证人。 “这是他们后院的事,当着我,面相认是什么意思?显摆吗?”苏果冲沈千夏小声嘀咕着。 沈千夏淡淡地说:“毕竟他比北越太子,无论是手段还是谋略都强了许多。” 萧夙寒之前在容湛面前有恃无恐,是因为背后有人出谋划策,有人告知他容湛的软肋。 可他肯定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李束的一颗棋子罢了,所谓相帮,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他们之间,因为他们的母亲,可是隔着血海深仇。 苏果似懂非懂,她并不知道这个横空出现的大王子,究竟有何厉害的手腕。 但是能看出萧夙寒脸上,那一阵青一阵白,柔媚的脸庞染上阴霾。 片刻后,李束颔首:“看大王的诚意,我到时候自然也有礼物奉上。” 北越王大喜:“好,果然与寡人一样,都是爽快之人。” 他想,儿子还活着,那自己的妻子定然也是无恙,其欣喜之色毫不遮掩。 就是再愚钝的脑子,也能看出北越王对这个儿子有多偏爱。 即使是缺失了二十年,也不影响北越王因对前王后的思念,极力想补偿的心。 可是王后不乐意了,她侧眸厉声开口:“大王您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打算将他接回王宫,给他一个王子之位?” “又或者……”王后心口倏地一紧,下意识看向萧夙寒,后面的话终是忍住,没有说下去。 一个忽然凭空出现的儿子,大王再糊涂,也不可能让他威胁太子的地位。 北越王正高兴着,对她的话并没在意,而是坦言道:“这本就是大喜事,我们王族人丁单薄,如今有文武双全的儿子回来,正是老天助我啊。” “你怎么就知道他文武双全了?”王后顿觉不妙,在她所了解的范围内,这应该是他们父子首次见面与相认。 “寡人的儿子能差到哪里去?” “可是…” “够了!” 北越王打断她的话,朝大家甩了甩衣袖:“寡人累了,今晚宴会就到此吧!” 王后噎住,娇美的脸气得通红,她看向一侧的萧淑云,拼命使眼色。 萧淑云也觉得莫名其妙,好好的宴会,怎么变成认亲现场。 还是对自己兄妹有着极大威胁的人,她怎么可能允许发生这样荒唐的事。 琢磨一瞬,她愤怒地说道:“父王是不是老糊涂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说不定就是冒充而已!” 北越王犀利地扫向她:“淑云,不得胡言乱语,他是否冒充,寡人心中有数!” “哼!你分明是放不下那个女人,一时鬼迷心窍,如果他真是王族中人,何必等到现在才出现?” “大家都知道,一张人皮面具就可以伪装,谁知道这人包藏了什么祸心?” 萧淑云的语气咄咄逼人,王后听得十分爽快,等着北越王如何回答。 第855章 走着瞧 其实萧淑云那番话,是误打误撞说对了一部分。 李束在南晋天师的身份,瞒得很是严实,知晓的是极其少数。 而且他就算偶尔出席重要的场合,还是带着面具,所以就更加无从知晓。 他若是自己不坦白,恐怕北越王也不清楚他究竟做过些什么吧! 萧淑云仗着宠爱,向来是我行我素,说话毫不遮掩。 可当众如此数落北越王还是首次。 只见北越王的脸色陡然一变:“你退下!” 萧淑云气极,从来都是被父王捧在手心,与她说话都是春风般和煦。 可这个半路杀出的男人,瞬间让她的地位不稳。 她尚且如此,何况是自己的太子王兄与母后! 她瞥了眼脸色不太好的王后与太子,心一横,顾不得那么多,趁着大臣都在,必须将事情说清楚。 “父王这是心虚了?母后多年付出,王兄为北越呕心沥血,莫非都比不上消失多年的那对母子?” “况且还不知他的身份呢!您别一时蒙了心智,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北越王气得吹胡子瞪眼,抬手欲开口骂她,这时有大臣开口劝说,他才压下怒气。 “这事容后再说,都撤了吧!” 李束没再说什么,抱手说道:“贺礼已经送到,这事也不急于今夜,这是萧家的家务事,确实没必要在此丢脸。” 北越王点了点头:“还是你明事理,与她很是相像。” 言罢,他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王后跟着起身,体贴地扶着他,随后朝寝殿而去。 萧淑云傲娇地仰起脸,朝李束冷嘲热讽道:“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在本公主面前休想耍花样。” 话落,她身后的棕熊朝李束呲牙咧齿地甩了甩头,像是表达愤怒。 李束诡秘地笑了笑,不再言语,而是回眸朝沈千夏瞟去。 待萧淑云离开,那头熊的尸首即刻被清理,众使臣与大臣以及家眷们,才陆陆续续,心有余悸地朝外走。 他们觉得,大王的家务事知晓得太多,总归不是好事。 好在,现场的人比较多,即使要被如何,也应该轮不到自己,何况还在南晋和其他国家的使臣在。 于是都放下心来! 等着明日观看公主的比武招亲。 李束转身,目光落在沈千夏身上:“沈姑娘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是惊喜?今夜我可是帮了你的忙啊!” 他说这话时,眸光有些许阴沉,像是还表达着其他意思。 沈千夏冷睨了他一眼:“你也就这点筹码,否则什么也不是。” 李束目光更加深沉,怒气一闪而过,他不怒反笑:“兵书有云,兵不厌诈,能掌握筹码可也是掌握天下的前提!” 果然是野心极大! 沈千夏反唇相讥:“大王子别高兴得太早,现在就下定论是否太心急了?” “哈哈哈,是不是心急,想必七王爷与东篱公子最清楚。” 他笑得肆略狂妄,意味深长地看向司徒澈。 司徒澈冷冷地说:“走着瞧便是!” 然后带着沈千夏与苏果,大步踏出大殿。 柳国公,清云公主与王惜洛紧随其后。 第856章 一起吧 诺大的永华宫,只留下李束,他望着那金光闪闪的宝座,目露贪婪之色。 他缓缓上前,眸光一改先前的阴郁沉寂,变得熠熠生辉。 像是发现一种至宝,爱惜却又极其渴望得到。 沈千夏一行人踏出永华宫,刺骨的冷意瞬间包围,她拢紧披风,搓了搓手。 她侧眸朝司徒澈说:“你送苏果回房,我出去一趟。” “一起吧!”司徒澈拒绝得很坦然。 沈千夏怔了一瞬,他知道她要去哪? 按说他与容湛事先有约定,今晚还有其他任务的,怎么选择跟着她去冰河? 片刻后,柳国公他们出来,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沈千夏,然后挪开目光。 “我送公主回房休息吧!” 清云公主没有拒绝,今夜她依然还有点瑟瑟发抖,北越这群人的言行举止,狠辣程度,她都是第一次接触。 王惜洛淡淡地打了招呼,也离开了此地。 司徒澈不愿再停留,抬步从容地走着。 沈千夏追上去问:“现在夜深了,冰河寒风凛冽的,你们回去睡觉不好吗?” 司徒澈不语,依旧徐徐走着。 苏果紧跟其后:“既然东篱公子想一起去,就去看看啊。” 她挺好奇的,为何他执意要当七王爷与沈千夏的电灯泡。 但是以他的个性与做事风格,凡事肯定有他的道理所在。 总之,苏果心想着,她跟着就是了! 说不定有惊喜… 沈千夏好笑地跟上他们的步伐,莫非他知道是容湛约她,不放心她体内的蛊,所以跟着才放心? 她让望月与郑安南先回去休息,三人往冰河的方向行走。 冰河位于北越王宫东侧两里处,常年结冰,所以称之为冰河。 他们走得不疾不徐,王宫内的灯逐渐熄灭,漆黑的夜色下,一片静谧。 “想不到北越王还有个流落民间的大王子,你们说他们这是要起内讧了吗?” 苏果的声音打破沉寂,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换着。 “他回来,肯定是夺权的,而且志在必得。” “可北越太子的根基岂是说动摇就能动摇的?他未免太妄自尊大了?” “自然有他拿得出手的筹码,再说还有北越王对他的愧疚。” 沈千夏回想李束的神色,心底一阵发凉的感觉。 他说帮了她,是将蛊虫控制住了,不然司徒澈没有那么容易斩杀棕熊? 她猜想,萧淑云对那头熊也是种了蛊吧,遇到她体内的同类,才有那样异常的举动。 苏果问司徒澈:“东篱公子,你觉得呢?” 司徒澈的脚步顿了一下,“千夏说的应该是对的。” 苏果说:“原来他有恃无恐是有原因的,难怪千夏那样说他。” “嗯,你们都得提高警惕,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多少会波及到我们一点。” 苏果顿觉心里暖融融的:“我知道。” 沿着一条僻静的道路,很快就来到冰河岸。 放眼望去,极淡的月光下,冰河像是染上一层银光,泛着入骨的寒凉。 整个河面静悄悄的。 沈千夏刚觉得疑惑,忽然一道光束冲上苍穹,转眼间绽放。 璀璨的焰火下,河面更加闪闪发光。 远处,一座像桥一样的东西,若隐若现… 第857章 看七王爷如何讨女子欢心 稀疏的星挂在苍穹,阵阵凛冽的风划过。 虽然寒冷,可眼前略微朦胧的冰河,有种别样的美。 沈千夏瞟了眼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样,唯有远处那依稀的影子,显得有点突兀。 “千夏,这里夜深人静,七王爷约你在这里与他见面吗?” 苏果疑惑,她与七王爷约会,为何他们来做这碍眼的? 起初她以为是东篱公子不放心沈千夏,可现在发现,他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而是问沈千夏:“想不想去河面走走?” 沈千夏嗯了一声,已经抬起步履。 她正有此意,毕竟自己还是清楚容湛,他既然让她来,肯定是准备了什么东西。 而且她喜欢冰和雪,以前在邺城,最冷的时候,河面上的冰层也不会太厚。 除非是轻功,像这样脚踏实地踩在冰上面,机会是极少的。 她也好奇,那若隐若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冰面很滑,他们的步伐不再那么恣意轻盈,沈千夏走在前面,与他们两人刻意拉开一点距离。 苏果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不似其他女子优雅沉静,走在冰面上,身形总是不稳,难免有点浮躁。 越是浮躁,越不稳,几次差点摔倒后,司徒澈终于伸手捞了她一把。 “小心点。” 苏果额头上已经冒着细微的汗,忽然有了个支撑,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抓住他的手臂。 “多谢了。” 司徒澈低头,淡淡地瞟了眼她的手,温润如玉的面庞无波无澜,愣了一瞬,终是没有将她推开。 有了他的支撑,苏果这才稍微稳步,偶尔有踉跄时,都猝不及防地靠在司徒澈身上。 沈千夏回眸瞄了一眼,淡淡地勾了勾唇。 哪怕只是微妙的变化,对司徒澈而言,已经是很难得。 苏果到底是让人反感不起来的女子。 越往中间走,才看清楚那若隐若现的东西,竟然是稀疏的几座冰山。 奇形怪状的暗影,看上去有点诡异。 周围静谧得只有风声。 河面上萦绕着一层薄雾,微弱的光铺洒,增添几分梦幻。 不过,沈千夏很快便发现端倪,其中有一座冰山,造型独特别致,不像是浑然天成。 她好奇地走近,薄雾拨开后,视线逐渐清晰。 眼前的景象瞬间让她呆住! 就连她身后的司徒澈与苏果皆是露出惊诧的神色。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形冰雕,龙凤呈祥的形状,不论是凤的羽翼,还是龙身上的鳞,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 最奇特的地方是,龙头到盘在冰河上的龙尾部分,做成了一个类似滑道的样子。 这样的冰雕,是沈千夏从未见过的。 或者说,她从小就喜欢弄些小雕像,像这般令人震撼的,她想都不曾想过。 说它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司徒澈挪回目光,拉着苏果转身:“我们可以走了。” 苏果啊了一声:“我还没看够呢,就这么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跟着沈千夏来,就是为了看这个漂亮的冰雕,看七王爷如何讨心爱女子欢心的? 第858章 冰雕 司徒澈望着茫茫夜色,没有回答苏果的话。 他跟着沈千夏前来,只是不放心而已。 李束那阴鸷瘆人的目光,怎么看都是对她有所肆无忌惮。 他不能贸然做什么,但是必须尽力护她周全。 苏果一步三回头,还念念不忘那座冰雕:“来都来了,不上去看看未免也太可惜。” 司徒澈淡淡地扔下一句:“你以为他会让你上去?上面只差没有刻沈千夏的名字了。” 苏果哦了一声,绕有兴趣地说:“这里的冰不会融化,我下次让千夏带我。” 司徒澈不语,两人很快地往岸边走着。 苏果瞅着他握住自己手臂的手,心口猛然跳动得厉害,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虽然没有多看会冰雕,可是能与他更近一点相处,她心里瞬间就被一种甜蜜所充斥。 她回头瞟了一眼,他们感情那样深厚,彼此钟情,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东篱公子对沈千夏,应该没有她想的那般复杂。 不远处,苍穹绽放着焰火,将冰雕映照得更加璀璨,晶莹透亮。 沈千夏置身于前,仿佛在梦幻之中,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须臾,那抹熟悉的身影徐徐走来,宛若降临的神祗,丰仪无双,清贵儒雅。 容湛在她身前站定,深邃的眸光凝着她:“好看吗?” 沈千夏点头:“岂止是好看?这雕工真是出神入化了,想不到你身边还有这样的能人。” 她忽然顿了下语气,视线定格在冰雕上,再仔细地看了片刻。 “这似乎是出自风逸的手笔?” 风逸不仅开挖地道厉害,雕刻也是一流,这座冰雕惟妙惟肖,她觉得不可能还有人比风逸更擅长这个。 容湛浅淡地勾唇,眉宇间神采飞扬:“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他的确有帮忙。” 沈千夏笑着说:“是你设计的吧?惊才绝艳果然不是吹嘘的。” 他轻声笑道:“我们上去看看如何?” “好。” 容湛握住她的手,踮起脚尖纵身一跃,两人轻盈地落在凤的背上。 虽然刻着纹路,可冰依然很光滑,他怕她摔倒,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曾松开。 整座冰雕有一丈多高,站在上面,视野顿时开阔。 焰火还在燃放着,将周身照耀得很亮堂。 放眼望去,河面看不到尽头。 “我们不能在此待太久,你得注意身子。”容湛清浅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拂动。 话落,他伸手将她的披风拢紧,动作极其温柔细致。 沈千夏内心一暖,低声说:“天寒地冻的,你为了准备这个,我就是冷一会又算得了什么?” 容湛忍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缓了缓荡漾涟漪的心神:“我做得并不多,冰雕是你的拿手菜,不过你喜欢就好。” “我就会雕刻点小玩意而已,在风逸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沈千夏在凤背上缓缓往龙身那边挪。 容湛跟在她身侧,内心纠结了片刻,终是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你心灵手巧,很多地方也是风逸望尘莫及的。” “又在夸我了?”她侧眸看向他,清晨的眸子里染着万千星辰。 第859章 有她相伴,此生足矣 风拂过,吹乱她的青丝。 容湛伸手将她唇畔的发丝捋好,动容地笑了笑:“你本就是明珠,是天上的繁星,何需我夸赞?” 这还越说越来劲了。 沈千夏笑而不语,看向那长长的滑道。 “想不想试试?” 温雅磁性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她心神轻轻荡漾了一下。 “我可以吗?” 事实上,沈千夏的心是跃跃欲试的,可考虑到太过寒冷,自己不宜直接接触,于是生生压着那种念头。 毕竟洛药王费尽心思,给她来北越的时机,也不是很容易,她不能随意任性。 容湛瞅着她宛若深潭的桃花眸,心口一窒。 她虽然处事沉稳,可到底还是刚及笄的女子,骨子里还是存着玩的天性。 “你等一下。”他说完便转身跃到凤尾处。 沈千夏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影,暖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周身的空气似乎都没那么寒凉了。 容湛很快又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块绒毛垫子,沈千夏顿时恍然:“原来你都考虑到了。” 其实他倒是想抱着她直接滑下去,可太过亲昵的举动,总会让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情愫,最后得耗费太多心神才能抑制住,说不定还会增长她体内蛊虫的气焰。 他弯腰将垫子铺好,语气柔和地说:“我本就欠你一份礼物,刚好知道你喜欢冰雕,就想着做一个送给你。” 沈千夏疑惑地问:“你何时欠我礼物了?” 容湛转过身,面对着她,眸底有淡淡的遗憾划过:“四月初六之约,我们到底是错过了,当时是我的疏忽与不对,这冰雕还远远不够,以后我再弥补。” “你还一直放在心上啊?” 他点头,音色有点黯哑:“嗯,你身上那个伤口是我心底永远抹不去的伤痛。” 沈千夏目光一动:“那事怎么能怨你?别放在心上了。” 若不是那个伤口,她可能也不会很快察觉自己身子的特异,蛊虫的事也许现在还更加迷惑。 很多事都是如此,有得就有失。 容湛敛住心神:“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你赶紧试试这冰滑道。” “好。” 沈千夏弯身,坐在垫子上。 垫子很宽,暖融融的。 她眺望着迷蒙的远处:“第一次觉得天寒地冻也能如此有趣。” 容湛挨在她身侧坐下,轻声说:“你喜欢就好。” 她低头瞅着刚好坐下他们的绒垫,刚好能容下他们宽度的滑道:“你这真是替我们量身打造的?” 他只是笑了笑,然后稍微使力,他们开始缓缓下滑。 沈千夏下意识将身子微微后仰,深呼吸一次,享受着在冰面滑下的感觉。 经过弯道时,她身子略微不稳,容湛连忙扶住她的手臂。 耳畔凉飕飕的,可沈千夏觉得心里从未如此满足过,任由身子往下滑,那种恣意随性,是她前所未有过的。 她大笑出声:“容湛,你这礼物我实在太喜欢了。” 容湛侧眸,盯着她完美无瑕的侧颜,被她的笑声感染,顿时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有她相伴,此生足矣! 第860章 你还能拿出其他本事? 从冰雕上滑下,两人并肩而立,望着那晶莹剔透的龙与凤痴缠在一起。 沈千夏清楚他的用意,容湛明白她的心意。 “还要再试一次吗?”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 容湛邪肆一笑:“见我太辛苦,不舍得了?” 沈千夏抿唇,随后淡淡地说:“并不是它有多好,也不是我有多喜欢这个冰雕。” 容湛微微一怔。 她继续说:“是因为有你陪着,所以什么都是最好的。” 沈千夏抬眸,笑意盈盈地凝着他,一双潋滟的桃花眸仿佛会说话一般。 容湛心口猛地颤动,蜷着的手指动了动,在他难以克制地想拥她入怀时,沈千夏挪开步伐。 淡淡的怅然在她眼底闪过,她轻咳一声:“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他的纠结与难忍,她都了解,事实上她自己也是一样。 这样微妙的刻意,或许他也能读懂。 容湛有种淡淡的失落感:“好,这里太冷,你本就不适合久留。” 沈千夏点头,刚抬起步履,便感觉到一阵晃动。 “好像冰面要开裂了?” 容湛连忙握住她的手,视线犀利地扫视一圈:“是有埋伏。” 她眉目一凉:“这都可以埋伏,还真是厉害啊。” “嗯,你小心点。”他将她护在身后,声音陡然变冷:“既然来了,何必畏手畏脚?” “哈哈哈,七王爷果然是爽快之人。” 诡异的声音伴着凛冽的寒风,消散在冷峻的空气中。 熟悉的声音与气息,他们瞬间清楚来人是谁。 不似永华宫中那样的装扮,李束一身黑衣,脸上挂着一副狰狞的面具。 身后有十来个黑衣人,手中的长剑闪着寒芒,浑身皆是浓浓的杀气。 容湛冷冷地睨着他:“大王子这跟踪与偷窥的本事可是日益见长了。” 李束仰天大笑:“可不是,不然怎么知晓你如此在意沈千夏呢?” 话落,他有恃无恐地缓缓朝他们靠近。 李束的目光在冰雕上停留片刻,眼底闪烁着惊叹。 言语上颇为挑衅:“七王爷兴致真好,为讨沈千夏的欢心,可谓是费心费力啊。” “就是不知道她能否承受得起你这份深沉的感情呢?” 沈千夏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心口有种发毛的感觉。 那只蛊虫,开始有点不安分了。 一阵一阵地刺痛划过,她紧抿着唇,神色没有波澜。 容湛淡淡回他:“本王的事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能不能轮到我说,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李束的视线落在沈千夏身上,隔着面具,她都感觉到了不怀好意。 普天之下,目前为止,能这样与容湛说话的,恐怕只有他了吧! “沈姑娘,是否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呢?”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轻飘飘地扔给他一句:“你还能拿出别的本事?” 李束笑道:“当然还有其他的。” 话落,他扬了扬手,身后的那些黑衣人蜂拥而上。 沈千夏心口的痛瞬间消失,她诧异地瞟了他一眼。 李束能随意控制她体内的蛊,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第861章 你疯了? 即使蛊虫不作乱,沈千夏也无法全力应对那些黑衣人,不能用内力是她的硬伤。 容湛很快就解决了两个黑衣人,沈千夏利落地拾起一把长剑,朝李束砍了过去。 她这一举动,让李束震住,迅速拔剑抵挡。 “沈千夏,你疯了,竟然敢对我拔剑相向?” 沈千夏冷笑:“为何不敢?” 那些黑衣人根本不是他的底牌,解决他们,对容湛而言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 而李束今夜特意出现在此,肯定没有闲心看他杀人。 那就是想让容湛尝到极度无奈无力的滋味。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趁此探下李束的实力,不管是他的武功,还是蛊虫对她的伤害性。 容湛解决完那群人,闪电般地挪到她身侧:“千夏,让我来对付他就是。” “我们联手,他手段多着呢,跟他这种人无需讲道义规矩!” 容湛点头,他就喜欢她那股狠劲! 可心底又隐隐担忧,李束就带这么些酒囊饭袋前来,无非就是仗着能自由操控蛊虫。 容湛也清楚,李束能控制沈千夏,事实上也就是能控制他… 而她要面临的,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痛苦。 沈千夏虽然没有使用内力,可招式凌厉,剑法精妙,李束不得不提高警惕。 何况还有让他有点胆寒的容湛。 若不是他有杀手锏在手,他何来的底气? 几番打斗下来,李束已经渐渐失去招架之力。 沈千夏有点意外,与他交手不是第一次,她一直认为他是掩藏了实力。 可现在看来,他的武功不过如此,甚至说不足为虑。 她不禁有点疑虑,李束身上还有血海深仇,就这点能耐,似乎说不过去。 一阵眩晕袭来,紧接着疼痛从心口散开,转眼就充斥在四肢百骸。 沈千夏紧凝着眉,李束在使用蛊术。 李束盯着气场强大的容湛,心中愤恨不已,这样强劲的对手,北越未来几十年都不可能与他匹敌。 唯有自己能让北越崛起,他才是最适合当王的人! 他得意地扯了扯嘴角:“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沈千夏淡淡地扫着他:“耍阴招还这么理直气壮,堂堂北越大王子,就这点格局与心胸?” 李束恼羞成怒,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虽听不清他在念什么咒语,可沈千夏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做什么。 容湛见她脸色变得苍白,欲将她轻轻搂住。 沈千夏避开,强忍着痛与喉间的汹涌:“现在去杀他,可以永绝后患!” 语气虽虚弱,却透着十分的凉意。 沈千夏的话一出,李束霎时僵住,唯一露出的眼睛,泛着惊恐之色。 可也只是极其短瞬,便恢复如常。 他意味不明地看向容湛,笑得张扬放肆:“七王爷怎么可能会舍得杀我呢?” 容湛寒凉地睨着他:“不杀倒是可以,断手断脚可就说不定了。” 李束心里咯噔一下,握剑的手紧了紧。 须臾,容湛持剑飞身而起,剑光猝闪,呈雷霆之势。 冷冽与杀意顷刻间迸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第862章 还好,他忍住了 剑影在李束瞳仁中不断放大时,纵使再有筹码与底气,他也被容湛浑身散发的强大气势所震慑。 李束惊慌失措后,脱口而出:“你若伤我,沈千夏受的痛将会是十倍百倍!” 千钧一发之际,他清醒地知道,只有沈千夏能阻止他这种嗜血的杀气。 剑抵在李束的胳膊处,容湛收回内力,一双阴霾到极点的眼睛,犹如盯着死物一般。 李束惊慌地调息,抬手摘下面具,露出得逞与狂妄的神色。 “害怕了?” “说!否则本王不管你那套!”容湛清冷地开口,气势上并未退让半分。 李束一时怔愣,死死盯着他,却未在他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反而那股暴戾越发强烈!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错觉,莫非自己估算错了? 在容湛心里,江山才是最重要,女子算得了什么? 像他一样,心里只装着仇恨与大业,其他的不过是绊脚石而已。 沈千夏悬着一颗心,尽量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静静地看着他们之间的对峙。 容湛邪妄地望着李束微妙的情绪变化,清越地开口:“说不说?” 说话的同时,剑锋稍微使力。 衣衫被划破,一阵灼热的刺痛从手臂处开始蔓延。 沈千夏轻蹙着眉,神色淡淡地与李束的目光接触。 她勾唇浅浅一笑,清澈的眼眸泛着一抹不屑与嘲讽。 李束思忖片刻,就算他们知晓又如何? 此蛊能解的人极其稀少,且方法变态,以容湛对沈千夏的情意,不过是更加痛苦而已。 “我说!你先把剑挪开点…” 容湛蜷着的手指动了动,剑锋偏移几分,眸底深处的痛楚一闪而过。 “情蛊千万种,且大同小异,七王爷应该已经有所了解吧?” 容湛与沈千夏对视一眼,其实他早知道她那么聪慧,肯定已经察觉到。 他知晓她中蛊一事,她大概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李束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继续说:“沈姑娘,是不是觉得动情也没很痛苦?甚至都怀疑自己中的不是情蛊吧?” 沈千夏心神一动,她确实这样想过:“说话能否痛快点?” 她的忍耐力倒是出乎他意料,今夜在永华宫时,蛊虫已经作威作福过一次了,直到现在,她都表现得云淡风轻。 李束目光一沉,坦言道:“此蛊名曰嗜心蛊,而且是子母蛊。” “你应该感激我无心无情,否则你早就痛不欲生了。” 他忽然笑得无比瘆人:“你还得感谢七王爷定力不错,不然你此刻已经尸骨无存了!” “不过动心动情都会助长蛊虫的气焰,将来也就更痛苦,是生不如死的那种呢。” 沈千夏恍然,果然是极其变态的蛊! 没有让她很痛苦,他认为两人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李束种下这蛊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要她的命?要知道他们很多次差点守不住那道防线。 可是,似乎都不合情理啊,如果要杀她,他曾经有的是机会。 第863章 这事让我来动手 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男子,从小就有极其深的城府,肯定是藏着其他心思的。 不然怎么在七八岁时,就能开始布局? 另一边,容湛只觉得后背发凉,还好,他忍住了… 至少她还活着,他们还有时间,有机会想法子。 片刻后,沈千夏淡漠地问李束:“听说子母蛊命运相连,我死了对你有何好处?” 李束此刻已经完全从惊慌中走出,眸色晦暗阴冷,隽秀的五官看上去狰狞可怖。 他哼哼道:“如果只是普通的蛊,一个洛药王不就摆平了?那我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容湛闻言,目光一凉:“别耍花样!” 李束不慌不忙,语气有点变态:“子母蛊一般都是命运相连,其实我们也是,不过更加好玩而已。” “我死了,你就得死,可是你死了,我还能活得好好的。” 原来这就是他肆无忌惮狂妄的原因,这种奇葩的蛊,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容湛心底的怒火已经飙升到了顶点,李束这番疯癫的话,若在平日,他会当做无稽之谈。 可事关自己的挚爱,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何况洛药王与司徒澈都曾提醒他多次,很显然他们已经有所预料。 沈千夏见不惯李束那副鬼样子,抬手握紧容湛手中的剑,倏地朝他肩膀刺去。 她转动手腕,剑锋跟着旋转。 “嘶!”利器入体的声音,打破夜的宁静。 李束错愕得睁大眼睛,低沉地哀嚎,嘴里疼得说不出话,额头瞬间就疼得冒出汗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气氛一度凝固。 沈千夏咬着唇,疼得浑身一阵阵颤栗,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束。 容湛连忙将剑抽回,将她揽进怀中,心疼得无以复加。 李束好不容易缓和几分疼痛,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话:“沈千夏,你就是个疯子,你自己不痛吗?” 沈千夏冷嗤:“你要不要试试断臂呢?我就只是痛而已,可你不仅痛,手臂还会没有呢。” “你的痛不会比我少!”李束此时彻底慌了,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是狠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话落,他急匆匆地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号弹,快速往空中弹出去。 沈千夏将剑扬起,眉目温凉,眼眸中泛着丝丝狠厉。 李束顾不得肩膀的剧痛,转身就跑。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清冷的声音透着死寂,在凛冽的风中徐徐消散。 她持剑紧追而上,忽然腰腹上一紧,身后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周身,随后是担忧急切的声音。 “千夏,你冷静点,这样做是在伤害你自己啊。” 沈千夏深呼吸着,清寒的目光盯着落荒而逃的那抹背影,唇畔溢出一抹冷笑。 这时,李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们,霎时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沈千夏再狠又如何? 容湛怎么会忍心让她做出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刚才那一剑,是她速度太快,让人猝不及防,否则容湛早就阻止了。 容湛接过她手中的剑,温凉地说:“这事让我来动手。” 李束懵了… 第864章 你不是配合得挺好吗 当李束的身影消失时,冰面上只留下一串鲜血印。 沈千夏的身子虚脱地往下沉,容湛全然顾不得那么多,打横将她抱起。 “我们先赶紧离开。” 他的话音刚落,脚下一阵颤动,隐约伴着冰开裂的声音。 沈千夏望着那些摇晃的冰山,心底划过疑虑。 “等等…” 容湛驻足,低头凝着她:“怎么了?是不是很痛?” 她摇了摇头:“这里似乎有点玄机,据说冰河可是多年来不曾有过这种地动山摇的状况。” 容湛眉目微动,淡淡地扫视着周围:“嗯,你的预感是对的,我们现在先离开,以后再说。” 李束刚才已经发出求救信号,此刻冰山与冰面出现异动,来的肯定不再是那些窝囊废。 “可是,可能已经来不及了。”沈千夏已经感受到一抹奇异的气息,与以往遇到的杀手都不太一样,却又透着几分熟悉感。 不远处的冰山发出咯吱的声音,紧接着轰地一声倒地,几个身着北越武士服装的男子飞了出来。 一个个目光呆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却来势汹汹,气势凌人。 活生生的杀人工具,这就是他们暗中培养的组织吧? 容湛眸底闪着忧虑,问沈千夏:“还能坚持一下,等我一会吗?” 沈千夏点头。 在那些人靠近,容湛还未将她放下时,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你们回去,这里交给我。” 话音未落,司徒澈已经挡在他们身前。 容湛淡淡地嗯了一声:“小心。”然后带着沈千夏离开。 她回头瞥了眼司徒澈,他投给她一记复杂的眼神。 容湛在冰面滑得很快,距离并不是很远,不多时便到达岸边。 此时的雾越来越浓,完全看不到远处的冰山与冰雕。 回到雪华宫,踏进房间,望月听闻动静连忙迎了上来。 “小姐,您受伤了?” 见到她被抱着回来,望月的心立马就提起。 “你先去休息,我没事。”沈千夏应了她,容湛抱着她直奔床榻,然后将她轻轻放下。 解开披风,脱下鞋子,容湛将锦被搭在她身上。 屋内燃着火盆,短瞬间便驱散浑身的寒冷。 望月不放心,靠近他们问:“我能帮什么忙吗?” 沈千夏知她此刻无法安心睡觉,于是说道:“你留意下东篱公子有没有回来。” 望月说好,迅速退了下去。 容湛倒了杯温水给她,看着她喝完,才开口:“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守在你旁边,都没能阻止你任性妄为。” 沈千夏靠在软枕上,朝他清浅一笑:“你不是配合得挺好吗?我今天才发现你演起来,真是比其他人好哪里去了。” 声音很轻,有点虚弱。 他无奈地瞅着她:“你都已经设想好了,我若是不配合,岂不是让你很失望?” “你不知道的是,我得有多心疼,你明知道自己得有多痛,却一点也不顾后果。” 沈千夏嗔了一句:“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她的隐忍,总是让他心口揪得疼。 第865章 人心到底还是自私的 李束的伤口这几天是愈合不得了,她怎么可能不痛? “答应我,以后不要用这种方法对付他。” 沈千夏点了点头,嗓音有点嘶哑:“今日只是给他个教训,否则他还以为能操控个蛊虫就能上天了。” 李束确实被吓得够呛,情急之下他可是暴露了冰河下面的异常。 容湛的目光凉了几分:“我会尽快找到解蛊的方法,到时候定不饶他!” 沈千夏微垂着眼睑,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容湛不忍心再打扰她,又不放心她现在承受的痛。 他将她的身子扶正,然后坐到她身后:“我给你调息一下,然后你赶紧休息一会。” 沈千夏没有拒绝,事实上她已经疼得无力说话。 后背传来阵阵暖意,她提起些许精神,轻声说:“李束说的嗜心蛊,对他也是有影响的,我发现他的武功会减弱。” “你说他会不会跟我一样,使用内力都得无比谨慎?所以武功时高时低。” 沈千夏记得清楚,李束还在南晋做天师时,一直都很高深莫测,而且多年来不被人发觉,肯定有过人之处。 闻言,容湛琢磨了一瞬:“也不完全是,他只是在催动体内的蛊虫时才会如此,总的来说他的实力还是有所保留。” “嗯。”沈千夏想到冰河上的那些武士,继续问:“你和司徒澈是否在冰河发现了什么?” 容湛将双手从她后背挪开:“那里有可能是柳承的基地,那老狐狸果真是不简单。” 果真是如此啊! 她一直都知道柳承在北越有暗中培养的组织,只是他敢将其设在北越王宫附近,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转念一想,他若是与李束早已勾结,那就不足为奇了。 一个图的是南晋江山。 一个图的是北越王位。 两人各取所需,狼狈为奸,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可人心到底还是自私的… 沈千夏侧躺下去,困意萦绕,软绵绵地说:“李束的野心可能不只是北越,他精心策划多年,岂会是轻易被吓得露出破绽之人?” 容湛觉得再说下去,她也难以休息好,帮她把被子裹好后,柔声说:“我们明天再说。” “嗯。”沈千夏抵挡不住困倦,加上她对自己体内所种的蛊有了深度的了解,暂时也能安心地睡下了。 容湛凝着她的睡颜,眉宇紧紧拧着,心底的担忧不曾减半分。 良久后,他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地踏出房间。 昏黄的宫灯下,一抹白色的身影立在院子中,发丝被寒风卷起,显得无比寂寥。 容湛目光一沉,并未打算搭理她,侧身朝另一个方向走着。 王惜洛连忙跟上,追赶他的步伐,甚至用了轻功,在他身前站定。 “七王爷,你就那么不愿意见我吗?” 容湛退后一步,与她保持着距离:“有何事?” 王惜洛的心被他的举动深深刺痛着,虽然他从未怎么亲近过自己,可这样的淡漠疏离,依旧令她难受。 她舒缓一口气:“你想救她,我可以帮你!” 第866章 我是病急乱投医了? 王惜洛紧张地看着他,心口扑通跳着。 她在其他人面前不管再怎么淡定,装作优雅,面对他时都会不受控制地忐忑与卑微。 容湛寡淡地瞅着她,语气温凉:“连你也知道她的状况?王家的眼线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闻言,王惜洛僵了僵,目光闪动着,美丽的脸庞上有片刻的失神。 欲言又止一瞬后,她抬眼看向他:“你明明知道王家都是为了什么,可这件事我是偶然间从清云公主那里得知的。” 话落,她微垂下头,浓密的长睫覆盖住眼底的神色。 容湛神色一凛,清云知道这事? 那晚她邀请千夏与她相见,原来就是拿这事在做文章。 他冷冽地勾唇,清寒开口:“本王不需要你帮忙,至于你们王家,做好分内之事就好。” 王惜洛抬眸,眼光里一片氤氲:“难道你忍心见到沈千夏受那种锥心之痛?或者你是觉得可以找清云公主帮你吗?” 容湛缄默不语,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给她心里添堵。 与王惜洛,与王家只要有半分牵扯,都是在自找麻烦。 何况,他不曾沦落到得依靠王家的地步,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他抬起步履欲离开,王惜洛心急,挡在他身前继续说:“清云公主为谁而来,你比我更清楚,沈千夏不想与太子有任何交集,你也是明白的。” “此事清云公主瞒得密不透风,我也是费尽心机才知晓一二,你当真不再考虑?” 她害怕他不愿听,语速有点急促,说完话,眼巴巴地盯着他。 容湛眉宇拢着不耐,拂了下衣袖,从她身侧走过,不再说一言半语。 清冷的风阵阵,夹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在她鼻尖萦绕着,久久不曾散去。 王惜洛愣在原地,甚至不敢回头看他决绝的背影,双手紧紧蜷着。 她等了一夜,站在冰河岸边,眼见着璀璨焰火绽放,猜想着他为沈千夏贴心用心地准备礼物。 当紫烟告诉她,河面上有一座巨形龙凤呈祥的冰雕时,她的心凉到了极点。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亮出最后的底牌,可他依旧是嗤之以鼻,不屑于顾。 要知道,她得知沈千夏中蛊一事暴露,如果容湛顺藤摸瓜查下去,王家将被她陷于不忠不义的境地。 “小姐,回屋吧。”紫烟上前,垂首低声说着。 “我这是病急乱投医了,他肯定会怀疑的吧?”王惜洛回过神,眸光恍惚迷茫。 紫烟安慰道:“您刚才提到了清云公主,想必七王爷现在没心思去猜想其他。” 王惜洛怔住,苦涩在胸腔蔓延。 是啊,他对她就是连质疑都不愿意,恨不得与她将界限划分得死死的才好。 她抬头望着苍穹,稀疏的星闪烁,就像是在嘲笑她一般。 等他在清云公主那里碰壁,等他看到沈千夏痛不欲生时,他一定会回头找她的。 “你多留意北越大王子的动静,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紫烟应允,然后问道:“小姐,您真的不先问过丞相与皇后娘娘吗?” 第867章 先想办法解蛊 王惜洛目光一顿,脚步瞬间变得很重,稍微缓了下来:“不必了。” 有些事她先斩后奏,就是怕父亲与姑母从中阻拦,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卧薪尝胆,她已经听够了。 她容不得自己爱的男子,整颗心只装着另一个女子,不用特殊手段,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他的。 紫烟还是有点不放心,战战兢兢地说:“您知道丞相与柳家素来就不合,万一此事暴露出去,恐怕会对您不利啊。” 王惜洛淡淡地说:“不过是利益关系,父亲太过顽固,明明有可利用的东西,哪有放着不用的道理?” 紫烟低声道:“可是他们肯定也是不怀好意的,说不定正寻思着如何利用您呢。万一出什么纰漏,只怕是要将您拖下水啊。” 王惜洛冷哼:“待事成之后,父亲他们自然会明白她的苦心,只要与容湛绑在了一起,还怕抛不开那些人吗?” 紫烟哑然,顿时无言以对,主子的决定她不好过多言语。 静谧的冰河岸,寒风卷起地上的残雪,然后落在冰面上。 容湛负手而立,身旁萧条的树枝随风摆动着。 不多时,司徒澈宛若天神降临,月白的衣衫纤尘不染,一双清淡的眸子里,寒气还不曾完全褪去。 容湛神色微动,语气浅淡地问:“怎么样了?” 司徒澈驻足,拂了下衣袍:“不出所料,那些人比普通杀手难对付,犹如傀儡,杀人如麻。” 容湛上下打量着他:“受伤没?” 司徒澈一怔,轻哼道:“七王爷多虑了。” 容湛继续说:“接下来我们得设法在北越王宫找线索,嗜心蛊该如何解蛊。” 司徒澈脸色陡然一变:“你说什么?千夏中的是嗜心蛊吗?” “嗯。” 气氛一度凝结下来,两人皆是清寒冷冽。 司徒澈对医术蛊毒方面虽算不得精通,可是都有所了解。 以情为蛊是常见之事,而嗜心蛊可以算得上是最厉害的一种。 他眸光凝聚着凉意,紧握着拳:“李束还真是个狠人!十二年前就能弄如此变态的蛊!” 容湛心尖微痛,蛊虫在她心口处,随时可能有危险。 那种生命被其他东西掌控的感觉,该是怎样难受? “他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容湛凉凉地开口,浑身有股暴戾弥漫开来。 司徒澈瞥着他:“先想办法解蛊,其他事情先缓缓,李束面临的还有北越内部的纷争,就让他先折腾一阵,这事攒着一起跟他算。” 毫无温度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语气,溢着浓浓的狠厉。 容湛看向东方的天际,一抹极淡的白隐隐浮现。 让李束去搅和北越内部,倒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转身:“让玄风阁看着那帮人,免得出来为祸苍生。” “我已经让郑叔安排了。” “好,你办事我放心。” 扔下这么一句,容湛离开了冰河,朝王宫方向走去。 须臾,司徒澈也转身离去,整个冰河更加安静了。 第868章 她怎么还敢啊 翌日,整个北越王宫笼罩着一种异样的气氛。 北越王得知前王妃在生下孩子后就已去世,情绪极度低迷。 这二十多年来,他虽然已面对现实,可李束的出现燃起了他的希望。 然而,再次从天堂到地狱的悲痛感觉,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再面对失而复得的儿子时,心情复杂得无法言喻。 李束回来的意图也很明显,朝中文武大臣心思各异,不敢妄议。 萧夙寒在太子之位已久,根基稳固,若不是半路杀出的李束,整个北越都是他的。 此时他面临的是,自己父亲对突然冒出的儿子那抹愧疚,还有李束本身的深藏不露。 今日是萧淑云招驸马的日子,她原本就是想借着北越王寿辰的热度,引来各国焦点。 所以气氛再沉闷,以她那般骄傲的性子,肯定还是一切照旧且隆重举行。 擂台设在王宫的广场,比武在午后开时,清晨就已锣鼓喧天。 沈千夏醒来时,已经快午时,洗漱后用完膳,望月上前替她梳妆打扮。 “小姐,我看那公主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比武招亲,肯定是想当众表白七王爷,让他台面上不好拒绝。” 沈千夏嗯了一声,调侃道:“你越来越聪明了,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望月撅了撅嘴,哼哼着说:“不是我聪明,她那直勾勾的眼神,任谁也能看出来好吧!” 沈千夏笑而不语,萧淑云觊觎容湛已久,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也不奇怪。 望月将沈千夏的发髻簪好,继续说:“不过我就奇怪了,听说七王爷曾把她从被子里扔出过,她怎么还敢啊?” 沈千夏微微怔忡,若不是因为那份执念,就是有可以拿捏他的地方吧。 她忽然觉得好笑,认识自己之前,容湛似乎是所向披靡,没有任何人敢要挟他。 中蛊一事被知晓后,接二连三就有人以为拿出他的软肋了。 这嗜心蛊,能解的屈指可数,现在连洛药王都没有法子。 除了李束和经过雪妃指点过的清云公主,其他人倚仗的是什么? “小姐,这是上京传来的消息。”整理完衣衫,望月将清晨收到的信件递给她。 沈千夏将信拆开,望着那寥寥几行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望月瞅着她醉人春风的笑,忍不住好奇地问:“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呢?” 沈千夏将纸揉成一团,扔在火盆里:“柳其霖已经到了允阳,吓得只剩半条命,作孽太多,如今是自食恶果。” 望月拍手称快:“这种恶魔就该这样摧残他,早知道当初就处死更好。” 沈千夏拿起披风,笑着说:“多留一段时间总还是有用处的,不然没这么快查到他们的老巢。” 望月点头说是:“关键是让他屡次存有希望又绝望,比给个痛快更大快人心。” “呵,我家望月越来越狠了啊。” “狠也得看对付什么人是吧?” 两人踏出屋子,好巧不巧的,正好遇上王惜洛与清云公主。 沈千夏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她们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 第869章 打起来了 容夜与王家素来没什么交集,清云公主按说不会与王惜洛走得太近才是。 沈千夏放缓脚步,让她们走在前面,一直等苏果出来,才一起往广场那边走去。 午时的阳光稍微驱散一丝寒气,一路上没见到很多人,大概都已聚集在广场上。 苏果总是容易打开话匣子,各种八卦的事情她好像都知道。 “千夏,那个冰雕真是鬼斧神工啊,我长这么大,在北关待过几年时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让人震撼的冰雕呢。” “我还听说今天早上,萧淑云那个蠢猪因为那个冰雕和七王爷打起来了。” 沈千夏愣了一下,扭头问她:“打起来了?可知道具体什么事情?” 苏果哼道:“还不是因为嫉妒,她听说七王爷在冰河做了冰雕,不仅是龙凤呈祥,还是送给你的,一气之下带着人就要去毁了。” “你说那可是他精心给你准备的,怎么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可不就三两下将那些人打趴下,萧淑云又气鼓鼓地回来了。” “不过,听说她回来后心情很快就好了,并扬言今日一定会得偿所愿。” 对于她的迷之自信,沈千夏已经见怪不怪。 约摸着又是以什么诱人的条件,想迫使容湛妥协。 如此看来,李束在回北越之前,恐怕就已经在利用那对兄妹了。 单从他们对容湛的态度,足以证明是掌握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束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想利用一个嗜心蛊就为所欲为。 她朝苏果转移了话题:“你会北越文字吗?” 苏果点头:“不说全部,但是一般交流没问题,许多书也能看懂。” 沈千夏目光微动:“这就够了。” “你要做什么?”苏果眼底闪着疑虑。 沈千夏坦言:“我们明日大概就离开王宫了,今夜我想去找点东西,你能否帮我?” 苏果几乎是没有犹豫:“当然可以,是书籍吗?你不懂北越文字是吧?” “嗯,但此事有点艰难。” “我尽力而为。” 苏果没再多问其他,不管她要找的是什么,都打算帮她去找。 沈千夏轻舒一口气,其实凤冥的信中,还提到了嗜心蛊。 那是蛊毒秘籍中不曾记载的,是属于北越王室中的秘术,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奇怪的是,既然是秘术,李束多年来从未踏进王宫过,他是怎么养这种蛊的?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一阵阵喧嚣声传来,欢呼声,喝彩声…震耳欲聋。 擂台上,一身金黄劲装的萧淑云,将一名武士打翻在地。 她拍了拍手掌,轻蔑地瞟了眼被她打败的男子,傲娇地俯瞰着其他参加比武招亲的人。 “手臂还疼吗?”磁性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散开。 沈千夏回眸,盈盈一笑:“还好,你是来参加比武的吗?” 容湛凝眉:“我是来陪你看热闹的。” 是啊,她就是来看热闹而已。 不过,她现在有点好奇了:“听说你和她打起来了?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第870章 她要你娶她? 提到萧淑云,容湛眼底有着明显的嫌恶。 思忖一瞬,他还是如实告诉了她:“她说嗜心蛊需要萧家的血做药引。” 沈千夏怔住,萧淑云这么容易就交待了药引,实在有点不可思议啊。 “莫非是她要你娶她?然后答应用她的血做药引?” 容湛点头:“她是这么说的,可我没搭理她,如果真要萧家的血做药引,那倒是好办了。” 清冷的嗓音即使夹在喧嚣声里,依旧是那么凛冽淡漠。 沈千夏明白他的意思,可她觉得不是伤或者杀了萧家的谁,取点血就可以的。 萧淑云再花痴,再执迷于容湛,也不可能拿整个家族的命运开玩笑。 毕竟容湛拒绝她不是一两次了,而且他根本不是那种容易被胁迫的人,萧淑云应该清楚,惹得他动怒,整个萧家甚至是北越都岌岌可危。 除非要特殊情况下的血?或者取血的方法很奇葩。 嗜心蛊如此变态,沈千夏觉得解蛊也变态一点都不奇怪。 须臾,容湛像是想让她安心,在她耳畔轻声说:“放心,我会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她休想拿这事做文章。” 沈千夏抬眸凝着他,似乎他总是能给她一种安心。 虽然她的预感告诉自己,绝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们的一举一动,皆落在王惜洛眼里,她眼里盛满着嫉恨与不甘。 清云公主在旁低声说:“北越公主意在皇叔,惜洛可曾看出一二?” 王惜洛收回目光,淡淡地说:“她倒是不足为虑!” 清云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得也是,皇叔可不是一般人,轻易就会动摇心思。” 闻言,王惜洛眸光变得犀利,紧紧盯着清云公主:“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夕之间,沈千夏中蛊的事情似乎都知道了,你也一样吧。” 王惜洛不语,这事她也好奇过,忽然之间,感觉谁都可以拿这个找容湛谈条件。 可是她觉得,只有自己才是最有优势的。 “好!” 一阵喝彩声再次高亢地响起,萧淑云再次吊打那些参加比武的男子,丝毫不留情面,手段狠辣,打得那些人惨叫连连。 在一旁等候的男子,有的开始退缩,悄然离开队伍,觉得保命要紧。 仍然还有跃跃欲试的,眼里满是挑战与征服的欲望,目光贪婪地盯着萧淑云。 没过多久,萧淑云便将所有人打得找不着北,一时间哀嚎声不断。 台下无不赞叹她的武艺高强,纷纷投去各种目光,所北越有公主在,可抵得上大军十万,说北越有福,能拥有如此珍贵的公主。 不仅自己能打,还能控制猛兽,说得是神乎其神。 他们觉得北越没有男子可以配得上他们的公主。 萧淑云将手中鞭子收起,视线搜寻一圈,最终定格在容湛身上。 她扬眉娇媚地笑道:“七王爷可否上台切磋一下?” 说完,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沈千夏笑意盈盈地看向容湛:“人家在向你示威挑战呢,接还是不接?” 第871章 他对你也不怎么样 容湛在所有北越人的眼里,暴戾,任性,不可一世,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的威严与底线。 多年来,凡是在战场上向他挑衅,或是出言不逊者,最终都落得惨淡下场。 萧淑云兴许是以为容湛放不下面子,不得不接受她的挑战吧? 再加上她早上与他说的条件,怎么说都确实是挺让人动心的。 可她到底是估算错了。 容湛朝沈千夏温柔地笑了笑:“不接。” 他的声音不大,可用了内力,在现场的人大概都听到了他的回答。 顿时,广场上空的气氛有点迷,对他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多少有点意外。 很多人都知道容湛不喜欢萧淑云,那段往事也是人尽皆知。 可就算是要拒绝,也可以到擂台上故意让着她,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怎么可以拒绝得如此理直气壮? 他们视如珍宝的公主,被他这样无视,人群中不免有点别样的情绪。 萧淑云瞬间就变了脸色:“七王爷莫非忘了自己的责任?还有…某个人的性命!” 她挑衅地看了眼沈千夏,阳光虽清冷,可映照在她身上异常耀眼,金光闪闪的,有些刺目。 沈千夏冲她浅浅一笑,潋滟的眼眸中装的是不以为然。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过来,北越虽民风开放,可少女们极其重视首次见到自己身子的男子。 久而久之,却成了什么风俗,事实上任何地方,姑娘们都是介意的吧。 遇到顺眼的就要求对方不负责,嚷嚷着要以身相许。 若是歪瓜裂枣,恐怕就得当做流氓处理了。 容湛不慌不忙,语气仍然是冷冽淡漠:“公主不必拿那套说辞来压本王,本王不吃那一套!” 萧淑云飞身离开擂台,在容湛面前飘然落下,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 她脸上有不甘与不可置信,咬牙问道:“七王爷当真不考虑沈千夏了?” 容湛冷冷回她:“不劳公主费心,本王会有自己的方式守候她。” 萧淑云气结语凝,一张俏脸晕染着绯色。 不是说沈千夏是他的软肋,是他最在乎最重视的人? 现在她能提供药引,他不应该为了沈千夏赴汤蹈火,做什么都愿意吗? 她气怒地将目光投向沈千夏:“沈千夏,看来他对你也不怎么样啊!眼睁睁看着你痛苦煎熬,性命掌握在他人手里,还这般无动于衷。” 萧淑云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的自尊被他踩在地上碾,沈千夏也别想好过。 她本来想在容湛面前大放异彩,让他看到自己不光有身材有美貌,还能驾驭猛兽,武功还高强。 她哪里比不上眼前这纤弱的沈千夏? 沈千夏不恼不怒,温凉地说:“所以公主在气什么呢?气王爷待我不好吗?” 萧淑云恨恨地盯着她:“谁跟你气了?别抬举自己。” 她言语间陡然没了底气,仔细想来,从头到尾,她都是在让别人看笑话。 思忖一瞬,她恶狠狠地说:“你们到时候可别后悔!” 话落,萧淑云憋着一肚子气,扬长而去。 第872章 他都不为所动 一场策划良久的比武招驸马,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有些男子后知后觉,这才明白他们不过是公主的炮灰而已。 他们的公主早已心有所属。 不过,痴迷她的人压根不在乎这些,能与心目中的女神同台比武,就觉得是三生有幸。 萧淑云看到迎面而来的李束时,胸腔中的气更加不顺畅了。 她三两步上前,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你多大能耐,我昨日驯兽,沈千夏毫发无伤,今日用药引相逼,容湛都不为所动。” “什么嗜心蛊,空有其名罢了!” 李束呵呵笑道:“公主何必心急?没有尝到那种剜心剔骨的滋味,他们怎么知道厉害呢?” 萧淑云扫了个冷眼给他:“本公主没那个耐心,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李束挑了挑眉,眸光凝聚着阵阵阴沉。 她哼哼道:“谁不知道你回来是做什么的?王兄的地位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别以为拿了沈千夏的把柄给我,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最好认清楚形势,将那些非分之想都压下。” 萧淑云说话毫不客气,也不拐弯抹角,对李束的态度没有半分隐藏。 李束瞧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嘴角扯开一丝嘲弄:“你这是翻脸不认人了?” “父王若是因为愧疚认了你,我们自然尊称你为一声大王兄,不过也仅此而已。” 萧淑云坦然注视着他,她并不觉得自己得了他什么恩惠。 他给的消息,在容湛身上没有半点作用,此时她心里只有失望与愤怒。 李束笑了笑,挪开身子,示意她过去:“我明白,公主说的都对。” 他懒得与她废话,如果不是看在她能驯兽的本事上,正眼都不想瞧一下。 萧淑云朝他翻了个白眼:“知道就好。” 言罢,她从他身侧穿过,只留下浓浓的香味,混在冷冽的空气中。 李束扬手在鼻尖拂了拂,眸底闪着不耐,笑看着从广场那边而来的一行人。 “七王爷,可真巧。” 容湛与沈千夏停下脚步,李束一身灰色衣袍,瘦弱的身形像是随时能被风刮倒一般。 隽秀斯文的五官上,唯有一双眼眸显得那么不搭,冷沉晦暗。 手臂上缠着绷带,隐约可见褐色的血迹。 容湛轻飘飘地睨着他:“你特意守候在此,如何巧了?” 李束舒展眉宇,笑得狂野:“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本王没空和你闲扯。” 容湛与沈千夏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越过李束,朝雪华宫缓缓走着。 李束斜了他们一眼,冷笑出声:“沈千夏,你的忍耐力还真是让人敬佩,不知道你究竟能承受多大的痛呢?” 闻言,容湛心口一窒,下意识地去握她的手。 沈千夏回眸,淡淡一笑:“你不妨试试啊,只要是你能承受的,我也可以。” 李束眉心跳了跳,昨夜那一剑,是刺骨锥心的疼痛,回到房间后,他终于忍不住痛得叫出声。 他的药不知怎么被换了,这个伤口,恐怕十天半个月都会这般烧心的疼。 第873章 不怕我体内的蛊作乱? 而眼前这个女子,除了脸色略微苍白,整个就是波澜不惊,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咬咬牙,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我还不屑用这伤口折磨你,否则嗜心蛊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沈千夏自然知晓其厉害,也不愿与她逞口舌之争。 不再理会他,抬起步履徐徐走着。 容湛在她身侧压低声音:“千夏,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会尽快让你摆脱他的。” 暗哑的嗓音有着自责与心疼。 沈千夏心尖微动,悠悠开口:“他们都是在臆想,我不会成为你的软肋的。” 他勾唇邪肆一笑:“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心坎里的人,这辈子你是注定逃不开我了。” 她笑着问:“你又开始情话张口就来了?不怕我体内的蛊作乱?” 容湛顿了一下,轻声叹气:“忍得很难受,这麻烦的东西必须快点解决了它。” 他自认为这段时间已经忍得够好,可情难自禁时,真的就是一种要命的折磨。 片刻后,沈千夏又问:“如果最终只能要条件来交换,才能解蛊,你会怎么办?” 容湛眉目微微拢着,低头深深地凝视她:“你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摇了摇头:“暂时只是猜测,其他人利用这事作威作福,我倒是没放在眼里,可李束那样的心机,肯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的。” 容湛没有否认她的话:“他撒下这么一个网,将容家和萧家都牵扯进来,说简单也是没人相信的。” “不过,万物相生相克,总会有办法的。” 道理大家都懂,可经过特殊处理后,有些东西就改变了本质,变得诡异变态。 正如她体内的嗜心蛊,虽为情蛊,可她对容湛早已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症状。 他们小心翼翼不敢越过那道防线,就是忌惮它的特异性,害怕有他们无从得知的情况。 沈千夏不再纠结这问题,或许对容湛而言,没有那么多如果,他要的结果从来都是非常明确。 这时,北越王身边的近侍匆匆走来:“七王爷,大王今晚设宴为大王子接风洗尘,特邀请您与国公他们一起共进晚宴。” 容湛刚想拒绝,沈千夏连忙说:“你们大王真是多喜临门,是得一起庆祝一下。” “姑娘所言极是啊,大王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容湛扯了扯嘴角,眼底闪着一丝宠溺:“既然千夏这么说,那本王应了便是。” 近侍离开后,容湛温柔开口:“我们一起。” 沈千夏摇头:“我就不去了,你可以趁此机会查探下他们父子和兄弟间有没有什么可突破的地方啊。” 容湛有一瞬的怔忡,点了点头:“也好,那你今晚好点休息。” “嗯。” 沈千夏知道,他和司徒澈应该是还有其他计划的,大家就分工合作好了。 回到房间后,沈千夏便开始琢磨,理清所有事情的思路。 只有将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不会有任何人威胁得了他们。 此时上京城也将风起云涌,她得尽快将后患解除,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第874章 王宫内有何镇国之宝? 傍晚临近,空气越发寒冷。 北风呼啸,打得窗户和门哐哐响,树枝猛烈摇晃,整个王宫仿若鬼哭狼嚎。 北越王的家宴,极其奢华。 除了他们自家人,便是容湛与柳国公和几个北越重臣。 一共十来个人,存着各种心思,气氛有点尴尬。 北越王落座后,就打开了话匣子:“今日召集大家,就是打算公布一件事。寡人要将束儿纳入王族,给予北越大王子的身份。” “在昭告天下前,先与你们知会一声。” 北越王对李束应该是从内心欢喜的,一言一行都可以看出来,以至于萧淑云和萧夙寒一直沉着脸。 现在听闻北越王的话,心里极度反感,却不能发作。 这不是来商量的,只是来通知一下而已。 萧淑云懒得再想此事,盛满占有欲的眼神死死盯着容湛。 她暗想,他那么高高在上,淡漠如冰的人,今日却来赴宴,一定是对自己提的条件心动了。 他只是碍于不好当着沈千夏的面说,心里肯定愿意娶她的。 脑子里各种与他缠绵的画面都冒了出来,萧淑云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男人过。 萧夙寒相比萧淑云,倒是冷静许多,一直寡言少语,静观其变。 早已不似去南晋时那般狂妄与自大,他心里也清楚,那时候是谁给他的底气。 好在,只是恢复王子身份,此事还能从长计议。 王后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恨得紧,盯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心中极度不甘。 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局面,就因为那个孽种忽然出现而发生改变。 正是应了那句,有人欢喜有人愁。 大臣们就更加无言以对了。 “大王就这么相信他?当时李氏挺着大肚子遭遇不测,是许多人亲眼所见的。” 王后不悦地开口,眼里装着浓浓的不屑。 北越王睨了她一眼:“寡人自有方法查出来,用不着你操心。” 王后顿时噎住,愤恨地侧身,胸口被气得快速起伏着。 片刻后,美酒佳肴呈上,北越王兴致盎然地招呼大家喝酒庆祝。 觥筹交错。 容湛一直神色平淡,将他们细微或是明显的情绪尽收眼底。 柳国公端起酒樽,朝北越王说着奉承话:“大王多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真是羡煞旁人啊。” 北越王乐呵笑着:“国公所言极是,束儿回来让北越如虎添翼,寡人心里着实欢喜啊。”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容湛:“七王爷,你说是不是呢?” 容湛晃动手中的酒盏,酒洒在他如玉的指尖,泛着淡淡的光。 他垂眸邪肆勾唇,语气温凉地说:“水满则溢,大王还是不要寄太大的希望才是。” 北越王眉目一跳,心里顿时堵着一口气:“七王爷说得是,我们是彼此彼此。” 容湛的手微微一顿,清冷的目光在北越王和李束身上扫了一圈。 “北越这些年日益强盛,大王是否有什么良策呢?或者是王宫内有什么镇国之宝?” 他不经意地将话题转开,音色清越无比。 第875章 她中蛊的事众所周知 闻言,北越王一怔。 李束不动声色,独自喝酒。 萧夙寒妖娆地笑了笑:“自然是有治国良策,而且人才辈出。不过与南晋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容湛仔细琢磨一会几人的神色,淡淡开口:“萧太子什么时候学会谦虚了?” “在你面前,我是从不敢高姿态,王爷应该是我清楚的。” 若说以前,容湛没有疑问。 可是现在,萧夙寒倒像是最刻意掩饰什么。 “何况南晋的确有很多地方,是我们无论怎么追赶都无济于事的。” 北越王不愿处于下风,明里说着南晋不可逾越的地方,实则也是暴露野心。 追赶不上,那就只能据为己有。 容湛的笑,极浅,隐隐透着几分邪妄与不屑。 “既然清楚,就该本分地认命才是。” 清冽的语气,令周身空气凝固。 李束感受着两国之间的暗潮汹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他抬起手,故意将伤口裂开些许,表情略微夸张地狰狞:“沈姑娘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喝点酒而已,这伤口就愈合不得了。” 容湛心口一窒,李束那痛苦的样子,莫名让他想到沈千夏。 他收敛情绪,故作平静地说:“你这伤口不好也罢,或许还真好不得了。” 李束哎呦一声:“我倒是能承受得住啊,就是不知道人家纤弱的姑娘能坚持多久。” 容湛目光一冷:“你就继续作,总会有人往你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李束笑出声,端起酒樽敬他:“七王爷息怒,我少喝点就是。” 事实上,他疼得已经在颤抖,拼命忍着就是不让容湛看轻他。 他就纳闷了,明明剑没有毒,而且就是普通的兵器。 沈千夏那剑法究竟有何奇特之处?为何让他一个大男人疼得死去活来的。 他用最好的创伤药,都没一点药效,反而疼得更惨。 为了不露出自己窘迫的一面,他来赴宴前,可是服用了大量的止疼药。 容湛目光如炬地盯着他,捕捉到一抹异样后,嘴角泛起极浅的冷意。 “大王子随意就好。” 李束扯了扯嘴皮,没再说话。 席间,萧淑云朝容湛举杯,满眼都是情欲与殷勤:“七王爷,我敬你,早上说的话随时还能作数。” 容湛眸光一凉,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公主是记性不好还是怎么?” 语气淡漠得令她扎心。 其他人纷纷看向他们,神色迥异。 萧淑云怔了一下,尴尬地看着他,手还停在半空,举着酒杯。 默了一瞬,她柔媚地笑着:“我是怕你不记得,特意提醒你一下。” 容湛轻吐道:“大王子是给你什么承诺了?萧太子知道吗?” 此话一出,几人的面色都不同程度地变了变。 李束斜睨了她一阵,她却视若无睹。 萧夙寒迷惑,他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点怪异,经容湛一说,有那么几分了然。 萧淑云说:“我需要他承诺什么?沈千夏中蛊的事情已经是众所周知。” 容湛抬眸,眼底一片清寒:“可如何解蛊,知道的就你们两个吧。” 第876章 毒王 话落,容湛起身,朝北越王抱手道:“本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萧淑云看着他修长清冷的身影走出门外,一双美目盛满了怒火与征服欲。 萧夙寒冷笑一声:“淑云真是好本事,果然是能将男人瞬间拿捏住。” 萧淑云解释道:“王兄,你别胡乱猜测,我是有其他计划的。” “是吗?能与你大王兄商量,倒是与我生分了。” 萧淑云无语,心虚地垂眸。 北越王见此,沉声道:“都不必吵了,你们兄妹三人应当携手,共同对付外敌才是。” 王后冷哼道:“谁是敌人还说不好呢!他们两个好歹是亲兄妹,这是别人能比的吗?” “……” 柳国公连忙打圆场:“年轻人有不同见解是好事,有商有量多好。” 王后笑言:“是啊,亲兄妹之间总是不一样的。” 这话听着普通,可听在柳国公耳中,异常的讽刺。 他也有一儿一女的。 儿女双全本是皆大欢喜。 可是柳其霖在邺城没被救下,如今已入允阳,机会已经渺茫,落入刑部后,可以说父子可能不再有机会见面了。 那种痛只能强压在心底。 如果现在妥协,整个家族将满盘皆输,他只能赌一把,或许儿子还有机会被救出。 而女儿,他到现在都不敢相认,他居然也会有顾忌,有害怕的时候。 他此刻觉得,萧家这一大家子,仿佛都在嘲讽他。 气氛在一阵尴尬与沉闷过后,最终,宴席不欢而散。 在大家都散去后,北越王唤住了李束,两人往藏书阁方向走去。 此时,刚入夜不久,王宫里还很热闹。 容湛来到冰河旁,司徒澈已经候在岸边。 “据玄风阁调查,北越王室养着一只毒王,数代以来,他们都没有停止过研究蛊毒。” “直到几年前,他们获得一条特异的蛊虫,将其培养后供奉在王室中心,这也是北越这些年屹立不倒,丝毫不忌惮南晋的原因之一。” 容湛刚停下脚步,司徒澈已经将最近调查的情况如实相告。 这消息无疑是令他们惊异不已。 北越在研究蛊毒倒是不奇怪,可是忽然冒出个毒王,倒是他忽略了。 “这个毒王与千夏的蛊有关系没?” 司徒澈点头:“据说这个毒王能解北越任何蛊毒,我猜测千夏的蛊如此怪异,只怕解蛊还离不开那个毒王。” 容湛心口一紧:“可有查到毒王在哪个位置?” “王宫的藏书阁。” 容湛不语。 “北越王宫,要说最复杂的建筑便是藏书阁了。表面上只是存放各种书籍,可地下还有三层,阵法机关无数,还有北越高手坚守。” 司徒澈徐徐道来,同样也是提着一颗心。 容湛抬眸望了眼苍穹,一轮弦月挂在西边,旁边有丝丝薄云浮动。 “月圆之夜是毒王毒性最弱之时吧?” 司徒澈眼底闪过诧异:“你如何知晓?” “猜的。” 这些日子,他钻研蛊毒之术,多少有些了解。 要将毒王偷出来,月圆之夜是最好时机。 第877章 来打探虚实 藏书阁内,只有风声将风铃吹得叮当响。 入夜之后,听着很是瘆人诡异。 苏果手中拿着一张地图,凑近沈千夏:“这里地形极其复杂,你确定要进去?” 沈千夏嗯了一声:“我只需到达地下第一层就可。” 没到月圆之夜,她此时不敢贸然前去。 传说中的毒王究竟是什么样子,她现在也搞不清楚。 凤冥说,底下那两层有各种守护毒王的兽类,或是有着特异能力的毒人。 手臂在一阵阵疼痛过后,她才缓过神来,心里暗骂着李束那厮,就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她。 苏果又说:“这地图能弄到也是厉害了,详尽得有些地方我都看不懂。” “无妨,能达到目的就行。” 藏书阁很大,有的地方还掌着灯,里面的装饰也很奢华,昏暗的光线下,可见摆放着各种书籍。 “往左五步内有机关。”苏果轻声提醒,小心翼翼挪动步伐。 她们经过的这间屋,像是废弃已久,充斥着一股腐蚀的气息。 偶尔有风透进,发出诡异的叫声。 听着挺令人毛骨悚然的。 沈千夏猜想,一定还有其他地方可以通往地下,可她现在只是来打探虚实,不必要冒险去打草惊蛇。 有原版地图在手,加上苏果懂北越文字,她们还算顺利,避开了所有机关与陷进,到了地下第一层。 没有想象中幽暗,里面灯火通明。 墙壁上刻着各种怪异的图案,像是远古的那种神兽,眼睛处透着幽光,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屋顶垂下各种风铃,无风而动,发出轻微的响声。 据她了解,毒王在月圆之夜前,会沉睡几天,而此时正是动手的时机。 苏果瞧着里面的摆设,忍不住啧啧道:“这么亮堂的光,我们在外面竟然什么都看不到,真是神奇啊。” “还有那些东西,好像在盯着我们呢。” 沈千夏扫视一圈后,淡淡地说:“有阵法护着,所以密不透风。” “原来如此。”苏果将地图收好,跟紧沈千夏,“你要小心点,越是平静,越有可能危险。” “你别盯着那些东西看,容易入迷障。”沈千夏发现,不止是阵法,还有幻术。 苏果连忙挪开目光:“这是最普通的一层是吗?” “对。” “这就有点吓人了,我总感觉身边有什么跟着。” 苏果心底有恐慌蔓延,挽住沈千夏的手臂。 沈千夏说道:“敛神屏气,抛开心中杂念。” 苏果是习武之人,可瞬间就被幻术缠绕,萧家果然还是有些手段。 她们绕开密集的风铃,脚步轻盈。 垂下的风铃珠,发出淡淡的荧光,仔细一看,里面只有黑白两色。 苏果蓦然抬手捂住嘴:“我的天啦,这风铃都是眼睛做成的。” 她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胸口像有什么在涌动。 沈千夏也看出端倪,眉心突突跳动着。 这得有多丧心病狂啊! 据说要护养毒王的各种阵法所需东西,是从活人或其他活物身上取的。 北越的行径再次颠覆了她的认知,这样的国家真是太恐怖了。 第878章 你再忍一会 苏果是在沙场驰骋过的,很多场面都见识过,可这样的情景,依然让她觉得作呕。 沈千夏稳住心绪,拉住她的手腕:“我们马上就出去,你再忍一会。” 她抬眼四处搜寻,忽然灯灭了。 周身顿时一片漆黑,紧接着有微弱的光萦绕。 不用想都知道,光是风铃中散发出来的,自然而然,那些眼睛也就变得更加瘆人,恐怖。 一双双的,恐惧,绝望,痛苦… 仿佛在死死盯着她们。 沈千夏仔细观察着,琢磨着这一层的端倪。 没有触动机关,也没有守护的侍卫或是杀手,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只是气氛极其阴森压抑。 特别是风铃无风而动时,像是眼睛在转动一般,让人整个脊背都是凉的。 借着微光,沈千夏在所有风铃中找寻着。 苏果握紧手中的剑,跟在沈千夏身后:“我没事,你是需要赵什么吗?” 沈千夏点头:“我得将血滴进一个风铃中,可是这里成千上百个,一时不好找。” 苏果有一瞬的懵,问道:“可这风铃一模一样,怎么知道是哪个呢?” 沈千夏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她似乎有几分了然:“眼神不一样,你看着心里不适,只需跟着我就好。” 苏果怔住。 还有眼神? 她感觉腿都有点发软了。 片刻后,苏果麻着胆子抬眸观望:“那你要找什么眼神的?我…帮你一起找。” 听着她略微颤抖的声音,沈千夏脚步顿了一下,侧眸看向她:“你能看懂地图,带我来顺利地来到这,已经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苏果勉强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你都敢,我也可以的。” 沈千夏无奈:“那好,我要找这里面独一无二的眼神。” 独一无二。 苏果记在了心里,开始与沈千夏分工合作,往两侧寻找开来。 光线虽不好,可那风铃珠很是显眼。 盯久了不是觉得可怕,就是自己的眼睛累。 “被这样对待,除了恐惧痛苦之外,莫非还能有其他的?”苏果尽量开口说话,才能彻底压住心底的慌乱。 闻言,沈千夏心口咯噔了一下。 千篇一律的都是那样的眼睛,按说独一无二的不难找才是。 她深呼吸着,闭上眼睛开始调息,努力让自己的心完全平静下来。 须臾,沈千夏睁开眼睛,淡淡地将周围扫视一遍。 忽然,她的视线定格,落在一个轻微摇晃的风铃上面。 悬挂着的透明珠与其他的没有区别。 里面的那双眼睛,却是特别的。 此时正得意地看着沈千夏,是那种极其嚣张的得意,给人不可一世的感觉。 她靠近一步,那眼神也随之变化,一会呆滞迷茫,一会无辜懵懂,像是在蛊惑着她一样。 沈千夏嘴角泛起一抹冷意:“果然是狡猾狠辣,用这样的方式来掩藏邪恶。” 苏果诧异地回眸:“千夏,你说什么?” 她在那根风铃前驻足,语气淡淡:“我找到了。” 苏果闻言,心头一喜,连忙凑了过来。 第879章 能者居之 苏果瞧着沈千夏盯着的地方,顿时疑惑:“我怎么看着都一样啊?” 沈千夏从袖中拿出银针,往指尖扎去:“大概是我体内的蛊,与它有感应,所以你区分不得也是正常的。” 苏果眸底闪过心疼:“一定很痛苦吧?是不是这里面藏着可以解蛊的方法?” “嗯,可以这样说,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沈千夏将手指伸到那颗透明珠子处,将挤出的血滴落下去。 风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化着,鲜红开始蔓延开来,顺着那根细长的线,往房顶而去。 苏果抬起头望去:“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有这样神奇的事情,你的血滴进去,是为了将来解蛊吗?” 沈千夏觉得苏果悟性挺高的。 她坦言道:“能暂时扼制住里面的毒性,待月圆之夜来偷它时,不会让其他毒素祸害无辜之人。” 苏果惊诧不已:“你的血这么厉害?” 沈千夏摇头:“是嗜心蛊太厉害,它们之间是有关联的,但愿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苏果静默下来,很多事情都是她无法理解的。 北越本就是个怪异的地方,有此变态诡异的事情,不足为奇。 待风铃恢复正常,里面的灯又亮了起来,风铃也渐渐静止,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沈千夏拉着苏果,往原路折返:“走,我们赶紧离开。” 然而,还未踏上台阶,整个地下似乎都在摇晃,两人身形不稳地,差点摔倒。 感觉到头顶有灰尘掉落,沈千夏心下一紧:“小心点。”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步伐轻盈而快速,不消片刻,就回到了藏书阁。 沈千夏恍然,那只是毒王感应到她的血,发出的愤怒。 苏果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太吓人了,这可比战场凶险多了。” “此地不宜久留,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嗯,你还好吗?”苏果担心她体内的蛊虫,问道。 “无妨。”沈千夏忍着胸口的刺痛,与苏果轻手轻脚地朝外走。 倏地,一阵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 沈千夏连忙拉着苏果,靠在隐蔽的角落,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果心领神会,屏住呼吸。 两人将面巾整理好,只露出一双眼睛。 “束儿,你再给我点时间,此事若是太心急,我怕整个北越都会动乱啊。” 北越王的声音有点焦虑,也可以听得出他对李束的疼爱。 安静了一瞬。 李束的声音响起:“我倒是可以等,可现在是最好利用嗜心蛊的时候,趁着容湛与东篱都在,可以一网打尽。” “话虽如此,可夙寒也是我的儿子,这样做不仅是寒了他的心,还有那些支持他的大臣啊。” “如果我能灭了南晋,将北越的版图变大,就能堵住悠悠众口,自古以来,都是能者居之。” 气氛再次安静。 北越王兴许在犹豫。 苏果与沈千夏对视一眼,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果暗想,他们要利用嗜心蛊,那沈千夏得承受怎样的炼狱? 七王爷和东篱公子都会痛苦死的。 第880章 没有两全之策? 听声音源头,与她们大概就是一墙之隔。 沈千夏与苏果不敢乱动,静静地等着他们离开。 可是安静片刻后,北越王再次开口:“束儿,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非得将他逼下太子之位吗?” 李束冷笑:“如果不是因为王位,我何需回来?你别忘了,睡在你枕边的那个女人,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 “在南晋潜伏的那些年,我做梦都想回来报仇,可我为了北越的将来,不得不在南晋铺好路,我所付出的难道比萧夙寒少?” 他言辞犀利,步步相逼,接下来又是一片静谧。 忽而,藏书阁再次晃动。 只是很轻微的摇晃,可在极其安静的环境下,显得那么突兀。 “怎么回事?” “可能有人闯进来了。” 紧接着便是北越王与李束焦急的声音。 短瞬之后,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沈千夏就感觉周身有什么在动。 “小心,有机关。” 她拉着苏果连忙避开,与此同时听到厚重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们迅速藏在一处堆满书的架子后,巧妙地避开闪电般飞来的箭。 千钧一发之际。 只听见北越王大呼不好:“是地底下出了状况。” 李束似乎也听到了动静,脸色陡然一变。 两人迅速消失在藏书阁。 苏果拍了拍胸口:“好险。” 沈千夏连忙捂住她的嘴,冲她摇头。 须臾,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藏书阁忽然涌现几名身形皆有点怪异的武士。 脚步声往她们这靠近。 苏果顿时了然,北越王与李束离开,却出动了镇守藏书阁的武士。 沈千夏侧首,藏书阁已经亮着灯,明显可见那杀气腾腾的脸,正一处处搜寻着。 然而,他们只是短暂的现身。 接着便一一倒地。 沈千夏:“……” 苏果:“……” 这可是北越秘密养着的武士,这么容易就被解决了? 甚至,她们都未看清是怎样出手的。 待看清犹如一道光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容湛时,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先离开这里。” 来不及解释什么,容湛带着她们很顺利地离开。 出了藏书阁,清冷的寒风迎面而来,沈千夏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容湛将外袍解开,将她包裹起来:“有没有受伤?蛊有没有发作?” 沈千夏说没有,他这才安心下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里不是那么容易闯的。” 沈千夏说:“我们有地图,放心,不会留下任何异样的痕迹。” 容湛眸光微动,深邃的目光凝着她:“你不该瞒着我。” 她浅浅一笑:“你不是分散了北越王的注意力?否则我们哪有机会进去?” “我们这样分工明确,挺好的。” 容湛不语。 眼神中有无奈,更盛满了疼惜。 不过更多的是惊叹与赞赏,事实上她做什么事都很稳。 晚宴上,他从他们言语中察觉问题后,便意识到她今夜会要打探一番。 与司徒澈会面后,就更加肯定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送你们回雪华宫,明日一早就离开。” 沈千夏与苏果都说好。 第881章 真龙天子才可以 望月见到沈千夏安全回来,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再看到容湛,她识趣地退下。 沈千夏扯下面巾,容湛已经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看样子你知道的比我们更早,你背后的人才是高手啊。” 她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坦言:“是凤冥告诉我的,他还附赠了一张地图。” 容湛浅淡笑着,并不惊讶:“北越藏书阁的地图都能弄到,着实是不简单,你果然没有看错人。” 沈千夏微微一怔,是她没有看错人吗? 她总觉得冥冥中,有些事有些人,就莫名与她紧紧关联了。 凤冥是如此,风逸也是。 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此事。 容湛疼惜不已地说:“你用血镇住毒王的毒性,这事还是会对你有损伤的,回苏府后好好调养下,暂时哪都不要去了。” 沈千夏将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一点点血而已,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先压住点毒性了。” 容湛静默不语,若不是强忍住,他真想紧紧抱住她。 北越在养这种蛊时,就将萧家与容家的命脉牵扯到了一起。 只有流着容家血脉的人,才能进到地下第三层。 确切的说,是真龙天子才可以。 这种蛊术极其罕见,他们显然是想将南晋的命脉拿住。 用沈千夏体内的嗜心蛊牢牢栓住他。 不得不说,北越在山穷水尽时,当初走的这步险棋,还是达到了他们的预期。 至少,他真的爱上了沈千夏,而且是刻骨铭心的。 他是唯一能救她的人。 她应该也是知道,月圆之夜,只能他去将毒王偷出来。 所以,她就想着能将危险降低哪怕是一点点,都得去试试。 容湛压住汹涌的情愫,语气平静地说:“你先休息,早上我再来接你。” 沈千夏点头:“好,你也赶紧去睡一会。” 沈千夏看着他离开,才疲惫地坐在榻上。 她轻轻解开衣衫,看着那耀眼的红,深深舒了一口气。 十指连心,她曾看洛药王施针,让心头血缓缓流入指尖,这样操作省了很多麻烦,但也耗损元气。 门被轻轻推开,望月端着一碗鸡汤走进来:“小姐,您先喝了这汤再睡。” 沈千夏将衣衫披好,顺从地将汤喝完。 “您真的没事吗?”望月瞅着她略微苍白的脸色,忧虑地询问。 “我睡一会就好,你也快去睡吧。” 望月不敢再叨扰,轻轻退出房间,经过走道的拐角处,远远地瞥见一抹身影鬼鬼祟祟地溜进雪华宫。 她连忙躲在墙角,心里蓦然有点慌。 看那身形,有点像王惜洛,她这么晚回房,是做什么去了? 望月探出头,触及到一道冰冷且杀气腾腾的视线,陡然惊住。 周身一道劲风闪过,那白色的身影已经猝闪到身前。 “王小姐,这么晚了还有闲情逸致闲逛吗?” 清冽的嗓音幽幽散开,望月顿时放松,眼眶酸涩不已。 王惜洛已经半抬的手不自在地放下,回眸已是一片温柔的神色。 “你不是也一样?” 第882章 整天这样装,不累? 沈千夏冷冷勾唇,缓缓上前。 王惜洛一时愕然,她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气场,不怒自威。 她手指微蜷着,神色尽量保持镇定,微笑着与她的目光接触。 沈千夏在她身前驻足,淡淡地睨着她:“我家望月哪里得罪你了?大半夜的你非得吓她。” 王惜洛牵强地笑了笑:“你误会了,我并未看清是望月,以为有人在这里偷偷摸摸,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望月气怒不已。 她说的是自己吧,真是颠倒是非,倒打一耙。 沈千夏盈盈一笑:“夜路走多了可是会遇见不干净的东西呢,就像当初国公府的柳夫人。” 王惜洛抽了抽嘴角:“多谢沈小姐提醒,在这王宫里我们都得小心才是。” 沈千夏瞧着她一副端庄婉约的模样,忽觉刺眼。 整天这样装,难道不累? 就跟沈暮雪一样,只是两人的段位不同罢了。 “沈小姐早点休息,我先回屋了。”王惜洛轻声开口,微垂着眼脸,抬起步履徐徐往自己的房间走着。 “若是敢动我的人,先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沈千夏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拉着望月回屋,“你睡我房间吧。” 王惜洛的脚步顿了一下,眸底划过暗流。 进屋时,望月问道:“她只是行为鬼祟,为何想杀我灭口呢?” 提起此事,她还是心有余悸,当时王惜洛是要掐她脖子的,而且那眼神是望月以前从未见到过的。 沈千夏说:“因为做贼心虚,就这么简单。” 王惜洛肯定是与谁勾搭在一起了的,至于是李束还是萧夙寒,那都不重要。 她自己要作死,那就让她作吧! 自然会有人给她压力。 望月低头:“是我害你耽搁了休息。” 沈千夏安慰她:“没事,我只是觉得今夜有点反常,心里放不下,才起身看看的,不曾想真的遇到了她。” 望月抬眸,眼里盛满了心疼:“她们都是冲你来的,居心叵测,真是可恨。” 沈千夏没有否认,笑了笑:“放心,她和清云公主,我都没有放在心上。” 望月的心稍微安定,过了片刻便沉沉睡去。 而沈千夏已经没有了睡意,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凤冥说毒王不仅关乎着北越,还有南晋的命运。 只有容家人才能进入毒王居住之地。 可凤冥没有说,将毒王偷出来的代价是什么? 她觉得肯定是复杂的。 北越王与李束养这么一个蛊,绝不是对付她这么简单。 往更深层次的想,将两国命运连在一起,其野心已然是昭然可见。 一个蛊术巫术,就想取缔南晋,似乎有点异想天开了。 除非,去偷蛊王的人有去无回…… 南晋失去主心骨,加上容夜本就贪婪狠毒,如果容湛出事,边防随时可破。 沈千夏只觉思绪混乱,她干脆坐直身子,揉了揉太阳穴。 容湛的决定,不是那么好容易阻止的。 她现在有些明白,萧淑云为何能拿此事当筹码。 萧淑云可能都没想过,容湛为了救自己在乎的人,压根不会顾虑那么多。 第883章 心中有事 第二日清晨,沈千夏迷糊着醒来,只是小睡一会的她,精神有些萎靡。 不知是否因为心中有事,很难沉睡过去。 梳妆洗漱完,她稍微用五皇子脂粉掩饰,喝了杯茶,才缓缓踏出房间。 王宫里没有了寿宴与比武招驸马的喧嚣,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藏书阁的事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柳国公借口有事,昨夜就已离开王宫。 沈千夏心想,冰河的秘密可能再也瞒不住, 北越王很是热情,亲自来宫门口为他们送行,同行的还有他的几个儿女。 “寡人有意要多留你们几日,可惜大家都有公务在身,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海涵啊。” 北越王说着虚情假意的话,事实上他也只是想打探虚实罢了。 如今他该知道的已经知道,再留着容湛他们,无疑是给自己添堵。 容湛与司徒澈只是淡淡回应,没有多的话语。 李束在一旁悠悠开口:“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在王宫见面的。” 他说话时,是看着容湛的,眸光隐着阴冷的笑,望着有些瘆人。 容湛凉薄地扫了他一眼:“大王子别掉以轻心才是。” 李束笑言:“你们别看着这里来去自如,有些地方可是有去无回的。” 沈千夏心头一紧,瞬间明白他指的是藏书阁。 容湛自然也清楚,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神色没有波澜。 对于挑衅的话语,他此时已经能很冷静地面对。 李束有一瞬的怔愣,眼底寒芒阵阵,嘴角挂着一抹得逞的笑。 他就不信,容湛能一直硬气下去。 须臾,司徒澈冲李束说:“大王子还是先把家事处理好,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 李束脸色沉了几分:“东篱公子多虑了,我们北越可要比南晋更凝聚。” 这话也就哄一下他们自己了。 北越王更是露出一丝不自在的神色,毕竟萧夙寒与萧淑云都在,他们与李束之间的暗潮汹涌,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沈千夏抬眸,便看到脸色有些阴霾的萧夙寒,与那时候在南晋时截然不同。 他身上的那股邪气与狂妄,甚至连妖娆,都不复存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宛如那失去主心骨的人,瞬间没有了筹码与底气。 她想,李束还在南晋做天师时,大概就已经利用了萧夙寒吧,而现在李束的忽然出现,就是将他从天堂拉进了地狱。 一时之间怎么能接受那个“给他底气”“帮助他”的人,竟然是与自己争王位的人。 司徒澈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然后缓缓转身离开。 李束顿觉后背有些发凉,司徒澈那温润柔和的笑看着有些异样,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在南晋众人都离去后,北越王的神色这才松了几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束,若不是他给沈千夏中了蛊,刚才他在容湛面前的弱势恐怕会更明显。 心中那些犹豫的想法,此时此刻似乎有那么点坚定了。 中午时分,容湛一行人便回到了苏府,清云公主依旧是回了驿馆,临走时塞给了沈千夏一张纸条。 第884章 也有不周全的时候 随便地用了点午膳。 回房后,沈千夏打开纸条,眸光渐渐冷沉下去。 清云公主说,月圆之夜若是不阻止容湛,她将会终身在悔恨中度过。 若要知晓详情,见面后再谈。 沈千夏将纸条收好,正逢容湛敲门进屋。 手中端着汤,还有几样她爱吃的小吃。 她朝他浅笑道:“你回来后就准备吃的去了吗?” 容湛将食盘放在桌上:“嗯,见你刚才胃口不好,就赶紧端来了。” 沈千夏哑然。 她并不是胃口不好,而是心中有事,顿觉食之无味。 见他一片热情,她只好将担忧先放下,从容地落座:“你也一起吃点。” 容湛说好,便坐下来给她张罗着。 沈千夏先喝了点汤,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李束有跟你说过怎样解蛊没?” 容湛思忖一瞬,觉得很难瞒过她,于是点头:“他以此要挟我,自然是有提起的。” “跟萧淑云说的一样吗?” “萧淑云只知一部分,李束肯定会留有后手。” 那是肯定的,李束现在除了自己,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特别是萧夙寒兄妹,说白了他们应该是敌人才对。 沈千夏若无其事地吃东西,脑子里飞快运转。 月圆之夜只剩下三天。 如果清云公主说的是真的,如此仓促之下让容湛前去,似乎极其不妥。 可是以他的性子,除非比那更重要的事情,否则一时半会是劝不住他的。 她收敛心思,又问:“解蛊的方法很为难,还是很变态?” 容湛目光一缩,灼灼地盯着她:“李束说,你嫁给北越王族,蛊就自然解了。” 沈千夏怔住。 这么说她的嗜心蛊,确与毒王息息相关,她的命已经与北越完全联系在一起。 她顿了顿,淡淡一笑:“还有呢?” 容湛坦言:“你知道的,北越王族的血做药引,用毒王解蛊,世间就此两种方法。” 沈千夏轻笑:“我倒是觉得奇怪了。” 她的笑莫名让他心疼,那种锥心的痛,时刻折磨着她。 “为何奇怪?” 她目光微冷,语气不疾不徐:“如果是想要让我嫁给北越王族,何必弄出这第二种方法?毒王一直养着不好吗?非得搞这一出,让你有机会可以救我。” 容湛微微一僵,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嘴唇:“李束考虑事情,也会有不周全的时候。” 沈千夏紧紧盯着他,仔细观察他细微的神色,静默下来。 容湛欲言又止,有些话还是不忍告诉她。 其实她也清楚,恰恰相反,李束的心思太过缜密。 嗜心蛊,身为最厉害的情蛊,若是她与容家人真动情了,自然发挥了它本身的作用。 让容家能继承皇位的人,进入藏书阁底下的地宫,然后诛杀,南晋江山便唾手可得。 如果没有谁愿意为她闯地宫,而她天生凤命,嫁给北越王族,总的来说并不会吃亏。 要知道,北越是个比任何地方都信奉这类东西的。 片刻后,沈千夏说:“你晚上要和司徒澈研究地图吗?” 话落,她将藏书阁的地图拿了出来。 第885章 何必大费周章找你 容湛看着她手中的地图,嘴角抹开浅淡的笑:“有了这个,倒是可以事半功倍。” 沈千夏微微垂眸,掩饰眼底的忧虑,将地图放在他手中。 “你们好好研究下,地下第一层就挺难的,其他地方恐怕更不容易。” 容湛将地图小心翼翼收好,眉宇舒展,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沈千夏喜欢这种心安宁静,一时看得有点痴。 她想,容湛与司徒澈如此多智之人,该考虑的都会考虑。 现在还未在清云公主那证实什么,何必就开始担忧呢? 她为了容夜也是挺拼的,而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容湛看着她将汤喝完,这才放心:“你昨夜没睡好,等会再睡一下,我让望月晚上再给你炖点好吃的。” 沈千夏拿丝帕,抹了下嘴角:“你这是把我当猪养吗?” 他轻笑:“几日没有吃好,总得给你补回来。” 她笑而不语。 容湛深邃的目光凝了她片刻,寒暄几句后,不舍地离开房间。 沈千夏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微垂着眼眸,嘴角漾开极淡的笑。 现下,他们就这样压抑着感情,生怕一旦开闸就一发不可收拾。 不似从前那样,总会有些亲昵的举动,或是暧昧的言语。 忽而,很怀念那时候,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清云公主将地点定在了苏府不远的树林。 傍晚,无比幽静。 残阳的余晖透进,清寒的风一阵一阵的,吹进脖子里,霎时感觉整个人都是冰凉的。 沈千夏踩着枯树叶,远远就瞧见清云公主的身影。 橘色的衣裙,在这萧条的树林间,犹如一道显眼的风景线。 她只身一人,连个丫鬟都没带。 沈千夏随意地瞥了眼四周。 听闻动静,清云公主回眸。 沈千夏高姿无双地走近,一身大红衣裙,同色披风,围着一条雪白的狐狸毛围脖。 潋滟的桃花眸清澈如泉,盛着清冷与冷漠。 清云公主愣了一瞬,率先开口:“沈小姐,你来了。” 沈千夏扬眉,极淡地勾唇:“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许是没有料到她这样直白,清云公主再次愣了片刻。 “你已经知道嗜心蛊,也应该知道了毒王,甚至知道需要如何解蛊是吧?” 沈千夏嗯了一声点头。 清云公主酝酿一会心神,继续说:“月圆之夜,七皇叔不可以去地宫偷毒王,否则性命难保。” 一直云淡风轻的沈千夏,神色终于动了动:“为何?” 清云公主坦言:“你以为用自己的血就能压制什么?要将毒王偷出来,不只是容家血脉就可以,还得用北越王族的心头血。” 又是血! 还得是心头血… 沈千夏顿时无语,不过很快,她邪肆一笑:“不就是萧家的心头血,我去取就是了。” 清云公主笑道:“若是这么简单,我何必大费周章找你?” 不简单吗? 沈千夏目光微凉,自从知道这个蛊后,什么奇葩诡异的现象,她已经见过很多。 莫非还有更加难办的? 第886章 她还能做什么? 气氛静默了片刻。 沈千夏问:“公主还是以前那个条件做交换?铁了心要替容夜当说客?” 清云公主心口一窒,除了为他做这个,她还能做什么? 她收敛心底的苦涩,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别无选择,你可以先耐心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沈千夏本来并没有多大兴趣。 可是事关容湛的安危,她即便是再恶心容夜,此时也不能转身就走。 “你说。” 清云公主眉间一喜,只要沈千夏愿意听,说明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毒王不是一般的蛊,它是有灵性的,心头血如若不是自愿给的,就等于白跑一趟。” “而且那本来就是用来诛杀容家血脉的死阵,你觉得七皇叔拿着没有用的血,还能全身而退吗?” 话落,她死死盯着沈千夏,想要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神情。 “真是扯淡,你以为我会信吗?”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沈千夏心口突突跳着,忽觉一阵隐隐的疼。 看清云的眼神,不像是撒谎。 她千里迢迢地跟来,就是为了容夜,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她绝不会忍痛承诺自己最爱的人什么。 清云公主说:“信不信在于你,我相信你心中有杆秤,会掂量我说的话。” 沈千夏问:“所以呢?你觉得萧家谁会心甘情愿拿出心头血,救我或是救容湛?” 清云公主明媚一笑:“你忘了我也是萧家的子孙,我母亲是北越王的妹妹。” 原来如此。 她是用自己做筹码。 沈千夏觉得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嫁给容夜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而清云公主此行目的很明确,只要自己不答应,那么她也不会妥协。 她淡淡开口:“多谢公主告知此事,不过你的条件,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话落,沈千夏转身,轻抬步履。 清云公主神色一僵,有片刻的木讷,半晌没有回神。 沈千夏不应该是很在乎七皇叔的吗? 怎么这样重要的事,关乎她心爱男子的生死,她都可以如此冷静? 待她的步伐渐行渐远,清云公主回神,下意识地喊道:“沈千夏,那你这个月也不能让他去犯险,他真的会没命的。” 沈千夏的脚步顿住。 她是相信的… 清云公主骨子里还是在意那点血脉亲情,即便是为容夜做出任何,也没有完全泯灭她的心智。 须臾,她回眸看向清云公主,浅笑道:“我知道,谢谢你。” 沈千夏是真心向她道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清云公主有不退让的权利。 毕竟各为其主。 天色已暗,清云公主还是能感觉到沈千夏瞬间柔和的神色。 她颓废地靠在树干上,烦躁地抓了下头发。 自己为何要提醒她? 如果七皇叔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沈千夏将悔恨终身,从此一蹶不振。 这样不是很好?省去了太多麻烦。 她抬眼望去,沈千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林。 寒冷的风呼啸,吹得树枝快要断裂似的。 良久后,她也离开了树林。 第887章 已是箭在弦上 夜幕垂笼,苏府一片静谧。 唯有大堂内,灯火通明,依稀有说笑声传来。 沈千夏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王惜洛迎面走来,对于昨夜发生的事,她好像当没发生过一样。 依旧是端庄优雅,顶着一副笑脸:“沈小姐,他们都在大堂呢,我们也一起进去看看吧。” 沈千夏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既然你可以装,那我也可以:“请便。” 话落,她清冷地视线收回,迈过门槛踏进。 王惜洛怔了怔,随后跟了进去。 大堂内人并不多,只是定北侯两父女声音比较洪亮罢了。 容湛与司徒澈低语了两句,见到沈千夏,两人同时站起身。 望月将沈千夏的披风解开,退到一旁。 大堂内犹如春日,暖烘烘的。 燃烧的火堆上,架着两坛酒,馥郁的酒香扑鼻,瞬间就能提起喝酒的兴致。 沈千夏笑道:“侯爷真是好雅兴,难怪七王爷与东篱公子待在这屋里,都不愿出门了。” 苏敬爽朗地开口:“这也是志趣相投才能有雅兴,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沈千夏走近容湛,他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视线也从未离开过她。 她跟几人打了招呼,然后落座。 苏果附和着她父亲的话:“我们家珍藏的酒,味道可是没得说,这酒壶一打开,大家都闻香而来了。” 酒是真挺香的。 沈千夏侧眸笑着问:“你们是贪定北侯家的酒吗?” 容湛与司徒澈皆是笑而不语。 苏敬取下一壶,斟满几杯:“酒还可以再酿,可这样与大家相聚的时间可不多啊。” 定北侯也是性情中人,与容湛本就是战友,关系自然亲近一些。 王惜洛坐在她身旁,略微觉得尴尬,不管坐在哪走到哪,她总是多余的那一个。 她只能与定北侯套着近乎:“苏伯父,我父亲也珍藏了几坛酒,有机会你们可以一边下棋一边品尝,定然很惬意。” 苏敬连忙摆手:“下棋我可是外行,七王爷才是高手,他们如果对弈那才是高手对决。” 这话正中王惜洛的意,她笑意盈盈地说:“我父亲倒是怀念以前与七王爷下棋的日子,总盼望着能再一决高下呢。” “想必以后是有机会的。” 苏敬将酒樽递给各人:“来来来,喝酒。” 他大大咧咧地将话题转开,先干为敬了一杯。 容湛问沈千夏:“想喝?” 沈千夏思忖一瞬,摇了摇头:“我感觉有点不太舒服,还是不喝算了。” 容湛闻言,目光一紧:“你怎么了?” 她淡淡一笑:“就是有点堵得慌,大概北越这极寒之地,还是不太适合我。” “那要怎么办?你先回邺城或者是允阳去?” 容湛的语气明显有着担忧。 沈千夏心尖颤动,轻声说:“等几日再说,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吗?我还能坚持的,洛药王说可以待两个月。” 容湛敛住汹涌的思绪,静默下来。 获取毒王,已是箭在弦上。 他以为目前解蛊才是最重要的,却忽觉了她可能不适应这里。 第888章 好好的聚会,成了送别 苏果凑近沈千夏,时不时地说几句,然后吩咐丫鬟去准备小吃。 沈千夏这才得知,他们刚才是在讨论边防的布局。 李束绸缪已久,回到北越王宫后,虽然内部纷争棘手,可是以他的手段肯定不会需要太久。 接下来,他大概就是要率军破防南下了。 沈千夏趁着苏果停歇的间隙,悄声问容湛:“你们在商议排兵布阵吗?边防可有部署好?” 容湛点头:“有定北侯和谢巍他们在,没有多大问题。” 原来,谢巍被容夜贬到这里来后,定北侯很赏识他,当即重用他,现率领十万大军,镇守关口。 如此看来,谢巍已经算得上是容湛的人。 遥想谢诗彤当时所说,其实也能联想到,谢巍不与东宫为伍,不结党营私,是因为心中早已有信念。 沉默片刻后,沈千夏试探性地问:“你如果不在这,应该问题也是不大吧?” 容湛怔了短瞬,说:“李束暂时还没那个能耐,他也就能用点下三滥手段。” 沈千夏觉得也是,包括毒王所在的地宫,都是圈套,是卑鄙且没有底线的阴谋。 她想,容湛暂时离开北越,边关也定能无忧。 这时,王惜洛忽然说:“苏伯父,我明日就启程回上京了,这几日真是麻烦您了。” 话落,她举起酒盏,眼中装着失落与淡淡的忧伤。 北越一行,她看似什么收获都没有,想要达成的心愿也无一实现。 苏敬闻言颇为意外:“不是说多待几日吗?怎么这样心急了?” 王惜洛得体地说:“姑母来信,让我尽早回去。” 苏敬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心中有几分了然。 王惜洛又看向容湛:“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是否能同路呢?” 容湛眉宇轻拧,温凉开口:“不同路了,本王还有事。” 脸上没有意外的神色,王惜洛只是笑了笑:“上京形势恐怕不太好,我以为你会回去。” 容湛缄默不语。 那些与他何干?他要做的是更重要的事情。 他的沉默让王惜洛有些局促,气氛一度有点尴尬。 片刻后,苏果打破沉寂的气氛:“来来,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说那些没用的事情呢?” 说完冲着他们豪爽地干杯。 司徒澈抿了一口,语气淡淡地说:“我得尽快回允阳了。” 苏果握着酒盏的手顿了顿,愁绪霎时爬上眉梢,她灿烂地笑着:“好好的一次相聚,倒成了送别了哈。” 司徒澈难得地没有往日的淡漠清冷,陪苏果喝着酒。 沈千夏垂眸,没有开口说话。 她心里也在盘算着,怎样让容湛带着她先离开北越。 偷毒王,还有下个月圆之夜,蛊虫在她体内已经这么多年,她也不在乎这点点时日。 容湛总觉得她今夜有点反常,眉宇不曾舒展一下。 “如果不舒服,我就早点送你回房休息去。” 沈千夏抬眸:“也好。” 夜静静。 皓月当空,水银泻地。 沈千夏望了眼苍穹快接近满月的银盘,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889章 想我了? 容湛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你的身体状况,还是不适合这地方,不如你先随司徒澈回允阳吧。” 披风上还残留他的体温。 沈千夏心尖微动,说:“药王精心特制的药,可以维持两个月,我这么早就回去,岂不是浪费了?” 容湛轻蹙着眉:“你重要,还是那药丸重要?嗜心蛊来势汹汹,他研制药时大概也没预料到吧。” 沈千夏又问:“那你就这么放心让我跟司徒澈回去?” 容湛微微一怔,半晌后才说:“除了我自己,也就只有他能让人放心了。” 沈千夏笑而不语。 有着那层关系,怎么都是比其他人放心的。 何况司徒澈实力强大,对她本就是极其关照,这样的安排确实没有什么不妥。 踏进房间,沈千夏将披风解下,搭在椅子上。 她转身,试探性地继续问:“如果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回去呢?” 容湛心口一窒,目光紧紧凝着她,心中纠结万分。 解蛊,不能再等。 陪她,也是他最想做的事。 沉吟片刻,他悠悠地说:“那就等月圆之夜过后,将蛊虫逼出来,我们再一起回去。” 沈千夏哑然。 这样当然是最好不过,可是时机还不成熟。 “容湛,蛊还可以再等等,可是上京现在暗潮汹涌,先解决内乱也是不错的。” 事实上,也本该如此。 容湛笑了笑:“这些我都已经安排好,他们再怎么祸乱都影响不到我们。” “而且你的事情一直都是最重要的,再等一个月,你就得多承受更多痛苦。” 沈千夏眸光一闪:“可我如果回去,就得解决很多私事,我害怕容夜。” 闻言,容湛心口一软,更加进退两难了。 他的神色触动着她,气氛一时静默下来。 片刻后,沈千夏说:“此事再说吧,月圆之夜只有两日了,我应该还能坚持的。” 容湛眉宇舒展,眼底划过暗流:“等我两日就好,待蛊毒解了,我就迎娶你。” 沈千夏笑言:“你信凤命吗?娶我就是昭告天下,你要夺皇位了。” 容湛唇角微勾:“凤命那些不重要,但娶你是必须的。” 她浅笑,凝眸不语。 其实,容湛娶不娶她,明帝父子已经将他当成眼中钉。 起初,她以为很多条件未成熟,担心他们拿凤命一事做文章,趁机扳倒容湛。 现在看来,容湛似乎了然于胸。 在容湛离开后良久后,望月急匆匆地敲门而进。 “小姐,有急件。” 沈千夏心口倏地揪住,从望月手中接过后打开。 望月瞅着她神色一分一分凝重,问:“很麻烦的事吗?” “嗯,我去找容湛,你先睡吧。” 沈千夏走得匆忙,披风都忘记拿,径直往他的房间而去。 最初,苏敬将他们安排了住一间房,可容湛最终还是就近选择住在了旁边。 她刚进房间,正遇他沐浴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只穿一件软袍。 容湛见到她,颇为惊喜和意外,完美的俊脸上,漾开温柔的笑。 “想我了?” 第890章 都听你的 沈千夏怔愣一瞬,仿佛有种久违的感觉,哪怕就是这样简单一句询问。 她将房门关上,朝他走近,开门见山地说:“如果现在偷毒王,会让你面临险境的话,我宁可你先跟我回上京。” 容湛眸光微凝:“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清云吗?” 沈千夏也没打算再藏着掖着,她觉得两人如果真心相爱,就可以设身处地为对方设想。 她坦言:“起初是清云公主,现在还有凤冥的急信,他可是用上了速度最快的信鸽。” 容湛将手中拧头发的帕子放下,示意她坐着说。 沈千夏瞧着他湿润的发丝,眉心收拢,拿起帕子走到他身后:“你坐着,我一边帮你擦头发,一边跟你说。” 容湛顺从地落座,心尖猛地颤动着。 她动作尽量轻柔,将清云公主的话详尽地告诉他。 容湛细细地听她说完,陷入了沉思。 沈千夏也不急,默默地打理着他的青丝。 “这事是毋庸置疑的了?” 她说是。 又默了一瞬,他柔声说:“我如果有不策……,你……” 沈千夏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就如同我如果有什么不策,你会如何?那我也会如何!” 她说得很坚定,他听得无比心惊。 如果没有她,此生他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世,本就是为她而生,必须有她,他才能继续走下去。 清云那个人,他还是了解的,虽然为容夜迷失了方向,但她不会那莫须有的事情来谈条件。 雪妃大概是将所有事情告知了她,其实就是给自己女儿一个保命符罢了。 他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重重地叹了口气:“就算我这个月不去藏书阁,下个月还是得面临同样的困境,药引依旧是问题。” “既然如此,我何必多等一个月,让你煎熬一个月呢?” 沈千夏忽然从后背抱住他:“你现在去,有性命之忧,再缓缓,我顶多是多忍受点痛,相比好好活着,那又算得了什么?” “李束就等着你跳呢,相信我,他比我好受不到哪里去,他甚至比我更会装。” “他不惜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蛊,就是放长线钓大鱼,他的目标是整个南晋,是容家,是你。” 容湛怔住,心口有所动容,坚守的防线也渐渐被她所破。 脖颈处是她温热的呼吸,灌入耳中是她掏心窝的话。 他问:“如果不是凤冥的信,你还是在打算让我一同回去的是吧?” “嗯,我如果病入膏肓,你肯定是会带我去万药谷的吧?可是我不希望我们之间还这样算计,坦诚相待不好吗?” 事有轻重缓急,他不是不知道。 可每次见到她难受,自己的心犹如万箭穿心。 沈千夏靠在他坚实地背上,心瞬间就被填满,她沙哑着声音说:“我们还很多事没做,谁都不可以有闪失。” “何为嗜心?李束要的是我们生离死别,我们回去,着急的只会是他!” 容湛深吸一口气,顷刻间就被她的话征服:“好,我都听你的。” 第891章 可是痛并快乐着 沈千夏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难过。” 容湛缓缓起身,沈千夏松开他,抬眸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 他眼底盛满深情,爱意。 “不让你难过,就得让你承受痛,我就像被架在火上烤,怎么都是难受的。” 沈千夏盈盈一笑:“世间的路,本就没有谁一直走得顺畅,在我痛时,有你陪伴就好,那也好过我独自难过。” 闻言,容湛瞳仁紧缩,胸腔内霎时汹涌,他定定地望着她,一时语凝。 沈千夏抬手,攀住他的脖子,这样的举动,像是发生在很久远以前。 容湛倏地僵住。 虽然这样的亲昵,是他做梦都想的,可是丧存的清醒… “李束说了,嗜心蛊这种情蛊最忌讳的是同房。” 他眸底闪着暗流,呼吸略微急促… “可他也说,动情会让你在蛊毒发作时更痛。” 沈千夏蛊惑地说:“别听他胡说,他就是要让你痛苦,让你爱而不得。” 容湛深呼吸着:“宁可信其有,我不能加重你的负担。” 她浅浅笑着:“可是痛并快乐着,怎么办?说好的我痛,你陪我一起呢?” 他顿时无奈:“那你想做什么?” 沈千夏踮起脚,微眯着桃花眸,忽然凑近他的唇:“我就想索取一个吻而已,可是现在太难了。” 幽兰的气息萦绕。 低哑的嗓音,魅惑的眼神,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容湛将手从她后背往上移,放在她脑后。 难以抑制地… 深深吻住了她。 缠绵缱绻,像是枯木逢春一般,瞬时忘却一切。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只有彼此,只有对方熟悉的气息。 沈千夏觉得,她真的可以忽略所有的痛,有他与自己一条心就足够。 良久后,他才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眸底一片迷离。 “千夏,我充满了罪恶感,可又经不住你的诱惑。” 低哑的嗓音拂在她耳畔,沈千夏忍不住轻微颤抖。 她无力地靠在他胸膛,软绵绵地开口:“你放心,李束现在不敢让蛊虫太猖獗,他想要在北越立稳脚跟,不是依靠北越王那点怜悯愧疚就可以的。” 容湛思绪逐渐明朗,轻轻拥住她:“你说得也是,他急于立功获得信任与支持,还得倚仗这嗜心蛊。” 沈千夏抬眸,浅笑道:“他一直冷静得有点恐怖,总会有心急露出破绽的时候,那就让他抓狂一阵。” 容湛也清楚,李束现在不敢让千夏出事,他的野心容不得自己任性。 只是他曾疑惑,若是他真的控制不住最后的理智,与她做了那样的事。 李束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思来想去,除非是嗜心蛊能通过其他方法,让他们都难逃劫难。 细思极恐。 容湛轻舒一口气,再次惊叹李束的谋略,从种蛊,到凤命的消息,怂恿明帝痴迷长生之术,再金蝉脱壳… 就连北越王和萧夙寒他们,无形中都已入了他所撒下的网。 他低头凝着她,思绪飘远~ 即使重来了一次,有些事还是得披荆斩棘,才能闯出一条康庄大道。 第892章 跟我有关吗 翌日,依旧是寒风凛冽。 王惜洛清晨便离开了苏府,往南而行。 听望月说,除了王惜洛自己带的人,苏敬还有派人护送。 其中包括沈槐。 沈千夏听闻此事时,有短暂的诧异,沈槐这个时候回上京,应该是沈暮雪的意思,他对沈暮雪的要求向来是顺从。 不过,柳凝香不糊涂,此时回去面临祸乱,无疑是送死。 她眸底划过冷意,淡淡地说:“这次回去,也该将那些账算清了。” 望月赞同地点头:“大少爷纵容太子妃欺负你,是该得到惩罚。” 沈千夏冷笑,沈槐岂止是纵容沈暮雪呢? 有的时候,他甚至比沈暮雪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是否想刻意避开王惜洛一行人,司徒澈午后才动身,容湛与沈千夏同去允阳。 柳国公留在了北关,名义上是皇上的旨意,让他协助苏敬,镇守边防。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他在上京的势力已经基本转移,留下的只是表面上支持容夜的党羽。 柳国公在暗地里酝酿着什么,他与李束肯定还有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路上还算顺利,经过那段冰封之地时,可见那些狼的尸体依旧躺在那。 第二日清晨,他们到了邺城。 虽然还是清冷的天气,可有了几分早春的感觉,桃花还在枝头,迎风开放。 马车内,容湛问沈千夏:“要回去看看吗?” 沈千夏眸光一动,揶揄道:“如果你说的是沈府,那就算了,如果指的是青城山,似乎也没人欢迎我回去。” 容湛轻笑:“你师父是隐世高人,不愿再踏足凡尘,你入京后,他大概就已经预料到了未来吧。” 沈千夏没有做声,师父一直是高深莫测,说话也不会很明白的说,一半是靠猜测。 现在想来,她觉得是自己悟性不够。 他老人家让凤冥与风逸出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支持。 沈千夏心底有某种念头闪过:“容湛,你认识我师父的是吧?” 容湛怔愣一瞬,悠悠地说:“一面之缘。” 她眯着眼眸,紧紧盯着他,像是要看透什么似的。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语气温柔至极:“不过,我这辈子很感激那一面之缘。” 沈千夏心中有了些许恍然:“跟我有关吗?莫非是我师父透漏过什么?” “嗯,差不多吧,不过他老人家不愿我透漏半分,所以……” “我明白。” 她善解人意地开口,浅笑盈盈地看着他:“得罪谁都好,别惹了他老人家是对的。” 容湛笑而不语。 马车继续前行,天气也逐渐温暖,接近允阳地界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稻花香。 正值夏季,距离水患已过去两月,允阳一切恢复如常,也没有北越与上京那样的暗潮汹涌。 踏入这块土地,沈千夏就莫名觉得亲切。 到达怀悠镇时,已是夜幕降临,月圆之夜。 河边还有刚收网的渔民,有刚从田里回来的农夫…… 下了马车,沈千夏感觉到一抹复杂的目光,她侧眸朝司徒澈看过去。 第893章 恩怨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司徒澈仿若不染尘世的神祗,静静地立在那,目光沉静如水,可眼底深处,似有万千星辰汇聚。 沈千夏注视着他,两人相视一笑,什么都没开口说。 镇子还是那般休闲自在,杨柳树下,可见嘻戏的孩子,乘凉的男女。 可她细心地发现,气氛更温馨融洽了,大家脸上的笑容是出自内心的。 或许是司徒澈回来了? 毕竟,他曾经是这里的主人,亦或是现在也是… 踏进怀悠镇客栈。 云初迎面上来,朝大家颔首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千夏。 客栈老板还是热心如初,见到司徒澈时,脸上无波无澜,就像是面对普通客人。 不过细心的老板还是看出端倪:“公子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司徒澈眉目一动,淡淡勾唇:“嗯。” 只是细微的表情,店老板顿时领会,跟着一起高兴:“那今夜各位的单都免了吧。” 司徒澈笑着说好。 然后拂袖踏上台阶,云初紧随其后。 店内的气氛瞬间就随着司徒澈的心情,一同变化着。 容湛握住沈千夏的手腕,也朝二楼走着。 他扭头看向沈千夏,轻声问:“你说他这种性子,是怎么做到整个允阳都对他敬重的?” 沈千夏怔了一瞬。 司徒澈虽然清冷淡漠,可所作所为都是替他人考虑,才能将允阳治理得让人艳羡。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情怀,司徒家在允阳人的心中,恐怕已经胜过上京天家。 她抬眸,瞳仁闪着狡黠:“允阳如此重要,却握在外人手中,皇上与太子可能寝食难安吧?” 事实上,容夜早就想将允阳归于自己,奈何实力不允许。 容湛将房门打开,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开口:“那是他们,不是我。” 沈千夏微微垂眸,静默不语。 “我并没有将司徒澈当外人。”他不疾不徐地补充一句,眸光坚定地凝着她。 沈千夏仰起脸,眨着潋滟的桃花眼:“人一辈子,就这样可以信任的人,很难得了。” 容湛没有否认,微抿着薄唇。 “我说错了?”她再次开口。 他摇了摇头:“因为我全身心地相信你。” 沈千夏哑然,一时怔愣。 片刻后,她才悠悠说道:“与我师父见面时,你是否就已经知道?” “只是疑惑,后来逐渐证实,你是否怪我没有告诉你?”容湛轻凝着眉心,小声问她。 沈千夏并不意外。 她能想到的,他又怎么可能糊涂。 不过司徒澈不敢与她相认,必定是有他的理由,容湛自然也不会告知。 她淡淡地说:“他觉得可以说时,我会听他怎么说,不过有些事我也不糊涂。” “李束为何选择我种蛊?司徒家为何销声匿迹?这期间的恩怨,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吧。” 容湛瞧着她略微苍白的脸色,心底疼惜不已。 “也没那么复杂,或许是你的失踪,让他们承受的打击太大,不愿意理会这些世俗。” 沈千夏心想,或许是的吧… 这时,敲门声响起,望月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小姐,您休息了吗?” 第894章 清云公主受伤 开门后,望月说清云公主受伤了,被云初安排了房间。 沈千夏问:“她是与王惜洛同行的吧?她们都来了怀悠镇?” 望月点头:“王小姐也受了点伤,不过没有清云公主的严重。” 她在允阳被袭击,这就有点奇怪了。 且不说以前莫庭镇守在这时,还有容夜的人马,不可能对她出手。 就算后来经容湛与司徒澈处理后,已经撤下容夜的人。 司徒澈和容湛也没有理由对一个弱女子动杀机。 只是,外人还未看出来而已。 沈千夏眸光一冷:“王惜洛究竟知道多少事?要对没有武功的清云公主下手?她这是狗急跳墙了吗?” 容湛问望月:“是东篱在给她看伤吗?有没有请大夫?” 望月点头:“是东篱公子,公主说有话跟小姐说。” “我一起去。”容湛淡淡出声,已经踏出门槛。 沈千夏知道,他担心她被要挟,怕她为难。 房间安排在了走廊最里侧,王惜洛站在外面,惨白着一张绝色的脸。 见到他们时,颤抖着声音说:“七王爷,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公主,我回去该怎么跟皇上和太子殿下交待?” 容湛淡漠地瞟了她一眼:“该如何便如何,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王惜洛露出委屈的神色:“我当时也受伤了…” “再耍花样,被怪本王不客气。” 冷冷地丢下一句,容湛不再搭理,径直踏入房间。 王惜洛眸光氤氲,一时语凝。 沈千夏在她面前驻足:“王小姐演戏越发炉火纯青了,可惜你那点心思,还瞒不过我。” 王惜洛收敛心思,温婉一笑:“你想多了,还不知道是什么人想对我们下毒手,如今虽然死无对证,你也不该胡乱猜测。” “我有猜测什么,说什么吗?”沈千夏睨了她一眼,往房间内走去。 王惜洛蜷紧手指,目光阴沉下去。 紫烟忍不住嘀咕道:“小姐,您的伤也得赶紧处理,我们回房间吧?” “不碍事。”她冷沉地开口,目光落在房间内。 这次没有得手,也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须臾,她挪开视线,往房间内走着,紫烟跟在身后,疑惑地问:“清云公主想让沈小姐嫁给太子殿下,这应该是好事啊。” 王惜洛冷嗤:“只有死了才是一劳永逸,萧家的心头血,除了那个蠢公主愿意拿筹码交换,那两兄弟万万是不会的。” 紫烟恍然:“可是皇后娘娘如果知道您私自做决定,只怕会生气啊。” 王惜洛犀利的目光扫向她:“谁才是你的主子?姑母糊涂,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得罪容湛,可是她得到了什么?” “我们王家又得到了什么?他照样是对我们爱理不理,心里只有一个沈千夏。” 紫烟诚惶诚恐地低头:“奴婢知错,奴婢该死。” 王惜洛甩了甩衣袖,气怒地坐到床榻上,心中郁结。 沈千夏不死,总想有根刺扎在她心口,难受至极。 回到上京后,但愿沈暮雪那个草包能发挥点作用。 第895章 我想活着 房间内,浓浓的药味与血腥气混合在一起。 清云公主的丫鬟已经替她包扎好伤口,大夫正在开药。 司徒澈与容湛退到门口处。 清云公主触及到容湛温凉的视线,心口突突跳了一下。 沈千夏在她榻前落座,低声问:“你想说什么?” 清云公主侧转身子,顶着没有多少血色的脸,虚弱地开口:“我想活着。” 沈千夏凝眉:“你回到上京就安全了,活着自然没有问题。=,安心养伤就是。” 清云公主动了动唇:“你应该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而遇袭?” 沈千夏沉默。 “你也知道怎样才能解蛊对吧?你赶着月圆之夜回上京,肯定也是意识到了危险的。” 她继续悠悠说着,呼吸有点弱,像是精疲力尽了一般。 沈千夏淡淡地睨着她:“你能活着回去见他就好,其他事就不要再说了。” 清云公主眼底盛着不甘:“你何必将话说得太绝?若是将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你忍心看着七皇叔因你死去而痛苦?” 她一直纠结此事,心中还存着希望。 反正事情已经说开,让她死心也省了麻烦。 沈千夏挑了挑眉:“那你也应该知道,除了用自愿奉献的心头血,还能嫁给北越王族解蛊。” 清云公主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可你是南晋女子,还身负凤命,嫁到北越岂不是逆天而行?” “我讨厌别人威胁我,那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也不存在什么逆天不逆天。”她的语气凉了几分,潋滟的桃花眸中尽是清冷。 “呵呵。”清云公主忽然笑出声,“你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沈千夏淡然地看着她,眼神中不由得多了丝怜悯。 许是因为爱惨了容夜,才会求着另一个女子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 可是这种爱,很变态,很可怕,令人窒息。 眼前的女子,或许本性上并不是坏的,只是满心满眼都是一个容夜。 须臾,沈千夏坦言:“为了苟且偷生,嫁给那种败类,的确不是我的作风。” 清云公主一僵,脸色依旧是惨白如纸。 顿了顿,沈千夏继续说:“所以,我宁可让容湛承受我死去的痛苦,也不会让他承受我嫁给别人的折磨。” 她语气清冽,声音不大可掷地有声。 清云公主彻底颓然,眼眸中有迷茫划过。 她清楚,沈千夏是个狠人,嫁给七皇叔以外的人,确实是不太可能。 因蛊不得解,就屈服于谁,也是她沈千夏不会做的。 宁死也不会! “你好好养伤,他大概不愿见到一蹶不振的你。” 沈千夏起身,转身离开房间。 清云公主目光呆滞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心底的希翼仿佛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其实,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只是她想争取,拼命地想帮他争取一下。 回去了又能如何?她已嫁作他人妇,不过是更加心酸罢了。 “公主,您好好休息,这事回去让皇上给您做主。” 丫鬟在她旁边守候着,出声安慰着她。 清云公主扯了扯嘴角,皇上? 不指望了… 第896章 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沈千夏出门时,容湛与司徒澈已不见踪影。 上京的汹涌多少会波及到允阳,他们要安排的事情也很多。 翌日,天空阴沉沉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容湛问沈千夏要不要先去万药谷,让洛药王先察看下她的情况。 她觉得没有多大必要,提前离开北越,也是药王愿意看到的。 马车继续赶路,此时王惜洛与清云公主都一起,浩浩荡荡地往南赶。 清云公主有伤,马车走得不是很快。 沈千夏调侃容湛:“对容家的后辈,你似乎只对清云公主存有一丝怜悯。” 容湛浅淡地说:“她小时候有段时间很粘我,天真无邪的,看似被所有人宠爱着,其实也是挺孤单的一个孩子。” “只是这些年,有些执拗的思想禁锢了她,性情有些许改变,到底是难逃一个情字。” 沈千夏问:“那你什么时候知道她不是容家的孩子?” 容湛坦言:“也就比你早那么点,或许是发现容夜和她不寻常的亲近开始的吧。” 难得见他这样感伤的一面,沈千夏忍不住继续打趣:“左右看着,我和她年龄相仿,你把她当孩子,那把我当什么?” 容湛微微一怔:“你们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她是侄女,而你是我的妻子,此生最重要的女子。” 沈千夏笑着掐了下他的手臂:“妻子跟侄女年纪一般大,你就是把我当晚辈,这话你自己也说过的。” 他低笑道:“你还将我那话放在心上?不过你这样一说,我年长几岁,确实是占了你便宜。” 她笑而不语。 容湛几番纠结,还是忍住了拥抱她的冲动。 大雨如期而至。 空气中逐渐闷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 从允阳到上京一路都很顺畅。 司徒澈留在了允阳,临走时只给沈千夏留了一句话:我们上京再见! 她想问的也都压下,既然现在不打算说,那就先解决上京城内的事吧。 傍晚时分,他们进了城,容湛先将沈千夏送回听雨轩。 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也没有多余的杂草丛生,水池里的荷花开得正盛。 望月放下东西就开始收拾房间。 容湛只停留了片刻,就离开了,他说皇上在等着召见。 明明没有离开多久,却像是过了很久,大概是短短时日,就经历了四季的缘故。 休憩片刻,沈千夏沐浴后,换了身薄点的衣裙,暑意顿时消散几分。 栖凤楼,与以往一样,喧嚣,沉醉与奢靡。 大概只有在这消遣之地,才没有战争即将来临的焦虑与惶惶不安。 凤冥像是预料到,对她的到来没有丝毫惊讶。 “我就知道,北越你们是待不下去了。” 他已经倒好了酒,准备了晚膳,屋内弥漫着馥郁的香气。 沈千夏上前,落座:“应该是我该谢你,你却准备了好酒好菜,还有没有天理?” 凤冥笑了笑:“你能平安回来就好,管它什么天理。” “你如何了解那么多的?因为找到了蛊毒秘籍吗?” 他摇了摇头:“我只是明白李束的用意罢了。” 第897章 如果不是你,他何来的机会 沈千夏觉得,能明白李束的用意,也是挺难得了。 她直截了当地问:“你就明说,嗜心蛊真的只有那两种方法可解?” 凤冥点了点头,眸光很坚定:“至少目前是如此,以后我不能保证,说不定洛药王能有其他法子,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啊。” 沈千夏知道,短时间内恐怕是很难了。 洛药王虽然厉害,那也只是在医术上,对北越的蛊毒,他也是因她才开始接触了解。 她眼底有几分黯淡,悠悠地说:“我明白了。” 凤冥喝了一口酒,调侃道:“你假装答应那公主,不就轻而易举得到了心头血?” 沈千夏瞟了他一眼:“你以为他们是傻子?况且即便是虚情假意,我也半分都不愿意。” 与容夜,她真的不想再有任何牵扯。 凤冥继续说:“我知道你觉得容夜恶心,那嫁给北越的王子或是太子呢?待蛊解了就将人家抛弃了,以你的本事,要从北越回来该是很容易才是。” 沈千夏凝着眸子,问道:“你是存心调侃我,还是怕我的蛊解不了,一命呜呼?” “当然是怕的。”凤冥坦言,略微狂妄的脸上,精锐的眸子沉静如水。 “不过,总是太固执对你的身体不好,我这也是想提醒你,不管怎样,生命才最重要。” “你当初想摆脱容夜,想要容湛爬到至高点,一步一步将东宫与柳家的势力瓦解,暗中帮助容湛,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想好好活着吗?” 沈千夏难得听他一次说这么多话,目光不由得随和几分,轻轻地叹口气。 “有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是他在帮我,还是我在帮他。” 似乎有些事情她就算不做,容湛也能游刃有余地解决。 而她,不过是个陪衬罢了。 闻言,凤冥笑出声:“如果不是你,他何来的机会?结局好的话,最多做个逍遥王爷,若是不好,也只是皇权的牺牲品。” 这话,沈千夏觉得有点言过其实了。 以容湛的能力,不可能再次沦为牺牲品。 但是若说前世,终究是因太多牵绊而失算。 “其实做逍遥王爷也挺好的,只是容夜不放过,何必忍气吞声?” 凤冥赞同地点头:“所以,他是因为你而有的野心,他不想让你嫁给容夜,或是其他任何男子。” 沈千夏默了,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屋外忽而一道闪电划过,将屋内映照得亮堂些许,转瞬即逝后,雷鸣声响起。 本就温热的屋子,越发显得闷热起来。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 良久后,沈千夏起身:“不管怎样,多谢你提醒我那些,蛊在体内已经多年,也不急于一时。” 凤冥跟着起身,眸底闪着一丝担忧:“你能这样想就好,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否则你们的责任就抛诸脑后,辜负了一心支持你们的人。” 沈千夏愣了一瞬,琢磨着他所说的责任。 大概就是那片河山,那些百姓。 安居乐业,才是他们想看到的… 第898章 皇后怀孕 沈千夏离开栖凤楼前,凤冥还告诉她,明帝整个人已经有点恍惚,沉迷在丹药中不能自拔。 还有一个炸裂的消息,皇后怀了身孕。 此事,在后宫,甚至整个皇宫都被瞒得密不透风,明帝更是无从得知。 据凤冥说,他的人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皇后身边的丫鬟口中套出一两句话来。 虽然丫鬟十分谨慎,言语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特别是有李嬷嬷在,出纰漏的机会并不大。 可是凤冥的人也不简单,只言片语,加上皇后细微的转变,便推算出七八来了。 除此之外,容夜往东郊去得更加频繁,不知紧锣密鼓地在筹划着什么。 容皓依旧是醉生梦死的沉在温柔乡,不管朝廷有多大的汹涌,似乎都与他无关。 沈千夏踏出栖凤楼,正准备撑开伞,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夙远坐在车室,冲她颔首:“沈姑娘,王爷事物繁忙,特让属下来送你回去。” 容湛回上京,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紧接着还得应对容夜,清除那些心术不正的党羽…… 如此焦头烂额时,还惦念着她,心里顿时有抹柔情化开。 沈千夏微笑着道了谢,然后踏上马车。 推开车轿的门,她蓦然怔住。 容湛端坐在马车内,正抬眸撞上她的视线。 “你不是很忙吗?”沈千夏半晌后回过神,缓缓上前,在他面前坐下。 容湛温润一笑:“再忙也不妨碍我来见你。” “我们刚分开半天而已呢。” “半天…却像是过去了很久,挺难熬的。” 沈千夏浅浅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来这里了?” 容湛深邃地凝视着她:“你想确认嗜心蛊的解蛊方法,想知道能否有其他法子。” 她浅笑不语,拉开帘子望着上京街道的夜景。 灯火阑珊,人来人往。 他心口隐隐疼着,虽然现在看似平静,可终究是个大隐患。 “千夏,不管这边如何,二十天后我得赶去北越,将毒王偷出来。” 沈千夏怔愣一瞬,二十天,时间似乎很仓促。 上一世,距离容夜登基也不过大半年时间。 不过如今东宫的大势已去,形势发生扭转,一切皆有可能。 即使不能,也就最多再推迟一个月,她并不想说任何泼冷水的话,事在人为。 忽然想到凤冥的话,沈千夏话锋一转:“皇后怀孕了,这事她要瞒着,我总觉得是跟你有关系。” 容湛拧着眉宇:“怎么与我有关了?” “因为她喜欢你。”沈千夏直接说出心中猜测。 她肯定是喜欢容湛,否则她一系列的所作所为真的无法理解,从清云公主的极端行为,沈千夏顿悟,那对姑侄都对容湛有情,而且极其深厚。 容湛温柔地注视着她:“这事我不清楚,不过她身为皇后,应该注重很多方面才对,不该存有其他心思,那都是不可能会实现的事情。” “你是我唯一喜欢的女子,以前现在将来都是。” 沈千夏无语,怎么他就变成表白了? 第899章 眼光是不一样的 她一本正经地说:“王家的女子可都是把心思放你身上了,你不觉得有压力吗?以前还不知道,皇后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容湛握住她的手:“或许是你太敏感了?她嫁给皇上也有四五年了,感情一直很好。” 果然,男女看事情的眼光和想法是不一样的。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为何要有压力,我既不喜欢她们,也从未给过她们一丝机会,对不喜欢的人,我从来都是果断拒绝。” 他磁性低哑的嗓音,充斥在马车内,像是有种蛊惑一般,令她心神漾开。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抱着他亲的冲动。 “我说正经的,就因为皇后不喜欢皇上,所以她下毒害他,确切的说她恐怕是想让你当皇帝,然后顺理成章地留在你的后宫。” 不得不说,皇后的心机也是挺深的,从一开始就下毒,微乎其微,几年下来后才开始发病。 而且她自己也中了少量的毒,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容湛眼眸中划过冷意:“荒唐,且不说我心里只有你,也不可能做出那种禽兽之事。” 沈千夏也觉得荒诞可笑,可这种事自古也不是没有。 如果明帝死得早,容湛得了皇位,她以此邀功,完全是有可能的。 须臾,容湛问她:“这事你想怎么做?将她怀孕的事情抖出来吗?” 沈千夏思忖着,纸终究会保不住火,用不着她去做这个恶人。 “皇上好转了一阵,不过个把月多点的时间,她应该也是才发觉,我估计她可能会偷偷将孩子拿掉。” “如果她真是打算想做你的女人,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怀过皇上的孩子。” 容湛的眸光冷却几分:“那就让她拿不掉好了。” 沈千夏淡淡一笑:“你能让她拿不到任何堕胎的药,但不能阻止她出意外吧,可能摔一跤就没了。” 容湛哑然,一时沉默。 她垂眸低声笑道:“为何说后宫比战场更凶险?女人狠起来真是连自己都不放过。” 他微微勾唇:“所以我只有你一个,是明智的选择喽?” 沈千夏怔了怔,揶揄道:“你油嘴滑舌的,我不跟你说了。” 容湛立即服软:“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可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笑了笑,静默下来。 不多时,马车在听雨轩停下。 容湛轻声叹气:“跟你相处的时光总是太短暂,我得赶紧将你娶回家。” 沈千夏拍了他的肩膀两下:“王爷先做正事吧。” “这就是正事,明日一早我就公开此事,让夙远开始筹备,去北越前先娶了你再说。” 他说得异常坚定,眸子里似有万千星辰汇聚。 沈千夏心尖一颤。 真要这么快娶她吗? 他忽然凑近她,轻声说:“不过,洞房花烛夜还得等你解蛊以后。” 沈千夏将他推开:“讨厌,我回去了。” 话落,她推开门,跳下马车。 回头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去。 容湛嘴角的笑意弥漫,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朝夙远说:“走吧。” 第900章 筹备婚礼 回到王府,夜已深,一片静谧。 容湛下了马车,朝夙远说:“本王等会就去挑个良辰吉日,明日一早就宣布娶千夏,现下就由你和官家一起,着手筹办此事。” 夙远呆了呆。 容湛继续说:“先将聘礼备好,再做其他。” 夙远惊诧得睁大眼睛:“王爷确定这么急吗?” 容湛淡淡地问:“很急吗?给你三天时间,婚礼要精致,要风光,该有的一样也不能少,别人没有的,她也该有。” 夙远抽了抽嘴角,这是把他当做万能的,他怎么知道哪些是别人没有的? 他家主子这是要昭告天下了吗? 娶沈千夏,在别人眼里可不是简单的事。 沈千夏的凤命,一直是太子殿下所追求的,他在东郊再忙,也没放弃此事,一边让清云公主当说客,一边暗中将消息放出。 这事最近已经在上京城传开,如今是家喻户晓。 琢磨片刻,夙远颔首应允:“属下定当绞尽脑汁,将这事办得圆满。” 容湛满意地嗯了一声,转身往王府大门走。 夙远觉得,他家主子刚才做了这个决定后,现在走路都带风了的感觉。 王府内灯光昏暗,树丛里传出阵阵虫鸣声。 容湛回眸对夙远说:“吩咐下去,将王府都整理一下,园子里的花草需要修剪,水池里多放点锦鲤,她喜欢雅致舒适点的环境。” 夙远低头:“是。” 再往前走,容湛又说:“再请两个会做允阳小吃的厨子来,还得备好她喜欢喝的茶……” 夙远一一谨记。 想到这里马上就要有女主人,夙远也跟着高兴。 继续交待一些细节后,容湛才让夙远退下,自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夜静静,风悄悄。 容湛刚穿过园子,踏上青石小路,就瞅见一抹暗色身影,正站在树丛边,头上戴着斗篷,衣裙被风轻轻卷起。 他熠熠生辉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语气温凉:“皇后好大的胆子,深夜来本王府上叨扰!” 皇后抬手将斗篷掀开,抬步往前:“容湛,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此时来找你?” “没兴趣知道。”他回得很冰冷,下意识跟她保持距离,试图离开。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千夏的话,心里更觉得渗人,这样的女子,就不该有任何接触。 “你先留步听我说,否则我大声呼喊,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皇后见他要走,顿时心急,口不择言起来。 容湛冷睨着她:“你以为本王在乎?这一生,只需要她信我即可。” “可悠悠众口怎么堵呢?你们筹谋这么久,真不在乎那些良善子民的看法?” 容湛微微一怔。 父亲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将子民救于水火,若不是与北越战乱,可以一直安定下去。 事实上,他肩上是有责任的。 可当年他当众放弃,并承诺皇兄不与他争皇位。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快忘记,直到遇见她,一切已然发生改变。 容夜的畜牲行径,容不得他再仁慈,再遵守那可笑的承诺。 第901章 皇后说出心里话 皇后知道自己戳中他的软肋,语气瞬间放软:“容湛,我也是不得已才如此,你先听我说完再做定夺如何?” 容湛冷冽一笑:“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不会改变任何决定。” 她和王惜洛,都是同样的人,想说什么,他并不糊涂。 王家,他不想沾染半分。 “我委曲求全嫁给你皇兄,是为了替你清除障碍,我知道你碍于兄弟之情,很多事不便,那就我替你来做。” “容湛,你不该只是个王爷,南晋在他们父子手中,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有你,早就崩塌了。” “这些年我忍辱负重,曲意迎合着他,都是想让你的康庄大道更平坦,我们王家背后付出的,难道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 皇后抬着氤氲的眸子,语气有些急切,她害怕自己什么都没说,他就扬长而去。 闻言,容湛只觉得胸口沉闷,她口中所谓的付出,都不过是她的想当然罢了。 他沉着眼眸,淡淡地说:“皇后娘娘,你对皇上下毒,现在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可本王从来没有示意过任何,你们王家强加在本王身上,意欲何为?” “你可想过,这可是灭门大罪!” 皇后惊愕地看着他,身子踉跄了一下:“你跟我谈灭门?我做了这么多,你想到的是怎么将我送上断头台吗?” 容湛睨着她,心中忽然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自己背着家族做出这样的事,就归根于她所谓的喜欢,这种病态的执念真是可怕。 还好,他从未给过王家任何只言片语的承诺。 否则,他还真成了罪人? “早年,本王与你父亲不过是对弈几次,他棋艺颇高,本王讨教过几次,如果这都被你当成莫须有的拉帮结派,不觉得很可悲?” 皇后蓦然怔住:“只是如此吗?可我就是那时候对你动心动情的啊。” 容湛反问:“那时候你才多大?待字闺中。你真是对我动心吗?你在乎的不过是皇后之位罢了。” “只是你反感现在龙座上的人,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易主,否则怎可能瞒得如此紧呢?” 他觉得,千夏说得不完全对,皇后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嫁给他皇兄,去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 或许是她看中的只是那至尊后位,她根本看不起一个与世无争的王爷,所以自作聪明地开始筹谋一切。 有些女人,真的是可怕的! 皇后浑身僵住,瞳孔涣散着。 他一针见血就将她多年来的心思看透,她瞬时哑口无言。 甚至连狡辩的力气都没有,神思无比恍惚。 “来人,将皇后送回宫,告诉皇上,本王请教皇后南晋最风光的大婚事宜,本王即将迎娶沈千夏。” 话落,两名隐卫从暗处闪出。 容湛拂袖转身,避开她从另一个方向往书房走去。 避免她发疯,他干脆先发制人,光明正大地让人送她回去。 顺便告知,他这辈子,只会娶沈千夏。 就此扼杀了她们不该有的心思。 皇后望着他的背影,有种绝望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第902章 婚期已定 翌日,容湛将婚事定在了六月二十八。 此事顷刻间朝传遍大街小巷,大家都知道容夜已当初话,沈千夏必须是他东宫的女人。 而今,容湛宣布在月底迎娶她,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若是之前还未意识到汹涌来临,此时也预感到七皇叔和太子之间,恐怕是决裂了。 长秋宫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宫女们并不知情缘由,只知道皇后娘娘脸色极其阴沉。 直到王惜洛前来,她们才松了口气,都识趣地退下,将门关上,只有李嬷嬷在一旁。 王惜洛本就痛苦不堪,见到皇后如此,犹如雪上加霜,开口语气就不太好。 “姑母,听说昨夜容湛找你商量他的婚事?这骗骗其他人就算了,我心里可清楚得很,他怎么可能与你讨论这事?” “是不是您对他说了什么?才刺激他忽然决定娶沈千夏?” 皇后抬起泛红的眼,数落道:“你真是长本事了,出去一趟说话有底气了?不把本宫放眼里了对吧?” 王惜洛气怒地拂身:“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沉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王惜洛拽紧着手指:“您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如此反常?沈千夏中的是情蛊,现在蛊毒还未解,他们还不能在一起,他做这决定是什么意思?” 皇后冷嗤:“你也清楚沈千夏的情况,那就应该知道,他们宁可承受蛊带来的痛苦,也要在一起,他就是故意气我……” “他为何要气你?”王惜洛顿时疑惑,以容湛的性子不可能因为气谁而做决定。 他是真爱沈千夏的。 皇后噎了噎,思忖一瞬后说:“还不是他不想接受王家的帮助,或许我们都低估他了,那些年他的不争不抢,无欲无求只是装出来的罢了。” 亦或是在他遇到沈千夏,动情后,他才愿意去做以前不愿做的事。 王惜洛眼底的疑虑更甚,可她现在顾不得这么多。 “婚期只有十来天了,我该怎么办?李束那个废物,费尽心思在她体内种的蛊也不过如此,连他们成亲都阻挡不了。” 皇后倏地一怔,冷着眸子问:“你跟李束之间有交集?你这次去北越,答应了他什么?” 王惜洛眉心突突跳着,目光有转瞬的闪躲。 “我能和他有什么交集?不就是知道蛊是他种的吗?这很奇怪吗?大家现在都知道了。” 皇后闻言,缓缓起身,目光犀利地看着她,忽然抬手一个巴掌甩到她脸上。 “王惜洛,敢撒谎了?本就我还不信他的,认为他是一派胡言挑拨我们的关系。” “你厉害啊,背着本宫将自己的姑母给出卖!你真是可以,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皇后几乎是呕吼出声,本就泛红的眸子,更加可怖。 王惜洛捂着脸,错愕地盯着她。 从小到大,姑母一直宠着自己,今日竟然动手打她?! “姑母,他可以帮我们,他心里只有你,比那皇上好哪里去了!” 荒缪! 皇后捂着胸口,脸色陡然惨白。 第903章 留点念想和东西 “李束那种人能有什么真感情,不过是想利用我们王家罢了。” 皇后咬牙说着,眸光嗜血。那个李天师,曾告诉她长生之术,让她吹吹枕边风,鼓动皇上相信。 她照做了,因为她知道那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或许能加快结束那狗皇帝的命。 后来,李天师在离开皇宫离开上京前,偷偷潜入长秋宫找她,跟她谈合作。 她负责将后宫祸乱,让皇上气火攻心早日归西。 而他可以帮她除了沈千夏,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知晓情蛊,知晓沈千夏中的嗜心蛊是不能与容湛同房的。 她当时欣喜若狂,因为容湛还没有真正拥有哪个女人。 然而,就在那一夜,那个道貌岸然的天师,对她用了幻术。 眼前的人在她神智不太清醒时,被她当成了容湛。 多年来压抑的情感瞬间爆炸,加上皇上病重以来,从未让她真正满足过。 她疯狂地在他身上索取,不停地喊着容湛的名字。 她只看到他不断律动的身子。 双手将她的肌肤抓得生生地疼。 听到他在她耳边说:南晋的国母,皇后,竟然这样主动放荡,这是让我大开眼界。 最后,他还说,我想在南晋皇宫留点东西和念想… 后来,李天师被杀的消息传来,她如释重负。 可是不久,南晋大王子李束忽然出现,令她产生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收到了他的信,说在北越王宫等她,做他的女人。 她终日惶惶不安,怕事情败露后,容湛更加看不起她。 前两日得知怀孕的消息,她彻底慌了… “姑母,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王惜洛的话拉回她的神思,她嘴角浮出一丝冷意:“先冷静一会,再想对策吧,容湛的决定无人能改,你比我更清楚。” 王惜洛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想起李束暗示过的话,试探性地问:“姑母,您是不是也喜欢容湛?” 皇后蓦然僵住,眸底深处闪过惊恐:“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王惜洛连忙摇头:“我只是猜测,看得出来你不喜欢皇上,对李束也毫无感觉,而你却处处替容湛着想。” 皇后压着内心的惶恐,惨淡地笑了笑:“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可到头来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这样说着,王惜洛就静静听着,可心底的疑惑不减反增。 脑子里开始回想一些过往,越来越觉得李束话中有话,姑母肯定是喜欢容湛,说什么为了她,一定是掩饰自己的借口。 气氛磨了片刻,皇后淡淡开口:“你去北越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沈千夏的事本宫尽量想办法,他们这样无视嗜心蛊,总会偿到代价的。” 王惜洛也觉得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于是行礼告退。 皇后颓废地靠在椅子上,心中忧虑万分。 这时,李嬷嬷上前:“娘娘若是早听奴婢的,何至于如此苦恼?眼下只能先解决掉肚子里的,才能保住你后宫的地位啊。” “不必了。”皇后冷冷开口,“他的江山都要没了,就是知道了又如何?” 李嬷嬷怔住,无奈地垂眸。 第904章 叔侄抢一个女子 容湛娶沈千夏的事,很快也在皇宫传开。 明帝得知后,病情愈发严重。 两叔侄抢一个女子,这岂不是要闹得天翻地覆? 他在寝宫骂骂咧咧地,说沈千夏是祸国殃民的妖女,是来摧毁南晋江山的祸水。 一时间,整个皇宫内的气氛更加压抑,沉闷。 才从东郊回来的容夜,阴沉着脸回到东宫,径直来到沈暮雪的住处。 现在的沈暮雪一见到他,心底就腾升起恐惧,有时候她真希望他别再回来。 听闻动静,墨玉和青莲从她们的房间慌张地跑出来。 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两人脸上都泛着红,目光略微闪躲。 衣衫穿戴还算整齐,两人恭敬地跪下朝容夜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容夜没有理会她们,疾步踏入沈暮雪的房间,然后猛地将门关上。 巨大的声响惊得墨玉和青莲一怔,两人对视一眼,心急如焚。 青莲握住墨玉的手,安慰道:“别担心,这样的日子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墨玉摇了摇头:“我听说七王爷和沈三小姐要成亲了,这事对太子殿下恐怕打击太大。” “我担心…担心太子妃又得成他的出气筒,孩子啊,还能保住吗?” 青莲呆住,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好半晌才回神:“你赶紧去找夫人,里面如果动静太大,我怕你镇不住。” 墨玉眼眶泛红,担忧地问:“那你呢?殿下的雷霆暴戾谁承受得住啊?” 青莲安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快回,如今只有国公留给夫人的那些人马,能救太子妃了。” 墨玉不敢再耽搁,盯着她看了片刻,才转身拔腿就跑。 青莲望着她的身影,垂眸暗暗叹气。 房间内,躺在卧榻上休息的沈暮雪,听闻剧烈的门响,她惊得连忙坐起。 触及容夜阴霾的视线,她的心猛地抽动着,哆嗦着嘴唇:“太子殿下。” 容夜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仿佛在看陌生人:“沈暮雪,本宫若是什么都得不到,你也休想好过,本宫的坟墓,一定会给你留一角落!” 沈暮雪脸色一白,下意识地说:“你怎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整个南晋江山都会是你的。” 容夜冷笑连连:“本宫当初是瞎了眼,才会放着沈千夏不要,娶了你这个丧门星当太子妃。” “如今,七皇叔算是昭告了天下,他要娶沈千夏,本宫再也没有机会了,身怀凤命的女子,竟然成不了东宫的主人!” 闻言,沈暮雪内心翻江倒海,喉间堵着一抹汹涌,压抑得她喘不过气。 果然,他后悔娶她! 他在乎的只是凤命,从来不曾对她有过半分情意。 七王爷要娶沈千夏,他抓狂了,在他心里,能娶凤命的女子,就能得到南晋江山。 沈暮雪觉得荒唐可恨,想起这段时日遭受的虐待与冷漠,气得胸口发疼。 她笑出声:“太子殿下自己能力不如七皇叔,却将所有罪责推到女子身上,不觉得很可悲吗?” 第905章 赶不上容湛 沈暮雪的一番话,戳中容夜的痛处,无疑是给自己雪上加霜。 一直以来,容夜就清楚,自己再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容湛。 自己的太子之位,不过是人家以前没放在眼里罢了。 可如今,他为了沈千夏,野心已经逐渐露出,成为他最大的绊脚石。 毕竟他的身份若是被扒出,压根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到时候,所有势力与民心皆会一边倒地倾向容湛。 容夜整张脸布满着戾气,甚至有点扭曲变形,他逼近沈暮雪。 “如果不是你们沈家掉包身份,沈千夏早已是东宫的太子妃,七皇叔哪来的机会?” 沈暮雪反唇相讥:“所以说,你就是将希望寄托在沈千夏身上,难道我有说错吗?依靠女子巩固地位,莫非还挺能耐?” 容夜瞥着他,双手紧紧蜷着,眸光嗜血:“可惜你这样的女子一无是处,太子妃之位不配给你。” 沈暮雪心如死灰。 这是说要废了她的太子妃之位? 所有的坚持与防线,因为容夜绝情的话,瞬间崩塌。 她虚弱地站起身,尽量与他平视着,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心酸:“你即便是休了我,也娶不到沈千夏,反而要让全天下的人耻笑你!” 闻言,容夜松开拳头,猛地一个巴掌甩到她脸上。 沈暮雪惨叫一声,跌倒在床榻上。 她捂着脸,愤恨地扭头:“恼羞成怒了?堂堂太子殿下,除了欺负女人,还能有什么本事呢?” 容夜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揪起。 眸光狠厉地瞪着她,声音仿若地狱而来:“沈暮雪,你找死吗?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能将你们沈家满门抄斩。” “你嘴硬有何用?你以为本宫留着你,是在乎与你的那点夫妻情分?” 沈暮雪浑身僵了僵,对他这样的态度已经不诧异。 她疯狂的笑意弥漫开,抬眸问道:“整个沈家?包括沈千夏,还有我们未出生的孩子吗?” “如果能拉着沈千夏一起,我死也值得了,至于孩子,他是你们容家的,你不珍惜,我又何必在意?” 容夜冷冽开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只要本宫一声令下,沈家所有人都得上断头台,唯独沈千夏不用。” 沈暮雪的心狠狠地被刺痛。 眼前这个曾经温文儒雅的男子,是她全身心奔赴的,她以为女子最尊贵的地位,对她而言是唾手可得。 然而,她付出一切,都比不过沈千夏。 沈千夏一直在逃离东宫,逃离容夜,可依旧是让他惦念。 沈暮雪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脑子嗡嗡作响,痛得像要裂开一般。 既然他如此绝情,她何必再委曲求全,要死也得拉着他一起垫背才是。 她忽然咧嘴笑着,犹如疯癫了一样,瞳孔涣散。 “殿下,如果让世人都知道你卑劣可耻龌龊的行径,你说会怎样?” 容夜目光一紧:“你说什么?” 沈暮雪笑得更肆意:“既然都是死,我也不会让你痛快!” 他掐住她的脖子,冷着嗓音再次问:“你到底知道什么?” 第906章 你想吓住本宫? 此时的沈暮雪已经丧失理智,一副豁出去的想法。 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将自己的良媛良娣用完后,就送给柳其霖,认他玩弄!这种事够不够皇上废了你呢?” 容夜一怔,怒火汹涌无比,甩手又是一个巴掌过去:“柳其霖一个将死之人,这事现在提起谁还会信?就这点事你也想吓住本宫?” 沈暮雪呆愣一瞬。 现在的容夜已经像魔鬼,怎么会在意这些事情?哪怕别人当他是昏君,他也是无所谓的。 当然,她也无所谓。 以前的她不管容夜如何,只要她能稳坐后宫之主的位置,就觉得足够。 现在,她性命堪忧,有种无力逃出生天的感觉。 容夜手上的力道加重,沈暮雪顿觉呼吸困难,她倏地咳嗽几声,脸色更加惨白。 她寻得空隙,继续刺激着他:“殿下与清云公主是否清白?你们兄妹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如果让世人知晓,你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所有人看清你的真面目后,只会看你笑话,你到时候孤立无援,更加斗不过民心所向的七皇叔,真是可怜啊。” 沈暮雪疯了! 容夜僵了一瞬,手背的青筋明显地突起,此刻他然而没有那般暴虐,只是那双眸子阴森得可怕,往日看上去温润的脸,犹如暴风雨来临。 “真的是你啊,那日在书房的果然是你!本宫告诉你,等坐上那金銮宝座,谁还能说我们什么?到时候谁敢置喙半句,杀!” 沈暮雪呵呵笑着:“那又如何?她已经嫁给莫庭,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干净的清云公主,你心里难道不恨吗? 容夜将她的脑袋狠狠地摁在榻上,沈暮雪吃痛地叫出声。 他再次砸她的头时,冷冷地说:“她就算是嫁人了,也比你这肮脏的女人干净!沈暮雪,你不提此事还好,是你暗地里将此事告诉皇后的!” “若不是皇后意有所指地要给她招驸马,她怎么会日日惶恐不安,选择嫁给别人,让我可以无后顾之忧。” “罪魁祸首是你这个贱人,本宫要杀了你才能解恨!” 沈暮雪疼得嚎叫着,却没有求饶,而是疯了一样哭了又笑。 这无疑是越发刺激着容夜的恨意。 “嘭”地一声,门从外面被用力踢开。 “太子妃。”闯入房间的青莲被眼前的景象吓住,太子犹如发狂的猛兽,在摧残着毫无抵抗之力的沈暮雪。 由不得她多想,快速冲了过去试图拉开容夜。 “太子殿下,请您绕了太子妃吧!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保不住的,那也是您的第一个孩子呀。” 然而,暴戾与愤怒已冲顶的容夜,根本听不进任何,何况在他心里,沈暮雪没有资格生他的孩子。 沈暮雪忽然嗅到了死神临近的气息。 是她自己活该,要去挑战他的底线,清云公主是他最后的底线。 一抹悔意油然而生,她不能就这么死去:“殿下,我错了,我不会跟其他人说的,求你放了我。” 被掐着脖子,沈暮雪断断续续地吐出求饶的话,眸底闪着惊恐。 第907章 沈暮雪激怒容夜 容夜红着眸子,声音毫无温度:“求?你就这点骨气?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 话落,他再次将她的脑袋提起,再准备甩下去时,青莲无奈之下只能出手制止。 “找死!“ 容夜松开沈暮雪,侧身挥出一掌倏地朝青莲的胸口打去。 青莲闷哼一声,被容夜强大的内力震飞出去好远,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嘴角溢出一汩汩鲜血。 她痛苦而艰难地撑起身子,语气卑微且虚弱:“殿下,求您看在柳家的份上,绕过太子妃。” 容夜沉着脸,没有一丝反应。 沈暮雪彻底惊住,吓得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惊恐地看着青莲流的血越来越多。 这时,门外响起急促地脚步声。 柳凝香与沈域,还有墨玉看到屋子里的情形时,脸色皆变得煞白难看。 沈域感受到冷冽的杀气,不敢吱声。 墨玉蹲下,浑身颤抖地扶着青莲,眼神空洞无神,嘴里低喃着:“你坚持住,别睡过去,夫人一定能救你的。” 青莲虚浮地抬了抬眼皮,凝眸看着墨玉,嘴角泛着一丝苦涩:“答应我,好好活着。” 墨玉抽泣着,感觉天都塌了。 泪滴在她脸上,晶莹剔透,然后在她脸上晕染开来。 青莲握住墨玉抑制不住颤抖的手,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下辈子再履行诺言,你活着,我才能安心。” 墨玉心口抽痛着,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一般,思忖一瞬,她点了点头:“嗯。” 眼看着青莲的眼睛缓缓闭上,握住自己的手徐徐落下,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抽离,痛得无法呼吸。 柳凝香看着青莲,眉宇有一阵痛惜划过,随后疾步上前跪下:“太子殿下喜怒,暮雪若是出言顶撞,您责罚便是,还请饶了她的性命啊。” 容夜淡淡地瞥了眼她,还有已经断气的青莲,汹涌的愤怒渐渐平复几分。 他回眸扫向沈暮雪:“今日有人替你死,本宫便饶了你,即日起滚出东宫!” 言罢,容夜恨恨地离去。 沈暮雪虚脱地靠着床头:“母亲,他这是休了我吧?” 柳凝香无语。 低头看着她,心情难受得无以复加,她布局这么多年,精心培养自己的女儿,到头来却落得这般田地。 沈域这时才缓过神:“暮雪啊,现在先保命要紧啊,太子是想杀你呢!现在还惦记这太子妃之位?” 沈暮雪抬了抬眸,嘴角扯了扯。 “没有太子妃的头衔,生不如死罢了,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笑话。” 沈域噎住,神色无奈。 柳凝香哼道:“既然知道,为何要激怒他?你明知道太子的脾性,还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 沈暮雪目光暗淡,声音有气无力:“我气不过,为何自己处处不如沈千夏?” 柳凝香气怒不已:“沈千夏就要做七王妃了,你还在这里怨天尤人,有本事让她也不好过。” 沈暮雪咬牙,手指紧紧蜷着衣衫。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是拜沈千夏所赐。 冤有头,债有主,她怎么可能让她比自己好过? 第908章 晚上我出去一趟 沈暮雪被逐出东宫,这一消息不胫而走。 沈千夏睡到晌午才醒,望月心情很好地上前:“小姐,有两个好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还学会卖关子了?你想先说什么我就听什么,都可。”沈千夏笑看着她,起身将衣衫披好。 望月连忙将洗簌用品呈上,继续说:“太子妃被赶出东宫了,现在已搬回沈家,听说她这段时间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有今日这下场,也是不值得同情的。” 沈千夏微微一怔:“容夜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处置沈暮雪。” 沈暮雪在东宫的日子不好过,沈千夏是早能预料到的。 容夜那种性子,只会折磨人,除了清云,其他女子在她眼中不过是玩物。 望月思忖片刻,也不清楚沈暮雪被赶出的原因,只是露出几分黯然的神色:“据说东宫今日翻了天,不仅太子妃不好过,青莲还死了。” “东宫其他人都惶恐不安,生怕祸端降临到自己身上。” 望月虽然与青莲墨玉没什么交情,可也算是与她们在邺城处在同一屋檐下几年。 墨玉时常有言语上的冒犯,可青莲素来稳重,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今日得知她死去的消息,望月还是不免唏嘘。 沈千夏有一瞬的怔愣,然后悠悠地说:“她衷心护着沈暮雪,如此结局也是令人叹息,墨玉恐怕也好不到哪去了。” 望月叹气:“是啊,她们关系那么好,如同亲姐妹,这样的结果如何承受得住?” 亲姐妹? 沈千夏没有再说下去,也没跟望月挑明,将话题转开:“还有什么事呢?” 望月收敛情绪,眉梢爬上喜色:“还有一件事与您有关呢,七王爷一早就订下日子,这个月二十八娶您,婚礼只有十来天了。” 沈千夏愣住。 他真打算这么快娶她吗? 昨夜还在商量此事,今早就做了决定,果然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惊异的同时,心底有抹温情与甜蜜散开。 因为嗜心蛊,他们小心翼翼了一段时间。 当他得知,嗜心蛊解蛊之前只需不用同房后,便开始心心念念想着婚事了。 沈千夏猜想,李束是否故意如此说,想将容湛与容夜的关系挑拨得彻底决裂? 不过,她也懒得想那么多了。 嫁给他,也是她极其愿意的。 至于蛊毒,可以再想办法,眼下最重要的是上京城的改天换日。 片刻后,望月递给她一封信:“小姐,这是七王爷给您。” 沈千夏接过,然后拆开,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望月不禁看得有点呆:“小姐,您太好看了,一定是世上最好看的新娘。” “冲你说话这么甜,我也得在那天打扮好看点。”沈千夏小心翼翼地将信收好,抬眸,“晚上我出去一趟,你在此等信鸽好了。” 望月点头应允。 沈千夏又交待:“没重要的事,不要出去,我担心容夜发狂起来,连自己的子民都不会放过。” 望月心口一紧,再次应允。 第909章 上次错过,今日补上 日薄西山,一阵阵清风渐起,白日里的灼热与暑气散去几分。 沈千夏骑马来到千竹林外,层层阵法对她来说就是摆设。 像是专门为她而开,在迎接她的到来一般。 容湛说今晚有事情要跟她说,事关紧急与隐秘,所以选在了他的基地千竹林。 到了入口处,沈千夏将马拴在树林,然后步行踏进。 不宽的青石道路打扫得很干净,两侧的灌木像是精心修剪过,月季开得正欢,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幽香。 她刚走进不远,便见一名身着鹅黄色的女子等候在溪水畔,见到沈千夏,连忙行礼:“沈姑娘,王爷让我带您过去。” 沈千夏颔首:“有劳了。” 此时的竹林,天色已渐渐昏暗,周身静谧得只有水声潺潺。 沿着蜿蜒的溪流一直往东走,景致越发赏心悦目起来。 女子忽然驻足:“沈姑娘,王爷就在前面等您,我就不送了。” 沈千夏道了谢,然后继续往前走,清风带着树林的清新,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她思索着,容湛在这节骨眼上,会将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 莫非是筹谋夺位一事? 转过一个弯道,引入眼帘的是一片开得鲜艳的花,点缀在软软的草地上,是一副天然绝美的画卷。 不仅如此,竹子上也攀着各种藤蔓鲜花,风过时,花瓣洋洋洒洒,林间萦绕着丝丝雾气,仿若身临仙境。 而身后所过之处,阵法开启。 除了她,大概其他人要想闯进,是不容易的事。 沈千夏环视一圈,瞅见容湛正站在一个清澈的水池旁,与其说是水池,不如说是温泉,她此刻发现,那萦绕的是水池上方的水雾。 她忽然觉得,容湛将她唤到这里来,应该不是讲公事的。 容湛身姿清贵挺拔,一身黑色华服衬得他轮廓愈发完美。 一张俊逸绝伦的脸上,挂着温柔与深情,见到她的那一刻,唇畔的笑意弥漫开来。 “上次我们错过约定,今日我补上,不知道这个地方,我家王妃可还满意?” 沈千夏浅浅一笑:“我还真信了你有正经事要商议,原来你是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容湛轻笑,缓步上前,在她身前站定,低头,目光深邃的凝着她:“花里胡哨吗?我可是布置了一整天,就为看你脸上这醉人的笑容。” 他的声音磁性而低哑,好听到了极致,她的心忍不住颤动。 她揶揄道:“莫非你做这些就是为了讨我欢心?” 容湛点头又摇头:“这是其一,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我真的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沈千夏敲他这架势与眼神,心中似乎有那么几分了然。 她脸颊爬上一丝极淡的绯色,故作淡定地问:“什么事情弄得这样神秘?” 容湛握住她的手,脸色郑重得一本正经起来:“千夏,我要娶你,我将日子订下,并且宣扬出去,还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沈千夏注视着他:“这么说你这也算是先斩后奏?” 他哑然失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第910章 正式求婚 默了一瞬,容湛柔声说道:“所以我现在正式问你,正式向你提亲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沈千夏心思微动,望着他的俊颜,不紧不慢地说:“你这么快娶我,会逼着容夜走极端,他的皇叔名义上是娶妻,实际上是打算谋权了。” 容湛目光微凝,淡淡地说:“他早就在走极端,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那李束呢?他忽然告诉你嗜心蛊无关动心动情,只是动情后抑制不住…在一起后才致命。” “你不觉得他的言行都是有目的,就是要激发你和容夜的战火?” 沈千夏感觉脖子都有点发烫。 以前与他说什么调情的话,似乎都没有如此。 今日提起同房这样的话题,莫名有种羞赧的感觉,是因为他们快成婚了吗? 容湛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坦言:“你以为仅仅凭着李束的三言两句,我就信了?” 沈千夏疑惑:“那还有什么?” 他清浅一笑,眸底有暗流划过:“你觉得洛药王一无是处?他在万药谷是白忙活了?” 沈千夏恍然:“所以这变态的蛊虫就是不让我…与男子…” 她扶了扶额,没有再说下去,讪笑了一下,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容湛瞧着她耳后的绯色,心口荡漾。 他深吸一口气后,尽量让自己平静地与她解释:“准确的说是不能与容家男子发生什么,李束是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他现在真正想除掉的是我。” 沈千夏心口突了一下,倏地揪紧:“这就是说我体内是真有毒的,你碰了后也会中毒。” 容湛没有否认,而是将话题岔开:“你还没回答我,愿不愿意?” 她目光一动,低笑着声问:“就算是有毒也要急着娶进门是吗?” “嗯,我很乐意与你一起中毒。” “胡闹。” 忽然,沈千夏周围有几只萤火虫飞过,她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昏黄。 “我准备了晚膳,跟我一起来。” 容湛先将心底的话压下,牵着她走向溪畔。 一块光滑的巨石傍着水,周围几颗竹子环绕,挂着几盏灯,将摆在石头上的菜肴映照得泛着一层淡淡的光。 除了容湛给她准备的日常补汤,其他的都是她喜欢的家常菜和小吃。 沈千夏开始还不觉得,见到这些美味,瞬间就感觉饿了。 “这些也都是你做的?”她席地而坐,看着缓缓在她旁边坐下的容湛。 “嗯,尽量按照你喜欢的口味所做,希望能合你胃口。”他语气很随性,做这种事情他好像是觉得挺正常不过。 容湛打开一壶酒,淡淡的果香弥漫开来。 “感觉今夜不能少了酒,你喝点这温和的果酒,对身子没有伤害。” 沈千夏说好,他总是将事情安排得很精细,处处都替她考虑好。 她一边吃着,一边跟他说了点东宫的情况。 “自从柳国公去北关后,他性情大变,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吧。” 容湛点了点头:“柳承给他留了些人马,原本是想掩饰什么,可容夜也不是好唬弄的,肯定很快就看清楚柳承的野心。” 第911章 我说的是你 沈千夏不语,专心吃着东西。 柳承的野心已经逐渐显露,且不说别的,他和李束勾结在一起,就足以看出些什么。 一品国公,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丝毫诱惑,为了心爱的女子,他想颠覆的是整个南晋江山。 容夜没有与柳家挑明,大概是觉得柳其霖是最后的筹码。 亲生儿子,总不能不管不顾! 可容夜,还是低估了柳承的狠辣,他自己尚且不顾及沈暮雪腹中孩子,柳承何尝不是与他半斤八两? 她忽然抬眸问容湛:“你觉得有些女人是不是注定是祸水?” 容湛轻凝着眉,紧紧看着她:“为何这么问?” 沈千夏顿了顿,说:“你看雪妃引起柳国公对明帝的憎恨,才导致他叛变,想拥有最高权利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甚至连儿子都顾不上。” “还有清云公主,能让容夜疯狂得将其他女子当做玩物一样,送给柳其霖去糟蹋。” “现在还将沈暮雪逐出东宫,在他眼里除了心爱之人,其他女子如同死物。” 容湛目光微沉,语气清淡:“那是他们心理扭曲,处理事情极端暴戾。” 沈千夏继续问:“那我呢?” 容湛嘴角漾开笑意:“你是我的妻子,是祸水我也喜欢。”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说得像是挺光彩是的。” “说明你魅力大,我不应该高兴吗?不过其他人,休想觊觎你半分。” 容湛后面那句话的语气,陡然寒凉,他垂眸掩饰狠厉的神色,从容地端起酒樽敬她。 沈千夏怔了怔。 他这前后有细微矛盾的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若是她嫁给别人,或是其他人想对她怎样,他同样也会发狂的。 她喝了一口酒,问道:“千竹林与上次似乎不太一样,你是将所有人都安排进上京城了吗?” 容湛点头:“从冰河发现那些怪异的杀手后,我担心柳承给容夜留的势力中,就有这样的傀儡杀手。” “他们一旦入城,遭殃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沈千夏沉默。 “……” 不知道聊了多久,夜幕深沉起来。 “先闭上眼睛。”容湛不再与她聊那些沉重的话题。 沈千夏抬手将眼睛捂住,故意留出缝隙看他:“你又要弄什么东西呢?” 容湛只是笑了笑,将她拉入怀中,让她的脸紧贴住她的胸口。 他不经意间已将阵法改变。 沈千夏感觉到他抱着她腾空而起,片刻后飘然落下。 鼻尖萦绕着他熟悉的清香,将她的心神打乱。 须臾,容湛轻轻松开她,沈千夏缓缓抬眸,顿觉眼前一亮。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很多萤火虫,闪闪亮亮的,很是梦幻。 倒映在水池中,越发美轮美奂。 沈千夏眼底泛着惊艳:“你怎么做到的啊?不会是让人去一只只捉的吧?” 容湛摇头:“因为这里有最美的风景,连萤火虫都被吸引了。” 她伸出手,立刻就有两只落在她掌心。 看了片刻,沈千夏将它们放飞:“这里的确很美。” “我说的是你…” 第912章 依旧回到这话题 沈千夏僵了一下,侧眸笑意盈盈地说:“你现在是甜言蜜语张口就能来啊。” 容湛再次将她拉进怀中,低头深情深邃的凝着她:“嫁给我,好不好?” 弯弯绕绕,依旧是回到这个话题。 沈千夏垂眸,手指蜷着单薄的衣裙,语气极轻:“你非要我说出口才行吗?” 容湛瞅着她,难得见到如此腼腆羞涩的一面,不禁轻笑出声。 “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 他的话音未落,忽觉腰间一紧,沈千夏已经环手抱住他。 容湛浑身僵住,感受着她的脸在他怀里轻轻蹭着,一抹暖流迅速蔓延至全身。 须臾,她抬眸浅浅一笑:“你都先斩后奏了,我不同意也不行啊。” 他的视线锁住她清澈如星海的眸子,忍不住凑近她的脸畔:“我是想,让你时刻在我身边,事实上也不心急了,你已到了成婚的年纪。” 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沈千夏心尖猛地颤栗:“容湛,我们得提防婚礼当天,他们趁乱做什么。” “我知道。” “我总感觉,事情不会太顺利。” 容湛的指尖顺着她的发丝,轻柔地说:“或许会有一点坎坷,不过我会让你顺利安心地嫁给我,其他事情都交给我就好。” “嗯。”沈千夏相信,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将细节方面安排好。 心底的那丝紧张也随着他的言语,逐渐消散。 星星点点的光散在他们周身。 竹叶随风摇曳,发出轻微的声响,伴着细细水流,犹如一曲柔和的相思曲。 缠绵缱绻。 容湛将她搂紧,温凉的唇印在她额头:“千夏……” 沈千夏脑子里一片混沌,后背感觉到他的掌心炙热无比。 此情此景,怎么都是能暧昧起来的。 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她的唇已经被他温柔地贴上。 只是轻微的触碰,就如天雷地火。 两人的身影倒映在水池中,她犹如缠在竹子上的藤蔓。 容湛瞬间就将温柔收敛,强势地吻住她。 夏日的裙衫很薄,容湛能感受到她浑身的软绵,他搂着她,越来越用力。 沈千夏被他吻得快要窒息,身子快要站立不稳。 容湛顺势揽着她,两人躺在松软的草地上。 有一段时间,他害怕她动心动情,他努力克制。 如今知道同房才是禁忌,他便大胆放肆起来。 沈千夏望着他被欲望盛满的眼睛,抽出空隙问道:“你不害怕自己克制不住吗?” 她明明是理智地提醒,可身子却下意识地往他靠得更近。 仿佛仅仅是吻,根本满足不了她,脑子里想的是更多的索取。 容湛短暂地离开她的唇,低哑地说:“我有分寸,会克制的。” 话落,他的唇开始顺着她的脸颊,到耳后,脖颈,时而温柔时而强势。 沈千夏微眯着魅惑的桃花眸,轻轻将腿抬起。 然后缠住他的腰腹。 容湛眸光蓦然一缩,手已经触到她的腿心处。 沈千夏唔的一声,呼吸快速起来。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同时腿开始用力,猛地翻了个身,两人皆往水中落去。 第913章 蛊虫还有其他诡异之处 温凉的水将他们萦绕。 沈千夏顿觉脑子清醒几分,猝不及防地,水没入她的口鼻。 容湛在短瞬的惊慌后,迅速将沈千夏从水下捞起。 浮出水面后,她猛地咳嗽几声,将水悉数吐出。 容湛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无比心疼:“都怪我没有克制好,才让你做出这举动来。” 沈千夏伏在他肩头,舒缓过来后,软绵绵地说:“不是你,是我自己有问题。” 他轻轻揽住她,水漾起一圈圈涟漪,轻柔地拍着他们。 两人的衣衫随着水摇曳,铺满了小半个温泉池。 衣衫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肌肤上,两人近距离接触,似乎那腾起的火不仅没有灭,反而越烧越旺。 容湛深深调息,将她微微挪开一点,尽量让自己克制,平静。 须臾,他调侃道:“既然到了水池里,就一起泡下温泉也好。” 沈千夏倏地抬眸,连忙摇头:“不行。” 容湛低笑:“怕我?吃了你?” 她避开他,开始往岸上爬:“那倒还不至于,你现在不敢!” 只是她怕自己把持不住。 他对她的诱惑,也是不可估量的,真要有什么亲昵举动,她就着魔似的想要索取更多。 容湛转身拉住她的手臂,笑着说:“似乎只有某件事不行,其他的都可以。” 沈千夏望着他邪妄的笑容,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你要做什么?” 他凑近她,双手撑在光滑的石头上,将她圈在怀中。 低头凝视着她,语气暧昧至极:“千夏,我想你。” 她感觉到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呼吸又漏掉了几拍:“我不是在这吗?” 容湛徐徐低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他身子贴近,与她亲密地拥在一起。 明明他刚才有些理智恢复,可此时,脑子里全是她的身影。 他一直都知道,怀中这个可人的女子,对自己的影响是巨大的。 那种想将她揉进骨髓的感觉,迅速蔓延到他的脑子里。 沈千夏在他眼底捕捉到危险的神色。 盛满情欲与占有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卷入。 一丝紧张与慌乱并存,她下意识地别开视线:“容湛,现在还不可以。” 他嗯了一声:“我知道,就是抱一下你,我不会有过分的动作。” 沈千夏哑然,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她还在出神间,容湛的唇已经贴在她的唇畔。 她拉他进水池,是想让两人清醒的,怎么现在感觉,一发不可收拾了? 沈千夏被他吻得意乱情迷,思绪混乱。 周身都是他狂热的气息,和身上那抹不去的淡淡清香。 不知何时,她的裙衫已经飘飘荡荡,往水池中间滑去。 容湛低声唤她的名字。 双唇缓缓下移。 感觉到心口顶端,被温热包围,沈千夏忍不住轻呼出声:“容湛…” 他应了一声,轻轻触碰着那粉色的花蕾。 仿佛是在轻吻一件捧在掌心的至宝,精心呵护着。 他的手犹如带着电流,在她身前身后拂过。 随后右手探进水池中,只是摸索一瞬,便停留在某处。 接着,他柔和得像是温泉水,轻轻摩挲着。 沈千夏如遭电击一般,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容湛,你知道吗?如果能继续下去,我怎么样都会愿意。” 容湛蓦然一怔,迷离的眸光忽然清澈些许。 低头望着他们此刻的暧昧旖旎模样。 暗骂自己混蛋! 他在做什么?差点要酿成大错吗? 沈千夏见他迟疑,在他胸口蹭了两下,软糯地开口:“怎么了?” 容湛低头,注视着她那双潋滟着妖媚的桃花眸,手轻轻抬起,放在她后背,开始输送内力。 “千夏,这蛊虫似乎还有其他诡异的地方。” “你不是说只要不同房就可以?那亲亲抱抱,和摸一下都没事对吧?” 沈千夏脱口而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惊诧地发现,自己只穿着件肚兜,还被扯得很凌乱。 不仅如此,她像八爪鱼一样,正挂在容湛身上。 双腿还勾住了他的腰。 天啦… 这场面,香艳得要让人喷鼻血。 她刚才在做什么?好像是她主动勾引容湛的,她想要他! 容湛邪气地勾了勾唇:“原则上做这些是没事的,可你不满足,我怕我想让你如愿。” 什么虎狼之词? 沈千夏将腿放下,松开手,没入水中,只留出脑袋。 “你刚才说蛊虫还有什么诡异?” 容湛心口一紧,悠悠地说:“它好像还能催情!” 沈千夏懵住! 催情?这…未免太怪异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跟他继续做下去。 如果两情相悦之下,顺其自然地发展,那就什么都做了。 蛊虫的最终目的也就达到了。 沈千夏只觉得脊背发凉:“我就知道不是简单克制就可以,李束阴险狡诈变态,才能想到这样损的招数。” 容湛终于明白,为何这段时间定力还算可以的他,忽然变得克制不住。 她蛊虫发作时,本就爱惨她的他,怎能抵挡得住? 他伸手将她的衣衫捞起,披在她身上:“我以后会注意,尽量不去惹火你。” 沈千夏垂眸,又羞又怒。 被撩拨后就动情被催情,果然不负情蛊的名号,她还真是低估了。 她有点手忙脚乱地将衣衫穿好,然后撑着石头边缘,坐在了水池边。 “你这是打算娶我,然后与我分床睡吗?” 容湛怔了怔:“不分床,我守规矩就是。” 沈千夏呵呵笑着:“可我不守怎么办?” 他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是存心刁难我,我是个正常男子…” 她脸颊一红,沉默。 容湛瞧她不再调侃,脸色也正经起来:“当务之急是解蛊,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城。” 沈千夏问道:“容夜沉不住气了吧?” 他点了点头:“皇上寻求长生术,应该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千夏了然,容夜想等继位已然是不可能,现在又有容湛威胁到他的地位。 他只能用最极端,他认为最捷径的方法,去坐那金銮宝座。 夜越来越沉,容湛将她带回阁楼,让她换了干净衣衫,才离开屋子。 第914章 你有了身孕? 翌日,天空阴沉,乌云密布。 正如整个上京,皇宫都笼罩着沉闷的气氛。 得知容湛要娶沈千夏,明帝嚷嚷着喊他进宫,然而容湛一直都懒得搭理他。 明帝发完一顿脾气后,感觉像要虚脱了般,在刘公公的搀扶下来到长秋宫。 原本还做做样子的皇后,此时也开始明摆着一副不耐的神情。 见到摇摇欲坠的明帝,无动于衷。 “皇后,过来扶下朕。”因身子不稳而撑着桌案的明帝,朝皇后低沉着声音吩咐。 皇后瞟了他一眼,嫣然一笑:“皇上是能长生不老,永坐宝座之人,短短几日,怎么虚成这副样子了?” 话虽说着,人却纹丝不动,坐在榻上笑看着他。 明帝还未有所察觉,胸腔内的怒火还未完全消,此时听皇后问起,瞬间又挑起他的愤怒。 “还不是被容湛气的。” 皇后听闻他提起容湛,眸光动了动,缓缓起身走到他身旁,明知故问道:“他怎么了?” 明帝挑眉:“沈千夏是真凤命,李天师临死前曾给太子留了密信,这样的女人,本该嫁给容夜才是,而容湛挑明说要娶沈千夏,这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而且,娶凤命的女子代表什么?莫非他想当皇帝吗?” 说完咳嗽几声,身子往皇后身上靠。 皇后嫌恶地接住他,嘴角勾起一起嘲弄与凉薄。 她目光迅速深沉,紧紧蜷着手指,语气冷冷地说:“他有资本这样嚣张,您和太子不是都拿他没办法?” 明帝侧眸盯着她:“皇后今天说话似乎很冲,谁惹你生气了?” “当然也是七王爷,惜洛喜欢他很久,却换来他娶别的女子,我这个做姑母的,自然也跟着郁闷。” 明帝将信将疑,靠着她的身子缓缓坐到椅子上。 “他若是背信弃义,朕定然将事情昭告天下,让他身败名裂!看他还如何夺取南晋江山!” 皇后扯了扯嘴角。 他还真是天真,如果容湛在乎这些,也就不会在此风口浪尖娶沈千夏了。 他娶沈千夏,同时也是向容夜宣战。 皇后在他旁边落座,语气柔和几分:“皇上息怒,其实臣妾觉得您倒是担心得有点多余了。” “这话怎么说?”明帝以为她是帮容湛说话,脸色陡然沉下去。 皇后不咸不淡地说:“你服用完李天师的丹药,就能药到病除,长生不老,这皇位连太子都不会给,何况是七王爷!” “那沈千夏嫁给谁不都是一样?不过,臣妾倒是觉得,既然是凤命之身,就应该嫁给您才是最合适。” 闻言,明帝蓦然一怔。 他怎么没有想过,自己是天子,永远的真命天子,天下都是他的。 沈千夏有凤格之命,若是纳入后宫,他的南晋江山岂不是更加牢固? 皇后望着他贪婪的目光,心底无比厌恶。 都病成这样,快到鬼门关的人,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就这副死样,还想与容湛去争?连容夜都毫无章法,何况是早已被架空了的明帝! 明帝的想法也不过是短瞬,随即又怒了起来:“祸水!让他们叔侄不合,还得让朕与容湛兄弟不合!” 皇后冷嗤,何必在她面前装得兄弟情深? 容湛恐怕是他随时想灭却又灭不掉的人! 她定了定神:“是啊,沈千夏的确是够厉害,将这朝堂搅得混乱不堪。” 明帝捂着胸口,又咳了两声。 “搅乱朝堂?她还没那个本事!朕的臣民,岂会因一个女子而动摇?” 皇后垂眸,嘴角划过冷意。 他的臣民? 南晋的民众,心皆向着容湛,不仅是他能震慑北越,还有他的言行举止,行事作风都深得民心。 虽然以前狠厉淡漠得让人心悸,可日久见人心,现在或许很多人都已看清楚,谁才适合做他们的主。 至于臣子,早就四分五裂! 一向着这奄奄一息的皇帝的臣子,恐怕已经所剩无几。 她都替他觉得可悲! 许久没得到皇后回应的明帝,神色再次不悦:“皇后好像有心事?” 皇后倏地拉回神思,连忙摇头:“臣妾能有什么心事?不都是想替您分忧吗?” “说到分忧,臣妾倒是想起一件事,您应该褒奖太子才是。” 明帝沉着嗓音问:“想起何事?” “柳其霖被关押在天牢,太子殿下打算今日开审,最终定下罪名!” 皇后悠悠地说完,注意着明帝的神色。 提到柳其霖,明帝眸子里瞬间阴暗:“柳承那老狐狸,说是去北越给朕寻良药,顺便去北越王宫贺寿,然而他却一去不复返。” “这么说,皇上这次是不打算仁慈了?” “哼!一切不都是容夜在做主,他已经开始越俎代庖了,就把自己当成国君了!” 皇后不语。 事实上,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她脑子里只有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 还有她肚子里急于处理掉的孩子。 这几日她连堕胎的药都弄不到,若是假意摔倒导致小产,又怕太医院的人不在她掌控范围。 到时候怀孕的事瞒不住,她怕容湛越发对她难以接受。 “皇后心神不宁的,究竟有何事瞒着朕?” 皇后猛地抬眸,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只是感觉上京不太平,加上七王爷婚期临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惊慌之余,她道出压在内心的担忧,说完后又开始后悔。 她不该提醒他什么! 她是一心要帮容湛的! 明帝眸底盛满疑惑:“你知道什么?” 皇后连忙摇头:“臣妾只是猜测,您不是说七王爷娶沈千夏是另有目的吗?” 话落,她忽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脸色陡然煞白。 忍了一番后,那股感觉涌到了喉间,皇后再也憋不住,侧开脸朝旁边吐了起来。 明帝的身子僵了僵。 她这种异常反应,让他第一时间意识到,她有喜了,她怀了他的孩子。 “皇后,你这是有了身孕?” 皇后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滑落,牵强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呢?我是昨夜凉了才会感觉难受的。” 然而,明帝并不相信,开始强打起精神:“太医,传太医…” 第915章 皇后向明帝摊牌 皇后感觉自己坚守的东西,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心底腾升而蔓延的恨意,霎时达到顶点。 她伸手捂住皇上的嘴,阻止他继续喊:“皇上,先不要伸张。” 明帝不解,对她的一言一行充满了质疑,一双眼眸阴霾地盯着她。 皇后连忙解释:“若是真的怀孕,等先稳定再说也好,这样臣妾也安心点,毕竟这孩子来之不易,我们都得谨慎才是。” 她说话有点语无伦次,神态早已丧失平日的端庄,此刻像是心急如焚,无比抓狂的泼妇。 明帝感觉被她捂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从来不知道,外表柔弱的皇后,力气竟然大得出奇。 而且,他似乎在她眼底捕捉到了一丝寒凉的…杀意。 他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看时,她已然是一副氤氲的眸子。 一定是错觉。 他肯定是病糊涂了… 皇后见他的脸色涨得通红,这才惊觉自己用力过猛,连忙松开手,深深呼吸着。 明帝一时心情复杂。 他好半晌才舒缓虚弱无力的身子,然后否定皇后的想法:“朕能护住你们母子,将来研制出更多丹药时,朕要让你们一同伴着朕长生。” 皇后越发想呕吐了! 她宁可与容湛相伴余生,哪怕是短暂,也不愿与眼前的男子不死不灭。 何况,所谓长生术,不过是他的催命符,他已经快油尽灯枯了还不自知。 “皇上,臣妾害怕,您若是真在乎我们,就暂且瞒着吧,免得节外生枝。” 明帝笑出声道:“皇后多虑了,朕贵为天子,莫非连妻儿都护不好?” “不是,现在还未确定,待太医看过,一切稳定了再说也不迟吧。” 皇后的坚持,让明帝陡生疑虑:“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瞒着朕?还是在质疑朕的能力?” “是不是见我快不行了,想偷偷拿掉孩子?然后再与别人共度余生?” 皇后愕然地看着他。 噎得说不出话来,理智告诉她,得狡辩蒙混过去。 然而,内心深处竟然觉得是种解脱,压抑太久的东西忽然被释放,她从未如此轻松过。 “说!是不是被朕戳中心事,心虚了?” 明帝双手撑着椅子,艰难地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皇后抬眼,坦然而视,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皇上从未真正相信过我吧?” 虽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可是从她的语气与神态,明帝已经了然。 他气得嘴唇哆嗦着,冷着嗓音低吼:“你凭什么说出这种话?你扪心自问,朕哪里对不住你?” 皇后淡漠地说:“那不过是你自认为的好,你有问过是我愿意的吗?” 这种疏离冷淡的表情,彻底激怒了他。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她说:“王媛,你下毒害朕,朕都替你瞒着,没有将此事继续追查下去,甚至让容路背锅,朕都想护着你。” “而你是怎么回报朕的?你的心是黑的吗?” 明帝红着眼眶,喉咙已经嘶哑,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神色悲戚痛苦。 他晃动着身子,颓然地跌坐回椅子上,眸光时而飘忽时而阴沉。 皇后依旧是视而不见。 投毒一事,也只是短暂的惊诧,随后恢复如常,事已至此,她也没打算再狡辩。 沉默,已是最好的认罪! 明帝脸上满满的都是失望,痛苦,与愤恨! “朕不计较,并不是有多大度,而是李天师告诉朕,他的丹药能解百毒,比洛药王都厉害。” “朕以为让你生个孩子,你所有的心思就会回归,而你根本就没有心,是朕让你有恃无恐的!” 皇后惨淡一笑:“皇上有几分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做给别人看的呢?” 明帝怔住,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弱。 “孩子是谁的?” 皇后僵了僵,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千方百计要除去的,只是还未来得及。 只是短暂的沉默,仿佛就是一种肯定的回复,纵使明帝平日再宽容,也无法容忍这样的事! “容湛的?” 皇后摇头否认! 明帝再也想不出其他人,一时怒火攻心:“朕要杀了你这个**!” 话落,他伸手就要去掐她。 然而,已病入膏肓的他怎么能伤得到皇后。 不仅连她的衣衫都没碰到,自己还身形踉跄地往前扑去。 皇后淡漠地瞅着他的狼狈,眼见着他扑在地上半晌不得动弹。 明帝浑身颤抖得厉害,神智开始迷糊,嘴里已经含糊不清,只依稀可听见:“贱人…” 皇后这才让李嬷嬷去叫太医。 她在明帝跟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脸,他只是瞪着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皇后冷冷一笑:“让你不要伸张,你偏偏不听,如今成了个废人。” “你说你要是像投毒一事那样装糊涂,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至少还能多活几日啊。” 明帝的瞳孔紧缩,满是不甘与愤怒,手指颤抖着想抬起,却一点力也使不上。 皇后见此,笑意更深:“皇上,我告诉你,李天师是北越王刚认的大王子,你觉得长生不老的丹药会是什么?” 明帝睁大眼睛,嘴里呜呜着,急得想要动弹一下,却徒劳无功。 气怒不已之下,眼睛翻了翻,嘴角溢出点白沫,晕厥了过去。 皇后虚浮地坐在椅子上。 李嬷嬷惊恐地走近,看向皇后:“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皇后靠在椅子上,淡漠地说:“什么都别问,太医来了,就说皇上忽然昏过去了吧。” “可…”李嬷嬷顿了顿,“太医院的人值得信任吗?” 她冷冷地扯唇:“不值得又如何?他本就已在垂死边缘,早两日与晚两日又有何区别?” 李嬷嬷噎了噎,不再说话。 待太医来时,只见到长秋宫一片焦急与不安,皇后颓废地坐在那,惨白着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一阵手忙脚乱,才将明帝抬到床榻上。 太医诚惶诚恐,虽然明帝生病已有数月,可像今日这般凶险还是首次。 皇后淡定地撒谎,太医不疑有他,连忙召集整个太医院。 第916章 审判柳其霖 明帝病重的消息,这一次再也瞒不住。 短瞬之间,整个上京城都沉浸在此消息中。 整个太医院已经束手无策,开始向民间求助,更是派出大内高手前往万药谷。 皇宫内乱作一团,气氛压抑沉重。 以往明帝病情反复时,至少还能张口说话,这次是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甚至,还未交待什么。 不过大家觉得,太子容夜肯定是皇位继承人。 可众人心里已有数,如果容夜当皇帝,他们将会处于什么样的水深火热。 他们内心深处,反而更偏向一直传闻暴戾淡漠的容湛。 与此同时,北越也没闲着,有消息传回来,柳承已与李束勾结。 皇宫忙得焦头烂额,上京城内也弥漫着恐慌。 但凡有支持容湛的言论,支持他娶沈千夏的言语,都会被捉去暴打一顿。 甚至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人,他们毫无感情,出手狠辣。 好在容湛已经预料到这事,提前在上京城内部署,才让众多百姓免遭于难。 即便是有人制止了此事,一时间大家也不敢再随意谈论,生怕一不留神就性命不保。 接近午时,雷声阵阵。 大雨如期而至。 沈千夏望着漫天雨幕,正感慨天气变得异常快。 忽然,刑部派人来传话,今日正在审理柳其霖,宣她前去对证… 沈千夏打发了刑部的人,说随后就到。 望月连忙给她准备雨披和伞:“这么大的雨,我陪您去吧!” 沈千夏摇头,往房间走着:“我有其他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望月见她神色凝重,心也跟着提起:“小姐您说。” “你去沈府找苏沁阳,将这封信给她。”沈千夏提笔开始写信,眉宇紧紧拧着。 她不知道仅凭手中的断绝书,能否救沈臻一命。 或许是可以的,因为有容湛。 可她还是想让苏沁阳自己承担这件事,当年她与沈域夫妇之间的仇怨,还是让他们自己来摊牌。 不多时,沈千夏将信写好,放到望月手中:“她知道该怎么办,你只需告诉她,时间不多了。” “好。”望月将信放在怀中,撑了一把伞,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沈千夏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天,终于来了。 似乎很快,又似乎等了很久。 将柳其霖留到现在,就是为了等柳承沉不住气。 果然,北越已经大张旗鼓,准备进军北关重地。 疯了! 沈千夏从未见过如此疯狂,如此不计后果之人! 听雨轩距离刑部不算很远,小半个时辰,她们便到达。 虽然大雨倾盆,可依旧吸引了不少前来观看的民众。 沈千夏缓缓踏进公堂,立刻就感觉到沉寂与威压,苏政居于首座。 两侧有几位大臣旁听。 柳其霖手脚都绑着铁链,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左侧有一些神情悲痛与痛恨的男女,从那神态眼神皆可以看出,应该是那些妙龄女子的家属。 柳家本就人丁单薄,柳夫人去世后,柳承迁往北越,府中的妾室除了跟随柳承的,其他的都拿着分到的财物各自散去。 今日来到现场的柳家人,只有柳凝香,沈域与沈暮雪陪同着。 沈千夏还见到了沈槐,他正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她。 当然,此案关系重大,除了证据,自然少不了证人。 陆子瑞随后也来到大堂,还有几名受害者女子,她们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据说她们原本是敢怒不敢言害怕报复。 听说柳承北迁,连亲生儿子都顾不上后,她们才有胆量对簿公堂。 该到场的都到齐后,苏政吩咐下属将柳其霖的所有罪证一一列出。 强抢民女,虐待多名女子致死,与东宫女子淫乱,草菅人命… 这些再一次与沈千夏,还有各受害者及家属确认。 出于隐私考虑,没有公开柳其霖与东宫容夜的哪些侍妾有染。 可大家也都能猜测出一二。 除此之外,陆子瑞提供的证据中,还有柳家通敌叛国的证据。 柳其霖连狡辩的力气都没有,脸色一片煞白。 浑身剧烈颤抖着,仿佛已看到死神在临近。 当所有证据呈现在众人面前时,现场一片唏嘘。 沈千夏垂眸,嘴角泛开冷意。 人生百态,她见过很多种人,可是像柳承这样绝情自私的是极少数。 容夜也算得上一个,所以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狼狈为奸。 他们可以不顾亲人,不顾旧情,不顾道德道义,不顾伦常,心中只有自己的贪婪与野心。 甚至最终连亲生骨肉都可以抛弃。 这样的人可恨,也可怜可悲! 难怪陆子瑞被屡次追杀,手中竟然握着如此机密的证据。 若不是容湛与司徒澈,他恐怕已惨遭毒手。 一人犯罪,几族遭殃! 这样的律法是残酷的,却也是现实不可逃脱的! 柔儿,也该泉下安息了吧! 沈千夏抬眸,发现柳凝香的脸色陡然剧变,身子摇摇欲坠差点跌倒。 她心下顷刻间明白。 通敌卖国的罪行有多大,沈域父女没有意识到,柳凝香应该是清楚的。 沈域连忙扶住柳凝香,安慰道:“连你兄长都没办法从北越回来救他,我们也是爱莫能助,这都是命啊。” 柳凝香虚浮地往下滑,沈域连忙叫沈暮雪帮忙。 沈暮雪心不在焉地扶着,一副漠不关心地态度:“他们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就不怕连累…” 脸色顿时僵住,牙齿开始打颤,双眸惊恐万状得盯着自己母亲。 柳凝香的心抑制不住地发抖,嘴唇像是打结了一般,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通敌…叛国,是要诛九族的。” 她的声音极小,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她没有再说下去。 可是沈域和沈暮雪都听到了。 沈暮雪瞳仁紧缩,忽然捂着腹部,她此刻幻想着,或许太子还会念及旧情,顾及孩子,能网开一面。 “大人,我肚子疼,我的孩子…”她不想再面对这种局面,此时只想逃离,她不想死啊! 苏政闻言,连忙吩咐属下将沈暮雪安置在后堂,并派人找大夫。 随后,他问柳其霖:“你可还有话说?” 第917章 一人造反,九族皆诛 柳其霖眼神空洞,瘫倒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我要见我父亲…” 他是有多绝望,最终只说出这么个愿望,铁证如山,根本无从辩解。 何况柳承已经在北越越来越猖狂,弄得天下皆知。 柳其霖再蠢也应该明白,他父亲已经将他放弃。 苏政一脸严肃,沉着嗓音:“柳承背叛南晋,与北越勾结,本官定当竭尽所能将他捉拿归案。” “到时候,柳公子或许还能与你父亲相见。” 柳其霖彻底死心。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耀眼的红色,他稍微回眸,朝沈千夏看去。 沈千夏淡然地与他对视,心底一片平静。 柳其霖有今日,只能说是迟来的报应,容湛想将柳家的罪孽一次结清,才多留了他一些时日。 须臾,柳其霖忽然笑了,而且极其诡异。 沈千夏回他一个笑容,是无视与嘲弄。 柳其霖大概是在想,她也是沈家女儿,真要灭九族,能拉着她一起死,也算是最后的安慰。 反正他已无力回天,在绝望之时,发现能多一个人陪着死,他心底是凶残而嗜血的思想。 良久后,苏政开口:“依我朝律法,通敌叛国乃极重之罪,当诛九族…”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霎时一片哗然。 一人造反,九族皆诛。 这是最残酷最严厉的律法,他们甚至能想象那惨烈的一幕。 柳其霖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怪怪地笑着,目光中不再有任何光彩。 众人神色各异,议论纷纷。 “想不到柳国公是这样的人,皇上待他不薄,他却做出背信弃义的事。” “唉,权利面前,有多少人能经得住诱惑?自古这样的事还少吗?” “可惜了其他被无辜牵连的人,都得因此送命。” “无辜不无辜就不清楚了,反正连太子妃,七王妃她们可能都难逃劫难!” “……” 而所有受害者家属都是倍感欣慰,纷纷跪下给苏政磕头:“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啊!” 围观的群众议论过后,也是拍手称快。 柳其霖杀害那么多女子,很多人还无感,毕竟那种事没有发生在自家身上,多是围观看戏的心态。 可是对于通敌卖国这种事,任谁都是极其痛恨的,特别是南晋与北越现在的硝烟越来越浓,谁也不想深陷战火之中。 特别是太平日子过惯了,忽然变得岌岌可危,大家的怒火都会将罪魁祸首身上挪。 苏政说,先将所有关联的人关押到大牢,再等候圣旨。 柳凝香忽然喊道:“不可能的,兄长不会做这些的,大人一定要查清楚,我们是被陷害的啊!” 苏政挑眉:“人证物证皆在,加上柳承已与北越勾结,在北关试图挑起战火,你们无须再喊冤!” 柳凝香依旧是不死心,嘴里重复着“冤枉”两个字。 可终究是没有底气的,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他早已有异心。 只是她不甘心,一向最疼爱自己的兄长怎么忍心对她不管不顾。 沈千夏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冷冷地扔出一句:“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放弃,何况是妹妹?” 柳凝香倏地怔住,瞳孔霎时失去光彩,一片死寂。 瘫在地上的柳其霖,闻言,动了动身子,单手支撑着想要起身。 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最终还是继续瘫倒在地,指甲抠进地面也不再感觉到疼痛。 沈槐早就吓得如同傻子。 他千里迢迢回来,莫非就是送人头的? 他此刻肠子也悔青了,留在军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至少可以想办法逃到北越去。 做叛军,也好过杀头啊! 沈域此时也慌了,他见柳凝香已经吓傻,惊慌失措下只得走近沈千夏:“千夏,那我们该怎么办?你一定要救我们啊!” “你马上就是七王妃了,肯定不会被杀头的,你去找七王爷求求情,他那么宠你,一定会听你的。” 沈域的话一出,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他们似乎忘了,沈千夏也是沈家人,虽然是妾室所生,可是与柳家毕竟也有着一丝关系。 然而,他们也知道,七王爷马上要娶她,而皇上已经病重,能不能下圣旨还是一回事。 现在的局面,可以说是很乱了。 沈千夏不咸不淡地说:“我也是南晋子民,当然也得遵从律法。” 沈域噎了噎:“可七王爷不会让你死的啊,千夏,生死关头了,别说气话好不好?我们总归是一家人不是吧?” 她淡淡一笑:“您抬举我们了,他该遵守的不也该遵守?否则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在场的可是有上百人看着呢。” 沈域的脸色变了变,这时,在后堂已恢复元气的沈暮雪缓缓走了出来。 她不能让沈千夏被遗忘!那也是沈家的人,她和苏沁阳还有沈臻,都逃不开! 就算是死,也得拉着她们一起! 反正她肚子里有太子的子嗣,滔天大罪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她会努力为自己寻条活路的。 “沈千夏,你就算与沈家断绝关系又如何?身体里流淌的还是沈家的血,你以为自己能逃得掉?” 沈暮雪扯着嘴角,愤怒地看着她。 沈千夏淡扫了她一眼:“你也就剩那么点时间了,还在这神气?生完孩子也就是你的死期。” “你!”沈暮雪一时无话可说,以容夜对她的态度,沈千夏说的完全会成为现实,她只不过是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计划其他方法而已。 然而,能不能成都是预料不到的,没有谁可以再帮她,柳家要完了,沈家也将不复存在。 “有你陪着一起死,我就是做鬼也甘心!”沈暮雪气极,朝她低吼着。 沈千夏轻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陪你们任何一个人死,我会活得好好的。” 沈暮雪冷笑,一张脸气得快变形。 她咬着牙说:“你以为自己有凤命就能逃过一劫?到时候天下人怎么看?若是谁偏袒你,民心都会偏向北越,太子最后还是得拿你祭天谢罪!” “因为你的凤命,带来的是战争和灾难,还不如死了干净!” 沈千夏不语,嘲弄地睨着她,神色淡漠。 第918章 沈千夏不是沈家人 沈暮雪转身又朝苏政说:“早就耳闻苏大人刚正无私,相信一定不会因为七王爷,就包庇沈千夏吧?” 苏政淡淡地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不会包庇任何人!” 沈暮雪转身,朝沈千夏阴冷的笑道:“沈千夏,既然事实无法改变,我活得比你久就够了,至少我还会留下一个孩子,可你呢?” 沈千夏勾唇冷冽一笑:“你想多了,容夜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你的孩子命运如何也是未知,而我与你们沈家无关。”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沈暮雪气得腹部又开始疼,胸口剧烈起伏着。 沈千夏瞅着从人群中挤进的苏沁阳,寒凉地说:“那你听苏姨娘怎么说。” 沈暮雪怔了怔,侧身看过去。 苏沁阳的忽然出现,让柳凝香的恨瞬间提起,满血复活了般,狠厉地盯着她,直到她驻足。 苏政凝着眉,惊异地瞥了眼沈千夏。 七王爷说,沈千夏会让苏沁阳乖乖地前来交待清楚,务必让沈家人都知晓真相,然后再缉拿归案。 苏沁阳在经过沈千夏时,目光极其复杂地瞟了她一眼,随后双膝跪下行礼:“苏大人,民妇有话要说,还请大人明鉴。” 沈千夏垂眸,眉宇拢上一层寒凉。 外面依旧是电闪雷鸣,震得令人心慌。 苏政沉着声音道:“你但说无妨,本官自会判断。” 柳凝香冷嗤:“不过是来送死罢了,你还能折腾出什么!”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沈暮雪,想到她腹中还有容家的孩子,至少能先保住一命,如此一想,已经熄灭的所有希望,又燃起那么一丝。 若能让苏沁阳他们三人一起死,她也算帮沈暮雪除去最大的隐患。 只要沈千夏一死,太子不再有凤命可追求,还是会顾念暮雪腹中孩子的。 苏沁阳只是淡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然后匍匐在地:“民妇有罪,今日特来投案,可在此之前,我得将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 沈暮雪嗤之以鼻。 她就不信苏沁阳还能蹦跶点什么出来! 可柳凝香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侧眸狠狠地剜了一眼沈域。 然而,她再惊慌,也改变不了沈家与柳家的现实,她也不可能再跟从前一样,用沈臻来威胁苏沁阳。 她们都是要死的人了! 是啊,既然都是要死,何必害怕当年的丑事被戳穿呢! 苏沁阳愣了一瞬,平静地说:“沈千夏不是沈家的女儿,也不是我所生!沈臻也不是沈域的儿子!”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堂皆惊! 柳凝香呆住!不可置信地盯着苏沁阳,此刻就连沈域也不淡定了,一张俊脸青一阵白一阵,如同染缸。 这一消息,甚至比判决他更惊愕。 这么多年,他竟然一无所知。 沈暮雪气得咬牙切齿:“苏沁阳,你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女,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以为就可以蒙混过去吗?” “真是可笑,为了活命,我们是不是都可以说自己与沈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大家可不是傻子,任凭你在此胡说八道!” 沈槐也跟着拔高大嗓门:“就是,我也不是我爹娘生的,是不是也可以逃脱罪责了?” “肃静!不得喧哗!” 苏政大喝一声,大家只得噤声。 濒临死亡,哪怕是嗅到一丁点生机,他们都会跳脚地想要抓住。 “苏沁阳,你为何要带着一双儿女潜入沈家?有何目的?事情过去十几年,偏偏在此时才打算道出实情,又是何居心?” 可是苏沁阳完全是有备而来,不慌不忙,继续道出当年之事。 她与沈域本就是青梅竹马,且私定终身。 当时沈域在上京谋生,与苏沁阳偷偿了禁果后,发誓在仕途稳定后便娶她为妻。 这个时候,柳凝香出现了。 貌美,娇艳,家世显赫,每一样都足以让沈域动心,此时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苏沁阳那样的根本没眼看,柳凝香才是他该追求的女子。 柳凝香瞬间就被沈域的甜言蜜语,隽秀外表所迷惑。 沈域不仅嘴上功夫好。 而且下半身功夫也极其强势,几日时间,就沉浸在沈域极其高的调情手段中不能自拔。 他们日夜缠在一起,离不开彼此。 当时,苏沁阳已经怀有一个月身孕,沈域每天却都在想着如何摆脱她。 他向柳凝香提出,她为妻苏沁阳为妾,惹得柳凝香大发雷霆。 沈域怕了! 柳凝香为了永绝后患,瞒着沈域,派人暗杀苏沁阳。 苏沁阳拖着有孕之身,九死一生,最终被人所救,从此销声匿迹。 几个月后,她生下一个女儿。 可不幸的是,孩子因在母亲腹中时就历经磨难,到了两岁时便夭折,苏沁阳的天瞬时塌了! 对沈域夫妇的恨也由此到了顶点! 就在她生无可恋时,一个黑衣少年找到她。 还带来了一个与她女儿年龄相仿的孩子,他说这个孩子能改变她的命运。 当时已经被仇恨痛苦冲昏头脑的苏沁阳,一心想着只要能回沈家,定要将自己所遭受的屈辱与痛苦都还在他们身上。 于是,她带着两岁多的孩子回了沈家,装作一副柔弱无辜的样子,对柳凝香百依百顺,像是丝毫不知杀手是她所派一般。 可是,柳凝香怎么肯答应她进门? 苏沁阳告诉她,这个孩子身怀凤命,若是不信,可以找人算算。 她说只要能守在沈域身边,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柳凝香将信将疑,找了个术士,的确算出孩子的命格非凡。 自那以后,她就开始盘算着,如何让自己的女儿顶替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几年后,南晋皇宫的李天师逐渐名声显露。 柳凝香托柳国公暗中打点,再次确认,沈千夏真是拥有凤命之人。 在那以后,柳凝香对苏沁阳一边恨之入骨,一边又等着沈暮雪地位稳固,再除之而后快。 苏沁阳为了让柳凝香深信不疑,与其他男子生下沈臻。 柳凝香有了可以要挟的筹码,越发有恃无恐… 第919章 苏沁阳吐露过往 苏沁阳将所有过往和盘托出,说完后,虚脱地瘫坐在地上,像是解脱了一般,眼神恍惚地看向沈千先。 而现场,一度是各种惊讶与唏嘘。 苏沁阳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沈域的背叛,柳凝香的赶尽杀绝,后来女儿的夭折,彻底让她崩溃。 情,果然是最毒的毒药。 沈域一时接受不了,嘴唇哆嗦个不停,却发不出一个字。 一双儿女,虽都是妾室所生,可最终都不是他的,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没有办法接受。 何况是当众揭出,他只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 甚至与柳凝香的那段过往,差点逼死苏沁阳,都没有这个来得冲击大。 沈暮雪算是听明白了。 如果沈千夏不是沈家的女儿,再加上容湛的势力,想活命实在是太容易了。 恐惧与愤怒瞬间充斥着她浑身,眼神像是毒蛇,死死盯着沈千夏。 沈千夏神色平淡,清冷的桃花眸没有波澜。 她不是苏沁阳和沈域的女儿,已不能让她诧异。 柳凝香恼羞成怒,骂苏沁阳不要脸,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双儿女,竟然连自己的贞洁名声都能豁出去。 柳家的罪已成定局,她怎么甘心沈千夏两姐弟逃过此劫? 柳凝香跪在地上,大呼:“大人,她满嘴谎话不可信啊,为了脱离死罪,这都是她编出来的。” 苏政挑眉:“本官自然会弄清楚,不会听信一面之词。” 苏沁阳侧眸,朝柳凝香冷笑:“夫人,你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吧?会栽在一个你从未放在眼里的低贱小妾身上?” 柳凝香恶狠狠地看着她:“你早就有预谋的对不对?你连沈域的孩子都不愿意再生,是早就知道柳家会有今天,你才是幕后凶手!” 话落,柳凝香疯了一样,膝行着靠近苏政:“大人,这都是阴谋,都是北越的阴谋,他们想铲除柳家,除掉一个劲敌啊,苏沁阳就是北越派来的细作,他们母子三人都是,该死的是他们啊!” 苏沁阳说:“我不是青城山的道士,能算出什么,若不是夫人贪婪千夏的凤命,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事到如今你还在怪别人,从未想过自己的所做所为,才是导致今日结果的根源。” 柳凝香回眸吼道:“那也改变不了你是细作的事实,你用凤命之身的沈千夏,潜入沈家,再将柳家牵连进来,这都是北越的阴谋!” 苏沁阳勾起一丝死寂的笑,显得无比诡谲:“我来投案,就没打算再活着,可千夏和沈臻是无辜的,他们不该因为我的自私而送命!” 柳凝香狰狞着一张脸:“你未免太天真,你说他们不是就不是了?谁能证明?” “何况沈臻是你生的吧?你作为沈家的姨娘,以为能逃得脱罪责?沈臻就算不是沈域的儿子,也是你的吧?” 苏沁阳瞅了眼沈域,微笑着说:“他已经休了我,夫人还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柳凝香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前她有多希望沈域能休了苏沁阳,然而此时听到这消息,却是无比的讽刺。 柳凝香忽然起身,朝沈域冲过去,抓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沈域,你能耐着啊,背着我已经将她逐出沈家,是为了救她和野男人生的儿子吗?” 沈域一脸懵,本就神思恍惚的,此刻被柳凝香摇得差点摔倒。 他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休书是前几日才写的,苏沁阳告诉他,有人一直潜伏在沈府附近,就是想将她灭口。 她害怕自己牵连沈家,于是求着他将她休了。 贪生怕死的沈域,听闻各路杀手出自蚀夜楼,吓得六神无主,一心想着与苏沁阳划清界限。 他当时还愧疚和感动苏沁阳的举动,然而做梦都没有想到,沈家会要被诛灭。 由此看来,苏沁阳分明是先发制人。 一切都是报应啊! 沈域触及到苏沁阳含恨的眼神,觉得后背发凉,曾经全身心对他付出的女人,真是狠起来是什么都做得出。 柳凝香依旧在逼问,得到的是沈域的沉默。 承认与否还重要吗? 根本改变不了现状!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事不关己,皆是品头论足。 苏政拍了拍惊堂木,问道:“苏沁阳,你如何能证实沈千夏不是沈家女儿?还有沈臻,他的生父是谁?” 苏沁阳目光微动,垂首坦诚道:“回大人,沈臻的生父已死。” “民妇当年发现沈千夏的衣衫内绣着几个字,曾裁剪下来,装在了一个钗子里,来上京前将它送给了千夏,那或许是条线索。” 苏沁阳到现在也不知沈千夏的真实身份。 望月找到她,说出各种利弊时,她整个人都慌了。 最终,她只能听沈千夏的,这个时候自己只能相信她能保住沈臻。 否则诛九族的诏书一下,什么都晚了。 苏政看向沈千夏:“沈姑娘,那钗子可有带着?” 沈千夏点了点头。 苏沁阳见到她点头,有一瞬的怔愣,思绪复杂。 原来她并非完全淡漠无情,自己送给她的唯一东西,她都一直保管着。 柳凝香听闻苏沁阳的话,顿觉好笑:“你心肠歹毒,早就策划好一切,自然东西也能伪造,仅凭那点东西如何能证明?” 苏沁阳沉默。 众人也纷纷议论,说那并没有说服力,静谧的气氛顿时喧嚣起来。 “我能证明她不是沈家的女儿。” 清冷而掷地有声的嗓音传进公堂,大家纷纷看过去。 只见司徒澈仿若神祗一般,缓缓走来。 不论是相貌还是气度,都让人惊艳不已,其中也有认出他的人。 “那是东篱公子吧?” “是啊,有幸见过一次,记忆犹新啊。” “他怎么也掺和进来了?莫非与这事有关?” “仔细瞧着他和沈千夏虽然长得不像,可是那浑身的气场气质,似乎有点像呢。”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那么回事…” 苏政再次让大家寂静。 司徒澈走到沈千夏面前,眉宇萦绕着温柔,眸光泛着星辰:“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920章 来认亲的 沈千夏微微动容。 朝她浅浅一笑:“不晚,刚刚好。” 司徒澈勾唇,目光淡扫了一圈:“你说得对,都已交待清楚,真相也水落石出,似乎是赶上了个好时辰。” 随后,司徒澈侧身,朝苏政微微行礼:“苏大人,千夏是允阳司徒家的女儿,司徒悠然。” 话落,满堂皆惊。 提起允阳司徒家,在场的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十几年前,司徒家在允阳不论是财力还是势力,都是南晋屈指可数的。 其商铺遍布在整个南晋,甚至往北与南各地,都有他们家族隐藏于市井的高手。 短短几年时间,就将允阳治理得仿若人间天堂,深受百姓爱戴。 可是好景不长,十二年前,司徒家忽然从允阳消失,而且不再有任何痕迹。 就像从未出现过,人间蒸发一般。 从此,允阳开始由朝廷管辖,在容夜手中,有一段时期更是管理得当,深得明帝欢心。 只是那些都是假象。 容湛才是真正管辖允阳的人,暗地里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事。 当时还有传言,说是朝廷暗中灭了司徒家,因为忌惮他的势力庞大和在民间的凝聚力。 后来,明帝禁止提起与司徒家有关的事,日子一长,大家就习以为常了。 渐渐地都以为司徒家不再存于世间。 可是司徒家销声匿迹多年,从此无人再涉及商铺及官场,怎么忽然再次被提起? 而且还是来认亲的! 这怎能不让人震惊? 沈暮雪咬着牙,蜷紧手指,她不相信沈千夏那么好命。 不但能得到七王爷的专情,背后还有司徒家撑腰,她怎么会是司徒家的女儿? 不应该是个野孩子吗?! 心里的极度不平衡,让她心生杀意,恨不得沈千夏立即死去。 沈暮雪觉得自己悲惨的结局,都是拜她所赐,如果不是沈千夏拥有凤命,她怎么会落得欺君的下场? 她哼哼道:“谁都知道东篱公子与七王爷关系很好,说不准你受人所托,沈千夏的身世是你捏造出来的。” 司徒澈淡睨了她一眼。 这时,苏政开口问道:“东篱公子知道沈姑娘小时候衣衫上留的字对吗?” 他点了点头:“那是我所写,母亲依照字迹所绣,怎么能不知?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查验我的字迹是否与其一致。” 苏政点头说好。 吩咐下属去准备纸墨笔砚。 沈千夏这才拿出钗子,普通的银钗,她端详一阵后,手指紧紧捏着欲将它折断。 苏沁阳踉跄着起身,连忙上前:“千夏,我来帮你打开,别把钗子弄坏了。” 她氤氲的目光中有祈求与卑微。 沈千夏的手紧了又松,反复几次后,还是将钗子交给她。 “谢谢你。”苏沁阳的声音很小,颤抖着双手接过。 片刻后,苏沁阳将钗子从珠花处打开,狭小的空间内,塞着一块细小的布。 布是红色的,看上去还很新,上等材质,摸上去光滑细腻。 苏沁阳说当时是夏天,看到苍穹的千万颗繁星,所以给她取名千夏。 沈千夏不语。 她说自己被仇恨冲昏头脑,所以对她不管不问,淡漠疏离。 苏沁阳跟她说对不起,不奢求她的原谅,只求能保住沈臻的性命。 沈千夏依旧没有说话,懒得说破她。 若是被仇恨占满身心,她对沈域为何能千方百计诱惑,对柳凝香能低眉顺眼,对沈臻百般呵护? 说到底,自己不是她的孩子,她没有用过心罢了。 哪怕是虚情假意,她都懒得做! 沈千夏将那块锦布打开,几个不大的字映入眼帘。 司徒悠然…四月初六戌时 原来是将她的名字与生辰绣在了衣服上。 片刻后,司徒澈将字写好,相隔十几年,他娴熟地写出了当年的字迹,他说那些早已刻在了心底。 即便是这样,刁钻的柳凝香母女依旧是不服,大声嚷嚷着他们作假。 司徒澈神色淡定地说:“这块布料是司徒家独有的,南晋找不出第二匹,当年妹妹失踪后,我便将那块布料收藏起来。” 话落,云初抱着一匹布挤开人群,朝大堂内疾步而来。 他先是冲沈千夏笑了笑:“小姐,公子终于找到你,太不容易了。” 沈千夏回他一个微笑,心底终是泛起涟漪。 并不是刚知晓身世,她一开始还很平静,可是听到苏沁阳的话后才得知,自己是被李束劫走。 父母亲以及兄长,面对此事心也是很痛的吧? 她猜想,司徒家隐迹于允阳,或许就是因为突然失去她吧,否则何来的怀悠镇? 各种思绪错综复杂,潋滟的桃花眸逐渐晕染一片迷蒙。 苏政让人核对了布料,确认是出自司徒家,确认是出自同一匹布。 现场顿时一片静谧。 柳凝香还想狡辩什么. 被苏政冷冷地喝住:“沈夫人,你一再扰乱公堂,本官已是对你再三容忍,如今证据确凿,实在没有必要再无理取闹。” 柳凝香僵住,眼中盛满不甘与绝望。 沈暮雪感觉到大势已去,浑身抖得很厉害。 没有将沈千夏一起拉入大牢,不能让她与沈家同生死,心底产生极大的落差与愤怒。 她忍不住冲上前,从袖中拿出一把银针,猛地朝沈千夏头上扎去。 “沈千夏,你去死吧!” 沈千夏瞳仁中寒芒划过,倏地抓住她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拧,沈暮雪疼得尖叫出声。 “沈千夏,我肚子里有太子的子嗣,你敢动我?” “他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一种悲哀,沈暮雪,别以为自己比他们多几个月时间就能嚣张!” 话落,她用力将沈暮雪甩到地上,冷眼瞧着她无比狰狞扭曲的脸。 柳凝香慌忙奔到沈暮雪旁边,将她扶起,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得你面临今天的处境。” 沈暮雪狠厉地扫向柳凝香,大声吼道:“你也知道都是你害的?” 柳凝香呆住,眼眶的泪一直打转,不可置信地看着几乎要发狂的女儿。 沈暮雪推开她,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跟着她!”苏政淡淡吩咐着。 第921章 都是你们自己作的 随后,苏政又命人将柳其霖,沈域一家都押入大牢。 柳其霖已经如一滩烂泥,唯有在听到沈千夏的身世时,有点反应,其他时候就像行尸走肉。 沈域和柳凝香心中再不甘,也不得不接受现实,眼神空洞地看着刑部侍卫过来抓他们。 吓傻过后回神过来的沈槐,是最为捶胸顿足的,他甩开靠近的侍卫,大声咆哮着。 “苏大人,我要去北关,我只是送王小姐和清云公主她们回来的,这不关我的事啊!我要回去打仗,不要在这里等死。” 苏政不理会他,朝侍卫们摆手,示意带下去。 同时,让人遣散所有无关的人员。 喧嚣拥挤的大堂,变得空荡安静下来。 沈槐看不到任何希望,急得跳脚:“父亲,母亲,我不想死啊,你们一定要救我!” 柳凝香难受得昏厥过去,一时间不省人事。 沈域心痛如刀扎,求助的目光看向沈千夏:“千夏,看在我们共同生活过多年的份上,你帮帮沈槐和暮雪吧。” 沈千夏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说:“且不说柳家通敌卖国,你们被牵连,就掉包凤命这事,已是欺君之罪!你觉得还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沈域难得听她说这么多话,似乎又看到一丝希望,眼巴巴地说:“你只要跟七王爷说说,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沈千夏冷嗤:“别太天真,就是皇子犯错,都会受到惩罚,何况是其他人?” 沈域的眸光黯淡下去,想到被发配的三皇子容路,顿时说不出话来。 沈槐见唯一的希望破灭,面如死灰地看向沈千夏:“好歹他是你喊了多年的父亲,你就那么铁石心肠,这么点要求都做不到?” “你心中再怨恨,有他们给你赔命赎罪,莫非还不够?我还这么年轻啊!” 闻言,沈千夏忽然有点同情沈域夫妇,养的一双儿女皆是自私自利,丝毫不体恤父母。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唯有自己,担心的也只有自己能不能活,而不是至亲都将面临处决。 沈槐一身蛮力,拖着两名侍卫往沈千夏身前靠,质问她:“心虚了吧?你不怕别人骂你无情,是白眼狼吗?” 沈千夏扬手,朝他满目怒气的脸甩去,冷冷地说:“这一巴掌是提醒你,谁才是白眼狼!” “沈槐,你没有资格跟我说道理,也没资格要求我做什么,沈家有今日,都是你们自己作的!” 沈槐挣扎着想还手,被侍卫狠狠摁住,然后往外面拖。 他嘴里骂骂咧咧地继续飙着脏话,最后只能嚎叫着痛哭出声。 沈域和柳凝香也跟着被带走。 苏沁阳在最后,经过沈千夏旁边时,脚步停住。 侍卫不耐地继续拽着她走,苏沁阳泪眼婆娑地哀求:“我就说几句话,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侍卫瞟了眼苏政,得到许可后才将苏沁阳松开。 沈千夏淡看着她:“你还想说什么?” 苏沁阳蹙着眉,眉宇间满是不舍与悲戚:“你能找到家人,我也替你感到高兴,现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臻儿。” “他还年少,从此没了爹娘,孤苦伶仃,只有你这个姐…” 她顿了顿,意识到说错话,连忙改口:“他这些年到底是将你当成了姐姐,你能否对他稍微照顾点,只要让他平安度过此生就行?” 苏沁阳眸中似有几分沉寂,沈千夏难得见她一次没有眸中带泪。 仿佛以前每次有事找她,都是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 默了一瞬。 沈千夏悠悠地说:“我答应你的事定然会做到。” 苏沁阳心口的巨石落下,露出一丝释怀的笑容:“原来放下一切,能如此轻松,可惜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沈千夏静静地看着她,终是没有说打击她的话。 李束当年从司徒家捋走她,本就是带着阴谋,如果不找苏沁阳,也会找别人。 落在其他家族,她的命运不见得就比现在好。 罪魁祸首,当是李束。 对苏沁阳,谈不上有多怨恨,却也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无波:“要见沈臻一面吗?” 苏沁阳怔了一下,十分迟疑。 沉吟片刻后,垂着眼睑道:“算了,再见面也不过是徒增伤感,我只希望他以后堂堂正正做人吧。” 沈千夏没有勉强。 她也没什么可多说的。 须臾,苏沁阳抬眸,嘴角挂着不深的笑意:“你马上要大婚了,祝你和七王爷永远幸福。” 她淡淡一笑:“会的。” 苏沁阳蜷着手指,没再说其他,随后转身,被侍卫带着往刑部大牢而去。 司徒澈这才走近她,低头凝着她好半晌才开口说话:“悠然,能再次相见,此生足矣!” 沈千夏怔愣住。 一时还不适应这名字,她腼腆地笑了笑:“在公堂上相认,很特别。” 司徒澈温润笑着,语气柔和如三月春风:“你想将事情一并解决,我只是顺了你的意思。” “原来你在允阳时说,我们上京见,是知道柳家和沈家的结果。” 他嗯了一声,眸底盛着清冷:“柳承还在逍遥法外,此事还没完呢!” 沈千夏想到柳其霖的结局,不禁感慨:“弄得家破人亡,他究竟做那些还有何意义?” 司徒澈冷冽地说:“明帝何尝不是?听信李束的鬼话,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沈千夏沉默不语。 司徒澈轻笑着道:“我们兄妹相认,是否该去庆祝一下,而不是谈论那些糟心事。” 兄妹相聚… 她心口莫名漾开一阵暖意。 虽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言行举止,平淡得像以往相见那般。 可是总感觉,他们之间很娴熟随性,大概那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吧。 她点了点头:“的确该庆祝一下,我还想听你说小时候的事,爹娘的事。” “好。” 司徒澈唇畔的笑意弥漫开,眉宇间的惆怅也逐渐散去。 云初也是喜上眉梢,见到他家公子开心,他感觉整个周身都轻松了。 第922章 嫁妆的一部分 来到昌华街,已是黄昏时分。 柳承父子通敌叛国,沈域,柳凝香与苏沁阳因凤命而欺君,短短时间,两家就面临诛灭的结局。 消息刚从刑部一出,便已传遍大街小巷。 即便是最近震惊的消息繁多,可依旧阻挡不了此消息的震撼。 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同时,也隐约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 柳承在北越若是听闻这消息,只怕越发会激起他的愤怒,他与李束勾结在一起,率军南下已是迫在眉睫。 落水阁内,人声鼎沸,皆是在议论最近发生的事情。 现下明帝昏迷不醒,大家纷纷猜测容夜若是继位,会不会对沈柳两家网开一面。 至少可以不用被诛九族。 毕竟,沈暮雪已经怀了孩子,即使不是凤命在身,也好歹是怀了太子的第一个子嗣。 若是真要算,那孩子也逃不脱厄运啊。 再者,柳国公曾经对容夜有恩,稳固他的太子之位,柳家算是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只是容夜的心眼很小,恐怕容不得这些事情。 最令众人震惊的是,司徒家重现,且东篱公子与容湛关系交好,而沈千夏身为司徒家的女儿,即将嫁给容湛已成事实。 论实力和背景,容湛显然是压倒式的碾压容夜,而且民心的天平早已偏向容湛。 这南晋的天只怕是彻底要变了。 各种说法在人群中弥漫开,一时间众说纷纭。 沈千夏和司徒澈坐在雅间,都能隐约听到大家的谈论声。 茶香萦绕,青烟散在两人之间。 司徒澈优雅地斟酒,递给她一杯:“你可以少喝点。” 沈千夏端起酒樽,司徒澈再次开口:“悠然,我先要给你道歉,最初曾差点对你动手,真是该死。” 她微微一笑:“不打不相识,不是那时候的相遇,又哪来的今日重逢?” 司徒澈怔了怔,嘴角漾开温和的笑:“还是你会说话,不好的也能说成好的。” 沈千夏轻笑:“那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这或许就是亲情的魔力吧。” 他内心动容,清澈的目光盯着她,思绪复杂万千。 沉吟片刻,他打开了话匣子,眼神飘忽,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你从学会走路开始,就喜欢到处乱跑,后来我和母亲便在你每件衣服上绣着名字,在允阳,司徒家仅有我们一家。” “谁也不曾料到,出了李束那么一个人,将你劫走,后来整个司徒家陷入阴霾中,仿佛是天都塌了。” “我们开始明着暗着找你,可是一无所获,再无心打理家族和允阳的父母,从此隐藏于山庄,可是也从未放弃过找寻你。” “我们司徒家势力庞大,可找寻你半年后都杳无音讯,当时只能接受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你已经不在世间,你最后出现的地方在漓河旁边的镇子,所以后来有了怀悠镇。” “……” 司徒澈说了很多。 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滔滔不绝过,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苦楚。 现在终于苦尽甘来。 沈千夏听他说了很多,却唯独没有提司徒家与北越,与李束究竟有何过节。 他隐忍着这段时间,没有与她相认,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问道:“李束当年将我劫走,是偶然还是因为对司徒家有怨恨?所以伺机报复?” 司徒澈微微一怔,眸底闪着暗流。 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当年他母亲被害,他以为是司徒家与现任北越王后联手。” 沈千夏愣住。 “我们家和北越王后有何瓜葛?” 司徒澈坦言:“并无瓜葛,北越王当初想拉拢父亲被拒绝,北越,从此记恨在心,害怕司徒家帮助南晋朝廷,所以想毁灭。” 从司徒澈的叙述中,沈千夏才得知,当年北越王先王后李氏,遭遇的那场祸事,不是自然灾害,而是人为。 目标也不是李氏,而是当时从北越折返允阳的司徒家。 背后主使是北越王。 可出面布局的是北越王后。 阴差阳错,司徒家逃过一劫,却被急着去允阳的李氏遇上,陷入死局。 沈千夏好半晌才理清那错综复杂的关系。 李束不知是何时得知真相的,为何会觉得司徒家要害他母亲? 然而,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在他心底的仇恨,已是根深蒂固。 他会认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对司徒家的恨,永远不会减少半分。 司徒澈静静地盯着她,眼中盛满疼惜:“现下南晋与北越已经彻底撕开脸面,李束更是公然对我们挑衅,我才觉得告诉你也不是坏事。” 沈千夏拉回神思,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眼底蓄满寒凉。 “我本来就应该知晓这些,李束将所有的恨都寄托在嗜心蛊上,就是知晓当年真相,也不会觉得司徒家无辜。” “嗯,等你大婚后,解蛊便是当务之急。” 沈千夏抿唇,没有说话。 提到大婚,司徒澈目光一亮,嘴角微勾,继续道:“来得匆忙,也未料到容湛如此心急,还来不及准备礼物。” 沈千夏连忙摇头:“你们就是最好的礼物啊。” “这怎么够?” 话落,司徒澈从袖中拿出一个令牌,双手递给她:“这是玄风阁的调令,其实算不得礼物,算是物归原主。” 沈千夏目光一顿,视线落在他掌心的令牌上:“听说玄风阁是司徒家最大的势力,就这么交给我?” 司徒澈微扬嘴角:“当初玄风阁因寻你而成立,如今得偿所愿,理当交给你管理,这也当作嫁妆的一部分。” 一抹酸涩爬上眼眶。 即便是相认时,她怎么淡定,此时此刻也难掩汹涌的情绪。 第一次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娘家给的底气。 不管自己如何努力,怎么坚强,忽然之间有关心自己的亲人,怎能不动容? 司徒澈见她怔愣,将令牌塞到她手中:“这也是父母亲的意思,他们听闻找到你,已经两夜没怎么休息,嚷嚷着要来找你。” 沈千夏心口一动:“应该我回去找他们才是。” “不急,我让他们先等等。” 沈千夏恍然,她体内的蛊没解,终是会让他们担心。 第923章 活的机会都不要了 刑部大牢内,一片哀嚎声。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腐朽气息。 沈暮雪逃跑途中,被刑部侍卫捉拿,她刚踏进这阴暗诡谲的地方,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随后是哭骂声:“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我怀着太子殿下的孩子,若是有闪失,你们都得被灭族!” 侍卫对她的谩骂威胁皆不为所动,将她推进单独的一间牢房。 动作粗鲁,丝毫不留情面,也没将她当成太子妃对待。 沈暮雪面目惊恐地摇着牢门:“你们当我出去!现在圣旨未下,你们凭什么关我?就算是沈家要被处决,也会等我生下孩子后!” 她绝望的声音响彻整个牢房。 回声阵阵。 其中一名侍卫睨了她一眼,寡淡地说:“太子妃,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我们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将你关押在此。” 闻言,沈暮雪整个人都呆住,好半晌才弄明白侍卫的话。 她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怎么连孩子都不要?” 她的语气越来越弱,缓缓地滑倒在地上,两眼无神的,不知在看着什么。 须臾,一阵脚步声临近。 沈暮雪的心跟着那声音跳动着,心底燃起一丝渺茫的希望。 她抬眸朝声音来源看去。 容夜沉着脸,经过走道,缓缓来到沈暮雪面前,阴鸷的眼神扫着她。 沈暮雪哀求地眼神望着他:“殿下,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我会给你生下嫡长子的,谁也威胁不到你的地位。” 容夜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冽地说:“嫡长子又如何?你以为就凭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能力挽狂澜?” “沈暮雪,柳家背叛本宫,沈家欺骗本宫,你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躲过一劫?” 沈暮雪知道,想改变结果是很难的事情。 可她怎么甘心放弃,此时只觉得容夜是能搭救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苦苦哀求,语气卑微到了极致:“殿下,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我别无所求,只要能守护在你身后,哪怕是什么名分都没有,都心甘情愿。” 容夜冷嗤:“你与沈槐一个模样,都是贪生怕死罢了,沈暮雪,本宫没什么好说的,今夜来此见你一面,已是给你最大的体面。” “依我朝律法,你现在是不能处决,你就待在这里等着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出生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无情绝情的话,一字一句扎着沈暮雪的心。 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 顿时心如死灰。 手指紧紧蜷着,望着修罗般的容夜,忽然笑出声。 “我确实天真,以为你再绝情自私,都会顾及我腹中孩子,然而你眼中除了皇位,其他都是可以抛弃的物品。” “你踏着别人的尸骨,做着丧尽天良的事,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容夜不以为然,听闻她的话也不恼怒,目光犹如鹰隹,犀利而嗜血。 “你没有资格跟本宫说报应,现在似乎是你们沈家的报应来得如此快!” “若不是你们颠倒凤命,本宫怎么可能这般不顺?所以你们有此结果,都是咎由自取!也唯有以死谢罪,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沈暮雪反唇相讥:“凤命一事,是苏沁阳与我母亲的交易,当时我才多大?这事怎能怨我头上?” 容夜却不想再多说什么。 拂袖转身朝大牢的另一侧走去。 任由沈暮雪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叫喊,他都没有任何波澜。 柳其霖知道容夜会来。 沈暮雪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都落入他的耳中。 只是相比沈暮雪,柳其霖更加冷静。 他最初是满怀希望的,觉得自己被发配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不论是太子还是自己的父亲,想要救他出水火,应该是极其容易的事。 然而,希望过后是失望,然后是绝望,到现在的彻底死心。 那个过程将他的身心折磨与摧残得不像样子,早就跟死了没有区别。 当容夜来到他面前时,柳其霖平静地问:“殿下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 容夜有点意外,他觉得柳其霖至少会像沈暮雪那样,苦苦求他一番。 这种平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冷扫着柳其霖:“你应该已经清楚,你父亲为了自己的野心,已然将你放弃!” 柳其霖沉默。 这是他最痛苦的地方。 他一直无法理解,都家破人亡了,还要他那所谓的宏图伟业有何用? 而且是从别人手中抢夺,名不正言不顺! 最终只剩下孤家寡人而已。 或者在他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吧,那个被皇上抢去却又不珍惜的女人。 真是荒唐可笑。 皇上抢他心爱的女子,他就要夺取皇上的社稷! 那便是他的父亲! 容夜蜷着手指,目光无比狠厉:“本宫对你们不薄,而你们父子却早已倒戈相向,多么讽刺啊!本宫可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你父亲身上。” 柳其霖动了动嘴皮:“我父亲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给你留的那些人,可都是训练了很久的杀人狂魔。” 容夜闻言,心口悸动:“他给我留了多少?他自己又有多少后手?一开始你们就存着私心,做了两手准备,诛你九族,是必然的!” 柳其霖冷嗤:“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来这做什么呢?看我怎么惨,怎么悔不当初吗?” 容夜拽紧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思忖一瞬后开口:“你如果愿意跟本宫合作,本宫可以尽全力保你一命!” 柳其霖目光一动,瞬间沉了几分。 转瞬即逝后,淡淡地说:“让我背叛父亲,与你合作,然后苟且偷生吗?” “也许在以前,这是极大的诱惑了,可是现在,不必。” 容夜眼神阴鸷地盯着他:“活的机会都不要了?” 柳其霖嘴角泛起冷意:“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的痛快!” 容夜胸腔内的怒火倏地腾起:“给你敬酒不喝,你偏要喝罚酒!那就怪不得本宫了。” 柳其霖不再说话,双眸已失去光彩,冷寂得如同僵尸。 容夜恨恨地离开大牢,心情沉到了谷底。 第924章 只需安心嫁给我 清晨,阳光明媚。 明帝在众太医的束手无策下,一直昏迷不醒。 容夜一大早发出旨意,昭告天下。 柳承父子通敌叛国和沈家欺君犯上,皆证据确凿,判沈柳两家相关人员秋后处斩。 不知是否出于什么其他影响,最终没有下令诛灭九族。 仅仅是沈家和柳家所有人被判斩刑,其他旁支幸免。 而沈暮雪因有孕在身,待产下子嗣后再处决,先关押在刑部大牢。 这些事算是尘埃落定,坊间在此敏感时期,皆不敢议论太多。 如今北越屡次在北关挑衅,战事随时可能一触即发。 虽然有定北侯父女镇守,可没有容湛亲临,大家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都不清楚这和平日子还能有几天。 清晨的街道已经很热闹,容湛派出的人日夜巡逻,整个京都还算是井然有序。 “咦,那一大群人是干什么的啊?那么多马车是装的什么东西?” “好像是从七王府出来的,这莫非是给沈千夏送聘礼?” 这么一说,人群开始沸腾了。 纷纷走到街道两旁,驻足观看。 “天啦,这排场可赶得上当初皇上娶皇后啊!” “可不是,这聘礼得有多少抬?七王爷真是大手笔。” “七王爷娶亲,我们也得跟着高兴,他都能安心娶媳妇,就说明北关无忧啊!” “你说得对,我们只管跟着高兴就对,有七王爷在,何惧北越那帮人?” “……” 更有大胆的猜测,沈千夏是凤命在身,那嫁给容湛,岂不是说明容湛是未来天子? 不知不觉,很多人像是吃了定心丸,特别是在容夜暴戾处理政事后,大家的心已经偏移。 沈千夏坐在树下喝着花茶,望着院中各种花儿在朝露的滋润下竞相开放。 早晨的阳光还很温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嚣声,锣鼓喧天的很是热闹。 “望月,外面是怎么了?” 正在门口不远处修剪花草的望月,连忙探出头看去。 “小…小姐,是七王爷送聘礼来了。” 闻言,沈千夏惊得站起身子,声音在听雨轩外戛然而止。 沈千夏抬步朝门口走去。 踏出门槛,撞上容湛深邃深情且带着笑意的眸子。 她心口一窒。 再往后一看,浩浩荡荡地看不到尽头。 围观的群众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都想目睹容湛这惊人的聘礼。 沈千夏惊诧地看着他:“容湛,你这未免也太高调了?这完全是皇室的礼仪,太子当初娶太子妃,都没如此隆重啊。” 容湛温柔一笑:“你当得起世间最好的,这也是我的诚意。” 她调侃道:“你平时一直都低调,忽然这么大手笔,不怕世人诟病,说你奢靡吗?” 容湛凝着她,嘴角勾起一抹邪妄的笑:“为了你,奢靡一次又何妨?别人要说,就让他说去吧。” 沈千夏哑然。 就知道跟他说这些没用,他依旧会坚持自己的意愿。 只是… 这么多的聘礼,该如何安置? 她望了眼身后的听雨轩,笑着问:“我那院子装下这些东西后,可能就没我的容身之处了。” 容湛浅浅笑道:“你身后的几所院子都是你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沈千夏听得诧异不已。 她转身看着那紧挨着的一片宅院,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把它们买下来的?” 容湛坦言:“你搬进听雨轩时。” 沈千夏怔了怔,不说话了。 他那么早就开始有想法吗? 容湛握住她的手,柔声说:“以后我的所有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沈千夏瞥了眼他身后的夙远他们,嗔道:“你的脸皮是越发厚了。” 容湛轻笑,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要将她卷入。 他吩咐夙远将聘礼安放,然后牵着她往听雨轩走。 望月也连忙帮着夙远一起安排,听雨轩外一时人声鼎沸。 围观的群众久久不愿散去。 “你已经认司徒澈那个哥哥了?”容湛侧眸问他,嘴角挂着笑意。 沈千夏嗯了一声:“你那么忙,其他事情都了如指掌啊。” “只有与你有关的,我才关心。” “贫嘴。” “是真的,你是司徒家的女儿,我更加觉得自己走运,能捡到你这个至宝。” 沈千夏笑意盈盈地说:“你早就知道真相了,看来是早有企图。” 容湛轻笑:“不早点行动,怕你跑了啊。”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响在她耳畔,拂人心神。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忽略他浑身自带的魅惑,问道:“现在皇宫里有什么情况吗?” 容湛点头:“皇上可能时日无多,我怀疑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 “受刺激?莫非是皇后娘娘?”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容湛的目光沉了下去,语气陡然间转冷。 沈千夏猜想,明帝到底是他的皇兄,被别人投毒迫害,肯定是不爽的。 她问:“你打算怎么办?” 容湛清冷的眸子顿了顿:“容夜就在这段时间可能会继承大统,在那之前必然会先拿王家开刀。” “就让他们相互去折腾吧,我只要安心娶你就好。” 明帝还在呢,容夜继位除了说明帝病重不能打理朝政外,似乎还能一劳永逸。 只要将皇后谋害皇上的事情捅出来,就可以治整个王家。 如此还能顺势将明帝整没了。 前世,容夜真是这么做的。 何况他们并不是亲生父子关系。 沈千夏说:“听你这么说,总觉得我们几日后大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才对。” 容湛点头:“嗯,我会安排好,你只需安心嫁给我就好。” 两人踏进屋子,沈千夏给他倒了杯水。 她抬眸,笑意盈盈地对他说:“你连娶妻都得选在这形势严峻的时候,真是很嚣张呢,大概北越王都在以为,这是最好的进攻时机吧。” 容湛微微一笑:“我没想那么多,是真的想娶你进门了。” 沈千夏笑而不语,垂着眼睑,掩饰那细不可察的一抹羞涩。 忽然,腰被他温热的手掌握住,紧接着被他搂入怀中。 第925章 不想让他太分心 容湛觉得自己的心思很奇妙。 明明就要娶她为妻了,心底的思念却越发痴狂。 他将她搂进怀中,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低喃道:“恨不得你时刻在我身边才好,一日不见,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 沈千夏拥着他,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混在那淡淡清冽香气中,有点上头。 她将鼻尖抵触在他的下颌处,轻声说:“我都要嫁给你了,心里还不踏实啊?” 容湛嗯了一声:“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可能是我太在意了?” 沈千夏低笑,双手用力将他抱住:“那这样有安全感了吗?” 忽然感受她的力道,容湛心头一暖,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被电到了一般。 “你这是撩我,不怕?”他的唇移到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洒在脖子处,酥酥麻麻的。 沈千夏抬起脸,与他正面注视着,好看的桃花眼潋滟着星辰,摄人心魄。 “我倒是想,可又怕蛊毒过气给你,很纠结,很难受。”她幽怨地说出心里的话,指腹在他胸口打着圈。 虽然隔着单薄的衣衫,容湛也能感受到她的温暖。 他吻住她的唇,轻轻摩挲着,像是轻吻最珍贵的宝贝,细细呵护着。 沈千夏微眯着眸子,脑子开始有种幸福的眩晕感。 不得不说,容湛的吻技是越来越好了,瞬间就能让她沦陷。 容湛没有敢太放肆,吻了片刻便轻轻放开她:“千夏,如果我中毒能让你无忧,我是极其乐意的。” 她睁开迷离的眸子,红唇轻启:“胡说什么呢?如果需要这种方式解毒,我岂不是太自私了,与禽兽无异?” 容湛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只是觉得自己现在为你做不了什么,心里有点难受。” 沈千夏笑着说:“你最近要做的事情那么多,还惦念着有什么做不到的呢?就是有,那也只是暂时的。” 他轻声笑了笑,眸底闪着暗流:“你知道的,连洞房花烛夜最重要的事情还得以后补,这事就挺闹心的。” 她将他推开,又羞又气地说:“既然闹心,你又何必急着送聘礼,定日子呢?我也不是非得这个时候嫁啊。” 容湛拉住她的手:“生气了?” 沈千夏摇头:“这有什么好气的?我只是笑你自寻烦恼。” 他嘴角微勾,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这哪是自寻烦恼,将你娶进门后,我可以光明正大撩你,待蛊毒解了,再补你其他的…” “我不跟你说了。”沈千夏挣脱开他的手,“我出去看看,望月他们将东西都放好没有。” 容湛深吸一口气,说:“好,这也只是暂时存放,明日就派人送往司徒家。” 沈千夏驻足,回眸:“你怎么不直接送允阳去?这不是劳民伤财吗?” “听雨轩也算你的家产,送到这先让你过目,怎么算是劳民伤财了?” “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个了。”沈千夏觉得在这事情上面,容湛从来都是固执的。 那就由着他好了。 只要她高兴就好。 夙远和望月将事情办理得井井有条,所有聘礼都放置妥当。 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 听雨轩外恢复安静,除了来往的行人,似乎还偶尔有几个神色怪异的人。 沈千夏送容湛出门后,返回听雨轩时,便有留意到。 午时的阳光正炙热。 那些人皆是疾步而行,脸色像是中暑了一样,惨白惨白的。 她连忙叫来望月:“你去栖凤楼一趟,让凤冥提高警惕,可能容夜在暗中布局什么,现下皇上昏迷,宫中已自顾不暇,上京城的守卫应付不过来。” 望月闻言心惊了一下。 她不敢怠慢,只是短瞬的停留后,便匆匆地赶往栖凤楼。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忽略胸口的隐隐作痛,召来了信鸽。 一个时辰后,郑安南出现在听雨轩。 再次见面,沈千夏没有过多的惊讶,她猜测郑安南绝不是普通的下属。 果然是如此。 他是玄风阁阁主。 郑安南上前,颔首行礼:“少主。” 沈千夏淡淡一笑:“郑叔不必客气。” 郑安南抬眸,望向眼前的女子,眼中盛着惊异。 虽然相貌看上去与司徒家似乎没有多大关联。 可她举手投足间与公子真是像极了。 其实仔细一看,他们都是长得赏心悦目的那种。 多看几次,那眉眼间还是有点相似的。 “郑叔,我找您,是希望您能将东郊的阵给破了,然后派十来个人在上京城内,我怀疑柳家养的那些傀儡,比以前开始猖獗了。” 容湛虽然有防备,可他忙于婚事,她不想让他太分心。 她将阵法图交到他手中。 郑安南垂眸应允:“是,少主还有其他吩咐吗?” 对于她的破阵方法,他是极其佩服的。 太子在东郊的核心基地,一直有柳家独门阵法护着。 其阵法的破解难度,让他们嚣张到即使被发现,也有恃无恐。 沈千夏迟疑一瞬:“护好司徒家,他们大概不想被打扰,可是这次已经让司徒家显露于人前了。” 郑安南说:“少主放心,老爷和夫人高兴都来不及,只要能找到你,被显露于人前那都不是事。” 沈千夏怔了怔。 笑而不语。 其实她内心深处是想尽快见到他们的,十几年,他们也曾倍受煎熬。 如今,只要大家都还在,就是最好的。 郑安南离开后,天气忽然变得闷热,蜻蜓在院子里盘旋着。 一场大雨仿佛在酝酿。 东宫内,容夜的书房亮着灯,暗室内,传出男女交缠在一起的声音。 寻得容夜不那么激烈的时候,清云公主开口,语气哽咽:“容夜,我没能帮到你,你怨恨我吗?” 容夜眼眸中盛满占有欲与野心:“我对你从来都只有爱,何来的怨恨?” “可是我已嫁给莫庭,还与你做这种事,让我心里极度不安,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 “不行!你嫁给她,不过是权宜之计,待我登基继位,我便名正言顺地娶你!” 清云公主满心苦涩。 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还如何回头? “看着我。”容夜将她的脸扳正,凝视着她。 身下的动作没有丝毫放缓。 额头的汗珠滴在她脸上,与她眼角滑下的泪,交织在一起。 第926章 世上又有几个七皇叔? 芙蓉帐内,容夜与清云公主纠缠了很久。 直到天快要亮,才停歇下来。 分别不到一个月,容夜却感觉无比煎熬,眼见着容湛的势力越来越明朗,他才彻底清醒。 以前容湛表面上是维护东宫,将很多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无后顾之忧。 可现在,容湛的心与他背离,那些看似支持他的党羽,其实都是些老狐狸,墙头草。 他们都听从容湛的命令,将他这个太子完全无视。 他心中的怒气无处可发,只有看着那些支持容湛的百姓遭受到摧残,他心里才会好受些。 于是他将那些打算用于对付容湛,对付北越的杀人傀儡偷偷放出几个。 果然,见到了让他爽快的情景。 然而,只是很短暂的时刻,就被容湛发现,阻止了他的行动。 胸腔内的愤怒飙到了顶点,却怎么也拿捏不到容湛的软肋。 良久后,容夜拉回神思,伏在清云公主的身上,忽然开口问道:“清云,他有没有碰你?” 清云公主倏地一怔,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容夜淡淡地说:“莫庭正值血气方刚,面对你这样的娇妻,他没有动心,没有对你做什么吗?” 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清云公主只觉得心都在发抖。 她苦涩地笑了笑:“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怎么可能让其他男人碰我?就是死也不会愿意的。” 容夜愣了一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半晌后才低声说:“死也不会愿意吗?是不是其他人也会如此?” 清云公主目光一顿,问道:“什么其他人?你说的是谁?” 容夜抚着她的脸庞,难得地露出柔和之色:“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七皇叔夺权的意图已经这么明显,我们也无法阻挡,只有能抓住他的软肋,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软肋? 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眸光黯淡下去:“你是说沈千夏吗?” 容夜点头:“你有办法将她引出来对不对?我只要将沈千夏抓在手中,七皇叔肯定会退出的。” 她觉得也是,七皇叔为了沈千夏可以做任何事,也可以为她放弃任何东西,哪怕是性命。 清云公主深吸一口气,迷蒙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这张让她魂牵梦绕的脸。 思忖片刻,悠悠地问:“你呢?你是否也想过放弃什么,不要再执迷不悟,或许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可以找个地方与世无争的生活,从此不管这些触不可及的东西……” 她第一次对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心里非常紧张,手心甚至冒着细微的汗。 目光一刻不移地注视他,观察他的反应。 然而,容夜却丝毫没有动容,目光陡然沉了下去:“清云,亏我将你当成最知心的人,怎么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我努力这么久,隐忍这么久,就是为了那皇位,岂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清云公主哑然。 她当然知道他的抱负,他的理想。 他的身世一旦公开,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指责谩骂与压力。 唯有处在最高位,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才能安心踏实地生存下去。 可是,真的没有其他路能走吗?非得到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只想跟他安稳地度过余生就足以,其他的都不重要。 兴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重,容夜轻吻着她的脸庞,低沉着嗓音说:“清云,我们都是生活在阴暗中的人,不想被所有人指着骂,唯有自己强大起来。” 她氤氲着眼眸,声音有些沙哑:“踏着无数人的生命得来的强大,能保我们多久呢?你明明知道自己胜算并不大,为何不换个角度想想,或许七皇叔真能当好皇上?” 闻言,容夜动怒了,他将她推开,独自起身,言辞犀利起来:“你愿意帮就帮,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我就是再爱你,你也左右不了我的想法。” 清云公主咬着唇,忍着想哭的冲动,目光呆滞地望着屋顶。 在他心里,她终究不是最重要的,只有那至尊权利,才是他热衷追求的。 世上又有几个七皇叔?能为了心爱女子夺权,也能为了心爱女子,放下一切。 待容夜穿好衣衫,准备离开时,她缓缓开口:“我尽力而为吧。” 容夜的脚步顿了顿,心头一软,可是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沉着声音说:“清云,你还是无法理解我的处境,走到今天这一步,容不得我回头,否则将是万劫不复。” 清云公主只是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不是不能回头,而是不愿意罢了。 她忽然觉得很累,疲惫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寻思,如何能将沈千夏单独约出来。 天际已泛着鱼肚白,朝露泛着淡淡的光,在树叶上滑动着。 离二十八的婚期只剩下三天。 明帝依旧昏迷着,派去寻找洛药王的人没有任何消息。 容夜不是明帝的亲生儿子,这隐秘的消息,开始在各大臣之间渐渐传开。 朝中官员在惊骇之后,谁都不敢吱声,生怕祸从口出,毕竟他们只是道听途说,还没有证实。 只是,他们心里已经开始在掂量,谁才最有可能坐上那宝座。 傍晚,晚膳过后,沈千夏在院子中乘凉,望月匆匆过来说:“小姐,昨夜上京城内人心惶惶,还好后来有人出来及时制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千夏问:“还真出来残害百姓了?” “嗯,听说手段极其残忍,若不是高手,真的很难制服。” 望月听凤冥的属下提起,都觉得毛骨悚然,若是那样的人再多一点,该怎么应付啊? 沈千夏面露忧色,重重地叹了口气:“受伤的总是最弱的无辜百姓,容夜这是急红了眼,我晚上去街上看看。” 望月说道:“您现在能用内力了吗?如果不能,岂不是很危险?” 沈千夏轻描淡写地说:“无妨,内力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在北关与清云公主见面后,回苏府途中遭遇的杀手,隐约与那些人类似。 剑法,似乎更能克制他们。 第927章 一点悬念都留不住 夜幕垂笼时,沈千夏收到清云公主的信。 与上次不同的是,她将地方约在了栖凤楼,在凤冥的眼皮底下,她自然是做不出任何事情来。 沈千夏知道,清云公主这次是想诚心与她谈,是想跟她谈拢。 她沐浴后换了身衣服,看着离清云公主约定的时辰还早,便打算先去昌华街看看。 夜晚的昌华街,没有往日的热闹,摊贩早早就收摊,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虽然容湛有安排巡逻的便衣隐卫,可大家依然心有余悸,老老实实地待在家。 沈千夏在街上走了一段,除了冷清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月色的夜黑得有点诡谲。 遇到茫然失措的百姓,她尽量安抚两句,然后让人将其护送回去。 忽而,巷子里传来一阵尖叫,沈千夏提着剑倏地闪了过去。 幽深的巷子里,已然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刚才都是幻觉一样。 沈千夏警觉地移步,感受到周围有抹异样的嗜血气息。 她敛声屏气地朝一个墙角走去,忽然一道空灵的嗓音传来:“别动,否则我杀了他们。” 沈千夏借着微弱的光,循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两个孩子被一黑衣男挟持着。 黑衣男带着面具,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而那两个孩子,两双惊恐的眸子,在看到她后,露出一丝希望的神色。 触动着她的心弦。 她朝黑衣男说:“你放了他们,你冲我来就是。” “你把剑放下,我就放了他们。”说完,他将手中寒芒紧紧贴在孩子的脖子处。 两孩子吓得瑟瑟发抖,哭出声音来。 沈千夏将剑扔在地上,冷睨着他:“这样可以了?” 黑衣男松开两孩子,冰冷的眼神盯着她:“果然是身怀凤命的人,心系天下,关爱子民。” 她将他们护在身后,冷冷勾唇:“大王子,李束?” 沈千夏觉得,这种眼神这种嗜血的气息,有点熟悉。 而且在南晋能如此嚣张的也没几个。 她猜想,是李束偷偷来了上京,打算图谋不轨。 黑衣男摘下面具,狂妄地笑着:“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没意思,一点悬念都留不住。” 沈千夏冷嗤:“大王子果然厉害,形势这般严峻,你来上京却是想来就来。” 李束笑得很大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清晰而渗人。 须臾,他收住笑,开口道:“我千里迢迢赶来,是想喝你和容湛的喜酒啊,这么盛大的场面,怎么能错过呢?你说是不是?” 从北越到南晋,快马加鞭也得四五日才能到,李束大概在他们离开北关后,就已经有此打算了。 他对柳承倒是信任。 可李束何其精明,不可能就让柳承在北越地盘上肆意妄为。 那些可都是他隐忍多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岂会交给一个外人占据主动权。 “你不是李束,是萧夙寒!” 他明显地怔愣一下,目光锁住她的脸,嘴角扬起一抹妖娆的笑:“沈千夏,我还真是低估你了,我真好奇你是如何发现的?” 话落,他抬手伸向耳后,撕掉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邪魅的容颜。 即使是黑夜中,也能看清他那独特的笑。 他和李束不愧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很多地方都有点相似。 他装李束,甚至连那气质气息都能表露出来。 沈千夏目光一凉:“你想做什么?” 萧夙寒不再拐弯抹角:“除了喝喜酒,还想与你合作。” 她清越地说:“萧太子是在说笑话吗?两国如今是即将进入交战状态,你说想与我合作?” 萧夙寒收敛那狂妄的笑意,一脸正色道:“你们是与李束柳承他们交战,并非我的意愿,你若能帮我除去李束夺回北越江山,我可以自愿献出心头血,帮你拿到毒王。” 这样的条件的确很诱惑。 李束是必须得除的,就是萧夙寒不说,那也是她和容湛要做的事。 可萧夙寒也是个狠人,绝不是那么好应付。 过河拆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沈千夏语气平静:“我们只能是敌对关系,不可能合作,北越是南晋必然收复之地,若帮你夺后,再从你手中取。” “萧太子不觉得是多此一举吗?” “至于李束的所作所为,他自己终将付出代价。” 萧夙寒怔住。 他是满怀信心而来,毕竟他认为沈千夏不可能让容湛冒险去偷毒王。 自己的条件,能让沈千夏心爱的男人不犯险,还能替她解蛊。 他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现在他忽然明白。 南晋吞并北越的野心,从未改变过,正如北越想占据南晋一样。 萧夙寒笑了笑:“先别把话说得太满,我可以等你改变主意。” 沈千夏朝他冷冽一笑:“我劝你不要浪费时间,你还不如将心思都花在防患李束上。” 萧夙寒将手中面具戴上:“我会等你消息的。” 话落,他踮起脚尖跃到墙头上,身影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沈千夏身后,两个一直不敢吭声的孩子,这才探出头来。 怯生生地开口:“谢谢姐姐…” 她回身浅笑盈盈地看向他们,问:“姐姐送你们回去。” 一路上,沈千夏得知,这段时间才到傍晚,很多人就闭门不出,他们害怕杀人傀儡。 他们说自己运气好,命大,能遇到她,否则不可能活着回家。 沈千夏只是微微笑着。 内心却渐渐揪了起来。 不是所有人都会幸运,容湛与司徒澈再厉害,也不可能护住所有人。 只有将那些傀儡全部捣毁,才能彻底从根源解决问题。 若说柳承给容夜留下的有什么最有价值。 除了分出的这一部分精心训练的杀人工具,还有东郊深处最难破的阵法。 不过,她相信郑安南很快就能破掉。 柳承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留下的东西,却换不回容夜对柳其霖的网开一面。 或许,容夜想与柳其霖达成什么,至于是否被拒绝就难说了。 毕竟柳其霖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应该看清楚了他父亲和容夜的冷漠无情。 华灯初上,栖凤楼虽然没往日那样爆满,但还是挺热闹的。 沈千夏径直来到清云公主待的雅间。 两人都是只身前来。 清云公主看上去憔悴了许多,那双原本很漂亮的眼眸里,染着一抹苍凉的感觉。 沈千夏上前,极浅地笑了笑:“公主。” 第928章 想单独见你不容易啊 清云公主侧眸,回她一个笑容。 与上次略微的紧张相比,这一次,清云公主有了几分坦然。 “沈姑娘,请坐。” 沈千夏走到桌子旁,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公主有话就直说吧。” 清云公主愣了一瞬,随后缓缓开口:“我想求你,饶过容夜的性命。” 沈千夏微微一怔:“为何这么说?他不是好好的吗?” 清云公主内心苦涩,本就憔悴的眼神更加无神:“你们在谋划什么,我都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也清楚。” “可是我更明白的是,他根本敌不过你们,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沈千夏眯着桃花眸,紧紧盯着她,问道:“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怎么现在与他是两条心呢?” 清云公主露出痛苦的神色,眼中蓄着泪:“以前我总觉得,他只要当了皇上,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那时候或许我跟他是一条心的。” “后来,我发现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单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康庄大道有阻碍,选择极端暴戾的方式时,我有点迷茫了。” “我不知道这样坚持下去,得伤害多少人才能到达,而且他似乎越来越魔怔了。” 清云公主顿了片刻,神色恍惚。 沈千夏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你内心深处,还是不太赞成他的方式对吗?” 她点了点头,接过沈千夏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 沉默片刻后,继续说:“直到我看见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东西,他们残害无辜的百姓,手段令人发指。” “那一刻我就知道,容夜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开始日夜恐慌,害怕哪天醒来,他就忽然不在了。”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说到后面,趴在了桌子上,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 沈千夏叹了口气:“你都说了是不归路,即使我们能饶过他,那些被他践踏的生命呢?” 清云公主抬了抬眸,神色哀求:“沈姑娘,如果你能放过他,我可以将心头血给你,七皇叔就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去夺毒王。” “而我会和他远离喧嚣,从此不再踏入上京,会淡出大家的视野,永远跟天家没有任何关系。” 闻言,沈千夏浅浅勾唇:“公主的想法倒是美好,可他会甘心吗?若我猜得没错,这番话你是背着他对我说的吧?” 清云公主目光一顿,悠悠地说:“如果命都没了,其他的还有什么意义?他与你们相争,本就是逆天而行。” “我今夜是诚心来跟你谈的,一命换一命,何况拿到毒王后,你的蛊也能解,这很划算吧?” 沈千夏没有否认她所说的划算。 夺毒王是容湛绝对会去做的事,可是没有萧家自愿奉上的心头血,他面临的困境难以想象。 至少李束是做一个死局摆的,想让容湛有去无回。 可是,放过容夜,这还真是个难题。 她靠在椅子上,看着清云公主,温凉地说:“我知道你是诚心的,也知道你的心还未被侵蚀,依旧保持着一份纯良。” “按说,这样的清云公主应当收获圆满,过得幸福才是。” “可你对容夜也了解,很多事,他不到最后一步,是不会放弃的,哪怕明知道是深渊,哪怕只剩一口气。” 清云公主惨淡一笑:“我不奢望自己能幸福,只求他能活命。” 沈千夏心口微疼。 她虽理解清云公主的心情,可她没办法答应。 “你先回去吧,若是他能觉悟,或许还会有其他出路,若是他一意孤行,必将走向毁灭。” 沈千夏平淡地语气,透着几分寒凉。 清云公主眉心跳了跳,神色越发黯然。 她何尝不知道如此,可是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苦苦祈求他人。 沈千夏拂了下衣袖,缓缓起身:“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或许你的诚心也能让他有所领悟。” 话落,她提步往门口走去。 “沈姑娘。”清云公主唤住她。 沈千夏回眸,瞧着她略微闪烁的眸子,心下一紧。 须臾,清云公主缓缓道:“你路上小心点,可能容夜心急之下,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沈千夏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容夜让你约我出来,他是想伺机挟持我,威胁容湛吗?” 清云公主僵了僵,触及她那双能洞悉人的目光,坦言道:“是。” “所以你这是才提醒我?其实这并非你乐意做的事?” “嗯。” 沈千夏清寒的目光缓和几分,淡淡地说:“多谢提醒。” 清云公主牵强地笑了笑,心中五味陈杂。 她对沈千夏的提醒,像是对容夜的一种背叛,犹如利剑,生生扎着她心口。 撕心裂肺的疼! 沈千夏回到街上,已是夜黑风高。 傍晚还很好的天气,此时变得狂风大作。 将地上的尘土卷起,肆意飞扬,令人无法睁开眼睛。 街道已经冷冷清清,在一阵风过后,沈千夏抬了抬眼皮,瞥见一群身影,正往密集的民房那边走去。 她的心陡然一沉。 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立即提步跟了过去。 栖凤楼往北两三里处,百姓居多,也是整个上京城人员最密集的区域。 看那群人走路步伐出奇的相似,且没有什么情绪的感觉。 沈千夏可以断定,那都是容夜操控的杀人工具,现在放到这种地方,真是惨无人道。 那里可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她的愤怒瞬间飙了上来,此刻的容夜已经急得跳脚,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放过。 只是… 容湛与玄风阁的人呢?他们分散在上京各地,此处不应该有纰漏的。 沈千夏正疑惑时,不远处传来打斗声。 她心下松了一口气,果然他们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地方忘记。 这时,一道身影闪到她面前。 极弱的光线下,沈千夏还是一眼认出来是容夜。 他身着玄色衣袍,被狂风刮得呼呼响,一张俊逸的脸已经完全变形,透着浓浓的嗜血杀意。 他勾唇冷冽一笑:“沈千夏,想约你出来,支开他们,可真是不容易的事啊。” “你可知道,为了能和你单独见面,本宫可以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势力。” 第929章 沈姑娘有危险 容夜的语气阴冷而暴戾。 沈千夏心下一紧,容夜倾其所有地要见她,定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司徒澈说回允阳一趟,待她大婚时再来上京。 容湛正忙着大婚事宜,还得稳定宫中的恐慌情绪,只怕也是分不得身。 那自己一时半会是很难逃开了。 容夜似乎很满意她此时的反应:“沈千夏,七皇叔肯定是不能来救你了,知道为什么吗?” 沈千夏冷冷勾唇:“若你不是趁虚而入,你还不一定是我对手,这么嚣张做什么?” 容夜被她的话气得噎了噎,沉着眸子继续恶狠狠地说:“本宫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过程那些都不重要也不在乎,至于趁虚而入,有句话不是说兵不厌诈吗?” 将阴险狡诈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这么理所当然,沈千夏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跟他废话。 手中的剑拔出,淡睨着他:“看样子只能剑下见真章了?” 容夜不慌不忙,笑道:“本宫的话还没说完呢,不急。” 沈千夏蹙眉。 他仰起脸望着夜穹,阴沉沉地说:“皇祖母在宫中抱恙,七皇叔心急如焚地进了宫,短时间是管不到你了,他的所有隐卫对付我那些武士都应接不暇呢。” “沈千夏,你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啊,他一听说自己的母后有事,就瞬间慌神了。” 沈千夏顿了顿,拢着秀眉:“容夜,你连自己的皇祖母都利用,真是可耻。” 容夜不怒反笑,朝她走近两步,低头紧紧盯着她:“呵呵,皇祖母?” 他轻声问:“那些传言你也听到了?本宫告诉你,那都是真的。” 沈千夏握紧手中的剑,尽量让自己冷静,此时的容夜,看上去似乎在很平静的说话,可是神态已近癫狂。 他将如此机密的事说给她听,这意味着什么?沈千夏心中明朗。 太后手中大概还有让容夜忌惮的东西,容湛才会如此紧张。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趁他分神的片刻,踮起脚尖就打算用轻功先离开这里。 容夜目光一沉,紧紧跟上,眼神像是发现猎物一样。 “沈千夏,你以为能跑得了吗?” 她知道,还真的是跑不脱了? 虚浮地落在地上,她眸光一冷,自己还是低估了清云公主。 她情真意切地说那些话时,已经对她用了化功散,此时清云公主自己应该也一起中毒了吧。 她若不是怕不好对容夜交差,不得已而为之。 那就是太会演了。 可是,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的了解,清云公主似乎都不是那种虚伪演戏的人。 沈千夏此时没空理会这些,容夜已经在她身前落下。 “本宫说过,你今夜是逃不掉的,你以为本宫费尽心思,所有人倾巢而出分工协作,是那么不堪一击的?”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底闪着暗流。 沈千夏心底腾起一丝慌乱,容夜此时不趁明帝昏迷策划登基的事,而是把重心放在容湛身上,果然心思够深沉。 莫非到现在,他还相信凤命能给他带来转机。 思及此,沈千夏有种不详的预感,已经能猜测到容夜想做什么。 一阵头晕目眩后,容夜抓住她的手臂,冷森森地说:“本宫除了清云,不屑碰其他任何女子,唯有你是例外。” “沈千夏,能让七皇叔疯魔的情形,大概就只有你了吧,即将入门的妻子与其他男子有染,那该是多痛苦的事!” 沈千夏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再说什么。 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叨叨着,将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怪在别人头上。 阵阵狂风过后,豆大的雨点洒了下来。 寿宁宫内,气氛很是压抑。 容湛疾步踏入大殿,采青连忙上前:“王爷,您来了。” 容湛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采青垂眸道:“傍晚时,太子忽然派很多禁军镇守寿宁宫,说这几日怕皇宫不太平,特来保护太后娘娘。” 容湛冷哼:“母后何时需要他来保护?他惦记的恐怕是先皇遗诏吧。” 采青说道:“奴婢猜测也是,当年先皇陛下对太后娘娘情深义重,太子大概是觉得有什么留在了寿宁宫。” 容湛眉目紧拢,沉声说:“是他以为吗?还是母后故意如此。” 采青错愕地抬眸,欲言又止一番,终是向他坦白:“回王爷的话,确实是太后娘娘故意所为,奴婢心想,她也是替您着想,才有所隐瞒。” “太后娘娘说,您好不容易准备娶妻,她不能耽误您的好事,分散点注意力总是要好些的。” 容湛扯了扯眼皮。 母后何其精明之人,竟然为了让他安心成亲,想转移容夜的注意力。 内心漾开几分动容,他紧蹙的眉宇舒展开来,语气也柔和些许。 “母后这样做,无非是将容夜逼得倾尽全力…” 不对,容夜逼宫已经是箭在弦上,他怎么还会在意先皇说什么? 他大动干戈地挟持太后,看似怕身份被天下人知晓,其实他已不在乎他人看法。 唯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不能堵住各方面而来的汹涌。 容湛眉心倏地一跳,话语顿住。 采青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容湛心口突突跳着:“守着母后,万不得已之下,从密道出宫,会有人接应。” 容夜将所有禁军和东宫暗卫都安排在了皇宫,将杀人傀儡放到城里,这些都是做的假象。 他此时的重心还在外面,定然在千夏身上,想以此逼迫他。 自己真是一时糊涂,竟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动用一切能用的势力。 看来东郊的阵法已被破。 容湛此刻心无法安定,满脑子都是沈千夏的安危。 刚踏出寿宁宫,遇上神色匆匆的清云公主。 “七皇叔,沈姑娘有危险,您快去救她吧。” 容湛目光一凛:“清云,果然在你也参与其中了。” 清云公主氤氲着眼眸,哽咽着说:“我无法反驳您的话,她可能会在城西的破庙,您若是信我…” 容湛已然来不及听她继续说,身形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第930章 清云公主的身世 清云公主怔愣半晌才回神。 看着匆匆湮没在夜色中的身影,她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回眸看着守卫森严的寿宁宫,心口一阵发紧。 皇上尚且还在,他已经迫不及待调用宫中禁卫军,开始对身边亲人下手了。 深吸一口气后,她转身朝冷宫的方向走去。 冷宫的幽静,其他地方比不上的,偶尔能听到女子渗人的哭声,令人心里发毛。 清云公主站在门外,踌躇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雪妃看到来人时,整个人都是蒙的。 惊喜,紧张,茫然,兴奋,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她眸光逐渐氤氲起来。 “清云,你怎么来了?” 清云公主神色复杂,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沉默片刻后才说:“我有话想跟你说说。” “先进屋。”雪妃激动地拉着她手腕,随手将门关上。 待她坐下后,又忙着给她倒水:“我这太简陋,什么都没有,你先喝杯水。” 清云公主瞅着她忙碌的身影,紧张的神情,欲言又止一番后说道:“你先坐吧。” 雪妃心头一暖,在她旁边坐下。 “深夜打扰你休息了,实在是抱歉。”清云公主垂眸,掩饰黯然的眸光。 “没有,我一夜未睡,大概是心有灵犀,知道你会来。” 清云公主怔了怔,抬眸看向她:“我想问你,嗜心蛊究竟如何能解蛊,你说的那个都是真的吗?” 雪妃愣了一瞬,心底有失落划过,静静地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 默了短瞬,她悠悠开口:“用毒王解蛊是最好的办法,取毒王必须有萧家的心头血,这些都是真的。” 清云公主又问:“我听说心头血得是自愿奉上的才行?” 雪妃浑身僵了僵,目光闪躲,没有答她的话:“各种说法都有,你何必关心这些?还是你想继续帮容夜达成心愿?” 被看透心思的清云公主,也没打算遮掩:“以前是,现在不是,我依稀听你说过,嗜心蛊是情蛊,不能动情,那如果沈千夏与谁发生了关系,会如何?” 雪妃叹了口气:“它不同于其他情蛊,那是结合了北越的一种巫术,所以也不是简单的动情就会反噬。” 清云公主从她口中得知,沈千夏体内的蛊因结合了巫术,相比其他更为奇葩。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如果太子与她有什么,会怎样?” 雪妃坦白地告诉她:“嗜心蛊最好的效果本就是让两人都送命,若是有什么,当然也不能幸免。” 清云公主顿时慌了。 李束设计这么久,并不完全是针对七皇叔,而是所有想娶沈千夏的容家男儿。 他要整个南晋,先从容家开始破碎,然后趁乱大举南下,夺取南晋山河。 慌乱过后,清云公主倏地起身:“不行,我要去阻止他,他不能对沈千夏做不轨之事。“ 雪妃拦住她,劝道:“清云,这事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管,容湛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清云公主闻言,紧张的心稍微放松,是啊,还有七皇叔,他已经赶过去了,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出现的。 “清云,如今局势很乱,你得注意保护好自己啊。” 雪妃忧心忡忡,自己虽然身在冷宫,可是一想到沈千夏体内的蛊,就能想象得到,他们之间会有多激烈的战争。 可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 唯有让她用解蛊的方法能牵制住容湛和沈千夏,以此保命。 忽然意识到什么,雪妃问道:“清云,你是否告诉了他们,你答应用自己的血去帮沈千夏?” 清云公主眸光恍惚,听到雪妃的话,缓缓拉回神思。 “我不说,他们也能自己查到,这没什么。” “可是除了你,其他人是死也不会愿意自愿献上心头血的。” 雪妃的眼眶渐红,语气也急切焦虑起来,绝色的脸上挂着惊慌与心疼。 清云公主怔愣一瞬:“我看到那么多人无辜丧命,心揪得疼,除了七皇叔和沈千夏,其他人是不能解救他们的。” “那些杀人傀儡,实在是太厉害,太恐怖,若是没有人阻止,我感觉他们可以杀光天下人。” 雪妃惊住,心口突突跳着,有种不好的预感充斥在她整个胸腔内。 “杀人傀儡?是柳国公吗?” 清云公主点头,在她眼底捕捉到一丝莫名的异样情愫。 她试探性地问:“你跟他还有接触?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程度啊?” 雪妃目光一闪,避免与她探究的眼神直接触及,“没有,你为何这么问?” 清云公主嘴角勾起一丝苦涩:“此次去北越,他对我格外关照,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原因呢?” 雪妃眉心突突跳着,那丝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 她故作平静地说:“你贵为公主,他身为臣子,出门在外给予照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贵为公主?身为臣子?”清云公主好笑地看着她。 待在这不见天日的冷宫,有些消失她果然是不清楚的。 清云公主笑出声,内心无比苦楚:“他对你旧情难忘,怎么会对一个公主献殷勤?他可是连自己儿子都不打算管了啊。” 雪妃紧凝着眉,问:“你说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清云公主凝视着眼前这位女人,自己的母亲,觉得可悲可叹,还夹杂着一些心疼。 “他造反了,与李束勾结,此刻正在北关大展威风呢!” “皇上抢了他的女人,如今他想多皇上的江山,还有你!我说得对不对呢?” 雪妃整个人僵住。 清云称呼明帝为皇上,那就是… 她哆嗦着双唇:“你今夜来找我,主要是问这些的吗?” 清云公主惨淡一笑:“我还需要问吗?只有我这个傻子最后一个知道吧?” 雪妃哑然,眼底流淌着痛苦的神色。 她握住清云公主的手,幽怨地说:“我害怕你知道后,在皇宫中更加难以生存,我怕你看不起我,怕他知道后,更加疯狂…” 雪妃哽咽着嗓音,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 轰隆! 一阵雷声响起,震耳欲聋。 第931章 真的只是恨我吗 闪电划过天际,大雨倾盆而下。 雪妃眼角淌着泪,将心中积压的情绪发泄了出来。 这么多年,所有事情她都埋藏在心底,她害怕一旦被人知晓,清云在皇宫中将无法生存下去。 此时,愧疚自责痛苦纷纷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撕心裂肺的疼。 清云公主质问她:“你害怕,所以将一切隐瞒,可是你可曾知道,我是有多讨厌这个公主身份。” “那些所谓的宠爱对我来说,都是负担与毒药,皇上对我好,只是想稳住柳国公罢了,你以为他真糊涂,觉得你是随便找个男人生了孩子?” 雪妃蜷紧手指,痛苦地闭上双眼。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清云。 清云公主何尝不是积压太多情绪?这一瞬,仿佛寻到突破口,不停宣泄着自己痛苦。 “只有容夜他理解我包容我的一切情绪,可就是这样的感情都不配公开,就因为这个公主的身份。” “我背负着乱伦的罪名,最终不得不嫁给他人,你的那些害怕都是造成我痛苦的根源。” 清云公主泪流满面,嘶吼出声。 雨点拍打着窗户,伴着雷声,仿佛天地都在悲恸。 她踉跄着身子往门口走,雪妃一把拉住她:“清云,现在狂风骤雨,你不能出去,你可以恨我骂我,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清云公主怜悯地看着她:“我为何要恨你?我也不会做傻事!” “我们都是可怜人罢了,我到现在才弄清楚,自己连爱他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生父柳承,与他最爱的男子,已经背道而驰,兵戎相见! 她原以为,自己母妃背叛父皇,与其他男子苟且,才生下她这个野种。 她以为母妃与柳国公早已断绝一切关系。 他与皇上多年来和谐相处,是不知道她是他的女儿吧? 直到前不久,她察觉到异样… 清云公主不想再待下去,她要去找容夜,她挣脱开雪妃的手,就往门外跑。 雪妃无助无奈,瘫坐在地上,两行泪滑到脸颊:“你拿伞再走可以吗?” 清云公主顿了顿脚步,回眸看向她,瞳仁深处蓄满着苦楚。 她动了动嘴唇,迟疑好半晌才开口:“母妃,你多保重,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自己放弃生命,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雪妃蓦然怔住。 活着,对她而言实在太痛苦,柳承走到这一步,已经将她们母女推上了绝路。 死,是多么容易的事。 活着才无比艰难。 她望着清云迷蒙的眼眸,点了点头:“你也是,真到了万不得已时,找容湛和沈千夏吧,他们会给你一条活路的。” 闻言,清云公主极淡地笑了笑,不再有只言片语,转身跑进雨中。 雪妃绝望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如死灰。 雨肆意冲刷着万物,却洗不去罪孽与世间的肮脏。 ** 沈千夏是在一阵冰凉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昏暗,微弱的光线下,可见水波荡漾,幽深而可怖。 她动了下手脚,才发现已被铁链锁住,水没到她的胸口处,拔凉拔凉的。 容夜这是将她关押在了什么地方? 忽然,她眼前一亮,一盏琉璃灯亮了起来。 随之映入眼帘的还有容夜那张变态扭曲的脸。 沈千夏此时看明白,她被困在一个水池中,四周都是岩壁,而她周身除了水,便是石头。 水清澈见底,清晰可见脚底的铁链。 容夜朝她诡谲地笑了笑:“你知道这是哪吗?” 沈千夏不语,思忖着如何才能逃出去。 他继续缓缓出声:“城西最是偏僻,这破庙更是无人问津,何况是隐藏在破庙后面的泉水池呢。” “这些可都是山泉水啊,干净得很,可是到了后半夜,这水就会涨得很高。” 容夜蹲在岸边,将手伸到她的眼睛处,冷冽笑着:“大概就是这么高吧,足够了。” 沈千夏淡睨着他:“容夜,你这是自己作死,枉费清云公主对你一往情深,而你呢?却在这做这种不耻的事情。” 容夜冷哼:“沈千夏,不要对我使用激将法,不管用,我今夜抓你来,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与你做呢!” 她瞅着他眼底的征服欲,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沈千夏勾了勾唇:“莫非没人告诉你,与中了嗜心蛊的我在一起后,同样会被蛊虫反噬?” 容夜目光一冷:“你别拿借口搪塞我,你是凤命在身的女人,此生就只能与我在一起。” 他阴沉的眸子透着嗜血的寒光,还有浓浓的占有欲。 沈千夏蹙眉,微微垂首。 容夜竟然不相信,清云公主从未跟他提起过吗? 或者说连清云公主也不知道这一茬? 她让自己尽量镇定:“容夜,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因为蛊毒,容湛都不曾敢碰我,你确定自己要冒险?” 一阵水声涌动,容夜踏入水中,将外袍解下扔在岸上。 他靠近沈千夏,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眸狂妄地说:“沈千夏,本宫费劲心机只为得到你,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的。” 话落,他将她的衣袖挽起,手臂上的守宫砂赫然醒目。 “李嬷嬷点的这个还在,你不能属于其他任何男人。” 容夜伸手去扯她的衣领。 眼眶中盛满欲望的红光,他呼吸瞬间急促,浑身无比燥热。 他阴冷地笑了笑:“不愧是南晋最美女子,竟能让我此刻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了你。” “你说七皇叔若是知道我们这样在一起,会不会很惊喜呢?” 沈千夏觉得他已完全丧失理智,变得变态魔怔。 她嫌恶地瞥着他,奈何动弹不得:“容夜,你就没想过,李束设下这个局,在我体内中蛊,真的只是恨我吗?” “他要的是南晋江山,要的是南晋真命天子与我一同殒命!” 闻言,容夜蓦然一怔。 放在她领口处的手顿住,眸光幽暗无比,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沈千稍微松一口气,她相信容夜只要不被欲望冲昏头脑,肯定能体会到李束的意思。 第932章 容夜不断挑衅 良久后,容夜冷冽地勾唇:“七皇叔这么久一着没有碰你,你至今仍是完璧之身,就是因为这个嗜心蛊?” 沈千夏在水中浸泡太久,浑身冰凉,身子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微微抬眸,努力克制自己的不适,语气淡淡:“殿下也是聪明人,谁又想白白送死呢?” 容夜森冷地说:“七皇叔待你也不过如此啊,贪生怕死之辈。” “他永远都体会不到那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境界?” 容夜忽然诡异地笑着,将手往下挪,试图移到她胸口处。 “容夜,你这样不顾后果,会害死清云公主的,她对你付出所有,你就没有半分心疼?” 容夜倏地顿住,阴鸷的眸子闪过一抹柔情。 想到清云,他内心深处多少是有些动容的。 在他最彷徨最无助最痛苦时,都是她陪着他,给他温暖,让他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然而,那丝动容只是短瞬间,他的眸子越发阴沉下去。 “沈千夏,本宫也可以不碰你,不过,本宫得不到的东西,从来都是将其毁灭。” “你也不例外!” 容夜将手挪开,嘴角勾着浓浓的冷冽。 沈千夏当然知道他的性格。 即便是他今夜强占了她,她也逃不开被他毁灭的欲望。 容夜爬到岸上,拂了下身上的水珠。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半个时辰后,这水大概就能将你湮没了,沈千夏,等会就看七皇叔舍不舍得救你了。” 他的话犹如周身的水,浑身都是透心凉的。 不过沈千夏并不在意他的话,只要他远离她就好。 隐约中,她听到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身下的石头仿佛都在摇晃一般。 她垂着眸,不曾再抬眼看他一下。 容夜知道任何刺激对她而言,都是没什么波澜的。 他压低声音笑了笑:“本宫出去等七皇叔,迫不及待想看他的反应呢。” 话落,他将等熄灭,转身走到岩壁边,只听闻门开启的声音。 沈千夏看过去,不知容夜是按了哪里的机关,待他出去后,门重新死死地被封上。 唯一的微弱光线随着门关紧,周身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除了水波轻轻晃动的声音,四周一片死寂。 此时此刻,隐约透进的雷声反而有种亲切感。 沈千夏试图寻找解开铁链的方法,她憋着气弯腰将头没入水中,可昏暗的视线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而且她的手脚都不能动,就算是看清楚,也无法去解开。 她浮出水面,虚浮地靠在石头上,整个人都已凉得快要麻木。 明明还是夏日,可这山泉汇聚成的水冰冷刺骨,让本就因蛊虫而有寒症的体质,更加难以承受。 沈千夏敛声屏气片刻后,打算用内力将铁链震开,奈何还是徒劳无功。 以前是使用内力怕遭到蛊虫的反噬,现在是内力像被封印了一样。 沈千夏只能放弃一切念头,先保留体力再说。 她努力让自己清醒,脑子里开始想很多事情,她始终相信,容湛一定会来救她的。 一声惊雷在城西的破庙前落地,响声震耳欲聋。 漂泊大雨倾泻而下。 容湛来到破庙门口,视线撞上一脸阴霾的容夜。 他冷着声音问:“千夏在哪?” 容夜扬起嘴角,狂妄地笑道:“七皇叔这是着急了?你觉得我会说给你听吗?” 容湛浑身已经湿透,衣袍嘀嗒掉着水珠,清俊邪气的面容上,晕染着一层清冽。 他尽量克制内心的担忧,问道:“你想要怎样?才肯说她在哪?” 容夜闻言目光一亮:“七皇叔果然是爽快之人,说话不拐弯抹角。” 他的语气顿了顿,继续说:“沈千夏被我囚禁了,您可能不知道这里有个寒潭吧?只要触动机关,水就会上涨,就算她水性再好,被绑着手脚又能坚持多久呢?” 容湛的心随着他的一字一句,越发揪紧,他深邃冷寂的眸子无比幽暗。 薄唇抿成一条凉薄的线,比起这狂风大雨,他的不悦有过之而无不及。 蜷紧的手指,紧了松,松了又紧。 千夏还在他手里,即使现在五脏六腑都是暴戾与焦急,暂时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容夜走到今天这一步,倾其所有的势力声东击西,就是打算孤注一掷。 今夜,注定不会受他的恐吓与威胁。 甚至,容湛都已经清楚,容夜想要的是什么。 还在思忖,正欲主动开口时。 容夜幽森的嗓音再次响起。 “七皇叔,我要你永远不跟我抢皇位,你能做到吗?” “能!”容湛几乎是不假思索,坚定地回答他,“只要你放了她,她完好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答应你!” 容夜眼底瞧着诧异。 他没有想到,容湛为了沈千夏当真是什么都可以放弃。 而且是没有犹豫的,他不禁露出迷惑的神色,不相信世间有这样深厚的感情。 容夜扯了扯嘴角,泛着一丝狰狞:“七皇叔,沈千夏已经不干净了,她刚才已经成了我的女人,为了这样的一个女子,你还保持自己原有的想法吗?” 容湛目光一凛,冷睨着容夜:“只要她还活着,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真是痴情啊,可惜我不想成全你们了,她若是死了,你也将如同行尸走肉,对我而言,留不留她的性命,没有什么区别。” 闻言,容湛拔出手中长剑,既然他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容湛奇怪的是,容夜最在乎的不就是那把龙椅吗?他都可以放弃,为何还不肯放过千夏?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本就抱着将她毁灭的心思,没有诚心谈判的念头。 此时的沈千夏身在寒潭中,可能是危在旦夕。 他只能奋力一搏。 容夜跟着拔剑抵挡,一时间寒光四起,杀意弥漫。 容湛的剑法快准狠,不多时就将容夜打得招架不住。 “七皇叔,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有沈千夏陪着,值得了。” “现在寒潭里的水,大概已经到了她脖子处般,等会就要淹没她的口鼻了。” 容夜不断挑衅着,根本不顾身上的剑伤,犹如疯魔。 第933章 她不能死 容夜大概是使出了毕生所学,才能与容湛对上几个回合。 容湛一心要救沈千夏,从容夜嘴里逼问不出什么,那就只能靠自己。 一刻也不想再耽搁,也不能再耽搁。 想到她此刻受着折磨,他就心如刀绞。 正当容夜抵死不让,容湛眸子里迸发杀意,欲一不做二不休,将容夜斩于破庙。 忽然,两人中间一道橘色的身影拦住。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眼神却异常坚定。 容夜立即收剑,冲清云公主的背影呵斥道:“清云,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清云公主没有理会他,而是对容湛说:“佛像后有机关,其他的我都不清楚,你自己设法去破。” 容不得犹豫,容湛暂且先放过他,闪电般地冲到破庙中。 清云公主松了一口气,希望告诉七皇叔机关的位置,能节约点破解机关的时间,希望沈千夏性命无忧。 否则南晋的血雨腥风,远远不止这一些。 她想,自己若是再来迟一步,容夜打死都不会妥协的。 那恐怕此刻,容夜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刚才七皇叔明明动了杀念,那浓烈的嗜血杀气,难道容夜都感觉不到吗? 还是他已经被仇恨与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在乎了。 想到此,清云公主倒吸一口凉气,仍然心有余悸。 容夜看着奔到佛象后的容湛,气得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清云公主转身,眸子里盛着惊慌:“你怎么了?”话落,她连忙扶着他,眼眶酸涩得视线模糊。 容夜将她推开,语气冷冷地说:“清云,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我只要在拖住他一时半刻,沈千夏就成了具尸体,他就会崩溃痛苦,什么事都不会再有心思做了。” 清云公主哑然。 怔怔地看着他,对于他的疏离,心口一阵抽痛着。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定然是让他失望的,她从决定后,就已经料到会如此,那还有什么好心痛的? 默了一瞬,清云公主淡淡地说:“沈千夏如果死了,七皇叔大概是心如死灰,什么谋权,篡位,那些事情可能真不会做了。” 容夜淡睨着她,语气十分愠怒:“那你还告诉他机关的位置?你可知道我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我将你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信任最心爱的女子,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清云公主心口一疼,浑身忍不住颤抖。 雷声在她耳畔响起,让她的心更加难以平静。 须臾,她微微抬眸,用镇定的语气说道:“七皇叔是其他事情都不在乎了,因为在他心里,沈千夏胜过一切,她若是死了,此生除了思念她,便是付出任何条件都要杀了你!” “容夜,你说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看着你死在他手里吗?” 然而,已经魔怔的容夜,听不进她的话。 冷着一张脸,不以为然地说:“如果是窝囊而憋屈地活着,还不如死去,你这样擅自替我做主,就是寒我的心。" 话落,容夜将剑重重地扔在地上,无视一身的伤,缓缓走进雨幕之中。 他已经是耗尽所有精力,与容湛周旋着,清云突然出现,打乱了节奏,还将机关位置告诉他。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即便是容湛能快速解开,沈千夏应该也是奄奄一息。 如此想来,他心里才好受一点,有人与他一起承受痛楚,似乎分担了他的一般。 清云公主虚浮地靠在柱子旁,已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瞟了眼佛象,不知道他能否顺利地破解机关。 沈千夏再一次快睡过去时,她紧紧咬着唇,一丝痛楚拉回她的神思。 她虚弱地抬了抬眼皮,周身没有什么其他变化,唯有潭水已经到了她的嘴唇处。 她只能踮着脚尖,暂时不让自己的嘴被水淹没,此时她已没有什么知觉,甚至连冷都感受不到。 容夜折磨人的方式,真是奇葩而狠辣,这远比她几个伤口更痛苦更煎熬。 大概容夜也是了解一些她性格的,她最怕这种漫无天日的处境,宁愿来场痛快的厮杀,也好过这样没有一点主动权。 她侧眸看向封闭的大门处,眸子氤氲迷蒙,她感觉快要支撑不下去。 浑身麻木僵硬着,唯有心口处扯得疼,不知是不是蛊虫也感应到这股森冷,此刻正作乱着。 沈千夏想着,这样也好,痛得她不会沉睡过去,至少她还能坚持片刻。 水缓缓上涨着,已完全覆盖住她的嘴唇,即使她意志力再强,也渐渐抵挡不住这刺骨的寒意。 现在还能鼻子呼吸,她还能勉强支撑着,连身躯都不敢弯一下,以她现下的体力憋气都是一种艰难。 过了片刻,凉水从她的口鼻灌入,呛进喉咙。 沈千夏连忙调息,偶尔一两次还好,可是几番下来,不仅精疲力尽,而且感觉快要窒息。 她仿佛回到了很久远的时候,也是如这般溺在水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像是梦魇,又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水性很好,却对那次记忆尤为恐惧。 那种无助与绝望,死亡濒临的感觉,近在咫尺。 她暗想,难道自己真的要命丧于此? 她还没有嫁给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绝不能死在这寒潭中。 在无力挣扎时,她再一次踮起脚尖,鼻子露出一点时,连忙呼吸几次。 须臾,又被水淹没,沈千夏开始闭气。 脑海中不断浮现容湛俊逸的脸,清澈而深邃的眼神,还有他对自己深厚的爱意。 那些陷于苦难中的普通人,还在等着他们解救,她如果死了,容湛也会跟着死心,那就没人能制得住容夜和北越那些人。 她想着想着,意识逐渐迷糊。 她仿佛看到容湛正惊慌失措地跳入水中,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千夏……“ 身子明明已经没有知觉,陡然间却感受到一丝温暖,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般开口:“我是做梦吗?” 第934章 你来了? 沈千夏在还有意识前,有那么一瞬,感觉看到他惊慌的眼神。 她相信这不是梦境。 一定是他来了。 她彻底松了一口气,伏在他胸口:“容湛,你来了?” “嗯。” 容湛将她搂在怀里,掌心已覆在她的后背,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内力。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的嗓音沙哑中带着哽咽,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心口抑制不住颤抖着。 当他将机关打开,冲到寒潭时,自己见到的是什么样令他心碎的情形? 苍白如纸的面庞,连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整个人快被水淹没,浑身冷得像是冰块,不停哆嗦颤抖着。 此时此刻,他只想将自己所有的温暖都给她。 在沈千夏以为自己要昏迷过去时,浑身的冷意被他驱散几分,她无力地趴在她怀里,整颗心都安定下来。 沈千夏劫后余生一般,嘴角微微上扬:“你就是我的福星,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容湛眉宇禁拧着,眼底流转着痛楚与心疼。 他将她搂得更紧,开始用内力帮她将衣衫的水汽驱散。 “你感觉怎么样?” 沈千夏抬了抬重重的眼皮,虚弱地开口:“我想睡觉。” 容湛让她躺在自己身上,将自己扔在一旁的外袍拎起,包裹住她。 “我抱你到马车上去睡。” “嗯。” 容湛将她打横抱起,起身往外走去。 外面风雨交加,苍穹像是开了闸一般,依然没有减弱之势。 在容湛脚步微顿的时候,沈千夏睁开眼睛。 一抹橘色的身影逐渐清晰,随之而来是如释重负的言语:“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清云公主再也支撑不住,顺着柱子滑到地上。 沈千夏轻飘飘地说:“回去吧,我死不了。” 她知道,清云公主或许存在一丝私心,才会出卖容夜。 可到底是真心提醒过她,是真心替南晋江山忧虑过。 世上没有完美的人。 清云公主在那样的处境与立场,要做出那样的选择,得鼓起勇气迈出一大步。 那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清云公主眸光微动,抬眸,只见夙远替他们撑着伞,马车就停在几尺外。 她眼角滑下一颗泪,苦涩地喃喃自语:沈千夏,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但愿他日在容夜走投无路时,你们能看在我有心帮忙的份上,不要对他赶尽杀绝。 清云公主绝望地闭上双眼,她到现在都没办法相信,容夜会将她的所有付出都一并抹灭。 雨声哗哗,伴着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一同湮没在雨夜中。 容湛将沈千夏扶好,在她耳边低语:“千夏,衣衫没有干透,我帮你换身干净的好不好?” 沈千夏苍白的脸,陡然晕染一丝极淡的绯色,她轻轻摇头:“不必,我现在已经好些了。” 他依旧不放心:“寒潭的水刺骨冰凉,你本就葵水才尽,加上体内的蛊虫作祟,让我如何能放心?” 沈千夏哑然… 容湛伸手解她的衣衫:“你我即将成亲,而我现在不会对你有任何越矩的行径,湿衣服会让你体内的寒气更甚的。” 沈千夏不再言语,任由他将她的衣衫悉数解下,又快速拿出一套给她换上。 她被冻僵的身子,感觉不到他的触碰,此时就如同木偶一般。 容湛瞧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情绪万分复杂。 “我和容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知道。” “可是他跟你说过,他与我什么都发生了对吗?” 容湛坦言:“他说过,可是我信你,只要你活着,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沈千夏微微勾唇,不知为何,这样简简单单的话已让她的心满足。 容夜不管说什么,都是出于故意激怒容湛,可任何事他都只信自己的判断。 须臾,她又问:“你的马车和船上都备着女子衣物吗?” “嗯,都是为你准备的,以备不时之需。” 她抬了抬眸,轻声说:“容湛,你这样体贴细心温暖,我感觉自己会离不开你的。” 容湛内心动容,深邃的眸子凝着她,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着:“我的王妃以后都有我来陪,永不离开你。” 沈千夏笑了笑,感觉换了衣裳过后,浑身舒适了几分,终是忍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容湛望着怀里的人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直到这一刻,她身上的温度逐渐正常,他才深刻感觉到,她还在自己身边,她还活着。 马车到达王府时,雨终于停歇。 容湛将昏睡的沈千夏抱回房间,放到榻上后,随即吩咐夙远去熬姜汤。 他摸了下她的额头,听了下她的心跳,确定已经没有大碍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他趁着她没醒,拿着一身干净衣衫,往屏风后而去。 容湛沐浴更衣后,夙远刚好把姜汤端了过来。 瞥了眼睡得不曾翻边的沈千夏,容湛走到门口,接过姜汤。 “你先派人去寿宁宫查探下情况,然后你带着几名隐卫,亲自负责城内的安全。” 夙远颔首应允,琢磨短瞬后问道:“那太子呢?王爷打算怎么办?” 容湛的眸子霎时幽暗,沉着声音说:“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待大婚后处置他!” 夙远嗯了一声,正要退下。 容湛又说:“今夜过后,你部署好整个上京的事情,然后重点备大婚的事。” 夙远抽了抽嘴角。 都什么时候了,他眼里只有沈千夏,他心里最重要的事,就是娶沈千夏。 第935章 女大不中留 容湛把姜汤放在桌案上,不忍心吵醒她,又担心她的身子扛不住。 思索一阵,他坐在床榻上,还是将她轻轻扶起,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她喝。 沈千夏迷糊地睁了睁眼,瞅见他眉宇轻蹙,眼眸中盛着满满的心疼与自责。 她心口触动着,发出轻微的声音:“容湛,这事不怪你。” 容湛眸光微动,凝视着她晕染薄雾的眸子,心底一阵刺痛划过。 “难受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我只是恨自己疏忽大意,才会让他有可乘之机。” 沈千夏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他倾尽全力都要如此,我们也是防不胜防,和他之间总得有个了断,或许也是该有此一遭吧。” 容湛低喃:“可是最终还是让你受了苦难。” 她微微一笑,艰难地撑着身子,右手攀住他的脖子,与他的视线平视着。 脸在他脸上轻轻蹭了蹭,沙哑着嗓音说:“谁又能一直顺利呢?我还能活着见你,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想起在水中的情景,她仍然有点心有余悸,仿佛那种即将窒息的感觉,还萦绕在周身。 这对于一个水性很好的她来说,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容夜丧心病狂的个性,将她的薄弱之处,掌握得很清楚。 “我打扰到你瞌睡了?你先睡下,我陪你可好?” 容湛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着,十分蛊惑暧昧。 沈千夏拉回神思,心神微漾,她的脸挪开,唇角缓缓蹭到他的双唇处。 她眼底闪过狡黠,打趣道:“你还没正儿八经娶我,怎么能陪我一起呢?” 容湛怔了怔。 她的气息她的声音,还有她紧紧挨着自己的那柔软身躯。 无一不是在撩拨他的心弦。 他极力忍着那抹冲动,温柔开口:“你现在身子还很虚,我不放心,只有守着你才行。” 他张口说话时,不经意间含住沈千夏的唇。 容湛连忙往后缩,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去撩发她,也不能任由自己放纵。 万一顶不住,终究会害了她。 沈千夏瞧着他惶恐的样子,揶揄道:“还说要陪我呢,这样就害怕了。” 容湛无奈地叹气:“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的,刚才寒潭中出来,就能诱惑我?” 她浅浅一笑,与他拉开点距离:“你若是怕我诱惑,就睡外面去吧,或者我睡外面也行。” 容湛拿她没辙,顺从地点头:“都听你的,反正我们来日方长,你反正逃不脱我的掌心了。” 她调侃道:“谁说要逃了?” 他目光一缩,眼底的暗流越发幽深:“你现在让我忍得有多难,等到能碰你时,我就有多想…” 沈千夏顿了顿,脸颊爬上一抹绯色,又羞又气地睨着他:“没个正经的,不跟你说了。” 话落,她松开他的脖子,躺在床榻里侧,脸对着他这边,唇角噙着一丝笑。 潋滟的眼眸,勾人心魄。 容湛撇开眼睛,不敢盯着她看太久:“那我去外面休息,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 沈千夏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需要都可以?” 他心念一动,微微眯着眼眸:“你想要什么?” 她愣了一下,本来也只是逗他一下,瞧着他逐渐晦暗的眼眸。 她还是放弃了,再说什么撩火的话,今晚就都不要睡觉了。 “睡吧,后天我要做新娘了,总不能顶着一张疲惫的脸。” 容湛轻笑,心底的暖意弥漫全身,朝思暮想的她,终于快要嫁给他了。 他缓缓起身:“好,我们都休息吧。” 说完,他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连拨开珠帘时都是小心翼翼。 沈千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轻轻闭上眼睛。 其实已经很困很累。 只是怕他愧疚难过,她想陪他一会,否则他连觉都睡不安心吧。 他那张原本俊逸非凡的脸,现在却透着几分沧桑,令她很心疼。 第二日清晨,容湛早早地就开始忙碌。 王府内已经布置得喜气洋洋,焕然一新。 与皇宫压抑沉闷的气氛相比,现下也只有七王府一派和乐融融。 昨夜经过容湛和司徒澈的部署,上京城内出没的杀人傀儡已被清楚。 全城戒备森严,顿时让大家心安不少,准备同庆明日容湛与沈千夏的大婚。 沈千夏睡醒后,用完膳已快午时,她跟容湛说自己还是得回听雨轩准备。 容湛虽然不舍,可这是规矩,他总不能在自己的王府接新娘。 他让所有隐卫都跟随她一起回去。 她笑着说:“听雨轩周围都是你的人,我没事的。” 容湛的态度很明确:“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沈千夏感慨:“似乎我挺无能的,总是拖你后腿了。” 他微微挑眉:“你无能?东郊那个阵,这么多年无人能破,你一个图给郑安南就破了,让容夜狗急跳墙,恐怕柳承在北越知道这事也会呕气吧。” 她失笑:“我如今也只能做这些,遇到稍微厉害点的,硬碰硬的,都打不赢了。” 容湛徐徐低笑:“高手从来都不需要自己动手的。” 沈千夏不语。 他也不再多说,她背后暗中助了他多少,自己是心里有数的。 青城山那些愿意出手的,多少都是因为她。 沈千夏回到听雨轩时,望月已经将整个院子布置好,对昨夜的事,她应该一无所知。 见到她踏进院子,望月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凤老板说你昨夜在王府,今日午后便会回来,他果然是料事如神。” 沈千夏恍然。 这边如此安宁,原来是凤冥在善后,稳住人心。 她嫣然一笑:“他人呢?” “在厅内候着,说是要给你道喜的。”望月满脸喜悦,扶着她就往厅堂走。 沈千夏垂眸,轻舒一口气。 望月不知道这些事挺好的,高高兴兴地面对她与容湛的婚礼就可以。 刚到门口,凤冥走了出来,爽朗地说:“有人还未嫁过去,就迫不及待了,真是应了那句女大不中留啊。” 望月抿嘴笑着走开。 沈千夏朝他微微颔首:“辛苦你了。” 第936章 待嫁 沈千夏进屋,凤冥跟着递了一杯水给她:“跟我这么客气,未免有点生分了?” 她浅淡一笑,将水喝完水说:“那我就不谢你了,理所当然地接受你们背后所做的一切。” 凤冥回到椅子上落座,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是凤命在身,而我们是守护凤命的人。” 沈千夏怔了怔,将茶盏轻轻放在桌案上。 她知道是因为师父的嘱托,他们才打破原则,甘愿出青城山沾染这尘俗之事。 “最初,我还以为你就是一个算命的,没有到是我有眼无珠。” 凤冥乐呵呵地说:“这不是你不聪明,而是我掩饰得太好,我演谁就像谁啊,龙道士的名声已经被我玩坏了。” 沈千夏凝眸,紧紧盯着他面不改色的脸,故作不经意地问:“龙道士?若我猜得没有错,你自己就是龙道士本尊吧!” 凤冥诧异地看着她,没有否认她的话:“我隐藏得如此深,你怎么发现的?” 她笑了笑:“半推理半推测,然后联想到青城山似乎没有一个叫凤冥的高人,曾经我想是自己孤陋寡闻,或许有很多并不知晓的人。” “可是通过很多事情,我已能肯定你就是那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龙道士吧!” 凤冥怔了一瞬,夸赞道:“到底是聪明人,什么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说破而已,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沈千夏笑言:“你妄自菲薄什么呢?凤命,凤冥,我若是足够聪明,一开始就应该往那上面去想才对。” 凤冥抬眸,既然身份的事情都已坦然,说正事那也不必拐弯抹角。 他脸色正经起来,回到正题:“我今日来不止是来给你道喜的,还有件事与你说。” 沈千夏难得见他如此正色,迷惑地问:“什么事弄得这样紧张兮兮的?” 凤冥连忙解释:“别紧张,是好事。” 随后他酝酿了一下,说道:“我想用真身份,将你的凤命推算出来,然后昭告天下。” 沈千夏蹙眉:“这事没必要吧?并不是所有人都信这个。” 凤冥却不这么认同。 他解释道:“南晋子民本就信奉这个,如今朝廷动荡,北关战事越来越紧张,此事正好能安定人心。” “现下容湛的呼声很高,民心所向,他能娶拥有凤命的你也是顺应天意,除了安天下百姓的心,还能鼓舞军中士气。” 凤冥还说,当初沈暮雪的假凤命一事暴露后,曾引起很大的不满,觉得这种神圣的事情,沈家竟敢以假乱真? 以至于后来,南晋的各种不顺都归结于此事。 沈千夏觉得,虽然有些夸张,可联想到前世种种,心中也不免纠结。 沉默一瞬后。 凤冥继续说:“你本就是天生凤格之命,这是毋庸置疑的,其实天下人也都知晓。” “与其让大家揣测,我干脆让事情实锤,省得别有用心之人再拿此事做文章。” 凤冥这话不无道理。 沈暮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沈千夏揶揄道:“龙道士的话,大家都不会置喙,你这也是间接在夸赞自己吗?” 凤冥笑了笑:“如此以来我还能名声大震,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沈千夏知道,那些名利对他而言,都是虚无的东西,他根本不会在乎。 凤冥将事情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听雨轩。 他办事也是雷厉风行,说做就做。 傍晚时,望月就已经打听到,凤冥在上京城南的庙宇前,搭了个法坛。 据说,仪式感还特别强,不仅要重新推算凤命,还将为南晋祈福,佑大家平安。 此事传开后,上京城很多百姓都聚集在那,对龙道士是翘首以盼。 龙道士的名声虽然在青城山,可是在上京甚至整个南晋,知晓他的都不计其数。 大家纷纷猜测,他特意选在容湛的大婚前夜,肯定是有特别的用意。 似乎容湛为帝已是大家心目中尘埃落定的事。 望月问沈千夏:“小姐,您不去看看吗?”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他说只需生辰八字即可。” 望月打趣她:“您是等着做新娘,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事情了。” 沈千夏只是笑了笑,明日还得面对些什么,她暂时都无法预料。 这一天好像来得有点快,她和容湛相遇相知,才半年时间而已。 一切像是梦境… 却又让她整颗心都那么踏实。 夜幕垂临时,苍穹挂着点点繁星。 微风不燥,带着几分清凉的气息。 沈千夏斜躺在贵妃椅上,数着星星。 听雨轩比往日喜庆热闹,望月忙着准备各种事情。 “你倒是悠闲,没有丝毫紧张的感觉。”一道温润的嗓音打断她数星星。 沈千夏侧眸看去,司徒澈正微笑着看她。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她慵懒地说:“好像什么都安排好了,我只需要安心出嫁就可以。” 司徒澈在她旁边落座:“你出嫁,怎能少了娘家人?” 沈千夏内心动容:“所以百忙之中,你也赶到了这,只为送我出嫁?” 他点了点头:“你是司徒家的明珠,是我最珍贵的妹妹,虽然知道你喜欢清静,可还是忍不住想亲眼见你嫁给他。” 她微微一怔,想看她出嫁是真的,想让她的婚礼顺利也是真的啊。 他的用心,她都明白。 这个节骨眼上,明帝还不知能熬几日,容夜可能逼宫,可能还要在她与容湛的婚礼上,有其他行动。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她轻声问:“城中百姓都能守护好吧?” 司徒澈嗯了一声:“皇上与容夜之间的事,该有了结,我们无权干涉,你安心待嫁便是。” 沈千夏浅笑:“有你们在,我高枕无忧呢。” 他深深盯着她,目光深沉:“待这些事一过,就是解蛊的事了。” 她不以为然地说:“放心,我既然是凤格之命,就不会轻易出事,很快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司徒澈赞同地点头:“那是当然,我们可都不是吃素的。” 忽然,天际一颗明亮的星,不断闪动着。 仿佛有灵性一般,在指引着什么。 第937章 莫非想逼宫不成? 沈千夏瞬间就被那颗星吸引,抬眸定定地看着。 司徒澈说:“那就是凤星,有人在做法,推算你的命格。” 她嗯了一声:“是凤冥,不对,现在应该是龙道士。” 司徒澈怔了怔,随即笑道:“整个青城山的能人异士似乎都为你所用。” 沈千夏沉默。 其实都是沾了师父的光罢了。 司徒澈说,凤星一现,能安定人心,大家对容湛的支持也会更加坚定。 虽然这看似是很荒唐,神乎其神的事情,可在那些人心里,却犹如定心丸一样。 如今凤命经龙道士做法,更加坚定了此事。 须臾,司徒澈温润开口。 “容湛还真是好命,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妻子。”司徒澈悠悠说着,眼底满是宠溺。 沈千夏调侃他:“你这是羡慕吗?那也赶紧找一个娶了吧!” 他摇了摇头:“这事急不得,看到你嫁人就好。” “我觉得苏果就挺不错啊,品行好,家风又正,关键是她对你有意。” 司徒澈眉目微蹙,浅淡一笑:“任何事情也有机缘,你不必为我操心。” 沈千夏望着苍穹耀眼的星辰,思绪万千。 “以前每次看到你,总觉得” 司徒澈愣了一瞬,目光清澈而幽暗:“这辈子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今生还能寻到你。” 她微微一顿。 他唇畔溢开温柔的笑意:“我觉得上天还是很眷顾我的,不仅能让我再找到你,还是找到了如此优秀的妹妹。” 能得他的夸赞,心里莫名觉得很暖。 沈千夏思忖一瞬,轻声说:“能有你这样的哥哥,我也觉得上天很眷顾我。” 此生有司徒家,有容湛,她觉得没有谁比她更幸福了。 司徒澈陪了说了一会话。 沈千夏忽然想起一事:“哥哥,我小时候掉水里过吗?” 他怔愣了一下问:“为何如此一问?” 她将水中那种感觉悉数告诉司徒澈,语气平淡温和。 司徒澈眼底闪过疼惜:“你是在离河附近失踪的,当时我们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找过整个漓河,或许你曾落水过。” 沈千夏了然。 当时自己才两岁,掉入水中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大概是在水中挣扎了许久,才被李束捞上岸。 那时候他应该是知道她的身份,没有直接带走她,而是让她在水中煎熬好半晌。 不排除他当时有泄愤的情绪。 沈千夏怕司徒澈内心自责,不再提起此事,而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过去。 “我们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不知父母亲身体可好?” 司徒澈眉目瞬间舒展,点了点头:“他们很好,嚷嚷着要来参加婚礼。” 闻言,沈千夏心尖泛起波澜,垂眸平静地说:“嫁女儿也就这一次,他们想来也是正常的。” 他凝眸盯着她:“你希望他们来吗?” 沈千夏目光一动,眼眶顿时有点轻微的酸涩感。 “李束将司徒家当成仇敌,他拿你没办法,可能会将目标值转移给他们。” “现在也只有允阳最安全,实在不必让他们犯险。” 司徒澈目光一沉:“他不能拿我们家怎么样,若不是当年他使了阴招,何来他的今日?又怎么能让你受苦?” 提到这里,司徒澈又说:“悠然,你放心,我已经让洛药王在研究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不用萧家的心头血。” 从他嘴里唤出悠然这个名字,虽然是一个很遥远的称呼,可她觉得很亲切。 沈千夏明白,这件事不容易。 可他不忍心泼冷水,于是顺着他的话告诉他,自己没有太多压力,她相信李束最终还是奈何不了她! 半夜时分,司徒澈才离开听雨轩,说他明日清晨再过来。 沈千夏送他到院子外,才回房后休息。 七王爷灯火通明,准备迎娶沈千夏。 此时的皇宫,却到处都是压抑得喘不过气的气氛。 长秋宫。 明帝躺在床榻上,难得地有了丁点意识。 他睁开空洞的眼眸,第一眼便瞧见皇后那张美丽的脸。 他胸腔内汹涌的愤怒瞬间弥漫到全身,艰难地动了动干涸的嘴皮:“你这蛇蝎心肠的,朕待你宽厚,你却如此回报朕…” 皇后冷着脸,语气毫无感情:“这样你都能醒,求生欲就那么强吗?” 明帝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你谋害朕,整个王家都得陪葬,朕真的很想知道,谁给你的胆子,竟能不顾整个家族的存亡!” 他说得很吃力,神思还有点恍惚。 可眼神里已经盛满着杀意。 皇后冷笑:“你永远不会知道的,如果想知道,就去阎王那里问吧!” 明帝缓了缓神,深呼吸几次后才勉强能再开口说话:“是容夜还是容湛?” 皇后不语。 明帝挣扎着想起身,却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他的恨与怒,从来没有此刻汹涌过,手指紧紧握成拳。 “来人,朕要下旨。” 吐出这几个字,明帝开始咳嗽起来。 皇后朝他莞尔一笑,那笑容无比诡谲:“皇上,你以为还能让你有机会说出什么?” 明帝见好半晌,无人敢靠近,心下顿时恍然,现在的皇宫早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下。 他这个皇帝,比摆设都不如! 他微微抬起手指,瞳孔睁大,嘴唇哆嗦片刻才断断续续吐出一句话:“你这疯婆子不得好死。” 皇后捂嘴而笑:“可惜皇上您要比臣妾先死,看不到臣妾的下场呢。” 明帝气得差点昏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殿外传来唱诺声:“太子殿下驾到。” 皇后睨了眼明帝,然后起身朝外走去。 迎面遇上脸上布满阴霾的容夜,两人皆无话,连招呼都不曾打。 容夜径直踏入寝殿。 明帝侧眸,看到容夜的到来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心底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容夜缓步上前,在床榻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扫着他。 “皇上不愧是九五至尊,命还挺硬。” 他开口叫皇上,而不是父皇,明帝心底的不安,越发浓烈。 容夜冷冷看着他:“皇上知道本宫来做什么吗?” 明帝颤抖着声音,沙哑着开口:“莫非你还打算逼宫不成?” 第938章 容夜逼问明帝 逼宫? 闻言,容夜笑道:“皇上真是聪明人,看来本宫所料不错,你压根没想过让我当皇帝!” 明帝不知是太气愤,还是忽然之间有了些许体力,终于撑着身子,艰难地坐了起来。 他对容夜对视片刻,恶狠狠地说:“你们一个个都疯了!都不要命了!” 容夜不想与他太多废话,开门见山地说:“还请皇上为南晋江山考虑,自从您病入膏肓后,朝堂动荡不安,北越屡屡挑衅北关,七皇叔都想篡位。” “若想南晋安定,容家能继承皇位,只能另择新君登基,以稳固人心和军心。” “请皇上立即下传位诏书!” 容夜的一字一句都无比狠厉,仿佛那个位置就该属于他,他得到是理所当然的事! 明帝内心除了各种怒与恨,是极其悲催的。 王家对他用毒,很少就开始计划让他短命,皇后还在长生术上,不断劝说他。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催命符罢了! 可是醒悟已经晚了,不管是王家还是容夜,都是冲着他的皇位,他的命而来。 此刻,自己恐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心中腾起一抹苍凉无助的感觉,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他睁着一双犀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容夜:“朕的江山,怎可交给一个野种?” 容夜顿时气怒,冲到床榻边,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着。 “本宫是野种,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明帝被他摇得晕头转向,只听见他在自己耳畔,声嘶力竭地骂他,责怪他! 容夜说,皇宫内不是他的人,就是容湛的人,他笑明帝可怜可悲。 容夜还说,圣旨他已经准备好,只需要他盖玉玺,如此一来就尘埃落定。 他将怨恨悉数发泄。 恨自己的身世。 恨自己的无能。 恨自己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那个位子。 明帝寻着空隙,艰难地吐出一番话:“你别做梦了,朕就是死,也不会将皇位传给你。” 容夜冷哼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说这话的能力吗?试问这诺大的宫阙之中,还有你的人吗?” 明帝顿觉心口一阵刺痛。 他虽然病着,醒不过来,但是周围的声音他都可以听到,很多话还是从皇后的口中陆陆续续得知。 朝中大臣们,大多数都支持容湛,剩下的都是容夜的党羽。 而他尚未死去,所有人都已将他当作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已经没有任何权力,甚至就连那恶毒皇后,都比他现在的作用更大。 堂堂天子,却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明帝心中恨啊! 他一直幻想着自己能长生,能一直在那宝座上坐下去。 最终只是一场泡沫。 “容夜,朕包容你的身份,将你立为太子,自认不曾亏待你,你却要做这弑父夺位的事情,你真狠啦!” 容夜丝毫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那不过是掩饰你的罪行罢了。” 他顿了顿,眸光无比狠厉:“说,玉玺在哪?” 明帝疲惫得闭上眼睛,动了动嘴皮:“朕还有一口气在,今夜把话就跟你挑明说了,朕宁愿容湛继位,朕也不会将皇位传给你!” 容夜浑身僵住,怒视着他。 然而,明帝眼皮都不再抬,即使气得七窍生烟,呼吸也逐渐微弱。 “你不怕死吗?否则怎么会痴迷长生术?如果不交出玉玺,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容夜言辞犀利而暴戾,双目通红,手移到明帝的脖子处。 明帝微微抬眼,双瞳一片死寂,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的笑。 “都到了这份上,死又何惧?你以为你斗得过容湛?” “那又如何?圣旨一下,他再厉害都是谋权篡位,天下人怎能容得下他?” 明帝嘲弄地扯了扯嘴角:“南晋江山本就是他的,他至少是容家血脉,而你算什么?” 容夜掐住他的脖子。 猩红的眼眸中满是杀意,他怒吼道:“这么多年,你都是在耍大家啊,皇上果然才是那个最心狠手辣的人!” “你连亲儿子容路都能发配,对容皓也可以不管不顾,我倒是低估你了,怎么可能会对我有半分真诚!” 明帝不再说话,脸色逐渐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容夜才从寝殿出来。 他淡淡地瞟了眼皇后:“你知道玉玺在哪?” 皇后嫣然一笑:“太子真是抬举本宫了,那么重要的东西,皇上怎么会交给我?” 容夜冷着眉宇:“他躺在榻上多日,还能安排给其他人不成?” 皇后说:“他既然防着大家,肯定早就有所防患,难道他没有透漏半点口风?” 容夜沉默下来。 目光彻底幽暗下去。 仔细回想明帝的话,他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冷冽的视线瞟向皇后,音色冰冷得宛若腊月寒风。 “如今你们王家与本宫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敢做出什么事情,休怪本宫无情。” 话落,容夜甩袖愤怒而去。 皇后倏地一怔,心底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脸色忽而惨白。 李嬷嬷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皇后好半晌才回神:“待容湛的婚事一过,再对外宣布吧,这两日任何人不得踏入长秋宫。” 李嬷嬷顿时大惊失色。 目光瞥向后面的寝宫,即使她在宫中摸爬打滚多年,此时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您是说,皇上…他…” 皇后神色寡淡:“大惊小怪什么?这是迟早的事情!” 李嬷嬷稳住思绪,点头应允:“奴婢遵旨。” 皇后嫌恶地瞟了眼自己住了多年的寝宫,嘴角冷意连连。 寿宁宫外,一片静谧。 容夜的脚步声,在暗夜中无比突兀。 他身后是东宫所有的暗卫。 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刚接近门口,采青将容夜拦住:“殿下,太后娘娘已经歇息。” 容夜冷睨着她:“七皇叔果然是翅膀硬了,现在连一个奴婢也敢阻拦本宫!” 采青淡淡回他:“殿下错了,王爷他从未翅膀软过,以前只是不屑而已。” 容夜气得胸口翻涌,狠辣的目光盯着采青。 第939章 输得一败涂地 容夜感觉自尊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采青无视容夜的暴戾神情,坦然而视。 容夜忽然冷笑出声:“你信不信,若是太后今夜不出来,本宫可以一把火将寿宁宫给烧了。” 采青微微一笑:“太子手段狠辣,比这更过分的事都能做,这火烧寿宁宫自然也不在话下。” “是吗?看来你们是真以为容湛有分身术,明日就要大婚,上京城内乱成一团,他还能管得了这宫阙之中。” 采青笑了笑:“殿下这话只对了一半,王爷他的确能各方面照顾周全,可他明日只想迎娶王妃,不想做别的事。” 容夜冷笑:“所以呢?” “所以寿宁宫不用王爷操心,殿下想火烧了它,也仅仅是个想法而已。” 好嚣张的语气! 容夜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出声响都不自知。 他再次出言警告:“让太后交出玉玺和先皇遗照,否则本宫说到做到。” 采青抬眸,瞅着他气急败坏的神情,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奴婢刚才说了,娘娘已经歇息,不见任何人。” 闻言,容夜心中的愤怒达到顶点。 他扬了扬手,吩咐身后的暗卫:“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几个暗卫鬼魅般闪入宫殿内。 一时间,刀光剑影,将夜的静谧彻底打破。 采青眉心紧拧:“殿下,王爷让我传达您一句话。” 容夜沉着声音:“什么话?” 采青目光一凉:“王爷说,谁敢动太后娘娘,就是死路一条,谁敢在他大婚之际闹事,就是自掘坟墓。” 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他将沈千夏绑架时开始,就注定与容湛是水火不容的。 他完全没有回头路,妥协就是孬种,也是死路一条。 拼一次,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冷冽开口:“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成王败寇而已。” 采青知道,这番话也只是传达而已,不可能让杀红眼的太子悬崖勒马。 她拔出手中长剑,加入了杀伐之中。 须臾,双方还未分出胜负时,容夜继续吩咐其他人:“浇火油,点火!” 众人领命。 然而,他们还未开始行动,就被一群人强势阻止。 他们身形如电,出招皆是果伐。 东宫的暗卫,在他们面前,瞬间弱爆了。 情急之下,他们只得将火油乱倒。 蓦然,一阵雷鸣声响起,几乎是没有任何酝酿,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容夜顿时慌神,抬眸瞅了眼刚还很好的夜色,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这真是天要亡他吗? 就是对付一个老太太,他都如此乏力,如此没有章法。 东宫的暗卫一个接一个,都被制服。 雨水冲刷着打斗过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腥气。 容夜浑身湿透,视线都已模糊,只看到自己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没有招架之力。 他提着剑,踏着雨水冲了过去,手中长剑悲鸣,仿佛在发泄着他的所有怒气。 良久后,寿宁宫恢复静谧。 雨停后,乌云逐渐散去,几颗稀疏的星挂在苍穹,闪着微弱的光芒。 当莫庭带着禁卫军来到时,已是死一般的寂静。 转眼间,他的人马就被包围,走投无路。 容夜精疲力尽地用剑撑着身子,脸色一片惨白。 待一切清理完毕,太后在顾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踏出寿宁宫。 她淡淡地扫着半撑着身子的容夜,悠悠地问:“容夜,你闹完了?” 语气虽轻,份量却重。 太后浑身的气势,顿时让周身气氛凝固几分。 容夜抬了抬阴鸷的眼眸:“皇…太后娘娘,您终于舍得出来了?” 太后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现在北越进犯边境,南晋国防岌岌可危,你在做什么?” “在允阳作乱,试图将允阳的粮仓据为己有,可是不敌司徒家,于是得不到想摧毁!” “将柳承培养的杀人傀儡投放到百姓居住之地,视生命如草芥,践踏自己的子民。” “现在,带着你东宫的暗卫,还有那些禁卫军,是打算逼宫吧!” 太后言辞犀利,字字属实,容夜不曾反驳一句。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咬牙说:“您怎么不说容湛想夺我的位呢?他的行为又如何能堵天下人悠悠众口?” 太后拧眉,质问道:“他是在夺你的位吗?容夜,走到今天,你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 容夜怔住,他都不是容家人,这话显然是戳中他的痛处。 他心里清楚,若不是先皇嘱托,不止是他,就是明帝都没有办法继位。 虽然他不清楚先帝还留了什么遗诏,可直觉告诉他,与容湛息息相关。 只要容湛有那份诏书,他所有的行为都将变得合情合理! 他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怎么能让容湛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容夜冷冽地勾唇:“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太后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决绝:“你死不足惜,但明日是湛儿大婚,哀家暂且就留着你的命,等候他亲自发落。” 容夜瘫倒在地上,心如死灰。 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容湛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他什么都已筹谋好,寿宁宫坚不可摧,允阳不可撼动,朝堂中他曾经分辨不清的人,皆是他的后盾。 容湛还有司徒家,就连一个中蛊的沈千夏,他都奈何不了。 看着莫庭和所有禁卫军都被押走,他才有一瞬的清醒,自己早在容湛对沈千夏动心时,就已经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 意识还未完全丧失前,他瞅见一张清秀美丽的脸,眼中布满沧桑与痛楚。 清云公主蹲下,眼眶中的泪早已干涸。 她搀扶着他,哽咽着音色说:“我送你回家。” 容夜心口生生地疼,却无力再推开她。 他绝望地开口:“我还有家吗?以前我总觉得我们是同命相连。” “然而,今夜我才恍然,自己才是最悲惨的,你好歹还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清云公主沉默。 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安慰不了他。 唯一庆幸的是,太后给了他丁点的喘息时间。 她只求他能活着就行… 第940章 亲情便是如此 翌日清晨,朝阳红透了半边天。 雨珠在枝头滚动着,泛着莹莹的光华。 昨夜忽如其来的一场大雨,令万物焕然一新。 在阳光中迎来了容湛与沈千夏的大婚之日。 皇宫内已恢复宁静。 明帝在长秋宫依旧是昏迷着,宫里的侍卫,宫女太监一夕之间换了一批。 寿宁宫外,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已将所有血腥清理干净。 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 整个上京城内,都洋溢在喜庆的气氛中。 有容湛与司徒澈家的人守护,大家心里都很安定,对昨夜发生的事皆无从知晓。 东宫没了往日的热闹,一片死寂。 仅剩的徐潇潇和陆莹莹都战战兢兢,只求自保。 听雨轩 沈千夏醒来得很早,桌案上已经摆好定制的喜袍和凤冠。 望月端着铜盆,踏进房间,语气都是轻快的:“小姐,您先洗漱完用点膳,然后我来侍候您梳妆打扮,等会七王爷就要来接您了。” 拜堂时辰得到傍晚,填饱肚子才能有精力应对各种仪式。 所以望月将早膳做得很丰盛且营养。 沈千夏笑着点头,洗漱完,吃完早饭后,才端坐在铜镜前。 望月瞧着镜中的她,迷惑地问道:“小姐,您好像还有心事?” 沈千夏说没有,让她开始替自己梳妆。 望月不疑有他,利落地拿起木梳顺着她的青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望月嘴中一套套的,恨不得将所有吉利的话都在今天说出来。 忽然,外面传来一道爽朗且迫切的声音。 “今日是我女儿出嫁,岂有躲在允阳的道理?” “我们家悠然啊,找了这么多年,一找到就是已经及笄,还要出嫁了,这想想都是心酸啊。” “夫人,大喜日子千万别哭啊,等会女儿看到,会难过的。” “我这不是喜极而泣吗?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怨呢。” 对话声从踏进院子起,一直到沈千夏的房间门外,脚步声与说话声,皆停了下来。 沈千夏整个人都懵住,倏地站起身,朝门外看去。 她回头的一瞬间,也让门口的一对夫妻怔住,目光皆紧紧落在她身上,眼眶里泛着泪。 司徒老爷和夫人,皆穿得喜庆矜贵,慈眉善目,温和儒雅。 虽是中年,气度像是浑然天成的,司徒澈与他们有八分像。 望月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家小姐的亲生父母,会忽然出现在此。 气氛一时有点道不明。 “我去给老爷夫人沏茶,你们先聊。”望月说完后,抬步快速出了屋子。 “都进屋坐吧。” 沈千夏此刻的心情,难以形容。 期待,兴奋,激动,重逢的喜悦,还有一些久远的生疏,不知如何面对… 各种情绪,或许都有! 见到他们憔悴沧桑,眉宇却萦绕着喜悦的脸。 心底藏着的郁结在这一刻,似乎都悄然解开。 大概,亲情便是如此,血脉相连就是如此吧,不是时间能抹灭的。 “悠然,你真的是悠然吗?”司徒夫人好半晌才回神,趔趄着步伐缓慢靠前。 明明是急切地想见到她,可此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小心翼翼。 一系列神色落在沈千夏眼中,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沈千夏鼻子泛酸,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嗯,我是。” 她的母亲生得端庄秀丽,即便是布满忧愁与怅然,也掩饰不住她的美。 沈千夏觉得有点陌生,却又感觉亲切。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大概是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不知所措。 当司徒夫人握住她的手时,沈千夏才彻底缓过神来。 近距离对视,她才发现眼前的母亲,早已是泪流满面。 “悠然,是我们对不住你啊,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哽咽的声音落在沈千夏心口,各种滋味都涌了上来,五味陈杂。 她摇了摇头,出言安慰:“我还好,并没有受什么苦,您别这么说。” 司徒夫人抬眸,仔细端详着她,眼神临摹着她的眉眼,她的轮廓。 沈千夏浅笑着问:“母亲,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不像你的女儿?” 司徒夫人倏地一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那满眼沧桑的眸子瞬间清亮。 她哆嗦着嘴唇,激动得说话都不太利索了:“你…你刚才叫我母亲?” 沈千夏点头:“你本就是我的母亲啊,不这么叫,那我叫什么呢?” 闻言,司徒夫人破涕为笑:“对对对,是我想太多了,我以为…以为…” 她断断续续,激动的心情无以复加,终是没有说出后面的担忧之语。 沈千夏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怕我不认你们?” 她语气稍顿,继续说:“你们从未放弃过,我怎么能怨?这也是我命中该坎坷一段路,不是你们的错。” 司徒澈应该是隐瞒了她中蛊的事。 这样挺好的,他们只需喜悦就好,今后不要再有任何担忧。 这时,一直沉默的司徒老爷开口道:“夫人,该给女儿梳妆打扮了,错过迎亲吉时就不好了。” 司徒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悠然,母亲赶在这个时辰,就是想给你送嫁啊。” 这时,望月端着茶盏进屋,高兴地说:“有夫人替小姐梳妆,那是再好不过呢。” 沈千夏重新坐到铜镜边,司徒老爷搬了张椅子就坐在了门外。 他看上去沉稳内敛,将一切情绪都掩藏在心底。 不像刚进门时那样大大咧咧。 沈千夏轻舒一口气:“父亲,您也进屋喝杯茶吧。” “我还忘记问了,你们有吃早膳吗?” 司徒老爷顿觉受宠若惊,脸上堆着笑:“有你这声父亲,我觉得什么都不用吃喝了,足够!” 沈千夏一怔,朝望月笑着说:“望月,厨房还有吃的吗?” 望月连忙点头:“有的,我去拿来。” 看着自家小姐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忽然明白那心事重重的样子,是期盼家人啊。 说来也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一家团聚才最好。 正想着,望月就瞅见院子门口的司徒澈。 她远远地行礼后,便开始忙碌去了。 第941章 大婚 司徒澈站在门外,音色温润地说:“妹妹出嫁,我们一家四口总得聚在一起才是。” “没有在司徒家出亲,那我们就在听雨轩送你出嫁。” “对对对,澈儿的话也是我们想说的话,七王爷是个不错的人,我们也都放心了。”司徒老爷附和着,眉宇间的愁绪也随之散开。 沈千夏浅浅勾唇:“哥哥是打算给我惊喜的吗?你说他们在允阳暂时不会来上京的。” 司徒澈无奈地摊手:“我也拦不住啊。” 沈千夏静默不语。 如今萧夙寒在上京,不知道他是否被李束给利用,凡事小心为上准没错。 片刻后,司徒夫人将她乌黑的发丝绾成一个精致的发髻,碧玉钗恰到好处,简单又不失优雅。 黛眉轻扫,丹唇朱映,眼眸灵动,好一幅绝美的如诗画卷。 望月给她戴好凤冠,笑着说:“小姐就是天下最美的新娘。” 司徒夫人似乎要将女儿深深刻在心里,抬手轻轻抚着她头上的凤冠,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这辈子还能见到你,能见你出嫁,真是上苍佑我司徒家。” 失而复得的感觉,无法言喻。 沈千夏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是我命好,是你们的福气让我能等到今日。” 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若没有重生,何来的团聚? 父亲父母和哥哥,心里那个最坏的结果就会成为现实。 沈千夏收敛情绪,笑意盈盈地说:“有你们在,我和容湛婚礼才算完美。” 外面传来鞭炮与锣鼓声,望月探头朝门外瞅去:“是七王爷这么早吗?” 司徒澈瞥了眼院子门口:“丑女婿要见岳母岳丈,他迫不及待也是情有可原的。” 望月觉得有理,连忙转身拿起红盖头,小心翼翼地盖在凤冠上。 “见老爷夫人可以,新娘子得晚上才可以见呢。” 沈千夏靠在椅子上,任由望月安排,心里莫名弥漫一丝紧张的感觉。 容湛身着大红衣袍,祥云图案在袖口与袍底缠绕,腰束玉带是沈千夏所送。 整个人意气风发,洒脱不羁,矜贵无双。 迎亲车队停下。 他疾步踏入院子,径直朝沈千夏的屋子而来。 见到司徒两夫妇,容湛拱手弯身行了个大礼:“父亲母亲大驾,小婿未曾相迎,真是失礼啊!” 司徒老爷连忙起身回礼:“七王爷真是折煞我了,快别这么说,我们来京都是瞒着大家的。” 容湛嘴角噙着笑意,目光落在沈千夏身上,忽然朝司徒夫妇跪下行礼。 “这一跪你们当得起!” 他的话适时消除他们的诚惶惶恐,闻言,觉得容湛的话也不无道理。 于是坦然接受他的跪拜。 容湛微微垂首:“没有亲自登门拜访提亲是我的疏忽,今日没有迎接更是我的失职。” “今生能娶到千夏,是我这辈子最荣幸的事,这得多亏司徒家。” 司徒老爷扶起容湛,神色略微迷惑:“这不怨你,澈儿的阵法我都没有办法,只是很奇怪,前两日就忽然能出来了。” 容湛笑言:“或许是千夏想见你,你们自然就能来了。” “这话倒是中听。”司徒老爷随后握住沈千夏的手,放在容湛的掌心,语重心长地说:“我不管什么凤命,只求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安喜乐就好,希望你此生珍惜她呵护她。” 他说了很多,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积压多年的思念与愧疚似乎都在这一刻抒发。 容湛一一应允。 沈千夏眼眶泛着酸,第一次体会到家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好。 容湛的手很温暖,暖到了她的心坎。 这场大婚是他期盼已久的,此时像是握住最珍贵的宝贝,生怕化了一般。 各种汹涌的情愫在心底蔓延,容湛低头凝着她,虽然隔着红色的盖头,看不清她的脸。 可他知道,那是他最美的妻子,最耀眼的新娘。 她的手很柔软,握在掌心很安心,很舒适。 他牵着她缓缓踏出听雨轩,随后在一阵炮竹与鼓乐声中,上了喜轿。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时光荏苒,重活一世,宛若新生。 沈千夏垂眸,嘴角溢着幸福的笑,还好没有再错过,还好,终于等到了他。 一路上,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热闹非凡。 她不知道那些繁文缛节,喜轿到了王府后,整个就是被他牵着手,完成各种礼节。 跪拜,上香,叩首…… 容湛总是怕累着她,有些该省的便省了,或者直接抱着她完成。 王府内一片祝福与欢呼声。 迷迷糊糊地累了大半天,走到了拜堂这个环节。 只听见司仪扯着嗓子高喊:“一拜天地!” 两情相悦,终成眷属,是何其幸运?她爱的他爱她,他等的她一直也在等他。 两人跪拜,思绪万千。 “二拜高堂。” 沈千夏此刻才知道,太后来到了婚礼现场。 见到二人喜结连理,太后眉眼笑开了花。 前世的悲惨早已是过去,今生与他的相伴才刚刚开始,一抹甜蜜涌上心头。 容湛深深凝着她,此时的激动心情无法言喻。 他终于娶了她! “夫妻对拜。” 司仪高昂的声音,将两人的神思皆拉回。 两人同时弯腰行礼,近在咫尺时,沈千夏感觉到他的呼吸,温热酥麻。 她心口一颤,连忙定了定神。 礼成,他们已是夫妻。 沈千夏唇角微勾,暗想着,容湛,余生有你真好! 容湛深吸一口气,眸底闪着暗流,日思夜想的女子,终于成了他的妻子,他的王妃! 整场礼仪下来,沈千夏感觉很疲惫。 被送入洞房后,她坐在床榻上,恨不得就躺下去。 望月连忙扶住她:“小姐,要等王爷来给您挑盖头呢。” 沈千夏只好靠在床头:“好累啊,成亲大概是最累的事情了。” 望月戏谑地说道:“更累的还没来呢。” 沈千夏凝眉,抬脚轻轻触了下望月:“小丫头片子,说话一点都不文雅。” 望月呵呵笑着:“我去外面守着,王爷一来我就走。” “你休息去吧,也累了一天。”沈千夏微眯着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第942章 重要的日子 沈千夏不知道等了多久,迷糊着就靠在床头睡着了。 “千夏,很累了吧?” 清雅磁性的嗓音,将她唤醒。 她倏地坐直身子,将盖头整理好:“我真糊涂,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睡着了。” 容湛在她身旁落座,握着她的手:“是我累着你了。” 沈千夏陡然间想起望月的话,顿觉脸颊发烫。 虽然她体内蛊毒未解,他们还不能圆房,可是不排除容湛对她各种撩拨。 以前的顾忌除了蛊,还有并未成婚。 现下是只需忌惮蛊虫,不做那圆房之事就好。 “在想什么?”低哑的声音响在耳畔,沈千夏连忙深呼吸几次。 “没什么,我们还要做什么?盖头现在可以取下了吗?” 容湛轻笑:“不急,剩下的事情都由我来做,你不需要再辛苦。”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呢! 紧接着,走进来一个嬷嬷,又礼节性地做了些东西。 沈千夏感觉自己快麻木,任由他带着自己做着。 良久后,终于将那些事情做完,容湛才拿起喜秤,站在她面前。 “请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今后称心如意。” 嬷嬷的声音响彻房间。 容湛略微紧张,轻轻挑起沈千夏头上的红盖头,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动人的脸。 他微微一怔,眼神痴缠而深情。 沈千夏抬了抬桃花眸,对上他深邃得快要将她卷入的眼,心口蓦然像有小鹿在乱撞着。 “请新郎新娘喝下合卺酒,从此夫妻同心,不离不弃。” 望月连忙双手将酒递上,脸上笑吟吟的。 两人各端了一杯酒,然后手腕相挽喝了下去。 嬷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太后娘娘说想早点抱小孙子,希望王爷王妃多努力。” 话落,她拉着望月行了告退礼,然后迅速出了房间。 只有珠帘被拨开的清脆声音,打破满室的寂静。 沈千夏垂着眼脸,双手紧紧蜷着衣袍,轻声问:“我哥哥他们呢?都回去了吗?” 容湛点头:“嗯,都回允阳了,现在形势紧迫,他打算去支援定北侯。” 沈千夏哦了一声又问:“今日皇宫和城内都没有动静吗?我总觉得出了什么事一样。” 他微微一顿,语气轻缓:“是有些事,不可避免的,不过我都能应对,对我们的婚礼没有影响,洞房夜就更加影响不到了。” 她诧异地抬眸,先前以为今日不会平静,然而却出奇的顺利。 是自己高估容夜了,还是低估了容湛? 容湛将她头上的凤冠取下,眼尾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低头盯着她。 “千夏。” “嗯。” “我不能给你最好的婚礼,但是一定能给你一个安心的婚礼。” 沈千夏扬起脸,注视他。 他浅浅笑着,如三月春风暖人心扉。 他将她拥进怀中,温柔地说:“娶你是何等重要的事,其他的,就算是天大的事也都明天再说。” 沈千夏靠在他的胸膛,心彻底安定下来:“果然是我想太多了。” 他低声笑了笑:“你心思敏锐,这也是正常的。” 她嗯了一声,鼻尖皆是他身上清淡的香气。 “所以,我们今晚不说公事,只说我们之间的话,做我们该做的事可好?” 闻言,沈千夏忽然脱离他的怀抱,起身后轻咳一声:“那个…你先睡,我去沐浴。” 天气炎热,礼服厚重,她觉得热得慌。 一整天下来,她现在只想舒服地洗个澡。 容湛瞅着她微红的脸,点了点头:“行,我跟你一起去。” 沈千夏连忙摆手:“不行。” 她就是想逃脱这尴尬的气氛,怎么能共浴呢? 容湛眉目一动,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 沈千夏跌坐到他的腿上,他搂紧她的腰,唇贴在她耳畔:“夫人,如此重要的夜晚,怎能逃避?” 她仰望着他俊美绝伦的脸,心跳陡然加速。 “你明知道,我们只是先成亲,有的事还得再等。” 一双潋滟的桃花眸风情万种,摄人心魄。 娇妻在怀,容湛即便是定力再好,此刻也抵挡不住她的魅惑。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在她唇畔低语:“你可能要先熟悉一下,可能就不会那么拘谨。” 沈千夏怔了怔,瞬间就被他吻得天旋地转。 他明知道,越是如此越是折磨。 可是今夜,他还是想与平时不一样。 片刻后,他松开她,眼眸中盛满的情欲消退几分。 沈千夏连忙起身:“我先走了。” 她转身就往屏风后面跑,不知为何,接吻不是第一次,可是她感觉今天却有些不太一样。 容湛像是饿极了的狼,恨不得将她吃抹干净。 沈千夏泡在温水中,才逐渐平复狂乱的心跳。 她定了定神,心想自己慌什么呢? 他们已经是夫妻,两人发生任何事情都是正常的。 她低头瞅了眼胸口的红痣,无奈地笑了笑。 洛药王曾说,没有变大说明动情不会引发蛊毒。 他说这已经很明显的是,不允许将来的帝后交合,是想摧毁她的凤命,想摧毁南晋的主心骨。 若是不动情,又怎么会在一起? 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啊… 让她对他动心动情时,蛊毒无关痛痒。 无非就是等着最后一步,让他们都死在床上。 好变态的蛊! 沈千夏不得不承认,嗜心蛊的奇葩与变态之处! 良久后,沈千夏抹干身上的水,随意拧了下头发,披着软袍缓缓走进房间。 屋内红烛摇曳,映照得整个房间有种梦幻的感觉。 容湛斜躺在床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卷,见到她出来,温柔一笑:“舍得出来了?” 沈千夏哑然。 自己似乎是泡得挺久的… 她盯着他,滚了滚喉咙,被他邪肆俊逸的颜惊艳住。 半敞的衣领露出紧致的肌肤,乌发垂到床沿下,宛若瀑布。 “过来,我帮你把头发拧干。” 容湛将书卷放下,坐直身子拿起旁边的软帕。 沈千夏深吸一口气,乖顺地走了过去,在他身旁落座。 “你…洗完了?” “嗯,节约时间,我去别的屋洗的。” 沈千夏的脸陡然一红,她是自找尴尬话题吗? 第943章 容湛细心地帮她梳理头发,周身都是她幽兰清淡的气息。 宽松的软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对他而言却是致命的诱惑。 “千夏,能娶到你,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他低哑的声音忽然响在她耳畔。 沈千夏怔愣住。 容湛也很奇怪,明明这话说过不是一两次,可还是忍不住重复着告诉她。 沈千夏沈呼吸着,即使是背对着他,她也能体会到此时的眼神。 她低声说:“我也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有了你,此生无憾。” 不管曾经历了多少坎坷,也不管还有多少事情要面对。 总算是走到了一起。 容湛的手指轻轻顺着她的发丝,落在她肩膀,指尖轻轻拨开她的衣衫。 沈千夏浑身僵住。 他从身后将她拥住,下颌搭在她的肩膀上,目光从她的侧脸一直往下移。 最终落在心口处,隔着衣衫,看着心脏的起伏跳动,他呼吸差点都不顺畅。 “心口处的红痣有没有变大?” 沈千夏摇头:“还好,现在维持着原状,想必是蛊虫最近很安分。” “李束隔着这么远,不能拿我怎么样。” 容湛目光一沉:“他是在等。” 沈千夏嗯了一声,要想解蛊,他们必然还要去北越。 李束只需要等着就好。 同时,容湛松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一般,于是变得放肆起来。 他的唇贴在她耳畔,顺着脖颈,停留在肩膀处。 “我们还是做点什么吧,才对得起这特别的日子。” 沈千夏心口一紧,握住他按在自己心口的手。 “容湛,你…别过分,我怕没收住,后果不堪设想啊。” 容湛轻笑:“怕我中毒吗?其实你是毒药,也是我的解药。” 如果能替她分走体内的蛊虫,他真的很甘愿。 甚至,他很想试试看… 他摇了摇头,神智恢复点清明,自己不能用她的安危冒任何险。 顿时,沈千夏的脸颊爬上绯色,被烛火映照得更朦胧迷离。 他的手已经顺着衣衫探到她的腰肢。 “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有些事我可以等到解蛊以后,但是有的还是可以的。” 她身子被他扭转了过来,她潋滟的眸光面对着他。 沈千夏连忙垂着长睫,不敢注视他的眼睛。 然而低头的那瞬间,她更加窘迫了。 软袍已到了腰以下,她就这样在他面前了…… 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 她伸手打算去整理软袍,倏地被容湛的手按住。 她抬眸,他深邃深情地看着她,眸底染尽一片深情和浓烈的yu。 容湛伸手拥住她。 互相深爱的他们,似乎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只想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温凉的接触,像是能点燃他的所有情愫。 沈千夏抬眸,魔怔了一般,将脸缓缓凑了过去。 两人的唇缠在一起。 轻纱落下,满室旖旎。 对他们来说,今天是人生最重要的日子。 这样的大婚,不能尽兴,却也不能辜负。 容湛的唇密集地落在她各处,沈千夏觉得整个人都不再受自己控制一般。 脑子里一片混沌。 忽然,腿心处感觉到他的指腹。 沈千夏陡然惊住,她下意识地去握他的手。 “我不会伤害到你…。” 容湛暗哑磁性的声音,仿佛是一种蛊惑。 她绷紧神经,莫名有种慌乱。 容湛再次吻住她的唇,呢喃细语道:“你只需要感受我对你的爱就好。” 第944章 屋内的旖旎,越来越浓。 昏黄的光线下,双影映照在纱帐内。 是道不尽的思念,诉不完的情愫。 意识到什么后,她连忙抿紧双唇,怕自己再发出什么声音。 容湛在她耳畔轻笑。 沈千夏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容湛,你这个混蛋,说话不算数。” 容湛眸光晦暗,他已经忍得够好。 沈千夏无语。 此时,他们将外面所有的暗潮汹涌阻断,不予理会。 即便是风口浪尖,形势紧迫。 王府现在也是一片祥和,没有任何人敢扰乱今夜的宁静。 夜静静,风悄悄。 夙远守在王府内,忽闻一阵脚步声临近。 他转身瞅去,只见王惜洛一身白色襦裙,正焦急地走来。 夙远目光一沉:“王小姐,王爷和王妃已经歇息了,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王惜洛神色怅然,沉着声音说:“我有急事找他,你能否帮我通报一下。” 夙远丝毫不买账,依旧是冷冷的语气:“抱歉,王爷有交待,任何事都明天再说,今夜不能打扰!” 王惜洛微微一怔,眸子里满是嫉妒与愤恨:“如果是有关江山社稷,有关他的安危呢?他都可以不在乎?” 夙远说:“王爷自有安排,不需要王小姐操心。” 王惜洛噎住,不打算再与他多言,直接抬脚就往容湛的房间走。 夙远眸光一寒,拔剑拦在她身前:“王小姐若是再往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王惜洛停下脚步,双手紧紧握着:“那我在这等他。” 夙远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王惜洛望着那亮着昏黄灯光的屋檐下,大红灯笼随风摇曳,大红喜字是那么刺眼。 此时此刻,她的心如刀扎般地难受。 屋内… 不知过了多久。 她侧开脸不看他,容湛吻着她的额头,脸颊…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也不用担心王府的安危,我都已经安排好。” 沈千夏沉默不语,她当然相信他的能力,今日的婚礼如此顺利,定然是做好了各种布局。 “喜欢吗?”他低哑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沈千夏错愕地看向他,脸色陡然一红:“你…” 容湛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往日的君子如玉,儒雅至深呢? 怎么现在… 沈千夏轻声开口:“容湛.…” 他轻轻回应:“嗯?我在!” “千夏,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 他说得含糊,她却听得真切。 容湛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原来可以听着这样令他心颤。 沈千夏也从来都不知道。 他附在她脖颈处,轻轻吻着她。 “千夏,以后我都会补给你的。” 第945章 明帝可能已被害 沈千夏好半晌才从云端拉回神思,氤氲迷离的双眼,透着几分魅惑。 她羞赧地转过头。 直到她完全平静,容湛才轻轻松开她。 屋内静谧下来。 红烛还在燃着,墙上的大红喜字更加夺目。 屋外清风阵阵,吹不散满室的气息。 沈千夏说:“你早点休息吧,明日要应对的事情太多了。” “我怀疑王惜洛会因为你与我成亲而受刺激,王家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容湛轻蹙着眉:“王家的罪孽早已深重,自作孽不可活。” 沈千夏嗯了一声:“暴风雨前的宁静,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放心。” 他的声音总能让她安定,于是不再想这些事。 沈千夏扯着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他真的是太会了! 她都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 容湛将她的被子拿开,在他身侧躺下。 这样的她更加让他难以抑制。 容湛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这边的事情我会快点处理完,然后我们去北越解蛊。” 他将话题转开,否则真怕自己忍不住。 刚才那样都能忍住,有那么一瞬间,他挺佩服自己的定力。 沈千夏蹙眉:“没有自愿献出的心头血,洛药王也没其他可解的方法,你还不能去偷毒王。” 容湛将她搂在怀里:“总会有办法的,你看嗜心蛊有些事阻碍了我们,但我们还能成亲,能这样待在一起,说明很多事情都有纰漏。” 沈千夏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这都是些什么歪理?你是故意如此曲解的。” 她的嗓音透着几分沙哑,呼吸洒在他胸口,拂动人心。 沈千夏还不曾察觉到他的异样,淡淡地问:“皇宫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总觉得太过安静,有点反常。” 容湛嗯了一声:“无妨,天亮之后就大白于天下了。” 她凝眉问道:“那就是真出事了?是不是皇上可能驾崩了?” 多日昏迷不醒,也未传出任何消息。 沈千夏总觉得明帝或许已经被害了! 容湛搂紧她几分,语气温柔而低哑:“你不乖了,说好的今晚不谈我们之外的事情。” 沈千夏哑然。 明明是他自己先提起的。 这时她才发现他的神色与目光,有点不对劲。 她伸手推了推他:“你在想什么?” 容湛的掌心在她后背轻轻抚着,亲了她片刻后,才松开她。 夜幕已深沉,他并没有要睡去的意思。 沈千夏只感觉他的吻,一次比一次强烈。 他在她耳畔说:“整个晚上,我的热都不曾降下去过。” 沈千夏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她弱弱地问:“那要怎么办?” 他眸底闪着暗流,语气像是循序渐进教她什么。 她想要退缩,可是容湛没有放开她的手。 第946章 容湛倒吸一口气,微眯着眼眸,恨不得将她搂紧自己的骨子里。 很多事情,无法言喻。 沈千夏已然顾不得羞涩,见他似乎很喜欢的样子,心尖一阵阵漾开涟漪。 “累?” 她摇了摇头,望着他的脸,觉得他此刻的样子很是迷人。 俊逸中染着邪肆,还有一抹魅惑的风情。 她轻轻吻着他的脖颈,只是想让他更加喜欢。 容湛哪受得住这般… 她轻笑出声,没有说话。 须臾,容湛舒缓一下心神,将她打横抱起:“我带你去沐浴。” “你不打算睡觉了?明日很多事情还等你安排呢?” 容湛笑了笑:“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沈千夏无语! 只能顺从地任他怎么做。 沈千夏以为这样应该结束了。 可是,容湛却乐此不疲,不能与她那样在一起,便用尽其他方法。 真是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很迷惑,他都是从哪学来的。 容湛告诉她,他不想因为蛊虫而虚度今晚。 于是偷偷看了一些书… 用在她身上时,连容湛自己都惊讶,他痴迷她,流连忘返,无师自通… 沈千夏感觉皮都快要被磨去一层。 他犹如一头狼,充满无尽的野性。 她一次觉得,男人好可怕,开荤的更可怕。 快要迷糊地睡过去时,沈千夏说:“我觉得蛊毒可以不解了,我们似乎与其他夫妻没有区别。” 容湛闻言,含住她的耳垂:“当然有区别的。” 她微微侧眸:“这样都不够吗?” 他徐徐低笑:“以后我验证给你,你自己体会就好。” 沈千夏失笑,不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 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容湛见她熟睡之后,这才悄然起身,穿好衣衫整理好头发,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更深露重,街道上打更的声音传进院子。 原来已是三更天,容湛嘴角挂着笑,疾步朝花园走去。 夙远大概已经等了很久,见到容湛过来,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王爷,皇上驾崩,皇后秘不发丧,王家可能倒戈相向了。” 容湛眉心一凛:“何谓倒戈?本王从未与他有过合作。现在是什么情况?” 夙远颔首:“我们的人昨日有见到太子进了长秋宫,属下怀疑此事是太子所做。” 容湛目光一沉:“谁做的已经没有什么区别,王家现在和容夜勾结了。” 夙远凝眉:“王爷,王小姐在那边等您。” 容湛目光微凉,只见王惜洛已经走了过来:“容湛,王家还没有与太子勾结,现在只有你能扭转乾坤了。” “本王需要扭转什么?” 王惜洛神色痛楚:“你就丝毫不在乎我们家?” 第947章 容湛拒绝王惜洛 王惜洛始终无法相信,容湛能如此绝情。 她的目光中隐约透着期待,如今只要他愿意与王家合作,容夜便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而整个王家都将为他鞍前马后。 这样的条件,她真的想不透,为何他一直都这样无视。 可是,容湛依然是不为所动,语气淡漠疏离:“本王做事独来独往惯了,除了可信任值得信任的人,其他人都不愿接触。” 闻言,王惜洛无比失落失望,她双手紧紧蜷着,追问道:”你言下之意是,我从来不是你可信任的人,王家从来都不值得你接触吗?“ 容湛淡然地说:“身为臣子,只需效忠朝廷服务百姓就可,其他心思不要在本王面前提及。” 王惜洛急了,她想去拉他的手臂,容湛立即避开,与她保持着距离。 “你自己出去吧,别逼我让人轰你走,给自己难堪。” 寒凉得没有温度的话,让她心如死灰,她眸子里盛着怒火,久久不曾散去。 “你非得逼我们才行吗?容湛,我只是需要在你身边有个位置就好,将来你为帝,后宫女子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沈千夏?” 而我,只要有后宫的一席之地就好。” “用整个家族的势力,换取你众多妃子中的一个,怎么都是划算的,你就如此不愿意吗?” 王惜洛悲催不已,她这般卑微,已经将自己的要求一再降低,只为能留在他身边。 然而,等来的还是容湛强硬的态度。 “先不说本王不需要王家如何,我与沈千夏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存在有后宫,我只有她一个妻子。” 王惜洛忽觉荒唐:“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 容湛眸子里晕染着一片星辰,语气陡然间柔和:“我也可以是例外,三宫六院只是摆设,或者废除也罢!” 王惜洛心痛得无以复加,还想说什么,却很苍白无力。 他的眼中只有提到沈千夏时,才回神采奕奕。 他唇畔的笑容,只为沈千夏而漾开。 她顿时万念俱灰,缓缓转身王王府外走。 其实她早该知道,来提任何条件都是自取其辱,只是很不甘心,沈千夏除了有凤命,还有什么? 须臾,容湛问夙远:“王家是不是已经控制了皇宫?皇后掌控着玉玺?” 夙远颔首:“如您所料,皇后恼羞成怒之下,已经与萧太子合谋,如今长秋宫中隐藏着很多高手,像是在等您入圈套。” “想必王小姐与皇后有分歧,刚才是打算与你合作,背叛王家。” 容湛语气清冷:“什么恼羞成怒?不过是做了两手准备而已!她对皇上下毒,早就该被赐死的,皇上把她留到今日,也是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夙远心中也唏嘘不已,堂堂天子,就这么被害在长秋宫,简直是骇人听闻。 他问道:“接下来怎么办,还请王爷明示。” 容湛轻描淡写地说:“本王倒想看看王家能折腾什么,跳梁小丑总会自食其果的,将皇宫内都部署好,这事不急,天亮了再说。” 夙远应允。 容湛继续说:“倒是容夜的那些傀儡杀手,不能掉以轻心,百姓都是手无寸铁的,经不起这些风浪。” 提到这个,夙远眼中盛满疑惑:“王爷,这两日整个上京城内多了一批神秘的人,武功奇高,处事极其低调,不仅帮助各百姓解除危机,还在竭力寻找那批傀儡杀手的老巢。” “他们与我们的人汇合后,一直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似乎很熟络,有协助王爷将其一举歼灭的架势。” 容湛浅浅一笑:“那是王妃的人,以前她就有青城山的人暗中助她,现在司徒澈将玄风阁当做嫁妆送给了她,可以说是如虎添翼了。” 夙远恍然:“竟然是玄风阁,难怪那么厉害,就是面对那些有铜墙铁壁的杀手,他们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容湛嗯了一声:“你去传谢巍清晨来王府,然后去协助玄风阁,只能将根灭了,才能让南晋无忧。” 夙远诧异,谢将军不是在北关吗?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可他不敢再耽搁,趁着天还未亮,迅速地往谢府而去。 沈千夏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容湛坐在床榻边缘,衣衫整齐,不知是刚起床,还是出去了刚回。 她坐直身子,他回头看她,神色温柔而深情:“我准备了早膳,在等你醒来。” 沈千夏揉了揉太阳穴:“你根本没睡觉的?” 容湛点了点头:“你睡了后,我去安排了点事情,然后又做了点吃的。” 她笑着说:“你精力如此好吗?昨夜催你睡觉,你偏偏…” 想到他们之间做的那些,沈千夏的脸陡然一红。 忽然有点不敢直视他了,她觉得蛊虫丝毫没有干涉他,除了那一步,其他的都做了。 容湛瞅着她晕染绯色的脸,心尖微漾,他握住她的手,脑海中有些画面挥之不去。 身子又有了某些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柔声说:“我的王府终于有了女主人,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兴奋得难以入眠。” 沈千夏抬眸,粲然一笑:“那你现在睡一会,我自己起床去用早膳。” 容湛摇头拒绝:“我得陪王妃一起用膳。” 这时,望月端着温水和洗漱物品,敲门进屋。 沈千夏只好随他,接下来的事情繁杂,他大概也没多少时间休息。 用完早膳后,沈千夏还是强迫着他眯了一会,容湛是要求抱着她一起睡,才勉强躺下的。 等他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有点灼眼睛。 此时此刻,整个上京城内陷入了沸腾。 明帝驾崩的消息,已经从皇宫中传出,令大家震惊不已。 虽然明帝一直病重昏迷,可这消息一时间还是让人唏嘘不已。 因为太子容夜不知所踪,皇后控制了长秋宫,大臣们想去见明帝最后一面,都被强行阻止。 这也更加助长了容湛的呼声,坊间已开始将他当成新君的不二人选。 第948章 你来质疑本宫的? 容湛在书房与谢巍商议了小半个时辰,此时日头已经高高挂起。 整个皇宫乃至上京都沉浸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中,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沈千夏收到郑安南的飞鸽传书,容夜在东郊的傀儡老巢已被找到。 柳承留给容夜的人马并不算多,这些时日已经折损一些,剩下的百余人,他说玄风阁足够应对。 沈千夏暗想,柳承大概是将主力和精锐留在了北越,给容夜的这些,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她端着茶盏,敲了书房的门。 此时,谢巍正好开门,准备离开。 沈千夏朝他淡淡一笑:“谢将军喝杯茶再走?” 谢巍颔首道:“多谢王妃,待事情都解决妥当,该来喝几杯酒才对。” 沈千夏微微笑着,没再勉强,紧要关头,容湛将他秘密调回,交给他的任务大概很重。 “妹妹前几日来信,有提到你,说没能参加你的大婚很遗憾。” 她微微一怔,询问道:“她还好吗?” 谢巍神色略微复杂,思忖片刻后还是点头道:“对她来说很好,我也只能祝福她了。” 沈千夏闻言,会心一笑:“你能这么想,她大概也是很好的。” 谢巍嗯了一声:“还是多亏了王妃,让她走了另一条路,当初若是进了东宫,恐怕现在是水深火热啊。” 她没有否认,在一个令自己没有灵魂的地方度过一生,那也是痛苦的吧。 跟着容路,虽然日子苦,但是她有盼头啊。 沈千夏拉回神思,淡笑:“你也不必谢我,大家是各取所需罢了。” 谢巍爽朗笑道:“王妃倒是说得通透,可也得志同道合才能如此啊。” 她静默下来,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将军还是喝杯茶解渴吧。” 谢巍这次没有拒绝,端着茶盏一饮而尽,然后疾步出了王府。 这时,容湛走了过来:“我们进宫,给母后请安去吧。” 沈千夏笑言:“你终于想起这回事了?” 容湛拉着她的手:“这不是普通的请安,很多事,今日也该做个了结了。” 沈千夏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所说的了结是指与王家吧! 爱而不得的皇后,因爱生恨,如今守着明帝的遗体,顶着身孕,只怕是有与容湛决裂的意图。 女人狠起来,可是不输男人的。 骄阳普照,万里无云。 此时的长秋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沉闷诡异。 王惜洛踏入殿内,一丝难闻的异味扑鼻而来,整个殿内显得很是萧条。 然而,一身凤袍的皇后,端坐在椅子上,打扮得精致端庄华贵。 听闻动静,皇后抬了抬眼皮,见不是自己想见的人,眼底闪过一阵失落。 王惜洛已然顾不得李嬷嬷在,开门见山地问:“娘娘这是打算做什么?想做女皇吗?” 皇后冷笑:“你这是来质疑本宫,质问本宫的?” “我是来阻止你犯傻,别拉着整个王家陪葬!” “荒唐,你自己做的那些事难道不是陷王家于不义吗?” 王惜洛反驳道:“我至始至终都是在为容湛做事,从未想过背叛他,你这样做,分明就是玩火自焚!” 皇后缓缓起身,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你做的一切他有在乎吗?事到如今,莫非你还对他存有幻想?” 王惜洛的心很痛,她也恨,也想让他为自己的绝情后悔。 可是,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包括她的父亲,姑母,都荒唐至极。 他们都以为王家的势力强大,足以让容湛动心,让他有几分忌惮。 然而,现在这局面,他们家自以为很紧张,决定生死的局面,在容湛的眼里,根本不屑一顾。 他娶沈千夏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其他事对他而言都没有丝毫影响。 她不想再说那些令自己心酸的话,直接问皇后:“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皇后凝着眉,冷着声音坦白告诉她:“本宫只是暂时掌控政权而已,待皇儿出生后,便立他为新君,本宫为皇太后。” 王惜洛震惊不已,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真切地听到这话,还是难以接受。 她追问道:“但凡谋权篡位总得有个名目,你这算什么?这是造反啊,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有胜算能斗得过容湛?” 皇后闻言震怒不已:“王惜洛,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本宫说话?你以为自己做了多少事情?你又是否知道本宫在这后宫多年,为了这后位究竟付出了多少?” 王惜洛嗤笑:“我才是最傻的那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吧,说得冠冕堂皇为我争取到容湛身边的一席之位,到头来却只是自私地为自己而已!” 啪! 皇后冷着眉宇,扬手朝她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本宫自私?你真是瞎眼了吗?” 王惜洛趔趄着身子,被打得头嗡嗡作响,她侧眸淡淡地看着已接近疯狂的姑母,心里一阵阵地疼。 “收手吧,容湛为帝后,或许还能放过王家,你这么做,是将所有退路都要断了呀!” 皇后眸光一顿,神色陡然凄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哪里还有退路。 “皇上还躺在本宫屋里呢,天气这么热,已经藏不住了,你刚才进来没有感觉到异样吗?” “惜洛,你觉得王家还有退路吗?什么都不做就是等死,本宫现在怀着皇上的孩子,为何不能替自己争取一次?” 容湛已经绝情地拒绝她,拒绝整个王家,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她心里恨啊,既然不能成为爱人,那就做仇人好了。 至少他对她恨之入骨时,能将她记起来。 王惜洛被皇后的话惊得一时无语。 她脸色瞬间煞白,颤抖着声音问:“你杀了皇上?” 皇后冷哼道:“不是,可他死在长秋宫,本宫也脱不了干系。” 王惜洛质问:“你知道是谁干的?” “知道又如何?皇上中毒就是本宫所做,你以为容湛不清楚,容夜都糊涂吗?” 王惜洛整个人都呆住!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震怒的声音:“皇后真是歹毒啊,将我儿害得被贬,至今还在受苦!” 第949章 皇后的野心 闻言,王惜洛惊愕地回眸,只见徐贵妃款款踏入殿内,脸上布满阴霾,一双眼眸恨不得将皇后碎尸万段。 皇后不为所动,神色依旧,冷睨着缓步靠近的女人,眼底蓄着不屑。 徐贵妃怒火中烧,在皇后面前驻足后,愤怒地盯着她:“谋害皇上,陷害皇子,皇后,你这是逆天了啊,王家都要被你玩完了。” 皇后笑了笑:“徐贵妃来得正好,皇上黄泉路上孤单,正缺陪伴之人呢。” 徐贵妃眉心一跳,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不可置信地说:“你是反了吗?竟敢如此猖獗,是以为容家没人了是吗?” “贵妃觉得你还能依靠容家的谁呢?容夜吗?他如今自身难保,而且他连容家人都算不上。” “或者是容湛?可惜他眼里呀,只有他的王妃,其他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皇后冷嘲热讽着,绝美的脸变得无比狰狞。 徐贵妃怔住,总觉得眼前的女人很可怖,是她始料未及的。 皇后抬步,在她周身缓缓踱步,继续悠悠开口:“贵妃莫非还在等你儿子来解救你于水火?” “他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容家后辈就只有容皓了,他靠得住吗?” 言语间满是挑衅,徐贵妃气得胸口翻涌。 她抬手指着皇后,恶狠狠地说:“就算本宫今日落在你手里,你以为你就能逃出生天?不过也是给皇上陪葬的罢了!” 皇后笑言:“有贵妃在前面带路,本宫不会害怕啊,多好呢!” 话落,她朝李嬷嬷吩咐道:“准备鸩酒,送贵妃上路。” 李嬷嬷迟疑。 王惜洛惊恐地看着皇后。 徐贵妃彻底慌神了,她环视长秋宫一圈后,冷冽地说:“你还真把皇宫当成王家的了?皇上不在了,还有七王爷,皇太后还在寿宁宫呢!” 她不信皇后能狂妄到这种地步,堂而皇之地赐死她,简直是骇人听闻。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皇后的狠辣。 见李嬷嬷迟迟不动,皇后看向王惜洛:“她知道得太多,对王家是不利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王惜洛摇了摇头,手指不安地蜷着:“姑母,你一旦踏出这一步,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我不能看你疯魔下去。” 皇后眉心一凛,语气淡漠狠厉:“愚蠢至极,父亲已经带着人准备进宫了,你还在此磨磨唧唧。” 王惜洛颤抖着身子,依然无法相信,那个一心要站容湛的父亲,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虽然她曾与李束有过交易,虽然她出卖了姑母,可是从未想要将整个家族推到风口浪尖上。 此时,被刺激得愤怒到极致的徐贵妃,转身欲离开长秋宫。 然而,刚踏出几步,就被几名身形魁梧的男子拦住。 徐贵妃惊慌地回头:“你…敢杀本宫?” 皇后嫣然一笑,走到桌案前,动作优雅地倒了一杯酒,潺潺的声音像是催命符,听着很是瘆人。 “贵妃应该深得荣幸才对,本宫亲自为你斟酒。” 她端着酒樽,迈着莲步徐徐上前,唇畔勾着嗜血的笑意。 门口的宫女见状,吓得赶紧转身去呼救。 一声惨叫从殿外传来,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徐贵妃瞳孔一缩,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个毒妇,不会有好下场的!” 皇后淡淡地说:“可惜你也看不到了。” 知道在劫难逃的徐贵妃,心中极其不甘,唯有放不下容路。 她猩红的双眼剜着皇后:“你以为怀个野种,就能蒙骗天下人?像你这种贱妇,不配给本宫斟酒。” 皇后怔了怔,眸光泛着浓浓的杀意:“原来你连这个都知道,看来我这决定真是对了。” 话落,她眼神示意王家的死士,他们会意后将徐贵妃左右手臂都抓住。 徐贵妃用力甩着,可她那点力气,根本撼动不了任何。 皇后伸手将她的嘴掰开:“你放心,除了有皇上做伴,本宫还会让容路跟着来的!” 徐贵妃怒极反笑:“你真是痴人说梦,今日本宫若是死了,定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王惜洛想制止皇后的疯狂举动。 被李嬷嬷拦下:“小姐,没用的,娘娘已经没别的路可走了。” 王惜洛僵住,仿佛看到了王家的悲惨命运。 就在皇后将鸩酒要倒入徐贵妃口中时,她的手臂陡然一疼,手中的酒樽掉落在地。 毒酒洒了一地。 酒樽在地上滚落好片刻才停下。 徐贵妃死里逃生一般,虚脱地靠着身旁的桌子,视线看向外面。 皇后愕然不已,看着自己走入殿内的红衣女子,眼底的恨飙升到了顶点。 “沈千夏,你干涉后宫寓意何为?” 沈千夏微眯着桃花眸,神态慵懒,语气轻缓冷冽:“皇后准备大开杀戒,占领整个皇宫,想改朝换代吗?” 皇后哼道:“容湛呢?本宫跟你没话可说,你让他来!” 沈千夏笑而不语,眉宇间萦绕着寒凉淡漠。 王惜洛看到她,心情十分复杂,恨在心底翻涌,一双美丽的眼眸中,只有杀气。 徐贵妃这时才缓过神来,她朝沈千夏感激地说:“多谢七王妃出手相救。” 沈千夏淡淡一笑:“不必谢我,你还罪不至死。” 徐贵妃怔了怔,垂眸不语,对刚才之事,依然心有余悸。 片刻后,徐贵妃离开长秋宫。 皇后看沈千夏的眼神,越发毒辣与狠厉。 须臾,沈千夏看向皇后,秀眉微挑:“他跟你没有什么可多说的,让你好自为之。” 皇后冷笑:“他不敢来见本宫,将新婚妻子推在前面,倒是有本事啊。” 沈千夏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夫妻患难与共,谁来面对都是一样,可是娘娘不该反思你自己吗?为何他连见面都不愿意?” 皇后脸色一变,恶狠狠地开口:“你这是来跟我耀武扬威的?容湛娶了你,就很了不起吗?“ “现在他没有玉玺,没有诏书,能光明正大地坐那个位置吗?” “就算他强行夺了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你们也只会遭世人唾弃!” 第950章 活捉沈千夏 沈千夏好笑地看着她,神态随性慵懒。 她不知道,皇后究竟哪儿来的底气,能在此做出这样大胆的决定。 李束承诺过她什么吗?还是她有什么可以拿捏住李束的? 以她的了解,李束心里除了仇恨与野心,好像没有别的了,莫非自己错过了什么? 看王惜洛的样子,似乎与她意见达不成一致。 想起在北越时,王惜洛该是与李束有过什么约定,莫非与皇后有关? 徐贵妃说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这些事情都联想起来,就不觉得奇怪了。 她瞟了眼那几个准备挟持徐贵妃,身形魁梧的男子,觉得似曾相识。 沈千夏淡淡地问:“皇后曾对我派过几次杀手呢?” 皇后眉心一跳,被问得有点慌。 可如今这局面,当初的事就算被揭发,沈千夏又能如何? 沈千夏又问:“段无煞就在这长秋宫吧?蚀夜楼跟你也有关系,这么说北越大王子李束,也跟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凤冥调查过,蚀夜楼在上京的窝被端了后,就搬到了北越。 后来容湛将其在北越的巢剿了,同时查出背后的主人是李束。 原来,他们又回上京了,还与皇后勾结在了一起。 皇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冷冽地说:“可惜你命硬,没能将你杀了,今日自己送到长秋宫来,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沈千夏轻笑,清冷的桃花眸底晕染一片寒凉。 狂妄自大也得有本事才行,区区一个王家就想翻天,真是荒唐可笑。 她似笑非笑地说:“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李束的吗?你们是商量好了,将来你们的孩子继位,不仅能统领北越,还能将南晋收入囊中?” 皇后的脸色陡然一白,身形踉跄了一下:“你胡说什么?本宫怀的是皇上的子嗣,他如今尸骨未寒,你就想血口喷人吗?” 瞧着她恼羞成怒的神态,沈千夏已然能断定此事了。 王惜洛与李束的约定大概也是如此吧,她背着皇后私下答应李束,肚子里的孩子给他留着。 至于会不会与她共享天下就难说了。 沈千夏并不想与她再废话:“你将长秋宫的人都撤出去,让皇上入土为安,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皇后捂着嘴笑出声:“你凭什么命令本宫?这皇宫已经是王家的了,皇上后继无人,唯有本宫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与一个疯子说太多,都是浪费口舌。 沈千夏目光冷了下去:“那就别怪我粗鲁地轰你出去了。” 皇后眼中满是杀意,朝两侧吩咐道:“给本宫杀了沈千夏。” 很快,长秋宫各个角落都闪出持剑的黑影,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双嗜血的眼睛。 一直沉默的王惜洛,这才反应过来,整个长秋宫甚至皇宫,都已是皇后安排的人。 虽然恨极了沈千夏,可她还是下意识地想阻止皇后:“姑母请三思啊,容湛肯定早有准备,你杀不了沈千夏的。” 现在的沈千夏不止是有容湛,还有司徒家,怎么可能只身前来而不做准备? 皇后哪里肯听王惜洛的话,她的野心已经公开,即便是收手,他们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顷刻间,沈千夏就被包围,周身寒芒阵阵,泛着森冷。 为首的是段无煞,见到沈千夏,想到蚀夜楼折损在她手中的兄弟,双眼的戾气越发浓厚。 王惜洛知道劝说无果,只能沉默。 或许沈千夏死了也好,她得不到的人,她也不希望人家好过。 看他生活在痛苦绝望中,也好过看他们伉俪情深。 既然她痛苦,那就一起痛苦好了! 转眼间,长秋宫内一片混乱,沈千夏抢过一把剑,招式凌厉地反击。 虽然内力被限制,可她的剑法出神入化,身形如闪电般,众杀手一时拿她没辙。 皇后气极,侧身瞟向王惜洛:“你不是会武功吗?还愣着干什么?” 王惜洛回过神来,一把长剑已经落在她手中。 犀利如鹰的视线扫向沈千夏,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 只是犹豫极短的一瞬,就提剑杀了过去。 沈千夏目光一凉,抬手挥剑抵挡住王惜洛满怀恨意杀意的招式。 “王惜洛,你也跟着皇后一起执迷不悟?” “沈千夏,我们始终是对立的,水火不容,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剑弩拔张。 沈千夏睨着她,语气淡漠:“你们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回头,却偏要选择一条绝路!” 王惜洛扯出一丝笑容,思绪万分复杂。 她丧存的那点理智,才刚才也荡然无存,从她提剑的那刻起,她就知道,此生与容湛再无可能。 沈千夏是他的底线,他能对王家的背叛视而不见,对她和姑母的所作所为置若罔闻,都是因为他不在乎! 可是,只要她们敢动沈千夏,容湛势必不会放过王家。 她有一种预感,现在已经踏上了不归路,然而却容不得她再回头。 若是下地狱,就拉沈千夏一起吧! 王惜洛一改往日的温婉形象,瞬间变得狠厉暴戾起来,冲沈千夏而来的都是绝杀之招。 沈千夏略微诧异,想不到王惜洛的武功这么厉害。 不过,她应对起来还算轻松,避开王惜洛一剑后,旋身持剑往她背后刺去。 王惜洛痛苦地蹙眉。 皇后见此,大声吩咐其他人:“一起上,活捉沈千夏!” 她此时意识到,抓她比杀她似乎更有用。 她想看看容湛愤怒,焦急痛苦的模样,最后为了沈千夏,求她的那副卑微姿态。 王惜洛瞬间领会皇后的意思,与蚀夜楼杀手配合,围攻沈千夏。 沈千夏神色未动,长剑在她手中灵活如龙,一招一式皆利落干脆,丝毫不给对方伤害自己的机会。 须臾,只听见外面一阵动静传来。 不多时,李嬷嬷从殿外匆匆跑来。 “娘娘,七王爷带人将长秋宫包围了。” 皇后笑了笑:“总算等到他了,果然还是惦念着沈千夏啊。” 王惜洛握剑的手一顿,一阵哐当的声响,剑已被沈千夏踢飞。 第951章 尘埃落定 听闻容湛已到长秋宫外,王惜洛慌了。 杀沈千夏已然是不可能的事,她慌乱地看向皇后,想从她脸上捕捉点心安。 一阵脚步声渐近,容湛带着夙远等人匆匆而来,见到沈千夏安然无恙,他提着的心瞬间放下。 皇后面对着他,扬眉傲然开口:“容湛,想让你来次长秋宫真是难如登天啊。” 容湛冷睨着她:“你还想整什么幺蛾子?” 皇后笑出声:“我能整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可是你视而不见,将我的真心放在脚底踩!” 这话同时戳中王惜洛的痛处,她眸光迷蒙地盯着容湛,心底一片黯然。 皇后靠近容湛两步,诡谲一笑:“你要失望了,皇上什么话都没留下就死了,弥留之际留下一份诏书,暂且由本宫代理朝政,皇位留给本宫与他的孩子!” 容湛冷冽地勾唇:“本王需要诏书那种东西?野心如此大,那你也得有能力撑到那时候!” 皇后脸色一僵,被他的不以为然彻底激怒。 她大笑出声,眼泪已在打转,瞳仁晕染一片红色,冷寂得瘆人。 “其实我知道,今日事在劫难逃,可还是大清早就等候在此,我知道你会来的。” 笑声响彻在殿内,回声久久不曾散去。 皇后蓦然转身,冰凉地望着自己的寝宫,“那里面躺着的毕竟是你的兄长,你再无情,还是想替他收尸吧。” 容湛不语。 沈千夏能感觉到,容湛浑身的那抹淡淡的怅然。 明帝虽无能昏庸,生性多疑,但前期对容湛还是没有过分。 沉迷长生术后,他性情转变,连亲生儿子都不在意,更何况是对他威胁极大的皇弟。 可明帝终其一生,死于非命,最后连个送终的都没有,也算是无比凄凉了。 容湛是想将他安葬于皇陵吧,也算是对先皇的一个承诺。 皇后转身,美丽的眼眸中满是恼怒:“容湛,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沈千夏算什么?我真的不甘心啊…” “我们王家,我们姑侄都败在你手里,今日的一切都是你绝情造成的!” 容湛只觉得她们荒唐,自己一开始就未给过任何希望,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她们的疯狂。 片刻后,皇后朝王惜洛说:“你父亲还在北门处守着,不知现在如何了。” 王惜洛浑身颤抖不已,双手紧紧蜷着,已然感觉不到痛意。 心中挂念父亲,并没有多想,深深的目光凝了容湛片刻后,转身王门口走。 容湛眉宇紧拧着,不想再与皇后废话,侧眸看向沈千夏:“你在外面等我,我来处理这里的事情!” 沈千夏迟疑,要走就一起走,看皇后的架势,有种玉石俱焚的意图。 “我们都先撤退吧。” 皇后忽然如修罗般地变脸,厉声说道:“你们以为还能走得掉吗?” 话落,殿内倏地一阵浓烟腾起,刺鼻的气味瞬间充斥在整个长秋宫。 顷刻间,半边宫殿就被火吞噬。 皇后笑得身形摇晃,俨然是一副疯癫的模样:“容湛,有你们陪我一起,我死而无憾。”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整个皇宫都藏了易燃的火油,既然我不能如愿,怎么也不能让你们好过。” 宫殿内,一阵阵惨叫声传来,宫女太监来不及逃命,火势就已迅速蔓延过来。 房梁开时断裂,屋顶不时有东西坠落,点燃帷帐,桌椅… 紧接着,就见众多侍卫开始扑火。 哭喊声,哀嚎声以及双方的杀戮声,响彻整片火海。 火蔓延得很快。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他们所处的位置而来。 周身瞬间萦绕灼热的气息,烟雾让人有种呼吸不顺畅的感觉。 “都撤出去!”容湛的吩咐毋庸置疑。 他带来的所有人有序撤退,皇后心底的恐惧与慌乱油然而生。 她都计划好了,她要将皇宫都毁灭,怎么能让人逃出生天? 容湛冷着眸光:“你想摧毁一切,可能没那么容易。” 话落的同时,他下意识握住沈千夏的手。 皇后冷冽地扯了扯嘴角:“连院子外面都是火油,你们今天插翅难飞了。” 容湛神色未动,语气淡然:“长秋宫的火没必要救了,太肮脏的地方,留着也没用。” “千夏,我们走!” 沈千夏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转身朝殿外而去。 皇后眼见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而外面并没有动静,顿时慌了。 她安排的火箭手呢? 怎么一个都没有出来! 皇后从身旁杀手身上抢过一把剑,提脚追了上去,气火攻心地吼道:“沈千夏,你休想离开这里。” 沈千夏回眸,目光一寒。 身形避让的同时,皇后被容湛抵挡住,她身形不稳地退后。 哐当一声,长剑落在地上。 须臾,屋顶传来断裂的声音。 容湛与沈千夏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飞身而起,退到了殿外。 整个长秋宫被大火笼罩,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一阵阵刺鼻的气味扑鼻。 长秋宫内,隐约传出凄厉的叫喊声,即使是青天白日,听着都让人毛骨悚然。 沈千夏抬手捂着鼻子:“不管她了吗?” 容湛嗯了一声:“她下毒谋害皇上,陷害皇子,与李束私通勾结霍乱朝纲,有此结果是罪有应得!” 沈千夏胸口一阵汹涌,这样惨烈的景象,她只觉得浑身不适。 单从王家背叛朝廷想夺权这事,就足以给皇后定罪,何况还有那么多罪名在头上。 容湛察觉到她的异样,将她揽进怀中,然后避开此地,寻了个空气稍微清新的地方。 放眼望去,长秋宫已是满目苍痍,因为有助燃的火油,加上天气炎热,没有多久,昔日辉煌的长秋宫不复存在。 沈千夏重重地舒口气:“或许皇上能瞑目了?” 容湛眸光幽深得如浓墨,片刻后才拉回神思。 “一切都是命,他自己的纵容才导致今日的悲剧。” 沈千夏握住他的手:“如今算是尘埃落定,很多事的确无法避免。” 容湛微微一笑:“我答应你的,下个月圆之夜必须给你解蛊,所以皇宫内的所有事情,都得不再有任何拖沓。” 第952章 先帝高瞻远瞩 长秋宫几丈开外的地方。 王惜洛望着灼眼的大火,好半晌都没回神。 直到看见陆续有人离开长秋宫,看到容湛和沈千夏的身影,她才意识到,皇后已经湮没在火海中。 王惜洛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眼眶的泪如断线的珠子。 她很迷惘,她们这一生将感情都倾注在容湛身上,值得吗?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迷失自我,走上一条不归路。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停驻,她嗅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 回眸看去,只见谢巍站在她身后,神色冷寂严肃。 “王小姐,王家与北越大王子勾结,试图摧毁南晋江山,罪大恶极……” 王惜洛不知道他后面还说了什么,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神情木讷,眼神呆滞地望着长秋宫:“我父亲呢?” 谢巍如实相告:“王丞相已经被关押到刑部大牢。” 王惜洛脸色惨白,绝望地闭上眼睛。 嘴唇哆嗦着好半晌,都已说不出一个字,眼前逐渐朦胧,心痛得已经麻木。 再多的恨与怒,也敌不过此时的痛与悔,一意孤行最终害了整个家族。 她就不该从长秋宫出来,她应该陪着姑母一起,带着那罪孽与执迷不悟,赎罪…… ** 帝后葬身火海,太子容夜不知所踪,整个上京笼着一层阴云,提到嗓子眼的石头不曾落地。 容湛将有些东西压下,那些荒唐狗血的事情,没有在坊间到处流传。 但是有些秘闻,还是不胫而走,早就在坊间传开。 此时此刻,最大的事情就是北越,他们有李束的回归,柳承的相助,实力大增。 北关的防守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定北侯父女俩,镇守在北关,坚持着容湛的命令。 只要能死守等着他赶来,一切难关都能度过。 民间开始大肆呼吁容湛继位,提振军心,安抚各地不安的百姓,以应对北越的各种挑衅。 其实,什么名正言顺对民间而言并不重要。 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让他们不被战争所摧残,谁就是好皇帝。 是夜,大雨来临,冲刷着残破的皇宫,仿佛在迎接新生一般。 各大臣陆续来到七王府门外,群臣力荐容湛登基,安社稷,平外患。 此时,军情急报接踵而至,容湛与沈千夏准备清晨就出发北越。 容湛将各朝臣劝回去后,回到屋里时,已是夜半三更。 沈千夏拿着软帕,帮他擦拭着头发:“上京的事情还未完全平息,北关又告急,你就没好好休息过一天呢。” 容湛握住她的手,起身将她揽入怀中:“北关还能撑几日,司徒澈已经赶过去了。” 沈千夏放下心来,抬眸微微一笑:“有他在,倒是可以安心。” “你怎么跟大臣们说的呢?” 容湛轻轻舒缓一口气:“母后拿着仙帝的诏书来了,安了各大臣的心。” 沈千夏怔了怔:“真有传位诏书吗?” 他点了点头。 沈千夏恍然,一直淡定从容的太后,不曾干涉此事,原来是胸有成竹。 皇位本就是容湛的,当年只因他还年幼,北越正虎视眈眈,南晋岌岌可危,不得不让明帝继位。 先帝高瞻远瞩,早已琢磨透彻明帝的碌碌无为,于是留了后手。 谁能料到,原本被世人看好的容夜,只是披着羊皮的狼,本性暴露后开始祸乱来之不易的平静。 “他的母妃为了上位,与侍卫私通怀上孩子,容夜大概是得知身世后,心里才开始患得患失,最终扭曲。” “皇兄对他看似很好,原来也是私藏祸心,他从未想过要将皇位传给任何一个儿子,立容夜为太子,只是方便他以后再废罢了。” 容湛平静地说着,沈千夏心里唏嘘不已。 “皇上他很早就开始相信长生术了?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在龙椅上坐下去?” 容湛说:“也不完全是,或许先帝的诏书,他也是清楚的。” 沈千夏心中了然。 明帝认为,皇位最终还是会回到容湛手中,他痴迷长生术,提防着所有阻碍他的人。 片刻后,沈千夏说:“睡一会吧,早上还得赶路。” 容湛嗯了一声,手已经探到了她衣衫中。 沈千夏推了推他:“我是说睡觉,没说做别的。”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旖旎,暧昧。 “总要做点什么,才能睡着的。” 烛火被熄灭。 “容湛,去北越后,不要轻举妄动,守候毒王的阵法太奇幻了。” 没有心头血做药引,想要拿出是很难的事情。 沈千夏不免担忧,她害怕容湛铤而走险。 容湛含糊地应着:“你放心,我们还要相守百年的,不会轻易入了李束的圈套。” 他的唇从她的小腹往下。 落在一处轻柔地吻着。 沈千夏惊呼出声,伸手去捧着他的脸,嗔怒道:“你…你做什么?” 容湛没有说话。 回应她的是,越来越强烈的吻。 她的腿甚至能感受到他脸颊的温度。 他的青丝铺在她膝盖处,撩动着她异动的心。 沈千夏闭上眼睛,心跳狂乱不已。 “容湛,可以了。” “嗯。” 嘴上答应着,可行动没有。 夜色阑珊,温柔无比。 整个上京城宛若焕然一新,短暂的沉闷过后,大家开始充满期待。 容湛与沈千夏的结合,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简单的郎才女貌。 他们觉得是南晋的福星,是解救他们的新帝后,是能击退北越,还大家平静的英雄。 百姓的呼声越来越高。 先帝的遗诏也逐渐在民间传出,因此,他们的心更加坚定,拧成了一股绳。 就连纨绔的容皓,也全力支持自己的皇叔。 此举为他赢得了不少称赞,以往的不良印象,也有了些许改观。 大是大非面前,很多人还是心如明镜。 第953章 迁都 马车在官道上飞奔,溅起的水花形成一道水雾,跟随着马车一路而去。 沈千夏倚靠在容湛的怀里,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容湛轻轻顺着她的发丝,低头凝眸注视着她。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的沈千夏,想从他怀里挣脱。 容湛按着她的腰肢,不然她起身:“躺我怀里睡会,比睡椅子上舒服。” 她只得作罢,调侃着问:“你还没看够吗?总是这样盯着我。” 他轻轻笑了笑:“怎么能看够?恨不得将你深深印在心底,可似乎怎么都不能让我满足,你说是怎么回事?“ 沈千夏哑然,她还能说什么?只能说他贪心太重。 她轻咳一声,说出心里的感受:“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这两日让我很多时候都能忽略掉体内的蛊虫,觉得很幸福很知足。” 容湛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醇厚的嗓音响在她耳畔:“这样就知足了吗?” 沈千夏蹙眉:“嗯?我们理解的大概不是一个事情吧。” 他搂紧她,语气清冽而魅惑:“解蛊之后,你会知道,能让你最知足的最幸福的,绝不是只有……”. 容湛忽然顿住语气。 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沈千夏无语,他仿佛永远都吻不够她,鼻尖都是他清淡的香气。 撩人,上头。 她回应着他,好半晌他才松开她。 深邃的眸子里晕染一片浓墨色,无比暗哑深幽。 沈千夏将视线挪开,尽量不去看他那能席卷她的视线。 适宜地将话题转开:“我们就这样赶去北越,上京城内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容湛笑着点头:“你总是喜欢转移话题,是怕我吃了你吗?” 沈千夏又羞又恼地说:“你不是吃我吗?都被你吃抹干净了。” 闻言,他的眸子更深邃了。 想到昨夜的一切,身体内的血液开始逆流。 他低声说:“主要是你太好,哪都想让我去吃抹干净。” 沈千夏抚了抚额,感觉这话题聊不下去了。 她的脖子都红了。 他做的那些举动真是让她太惊讶了。 容湛瞧着她这副模样,心神更加荡漾,忍不住再次吻了她。 良久后,他松开她,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上京和皇宫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有母后在,后宫的事情都会处理好。” “外有谢巍和六部侍郎,也能将所有事情都推上正轨。” 沈千夏凝眉,想到长秋宫的景象,心里就瘆的慌:“皇宫还能住吗?” 容湛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一样,总是能瞬间安定她的心。 他说:“皇宫肯定不住了,我打算迁都允阳。” 沈千夏诧异地看着他,顿时思绪万千,桃花眸潋滟着一片水雾。 “去允阳?你都考虑好了吗?” 容湛点头,眼神异常坚定:“这也是和司徒澈商量过的,那是你出生的地方,是你这辈子最向往的地方,我想与你在允阳共度余生。” 她整个人怔住,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上京已有多年都城的历史,迁都是何其重要的事情,他说因为她喜欢允阳。 容湛继续说:“如果你想清净,不想让允阳变得喧嚣,也可以将宫殿建在允阳与上京搭界之处。” “我们住在怀悠镇即可,宫殿从简建设,没有后宫,只是一个商议大事的地方。” 沈千夏回过神来,笑着说:“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你是要做皇帝呢?” 容湛笑言:“跟你说实话,其实这辈子就想跟你在一起,不管是做什么,只有有你在旁边就好。” 她撅了噘嘴:“好像是我逼你篡位似的。” 意识到言语不当,她连忙笑着改口:“不对,你是名正言顺,说篡位是拉低你的格局了。” 容湛勾了勾唇,邪肆地笑着:“为我的妻子篡位也值了,管别人怎么说呢。” 沈千夏闻言,心尖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忽然搂住他的脖子,主动献吻。 容湛对这样难得的机会,只是短暂的诧异,然后自然不会放过她。 再要被吻得无法呼吸时,容湛将脸搭在她的肩膀上。 他能感觉到她扑通的心跳,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起伏着。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乱窜的冲动之念,在她耳边轻声说:“刚才我还有话没说完的。” 沈千夏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轻声问:“什么?” 容湛将她的身子微微挪开些许,让她与自己对视着。 须臾,他悠悠开口:“解蛊之后,能让你舒服的,绝不是我的吻和手。” 沈千夏望着他,怔愣得一时无话,琢磨一会后,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她抬脚在他膝盖处踢了一下:“让你没个正经。” 容湛见她这副姿态,笑得更加邪妄了。 沈千夏能想象得到,没有蛊虫的限制,他会成什么样? 这还没实质性地做太多,她就已经被他撩拨得晕头转向。 他变着花样地亲吻她,教她怎么让他舒适,她觉得脸已经泛红,拉开窗帘,呼吸外面微凉的空气。 进入夏末秋初,允阳已是一片金黄。 田间忙碌的身影,小孩追逐嬉戏,入眼皆是绝美的画卷。 这样的景象,看着都令人心旷神怡。 在允阳,他们只是短暂的停留,期间与司徒两夫妇见了一面。 然后匆匆赶路。 出了允阳,进入邺城地界时,已经是七月初三。 空气中的凉意越发浓厚,树叶铺了满地。 官道两侧的树木,萧条不已。 右侧的山崖边,枯草被风卷得断裂,风沙席卷过后,更加苍凉。 忽然,马儿长嘶一声,马车停下。 沈千夏迷惑地看向外面,几个东宫暗卫将马车团团围住,杀气腾腾的,令空气都陡然冷却。 她回眸看向容湛:“是容夜还不死心,想最后一搏吗?” 容湛冷冽地勾唇:“强弩之末,他不甘心又如何?” 是啊,容夜大势已去,再纠缠不过是将自己毁灭罢了。 她叹了口气:“清云公主曾经求我,放容夜一条生路。” 容湛凝眉:“你的想法呢?” 沈千夏眸子里泛着冷意:“不想。” “清云是已心头血换取容夜的命吗?”他淡淡地问。 “嗯,我不想用她的心头血,她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容湛不语。 他不知道洛药王有没有取血做药引。 事实上,他也不愿意如此,可洛药王告诉他,这是唯一能救沈千夏的办法。 第954章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清云心中还有一份良善,可容夜罪大恶极,不死难平民愤。 容湛有短瞬的纠结。 沈千夏蜷紧手指,透过车帘的缝隙,可隐约看到那抹玄色身影。 她嘴角泛着凉薄,森冷地说:“或许死对他而言才是解脱吧,活着才是最痛苦。” 她不知道清云公主坚持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或许很多事情,本就无法用对与错来简单衡量。 心死比身死,要承受更多煎熬与折磨,容夜此时此刻就是如此。 容湛缓缓起身:“既然他送上门来,就得做个了断,你要他死,那他就不能活。” 沈千夏靠着车壁,淡然地垂眸。 没有药引,容湛依旧会冒死去偷毒王。 用了清云的血,她于心不安。 矛盾的思想将她的心揪得一阵阵地疼,她怎么也没料到,到最终要用容夜的命,来换取自己的活命。 真是讽刺啊! 她曾跟容湛说,她不解蛊了,大不了他们就这样下去,不生孩子。 他以后再纳妾便是。 可容湛拒绝得很坚定,他绝不会纳妾,让她今后不得说傻话。 他还说嗜心蛊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日子长了终将侵蚀她的心脉。 “容湛。”她叫住已拉开马车门的他,目光复杂无比。 容湛回眸:“怎么了?” 她淡淡一笑:“听说邺城有条漠河,在山谷之中,水中有很多奇形怪状的鱼和水草,从北越回来时,我们去看看。” 容湛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好。” 沈千夏看向窗外,树叶簌簌地飘零,像是在寄托着什么一般。 容湛缓缓走下马车,视线朝满脸沧桑的容夜淡扫过去。 容夜眸色无光,诡谲地笑了笑:“恭喜七皇叔,不仅娶得娇妻,还得了江山。” 容湛淡淡开口:“这已是无法扭转的事实,你还想如何?” 容夜笑了笑,步履往前两步:“我来送死的啊,活着太痛苦太累,求皇叔给我个解脱。” 容湛眸光凉薄地盯着他,语气寒凉:“求死何其容易?” “是啊,可惜我怕太寂寞,想让你们陪着一起呢。” 话落,容夜拔剑朝容湛冲来,那些暗卫同时围攻。 夙远见状,迅速拿出兵器,冷冽地将暗卫抵挡住。 容湛冷寂地看着这一幕。 容夜已经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东宫的暗卫只剩下这几个,还在此挑衅。 确实是来求死的,心死之人或许已经没有任何可留恋的东西。 容湛手中握着长剑,顷刻间就将容夜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身上到处都是剑伤,将他的玄色衣袍染得更深。 剑锋利落地架在容夜的脖子上… 容夜惨淡地笑了笑,瞳仁涣散无光。 “七皇叔,求你不要杀他…” 清云公主声嘶力竭地喊声,拉回沈千夏的神思。 她拨开马车门,跳下马车。 只见一道橘色的身影飞奔到容湛跟前,她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容湛。 整个脸上布满恐惧与愁容,双眼不再有眼泪,只是充溢着哀求与卑微。 “七皇叔,求求您不要杀他,他对您已经没有任何威胁,跟行尸走肉已然没区别了啊。” 容湛低头,神色一片温凉:“他并想活,你又何必强求?” 清云公主摇头:“他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您看在这些年我将你当成亲皇叔的份上,放过他吧。” 容湛只觉得她痴傻,不能放过容夜的是他自己,还有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 容夜艰难地撑起身子,语气淡漠:“清云,不要再求他,我说过没有尊严,我宁可死去。” 清云公主疼惜地看着他,眼里泛着惊慌:“我求你别这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多少人想拥有活着的机会都没有啊。” 沈千夏眸光微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多么耳熟的一句话。 她曾经也迷惑过,重生后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能再活一次,才明白生命的可贵。 然而,又有多少人能幸运,有重新活过的机会? 此时的容夜,听不进任何话,心如死灰。 他抬了抬眼皮,虚弱地开口:“杀了我吧,否则我会阴魂不散地纠缠你们。” 容湛不为所动,握着剑的手稍微放松。 风呼啸而过,将地上的枯叶卷到山崖下,犹如飞舞的蝶,寻找着生命。 容夜忽然笑出声:“成王败寇,我愿赌服输,其实我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清云公主膝行着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臂:“容夜,放下吧,你还有我陪着你。” 容夜惨淡无光的眸子,忽然闪烁着什么。 他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唇畔漾开一抹温柔的笑。 “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光,可惜我太黑暗,配不上你的耀眼,配不上你的倾心…” 清云公主错愕地看着他,他的手从她手臂缓缓滑落。 他冲她笑得无比灿烂,却只是一瞬间:“清云,答应我别放弃自己。” 话落,容夜使出最后的力气闪到山崖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啊~” 清云公主惊叫出声,没有犹豫地跟着他的身影而去。 决绝而坚定。 容湛手中的剑滑落,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沈千夏感觉风沙入了眼,大概是清云公主那番情感,无法不让她动容。 她望着山崖下,雾还不曾散去。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谧下来,只有风从耳畔吹过。 容湛揽住她的肩膀,低沉地说:“都结束了。” 沈千夏收敛情绪,语气淡然:“总归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吧!” “嗯。” “但愿清云能不再痛苦吧,或许这是解脱,也是另一种开始。” 容湛凝着她,将话题转开:“洛药王在北关等我们,我们走吧。” 沈千夏蹙眉:“他去了北关?找到方法了?” 他浅浅勾唇:“或许吧,我们去了就知道。” 沈千夏虽然疑惑,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若是有其他方法,当然最好不过。 唯一愿意动过心思帮她的萧家血脉,已经随着容夜而去。 以后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她都会追随于他,不会再沾染尘世的俗事。 马车稍作整顿,他们继续往北而行。 第955章 最终留了一线 柳承在邺城的人马,已经被司徒澈换下,沈千夏待了多年的地方,比起往日更加生机勃勃了。 不得不说,司徒澈的管理能力是相当厉害的。 难怪容夜这样信任他,不仅允阳安居乐业,现在邺城也有了那种势头。 比起上次来北关,这次有容湛陪同,出奇地顺利。 到达苏府时,已是七月初七的傍晚。 沈千夏看到并肩而立的司徒澈与苏果时,忽然觉得这马不停蹄的赶路,挺好的。 看到他们,真好。 容湛与司徒澈商讨军情的空隙,苏果来到沈千夏房间。 “看到你们修成正果,真替你感到高兴啊,可惜没能参加婚礼。” 她随性地坐在椅子上,爽朗的嗓音听着很是舒坦。 沈千夏抱着手炉,已经适应北关的寒冷:“希望能快点看到你和我哥成亲。” 苏果闻言,脸上多了几分羞赧,她将话题挪开:“怎么也没想到东篱公子是司徒家的公子,是你的哥哥。” 苏果感叹着世事无常,变化万千。 她以为司徒澈喜欢沈千夏,原来他们是兄妹。 知道这件事情的那一刻,其实她内心是欣喜的,那时候她才清楚,自己对司徒澈已经是情根深种。 面上若无其事,可内心深处还是在意他对别的女子好。 沈千夏笑着看她,苏果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她。 “我对你很有信心的,若是我的嫂子花落别家,我都替你不甘心。” 苏果伸手推了推她:“得了吧,你先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我可是听说太后在催七王爷努力,等着抱孙子呢。” 沈千夏笑道:“这种私密话,怎么被你听了去,太奇怪了。” “我听洛药王说的啊。” 沈千夏失笑,那个不正经的老头子,又胡说什么了。 “谁在背后说我呢?” 洛药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探头发现容湛不在,于是大方地进屋。 沈千夏打趣:“还好没说你坏话,一点风声就把你引来了。” 洛药王上下打量着她,开门见山地问:“容湛没强占你吧?他有没有对你做越轨的事情?” 这话问得沈千夏有些窘迫,苏果在一旁憋着笑。 沈千夏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若是做了什么,我还能站在你面前?” “说得也是。”洛药王上前,“我来把脉看看。” 沈千夏伸出手,问道:“你有办法解镇守毒王的阵法了?” 洛药王点头:“嗯,这可多亏了清云公主啊,真是不容易呢,在那种环境下,能有如此纯净的心头血。” 沈千夏蓦然怔住,心口突突一跳:“你说清云公主?她什么时候给你的心头血?这怎么可能…” 洛药王不紧不慢地说:“别急,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原来,洛药王这段时间也在上京,是清云公主主动找他的。 她问洛药王有没有办法保存心头血,她说自己可能没办法一起去北越了。 洛药王自称神医,这事并没有难倒他,而且只是取小半碗血,对她的身子不会有大碍。 洛药王叹气道:“我当时问她,沈千夏没有答应你放过容夜,你为何还心甘情愿地献出血?” “她说条件只是附带提的,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赎罪,为了让你和容湛能将北越大军击溃,给南晋一个太平天下。” “……” 洛药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沈千夏听得浑浑噩噩。 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 她一直都知道清云公主是皇宫的一股清流,是个心存良善之人。 即便是所有感情都倾注在容夜身上,她还有几分理智与冷静。 她为了容夜的前程,可以选择嫁给莫庭。 她为了南晋江山,可以救容夜此生最恨的人。 沈千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个曾天真无邪的公主,那个在她前世时,没有伤害过她的公主。 她曾以为,也许是自己不喜欢容夜,所以清云才对她没很大的敌意。 现在看来,自己对清云有误解,她并不是狭隘的女子,流着萧家的血脉,却心系南晋子民。 她垂眸,重重地叹息:“有时候觉得,我们可能还不如她的通透。” 洛药王抬了抬眼皮,瞅着她略微泛着红晕的眸子,说道:“你可别妄自菲薄,你所做的可不少,而且将来还等着你呢。” 苏果也说道:“就是,现在北关的百姓都对你们赞不绝口,期待着你们来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呢。“ 沈千夏靠在椅背上,轻舒一口气,内心一时难以平静。 夜半时分,容湛回屋时,看着坐在灯下的沈千夏,问道:“是在等我回来一起睡吗?” 沈千夏抬眸,牵强地笑了笑:“我在想,幸好最终留了一线,不然这心该怎么安啊?” 容湛瞬间意会她的话,在她旁边落座:“洛药王来过了?” “嗯。” “放心吧,你安排得天衣无缝,不会有事的。” 沈千夏心里泛着苦涩:“守着一个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人,她真的会好吗?” 容湛思忖一瞬,然后说:“这是她愿意走的路,大概旁人体会不到,过程虽然会很艰辛,但她乐意就可以。” 她静默不语,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吧。 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她愿意就好。 容湛知道她一时半会还纠结着,毕竟清云当初那样求她时,她并未明确表态过。 “清云会知道你用心安排了。” 沈千夏淡淡一笑:“都不重要了,有些事不知道也好。” 话落,她拉着他起身:“睡觉吧,这些天赶路你都累了吧,今日又在军营待了一天,整个就没好好休息的。” 容湛顺从地跟着她:“忙了一天,就等和你一起休息的时候。” 沈千夏顿住,轻笑出声:“你脑子里就想着这个吗?” 他将她打横抱起,美滋滋地说:“还别说,我已经上瘾了。” 她很无语,就这样被他抱在榻上。 他轻轻附在她身上,唇畔摩挲着她的额头,问:“心情好点没?” 沈千夏撇开脸,嗔怒着说:“跟心情有关系吗?我看你什么时候都好像可以。” 第956章 娶了一个宝 容湛含住她的红唇,温柔地吻着:“心情郁结,做点什么的话,可以疏解你的心情。” “若是心情舒畅,就更该做点什么了,娘子你说对不对呢?” 他蛊惑沙哑的声音,对她而言是致命的诱惑。 沈千夏揽住他的腰,身子同时往上倾。 趾骨紧紧地贴在一起。 他突起的地方抵着她,流淌的感觉无法言喻。 容湛眸光一缩,下意识地往前:“勾引我?” 沈千夏笑言:“现在不敢。” 捕捉到她眼底的戏谑,容湛加深了吻。 在她意乱情迷时,才缓缓松开她:“不用几日就可以了,千夏,你到时候得补偿我。” 沈千夏嗯了一声。 他将锦被拉上,扯下的衣袍放了出去。 她发现,自己来北越后,身子明显冷了很多,可容湛能温暖她。 从头到脚都能让她觉得有春天一样的温暖,让她感觉不到严寒。 她再次被他掠夺了一番。 有好几次,他在她那里轻轻蹭着,眸光晦暗得不行。 她知道他忍得很辛苦,也总是试着让他能舒缓一下。 他说自己会被憋坏。 沈千夏能明白他的意思,毕竟有个地方看着挺吓人的。 她忽然有点点害怕… 容湛察觉到她的那抹慌乱,柔声问:“怎么了?” 沈千夏拉回神思,弱弱地说:“我在想,它会不会把我弄得受伤啊?太可怕了。” 容湛怔了怔:“不会。” 她抬眸凝视着他,然后握住他的手指:“大很多啊。” 他无奈地笑了笑,胸腔内汹涌无比。 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轻声说道:“放心,相信我,你真的是想多了。” 沈千夏心想也是,从未听说过这么奇葩的事啊。 她的视线往下瞥了一眼,还是直立在那,看着有点吓人。 容湛被她的样子逗乐,同时被她撩得不行。 他握着她的手,缓缓下移。 “……” 第二日,沈千夏醒来时,已不见容湛的身影。 望月端着早膳进屋:“王爷和司徒公子去军营了,他们来了后,就真是定海神针呢。” “不仅北越的气焰弱了下去,咱们南晋将士瞬间就提高士气了。” 沈千夏起身,穿好衣袍,笑着说:“真那么玄乎吗?” 望月点头:“可不是,据说是王爷要登基为帝的消息振奋人心。” 沈千夏洗漱完,坐到桌案前,望月已经摆好膳食。 “我等下去军营看看,你留在这就行。” 望月凝着眉头:“您也要去吗?” “嗯。” 望月不再多问,拿来厚披风与手炉。 一个时辰后,沈千夏来到前线时,容湛,司徒澈与定北侯正在研究作战图。 即使是极寒天气,所有士兵都是精神奕奕地在操练,一阵阵吼声响彻苍穹。 沈千夏的到来,令他们三人都怔了怔。 容湛连忙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火盆边:“这么冷,你怎么来军营了?” 她将手放在火盆上空,搓了搓:“闲着无聊,过来看看你们,也感受下军威。” 司徒澈端了杯热茶递给她,打趣道:“你是不放心夫君,跑来查岗了?” 沈千夏喝了一口茶:“看来这边情况挺好,还有闲暇打趣我。” 司徒澈坦然地说:“有你们亲临,当然好,北越大军已经后退好几里了。” 定北侯爽朗地笑道:“你们三个到了一起,可是天下无敌,现在李束和柳承那狗贼也害怕了。” 沈千夏垂眸,李束大概不是怕,他是在等月圆之夜与容湛的决战。 而柳承,多少还是有些伤心的吧。 清云公主为容夜殉情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了北越,李束断定容湛没有心头血做的药引,一定是承着势在必得的心思。 须臾,定北侯脸色凝重起来:“其他事情都好说,就是柳承的那些傀儡军队很是诡异,普通人难以灭了他。” 容湛神色淡淡,目光一直锁在沈千夏脸上。 沈千夏思忖一瞬后说:“郑叔会在两日后过来,玄风阁在东郊灭了容夜的傀儡杀手,这方面相对有经验些。” 定北侯怔愣了好半晌才缓神:“王妃说的是司徒家的玄风阁?” 她点了点头,揶揄道:“莫非天下还有第二家?” 定北侯舒展开眉宇,乐呵道:“怎么敢有第二家?我这是不敢相信啊,以前只是听说过它的传奇,现在竟然要来帮我们灭敌,那真是如虎添翼啊。” “这可多亏了王妃,都说你是咱们南晋的福星,果然不假。” 看得出来,定北侯的底气瞬间足了,玄风阁的影响,还是被世人所知。 以前只是听说各种,毕竟很低调,自从沈千夏的身世揭开后,都不再是秘密了。 沈千夏笑得开心,对定北侯说:“这不是我的功劳,我只是捡漏,容湛和我哥才是最重要的。” 定北侯立马否认她的说法:“你哥和你夫君都是因为你啊,说到底不还是你吗?” 沈千夏失笑,还能这样理解? 她一时竟无言以对了。 容湛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暖瞬间让她暖意融融。 司徒澈继续研究着作战与地形图。 沈千夏喝完一杯热茶后,拿出一个卷得精致的纸筒。 “这是冰河地下宫殿的地形图,柳承的傀儡军大多都在那里面,如果能出其不意先将这个毁了,北越就会像折了翅膀的鹰,扑腾不起来了。” 容湛接过,然后缓缓打开:“我们正准备商议这两天先将柳承的底掀了,你就送来了地形图。” 司徒澈放下手中的事情,也凑了过来:“谁这么厉害?能潜入到冰河底还不被发现,将里面的情形描绘得如此详尽。” 沈千夏坦言:“是风逸。” 司徒澈眼底闪过惊异:“原来是他啊,那就不奇怪了,地下水下都难不倒他。” 沈千夏嗯了一声:“我也没有料到,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弄到了这个。” 容湛问道:“藏书阁的地图也是他给你的?” 沈千夏摇头:“那是凤冥给的,不过他们之间是否有联络,我就不知道了。” 容湛盯着她,唇畔漾着笑意:“我就说自己娶到了宝,越来越觉得自己幸运了。” 沈千夏但笑不语。 第957章 她是冲你来的 司徒澈盯着容湛手中的地形图,沉思了片刻:“如果先将柳承击溃,我们再获取毒王,李束也就没什么可让我们忌惮的。” 容湛点头:“李束除了柳承外,最后的筹码就是毒王,他是料定我们没有药引,等着让我命丧藏书阁。” 司徒澈眼中盛满冷意:“他跟容夜一样,离开柳承的傀儡军后什么也不是,用这种卑劣阴损的蛊祸害我妹妹,这笔账该跟他清算了。” 定北侯在一旁附和道:“我看就得乘胜追击,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沈千夏觉得也是,柳承在柳其霖被宣判之后,心里多少是有痛苦的,然后清云公主是他最后的支撑。 如今所有人都知晓,清云公主追随容夜殉情跳崖。 她相信柳承就是再狠毒,再铁石心肠,对他和雪妃的女儿,肯定是有感情的。 而李束,他对皇后究竟有没有感情,还不得为知。 但是他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真的,萧夙寒没有子嗣,他若是先有了萧家血脉,也算是多了个筹码。 皇后葬身火海一事,势必也能扰乱他的计划。 这个时候,的确是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时候。 容湛他们商议片刻后,便决定偷袭冰河,杀柳承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有士兵来报:“王爷,北越萧太子和公主领兵前来,距离城门不到十里地。” 容湛嗯了一声后,淡淡吩咐:“应战。” 定北侯闻言,连忙开始穿盔甲拿兵器:“我去就行了。” 容湛摇头:“他们兄妹不简单,那个公主能召唤兽类,不得轻敌。” 沈千夏说:“我一起去吧,你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偷袭冰河。” 容湛和司徒澈异口同声地反对。 沈千夏怔住,他们就如此不放心,不相信她? 她语气极其平淡:“嗜心蛊对那些兽类有蛊惑,只有我越接近北越公主,她召唤的兽才更多。” 容湛蹙眉:“你想将那些被控制的猛兽一举歼灭?” 沈千夏点头:“此时不灭,还等什么时候呢?蛊毒一旦解了,想要一次将那些兽类聚齐,就不容易了。” “洛药王有研制些药粉,用来防身足够了,它们近不得我的身的。” 容湛依旧不放心:“你现在限制了内力,还有诸多不便,那些东西交给我就行,你不必去冒险。” 司徒澈沉吟一瞬后,倒是没再那么反对:“妹妹只需要激怒北越公主,让她倾其所有就可以,其他的让夙远和云初带些高手去帮忙,应该不是难事。” 沈千夏觉得如此甚好,那些兽类比起柳承的傀儡军队,还是弱了很多,事实上他们的大军就能应对。 她担心的是不灭了它们,将来必定祸害苍生,因此必须除了根,才能永无后患。 而自己体内的嗜心蛊,在没被引出来时,就只剩下这个可利用的价值了。 “李束用这个蛊束缚我,我就用它屠杀那些丧心病狂的畜牲,没什么不好的。” 沈千夏说这话时,神色极其寒凉,眸子里晕染一片杀意。 容湛见她态度坚决,眼底流淌着无奈,他是不忍心让她上战场,不想让她太累。 她笑意盈盈地对他说:“大家分工合作,能事半功倍,就能早日结束这场战争,早日恢复宁静。” 如此一说,容湛觉得也有道理。 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看来我们在月圆之夜前,就能将北越彻底击败。” 沈千夏颔首:“到时候你去偷毒王也能心无旁骛,与他做个了断,李束也该付出惨烈代价了。” 容湛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李束让她被蛊虫缠绕多年,对她各种利用。他只有结束这一切,才是对她最好的答复。 布局好所有事宜,沈千夏便随着定北侯父女,来到城门上。 北风呼啸,寒气逼人。 整个路面上铺着一层薄冰,稍有不慎便会滑倒,足以想象那些镇守在此的将士们有多难。 现在城楼上,周身更觉得冰冷。 一眼望去,隐约可见乌压压一片暗影,依稀还有战鼓声传来。 苏果观察一阵后说:“他们扎营后,估计也是明日来战了。” “不一定,据容湛说,萧家那对兄妹喜欢偷袭夜袭。” “那我们现在就去做好防备。” 沈千夏嗯了一声。 其实今夜是最好的时机,容湛与司徒澈也能趁此捅了柳承的窝。 她望着眼前的茫茫雪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能将战争彻底结束,就算是多受点痛苦又何妨?” 苏果闻言,顿了顿。 沈千夏的话,她深有体会,将士们常年镇守作战,与亲人都难得再见一面。 那种苦楚,是常人都无法体会的,很多人甚至都不再有回家的机会。 “我相信你和七王爷可以,这次平息后,一定能长久地和谐下去。” 沈千夏眉宇紧拧:“但愿如此吧,他们生活在这极寒之地本就艰难,还得面对战乱。” 苏果拍了拍她的肩膀:“等我们击退北越大军,就离那个目标不远了,折断他们的翅膀,就再也不会给他们霍乱的机会。” 想法总是美好的。 这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太多地方需要重整,需要融合。 不过,眼下是收复北越,统一疆土至关重要,其他的可以循序渐进。 是夜,沈千夏只是眯了片刻,就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 她跑出营帐,只见火把映照着夜色。 战鼓声连夜响起。 顷刻间,整个军营就进入备战状态,定北侯正在调度各将士,气氛陡然间紧张起来。 来到城楼上时,火光昏黄的光线下,北越军正用长梯爬城墙。 苏果怒道:“半夜攻城,他们是脑子抽了吗?当我们都是吃素的啊!” 沈千夏淡淡地说:“这个时候,更方便萧淑云将猛兽召唤出来,她大概知道我会应战。” 苏果面露担忧:“那她是冲你来的,可是很奇怪,她为何不等月圆之夜呢?” “现在杀了你,七王爷还有必要去北越王宫自投罗网吗?他们怎么想的?” 第958章 但愿是最后一场战争 苏果满脸疑虑。 沈千夏心中逐渐明朗,萧夙寒兄妹发兵,只怕是与李束背道而驰。 他们想杀她,却想让容湛记恨李束,将所有仇恨加注在李束身上。 而李束想利用她杀容湛。 都存有私心的人,是怎么也不可能拧成一条绳的。 思忖片刻后,沈千夏说:“先不想这些了,我们开城门应战。” 苏果应允,没有半刻耽搁,两人骑马往城门口而去。 北关的防守一直都严密,北越屡次进犯,但也只是局限于兵临城下,攻城对他们而言是极其不容易的事。 此时见城门大开,心中不免窃喜,然后更多的是疑虑,他们知道,北关易守难攻,向来不会轻易出兵应战,除非是容湛在。 萧夙寒妖娆地笑着,视线落在正骑马奔来的身影上。 “淑云,你有把握能将沈千夏杀了?” 萧淑云眸光狠厉,握着长鞭的手紧了紧:“当然,李束还想留着她杀容湛,真是做梦!” “北越未来的大王,只能是你,我的亲哥哥。” 萧夙寒脸上的笑意加深:“能活捉就活捉了吧,威胁容湛是一条捷径。” 萧淑云嘴上答应着,心里的恨意却更加浓。 李束将他们的父王与母后软禁,威逼利诱交出王位,这所有的怨气,她先从沈千夏身上算起。 没有了沈千夏,他就没了最后的筹码,她就不信,一个野种还能蹦跶起来。 沈千夏和苏果在几丈开外停下,身后沉重的城门缓缓关上。 北越大军气势磅礴,战鼓喧天,杀气蔓延在整个战场,沉闷而窒息。 她们身后大多都是精锐,以及王府的隐卫,人数虽不多,却都是以一敌百,气场并不输那些北越将士。 “沈千夏,算你有点胆量,敢打开城门来应战。”萧夙寒诡谲地笑着,语气阴阳怪气。 萧淑云冷哼道:“何必跟她废话,今日我要让她成为猛兽的盘中餐。” 萧夙寒提醒:“活捉。” 萧淑云冷冽一笑,开始腾空跃起,手中长鞭飞舞着,转眼间,锣鼓声被诡异的琴声代替。 与此同时,萧夙寒下令:“杀!” 北越士兵蜂拥而至,犹如排山倒海,地上的一层薄冰被碾碎,风沙扬起,嘶吼声震天,整个山河似乎都在震动。 沈千夏感觉到,耳边呼啸的风都带着凌厉的戾气,还有空气中挥散不去的血腥气。 苏果带着众将士杀入敌军中,定北侯率军从两侧攻击。 随着琴声越发激昂高亢,很多人的神经开始紧绷,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沈千夏冷睨着她,嘴角泛起一丝杀伐的冷意。 隐约有兽类的咆哮声传来,沈千夏感觉到心口一阵阵的刺痛,像是蛊虫能感应到一样,不安地乱窜。 她拉起缰绳,朝他们靠近些许,淡然地说:“公主要把所有底牌都亮了,然后一起玉石俱焚吗?” 萧淑云目光透着红晕,嗜血而残暴:“沈千夏,你就是再厉害,也抵不过百兽的围攻,它们可是无比贪婪你的鲜血。” 沈千夏笑了笑:“鲜血吗?不如我来助你一把?” 话落,她拿出银针,往指尖上一扎,鲜红的液体冒了出来。 萧淑云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有嗜心蛊在她体内,即使身上没有任何流血的伤口,那些被她施了巫术的野兽都能感觉到。 何况是现在有鲜血召引,虽然只有针眼那么大的口子,却足以让它们发狂。 她觉得,沈千夏一定是疯了。 换做他人,唯恐避之不及,而她反其道而行,要将所有被控制的野兽都召唤来吗? 萧夙寒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朝萧淑云喊道:“小心有诈。” 萧淑云甩动着长鞭,飞到沈千夏面前:“本公主还不信你能逃出生天。” 沈千夏神色未动,已有两名隐卫左右护着她,萧淑云不敌,只得退了回去。 厮杀仍在继续,整个夜色都沸腾。 城门久攻不下,北越将士已逐渐有疲软之势。 城楼上的弓箭手都是容湛精挑细选的高手,箭无虚发,且无比精准。 萧家兄妹带的兵马,在南晋的严防死守与强势反击下,渐渐不敌。 这边的拼杀声渐弱时,震耳欲聋的猛兽吼叫声传来,不少人只觉得耳膜都要震碎,捂着耳朵,面色痛苦。 沈千夏早有准备,苏果已命令所有人将软布做成的小塞子,将耳朵堵住。 那些发疯发狂的兽类,犹如洪水般袭来。 苏果靠近沈千夏,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沈千夏不慌不忙:“药王研制的药粉,能化解它们身上的巫术,到时候它们不过是普通的野兽,对付起来就不难了。” 苏果闻言,面色一喜:“想不到洛药王这样厉害,不声不响地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很快,隐卫们拿着已经备好的药,身形如电地穿梭在猛兽之间。 待萧淑云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没了挽救的余地。 她愤怒地看向沈千夏:“你竟然要毁灭我的野兽大军,真是找死!” 话落,她扬着鞭子倏地朝沈千夏飞来,显然是怒到了极点,萧淑云浑身都是腾腾的杀气。 沈千夏侧身避开,拔出手中青剑,旋身将她手中鞭子缠住。 “没了野兽相助,公主恼羞成怒了?” 她双目露出凶光,恨得牙齿打颤:“我几年的心血就被你轻而易举废了,这种仇不共戴天!” 沈千夏目光一凉。 轻而易举倒是谈不上,若不是洛药王在替她寻解蛊时,悟出了接触巫术的法子。 那群癫狂的野兽,还真一时降不住。 算是因祸得福? 战场上顿时如屠宰场,攻击他们的皆被斩杀,没有了巫术控制,有的野兽开始往周围的树林四处逃窜。 眼见着野兽越来越少,萧淑云气到了极致,朝沈千夏用力甩鞭。 沈千夏剑法精妙,且轻功很好,萧淑云手中的鞭子瞬间就被沈千夏砍断。 城楼上,胜利的战鼓声激奋人心,萧淑云更加心慌,已经没了章法。 定北侯父女俩带兵围剿,北越士兵没了主心骨般,顿时一团乱。 第959章 袭击柳承的地宫 漫天的厮杀声减弱,逐渐趋于平静。 地上横七竖八的,满目苍痍。 倒地的火把将衣衫,战旗点燃,腾起一团团烟雾。 现场一片混乱,北风吹过时,焦糊的气味掩盖些许腥气,令人泛呕。 天际开始泛着一抹白。 虽然南晋有绝对的优势,可这场战争还是持续了两个多时辰。 沈千夏看向冰河的方向,心想着,他们也该差不多了吧。 萧夙寒已看清形势,将受了重伤的萧淑云拉住:“快撤吧,不然就全军覆没了。” 萧淑云哪能甘心,看着那些甘愿为自己送死的人,眼底一片冰凉。 “全军覆没又如何?他们都是自愿的,也都该死!” 气若游丝地说出这番话,她虚浮地靠在萧夙寒身上。 “北越这是要完了吗?李束不能得偿所愿了吧!” 报复过后,似乎没有想象中畅快,萧淑云望着那红色身影,眸底的杀伐从未褪去过。 萧夙寒怔了怔,已然顾不得那么多,拽着她到马上,扬长而去。 苏果试图去追,被沈千夏唤住:“先救治所有伤者,药王在军营中备了各种药,让人去拿。” “好。” 苏果应允后快速离开。 沈千夏望着眼前惨烈的景象,心口揪得疼。 但愿这是最后一场厮杀,但愿今后不会再有战争。 冰河之下,更加寒冷。 有地形图在手中,容湛与司徒澈还算顺利。 “千夏说,柳承将基地设在寒冷之地,是因为那些傀儡怕火。” 容湛边走边观察着冰道。 司徒澈并不意外:“郑叔发现东郊地宫时,里面潮湿清凉,就是因为不容易着火。” 容湛瞅着周围的冰和装饰,确实没有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 柳承心思缜密,将一切都布局好,想要火功不是容易的事。 “其实也不是很难。”司徒澈淡淡开口,“用阵法加助燃的火油,定能让他们没有活路。” 容湛点了点头:“千夏也这样说过,你们兄妹还真是心有灵犀。” 司徒澈但笑不语。 “好大的口气,你们以为我的地盘是那么好摧毁的?我可不是容夜!” 柳承从一冰柱后面绕出来,脸上布满阴霾,眸子阴鸷得可怕。 紧接着,两侧皆有冰门缓缓挪开,一个个雕塑般的人形显露在他们面前。 容湛目光一凛,难怪一路走进,没有发现什么动静,那些傀儡在没有被用之前,都被冻在了这里。 好残忍狠辣的手段,将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做成冰雕人,然后出去杀人如魔。 柳承沉着语气说:“你们都该死,都该替我的儿女偿命!既然送上门来了,就休想再离开。” 话落,两侧的冰层中,冒出许多利刃,快如闪电地袭向他们。 同时,被冰封的傀儡忽然苏醒,睁着没有光彩的瞳仁,诡谲而阴森。 柳承的表情忽而痛苦,嘴里念着:“为父定要他们替你陪葬,你们就安息吧。” 容湛淡扫着他:“柳其霖是罪有应得,你该跟着他一起去赎罪才对。” 柳承扬起手,周身的阵法突变,他笑得无比诡异:“那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那些傀儡像是得到指令一般,纷纷朝容湛和司徒澈走来。 司徒澈低声说:“柳承的这些傀儡杀手似乎还未完全成功,大概是原本在等什么日子,计划被咱们大乱了。” 容湛眉心一跳,心中有几分了然:“蛊毒秘籍好像与毒王有所关联,他在等月圆之夜。” 司徒澈拔出剑,目光寒凉:“如此说来,我们来的还正是时候。” 他挥剑砍向已距离他很近的杀手,只听见哐地一声,对方没有丝毫损伤,随后猛地挥拳朝司徒澈攻来。 司徒澈避开,手中长剑灵活转动,寻找杀手的命门。 而柳承径直往容湛飞来,气势磅礴,杀气四溢。 容湛错前一步,左掌倏出,边缘如刀,让人防不胜防。 柳承手中剑锋凌厉,动着将容湛斩杀于此的念头,气势不容小觑。 剑锋相碰,寒芒四起。 两道身影如闪电,柳承使出了浑身解数提剑朝容湛挥去。 容湛纵身一跃,白光猝闪之际,身形落稳。 青峰已然抵在柳承的脖子上:“柳承,你通敌卖国,残害无辜百姓,今日就是你伏法的日子。” 柳承眸子里铺满戾气,心里虽腾起绝望,但语气依旧强硬:“就算是今日得死在这里,也有你们作陪,那也值了。” 容湛沉着声音说:“你想得倒是好,你还没那个资格。” 柳承的视线瞟了眼四周,冷笑道:“我一死,这些杀人工具就会爆发,到时候民不聊生,你想看到吗?” 容湛瞥向司徒澈。 司徒澈点了点头,在与这些人打斗时,他已发现这里面的阵法是个死阵,阵的主人若是寄了阵,整个冰河都将坍塌,他们要出去已然是不可能。 但是这些傀儡刀枪不入,任他一座冰河坍塌,也阻碍不了他们肆意横行。 容湛迟疑了。 柳承阴冷地笑着:“想不到不可一世的七王爷,也有这样无奈的时候,真是痛快啊。” 司徒澈在应对那些人时,边寻思着如何破阵,一时还没有头绪。 容湛的剑不曾移开:“你也别嚣张,你的阵法,我们肯定可以破的。” 柳承大笑,狂妄至极,回声久久不平息,仿佛整个地宫在摇晃。 “等你们能破阵,我的这些宝贝都已经加入到北越大军,碾压到南晋的国土了。” 容湛这才注意到,越来越多的傀儡杀手苏醒,他们大多数都不与司徒澈纠缠,而是沿着通道往外走。 柳承并没有得瑟多久。 他们的离开遭遇了阻碍,刀剑声从入口处传来,有的开始折返。 柳承目光一慌,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蔓延。 司徒澈朝容湛笑了笑:“她是追随你来的。” 容湛心头的暖意蔓延全身,有一瞬的出神。 柳承趁此打开他的剑,往外跑去:“你们就在这河底长眠吧!” 司徒澈嘴角勾起冷意,淡淡地看过去。 柳承忽然停住脚步,看着走进地宫的女子,目光沉了下去。 第960章 冰河的地宫坍塌 沈千夏徐徐抬步,潋滟的桃花眸盛着清冷,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承。 “柳国公,打算一个人逃出去吗?” 柳承此时的恨飙升到了顶点,咬牙切齿地说:“你来得正好,多一个送死的。” 沈千夏笑言:“我不是来送死的,我说送你去死的!” 话落,郑安南领着玄风阁众人杀了进去。 柳承怔住,看他们的身手就能断定是绝顶高手,是他不曾见过的人马。 他疑惑而震惊地问:“是司徒家的人?玄风阁?” 沈千夏勾唇:“嗯,柳国公慌吗?” 容不得柳承惊慌,他很快就恢复镇定,随后启动阵法。 容湛来到沈千夏身边,担忧地问:“你没事吧?仗打完了?” 沈千夏笑着点头:“打完了,然后不放心你们,所以赶了过来。” “不是说玄风阁过两日才到吗?” “他们怕情况有变,所以郑叔加快了行程。” 容湛温柔地看着她:“被你惦记着的感觉真好,不过又让你累着了。” 沈千夏拉住他的手:“我是来协助你们破阵的。” 玄风阁对付这样的杀手,有着一定的经验,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但是要将他们彻底灭了,却不是容易的事。 郑安南命人将助燃油放在各角落,然后闪到沈千夏身旁:“主子,待你将阵破了,我就点燃那些油,只要水不漫进来,想必没有问题。“ 沈千夏说好。 于是他们分工合作。 司徒澈与柳承周旋着,玄风阁众人对付那些杀人如麻的傀儡。 沈千夏和容湛设法破阵。 她带着容湛往地宫深处走,周身极寒的冷气,让她下意识地拢紧披风。 容湛握着她的手,问道:“这里太冷,你别逞强,这里可以交给我们。” “没事,我们速战速决,不会需要太久的。” 沈千夏打开一道机关,厚重的门缓缓挪动,一阵阵难闻的气味扑鼻。 一些尸首被冻在了地宫中,他们姿势与神态各异,看上去都是极其痛苦的。 应该是那些经受不住非人痛苦,最终没有成为杀人工具,命丧于此。 沈千夏深呼吸着,打开了第二道门。 容湛眸子里闪着惊异:“你对这里的情形似乎很熟悉?” 她点了点头:“这里的阵法与机关,与北越王宫的藏书阁有些相似。” “如果我猜测得不错,他们的阵法都是出自于蛊毒秘籍上。” 容湛迷惑:“那上面还会有阵法吗?” 沈千夏微微一怔,肯定地说:“与毒王有关的阵法,那上面都会记载的。” 想不到北越镇国之宝,如此邪门,不仅能养蛊,还能布阵。 她也是第一次知晓,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容湛忽然想到什么,将她拉近:“你打算如何破阵?是不是要用什么心头血之类的?” 沈千夏哑然:“不是,哪有那么多心头血?”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容湛放下心来,再进入第三道门后,顿时阴风阵阵,寒气越发逼人。 周身的冰面上泛着莹莹的光,寒芒阵阵。 那些光不断变幻着,看着有点晃眼睛。 沈千夏没有预料到的是,每过一道门,里面的傀儡就越多,他们睁着一双瘆人的眼睛,随时要攻击过来一般。 直到这第三层门后,沈千夏才寻得死阵的生门。 忽然,那些傀儡睁着幽森的眼睛,往他们涌来。 容湛拔剑,挡在沈千夏面前:“你破阵,我来应付他们。” 沈千夏点头:“阵一破,此处便会坍塌,不可恋战。” 他嗯了一声:“我反正跟你走。” 沈千夏怔了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这些傀儡很难杀死,容湛不断地在他们头上找命门。 可是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柳承不可能让别人容易发现破绽,定然不会让他们的头上有可破之处。 沈千夏虽没有内力,可是面对这些家伙的阻拦,丝毫不手软。 她的剑砍在他们各处,那些人倒地之后又迅速爬起来。 沈千夏目光一寒,手中长剑朝倒地的傀儡脚上刺去。 血溅了出来,随着一阵惨叫声,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她的招式满是杀机,在这一刻,竟让那些没有感情,已经麻木的傀儡有了惧意。 他们开始攻击容湛。 容湛示意她破阵,他有办法应对,他开始学着沈千夏的招式,每一剑都刺向他们的脚底。 果然,再也动弹不得。 顿时,所过之处,血腥异常,惨不忍睹。 沈千夏不敢耽搁,闪到阵眼处,柳承那老狐狸,在此做了一个龙的冰雕,将生门设在龙眼处。 她没有迟疑,伸手按下突出的眼睛,四周的冰壁开始摇晃,像是要移位一般。 一阵阴风从龙眼处飙出,沈千夏连忙避开。 她自认为反应还算快,可还是被里面射出的暗器伤到了手臂。 头顶开始有冰块掉落,碎裂的声音在提醒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估摸着,司徒澈应该处理那些傀儡已经差不多,冰门的缝隙处隐约传来火光。 阵法一破,地动山摇。 头顶的冰层裂开一个大口子,冷风不断往里面灌。 正当她头晕目眩时,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容湛搂着她,避开向她们砸过来的冰块,往裂开的缝隙处飞去。 沈千夏窝在他怀中,感觉到他的内力将冰震碎,仿若破冰而出般,他们落在了河面上。 紧接着,她视线模糊地瞅见其他人陆续出来。 脚下在晃动,发出哗哗地声响。 沈千夏感觉精疲力尽,任由容湛抱着往岸边飞奔而去。 ** 醒过来时,沈千夏仍然觉得很虚弱,她动了动身子,肩膀地疼痛让她紧抿着唇。 痛才让她想起,自己在冰河受伤了。 “你终于醒了。”暗哑而担忧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我睡了很久吗?” 容湛扶着她坐起,眼神深邃地盯着她:“睡了三天,你真吓到我了。” 沈千夏蹙眉:“三天?我是中毒了?” “嗯,洛药王已经给你解毒,只是你身子虚,加上破阵耗费了你许多心力,所以睡了这么久。” 沈千夏垂眸,睡了三天,那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 第961章 可以一起去夺毒王 不多时,望月端来了药。 容湛接过,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柳承在阵眼处设下机关,毒药的药性很强,还好洛药王有准备。” 沈千夏乖乖喝着药,问道:“事情都办妥了吗?” “嗯,你的方法很奏效,地宫里面的傀儡都被毁灭,柳承也一起葬在了河底。” “他罪大恶极,死不足惜。”沈千夏冷着眉宇,语气淡漠。 容湛赞同地点头:“北越王宫现在一团糟,待我夺了毒王替你解蛊后,他们就彻底没辙了。” 原来,李束回到王宫后,遭到王后的极度排斥,而萧夙寒害怕自己王位被威胁,暗中与他较劲。 李束为了夺权,早已将北越王夫妇软禁。 这次萧夙寒兄妹兵败,惹得李束彻底愤怒。 柳承随着地宫被毁后,现下整个北越,已是李束的囊中之物。 现下,他的野心也不再掩饰,公诸于众接下来是除容湛,灭南晋。 沈千夏抬眸:“我的伤无碍,可以跟你一起去夺毒王。” 容湛说:“洛药王说解蛊不一定要在藏书阁,将毒王拿出来就是。” “不行,这样做的风险很大,毒王解蛊后,就毁了吧。” 容湛微微一怔,毒王一出,麻烦的确不少,但他还是有把握的。 沈千夏继续说:“有我哥在外面对付李束,我们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夺毒王,毒王一消,也能让世间人免受恐慌。” “好,都听你的。”容湛说完后,去给她打来温水,又吩咐望月准备吃的。 北越的天空放晴,空气依旧是冷得干燥。 经过一场战乱后,军队开始休整,洛药王带着军医忙着给士兵治伤。 容湛说,上京如今已恢复如常,谢巍带着各大臣将所有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新建宫殿的事也开始在着手,容湛怕劳民伤财,一直强调从简,征用工匠都是自愿原则,还给予相对丰厚的酬劳。 容湛在允阳的影响力不小,加上司徒家的关系,如此一来,大家蜂拥而至,都要替他出一份力。 沈千夏销毁北越公主的猛兽军,击退他们退回北越,又将柳承培养的傀儡捣毁,这些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地。 大家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都恢复正常的生活轨迹,同时也在期待容湛快点继位。 经过两日的休整,北关也恢复宁静,防守却一刻不曾放松,城中的百姓也被很好的保护起来。 七月十五,晴空万里。 将整个北关映照得熠熠生辉。 临近午时,司徒澈带人已埋伏在北越王宫附近。 事实上,什么调虎离山,声东击西都已经对李束没用。 他等的就是今夜容湛夺毒王,任何事情都阻挡不了他想杀容湛和沈千夏的心。 特别是形势对他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他只能孤注一掷,只要将龙凤之命的人都灭了。 那么天下就是他的了。 洛药王将一个瓷瓶交到容湛手上:“进入阵法后,设法将这药让毒王吸入,千夏体内的蛊也会随之而出,然后再干掉毒王就行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说得像是去逛菜市一样简单。 沈千夏揶揄道:“有药王出手,事情总是能迎刃而解。” 洛药王连连摆手:“这是你们自己的功德,不然人家也不会愿意给啊。” 沈千夏微微一怔,轻轻舒缓一口气。 容湛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收好:“解蛊会痛苦吗?” 洛药王目光一闪,淡淡地说:“肯定是有点的,但是她能承受得住。” 容湛顿了顿,心情有几分复杂。 沈千夏扬眉,笑意盈盈地问:“这是心疼我了?要不咱不去了,不解蛊了啊。” 容湛无奈地笑了笑,朝她缓缓走近。 洛药王连忙转身:“不解蛊后患无穷,可不只是繁衍后代那么简单。” 沈千夏愣住:“你这老不正经的,说话就不会委婉点!” 洛药王大笑两声,然后溜之大吉。 沈千夏脸颊爬上一抹绯色,垂眸静默。 容湛在她旁边落座,看她羞涩的神情,忍不住打趣她:“我说了解蛊不是为了做那事。” 她抬脚在他膝盖处碰了一下:“这么严肃的事情,你脑子里就想着那个,不理你了。” 容湛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这都是严肃的事情,总之在我心里,你的安危性命是最重要的?” 沈千夏浅笑:“所以你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主,在我心里也是一样。” 容湛的额头抵着她额头,声音沙哑地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更有信心了。” 沈千夏搂住他:“你休息一会,今夜恐怕没有时间睡觉了。” 容湛拥紧她:“你陪我,我就睡。” 她推了推他:“别闹,我昨夜睡得很好。” 容湛幽深的眸子盯着他,透着几分危险信号。 沈千夏顿时发现了不对劲。 沈千夏连忙起身,容湛拉住她的手:“我再等等,就不必忍得如此难受了。” 他说话的声音磁性而蛊惑,听得她心神紊乱。 “你整天就想着占我便宜。” 容湛乐道:“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还不占便宜?” 沈千夏哼哼道:“再等着吧。” 容湛笑而不语,眸底深处隐隐有些许担忧。 洛药王说她能忍住的痛,那也是很难熬过的吧。 “能活着就不容易,那点痛不算什么。”沈千夏看透他的心思,柔声安慰。 容湛抬眸,嘴角弥漫一抹温润的笑:“你说得对,只是不能替你分担,有点觉得无能了。” “你要承担的危险挺大,可别这么说。” 容湛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两人休息片刻后,开始出发去北越王宫。 说是去夺毒王,其实他们是大大方方地去。 李束知道他们月圆之夜必定要去的,所以他是早早地在藏书阁,等着他们。 沈千夏坐在马车上,拉开车帘看着外面。 起初在北关境内时,看到的还是逐渐恢复的生机,可是越接近北越,到处是萧条的景象。 柳承培养傀儡,弄得很多家庭家破人亡。 而李束回来后,只顾自己的私心,对北越的民不聊生置若罔闻。 沈千夏放下车帘:“北越还是需要有能者管理,让其恢复正轨才是。” 容湛嗯了一声:“容路可以。” 她微微一怔:“他愿意来吗?” “愿意。” 沈千夏恍然,容路其实也是挺有抱负的人。 他若能和谢诗彤守在此处,也是不错的吧。 第962章 与李束的决战 夜幕降临时,他们来到北越王宫。 意料之中的,进入王宫再到藏书阁畅通无阻。 藏书阁第一层,摆放着各种书卷,与其他书房没有多大区别,里面的空间很大,书柜整齐地排列着。 毒王在地下第三层,里面机关与阵法密布,沈千夏与苏果曾来过一次,对地形已经颇为熟悉。 她带着容湛轻车熟路地来到地下第二层,诡异的眼睛再次引入眼帘。 沈千夏仔细观察一番后,发现与上次有点异样,不过对精通阵法的她来说,找到那双不一样的眼睛并不难。 他们顺利地来到地下第三层。 容湛瞅了眼静谧的四周,低声说:“李束似乎是故意放我们进来的。” 沈千夏觉得也是,虽然上面两层,他们要闯入并非难事,可今日顺畅得有些异样。 “他孤注一掷在此,放我们来也是正常。” 容湛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他们这次来夺毒王,是打着将他们一举歼灭的想法,不管李束在算计着什么,只要将这里毁掉,他也就相当于废人。 “你们倒是聪明,也很识相,乖乖地送上门来了。” 一道暗门悠悠打开,李束缓缓走出来,脸上的笑阴沉而诡谲。 沈千夏朝容湛说:“你找毒王,我来应付李束。” 容湛虽然担心她,可此时容不得犹豫,毒王比起李束更难对付。 沈千夏拔剑拦在李束身前,容湛开始寻找放置毒王之地。 李束瞅着浑身冒着寒凉的沈千夏,邪妄地说道:“我可不急,我们一起看着他被毒王吞噬可好?” 容湛闻言心下一喜,那就让他看戏好了。 沈千夏不动声色,语气淡淡:“我们敢来,自然就是不怕的,会不会被吞噬,大王子言之过早了。” 李束哈哈笑道:“萧家所有人不是被我关着,就是跳崖殉情,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将毒王收服!” 沈千夏静默不语。 侧身看向容湛。 凤冥给的地图中,这一层没有机关,只有毒王周身有阵法相护。 那个阵法奇特之处就在于,必须用萧家人的心头血才能开启。 可她清楚,毒王必定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容湛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在一道暗门后,找到了毒王。 一只硕大的蝎子,脚被银色莲子锁着,眼睛泛着红光,通体乌黑中透着暗红。 一副狰狞的可怖模样,令容湛倒吸一口凉气。 他以为毒王是条虫,竟然是只如此丑陋的蝎子… 李束不知启动了什么,毒王的双眼倏地喷出两团火。 沈千夏心口揪紧地看着他,深呼吸几次后,才平复紧张的心。 容湛早有防备,身形矫健地避开,同时拔出手中长剑。 紧接着,箭犹如倾盆大雨般朝容湛袭去,他提着剑相迎,狂风卷起他的衣诀。 所过之处,剑锋凌厉,汹涌地箭雨无法抵挡容湛的气势。 他剑法精妙,出神入化,只能瞅见一道道寒芒闪过。 沈千夏猜想,所有机关都出尽后,才能近毒王的身。 毒王身上喷出来的火,瞬间能将那些掉落的箭化为灰烬。 不愧是称为毒王,毒性是极其强烈的。 而李束此时神色冷寂,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沈千夏,你知道没有药引,会引起什么后果吗?” 沈千夏怔了一瞬,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冷哼道:“不就是只蝎子嘛,莫非还能上天去?容湛肯定有办法制服它的!” 李束勾唇冷笑:“没有药引,你们今日都离不开这了,毒王的毒除了萧家的心头血,再无其他可解之法!” 沈千夏明白,所以李束堂而皇之在这,因为他不会有事。 她现在也彻底看透李束的想法,没有萧家心头血做的药引,她和容湛将无力回天。 看李束胸有成竹的,她就知道,没有药引,他们还真来不得这里。 沈千夏没有搭理李束的话,也忽略到身体逐渐出现的不适。 她寻思着如何才能将药引给毒王吸入。 容湛破解那些机关后,毒王似乎老实了。 然而,并没有那么简单。 毒王身上有很多释放毒气的孔,可见一股股黑烟冒了出来。 顷刻间,沈千夏感觉周身的气味令人作呕,而且她开始出现呼吸不畅。 容湛面色寒凉,一剑接着一剑的砍向毒王的脚,快得根本看不清他的招式。 同时,他拿出瓷瓶,迅速打开,将瓶口伸到毒王的嘴巴处。 不知是药引奇异的气味,还是毒王对萧家人的血特别敏感。 极其神奇的,血缓缓被它吸入。 李束见此,面色陡然一变,提剑就朝容湛飞了过去。 沈千夏眼看着毒王要将血吸完,顿觉心口处撕裂般地疼痛,她只是稍微怔了一瞬,很快就平静下来。 此时若是让容湛分心,他们都离不开这鬼地方了。 她忍着剧痛挪步往后,身子轻轻靠着墙壁,不至于支撑不住体力不支的身子。 容湛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一边给毒王喂药引,一只手用剑抵挡着李束。 心里担忧着她是不是有什么不适:“千夏,你怎么了?” 沈千夏笑了笑:“没事,你不用管我。” 李束气极过后冷静几分,他差点忘了,嗜心蛊解蛊的过程可是如刀山火海一般煎熬。 他定了定神,试图让容湛分心:“容湛,你真的爱她吗?你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忍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容湛心口一跳,视线紧紧盯着沈千夏。 她强撑着像是被火焚烧的身子,尽量平稳地说:“不要听他胡说,一点痛而已,比起我们能活着出去,算不得什么。” 李束呵呵笑着:“是吗?现在是不是觉得心口犹如万箭穿心,五脏六腑被火焚烧,四肢百骸像是被挑断了筋脉?” 沈千夏嘴角勾起冷意:“你想知道,那等下让你自己试试好了。” 她说得很艰难,声音颤抖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痛得浑身痉挛,嘴唇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像是在鬼门关徘徊,随时要断气的感觉。 李束瞅着容湛,阴阳怪气地说:“容湛,见到自己的女人受这种苦是不是很难受啊?” 第963章 解蛊 这时,药引已经全都被毒王吸完。 而沈千夏疼得弯曲着身子,背部贴着墙壁缓缓往下滑。 她头晕目眩,浑身如酷刑上身一般,甚至连血液里都是火辣辣地疼。 容湛抵挡着李束的剑锋,冷冽地说:“这是你造成的,就该由你来偿还一切。” 李束笑得嚣张狂妄,问道:“你现在后悔吗?如果不来用毒王解蛊该多好,她就不用承受这些罪。” 容湛的心很痛。 出神的那一刹那,李束倏地刺向他胸口。 容湛避闪不及,肩膀被他刺了一剑。 沈千夏眉心一跳,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他是故意的,你别上当。” 容湛定了定神,开始全心全意对付李束。 吸了药引的毒王此时狂躁不安,它将铁链挣脱开,朝沈千夏爬过来。 沈千夏喉间汹涌,她强忍着没有吐血,就是怕容湛心神皆乱。 然而,现在见到全身是孔的庞然大物朝自己爬来,心底霎时瘆的慌。 与此同时,她心口处开始异动,心跳陡然间加速,胸口处的血液似乎在沸腾,一时如针扎,一时如火烤。 沈千夏心想,炼狱般的痛苦大概就是如此吧。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熬不住。 可是想到容湛,想到与他相处的点滴,想到还有那么多需要他们的人,她得硬撑着。 毒王越靠近,她承受的痛越发撕心裂肺,整个人像是要被撕碎一样,她瘫坐在地上。 容湛再次朝她看来,她艰难地抬眸,朝他淡淡地笑了笑。 李束见此,添油加醋地说:“她若是熬不过,就成了毒王的美餐,你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毒王如果出去了,你说会有怎样的后果呢?它可是只顺从拥有萧家血脉的人。” “你是真龙天子又如何?沈千夏是凤命又怎样?最终不还是败在我的手中!” 李束絮絮叨叨着,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沈千夏感觉心口的疼痛在转移,血液不断涌动着。 同时,她发觉内力也恢复了一二。 她心下一喜,毒王并不是来伤害她的,而是在召唤她体内的蛊虫。 李束还在那干扰容湛:“你一定很奇怪,为何只有她痛,我却相安无事吧。” 容湛的武功在他之上,只是沈千夏多少会影响他的注意力。 沈千夏稍微调息,从袖中抽出一把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李束挥去。 李束惊愕不已。 她寒凉地开口:“你的话太多了。” 容湛紧拧的眉宇舒展开来,她已经开始好转,蛊虫很快就要解了。 李束开始慌了,沈千夏的蛊一解,他就必死无疑。 他阴沉着整张脸,冷森森地说:“你们休想离开这里。” 容湛轻笑:“柳承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最终是他与自己的傀儡军葬在了冰河底。” “今夜,就该是你与毒王一起埋葬于此了。” 李束愤怒到了极点,设法启动所有机关与阵法。 “那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陪葬!” 沈千夏冷睨着李束,陪葬? 他们都这么喜欢这个刺吗?容夜是,柳承是,李束也是。 她体内的痛并没有减轻,只是有了内力的支撑,她的意志力更强了。 沈千夏感觉到蛊虫已经到了她的手臂,顺着筋脉往她的手腕处游走。 毒王在她一尺的距离处停下。 她忍着心底的恶心,忍着胸腔内的汹涌,垂眸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她拿出银针,在中指的指尖处扎了下去。 鲜血溢出,伴随的还有一条通体透明的蛊虫。 沈千夏见到烦躁不安的毒王忽然安静,见到那条蛊虫爬入了毒王的体内。 紧接着,是李束痛苦的嚎叫声。 毒王的身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周身的毒气也逐渐消散,那种让人呼吸不畅的感觉瞬间消失。 已经痛得快要虚脱得死去的她,已是大汗淋漓。 须臾,很多奇形怪状的虫都往毒王身上爬,毒王的身子越来越透明,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沈千夏拾起旁边的剑,抵在地上支撑起身子。 淡漠的视线看向痛得扭曲的李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束,你现在好好体会下。” 李束疼得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哀嚎声,响彻在整个地底下。 容湛瞧着他如此痛苦的模样,才知道她刚才有多隐忍。 泥土开始往下掉。 他连忙拉住她的手:“我们快走。” 意识到她身子虚弱,他弯身将她抱起,往地下二层奔去。 所有机关与阵法被毁,离开时比来时更顺畅。 沈千夏只听见后面地裂的声音,藏书阁的书架,一排排倒下。 待他们到藏书阁外时,眼前已是一片平地。 扬起的灰尘映照在宫灯下,扬扬洒洒地到处飘去。 如此大的动静,整个王宫没有任何反应。 容湛说,是司徒澈已经派人将王宫控制住。 沈千夏虚脱地瞅了眼那片废墟,软绵绵地说:“毒王别毁了吗?李束再也不能作乱了?” 容湛点头:“是,我们成功了。” 沈千夏微微一笑,靠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真的感觉好累,好痛。 一阵脚步声传来,容湛正好遇见赶过来的司徒澈。 “听闻动静,我就知道你们成了,她一时可能会醒不过来,马车就在外面,先回苏府吧。” “好,王宫里面是什么情况?” 容湛边走边问。 司徒澈怔了一下,如实说道:“李束积压在心里的恨太重,就连亲生父亲都没有放过。” 容湛眉心微拢,瞬间明白司徒澈话里的意思,于是没再多问。 “先让人处理好后续事情,安抚无辜百姓,然后让北越有能力的人继续打理手头的事情。” “等平息过后,我再派人来接管北越。” 司徒澈应允。 马车行走在北越街头时,天已经蒙蒙亮,皓月开始西沉。 街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皆下跪朝容湛的马车磕头,嘴里说的是他不太懂的言语。 司徒澈说:“他们在感激你除了柳承与李束,今后不用再担心家人遭受无妄之灾。” “其实啊,能救他们于水深火热,对他们而言就是恩人。” 容湛沉默不语,拥进怀中的人儿,眸底满是情意。 第964章 白首不分离(结局) 沈千夏醒来时,是在马车上。 马车被重新布置,她躺在软榻上,缓缓睁开眼睛。 望月惊喜地喊道:“小姐,您终于醒了。” 沈千夏迷糊地问:“我睡了很久吗?” 望月点头,眉宇完全舒展过来:“睡了两天,我们现在去允阳的路上。” 她撑着身子坐起,瞧了眼外面,此时已过邺城,临近允阳。 “为何如此匆忙啊?有什么急事吗?” 望月捂嘴笑道:“急事不就是你吗?洛药王说你的蛊刚解,不能在极寒之地久留,于是王爷就带着你马不停蹄赶路了。” 原来是这样啊。 “容湛呢?” “他在驾马车,大概是怕你被颠簸到,所以亲自上阵。” 话落,望月将已备好的粥递给她。 “洛药王估计您是这个时辰醒,果然是准的,王爷在邺城给您熬的粥,还是温的呢。” 沈千夏觉得很饿,觉得粥也是美味了。 望月大概是心情太好,话一直不停:“你这几天要吃清淡点,三五天就能彻底恢复。” “小姐,您体内终于不再有拿瘆人的蛊虫,以后可以无所顾忌了。” 沈千夏怔了怔。 这时,马车门被推开,容湛的身影撞入眼帘。 高姿清贵,儒雅至深。 望月识趣地退到马车外,容湛疾步在她身旁落座。 “还痛吗?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容湛一口气问很多,沈千夏好笑地看着他。 “我该回答你哪个呢?” 他笑了笑:“还痛不痛?” 她摇头:“我已经没事了,放心。” 容湛轻轻揽住她,如释重负:“那就好,当时看到你那般隐忍,我真的心在滴血。” 沈千夏靠在他怀里,语气很轻很软:“都过去了,我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心中感慨万千,这一路走来,虽然很艰辛,但是因为有他的陪伴,很多事都变得简单。 历经各种风浪后,他们终于能如此平静地处在一起。 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 马车在官道上驰骋,两侧是初秋的景象。 农田里一派收获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稻谷香。 容湛带她先看了正在建的宫殿,带她去田间感受大家的喜悦,在允阳,她总是能整个人放松,觉得很是惬意。 他说等她完全恢复,就一起回司徒家。 沈千夏觉得他总是能很好地拿捏住她的心思,自己确实不想让家人看到这番憔悴的样子。 他们住到了怀悠镇,在容湛的精心护理下,她恢复得很快。 不管是上京,还是北越,都在容湛的安排下逐渐归于宁静。 夕阳西下,沈千夏坐在树荫下,问容湛:“我哥要过段时间才回吗?” 容湛勾唇:“他被苏果留下,要过段时间了。” 沈千夏闻言,嘴角漾开笑意:“看来还真是有戏了啊。” 他点了点头:“嗯,我觉得我们应该也得完成些什么了。” 沈千夏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当皇帝呢?” 他笑着说:“我们完成该完成的事情后,就考虑这些事情。” 她调侃道:“有你这么不务正业的皇帝吗?我怕别人骂我是祸水呢。” 容湛忽然起身,拦腰抱起她:“既然是祸水,就得有个祸水的样子。” 沈千夏推着他的胸膛:“你还当真了,我不知道祸水是什么样子啊。” 容湛将她轻轻放下,附身,唇畔贴在她唇角,轻轻蹭着:“那我教你。” 沈千夏呼吸一窒,他此时深情且透着欲望的模样,实在是太迷人。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仰起脸主动含住他的唇:“或许,我也可以无师自通。” 容湛浑身一僵,眸子幽暗得深不见底,随即迷离起来。 他的动作很小心,像是呵护着最珍惜最珍爱的宝贝。 容湛与她十指相扣,吻着她的唇,此时此刻,他才能体会到,那种完全拥有她的感觉。 美好,满足。 他的人生感觉到完整,因为有与他最亲密的她。 容湛看着额头沁着汗的沈千夏,仿佛整个人都如电闪过一般。 良久后,才平缓下来。 容湛拥紧她,低哑地问:“是不是我说的那样?” 沈千夏懒洋洋地开口:“什么?” 他附在她耳畔,沙哑着嗓音:“与我之前用的方式相比,是不是......?” 沈千夏睁开潋滟水光的桃花眸,脸颊泛着绯色:“你还能再坏一点?” 容湛轻笑:“你想,我就可以。” 她哑然。 后来,她才明白,容湛那个人有多么可怕,他是有多迷恋这事情,总是拉着她与他做着各种她惊讶的花样。 好像,他从来不会觉得辛苦,即便是上京,允阳两地跑,只要与她单独相处时,就趁机将她吃抹干净。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南晋在容湛的治理下,越来越繁荣,百姓的日子越发红火。 北越已经合并到南晋,容路与谢诗彤在那颇受欢迎。 除了极寒天气无法避免,其他方面都在往好的方面改善。 冬去春来,田埂上,容湛与沈千夏并肩挤在一起缓缓走着。 身后跟着两个身形小小的包子。 男孩说:“唉,父皇与母后整天这样腻歪,都不管咱们的。” 女孩说:“我那天听父皇说,要将你快快培养成储君,然后他们就游山玩水去…” “……” 清风徐徐,拂动着两颗炙热的心。 阳光挥洒而下,拉长两人的身影。 紧握的双手轻轻晃动着,并肩的男女,惬意地感受彼此的深情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