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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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捉风去》作者：春曳【完结+番外】


    文案：


    沈单干过不少后悔事，唯独有两件事不后悔。


    一，和孟亦粥分手。


    二，重新追回孟亦粥。


    *


    孟亦粥有满满一盒去长宁的车票。


    一张叠着一张，藏着的是少女不为人知的执念。


    她曾跨越千城，躲在人群潮汐之中，偷偷去看沈单一眼。


    后来两人复合，孟亦粥无意间，在沈单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厚厚的法律书籍。


    每一页里都夹着一张车票。


    去洛北的。


    她的大学在那儿。


    某次，她问沈单为什么要把车票放在法律书里面。


    沈单懒散地笑着，回了一句文绉绉的话：「愿将理想和吾爱同拥入怀。」


    「明知你万般不好，可我还是喜欢你」


    懒散酷哥x元气甜妹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甜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亦粥 ┃ 配角：沈单 ┃ 其它：下一本写《今朝醉》点个收藏叭


    一句话简介：我会一直喜欢你


    立意：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第1章 重逢


    你似风来，又似风去，我欲追你，好似捉风。


    *


    一月中旬，平津市迎来第一场大雪。


    往日也有下雪，却没今日来得汹涌。


    阳光穿过雪花的间隙，洋洋洒洒地映射在大地之上。严实而铺的雪花落在楼尖，像是不绝不灭的苔藓，笼罩住整个城市。


    孟亦粥选的下午的票，此时坐在等候室，透过落地窗，晚霞映着云层，晕染淡淡的赤黄色，绘出城市寒峭的轮廓，一路艷烧到天际线。


    她坐在位置上，安静地搓着手，等待着广播的播送。


    一通电话打来。


    孟亦粥看了眼周围坐满的人，站起身来，一边接听电话，一边拎着箱子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粥妹，到车站没？」


    耳边是师兄亲切的关怀。


    孟亦粥低头看着脚尖，「已经到了，师兄。」


    「人真的好多哦，早知道定晚一点的票了。」


    师兄在电话那旁冷笑一声：「再晚一点，你就别想回去了。票给你一秒抢空，到时候你就走着回家吧。」


    孟亦粥呵呵一笑，卖乖道：「哎呀，这不是有师兄嘛。感谢师兄用他那单身24年的手速，为我抢了一张回家的希望。」


    师兄：「……」


    师兄咬牙切齿：「孟亦粥！」


    孟亦粥立马认错：「得，我错了。」


    过了两秒，缓过气来。


    师兄被她气得才开口：「下学期虽然不用返校，但找实习和工作的时候，也要注意，多看看合同，别被骗了。」


    话顿，又说。


    「尤其别一看到长得帅的，就主动上去被骗。」


    孟亦粥：「……」


    「放心，我很聪明的啦。」


    师兄哼哼两声：「最好这样。」


    电话那头，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师兄再次叮嘱一遍安全要义，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才挂掉电话。


    孟亦粥收了手机，望向大厅正中的显示屏，忽的瞥见室外的雪下得愈发大。


    纷纷扬扬，仿佛要把冬天最大的诚意拿出。


    斜对面的玻璃窗前，不知何时站了个女生，背上背着一把与体型不相符合的大吉他，手里握着电话。


    天色逐渐由湛黄转为黄中参着两缕紫，透过落地窗，晚霞映着云层，晕染淡淡的赤黄色，绘出城市寒峭的轮廓，一路艷烧到天际线。


    耳边传来小声的抽泣声。


    细细微微的。


    像是砸在人心上。


    「对不起，唔，对不起。」


    「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女孩背着一把吉他，身形不清，面对着窗户。只能依稀看出背嵴在隐隐发颤。


    「能不能别分手。」


    孟亦粥心里像是有一块巨石砸了下来，把半边天遮盖。


    时光像是风雨瀰漫的大雪，随着雪花的飘动，擦过少年的肩嵴，吹过油墨味的纸，再灌入洛北的寒冬。


    很久之前。她也说过这句话。能不能别分手。


    想起——


    少年穿着白衣，转过头来，嘴角含笑，狐狸眼勾人轻扬。和那年郁郁葱葱，开满了整个校园的翠意相衬，似梦一般动人。


    就那一眼，惊艷了她一整个漫长的少女怀春的青春。


    又想起——


    少年那一句，寒冷似冬日乍见的飘雪。


    「亦粥，分手吧。」


    男孩越过青涩的少年期，声音清朗温柔，裹夹着他独有的傲气。


    用最亲切的称呼，说出最伤人的话。


    她那没藏住的喜欢，最后还是匆匆落幕。


    孟亦粥无意识地捏紧了包包带子，舔了舔唇，犹豫许久，踏出第一步。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包纸。


    沈染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去看，递出这包纸的主人。


    手腕细白，皮肤白皙。晚晖温柔地落在女人身上，她穿着件短款羽绒服，下搭暖调格子裙。头发被扎成高马尾的样式，额头饱满，眼睛褶皱层层叠峦似上好的山水画。


    碎发落在脸颊边，清纯之余又在眼角勾人处隐见妩媚。


    孟亦粥蹲下身来，「小姑娘，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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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用用这包纸？据说只要轻轻一擦悲伤就全会消失！要不要试一试啊？」孟亦粥说着说着，突然被自己逗笑。


    她这话听起来真像是业绩不达标的推销员。


    孟亦粥忍住笑意，又补了一句：「我不是推销的，纸是免费给你的。」


    完了。


    听起来更像推销了。


    沈染苇没有在意这些，她眨巴眨巴眼，眼圈还是红的：「真、真的吗？」


    孟亦粥确切地点头，语气真诚：「当然是真的。」


    女人大概天生就有股让人平静的魔力。


    明明是第一次见，沈染苇心里却生出一种道不明的安心感，她接过纸巾，嗡声道：「谢谢姐姐。」


    孟亦粥浅浅地笑了下，嘴角有一个小小的酒窝：「没事。姐姐以前也失恋过，姐姐那时候就安慰自己，上个不走，下个不来，下个更乖更好，然后气死前任！」


    沈染苇被逗笑了：「那姐姐后来成功了吗？又谈了几个。」


    「……」


    空气中微妙地停顿了几秒。


    孟亦粥：「回来嘛……」


    ——「没谈。」


    心情平复得差不多，沈染苇朝孟亦粥借了手机打电话。


    她的手机刚才给她不小心打落在地，碎成一地渣，没法再用。


    沈染苇接过电话，开了公放。


    孟亦粥刚想提醒她电话开的是公放，电话就被接通。


    对面是一道懒懒的男声，像是软着骨头的：「你好。」


    「哥！我！」沈染苇努力让声音变得欢快一点，「一会就上车了，不出四小时就能到。哥，你记得来早一点，别又让我等好久。」


    男声顿了顿，慢条斯理地吐着字眼，说话时乍泄南方说话小调，像春日最后一阵心动的晚风：「你的腿呢？自己回来。」


    「哥！」沈染苇气地跺脚，她语速飞速，「还在拐角的街道——」等我。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孟亦粥小心翼翼地开口：「是真的兄妹吗？」


    沈染苇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我哥就那样。」


    「但肯定会来接我的啦。」


    *


    等下了高铁，出了车站的时候，天空早已被浓密的墨色覆盖，偶然有两三颗明星闪耀。月色混入黑沉的夜晚，枝木不时掉落下几滴珠水，风似乎都是含雾起飞，整座城市在市边缘的燻黑中昏昏欲睡。


    孟亦粥松了松围巾，深深地吸了口气。


    路灯被路旁高大的树木稍挡住了些，孟亦粥捏了捏有些闷的鼻子。


    许久没回长宁，一瞬间竟有些不适应长宁湿冷的天气。


    周身静谧做伴，孟亦粥转入另一道马路。


    交谈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顺着声音溯源地，孟亦粥抬起头来，朝着声音望去。


    对面路灯下站了对男女。


    离得太远，只能大概地看清绰约的身影。


    率先看到旁边的女子。


    倒不是因为气质有多出众注意到她，而是因为穿得实在单薄。


    女子像是不怕冷，穿了件到膝盖的短裙，外面套了宽大的短款羽绒服。


    寒风呼呼从街道上肆虐而过，孟亦粥面无表情地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


    真挺凉快。


    旁边的男子动了动，落在地上的影子隐隐约约。


    他的身形高挺，全身散发出一种冷淡的气质。光是站在那儿，就恍如寒风中的一部分。


    行李箱在地上摩擦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孟亦粥听见女生声音柔情似水问：「单哥，能不能送我一程啊？」


    「现在有点晚诶，我一个人回去有点怕……」


    男人的表情松散，声线有点低，像是冰块浸在水里的样子，「哦。」


    一个「哦」字，似乎在空中回荡了好久，最后也没落下来。


    男声懒洋洋地压着尾音：「自己打车。」


    「可是最近有好多新闻都……孩子打车出了事情诶。」女人又说，「就一次嘛。」


    男人耐着性子反问她：「行啊，那送你了。谁接我妹？」


    「刚刚不是还有一个男孩子嘛？让他送行不行？」女人又问。


    「哦，那让他送你行不行？」男人散漫地笑出声。


    女生咬了咬唇，稍顿，鼓起勇气继续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男人笑得似乎很温柔，但打断得也很干脆利落，「喜欢我的脸？还是我的钱？哦，还是……」


    女生没想到男人会这样说，连忙红着脸说：「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这个人。」


    男人笑了笑，「那更抱歉。」


    「我不喜欢你。」


    风像是静止了一般。


    女人被噎地说不出话，决定直接挑明意思：「人家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嘛。」


    男人轻呵了声，慢条斯理地把话堵死：「交什么朋友？男女朋友？」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女孩不折不挠地问：「为什么？是……」


    男人懒懒地手搭在车顶上，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掀了掀眼皮，客观评价道：「一，长相似乎不及我前女友。」


    「二，身材似乎也不及。」


    「……」


    男人微微扬起狐狸眼，「三，……」


    此时风很轻。


    轮子在地上咕噜咕噜地转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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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兀至极。


    孟亦粥立马停住脚步。


    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抬起头。


    刚想张嘴解释「你们继续我就一路人当我不存在不存在」。


    忽的，话到了嘴边怎么就说不出口。


    路灯是昏黄色的，在夜色之下总能衬出点温情的味道。


    男人站在街对面，一身黑色宽松羽绒服，肩直平宽。


    灯光描绘出他清俊的面孔。


    狐狸眼微微下敛，神情淡漠地瞥向她那个方向。


    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如同一把枷锁，把她围困地密不透风。


    万籁俱寂之下，时间被刻意拉长。


    胸腔中回荡着心动的讯号。


    孟亦粥知道自己没救了。


    孟亦粥的脑袋嗡地一下炸了，心跳有点快。


    风浪层层包裹住所有的声音，周围安静的似乎，只能听到她砰砰的心跳声。


    如果她没认错。


    面前这位就是分手四年的前男友了。


    她听到她的声音变得僵硬。


    她说：「好久不见。」


    男人的目光平静。平静到甚至过分冷淡。


    沈单只是淡淡地看了几眼，径直地收回视线。随即看向旁边的女人，神情异常平淡，毫无起伏。


    男人单手撑在车顶上，唇线平直，鼻樑挺直，五官立体，下巴微微朝她那个放向抬起，一脸倦意和散漫地说道：「想要我有表示？可以。」


    听到「可以」二字，面前的女人瞬间目光烁烁地盯着他看：「太好了……」


    接着，


    就听见沈单慢悠悠补充道：「可以去做梦。」


    「想做我女朋友？你不如洗把脸好好清醒清醒。」


    孟亦粥的脑袋嗡地一下炸了，心跳有点快。


    沈单扯出一个半笑不笑的唇态，胳膊稍抬指向孟亦粥的位置，「我前女友。」


    他掀起眼皮来，「好像也就比你漂亮亿点。」


    「……」


    不知为什么，女生竟然从这漫不经心全方位打击的话，听出了一丝——自豪？


    沈单顿了顿，轻描淡写地扫了孟亦粥两眼，拖长了调子：「三嘛，好像体重也不及我前女友。」


    「……」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说刚刚听到长相不及前女友的时候，孟亦粥还可以面无表情地偷笑。


    那现在提到体重不及时，孟亦粥就是被踩到痛点的炸毛的小猫。


    「狗屁！」


    话音落地。空气中寂静了一秒。


    另外两个人的目光都聚在孟亦粥身上。


    孟亦粥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声音像是蚊子嗡嗡一样：「有特意减肥的——」


    「我只是脸看起来圆咕噜圆咕噜的——」


    说完这话，孟亦粥又察觉不对，她为什么要害怕，是女人就要上！


    「喂！分手了也不能抹黑前女友的！」


    沈单倏地抬起眼来，直直地盯着她，扯唇笑了下，语气漫不经心：「你还用抹黑？」


    「……」


    人可以过分，但怎么能过分到这种程度！


    孟亦粥熊猫握拳。


    孟亦粥收了笑，扬眉，义正言辞道：「姑娘。」


    「你眼光真不好。」


    「……」


    「居然能看上沈单这种人。」


    第2章 送回家


    「？」


    「你难道不知道吗？沈单他三天一个女朋友，四天一个男朋友……」


    孟亦粥的语气非常诚恳，即使她说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女人没说话，替代而来的是，长久的一阵死一般地沉默。


    她抬眼看向男人。发现男人的表情并无变化，似乎是默认了女人说的话。


    也许是觉得话说得还不够刺激。


    孟亦粥再次煽风点火：「看上他，你就是看上人渣中的人渣，人渣中的战斗机啊！」


    「……」


    女人没法无动于衷了，狠狠地拎起包来，朝男人的侧脸甩去，随即就掉头走掉。


    边走还骂：「死渣男！装得还挺正派！」


    幸好沈单反应快，皮革面的包包只是擦过面颊，没造成实质性伤害。


    孟亦粥心虚地低下头，妄想一声也不吭地从两人之间熘走。


    还没走几步，一阵温凉的触觉从手腕传到大脑中枢。


    完了，走不了了。


    孟亦粥绝望地闭上眼。


    「玩得开心吗？」沈单问。


    孟亦粥意识到不妙地往后推了一步，但还是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讽刺道：「不及您玩的花样多。」


    男人嗤笑一声，朝孟亦粥走来，语调不疾不徐，「是吗？」


    「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我花样那么多。」


    「倒想问问我好久没见的前女友，你怎么知道的。」


    沈单的语调明明是吊儿郎当，听不出语气的。落在孟亦粥耳里，却莫名地有些阴阳怪气。


    孟亦粥哼了一声，一字一顿道，「关你屁事，我的前男友！」


    沈单走到女人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女人的眼睛很大，眼皮的褶皱也很深，眼珠黑白分明，清澈透亮。碎发散在耳旁，多一分太俗，少一分太纯，正正好好地给女人添加了一丝妩媚。


    甚至是连她自己都不自知的妩媚。


    沈单扯了下唇角，突然弯下身来，语气暧昧：「对我那么了解，是想吃回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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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孟亦粥眨了眨眼。


    「没门。」


    *


    月光零零碎碎地从树枝缝隙里穿透而来，落在男人脚旁。


    沈单定定地站在原地，眉眼扬了扬，神色莫名盯着孟亦粥走过那条路。


    地上无雪，只有零星的枯枝落叶。


    忽的，万物寂静之下。


    沈单无声地一声轻笑打破了安静。


    「好久不见。」


    男人轻声说。


    「单哥？你这跟谁说好久不见呢？」陈时安从沈单背后绕过来，疑惑地用手拨了拨前面的空气，「这也没人啊？」


    「单哥……」陈时安语气吞吐，「你是不是魔怔了。」


    「……」


    沈单慢悠悠地扫了他一眼。


    一句话也没说，却比说了话还管用。


    陈时安立马闭上了嘴。


    但没过几分钟，他看沈单也没有异色，再度打开话夹子：「单哥，我刚刚开车过来。可是直接迎面遇上刚刚在高铁站勾搭你的那个姑娘。」


    「长得也不赖啊，脾气看上去也挺好的。」


    陈时安盯了沈单一秒，不知道该说什么：「单哥，您不会又把那女孩给劝退了吧？」


    「您大学四年没谈也就算了，马上都毕业了，您真想孤寡一辈子？」


    沈单轻扯了点唇，懒懒地掀起眼睑，没什么语气地「嗯」了一声。


    陈时安：「……」


    随后一秒，


    沈单语气里夹着笑意，摸了摸大拇指：「未来不会了。」


    陈时安摸不着头脑，问他：「为什么不会了？」


    沈单没回答他的疑惑，而是闲散地问起别的：「264公交晚上几点结束？」


    「？」陈时安疑惑地抬眼看他，「单哥，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开车了吗？而且264是去老社区那边，你又不住那。」


    沈单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再次重申自己的话：「什么时候结束？」


    陈时安之前住老社区那边，熟悉得很，直接麻熘地回答：「十点。」


    沈单转了一圈车钥匙，拉开车门。又忽的想起什么，站直腰来，拍了拍陈时安的肩，「你去接下我妹，她应该已经到了，就在门口，你去找找看。」


    上了车，刚要转动车钥匙，沈单放下车窗，对上陈时安的眼，没什么语气懒懒地说：「路上注意点。」


    「我妹要是走丢了，我就找你算帐。」


    「……」


    *


    黑夜浸着凉气，坐在公交车棚顶下的长凳，孟亦粥无聊地刷着手心的手机，心思从一个太空飘到另一个太空，像是探索星空那般漫无目的。


    也不知等了多久。


    孟亦粥刷手机刷的实在厌烦，她开机，扫眼看了看时间。


    已经等了快半小时了。


    公交车还没来。


    左思右想找不到事做，孟亦粥决定打电话和发小顾辽然彻夜谈心。


    顾辽然是典型的夜猫子，这个点给她打电话，应该不会打扰到她。


    也是基于这个思虑，孟亦粥才决定打的电话。


    电话接通。


    一道略微刺眼的光照忽的照亮了站台，孟亦粥眼中闪现一抹绰绰约约的身影，很快灯灭了下去。


    孟亦粥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以为是靠边停车有事的行人。


    耳边挤满顾辽然那边有些吵闹的声音，顾辽然捂着电话口问她：「回来了？等下我这边有点事我说一下。」


    顾辽然又小声和旁边人低语两声：「好好好，等我一下，我马上来。我这边姐妹打电话来了，有点急事。」


    孟亦粥眨了眨眼，有点怀疑自己眼睛。


    她说：「然然，我居然在车站看见沈单了。」


    「你说，我是不是被沈单气疯了，连视觉都出现问题了？」


    「……」


    沈单凉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用验证了，你视觉没问题。」


    「我是活的。」


    「……？」


    电话那边连带着也听见一点沈单的声音，顾辽然炸耳朵似的，惊道：「不是吧？真人啊？你俩这是什么孽缘！」


    「那我不打扰你俩，谈情说爱了。」


    顾辽然迅速挂了电话。


    「？」


    谈情说爱？


    孟亦粥沉默了十秒，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男人身形清俊挺拔，直愣愣地站在她对面，面色淡漠没什么表情。


    整个人像是被包在冰里。


    孟亦粥心里猛地升起一种不妙之感。


    她的眼皮子一下子耷拉下来，全身散发着一种要君杀要君刮随意的大义赴死感。声音听起来却委屈巴巴的，跟个被欺负的小兔子似：「，对不起，我错了。」


    「我不该嘴贱，让您感受了一把女士包包的味道。」


    「我不该瞎说，耽误了您高明大义的形象。」


    女生的态度非常诚恳。


    但她的下句话，一点也不——


    「但您也不至于跟我跟到这来吧？」


    「……」沈单眉心一跳，不可思议地挑了下唇，将袖子往上拉了些，懒散地盯着她。


    孟亦粥舔了舔唇心，心里琢磨了下，猜测他可能是热了。


    沈单不知道孟亦粥的内心活动，压了压太阳穴，他慢条斯理地重复：「跟着你到这？」


    孟亦粥直勾勾地看着他，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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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懒散一笑，眼尾微微挑起：「你确定？」


    「刚刚你还说，我三天一个女朋友，四天一个男朋友，我至于跟您到这来吗？我的前女友。」


    听出来了，最后三个字，咬牙切齿了。


    「那你要干嘛？」孟亦粥警惕地盯着他。


    沈单缓缓抬起头来，又低下视线，落在肤白唇红的女人身上，语调平缓：「顺路看到你，看你似乎等了挺久。」


    「作为老故人，送你回趟家。」


    「？」孟亦粥一个踉跄，抬眼看他，「不用了，我自己做公交回去就行。」


    两人离得很近，孟亦粥一抬眼就能看见男人稜角分明的下颚，和散落在眉上的碎发，松松散散。有很强的少年气，再加之穿着黑色羽绒服，显得男人的冷白皮更冷了。


    她咽了咽口水，大胆地猜测道：「你不会是想在路上，把我game over了吧？」


    沈单眼睫微动，好笑地看着她：「孟小姐。」


    「现在是法治社会。」


    「……」


    孟亦粥还是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


    沈单喉结滚了滚，面色平静地看着她，手微微一抬，指向前方距离几步的车站牌：「那您自己去看看，现在这个点还有车回家吗？」


    孟亦粥立马起身去看。


    车牌里内配灯，字很大也很亮。


    末班车：22：30


    孟亦粥看了眼手机，很好，23：54。


    「……」苍天不欺我。


    风水轮流转，人必有一报。


    见她磨磨蹭蹭好半天，都没转过身来。沈单也猜出个大概，语气依旧很淡，「看到了？」


    「那走吧？」


    风很轻，男人的声音也很温柔。


    孟亦粥内心有点犹豫。


    可她又说不好这种情感。只能依稀感受到有点酸，又有点涩。


    即使两人站在这儿，中间的距离不过几步，孟亦粥仍觉得他们之间，像多了一条银河出来，横跨在其中。


    难以僭越。


    她垂下眼来，手摩挲着手机壳的背面。


    昏暗的夜色，并没有把她的容貌减去两分，反而衬得她的面容更加隐约白嫩，显得年龄很小，乖乖地，让人说不出重话来。


    或许是心有灵通，沈单径直把车门打开，用着机械的语调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一遍，：「不是你说的吗？我三天一个女朋友，四天一个……」


    孟亦粥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大概就是，你不是说老子备胎多得很吗？难不成还怕吃回头草哦？


    孟亦粥很想反驳他，但又不能反驳他，因为这话她说的。


    「……」


    「打住！」孟亦粥被他调侃的急的跳脚，连忙堵他，「我上，我上，还不行吗？」


    沈单慢悠悠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把门拉开，请她进车。


    车里开着暖气，和外面的湿冷天气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吹得孟亦粥也放松了两分。她把围巾松了松，露出了清透精緻的小脸，又用力地揉了揉脸蛋，使自己不至于在舒适的车内睡着。


    沈单侧眼看着，直到等她没了动作，才收回视线，启动汽车。


    车内极度安静，只能听见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却没有人开口。


    放在两座之间的手机，忽的发出振动。


    沈单手握着方向盘，没有空闲的手接，只淡淡扫了两眼，没动。


    手机仍然在振动，像是一只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麻雀。


    孟亦粥想了想问：「你不接吗？」


    「开车呢，没手。」沈单目视前方，「还麻烦你帮我按下免提。」


    可能是因为靠得太近的原因，男人的声音如麻麻的炽舌滚烫，车子里似乎还有男人胸腔发出震动，停留下的声音。


    电话拨通。


    是一道听起来有点软软的女声，好像有点点耳熟。孟亦粥想。


    「哥，不是说好的来车站接我吗？」


    「忘了。」


    孟亦粥把头撇向窗外，夜空中亮的闪人两个大字，直入眼眶，「南站」。


    而当事人本人却像是没看到一样，淡定地对着空气说：「我离南站远着呢，来不及接你。」


    「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女声：「哥！你又鸽我！」


    「嗯，下次一定。」男人的态度很敷衍。


    电话很快挂上。


    孟亦粥斟酌着开口：「其实，可以把你妹妹带上的。」


    她又补充道：「我不介意的。」


    过眼的路灯像是交织在一起的流星，划过眼睛。


    车里很安静。


    沈单微微侧头看她，眉眼低敛着，语气稍低，懒懒的开腔。


    「我介意。」


    可以有很多种回答。


    但偏偏是孟亦粥不曾预料的回答。


    黑夜浓稠如水，被月亮咬碎的星星碎在星空里，从眼眶闪现而过，又再次停留。


    孟亦粥垂下眼睫，黑羽般的睫毛，在黑暗中轻轻颤动。


    约是察觉到孟亦粥情绪的不对劲，沈单十指扣住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说。


    「不是因为你不带她的。」


    「她今天失恋了，见到我恐怕会怕被发现。反而容易紧张，刺激到那小孩。」


    「谁失恋了？」孟亦粥没反应过来。


    沈单：「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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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点点头，没想到沈单对他妹妹还挺关心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半天也只是吐出来个「哦」字。


    「那……为什么还送我呢？」孟亦粥小心地瞧了眼沈单，又觉得这话似乎在咕噜咕噜冒着幸福的香甜气，她连忙补救，「你完全可以自己回家的。」


    「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家的。」


    车子驶下立交桥，有风吹进车里，风铃与风在瞬间交汇，发出了轻微的声荡。


    突然，孟亦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可笑性。


    为什么要送她。


    有什么为什么呢。


    孟亦粥沉默了下，手搭在大腿上，甚至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开始有规律地敲击起来。


    一下一下，看似打在腿上，实际都打在心里。


    孟亦粥决定换个话题。


    沈单唇角小幅度地勾起点笑，闲散地说。


    「可能是看不下去某人在高中，就因为上课偷偷摸摸读了几本讲社会案件的杂志。」


    「又恰巧地被其中一篇关于女孩打车遇害的事件，吓得一个星期不敢一个人回家，晚上还被吓得睡不着觉。」


    「第二天早上顶着个黑眼圈，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乞求自己的同桌行行好，助某人早读睡觉一臂之力。」


    「……」


    孟亦粥：你点我名字得了。


    孟亦粥恼羞成怒，嫩白的一张小脸瞬间成了红玫瑰般娇艷的颜色。


    顶着千百斤重的颜面，孟亦粥表示她绝不会承认自己向沈单服软的。


    说来也是奇怪，每天下课困得和顶级大熊猫一样的沈单，从来没见他在任何课堂上睡过。


    ——严谨来说，只在语文课睡过几节。


    沈单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个子高。一旦稍微弯弯腰背，穿件宽松的校服，就能轻易地把孟亦粥遮住。以一个绝佳的位置，让她睡个好觉。


    而每每遇到实在缺觉到不行的时候，孟亦粥就会摆出圣女在此，请求沈单大爷行行好的专有姿势。


    靠窗的男孩倚在墙上，神情散漫自如，吊儿郎当地挑着笑，一字一顿道：「不——行——」


    他每次都这样说，可没有那次不为她打掩护的。


    车子在黑夜中穿行，城市霓虹灯作伴。霓光乍现，眼里似有烟花滚滚烫。


    「求求你了，别念了，别念了。」


    孟亦粥眼睛大而清透明亮，不携一点污渍。真的是半生归来是少年，少年依旧是少年的纯净。尤其是望着人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就让人心里软下来一块，为她。


    沈单瞥了一眼女人，手指微动，无声地笑了笑，没说话。


    车内灯光微明，只能照亮男人淡漠的面容。


    松散的黑发落在眉宇前，削弱了几分逐渐步入社会的成熟感，反增了几缕不羁少年气。不说话的时候，全身仿佛都浸着一股冷气，似乎对什么事都提不上兴趣。


    这才是沈单该有的样子嘛。


    帅哥那都好，就是多了张嘴。


    孟亦粥神情松了松，转过头来，看见了一个小东西。


    一个丑丑的挂件。


    「你还留着它啊？」孟亦粥往前坐了点，伸手碰到前方放着的小挂件。


    挂件是用棉花做的玩偶，小小的一个，一戳它就陷下去一个洞。


    沈单正在开车，顾不得分散注意力，只是顺势顺着女人动作看过去。


    天色昏暗，女人的手仍白得如上好的瓷玉。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加紧了力，眼眸的颜色加深，用听不出语气的语调：「坐好。」


    一听这话，多年充当学生身份的孟亦粥迅速下意识挺直了腰板，乖乖听话地坐在位子没了动作。


    待做好后，才反应过来，要他管？


    沈单语气散漫字字清晰地直视前方，目光半分没给孟亦粥留：「忘了丢。」


    ？


    死男人！受死吧！


    阿西吧！


    孟亦粥一瞬间在脑海里闪过，太极拳柳叶刀擒拿……只可惜她不会。她平息了两口气，暗念了数十遍，阿弥陀佛才平静下心情。


    无他，只因。


    这挂件她送的。


    前一秒以为前男友，对自己念念不忘。


    后一秒就想，来一套广播体操给前男友狠狠一拳。


    第3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这种尴尬沉默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小区门口。


    孟亦粥见男人似乎想把车开进小区，以为沈单是想送佛送到西，把她送她家楼下。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走进去就行。」


    沈单在路边剎住车，沉默了两秒，诚恳问她：「你确定现在？」


    「忘了说，我也住这小区。现在停的是一期。如果我没记错，你刚刚说你住三期。从三期走到一期不远，也就走半个小时而已。」


    「……」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孟亦粥也哑了。


    谁不知道，他们小区大的遛狗都能把狗熘累。更别说她——


    孟亦粥：「那继续吧……？」


    *


    停车到楼下后，孟亦粥松开安全带，扭头对沈单说：「谢谢，今天麻烦你了。」


    说着就把车门打开，作势要下车。


    脚还没落地，半悬在空中。


    「下车不付钱？」


    沈单懒懒地发了声。尾音吊儿郎当，浮里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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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孟亦粥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车里的小灯是亮着的，光很散地落在男人肩上。沈单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撑在脑袋处，完好无暇地看她，好声好气地又重复一遍：「下车不付钱？」


    「？」


    顷刻间，她又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最近缺钱缺成这样？」


    男人的嘴角似乎是弯了弯，漫不着调地说：「确实缺钱啊。」


    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


    孟亦粥低头翻钱包，「现金没带，支付宝转你。」


    众所周知，支付宝可以直接转。


    「不好意思。」沈单挑了挑眉，不羁放纵之感随着冬日的风一道吹进人心里。


    「？」


    「没支付宝。」


    孟亦粥无语：「……」


    「现在山顶洞人都有支付宝，你看来连山顶洞人都不如。」


    高楼下，树影摇晃，发出轻微的浪荡声。配着男人轻轻地笑声，竟意外的磨耳。


    「嗯。」


    男人用手撑着座椅，一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仅一掌之距。


    近到孟亦粥甚至连男人眼上有多少根黑色如墨的眼睫毛都能数出来。


    沈单的眼珠颜色淡，但色很正。纯浓的墨色。而此时此刻那双淡漠无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呼吸声似乎都打在脸上。


    下一秒，男人就抽身离开，不轻不重留下一句：「但有微信。」


    孟亦粥还停留刚才没反应回来，「？」


    「所以……」


    「加个微信？」


    孟亦粥怔住。她仔细思考两秒，似乎觉得并无什么不适。于是看似镇定，实际耳郭点出的嫣红已经出卖了她。


    沈单无声地笑了笑。


    掏出手机，孟亦粥正要把页面调到微信。


    倏地，被一道人影遮住光。


    是沈单站到她面前。


    「下车吧，小姐。」


    沈单将门拉到最大，动作很绅士。语气却一点也听不出半点诚意。


    「小沈司机护您回家，记得打五星好评哦。」


    「……」


    「加吧。」


    孟亦粥勉强把手机举到男人面前。


    沈单低下头来，好笑地盯着手机看了半响，清淡的眉眼舒展开来，他轻轻笑道：「小姐，你还真信了？」


    「……」


    孟亦粥依旧没将手机放下来，她执拗地举着。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上。


    「加吧。」孟亦粥劝他，「你也不容易，半夜还来跑单。」


    「……」


    孟亦粥看到沈单的眼睛停了好几秒秒才眨。


    「行。」沈单被气笑了，他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慢条斯理地用手摩挲着手机屏幕，不疾不徐道，「我加了？」


    「孟小姐可别夜长梦多。」


    「不然满脑子都是我。」


    「……」


    *


    大概是这一天过的实在兵荒马乱的缘故，直到躺在床上，孟亦粥的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


    也不知是谁拨动了少女心弦。


    不知怎地，孟亦粥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往事像是大水漫灌淹入脑海。一些回忆的往事也随之提起。


    那还是，他们刚做同桌的时候。


    沈单千年不变死鱼脸，每天一副你干不掉我还不能把我怎么样的酷比样。


    班级里突然流行起扳手腕来。


    输的人，被罚一口史级般苹果。巨难吃。没人想吃。


    女孩子一旦起闹起来，很难收场。


    孟亦粥环顾一周，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扳手腕人选。


    而这时，沈单大爷慢悠悠地从桌上趴来了起来。


    孟亦粥把希望放在了他身上。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褶皱起伏的眼皮像是连舞的蝴蝶，美得极致。


    沈单顿了下。


    孟亦粥不给他思考的空间，说那时快又那时慢，迅速抱上了沈单的一只手。


    孟亦粥一使力。


    眼见着沈单即将迅速倒下。


    沈单冷笑一声。「咻」的一下，连犹豫都没犹豫，一把将孟亦粥扣倒在桌。


    *


    几乎是习惯性的，孟亦粥又一次赖床赖到了中午十一点。


    她挠着头发，打着哈欠到客厅的时候。


    孟母刚好遛完狗上来，孟母低着头换鞋，「昨晚回来的？」


    「嗯。」孟亦粥端起水来喝了一口。


    「那么晚回来，怎么不打电话让你爸去接一下？」孟母走到孟亦粥身边，语气有点责怪。


    「正好在车站，见到以前的朋友，顺便送了我一程。」孟亦粥轻轻地摇了摇孟母的手臂，讨好地眨了眨眼，「再说，都快凌晨了。再麻烦爸爸去接下我，不也麻烦嘛。」


    孟母知道自家姑娘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也没过多谈这个话题，转口问：「你今天有事吗？」


    孟亦粥立马保持警惕，端正坐直，用了十二分心神问：「干什么？」


    孟母一看就知道孟亦粥想多了，她嫌弃地轻拍了一下孟亦粥：「你什么眼神。」


    「就是想着如果你出去，就顺手买点水果回来，送给隔壁的那孩子。」


    孟亦粥松了一口气，不明所以的抬眼看着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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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不看还好，一看让孟母就觉得自家小孩不成器。


    她点了点孟亦粥的小脑袋瓜子，「今早，我去遛狗出门的时候，发现门口的垃圾又让隔壁那孩子顺手带下去了。」


    「你说你，那么大了。连家务都不会做，倒个垃圾都老不情愿的。再看看人家！」


    孟亦粥见势不妙，立马服软，半撒娇半哄，「妈……」


    *


    下午孟亦粥和顾辽然约好在市中心的一家奶茶店接头。


    孟亦粥从家走的有点晚，再加之临近春节，人流量较大的缘故，路上有点堵车。


    孟亦粥踏进奶茶店。


    店内装潢精緻，却只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耳边是慵懒绵长的民谣小调，孟亦粥绕过人群，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坐在拐角的无聊刷着手机的顾辽然。


    孟亦粥放轻脚步，慢悠悠地往顾辽然那走去。


    站到顾辽然背后的时候，孟亦粥使出玩了十几年还没落时的绝招——轻巧地捂住了顾辽然的眼睛。


    在她耳边哈气，小声说：「儿子！」


    「想爸爸没。」


    顾辽然无语地连头都没转。


    「孟亦粥！」


    收到威胁，孟亦粥乖乖地松了手，做到顾辽然对面的座位。


    孟亦粥忍不住嘚瑟，「爸爸一眼就看见你了！」


    「有没有很感动！」


    「嘁。」顾辽然一眼看穿了她，「不是因为我们心心相连，而是我那非主流的脏辫引人注目。」


    「真希望老天能派个人把你收了。」


    「……」


    孟亦粥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怎么能怪我呢。」


    「你看看周围的男女老少，哪一个走到你旁边，都得停步注视两秒才肯走。」


    「……」


    按您这说，合着还怪她了。


    正想着呢，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脆脆的童声。


    顾辽然扭头一看。


    一小姑娘拉着妈妈的裤子，紧张地指着顾辽然的一头脏辫：「妈妈，这个姐姐她的头发会不会变成怪兽啊？」


    顾辽然：「……」


    得，怪她。


    孟亦粥笑嘻嘻地挽着顾辽然的手臂，语气十分欠揍，「你看嘛，只有爸爸我不嫌弃你。」


    「你居然还不珍惜爸爸，真的是错爱了。」


    「……」


    顾辽然气得直磨牙：「我是你爷爷。」


    孟亦粥：「那我就是你曾爷爷。」


    「……」


    顾辽然被气地连喝水消气，好半天，缓过气来，慢悠悠地说：「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和我分享大型社死现场。」


    「哦，据说转角遇到爱。」


    「不对，应该是转角遇到前男友。」


    「……」


    这下是孟亦粥无语了。


    她挣扎着转移话题：「你喝的什么奶？看起来好好喝，我也想喝。」


    顾辽然快速地拿出手机，在网上为孟亦粥点了杯一模一样的，笑容璀璨：「快点把昨晚没说完的继续讲啊。」


    语气中明显带着迫不可待的急切。


    「……」


    孟亦粥认命。


    这就是该死的朋友吗？


    哪里有刀哪里插？


    孟亦粥慢悠悠地从到到尾简略地把这件事说完。


    刚好说完，奶茶也就上来了。孟亦粥猛吸了两口奶茶。


    顾辽然笑得直吸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为什么沈单这么一正经的学神形象，到你这就成了小学生拌嘴。」


    「难道这就是甜美的小学生爱情吗？」


    「……」


    顾辽然缓了缓，喝了口奶茶：「你也是奇怪，大学四年家又不住在长宁，还时不时往长宁跑。」


    「说来找我吧，你拉着我往长宁大学跑。我又不在长宁大学，跑去长宁大学干什么？」顾辽然想起往事吐槽道。


    「话说回来，沈单这几年变化是真挺大的，整个人就感觉像是变冷变冷再变冷。」


    「连点人情味都快没了。」


    孟亦粥抬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初期创业比较艰难，沈单这段时间好像天天在忙，都很难抽出身来干别的。据说大学连个恋爱都没谈。」


    听了这话，孟亦粥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点笑。


    她连忙反应过来，忙用杯子藏住笑意。


    顾辽然也喝了口奶茶。


    「分手了，还能主动送你回家，沈单这男人果然还是该死地有风度啊。」


    顾辽然顿了下，像是想到些别的，认真地盯着孟亦粥的眼睛说：「他不会对你余情未了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孟亦粥一口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不可能，当年可是他提的分手。」


    顾辽然没什么语气，随口无心地说：「那可不一定，也许是分手之后，才发现你的好。于是后悔了，想把你追回来。」


    孟亦粥没接腔，细细喝了一口奶茶。


    莫名的一种直觉，孟亦粥可以肯定沈单不是这种人。像是内心的虔诚一般，孟亦粥下意识否认这种可能，「如果他后悔了，就应该在大学四年内，追回我。」


    「而不是等到现在。」


    孟亦粥顿了下，语气肯定：「而且，沈单他不是这种人。」


    「也是哦，以沈单的人品我也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顾辽然有些疑惑，「可能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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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的，她又是像是想到了什么：「估计是又别的隐情吧。他大学四年还挺苦的，都没怎么在学校见过他，就好像一直在忙。」


    孟亦粥咬了口珍珠，若有所思，没说话。


    顾辽然靠在沙发椅背上，仰头刷了会手机，突然伸头过来，小声问道：「粥粥，你其实还是很喜欢沈单吧。」


    孟亦粥的心脏骤得一停，呼吸停滞了一瞬间，她抬起眼来对上顾辽然八卦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一下，哈哈一笑，打着马虎眼：「没有啊。」


    「这都几年了，哪有喜欢能维持那么久。」


    「怎么不可能，喜欢能超越一切限制。」顾辽然立即否定了孟亦粥的观点，提出了一个想法，「你想知道当年沈单为什么提分手吗？」


    孟亦粥白了她一眼，不加思考道：「当然想了。」


    「我有个计划。」顾辽然忽的把声音放低。


    孟亦粥兴趣缺缺，但还是配合地也凑近了点，「什么计划？」


    「这个计划有点狗血，你确定要听？」顾辽然说。


    孟亦粥随口说：「说来听听呗。」


    「就是——你把沈单追回来，然后在恋爱的时候找到当年分手的原因。」顾辽然笑眯眯地说，「最后，在他死心塌地爱上你的时候，狠心分手。让沈单也尝尝分手的滋味。」


    「网络小说看多了？」


    「没啊。」


    过了一秒，顾辽然才反应过来孟亦粥这是嘲讽她，她痛心道：「欸！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啊。」


    论顾辽然怎么说，孟亦粥就是无动于衷，油盐不进。


    但是她没想到，几天后的她，迅速反悔。


    第4章 好巧呀！


    孟母说要买水果，也没说要买什么。孟亦粥去水果摊逛了一圈，恰好瞥见那种一整篮摆的漂漂亮亮的水果，就顺手买了一篮。


    打算就拿这个送人。


    一路顺着街道走，拐进单元楼。


    孟亦粥按下按下层数，退到后面，低头玩着手机。


    电梯门不断闭合。


    一道人影忽的在眼眶闪现，电梯门再度重新打开。


    孟亦粥顺着黑影，漫不经心地抬眼看过去。


    电梯还没有完全闭上，大堂里暖调的灯光，不偏不倚地落在男人身上。却没有给男人带来一丝暖意，反而被同化成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冷意。


    西装贴服整齐到甚至有些病态，勾勒出男人的身形，肩宽长腿。下颌微敛，在万束光芒之中，眉眼冷淡，不紧不慢地看向她。


    孟亦粥抿了点唇。


    第一次，孟亦粥见沈单穿西服打领带。


    灯光汇拢在男人肩上。孟亦粥悄悄收回点目光，又不好意思地偷偷探了目光过去。


    须臾之间，光线错落。


    孟亦粥才恍然意识到沈单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天天穿着校服的不可一世略显傲慢的男孩儿了。少年的桀骜，无声地在时光的打磨之下一点点藏起来，剩下的只有冷淡到骨子的矜贵。


    电梯门完全闭合。


    沈单似没有看到孟亦粥那样走进去。


    孟亦粥稍稍偏头看过去。


    男人漫不经心地靠着电梯，双眼轻轻闭上。


    忽的，又似乎是察觉到孟亦粥的目光，懒懒地睁开眼，目光散漫地径直放到女人身上。


    声线有点低，「想看就看，哥哥又不是不给你看？」


    孟亦粥没想到沈单也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尴尬倒头而来。她有点别扭，死鸭子嘴硬道：「我才没有看你，我是在看你背后的gg。」


    沈单闻言扭头看向gg，停顿了两秒，低笑了声，一字一句地把gg词说了出来，「专治不孕不育……」


    随着男人的声音，孟亦粥才看清了gg词上写的什么。


    「……」


    沈单孟亦粥住的是老社区，没有专门的物业来管，小gg常年密布在各个角落。但孟亦粥还是没想到，回长宁还没几天，这种尴尬事就给她碰上。


    孟亦粥脸红了红，刚想解释。


    就听见男人问，「需要我保密吗？」


    「……」


    空气似乎凝固成诡异的符号。


    孟亦粥缓缓地眨了眨眼，脸红成了水果篮里的水果，小声反驳道：「我才没有不孕不育！」


    「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哪里来的不孕不育？」


    沈单散漫地站直了身子，低头看她，眼眸漆黑，带了点孟亦粥看不懂的情绪。


    女人头发柔顺地散在肩上，五官精緻得像娃娃店摆放的玩偶，让人忍不住怜惜。眼球的颜色像纯黑的圆润的珍珠，咕噜咕噜地盯着他看。


    沈单喉结不动声色地上下一滚，挑了挑眉梢，语调不疾不徐：「哦。」


    「……」


    幸而，电梯门开了。


    孟亦粥迅速走出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就差没把「再见了您嘞」挂在脸上。


    她以为沈单住别的楼层。


    但很快，她没高兴多久。


    男人不紧不慢跟着走了出来。


    孟亦粥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死了那样，她眨了眨眼，试图证明这不是事实：「你也住这？」


    沈单扯了点嘴角，垂下眼来，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就算回应她了。


    「那你岂不就是隔壁那……」话头止到一半，孟亦粥就没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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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层楼，就住两户。


    孟亦粥住旁边那户，那沈单可不就是住隔壁。


    「还挺巧啊。」


    孟亦粥眼皮一下子耷拉下来，像霜打了茄子。


    沈单懒散地越过她，停下脚步来，转头，不急不缓地说：「确实挺巧。」


    「……」


    社会太险恶，妈妈我要回家。


    两人擦肩而过，电光闪石之间。


    孟亦粥想起了孟母的嘱咐。


    她喊住沈单，「等下。」


    沈单扭头，敛住眼尾，不大正经地轻笑道：「怎么，对我依依不捨？」


    「……」


    孟亦粥突然想把这一篮水果扔沈单脸上。


    论噁心，她孟亦粥可是没输给谁过。


    「哥哥，妈妈让我把水果送给你，感谢您的扔垃圾之恩。」孟亦粥不仅用嗲里嗲气的声音，还顺便朝沈单抛了个媚眼。


    沈单顿了两秒，问道：「你眼抽搐了？」


    「……」


    孟亦粥立即恢复正常了，冷漠地走到沈单旁边，面无表情地把水果篮递给他。


    沈单没接。


    「？」孟亦粥不解地看向他。


    男人掀开眼皮，目光落在水果篮上，透出了一股浓浓的嫌弃。


    「进来吧。」沈单把门拉开。


    孟亦粥拎起水果篮仔细一瞧，才发现水果篮真的丑。


    一想到自己一路拎着水果篮，孟亦粥突然就想找个坑把自己挖了。


    她顺着目光，望向面前已经换好鞋西装革履的男人。


    没忍住幻想，孟亦粥脑海浮出一幅，沈单穿着黑色西服，冷淡矜贵，唇线紧抿，手里却拎着个喜庆大红色的水果篮的场景。


    孟亦粥站在门前傻笑着。


    沈单从鞋柜里找出双女生拖鞋放在地上，看到孟亦粥嘴角勾着莫名其妙的笑容，轻嗤道：「孟小姐，进来吧。」


    孟亦粥恍过神来，客气地说：「沈先生，下次叫我孟亦粥就好了。」


    「别那么见外。」


    沈单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开了灯。


    沈单的房子装修和他的人一样，没什么别的颜色，充斥着大片的白色，是最简单的欧美简约风。甚至有一些些简陋，看起来不像是是常住的样子。


    沈单略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孟亦粥把水果篮放在桌子上。又拿了个杯子，给孟亦粥倒了杯水，递给她，淡声说：「自便。」


    说完，就走到沙发那块，将大衣和西服一併脱下来，松了松领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家的缘故，孟亦粥发现男人的身形都连带着变得柔和了些。


    大着胆子，孟亦粥问：「我可以参观参观吗？」


    沈单也许是有点累了，坐到沙发上，两腿翘在一起，合上了眼睛，用气音「嗯」了声，算是应了孟亦粥。


    孟亦粥端着水杯，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打量着房子。


    在单调的屋子里，沈单白衣黑裤甚至成了屋里最亮眼的颜色。


    转身之时，孟亦粥忽的看见一角的相框，她走了过去。


    相框是反着的，孟亦粥的手碰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冷冽的气味涌入鼻腔。


    孟亦粥转身看过去。


    却正正好好，这个姿势被沈单困在怀里。


    从这个角度，孟亦粥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收紧的下颚和微凸的喉结，以及看不出情绪的下眼。


    孟亦粥垂下眼睫，心里有些异样。


    那种感觉像是被埋下的种子，突然生根发芽，接受阳光的沐浴。


    两人都没说话。


    少顷，沈单忽然垂下头来，眉眼散漫，语气轻佻，「想看？」


    「不给你看。」


    *


    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叭」，门被轻轻地合上。


    像极了男人不留情面的性格。


    孟亦粥慢悠悠地缓过神来，定定地看着门。


    过道上方的明灯闪烁，孟亦粥用手挡了点光。


    她脑子还是有点懵，停在门口，满脑子都是男人把自己迅速推到门口，示意她换鞋，送她出去的一系列流水风云的动作。


    「……」


    也不知道有什么不能看的，真是小气，孟亦粥心里念叨着。


    孟亦粥慢吞吞地往自己家门走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想起来顾辽然近几天一直给她洗.脑的那个计划。


    「……」


    真是最近被毒害多了。


    站到门口，孟亦粥正要掏出钥匙开门，脑海里想起许多画面。


    有刚刚沈单流畅地把她送出门的画面。


    也有今年回来见到沈单第一面，沈单漫不经心的态度。


    又想到了，当年男孩的一句分手吧。


    孟亦粥心里像是团了口气。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开门进去。


    坐在沙发上，孟亦粥还是心不在焉的，像是诱惑那般。


    她掏出手机，给顾辽然发了条消息。


    孟亦粥：【我有点想採纳你的计划】


    顾辽然：【！】


    顾辽然：【别想了，是女人就是上！】


    顾辽然：【攻略沈单复仇计划开始。】


    孟亦粥被顾辽然鼓舞：【狗男人，等我追到你，让你死心塌地爱上我的那天，我就把你给甩了。】


    孟亦粥：【让他后悔去吧！】


    孟亦粥回到房间，思绪有点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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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帘没关，有月光从缝隙中泄出。


    孟亦粥趴在桌前，随手从前面抽了张纸出来。随意地画上几笔。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思路一下上来。


    孟亦粥握着笔，灵光一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白纸上唰唰写了几个字。


    孟母走了进来，给孟亦粥送了点果盘和牛奶。


    孟亦粥忙用胳膊垫在纸上，转了下椅子，接过孟母手中的牛奶。


    孟母皱了下眉，疑惑地问她：「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学了，这么晚了，还在写什么呢？」


    担心孟母多问，孟亦粥轻轻呷了口奶，随便扯了个理由给糊弄过去：「练练字。」


    「谁有你这样练字的？」


    孟亦粥不敢多说话，扯开话题，「今天的水果，我送过了哦。」


    「恩。」孟母转身，忽的走到门旁，又停下脚步，问：「那男孩长得还不错吧？」


    「？」


    孟亦粥眨了眨眼。


    心里有点不妙。


    果不其然。


    孟母又说，「你也是时候找个男朋友了，总不能这样一直单身吧？」


    她又补充说，「最好找个颜值还行的，像隔壁那户那颜值就行。你看你爸虽然也就一般帅，但还是不错的吧。」


    「……」


    她总算知道，她那颜控的性子遗传谁了。


    她瞟了瞟白纸上的纸，拍着胸膛和孟母保证，「我保准找个和隔壁一样帅的！」


    还是原样的。


    一直看着孟母放心地走了出去，并细心地关了门。孟亦粥才如卸重负地，拿开胳膊，对着面前的纸，发愣。


    纸有点白。


    就写了六个字。


    ——攻略沈单计划


    望着纸面出神好一会，孟亦粥百般无聊地拿出手机，开始回复顾辽然的信息。


    顾辽然：【玩真的？】


    间隔了约十分钟，


    顾辽然又发了条语气更强烈的信息：【被盗号了？】


    【这不是孟亦粥能说出的话啊！】


    孟亦粥敛了眼角的笑意，冷笑一声：【我孟亦粥对天发誓，从今天起，不追到沈单，我就三个月不买奶茶】


    对于孟小姐来说，什么都可以不重要，喝奶茶最重要。


    没一会，顾辽然就回了消息：【已截图】


    草？


    就这？


    孟亦粥：【有必要这样吗？】


    顾辽然紧接着，发来一个皮肉不笑的表情。


    顾辽然：【你打算什么开始追？】


    孟亦粥：【……明天？】


    倏然间，孟亦粥想起来把今天的事，详详细细，添油加醋地重新，给顾辽然描述了一遍。


    末了，还强调道：【沈单，他就一狗男人！】


    【我不复仇！誓不为人！】


    没几秒，顾辽然的电话打来，语调激动：「姐妹！你明天打算怎么搞？」


    「……」孟亦粥沉默了下，「不知道。」


    对面停滞了一息，「孟亦粥！你他妈确定你不是在逗我！」


    「我又没追过人，我怎么知道该如何追人！」细听，还有点理直气壮。


    顾辽然想了想，问：「你打算草那种人设？」


    孟亦粥一挑眉，「当然是知性美丽大方端庄的气质美女。」


    「……」


    「咱能现实一点吗？」


    「……」


    「我很现实啊！」


    「得，您本人那点跟这些词对的上？」顾辽然发自内心问她，「您确实有气质，但那气质一看就是傻白甜不甜不要钱款的美女，ok？」


    「……你说说你打算给我草什么人设。」孟亦粥是明白了。


    顾辽然沉思了一会，「我看您就适合做个作精！」


    「作精？我不行的。」孟亦粥并不认为自己能当个作精。


    接着，她又灵魂发文：「什么是作精啊！」


    顾辽然：「……」


    很快，孟亦粥耳边响起「嘟嘟」的消音声。


    *


    黑夜，躺在床上。


    孟亦粥翻来覆去，怎么也没有睡意。


    脑海里只是反覆浮现，一双内敛的狐狸眼。


    像是能把人的魂都能勾走。


    深吸了口气，孟亦粥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


    大概是因为沈单吧。


    孟亦粥也说不清，她现在对沈单的态度。


    她以为她会是冷漠的，甚至是绝情到忽视。


    却没想到，只要见到沈单，她就一点把握不了自己。


    就像是黏人的小猫，不由自主地就放缓态度，去贴近男人。


    而沈单的态度，也像是捉摸不透的黑洞。


    让孟亦粥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总觉得他似乎在克制些什么。


    如同一个找不到出口的迷宫，孟亦粥在里面不停地转，迷失了方向。


    *


    孟母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孟亦粥站在门旁边，整个脸都快贴在猫眼上，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你干什么呢？」


    孟亦粥吓了一跳，过了两秒，才恍然缓过神来，拍着胸口道：「正打算出门呢。」


    孟母走到她旁边，狐疑地往外看了两眼，「要走赶快走，别在这烦我。」


    孟亦粥一心想着赶快把孟母送走，满口好好好。


    说话着，猫眼处，闪现一道黑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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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喜上眉梢，「妈，我走了！」


    男人步子大，孟亦粥赶出去的时候，沈单已经站在电梯口处了。


    孟亦粥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啊。」


    沈单奇怪地看了她眼，扯了下唇角，没理她。


    孟亦粥扬起的嘴角，差一点就破功。


    她柔着声音问：「你吃早饭了吗？」


    安静了几秒。


    沈单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没。」


    孟亦粥赶紧说：「好巧啊，我也没吃呢。」


    门开了，沈单大步走了进去，孟亦粥紧跟着。


    电梯门一点点合上，


    狭小的空间里，男人懒散的声音意外的磨耳。


    「怎么，想和我一起吃早饭？」


    孟亦粥倏地抬起头来，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咬了咬牙。


    忍住！你能行！


    她露出个官方微笑，嗲里嗲气问：「真的可以吗？」


    沈单低下了头，眼珠漆黑含雾，盯了孟亦粥好一会，平缓道：「随你。」


    出了电梯，孟亦粥拉住沈单的衣角。


    沈单感受到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但最终什么话也没，任由她拉着。


    孟亦粥在后面，对沈单的行为有点奇怪。


    但又说不上那里奇怪。


    走到车前，沈单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弯下腰，坐了进去。


    孟亦粥也走到副驾驶那，拉了拉车门，没开。


    ？


    她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了下来，露出沈单清俊的面容。


    孟亦粥乐呵呵地扬眉问，「麻烦给我开下车门啊！」


    女声欢快，尾音又丝丝带颤。


    沈单眉眼风流地扫了她一眼，笑了，「我有说送你吗？」


    第5章 顺路


    「……」


    「孟小姐上次坐车，不还扭扭捏捏，不大乐意吗？」沈单黑发细碎地散在额头前，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慢条斯理地讽刺她，「这变脸有点快呀。」


    孟亦粥瞭然。


    原来这男人还在气上次的事。


    她笑吟吟地偏了偏脑袋，无辜道：「哪有呀，只是当时看见好久没见的前男友，太激动了。所以，就有点害羞啦。」


    「沈单，你不会生气了吧？」


    话头一甩，孟亦粥轻飘飘地把话递给了沈单。


    沈单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方向盘，似笑非笑，「哦——」


    「原来是这样啊。」


    「咔」一声——车门开了。


    孟亦粥动作优雅地坐了进去，刚拉好安全带，坐直。


    正想问句去哪吃，车就飞地开了起来。


    所幸是，小区场子够大，车也不多，沈单这样开也并无什么意外。


    孟亦粥压着内心的火气，闭了闭眼。


    这一大早上的，谁给这狗男人气受了！


    一路安静。


    下车的地点，孟亦粥很熟悉。


    她高中附近的一条小吃街。


    沈单走在前面，察觉到女人还未跟上，便转过身来。


    小街的历史已经有些年头，很多地方都显得破败不堪。人群却很多，来来往往的，热热闹闹地喧譁。


    女人离人群有些距离，却又像没有距离。


    她的皮肤暖白，妆容得体，嘴唇殷红，纯黑的长发散在背后，鹿眼圆而茫然。


    人群仿佛在围绕着她转。


    她是小街唯一的亮色。


    孟亦粥缓过神来，眨了眨眼，沖面前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


    笑容灿烂而张扬。


    孟亦粥小喜爱地赶上沈单的步子，有点惊讶：「来这吃饭吗？」


    并不是孟亦粥惊讶，而是来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附近的学生和家庭。很少能在路头上看见像沈单这样一身精英模样的人来吃饭。


    沈单转过身的脚步忽的一顿，半响，他动了动眉睫，没什么语气道：「走吧。」


    转过一个街角，便能看见，最里头一家不起眼的包子店。


    外面摆了几张桌子，是最简易的花纹边的塑料桌。板凳也是红色的塑料凳，还有些缺胳膊少腿。


    孟亦粥找了个略微显得干净一点的桌子坐过去，又给沈单搬了个好的椅子，非常自来熟地朝老闆娘对着老闆娘喊：「阿姨，要四个豆沙，两碗稀饭。」


    说完，她乐呵呵地看向沈单：「你胃口没变吧？」


    沈单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孟亦粥缺了一角的双重板凳，随手从旁边拿了个小铁椅，放到孟亦粥旁边。才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不急不缓地「嗯」了声。


    孟亦粥迷茫地抬眼看他：「你搬个椅子加中间干嘛？」


    「换个椅子，你的那把有点晃了。」沈单面无表情地筷子里拿出两双，用纸擦干净，「你要是不想吃着吃着摔个跤，不换也行。」


    「……」


    孟亦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板凳，沉默了一下，慢吞吞地把屁股移到小铁椅上。


    这家店的味道很好，孟亦粥还在上高中的时候，这家店就已经开了十几年。每年早上都会有长宁一中的孩子挤满这儿的餐桌，一边聊天或一边赶着作业。孟亦粥也非常喜欢这家店的口味，回到长宁这些日，心里还在念着。


    没想到今天居然和沈单一起来吃了。


    孟亦粥捧着脸，有点好奇沈单怎么会挑这样一家店：「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来这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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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睨眼瞧了下她，很快收回视线。


    眉眼微动，沈单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眼：「顺路。」


    「……」


    拐上好几条街，开了半个多小时，你跟我讲顺路？


    见孟亦粥用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他，沈单又补充了几个字，敷衍地回她：「到公司顺路。」


    「哦。」


    孟亦粥乖巧地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老闆娘就端着稀饭走了过来，笑着说：「美女，这是你的稀饭。」


    又把另外一碗放到沈单面前，「帅哥，这是你的。」


    孟亦粥抬起眼来，看着老闆娘的动作，有点物是人非感：「谢谢老闆娘！」


    老闆娘用手抹了抹套在脖子上的围裙，笑着说不谢，转身又将包子拿给他们。


    正要走时，老闆娘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回过头来问。


    「诶。」


    「你们之前是长宁的学生吧？毕业没几年吧？」


    「看着可真脸熟。」


    闻言，刚动勺子的两人皆是一愣。


    孟亦粥放下勺子，不好意思的拳住手，没想到她知名度那么高，惊讶地说：「老闆娘你居然记得啊！」


    「哪里不记得！当初你们这对小情侣人气可高了！」


    「你们在一起快四，五年了吧，可真幸福啊。」老闆娘眼角笑出几缕鱼尾纹。


    沈单垂着眉眼，表情很淡，看起来没有什么要说话的欲望。


    孟亦粥飞快地说完她那一句话。


    「是的，在一起五年了。」


    沈单神色突如其来地一顿。


    抬眼，对上女人澄澈的眼睛。


    孟亦粥心里没有由来地有一点心虚，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向沈单。


    试图收穫一些同情。


    沈单懒散地扯着唇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来小口喝着稀饭。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孟亦粥忍不住又和老闆娘夸夸其谈道：「也没多幸福，你看，他天天冷着个脸，活像别人欠他百十万似的。」


    「吵起架来，都不带劲。」


    沈单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


    老闆娘笑笑：「磨合磨合就好了。」


    「老闆娘——点单！」隔壁几人朝老闆娘喊。


    老闆娘擦了擦额头的汗，指了指隔壁，憨厚地笑着说：「那几桌喊我呢，我先去了。有时间，还来老闆娘这吃饭。」


    「当然当然。」孟亦粥让老闆娘赶快忙自己的去了。


    老闆娘转身走了。


    沈单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又用纸擦了擦嘴，语调平缓地问她，「在一起五年了？」


    孟亦粥一噎，「赶快喝粥吧，不然凉了。」


    「嗯？」沈单双腿摺叠在一起，手垂在上面，狐狸眼诱人地下敛，语气轻缓。


    「……」


    沈单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让孟亦粥吃个饭都浑身不舒服。


    没几秒，孟亦粥就认输了。


    「这不是老闆娘的殷切目光，打动了我。我总不能让老闆娘失望而归吧。」孟亦粥就轻避重道。


    「是吗？」沈单的语气仿佛真的很疑惑。


    「……」


    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孟亦粥装模作样地皱起眉来，训斥他，「老师难道没教你吗？要尊老爱幼！就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给我背一遍！」


    沈单依旧看着她，黑色的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颤动。


    既然事情都做到这种程度，难道还怕他沈单吗？孟亦粥皱了皱鼻子，表示自己很生气，口气骄傲地说：「你不会吧，但我会背！」


    没想到，


    沈单懒洋洋地应了句，「背来听听。」


    「……」


    她就说着玩玩而已——


    孟亦粥低头不说话了，握着勺子，小口地喝着稀饭。


    周围的人声嘈杂。


    但孟亦粥还是清晰地听见了，沈单用气音发出地「呵」。


    她暗自握住了拳，心里劝自己不要生气，等她把沈单搞到手，就是沈单的末日！


    「那吵起来不得劲是——？」沈单慢悠悠地拖腔带调地拉长了音句。


    「……」


    孟亦粥面不改色，「骂我前男友呢，没骂你。」


    「……」


    *


    自那天早上之后，孟亦粥就一连好些天，都没在门口堵到沈单。


    两个人就像是在捉迷藏，一个躲，一个找，只是怎么也找不到对方。


    坐在通往长怀的高铁上，孟亦粥无聊地刷着手机，给杜鹤寻发了条微信。


    孟亦粥：【哥，估计一会就到。】


    孟亦粥：【记得来接一下。】


    杜鹤寻：【嗯。】


    下了高铁，杜鹤寻果然已经等在站口，孟亦粥冲上前把包递给他。随后两人又很快来到了小镇上。


    进了藏云民宿。


    孟亦粥忍不住感嘆，「搞得真漂亮。」


    她笑嘻嘻地问杜鹤寻，「哥，我来能免费不？」


    杜鹤寻懒懒一笑：「放心，肯定全价。」


    「……」


    孟亦粥收起心思，知道她哥在开玩笑，笑着对面前的男子说，「哥，画板放哪里？」


    循着声音，男子缓缓地抬起头来，盯了孟亦粥两秒，不大确定地指了指民宿大厅的一大块空地，问她，「在这？」


    民宿的长怀的郊区，靠近一大片茂密繁盛的森林，即使在冬日也是郁绿苍苍，别有一番味道。而民宿的大厅有一大面落地窗，站在大厅能一眼望穿整个落雪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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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冬的阳光铺在地上。


    照亮了男人清瘦的身材，男人穿了件丝质衬衫，悠悠荡荡地挂在身上。眼皮褶皱很深，掀起来看人的时候，眼里像是藏着温柔。


    眉眼俊朗，黑发稍长，后面扎了一个小揪。


    孟亦粥连连点头，「就这吧。」


    杜鹤寻应了声，帮着她在大厅重组画架，收拾颜料。


    「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吧？」杜鹤寻突然说，「当年还是个屁点大的小孩。」


    「时间真是快啊。」


    「确实。」孟亦粥坐到凳子上，拿出画笔，开始唰唰地在白纸上渲染着这一片沉默的苍绿。


    杜鹤寻没再打扰她绘画，端来杯热茶放到孟亦粥身旁的桌子上后，又回到了前台拿起本书看了起来。


    冬日与阳光配合地默契，一栋大大的民宿就在孟亦粥画笔下，悄然绽现。


    孟亦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换了跟纤细的笔头，在角落处写上——藏云民宿。


    「哥！我画完了，你来看看行不行？」孟亦粥雀跃地说。


    杜鹤寻放下书来，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樑，轻声回应道，「好，来了。」


    画纸上，在一片翠绿包围中，龙藏云民宿隐隐约约地显现。孟亦粥的画总是色彩浓重而明亮张扬，跟她的人一样，总是在发光发热。


    杜鹤寻拍了拍孟亦粥的肩，「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不用跟哥客气，哥一会把钱打在你微信上。」


    「谈什么钱，谈钱多伤感情！」孟亦粥三连式摇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以后哥哥给钱的地方还多了去，不差这一点。」


    「若真要谈钱，那我可要反给哥超多超多钱呢！」孟亦粥缓缓地将画纸揭下。


    「行。」杜鹤寻听地忍俊不禁，「那回来请你吃饭。」


    忽的，木质楼梯发出吱嘎声。


    有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孟亦粥和杜鹤寻顺着声音，看过去。


    女子留着一头利落到脖颈的短发，眉眼冷淡美艷，唇线平直抿紧，颧骨偏高，增加了女人的冷艷感。


    骨子里像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孤傲。


    双腿细长直挺，大步走下来，站到前台处，冷冷地扣了扣桌案，话语简洁，「结帐。」


    杜鹤寻温顺地走了过去，点了几下滑鼠，说：「一共980，今晚还要再续吗？」


    女人低睫，没什么语气，「续一个星期。」


    「好，迟小姐，您的单子。」杜鹤寻把单子放在桌面上，又从檯面上，拿出瓶热可可，递给迟尽遥。


    迟尽遥没动，眼神直直地看着杜鹤寻。


    僵持两秒。


    杜鹤寻率先败下阵来，他清润一笑，「天冷，喝点热的，对身体好。」


    「谢谢。」迟尽遥点了点头，接受了杜鹤寻的好意。


    待迟尽遥出了民宿，


    孟亦粥才敢出声，「哥，刚刚那个住客，长得可真冷艷啊。」


    「我都忍不住心动了。」


    「话说，还是第一次见你，对那个女孩子那么关心呢……」孟亦粥语气里带了点八卦的气息。


    杜鹤寻敲了敲她的头，「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小孩子，被乱瞎操心。」


    「哦——」孟亦粥气定闲长地说。


    第6章 我行让我上


    提着画板，孟亦粥有点艰难地按下电梯键，走进电梯。


    在长怀呆的这两天，她一共画了两幅，替杜鹤寻的龙藏云民宿画了一幅，她自己又随意对着窗景勾勒了一幅。


    不得不说，藏云的风景是真的极佳。


    说是去帮杜鹤寻画画，实际上不过是，杜鹤寻以邀她画画的名义，让她过来游玩两天。


    低头抬眼间，电梯里走进一个人。


    孟亦粥没在意，以为是同住一栋楼的陌生人，本着差不多是邻居的原则，她抬手落在电梯键附近，问，「几楼？」


    「十八。」男声有点耳熟。


    孟亦粥有点粗枝大叶按下电梯键，口吻熟稔：「真巧啊，一层楼啊。」


    等下？


    什么？


    她说了什么？


    一层楼？


    凝滞了几秒，孟亦粥倏地抬头，对上了沈单冷淡的眉眼，她嘴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男人似乎是觉得此时的场景还不够尴尬，又拖着腔，慢慢地应了句，「是挺巧啊。」


    「……」


    可不是吗？


    耳根温度似乎有点高，孟亦粥欲盖弥彰地拨下几缕碎发，不知道怎能开口。


    场面略显尴尬。


    孟亦粥低下头来，忽的，瞥见手上拿着的画板。


    又想起前几日去沈单家，他家中单调到刻板的白色和装饰。


    为了寻找话题，她试探着开口，「你要点油画装饰一下家吗？」


    沈单懒洋洋地转头看她，「什么？」


    孟亦粥：「装饰画。」


    一边说着，孟亦粥一边把手中的画纸抖开，示意给沈单看。


    画上是一副色彩浓烈的山野图。


    电梯门开了，沈单没有先出去，而是用手挡着电梯门。顺手还帮孟亦粥扶了下摇摇欲坠的画架。


    「谢谢啊。」感受到沈单的温情帮助。


    此刻的孟亦粥莫名地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你需不需要呀。」


    「不是我自卖自夸，我画的还算不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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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抬了一点下巴，示意孟亦粥赶快出去。


    待孟亦粥出去后，沈单挑眉，把话如含在嘴里似又重复了一遍，「要不要？」


    「……」


    孟亦粥觉得沈单现在有点学舌的意味，跟个鹦鹉似。要跟鹦鹉似，也就算了。


    关键是，沈单这人，还用吊儿郎当的语调，慢条斯理地复述。


    一旦入耳，就感觉跟人调情似的。


    「就这幅？」沈单轻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点不大满意。


    「？」孟亦粥抬眼看他。


    他低笑了几声，不大正经地拉着腔调，「起码也要有诚意一点吧。」


    孟亦粥好学的求问，「什么叫有诚意？」


    沈单勾了点玩世不恭的笑意，狐狸眼轻敛，声音放轻，不自觉地多了些暧昧的意味。


    他的声音放缓。


    「专门替我画一幅？」


    「啊？」


    孟亦粥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啥玩意？是她听错了吗？


    自从重逢后，沈单不是一直在草冷漠无情嘴欠前男友形象吗？


    怎么……今天突然改性了？


    「你今天是被魂穿了吗？态度突然转变那么快，我有点没适应。」孟亦粥非常老实地说出心里话。


    沈单轻扯了下嘴角，表情像是有点嫌弃：「你不是说免费的吗？」


    「……」孟亦粥又开始觉得自己在做梦了，她轻轻拧了下自己的脸。很快，痛觉就直接传达到神经中枢。


    没做梦，真实的。


    孟亦粥还是不大相信：「沈少爷什么时候这么穷了？」


    「你家破产了？」


    她自言自语地说：「就算破产了，也是比我有钱啊，怎么可能沦落到此地步……」


    两人站地地方靠近栏杆，有晚风轻轻吹过，荡起女人背后如海藻柔顺的黑发，一阵香味在狭小的空气里飘荡开来。


    沈单微微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把弄着戴着手腕处的腕錶，不怎么在意地说：「和家里闹了点矛盾，现在没钱了。」


    孟亦粥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他背着光，身线隐约地勾勒出大半，唇线抿直，神色松散，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可莫名地孟亦粥就是感受到，平静之下暗流的波涛汹涌。


    男人比女人高了太多，孟亦粥只能踮起脚尖来，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以表示哀悼。


    能穷成这样子，看来矛盾闹得还挺大的。


    一直以五好向上青年标榜自己的孟亦粥，决定大方一下：「那我给你专门画三幅！」


    三幅画，可值钱了呢。


    沈单挑眉：「我可真谢谢您。」


    「……」


    好好说话它不香吗？


    孟亦粥被他阴阳怪气地回答一下子沖昏了头脑，脱口而出：「你难不成还想我，二十四小时温馨照顾，美味盒饭送到，贴心闹钟功能吗？」


    「干脆我包养你得了。」


    沈单低头看着她，眼神认真地思索了两秒，焉地轻笑出声：「也不是不可以。」


    「……」


    「！」孟亦粥朝后退了两步，画板也不管了，双手抱住胸，脸上带着节操不保的表情，好半天，磨磨蹭蹭地才吐了一句话，「我还是良家少女呢——」


    沈单冷笑：「良家少女需要看不孕不育gg，也是稀奇。」


    「……」


    「那我也是良家少女！」孟亦粥依旧是理直气壮的。


    沈单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睑，唇畔勾勒出点寡淡的笑意：「嗯，良家少女，非常良家的那种。」


    「……」


    孟亦粥顿了顿，总觉得沈单的话有些其他意思，她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呛他。突然想起沈单现在就是个小可怜的身份，心下一软，眼神又变得怜悯，只说：「画些什么是你决定，还是我……」


    沈单打断她：「来我家画，就随便画点。」


    被他这样一说，孟亦粥心里立马就非常心动，但念及她现在还是沈单前女友的身份，于是便装作纠结的样子：「影响会不会不太好啊……」


    「孤男寡女的……」


    沈单刚想抬脚走人的步子顿了下来，他神色莫名地盯着她，语气里暗示意味明显，「良家少女还担心这个？」


    「……」


    就是因为是良家少女才担心啊！


    但又想起两人共处一间房子，爱情的荷尔蒙迅速爬升，她的计划也很快就要实现的时候。


    孟亦粥就那样，突兀地笑出声来。


    还是笑出鹅叫的那种。


    沈单一言难尽地瞧着她看：「也许，是我应该反省一下，是不是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没有！」


    孟亦粥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几个调。


    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沈单拉着腔，长长地「噢」了声。眉眼里明显是不信的。


    一瞬间，孟亦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舔了舔唇，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打着马虎眼：「那个，时间不早了，你赶快睡吧。」


    孟亦粥逃难似躲回了家门。


    不一会，又从门板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晚安。」


    门这下彻彻底底地关上了。


    沈单停在原地，微明的灯把男人利落的侧脸映照出。


    似乎过了有一会，在万般寂静之中，男人突然笑了下，笑容很淡，莫名的有点了些纵容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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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嘴里含着泡沫和牙刷，孟亦粥睡眼朦胧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想起昨晚她和沈单的交流。


    倏地，神识一下子清醒。


    她加快速度完成了洗漱后，拿出手机，开始思量给沈单发早安闹钟的可行性。


    但，孟亦粥思虑着，沈单有起床气，还是很大的那种。


    以前高中叫他从桌子上趴起来，都像欠了一屁股债似的。


    思来想去，孟亦粥也拿不定主意。


    她本着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的道理，打开了微信，找到沈单的头像，按住语音：「起床啦，起床啦，居家小孟为您提供叫床服务。」


    等孟亦粥喝完水，再看的时候，沈单还没回消息。


    看来是没醒。


    孟亦粥有点无趣，正要把手机放下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语音通话键。


    滋滋地拨号声此起彼伏。


    「……」孟亦粥面无表情地准备挂断通话。


    「谁？」一道睡意极其浓郁的男声响起。


    那边似乎拿着手机看了下，突然喊她，语气充溢着满满地倦意，却意外地缱绻和隽永：「粥粥？」


    手机在那一瞬间变得烫手无比，孟亦粥悄悄地红了脸，心里某处的立起的巨墙，似乎在那刻一下子成了灰沫。


    良久，孟亦粥依然没有动作，一言不发地站在哪儿。


    她手里握着手机，手机的温度透过屏幕源源不断地滚烫着手心，可孟亦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边又喊了一声，「粥粥？」


    孟亦粥倏地把通话挂断了。


    她背靠着门，一点一点顺着门做坐了下来，心跳像是开了马达澎湃地跳了不停。孟亦粥眼神茫然散在空中。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没有发觉的时候，从一颗刚萌芽的种子，逐渐生长为人力不可阻碍的苍天大树。


    但究竟是什么，可能孟亦粥自己也未发觉。


    *


    当孟亦粥决定再三敲响沈单家门时，她的手心攥着汗。


    门没几秒就开了。


    光线有点暗，孟亦粥抬眼，发现男人穿着一件纯黑色的套头衫卫衣，衬得他脖颈愈发冷白，喉结微微凸起上下滑动。孟亦粥眨了眨眼视线最终落在男人俊冷得脸面上。


    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男人漆黑的眼底还残余着几缕睡意，他懒懒散散地撑着墙，没什么表情，用眼神示意她进来。


    那刻，


    孟亦粥刚刚还疯狂想要逃离的微妙情感，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扬眉沖男人笑，「你吃早饭了吗？」


    沈单懒懒地应着：「没。」


    他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又问：「你要吃吗？我煮给你？」


    闻言，孟亦粥猛地一愣，没想到沈单居然这么好说话。她打趣道：「我可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可千万不要残害到我了。」


    言外之意是答应了。


    沈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放心，毒不死你。」


    沈单拿出她怀中抱着的画板，领着她去了阳台：「在这画，可以吗？」


    孟亦粥：「厨房在哪？」


    「？」沈单指了指不远处的中央厨房，「那。」


    孟亦粥有点尴尬，推着沈单出阳台：「行，你快去。」


    沈单顺从地被她推出来，走到中央厨房那，开始了新一天的早餐。


    阳台上，孟亦粥偷偷地将将画板，倾斜对着沈单的位置，角度刚刚好，能看到沈单做饭的样子。


    她用画笔，打了个形，隐隐约约能看出男人高瘦的轮廓。再次抬头，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套上了围裙，也是冷色调的。


    但莫名地，像是多了些柔和气。


    五官的冷硬和薄情感，被此时温馨的场景大大削弱，云烟缭雾之中，沈单垂着眼睫，神色平散地为她做着早餐。


    孟亦粥心里有了底图，不再频繁抬头，专心绘画。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沈单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声线微哑：「吃饭了。」


    第7章 需要我脱衣服吗？


    两人吃饭都没有食不语的习惯。


    气氛有点安静。


    沈单眼皮耷拉着，像是没睡醒那样，开了个话题的头：「我今早梦了个挺奇怪的梦。」


    「？」孟亦粥一边小口喝着稀饭，一边抬眼看他。


    「梦到你给我打电话，我喊你，却没人回应我。」沈单面色平淡，毫无波澜地叙述这件事。


    孟亦粥心虚地抿了抿唇，怀疑沈单还没看微信：「其实……不是梦……」


    「是我我早上按错通话键了……」


    空气中开始出现微妙的尴尬。


    沈单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淡定地拿出手机，随意地扫上几眼。


    纯白的聊天界面，除了其他零零碎碎的消息。孟亦粥头像后面确实跟着一个小红点。


    沈单手指动了动，点进去。


    一条被挂断的通话记录和一条未点开的语音。


    毫无预防地，沈单直接点开语音。


    孟亦粥的头已经探了过去，嘴巴刚张，想说：「别按。」


    语音播放。


    欢快娇软的女声，立即在安静的密闭空间中，瞬间弥散开来。


    「居家小孟为您提供叫床服务！」


    孟亦粥傻眼愣住了，一下子没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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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时有一种从脚到头的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坐在一旁的沈单，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手机的力道收紧，狐狸眼微挑，慢条斯理地敲击着桌子：「叫床服务？嗯？」


    就在男人话音落下时。


    孟亦粥居然还分神想了想，真可惜沈单没有去参加老流氓骚话比赛，不然都不要使全力，就拿个第一名回来。


    孟亦粥活了二十多年，从来就没见过沈单这样张扬不可一世的人。


    关键的是，沈单有张扬的资本。


    这是让许多都羡慕的事情。


    以前孟亦粥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她明白，像沈单这种表面清清冷冷一脸离爷远点，嘴上却骚话连篇毒舌到每一刀都直插人心的人。


    谁他妈能像他一样！


    千年都难遇一个。


    孟亦粥挣扎着为自己驳回一点颜面：「如果……我说它是个误会，你信吗？」


    安静了须臾。


    沈单慢悠悠地出声：「如果不信，会怎样？」


    孟亦粥站起身来，绕到沈单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语气阴森森地：「那就——杀人灭口。」


    「……」


    沈单再次被她的脑回路惊到，他嘴角染上笑：「看来我不得不信。」


    宽慰地拍了拍男人的肩，孟亦粥重新做回板凳上，「这样才对嘛。」


    饭后，沈单跟着孟亦粥一同到了阳台，打算看看女人究竟画了些什么。


    他盯着画板，用手支着下巴，眼皮猛地跳了下：「这就是你画的？」


    吃完一顿饭，成了金鱼脑的孟亦粥不知所以然地点头，还有点骄傲：「画的好吧？四年学可不是白上的。」


    男人停顿了几秒，斟酌着语气：「也——还行？」


    话语间的怀疑，简直藏都藏不住。


    孟亦粥用没眼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瞅到自己杰作。


    草。


    忘了——她画的是——美男——


    别人画美男，侧重于整体的颜值和服饰。


    可孟亦粥不一样，她干脆画了幅，美男蒸煮在锅里的卡通图。


    还是半裸的，露了上半身。


    孟亦粥：「……」


    失策失策，怎么一下子把心里想画的画出来了呢。


    她无辜的垂着眼，皱褶很深的眼睛，此时委屈地和主人一起下敛，脸中的鼻樑高而挺，乖的像柜檯里藏着的洋娃娃。


    只是往了一眼，就想让人深深藏起来。


    不让别人看见。


    沈单舌尖抵住上颚，漆黑混沌的眼睛深邃地看不清情绪，半响，他缓缓地嘆了口气，像是服软：「你画的，我都喜欢。」


    *


    临近春节，街道上人头攒动，万家灯火和万盏灯明点亮了城市，孟亦粥在高层餐厅里俯视着城市的景色。


    对面坐着顾辽然：「你俩发展得也贼迅速了吧？」


    「孤男寡女的，一室都处了。」


    孟亦粥收回视线：「快吗？这样不正好，计划早点完成，然后就把沈单甩掉，开始崭新的生活。」


    「我说，你真对沈单一点留念也没有？」顾辽然发问。


    孟亦粥拿起刀叉的手，一顿，她敛了敛眼睫，语气不大确定：「我也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仍然在喜欢他，又感觉自己不想自己喜欢他。」


    孟亦粥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毕竟，当年是他提的分手欸。」


    「如果我表现出喜欢他，那不就是我输了？」


    作为情场老手的顾辽然，语重心长地说：「爱情那有什么你输我赢一分，不过是细水长流，互相谦让。」


    平常逗趣的顾辽然突然煽情起来，让孟亦粥有点不大适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情感大师顾辽然讲的太好了。」


    「其实，我也蛮奇怪的，当年沈单怎么就无缘无故提分手了呢？」顾辽然可惜地说，「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啊？。」


    孟亦粥没应声。


    餐厅里低扬的小提琴声，悠扬美好。


    在孟亦粥耳里，此时却成了刺耳烦闷的符号。


    倏地。


    手机震动了一下。


    孟亦粥划开手机，没什么表情地点开一看。


    是高中班长发来的消息。


    班长：【下个星期有个班级聚会，你来吗？】


    孟亦粥漫不经心敲着手机屏，顾辽然伸头一看：「班级聚会啊，连着四年都没去的孟大小姐，今年你打算去吗？」


    往年没去班级聚会的原因，很简单，躲着沈单。


    而今年，再次和沈单重逢，关系也没想像中的差，甚至是意料之外的融洽。


    她，孟亦粥居然还打着追回人家，进行报复的目的。


    这样一看，拒绝参加聚会的藉口，也找不出口。孟亦粥下意识把手指抵在下唇处：「去吧。」


    「也没什么理由不去，正好，见见老同学。」


    说着，孟亦粥也顺势回了班长的消息，确定了班级聚会的时间和地点。


    *


    乘着电梯，从包里拿出钥匙刚想开门的时候，孟亦粥这才发现，沈单他家门口站着个女孩。


    背影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孟亦粥扫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心底有些异样，某种想法在一瞬间就要破土而出时，被主人硬生生地按了下去。


    她拧动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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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第三个人存在的过道，发出清脆地开锁声。


    沈单门口站着的女孩，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让孟亦粥极为惊讶的面庞。


    机场那个被分手的女孩子。


    沈染苇也明显看见了她：「姐姐！」


    即使孟亦粥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屋子，也不好意思地又抬了回去：「你好啊！」


    「姐姐，你也住这？真是巧啊，我堂哥也住这儿，你看，就是你隔壁这间。」沈染苇满脸喜悦。


    堂哥啊……


    孟亦粥突然很羞愧自己刚刚的猜想。


    剎那间，之前压在心底的情绪消散开来。


    孟亦粥心说：可不是，真巧呢，巧到正正好就是她前男友。


    但她面上依旧扮演着温柔大姐姐的角色：「你哥还没回来吗？要来姐姐家坐坐吗，请你喝酸奶和饮料。」


    沈染苇亮了亮眼，也没怀疑她有坏心什么的，直接就说：「真的可以吗？」


    孟亦粥点了点头，把她领进屋子，拿了瓶温热的酸奶给女孩，坐到她旁边，开了电视。


    她没接触过小孩子，女孩又是一张娃娃脸，看不出年龄，只叫人往小了猜。


    「你要看些什么吗？」


    「不用不用！」沈染苇摇头，「姐姐，你见过我堂哥吗？」


    「见过。」


    孟亦粥补充了句：「以前是同学。」


    沈染苇的表情一下子眉飞色舞起来：「那你一定对我哥印象很差。」


    「？」


    沈染苇换了个话题。


    「姐姐，你觉得我堂哥长得怎么样啊？」小姑娘凑近了她。


    孟亦粥实话实答：「漂亮地跟电视里的男明星似。」


    小姑娘还挺谦虚：「哪有，也就一般一般，全靠基因撑着。」


    接着，她又问。


    「姐姐，你见过我哥哥身边出现过哪些女人吗？」


    这问题明显就超过小姑娘该涉及的范围了，于是沈染苇解释：「我哥哥他之前为了搬到这儿，还和家里闹得不愉快。我听身边的朋友说，我哥他是金屋藏娇……」


    「所以，我就想问问。」


    孟亦粥回想了一下见到沈单这些次，他身边出现女人的次数，大概就只有重逢见面那次。


    关键是，就连那次，也是拒绝人家女孩告白，拒绝地一点不拖泥带水。


    哪里来的金屋藏娇？


    孟亦粥喝了口酸奶：「没。」


    「啊……」小姑娘失望地拉下眼皮，「还以为能抓到他把柄呢……」


    孟亦粥对刚刚那句话好奇地心里抓痒痒：「为什么说我对你哥印象会很差啊？」


    也许是没抓到把柄，又对自家哥哥满腹吐槽，沈染苇没想就说：「姐姐，你不知道，我哥哥对我态度可差了。」


    「上次，在机场借您的手机打电话时，他答应地好好的，说一定来接我。」


    「结果，到站了，我打电话给他，他就放我鸽子。说什么离南站远得很，来不及接我，随随便便就打发了我。」


    「当时给我气的！后来我在他行车记录仪里发现，他鬼什么离南站远着呢！当初明明就在南站附近！」


    「不知道被那个狐狸精迷得三魂五道。」


    这些话听起来可真耳熟。孟亦粥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掩盖似地又喝了口酸奶。


    她还挺有狐狸精潜质的。


    沈染苇看她连续喝了好几口酸奶，贴心地问：「姐姐，你渴啊？」


    「啊，没。」


    沈染苇看了下表：「姐姐，时间不早了，我哥哥应该也回来了，就不当误你了。」


    孟亦粥把她送到门口，正开门，对上了沈单闻声而转的视线。


    莫名地，孟亦粥想起刚刚沈染星那堆话。


    她心虚地敛住眼睛的情绪，舔了舔唇，直愣愣地盯着他。


    出乎意外地。


    沈单今天脾气似乎好的过分，他嘴角扯出抹笑，走近孟亦粥，神色松散，语气不大正经：「美男出锅图还没画够？想看真人的？」


    「需要我脱衣服吗？」


    孟亦粥身后探出个脑袋，沈染苇眨着大大的眼睛，充满好奇心地询问：「脱什么衣服啊？」


    「我也要看！」


    第8章 推土机


    「……」


    沈单皱了下眉，明显沈染苇的出现超出他的预料，「你怎么在这？」


    有孟亦粥站在门边挡着，沈染苇一点也不怕沈单，她叉着腰：「你管我！」


    沈单冷笑一声，也没避着孟亦粥，往里跨了一步，拽着沈染苇衣角，就往外提。


    孟亦粥倒是想救，但一家人人的事情，她出手，明显不太好。考虑再三，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染苇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出去了。


    沈单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染苇：「你有两个选择。」


    「一，滚回家。」


    「二，……」


    沈染苇立马求饶：「我选二！」


    选完她又怕，二不是什么好选项，她可怜巴巴道：「今天和我爸吵架了，不想回家，哥。」


    沈单将手中的指纹卡给她，指着门，：「三秒之内滚进去。」


    沈染苇接过卡，笑眯眯地和孟亦粥拜拜，马不停蹄地跑了进去，生怕沈单下一秒反悔。


    看完这场闹剧，孟亦粥非常真诚地向他推荐：「你什么时候去进修个男德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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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缺点管教。」


    沈单闻言，用一种非常类似于看傻子的表情，看她：「你教？」


    孟亦粥迟疑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


    *


    早上九点多，门铃突然响起。


    孟亦粥睡眼朦胧地踏着拖鞋去开门。


    一开门，沈染苇就满怀热情地看着她：「姐姐！哥哥煮了点粥，你要过来喝点吗？」


    「超超级好喝！」


    孟亦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不用啦，我一会下去买点吃的就好。」


    正想关门时。


    「煮多了而已。不想吃就算了。」


    沈单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到了沈染苇身后，眉眼低垂着，狐狸眼莫名地在灯光的晕染下有点孤寂。


    孟亦粥心口一跳。嘴巴永远比脑子快：「真想我去？」


    口吻里带着不大明确的迟疑。


    「特别特别想让姐姐去。」沈染苇连忙说，比了一个超大的爱心，「有我那么大的爱心，美女姐姐还不心动吗？」


    「走吧。」


    沈单转身就走。


    说话语气看起来像是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孟亦粥原本还昏昏迷迷没情醒，一听到沈单这话，立马气从心口出。


    「等我！」


    孟亦粥冷哼一声，「那我还非去不可！」


    过了没十分钟，恰好是粥温度正好的时候，孟亦粥来了。


    沈染苇站起身来，刚想领着孟亦粥进去。


    孟亦粥却已经轻车熟路地坐到餐桌上，拿起勺子。


    一开始吃饭气氛还非常平静，没过几分钟沈染苇就忍不住了，吃一口看沈单和孟亦粥一眼。


    沈单敲了敲桌子，示意沈染苇收敛一点。


    孟亦粥把沈单的动作直接忽略，笑眯眯地对沈染苇说：「想问啥？直接说。不要怕你哥。」


    沈染苇连忙凑过去，低声说：「姐姐，你和我哥怎么认识的？」


    「他脾气是不是超差劲？」


    「沈染苇，吃饭不要说话。」


    沈单又敲了敲桌子，眼神暗带杀气警告沈染苇。


    沈染苇立刻变成鹌鹑。


    孟亦粥没急着回答问题，先是细嚼慢咽地喝了口粥。


    粥煮地很软嫩，混着家乡的小菜，喝起来很好。


    直到完全喝下一口，孟亦粥偷偷地在桌子底下摸了摸肚子，才缓缓说：「也就那样，手艺还有待改善。」


    「想追上我还是难以望其项背。」


    「……」


    沈单拿着勺子的手半响没了动作。他似笑非笑地抬起眼，对视孟亦粥，语气散漫：「承蒙夸奖。」


    沈单刚说完，沈染苇就洋洋得意地说：


    「哥！」


    「你自己吃饭也讲话了！」


    沈单抽出一张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语气温和：「吃完饭你就可以回家了。」


    「这里容不下你。」


    「……」


    孟亦粥也没再说话。


    倒是吃完饭后，出门前，把沈染苇拉到身边来，贴着耳朵，小声咪咪地说：「我和你哥哥是……」


    也不知处于那种心理，孟亦粥特意顿了下，然后特别大声地说出了「高中同学」四个字。


    而且说完还特意观察了下沈单的表情。


    但很遗憾的是，


    沈单，没有表情。


    沈单半点身形未变，整个人靠在墙上，散散懒懒地看着两个小姑娘谈话。


    孟亦粥撇了撇嘴，继续说：


    「他脾气可差了。人送外号，推土机。」


    「以前学校里有人追他，十个人有九个哭着回来。后来还有人居然特意去问你哥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女生被他气哭。」


    沈染苇眨了眨眼，好奇说：「所以也没有特异功能呢？」


    「没有。」


    沈单替孟亦粥回答了。


    「来，说说。你还想了解什么。」沈单唇角勾了点笑容出来，缓缓地站直身体，腔调懒散。


    沈染苇认怂，尴尬地笑着：「我不想知道了。」


    *


    吃完早饭后，孟亦粥就打车去了艺美教育。


    艺美教育是她当年高考前有段时间学习美术的机构。今天过去，是想和校长聊聊关于实习的事。


    毕竟到了大四下学期，基本就不用回学校。再加上孟亦粥目前确实没有什么考研的想法，于是就打算开始找工作。


    艺美教育是在老城区巷子里，往前一点就是繁华的商业区。地段很好，艺美教育正好买下这儿的房子，客源多，口碑也好。


    孟亦粥拎着小包往里走。


    地面是青石板地，有坑坑洼洼的小溶洞，走上去凹凸不平。墙面是一大批手绘涂鸦，大多都是艺美的孩子绘的。每一批新生的到来，这面墙就会迎来崭新的面貌。长久连续的遮盖，已加无法看清以前涂鸦的样子。


    不过对于孩子们这却总是乐此不疲的快乐。


    到校门时，严校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严校长是孟母的好友，也算从小看着孟亦粥长大的长辈。


    孟亦粥笑眯眯地朝严校长拜了拜手：「严姨！」


    「我在这！」


    真到严校长身边的时候，孟亦粥才发现严校长身边还站着个人。


    严校长笑着给她介绍：「这是这个校区的负责人——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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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老师好。」孟亦粥连忙稍弯下腰来，伸出手。


    黄老师也笑着和孟亦粥握了手：「欢迎加入艺美的大家庭。」


    孟亦粥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需要各位老师指教的地方还很多。」


    黄老师拍了拍孟亦粥的肩说：「洛美出来的学生不会差。」


    严校长笑着连说好，「走走走，进里面说暖和。」


    三人边走边聊


    严校长摸了摸孟亦粥的小细胳膊：「怎么没变胖？还瘦了？」


    孟亦粥挽过严校长手臂，不怎么在意：「严姨，这你就落伍了吧，现在年轻人都减肥，尤其女孩子。你看看一个个瘦得都跟杆似的。」


    「我已经算非常不错的了。」


    「那也要多吃点。」严校长推了推眼镜框。


    说着谈话间，就来到了办公室。


    黄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两份份合同来，推给孟亦粥。


    孟亦粥接过了，大致看了看，签上了字。


    「以后就是同事了。」黄老师笑着拿过合同。


    接着，黄老师又领着严校长和孟亦粥去教学区转了转。


    教室里的摆设已加和孟亦粥记忆里的不太一样，变化了很多。


    以前没空调，现在有了。


    以前没多媒体，现在有了。


    ……


    孟亦粥问道：「那我未来负责那一块呢？」


    「您负责高二学生的基础课程。」


    「高二？」


    「对。」


    孟亦粥又向负责人了解了些相关事项，看完了大半个校区。


    正打算离开回家时。


    严校长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后。半捂着电话，眼睛藏笑：「鹤寻说带几个朋友来看看。」


    「粥粥先别走了，见见你哥，顺便吃个中午饭。」


    *


    沈单今天恰巧也没上班，约了个局，去见了见决定投资的项目人。


    地点约在市中心的包厢。


    沈单去的时候，杜鹤寻已经到了。


    沈单脱下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一笑：「来挺早。」


    杜鹤寻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手支着下巴，眼睛是褶皱很深的双眼皮：「没办法。」


    「谁让今天见的人太苛刻，必须让我连夜坐高铁赶来。」


    沈单没搭理他的话，径直找了个座位坐下。


    他刚想唤来服务员。


    杜鹤寻就阻止了他，「别，等会请你到我家吃点家常菜。」


    「听说，我那位非亲小妹回来了。」


    「正好给你见见，解决解决终身大事。」


    沈单慢悠悠地饮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马上快28了吧？」


    「有老婆吗？」


    不等杜鹤寻回答，沈单勾了勾唇替他回答：「28的都没老婆，我一个22的担心什么？」


    「……」


    杜鹤寻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讽刺，拜了拜手：「还行，是没老婆。但女朋友估计快有了。」


    「反正是比某人好。」


    沈单慢悠悠地叉了个水果，递给杜鹤寻：「吃个水果，消消嘴。」


    杜鹤寻接过来放到一边，也不嬉皮笑脸了，开始谈起正事：「律所办得怎么样了？」


    「还行。」沈单不紧不慢地叉个水果自己吃。


    沈单这话明显保守。


    杜鹤寻笑了笑：「那就是挖到律师了呗。后面打算投多少进去？」


    沈单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比了个数字给他。


    杜鹤寻点了点头，「那不多了。」


    「后期估计就能开起来了，但这名声想打出去不容易。小沈，你可别让我这钱打水漂。」


    「不然可丢了我风投之王的暱称。」


    沈单挑了挑眉，好不在意地反问：「我能亏？」


    「放好你一百个心，保证你赚翻。」


    杜鹤寻连声出笑，「可以可以。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带你去我家吃饭。」


    第9章 吃饭


    孟亦粥一开始是没留下来吃饭的想法。


    她和严校长说她妈还在家等着她回去。结果没想到，严校长实在许久没见到她了，实在想留她吃饭。


    她说完那句话，严校长立马打电话给她妈。还没说两句，她妈就非常痛快地为孟亦粥决定留下来吃饭这件事。


    一路迷迷糊糊到严校长家，孟亦粥还在想着她怎么就来了呢这件事。


    能来严校长家吃饭，孟亦粥是很开心的。但是严校长为人大方，又是很久没见到孟亦粥。这一顿饭肯定会炒很多菜。


    孟亦粥不是很想累到严校长。


    严校长手艺很好，家常菜都是几个家庭里公认出的第一名。孟亦粥从小到大一听到要去严校长家吃饭，绝对是最积极的那个。


    蹦蹦跳跳拉着自家爸妈恨不得马上出发。


    若是一旦说不去了，她准能在地上演一场闹剧出来，惹得孟父孟母无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吃饭的架势和往常不大一样。


    若是放在往日，孟亦粥进厨房帮忙，严校长绝对不会推辞。


    而今天，任孟亦粥怎么说，严校长就是不肯让她进厨房，非要她乖乖呆在客厅看电视。


    孟亦粥只得靠在沙发上，百般无聊地调着电视台。


    从这个台调到那个台，没有停歇。


    忽的，一阵门铃响起。


    孟亦粥连忙起身，透过猫眼看见杜鹤寻后，笑着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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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鹤寻穿了一件复古印花衬衫，看起来很fashion。再加上他双眼皮褶皱深，皮肤白冷，冷不丁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孟荡。


    孟亦粥拉着他朝前走，笑他：「穿得还挺年轻。」


    「一点也不像当老闆的。」


    话说到一半，眼尾处紧接着出现一到清瘦的身影。


    看起来很眼熟。


    「哥——」他是……？


    这话还没说完，孟亦粥就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男人和早晨见他的造型颇有不同，额前松散的碎发被梳起，露出额头。五官一下极有冲击力的展现在人面前，狐狸眼敛长稍翘，中和了整个面部的冷度。


    显得有人情味多了。


    孟亦粥愣一下，有点儿不适应他这种造型。默不作声地抿了抿唇，一下子不知道在这种场景中该怎么开口。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两人该相遇的地方。


    孟亦粥低着头，闷了半天也没说话。


    沈单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抬步进来，淡淡地说了句：「叨扰了。」


    杜鹤寻没察觉两人之前的风起云涌。他拿了双拖鞋出来，招呼沈单进去。


    随后又轻轻拍了一下孟亦粥的头：「见了人，怎么不打招呼？」


    沈单表情松散地点了下头，像是开玩笑那般熟稔：「可能是看我太帅，傻了眼。」


    「……」


    孟亦粥这下回过神来了，下意识想回堵沈单。但又想起严校长和杜鹤寻还在身边，于是忍气吞声地硬生生一句话也没说。


    「哥哥哥，你先进去。我来招呼。」孟亦粥殷勤地把杜鹤寻推开，替沈单拿下他手臂上的西服外套。


    就在这个极短暂的瞬间，孟亦粥把手举到脖子那，比划了一个小心说话的动作。


    几乎是用气音问他：「你怎么在这？」


    沈单轻挑了一下眉，浅浅地勾了一个笑随即很快又压了下去。


    他抵着上颚，俯身揉了揉女孩的头，「这是你家？」


    「……」


    孟亦粥转身就走。


    *


    厨房那头，杜鹤寻推开一半拉手门，闲散地靠在墙上：「严女士。」


    严校长放下手中的活，转过来看他，眼里也是含着笑。


    杜鹤寻稍偏一点头，视力很好地看着门口男女的互动，嗓音发笑：「小妹的终身大事可能要成了。」


    严校长也笑着应和：「那你等会饭桌上可待看着点。」


    「小沈人好，靠得住。」


    *


    这边靠得住的小沈也非常靠谱。


    沈单来过好几次杜家，如今再来，也没什么隔离感。


    他往沙发一坐，孟亦粥就屁股往离他更远的地方一尺。


    沙发不够大，孟亦粥就做到旁边的小木板凳上。


    沈单支在沙发边上，侧头看她，语气拖着调儿：「那么怕我？」


    孟亦粥不说话，就是闷闷地登上他一眼。


    小姑娘圆咕噜圆咕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妄图用她那可爱之余的丁点杀伤力，威胁男人。


    沈单勾了点笑，随手从桌子上拿了颗大白兔奶糖，攥在手心，向前稍递，松开。


    「哄你。」


    客厅是暖色的灯，均匀地铺开在男人手心，落在那大白兔奶糖上。


    男人手掌间细密的纹路仿佛都看得一清二楚。


    似乎还残余着冬日未驱散的暖意。


    孟亦粥没脾气了，她小声地「哼」了一声，接过奶糖。


    但有觉得这样有点有损她光辉的形象，嘟着嘴，硬说：「是奶糖太好吃，不是你哄好的。」


    沈单语气松散，没啥表情：「哦。」


    只是在没人看见处，手指情不自禁地蜷缩，似乎女人刚刚接触的温度还在。


    沈单垂下眉来，往旁边坐了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孟亦粥过来坐。


    孟亦粥假装当做没看见，走过去两步，拿过遥控器，又原封不动地坐回小木板凳。


    「餵。」


    「你想看什么？」


    孟亦粥看向他，别扭地开口。


    沈单也拿了颗奶糖吃，撇了她一眼，刚想开口说话。


    孟亦粥拿着遥控器，一句话换气换了个大气层：「当然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


    「……」


    突然，孟亦粥脑门上就是一个轻轻的一个旋转一百八十度揉头。


    杜鹤寻站在她身后：「小孩子，别那么幼稚。」


    「天天跟个幼稚鬼一样。」


    也不是杜鹤寻说，他这好友沈单平时也挺正常。


    怎么一遇到孟亦粥这小鬼，也跟着变幼稚。


    两人谈话听起来，简直就像小孩拌嘴。


    孟亦粥扭过头去不理他。


    用实力证明自己就是很幼稚。


    *


    三个人尴尬着看电视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严母做好饭为止。


    孟亦粥帮着拿碗筷。


    又一个个地分碗筷。分到沈单的时候，孟亦粥将筷子递过去。


    沈单半空中虚虚地接住。


    孟亦粥用筷子比了一个折断的动作。眼神凶狠。


    沈单瞭然地点头。


    等孟亦粥也落了座，严母才招呼着大家吃。


    严母：「小沈，公司办得怎么样了？」


    沈单：「阿姨，已经步入正轨了。」


    「哦那好好。今年交女朋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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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


    「那你看我家粥粥怎么样？」


    「……」


    这问题实在是太直接。沈单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孟亦粥连忙抢答：「姨，我还小呢。」


    严母瞪她一眼：「都21了，还叫小呢。」


    孟亦粥又连说：「那人家也没谈恋爱的兴趣啊。」


    「还不确定。」


    「但要看人是谁。」


    沈单给自己夹一筷子菜，慢悠悠地拖着气说：「阿姨，未来肯定是有的。」


    严母连声大笑，眼角纹都笑了出来，「你看看，人家小沈都是有意思的。」


    「……」


    孟亦粥无语说：「有意思不等于有想谈女朋友的心。」


    「哎呀，都是一个意思啦。」严母丝毫不在意。


    沈单站起身来，用公筷给严母夹一道严母连续吃了好几次的菜，附和着说：「阿姨，您吃。」


    严母笑个不停，赶紧让沈单坐下吃自己的。


    杜鹤寻挑了挑眉，也起身给严母夹了菜：「来，亲儿子也要表示表示。」


    杜鹤寻不站还好，一站严母注意力就被吸走了。


    严母恨铁不成钢：「你啥时候找一个。」


    杜鹤寻笑而不语：「快了。」


    终于熬到吃完饭，杜鹤寻主动提出送孟亦粥回家。


    孟亦粥一开始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


    但答应完，又慢半拍地想起来自己和沈单是邻居。


    这事要是让严母孟母知道，她和沈单还有别的联繫。那简直是天灾，她的生活以后恐怕就是充斥着各种催催催，她可真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趁着严母和杜鹤寻收碗洗碗的间隙，孟亦粥偷偷摸摸把沈单拉到一边去。


    孟亦粥眨巴眨巴眼，有点心虚，不敢抬头：「你一会回小区吗？」


    沈单低头看着她，语调懒散：「不回，怎么了？」


    眼皮子底下的小姑娘一下子恢复了生气，像被晒蔫的叶子，接受到水源活了过来。


    沈单扯了扯唇，明白了孟亦粥话里的意味，但就是有点想逗逗小姑娘：『我那么见不得人？』


    孟亦粥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一步。


    划分出一道发际线之后，孟亦粥抬起头来，眼眸轻灵生动。


    义正言辞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麻烦沈先生注意点。」


    「……」


    *


    近期孟母都不在家，孟亦粥早上都需要自己解决早餐。


    她起的晚，又加上有时玩手机玩着玩着就忘了。


    时常忘记买早饭。也就没吃早饭。


    孟亦粥下去买午饭的时候，恰巧碰上沈单上楼。


    两人在单元门口相遇。


    孟亦粥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眼沈单。


    说实话，挺难想像，一个男孩子会自己买菜自己做饭。


    一般情况下，这种人仅局限在梦里，小说里。


    然而，沈单就是这样的人。


    做梦都很难梦到的居家男孩。


    别人也许拎个菜袋子，形象会减分。


    虽然如此，果然只要长得帅，拎个麻袋都是帅的。


    而沈单很好地验证了这一点。


    穿着非常简单的黑色羽绒服，宽宽松松的，手里拎这个超市塑胶袋。


    身形挺直，天空少云，肤色被衬托地更加白冷。


    孟亦粥随口一问：「自己做着吃？」


    「嗯。」沈单提了提塑胶袋，「要一起吃点嘛？」


    孟亦粥摇了摇头，「我出去随便买点吃。」


    「注意卫生。」沈单淡淡提醒道，随即转身离开。


    刚擦肩而过，孟亦粥没走几步。


    「孟亦粥。」


    沈单突然把她喊住。


    孟亦粥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来，盯着男人。


    自然光之下，男人碎发被送凌乱地吹起，露出精緻锋利的眉眼，由内向外散发出一种男儿自有嵴梁骨的风骨。狐狸眼微微下敛，竟莫名地勾人。


    「菜买多了点。要一起吃吗？」


    男人声线平稳。


    周遭是冬日没有暖意的冷气。呼出的气与风一起化为云浪。


    第10章 不太一样


    孟亦粥呼了口气出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四万亿年前坠落的水滴。


    她问：「真的可以吗？」


    沈单挑眉笑了笑，对这话有点无奈：「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可以？」


    「不仅可以中餐，早餐晚餐也可以。」


    「哇！」


    孟亦粥不敢相信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此时此地恨不得过去熊抱住沈单。


    现在的沈单，真的很nice。


    但人在过度激动的时，脑子就容易短线。


    孟亦粥就发生了这种状况，它虽然没熊抱上去，但她激动地做了另一件事。


    她喊了句：「太爱您了，沈爸爸！」


    沈……沈爸爸。


    沈单提着菜袋子的手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女人身上。


    有点费解地看着她，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你再说一遍。」


    「……」


    孟亦粥这下缓过劲来了，一下子想拍死刚刚的自己。


    她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啊？我刚刚说话了吗？」


    「我不记得了诶。」


    说完，还俏皮地朝沈单wink了一下。


    只是耳尖和脸蛋染上少许熏红，暴露她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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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无声的扫过她，没抓着这个点不放。


    他扯了扯唇，留给孟亦粥一个半笑半嘲讽的唇角。


    随即转身往前走，按下电梯。


    孟亦粥赶紧跟上去。


    到沈单家门口时，孟亦粥跟在沈单后面，看着沈单按下指纹开门。


    也不知想到什么，孟亦粥在一旁看着，由衷感嘆：「我来你家这次数，频繁地都可以录个指纹了。」


    门咚地一声开了。


    沈单推开门，没回头，不咸不淡道：「可以」


    「现在录吗？」


    「？」孟亦粥抬起眼来，「我就说着玩。」


    「那我是认真的。」沈单神情散漫，仿佛说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孟亦粥诚恳劝他：「你就不怕，我偷你家东西。」


    沈单稍弯下腰来，已经开始捣鼓智能锁，不怎么在意地说：「若是你能看上，也是他们的福气。」


    孟亦粥一噎，无话可说了。


    没过几秒，沈单直起身来，往旁边靠了点，不疾不徐地撑着门：「录吧。把手指放上去就行。」


    过道是狭窄的，平时容下一个人行走是不成问题的。可要让两个人挤在一个小空间，肢体接触是必然的。


    男人身上伴随而来的是寒冬的冷冽，参杂着淡淡的洗衣液的薰香。空气当中似乎贴合着两人的温度，一点点升温。


    孟亦粥能听见那颗心脏在砰砰跳动。


    「指纹录入成功。」


    机械声突然响起。


    成年男女间暧昧无言的气氛，瞬间打破。


    孟亦粥尴尬地笑着，指着门里：「进去？」


    沈单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跨了进去。


    好像有点不大高兴。


    进去了后，孟亦粥也没好意思当个清闲大爷，和沈单一起进了厨房，主动提出：「我来打打下手。」


    沈单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也就是默认。


    顺手将菜袋递给孟亦粥，语气很淡：「洗吧。」


    看着满满一袋菜，孟亦粥又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什么，最后只是深深地看了沈单一眼。


    眼神包含复杂情绪。


    乖乖洗菜去了。


    旁边，沈单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嗤笑一声。


    笑声似在无声地嘲笑她。


    孟亦粥偷偷捏紧了拳头。


    淦！


    沈单虽然看起来通身贵气，像个不食烟火饭的少爷。做起菜来确实一流。


    男人背影高挺，背嵴的骨线流畅而下，隐约还能看见微微凸起的肌肉线条。


    孟亦粥「啧」了一声：「沈单，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沈单稳稳地把菜倒进盘子：「大一。」


    孟亦粥偏头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大一！？」


    在孟亦粥有限的记忆中，沈单是不会做菜的，起码在他们交往时是没有。


    而大一学会做饭就等于分手之后，没多久就马不停提学会了做饭。


    孟亦粥停顿了一下，尽量控制住语气：「为什么啊？」


    沈单放下锅，懒懒地耷拉着眼皮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没什么。」


    「因为一点小事去学的。」


    这回答明显是不想说。孟亦粥笑着拿起盘子，跳过这个话题：「我端走了。」


    沈单没什么表情瞥了她一眼：「嗯。」


    也许是因为孟亦粥在的缘故，这顿饭还挺隆重。


    有肉有鱼还有菜。


    孟亦粥一眼扫过去，惊讶地发现基本都是她喜欢吃的。


    「我开动了。」


    孟亦粥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夹了块糖醋里嵴。


    孟亦粥差点忍不住留下了幸福的眼泪：「呜呜呜好香。」


    糖醋里嵴是混着乌梅炒的，甜中带着乌梅的酸，又夹杂着清新的香气。可以说放到饭店也是一绝。


    沈单散漫地挑了下眉，唇角微弯：「你知道养猪是怎么养出来的吗？」阿昏


    孟亦粥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沈单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停顿在女人身上，缓缓道：


    「就是这样吃出来的。」


    「……」


    孟亦粥嘴角一弯，丝毫不在意：「那以后多多照顾，辛苦你了。」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很融洽。


    一开始，孟亦粥还在担心前男女友一起吃饭，会不会很尴尬。


    但整顿饭下来一点也没。


    沈单像是能察觉人心的那种，在适当的时候综合嘲讽她两下。


    但又很好的处理和解决了气氛的尴尬。


    *


    二月初，愈来愈逼近过年的日子。大街小道开始显露少许红色，路上少人。寒风吹袭而过，孟亦粥带着口罩匆匆行过，拐进地铁站。


    电话在包里振动，孟亦粥拿出手机划开，贴近耳朵。


    「粥妹！你干嘛呢？就差你没到。」


    地铁刚好到了，孟亦粥提着包进去。


    地铁坐满了人，孟亦粥找了个角落，虚靠着车墙。


    孟亦粥：「快到了。已经坐上地铁了。」


    今天是他们高中宿舍一年一度的聚会时刻。


    前几年，孟亦粥一直在洛北，没回来，也就空缺了聚会。


    今年终于下定决心留在长宁工作，才回来过年。


    下了地铁，就是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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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辽然他们定的ktv离地铁站不远。


    左转走个十分钟就到。


    寒风颳过脸颊，冷飕飕地往衣服里灌。


    孟亦粥很快找到了ktv包间。


    她推开门。


    四个人一个不缺。


    姐妹们挨个热情地拥抱了她，几年未见，却毫无隔阂。


    很快包厢里的气氛就热闹起来。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谈论个不停。


    从最近的绯闻八卦到班级里那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可一旦谈到班级小事，孟亦粥和沈单永远是绕不过去的坎。


    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俩在一起过。


    但很多人都默认他俩在一起过。


    孟亦粥的一个室友感嘆道；「你们当时真的是绝了。」


    「每天简直甜死了。」


    孟亦粥茫然抬起头来，投去疑惑的目光：「？」


    她一点也没觉得那里甜了。


    室友激动地手舞足蹈：「有次考试巨难，我们这群渣渣压根都不敢去办公室，问成绩嘛。」


    「沈单他们去问完成绩回来。我当时坐你旁边，你说，你好担心自己考多少。」


    「沈单就特别漫不经心地走过我们这边。」


    「很突然的，说了句，92。」


    顾辽然也插进来：「对对对，当时还在想什么92。」


    「沈单还特别暖心，特意转头看向你，说，你考了92.。」


    「最搞笑的是，他还欲盖弥彰地说，不小心看到记住了。」


    宿友又说道：「而且后来，我听那群男生说，当时去查成绩，沈单特意往下翻了好久，不知道是看谁的。」


    「当时我还不懂，现在……」


    顾辽然一句话总结：「看得不就是孟亦粥的嘛。」


    话一句一句地插进耳朵里，孟亦粥整个人像是淹在水中，眼前事蔚蓝的天空，触手可碰，但又好像从未发觉。


    孟亦粥从来没有细想过过往，和沈单相处的点点滴滴。


    但是今天被猛地提起。沈单好像和她印象里那个不太一样。


    她所认知的沈单，嘴欠，不可一世。


    可突然好像发现，在她没看见的地方。


    沈单是温柔，细心……


    孟亦粥和宿友说了几句话，唱了几首歌，感觉到头有点晕。


    于是出了包厢，转身去了洗手间。


    走道暖气开的很足。


    孟亦粥用冷水沖了一把脸，撑在石台上，索性也懒得补妆了。


    直接用纸胡乱地擦了擦后，离开卫生间。


    快到包厢时，转角来了一大批人。


    ktv的流光似城市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交织绘错在一起，金色的墙纸渲染出暧昧迷乱的色彩。


    耳边是偶有包厢开合，迸发出的五花八门的歌唱声。


    前方人群聚集，男女站在一块，说话声逐渐传来。


    男人站在人群中央，神情冷淡，黑发似被寒风吹散，露出明朗的眉宇。光影绰绰约约地散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孟亦粥站在原地，愣了神。


    男人似是察觉到注视。


    懒散地掀起眼皮来，鸦羽般细腻的眉睫在夜灯中轻颤。


    过了两秒，男人稍稍低头，快步从人群从走出。


    男人站在她面前。


    气息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清香。


    第11章 不试试吗？


    孟亦粥抿了抿唇，抬起眼来看他。


    五彩的霓虹从头到尾地零落男人一身碎光，男人下颌线微敛，瞳仁漆黑。


    「在这？」


    孟亦粥小声地「嗯」了一下。又探头看了眼后面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哈哈好巧。」


    沈单垂眸，神情很淡，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你今晚喝酒吗？」


    孟亦粥乖乖回答：「不喝。」


    沈单半弯下腰来，视线与她平直，弯了弯唇：「那要一起回家吗？」


    「你会开车吧？」


    孟亦粥茫然地看着他。


    男人的眼眸漆黑，反射出她的脸面。


    孟亦粥觉得脸部又开始发烫了：「……会开车。」


    男人冷淡俊朗的眉眼，无形之间染上暖意。目光温柔，慢悠悠地重复。


    「那一起回家，好吗？」


    许是那天温度太高，灯光正好，甚至连噪音也正好。


    孟亦粥如鬼迷心窍一般，盯着男人的眉眼：「好。」


    沈单直起身来，忽的，把羽绒服脱下。


    拉住孟亦粥的手臂，放直，将羽绒服挂在她手臂上，慢条斯理道：「能请孟小姐帮我拿下外套吗？」


    「啊？」


    孟亦粥眨了眨眼。


    还没待孟亦粥反应过来，沈单已经带着那一大批人离开。


    半响，孟亦粥盯着手中的短款男士羽绒服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思考须臾，还是带着衣服回到包间。


    灯红酒绿之下，宿友接着微明的灯光，看清孟亦粥。


    顾辽然挥舞着手，「宝贝快来！」


    孟亦粥抱着衣服慢悠悠地坐过去，羽绒服拿在手里，又觉得拿在手里是在碍事。


    索性直接盖在腿上。


    羽绒服在空中抖动开来，发出沉闷的声音。


    顾辽然闻声望去，显然看到了凭空变出的羽绒服：「这是谁的衣服？」


    孟亦粥低着头，摆弄羽绒服：「沈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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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语气稀松平常，说起来像是一件简简单单的小事。


    顾辽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哦，沈单啊。」


    过了两秒。


    「……沈单？！」


    顾辽然不敢相信地破了嗓。


    其余两个宿友齐刷刷地，目光一致，如猛虎扑食般看向孟亦粥。


    「……」


    孟亦粥无语地看着他们：「有什么不妥吗？」。


    其余三人静默了两秒，齐声道：「这这是不妥的地方啊！」


    孟亦粥没觉得有什么：「就刚刚在门口看见他。他顺手把羽绒服给我，让我替他拿会。」


    「宝贝。」


    「你有没有发现你今天穿的有点单薄？」


    孟亦粥愣了下，低头全身审视了自己。


    女人穿的是冬日最暖调的大地色，内穿单毛衣，外搭毛呢大衣，裤子简单地套了条宽松格子裤。


    看起来很休闲，适合见面的装束。


    但是，有一点不好。


    太薄了。


    一路上，孟亦粥深刻的体会到了长宁冬日的寒冷。


    腿上搭着的羽绒服，突然变得不一样起来。


    膝盖和小腿一点点暖和起来，与此同时，孟亦粥那颗心也微微颤动。


    她迟疑地抬起头，试图说服自己：「没有吧？」


    「应该只是无心的。」


    「……」


    顾辽然是明白了，局中人是唤不醒的。


    她问：「之前不是说要攻略沈单吗？进程怎样了？」


    孟亦粥尴尬地笑：「哈哈哈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我早忘了。」


    「有这会是吗？」


    顾辽然鼓励她：「做人要厚脸皮。」


    「粥粥勇敢上，我们永追随！」


    喝了口冰水，孟亦粥冷静了下：「沈单那是人追的吗？」


    「是人都不会追他好吗？」


    「除了人帅了点，做饭好吃了点，人善良了点，对我好了点，但他那张嘴真的好毒啊！」


    孟亦粥声泪俱下地控诉道。


    「粥妹。」顾辽然语重心长地看着她，眼神很是慈爱，「你已经被标记了。」


    孟亦粥一脸懵逼地抬眼：「？」


    「我怎么被标记了？」


    顾辽然笑而不语。


    另一个室友陈数也凑过来，摇了摇手机：「粥妹，不用谢我。」


    空中悬浮着灯光。


    孟亦粥明显感到，此刻自己脑袋就刻着几个大字。


    ？


    *


    接近十点的时候，今日的宿友聚会就到此为止。


    孟亦粥挨个抱了抱他们，目送他们离开。


    随后走到ktv前台附近的吧檯边，孟亦粥把衣服放在一旁的板凳上，百般无聊地趴在石桌上玩手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暖风猛烈地从肩膀铺天盖地而来。


    后背落了个东西。


    孟亦粥缩了缩脖子转过头去。


    猝不及防地看见沈单。


    男人兴许是多喝点酒。


    脸上带着少见的红晕，眼睛清明沉静，身上只携带了少许酒味。


    孟亦粥不仔细闻，完全闻不到。


    沈单站在她身后，反应有点迟缓，盯着她看了半天。


    忽的，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来，撑着吧檯，半弓着腰递给孟亦粥。


    孟亦粥盯着男人漆黑的瞳眸。


    整个世界瞬间像是安静了下来。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前后不到半米。浅淡的酒香味扑面而来，男人低垂着眼眸，神情认真自若。眉眼乌朗，慢条斯理地对上她的目光。


    「走吧。」


    孟亦粥呆呆地点头：「嗯。走吧。」


    沈单愣愣地又看了她两眼，随后缓缓抬起步子，往前走。


    孟亦粥赶紧上去搀扶。


    女人的手稍凉，有点像夏日炎热之时送来解热的冰袋。


    沈单偏头低眉，神情很淡地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像是默认孟亦粥的动作。


    孟亦粥抓着男人的手，低着头，慢吞吞地往前走。


    「等下。」


    沈单突然开口，轻轻拉住女人的手。


    手掌之间，晕染着彼此差异的温度。


    男人很快松了手。懒洋洋地站直，抬起手，带着微弱的酒味。慢慢地撩起孟亦粥头后边的帽子，轻轻地盖在女人头上。


    沈单站在孟亦粥面前，男人冷冽的气息传入鼻尖。


    头发被不轻不重地按了按。


    「可以了，走吧。」


    男人低沉的音色遁入深沉的黑夜。眼睛却明亮得像那晚，天空无云的月亮。


    回家的路上，孟亦粥开得车。


    她拿到驾照不久，新手上车，一路也算顺利。


    由于是从市中心开往老城区的路，路上灯光明晃，却少见行人。


    沈单坐在副驾驶，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无聊地翻弄着手机。


    「是人都不会追他——」


    孟亦粥信誓旦旦语气中带着些小自信的语音，猝不及防地在空气中发出振动。


    恰好遇到红灯，孟亦粥踩下剎车，小眼瞪大眼地看着，沈单面无表情的脸。


    「啊这！」


    孟亦粥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陈数发的？」


    沈单眼皮懒懒地耷着，用鼻音「嗯」了一声。


    「你听我解释。」


    沈单散漫地瞭起眼皮，「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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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吸了口气，扫了眼红绿灯，长话简说：「我没那个意思。」


    「你看我只说了一个缺点，但举了三个优点吗？」


    「就说明我在夸你啊。」


    沈单嘲讽似扯扯唇角，注意力没放这上面：「追我？」


    「……？」


    绿灯亮了，孟亦粥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脚一踩油门走了。


    一路无话，车开进小区，停好车。


    孟亦粥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余光一看，沈单还坐在车里没动。


    孟亦粥：「下车啊。」


    沈单轻瞥了她一眼，懒散地坐直身子：「在等你回答我。」


    「……」


    孟亦粥敛住嘴角，破罐子破摔：「对啊怎么了，你就是很难追啊！」


    借着月光，沈单从上到下地扫完孟亦粥，舌尖抵住上颚，咬着字眼，一字一句道：「我很难追？」


    「你追过吗？」


    「就说难追。」


    孟亦粥不服气了：「对！你就是很难追。脾气那么臭，谁愿意追你啊。」


    「反正我不想！」


    沈单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情绪，眼皮一合一张，呼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推开车门。


    黑夜之下勾勒出男人绰约高挺的身形。


    「不试试，怎么知道？」


    第12章 好好追我


    夜半的风声吹过耳郭，混着男人低哑的嗓音，在无形之中增添了几抹暧昧的色彩。


    孟亦粥吞了吞嗓子，心里有些怀疑，试探着问：「那我试了？」


    男人脚尖落地，回头。


    眉眼乌沉，云淡风轻地瞥了眼她，平淡地说。


    「好。」


    「我等你的表现。」


    *


    当孟亦粥把这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完顾辽然。


    顾辽然一个箭步，掐了把孟亦粥脸上的软肉，真是可惜：「看着也不傻啊！怎么就不懂呢？」


    孟亦粥被她掐地莫名其妙：「懂什么。」


    顾辽然按住额头，语气深沉：「你不懂的事。」


    顾辽然又忍不住说：「这剧情要是放到电视剧里，我恨不得穿越过去，按着女主头亲男主。」


    「到你这——」顾辽然上下扫视两眼，「却成了『我试试』。妈呀，这个时候就应该给我亲！亲上去！」


    「……」


    孟亦粥懂了。


    不是她不懂，是cp粉头太懂。


    顾辽然不想在孟亦粥这受这鸟气，她推着孟亦粥，塞给她件裙子，「去去去，晚上就同学聚会了。」


    「四年第一次去，一定要亮瞎众人的双眼。」


    孟亦粥没那想法，随口道：「随便一点不就行了。」


    「同学聚会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辽然立即反驳她：「那不行！」


    「这次沈单据说也参加同学会。」


    孟亦粥沉默了几秒，无语地问她：「这事还要据说。」


    顾辽然推着她：「没有发生的事，都是据说。反正大概也就有99%的概率回来。」


    「这可是沈单他自己说的。」


    孟亦粥一下子活气就升了上来，拉起顾辽然：「走！买衣服去！」


    手里还拿着衣服的顾辽然：「？」


    顾辽然被她拽着，试图让她清醒：「先换完这几件，再买！」


    「孟亦粥，你清醒点。」


    *


    等两人挑好衣服，又简单地化了个妆，最后磨磨蹭蹭打车过去。


    时间就已经接近六点。


    快到包厢门口时，孟亦粥突然停下脚步。


    心里有种莫名的抵抗。


    深深地吸了口气，孟亦粥靠着包厢门口的墙，一时犹豫是进还是不进。


    手指悄悄攥在一起，摩挲着指关节，孟亦粥咬了咬唇。


    昨天她才说过要试试，可真到了马上要见沈单，她突然间怂了下来。


    顾辽然不明白她此时的心理，以为她担心见好久不见的老同学会不会尴尬，小声安慰：「没事，都是同学。」


    说完，拽着她，推开包厢的门就往里进。


    包厢里明灯烁烁，光线闪每一个人的面部。又像是特意而故意那般停留在沈单脸上。男人英朗清俊的面貌，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整个视野之中。


    人声喧嚣，却在一瞬间，耳郭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万物寂静。


    孟亦粥看到。


    男人缓缓地抬起头，掀起眼皮，表情很淡地看向这边。


    又许是错觉，孟亦粥又恍然间好像看到，男人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


    世界恢复喧闹。


    班长站起身来，笑着和她打招呼：「粥妹，好久不见。」


    孟亦粥虽然很久没见，但好是有种默默的熟悉感。她笑着回覆：「好久不见。」


    顾辽然到没像孟亦粥那么多约束，她是每年必参加高中聚会，非常熟悉。


    她直接大大咧咧问：「坐哪？」


    今天的聚会来的人比前几年都多上不少。


    大约是临近大四毕业季，很多人也看重长宁未来发展的潜力，决定返回老家，找一份实习和工作。


    孟亦粥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她决定回长宁的原因绝不止这一个。


    乌压压地坐着好几桌人，班长一下子也没答上来。


    班长环顾一周，思考了下，指了指沈单旁边空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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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你俩坐沈单旁边。」


    「可以吗？」班长担心两人不想坐，又特意问了句。


    毕竟沈单旁边也不是谁都能坐。


    敢坐下去的都是心理素质满分的狠人。


    孟亦粥顿了下，轻抿了下唇，刚想说些什么。


    胳膊就被顾辽然拽着走。


    顾辽然热情地说：「班长，好，我们去了。」


    孟亦粥：「……」


    沈单旁边空了两个位置。


    顾辽然第一时间冲到离沈单最远的位置上，坐上板凳后，顾辽然笑眯眯地看着孟亦粥。


    那眼神，明晃晃写着几个字，我棒吧！


    「……」


    人来的都差不多，座位也确实都坐满了。这个时候，再提出换座位也确实不太好。


    孟亦粥吞了吞口水。


    更别说，她昨天还夸下海口——说要追他。


    孟亦粥硬着头皮坐过去，尴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沈单垂下眼睑，对上女人清透的眼珠，一下子就看破女人的心思，不疾不徐地说：「后悔了？」


    孟亦粥强笑：「怎么可能，一点也没。」


    沈单好笑地挑了下眉眼，声音放低：「那就好好追我。」


    「看你表现。」


    「……」


    孟亦粥想骂他，却又骂不出来。毕竟这是自己放出去的话。


    孟亦粥气鼓鼓地嘟着嘴巴。


    明明是前男女友诶！为什么这画面和她想像的不一样。


    别人都是老死不相往来。


    到她这——旧情复燃？


    而且！怎么还是她来追他！


    沈单懒懒地稍转了点身子，推给她一套用水烫过的餐具。


    慢条斯理地说：「人多了，就害羞了？」


    接着，又说：「我懂了。退缩了。」


    孟亦粥被他激怒，压着嗓音：「我才不会气馁。」


    沈单笑了笑，语调稍抬，颇有种话里含笑的意味：「那好好加油？」


    抬手，夹了块瘦肉放到孟亦粥碗里。


    「奖励你的。」


    原本干干净净的碗，被沾上些许酱汁。


    孟亦粥赶紧抬眼，往四周看一眼，发现大家都在相互说话，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放松地呼出口气。


    随机瞪向沈单，压低声音：「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沈单懒散地笑着，笑意似初开的花朵肆意：「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管别人干什么。」


    真的是太真实的沈单了。


    孟亦粥动了动唇：「可我还没开始追你呢！」


    「哦。」沈单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语调放荡又懒散：「那你加把劲啊。」


    孟亦粥对上沈单的眼。


    沈单的眼是典型的狐狸眼，内勾外敛，不笑时看人有种冷淡不好相处的感觉，笑起来就会莫名地赶紧勾人，仿佛那双眼里盛了千山万水。


    每望一眼，便能看见不同的风光。


    手机振动了下。


    孟亦粥收眼看向手机。


    顾辽然：【姐妹，你看的太痴迷了。】


    顾辽然：【收敛点。】


    孟亦粥：【真有那么明显吗】


    顾辽然：【非非非常明显】


    孟亦粥想挖个地坑，把自己埋起来。


    她在桌子底下戳了戳沈单，正对着自己的盘子，不知道还以为在和空气说话：「你，你注意点。」


    「都怪你长得太帅，刚才看你，都被别人看到了。」


    「气死我了！」


    沈单垂眉，拖着话音：「看来，是怪我。」


    孟亦粥无语地看着她，觉得这话怎么从沈单嘴里说出来，意味就变得不同。


    听起来——像是在和人调情。


    「孟亦粥，我敬你一杯酒。」


    忽然，某个男同学打断了两人的互动。


    孟亦粥抬头看向男同学。


    间隔时间太久，孟亦粥几乎都快要忘记。


    她凭着模糊的记忆站起来，端起饮料：「老王，来。」


    孟亦粥把饮料送到半空中。


    王同学皱了下眉头，脸上的油光四溅：「这起码喝的要是酒吧？怎么拿饮料糊弄小孩子呢。」


    孟亦粥好脾气的解释：「我喝酒容易醉。」


    王同学说着就找服务员要了个空杯子，倒满酒：「喝一杯又没什么了。」


    酒杯被送到半空。


    孟亦粥来参加酒会，就做好准备，但也没想到如此突兀。


    她正打算接下时。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横空出现在面前，夺走了水杯。


    众人顺着这双手望去。


    沈单径直站起身来，瞳仁漆黑，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绪。


    他举着酒杯，慢条斯理地说：「喝酒？」


    「我来和你喝。」


    第13章 看到了


    王同学不怀好意地笑着：「这不是我们班的清大预备生吗？」


    「哎呀，我忘了，没上清华，上长宁大学去了。」王同学装模作样地一拍脑门，「据说，大一还休学了快一年。」


    「是吧，我们的沈大学霸。」


    酒局上的气氛一下子尴尬凝固起来。


    没人说话。


    孟亦粥脑子有点充血。


    太多她不知道的消息接踵而来，像是瞬间把人淹没的洪水，吞没他。


    沈单只是冷冷地看着王同学，身形未变，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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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的，


    孟亦粥就好心疼他。


    来不及多想，孟亦粥夺走沈单手里紧紧握住的酒杯。


    孟亦粥微微高举起酒杯。


    所有的目光聚焦在酒杯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酒已经被狠狠地甩在王同学身上。


    孟亦粥冷笑：「王德明，是吧？」


    「我到要问问你，你去了哪？」


    「二本？」


    底下坐着的人有知情地插话：「不是二本，长宁的大专。」


    孟亦粥笑得更加张扬：「哦，一个大专啊。沈单他确实没去清大，又怎么了？不照样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再怎么发挥失常，沈单上的也是国内top2。」


    「你呢？」


    「大专。」


    一番话下来，王同学的脸面挂不住了。


    他最后勉强道：「那不也大一休学了一年，谁知道去干嘛了？」


    王同学说了那么多话，沈单一句也没听进去。


    满眼只看见孟亦粥站出来，像个无惧危险的太阳。


    他一个人的太阳。


    沈单其实从来不在意这些流言，这些说法。


    当年高考失利，也就是失利。


    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倒退，未来未知却令人无限嚮往。


    前路还有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柔。


    大概这辈子的温柔，都在孟亦粥这了。


    沈单无声地笑了笑，手掌穿过女人柔软的指缝，对上女人的眉眼。


    包厢中暖色调的灯光，打在男人身上，半隐半明地描绘出男人微敛的侧脸，莫名显得隽永平和。


    沈单直视王同学，语气温和：「你是谁？」


    「知道诽谤是有成本的吗？想吃吃牢饭吗？我很乐意提供这项服务。」


    王同学明显一下子慌了，死鸭子嘴硬道：「这怎么算诽谤，我说的都是事实。而且又没人录音，你拿什么告？」


    沈单懒懒一笑，「麻烦您往左上角看一看。监控在的。」


    场面愈发紧张，班长出来当和事佬：「好好好都消消气，吃个饭，别那么生气。」


    孟亦粥是个好说话的人，但在原则面前，并不是随意退步。


    在她眼里，沈单永远都是最耀眼的那颗星。


    上学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她盯着王同学，语气慎重：「道歉。」


    王同学抿着唇，僵持不下。


    班长劝他：「老王，今天这事你确实做的不对，道个歉，没什么。」


    王同学咬着牙，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但又害怕沈单真的告他，不情愿道：「对不起。」


    孟亦粥淡声说：「加人称。」


    王同学攥紧了拳头：「沈单，今天是我做的不对，对不起。」


    说完，拿着手机就走，头也不回。


    班长尴尬地站着，面露难色：「这……」


    顾辽然刚刚去厕所，错过整个事件。回来时只看见几个人站在桌子，面色不虞，整个气氛也是极度低压。


    搭上孟亦粥的肩膀，顾辽然一头雾水问：「怎么都站着啊？快坐下啊。」


    孟亦粥没什么表情：「没什么。」


    随即她担心地看向沈单：「你没事吧？」


    沈单懒洋洋地低垂眉眼，神情似乎有些预约，不咸不淡说：「挺好的。坐下，吃饭吧。」


    「别饿着了。」


    「……」


    孟亦粥真是服了他，心理素质好到也没谁了。


    沈单掀开眼皮，只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些什么，把她按在板凳上。


    自己懒散地坐下，慢腾腾地拿起筷子，云淡风轻地望着大家：「坐啊，饭菜一会凉了。」


    那姿态悠闲地仿佛在自己家后花园散步，逛累了，坐下，喝两口小茶悠闲悠闲。


    酒局到半旬，孟亦粥出去上了个厕所。


    洗完手出来，孟亦粥撞上一个人。


    这人孟亦粥也很熟，刚才酒会坐另一桌的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个子高，伸手把她拦下，好奇地问：「你们复合了？」


    孟亦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说：「还没。」


    女孩往四周探了探，很神秘地靠近说：「和前男友那么亲密不会很尴尬吗？」


    酒店密闭性做的不是很好，各个包厢觥筹交错的谈话声，涌入耳朵。


    孟亦粥蒙蒙地看着女生，下意识道：「不会啊。」


    大约是这个回答没什么可挖的点。女生自觉无趣，「哦」了一声，走开了。


    也不知为什么，回到包厢后，孟亦粥满脑都是刚才那个女生，尖锐针刺的声音。


    「和前男友那么亲密不会尴尬吗——」


    孟亦粥从来没有想过这类问题。


    好像至她回来，见到沈单的第一眼。


    那种时隔四年的恍惚感也只是短暂地存在。


    甚至是不需要思考地相信沈单。


    沈单稍垂头，看着发呆的女孩，翘起唇角，又很快压下。


    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孟亦粥碗里。


    孟亦粥余光看见男人的动作，「你怎么老给我夹肉。」


    沈单应了声，不清不淡地回道：「给你补补脑子。」


    「……」


    孟亦粥自暴自弃：「那……多夹几块？」


    沈单眼角稍抬，睨眼看着她：「可以，回来再给你买几箱核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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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会结束后几天，孟亦粥手机简讯莫名其妙冒出来条快递简讯。


    本着也不知道谁买的，不拿白不拿的心态，孟亦粥穿得严严实实去拿了快递。


    好大一箱，带回家拆箱的时候。孟母还特意问了孟亦粥买的啥。


    孟亦粥说：「我也不知道。别人买给我的。」


    拆开一看，满满一箱核桃，真的全都是核桃。没有别的。


    箱子里有罐装的，也有原样的核桃。


    真是沈单能做出来的事。


    孟亦粥盘腿窝在沙发，给沈单发了拍了张核桃的照片。


    那边消息很快回复


    沈单：【？】


    沈单：【那么快就到了】


    孟亦粥：【嗯】


    忽然，孟亦粥就想起了别的事。她没给过沈单手机号啊。之前她去洛北上学后，家也搬去洛北了。更别说手机号肯定也是换成洛北的。


    最近回长宁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去改手机号。


    沈单没理由知道她手机号啊。


    孟亦粥：【你从哪搞得我手机号？】


    孟亦粥等了一会，一直看上面显示正在回覆中，可半天就是没消息回复。


    孟亦粥憋不住气：【？】


    沈单慢悠悠地回覆：【找你哥要的】


    孟亦粥没太在意，这确实像他哥能干出来的事。


    孟亦粥：【你买的太多了，我吃不完】


    沈单：【那就送人】


    孟亦粥：【可是你送的诶】


    那边忽的就没了动静，没有回覆。过了好久才回条。


    沈单：【以后还有很多】


    看到这条消息，孟亦粥无意识地笑成窝瓜。放下手机，拆开一盒核桃，尝了两口。


    奶油味的。


    甜到心里的那种。


    孟母刚好端东西走过来，看到孟亦粥整个人瘫到在沙发上，笑得不能自已。


    「干嘛呢？」


    孟亦粥立马坐正：「啥也没干。」


    孟母怀疑地看向她，不成器地说：「你说你，天天出门就开始打扮地漂漂亮亮，一在家就瘫着。床上瘫，沙发瘫，还有哪你不瘫？」


    孟亦粥舒服地往沙发上熊猫一瘫：「别人家我就不瘫。」


    说起别人家，孟母就想起隔壁家沈单，「你看隔壁家小帅哥，长得又高又清清爽爽，人还轻快。好几次我随手把垃圾放门口，都是那小孩给带下去的。」


    「你好好学学人家。」


    孟亦粥顿了下，突然眼睛亮晶晶道：「那找个这样的男朋友好不好？」


    孟母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也得找得到才行。」


    「天天窝在家里，王母娘娘都找不到。」


    孟亦粥低着头，强崩住笑意：「放心。」


    「保准给你找个一模一样的。」


    晚上，老城区已经依稀有了热闹的氛围。


    城市里不给燃放大型烟花，每家都多多少少买了点小烟花。


    楼下有小孩欢笑的喧闹声和小爆竹噼哩啪啦的声音。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来。


    孟亦粥接通：「您好。」


    耳边是浅浅的笑声，男人的气音一阵一阵地仿佛能吹进耳朵里。


    沈单挑着笑，故作正经地说：「你好。」


    孟亦粥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不是说我追你吗？为什么你好像显得更主动。」


    沈单懒洋洋地压着尾音；「怕某人一天不见就能忘了我。」


    孟亦粥站在卧室的小阳台，把手机开了外放，伸直胳膊往外送。


    她怕沈单听不见，声音稍稍放大：「沈单！有人在放爆竹。」


    黑夜寂静，人声喧沸。


    爆竹声其实能传入手机的很有限，沈单听见女孩偏软的声音。


    在电话那头沈单站起身来，走到卧室阳台边。


    他不在老城区的房子，看不见孟亦粥那边的热闹。


    男人懒散地拖着调子，拿着手机，看向远方的城市边际线，语气温良。


    「嗯，看到了。」


    第14章 坐一起


    也不知道是临近春节的原因，孟亦粥一连接着好多天都没碰上沈单。


    易得易见的东西，人不会珍惜。也只有真正分离的时候，才会懂得思念的苦楚。


    站在洗脸池前，孟亦粥用水拍了拍自己的脸。水珠扑面而来，孟亦粥闭上眼。


    一霎之间，想起前些天沈染苇的话。


    「我堂哥他好多天都没回家了。」


    孟亦粥睁开眼，简单用毛巾擦了擦脸。


    回家？回那个家呢？这里不就是沈单的家吗？


    也不知怎么地，孟亦粥就想起高中那会。


    每次遇到开家长会的时刻，孟亦粥从来没见过沈单提起他的父母。


    也从来没见过。


    每次提起他的父母为什么不来。


    沈单懒懒地倚在靠窗的墙边。似春意浓密的风吹乱少年的发根，零零散散地拨乱在额头前。少年模样不可一世地狂妄，抬了抬下巴，不咸不淡地平静道：「太忙了，没时间。」


    孟亦粥不明白其间关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宽慰他：「没事，我可以暂时委屈自己当一会你爸爸。」


    孟亦粥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大气道：「觉得伤心，可以靠在爸爸宽阔的肩膀上。」


    少年瞭起眼皮，目光落在少女白皙的脖颈处，眼神幽暗，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唇，似是觉得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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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手，落在孟亦粥的头上，情绪稍淡，手掌停留在孟亦粥头上的时间很快。力道不轻不重，却正好给孟亦粥揉成了个鸡窝头。


    语气干脆利落：「滚蛋。」


    原本以为已经过了四年，这些相处的点点滴滴早应该忘的差不多。孟亦粥没想到，真当回忆起时，那些记忆似不生不灭的希望，存留在心。


    但时间不允许孟亦粥多想，她今天约了同学一起拜访高中班主任。


    孟亦粥换了套衣服，看了下时间，急匆匆地出了家门。


    高中班主任老曹家离这不远，步行大概十几分钟就到。


    寒风萧瑟，裹夹着老城常年袭来的湿气，孟亦粥缩了缩脖子，敲响老曹家的门。


    老曹笑眯眯地开了门，示意孟亦粥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好。


    孟亦粥跟着老曹进来。


    屋里已经来了几个人。


    孟亦粥一一打了招呼。


    处于某种不知名心理，孟亦粥特意看了眼上次酒局刁难沈单的王同学在不在。


    果然不在。


    曹老师转头看向孟亦粥，语气温和：「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亦粥：「就这个月。」


    曹老师：「以后准备留在长宁发展吗？不回洛北了？」


    孟亦粥：「不回了，以后就在长宁工作了。」


    曹老师哈哈一笑：「以后别忘了看看老师。」


    「肯定的！」孟亦粥指了指门口的酒，「给老师带的酒，洛北人都喜欢喝，给老师尝尝鲜哈哈。」


    曹老师拍了拍孟亦粥的肩：「好好好。」


    说完，曹老师又领着几个人坐到客厅来，问：「还有谁没来？」


    班长放下水杯：「沈单说他今天也来，可能路上堵车了，应该一会就到。」


    曹老师点了点，突然像是想到些什么，笑着对孟亦粥说：「回长宁，见你老同桌了吗？」


    孟亦粥顿了下，慢半拍反应过来，「见了。」


    老同桌还是个当年他们班独一无二的梗。


    孟亦粥在长宁一中上了两年，第三年由于集训和校考，转学到了洛北那边。


    但在长宁上学的两年中，也不知是老天故意为之的默默安排，还是两人真的有默契和幸运。


    高一分在一个班里，被调为同桌。中途班主任也有调过好几次座位，却唯独没有调沈单和孟亦粥两人。


    高二分科，全校12个文科班，在极小的概率下，两人又在一个班。遇上老曹，老曹也是有趣，又把两个人分在一块。


    于是，沈单和孟亦粥整整做了两年同桌。


    老曹笑着说：「哎呀，真好。」


    「当年，那个男孩子还只会拽着一张脸，站到我面前说，老师我想和孟亦粥坐。」


    「现在马上都快要大学毕业了。」


    孟亦粥抬眼，疑惑问道：「不是老曹你安排的座位吗？」


    老曹一拍大腿，反问道：「我是八百年不支持早恋的，会支持男女做同桌？」


    这事孟亦粥上高二之前听说过，各位学姐学长传的非常神奇。


    谣言说老曹安排座位不是单人单桌，就是男男坐，女女坐。如果有配不齐的情况出现，宁愿单人单桌，也不双坐。


    为此这事，老曹在年级还饱受骂名。


    但在老曹说这话之前，孟亦粥一直以为这是谣言。


    她那一届，老曹明显就是瞎排，男女混坐，完全没有谣言传的恐怖。


    而没想到今天被谣言本人坐实，这事真的。


    班长也笑，「就说第一次去找老曹，都分好座位了。后来又突然把我喊去，重分座位。」


    「最搞笑的是，老曹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指着你俩名字，说，这俩有福气，坐一起。好。」


    几个人围坐着，笑成一片。


    孟亦粥抿了抿唇，呼吸似乎在一瞬间滞留，她半响才愣愣道：「老师，你没问他点别的？」


    老曹看了一眼她：「问啊，肯定要问啊。」


    「那您问了啥？」


    老曹神秘一笑：「我问啥？要不你去问问沈单哈哈。」


    「……」


    孟亦粥自顾自道：「看样子一会还待把酒拎走。」


    老曹一听不乐意，他好洛北那酒好久了，赶紧道：「欸，这送都送了怎么拿回去呢？」


    「得。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旁边有人应和道：「老曹，快，要说快点说。别买关子。」


    「咚咚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班长站起来，打算过去开门，笑着：「估计是沈单来了，看来这关子是今天是讲不了了。」


    「讲还是要讲的。」


    「正好让沈单也听听。」


    人群中有几个爱凑热闹的女生，大着胆子说。


    老曹笑而不语。班长走到门前，扭开门把手，推开。


    临近中午。


    光线大面积地透过门缝一点点展开，绰约的黑色身影在冬日暖阳里露出脸来。许是那天阳光太盛，晒红了孟亦粥二十一年冬末的心动，满腔充积着似汽鸣喧声轰隆的声音。


    男人跨过门槛，稍低头，进来。


    孟亦粥耳朵有点嗡，傻傻地抬头看向男人。


    男人垂着眉眼，眼睫毛细长。


    两人在空中对上目光。


    孟亦粥连忙慌乱地收回目光，耳郭红到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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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无所谓地勾了勾唇，没啥表情，朝老曹走去。


    老曹站着伸出手想搂沈单脖子表示欢迎，没够到。


    众人闹笑。


    沈单弯了点腰，降低身高，老曹愣了下，抱了抱沈单。


    「来了。」


    老曹语气里是明显的愉悦。


    沈单一直是老曹带过那么多年来，最得意的门生。


    人长的帅，有排面。个子也高。关键学习成绩也抗的住。


    老曹松开手，拍了拍离他刚刚坐的很近的座位，「来来来，坐。」


    「刚好讲到你的事，本人来了。」


    沈单落坐，抬睫，不咸不淡地点了些笑：「哦？讲什么呢。」


    孟亦粥小声提醒他：「高二分座位的事。」


    「分座位？」沈单重复了一遍，很快恢复散漫的模样，捲起衣袖，不疾不徐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稍翘起二郎腿，模样看起来轻狂不羁，舒适地像是在自己家里。


    众人被他的态度惊到，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说，那就更想听了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催着老曹继续说。


    老曹饮了口水，不急不慢地说：「当时，我问沈单，为什么要和孟亦粥坐。」


    *


    油墨味的清香在办公室铺开，印表机一沓一沓地印刷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老曹靠着老闆椅，手里拿着笔，抬头望着男孩。


    男孩手里抱着一个篮球，头上还滴着汗珠，手撑在办公桌上：「老曹，分座位？」


    老曹低下头，批改作业：「对。」


    沈单顿了下，少年的眼眸清澄，遮不住心事，语气稍狂：「我想和孟亦粥坐一起。」


    老曹批改作业的手一顿，「你再说一遍。」


    沈单站直了身体，懒洋洋地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把额头，又抹掉桌上印着的水迹。


    慢吞吞地语气却很明确：「我要和孟亦粥坐一起。」


    老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一般来说，这个年龄的孩子，老师多问两遍，语气都会变得不确定或者压根不敢说话。


    沈单没有。


    他像个鲜明的反例。没多问一遍，就会更加明确自己的方向。


    老曹放下笔来，笑眯眯地问：「你知道我的风光伟事吧。」


    沈单点点头。


    老曹：「我从来没有开过这个先例，你说说，你凭什么让我开这个先例？」


    沈单沉默了一下，挺直的腰板从未低下过。


    老曹以为沈单说不出话来，刚要拿起笔来。


    少年说话了。


    嗓音已经渡过变声期，变得低哑磁性。


    他咬着字眼，一字一句道：「我学文，有人劝我别学。」


    「说，文科录取率低，不好就业。你理科那么强，不学理科真的可惜了。」


    老曹拿着笔的手一顿。


    沈单是个天生学理的苗子。全校公认。


    高一就陆陆续续开始参加各种化学物理竞赛，也拿了不少奖。后面稳稳妥妥学理科，考不上，也基本能走保送。


    可没人想到，这样一个男孩学了文。


    在最后填文理分科表时，一笔一划写下了「文」。


    沈单直视老曹的目光。


    「我不认为。」


    「文科一样有用。」


    「人这一辈子，如果非要遵守游戏规则，你就永远只是玩家。」


    「而我，只是有个小小的要求。」


    ——「想和孟亦粥坐一起。」


    第15章 等不及了


    「后来想想， 这哪是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在混淆视听，一句也没回答到点上。」


    老曹呵呵一笑，摸了把他光秃的头顶， 感嘆道：「果然是老了。」


    「轻易地就被你们这些小孩给糊弄住了。」


    沈单端正了坐姿，神色寡淡， 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八卦一样淡然：「是老师自己也想改变教学方式了。」


    老曹一愣，笑意更甚， 问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客厅没开灯，深冬的暖光只是蔓延到一部分人脚下。男人恰好落坐在阴影之中，五官半明半暗地显露， 唇色稍淡。


    「曹老师当时桌上放着一本笔记， 上面记录着不同老师的排座位方式。」


    老曹有点惊讶， 没想到他观察如此细緻：「继续。」


    沈单回想着往事， 沉稳地说：「当时我说完， 老曹的唇角明显有松动，是想笑的表情。手里的动作也是很顺畅地往下批改作业。」


    「说明对这个提议并不惊讶，甚至有所贊同。」


    「送作业的时候， 也多次听见老曹和其他班主任聊， 是什么该换种排座位的方式了。」


    「最重要的是，我去找的老师。」


    众人对他这句话一头雾水，迷惑地看向老曹和沈单两人， 反覆横跳，仿佛两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曹乐呵一笑， 却没说出原因。


    有人想问为什么，老曹眯着眼，故作矜持：「这就不是我能回答的了。」


    老曹不回答，大家也没了办法。又没人敢大着胆子去问沈单。


    沈单这人看起来颜值高学习好， 典型的清润型学霸。但凉薄和不近人情的性格明显是刻到骨子里。


    大家又八卦地看向孟亦粥。


    每次一出现关于沈单的八卦谣言时，大家不敢找沈单本人。就去找他的同桌孟亦粥。长久以往，孟亦粥竟成了沈单在外代理人，什么事都来找孟亦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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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沈单的作业，找孟亦粥。


    而每次，孟亦粥找沈单抬手要作业，沈单大多都是趴在桌上睡觉，会懒懒地把胳膊一抬，留出一些空间给孟亦粥伸手掏桌洞的作业。


    或者有时候沈单不在座位上，也是默许孟亦粥翻他书包拿作业的。


    一套流程下来，非常顺利。比找沈单本人管用多了。


    孟亦粥耸了耸，三连式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我也不知道。」


    「你们问沈单去。」


    随即孟亦粥便把目光投向沈单。


    沈单挑了挑眉，勾了点笑，对上孟亦粥的眼。很快收回，落在半空中，模样看起来嚣张得意，慢腾腾地开口：「真想知道？」


    这话听起来就不像是对大家一起说的。有明显的指向性。


    大家的目光默契的急聚在孟亦粥身上。


    顶着大家期期艾艾的目光，孟亦粥僵硬地点了点头，手指发凉，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万幸的是。


    沈单扬起眉来笑了笑，并没有说出答案：「回去告诉你。」


    大家唏嘘地哄起气氛。


    孟亦粥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觉得这个误会是解释不清了。


    她可是清清白白大闺女。


    大家又说了一会话，时间就不知觉地接近正午了。


    老曹想留大家吃午饭，大家都心疼老曹和师娘，执意要走，不想给老曹添麻烦。


    人群都出了门，沈单慢吞吞地是最后一个走的。


    沈单临到门前，停下脚步。


    低声说：「老师，我走了。」


    老曹看着面前比他高了一节的青年，眼眶有点湿，拍了拍沈单的背，看向门外走得稀稀散散的人群。


    他话里有话：「有点苦。就再忍耐忍耐。」


    沈单神色一顿。


    但曹老师没有多说，又很快恢复正常，笑着揶揄着说：「好好把握住时机。」


    「争取下次见我，带着结婚证。」


    午阳的光线落在男人发梢，折射出浅栗色的发根。黑色的短裤羽绒服被拉下拉链，露出内衬的深色毛衣，沈单看起来张扬自信。


    他张开手，轻轻地抱了抱老曹，安声道：「放心，下次一定。」


    *


    孟亦粥是先出来的那一批人，她想赶着午饭点回去吃饭。


    她拐出小区门口，门口停了一辆小汽车，车边靠着个玩手机的男人。


    孟亦粥走得快，没注意到来人，嘭地一下撞了上去。


    孟亦粥揉了揉额头，连忙抬起头来道歉：「对不起。」


    看清来人的脸。


    才发现是个老熟人。


    陈时安，沈单高中隔壁班好朋友。


    陈时安明显也是认出了孟亦粥，他指着孟亦粥：「粥妹？」


    孟亦粥「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


    陈时安摘下帽子，撸了把头发，半扒拉下墨镜，对着孟亦粥看：「你怎么在这？不是上洛北去了吗？」


    孟亦粥解释：「大四回来找工作，预计以后也就在长宁发展了。」


    陈时安也不知想到什么，嘀咕着开口：「那完了。」


    孟亦粥抬步往前走，没打算继续和陈时安聊下去。


    陈时安没想到孟亦粥那么急，抓住她的一点衣角，「诶，粥妹，等等沈单，一会我送你走呗。」


    孟亦粥回过头来，问：「你接沈单的？」


    陈时安无心地说：「对啊，昨天单哥拉投资，喝酒喝太猛，胃不太舒服，开不了车。」


    刚想抬起的脚步瞬间放下，孟亦粥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问：「严重吗？」


    陈时安可能觉得这事没什么可瞒的，实话实说了：「能不严重吗？之前还进了医院。结果又喝那么多。」


    「让他少出去应酬，可又没办法。律所刚开起来，没资源没案源更没人气，只能这样。」


    孟亦粥皱眉，刚想说话。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沈单背对着光，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个巨人，语气稍淡，打断对话。


    「没什么好提的。」


    「不严重。」


    孟亦粥朝前走了一步，看清男人的面色。


    刚才在老曹家时，沈单坐的离她有些远，孟亦粥只能大概地看清面容。


    现在离沈单近地几乎能看清脸上的小痣，孟亦粥才发现沈单的面色很是苍白。男人本来就是暖白色的肤色，脸色一旦苍白起来，就非常明显。


    孟亦粥吸了一口气，后退半步，抬眼对上男人的目光。


    攥紧手指，孟亦粥忍住发颤。


    「跟我去医院。」


    *


    消毒水味漫天遍野，孟亦粥拉着沈单一言不发，一路给他挂号，带他去诊室。


    沈单感受到女孩的紧张，回手挠了挠女孩的手心。


    男人的手掌宽而大，虽然只是轻微的接触，满心的戒备和慌乱感，与同男人手掌传来的体温相升高，孟亦粥缓了来。


    孟亦粥一张小脸锁紧眉头：「你最好别惹我。」


    「我现在心情很糟糕。」


    肚子里胃液像是海水一样翻滚，沈单忍着痛感，懒散地靠着白墙，不疾不徐地说：「别那么担心。」


    「没有很难受。」


    「没有问题的。」


    孟亦粥看着他的脸，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以前早上上学的时候，沈单每次都会来的很早，永远是班级第一个进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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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沈单趴在桌子上睡了。孟亦粥以为学霸学习太累了，需要休息。


    第二天，第三天，知道孟亦粥见他的最后一天都是这样。


    孟亦粥明白啦，这也许不是学霸的努力。


    而是学神的不屑。


    但是，沈单很少吃早饭。


    孟亦粥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热心肠，知道这事后，二话不说，每天早上买双份早餐。甚至还为了沈单特意早起。


    方便沈单在早读前解决掉早饭。


    慢慢地，沈单自己也会主动买双份早餐带给孟亦粥和自己。


    但也不过就只是四年，沈单就好似完全忘了健康饮食的习惯。


    医生放下听诊器，抬眼看了看孟亦粥：「男朋友？」


    孟亦粥懒得解释，一心关注沈单的情况，没怎么在意的「嗯」了声。


    医生：「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胃脆弱成这样。」


    「按时吃饭，少喝酒。」


    「酒是喝了，应酬也达到了，身体却坏了，这可不行。」


    「给你开了几种药，回家按时吃。」


    沈单安静地听着。


    倒是坐在一旁的孟亦粥急忙又问了些许问题关于沈单，才放心地慢悠悠地拉着沈单出了诊室。


    孟亦粥一板一眼地往前走，基本是一步一小缓，生怕男人承受不住。


    男人挡住医院的白灯，半个身子轻搭在女人肩上，呼吸间喷出的气息抵在耳边，孟亦粥丝毫不敢乱动。


    沈单弯了下唇，姿态一点也不像个有事的人，懒声道。


    「妹妹走快点。」


    「我等不及了。」


    第16章 想偷我的菜


    男人的嗓音有点低， 尾音像是蜷着孟浪懒散。或许是身体有点不适的缘故，沈单懒懒地靠在孟亦粥身上。孟亦粥抬眼间，就能看见男人根细分明的睫毛， 和呼吸间喷洒而出的热气。


    孟亦粥呼吸猛地一滞。抬眼看他。


    沈单拉了拉孟亦粥的袖尾，眼睛有轻微红眼丝， 不大正经地挑了挑眉：「粥妹，你单哥身体还——挺好。」


    孟亦粥大脑瞬间充血， 总感觉这话在暗示些什么。她僵硬地点了点头，稍微加快了步子：「好。」


    虽然是快点，但还是比起正常速度慢点。两人就这样一路慢悠悠地晃着， 拿了药出了医院。


    门口， 陈时安守在车旁边在等着。


    看到两人， 陈时安立马迎了上去：「怎么样？」


    沈单淡然道：「就那样， 没什么事。」


    拎起手中的药袋子， 孟亦粥直接揭穿沈单：「要好好按时吃药，不然会加重的。」


    孟亦粥将药袋子递给陈时安，嘱咐道：「纸盒子上都贴了服用纸条， 记得监督你们单哥吃药。」


    陈时安往后退了一步， 没接孟亦粥手里的药袋子，无辜地说：「粥妹！」


    「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单这人压根就不听别人的。」


    「怎么可能听我的。」


    陈时安顿了顿， 上下看了眼孟亦粥，慢吞吞地说：「最多也就听听老情人的。」


    孟亦粥：「……」


    孟亦粥扭头去看沈单， 想要证明沈单也不听自己的，在空中半举着拳头，威胁地说：「沈单，你说， 你听我的吗？」


    沈单懒懒地掀起眼皮来，神情懒散。


    阳光之下，女人穿了件绯红色棉服，下搭牛仔裤，看起来青春活力无限。头发柔顺地披散在背后，偶有碎发吹过眼角，后又搭在额前。女人露出笑意，唇红齿白。美的像画一般。


    沈单低睫，挡住眼底的情绪，低声道：『听。』


    「啊。」孟亦粥无措地看着沈单，对他这回答无可奈何，「你怎么这样啊，想压榨我，也不能一分钱不付就压榨吧？」


    沈单朝车的方向走去：「你想要多少？」


    孟亦粥没想到沈单真顺着她话往下走，她歪头思考了下，说太少怕沈单真给了，说太多又怕沈单给不起，犹豫再三，说了个：「许多许多钱！」


    沈单狐狸眼敛着，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


    不咸不淡地说：「全部家产上交，够吗？」


    孟亦粥被惊到了，刚想要说「不必那么多」。


    话还没出口，就被陈时安抢了先。


    陈时安一个箭步上去，摸了下沈单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也没烧啊。」


    「怎么就突然不正常了。」


    沈单：「…………」


    忽的。


    一阵凉飕飕的目光从上至下冻住陈时安。像一把利剑随时威胁在陈时安脖前。


    陈时安瞬间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僵硬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完蛋，忘了沈单这男的不喜欢别人碰他。


    沈单听不出音调，弹了弹袖子上的压根不存在的灰，面无表情甚至表情有点黑：「离我远点。」


    陈时安尴尬地收回手。


    大概是在场有女孩子的缘故，陈时安不想老友重逢第一天，就在孟亦粥面前丢脸。


    他摸了摸后脑勺，对孟亦粥说：「这天有点冷哈哈，这手吧，它就不受控制，想往热的地方跑。」


    孟亦粥回了他个笑容。


    笑容的意味。不言而喻。


    嘲讽。


    十足的嘲讽。


    沈单已经拉开后车门，音色有点低，荡在半空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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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往前小步行走。


    只留下陈时安一人在原地娇羞，「单哥，给我开后门不太好吧。」


    「我还要开车呢。」


    「不应该是开前门吗？」


    沈单等孟亦粥上了车，半响，才丢给他一个傻人自有傻福的眼神：「我没给你开。」


    寒风萧瑟，没吹起地面飘落的树叶，却吹凉了陈时安那一颗少男心。


    陈时安按着心口，痛心疾首。


    陈时安在车旁守着的时候，车里没开暖气，一进去竟和外面的温度不相上下，孟亦粥做好后，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捶了捶自己的腿。


    利用人工造热。


    沈单看到女孩的动作，侧了点身子，从后面拿了条毯子，递给孟亦粥：「盖好。」


    接过毯子，孟亦粥余光瞧见四周没有多余的小被子。


    她没说话。安静地把毯子轻轻地抖开，分出两角给沈单。


    稍低点头。


    女子白嫩的手攥着毯子两角，冷褐色和白皙色的相映，衬的女子手更娇小白嫩。


    仿佛指尖都泛着好看的粉红。


    沈单眉眼低垂，不明所以地看着孟亦粥的动作。


    「拿着啊。」


    孟亦粥说。


    沈单捏住两角，手半悬在空中，看着女人用另外两角给自己盖的严严实实，腿包得像个粽子。


    孟亦粥给自己折腾完后，回过眸来，才发现沈单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她不解地问：「你在干嘛，快给自己盖好啊。」


    沈单：「？」


    「我盖好？」


    孟亦粥点头，拿过沈单捏着的两角，弯下腰来，穿过沈单的手臂，给沈单同样严严实实地盖好了被子。


    「看！大功完成！」


    沈单抚平毯子上褶皱，不动声色地翘起唇来，嗓音里都像藏着的甜要溢了出来：「嗯。」


    陈时安放下手剎，从车后视镜看向后面两人，莫名地感觉自己非常多余，打断俩个人谈话。


    「单哥，接下来去哪？」


    「送粥妹回家吗？」


    沈单懒散地掀了掀眼皮，面色稍带着点不愉快。思索两秒，忽的想起女孩还没吃饭，压低了声音：「先去玉和堂。」


    *


    玉和堂是长宁的金字招牌。很多外地人本地人都喜欢来这吃饭。


    孟亦粥没来玉和堂吃过几次，以前上学的时候，父亲忙，一家人总说要聚在一起吃，却总是凑不齐。久而，这顿饭也是时常吃不成的。


    高级饭店还是有高级饭店的好处的，例如环境，服务，和菜品确实是一流。


    顺着高低有错的人工园景，听着溪水哗啦啦下流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夹杂在其中的顿顿错错。


    孟亦粥知道沈单家境很好。


    但也知道沈单和家里关系闹得有点僵，可能没法从家里抽出流动资金。


    她捏了捏手掌心，眨了眨眼，一点点一点点地说：「要不今天……我来买单？」


    孟亦粥纠结了好久，才从「你能吃的起吗？」转化为「要不我来请。」


    沈单唇角松动，眼皮上下一抬，就只是一眼，就能看出小姑娘心里想的什么。


    「放心。」


    「我有钱。」


    沈单这「放心」二字，孟亦粥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似乎有天大的事下来，男人也就之后一句「没事。」


    孟亦粥还是不放心的补充：「我有钱的。不够我来补。」


    沈单感觉好笑，「我看起来有那么穷吗？」


    孟亦粥边走边上下审视他，诚实地摇头说：「没有。」


    明黄色的灯散落于各角，男人背嵴挺直，肩宽腿长明显的标准身材，狐狸眼漫不经心地下敛，看起来薄情又冷酷。唇稍抿。


    通身看起来贵气矜持。


    丝毫不存在任何穷酸气。


    「那你担心什么？」沈单猛地止住脚步，弯下腰来，眼睛对上孟亦粥，「请你吃顿饭肯定够的。」


    纵使沈单这么说了，孟亦粥还是不信。服务员把菜单递给她时，她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才从菜单的拐角处点了几道看起来能吃饱还便宜的菜。


    陈时安手里也拿了份菜单，他倒是没客气，随意地就点了几个菜，也不看价格。


    当陈时安菜单递给服务员时，注意到孟亦粥的眼神。


    哪眼神心疼地仿佛，陈时按再多点一道菜就是对不住她。


    这边，沈单也看到了孟亦粥的菜单，表情略微无奈地浅笑了下，指着菜单上，又加了几个菜。


    菜品是陆陆续续送上来的。


    起先，孟亦粥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礼貌地夹了几块。


    虽然好吃，但毕竟不是她喜欢的那口，吃的总不算太尽兴。


    慢慢地菜品逐渐上齐，一道糖醋排骨送了上来。


    孟亦粥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指着菜问，问陈时安：「这是你点的吗？」


    陈时安扫了一眼，立马划清界线：「我不喜欢吃这甜不拉几的东西。」


    孟亦粥又屁颠屁颠地抬头，问沈单：「单哥，这是你点的吗？」


    沈单没啥表情，耷拉着眼皮，语气平静地反问她：「不然你以为是谁呢？」


    孟亦粥：「哦。」


    倒是陈时安有点好奇，他指了指糖醋排骨，「单哥，你不是不吃这东西吗？」


    「怎么还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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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半眯着眼看他，表情难以琢磨语气狂放：「我乐意。」


    最后几道菜，被接连端上来，孟亦粥无一例外，发现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她又本着友好的态度，一个个问了一遍。


    从陈时安那得到了一模一样的答案。


    即，「爷就是吃屎也不吃这些甜的。」「真爷们是不吃甜的。」


    问到沈单时，回答倒是不一样了。但都是一样的嘲讽开满十级大招的句子。


    例如，以下敬语。


    「你说呢？」


    「下次吃饭记得把脑子带上。」


    「……」


    最后一道菜上来，孟亦粥抢在两人说话之前。


    「我知道。」


    「你们都是想偷我的菜。」


    第17章 结婚


    饭后， 由于沈单急着赶回律所。陈时安是先将沈单送到律所，再送孟亦粥回家的。


    回来的路上，车上只有陈时安和孟亦粥。


    孟亦粥觉得自己是个话唠， 没想到陈时安更胜一筹。


    陈时安：「粥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亦粥起初语气还很温和， 有耐心地回答：「这个月回来的。」


    「还走吗？」


    「不走了。」


    陈时安打了把方向，随口道：「那还挺好， 不然再走一次，单哥那就真又要崩溃一次。」


    孟亦粥抬眼看过去：「啥意思？」


    陈时安扶着方向盘，没敢回头， 语气仿佛在控诉一个负心女子：「当时， 难道不是因为你提了分手， 单哥才那么失魂落魄。」


    「你是不知道啊。」


    「这事对单哥打击很大的。」


    孟亦粥原本想说当年提分手明明就是你们单哥， 跟我有什么关系。结果话到了嘴边， 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喘不上来。


    话也就没说出口。


    陈时安口气里有点惋惜。


    「当时，单哥高考前状态就不对了。坐在位子上很少说话， 偶尔有人找他， 他才懒懒地应上两句。」


    「身上像是背了什么无形的东西，把单哥压的沉沉，一身傲骨无形中都压弯许多。」


    孟亦粥沉默了一下， 嗓音有点低落：「为什么呢？」


    陈时安从后视镜往后看了眼。


    女孩低着个头，碎发零散地挡住精緻的眉眼， 神情莫名地有些落寞。


    陈时安嘆了口气，以为女孩在子自责自己。


    不自觉地把声音放轻，安慰道：「也没有啦，每次你给单哥打电话， 单哥接电话的时候，眉眼都特别温柔，语气原来巨冷巨□□无比，也会变得柔和下来。」


    「好像你是他唯一的希望一样虔诚。」


    孟亦粥抬了点头，捏了捏手心，抿住唇，想说什么可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


    陈时安深深地嘆了口气，「尤其大一的时候，在学校很少能见到单哥的身影，只有上课的时候才能看见单哥。」


    孟亦粥愣了下，想起上次同学聚会的事，一瞬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那大一休学是真的吗？」


    陈势安没想到孟亦粥还知道这件事，没意想到，脚点了下剎车。


    幸好是路边，周围没什么人。


    陈时安回头看她：「你从哪听说的？」


    孟亦粥眨了眨眼：「之前同学聚会听到的。」


    「假的。」陈时安松了脚剎，「单哥只是缺了太多课，期末考好几门没参加。导致最后学分没拿到，要补几门课的学分而已。」


    而后，过了几秒，陈时安又像是想起什么，咬牙切齿道：「是不是王德明那个狗东西说的。」


    孟亦粥神色一愣，抬眼问：「你怎么知道的？」


    陈时安忍不住骂脏话，「王德明那玩意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谣言，说沈单家里破产，马上就上不了学，所以大一休学一年。」


    「狗屁玩意，单哥压根没休学，家里也没破产。」


    「尽他妈瞎造谣。」


    孟亦粥有点没料想到，她顿了好久，关注点却在：「那沈单知道他造谣的事吗？」


    提及这个事，陈时安生气得像是下一秒就能彪起一百八十码的速，去围堵王德明。


    他冷笑出声：「这人就跟没脸皮的八爪鱼一样，拉也拉不掉，三天两头到单哥面前舞。也就单哥心态放得真稳，一点不在意，跟个没事人一样。」


    陈时安叭叭说了好久。


    最后，语气有点低：「但心里难不难受，也只有单哥自己知道了。」


    又停了好久，明明是坐在车里，手指却发凉。孟亦粥嗓音嘶哑，「那，对沈单造成影响大吗？」


    陈时安沉默了两秒，回了个很沈单的回答：「都过去了。」


    孟亦粥懂陈时安为她好的心意，没揪着不放继续问。


    她抬眼看向窗边飞速而过的景物。对焦点逐渐放空，脑袋里想了很多东西，想到以前，想到未来，又想到沈单。


    *


    晚上，孟亦粥单手林着一袋垃圾，被孟母「温柔」地推出房门。


    孟亦粥：「我还有事没做。」


    孟母：「下去锻鍊锻鍊身体。」


    孟亦粥：「上下按个电梯按键，走个不超过三十步。您管这叫锻鍊？」


    孟母紧随潮流：「你礼貌吗？」


    随即孟母使用出无影掌，迅速关门。


    站在门口，面对光秃秃的大门，孟亦粥沉默了下硬生生吞下口中那句即将出口的国粹语句，乖乖踩着拖鞋去了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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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完垃圾，孟亦粥低头玩着手机，开始等电梯。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沈单是刚从负二楼地下车库上来的，没想到在一楼遇见了孟亦粥。


    行动永远第一时间大于思考。


    沈单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手就已经护在孟亦粥旁边，挡着电梯防止突然闭合。


    孟亦粥没有抬头，似乎也没注意到有人在电梯，径直地按下18，头也不抬地继续玩着手机。


    沈单刚从酒局回来，身来有浓烈的酒味。


    其实他没喝多少，可是坐在场上，多少会染点酒味。


    酒味不好闻，沈单自己心里也有数。


    窝在电梯拐角，沈单懒懒地靠在铁皮上，一直没出声。


    没到十八楼，电梯门突然开了。


    孟亦粥仍然玩着手机，头也不抬，眼见着脚就跨了出去。


    沈单抬了一步，抓住女人的羽绒服，往后轻轻一拉。


    孟亦粥原本就心不在焉地往前走。


    被男人这样突然一转，没有施加任何助力，很顺畅地，甚至过分顺畅地被男人拽入电梯。


    天地在瞬间中眩晕，孟亦粥头晕脑转，看不清任何事物。


    顺着惯性，沿着圆周运动，投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浅淡的酒香味顺着鼻腔一路，激昂四射地在身体里逃窜。孟亦粥止住呼吸，抬睫，浓密的睫毛在微明的灯光中抖动。


    「……怎么在这！」


    孟亦粥看清怀抱主人的面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干嘛拉我！？想谋害我是吗！」


    孟亦粥连忙向后撤退三步，背部紧紧贴着电梯，面部有些惊恐。


    沈单扫了一眼她，没解释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了一点，点了点电梯的抬升数。


    红色的字。亮的出人地发凉。


    孟亦粥沉默地往前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


    孟亦粥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用最近非常流行的夹子音开口说话：「哎呀～错怪你了～人家真的好对不起嘛。求求哥哥，原谅我。好不好嘛～」


    沈单：「……」


    「正常点。」


    沈单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语气。与其话相伴的动作，沈单又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大型的电梯间，装下两个人。


    两个人隔了个最远对角线。


    银河都没他俩距离长。


    孟亦粥以为沈单生了气，便主动往前走了点，有意向缓和关系。


    沈单伸出手掌，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示意孟亦粥不要靠近。


    孟亦粥不解地止住脚步，眼神迷茫。


    脱下羽绒服外套来，沈单拿在空中重重地抖了抖，又拿手拍了拍。


    沈单刚想做些什么动作，门开了。


    下意识用手护住电梯门，让孟亦粥先走后。沈单左手挽着羽绒服，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孟亦粥不明所以地问：「你刚才干啥呢？」


    「身上有点酒味和烟味。不好闻。」沈单淡淡解释道，「离我远点，吸二手菸不好。」


    「……」


    「那你这二手菸还挺持久。」


    孟亦粥打笑道。但又猛地回味这句话，立马变了脸色，质问他：「你喝酒了？」


    「而且不仅喝酒，还抽菸了？」


    「你是想直接进医院吗？」


    沈单大约是有点累，半撑在过道的白墙上，狐狸眼低垂，不大正经地回答：「你知道吗？」


    「你现在就特别像，结了婚，老公背着你出去喝酒。你发现后暴跳如雷。」


    孟亦粥脑子也没动地就槓他，「我还没和你结婚呢。」


    话音落地。


    回味了一下这话。孟亦粥沉默了。


    「哦？」沈单站直了身子，语气懒散地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需要我把民政局搬来吗？」


    孟亦粥整张脸都羞红了。


    「沈单！」


    「快点回家！我没说和你结婚！」


    沈单脸色微妙地变了变，神情里似乎多夹杂了一点被遗弃你不爱我了我好伤心的情绪，就连平日嚣张跋扈的狐狸眼，在此刻似乎也染上些许委屈巴巴。


    孟亦粥赶紧三连式摇头，甩掉这种错觉。


    她催着沈单回家。


    「大哥。」


    「球球你了。快点回家吧。」


    「你今天的药吃了吗？」


    沈单慢吞吞地看着她，半响，不疾不徐地吐出个答案：「没吃。」


    孟亦粥简直抓狂：「那你还不快点回去，吃药！」


    「有病就……治。」


    沈单懒懒地掀起上眼皮，瞳眸漆黑，缓慢地抬步朝他家门的方向走去。


    那每一步踏的，就像是下一秒再多踏一步，背后就是悬崖。踏错，即无生还可言。


    孟亦粥受不了了，直接上手，拿起沈单的大拇指，利落地对准了指纹录入。


    「滴」门开了。


    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声音响起——「欢迎回家。」


    孟亦粥把门拉开，推着沈单进去。


    眼见，沈单整个完完全地进去了。孟亦粥才松了口气。


    「记得吃药。」


    孟亦粥转身就走。


    手腕被一阵温凉的触觉拉住。


    孟亦粥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路上移，对准男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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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张了张嘴。慢吞吞地说。


    「你不想和我结婚，那你想和谁结婚？ 」


    第18章 上门女婿


    孟亦粥不动脑子就像回答：「我想和帅哥结婚。」


    话到嘴边说完， 孟亦粥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回怼他：「我想和谁结婚，和你也没关系吧！」


    扶着墙壁， 沈单慢慢直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扬眉，慢条斯理地拖着话腔。


    「我应该还挺帅的。」


    「符合你要求。」


    「……」


    孟亦粥无语地看着他， 觉得今天的沈单非常不对劲。她皱眉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醉。」


    沈单不假思索地回答。


    「有一句老话，说了很多遍。」孟亦粥顿了顿，淡定自如地说， 「喝醉的人总喜欢说自己没醉。」


    男人整个身子转了过来， 身后是漆黑一片的房间。背对点光， 脸上的神情看的绰绰约约， 后脑勺有翘头发不羁地撅着， 手指骨肉正适，懒散地搭在门把处。皮鞋抵在门槛前，褶出一道小皱， 裤管稍微随着动作轻轻上拉， 冻红的脚腕一下子出现在眼前。


    男人再次重复：「我没醉。」


    「你怎么不穿长袜？」孟亦粥收回目光，「不冻人吗？」


    沈单把门开到最大，嗓音里有点疲倦的懒意， 「穿长的不好看。」


    孟亦粥惊了：「？」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在沈单嘴里听到这话。


    要知道，沈单高中那会， 可是开着十辆坦克的威力的嘴，嘲讽那会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的美少女——她，孟亦粥。


    孟亦粥到现在都记得沈单当时讲的话。


    「穿的挺多。」


    「猪不怕冷，你也不怕冷。所以你等于猪。」


    冻到第二节 课， 孟亦粥受不了了，哆哆嗦嗦地发颤整个身体，期望用古老的发热神奇，换取老天爷对她的一点同情。


    最后，老天爷的同情没换到，沈单的同情倒是收穫了。


    沈单旷了一个大课间，从学校后墙翻过去，一路跑回家，拿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又赶在第三节 课前跑回来，把羽绒服递给孟亦粥。


    孟亦粥好奇：「你从哪搞的？」


    沈单漫不经心的擦着额头的汗：「找别的班借的。」第三节 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怒气沖冲进来，直接点名沈单，「尤其你沈单，校规都不放在眼里是吧？逃了早操也就算了，居然还从学校后墙翻出去。」


    「一件羽绒服不够穿，就冷到你了是吧？」


    往事一件件地回想起来，孟亦粥想到别的事，「你今天开的药吃了没。」


    沈单扬了点眉梢，不怎么在意地说：「吃了一点。」


    孟亦粥弯了唇角，「一点是多少？」


    「一点就是一点。」沈单毫无心虚感，抬手，往前走了一步，单身反扣住门，不咸不淡地说，「有点困，我先睡了。」


    「明天见。」


    「……」


    孟亦粥眼疾手快地拉住门把手，往里用力一推。


    也不知是男人心不在焉，还是怕用力太大伤了孟亦粥，孟亦粥非常轻松地就往里推开了门。


    孟亦粥仅仅只到男人下巴处，想对上沈单的目光，甚至还需要垫脚抬头。


    她力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孟亦粥挤在门口，「我再警告沈先生一遍。」


    「按时吃药，不准喝酒。」


    *


    孟亦粥回到自己家。


    孟母正坐在沙发，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剧，听到门开声，头也不抬：「怎么回来那么晚？」


    一手撑在鞋柜上，孟亦粥换了拖鞋，「你还想多快？」


    头搭在沙发靠背上，孟母目光锁定孟亦粥。


    表情耐人寻味：「你是不是背着妈妈谈恋爱了？」


    孟亦粥：「？」


    *


    沈单这几天其实接连有好几场酒局。主要是因为临近春节，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必须在春节前处理掉，不然就会拖黄。


    他的律所目前还处在半运行状态中，名气小，案源也很少。需要邀请大批的知名法学家或律师加入合伙团队。


    但期间难度可想而知，一个毫无名气少有案源的律所，有谁会看上一眼呢？


    「小沈来，干一杯。」朱律举起酒来，笑眯眯地说。


    沈单站起身来，稍弓腰，刚想举着酒杯往上碰。


    猛地想起孟亦粥的话——「按时吃药，不准喝酒。」


    其实这话到没什么，现在孟亦粥又不在，没人能看住沈单。可是沈单还是下意识顿了一下，半响失笑着说：「抱歉。」


    「今天胃不太舒服，只能以茶代酒了，实在抱歉。」


    「我先敬您。」


    沈单仰头，脖颈利落扬起，在空中画出标准的弧线。


    朱律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沈单看着恭恭敬敬，实际背后除了有沈家站着，还有新晋风投之神杜鹤寻的资助，他开的律所虽然目前还没起势，但未来也是前途不敢观望。他笑眯眯地也喝了酒：「小沈，这不是胃不好。」


    有人打趣道：「是心不在这吧哈哈，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沈单唇边漾起点笑，没说话，又喝了一杯酒，表示歉意。


    这动作明明显显，仿佛直接告诉众人，是的我有。


    虽然实际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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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座各位闹笑起来，齐连说：「不容易啊，能把小沈搞到手的女人不简单啊。」


    沈单神色淡然，丝毫没有被笑话的窘迫，淡淡说：「只要我想——」


    「那就会很简单。」


    *


    今年春节来的晚，缓缓悠悠一连好些天，孟亦粥才晃到春节的快乐。


    家里热热闹闹地，爸妈买了大红灯笼，春联和福字。一家人忙忙碌碌地打扫卫生，贴上大红色，就连家里准备的茶水——大红袍，都有红色寓意。


    孟母正在准备饭菜。


    今年是至孟亦粥高二到大四，第一年搬回长宁。家里一会也就需要来不少人。


    家里长时间没住，总有准备不周的地方。一会缺了这一会缺了那，孟母干脆赶走在厨房帮了半天还帮了倒忙的孟亦粥，让她出小区去最近的超市买点材料。


    孟亦粥一脸委屈地被赶出厨房，非常不开心地出了门。


    推开门，孟亦粥恰巧碰上也刚好推开门的沈单。


    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沈单淡淡看了她一眼，玩味地琢磨着字眼：「好久？」


    男人还特别故意地把每个字说的字正腔圆，拖着字音。


    孟亦粥气呼呼地看着他，不懂沈单的脑回路：「对啊，就是好久，有什么问题吗？」


    沈单低低地笑了声，嗓音干净：「作为追求者的你，好久没见，难道这还不是问题吗？」


    「……」


    孟亦粥气的差点当场骂出声，谁能天天想着这个啊。


    她眼神包含无语看向沈单。


    沈单慢吞吞地琢磨着话，慢条斯理地说：「哦。」


    「原来是爱的不够深。」


    「……」


    孟亦粥真的害怕沈单在多说两句，他就不是站在这了，而是进医院了。


    于是，她敛住表情，好声好气地说：「走，下去吧。」


    电梯里，孟亦粥问：「你去干嘛？」


    沈单没什么表情，唇角松散：「回家。」


    「回家？」孟亦粥懵逼地看着他，一下子没转过来，「这不就是你家吗？」


    沈单不着痕迹地勾了点笑，「起码，现在还不是我家。」


    「未来说不定。」


    孟亦粥抬眸：「？」


    沈单扯开话题，「你去干什么？」


    「买菜，买点配料，家里缺好多东西呢。」孟亦粥摸了摸脑勺。


    沈单沉思了一下，问：「挺多东西？」


    孟亦粥点头：「应该挺多的。」


    说着，孟亦粥有点惆怅，「早知道把我爸也拽着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拖着一大袋东西，成功回家。」


    沈单垂着上眼睑，语气平淡：「需要我去吗？」


    话说起来像是一件小小小事。


    孟亦粥有点犹豫：「可是你还要回家诶。」


    说话间，电梯门打开了。


    到了一楼。


    孟亦粥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麻烦沈单，她一边说着「不用，你先回去吧。」


    一边往电梯门口走。


    沈单一手按住开的电梯键，一手拉住孟亦粥的手腕。


    「等下，一起去吧。」


    男人的手掌温度很高，碰上女人稍凉的皮肤，一点点升温。孟亦粥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男人。


    僵持一秒。


    孟亦粥退回来。


    两人一起去了负二楼地下车库。


    沈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她：「去最近的那个超市？」


    孟亦粥把安全带缚好，说：「嗯，就最近的那个。」


    车程很短，大概十分钟不到。如果单靠孟亦粥走过去的预计要二十分钟，车内还有充足的暖气。肯定比孟亦粥自己走过去舒服。


    男女混合搭配，干活不累。孟亦粥把孟母写的清单分享给沈单，两人只需要一个推车，一个快速找到物品。


    不出十几分钟，两人就找完了所有要买的东西。


    两人排着队，一件件扫完物品。在临付款前，孟亦粥突然从柜檯上拿了一板益生菌，送上去扫描。


    待付款完成，孟亦粥才得意洋洋地举着益生菌：「看，粥粥国王给你的谢礼。」


    沈单懒洋洋地垂着眉眼，「哦。」


    「就这一板？」


    孟亦粥斜了他一眼，捂住手机的模样，像是捂住钱包：「没钱没钱。」


    沈单轻笑，没说话。


    沈单又将孟亦粥送到楼下，开车门走到后备箱。


    孟亦粥拦住他：「不要送了，你赶快回家吧。」


    「不急。」沈单又说，「还有，你确定你一个人弄的上去？」


    孟亦粥盯着后备箱里整整两大包东西，沉默了一下，说：「一起上去吧。」


    送上去后，是杜鹤寻开的门。


    孟亦粥走进去，把东西放下。


    沈单接着后面，出现在门口。


    杜鹤寻惊讶地挑了挑眉，语气不大正经：


    「上门女婿来了？」


    第19章 捉住你


    「……」


    沈单沉默了两秒， 散漫地掀起眼皮来，眼神似嫌弃，不咸不淡地说：「我是正门女婿。」


    孟亦粥转过头来， 目光烁烁地盯着他：「你？」


    「正门女婿？」


    「我还没同意呢，你就自封正门了？」


    沈单弯腰， 把东西放在门口，没进去， 闲闲地说：「提前自封一下，反正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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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话，杜鹤寻耐人寻味地挑了下眉：「哟， 这是趁着我不在发生了不少事啊。」


    「是吧， 上门女婿？」


    沈单懒得搭理杜鹤寻， 一马上快奔三十的人， 整天无聊成这样。


    他站直腰身， 对孟亦粥笑了下，「我走了？」


    孟亦粥拉住他的手，「等下。」


    杜鹤寻站在门边， 好整无暇地看着两人一点也不避着别人的互动， 好半响才发出单身狗的「啧啧」声。


    孟亦粥瞪了一眼杜鹤寻，推着他站在正好隔离门外和室内的地方，故作恶狠狠地对他说：「在这好好站着， 我去拿个东西。」


    说完，小姑娘就吧嗒吧嗒地穿着拖鞋， 顶着一头稍炸毛的头发，跑远了。


    杜鹤寻手搭在门前，很尽心尽职地本着做个屏风的作用。


    他懒笑着：「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沈单睨了他一眼，语气平静：「还没追到。」


    「？」杜鹤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话， 他失笑着理解：「看来还是不太行啊。」


    「都快追了四年了，还没追到手。」


    沈单没吱声，大概站久了有点累，懒散地也将手搭在门上。


    远远地有声音传来。


    孟母喊住孟亦粥：「粥粥，你拿着热牛奶干什么？」


    孟亦粥头也不回地往前跑：「杜鹤寻他渴得慌，就想喝牛奶。」


    严女士应和道：「他都多大了，怎么还喝牛奶？」


    孟亦粥顿了下脚步，迟疑地说：「可能想再长一点？」


    刚到门口，杜鹤寻就亲切地给了个她扣头击，半笑不笑地盯着她：「我——还需要长高？」


    孟亦粥揉着头，撅着唇：「再长高一点不好吗？」


    「干嘛打我。」


    杜鹤寻从上到下地审视玩孟亦粥，又敲了一下她脑袋：「小矮子，自己长去吧。」


    「你哥哥我一米八七正正好。」


    孟亦粥不服地扁扁嘴，抬槓道：「沈单比你小，还一米八八呢。」


    「你这就是发育不良！」


    「……」


    杜鹤寻被气笑，「行。」


    「既然我发育不良，那这瓶奶我来喝。」


    话音刚落，说着就要去抢孟亦粥的牛奶。手指刚挨上牛奶瓶子，孟亦粥猛地把牛奶抱紧，收到怀里，迅速一个转身。


    孟亦粥赶快把牛奶举起来，塞进沈单手里，推着催他：「沈单，快跑。」


    唇角不由自主地上翘，沈单揉了揉女孩头，清声安慰道：「没事，不要紧。」


    「他不敢抢，」


    杜鹤寻单手敲了敲门。


    「餵。」


    两人同步抬眼看他，动作之余，竟出奇意外地有种一致感。


    杜鹤寻被他俩看的有点不自在，顿了下，说：「赶快给爷滚蛋。」


    孟亦粥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臂，没好气地说：「说话好听点。」


    接着又好声好气温柔地看向沈单，对他说：「牛奶要快点喝哦，不然就凉了。」


    *


    等下了地下室，沈单手里那瓶热乎乎的牛奶，已经空了。


    沈单捏着瓶子，左手边是垃圾桶。


    他顿了一下，垂眉看着掌心的牛奶，停了约有三秒，才慢吞吞地抬起脚步往前走。


    坐上车，牛奶瓶还在掌心，温度已经逐步变凉。


    沈单沉思了一下，端端正正地把牛奶瓶放在不挡视线，还是最显眼的地方。


    随后启动车身，一路来到郊区的别墅区。


    沈家新搬的别墅在这儿，周围有健全的医疗医院和公园。


    车开进私人停车库，沈单直接从电梯上到一楼大厅。


    恰巧，家里的保姆也在旁边。


    沈单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王姨，好久不见。」


    王姨看起来很高兴，也跟他打了个招呼，又升高了一个音量：「太太，沈单回来了。」


    沈单拦住她，抬眼看了眼楼上：「不用叫了，王姨。」


    「我马上就上去了。」


    说完，沈单就顺着楼梯直接上去了。


    上到三楼，进到主卧的时候，沈母坐在轮椅上，靠着窗台，看向外面。


    棉质拖鞋的硬底，在地板上击打出声。


    沈母熟练地转过轮椅，看过来，温婉地笑着：「回来了？」


    沈单快步走过去，推过沈母的轮椅，声音很轻：「嗯。」


    沈母松开固住轮椅边的手，脸色苍白，笑着问他：「和你爸闹脾气了？」


    沈单顿了一下步子，沉声说：「没有。」


    沈母稍稍偏过头来，语气里有点无奈：「那为什么突然搬出去住了？」


    「公司刚开……」


    沈单没什么语气，淡淡纠正沈母的错误：「是律所，不是公司。」


    沈母：「你这孩子，简直和你爸一模一样。死认着一个理。」


    「好好好。」沈母挥了一下手，示意停下：「那律所刚开，你爸要给你投资，你为什么不要？」


    「还非去找别人投资。」


    沈单缓缓拉住车身，「不是别人。」


    「杜鹤寻。」


    「小杜啊。」沈母缓了一口气，但还是有点责怪，「你爸给你投资，我接受就是。」


    「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他到老了，公司不也是你的。你还是要接手。」


    沈单懒懒地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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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就推着沈母的车下了一楼。


    到一楼时，沈父已经到了，坐在沙发上。


    见沈单推着沈母走来，他连忙站起身来，不怎么该怎么做。


    尴尬地笑着：「回来哈。」


    沈单看了他一眼，表情没变：「嗯。」


    气压有点低——


    沈父腰背已经有点弯了，不再似青年的挺直，他默默地说：「那——吃饭去吧？」


    「不然就过了饭点了。」


    听了这话，沈单望了一眼已经上满菜的饭桌，蹲下身来，问沈母：「妈，我推您去吃饭。」


    沈母正对青年清明的瞳眸，叫来王姨：「小王，你来推我去。」


    王姨赶忙过去推着。沈母笑着看向比沈父高了一节的沈单，有意撮合两人的关系：「来，你们爷俩走一块。」


    「长的是真俊啊。」


    沈单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但还是为了顺沈母的意，特意放慢了脚步。


    沈父没有预料到，他的眉梢带笑，脚步也加快不少。


    父子俩一同来到饭桌。


    气氛有所缓和。


    沈母抢先坐上座，指着她旁边两个连着的座位，笑着说：「你爷俩排排坐这。」


    沈父抬了抬脚，想动，最后还是压下脚步。侧脸看向沈单。


    沈单没有看沈父，径直坐了离沈母最远的那个座位。


    特意剩下了离沈母最近。


    也是离他最近的那个座位。


    沈父愣了下，坐过去，笑着坐过去。


    沈母捶了捶她的腿，开口说：「之前医生说了，恢复已经很好了。」


    「再说，都过了快四年。」


    「能好能不好，都这样了。」


    「你也别怪你爸。」沈母夹了一块肉，放进沈单碗里，「再说，当初要跳的人是我。你爸又不在场，你怪个哈子你爸。」


    沈单低着眉，把肉吃完。


    过了好久，才低低地说。


    「好，我知道了。」


    说完，沈单站起身来，用公筷夹了道菜送到沈父碗里。


    沈父愣住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也不知是喜还是悦的滋味，慢慢把菜送进口中。


    眼中有点泪，他拿下眼镜，用手抹掉，仍旧一口一口地嚼着菜。


    一顿饭吃得很沉默，几乎是沈母问一句，沈父沈单答一句。


    饭后，沈单回到房间。


    站到房内的小阳台上。天空无星，半晕的月亮昏昏地亮着。


    沈单双手撑在栏杆上，只单穿了一件黑色羊毛衫。此时，夜晚的风比白日温柔许多。


    沈单顺着栏杆往下往，只有两层的垂直距离。


    可是，沈母当年那一跃，是从三米高的楼层。


    风声呼呼地灌入口鼻，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沈母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或喜悦，或解放，或遗憾，或不舍。


    抑郁症的治疗期很漫长很痛苦。


    但似乎，好像都要结束了。


    沈母当时想。


    亦许是沈母过分幸运，又或许是亲人的希望太大。


    她跳下去的地面是草地。


    很软，救了沈母的命。


    沈单当时从学校接到医院的电话。


    几乎是跑的，跑着沖向医院。


    带着全身心的期冀。


    沈单到的时候，沈母已经被送进急救室。


    红灯不知亮了多久。


    人走人停。


    医生出来了。告诉他。


    他母亲双腿残疾。救不回来了。


    沈父全程没有赶回来。


    当时沈家的公司正处于上升期。业务很多，出差也很多，很难抽出身回来。


    零星的问候，只有沈父偶尔打来的电话。


    夫妻之前离合，也许并不需要什么。


    可能只是从长久的分离，和零星的问候开始。


    电话铃响起。


    沈单从口袋中掏出电话，没看屏幕，直接接。


    郊区的冬夜安静得似寂静的森林。


    女孩的声音从遥远的城市那一方传来，像是万年以前橡树林树尖低落的水滴，混着空气的波动。


    「你在干嘛呢？」孟亦粥问。


    沈单眉眼低垂，神情散淡，没什么语气：「看星星。」


    那边应该也是抬头看了天空，顿了好久，才说。


    「我也在看星星诶。」


    孟亦粥抬起手，对准月亮，说：「我捉住你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所以才被我捉住啊。」


    沈单挑了挑眉眼，转身走进屋里，嗓音干净散漫。


    「嗯，是我有点想你。」


    第20章 你送的男朋友？


    「只是有点吗？」孟亦粥在那头憋着笑。


    沈单拉上阳台门， 也许是站外面有点久了，染上点鼻音，慢慢地说：「哦？不然你还想怎样？」


    「……」


    孟亦粥向他示意该怎么说：「当然是， 要说好想好想好想我啦。」


    坐到旁边的懒人椅上，沈单懒散地翘起二郎腿：「某人都忘了自己的许诺， 还要求我要好多好多想她。」


    「是不是不太对称啊。」


    孟亦粥一点也没他说得羞愧自如，脸皮依旧很厚地说：「有吗？我觉得很对称诶。」


    「哎呀， 再说我真的没忘自己的诺言的。」


    「只是现在太忙了，没时间约你啦。等过完年天天约你，约你到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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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晒笑， 没有任何同理心地揭穿她：「你所说的忙是指——每天忙碌地行走在房间与厕所之中， 忙碌地躺在沙发， 床上， 板凳上等地持续不断地玩手机吗？」


    孟亦粥：「！」


    孟亦粥没想到沈单说的那么准， 她惊讶地差点没说出话来。


    问沈单：「你咋知道的。」


    这一激动，东北大碴子那味都出来了。


    沈单随口说：「你之前高中说过。」


    沈单这一句话轻飘飘地，像是落在落在肩上很快融化的雪花。每一片雪花在漫长的积累之中， 等待一刻崩溃决堤。


    话落在孟亦粥耳里， 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高中的一句话，轻如鸿毛，落在沈单耳里， 却记了如此之久。


    她有点哽咽，但很快收住情绪。说起别的话题。


    「今天， 好气一个。」


    「我让杜鹤寻，给我买城北老陈甜点的硬板糖。他昨天电话里答应的好好的，保证一定给我带。」


    「然后！然后！他今天居然没给我带！」


    「没带也就算了，他居然还说， 我有说过这话吗？我可没说过。」


    「啊啊啊！给我气死了！怎么有这样的男人啊！我要诅咒他今年找不到女朋友！」


    少女越说越爆炸，越说越上火，声音也就不由自主地加大音量。


    没过两秒，孟亦粥的耳朵就被提熘起来。


    杜鹤寻在她背后，语气不善：「说什么呢你？还诅咒我？就你？」


    「我还诅咒你找不到男朋友呢。」


    「还有，放心今年你就肯定能见到你嫂子。」


    杜鹤寻提她耳朵的力道很轻，孟亦粥演出声来：「嗷嗷嗷！严姨！杜鹤寻他欺负我！」


    杜鹤寻冷笑一声：「还装呢？」


    边说，边长腿一抬，踢上门沿。


    「嘭」地一声，门合上了，隔绝一切妄图想逃出门外的余音。


    杜鹤寻用手一勾，把孟亦粥的手机拿在手上。


    他也不知道对面是谁，但也丝毫没有放开手机的想法。


    孟亦粥蹦着跳起来，想夺回手机。


    杜鹤寻把手机高高地举着。


    一口气不耐：「你好，这边是孟亦粥哥哥。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的眼光怎样的手段勾搭上我妹妹，但是，从今天开始。」


    「我要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


    杜鹤寻冷笑着把话说完。


    「孟亦粥她有男朋友。」


    「而且男朋友是我小弟。」


    「听好没？」


    孟亦粥听着他的话，傻了，一下子也没了动作。


    过了好久，才像死机之后重新开机：「你说啥？我从哪来的男朋友？」


    「你免费送的？」


    三方人都愣住了。


    杜鹤寻不知道怎么回答。孟亦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沈单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短暂的无言之下。


    沈单打破了奇怪的沉默。


    「你小弟是你妹男朋友？」


    沈单慢条斯理地字正腔圆地把每一个字发音标准到爆炸，他咬着字眼，一字一顿。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杜鹤寻脑子停了一秒，反应过来。


    这不沈单嘛。


    杜鹤寻又回想了一下他刚刚说了什么。也没说什么嘛。


    也不是说了孟亦粥男朋友是他。


    哦。


    好像还顺带，特别顺带地说了沈单是他小弟。


    这也没什么嘛。


    杜鹤寻松了口气，轻松地说：「现在不是，这不马上就是了嘛。」


    孟亦粥缓过神来，夺过手机，立马解释：「别听他乱说。」


    「我压根都不认识他小弟。」


    最后一句说的非常端正。


    「再说一遍，我没有任何男朋友。」


    孟亦粥顿了下，害怕沈单在那边生闷气，再次申明：「截止目前。」


    「没有男朋友。只有想追的人。」


    电话那边收不住笑声，沈单轻笑，眉眼不由自主地低敛下来。


    「嗯。」


    「但还是要警告一下，某位有着小弟的杜某人。小弟不是随便认的。」


    杜鹤寻：点我名字得了。


    沈单换了只手拿手机，像是不经意地问起：「你刚刚说，想让杜鹤寻给你带什么糕点来着。」


    孟亦粥不知道他问这干什么，摸不着头脑地实话实答：「城北老陈甜点的硬板糖。」


    沈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和孟亦粥说了没几句，便挂了电话。


    挂掉之余，还不忘提醒。


    「记得早点睡觉。」


    挂完电话之后，沈单并没有直接睡觉，而是打开了地图app。


    点击搜索框，查找老陈甜点。


    手机上推送出路线。


    沈单有一搭没一搭地击打着沙发皮，眼皮耷拉着，懒散地窝在沙发里。


    全程时间接近一个小时。


    怪不得杜鹤寻不去。这可不就是从城北到城南的拐弯距离，简称——长宁一日游。


    *


    第二天早晨，沈单定的闹钟早。


    天色还有点雾蒙蒙的，沈单就穿戴好衣服，开着车出了门。


    昨晚他上网查了老陈甜点这家店，发现他家名气很大，尤其硬板糖更是难买，通常都是要一大早蹲着去买。


    更别提现在这种人群都开始极速回流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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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到的时候，店门还没开。门口已经蹲守了几个人。


    大多都是男士。


    沈单顺着队伍排。


    他个子高，气质又出众。与一排穿着拖鞋大棉袄的不修边幅的爷们拉开了差距。很难忽视这样一个人。


    站沈单前面那位，也是个自来熟。


    染着一头炸炸的黄毛：「兄弟，给谁买的？」


    通常情况下，沈单都是懒得回答，但今天出奇意外地耐着性子回答：「给女朋友。」


    黄毛有点惊讶，笑哈哈地勾上沈单的肩。


    一下没勾上。


    黄毛有点点尴尬：「兄弟你还挺高。」


    沈单瞥眼看了下肩，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嗯。」


    黄毛也不觉得什么，继续说：「兄弟你知道，我买几份吗？」


    「几份？」


    黄毛说的颇为自豪：「八份。」


    「像你这种买给女朋友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多都是追到手就冷下来了。没意思了，玩够了。」


    「我买八份，给八个女的。老陈家的甜品难买，女孩子又喜欢吃。买到了就是心意，感动得稀里哗啦。」


    黄毛还想继续说，但店主开门了，他就转过身去，乖乖等着排队。


    到沈单时，老闆问来点什么。


    沈单下意识回答昨天孟亦粥想要的硬板糖。


    说完，又看见立在旁边的店长推荐的牌子。


    沈单迟疑了一下，他也没吃过这家，更别说买过。


    但就是不由自主地想买更好的更多的给孟亦粥。


    沈单顿了下，指着立牌：「老闆，这些都来一份。」


    老闆可能开店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么豪气的人，确定了一遍，问：「都来？」


    沈单不疾不徐地点了点头。


    「对。」


    商家的包装精緻，是拿塑料盒装起后，又用外表漂亮的纸质壳包裹上去。


    沈单拎着好几个袋子，提上车区，一路急驰到老城区那边。


    现在住在老城区的以老人居多，其次就是为了附近学区房搬来的一家人。


    正至寒假，学生们不用上课，只有老人起早散步。


    沈单拎着甜点上了楼。


    天色才只是半昏半迷地睁开了眼，孟亦粥家的大门紧闭。


    沈单站在门前，抬眸看了眼门牌号。


    定在原地。


    半响，还是没动作。


    或许是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低下头来，情不自禁地弯了唇角。


    多睡一会吧。


    沈单走到临近孟亦粥家旁边的栏杆处。这个视角正好能看到孟家的门，也能第一时间走过去。


    把袋子放在脚边。


    他身旁不到五步就是自己家。


    沈单没打算回自己家。


    对他来说，这趟不过就是来送甜点给孟亦粥的。如果他提着甜点回了家，隔着门，可能就是错过孟亦粥出来。


    早上的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像是冰冷乍现的刀光。


    也不知站了多久，沈单低头玩了多久手机。


    在昏暗的白炽灯照耀下，门「嘎吱」　一下开了一条小缝。


    孟亦粥是被孟母叫醒去买早点的。


    她只是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穿着大花睡衣，脚踏大棉拖鞋，头扎沖天马尾，就开门了。


    一边开门，一边还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女孩脸蛋上没有任何妆容，皮肤白净，褶皱很深的芭比娃娃大眼睛在灯光下眨巴眨巴。


    嘴角的开合度瞬间由最大变成最小。


    前面好像站着个人。


    仔细一看，还有点像——沈单。


    孟亦粥揉了揉眼，又轻轻捶了一下自己脑袋。


    女孩弓着腰，动作轻轻地把门关上。


    迟疑着走过去，昂着头看他，轻声地，不敢确定地问：「你是沈单吗？」


    第21章 在等你


    沈单散漫地扯着唇， 低着眼问她：「我不是沈单，难道你是？」


    「……」


    一大早上的惊悚气氛，被沈单一下子打没。


    孟亦粥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同时把马尾拆开，头发柔顺地散落下来， 「你来干嘛？」


    沈单慢悠悠地直起腰身来，音调平稳，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是说要吃硬板糖。」


    「……」


    孟亦粥沉默了一下。


    她盯着男人脚旁边明显好几大盒的礼包，憋了好半天，才说了句：「硬板糖也不至于买那么多吧？」


    「你——你这是买糖， 还是对我的牙有敌意。」


    沈单：「……」


    真踏马无语到家给无语他娘开门。


    「你说呢？」沈单皮笑肉不笑地说。


    又知道以女孩的脑回路思考， 绝对能想出他意料之外的回答。沈单面无表情地瞭起眼， 堵住孟亦粥一切思维扩散。


    「昨天不是你说， 你要吃硬板糖吗？」沈单慢慢地说， 「今早正好路过就顺手买了点。」


    孟亦粥抬眸看他：「？」


    沈单继续说：「看店里品种挺多，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都买了点。」


    空气中安静好几秒。


    沈单懒洋洋地弯腰把袋子一一拎起， 抬眼对上还在懵逼的孟亦粥， 问：「放哪？」


    呆了半秒，孟亦粥拿下沈单手指上勾的部分袋子。


    慌乱地从口袋里左掏掏，右掏掏， 掏了好一会才找到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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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型的没睡醒。


    钥匙刚挨上门缝，孟亦粥脑子突然清醒起来。


    转过身来， 语气里不知道为啥带着一种看不得人的渣男语气。


    「那个，沈单你能往旁边站站吗？」


    孟亦粥顿了一下，指着门后面一个空间。


    「不然我一开门，我妈就看见了。」


    沈单轻懒地笑了下， 「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话虽然是这样说，沈单还是乖乖地顺着女人指的地方站过去。


    老楼里常年积攒的潮湿气，与开门的动作一道随风扑吸而来。


    孟亦粥轻手轻脚地捏着脚步，把甜点袋子一一摆在客厅不起眼的地方。


    杜鹤寻刚好起床，全程围观，孟亦粥偷偷摸摸提着几个看不清字眼的盒子，蹑手蹑脚到客厅放到窗帘边上。


    放下之后，孟亦粥还担心太过显眼，特意将窗帘搭在袋子上，遮掉一半。


    「叭」一声，灯光刺人的耀眼。


    孟亦粥眯着眼，抬起头朝灯光的方向。


    好巧不巧，看到以90度垂直方向的杜鹤寻。


    孟亦粥表情一下子僵了，莫名地有种偷偷做坏事被逮到的心虚之感。


    「那啥。」


    「我什么也没干。」


    这话跟不打自招没区别。


    杜鹤寻挑了一下眉，直接就猜到了：「沈单买的？」


    「啊？」孟亦粥没想到他直接就说出来了，傻了半天，才慢吞吞不乐意地回：「你怎么知道的？」


    杜鹤寻眉心一跳：「他昨天特意问了一遍？你是没听见，还是没在场。」


    「我以为他就是随口一问。」孟亦粥被他讲的小声不敢反驳。


    「他能是无心随口问的？」


    杜鹤寻想也不想嘲讽地回问。


    「……」


    孟亦粥捏了捏手指，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他说他正好经过买的，我也不知道啊。」


    杜鹤寻唇角松散，再次重复了一遍：「正好经过？」


    他去过沈家郊区的别墅，知道沈单的住址。这话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半嘲讽着开口：「他能正好？这话他也好意思说出口。」


    「也就只能骗骗你了。」


    孟亦粥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回话。


    「他还在门口吗？」


    杜鹤寻又问。


    孟亦粥估摸了一下，挠了挠下眼睑：「应该走了吧。这都好久了。」


    杜鹤寻低头定定地看着孟亦粥，半响道：「你去门口看看。」


    孟亦粥乖乖去了：「哦。」


    孟亦粥慢吞吞地把门打开。


    冬风席捲着最后的一点暖意，瞬间将孟亦粥淹没。


    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沈单的侧颜。


    男人穿着一件明蓝色短款运动羽绒服，手臂支在栏杆上，身子半倾。眼眉低垂着看手机，无意之间给人晕染出一种乖乖奶奶的感觉。


    脑海里被空白挤占。


    孟亦粥愣在原地，没了动作。


    她好像不太了解他。


    还是沈单注意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孟亦粥。


    男人背着光，脸上的神情难以看清，他慢悠悠地看着孟亦粥：「藏好了？」


    兴许是一下子从温暖转向寒冷的差别太大。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女孩子嗓音嗡嗡的，憋着气在：「你怎么没走啊？」


    「不冷吗？」


    沈单拉着尾音，不甚在意道：「不冷。」


    「等你呢。」


    「想看完你，再走。」


    心里有种不明情绪在到处乱窜，孟亦粥不敢抬头，害怕一抬头，那股情绪就被沈单看穿。


    她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下次不要等我了，今天天好冷的。」


    「你还要回家过年了。」


    沈单不知道女孩突然怎么了，看着女孩埋得深深的后脑勺。


    眼角轻扬，语气轻狂而散漫：「可是——」


    「不等你我等谁呢。」


    「可以等我。」


    杜鹤寻不着调的声音插了进来。


    「……」


    三人交谈了没几句，沈单接了一通电话，好像是律所那边的需要他过去。沈单就匆匆忙忙和两人告别，去了律所。


    最后是杜鹤寻和孟亦粥一起下楼买的早点。


    「哥。」


    「沈单很忙吗？」


    孟亦粥纠结很久，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杜鹤寻轻瞟了她一眼，就轻避重：「律所刚开，肯定忙。」


    他心里明白，沈单不告诉她，必然是不想让女孩多操心。


    孟亦粥就是个天生热心肠的人，遇见不平拔刀相助，看见别人缺什么也一定上去帮助。


    沈单那个臭脾气也不就是这样被孟亦粥养暖的。


    孟亦粥推了推杜鹤寻，软声撒娇道：「哥，说详细点呗。」


    杜鹤寻不说话，孟亦粥又连声向他撒娇。


    没过三分钟，杜鹤寻被她烦的没办法了，就随口多说了两句。


    「他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开的律所。你觉得别人能信服吗？」


    「有投资，没人脉，没律师，一个律所连基本都无法运转。」


    杜鹤寻又怕孟亦粥担心，宽慰道：「他已经算千万个创业里好很多的那个了。导师喜欢他，给他介绍了几位知名律师，只要谈妥了。」


    「律所运作都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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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大致应该明白了沈单的处境。


    创业二字，说起放起简单。真要做起，期间心酸也只有自己知道。


    *


    幸而律所离这不远，沈单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律所。


    李助手也是刚刚赶到：「单哥，储律他突然反悔，不愿意签合同了。」


    「而且，还对外面宣称——」


    李助手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沈单快步朝办公室走，手势一摆，没什么语气：「说。」


    李助手快速说完：「他说，是我们律所强迫他签的。」


    听了这话，焉地，沈单停下脚步来。


    有点好笑地看着李助手，「他真说这话？」


    李助手点头：「是的。大家都没想到。」


    沈单脚步瞬间慢了下来，语气嘲讽：「没签约也挺好。」


    「签了，才是麻烦。」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也配当个律师？」


    李助手有点迟疑：「可是，现在舆论全都导向储律了。」


    「恐怕——」


    沈单淡淡问：「事闹的大吗？」


    李助手跟上去：「不是很大，只是局限在律师圈。储律名气大，这话听起来虽然不靠谱也不要脸，但是就是明晃晃地表明了要打压我们律所。」


    「不大？」


    「那就把事闹得更大一点。」


    李助手没get到沈单的意思：「闹得更大一点？」


    「对。」沈单坐到办公桌上，把这事看得很轻，散漫地转了转笔，「他不是没脑子吗？那就看看是他没脑子，还是网友有脑子。」


    沈单语气格外地冷淡：「有时候，真理的证明，需要舆论的推动。」


    这话说的可以是很明白了。


    储律说这话明显就是没动脑子地想打压他们，但这话从一个律师嘴里说出，简直是漏洞满满，很好攻击。


    而沈单——就是利用储律利用的小舆论，转为社会的大舆论。


    储律没脑子，不代表网友们没有。


    相反，网友很聪明。


    只要舆论影响变大——


    不仅将会给储律带来巨大损失，也能一石二鸟，给律所打响名声。


    李助手退下去，开始着手准备这事。


    到了傍晚，临近黑夜时。


    孟亦粥的电话打来。


    沈单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向上一滑，开始通话。


    孟亦粥那边听起来有点嘈杂。


    女孩的声音干净软萌，还依稀带了点小奶音。


    一瞬间。


    耳边只能听见女孩的声音。


    「喂，沈单。」


    「你在忙吗？」


    沈单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小型窗户边。


    雪花飒飒地贴着边窗，明黄的夕光里渗出两抹浅紫色，混在一起，简单地勾勒出天际线的轮廓。


    事情还有很多没处理，今晚甚至也连夜加班的沈单不由自主地放下嗓音，不咸不淡地说。


    「不忙。」


    那边信以为真，孟亦粥小声地对着电话说：「我不久前给你发了微信。」


    「你没回，我还以为你在忙呢。」


    说完这话，


    孟亦粥感觉不对，又慌的解释：「但我又怕你工作太累，忘了休息，所以就打电话给你的。不是要打扰你的。」


    女孩的一句一话印在脑子里。


    沈单单手插着裤兜，唇角一松：「没有打扰。」


    「随时打电话，我都在。」


    第22章 绝美爱情


    女孩平稳下呼吸， 糯糯地又问了一遍：「真的没忙吗？」


    沈单盯着窗外入蚁微小的人群车辆，甚至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已经勾上了无奈宠溺的笑意。


    「真的没有在忙。」


    城市落入无声的黑夜， 如星光璀璨的高楼在一瞬间爆出出奇的生命力。


    沈单点开手机外放，找到女人的微信， 看到消息。


    孟亦粥：【帅哥！】


    大概是沈单没回她的缘故。


    过了十几分钟第二条消息才发来。


    孟亦粥：【理理我呀！】


    后面跟着一个玩偶的图片。玩偶身体是圆咕噜圆咕噜的那种，像个闷声的土豆， 旁边和下面各有两个胳膊和小腿。


    「……」


    像个没蒸熟会跑的鸡蛋。


    孟亦粥在电话那边说：「沈单，快打开微信看我给你发的图。」


    「是个超级可爱，和你超级像的玩偶。」


    沈单单手拿着手机的动作一僵， 脸上的笑意也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回， 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半天才无奈出声：「嗯， 挺好看的。」


    男人慢慢地说拖着腔调， 重申事实：「就是和我长的一点也不像。」


    孟亦粥不信， 反驳道：「怎么不像！」


    「它长得像个蛋，你名字里有个单。」


    「你两简直天生一对，万里挑一地遇见对方。」


    「……」


    沈单黑眸敛着， 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慢条斯理地说：「我看没有。我头发还挺茂盛，和那个光头鸡蛋不一样。」


    孟亦粥丝毫不在意这巨大的误差：「没关系，反正人到中年， 必会秃的。」


    「……」


    沈单喉结上下滚了滚，面无表情地吐出句话：「你怎能知道我到中年就一定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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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你还看着我到中年。」


    「当然了。」孟亦粥随口应道， 提起别的，「我已经下单买下这个娃娃了。」


    「就提前作为你的生日礼物了。」


    「哦，对了。」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蛋蛋超人！」


    「怎么样好听吧！」


    沈单：「……」


    爷这辈子的无语都在她身上了。真是栽了。


    *


    和孟亦粥通完电话后，沈单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中。一连开了好几个会， 确定了几种公关方案后，又集中讨论，决定最后一种。


    春节期间，网络上都是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的。没有什么闹心的事出来。


    可是止不住网友们吃瓜的心啊。


    沈单他们律所的公关部甚至都没怎么推动，这件事就蹭蹭地上了热搜。


    可见，这届网友是有多闲。


    网上舆论开始悄无声息地攻占各类热搜，基本达到沈单的预期。


    待到第二天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得红红火火。


    网友1：【这是什么律所，也太黑心了吧。祝他们早日倒闭。】


    网友2：【心疼储律，难道资历老就要被打压吗？黑心律所倒倒倒！】


    网友3，网友4……接连冒出。


    最开始，储律那边只是看到零星的支持他们的舆论，并不以此为然。


    更没想到这背后是沈单布下的好局。


    后来风向很快发生转变。


    有的时候抢占先机，并不意味后面的人没有机会，甚至反超机会极大。


    网上很快有明理的没有被带跑方向的人发声。


    网友：【楼上能讲那话的，是脑子残疾了多少年才能说出。这明显就是老人要打压新人。怎么理解成这个鬼样子。】


    网友：【妈的，代入感很强，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网友：【这脑子被纸糊了的储律是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而且居然还是个律师，一点法律素养都没有吗？】


    网上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


    甚至冒出热搜词条：#储律道歉# #储律滚出律师圈# #欠亦君律所一个道歉#等。


    甚有不少懂得法律常识或从事法律工作的人，站出来，为迷茫的吃瓜群众清晰地解释了这场滑稽的闹剧。


    瞬间之刻，风向迅速发生逆转。


    网友找到储律的微博，在他仅有的微博下轰炸。更有人爆出储律的私人电话，轮番打电话要求储律道歉。


    很快，储律那边被折磨得不行。


    打电话过来点名找沈单，说要谈条件。


    沈单接过电话，语气温和，就像一个小辈对长辈的尊敬：「好久不见，储律。」


    储律勉强没有骂出声来：「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事是你做的？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段。」


    这点确实是储律没料到的。毕竟沈单再怎么看，也不过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法学本科生。按理来说，沈单出来想开律所，最多也就只会管理公司的行政。


    但没想沈单不仅把律所管理的井井有条，还在公关上有一点了解。


    沈单依旧态度很温和地否认这件事是他做的。


    储律气沖沖打电话，绝不是为了这事而来，他直入关门。


    「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沈单敛着唇部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沈单原本就没想着要把储律在律所所封杀。虽然储律这件事上做的非常没脑子，但在专业业务能力上还是很有成就的。


    再说，长久之计，不在一时之快。


    沈单提出的要求，明显是有利于他个人律所的发展。储律实在被这事惹地火烧眉毛，再加上这些条件也不是很苛刻。便一口应下来。


    两人谈妥，电话挂断。


    李助手站在一旁 手里拿着平板：「沈哥，这样可以收手了吗？」


    沈单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笑意不达底：「发一份公告出来。」


    不久，亦君律所的公告声明发出。


    情真意切，委屈巴巴，苦尽甘来地写出储律和本律所并无矛盾，网上舆论皆为虚假。


    这公告不发还好，一发简直炸了锅。


    网友们默认为小律所没名气，被老律师处处打压后，闹上热搜，又遭受打压和威胁，不得已又苦巴巴地发出一份声明。


    太苦了，紫薇都没它苦。


    网友对亦君律所的好感度瞬间上升，一举成为亦君的自来水，热切地向周围人和网络上宣扬亦君。


    一下子，亦君的知名度提升不少。


    律师圈对这位新人律师·沈单，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虽然在公关手段上稍显稚嫩，但野心硬气可嘉，最后达到的效果也是极好。


    如果原来对沈单还是模糊的靠爹系形象。


    现在就是野心勃勃前途无量的好佳青年。


    网上的自来水拧成一股绳，铁着心希望亦君的名气再扩大。更有厉害者，扒出亦君的持股人——沈单。


    有人贴出沈单在某次大会上模糊的一张照片。


    男人站在导师旁边，狐狸眼低垂着，却漫不经心地透露出一种诱惑野心勃勃的感觉。肩宽窄腰，只穿了最简单的白衣黑裤，身头比极佳。


    侧脸像是看到镜头一样，往这边斜过来，露出清隽的侧脸，笑了一下。


    网友们看到这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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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这种人是真实存在的吗？有钱有颜我做梦都不敢梦的理想型。】


    【楼上的勇敢点，像我直接嗨老公。】


    【妈呀！我高中校友！他从小成绩又好长得又好看。】


    网际网路时代，没有陌生人。


    大家很快扒出沈单的过往，并发现这个男人不简单——从小拿第一，高考失利还去了top级别的院校，长得还巨巨巨帅。


    据说还有个特别甜的女朋友。


    知乎上一个沉默的帖子，被网友扒出指向为沈单。


    题目为：【说说高中那些年后桌与他女朋友的甜美爱情。】


    答主匿名冒死回答：当事人一枚，反正写了也没人看到。


    后桌那个叫他a吧。女生叫b。


    当年他们高一的时候分到一个班，男孩子a看起来又吊儿郎当又冷淡，就是那种要不是因为他学习好，你都差点以为他是哪个不知名校霸了。


    女孩子b就明显是家里富养大的乖乖女，心肠特别好。


    a和b坐到一块后，女孩b得知a不喜欢买早饭吃后，就天天给他带早饭。而且b还贼温柔，会趁a睡觉的时候，给a的被子灌满水，这样a喝的时候水杯永远是满的。带零食来学校从来都是双份以上，什么都给a一份。


    真的，要不是因为打不过a，又没a帅没a成绩好没a家境好，我就直接上去追b了。


    重点是！


    高二分班。a理科好到爆炸的那种，填文理分科表之前，老师都没问过他，以为他铁定填理。结果没想到吧，没想到吧。


    人家为了b填了文。


    但学神还是学神，一无既往，无所改变。


    依旧稳拿第一（学渣倔强微笑）


    后面的事等我有时间再更。


    底下评论：【哥，都2020年了，你帐号密码想起来没。】


    【又是为甜美爱情唱颂歌的一天。】


    【进来想看男主宠宠宠，没想到是双方互宠，这爱情也太绝了吧。我不想要a了，给我来个b也行。性别不要卡的那么死嘛。】


    那边，孟亦粥作为无业游民，二十四小时手机大户，必然也看到了这条回答。


    她有点好笑，给沈单发微信：【快来看看这个回答。】


    随后发了一条连结上去。


    孟亦粥：【有没有被我们的绝美爱情感动到？】


    孟亦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3章 私心留给你


    沈单收到信息的时候， 正在开最后一场公司会议。


    手机放在桌子上，突兀地发出振动的声音。


    沈单顿了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一边照常说话，一边面色不变地按下开关键。


    屏幕上显示：孟亦粥发来一条消息。


    就在沈单低下头的瞬间， 与沈单目光一道投向手机的还有各位在座员工。


    大家都很稀奇，毕竟第一次见到沈单在开会期间， 手机发出响动。


    沈单挑了一下眉，暂停了说话。


    比了个静止的手势，沈单分出心神来回复孟亦粥消息。


    其实他是不应该回的。


    虽然开会的时候没有明确的标准， 说不给回消息接电话。平日开会的时候， 也不乏有人回消息接电话。沈单从来没说过什么。


    但是沈单作为律所的创办人， 理应起到带头作用。


    万事有理应， 就必然有其他可能的发生。


    人皆有私心， 而沈单的私心全留给孟亦粥了。


    沈单简单迅速地回了句：【稍等。】


    回这样一句其实没多大意义，沈单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孟亦粥不要担心。


    他之前答应过孟亦粥，只要她发消息， 他就在。


    回完消息， 沈单就关上手机，面色不变地继续开会：「最近几天辛苦大家了。」


    「如果不出意外，最新的奖金将会在除夕之前打到各位帐上。」


    「只多不少。」


    空气中寂静一秒。


    随即爆发出振人的喜悦。


    大家都没想到还会有额外的奖金， 毕竟沈单开的加班费就已经高出同层次许多。大家忍不住相互欢呼雀跃，仿佛打了一场胜利的战争。


    会议结束。


    人群逐渐散去， 李助手收拾着相关文件，转头发现沈单还坐在位置上。


    李助手抱起一搭文件：「沈哥，你还不走吗？」


    沈单掀起眼皮望了眼他，很快收回视线， 淡淡说：「回个消息。」


    李助手立马懂了，打趣自家上司：「给谁发消息？女朋友？」


    沈单没抬头，下颌线微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语气里明显是赶人：「还不走？」


    李助手嬉皮笑脸地退出去，顺手还带上了门：「得，马上就走。」


    室内柔和的灯光三两地落在男人肩背上，沈单眼眉低垂，神情散淡，安静地回着消息。


    孟亦粥：【好】


    孟亦粥：【乖巧.jpg】


    指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手机屏幕上，点开孟亦粥发的连结。


    没过三分钟，沈单就从头到尾的大致浏览完。


    知乎上写的事，很多都是当年高中传遍了的事。众人知道的事情不过是，曾经经历的事件中的千分之一。


    再度浏览了一遍，心情像是无意间闯入美好温柔的未来，像是重新经历那般甜蜜。


    沈单不由自主地翘了点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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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还有许多事，是孟亦粥都不知道的。


    独属他一个人的温柔。


    也是他一个人的倔强。


    手臂懒散地支棱在椅子上，沈单抬了点头，眼里有笑意，不紧不慢地敲着字。


    沈单：【没有被感动。】


    孟亦粥几乎是秒回：【？】


    孟亦粥：【你想好了回答。】


    沈单慢悠悠地打字：【因为我是当事人，只有享受。】


    孟亦粥：【……】


    孟亦粥：【下次一句话说完整了，ok？】


    沈单挑了挑眉，站起身来，带走桌面上残余的纸水杯，扔入垃圾桶内。


    一边低着头往办公室走，又一边看到孟亦粥回的消息。


    孟亦粥：【沈单，好气哦。】


    孟亦粥：【马上要过春节了，物流停了。蛋蛋超人要过年后才能到了，那只能委屈你晚点收到你的生日礼物了。】


    沈单：【我生日多少号？】


    孟亦粥很快回复，明显形成了肌肉型记忆的熟记：【八月二十七。】


    沈单走回办公桌，拿起放在板凳上的羽绒服外套。穿上后，才不紧不慢地按住语音键，云淡风轻地说：「这怎么算做生日礼物呢，最多也就是个新年礼物。」


    那边女人过了几秒，才回复的消息。


    孟亦粥：【！】


    孟亦粥：【小猫流泪.jpg】


    孟亦粥：【你要是看上爸爸我的钱，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孟亦粥：【放心，肯定不给你花。】


    沈单：【……】


    沈单是最后一个从律所离开的，他驱车离开时，天色已经落入大地的昏沉，远道而来的星星散发出微明的光线，与那雾色浓密般的黑夜混合。


    一路上从熙熙攘攘，沈单中途把车停在市中心的街边，下了车，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四周都是人头流动。


    越是人多的时候，越分外显得孤独。


    沈单漫不经心地往里走，人群的喧闹声像是把他淹没。


    走到中间大圆盘的地方，人群开始滞留下来。只能以很慢地速度，间隙插针地往前走。许多人驻足停留，望向上方不远的3d裸眼大屏。


    3d裸眼大屏是最近安装上去的，好多人都特意出门来看这个屏。


    整条街道近期在修护，右边被栏杆围起。沈单低着眼，慢吞吞地顺着人群的脉络，走到栏杆边，以防他的身高挡到别人拍摄。


    「哇！」


    「快看！」


    各种喧闹的惊讶声在耳边此起彼伏，沈单懒懒地支在半腰的栏杆上，唇角松散地看着离他很近，又好像很远的人群。


    也不知道停留了多久，沈单才抬步打算走。


    人群拥挤，霓虹灯在眼眶闪烁，肩膀触碰肩膀，脚尖触碰脚跟。


    忽的——


    怀里撞上一个人。


    沈单身形未变，连头都未低，只是简单地侧了下身，打算从旁边借路走掉。


    这意思明显是不在意，也不需要道歉。


    刚往前走了一步。


    手指上传来一阵暖意，有毛绒绒的东西钻入手心。在寒冷的空气，甚至似有似无地闻出淡淡的香薰。是女孩子的香味。


    沈单冷冷地转过头来，神情冷淡。


    低头，抬眼，对视之瞬间。


    沈单身形一愣。


    孟亦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拉住男人的手腕，有些惊喜：「呀！」


    「你怎么也在这。」


    「顺路经过，下来逛逛。」沈单恢复正常，散漫地拉了一把孟亦粥，用另一只手隔绝女人周围的人群，「你呢？」


    男人松开手，孟亦粥指了指不远处的中年男女，说：「带我爸妈出来跨除夕。」


    沈单笑了下：「除夕还用跨？不是都跨新年吗？」


    孟亦粥搓了搓脸，有点骄傲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


    「只要和爱的人在一起，什么时候都能跨啊。」


    「重要的永远是那个人，而不是特定的时间。」


    人群从身边飞速穿插而过，像是残影那般在眼边恍惚而过。


    沈单恍神了一下。


    「完了！我妈看向这边了。」孟亦粥急忙地躲到沈单背后，「快快，帮我挡挡。」


    沈单有点好笑地低头问她：「你躲什么？」


    「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孟亦粥掐了一下他的侧腰窝，幽幽地说：「谁让你住哪不好，非要住到我家隔壁。」


    「一旦让我妈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就完了，那就是没天没夜的撮合了。」


    沈单挑了一下眉，语气不大正经：「哦？还用撮合？」


    孟亦粥恨恨地又掐了一下，男人的腰身紧实，女人就那么不轻不重地掐上一下，跟小猫挠痒似。


    「快点看看我妈转头没。」孟亦粥催促道。


    沈单慢悠悠地拉长语音：「走了。」


    孟亦粥松了一口气，连忙转身过来，「谢谢啦。」


    说着，孟亦粥就穿过人群，抬步要追上孟母孟父的脚步。


    担心一会就找不到两人了。


    忽的，孟亦粥停下脚步。


    站在人群中央。


    对上男人熬了好几个通宵的眼睛，孟亦粥轻轻地歪头一笑。


    朝着沈单的方向，孟亦粥大幅度挥手。


    「我走了！」


    「除夕快乐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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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潮汹涌中，沈单一直盯着女孩远去的身影。


    直到完全看不见女孩，沈单才笑着勾起点唇角，但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第24章 除夕快乐


    趁着夜色浓稠， 一路璀璨路灯相伴，沈单回到家的时候，恰好赶上饭点。


    沈父沈母已经落座， 正准备吃饭。


    沈单换了拖鞋，脱了羽绒服， 快步朝餐厅走去。


    沈母见着他，露出喜颜， 笑问他：「律所的事处理好了？」


    沈单轻轻地「嗯」了一声，落坐在沈父沈母对面。


    沈母用胳膊捣了一下沈父的胳膊，示意他也说些什么。


    沈父常年在外出差， 对自己这个儿子谈不上熟悉， 平日在经商上的威风一下子成了紧张。


    他拿上筷子， 指了指离沈单最近的那道菜：「来， 尝尝这道菜， 你妈做的。」


    沈单顺着沈父的动作望过去，是一道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


    沈父解释道：「你妈非要炒的，说明天除夕， 红的有气氛。」


    沈单没有说话， 只是收着眸光，不动声色地尝了一口。


    半响，待一口吃完， 才慢悠悠地说：「好吃。」


    沈母愣了下，连声笑道：「好吃就多吃一点。」


    饭过半旬， 一直安静的吃饭气氛被沈母打破。


    沈母淡淡地夹了一道菜放入碗里，「等这个春节过去，我打算搬到养老院去。」


    「这事不是和你们商量。」


    「我已经自己办好手续了。」


    沈母的话犹如投向小河的石子，在河面泛起波澜。


    沈父和沈单一道看向沈母， 眼里都是惊讶。


    拿着筷子的手一愣，沈单压着音调，故作轻松，「这事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您不也答应了不去嘛。」


    沈母唉了一声，把这事含糊过去：「这都多久的事啦。你刚开始创业工作忙，你爸又忙着出差。」


    「再说，我和你爸都离婚了。各过各的开心的很。」


    「去养老院也挺好的，还有人陪我说说话。之前隔壁那老李不也去了，还和我说定期会有志愿者来呢。」


    沈母不怎么在意地说。


    沈单握紧了攥着筷子的手，没说话，直到一顿饭吃完。


    才压住情绪，不疾不徐地提出另外一个方案：「您住要不我那边？别去养老院了，这样我也好照顾您。」


    「你看，就是害怕你这样。」沈母放下筷子，推着轮椅到客厅，「就是怕你照顾我，我才要去养老院。大学四年，妈妈麻烦你的还不够多吗？」


    「沈单，你二十一了。要有自己的重心了。」


    沈母对这件事的态度毅然决然。


    「再说，你工作忙，再抽出时间照顾我。累到你了，我也不开心。」


    「我已经联繫好了，春节过完就去老李的那个养老院。」


    沈母也知道沈单不放心，退让了一步：「你要是真不放心，我就让你王姨跟着我。」


    沈母的性子，就是那种说定了的事就很难劝动。


    沈单沉默了一下，垂下眉来，应道：「好，我知道了。」


    饭后，沈单回卧室后，又在卧室处理了部分律所的相关事务。


    合上电脑前，沈单顺便扫了一眼时间。


    23：46


    拉上窗帘，沈单去独立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躺上床，正打算趁着凌晨之前睡觉时。


    孟亦粥的电话打来。


    沈单挑了挑，不知道孟亦粥这个点打电话来干什么，但还是点击接通了电话。


    混着喧嚣的人声，噪音时不时盖过女孩的声音。


    孟亦粥的声音传入耳中。


    「沈单，你怎么还没睡啊？」孟亦粥后知后觉，「是不是我打电话吵醒你了。」


    沈单扯了扯唇角：「没睡。」


    「刚要睡，就接到你电话。」


    孟亦粥把电话紧紧贴在耳朵边，周围的人太多，她怕沈单听不清她的声音：「那就好，还有两分钟就要除夕了。」


    「你不要挂电话好不好。」孟亦粥握着电话，语气乖乖的。


    沈单嘆了口气，眼皮耷拉着，不咸不淡地说：「好。」


    「沈单，我看了大年初一的电影，有一部喜剧，你要一起看吗？」孟亦粥轻声问道。


    沈单一顿，轻描淡写地应着她的话：「好。」


    孟亦粥打着包票：「放心，你一定能看下去那部电影。」


    「我已经替你看过预告片，和导演演员班底了。」


    沈单眉眼动了动，似笑非笑地说：「这玩意还能替别人看？」


    孟亦粥一噎：「怎么不行啦！」


    「我说可以就可以。」


    「你的喜好就是我的喜好。」


    「……」


    男人喉咙里发出稀碎的声音，顺着电话，穿过遥远的距离。


    孟亦粥呼吸一滞。


    简单地聊起别的事三两句后，孟亦粥突然打断沈单，急匆匆带着高兴地对沈单说。


    「沈单。」


    「除夕快乐。」


    女人的声音像是渗出思念满城的笑意，卷着深夜的冬风，拨乱一地心弦。


    沈单低笑了两声。


    原先不愉的心情似乎也在无形中快乐起来。


    孟亦粥又说：「当然你也不要太过开心。」


    「虽然我只给你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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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只是希望我能是第一个对你说除夕快乐的哦。」


    房间四周除了简单的装饰空空荡荡，女孩的声音在房间内像是扩音了那般。


    就好像，满心的欢喜都送给了他。


    独他一人。


    沈单拿着水杯的手一顿，半天反应过来，轻声笑着说。


    「嗯。是第一个。」


    「永远的第一。」


    挂掉电话之后，原本酝酿好的睡意，成了满心说不出去的欢喜。


    沈单躺在床上，半响还是没睡着。


    他痛苦而快乐地嘆息一声，长手一伸，拿过手机。


    打开从来没发过的朋友圈。


    半夜三更，发了一条说说。


    沈单：除夕快乐。


    果然夜猫子，永远不止他一个人。很快，不少人给他点了贊。


    李助手也没睡，迅速在底下评论：【单哥，还没睡？】


    李助手：【这是喝了几斤白酒，高兴成这样，居然发了一条朋友圈。】


    沈单刚下放下手机的手又收了回来，意味不明地眨了下眼，点击这条评论，打算回复时。


    一个虚白色的框框跳出：【评论已删除，无法回复。】


    沈单扯了下唇，往下轻轻一拉，又重新更新了下朋友圈。


    发现杜鹤寻也点了贊，回了评论。


    杜鹤寻：【哟，少见。刚和粥粥通过电话，说祝我除夕快乐，转眼就看到大舅子发朋友圈，不得了。】


    「……？」


    这就是踏马的唯一？


    她究竟还有多少个唯一！？


    沈单差点一个没忍住把手里的手机给捏爆。


    他缓了口气，努力平息下情绪，刚要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杜鹤寻及时发来的消息。


    杜鹤寻大概还也没想到孟亦粥，也给沈单打了电话。


    他特意点开小窗，给沈单独发消息。


    杜鹤寻：【我是真的不想接电话，那么晚了，非要我接。】


    杜鹤寻：【还说什么只给我打了电话，说除夕快乐。】


    杜鹤寻：【孟亦粥就这点不好，长那么大了，还天天黏糊人。】


    那边，杜鹤寻等待着沈单回消息。


    却发现，上方的名称栏里，许久都停留在，对方正在输入……


    杜鹤寻发来消息：【？】


    杜鹤寻：【大舅子，这就受到打击了？】


    沈单：【……】


    沈单：【没有。】


    沈单：【只是觉得你太烦了。】


    杜鹤寻一头雾水，不明白沈单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发了一条【？】上去。


    却发现符号前面跟着个，鲜亮的红色大感嘆号。


    随即，系统提示道。


    「对方开启了好友认证，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请求。」


    杜鹤寻：。


    就这？


    第25章 和未来男朋友聊天


    烟火不再响起， 但年味却没有消散。一大清早，孟亦粥就被孟母从床上拽起，配合着孟父贴春联。


    单元过道里， 只听见孟亦粥一会一声的。


    「歪了歪了，往左边来点。」


    「好了好了， 别动了，完全ok。」


    贴好春联， 孟父又唤孟亦粥搬来个板凳。他踩着板凳在门边上，挂了两个大红灯笼。


    全部结束，孟亦粥收起板凳， 正打算进屋时。


    余光一瞥， 孟亦粥扫见对面干净无尘的房门， 没有贴上任何与新年有关的东西。


    ——沈单没有回来。


    孟亦粥敛下睫来， 抬步走进屋。


    门槛处， 脚步一顿。孟亦粥喊住孟父：「爸。」


    孟父已经坐到客厅了，开始悠哉悠哉地打开电视，回头看她， 「干什么？」


    孟亦粥拿起放在鞋柜上的胶水， 吞了吞嗓子，迟疑地说：「爸，家里还有多余的春联吗？」


    孟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有啊，怎么了。」


    「那……在哪？」孟亦粥顿了一下， 往四周孟母的踪迹看了眼，小声问。


    孟父随手一指：「就在那。」


    好在孟父没有问孟亦粥为什么要拿春联，不然孟亦粥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孟亦粥趁着孟母没进客厅，蹑手蹑脚地取了春联， 马上转头就跑。


    直到出了门，孟亦粥才心惊胆跳地慢慢走。


    她拿着春联和胶水，踏着棉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沈单家门前。


    又有些手忙脚乱，毕竟单靠她一个人想要贴好整个春联，确实有一点难度。


    孟亦粥把春联打开后，先是搜了一下哪一个是上联，哪一个是下联。最后又思虑了一下，怎么一个人独立完成贴春联这项活动。


    她一个人站在沈单家门前，踮起脚尖，先黏住春联一角，随后慢吞吞地紧接着其他角，贴好整个春联。


    红木色的门背着光，在昏暗的色块中显得有些暗沉色，没有什么人气味。


    但孟亦粥亲手贴上的大红春联，颜色艷丽，很好地遮盖了门原有的暗色，增添不少色泽。


    像是一家人开开心心过年的象徵。


    孟亦粥满意地收了胶水，决定给下次回来的沈单一个惊喜。


    可是走到半路上，孟亦粥还是没忍住地拿出手机，美滋滋地给沈单家拍了一张高清照片。


    孟亦粥发了一条微信给沈单：【我刚刚做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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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快来猜猜。】


    沈单消息回的很快：【？】


    孟亦粥：【快猜一猜？】


    沈单：【又给我下单了一个蛋蛋超人？】


    孟亦粥：【……】


    孟亦粥：【不是啦。】


    孟亦粥：【蛋蛋超人是独一无二的！】


    不等沈单回复，孟亦粥就自己迫不及待地把刚刚拍的照片发了上去。


    孟亦粥：【快看！我贴的！】


    这边沈家来了不少人，周围有点喧闹。沈单找了个人少的阳台，点开图片。


    第一眼就看见贴的整整齐齐的春联。


    接着第二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家。


    沈单穿了一件高领羊毛衫，整个人懒懒地撑在阳台栏杆上，头发被风吹起。


    又嫌打字麻烦，干脆直接发了条语音。


    孟亦粥长按对话框，将语音转为文字。


    沈单：【好看。】


    孟亦粥刚想回复。


    沈单又发来条语音，孟亦粥脑子一懵，来不及多想，毫无防备地点开语音。


    男人低沉的音色像混入时光流动的溪河，懒懒地卷着点尾音。


    一下子，在空气中回荡开来。


    ——「你也好看。」


    ！


    啊啊啊啊她刚刚干了什么！她居然点了播放！


    妈啊！要死！


    孟亦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眼起来，对上坐在客厅里同样一致转头看戏的孟父孟母的目光。


    空气中凝滞一秒。


    「我要说这是个意外。」


    「你们信吗？」


    孟亦粥眨了眨眼，语气真诚。


    「……」


    孟母敲了敲桌子。


    客厅的光照得恍惚。


    孟亦粥咽了咽口水，手机推至茶几上，双手端正地摆在腿上，不知觉地腰背就挺起来了。板着一张脸，慢吞吞地胡编乱造：「这是我玩的一个游戏。」


    「刚刚进行到剧情了，然后我忘了按静音，没想到直接就放出来了。」


    孟亦粥越说越觉得这个理由靠谱，越说越自信：「真的！我啥也没干！就只是玩了个游戏！」


    孟母手中的活没停，斜了一眼她：「我也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心虚成这个样子。」


    孟亦粥：「……」


    孟母又说。


    「天天不好好找对象，玩这游戏。」


    「都多大的人了。以后给我少玩点。」


    孟亦粥头点得跟打鼓似的：「好的好的，下次再也不玩了，不不不，是这辈子都不玩了。」


    女孩一边信誓旦旦地说着话，一边摸着手机快速地往后撤退，逃至房间。


    门边完全贴合门缝之后，孟亦粥心虚地托着门锁，努力减少不锈钢触碰发出的噪音。


    关好门后，孟亦粥靠着门拍着胸口，掏出手机回沈单消息。


    孟亦粥：【都怪你。】


    孟亦粥：【好好的发什么语音，刚才都被我妈听到了，简直是社死现场。】


    沈单那边隔了几分钟才回的消息：【哦？】


    随即，一条消息从游戏界面窜出。


    ——「沈单邀请您视频通话。」


    「……」


    孟亦粥下意识抬头望四周一看，想起自己把门关的好好后。她没急着接视频，而是迅速跑到化妆镜前，拍了个水，补了个口红。


    最后，慢悠悠地接了视频。


    男人放大的五官突如其来地闪现在眼眶，孟亦粥吓得拿着手机的手一抖。她重新拿起手机，男人喉咙里细碎地发出笑声。


    孟亦粥瞪眼看他。这才发现男人似乎懒散地窝在沙发里，头发尖出有发梢翘起，狐狸眼内敛的笑着。头上的灯色昏黄。


    沈单背后隐约能看见不少人的身影，同时依稀有家里长家里短的谈话声传来。


    孟亦粥把手机举得高了点，这样能看到她的全脸，还能有效快速起到小脸的神效。她好奇地问沈单：「你家来了很多人吗？」


    沈单揉了揉头发，直起身来，神情像是有点没睡醒，懒散散地。


    漫不经心地「嗯」了一下。


    「沈染苇他们一家来了。」沈单补充说。


    他耷拉着眼皮，不咸不淡地问：「刚刚怎么了？怎么社死了？」


    孟亦粥站起来，坐到床上去，简单地把刚才在客厅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恰当总结道：「幸好你声音好听得跟声音主播似的，不然真的圆不过去。」


    孟亦粥有点沾沾自喜地自夸道：「当然，还是我机灵聪明，不然也想不到这个藉口。」


    靠着沙发边，男人换了只手拿手机，眼睛含笑，眉睫微动，拖着腔缓缓地说：「教你个法。」


    孟亦粥盯着他的眼：「？」


    沈单眉眼俊朗，嘴角勾着笑，语气吊儿郎当的。


    「下次就说——」


    「说什么？」


    沈单顿了顿。


    「和未来男朋友聊天呢。」


    第26章 这么着急？


    「……」


    一时之间， 孟亦粥被沈单这话冲击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哑了好半天，才嘟囔着说：「还没追到手呢。」


    「就开始想吃天鹅肉了。」


    沈单耷拉着眼皮看她， 没说话。


    他那边好像是有人喊沈单。


    沈单抬头朗声应了下，站了起来， 镜头划过男人绝美的腰身线，再次落入男人清隽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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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站起来， 和他人交流了几句，沈单拿手机的姿势，似乎是半垂着手向上仰。


    以这个微妙的角度， 孟亦粥能恰好地能看到沈单微敛的下颌线和轻扯的嘴角。


    沈单和旁边的人简单沟通了几句， 再次端正的拿起手机。


    男人的眼眸漆黑， 琢磨不透情绪。


    孟亦粥心一滞， 呼吸似乎都随着男人说话的动作而停动。


    沈单挑了下眉， 眉眼俊朗，语气清淡，却带着不可掩饰的张狂：「既定事实而已。」


    「话说——」


    「不是你要追我吗？」


    「……」


    孟亦粥一噎， 是真不明白为什么沈单对这个事耿耿于怀， 动不懂就要提上一遍。


    好像如果她不作出点什么实际行动，这事就会不了了之。


    孟亦粥不耐烦了：「餵。」


    「沈单。」


    孟亦粥完完整整喊了一遍沈单名字。


    整个世界像是静止下来。


    沈单停下手中的动作，慢吞吞地对上女人的眉眼， 语气欠欠的：「干什么？」


    「你当时追我也没那么用心吧。」孟亦粥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她追沈单就要费那么大力气。而且， 她追到沈单是为了报仇雪恨的！一报之前被分手的愁苦！


    孟亦粥立马清醒了，和沈单待太久，都快被沈单这个男人给迷惑了，忘了自己的初心， 「凭什么我就要费那么大力气！」


    「你的呢？！」


    「所以打算补给你啊。」


    男人眉眼挑着笑，像一只会迷惑人心的男狐狸精，他慢悠悠地拖着腔调。


    「真的吗？」孟亦粥兴致一下子上来了，把手机备忘录打开，一条一条地把自己做的计划表念给沈单听。


    「大年初一，我带你去看喜剧电影。」


    「等再过段时间，带你去探店。」


    「……」


    说完所有的，孟亦粥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小喝了一口。眼睛亮晶晶地：「你的呢？」


    沈单安静地侧耳听着，笑了下，「和你一样。」


    「好。」随后一秒后，孟亦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单！你好狗！你偷我计划表。」


    沈单厚着脸皮夸她，唇角扬着：「嗯，未来女朋友的计划太好。借鑑一下。」


    「……」孟亦粥气的整张脸都红了，「沈单！我不是你未来女朋友！」


    「嗯嗯嗯。」男人态度有些敷衍，「是未来老婆。」


    「……」


    随后，电话那边孟亦粥又听见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喊沈单。听起来还有点熟悉。


    「哥！来帮下忙。」


    沈单没动，面色不变地淡淡盯着孟亦粥。


    孟亦粥连忙抢在沈单说话之前，体贴地说：「你好像在忙吧，那这边我先挂了！」


    手机屏幕一下子转到微信白色的界面，像是和孟亦粥招架不住羞红的脸蛋一样迅速。


    沈单盯着屏幕，半响，无声地勾起点笑。


    沈染苇把春联递给他，昂着头好奇地问他：「和谁视频呢？」


    「你猜。」


    沈单拿着春联就转身，连个表情都不留给沈染苇。


    沈染苇小跑着跟上去，在背后念念叨叨，一语言中：「是不是孟亦粥姐姐！？」


    沈单长腿迈步，笑而不语，并不回答沈染苇的问题。


    沈单走得太快，沈染苇赶不上去，干脆直接放弃地跟在后面：「你不回答，我就默认是孟亦粥姐姐！」


    边说边姨妈笑：「啊啊啊啊我cp他成真了！」


    *


    电视机连续播放着春晚，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团坐在沙发上。孟亦粥垂着头，只是偶尔听到身边都惊嘆和笑声，才抬起头来看上两眼。


    她打开微信，一一点开头像，开始发送每个人不同定制的新年祝福。这件事，孟亦粥做了很多年了，每一年都是亲自单独发送祝福简讯。


    点开顾辽然头像进去。


    孟亦粥：【儿子！】


    孟亦粥：【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也要事事如意！】


    顾辽然回得很快，一看就是和她一样，也没怎么看春晚：【同祝儿子啦！】


    【新的一年也要快快乐乐！顺便——收穫爱情！】


    孟亦粥：【……】


    又发了好几个人，忽的手指就停留在沈单头像的框框上。


    孟亦粥顿了下，突然不知道该发些什么。


    想了半天，光秃秃地发了句：【小沈，新年快乐！】


    发完，又觉得这样也太客气了点，孟亦粥又磨磨蹭蹭地千挑万选地找了个表情包发过去。


    给一发过去，孟亦粥又后悔了。


    她发的是个小人笑眯眯地拿着红包。


    暗示意味太明显。


    沈单……会不会不喜欢啊。


    但周围的笑声太过大声，孟亦粥也被吸引走，和大家一起看电视上播的小品，不再纠结这个事。等她再低头的时候，沈单的回覆已经来了。


    沈单：【新年快乐。】


    沈单：【想要红包？】


    孟亦粥：【啊这……】


    孟亦粥忍不住偷笑：【原本不想要的，但你这样一说，我就想要了。】


    别墅的隔音效果极好，沈单自己窝在房间里，听不见任何有关新年的噪音，平静地似他过的每一个无声无息的夜晚。


    除了沈染苇一家，及沈父沈母饭桌上的一句平淡的新年快乐，他递给沈染苇的红包，甚至一时之间别无他物能感受到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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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浅笑了下：【想要，就自己来拿。】


    孟亦粥：【？】


    孟亦粥：【沈单你是老年人吗？】


    孟亦粥：【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为什么不能发个线上红包。】


    沈单暂时没回，放下手机。懒散地站起来，走到大柜子那，轻轻用手一勾，抽出来。几个包装各异的东西显露出来。


    他一个接着一个轻轻地提出袋子来，抖了抖丝毫不存在的灰尘，放到地上。


    沈单走回去回消息：【因为还有些礼物没送。】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孟亦粥刚看到这句话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想了一会才回味过来。


    孟亦粥：【！】


    孟亦粥：【哇哦！居然还有礼物！】


    孟亦粥：【可是现在怎么拿啊，明天你在吗？我明天去拿？】


    沈单慢悠悠地回了句：【过期不候。】


    孟亦粥：【……】


    孟亦粥：【你这是诚心不让我拿吧。肯定是哄我的。】


    孟亦粥：【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jpg】


    过了几分钟，沈单虎头虎脑地问了句：【你几点睡觉？】


    孟亦粥想了想回答：【凌晨一两点吧。】


    沈单：【嗯。】


    这个嗯字回的很迷惑，孟亦粥一时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只能暂时把这事放下，又开始给其他人发新年祝福。


    大概过了有四五十分钟，孟亦粥已经开始有些疲倦，头滴答滴答地点个不停。


    手中拿着的手机，忽然闪过一条消息。


    沈单：【下楼。】


    孟亦粥强撑着困意给他回消息：【？】


    孟亦粥：【下楼干嘛？】


    沈单低头打字：【我在楼下。】


    孟亦粥：【！】


    孟亦粥小心翼翼地敲字：【你喝酒了吗？】


    沈单：【……】


    沈单：【没喝。】


    孟亦粥没立即下楼，而是窜到阳台探头往下望了望。


    十八楼的高层，往下看东西并不清楚。在遥远的高度之下，孟亦粥仅仅只能看到一个微小的点发出光芒。


    不出意外应该是沈单。


    孟亦粥：【你开车来的？】


    沈单：【嗯。】


    孟亦粥：【！】


    孟亦粥：【不是吧，你还真来了。】


    孟亦粥赶紧趴在阳台边上挥手，顺手还给沈单发了条简讯：【你能看到我在挥手吗？】


    沈单反问她：【你能看见我吗？】


    孟亦粥：「……」


    这男人真没情趣。


    孟亦粥又从阳台跑出来，给孟父孟母打了声招呼，就哒哒哒地下楼去了。


    小区里灯光微明，沈单穿了一件黑褐色的毛呢大衣，内搭高领羊毛衫。懒洋洋地靠在车边上，低头玩着手机。


    孟亦粥下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似有感应般，沈单神奇地抬眼，对上了孟亦粥的眼眶。


    看到他，沈单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来，掀了一下眼皮。


    沈单抬了抬下巴：「来了？」


    孟亦粥可比沈单的态度积极多了，「礼物在哪儿呢？！」


    点开手中钥匙键的后备箱，沈单拦住孟亦粥想要迫不及待看礼物的心情，「等下，还要东西没给呢。」


    孟亦粥抬眼：「？」


    「红包不要了？」沈单不紧不慢地挑着笑问她。


    「！」孟亦粥乐呵一笑，没想到除了礼物之外，还有红包。她伸出手来，双手合成一个小坛，恭恭敬敬地等着沈单发红包。


    红包没有孟亦粥想像的那么轻飘飘，反而有一点点重实。


    孟亦粥心里虽然有疑惑，但也没急着开红包，明灿灿地小脸笑着：「礼物呢？」


    沈单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么着急？」


    第27章 礼物它过期了


    「……」


    孟亦粥拿着红包， 无语地给了个没翻上去的白眼。


    「好像是你比较着急吧！不是之前还让我自己过去拿吗？结果还没一个小时，自己就眼巴巴地开着车，口嫌体直地给我送过来了。」孟亦粥哼了哼， 明显是得了便宜卖乖，「怎么看也是你比较急。」


    「嗯。是我太心急了。」沈单也没否认， 温柔地垂着眉眼，低声笑道， 「嗯，太想见到你了。」


    孟亦粥脸一下红了，幸好下来的时候套了条围巾， 才勉强挡住羞涩。


    她迅速地岔开话题：「好了好了， 快点打开礼物！我要看礼物。」


    深冬接近初春的寒风还是温柔了， 慢悠悠地吹开女人披散的长发， 也漾开男人的唇角。


    沈单手懒洋洋地插在口袋， 毛呢大衣宽宽敞敞地开着，高领毛衣也不知是不是在昏黄的路灯之下，衬得男人眉眼之间也多了几份温柔。


    男人不咸不淡地开口：「不打开红包看看吗？」


    「？」孟亦粥疑惑地抬起头来， 不明白一个红包又什么好看。手上还是乖乖地照着男人的话， 拆开包装有些简陋的红包。


    「数一数。」男人悠闲地提醒到。


    孟亦粥一张一张地慢吞吞数着，报了个数出来：「八百。」


    不算很多，但也绝不算很少的数目。


    树影绰约， 男人的声音划开在空气之中。


    「在我家，大人会给小孩每年二百的红包。每年都是如此。」


    孟亦粥慢了半拍， 接上去：「所以，你给了我四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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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没回话，挑了挑眉，懒散地支棱起身子， 走到后备箱那。


    孟亦粥站在后面，仍然没想明白，喊住他问：「给我四年是为什么啊？」


    「你猜。」沈单动作没有半分停顿，一一地把礼物拿出来，也是四个。个个包装精緻也不知道是什么。


    孟亦粥轻轻地提起来一个，没提动，「哟，还挺重。」


    孟亦粥半弯着腰，昂着头看男人：「这个现在是现在拆吗？」


    沈单帮她提起来，阻止了她的想法：「你回家自己拆。」


    「哦。」孟亦粥接过他手中的礼物袋，问他，「你明天有时间吗？我带你看电影。」


    「有时间。」沈单又弯腰提起另外三个袋子，递给孟亦粥，提醒她，「上楼慢点。」


    孟亦粥连连点头，低声问沈单：「你这就要回去了吗？」


    那一晚地月色温柔，风也温柔。


    沈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头，替她围紧了围巾，漫不经心地说：「嗯，看着你上完楼就走。」


    孟亦粥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有些煽情：「嗯。那你晚上开车也要慢一点，多注意一点。」


    有温热的东西触碰上脸蛋，孟亦粥随着温度抬起头来。


    沈单捏了捏女人的脸蛋，平静低声说：「上去吧，明天见。」


    孟亦粥提着两大袋东西，不好示意挥手。她走进去，忽的，转身大声地对沈单说：「明天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亦粥似乎看到沈单的嘴角似有似无地勾了起来，像今晚的月亮一样温柔。


    孟亦粥乘电梯到家后，第一时间把四个礼品袋送到房间，又马不停蹄地跑到阳台。


    女人打开纱窗，低着头，往下望。依稀还能看见微弱的车灯在树影之下晃荡。


    孟亦粥给沈单发了条微信：【我到楼上了，你快点回去吧。】


    沈单也很快回的消息，明显是预料到女人会再来看一眼：【嗯，一会走。】


    又过了好一会，孟亦粥才看见车子被启动，开远，不再回头。孟亦粥安心地回到房间，盘着腿坐在床上，第一时间没拆礼物。而是给顾辽然发了条微信。


    孟亦粥：【刚刚沈单过来给我送了四个新年礼物，还另送了八百红包。】


    顾辽然迅速回覆：【！】


    顾辽然：【刚刚吗？这么晚了还来？】


    孟亦粥：【对，就是刚刚。】


    顾辽然：【果然神仙经历都是别人的。真实慕了。】


    孟亦粥：【等下，我拆个礼物。】


    顾辽然：【嗯嗯，去吧去吧。】


    借着房间明亮的灯光，孟亦粥放下手机，坐到地上铺的毯子上面，拆开了一个粉嫩嫩的礼物袋。


    拆开包装后，是一个很有名的业内良心化妆品礼物盒，旁边还有一个小一点的盒子。孟亦粥先拆开小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眼影盘，遮瑕，基本的化妆刷，防晒等一些基本的新手化妆品。而另外一个就是日常的水乳。


    明显是很新手的一套。


    孟亦粥把这套东西放到一边去。


    又拆开一个小的精緻礼盒——是一条项鍊。


    模样很小巧，银白色的边上挂着一碗粥。


    接着拆开第三个，是一个中等大小的盒子。蓝色色的外装拆开一看，就是一个黑色的小巧的雾面包包。模样简单低调，很符合孟亦粥的审美。


    最后一个，孟亦粥拎起来都费力，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孟亦粥轻轻地沿着边缝拆开包装，逐渐慢慢地显露里面的模样——是个大桶的白色颜料。


    孟亦粥：「？」


    本着美术人的特性，孟亦粥下意识看了一眼白颜料的具体信息，看是用在那部分的。没料，这一眼没看到这个，看到了别的。


    孟亦粥一眼就看到了，大写的，过期的保质期。


    生产日期：2018.10.4


    保质期：3年


    ？


    得，这送人的东西，还有过期的！


    孟亦粥想不明白。


    正打算打开微信，问一问沈单，敲了几个字的孟亦粥忽的停下。


    还是算了，送来本来就是一份人情。


    何必戳破呢。


    孟亦粥删掉刚刚打的字，但还是很想吐槽。孟亦粥平息了两秒，戳开顾辽然的头像。


    孟亦粥：【我刚刚全打开完了。】


    顾辽然：【送了什么？】


    孟亦粥：【一个轻熟风的包包，一个项鍊，一套新手化妆品，还有一个……】


    孟亦粥没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顾辽然：【最后一个是什么？】


    孟亦粥眼一闭，打上去：【一个过期的大桶白颜料。】


    顾辽然过了十几秒才回，应该是笑够了：【过期的大桶白颜料？】


    顾辽然：【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听起来那么有喜感？】


    顾辽然：【沈单是还活在你高三吗哈哈哈哈哈哈】


    孟亦粥：【？】


    顾辽然：【你自己忘了？你不是高三天天抱怨白颜料太少，捨不得用吗？】


    顾辽然：【还是过期的哈哈哈哈，沈单这是送给十八岁的你吗？真的也太好笑了点。】


    看着屏幕一行一行冒出来的字眼，孟亦粥一时打着字的手一顿，又把大桶白颜料抱到怀里，仔细地看了眼生产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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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0.4


    手指不知觉地摩挲塑料桶的壳子，孟亦粥把它举起来，轻轻地晃了晃，似乎还能听到颜料结块发出的碰撞声。


    这年头居然还能买到过期的颜料，而且过期到严重结块，也是真不容易。


    估计都没厂家卖过期的吧。


    也真是为难沈单。


    这样想着，孟亦粥一下子失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做。


    也许，不是沈单故意买的过期。


    而是。


    他就是为17岁的孟亦粥准备的新年礼物。


    为，17岁的孟亦粥准备的。


    突然之间，这些礼物都赋予了新的意义。


    化妆品——给18岁的孟亦粥。


    那时候刚进入大学快一年，正适合学化妆。孟亦粥也是那时学的化妆。


    项鍊——给19岁的孟亦粥。


    少女逐渐精緻，需要更多的饰品。


    包包——给20岁，即将毕业的孟亦粥。


    孟亦粥需要进入社会中，必然不能再像以往一样，需要一些轻熟的饰品。而这样一个包包恰是正好。


    一切都像是意外，一切却又那么恰到好处。


    美好得像是一个一戳即破的梦。


    在那些孟亦粥不知道的岁月时间里，沈单依旧念着她，想着她，甚至精心为她准备每一份礼物。哪怕这些礼物最终的结局可能是送不出去。


    可是他还是准备了。


    义无反顾地去爱。


    第一次孟亦粥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内心的思念和爱意，在兵荒马乱中交接，徒留一地慌乱。


    好想给沈单打个电话。


    孟亦粥脑海里突如其来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她拿起手机，又在无意之间看到露出一角的红包。


    一个包了八百的红包。


    「在我家，大人会给小孩每年二百的红包。每年都是如此。」


    脑海里回想起沈单刚刚的话。


    他给了她四年的红包。


    把那些两人空缺的时光，也一一温柔地补了回来。


    每一年似乎都像是有他的存在。


    孟亦粥红了鼻尖，哽咽了一下，拨开沈单的电话。


    沈单那边没睡，接起电话。


    男人低笑了声，没想到这个点孟亦粥打电话来。嗓音有点低，不疾不徐地和夜色溶为一体。


    「这么快就想我了？」


    孟亦粥忍着即将爆发的情绪，一时之间听到沈单的声音，内心所有的慌乱都像是尘埃落定的欢喜，安定下来。


    ——「沈单。」


    「你为什么要那么好。」


    男人一顿，不明白孟亦粥为什么这么问。


    好半天，才懒笑着回答。


    「我啊。」


    「可一点也不好。」


    「只是把所有的好都给你了。」


    第28章 单单必到手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着落， 像那些年无声的思念，一滴一滴落成水花，砸在被褥上。孟亦粥压抑着哭声， 呜咽呜咽的。把手机拿到很远的地方，确保沈单听不见她的哭声。


    可是， 哭声那是想掩盖就掩盖的呢。


    沈单还是听到依稀声音，他静默下声来， 低声问她：「粥粥，怎么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听到沈单干净的声音， 就不止停歇地滴落。


    她慌乱地从床头柜上， 胡乱地抽出几张纸， 往脸上压。却在无意之间， 手肘撞落小型夜灯。


    「咚」一声。


    把整个空荡的房间挤占。


    定格了几秒。


    电话里传来男人低低的声音， 似带安抚。


    「粥粥，别哭好吗？」


    又抽出几张纸来，抹干眼泪。可是眼眶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溢出泪水来， 像是沙漠遇到绿洲， 她遇到沈单。


    孟亦粥强扯出来个笑意，试图打败低落的情绪，声音有点哑。


    「没事。」


    「就是想起点以前的事， 有点好哭。」


    沈单沉默了几秒，忽的， 说：「未来不会让你哭的。」


    孟亦粥噗嗤一下笑了，刚刚所有的情绪都一扫而空，她下意识想和沈单作对：「那要是我看电影感动哭了，你也能阻止吗？」


    「……」


    男人懒散地笑了下， 语气松散：「不能。」


    「但未来，不会让你因为我哭了。」


    *


    挂了电话的时候，孟亦粥的情绪基本被沈单安抚到正常状态。她又捧过那些礼物，一一查看了生产日期，再一次印证了她的猜测。孟亦粥喜滋滋地左看右看了那个几个礼物好久，满意喜欢的不行。


    在临睡之间，电光一闪，孟亦粥想起来要给顾辽然打电话。


    给顾辽然这个夜猫子打电话，一般都是晚上一打一通，白天打了也会接，就是接完会骂你。


    电话很快接通。


    顾辽然果然没睡。


    孟亦粥给顾辽然解释了一遍，沈单送给她的礼物的意义。


    顾辽然拿着手机的手都是一抖：「我靠，你是说，沈单把前几年的礼物都一次性补了回来。」


    她这样理解也是对的，孟亦粥心里还是别扭，给顾辽然纠正到最准确的说法。


    「准确地说，是他每年都有为我准备礼物。而不是最近一次性给我补回来。」


    顾辽然惊了，一下子没理解：「不是，他都和你分手了。每年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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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孟亦粥当即否认，「这些生产日期都能对应到具体的年份。」


    「现在不可能在外面还能买到别的年份的东西了，就算买到，也不可能样样细心地买到。」


    「……」顾辽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唉，也不知道当年他为什么就跟你提了分手。」


    「照你描述的样子，明显就是还喜欢你啊。怎么会分手呢？」


    「看来，可能真的是有隐情。」


    孟亦粥愣了下，语气有点不确定：「也许吧。」


    「孟亦粥，你是不是还喜欢沈单。」


    顾辽然突然问她。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带着确切答案的肯定。


    以前顾辽然也问过无数遍孟亦粥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沈单。」


    可是每次孟亦粥的回答都是带着笑的打趣过去，从来没有一次认真答过。即使回答也是，不怎么在意逃避内心地说：「没有啊，我早就忘了对他的喜欢是什么感觉。」


    但这次孟亦粥不想这么回答了。


    她语气一顿，郑重地回答：「是。我就是喜欢沈单。」


    其实早该承认这种感觉了。


    重逢沈单的第一面。


    男人站在街对面，一身黑色宽松羽绒服，肩直平宽。灯光描绘出他清俊的面容。


    狐狸眼微微下敛，神情淡漠地瞥向她那个方向。


    万籁寂静之下，时间被刻意拉长。


    胸腔中回荡着心动的讯号。


    孟亦粥就知道自己还喜欢着沈单。


    不是所有的事都会有结局，但孟亦粥对沈单的喜欢是。


    孟亦粥也不知道她喜欢沈单哪里，也许是喜欢他的脸。因为一看到他的脸，孟亦粥就会很开心。但又好像不是，好像是喜欢他成绩好，喜欢他玩世不恭的张扬不羁，喜欢他万物冷漠之下，对她的温柔。


    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柔。


    孟亦粥思绪飘得很远。


    顾辽然喊她，「孟亦粥。」


    房间里的灯光温柔地散落蔓延，孟亦粥轻轻说：「然然，我想和沈单在一起。」


    电话突然寂静了一下。


    顾辽然笑了下，「喜欢就上啊。」


    「别光动嘴皮子。」


    「嗯。」孟亦粥又慢吞吞地补了句，「我明天请他看电影，看的时候和他说我想追他，可不可以？」


    顾辽然这个狗头军师一愣，没料到孟亦粥说做就做，还安排的那么紧凑。她犹豫地问：「这会不会太快了啊？」


    「快吗？」孟亦粥被她问的一顿，回想了她回长宁的这些时日，垂着眉眼，意识到好像是有点快。


    但是，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和沈单在一起。


    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孟亦粥想了想，为自己找了个开脱的理由：「没有很快啊，我回长宁都很多天，每隔几天就能看见沈单。时间怎么算也不短啊。」


    「哦。那和你高中比起来呢？」顾辽然问。


    「……」


    孟亦粥一噎：「那是有点快。」


    但是，顾辽然怎么说都是顾辽然说，孟亦粥怎么想都是孟亦粥怎么想。


    孟亦粥还是决定明天就向沈单表明心意。


    睡之前，孟亦粥还特意看了明天的电影时间段。怀揣着激动和幻想的心，孟亦粥昏昏沉沉地遁入梦乡。


    *


    大年初一。


    长宁没落雪，只是风依旧很大。


    心里装着事，孟亦粥比往常醒的早上许多。迷迷糊糊窝在被窝里，孟亦粥探出个手，从床头把手机拿过来，迅速塞进被窝。


    眼睛还不是很能睁开，孟亦粥就立马给沈单发了条微信。


    孟亦粥：【沈单，你今天下午9点有时间看电影吗？只要两个多小时。】


    孟亦粥：【捧心.jpg】


    这个时间点，是孟亦粥早就看好了。晚上去的话，人的思维不像白天那么清晰，孟亦粥干起事来胆子也比较大。


    万一沈单一个没注意，答应了。


    孟亦粥可就大功告成了。


    沈单应该是早就醒了：【可以。】


    沈单：【哪家影院？到时候我接你。】


    孟亦粥眼一下睁开了，把地址复制给沈单，又发了一条：【今晚见。】


    沈单：【今晚见。】


    聊完天，孟亦粥立即从床上坐起来，简单地扎个马尾，冲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开始站在大衣柜前挑衣服。


    纠结了好久，选了好几套衣服出来。孟亦粥又在纠结今天化什么妆容比较好。


    是化个浓妆呢？这样比较好看，但是会不会太艷丽了。


    还是化了淡妆呢？比较清纯不做作。


    最后纠结了半天，孟亦粥才慢吞吞地定下今天要穿的衣服和妆容。


    坐在化妆桌前，心里像是在打鼓，孟亦粥一连呼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鼓起勇气给自己上妆。


    心里还嘟囔着：「粥粥，粥粥勇敢沖，单单，单单必到手！」


    化完妆，离8点还差近一个小时。


    孟亦粥心里又在紧张，空调房里暖气太足，会不会把妆显得有些干，脸上会不会掉粉，有没有出油。


    一时之间，屁股竟无法安定地坐下来，几乎是每隔十分钟，孟亦粥就要去看一眼自己的妆容。


    最后孟母都看不下去了，问她：「你屁股上是长针了吗？那么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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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孟亦粥不停地看时间。


    一开始还对今天的约会期待满满，但现在就有些担心和害怕，一时之间，都有点忘了正常和沈单交流的样子。


    孟亦粥沉不住气给顾辽然发消息：【然然】


    【我突然不想去了。】


    发完这条消息，孟亦粥就收到沈单的消息。


    沈单：【我到我们单元楼下了】


    孟亦粥看到这条消息，迟疑地看了眼时间。


    19：48


    这，这也太早了吧。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来的太早，沈单又发了条消息：【抱歉，来太早了。】


    沈单：【我在单元楼下等你，你不用急，慢慢来。】


    沈单：【实在太想见到你，就忍不住来早了一点。】


    第29章 脸红什么


    孟亦粥一下红了脸， 她舔了舔上唇，手指敲在键盘上：【没有来早，我这就下来找你。】


    打完这行字， 孟亦粥就慌忙地跑到房间，像一阵风似的， 找到自己的小包。又凑到化妆镜前确定了一下的妆容，心不在焉地挤出个笑容， 确保自己妆容满分。


    妆容恰好，但孟亦粥还是不放心地用纸巾按了按脸，给自己轻微地补了点妆。


    站到鞋柜旁， 孟亦粥半弯着身子， 勾出来鞋子， 半蹲着穿上。拿起墙上挂着的钥匙， 手放在门把手上。孟亦粥神色一顿。


    现在下去， 会不会显得她太心急了。沈单岂不是一眼就看出来她提前准备了好久。


    孟亦粥收回刚想下压的手，站在进门换鞋的地毯上，走也不是， 站也不是。心里想下去， 可有个想法阻止了下去。


    好不容易熬了十多分钟，孟亦粥忍不住，直接开门下去了。


    老社区的单元楼下栽了不少树株， 冬日的盛雪压在枝头，一阵风忽的吹来， 抖落梨花开满似的雪花。


    男人穿了件深蓝色大衣，明亮色的大排扣只零星地扣了几颗，内搭浅蓝色高领毛衣。神色淡淡地虚靠在车背上。


    黑发零散地在眉眼前，眼皮很薄， 手指漫不经心地刷着微亮的屏幕。


    孟亦粥匆匆忙忙从电梯冲出来，第一眼就看见通身散漫淡漠的男人。


    她忍不住弯了弯眉眼，蹑手蹑脚地放轻脚步，打算绕到男人旁边，给他个惊喜。


    却不知冬日的阳光出卖了她，她那被压缩成半截的影子，一点点靠近沈单。沈单低着头玩手机，按压在屏幕上的手指一顿，不动声色地笑了下。


    继续装作没看见似的玩手机。


    孟亦粥踮起脚尖，捂住男人的眼睛。


    「快来猜猜我是谁！」


    女人的手小，即使尽力捂上去还是只覆盖了一点。


    沈单慢慢地抬起头来，独属于男人的大手轻轻覆盖上去，一下子空气似乎在无形中被点燃，裹袭着男人炽热温度的手指触碰上女人的温凉的手指。


    孟亦粥心脏一紧，连忙收回手。


    沈单漫不经心地瞭起眼皮，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孟亦粥，递给她一件宽大的黑色夹克衫。


    「？」孟亦粥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给你的。」沈单懒懒站直身子，眉眼轻扬，没什么语气地说：「小心冻着。」


    「冬天转春天，换季的时候，最容易感冒了。」


    虽然知道沈单是一片好心，但是孟亦粥还是不想接外套，她今天这身搭配选的正好，加上一个外套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她眼巴巴地瞧着沈单，试图逃过穿上外套：「呀，我一点都不冷的。」


    沈单垂着眼看她，身形未动，手上依旧勾着外套。


    「……」


    孟亦粥无奈，磨磨蹭蹭地拿上外套。


    外套明显是男人精心选的，品味很符合孟亦粥的审美。


    穿上也是出奇意料地搭今天这身衣服。


    衣服完全套上，孟亦粥由身而来的暖意。


    脑海里突然想到一句话。


    ——「你所以为的惊喜，不过是我装作不经意的故意为之。」


    两人上了车，孟亦粥穿着外套，吹着暖气。沈单又拿了条毯巾给她盖在腿上，整个人可以说是全副武装。


    车速不快，一路慢悠悠地到了电影院附近的商城。


    车没停在电影院的大楼附近，沈单直接开进了商城的地下车库。


    孟亦粥疑惑地转头问他：「怎么开到这里来了？」


    沈单撩起眼皮看了眼车窗镜，打了一把方向，直接给车开进了库里：「上去买点东西。」


    孟亦粥不解：「？」


    停下车，沈单松了安全带，偏头笑着看着孟亦粥：「走吧。」


    孟亦粥乖乖松了安全带，跟着沈单上楼去了。


    电梯一路升到四楼，沈单看了一眼孟亦粥，示意她跟上。


    孟亦粥一头雾水地跟着沈单走，经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沈单突然停下脚步来。


    转过身来，唇角松散，沈单掏出手机来：「走？进去？」


    「我特意上网查过网上的评论了，好像这家奶茶店特别好喝。」


    沈单牵过孟亦粥的手，吊儿郎当地一抬下巴，「选一杯喝。」


    这家奶茶店是长宁特有的老牌子，目前还没有开到别的省份去。口碑很好，味道也是极佳的。


    孟亦粥已经好几年没有喝过这个牌子的奶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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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被拉进店里，神色不禁一顿，孟亦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菜单，选了一杯她之前喝过味道还不错的品种。


    「黑全套。」


    店员点了点屏幕，问了一下：「还要什么吗？」


    孟亦粥扭头问沈单：「你也要来杯黑全套吗？」


    沈单不喜欢吃甜，以往的记忆突如其来地钻入脑海。孟亦粥摆了摆手，又想起沈单胃不太好，自己给沈单直接点了其他的。


    「再来一杯凤梨毛峰，热的。」


    ——「？」


    沈单挑了挑眉，不大正经地说：「这就替我决定好了？」


    孟亦粥挑着眉眼看他：「不行吗？」


    语气里暗含威胁。


    沈单轻笑了下，随意地说：「可以。」


    奶茶很快就打包好递给沈单，沈单把黑全套吸管插好递给孟亦粥。


    孟亦粥吸了两口，对他说：「你快点替我开路呀。」


    沈单挑着唇笑了点，乐了，抬步往前走。


    孟亦粥一边喝着奶茶，语气含糊地问他：「你怎么突然带我来喝奶茶呀。」


    不是孟亦粥好奇，而是这真的不像沈单能做出来的事。


    在她印象里，还停留在只会送巨丑无比巨高无比大熊娃娃的记忆。


    沈单偏头看了眼她，不怎么在意地说：「上网查了点经验。」


    「！」孟亦粥抬眼看他，没想到男人会为她特意上网查数据，她舔了舔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经验有点俗，我没採纳。」沈单知道女孩多想了，补充道，「我自己优化了下。」


    「……」


    明明沈单上的文科，开口却就是一股理工科指南味。孟亦粥拽了拽他的袖子，提醒她：「赶快和你的果茶，不然凉了，就不能喝了。」


    沈单停下步来，有点好笑，抬起一点手想揉揉孟亦粥的头。但也知道女孩今天是特意做了造型的，抬起的手，又默不作声地收了回来。打开果茶，轻抿了一口。


    清淡的茶香味顺着肠胃热滚而下，沈单抬睫，对上女人目光烁烁的眼神。


    孟亦粥满眼星星地问他：「好喝吗？」


    「好喝。」沈单扬了扬眉眼，还是没忍住按了一下她的头，「挺养胃的。」


    孟亦粥瞪了他一眼，递给他奶茶，又从包里拿出镜子打开塞给沈单，「帮我拿着镜子，我今天特意做的发型，你都帮我搞乱了。」


    沈单顺从地拿过奶茶和镜子，懒懒一笑：「抱歉。实在没忍住。」


    「……」


    孟亦粥边拨着自己的头发，边又瞪了他一眼：「下次别动了。」


    沈单毫无诚意地保证：「嗯嗯。」


    「别乱动。镜子都没对准我了。」


    沈单扬眉，面无表情地放正镜子，「这个角度可以吗？」


    孟亦粥理好头发，沈单把镜子递给她收好，又递给奶茶。


    两人一路闲散地走到电影院，时间恰好差不多，取了票。沈单又买了爆米花和薯条


    一桶，没等几分钟就检票进去了。


    孟亦粥临近去前，非常激动地给顾辽然发了消息。


    孟亦粥：【我现在好激动。】


    孟亦粥：【一会我要在看电影的时候，表明我的心意！】


    孟亦粥：【又激动又担心，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和沈单提这件事！】


    大概是受到孟亦粥激动情绪的感染，沈单也有所察觉。


    他懒散地回过头来，语气有点吊儿郎当：


    「脸红什么？」


    「和我看个电影那么激动？」


    第30章 在一起


    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抱着手机的孟亦粥脖子一缩，吓了一哆嗦。


    沈单声音闲散，有点好笑地看着她：「看来是真的挺激动。」


    孟亦粥用胳膊挡住手机屏幕， 顺势关上了手机，用责怪的眼神看了下沈单， 有点抱怨：「你都吓到我了。」


    沈单挑眉，指腹摸上女人的耳根， 一直向下，面色带笑地看着孟亦粥：「从耳根红到脖子，究竟是我吓你呢， 还是你要给我个惊喜呢？」


    孟亦粥做贼心虚地替沈单拿过爆米花薯条双拼桶， 敷衍地拉着男人去检票：「我才耳根才没有红呢， 一定天气太冷了， 把我耳根冻红了。」


    「哦……」沈单拉着腔调， 慢慢地咬着字眼，「那要不要我帮你砖木取火，用手生热呢？」


    孟亦粥招架不住， 脸噌地一下红了， 含糊着说：「走吧，走吧，再不进去就晚了。」


    沈单没有继续追问， 只是唇角不浅不淡地勾起点唇角，手指夹了个爆米花送到孟亦粥嘴旁。


    抱着大桶的爆米花， 孟亦粥腾不开手去接，她抬眼看了眼沈单。


    沈单克制了一下想揉她头的欲望，眉眼懒散，「给你吃完暖暖。」


    孟亦粥真是第一次听说吃爆米花能暖暖的， 但她还是伸了点头，乖巧地吃完这粒爆米花。


    检票的小姐姐拿过沈单递来的票，撕下半边，看着孟亦粥和沈单，由心地说：「您和您女朋友真甜。」


    「祝你们一直这样甜蜜一辈子。」


    沈单取回票，有礼貌地回应：「谢谢。」


    走了没几步，孟亦粥用手肘捣了捣沈单，「你刚才听到没，祝我们一辈子甜蜜呢。」


    沈单淡淡纠正她：「刚才人家说的是甜蜜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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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拿他没辙，不甚在意地说：「都差不多啦。」


    沈单取过她手里的爆米花桶，怕她一会坐板凳不好坐，垂了点眉，语气平淡：「我从来不信别人的祝福。」


    孟亦粥不解地抬眼：「？」


    沈单敛了点眸，语气略显拽：「我只信自己。」


    「我信我自己可以做到和喜欢的人相爱一辈子。」


    影院里面的光线暗淡，只是绰绰约约看清男人的眉眼。


    孟亦粥心脏一停，很快恢复正常：「那挺好的。」


    顺着直路走了没几步，孟亦粥领着沈单直接上到最后一排。她特意选的最后一排。


    今天来看电影的人很多，又加之是喜剧片的缘故，影院里坐了很多一家人，小孩子小声地叽叽喳喳凑在一起讨论。


    最后一排的人不是特别多，孟亦粥和沈单周围甚至还零零散散空了几个位置出来。


    孟亦粥小声和沈单介绍：「这是个系列电影，前面出了好几部。但是单独拿出来，不影响观看。」


    「你等会看到它提别的剧情，直接略过就行，不用在意。」


    沈单把爆米花放在框里，偏头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孟亦粥随口说：「怕你看不懂，特意上网查了点信息。」


    「当然，还是因为我对这部电影有私心，所有才拉着你来。」


    沈单嘴角弯了点幅度。


    电影正片逐渐开始。


    明明是孟亦粥拉着沈单来看的，可孟亦粥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她心里像是悬了一把无形的锁，总想开口对沈单说些什么。可又不敢太过明显，不然岂不是显得她很不矜持。


    孟亦粥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委婉的和沈单提一下，她对他有想法，想结婚的那种想法。


    孟亦粥心思完全没有放在电影上，所有的画面都像是无声的图片在眼前一闪而过。她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稍转头看向沈单。


    男人的坐姿端正，像极了年少时班级里最认真的那个孩子的坐姿。眼睛正直地看向远处的大屏幕，一点心思也没分给别人。


    孟亦粥一下子泄了气，看了看周围满座的人群，吞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心里却像是夏天径直坠落的雨滴，砸在心上，孟亦粥甚至有的喘不过气来。


    思虑半天，孟亦粥翻出包里的手机，把亮度开到最低，找到顾辽然的微信。


    孟亦粥：【啊啊啊啊啊我好紧张】


    顾辽然：【？你紧张什么。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和沈单看电影吗？】


    孟亦粥：【对啊，就是在和沈单看电影。】


    孟亦粥：【可是完全不知道怎么跟沈单说我想和他在一起，我们复合这个事。】


    孟亦粥：【好尴尬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顾辽然：【有什么尴尬的，不就是说一句我们在一起吧。】


    顾辽然：【很难吗？】


    顾辽然：【找个机会，然后说你想和他在一起。】


    顾辽然：【不要觉得尴尬，尴尬没了你，一样过得好好的。】


    孟亦粥：【总不能只说一句，我想和你在一起吧。肯定要找个理由啊。】


    孟亦粥：【当年是他提的分手，现在我提要复合，岂不是太被动。】


    孟亦粥：【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想想吧。】


    敲完这行字，孟亦粥就没再看手机。心里组织了很久的语言，却还是说不出口。孟亦粥决定出去上个厕所清醒清醒。


    她抬手轻轻地按了按男人的胳膊，小声地说：「我想出去上个厕所，你腿弯一下，我从你这过一下。」


    沈单弯了弯腿，提醒她：「下台阶的时候走慢点。」


    孟亦粥「嗯」了一身，又过了几个座位，一路下了楼梯，拐角处便看到了厕所。


    走到镜子跟前，孟亦粥从包里拿出纸压了压油，又掏出口红轻微地补了点妆。


    孟亦粥两手撑在桌台前，盯了自己许久，轻轻嘆了口气，转身又回了影厅。


    孟亦粥回来的时候，沈单只是简单地看了她一眼，弯腿让了路。


    孟亦粥低着头，头发散在脸颊两旁，说了句「谢谢。」


    孟亦粥努力静下心来仔细地看电影，却发现一点用也没。男人坐在她旁边，甚至不用太过费劲，男人的一点动静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而她又没法静下心来想怎么和沈单说这件事。脑子里像是一团糊着的浆糊。


    她掏出来手机，给顾辽然发了条微信：【好烦。】


    孟亦粥：【究竟该怎么说啊。】


    忽的，


    眼前出现一阵黑影，伴随着灼热的气息喷面而来。孟亦粥呼吸一顿，缓缓地抬起眼来，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


    沈单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滚热，像是要把人揉进骨子里的那种滚烫。


    他静静盯着她没几秒，约是自己也没忍住，很轻的一下突兀地笑出声来。


    暗淡冷色调的光线之下，男人的眉眼柔和，他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的笑意。


    在黑与白的间隙中，男人眉睫低垂，语气不太好：


    「这就是你追人的态度？」


    「还没追到手呢，就想抛开糟糠之妻了？」


    「……」


    孟亦粥没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有点哑：「没。」


    沈单低敛着眉睫，泛着冷意的手指慢悠悠地扣住手机，按住侧边，把它息了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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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屏住呼吸，完全失去自己的自主性，呆呆地顺从着男人的力道。


    冷冽的气息一下瀰漫开来。


    云淡风轻地借着孟亦粥的手，沈单稍使力，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入女人座位旁边的包包中。


    光线昏暗，在只有电影的声音之下，男人的话格外入耳。


    「不准再玩。」


    像个管孩子的家长。


    孟亦粥一下子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来。


    孟亦粥小声地看他，「你管得好多哦。」


    沈单扯着唇看她，似笑非笑地说：「这就多了？」


    孟亦粥推了一下他，「哎呀，好了好了，快点好好看电影。」


    沈单平和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看了电影屏幕。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互动的心理作用，孟亦粥刚才所有的紧张和不知所措都逐渐平缓下来。


    没过几分钟。


    孟亦粥转过头来，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


    女人微不可查地咽了下口水，心跳加速。


    她声音很小：「沈单。」


    「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沈单眼睫一动，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动，眼尾浮笑，不紧不慢地说，「嗯，怎么了。」


    孟亦粥眼一闭，耳尖泛红，换了口气。


    一句话飞速说完。


    「我想和你在一起。」


    第31章 公主殿下


    「孟亦粥。」


    男人懒洋洋地抬起眼， 慢慢地眨了下眼，中间的喉结凸起，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上下滚动， 嗓音低沉：「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孟亦粥抿了抿唇，被男人盯着不自在地扭开视线， 轻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世界寂静。


    噪音被隔绝在耳外。


    男人懒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对上女人浅褐色的眼眸， 眼眸的颜色一点点加深，声音低哑。


    「孟小姐。」


    「追人可不是这样追的。」


    孟亦粥耳边一下子嗡的一声，心下一跳， 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定定地看着男人， 不敢多一点呼吸。


    男人头稍低， 黑暗笼罩他的面容， 孟亦粥只是隐约地看见殷红的薄唇。


    彼此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里， 交织在一起。


    沈单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想敷衍了事地直接追到手了吗？」


    男人低低的声音像是烟花一样在耳边炸开，孟亦粥心下一松，放松地眨了眨眼：「怎么会， 我是认真的。」


    坐在一旁的男人没什么表情， 声音是难得的柔软，掌心落至女人头顶，轻柔地揉了揉， 眼底的情绪复杂，安抚地说：「先看完电影。」


    「……」


    孟亦粥闻言， 眸光一颤，心里有种不是滋味的情绪流出。


    这是被拒绝了吗？


    孟亦粥舔了舔上唇，肩颈忍不住地轻轻颤抖，双手握在一起， 努力压抑着情绪。


    孟亦粥低着头，没看沈单，半响，才慢慢地回他：「好。」


    男人察觉到女人微妙的情绪，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拿起才只吃了一点的爆米花，拉开女人的掌心，稳稳地放入女人怀中，声音里带着点微不可察的诱哄。


    「乖。」


    「吃点。」


    女人无言地收下爆米花，却毫无防备地从眼眶里滴下了泪水。


    盐味的泪水似滚烫的开水，落在男人裸.露的皮肤上，晕染着热气，逐渐蔓延开来，无声地汇成雾气，迷了孟亦粥的眼。


    男人一愣，刚要收回的手滞在半空中。低垂着眉眼，嗓音沙哑，有点自嘲地说：「抱歉。」


    「又让你哭了。」


    孟亦粥没有接话，只是抱紧了怀中的爆米花，一个劲地往嘴里塞，试图用味觉上的满足补偿心里的满足。


    有温热的东西触上自己的指尖，孟亦粥垂着眉眼，眼妆有点被哭的花了，她冷冷地抽回手。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男人攥紧她的手，力道中带着不容收回的意味，他眸色微敛，平静地说。


    「因为。我认为。」


    「告白这种事，还是我来做的比较好。」


    沈单的手掌宽大，在黑色的光影里，手背削瘦凸出。耳边一片安静，掌心细腻地纹路像是在无形中交织在一起。


    黑发垂落在额前，狐狸眼内敛地下拉，沈单望着孟亦粥的眉眼，语调云淡风轻。


    「我想让我的女孩，像个公主那样，高傲地接受我的追求。」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被动的心情等待我的回答。」


    「但好像有点失败。」


    沈单松开孟亦粥的手，对上孟亦粥稍抬的脸颊，不是很细腻的指腹擦过女人下眼睑，再次说：「对不起，我的公主殿下。」


    像是小时候最羡慕的童话故事，男人磁性低哑的声音在耳郭里弥散开来。孟亦粥竟真有种自己似乎也成为了公主那般，眼泪一下收回。


    孟亦粥吸了吸鼻子，反握住男人的手，不高兴的情绪被男人哄得一点也没有脾气。


    「没事。」


    「只是——」


    滚热的温度顺着细小的毛细血管，一点一点上升，急速上升。男人敛住眸底的情绪，不动声色地看着孟亦粥。


    「只是什么？」


    孟亦粥嗓音还是有点哑，她松开沈单的手，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只是我没那么好追，我可要努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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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上男人漆黑带笑的眉眼，孟亦粥心下一颤。


    男人眉眼温柔，挑了下眉，气定神闲地说：「好。」


    「一定超标完成公主殿下的任务。」


    孟亦粥被他说得一下子脸蛋霎红，她不好意思地用纸挡住眼：「别叫我公主殿下。」


    「不然总感觉真像是在做梦。」


    沈单还是没忍住地又揉了揉女人的发顶，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地笑意。


    「好，我的公主殿下。」


    「沈单！」孟亦粥用小气音凶他，嘴角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别叫了！」


    沈单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勾着无法忽视，令人羞涩的笑意，孟浪地拖着腔：「嗯，好。我的孟小姐。」


    孟亦粥耳根通红，「我还不是你的呢。」


    沈单口气里带着带着势必可得的肯定与郑重：「早晚都会是的。」


    「只是由我的孟小姐，变成我的孟夫人而已。」


    「……」


    孟亦粥靠在椅背上，肩部一抖一抖地发笑。


    两个多小时看下来，孟亦粥和沈单最后半程竟什么也没看到。幸好坐在的最后一排，没有什么人，在场的又有很多孩子的噪音，掩盖两人的无心观影。


    出了影厅，孟亦粥拉住沈单的袖子，抬起一张小脸，指了指自己的眼眶，问：「沈单，快看看我的眼线花了没。」


    孟亦粥也没想到今天会出这么个岔子，眼妆也就没做防水。这下从影厅里走出去，光线照得刺眼，孟亦粥才慢半拍地想起自己的眼妆。


    沈单视线一点点从女人精緻地脸蛋，移到略微有点花的眼妆，沉默了一下，担心女人又联想到刚刚的事，声音拉得非常低，哄她：「没花。」


    沈单也不算特别昧着良心，女人只是在眼尾出有点花，与眼影混合在一起，也有种别样的动人好看。


    孟亦粥自信地笑了笑，叉着腰：「果然不愧是我，手艺精湛，妆一点也没花。」


    沈单抬脚的步子一顿，喉结上下滚动，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咳了一声：「走吧，不晚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孟亦粥跳了一下步，语气欢快：「走啊。」


    女人很快步伐超过男人，沈单大步赶上去，捉到女人衣袖下藏着的手，语气吊儿郎当：「未经孟夫人同意。」


    「先借用一下孟小姐的手一握。」


    孟亦粥脚步一顿，偏头看向表情平淡的男人，仿佛这句话平淡地似一句日常的家常话。男人依旧懒懒散散光明正大地任女人审视。


    女人有点苦恼地看着他，眼圈还残余着红色，没甩开沈单的手：「你这样子，会让孟夫人很难为的。」


    「因为孟小姐的便宜都被你占完了。」


    「孟夫人就只能占你的便宜了。」


    迎着明晃晃的光线，男人焉地一笑，喉咙里夹杂着笑意。


    孟亦粥感觉附近的空气似乎都在随着男人胸腔的震动而颤动。


    沈单扬起眉眼，嘴唇不由自主地上扬弧度：「那……恭候孟夫人站我便宜。」


    「……」


    孟亦粥趁他不注意，逃开他的手，跑到离男人约有半米的距离，笑嘻嘻地沖男人做了个鬼脸：「餵。」


    「孟夫人说她不乐意。」


    两人想两个不知疲倦的幼稚鬼，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地走到电影院楼下。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商城附近的一个小吃街。


    与百家灯火一道的是满街飘散的美食香味，有一下没一下地钻入鼻翼。


    孟亦粥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今天她为了好看，特意没有吃晚上的饭。结果现在走到小吃街，胃里的欲望全被勾了点来。


    舔了舔唇，孟亦粥又不好意思跟沈单说，走，我好饿，咱俩去吃点小吃吧。


    毕竟她现在可是花着全妆，精緻的猪猪女孩。


    穿着的大号夹克衫，一个没注意滑落到孟亦粥肩头。孟亦粥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摸着肚子，并没有注意到衣服。


    沈单一直在注意着女人的动静，看到女人衣服滑落，也是下意识地就抬手轻轻勾起衣尖，往上拉了拉，严丝合缝地遮住女人的肩头。


    感到有东西碰在肩上，孟亦粥下意识顺着触觉转过头来。


    不晚不早，撞上男人漆黑的眼眸。


    「要吃点什么吗？」


    沈单早就看到女人眼巴巴瞧着小摊的小表情，主动提出来。


    女人迟疑了一下：「这不好吧，会不会不太卫生。」


    「我都没怎么吃过这些。」


    一个经常吃小街摊的女大学生，在形象面前，说出了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口的话。


    沈单挑眉笑了下，明显是不相信，但话里也没表现出来。慢慢悠悠地咬着字眼。


    「偶尔吃一下，也没关系。」


    孟亦粥抬了抬下巴，装作盛情难却的模样，犹豫地说：「那好吧。」


    孟亦粥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手指就指上不远处的街摊，拉着沈单：「快快快走。」


    「他家的臭豆腐做的一绝。绝对是你吃过，还想再吃的那种。」


    沈单任女人拽着走，懒散地拆穿女人：「哦？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没怎么吃过吗？」


    「……」


    孟亦粥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哈哈一笑：「有的小吃吧，可能我在梦里吃过，所以对它的味道特别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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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懂吧。」


    「就是那种梦的味道。」


    第32章 虽迟但到


    沈单挑着眉看她， 轻「啧」了一声，云淡风轻地说：「那我今天可要好好尝尝什么是梦的味道。」


    「……」


    孟亦粥耳根又是一红，嘴角的笑容已经快维持不下去， 「哈哈哈应该还挺好吃的。」


    不经意间，炸臭豆腐的摊店出现在眸前。


    翻滚着油珠的豆腐滋滋响， 大叔瞧了他们一眼，热情地招呼着：「帅哥， 来买点啊。保准你女朋友喜欢吃。」


    孟亦粥被男人高挺的身形遮了大半，小声嘟囔着：「还不是女朋友呢。」


    「他。还没追到手呢。」


    沈单好笑地听着女人的话，发孟亦粥身份适应得很迅速， 他没有说什么， 只是对大叔说：「好， 来一份小的， 一份大的， 不要辣。」


    「诶！你怎么只要一份大的，一份小的。」孟亦粥急了，这点的量还不够她填饱肚子呢， 她拽住沈单的袖子， 赶忙说，「起码是两份大的吧。」


    沈单付了款，慢悠悠地扭头看女人， 不疾不徐地问：「你不吃点别的了？吃完两大份臭豆腐，你还有肚子吃别的吗？」


    「啊……好像是这个理哦。」孟亦粥手被宽大的袖」子遮住， 她抬起手来，微张大瞳眸。袖子顺着手腕滑落，露出孟亦粥特意做的粉系美甲。


    似落日余晖的温柔残影留下的粉色，怦怦怦， 一点点击在心上。


    沈单心窝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棉花。


    「你再看看，你一会吃点什么？」沈单喉结上下一滑，眉眼清扬，拉低了袖口，「如果没有什么想吃的，如果没有，等会我带你去商场看看。」


    孟亦粥点头，「好。」


    随即就向四周观望过去，长宁没有当地特色小吃，美食街一路看过去都是各地各种日常的小吃。孟亦粥看了好半天，都有点看花眼了。


    她拽了拽沈单的袖子，指着不远处的一家螺狮粉店，有点故意地问：「沈单，你吃不吃螺狮粉啊，特别香，一点也不臭。」


    「你要不要尝一尝，保证你会爱上它。」


    臭豆腐已经炸好了，老闆把诱人的汁水浇灌上去，哗地一声，滋出水来。


    沈单不紧不慢地接过餐盒，又从一旁的盒具中拿出几根签子，将小份的递给孟亦粥，语气清淡：「你刚才说臭豆腐也是这句。」


    沈单温馨提醒她：「下次介绍的时候，记得换个台词。」


    「梦的味道那个解说词不错。」


    「……」


    孟亦粥挂起标准的狗头微笑，咬着字音：「谢谢您嘞。」


    「您礼貌吗您！」


    沈单懒笑了两下，又问了一遍：「你要吃螺蛳粉。」


    听到这话，孟亦粥顿时抬头，眼睛一亮：「你要吃吗？真的很香。」


    有一种想法在脑海中瞬间掠过。


    孟亦粥变了脸色，拉住沈单的袖子：「等下，我不吃螺狮粉了。不吃不吃。」


    她今天穿的漂漂亮亮，去吃螺狮粉，是很香。但是一吃上螺狮粉，她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呜呜呜又臭又香简直吃界第一。


    只可惜她今天是个小仙女，绝对不能损坏自己的形象。


    「？」沈单挑着眉看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


    孟亦粥用签子戳了个汁水饱满的臭豆腐，托着餐盒，递到沈单嘴前，「尝尝？」


    女人眼眸清透，巴掌大的小脸盯着他，碎发散落在两侧，眼皮褶皱深邃，在黑夜与昏明得间隙中，沈单垂眉，挡住眼底的情绪。


    沈单低下点头，一口咬住，吞进嘴里。


    「好吃。」沈单懒懒夸道。


    孟亦粥又戳了一个，递给他：「再吃一个！」


    沈单眉眼弯了弯，咬住吃完。


    「走，带你看看那边。」


    沈单自然地牵住女人的手腕，又察觉到一旁的人流，反应迅速地站到女人侧边，替她挡住来往的人流。


    孟亦粥咬了一口臭豆腐，巴巴地吃完，一边牵着沈单的手，一边举着餐盒指向花甲米线的地方。


    「你能吃花甲吗？没有忌口吧？」孟亦粥笑眯眯地问。


    沈单看了她一眼，像是无心地随口说：「嗯，没有。你不是吃花甲，多加蒜泥，不加葱，不要金针菇吗？」


    「？」孟亦粥抬眼看他表情有点疑惑。


    孟亦粥在大学之前很少吃花甲一类东西，总是嫌弃是软体动物，看起来黏巴巴的。孟亦粥一直没怎么吃过。直到大学某次和朋友去了临海城市，第一次吃到如此之美味的花甲。


    导致后来一直念念不忘。对花甲之类的食物各种抵制也没了。


    孟亦粥敛了点心思，思绪有点乱，心里有个模糊的估计，只是隐约的，并不清晰。她敛着眉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花甲的，而且精准的说出我的日常习惯。」


    「沈单。」孟亦粥正色道。


    沈单偏过头来，对上孟亦粥的眼睛，嘴边浅浅地勾起点笑：「偶然间听到的。」


    「哦。」孟亦粥没有过多怀疑，她和沈单的朋友圈其实是高度重合的，更别说沈单还认识杜鹤寻，那他什么事能不知道。孟亦粥拉着沈单要了两份花甲米线。


    两人吃了一会，沈单先吃完的。孟亦粥随后慢吞吞地吃着，打了个哈欠，放下筷子，「我吃好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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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又开车送她回家，到单元楼下。


    孟亦粥推开车门，刚想回头说沈单不要下车了。转头就看见沈单已经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了。


    到嘴的又收了回来，孟亦粥拿起小包，小跑到沈单面前。


    「今天开心吗？」孟亦粥昂着头问沈单。


    沈单摸了摸她头：「挺开心的。」


    孟亦粥收回眼，有些洋洋得意，翘着尾巴说：「那当然，今天可是我安排的。」


    「当然你做的也不错，以后可要表现得比我还好哦。」孟亦粥眼神复杂地拍了拍沈单的肩，「沈先生，晚安哦。」


    「晚安。」沈单一直目送他上楼后，才驱车离开。


    *


    春节过后，热闹气逐渐消散，孟亦粥也接到机构的上班通知。


    趁着还没上班的日子，孟亦粥突然接到快递的电话，说把东西已经放在驿站了。


    孟亦粥一时忘了自己买了什么，点开淘宝，才愣了半拍，想起自己给沈单买的礼物——蛋蛋超人。


    她点开沈单微信头像：【！噹噹当！】


    孟亦粥：【蛋蛋超人到了！】


    沈单是过了一会才回的，手机叮的一下。


    孟亦粥连忙跳到微信界面。


    沈单：【嗯。送我们小区了。】


    孟亦粥：【对，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单：【今晚估计下班顺路过去。】


    孟亦粥：【你怎么还在上班啊？我都还没上班呢。】


    孟亦粥：【但是再过几天就要去上班了。】


    沈单：【你不想去吗？】


    孟亦粥：【也不是不想，是不想上班，但是上班能看见许多小孩，就感觉回非常热闹，很好玩。】


    沈单：【嗯。】


    孟亦粥：【那我今晚九点多把蛋蛋超人送你家去你能回来吧？】


    沈单：【可以。】


    玩着时间像是从手中滑落的细沙，还未注意，时针就已经指向晚上九点。


    孟亦粥从床上跳起来，换了身衣服，跑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


    脚步一顿，孟亦粥嗡地想起自己没抱着蛋蛋超人。又慌的去抱蛋蛋超人，急匆匆地敲响了沈单家门。


    沈单估计也是刚回来，衣服上还残留着雪花融化形成的水迹。


    孟亦粥挠了挠头发：「虽然迟了，但是到了。」


    沈单笑了下，把门打开。


    孟亦粥噹噹当地把蛋蛋超人从后背拿出来，举给沈单看。


    沈单接过娃娃，面无表情地揪了下蛋蛋超人头上没几根的黑毛，不紧不慢地说：「它把你挡到了。」


    第33章 什么时候开始追我？


    冬日的最后一点冷意， 被春日的旑旎所融化，在时间与时间的温柔相逢下，逐渐竟也在消磨中， 来到了要上班的日子。


    孟亦粥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接到机构的电话， 通知她今天可以过来熟悉下环境，顺便拿走学生名单。


    电话那头讲了许多， 但孟亦粥心里有数。最后一个——拿走学生名单，要开始调整状态，准备上课。才是对面真真正正想说的话。


    孟亦粥开着免提关上面前的电视：「好的， 那我下午一两点大概就能到了。到时候到了， 到门口打老师电话哈。」


    电话那头：「嗯嗯好， 那到时候你打我电话就行。」


    孟亦粥：「麻烦老师了。」


    电话挂断， 孟亦粥痛苦地瘫在沙发上， 嘆息一声，又挣扎着坐起来。


    慢悠悠地走回房间，发了条朋友圈。


    孟亦粥：【回来你孟姐就不是你孟姐， 而是社会人了。】


    当即有人点赞， 孟亦粥没戳进去看，换了套衣服，又简单化了个淡妆。吃完饭， 就感觉戴着口罩出门了。


    到机构的时候，不早不晚， 恰好是要上班的点。孟亦粥给相关人员打了电话 被领进到办公室。


    「孟亦粥，对吧。」来方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女人，她伸出手和孟亦粥一握，「你好。」


    「叫我陈主任就好， 我是负责高二这个年龄段的培训。也就是你这个寒假带的年级。」


    孟亦粥礼貌地笑着，客气说：「陈主任好，以后就麻烦您了。」


    「没事，来跟我走。」陈主任把她领到空调附近的一个空办公桌，轻拍了下桌子，「来，这就是你的办公桌了，有点简陋。到时候你可以布置一下。」


    孟亦粥点了点头，注意到办公桌上放置的文件，「陈主任，这个是什么啊？」


    陈主任拿起文件夹，递给孟亦粥，笑着说：「这就是你寒假班同学的信息。」


    「没几天就要开课了，你需要联繫一下家长，组个家长群维护一下。」


    「同时需要通知各位学生来上课，和家长也提前沟通一下。」


    孟亦粥愣了一下，想到工作会有点繁重，但是此刻乍一听还是忍不住一惊，「好，好的。」


    陈主任拍了拍座椅，示意孟亦粥坐下，可以提前开始适应工作了。


    孟亦粥没坐下，而是等着陈主任离开后，才坐上座位。


    随即，很快拿起手机，一个个发送简讯，进行联繫家长。


    孟亦粥工作了没几个小时，陈主任突然出现在面前，身后还跟着个比她高了一头多的一个面容酷冷的小哥。


    孟亦粥往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陈主任，迟疑地询问：「陈主任，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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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主任笑了下，推到男孩后面，给孟亦粥介绍道：「这是江斐。未来你的助教。」


    「之前也是在我们机构培训的，上的长宁美院。」


    「过来兼职助教的。」


    男孩肤色稍黑，是典型的浓颜性五官，眉骨长平，冷冷地点了下头，背着画板的模样低垂的模样，像极了古早港剧里痞帅痞帅的男主。


    江斐语调平静：「老师好，我是江斐。」


    孟亦粥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头，这酷哥可真言行一致，真够酷的。


    「你好。以后就麻烦你了。」


    孟亦粥客气地说，又从包里翻出来个糖，递给江斐，「来，给你颗糖吃。」


    江斐没拒绝，拿过大白兔奶糖，冷然地点了下头：「谢谢。」


    陈主任看着两人互动，插进话来，「那亦粥你忙着，我带江斐看一看。」


    孟亦粥忙送两人，「好。那回来见。」


    又忙了一会，基本联繫到大部分家长后，孟亦粥一抬头，看了眼时间。发现竟然快到六点，她合上电脑。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学生名单，折起来，放进包里。


    又懒散地瘫在机构配的老闆椅上，孟亦粥揉了揉自己有点酸痛的肩。


    往常躺床上一天都不累，今天才坐板凳不到半天，肩膀屁股就难受极了。


    这往后上班可怎么搞啊。孟亦粥把电脑塞进电脑包，提着包，往校门口走，打算打个车回家。


    「嘟嘟嘟——」


    电话声突然响起。


    孟亦粥把包往上拉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低眼一看，沈单打来的电话。


    她手指往上一滑，接通电话。


    「餵。」


    孟亦粥不由自主地放软声音。


    「嗯。」沈单懒声一笑，问她，「你在哪儿呢？」


    「我在我上班的那个机构呢。」孟亦粥哀嘆一声，小声抱怨道，「好累哦，不想上班又想拿钱，你说我应该干什么呢。」


    不等沈单回答，孟亦粥自己便一句话打醒自己，「还是做梦来的比较实际。」


    沈单垂眉，嘴角抿着笑，淡声问：「现在是要回家吗？」


    孟亦粥边走边随口说：「对，现在朝路边去呢，太晚了，还好累。我想打个车回家。」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沈单眉眼轻扬，懒洋洋地翘着尾音。


    像是诱惑人心般。


    「需要小沈司机上线吗？」


    「！」孟亦粥愣了一下，才回味过来沈单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有想让沈单来接她，但又不好意思麻烦沈单。毕竟沈单刚创业不久，他的律所也在逐渐迈入正轨。肯定是比她忙的。


    她迟疑了一下，拒绝沈单：「算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沈单知道孟亦粥想得什么，他喉咙里夹着稀碎的笑意，懒懒松松的：「没什么。我也要下班了。」


    「顺路来接你。」沈单云淡风轻地吐出字眼。


    「……」


    孟亦粥沉默了一下，脚步忽的放慢，她面无表情地问沈单，「你知道我机构在哪吗？」


    「……」


    沈单忽的也没声音了。过了半秒，他漫不经心地「啊」了声，像个没事人一样，不急不慢地压着语调：「不知道。怎么了？」


    一句话说出了理所应当的感觉。


    孟亦粥挑着眉眼，慢吞吞地说着话来怼沈单：「这就是顺路吗？」


    「是几次元的顺路？」孟亦粥贴心得为沈单回答，「五次元都容纳不了你。」


    沈单嘴角翘起点笑意，神色慵懒，不紧不慢地说：「只要你在，哪儿都是顺路。」


    「……」


    孟亦粥顿了一下脚步，被沈单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给从头到尾，猝不及防地淹没。


    孟亦粥又嫌弃沈单好土哦，怎么还说土味呢。却又忍不住踩着像棉花糖般轻盈的脚步，整个人被包在甜窝里。


    她努力压制她嘴角扬起的幅度，清咳了一声，盯着半空，装作若无其事的语气：「你好土哦。都把我土到了。」


    「那我努力下次进步一点。」沈单懒洋洋地说，他合上车门，说，「你在哪？我开车去接你。」


    孟亦粥赶紧说出地址，又忍不住嘱咐道：「你路上要慢一点哦。」


    「我等你。」


    沈单狐狸眼轻轻一翘，翻出一个轻微的角度，不散不淡地说：「在路口等我就行。」


    沈单说的没一会真的是没一会，孟亦粥就站在路头玩了一会手机，就远远地看见驶来的车辆。


    迅速认出远处是沈单的车，孟亦粥神色一顿，她这也太熟练了吧，连沈单车的模样车牌号马上都记住了。


    沈单把车开到她面前，放下车窗，一点点露出半张侧脸，下颌线微抬，眼睛含笑地看向她，「上来吧。」


    车里与前几次不同，放了一款香薰。整个车里，孟亦粥一坐进来就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像是初春的气息。


    她拉上安全带，看向沈单：「你怎么突然放香薰了。」


    「孟小姐值得我服务更好。」沈单淡淡看了她一眼，懒散道。


    孟亦粥一下子笑出声，鼓励沈单：「那沈司机再接再厉，争取下一次让我更满意。」


    沈单转了把方向，从旁边掉头，没看孟亦粥，淡声质问道：「难道我本身不就很让你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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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孟亦粥被他逗笑，但又觉得是这样一个理，「我很满意。」


    车速保持不快，孟亦粥一路和沈单零零散散地聊了不少。


    孟亦粥万分痛苦：「上班太痛苦，为什么天上就不能掉馅饼在我头上呢。」


    「有馅饼。」沈单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语气 平淡地说，「我不是在这呢。」


    「……」


    孟亦粥知道沈单自己创业不容易。她直接拒绝。


    「我不需要。」


    单又担心沈单多想，孟亦粥咬了一下咬肌，气鼓鼓地盯着他：「我要当新时代女性，有独立的经济。」


    沈单无奈地笑了下，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说，我会把工资上交。没说，我要当你馅饼呢。」


    「……」


    「沈单！」孟亦粥气的想当场灭亡。


    「在。」沈单有意逗她，又懒声应和着。


    孟亦粥安静了一会，又忍不住问他，眼睛亮晶晶的：「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我？」


    「？」沈单偏头看了眼她，疑惑而不屑地真诚发问，「这难道不是吗？」


    「！」这和孟亦粥想像不太一样，她傻了半天，和沈单比划，「别人的不都是盛大的告白吗？不是都一个爱心的花瓣环围住，有蜡烛有观众，浪漫告白吗？」


    「你的呢！」


    第34章 因为在想你


    属于初春的气息蔓入车内， 沈单转了一把方向，把车开进车库。幽暗的光线下，男人扬起眉眼， 懒散地看向她，眼睫一闪。


    总是一副松垮散漫的闲散气息。


    沈单沉吟了一下， 表情平淡，收回眼正视前方， 挑唇一笑：「你想要的都会有。」


    摆弄手机的动作停了一瞬，孟亦粥怀疑地看了眼沈单，不大相信他的话：「我想要的是什么？」


    「你不想要我？」


    沈单慢悠悠地扔出去话放着。


    空气中出现一种微妙的情绪交汇。


    这话联繫上下文理解一下没问题。可单独一拿出来， 却就有种她孟亦粥是个渣女欺骗沈单这个纯情少男真挚的感情， 更有种委屈巴巴的意味在里面。


    孟亦粥呆了一秒， 耳尖染上少许绯红， 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瞳眸。


    慌乱一瞬， 孟亦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羞答答地侧开头，迟缓地说：「也挺想要的。」


    「也？」沈单慢慢重复一遍。


    孟亦粥半低着头， 没听清男人说的什么， 随口答：「对。」


    停车位选的靠外面这个，沈单一把拐进库里，把窗户关上， 松开安全带，车钥匙稍扭。


    「看来问题在于——」


    「是我做的不够。」沈单单手撑着软皮垫， 一点一点靠近副驾驶座，微微把女人包在怀里，表情松散，瞳眸漆黑：「还是你爱的不够？」


    「我……」孟亦粥眼神有点慌乱， 一下子靠那么近，她有点不适应地不敢抬头看沈单，乖乖地被男人圈在怀中，像是披着羊毛的温顺，「我没有。」


    女人支支吾吾地回答。


    「阿粥。」


    沈单突然叫她小名。


    准确来说是沈单单方面给她取的小名。


    孟亦粥迷迷糊糊应到，下意识抬起头，对上男人清隽的眉眼，「啊在。」


    像个上课睡醒被叫起的学生。


    半醺的冷调光线散在男人立体的五官上，眼眸深邃漆黑，无形当中像是带了点炽热的气息，如火舌舔过的滚热，孟亦粥收了点呼吸，手心不由自主地冒了点汗，蜷住手掌。


    那种感觉却无法被控制地似燎原星火般蔓延。


    「我不是没好好追你。」沈单低着女人小鹿般的眼睛，解释着，「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竭尽全力地给你。」


    「我也许给不了你天上之星星之明月，但我能给你地上之沈单的一腔爱意，至死不渝的爱意。」


    孟亦粥愣愣地看着他，心里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眼眶微红。


    沈单翘起点舌尖，舔了下上唇，眼尾狭长。


    「不是我不主动。只是我害怕我的主动带来的是你的被动。」


    寂静幽闭的空间，男人低声一笑，似乎都能听见喉咙发出的余震。


    「但是，好像是我多想了。」


    「你似乎比我还主动。」


    「……」孟亦粥刚刚一秒还是感动地酸酸色色，下一秒就被沈单一句话，说的立马想找个坑跳进去，她给自己找面子，「我也没有很主动吧。」


    「也就比你主动了一点点点。」


    沈单咬着字音：「亿点点。」


    「……」


    孟亦粥害羞得想赶快下车，跳过沈单的揶揄，闷头打开车门：「我按电梯去了，你搞快点。」


    盯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几秒，沈单轻笑地扯了点唇，眼睫一低。对女人无可奈何的宠溺。


    电梯慢慢地往上升，由于是下班高峰期，升到一楼时，一窝蜂地涌进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孟亦粥小步被挤到后面，站在她一旁的沈单也默不动声地移到靠铁皮墙的地方。


    沈单勾了下女人手指，「我们交换了位置。」


    孟亦粥不明白沈单要做什么，纳闷地看着他。但还是听从他的和沈单换了个位置。


    这样一下，孟亦粥就站在沈单后面，周围四周几乎被沈单挡个严实。刚才蜂拥而进的各种杂乱气息和浓烈的香水味一下子被阻隔开来，也在无形之间减少了不少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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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站在沈单身后，能看见男人利落的短发，和颈上少许长出的发根。背部劲瘦有力，穿着的深色冲锋衣很好地勾勒出男人宽阔的肩膀。


    忽的，孟亦粥踮起脚尖来，手碰上男人的衣领，轻轻一折。把男人微翻的衣领给叠得整整齐齐。


    男人感受到动静，不疾不徐地偏了一点头，眼尾浮笑，慢条斯理地盯了孟亦粥数秒，低声说：「干什么呢？」


    孟亦粥扫了眼周围的人，不是很想在人群中开口说话，给沈单低敛个眼神示意。


    沈单慢悠悠地掀开眼睑，没再说话。


    人群慢慢散去，升到18楼的时候，电梯里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沈单孟亦粥前后脚走出去。


    孟亦粥抬起头来，解释刚才在电梯里的动作：「你刚才领子乱了，我稍微帮你理得服帖一点了。」


    「哦……」沈单不紧不慢地挑着眉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呵气说，「我还以为某人把控不住了。」


    「……」


    孟亦粥微笑了下，双手和十，语气诚恳地弯了点腰，再直起身来，「恳请施主抽空管管嘴。」


    沈单神情松散，一点也没被孟亦粥的话耽误到好心情，他话锋一转，问：「你明天几点上班？」


    「九点。」孟亦粥不知所措地回答，「问这个干什么？」


    「我明天也是九点去上班，可以顺路送下你。」沈单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睑，云淡风轻地说着。


    孟亦粥狐疑地问他：「你真的是顺路，还是假的顺路。」


    孟亦粥又说：「如果是假的顺路就算了，你去律所也挺麻烦的。我早上就走一节，就可以做公交去了，不用麻烦你。」


    「孟小姐的事从来没有麻烦二字，只能是务必。」


    孟亦粥望向他。


    普通的节能灯泡亮出质朴的色彩，男人身形挺拔劲瘦，漫不经心地站在原地，无声中生出两分慵懒和气定神闲。


    「这次是真的顺路，去律所刚好要从你那经过。」沈单半低着头，面不改色地看着女人。


    孟亦粥还是不信，掏出手机点开地图类软体，「你们律所在哪呀？」


    沈单懒洋洋地说：「直接搜名字就好了，亦君律所。」


    孟亦粥低头打字，敲完四个字，定睛一看，忽的一停：「还有个亦字呢。和我名字还挺有缘分。」


    「不是挺有缘分。」


    「而是因为你有个亦字，它才会有。」


    沈单眉眼舒展，嗓音低沉，不紧不慢地说出。


    「什么？」孟亦粥呆滞了一秒，不明白为什么，她疑惑地问，「这用我名字的？不是，用我名字干什么？」


    「因为我在想你。」


    空荡的楼道里少有声音，男人肩颈平直，神色淡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亦君。也和君一起。」沈单慢悠悠地解释道。


    孟亦粥拿着手机的动作一顿，手指一弯，眸仁一缩，心头像是有一股热气无声地熨烫开来，燃起无声的火海。


    而她站在那火海中央，看见沈单奋不顾身地沖向她。


    她吶吶道：「这样啊。」


    沈单没继续再提这事，他指着手机，垂着眉眼，懒散提醒道：「快查啊。」


    孟亦粥闻声望去，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一如往年的清澈，眉眼爽朗不可一世。她心头一跳，慢了半拍地点击手机。


    按下线路，孟亦粥发现沈单的律所确实在她机构前面，但是这规划的几条线路，都没有从她机构附近经过。


    她指着手机，「这哪里顺路了。」


    沈单接过手机一看，唇部勾了点笑。稍稍弯下腰来，把手机举在女人也能看见的地方。不急不缓指着这规划的几条线路说：「这条路最近在施工，已经被堵住了。走不了，我都是从你那绕路的。」


    「这条路很烂，修了好几年也没修成什么样。我很少从那走。」


    「最后一条，每天非常堵。」


    「我从你那里绕一下，其实才是最佳路线。」


    孟亦粥无语地听了他这一大通解释，经典总结道：「我在哪哪就顺路，是吧。」


    「我只是分析了一下这些路的有缺点，最终得出从你那绕是最佳选择。」


    「当然，你是很重要的影响因素。」


    孟亦粥扯眼问他：「占多少比例？」


    沈单装作计算地模样，沉默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不多，大概也就99%吧。」


    「……」


    孟亦粥看确实没有绕多少路，又加上沈单都坚持到这份上了，她勉勉强强：「那你明天几点出门啊？」


    「我都行，看你啊。」


    沈单轻描淡写地把决定权放到孟亦粥手上。


    孟亦粥想了想，为了不当误沈单上班说的早了点：「八点吧。」


    「嗯，好。那明早见。」


    沈单把手插进口袋里，松垮地点了下头。


    孟亦粥慢慢地朝自己家走去，思绪有点飘虚，刚刚和沈单在一起的每一句话像是过电影般在脑海里闪现而过。


    孟亦粥突然顿了脚步，忽的转过身来，看着男人慢悠悠推开门的动作。


    喊住他，「沈单。」


    女孩的声音干净，沈单闻声回过头。女人头发被利落扎起，梳成高马尾的样式，显得她脸蛋小巧，黑宝石的眼睛大大的。安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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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看过去，像是望到人心里。


    沈单撩唇笑了下，眉眼温柔：「嗯，我在。」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


    像是唱片滋啦滋啦地放慢速度，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夜色浓稠，总在夜深人静之时，不由自主地把心底那块最软的地方展开，卸下全身的铠甲，以最柔软的状态面对自己喜欢的人。


    孟亦粥弯了弯眉眼，像是电影里的清纯女主角那样，染满初春的气息，轻轻地说。


    「沈单，我好像还没抱过你吧。」


    「沈单，我想抱抱你。」


    第35章 亲吻


    男人背后是漆黑一片， 面前是昏暗的冷调光线。在黑与白的间隙中，男人轻扯着唇一笑，眸里含了些始料未及的笑意， 他散漫地笑着说：「怎么突然想抱我？」


    整个世纪温柔安静，老旧的栏杆在微风的轻拍下， 发出细微的振动声响。


    女人眉眼干净柔美，鹿眼黑白分明， 斑斓的灯光落在脸上，晕染出清亮白皙的色彩。小巧的一只站在那儿，套了件绯红色棉服， 和浅蓝的牛仔裤。安静的样子， 像是几年前那个坐他旁边积极好动的少女。


    孟亦粥没说话， 眼睛直视着沈单， 眼里是说不明的情绪。


    她好想和这个男人， 立刻，立即在一起。


    她一点一点走过去，站到仅距离男人十公分的地方， 抬着小脸， 五官精緻。孟亦粥眼睑上下一合，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地把手张开， 圈住男人的劲瘦的腰身。


    时间突然像是几个亿万年那般拉长。


    孟亦粥贴在沈单胸膛上，外界的一切声音被隔绝。只是一声一声的心跳砰砰， 像是失去控制的直线，无法再回到原轨。


    女人围住他的那一刻，沈单耳朵里失去了任何声音，双臂不知所措地放了下来， 锋芒毕露的眉眼也无可奈何起来。


    他动了动唇，抬起手来，也轻轻地抱上孟亦粥。


    厚重的冬天似在一瞬间万物消融，爱意初绽。


    孟亦粥没有松开手，她笑着抬起头来，语气轻柔：「沈单，我记错了。」


    「告白不需要鲜花，不需要蜡烛，不需要任何东西。」


    「而是——只要你。」


    沈单半低着头，盯着孟亦粥，目光定了一秒，黑鸦羽般的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


    刚想动唇。


    前方突然发出，门把手扭动的咔嚓声。


    伴随着孟母的说话声。


    ——「粥粥怎么还没回来，第一天上班就搞那么晚吗？老孟你快打个电话给她，我下去倒个垃圾很快就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孟亦粥动作停顿了一瞬间。随即，她来不及思考猛地一推沈单。


    两人以相当奇怪贴近的姿势，扑进屋里。孟亦粥又神奇般精准地向后一伸手，直接勾到门把手，往后一拉。


    门叭地一声被带上。


    沈单整个瞬间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又担心着女人倒下来别受伤了。又硬生生克制住下意识想自救的反应，被惯性压倒在地。


    却又以自己的身体很好地给女人一个缓冲的软垫。


    孟亦粥整个人扑进男人温热的胸膛中。


    停留一息，脑子还有点懵。


    「还想压多久？」沈单手肘半撑着大理石地面，眼眸低垂着。以这个微妙的角度，孟亦粥能沿着男人流畅的脖颈，一路向上，看到男人滚动的喉结，和抿紧的殷红薄唇。


    孟亦粥默不作声地吞了一下口水。


    沈单盯着女人的动作，忽的，轻笑出声：「嗯？想亲？」


    像是被妖精勾了心魂那般，孟亦粥一时忘了别的，愣愣地点了一下头，没反应过来地回答：「想亲。」


    房间没开灯，在一切昏暗的视觉下，触觉感受被无限地放大。


    沈单的视线一点点由眼睛移至女人的嘴唇。


    他的眉眼轻狂，像是未知人间烟火苦的富家少爷，冷峻清淡。


    孟亦粥一点也不敢乱动，像是失去心神一样。


    沈单撑着地，微微昂起点下巴，目光目的明确地对准了女人的唇部。


    孟亦粥闭上眼。


    一个很轻的，夹杂着凉气的柔软贴上孟亦粥的唇。很快还没待反应过来，这个蜻蜓点水的吻就被收回。


    男女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里，缠.绵在一起。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香水混合在一起，却默契得融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感受。


    沈单低垂着眼睑，眸底情绪不明，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


    两人距离贴近，近到，女人的碎发散落他的脸颊两旁，痒痒的，勾人似的。


    他闭了闭眼，压抑住内心还想再亲上去的想法，睁开眼。


    孟亦粥也睁开眼睛，唇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灼热的气息，她愣愣地看着他。


    一个不知所措的吻。


    沈单吊儿郎当地挑了眼眉，姿态狂傲，气定神闲地说：「先给你点甜头尝尝。」


    抽开按在男人身上的手，孟亦粥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声音像是范进中喜的痴呆：「啊？」


    三秒后，才慢悠悠地回过心神来。


    孟亦粥借力把沈单拉起来，不知所措地垂着眉睫，诺诺地说：「这好像是初吻诶。」


    沈单不怎么在意地打开灯，闲闲地说：「我知道。」


    「这是初吻诶。我二十年的初吻没了！」孟亦粥语气很无助，「你怎么这样啊，初吻可是要很唯美的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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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不知道孟亦粥究竟看了多少洗脑言情剧，他挑着眉眼，「要不，你再亲回来。算是补偿。」


    「……」


    「沈单！」孟亦粥气的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盯着他。


    一不小心声音有点太大。


    孟亦粥连忙反应过来，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惊恐地说：「完了，我刚刚声音太大了。我妈肯定听见了。」


    沈单不咸不淡地给她递了双拖鞋，慢条斯理地消除孟亦粥的顾虑：「装修的时候，我特意买了隔音门。」


    「听不见，你放心。」


    顺着嵴梁骨直上的寒意，跟着沈单着句话的落音，也退了下来。


    看着沈单放在她脚边的拖鞋，孟亦粥轻轻拿起，又给放回鞋柜里，「不用，我看看我妈走了没，马上就走。」


    沈单嘲讽地「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掀开眼睑，走到门前。按了一个按钮，智能锁的屏幕上立马显示了外面的情况。


    孟亦粥靠过去，和男人挨着。脸贴着屏幕，心虚地观望着外面。


    等了好一会，看外面似乎毫无动静了。孟亦粥才站直，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开门走人。


    门开到一半。


    电话铃就突然噔噔地响起。


    孟亦粥一颗心又瞬间提了上来，「叭」地一声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贴着门板，鬼鬼祟祟地从包里拿出手机。


    一看，发现是孟父打来的电话。


    孟亦粥向上一划，接通电话。


    「粥粥？」


    孟父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孟亦粥回应了一句「嗯」，慢吞吞地抬起头，直接对上男人的眼睛，黑眼珠毫无情感地看着她，仿佛在说「我就想看这个人能心虚到什么程度。」


    「……」


    耳朵这边孟父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孟亦粥心跳飞快，「马上马上回来。就要上去了。」


    挂断电话。


    看着沈单面无表情的脸，孟亦粥眸光一动，心虚地轻咳一声：「哈哈哈哈我俩真像小学生谈恋爱，害怕被家长抓了。」


    「……」


    男人漫不经心地翻开眼睑，懒懒散散地落在她身上，不咸不淡地说：「只是你。」


    「没有我。」


    「那还不是你没向我告白嘛，所以不能公开，只能偷偷摸摸。」孟亦粥强行解释道，又觉得越说越有理，「就是啊，明明是你的错，你要是赶快向我告白。我答应完了，你就是正宫了。」


    沈单眼神晦暗不明，闲散地问：「你还想有几个侧室？」


    孟亦粥听着这话不是味，惊觉可能是激发了男人的嫉妒心理，她安慰着说：「放心，就你一个。」


    男人替她开了门，淡声说：「快走吧，不然伯母一会就回来了。」


    孟亦粥「嗯」了一声，提着包出去。


    刚走两步。


    声后响起男人寡淡干净的声音。


    「孟亦粥。」


    孟亦粥回头，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莫名地看到一种认真的情绪。


    「我不是在拖。只是想给你一个不会后悔的，一个完美的告白。」


    沈单顿了下，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弥补以前的万般遗憾。


    *


    后续连着几天，早上上班，下午下班，沈单没有一天缺席。


    今天是沈单先到的路口，孟亦粥看见车牌和车形，连忙小步跑过去。


    拉开副驾驶座位，才发现沈染苇坐在后面。


    孟亦粥又一段时间没见着沈染苇，她笑着和沈染苇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染苇。」


    「好久不见，粥粥姐姐！」沈染苇拿出瓶常温的酸奶递给她，「特意给姐姐带的。」


    孟亦粥接过来，有点后悔没从办公室带个小糖下来，「姐姐今天不知道你来，没带糖下来，等回来，给你抓糖吃。」


    「好！」沈染苇吸了口酸奶，笑意满脸。


    说完，靠在车窗旁，看着附近的建筑。忽的，想起什么，询问孟亦粥：「粥粥姐，你是在艺美工作吗？」


    孟亦粥扭头：「对，我目前在这边工作。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到我一个同学之前也在艺美准备艺考的，考去了长宁大学。但不是现在这批的，估计粥粥姐也不认识。」沈染苇无心说。


    孟亦粥突然想起自己那个助教：「哈哈说来也巧，我那个助教也是在艺美学习的，考去了长宁，最近在这边做助教。」


    孟亦粥望向沈单，「沈单，你见过没？」


    「长宁大学好几个校区，他们艺术部和我不是一个校区，我不认识。」沈单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那还挺可惜的。」孟亦粥垂下眉来，「我那个助教还挺帅的，就是那种野帅的，很适合当渣男的一种长相。」


    「就是看起来有点冷，不怎么好惹的样子。」


    沈单听了这话，分了一点余光给孟亦粥，懒散地说：「什么是『你的那个助教』，这是属于机构的，不是你个人的。」


    「……」


    沈染苇揭穿：「哥，你是嫉妒人家小男生年轻吧，害怕把粥粥姐拐跑了。」


    沈单冷哼两声，模样里有些漫不经心，云淡风轻地说：「你粥粥姐跑不掉。」


    孟亦粥笑了笑，插进去话，「大局未定，一切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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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沈单撩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明显是理会了孟亦粥言外之意。


    即，你沈单搞快点，不然再不告白，我就跟别人跑了。


    中途路上，沈染苇又说。


    「今天我哥说他今天晚上下厨，粥粥姐来吗？」


    孟亦粥去沈单家吃了好多顿饭，如今蹭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你们吃去吧。我今天有点忙。」


    「啊……」沈染苇耷拉着眼皮，「大餐诶，粥粥姐，也不来吗？」


    「两个人吃不掉的。」


    孟亦粥还是回绝：「不用了，你们兄妹俩吃就好了。」


    沈单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沈染苇以为他也默认了，就没再提这个事，提起了别的。


    「粥粥姐，你这周末有事吗？」沈染苇问。


    孟亦粥笑着说：「没事，怎么了？」


    沈染苇拍了拍手掌，高兴地说：「那太好了，粥粥姐姐能陪我去步行街逛逛吗？我没多久应该就要开学了，想买点东西带去洛北。」


    孟亦粥一口答应：「当然可以啊。」


    「那就这个星期六吧。」沈染苇直接定好时间，「到时候我打粥粥姐电话啦。」


    「好。」


    三人很快到楼底下，沈染苇率先跑到单元楼里去按了电梯。


    只留下孟亦粥和沈单二人。孟亦粥等沈单倒好车，和他一起走的。


    沈单收了车钥匙，看了一眼在停车位旁边等待的女人，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不大正经地挑了挑眉眼。


    「这就是会被拐跑吗？」


    「……」


    孟亦粥瞧眼看他，「我这只是礼貌性等你好不好！」


    「哦。」沈单漫不经心地拖着腔调，甚至给孟亦粥一种自己是欲盖弥彰掩饰的错觉，「原来如此。」


    孟亦粥瞪了一眼他，扁了扁唇，气鼓鼓的。


    「真的不过来吃饭吗？」沈单淡淡瞥了一眼她，清声询问道。


    「嗯，不去。」孟亦粥把手放进口袋里，抬头看沈单，「我都吃了你好多顿了，再去吃一顿，多不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专业蹭饭。」


    沈单低垂着眉眼，懒笑着，云淡风轻地说：「未来，你还要吃很多顿呢。」


    「不差这一顿。」


    「再说，跟未来男朋友客气什么？」


    沈单忽的半弓着腰，对视上女人清透的瞳眸，嘴角扯着笑。


    第36章 偏心的双标狗


    冷冽的气息蜂拥而来， 孟亦粥耳郭一红。男人察觉到，又低声一笑，碰上女人的耳尖， 「这下是真的红了。」


    耳尖一点点染上男人指尖滚热的温度，酥麻感顺着耳朵逐渐蔓延至全身。孟亦粥缩了缩指尖， 不大自然地说：「嗯嗯好，我去我去。」


    「那我在家等你——」沈单故意拖长语调， 每个字音发的暧昧又连绵。


    孟亦粥顶不住，推着沈单往前走，「快走啦， 染苇还在等着我们呢。」


    上去之后， 孟亦粥没有第一时间跟着他们去了沈单家。而是先回家， 简单地卸了个妆， 才慢悠悠地卡着饭点过去的。


    站在沈单门前， 孟亦粥原本是想敲上几下，等人来替她开门。可神使鬼差地想起上次，沈单录了她的指纹。孟亦粥站定半秒， 垂下眉来， 慢吞吞地靠近识别区。


    「滴」的一声。


    智能门锁发出机械的声音——「欢迎回家。」


    「……」


    没想到还真的打开了，孟亦粥推开门，一眼就望见不远处的沈染苇。


    沈染苇惊讶地望向她， 「粥粥姐，你开的门吗？」


    孟亦粥给自己找了双拖鞋换上， 略微僵硬地回答：「对。」


    「我哥真的是偏心。」沈染苇小声地控诉沈单，「我之前让他给我录指纹，每次到最后都给我糊弄过去。结果变成粥粥姐，就主动地替粥粥姐录了指纹。」


    沈染苇总结地说：「粥粥姐，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孟亦粥走过去：「叫什么。」


    「叫偏心的双标狗。」


    「……」


    沈单懒散地从旁边走过来，站在沈染苇背后，薄唇微启，「你是我未来老婆吗？我给你录。」


    沈染苇逼逼赖赖地不服气说：「还没结婚就双标成这样。」


    但又回想过沈单的话，沈染苇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惊道：「粥粥姐，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不是吧！我还有好多我哥的黑料没爆呢！」


    「……」


    沈单淡淡地扫了沈染苇一眼，沈染苇被他吓得立马闭了嘴。只是眼神中的控诉还清晰可见。


    孟亦粥被沈染苇刚才那句「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突然之下给问懵了。她用余光看了眼沈单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要反驳和回答的意思。


    思绪不知被什么牵引飘远，孟亦粥忽的突然想到前几日的那个吻。


    炽烈，青涩的吻。


    孟亦粥手指微动，心跳无形之前都漏了几拍。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染苇的话。


    幸而，沈染苇的关注力，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蹦蹦哒哒跑去吃饭。


    还一边喊孟亦粥来吃饭了。


    须臾之间，这片空间只剩下沈单和孟亦粥。


    沈单敛眸，将目光投向孟亦粥，抬手。


    温热的手掌落至女人头顶，漫不经心地揉了揉，气定神闲地说：「走，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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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没隔了几天，艺美马上就要正式开课了。


    孟亦粥算是第一次在正式机构作为老师授课，需要带着助教去看一遍教室的情况，和准备一下相关教材和砍一下画板损坏程度，进行一定的更换。总体就是做好课前准备。


    孟亦粥和江斐一道前往教室，气氛安静。


    孟亦粥挑起一个话题：「你起的还挺早的，我今天一去办公室，你都已经到了。」


    江斐周身气质肃冷，眼底还带着点迷迷糊糊刚睡醒的雾气，眼皮耷拉着，淡声说：「今天特意起早了点。」


    「下次可以不用那么早起，卡点到就行。」孟亦粥抬眸看他，笑着说，「你提前到了，又没人多发工资给你。」


    「好。」


    再度冷场——


    一路到教室，孟亦粥指引着江斐挨个检查了下画板，自己又将u盘插入多媒体，看了一下ppt的格式是否正确。


    接着又去教管处搬运教材，一程下来。


    孟亦粥才发现江斐是个慢热的酷哥，话虽然不多。但做事还挺细心的，让他做啥就干啥，性格也挺随和。完全不是孟亦粥想像中那种，一言不合就打架的称霸一条街的社会哥。


    想起他是长宁大学美院的，孟亦粥揶揄地问道：「你谈女朋友没？我认识几个你们长宁美院，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话音落下，孟亦粥又瞧了他一眼：「你这五官长得真不错，估计是你们学校美院的院草吧？」


    江斐挑了下眉眼，短发利落，单纯回答问题：「不知道。」


    「？」孟亦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回答：「怎么还有不知道呢？」


    「学校没有官方的校草排名，我也不知道。」江斐眼睫动了动。


    孟亦粥被他逗笑，「学校一般都不会排啊，美院的女生之前没有私下排一个出来吗？」


    江斐抬了抬眼皮，神色淡漠：「不太了解。」


    孟亦粥哈哈笑了下，换了个话题，还是很好奇江斐，问：「那你谈过女朋友没，不想回答就算了，不强求。」


    江斐丝毫没有被这个话题给问住，眼也没抬，淡定地回答：「谈过。」


    孟亦粥乐了，又问江斐：「现在还在谈着？」


    江斐忽的沉默了一下，眼眸低垂着，眸色深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亦粥以为他不想回答，正打算跳过话题时。


    江斐语气散漫，带着点思考的微哑：「还在谈啊。」


    「哦，谈了啊。」孟亦粥一下子没转过来，愣愣地重复了一遍。随后，才慢吞吞地盯着男孩，「那挺可惜，那就好好谈，对女朋友好点。」


    「嗯。」江斐慢声应道，懒散地勾了点唇，「会的。」


    话题便那么草率的结束，两人又在教室有一句没一句地一边聊着，一边安排着各项事务。要处理的事情不是很多，孟亦粥和江斐只忙了一个上午就全部结束了。


    孟亦粥关上教室的灯，对江斐说：「饿了没，粥粥姐请你吃个中午饭。」


    江斐摸了一把稍短的头发，眉眼一挑，那股散漫劲又顺势出现，不冷不淡的拒绝：「不了，谢谢粥粥姐了。我还要回家一趟。」


    孟亦粥「嗯」了一声，没有强求。温声说：「明天不用来那么早，后天开课，要来早一点。到时候需要你领着他们进班，一个个签字领教材。」


    江斐拿起放在教室外面的单肩包，在空中轻轻一甩，背上，「好。粥粥姐再见。」


    「再见。」孟亦粥挥手和他告别。


    *


    天气逐渐转温，春意已经收敛不住地吹满大地。孟亦粥也悄然地脱下棉服外套，套上了轻薄一点的毛织外套。


    沈染苇在星期五晚上就给她发了消息，说星期六早上十点在步行街附近的一个地铁口见面。


    孟亦粥上了一个多星期的班，天天早起。到了星期六也没有起的太晚，和平时时间差不多。稍微简单地化个淡妆，换件衣服，孟亦粥就出门了。


    等到从地铁下来，乘着扶梯上去的时候，孟亦粥向周围扫了一眼，没看见沈染苇。


    掏出手机，刚想点开沈染苇头像问一句。


    沈染苇就及时地发了消息：【粥粥姐】


    沈染苇：【你到哪了？】


    孟亦粥低头敲字：【已经到了】


    孟亦粥：【马上到b口】


    沈染苇：【啊，粥粥姐等一下】


    沈染苇：【我已经在地铁上了】


    孟亦粥不疑有它，回：【好，我在b口那边等你】


    沈染苇：【嗯嗯嗯】


    孟亦粥看了眼指示牌，慢吞吞地朝着b口走过去。到站口，从包里翻出公交卡，孟亦粥找了个显眼的地方，靠墙懒散地站着。


    等了约有两班地铁的人出来，孟亦粥才看见带着个帽子，远远朝她挥手的沈染苇。


    沈染苇小步跑过去，「姐，走吧。」


    两人闲聊着，慢慢悠悠地晃到站口。孟亦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上，揶揄着说：「刚才说快到了，其实是刚下地铁吧。」


    沈染苇眨了下眼，不好意思地说：「是的。」


    「其实我起的也挺早的，就是出门出完了，太磨叽了我。」


    孟亦粥笑吟吟地看着她：「哈哈哈没事。」


    「你想好你今天买什么了吗？」孟亦粥点点头，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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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染苇有点纠结，顿了顿回答：「先逛一遍再说吧，我也没想好。逛街不就是走着走着，兴趣来了冲动来了，不就买了吗哈哈哈。」


    孟亦粥焉地笑了下：「也对，那就先顺着这边逛一圈吧。」


    两人沿着一边的商铺逛了一圈，沈染苇也看中不少衣服，也买了不少。孟亦粥原本只是想单纯地来陪沈染苇逛逛，但还是没抵制住诱惑，也剁手买了好几件。


    走到路头，要返过去走另外一边街道时。


    孟亦粥看到一家巨大的麦当劳牌子，指了指，跟沈染苇说：「我去麦当劳上个厕所，你等我一下。」


    沈染苇主动拎过孟亦粥的袋子，又正好看到麦当劳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她思考了下，说：「那粥粥姐你去吧，我正好也过去买杯奶茶喝。」


    她抿了抿唇，又回头问孟亦粥：「粥粥姐，你喝什么样的奶茶啊？」


    孟亦粥沉吟了一下，随口回答：「就普通的珍珠奶茶就好了。」


    沈染苇点头，过去排队。


    奶茶店面前站了一大批人，都是排队点奶茶的。沈染苇手上拎了不少东西，懒得拿手机扫码，在网上点。就直接顺着人群，站在后面排队。


    沿边的站着个男孩，看样子也是排队点奶茶的。


    男孩主动找话题问她：「你男朋友呢？怎自己点奶茶呀，你这男朋友不行啊。」


    沈染苇尴尬地笑了下：「没有，我还没男朋友呢。」


    男孩可能没察觉到沈染苇的不怎么乐意说话，依旧自来熟地问：「你买什么啊？我买他们家新出来的蜜恋桃桃，我朋友说还挺好喝的。」


    沈染苇社交已经达到极限，硬着头皮笑着说：「我就点最普通的奶茶。」


    孟亦粥厕所上的很快，早上这个点，麦当劳里没什么人。基本去了就回来了。


    从楼梯下来，孟亦粥只要稍微偏点头，就能看见沈染苇这边的情况。


    刚一偏头看，孟亦粥惊讶地发现女孩身边站着个男孩，两人像是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没想到，沈染苇还挺行啊。


    孟亦粥忍不住发笑，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却没想到，有一个高挺的身影，比她速度更快，站到沈染苇的不远处。


    单从背影看过去，还莫名的有点眼熟。


    男人个子很高，看起来有一米九这个样子。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背嵴挺直，隐约能看到绷紧的肌肉线条。周遭散发出「识像的就给夜立马滚开」的不爽气息。


    孟亦粥多走了两步，看清人脸。


    突然有种惊讶的荒谬感直冲向大脑，没想到这个人她认识，就是她的助教——江斐。


    江斐面色不愉，甚至似乎还有一点点微微黑脸，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绪。周身寒意泠然，他慢条斯理地掀开眼皮，越过沈染苇旁边站着的男子，径直落在沈染苇身上。


    目光极具侵占性，眼尾凌厉，嗓音低沉不疾不徐地说：「沈染苇，过来。」


    沈染苇抿住唇，脚步慢吞吞朝江斐那个方向移动，脸色无辜。


    旁边的男子看到江斐，责怪地看了眼沈染苇，气骂：「有男朋友还装作没男朋友，装谁呢？浪费老子时间。」


    「……」


    沈染苇一时不知道怎么说，错愕地看着男子气呼呼离开的背影。


    一时之间脚步又退了回去。


    愣了半响，沈染苇才忸怩地开口，「你怎么在这？」


    结果，说完这话。一转头，又看见孟亦粥笑眯眯地看着她。


    沈染苇：「……」


    这运气谁要谁拿去吧！她是不要了！


    孟亦粥敛了点笑意，指了指旁边，留给两个小孩空间：「我去旁边走走，你俩慢慢聊。」


    「……」


    沈染苇声音失去活力，无奈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孟亦粥比了个ok的手势，不在意地说：「没事，我去了。」


    面面相觑，沈染苇盯着江斐。


    空气中出现短暂的沉默。


    沈染苇扶额：「你怎么在这？」


    江斐冷意稍收，明显也看出这个是个误会：「和朋友过来吃饭，撞到你在这。」


    又在恰好的瞬间，点奶茶的队伍排到她，她舔了舔唇，细声说：「我先买个奶茶。」


    点完她和孟亦粥的奶茶，沈染苇又忍不住瞟了一眼江斐空荡荡的手。稍顿，对店员说：「再来一杯柠檬水，少糖。」


    很快做好，沈染苇把奶茶递给孟亦粥和江斐，她挠着头，一时不知道怎么介绍：「粥粥姐，这是江斐，我……」


    沈染苇半路卡壳。


    江斐嗓音稍低，面色散淡，云淡风轻地接过沈染苇的话，「粥粥姐好，我是沈染苇男朋友。」


    「……？」沈染苇惊讶地看着他，明显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没说说出口，闷闷地对孟亦粥说，「嗯，我男朋友。」


    孟亦粥一眼就看出两人之前微妙的气氛，但她也没说什么，笑了笑：「嗯，你好。我是孟亦粥。」


    一句没提和江斐认识的事。


    江斐看向孟亦粥：「粥粥姐好。」


    话音落下，江斐垂着眉眼看向沈染苇，睫毛稍长，遮住情绪，勾了一点笑意出来，不急不缓的说：「那粥粥姐和染苇还逛着，我去和朋友吃饭了。」


    「回来见。」


    态度恭恭敬敬，挑不出一点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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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点了点头，说：「好，那回来见。」


    三人便就此散开。


    沈染苇垂着眉眼对向孟亦粥的方向，抿着唇，好一会，才瓮声说：「粥粥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孟亦粥故意逗她：「我想的是那样的？」


    沈染苇一下子哑巴了：「啊这……」


    孟亦粥摸了摸她的头，给了女孩一点安抚，声音带了点柔软放松的意味：「你说，我听着在。」


    沈染苇老实交代。


    「粥粥姐。」


    「其实江斐就是那个在机场把我甩了的大渣男。」


    女孩慢吞吞地抬起眸来，对上孟亦粥的眼，认真而不负责地抹黑她哥。


    「和沈单哥一模一样的。」


    孟亦粥：「……？」


    不是，妹子。你这样说你哥。


    你哥知道了，你还有活路吗？ ？


    第37章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孟亦粥眉心一跳， 迟疑地开口提醒沈染苇：「你这样说你哥，不怕你哥知道？」


    说完，她又愣了一下。


    孟亦粥舔了舔唇， 有点拿不准沈染苇是不是知道当年的事，试探着开口：「你怎么知道你哥和江斐一样的？」


    「没事， 我哥知道又怎么了，他又不能打我哈哈哈。」沈染苇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看了一眼孟亦粥，有点弄不明白她这个问题，「粥粥姐， 你不知道吗？」


    「粥粥姐， 就是当年我哥特别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吧？」沈染苇走了两步， 还是觉得不对， 猛然停下脚步思考， 「难道不是吗？」


    也许是为了验证什么，沈染苇问：「粥粥姐，你学的是文吧？」


    孟亦粥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 瞅了一眼她， 老实回答，「对，我学文的。」


    「对啊， 就是粥粥姐没错了。」沈染苇判断了事实，「沈单哥不就是因为你学文的吗？」


    听到这话， 孟亦粥勾着袋子的手指一颤。


    好半响，才出声：「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沈染苇忽的眼神充满复杂地情绪望着孟亦粥，「粥粥姐，下面的话你可一定要承受住啊。」


    「嗯， 你说。」孟亦粥说。


    「就是……」沈染苇眼神有点心虚，慢吞吞地说，「我们一个大家庭都知道这个事。」


    「……」


    孟亦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只感觉快要当场社死了。


    沈染苇怕孟亦粥想不开，沈式安抚地抱怨她哥，「只能都怪我哥，谈个恋爱，谈的惊天动地，泣鬼神。」


    孟亦粥无奈笑着，「你哥不就是这个张扬的性子嘛。」


    沈染苇又想起当年的往事，迫不及待和孟亦粥分享，「当时还特别好笑。」


    「怎么了？」孟亦粥抬眼。


    「沈单哥变卦学文，把伯父气得半死。」


    「什么？」


    沈染苇猜测道：「伯父估计是认为男孩一定要学理的，学文娘们唧唧的。而且当时沈单哥理科很好。如果在高考中拿到状元，伯父的公司也会有个宣传吧。」


    听了这话，孟亦粥一愣。


    沈染苇继续说：「最搞笑的是——伯母还劝大伯父看开一点。」


    「伯母说，学啥不是学，学不成最多回家继承家业，养养老，不也挺好哈哈哈哈。」


    「笑死。」沈染苇一想起这事就笑地不停，好羡慕沈单，「真的笑死，我也想有这样一个妈妈。看开一点多好。学不成，就回家继承家业哈哈哈。」


    孟亦粥也跟着笑。


    沈染苇话锋一转：「但是，伯母病了之后。就很少听到沈单哥提起关于粥粥姐的消息了。要不是回长宁遇见了粥粥姐，我都忘了我哥和她初恋那事。」


    「不对，是沈单哥和粥粥姐的事。」


    孟亦粥好笑地问她，「那你怎么知道你哥就是个渣男的？」


    「嘿。」沈染苇咧嘴一笑，像个狡猾的狐狸，「这证据不就来了。」


    「粥粥姐这话就等于默认了。」


    「……」孟亦粥没想到一下子给她抓住把柄，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再说，粥粥姐性格那么好。粥粥姐肯定不会是个渣女。」沈染苇有条有理地分析，「所以，这个渣男一定是我哥。」


    孟亦粥笑了笑，夸赞道：「你这个逻辑非常优秀。」


    「过奖过奖，也就一般般啦。」沈染苇和孟亦粥平齐，好奇地询问，「那沈单哥当年为什么提分手啊？我感觉沈单哥还是很喜欢粥粥姐诶。」


    「？」孟亦粥顿了一下，半低着头，诧异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沈染苇不明白了，她一直以为沈单哥和孟亦粥姐互相心里都跟明镜一样，举例回答：「就我和粥粥姐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接粥粥姐的是沈单哥吧。」


    孟亦粥眼尾一挑，点头默认。


    「沈单哥只要答应来接我，就一定会来接我。不可能不来的，所以那天一定是有比最最最最重要的事还要重要，沈单哥才会让时安哥来接我。」沈染苇一点一点地分析，「如果沈单哥对粥粥姐没感情的话，就肯定不会主动去接粥粥姐。」


    「而且，我每次发现沈单哥看你的时候，眼里都像是藏着光。」


    「就好像，人间苦味，你是唯一的甜。」


    孟亦粥脚步忽的慢了下来，回到长宁和沈单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她从来都没有仔细思考过沈单的行为，只是默认地接受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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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被沈染苇这样一点，就像是从万亿星辰中，细碎地发现沈单的温柔。


    像是一颗颗发现的暗糖。


    「你说的我都没发现呢。」孟亦粥笑了笑，真诚地说，「你可真优秀。」


    「哈哈哈那可是cp粉的基本技能。」沈染苇笑弯了眉，说的越来越离谱，「我就差为你们写同人文了。」


    「不对！准确来说，我已经想好写什么情节了。」


    孟亦粥好笑地看着她：「什么情节！」


    沈染苇声音就突然放低，确认道：「真的要听？」


    孟亦粥瞥了眼她，没想到小姑娘还神神秘秘的，失笑着说：「听一听。」


    沈染苇抿了一点唇，目光落至孟亦粥身上，像是再确认一下，慢吞吞地说：「当然是最经典的按墙亲情节了。」


    「……」


    孟亦粥深吸了一口气，阻止沈染苇还要说话的意思：「打住，我不想听了。我想听听你和江斐是怎么回事。」


    「……」


    小姑娘一下子没了精神气，眼皮耷拉着，扁着嘴：「就粥粥姐看到的呀。」


    「？」孟亦粥眯了眯眼，不怎么相信小姑娘的话，「真的吗？」


    倒不是孟亦粥真的不相信沈染苇说的话。


    而是沈染苇和江斐两个人的话也太不一致了点。


    一个说没分手。


    一个说分手了。


    孟亦粥想了想没直接问下去，担心沈染苇不高兴想起往事不开心。安慰道：「没事。」


    「没事不想讲就算了。」


    又瞥见余光里还是有点落寞，孟亦粥决定说点当年的故事，转移一下小姑娘注意力。


    「你想知道我和你哥，当年的故事吗？」


    小姑娘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想！」


    「那边走边说。」孟亦粥牵过小姑娘的手臂慢慢带着她往前走，「我和你哥其实没早恋。」


    *


    孟亦粥和沈单正式谈恋爱是在高考结束。


    孟亦粥高三一整年不在长宁，去洛北准备洛北大学美院的校考。


    长宁当地的教育资源虽好，但是洛北属于超大城市，且确实占据地形优势——靠近洛北美院。准备校考也会方便很多。


    再加上，由于孟父工作的调整。整家搬到洛北开始定居。


    与沈单隔离一千多里。


    日常只能在空闲时，用电话沟通。


    高考是在长宁考的。


    孟亦粥憋了两天，第二天下午考完结束去找的沈单，还特意嘱咐住宾馆的孟母不要来接她。


    两个人的考场相距不远，都是附近的小学作为考场。


    孟亦粥达到考场门口的时候，沈单才刚刚慢悠悠地拎着包出来。


    男孩身形懒散高瘦，无意间似带两抹寂寥。


    那个时候门口的人群都已经散去了，校门也关了一半。


    身后是将落的夕阳，晚风轻漾着云朵，荡开了大片的橘黄色。


    「沈单！」孟亦粥推着单车朝他挥手。


    夕阳晕染出他的眉眼，趁着温柔，沈单懒散地望向她。


    街头人群稀少，偶有车辆经过，没有鸣笛声。耳边是一片寂静，像是一万年前的寂寥。行人的身影被黄昏笼罩。


    男孩眼眶深邃，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笑，喊，「在这。」


    两人平齐着走，沈单主动地接过孟亦粥扶着的单车。


    孟亦粥抬眼，疑惑地问：「你出来好晚哦，都没人了。」


    沈单敛了点眉眼，神色慵懒，慢条斯理地说：「上午放在外面桌子上的东西丢了，刚刚想起来，去另一个教学楼找了找，当误点时间。」


    「哦，什么东西啊？」孟亦粥抬头问他，「很贵重吗。」


    沈单慢悠悠地掀起眼皮来，对上女人的眼，不紧不慢地说：「还行，也就是某个负心汉送的手錶而已。」


    「……」


    孟亦粥不敢动了，知道他在讲的自己，小声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很负心吧。」


    两人沿着人行道走，夏日的树荫凌乱地遮住身影。


    一直快走到拐弯处，孟亦粥忽的提起自己的考试，「沈单，我感觉自己状态还行诶。」


    「说不定，真能上洛美呢。」


    「到时候就能和你一起了。」


    微风吹起男孩略微宽松的体桖，他稍低头，黑发零散地落在额前，眼眸漆黑，没有什么语气地「嗯」了一下。


    初夏卷着依稀的燥热，沈单垂下眼来，淡淡地说了句：「会的。」


    或许是气温滚热，又或许藏着满肚心思，孟亦粥没有发现沈单的情绪，有什么异常。


    她跳着走了两步，正朝太阳，裙子被风浪吹得鼓鼓的。像是电影里擦肩而过的女孩，清纯唯美。


    又像是神明的救赎。


    沈单抬起眼来，对上女孩清透真诚的眼眸。


    她说。


    「沈单。」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第38章 他想泡我


    没了树荫的遮盖， 视野突然间开阔起来。兴许是风也累了，平静地擦过耳郭，无迹可寻。夕阳已经落入天边， 天色染上一层雾色。


    世界吱呀吱呀地晃，像是小时候从门前经过的破旧三轮。


    抬眸间隙， 像是看到未来，又像是看到过去。


    男孩愣了下， 垂下眼眸，平静地看着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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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喜欢来的迅猛，而势头热烈。却像烟花一样， 终究被漫天黑夜所吞噬。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满怀希望地义无反顾， 结局却不尽人意。


    高考成绩出来后， 孟亦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的沈单。


    「沈单！」


    「我考上了！」


    「我能和你一起去洛北了！」


    女孩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在耳边涌起， 像是报喜的喜鹊， 把喜讯分享给每一个爱的人。


    浓烈的消毒水味灌入鼻腔，沈单笑意稍淡，盯着窗外， 淡淡地「嗯」了一句。


    面前是夏日的绿意盎然， 蝉声绵绵。阳光很好，透过凉亭的缝隙，折射在老人， 孩子和护士身上。


    风铃被吹得铃铛铃铛乱响。


    沈单成绩一直很好，很少有失常。


    基于沈单往常的优秀到过分的模考成绩， 孟亦粥毫无顾虑地问他，「沈单，你是高考状元吗？」


    骨骼削瘦的手咔哒一下合上窗户，扭动中间的执手， 卡死窗户。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隔绝开来。


    沈单垂下眉来，没什么语气：「不是。」


    「啊，那高考状元要有多厉害啊。」孟亦粥情绪也低下来，但很快安慰沈单，「没事，不是高考状元也没事。」


    「你还是我超级棒棒的沈单！」


    孟亦粥弯下眉眼，翻开报考指南，手指指上洛北大学，「沈单，我在洛北见你。」


    沈单没接话，盯着窗外的被微风吹开的落叶 ，平静地说：「叶子落了。」


    「阿粥，我可能去不了洛北了。」


    通话很快结束。


    孟亦粥也了解到一个实情——一直战无不胜的沈单，高考失利了。


    虽然发挥失常，但分数排名还是很高，只是确实距离洛北还差一点点。孟亦粥劝他把洛北大学作为第一志愿，沖一冲。


    挂了电话，沈单拿出切好的果盘。又把一旁的水果刀具放在高处，沈母看不见的地方。


    沈母只是去做个简单的心理治疗，很快偏被护士送回病房。


    护士搀扶着沈母到床上，又示意沈单打开电视，转移沈母注意力。


    护士说：「情况还是不很好，需要继续吃药。」


    护士望着男孩紧绷的双肩，拍了拍，「不要紧张，会好的。好好治疗，只是周期很很漫长，但一定会战胜的。」


    「就是没有成功，也会由重度抑郁转为轻度，到时候也很正常。」


    男孩个子很高，沉默地说了句「谢谢」。送护士离开后，又返回床边，沈单将牙籤插住水果，用手托住举在半空，语气轻柔地喊沈母：「妈，吃点水果。」


    重度抑郁患者的思维比常人迟缓许多。沈单说完这句，沈母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靠在床上，眼睛直盯着里面的小人，一点也没有理睬沈单。


    「妈，吃点水果。」


    沈单又耐着性子喊了几遍，像是哄小孩一样，把水果送到沈母面前。


    眼前突然出现个东西，挡住电视里的人物。沈母迟缓地把注意力转移到水果上，呆了好几秒，才愣愣地转头看向沈单，问的却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妈，吃点水果。」沈单依旧保持着托举水果的动作，温柔地把水果再次送到沈母嘴边，诱哄着说，「尝一尝。」


    沈母下意识吃下水果。


    沈单又赶忙送了几个不同的水果上去。


    王姨很快也来了，接过沈单的活，算是给沈单减了一点负担。沈母高三最严重的时候，排斥任何接近她的人，王姨也不例外，只有沈单才能接近。


    最难的时候沈母几乎难以吃饭，只能靠沈单从学校和家两头奔波，来头颠倒。


    就如沈单自己笑话自己那样，别人高三是住校在家，认真学习。只有他是吊儿郎当，天天往家跑。


    王姨给沈单带了午饭，让他到走廊吃，「辛苦了，快去吃饭吧。」


    沈单刚要开门走，王姨又出声叫住他，脸色有点紧张，不安地把手擦在衣服两边，「我看……网上都说高考成绩出来了，你查了吗？考得还行吧？」


    沈单看出王姨的紧张，知道她是担心自己高三因为沈母，没能全心全意在学习上，高考会不会受影响。他抬脸，勾了点笑，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在意地说，「查了，还行。」


    王姨松了一口气，连说：「好好好，那你快去吃饭吧。」


    眨眼之间，填报志愿的时间就到了。


    沈单这几天都在学校，报考指南也只是随意地翻看了一下。对于他来说，已经知道要上哪儿了。


    下午填完志愿，孟亦粥又打来电话。


    沈单那时候正在赶往医院的公交车上。


    正值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挤满了人群。沈单坐在倒数最后一排，窗户被前排的人开合到最大，风呼啸地刮在脸边。


    人群像是沙丁鱼一样推挤着涌进后面的座位，各种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中年大叔大着嗓门喊电话的声音，有中小学生团聚在一起细声聊天的声音，也有大爷大妈讨论早上买菜收穫的声音。


    沈单把手机按在耳边，尽力听见女孩的声音。


    「沈单，你第一志愿填的哪啊？」


    女孩声音不小不大，恰能听见。


    天边晕染出淡紫色，沈单沉默了一下，说：「长宁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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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也没料想到是这个答案，因为沈单的成绩裸分距离洛北的排名线很近，其实沖一冲，是有可能上的。她愣了一下，以为沈单是想保一保，安慰道：「没事，长宁也很好，top2呢。」


    「到时候，我买一张火车票坐到长宁，也是很快的。」


    司机猛地一把剎车，车厢发出咣当的声音，人群似游鱼一般向后倾倒。


    耳边听见前排大叔臭骂的几句脏话和一瞬间平息的声音。


    耳边全是风声，沈单平静地垂下眉来，「阿粥。」


    「我们分手吧。」


    于是，他们就这样消失在人群之中。


    *


    和沈染苇逛完步行街后，天色已经接近昏沉，太阳堕入黑云，千家万户的灯光闪烁。


    孟亦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车去了距这里有点远的工体舞台中心。


    顾辽然约孟亦粥看今天晚上的演唱会，甚至提前几个星期就买了门票。刚才和沈染苇吃了个饭，有些耽误时间，孟亦粥担心顾辽然等的着急，特意发了条微信过去。


    孟亦粥：【我还在路上，你要是到了，就先进去吧。】


    顾辽然大概也在闲着，很快回复消息：【没呢，急什么。不要急，我在门口看帅哥看的非常开心，甚至你还可以晚来点。】


    孟亦粥：【不愧是你。】


    孟亦粥翻了翻包：【然然，你带口罩没？】


    孟亦粥：【我口罩好像用完了】


    顾辽然：【没事，我带了。】


    顾辽然：【一个一百（狗头.jpg）】


    孟亦粥：【……】


    念及顾辽然等她确实辛苦，再加上一百块钱也没多少，孟亦粥就特别大方地给顾辽然发了个一百的红包。


    孟亦粥：【快收爸爸的红包。】


    顾辽然发了个不屑的表情包，但还是口嫌体直地点了红包。


    孟亦粥：【哈哈哈哈乖儿子】


    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司机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工体舞台中心。孟亦粥从车上下来，就赶忙跑到检票门口。


    到的时候，门口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检票。


    孟亦粥一眼就看到旁边低着头玩手机的顾辽然，她喘着气跑过去：「走吧。」


    顾辽然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下，收了手机，拿出票，带着孟亦粥进去。


    刚要检票，保安大叔又指着孟亦粥，让她把口罩戴上。


    孟亦粥这才想起自己慌乱地连口罩都没戴，顾辽然很快从包里掏出口罩给孟亦粥戴上，两人才慌慌张张地跑了进去。


    顾辽然买的是中后排，他俩都不追星，平时听歌也就放松放松。来这种演唱会也就纯属凑个热闹，感受感受热烈的氛围。


    整个场所很大，好在各个场次的abc标的很显目，两人很快就找到座位。


    等真从人群中挤到座位上，都累得不想讲话，整个人像个咸鱼。


    身边声音嘈杂，孟亦粥从包里递出一瓶在步行街买的水给顾辽然，小声说：「赶快缓一缓。」


    两个人听了一小会，体力才慢慢恢复，身边的声音似乎也清晰起来。


    舞台上的歌手换了一首歌唱，和在场的观众开始互动。气氛忽的一下就热烈起来，萤光棒在一瞬间挥舞起来，场面壮观。


    孟亦粥都忍不住也挥舞起手中的塑料萤光棒。


    在沸腾的高朋满座下，影子与影子之间相互亲吻。小调的民谣像是娓娓道来的故事，忍不住幻想一幅唯美的爱情。


    就在这样一个时刻，与大众不一样的声音就容易突出。


    「这就是你非要拽着我来的舞台？」


    男声慵懒，散漫。好听到人忍不住移开心神焦住在他的声音上。


    但莫名的说话语气和音色都很让孟亦粥熟悉。


    刚想低声和顾辽然说，这个人声音好熟悉。


    又一道有点随心散漫，更加熟悉的声音开腔了：「沈单，你要是欣赏不来，你就直说。」


    「哦，别。」


    「我懂了，我看你只能欣赏我妹那跑调到没边的声音。」


    「……」


    给爷爬！杜鹤寻！


    孟亦粥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忍住内心想上去就给杜鹤寻一拳头的想法，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恢复正常。


    沈单没搭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杜鹤寻孟浪地掀起眼皮，慢悠悠地嘲笑着沈单：「也是，我是不懂你们这代年轻人。」


    「我以为你大学四年，不说每个月，都去洛北吧。也有几个月去一次洛北，去也就去，每次都往洛北大学跑。」


    「我妹没被你感动，我都要被你感动了。」


    「结果，连人都没追到。」


    沈单的表情平静，眨了点眼，眼眸漆黑，慢慢地说：「她不知道我去洛北。」


    「啥子？」杜鹤寻意外地出惊，咬着没点的烟也被取下，嗤笑，「那你去洛北干什么？」


    「怀念怀念自己没能去的学校。」


    「……」沈单不咸不淡地抬起眸来，对上杜鹤寻的嘲笑的眼，不紧不慢地说。


    「单方面去看看她。」


    杜鹤寻捏着烟的手一顿，又是一问，「她不知道？那你一去洛北，就问我我妹最近在哪干什么？」


    「嗯。」沈单淡淡地瞥了一眼杜鹤寻，不冷不淡地回应，「她看见我，应该会不开心，所以都是我藏在人群里去见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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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鹤寻也知道当年沈家的事，阖了点眼皮，安慰道：「当年也不全怪你，沈伯母当时严重成那样，也不是你一家能承受的。」


    「当时分了也好，给双方留个美好的念想。不然正要照后来你家那情况，你只会更累，更没心思谈。最后，再美好的初恋也只能是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


    沈单垂下眼眸来，遮住眼底的情绪，「没办法。」


    「那是我妈，没人要她，我不能不要她。」


    杜鹤寻懒懒地笑了笑，又咬上烟，没点，「我妹估计也是喜欢着你呢。」


    「呆在洛北好好的，导师都给她介绍到机构做美术老师了。一个月不拿多，也有个小几万。非要回来长宁，说什么要为长宁人民做贡献。」


    「我看，她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你。」


    沈单愣了一下，嘴角一挑，散漫地说：「这说明是两情相悦，势不可挡。」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约莫是沈单实在觉得无聊，藉口上厕所，说要出去一趟。


    光线暗淡，只有微弱的舞台光和萤光灯的光亮在空气的荡漾。男人站起身来，把面前的光线挡了大半，又漫不经心地偏过头来，不紧不慢地望向孟亦粥这个方向。


    两人的目光对上。


    身后的声音嘈杂，灯光闪烁。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眉眼像是染上夜色的浓密。


    孟亦粥猝不及防地愣了一瞬，又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心虚，装作若无其事喝水的样子，摘下口罩喝了一口水。


    结果刚摘下口罩，就又愣了一瞬。孟亦粥有些懊恼，怎么会想到摘口罩啊，不摘还能抵死不承认这是她。一摘下口罩，不就等于明明晃晃地告诉沈单，嘿，快看，我是孟亦粥。


    「……」


    孟亦粥不敢抬眼，只能自我安慰地说服自己，硬生生喝下一口水。


    杜鹤寻在旁边坐着，看沈单站了半天也没走，不大耐烦地皱了点眉，「怎么还不去。」


    「我老婆马上出场了，赶快走，别挡着我看我老婆。」


    「……」


    沈单面无表情地压住嘴角翘起的笑意，抬脚，垂下眼眸来，看似目光是落在杜鹤寻上，实际眼焦点却落在某位低头的身上。


    他懒懒地拖着腔调：「看到熟人了。」


    「这就走。」


    听到这话，孟亦粥就知道自己暴露了。直到听到前面没动静了，孟亦粥才敢抬起头来，迅速把口罩戴上。


    顾辽然瞧了她一眼，奇怪地说：「你干嘛？怎么这么心虚？」


    「啊……」孟亦粥挠了挠下眼睑，低下眼来，「没有吧。」


    「我一点也没心虚。」


    沈单很快回来，但手上多了几个东西，两三根高级一点的萤光棒和一个望眼镜。


    像孟亦粥坐的中后排，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大屏幕，更别说看清舞台。在他们眼里，舞台就是几个孤零的黑点在不停的移动。


    有经验的观众就自己带瞭望眼镜，或者稍微有钱的时候，直接在这买个高倍的望眼镜。


    沈单慢慢地从座位一个个移过来，走到孟亦粥这边。抬了点眉梢，眼里含笑，漫不经心地抬了点手，穿过座位的缝隙。把一大袋东西，放到了后排坐着的孟亦粥怀里。


    怀里突然出现一大袋东西，孟亦粥下意识抬起眼来，顺着东西的主人看过去。


    猝不及防地对上沈单平静的眼眸。


    心脏猛地收紧。


    孟亦粥舔了一下唇，眨了下眼，刚想说话。


    沈单就懒散地坐回座位。


    顾辽然小声地贴过来，指着沈单问，「这谁啊？怎么给你还送东西啊。」


    「大概……」孟亦粥瞅了眼沈单劲瘦的背嵴，顿了顿，轻描淡写地把东西拿出来，「是想泡我。」


    「不行！」顾辽然激动地差点站起来，声音有点大，「你有官配了！不能拆我的官配！不能！」


    她这话一说完，四周有不少目光看过来。杜鹤寻也被惊动，抬了点眼皮，漫不经心地瞥向后排。


    「孟亦粥？」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完蛋。杜鹤寻挑了点眉，「你怎么在这？」


    「……」


    孟亦粥心里就是后悔，后悔，还是后悔。为什么要带顾辽然出来丢人现眼呢。不，为什么她俩要出来丢人现眼呢。


    啊啊啊啊，好尴尬。


    孟亦粥尴尬地笑住，眨巴眨巴眼，慢吞吞地说：「我要说，我是跟踪你到这来的，你相信吗？」


    「……」


    杜鹤寻懒得和她开玩笑，取下烟，散漫地盯着她怀里一堆东西，惊讶地又挑了一下眉。用手肘捣了一下旁边的沈单，「你买的？」


    沈单慢悠悠地回过头来，看向孟亦粥和顾辽然两人，懒懒地说：「不是我买的，还能是谁买的。」


    「哈哈哈哈。」这下是顾辽然尴尬了，上一秒还以为我磕的官配要拆了，下一秒就被官配当场发糖，「好久不见。」


    杜鹤寻点了点头，「小顾，是吗？」


    「对对对。」顾辽然连忙点头，「我带孟亦粥过来凑凑演唱会的热闹，没想到遇到你们哈哈。」


    「嗯，没事。你们继续看。」杜鹤寻抬了一点手，落在虚空中，似乎是指向舞台的地方，「好好看，一会有你们嫂子出来。」


    「啥？」孟亦粥抓到重点，「从哪里的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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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鹤寻瞭了点眼皮看她，神情淡漠，「骗来的嫂子。」


    「歌唱的最好听的就是她，好好听。」


    眼神里带着点威压，明显是威胁孟亦粥。


    沈单接过话来，「里面有望眼镜，你们可以戴着看，这样会清晰一点。」


    说完，前排的两个男人便转过头去，一个无聊的刷着手机，一个不能在公共场所吸菸，只能靠咬烟臺的认真看着舞台。


    孟亦粥手机忽的亮了一下。


    沈单：【往底下翻翻，给你买了糖吃。】


    孟亦粥合上手机，解开大红色塑胶袋，将望眼镜抽出来，递给顾辽然。自己又往下翻了翻，看到一袋未拆封的大白兔奶糖。


    演唱会里面，肯定没有卖奶糖的。这袋糖不是沈单自己跑出去买的，就是他加了大额小费，让跑腿买的。


    吃奶糖看演唱会，还是她高中的习惯。


    那时候，没到元旦和一些节日会有表演晚会，一般是在操场一坐一下午。纪律管的严，人群之间不准随便乱跑，只能乖乖坐在位置上。还不时地会有检查纪律的，会给每个班定时打分。


    无聊之下，孟亦粥就会去学校超市买点糖带着吃。一般情况下不买别的，因为也买不到别的。一到这种晚会，学校超市就会排到门口的队伍，基本去晚了，就什么也买不到，只能买点糖。


    而在所有糖中，孟亦粥最喜欢吃大白兔奶糖。


    没想到沈单还记得，孟亦粥挑了挑眉，拆开袋子，往嘴里塞了一个。又给顾辽然剥了一个。最后又抓了一把塞给沈单和杜鹤寻。


    「果然，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沈单。」


    「你这样偏心，心里不痛吗？」


    杜鹤寻故意问他。


    「……」


    孟亦粥用奶糖堵住他的嘴，「哥，你不无聊吗？」


    孟亦粥又虚虚地一指舞台，「快看，舞台换歌手了，是不是嫂子。」


    杜鹤寻果然望了过去。


    屏幕又亮了一下。


    孟亦粥点开消息。


    沈单：【你怎么不餵我。】


    第39章 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修……


    孟亦粥低头敲字：【你没回头啊。】


    消息刚发上去不到一秒。


    就像是有感应那般， 孟亦粥抬起头来，冷不丁地撞上男人懒散瞥过来的眉眼。


    她与他的视线在黑夜中相撞。


    身后是零落离散的暗紫调灯光，巨大的白灯板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光芒， 男歌手低哑地声音在耳边回荡。


    大概男人天生就是有什么魔力，孟亦粥心下一紧。像是被看穿了般， 无处可逃地低下眼来。


    低沉的笑声忽的就擦着耳郭响起。


    「耳……像又红了。」


    沈单懒洋洋的垂着眼皮，明明是面无表情的状态。可孟亦粥还是听出依稀似风吹过的笑意。


    霎时间， 孟亦粥不仅红了耳朵，还红了脸。


    沈单侧了点身子，轻描淡写地偏了一点头， 正正好好地对准侧方孟亦粥的位置。


    舞檯灯光慢慢地像是渐变的夕阳， 过渡成橙黄的颜色。灯光师打的灯光像汹涌的海洋亲吻流沙， 孟亦粥缓慢地移着视线到沈单的脸上。


    灯光绚烂， 歌声从四处八方传来， 灯牌之间叠加，在人海中翻涌出比春日还要浪漫的色彩。


    男人眉骨线条流畅，鼻子高挺， 温柔地看着他。


    脑袋里突然之间蹦出来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从哪看的， 又或者是谁说的。


    ——「第一眼就心动的人。」


    「再看多少眼还是很心动。」


    也许是那日温度燥热，又也许是演唱会人太多。


    陌生的视线三三两两地齐聚在他们这儿。


    头脑有些晕晕沉沉的，孟亦粥不大自然地舔了舔唇。捲起一点袖子， 从袋子里拿出一颗奶糖，低着头一点点地剥开外皮， 露出白嫩的糖芯。


    孟亦粥轻轻地捏着塑料外皮，包起奶糖皮，送到男人嘴边。


    男人没有立即吃下这颗糖。


    而是懒散地垂着眉眼，盯着奶糖一秒， 慢悠悠地拖着腔，语气像是不大爽快的样子：「杜鹤寻是一颗，我也是只有一颗？」


    「晚上奶糖吃多了不好。」孟亦粥捏着奶糖劝他。


    「可我还是想吃。」沈单半低着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轻敛。


    隔壁的杜鹤寻听到这话，头也没回，讽刺地说：「你想吃的是糖吗，是醋吧？」


    杜鹤寻又指挥着孟亦粥：「直接给他塞几颗，甜齁他。」


    「……」


    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幼稚。沈单顿了下，不带感情地瞥了眼杜鹤寻。


    不咸不淡地说：「你能有女朋友真是这个世界上的奇蹟。」


    但也收了让孟亦粥继续继续再剥开一颗糖的想法，沈单抬了点下巴，脸颊的皮肤不小心刮过女人的指尖，清瘦的手指捏起糖皮，含糊地说：「麻烦，孟小姐了。」


    被男人触碰到的地方，温度一点点上升，甚至还带着一点奇怪的酥麻感。


    孟亦粥赶紧收回手，垂睫，企图遮住眼底的情绪。


    「耳朵又红了。」沈单声线淡淡地，倏地一笑，「今天怎么那么害羞。」


    孟亦粥不敢看他，只感觉脸似乎也染上热感，逐渐上升，不受控制。她抽手推了推男人的胳膊，小声地说：「快点看舞台啦，别看我了。好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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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闻言，又压抑不住地挑着眉笑了笑，懒声说：「好。」


    直到男人转头过去好一会，孟亦粥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又过了没一会，杜鹤寻突然淡淡地说：「你们嫂子要出场了。」


    孟亦粥身子往前倾了倾：「这还没换人呢，你怎么知道的。而且离舞台那么远，你视力那么好？」


    杜鹤寻眼尾浮笑：「看不见。」


    又慢悠悠地补充着说：「但你们嫂子会发消息啊。」


    「……」


    突然之间就感受到恋爱狗的恶意。


    闻言，顾辽然特别上道地把手中的没怎么用的望眼镜递给杜鹤寻，说：「鹤寻哥，你拿着看。」


    杜鹤寻笑着点了点头：「谢谢。」


    顾辽然一笑，客气地说：「好。」


    果然很快就如杜鹤寻说的那样，舞台上换了另外一个歌手。


    只可惜距离太远，孟亦粥努力昂着头也看不清舞台上女歌手的模样。


    望眼镜又在杜鹤寻那，孟亦粥想了个点子，点开相机，放大到约有十几倍的时候，舞台上人就隐约模糊地出现在手机相框里。


    女孩坐在高脚座椅上，怀里抱着一把大吉他，漫不经心地弹了两下，对着话筒：「大家好，我是迟尽遥。」


    全场安静了一瞬，爆发出巨大的热烈的欢呼声。蓝色的灯牌一下子在人群中闪烁出来，像是一片蓝色的海洋。就连坐在后排的孟亦粥都听见不少尖叫的声音。


    有举着灯板的女孩大声向舞台喊着。


    「迟迟！这里！」


    「老婆，我爱你！」


    「老婆加油！」


    孟亦粥将手机对准舞台，又放大了一些倍数，才勉强看清人脸。


    女孩穿着一件深黑色的宽松西服，长相干净，短发是被精心打理过的复古波浪卷，眼眸低垂，低低地唱着。


    声音干净轻灵。


    几首歌下来，直到女孩退场，孟亦粥才愣愣地晃过神来，不相信地看着杜鹤寻：「这真是你女朋友？」


    杜鹤寻懒懒地站起身来，低眉看着孟亦粥：「没错，就是你嫂子。」


    说完，就要抬腿从座位离开，一边说：「你们看吧，我先走了，去后台看看。」


    孟亦粥问他：「这还没结束呢，你怎么就走了。」


    杜鹤寻笑了下，「我老婆唱完了，演唱会也就结束了。」


    「……」


    杜鹤寻走后，接下来几个歌手也没有特别出彩。听得孟亦粥昏昏欲睡，她捣了捣看起来同意马上快要睡着的顾辽然：「要不，走吧，都快凌晨了。」


    顾辽然被她捣的一个机灵，「啊，好的。」


    孟亦粥又指了指沈单的后背，「沈单，我们打算走了，你要不要一起？」


    沈单恹恹地掀开眼皮，懒散应着说：「好啊，我送你们回去。」


    三人一路到出口。


    顾辽然不想孟亦粥和沈单，刚才在出口道，就找好了滴滴打车。一到门口，顾辽然笑着对孟亦粥挤了挤眉眼说：「我先走啦，刚刚找好滴滴了，司机已经快到了。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先走啦。」


    孟亦粥有点不放心地说：「你一个人乘车可以吗？要不我和你一起。」


    顾辽然可不想看到沈单和孟亦粥分开的场面，连忙笑着拒绝：「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们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孟亦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顾辽然已经快速地跑开，不见踪影。


    有轻微的重量落到孟亦粥头上，沈单轻轻地揉了揉，安慰道：「走吧，挺晚的了。」


    孟亦粥抬起眼来，猝不及防地对上男人乌沉的眼眸。孟亦粥轻咳了一声，「你怎么老摸我的头？」


    周围只有几盏高处的路灯，被已经开始慢慢抽出新芽的树木挡了一大半。男人面容绰约，又轻轻地揉了揉女人的头，语调有点无奈，「都听到了？」


    「？」孟亦粥不明所以地抬起眼来，不知道到他的说什么。


    沈单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解释道：「刚才你装不认识我的时候。」


    「……」


    孟亦粥立马反应过来了，但有点犹豫该不该说。因为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直接说自己在后面听完了全过程，总感觉有点打击人。


    她面露难色。


    沈单知道她心里犹豫，嘆息了一声，半弯下腰来，掐了掐她的脸蛋，笑着说：「本来就是要和你说的。提前知道了也没什么。」


    孟亦粥眨巴眨巴眼睛，慢吞吞地说：「其实，我全听见了。」


    「嗯。」沈单站直身来，垂下眼皮，突然问她，「所以你为什么回长宁？」


    「啊。」孟亦粥凝固了一下，没想到沈单直接跳到这个问题上去。她扁嘴，不怎么乐意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为了长宁人民来的。」


    「嗯……当然，也有你的那么一点点因素。」


    孟亦粥把手举到半空中，食指和大拇指几乎要碰上，比一个微量的手势，「真的就只有一点点。」


    沈单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嗯，好。一点点。」


    他张开手臂，直接就与肩平直了，他笑着说：「是亿点点。」


    孟亦粥不服气，堵他，「那你不也偷偷跑去长宁看我吗，还说我呢。」


    「你对我的喜欢有那么那么多。」


    孟亦粥也学他，把手臂放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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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没有反驳，挑了下眉：「这叫念念不忘。」


    「你既然还喜欢我，为什么当时要分手。」孟亦粥慢吞吞地往前走。


    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他。


    树影婆娑，春日的温柔融化了黑夜的暗沉。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停车场的人流不时从旁边经过。


    沈单慢条斯理地掀开眼皮，平静地说：「我不想让你看到你喜欢的那个沈单，也有狼狈的时刻。」


    「我希望你喜欢我，是喜欢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孟亦粥认真地看向他。


    「可是，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啊。」


    沈单还没反应过来，孟亦粥的手就挠上沈单的腰窝，隔着厚厚的衣服，轻轻地挠着。


    男人低着眉看她，一点反应也没。


    孟亦粥收回手，跺跺脚，气呼呼地说：「你怎么没反应啊。」


    「皮太厚实。」沈单漫不经心地开着自己玩笑。


    「算了算了。」孟亦粥摆了摆手，语重心长地看着沈单，「你这是病，要改。」


    那天的夜色温柔地似女人的眉眼，孟亦粥站在沈单面前，认真地说。


    「有的人喜欢你，就只是想单纯地碰碰你的叶子，给你洒洒水，想和你在一起。可是这不是叶子的全貌啊，只有把叶子连根拔起，才能看到你拼命想要隐藏的丑陋的根部。」


    「别的人只会说，好丑哇，然后转身走了。」


    「但我不是别人啊，我会带着阳光，氧气，和希望。把你轻轻地捧到离我离太阳很近的地方，告诉你，我喜欢你，守护你开出一朵美丽的花朵儿。」


    一大筐话说完，孟亦粥莫名地害羞起来，她捂住脸，不敢看沈单：「我怎么和你一样了。」


    「也开始喜欢说起土味情话了。」


    月光从指缝中熘走，沈单认真珍重地看着孟亦粥，唇角的弧度格外柔和：「谢谢阿粥。」


    孟亦粥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她又补充着说：「可千万不要以为我刚刚那一段话是表白哦。」


    「说好的，你来表白的。」


    「好。」男人郑重落话。


    两人平齐着沿路头走过，快要到车位的时候。


    沈单突然偏过头来，淡声问孟亦粥：「你周日有事吗？」


    孟亦粥想了想，「没事啊，就估计一天都在家呆着那种。」


    「那挺好。」


    沈单多走了一步，站到孟亦粥面前，像是电视剧里彬彬有礼的绅士，伸出手，温和地看着孟亦粥。


    懒散地询问她。


    「那请问，沈先生是否能有荣幸预约孟小姐的周日呢？」


    第40章 我会忍不住的


    傍晚的凉意， 卷着薄雾轻轻而来，又轻轻吹散。城市似乎也在慢慢变得光怪陆离，昏黄的路灯映着五彩斑斓的gg牌， 在低空中闪烁。街上有老人，中年人， 年轻人及笑意满然的孩子们。


    在人声鼎沸时，敲响悠长的老钟。


    沈单是下午四点左右来接的孟亦粥， 两人驱车一路道城市外边缘，接近另外一个城市的边线。长宁最大最好玩的游乐园在那儿。


    孟亦粥其实挺惊讶的，她以为像沈单这种毫无烟火气的傢伙， 只会带她去什么高级西餐厅吃吃饭之类的。


    但惊讶之余， 又无比的幸运。幸好她没穿个长裙来， 不然第一个冻死社死的人就是她。


    下了车， 沈单没有直接拉着孟亦粥去检票。而是又开了后备箱的门， 拿出一个斜挎的小包。


    孟亦粥探头一望，疑惑地眨眨眼：「你带个包干什么？」


    沈单瞅了一眼她，没先说话， 而是懒散地把包包的拉链打开。


    黑面的包包被拉开， 露出一个浅色调的保温杯和几颗露出头的奶糖皮，拐角处还有一包纸巾。


    沈单今天穿得各位运动风，上身套了间戴帽卫衣， 下身搭宽松灰色运动裤。他神色浅淡地垂下眼皮，慢吞吞地说：「忘记告诉你， 我们今天去哪，就带了一个小包应付一下。」


    孟亦粥伸手把小包的拉链拉上，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沈单，「沈单， 你马上做的比我爸还像我爸了。」


    不知道为什么，像是鬼迷心窍般，孟亦粥抬了抬脚，抬手，轻轻地掐了把男人的脸。


    女人动作很快，沈单还没反应过来，孟亦粥就已经收了手。


    孟亦粥打着马虎眼，拽着沈单往前走，「走吧，快去检票不然就晚了。」


    沈单任由女人拉着，往前横冲直撞。只是在微观处，女人看不到的地方，不动声色地翘起点唇角，像是止不住的欢喜一样。


    大概是由于明天星期一，需要上班。周日晚上的人流量不是特别多。


    两个人磨磨唧唧去排队，也很快就完成。


    孟亦粥拉着沈单站在正门口，把刚刚工作人员给的地图打开。地图有点大，沈单伸出几根手指出来，压住边角。


    孟亦粥注意到沈单的动作，便收了一只手，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看了小一会，孟亦粥指了指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设施——旋转木马。


    孟亦粥抬眼问：「我们去玩旋转木马，好嘛？」


    油怕沈单嫌弃旋转木马太幼稚，不愿意去，孟亦粥开始胡编乱造：「真的很好玩，你想想你一坐上去，多少浪漫！简直就是童话中的小仙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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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小仙男，都没你仙。你是全世界最仙的沈单。」


    沈单敛着眉，懒声笑了下，声音低缓：「不必。」


    「？」孟亦粥惊讶地看他，以为他还不想坐。


    在夕阳的微醺下，男人半弯着腰，直视女人的眉眼，俯身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我只做孟小姐一个人的沈单就行。」


    孟亦粥整个人有点恍然，男人喷散出的热气有一阵没一阵撩着耳朵。孟亦粥强忍着羞涩，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很害羞，声音都有点不在状态地说：「嗯嗯，我的我的。」


    「我们快点去玩旋转木马吧。」


    这里的旋转木马没什么限制，只要看到空位，就可以坐上去。


    整个周边的人很多，但上去玩的人很少。大多还是以孩子为主，也有小几对情侣。


    看到这副场景，孟亦粥停顿了一下脚步，开始犹豫要不要上去。


    她偷偷望了下男人的半边脸，试探着说：「沈单，你真想上去玩吗？」


    她这话是暗藏玄机的。沈单大概率是不想上去玩的，只要沈单说不想去。她就可以顺水推舟地说，那好吧，就不为难他了，我们不坐了。


    男人的皮肤冷白，不像她是暖白皮。在昏黄的小灯照耀下，显得更加冷白。黑色垂在眼前，好笑地看了一眼孟亦粥，顿了一下，就想逗逗孟亦粥：「走啊，去玩呀。」


    「……」孟亦粥绝望地看了一眼栏杆，深吸一口气，英勇就义般拽起沈单的手，大步往前走。


    走了两步，真要跨过门槛进到整个转盘上。孟亦粥脚步又是一顿，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刚要抬脚上去。


    手指突然被轻轻地勾了一下。


    孟亦粥猝不及防地偏过头来，撞上沈单慵懒的目光。


    沈单低下头，眼眸平静地看着她：「不喜欢，就不要坐了。」


    「今天还有很长的时间呢。」


    「不行！」孟亦粥毅然决然地拒绝他，同时拉着他上到转盘。


    因为玩的人少，孟亦粥和沈单很轻松地就找到了一个一排的座位。这样只要你一偏头就能看到对方。


    两个人坐到马匹上。


    没过一会，木马就开始旋转，还附带一上一下的升降。


    头顶明黄色的灯泡不停的闪烁，周边有垂下来的竖条小灯泡。在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中，显得格外暧昧。


    孟亦粥双手握着前面的杆子，扭了一点头，从上到下的审视了一遍沈单，「沈单，你现在好像白马王子哦。」


    孟亦粥这话不假，沈单今天穿的是奶白色卫衣。而他坐着的那匹马又是白色的大马，装饰着粉色的花团和嫩绿色的枝叶，旁边刻着翅膀。


    「那今天，白马王子要接他的公主回家了。」沈单皮肤也染上了一点黄，表情松散地看着孟亦粥，唇角一松。


    也不知是那日夜色太浓，还是旋转木马的气氛太过暧昧。


    好像此时说些什么平日说不出的话也行。


    孟亦粥看了一圈四周，「沈单。」


    沈单被她喊到，一点点地看向她，「怎么了？」


    孟亦粥表情有点雀跃的开心：「其实我一开始，不想坐旋转木马的。我二十好几，坐旋转木马，跟个小孩似的，好丢脸哦。」


    「但是据说坐旋转木马的情侣，会一直在一起。所以我才想拖着你来。」


    沈单盯着她一秒，忽然笑道：「孟小姐。」


    「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无声地又在夜色中增添了两抹暧昧的意味。


    「？」孟亦粥不知所措地抬眼看他，「忍不住干什么？」


    沈单闭眼，又慢慢地掀开眼皮，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亲你」，换成了「忍不住再喜欢你一下。」


    孟亦粥笑了笑。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孟亦粥在半空中荡着双腿，随口说。


    「之前大学的时候，我只能听别人说，要和男朋友来坐次旋转木马。但我从来没和你坐过。」


    「今天终于来了，可惜你现在还不是我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孟亦粥语气里有些遗憾。


    沈单顿了顿，突然伸出手来，勾起孟亦粥耳边的碎发到耳后，声音缓轻。


    「马上就是了。」


    周身是噪杂的人声喧闹，孟亦粥没有听清沈单刚刚讲的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沈单漫不经心地收回手，转过头去，百无聊赖地搭在马的头上，声音低沉：「一会，你就知道了。」


    第41章 哄公主高兴


    「等会？」孟亦粥眯了眼， 小嘴撅着，怀疑地看向沈单，「等会是多久啊？」


    「你是不是想炸我啊。」


    「喂， 我告诉你，沈单。我没那么好骗的。」


    男人个子高大， 坐在白色的马匹上，只是衬得他更加慵懒， 像是城堡里被围困的王子。沈单漫不经心地眨了下眼，踩着微风的心动，懒散地开腔：「可好像——你还是被我骗回来了。」


    孟亦粥煞有其事地摇头：「我才不是被你骗的呢， 我叫主动缴械投降。」


    「喜欢你， 才不是被骗呢。」


    沈单慢慢地眨了下眼， 心脏像是在无声处收紧了一下。他逆着光线， 垂眼看着孟亦粥， 顿了半响，才失笑地抬起手来，又摸了摸女人的头。


    孟亦粥弹开他的手， 瞪了他一眼， 「你干嘛老喜欢摸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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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舔了下唇，直起身来，平静地说：「因为这是唯一好像不是很唐突的， 又很喜欢你的表现。」


    「？」孟亦粥不明白他的鬼逻辑，没怎么在意地说， 「你是不是春节前，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忍不住摸了我的头？」


    「嗯。」沈单随意地答道。


    孟亦粥突然发现了华点：「其实，你那个时候， 就已经有点藏不住喜欢我了吧？」


    沈单挑了点眉看她，他以为孟亦粥早就发现了。他压了点笑意，捏了她的下巴：「现在才看出来吗？」


    「不过，现在能做的似乎不止摸头了。」


    「？」孟亦粥抬眼。


    沈单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垂着眉，不冷不淡地说：「毕竟亲都亲过了。」


    「……」


    孟亦粥整张脸一下子炸红开来，又顾忌着四周都是人，只能憋着气，压着声音恼怒地说：「沈单！」


    「再说下去，你就没老婆了！」


    「嗯？」沈单挑了下眉，故意逗女孩，「这就是老婆了？」


    「……」


    孟亦粥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又转了没半圈，旋转木马便停了下来。开始换另外一波人乘坐。


    孟亦粥气鼓鼓地下来，走的飞快，只留沈单在后面跟着。


    盯着女人的背影半秒，沈单无声地笑了下，连带着眉眼都透露出无奈的宠溺意味。但很快便整理好表情，快步跟上去。


    面前突然就出现一直骨背削瘦的手，孟亦粥愣了下，盯着它一秒。忽的，手掌反过来，张开。


    又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沈单的声音在头上慢慢落下，「虽然晚上吃糖不太好。」


    「可是，我还是想哄我的公主高兴。」


    女人又红了耳根，但还是强硬地装作自己很为难的样子，「看在你诚心求和的份上，我决定大发慈悲地吃上那么一颗。」


    还特意比划出一根手指出来，再次强调，「就一颗哦。」


    接过糖，慢慢地含着，孟亦粥嘴巴鼓鼓的，抬眼看了下沈单，义正言辞道：「你不要老拿糖收买我，感觉我好像很好收买的样子。」


    「那你想怎么被收买？」沈单拿走女孩手心握着的糖纸，淡声问她。


    「亲一口，收买你怎么样？」


    「……」


    「嗯……」孟亦粥边吃边想，「我现在还不知道，等知道了，再通知你。」


    「嗯，那就麻烦阿粥通知我了。」


    沈单低头把糖纸揉成一个团，轻巧地一扔，纸团就被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不偏不倚，恰是正好。


    孟亦粥把最后一口奶糖融化，「嗯吶，你好腻害哦。」


    说着，孟亦粥突然打开地图来看，指着一个离这很远的一个射击馆，抬头问沈单：「我们要不要去这里玩玩。」


    「说不定还能得点奖品好，回来呢。」


    沈单垂眉看着她，思考了一下路程，「要不先沿着这一路玩，等玩完一路，也就差不多到了。」


    孟亦粥想了想，感觉也是。于是拉着沈单，就开始考虑一会去哪玩。


    地图那么大，过山车也过分耀眼。


    孟亦粥有点犹豫地指着不远处的看着就很令人害怕的过山车，顿了一下，瞅了一眼沈单：「要不我们去玩过山车。」


    「毕竟来都来了，不来玩次过山车岂不是辜负门票钱了。」


    小姑娘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白了一点，明显是有点胆怯，不敢坐过山车。


    孟亦粥现在也确实是这种星期，既害怕恐惧又很激动。有种莫名的冲动叫嚣着让她去玩。可是孟亦粥天生恐高，一旦站在超过四楼以上的栏杆边，心里都会有恐惧感。仿佛下一秒就在想着自己万一从这掉下来怎么办。


    所以，坐过山车这种东西。对孟亦粥可谓是又刺激又想玩。


    孟亦粥吞了吞口水，虽然还没开始排队，声音就已经开始发颤：「沈……沈单，我们去玩过山车吧。」


    小姑娘手心凉的惊人。沈单反手握住孟亦粥冰冰凉凉的手，又抬起另外一只手贴在小姑娘脖颈附近，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孟亦粥传送点暖意。


    他也没说孟亦粥害怕之类。而是温柔地捂暖小姑娘的手和脸蛋，不淡不咸地和她说理：「我们别去玩过山车了，你看那边人好多。如果你去玩的话，保守要一个多小时，你确定你能承受。」


    孟亦粥还是有点犹豫，「可是看起来好刺激，好好玩。」


    怕女孩子真冲动上头，非要去玩。沈单半弯着腰，与女孩视线平齐，挑了一点笑，慢条斯理地说。


    「可是，我很怕诶。」


    闻言，小姑娘把视线移到他身上，目光带着怀疑。


    游乐园是最近新开的夜场服务，各种灯光设施做的还不是特别完美。沈单身后没有光，五官绰约，看不清面容。但周身的气质懒散淡定，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


    沈单知道小姑娘不信，垂下眼眸，装作很受伤却硬要若无其事的样子，平静地说：「你要是真想玩，我就陪你。我没关系的。」


    这语气劲，孟亦粥哪受得了，立马投降，「好好好，我们不玩了。」


    沈单看出女人还是很想玩点刺激的，蹙眉，懒懒地提议：「要不，我们去玩海盗船？也挺刺激，但又没那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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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慢悠悠地挑着眉看小姑娘，突然垂着眉，拖着腔调慢条斯理地说话：「可能……比较适合你这种小姑娘？」


    「……」


    为什么听出嫌弃的赶脚？


    明明是他很怕诶！？


    「海盗船吗？」孟亦粥一愣，她上一次坐海盗船恐怕还是小学和某个姐姐一起的。从那个时候，海盗船就给她留下深刻而恐惧的印象。


    但人总会长大的。孟亦粥突然之间莫名自信，觉得自己可以非常淡定地玩海盗船，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又想起刚刚说自己怕怕的男人，孟亦粥非常有大姐气质地拍了拍沈单的肩，「不要怕，我罩着你。」


    沈单垂着眉看她，眉心不显着地一跳，他散漫地应道：「嗯。」


    「那阿粥……一定要照顾好我。」


    说了，又感觉好像他不是那么害怕，沈单慢吞吞地加了句：「我真的很害怕。」


    孟亦粥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一个快一米九的男人，居然害怕成这样。她打这包票说：「放心，上去要是害怕，大哥会紧紧握住你的手，给你安慰的。」


    「好……提前谢谢大哥？」


    沈单眉眼稍挑。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他们上去了。


    一登到铁皮制的台子上，孟亦粥心里又开始止不住的害怕。但又想起，自己刚刚在沈单面前硬撑自己是大哥的形象。


    孟亦粥止住心神，试图用话来缓解一下紧张，「沈单，你不要怕。」


    沈单一眼就看出孟亦粥开始害怕，但也没有揭穿，只是一声声慢而缓地，像哄小孩一样，「嗯嗯，不怕，不怕。」


    看似这话说给自己听，实际却是说给孟亦粥听。


    安全设施一点看起来一点也不安全的杆子束缚住人的行动。孟亦粥偷偷地缓了一口气，又瞥了一眼男人，语重心长地说：「千万别紧张。」


    话刚说完，整个船体就开始慢慢地向后倒。孟亦粥立马不说话了，把眼睛闭得紧紧的。手攥着杆子的手紧紧的，整个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沈单捏了下眉心，把手落在女人的一只手上。


    男人的手掌宽大，直接就把女人的手完全覆盖住。细丝般的手指纹路，在全身紧绷的黑暗之下，似乎也能感受到。


    巨大的热量差异，在短时间内积聚到女人手背上。


    孟亦粥舒缓了一点，但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很久，海盗船的摆动迎来了最大幅度的摇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高音稳定发力。


    沈单其实一点也不恐高，心态素质又好，完全不怕这种海盗船。


    而对于孟亦粥来说面前的黑黢黢的，仿佛望不到前路的绝望。只有另她手脚冰凉的失重感，让她无限头晕脑转。


    突然之间，眼上突然被贴上有点类似于眼贴温度的东西。在全身戒备之下，一个温暖意外而来，在无声的寂慰中，令孟亦粥一瞬间也没有那么害怕起来。


    身子也忍不住放软下来。


    尖叫的声音也在瞬间变小很多。


    直到海盗船慢慢停止摇摆，眼部的那种温暖才收走。


    孟亦粥睁开眼，知道刚才是沈单全程在安抚她。


    但又过意不去自己的大哥面子，嗫嚅地有点羞涩地对沈单说：「谢谢。」


    沈单漫不经心地站起身，下船。又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笑着对孟亦粥说：「孟小姐，下船吧。」


    直到下了船，离开海盗船有一阵，孟亦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沈单，你不是害怕吗？」


    沈单一愣，瞥了一眼女人，随口说：「对啊，我是害怕。」


    孟亦粥眯了眯眼，又问：「那你害怕为什么全程如此淡定，而且还淡定到反过来安抚我？」


    沈单慢吞吞地垂眸看着孟亦粥，懒懒地说。


    「大概是因为我心里害怕。」


    第42章 喜欢你


    「沈单！」


    「你又骗我！」


    孟亦粥气的不行， 差点跳起脚来，就要扑过来给沈单一个猛虎咆哮。


    却在丝毫没感受到情况下，她刚刚恐惧的心情已经在此刻烟消云散。孟亦粥扁了扁嘴， 小声嘟囔着：「臭沈单，臭沈单。」


    「……」


    沈单站在她身后， 好笑地看着前方的小负心汉，半响才无声地扯了一点唇， 笑意无法被控制地一点点地翘起。


    他快走了两步，敲了下孟亦粥的脑袋。


    「那你也挺臭。」沈单伸出一只胳膊来，架在女人肩上， 稍稍用力， 把女人半搂在怀里。沈单弓下腰来， 头虚落在女人脖颈间， 漫不经心的侧眸， 掀开眼皮，散漫地说，「这样也算臭味相投了。」


    孟亦粥没挣脱开他的胳膊， 只是无语地翻个不太正宗的白眼， 「我和你才不是臭味相投呢。」


    「那是什么？」沈单扬起头来，但还是把手懒散地搭在女人肩上。


    孟亦粥想了一下：「应该叫做香味相投。」


    两人又慢慢地走了两步，沈单突然挑着眉， 笑着问她，「阿粥， 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被我洗脑的，对沈单未来女朋友，沈单未来老婆这几个词接受度很高。」


    「……」


    孟亦粥顿了一下，回想了一下， 瞅了下沈单，「难道不是应该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吗？」


    沈单直起身来，把孟亦粥的拉链往上拉了拉，笑得很是轻扬：「我拐走自己未来老婆，不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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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快点走。烟花秀要开始了！」


    「啊烟花秀要开始了！？妈呀，快点走。」


    身边突然响起旁边一对情侣的声音，周围人都顺着看过去，又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时间。人群中出现分流，立即有一批人要赶去看附件的一个灯光秀。


    孟亦粥自然是想凑这个热闹，她也赶紧拉着沈单：「沈单，我们也去看。」


    「嗯。」


    沈单垂着眉看了眼孟亦粥，轻轻笑了下，忽的，牵住她的手。


    「握好。」


    「要一起私奔至浪漫宇宙了。」


    手心突然之间被紧紧握住，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小行星和陨石，在无限可能的面前，无人意料地纠缠在一起。


    孟亦粥心跳有点快，像是下一秒就能出嗓子眼蹦出。


    她被男人轻轻地握着，平日费力的跑步在此刻似乎脱离引力般向前。


    他们穿过人群，穿过声浪，奔向万物寂静之处。


    头顶是明晃晃的吊坠小灯，眼前是男人劲瘦的背嵴，心下是还没有平息的似万马奔腾般的心跳，孟亦粥忽的就忍不住笑了下。


    一切像是那么浪漫。他们穿过所有的限制，在喧沸的人声中，趁着月色还足够温柔，手牵手，奔向终点。


    旅途不远，两个人很快就到达城堡附近的栏杆。


    沈单牵着孟亦粥，胳膊在孟亦粥身边扩成一个弧形，阻隔所有的危险和各种人群的接触。慢慢地带着她，穿过人群，站在靠近栏杆的地方。


    「站在这里可以看得清吗？」沈单半低下头来问她。


    「可以。」孟亦粥喘了两口气，愣愣地点头，「看得清。」


    不知道是不是一会要开始灯光秀的原因，周边的一切灯光都被关下。眼前几乎是一片昏暗，冷调的月光隐约地勾勒出男人清俊的面容。他的眼睫低垂着，鼻子高挺，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拉开他随身带的那个背包。


    把里面的保温杯拿出来，拧开。


    男人抬起眼来，对上女人蒙蒙的眼神，眼尾微挑，狐狸眼轻微地翻出痕迹。像是无意地说：「今天从办公室拿的新杯子。你喝一点，缓缓气。」


    这句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意思。其实包含了好几层意味。一是他这个杯子是新的，没人用过，孟亦粥可以放心用。二，这个杯子和里面的水，是沈单特意为她准备的。


    孟亦粥接过杯子，低着头吹了一口，她平静地昂了一点头，喝下几口水。手指在平滑的保温杯上停留。


    水温正正好好，既不烫也不冷。她的心思有点飘。沈单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炫耀过，或特意说过自己为她准备了什么，做了什么，从来都是默默地做。不问结果，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压力和痛苦。


    孟亦粥低下眉来，取过沈单手中的杯盖，心不在焉地拧紧。男人沉默无言的温柔，像是夏日的微风，你以为没有，实际上它只是以更细微地方式贡献它自己。


    等沈单把杯子装好放进包里，两人乖乖地站着。


    没一会，城堡就慢慢地亮起小的灯点，从顶尖至下不断有灯火慢慢升起。突然，爆发出两声声响，天空中绽放出大朵的灯火，像是流苏一样倾泻下来。两边有细长的烟火条适宜的向上喷散而出，划出几道美丽的弧线。紧接着城堡慢慢失去颜色，又在倏忽之间，不知从哪里，跳跃出巨大的烟火，直冲黑夜，形成星空般的星云。


    孟亦粥别开眼来，自以为毫无动静地望向沈单。


    却又在猝不及防之时，撞上男人的漆黑如墨的眼眸。


    她在看烟火。


    而他在看她。


    能碰上一个满心眼都是自己的人，能有多幸运。孟亦粥不知道，因为那个满眼满心都是她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生活不是童话。


    而她的是。


    孟亦粥呼吸一滞，忽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眸里好像被什么不知名的液体挤占了点视线。孟亦粥努力地瞪大眼睛，弯下唇来。


    忽地抱住沈单。


    「沈单，谢谢你。」


    男人一身散漫劲，不怎么在意地按了按她的头，没感受到她情绪的细微变化，唇角一松，「也谢谢，孟小姐值得。」


    烟火观景只有一会，人群开始慢慢散去。孟亦粥把地图抖开，正打算挑选下一个玩耍项目来着。


    地图突然被轻轻抽开。


    孟亦粥对上沈单含笑的眉眼。


    「别选了。」


    「我为你选好了。」


    沈单站在她面前，背嵴挺直高大，神色散淡，白色的卫衣也没有削弱他的半分慵懒劲，垂着眉，不咸不淡地说。


    孟亦粥抬起个脑袋问：「去哪？」


    沈单没有回答，反手撩了个土味情话出来，「去你心里。」


    「……」


    孟亦粥没有再问。因为沈单已经拉着她的手，开始慢慢地朝着沈单心里的方向出发。


    路程稍微有点点远，两人大概慢悠悠地走了约有十来分钟，才到。


    标志非常显眼。


    ——巨大的摩天轮。


    孟亦粥问沈单：「坐这个？」


    沈单点了点头，拉着孟亦粥去排队。坐摩天轮的人稍微有点多，沈单和孟亦粥排了一会才登上那个大的平台。


    刚好有一对情侣下来，孟亦粥急匆匆地就想拉着沈单上去看风景。却被沈单一把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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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让我上啊？」


    沈单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眉眼舒展着，唇角稍弯：「等一会，我们再等两班就上。」


    孟亦粥依依不捨地看着别人上去：「好吧。」


    终于到了两班过去，孟亦粥连忙拉着沈单就上。


    摩天轮做的是复古款，外面有点斑驳的各色漆面，外型是一个圆形状，透明的窗户上有三行栏杆，模样很是做旧。


    孟亦粥激动地坐了上去。


    大概是每个女孩对摩天轮都有种不由自主地喜爱与嚮往。


    孟亦粥拍了拍旁边的座位，招呼沈单坐过来。


    男人弓下腰来，低了点头，进来坐到孟亦粥旁边。


    摩天轮头顶有微光，用来看清四周的景观。摩天轮开始慢慢升起，孟亦粥不敢往旁边看，只能看着沈单和他闲聊。


    孟亦粥手有点抖：「沈单，你怎么会想来做摩天轮啊？」


    沈单垂着眉，看见女孩的手，有点无奈地勾唇笑了下，又握住女孩的手，淡淡地说：「很久之前就准备好的。」


    「很久之前？」孟亦粥不明所以地抬眼问他。


    沈单没有抬眼，握着女孩的手，稍稍抬起，插到卫衣口袋里，慢条斯理地说：「嗯，很久之前，差不多准备了快有一个月。期间和管理人员商量磨合了很久。」


    「？」孟亦粥手心开始慢慢暖和起来，「你和管理人员磨合干嘛？」


    「为了你。」沈单懒散地把手臂支在栏杆上，神情慵懒，像是呆在自己家里一样舒适。


    孟亦粥说着不敢看外面，还是鼓起点勇气，抬了一眼，看向窗外的景象。


    摩天轮是在一大片湖旁边，从上空望去，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灯火和像画卷一般的长街灯道。世界热闹而安静。


    整个厢开始慢慢地要往上升顶，即将到达最高处。


    所有的景观即将被人眼包揽。


    摩天轮突然之间就「噔」地一下变亮起来，像是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对面好几栋的摩天大楼的led灯忽然变换了形状。


    形成了。


    ——i？ myz


    缩写本人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孟亦粥猛地转过身来，对上男人乌沉的瞳仁。


    沈单唇角微微地弯起，直勾勾地盯着孟亦粥，淡声说：「孟小姐。」


    「现在是21：57。」


    「我要正式向你告白。」


    孟亦粥心脏跳得飞快，余光所有的光景一瞬间暗淡下来，眸眼里只剩下男人。


    「孟亦粥，我喜欢你。爱你无期。」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是因为你坐在那，我就忍不住开始喜欢你。」


    「没有那么多理由。」


    「孟亦粥，我就是喜欢你。」


    男人眼睛漆黑晦暗，声音有点低而哑，「阿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说实话，一开始孟亦粥有很坚强地忍住泪水。但是一听男人说完，眼泪就像决堤了一样流下。孟亦粥咬住唇，用手背抹掉眼泪，抬起眼，直视沈单。


    「沈单，我愿意。」


    孟亦粥顿了顿，吸了吸鼻子，认真地说：「沈单，我真的好喜欢你。」


    「而且……而且，」女孩眼泪又开始掉出来，声音断断续续地，「我，我终于可以亲口告诉全世界，我高中喜欢的那个人，现在是我男朋友。是我未来陪伴一生的人了。」


    孟亦粥哭得沈单心一下子就陷下去一块，他轻轻地把女孩搂进怀里。女孩的眼泪一下子全糊男人白色的卫衣上了，孟亦粥止住泪水，但声音还是有点哽咽。


    她慢慢地说：「呜呜呜呜我又破坏气氛了。」


    「人家都说要在最高点接吻的。」


    后面一句话，女孩顿了下，眼尾还有点红，垂着眉不好意思说：「我们还没接呢……」


    沈单坐在她旁边，从包里抽出纸来，温柔地替女孩一点点擦过眼泪，安慰地说：「以后会有很多亲亲。」


    「阿粥，别急。马上要下去了。」


    沈单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垂下眼眸，不紧不慢地说：「下去再亲。」


    「……」


    孟亦粥突然就变成鹌鹑蛋了，一点话不敢说。


    真要到实操了，她害羞得比谁都快。


    摩天轮稳稳地停下。


    有工作人员已经在一旁等着了，立即把厢门打开。等着孟亦粥下来后，工作人员又捧出一束玫瑰花来，亲切地说：「孟小姐，这是沈先生为您准备的花。」


    孟亦粥没想到除了刚刚那些，还有花束。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沈单：「你今天准备地也太充分了叭。」


    沈单轻扯了点唇，牵过女人的手，慢慢往前走。懒散地挑着眉说：「女朋友值得。」


    孟亦粥轻轻的锤了他一下，「你身份适应的也太快了点。」


    沈单没回应，两个人慢慢地走着。


    已经十点多，游乐园的人少了很多。孟亦粥和沈单走的这条路，连灯光都有的被关掉不少。只能依稀凭藉着良好的视线看清路。


    走着走着，孟亦粥突然之间就撞上沈单怀里。


    孟亦粥抬起头来，刚想说些什么。


    唇上忽的触碰到一个微凉的东西。


    孟亦粥睁大眼睛，心跳加速，手指情不自禁地抓紧男人的卫衣。在夜色之中，男人的目光深邃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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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冽的气息一下子弥散开来。


    男人虔诚地吻过她的唇角，一点点地领着孟亦粥不断加深这个吻。


    耳边似乎有人声传来，又似乎是错觉。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处刺激着二人的感官。


    身后有烟花升起，他们在无人处接吻。


    第43章


    冬天逐步地开始正式退出舞台， 春风忽而吹来，所有的故事在此刻开始萌发至心动瞬间。从南方吹来的春风，吹跑带子。


    也吹走昨日的暧昧， 换成今日的正大光明。


    孟亦粥脱下了厚重的袄子，把新买的卫衣穿上， 低着头， 站在路边等沈单来接她回家。


    说实话， 孟亦粥一开始特别幻想和沈单在一起之后的日子。仿佛光是想想就能冒粉色泡泡，一连能在床上扣几个城堡出来。


    结果真在一起了， 发现生活其实还是生活，不会突然之间全是满世界的粉红色，依旧是日常的粗茶淡饭和世间百态。


    真要说什么改变了，就是心态改变了。


    以前虽然总说要在一起，但没有确认的东西。孟亦粥总是下意识保持着距离感，就算心里很喜欢，也会有一点收敛。


    在一起之后， 孟亦粥在无形之间就不由自主变得柔和自然起来， 仿佛沈单这个人就打上了孟亦粥三个字，是特属于她的专属物。


    沈单今晚律所处理一个最近比较棘手的案子，来的稍微有点点晚。


    车停到眼前的时候，孟亦粥正在低头沉迷于玩手机。


    男人身形高大直挺，立在眼前，把阳光遮了一大半。孟亦粥感受到手机一下子变亮，恍然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向沈单。


    沈单弓下腰来，把手搭在女人肩上，手指散漫的捏了捏女人的下巴， 有点故意地说：「这次耳朵怎么没红？」


    「难不成是想追到手，就抛开？」


    「……」孟亦粥往他怀里凑了凑，拽住他的衣服边，稍用力往下一拉。男人最近剪短了头发，清俊的眉眼露在半空中，半垂着睫毛，漆黑的眼眸里只能看到孟亦粥的倒影。


    孟亦粥也不害羞，自己又踮起脚，侧头，趁沈单不注意忽的就亲上了男人侧脸。


    等男人反应过来，女人已经像只偷腥的猫躲到离沈单有半米的距离。


    沈单眯了眯眼，指腹擦过孟亦粥刚刚亲过，似乎还残留温度的地方，散漫地说：「这也叫亲？」


    「……」


    孟亦粥不服气地扁嘴看他，「不行吗？」


    沈单笑着垂了点头，慵懒地把手从口袋里拿出，轻轻一笑。没怎么用力，就把女人整个揽在怀里，黑眸晦暗。


    小巷里灯光忽闪，夕阳从背后缓缓而下。


    略微带着粗糙感的指腹漫不经心地划过孟亦粥唇角。


    男人的声音低而沉：「看好，我教你。」


    炽热的呼息一下子喷洒在脖颈间，男人的气息像是极巨侵略性的大型犬，女人有点痒地缩了一下。头却被男人宽大的手掌固住，孟亦粥只能直勾勾地看着沈单。


    唇部落上一个微凉的温度。


    沈单垂着睫，温柔地亲过女人唇角，一点一点带着女人进入感觉，随后偏撬开女人的唇齿，深深地领着女人的舌尖，一点点体会成年人的快乐。


    孟亦粥亲吻只会憋气，亲了一会，整张脸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泛红。


    沈单松开她，目光沉沉的，似实质的枷锁，他轻笑着勾起唇：「这就害羞了？」


    「这还没亲多久呢。」


    孟亦粥惊讶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有点结巴，「这，这还不久，你还想要多久。」


    沈单眼里闪过一点笑，懒散地把车门打开，「我想吻一辈子。」


    孟亦粥头也不回地上车，「你在想屁吃。」


    好半天，又磨磨唧唧地补了句，「再说，我憋气不了那么久。」


    沈单刚好从旁边上车，听到这句话，失笑地看着她，扶额：「你还不会换气？」


    「？」孟亦粥有点好奇，「还能换气？我还以为一直憋着在呢？」


    大概是男孩天生就比女孩这方面敏感许多，很多事情都是情不自禁地跟着感觉来干，学的领悟地也就快点。


    孟亦粥觉得受到了鄙视，她呼进一大口气进胸腔，又慢悠悠地吐出一大口气出来。


    循环往复了大概三四遍，孟亦粥依旧重复着她那奇怪的行为。


    沈单不紧不慢地瞥了她一眼，神情散漫，支着脸有趣地看着孟亦粥：「你在干什么？」


    孟亦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练习呼气啊。」


    「哈哈。」男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孟亦粥准确地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怎么了？」


    「哪有练习呼气的？这不是天生就会吗？」沈单瞥了一眼她，缓缓靠近，唇角松散，「要不要再练一次亲吻？」


    孟亦粥吞了吞口水，眼角出突然闪现出一个大爷的身影。


    孟亦粥立马清醒过来，慌乱地把沈单推开。


    整个人窝在副驾驶端端正正地似个鸵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尴尬啊


    死惹


    孟亦粥绝望地把眼闭上。


    沈单扫了一眼她，漫不经心地把车发动，忽的说了句：「他刚刚走的那个地方是死角，看不见这儿。」


    孟亦粥抬头：「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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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垂了点眼睫，不怎么在意地说：「因为我走过，也看过。」


    「你什么时候走的，你不都是开车吗？」孟亦粥有点迷惑。


    沈单没看她，随口应道：「高中。」


    「高中？」孟亦粥挠了挠头发，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明白，「你高中从这看的？为什么从这看啊？」


    「就你高二那会来这上课的时候。」


    「说清楚点。」


    约是想起来往日，沈单带了点笑意，「去了挺多次的，那个角落我怪熟的。」


    「就高中那会，我上完补习班，就顺路来你这边看看，想着顺便和你打个招呼。」


    「可惜老丈人好像每次都很准时的到。」


    他似鸦羽般的眉毛懒散低垂着，语气随意：「知道你不想被误会，我就自以为隐蔽地躲在那个角落里，靠着那面红墙，看不见你的任何举动。」


    「后来——」


    「上次接你，才知道其实坐在车上，是完全能看清我那个地方的。」


    孟亦粥声音有点低，「那我为什么没看见你？」


    沈单轻笑出声，不紧不慢地扫了她一眼，「你估计是回家心切。」


    又过了大概三四分钟，孟亦粥忽的抬起头来，正视沈单，认真地问：「沈单。」


    「嗯？」沈单握着方向盘，不好转移视线。


    「你是不是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孟亦粥慢慢地问，女人的声音在幽闭的空间里像是敲心的钟声。


    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在砰砰跳。


    沈单沉默了一会，没什么语气，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也就比你提前那么一点。」


    孟亦粥定定地看着他，「不止一点吧，沈单。」


    「你上次在老师家留下的那句话，也和我有关吧。」


    男人大概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截下这些城年往事，他散漫地笑着，直接承认：「是的。」


    「那为什么老曹会愿意调座位？」


    男人开了点后座的窗户，风灌进车里，滋拉出声。心似乎也像被被灌进大把的风，却又让人抓不到任何痕迹，从指缝划过。


    沈单的嗓音低缓。


    他说。


    「因为我和他说，我是为了你，才学的文。」


    男人扫了眼孟亦粥，又云淡风轻地继续说：「当时还挺中二的。」


    「？」孟亦粥眼尾有点泛红。


    「我和他说，孟亦粥就像是我生命的光。」沈单挑了挑眉，故意逗女孩开心，「现在一想，这不就是奥特曼嘛。」


    「孟亦粥牌奥特曼。」


    「……」


    孟亦粥坐在副驾驶上，明显就被沈单逗乐了，她做了一个双臂交叉的动作，「那我就用x光线消灭你，嘟嘟嘟——」


    说起奥特曼，孟亦粥就忍不住想起最近在某平台刷到的童年歌曲大合集。


    她趴在窗户边上，小声地哼着两句。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


    「一对好朋友快乐父子俩。」


    「……」


    女人的歌声绝对说不上好听，连最基本的调值都没有唱对，可以说是全程跑调。


    但胜在音色不错，即使全程跑调，也如同像是听邻家女孩碎碎念的软奶音。


    唱完之后，约是还觉得不尽兴，孟亦粥又眼巴巴地看向沈单，想博取沈单的赞美：「沈单，好听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沈单自然非常委婉地说：「好听。」


    「简直似天籁之音，人间小百灵。」


    「！」孟亦粥有点激动，「那我再跟你唱几首！」


    唱完几首之后，孟亦粥就歇了气，唱不动了。她坐在车里，左看看右看看，一会摸摸手机，找不到事做。


    最后，还是决定和沈单闲聊起来。


    孟亦粥扒拉着腿上沈单为她买的汽车玩偶，灵光一闪，眼睛亮晶晶的：「沈单！」


    「我给你取个外号好不好？」


    沈单没上当，挑着眉，慢悠悠地拖着腔：「你先说说看。」


    孟亦粥为自己这个绝佳的称呼，忍不住举手称赞。


    「我以后叫你——」


    「蛋蛋！」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觉得好听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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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沈单低眉看她， 唇畔稍扯开一点笑意，嗓音压着低调：「你叫我蛋蛋，那就和蛋蛋超人重名了。」


    「我不想和它重名。」


    「我想做你的唯一。」


    沈单狐狸眼微微轻敛， 莫名地勾出低懒的意味。


    他沉沉一笑：「还麻烦阿粥换一个。」


    孟亦粥双手合十：「可以！」


    「换一个加钱。」


    「你想要多少？」


    「一个亿吧。」


    沈单瞧了她一眼，瞳眸里倒出她的身影， 「可是， 我还没一个亿怎么办？」


    孟亦粥就在等他说这句话， 她轻轻扬起眉眼，笑得像只沾沾自喜的狐狸：「那只能勉为其难， 把你压在这儿了，等你什么时候挣到一个亿，再取回吧。」


    车内换了一种新的香薰，无声地勾着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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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单垂着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那阿粥要多点吧。」


    「为什么？」孟亦粥从来没见过主动把价格抬高的。


    「因为我怕我一不留心就挣到了。」


    沈单舔了一下唇， 没什么语气淡淡地说。


    「……」


    很好， 有被秀到。


    孟亦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顿了一下，「等下，让我来查个世界首富有多少钱。」


    男人平静地出声：「别查了。」


    「直接要我不好吗？」


    空气中出现一瞬间的安静，男人低哑略微带着质感的声音在空气似乎发出微微振动。心脏似乎也在无意中被带着砰砰乱跳。


    孟亦粥抿了抿唇，她稍微酝酿了下，止住呼吸的杂乱无章，她有点害羞地开口：「好，是好。」


    「就是有点点直接。」


    沈单不大正经地挑了挑眉，「这就害羞了？」


    「以后还有更害羞的地方， 岂不是受不了。」


    「什么害羞的地方？」


    「你说呢。」


    孟亦粥沉默了一下，揣摩了一下沈单的意思，脸蛋一下子变得更红了，她结结巴巴地说：「还，还还早呢。」


    「也许。」


    沈单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样，语气别有暗意。


    一路安安静静回家，孟亦粥唱着自己的歌，玩着自己的手机。从电梯直升到家，从头到尾都是沈单拉着她走。


    孟亦粥得瑟地发了条朋友圈：


    【男朋友该怎么用！当然是当人形指南啦！】


    配图：网红街拍风的她和沈单的拉手照。


    孟亦粥看着自己精心发布的朋友圈，露出了得瑟的神情，她高兴地哼着扭曲八歪的小调。


    循着声音，沈单好笑地望着孟亦粥，「笑什么呢？」


    「笑我男朋友太好了。」孟亦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又扫了一眼自己的家门。


    笑嘻嘻地和沈单摆了摆手，孟亦粥：「沈单，我回家去了。」


    「明早见。」


    说着，就要抬脚离开。


    手指触上一阵温凉的感觉，慢慢地勾着手心肉，逐步过渡为完全把女人的手拉在怀中。


    孟亦粥懵然地回过头来。


    「你干嘛？」


    过道的小灯明盏，在狭窄的空间里，无言地勾勒出暧昧的气氛。光影交错，落在男人肩上。


    孟亦粥抬头看沈单。


    男人表情淡然，唇角微松，看不清内心想法，懒散地拽住她手，云淡风轻地垂眉看着，半响，才闲闲地说：「你不是还想练习一下吗？」


    孟亦粥立马懂他的意思，但是她犹豫地看了一圈周围，以及离的非常近的家门，迟疑地看着他，「要不算了。」


    「马上就到家了。」


    「没事。」沈单把手撑在墙上，身姿慵懒，不咸不淡地说，「很快的。」


    「……」


    孟亦粥决定速战速决，她瞪了一眼沈单，催促着说：「那你搞快点。」


    说完，就把眼睛闭上。


    过了几秒，唇角碰上一个柔软的东西。感官在一瞬间放大，又在一瞬间收回。


    孟亦粥睁开眼，有点无措：「就这吗？」


    沈单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闲散道：「不然，你还想干什么？」


    「……」


    终究是错付了。


    孟亦粥稍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抬脚就要回家。


    身后响起男人干净利落的声音。


    「晚安。」


    「梦里有我。」


    *


    又接连上了快两个星期的班，就迎来了开学季。孟亦粥负责的高二班就松弛下来，基本只需星期天星期六上课就行，偶尔会帮高三老师带带课。


    艺美基本每周会带学生参加社区公益，这学期就到养老院来。孟亦粥看着嫩很有亲和力，年龄也小，就被高三的老师拉过去，负责管理一下学生和处理学生照顾不好的问题。


    养老院地段很好，在一个社区附近。虽然不靠近市中心，但是周围配置很好，有医院有公园。进去整体的环境也不错，有良好的设施，基本你能想到的它都有，你想不到的它也有。


    机构是租了一辆大巴去的，也携带了一些捐赠的米油。孩子一下车就有相关工作人员帮忙协调。


    孟亦粥这一组被分去楼上，和老人谈谈心，和老人一起散散步。


    走廊是类似酒店的那种，大多数房间是两人一住，也有极个别单个住的房间。


    孩子们被分配到不同的房间，孟亦粥一个个推开门去查看情况，又和每个老人简单问候了下。


    一直慢悠悠地走到最后一个房间，孟亦粥推开门，却发现这个房间里没人。


    孟亦粥疑惑地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应。她走出去，原本想直接走人，但思虑了一下，还是留在门口等待。


    没过一会，转角就出现个推着轮椅慢慢移动的阿姨。


    孟亦粥一看到，就赶紧大步过去，帮忙推着轮椅。


    阿姨笑着和她说了声：「谢谢。」


    孟亦粥推着轮椅，「阿姨，你住那个房间啊？」


    阿姨抬手指了一下，孟亦粥顺着她手的放向望过去，发现阿姨就是那个空房间的主人。


    「好，我帮你推过去。」孟亦粥笑着应了声，又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她说明他们今天来的目的。

 第87页

    阿姨半回过头来看她，「你们机构真不错，还知道回报社会。」


    说着话，很快就把阿姨推到房间。


    孟亦粥看着房间的床，一时有点犹豫，她弯下腰来询问：「阿姨，你是上床休息，还是坐在椅子上。」


    阿姨看了一眼孟亦粥的小身板，直接就说，「不用，麻烦小姑娘推我到窗台看看。」


    孟亦粥乖乖地把阿姨推到窗台边，笑着问：「阿姨刚刚去干什么了？我来的时候没看见阿姨，还有点担心，特意在门口等了一下。」


    阿姨：「我刚刚去后面的园子逛了下，麻烦你在门口等了。」


    孟亦粥找了个板凳坐下来，和阿姨简单地聊了一会，就大致把阿姨家情况摸清。


    家里有个儿子，但是工作忙。阿姨自己体谅他，就瞒着他搬来养老院。


    阿姨笑了下，「我当时还瞒着他，说隔壁老李住这，我很羡慕。」


    「好说歹说，他才肯同意来。」


    「其实啊，哪有什么老李，连老王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快来猜猜这是谁啊！


    猜对了，发红包！


    （应该很好猜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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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孟亦粥从旁边倒了一杯水， 递给阿姨，笑着问：「您儿子也是一番好心，您干嘛不在他那住呢？」


    「他不能照顾我一辈子吧。」阿姨接过水来， 音调突然变高， 又在瞬间之中意识到自己的情绪问题，转为又变化为平淡，「我这个病好不了，会跟我一辈子的。」


    孟亦粥愣了一瞬， 半响， 才木讷地开口：「阿姨， 您这是什么病？」


    阿姨笑了下， 拍了拍床尾，示意孟亦粥坐下。不怎么在意地说：「抑郁症加点轻微的狂暴症。」


    「没什么大事。」


    说实话，孟亦粥第一次听见一个人能如此淡定而自如地说自己是抑郁症。她舔了舔唇，岔开话题：「阿姨，这个房间是你自己搭配的吗？好好看哦。」


    「真的吗？」阿姨像是被孟亦粥夸对了点， 脸上露出那种自己的小心机被人发现后得意的笑容。


    孟亦粥随口一提，「阿姨是搞美术的吧？」


    「是， 年轻的时候挺喜欢美术的。」阿姨约莫是想起往事，脸上露出笑意来，不怎么在意地说，「以前对这种事热衷的很， 还开了一家画廊，天天费心经营它。」


    「蛮累的」


    「！」孟亦粥没想到面前的阿姨随随便便就是一家画廊， 「那盈利了吗？」


    「盈什么利，倒是亏了不少钱。」阿姨笑眯眯地又说，「年轻那会， 充满着理想主义。」


    「？」孟亦粥疑惑地抬眼看过去。


    「想着，爱一个人，就要长长久久轰轰烈烈地爱一辈子。做的事，也要是自己喜欢竭尽全力去做的事。」阿姨有点感慨地低下眼来，「可是，哪有那么多好事顺着你的意来。」


    「所谓的浪漫，也不过是你在乌云缭绕之下，偶然抬头，不经意之间发现地一片云彩。你感觉好惊讶，好喜欢。可它是一瞬间的，很快就会消失。」


    「……」


    孟亦粥沉默了一下，消化了一下阿姨的话，「阿姨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懂得好多。」


    「你们还小，懂得少正常。」阿姨推了推轮椅，靠近一点孟亦粥，「我当年也是这样，后面慢慢就懂了。」


    「好久没见到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了。我儿子也就和你差不多大。」


    「可惜生错了家，年纪轻轻懂得太多，也是负担。」


    孟亦粥好奇地问：「阿姨，你儿子多大？」


    「22。」阿姨随口说，「马上大学毕业了，现在都开始创办自己的公司了。」


    孟亦粥惊讶地说：「哇，好厉害。」


    「他自己磨出来的。这几年真的是苦了他了。」阿姨又忍不住感嘆。


    阿姨连续提了好几遍她儿子，孟亦粥没忍住好奇，眨了一下眼：「阿姨为什么这么说啊？」


    「阿姨和你慢慢说吧。」


    「我叫霍云兰，他爸叫沈季恭。」


    *


    霍云兰和沈季恭是大学同学。


    霍云兰家里有钱长得也漂亮，在学校里有一堆追求者。沈季恭不过是众多之一，霍云兰之所以会选择沈季恭，不过是因为沈季恭和她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一个是富贵小姐，一个是清贫男学生。


    起初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却在男人的温柔窝里，一倒不起。


    于是就决定结婚。


    反对的声音很大，可霍云兰是个对未来充满极大幻想的理想主义者。不相信任何人的话，在她看来，只有往前走，才知道结尾是什么。


    开头起初很美好。


    沈季恭是个潜力股，借着霍云兰家的势力，很快升起，成为商界的一颗新星。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不在局限于长宁，开始遍及全国，乃至海外。


    沈季恭出差越来越频繁。


    霍云兰一开始不甚在意，她也开了自己的画廊，在慢慢经营。基本赚不到钱，很多时候都是大笔大笔地贴钱。


    一定程度上，兴趣是用金钱培养这句话还挺对的。

 第88页

    霍云兰自从沈季恭的生意慢慢起来后，就很少用霍家的钱。基本都在用沈家的流动资金。


    当了那么多年的富家小姐，节俭和省钱这几个词彙从来没有出现在霍女士的字典里。


    两个人的理念很快产生了分歧。


    霍云兰的大手笔开销，和沈家蒸蒸日上的生意，让沈季恭有了和霍云兰对峙的资本。他最初还只是偶尔像是不经意之间和霍云兰提起开销的事。后来，就逐渐演变成，长时间的出差和冻结霍云兰的副卡。


    霍云兰受不了这种冷暴力，开始声嘶揭底地和沈季恭争吵，家里常有的就是各种摔打东西的声音。同时又因为画廊资金短缺，即将倒闭关门的事实，受到极大的刺激。


    霍云兰说不喜欢沈季恭是假的，看到昔日温柔的男人变成这副模样，无法接受。终于在沈单高三的某一天，所有的怨念汇聚在一起，霍云兰恍惚地在阳台站在，心里就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一切都结束吧。


    庆幸地是下面是一片草地，楼层不高，霍云兰保住了性命，可却丢失一双腿。以后的日子里就只能依靠轮椅行走。


    沈季恭也很绝情，霍云兰整个治疗过程，没有回来看过一眼。


    霍云兰也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很难接受旁人的照顾，会心生抗拒。只想自己窝在一个房间，躲避所有人。唯独只能接受沈单的照顾。


    为此，在高三最重要的环节，沈单时常从学校奔赴到家里。


    大学四年，霍云兰的病情好转得很慢。大一时，沈单都是从学校上完课，就急忙赶到医院。到后期，才逐渐的没那么依靠沈单了，正常的护工也能近身。


    沈单不放心霍云兰，也是经常性地去照顾霍云兰。


    *


    「他这孩子脾气倔，从那以后讨厌他爸讨厌得跟个陌生人似的。」霍云兰说，「可是这是我和他爸的问题，不是他和他爸的问题。亲缘关系哪有那么容易说断就断的。」


    「他说是讨厌怨他爸。可是他和他爸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像。」霍云兰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温柔起来，目光也柔和下来。


    「有的时候血缘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孟亦粥安抚地说。


    「是的。他和他爸像得很。干事情很有毅力，咬下牙关来，都要坚持下去。他开那个公司也是，没要他爸一分钱资金，自己找资金鍊，自己找人脉，一点点开起来。」


    「和他爸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尤其在自己喜欢人的面前。他爸当年和我谈恋爱的时候，自己没钱，也要尽自己最大努力跑去打工，也要给我买我喜欢的。」


    「我儿子也是。高中好像有个挺喜欢的女孩。喜欢得很。后来也没有听他提起过。估计也是不想让女孩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希望以自己最完美的样子，去喜欢一个人。」


    「不想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吃一点苦。」


    说到这儿，孟亦粥心中有点异样的情绪，她压下疑惑，「你儿子还挺好的。」


    「是啊，他和他爸却有一个很大的不一样。喜欢一个人，就像是坚定了不放弃。」霍云兰的口气有点无奈，「他以为他藏的很好，实际在我面前，不过是漏洞百出。」


    「为什么。」孟亦粥顿了下，下意识地低下眼睫来，掩盖住眼下的情绪。


    「他大学四年，身边人都有催过他找个女朋友。他每次都是一个表情，直接拒绝。眼底却又是藏不住的落寞。」霍云兰低声说，「哪有人会如此不得意呢。」


    「喜欢是藏不住的。」


    「……」


    孟亦粥忽然之间就不说话了。


    春日的风吹起窗帘，吹开女孩的碎发。


    孟亦粥抬起眼来，声音很慢。


    「您儿子是——沈单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不知道开那本，大家更喜欢那本呢？


    是《今朝醉》还是《春潮》


    回答给大家发红包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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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霍云兰拿着杯子的手一顿， 抬起眼来，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是的。」


    一句话压下来。


    过去的事也像烟云般笼罩在眼前， 有点喘不过气来， 又有点如释重负。孟亦粥低眼，解释道：「我是您儿子的高中同学。」


    孟亦粥没有说自己和沈单正在谈恋爱，只是用轻飘飘的一句话来解释了这段关系。


    霍云兰好像并不惊讶的样子，她笑着看了眼孟亦粥， 很简单地「嗯」了一声。


    风颳过耳根， 孟亦粥认真地看过霍云兰的五官。又在无意间惊讶发现， 沈单应该是随母亲， 他的长相很像他母亲。


    眉眼，鼻子都很像。


    「阿姨你长的真好看。」孟亦粥由衷地夸赞道，「沈单应该更像你吧。」


    霍云兰慢慢地看向她，视线温柔：「对，那孩子打小人都说像我。」


    「像阿姨好， 阿姨很漂亮，沈单也遗传到了。」孟亦粥认真地说。


    霍云兰没有接话， 话锋一转说起：「长一张脸有什么用，不还是找不到老婆吗？」


    孟亦粥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她吶吶地说：「不会的，应该很快就会带来见阿姨的。」

 第89页

    霍云兰垂眸， 不动声色地瞧了她一眼，笑着说：「希望如此， 那孩子总是不让人省心。」


    孟亦粥后面和霍云兰聊了些别的杂七杂八。霍云兰提出下去逛逛，孟亦粥又推着轮椅，带她下去看了看。


    很快， 一天就要过去。孟亦粥领着孩子一个个进入大巴车，等孩子们全上去完后，刚想要上去。


    身后突然有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粥粥——」


    霍云兰推着轮椅慢慢地移过去。


    孟亦粥回过头来：「阿姨，怎么了？」


    霍云兰看着她，眼神很温柔，轻轻地说：「下次还来，阿姨还想见见你。」


    孟亦粥愣了一下，没想到霍云兰会叫住自己，她无意识地拽住包带子，舔了点唇，笑着说，「好，下周还会来看阿姨的。」


    孟亦坐着机构的大巴，没有在机构下，而是和学生们一起在家附近的一个地点下了。


    下车后，孟亦粥害怕沈单担心，就打开微信和他说了声。


    孟亦粥：【我今天直接回家了，不用来接我了。】


    沈单：【嗯，自己回家注意点。】


    沈单：【我也很快到了。】


    虽然说是很近，实际上还是要走上一节路。春天的风依旧残存着寒意，有一阵没一阵地往身上吹。


    孟亦粥冻的只剩一点点意念，往前直走。勉强搂住身子，才能取暖一点。


    她身体一直不算多好，对寒冷的察觉又往往比别人敏感些，一步一步迟钝地往前走着。不知道是不是近日就不太舒服的缘故。孟亦粥今日感到更加的难受。


    脚像是踩在棉花糖里，脑袋里像是有一把轰轰烈烈的火猛然烧着。孟亦粥抚了点额头，一时停下脚步。


    大概是换季的缘故，孟亦粥可能是有点不适应，从而又引发季节性感冒头疼。


    她强撑着头疼，低着头往前慢慢走。可是身子真的好沉，脚步怎么也抬不动，只是慢慢再慢慢地往前移。


    白茫茫的眼前，突然冒出一大块黑影。压迫性极强地立在她面前，孟亦粥顺着黑影抬起头来。


    猝不及防地对上男人的眼眸。


    定格几秒，身边似乎有汽笛声在耳边喧鸣，声音实在微弱，孟亦粥愣愣地看着面前像是神灵一样，突然出现的男人。


    沈单轻扯了下唇，勾出低懒的弧度，他垂着眉看她。忽的把外套脱下，温柔轻缓地搭在女人肩上。


    他语调很低，「阿粥。」


    「嗯？」孟亦粥头还是很晕，一瞬间，似乎连沈单的模样都看不清。


    「如果下次感到难受，就不要走了。」


    「打电话给我。」


    「无论我在哪，都会来接你的。」


    男人的声音实在低沉好听，孟亦粥听得有点飘，她面色苍白地笑了一下。


    「好。」


    她刚想把手搭着男人慢吞吞地往前走。谁知，身体在剎那间被凌空抱起，下意识地把手圈在沈单脖子上，整个人晕晕乎乎地看着沈单，「这是干什么？」


    沈单抱起孟亦粥来很是轻松，他稳稳地往前走，眼睛稍低，很快扫了女人一眼，语气平淡地说：「抱着你回家。」


    孟亦粥实在难受地不想说话。她刚刚在大巴车上坐在后面，本来只是轻微的头晕，也被大巴车摇的头晕脑胀。原本想挣扎着让沈单放她下来，也没有力气，只能乖乖地圈着男人脖子。


    鼻息间似乎都是男人冷冽的气息，孟亦粥能强有力地感受到男人有劲的胳膊上微微鼓起的肌肉线条。


    突然觉得世界在这一瞬间都平息下来。


    树影摇晃，路人偶有行人。男人的怀抱稳重有力，丝毫感受不到任何摇晃。


    甚至在不经意之间，随眼一抬，就能看见男人利落紧绷的下颌线条，还有上下滑动的喉结。


    孟亦粥恢复点气色，笑着说，「沈单，你像是哆啦a梦哦。」


    沈单好笑地说：「怎么突然觉得我像哆啦a梦？」


    「因为哆啦a梦和你一样，能在大雄受委屈不舒服的时候，立马出现，而且给大雄许多帮助。」


    「今天的你也是。」


    「突然之间出现在我面前，拯救了我。」


    沈单轻轻一笑，懒散地说：「这就是拯救了？」


    「你才是拯救了我的人生。」


    「那你不要奖励奖励我吗？」孟亦粥听他这样说，笑着眯起眼来，笑嘻嘻地说，「快来奖励呀。」


    「你想要什么奖励？」沈单满足她的欲望，顺从地说，「亲一个。」


    「你怎么老想着亲亲啊。」孟亦粥耳郭一下子又红了起来。


    沈单揶揄地看着她，「因为看着你就忍不住想亲。」


    孟亦粥被他说的心花怒放，主动昂了点脖子，轻而易举地亲了一下沈单侧脸。


    温热的触感霎时消失。


    沈单顿了下脚步，眼神晦暗不明，慢条斯理地说：「就亲这一下？」


    「怎么，嫌多啊？」


    「一下已经很多了。」


    孟亦粥扁了扁嘴，捣了一下沈单。


    「嗯。」沈单没有多说。


    眼见着马上就要上电梯。孟亦粥赶忙又戳了戳他，「快把我放下，电梯好多人。」


    「没事，我们站后面一点，不会挡着别人的。」沈单挑了一下眉，安慰道，「没事。」


    孟亦粥又接连说了一句，见男人无动于衷，也之好放弃心里的念头，让男人抱着近电梯。

 第90页

    一开始都做好社死的准备，没想到电梯间里没有人。沈单直接就抱着孟亦粥进去，毫无阻碍。


    「按下电梯键。」沈单刚开口说话。


    孟亦粥就默契地按下电梯键，又收回手来，呼吸气在狭小的空间里，似乎若有若无地喷洒在男人耳根。


    沈单眼神暗了暗，没说话。


    一路平静地上到十八。


    电梯门逐渐地打开，门外绰约地站着个人影，看着还有点熟悉。


    「爸！」孟亦粥直接瞪大了眼睛，吓得差点从沈单身上掉下来，「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区，发现大家对春潮的呼声好像大一点。那下一本就先写《春潮》调剂一下惹。


    但是预收实在太少了呜呜，如果预收到了六十，曳曳就会近早开文的！


    没到也会开的，只是会慢一点，大家放心，一本本都会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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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有的时候相遇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可以是恋人之间美好的相遇，也可以是父母与孩子之间生命的相遇。


    更有可能是今天恋情曝光现场的相遇。


    「下楼倒垃圾。」孟父听到孟亦粥问他干什么，没什么表情地提起手里的垃圾， 像是没看见沈单一样， 淡定说，「你要下去扔？」


    「……」


    孟亦粥真没想到孟父看到这样场景还能如此淡定地说话。她慌乱地拍了拍沈单的肩，示意他赶紧把自己放下去。站直以后，孟亦粥拽着沈单赶紧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不敢看孟父的眼神， 心虚地低着头， 不敢说话。


    空气中似乎无声地渲染着一种沉默。


    沈单个子比孟父高了不少， 他穿着件黑色大衣， 身材高瘦。表情淡定地看着孟父，点下头，云淡风轻地说。


    「伯父好。」


    「打扰了，初次上门，忘记带礼物来了。」


    「啊？」孟亦粥听到这话， 惊讶地抬起眼来，把眼睛瞪地大大的。疑惑地看着男人， 眼神无声中像是在说：「你在说什么屁话？」


    沈单接收到孟亦粥的眼神，懒散地扯了一点唇。眼眸漆黑平静，无声中像是在安抚着孟亦粥不安的心。


    「嗯。」孟父观察着这对情侣的互动，面上看不出什么意思， 表情也淡淡的，他也同样回点头， 「你们先进家门吧。我去扔个垃圾，就上来。」


    孟父按下电梯键，电梯从楼上开始慢慢地降下。


    孟亦粥慢吞吞地想糊弄过这件事， 「要不回来再……」见吧。


    孟父眼神平静地看了一眼孟亦粥，知道自家女儿只敢和自己说理，他搬出：「你妈在家，快点回去吧。」


    「爸……」孟亦粥立马成了痛苦面具。


    旁边的沈单倒是毫不惊慌，甚至当着家长面，又再次牵上孟亦粥的手，他冷静地说：「好的，伯父。」


    待孟父乘电梯下去，孟亦粥才恼火地扭了扭男人胳膊上的肉，「说什么好的呢？」


    「没说什么。」沈单宠溺地笑了笑，垂着头看女孩，慢条斯理地说，「这是公开我们的关系。」


    「向伯父伯母证明，我也是有身份的人。」


    孟亦粥瞪向他，「你有什么身份？」


    沈单挑了挑眉，嘴角散漫地扯起点弧度，他懒懒地压着语调，「孟亦粥男朋友的身份。」


    「……」


    「不用证明也是这个身份好不好。」


    沈单慢悠悠地摇了摇头，「不一样。」


    「这是官方认证的。」


    孟亦粥满脑子都是一会要见孟母，如何应付孟母八十大问的想法。她无言地握紧了沈单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她要去见公婆的感觉。


    「沈单，你不要紧张……啊。」孟亦粥声音都有点乱颤。


    「嗯。」沈单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半弓下腰来，「不紧张。」


    他慢慢地把女孩的手放平，拿出纸一点一点地擦过孟亦粥微微出汗的手掌，他的表情温柔而认真。


    在细微的动作里，孟亦粥不断砰砰乱跳的心似乎也在此刻被男人安抚下来。


    她缓了口气，拉着沈单，打开自家家门。


    孟母应该是在客厅看电视，看见门口有动静，就顺口来了句，「回来了啊……」


    一边说，一边视线也望向这边来。


    一时之间，孟母也陷入沉默之中。


    「这是……」孟母连忙起身，迎到门口。


    孟亦粥有点拘束，她含糊地介绍着：「妈，这是沈单。」


    「嗯嗯，我知道，隔壁家的，是吧？」孟母点头，突然想起来沈单来，她一下子放松下来，刚想招呼着两人进来。


    沈单笑着，以极为恭敬的晚辈姿态，他垂下眉，语速很慢，字正腔圆地介绍自己：「伯母你好。」


    「我是孟亦粥男朋友，沈单。」


    「？」孟母招呼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一瞬间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看向孟亦粥，想要寻求确认的答案。


    孟亦粥有点无奈，「嗯，妈，这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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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男朋友啊。」孟母明显还没适应，但行为反应比大脑快上很多，她还是僵硬地招呼着孟亦粥和沈单进去。


    在门口自己独自消化了一下，孟父也紧接着打开门回来了。


    孟母看到孟父，缓过神来，指着客厅的两人，小声说：「粥粥带着她男朋友回来了。」


    「你说她从来没谈过恋爱，怎么突然带个人回来。」


    「是不是我们催她太急了，随便带个人回来糊弄骗我们。」


    「不会的。」孟父打消她的疑惑，淡定地看了她一眼，换上拖鞋，「准备饭菜吧。」


    「我今晚就随便炒的几个小炒，你要不要下去再买几个菜？」孟母有点迟疑，毕竟家里来了客人，做的太简单，总感觉不太好。


    孟父宽慰地看了她一眼，不怎么在意地说：「都是一家人，没事的。」


    「实在不行让孟亦粥去买几个菜。」


    孟母只好妥协，「好吧。」


    孟父孟母也慢慢地来到客厅，沈单一看到两人，就立马站了起来，他端正地说：「伯父伯母。」


    孟亦粥反应都没他快，好半天才愣愣地和他一起站着。


    孟母笑着让他俩坐到餐厅去，热情地说：「我来把菜上上来。」


    不知道今天见家长见得过分突兀，孟亦粥一直都不怎么在线，她看孟母说去端菜，站起来，就要跟着去。


    完全忘了第一次来的沈单。


    餐厅只剩下孟父和沈单。


    孟父走到柜檯边，从一排排酒柜上，取下柜子上层的酒来。


    之前律所刚开的时候，沈单几乎天天需要应酬喝酒。他看到酒瓶，就知道孟父拿的是好酒。他温润地说：「伯父客气了，喝点普通的就行了。」


    孟父摆了摆手，随意地说：「也没多少钱，之前别人送的。家里没人喝酒，今天你来了，陪我喝点。」


    沈单笑着，「那恭敬不如从命。」


    孟父又取来两个杯子，刚想要倒酒，酒瓶就被沈单拿走。


    沈单低着头倒酒，「伯父，我来吧。」


    孟父不动声色的挑了一下眉，他没想到这孩子懂得酒席的道理，他试探地询问，「小伙子干什么的？」


    「当律师的。目前开了一家自己的律所。」沈单抬起眼来，笑着认真回答，「预计未来几年，就能上市了。」


    「坐。」孟父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拿做的还不错啊，年轻有为。」


    孟父回忆起往事，「我像你这个年龄，才刚进银行，啥也不懂。」


    「伯父在当年也很厉害。」沈单夸道。


    说着话，孟亦粥和孟母就端着菜上来。孟母说的确实如此，菜品确实很少，完全没法够四个人吃。


    孟父扫了眼孟亦粥，叫住她，「粥粥，你下去买几个菜回来。」


    孟亦粥有点不放心沈单一个人面对父母两人，她迟疑着，决定把孟母也连同拉走。因为孟亦粥默认的就是他爸比较好说话一点，所以沈单和他爸在一起最放心。


    可她没想到的是，在大事面前，孟父反而是最靠谱也最挑剔的。


    孟亦粥和孟母出门买菜。一个家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孟父端起就来，小喝了一口，如同随意般问道：「高中同学？」


    「是的。」沈单对这个问题毫不惊讶，他淡定回答。


    孟父突然说：「我之前见过你。」


    「我知道。」沈单站起来，敬了孟父一杯，直接喝空了，「我也见过伯父。」


    孟父大概知道他想的什么，慢悠悠地补充道：「不是高中在机构那边见的你。」


    「在洛北的时候见过你。」


    沈单往杯子灌酒的手一顿，削瘦的手腕若有若无的爆出两根青筋，「是吗？」


    「我没看见伯父。」


    孟父当了十几年领导，沈单这点动作就没逃过他的眼睛。他笑着说：「喜欢粥粥很多年了？」


    「是的。」沈单也没有迟疑，很果断的回答。


    「我们家小粥没那么好。」孟父挑了点眉，淡淡询问他，「你怎么愿意和她在一起的。」


    「阿粥很好，对朋友，对我都很好。」沈单出口反驳孟父的话。


    孟父笑了下，轻飘飘把话抛给他，「你这孩子，我也没说粥粥不好啊。」


    说实话，从刚才到现在一点不紧张是假的，沈单平静了一下，又敬了一杯孟父。


    大概是男人之间最懂男人。


    沈单平静举着酒杯，「伯父，您放心。」


    「我目前有能力照顾和养好孟亦粥，未来也是。」


    孟父和他敬酒，语气温和，「你坐下来吃菜，别光喝酒，容易伤胃。」


    「好的。」沈单顺从地坐下。


    孟父又突然说：「还挺谢谢小沈的。」


    「？」沈单抬眼看向孟父，笑着问：「伯父这样说干什么？」


    「当年，我们家小粥能考上洛北。」孟父夹了一筷子菜，「你也贡献不少。」


    「没了你这个动力，我家小粥哪有当年那个毅力。」


    「……」


    沈单舔了下唇，唇角一松，「还是阿粥自己的努力。」


    「嗯。」孟父也给沈单夹了一道菜，「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沈单一愣，被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措手不及，他想了想，「我都行。」


    「还是看阿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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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其实这样一圈谈下来， 孟父基本也就摸清沈单的性格为人。很多时候，语言会骗人，动作会骗人， 但眼神很难骗一个人。


    沈单从进到家里， 眼神一直抱着一种尊敬和严肃。


    再加上，孟父本身对沈单就有一点了解和滤镜，态度很快就软化下来，他打趣道：「那就尽快结婚吧， 也不小了。」


    「等阿粥再工作一段时间吧。」沈单笑了笑， 没有直接说什么， 「阿粥大概还想再工作几年。」


    孟父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 他自己夹了道菜，无奈说：「你们小一辈的事 那就自己解决吧。」


    没过一会，孟亦粥和孟母也就回来。


    一路上孟亦粥不是去买菜的，而是给孟母疯狂洗脑，沈单有多好， 又连番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让孟母一会回去不要太刁难沈单。


    等孟母回来看到沈单的时候，就已经天然带了滤镜。


    「你这孩子快坐， 快坐。」孟母连声说，摆着手让沈单坐下。


    「嗯，好。」沈单顺从地坐下。


    四个人团坐在一桌上，简单而融洽地吃完这一顿饭。基本上没什么过多的询问， 就只是如同正常的家人一样吃饭。


    饭后，沈单按了一下手机， 扫到手机，直起身来主动说：「伯父伯母，今晚叨扰你们了。等改日我请你们吃饭。」


    沈单人长的端正， 态度又好，孟母看的心花怒放，她笑着说：「哪有哪有，小沈下次还来吃饭哈。」


    「想吃什么就和伯母说，伯母提前给你做好。」


    「……」


    孟亦粥扁扁嘴：「妈，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我想吃什么，你都不做。他一想吃，你就要做——」


    孟母脸色一变，嗔怪地看向孟亦粥：「你去门口，送送小沈。」


    孟亦粥没想到这才第一天见面，沈单就已经深获他们父母的欢心，她有点吃醋，「他就住门口，走着回家，就到了。要我送什么？」


    孟母不听孟亦粥说，她推了一下女孩，「快去送送，又不耽误你什么时间。」


    「好吧。」孟亦粥看了一眼沈单，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气神地说：「我去送送。」


    大门被合上，孟亦粥和沈单一起走到连廊。孟亦粥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一件单式卫衣，身材娇小。她眼睛黑熘熘的，低着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沈单有点失笑，他双手插进口袋里，低着头，悠闲地盯着女人说：「怎么？吃醋了？」


    孟亦粥没看他，一个人鼓起嘴巴，闷闷地说：「我为你洗脑了好久我妈，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地就给你搞定。」


    「搞得我很没成就感。」


    男人弯下腰来，高挺的身材遮住头顶昏黄的灯光，他懒懒一笑，「你有归属感。」


    「？」孟亦粥抬起眼来看他，「什么归属感？」


    「归属我的感觉。」沈单故意说了个土味情话哄女孩子笑，他轻轻地揉了揉孟亦粥的头顶，安慰道，「好了，真的很晚了。晚上不要熬夜，早点睡觉哦。」


    「哦。」孟亦粥轻轻地点了点头，抬手圈住男人的腰，小声地窝在男人怀里，「你也是哦，早点睡。」


    回到家里，孟亦粥迫不及待地换下鞋子，冲到客厅，洋洋得意地看着孟母和孟父，口气张扬：「妈。我给你找的女婿，你满意吗？」


    「可是原配呢。」


    「……」孟父拿着遥控器，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纠正，「原配不是这样用的。」


    「嗯嗯嗯。」孟亦粥坐到孟父旁边去，一张小脸上仿佛就写着「快夸我眼光好」几个字，她摇了摇孟父的手臂，「爸，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孟父没看她，只顾着调电视节目。


    孟亦粥皱眉，不解地问：「挺好是怎么个好法？」


    「挺好就是挺好，哪来的那么多事。」孟父从桌子上拿起眼镜戴上，悠闲地靠着沙发，「那男孩我之前见过。」


    「喜欢你挺多年吧。」


    「？」孟亦粥动作一顿，一时摸不清孟父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来，舔了下唇，紧张地问，「爸，你怎么知道的？」


    「见了他挺多次。」孟父不怎么在意地说，说完，就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孟亦粥，「好了，回去睡觉去吧。」


    「已经很晚了。」


    孟亦粥看了眼电视，不服气地嘟囔着：「你不也在看，还说我呢。」


    「我在看新闻联播，你也要看？」孟父反问道。


    孟亦粥乖乖站起来，准备去洗漱，但还是不死心地在临走之前，小声地说了句，「只要老年人才会准时看，看不到还要回看。」


    「……」


    *


    又是一个星期五，孟亦粥下午没课。她特意早退之后，去了上次那家养老院，过去看望沈母霍云兰。


    她这次没有空手去，带了一捧鲜花过去，打算给沈母用来装饰屋子。打车过去到园区，也就用了近半个小时。到了之后，孟亦粥和保安说明了情况就很顺利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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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到园区里面，孟亦粥就看见在庭院被人推着散步的沈母。她笑着走过去，把花递给沈母。


    孟亦粥今天穿的很温柔系，她半蹲下身子来，和沈母的视线平齐，她笑容温婉：「阿姨，我从花店给你买了点花，你看喜不喜欢。」


    「到时候，你可以用来点缀房间。」


    沈母眼神一开始有点失焦，愣了半响，看到孟亦粥，也笑捧过花来：「好看，放在窗台更好看。」


    沈母笑着半转了点身子，她指着后面穿红色外套的阿姨说：「这是我家亲戚，你叫她王姨就好。」


    孟亦粥抬头看向王姨，点了点头，「王姨好。」


    「小美女好。」王姨也同样回应地笑着和她打完招呼。


    沈母又向王姨介绍孟亦粥：「这是孟亦粥，老严他们机构的老师。」


    「哈哈哈那还叫错了，应该喊孟老师才对。」王姨是个爽快人，笑着说。


    孟亦粥有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她挠挠头，「王姨，叫我小孟就好了。」


    「我当老师还没多久呢。」


    「那也是小孟老师。」王姨慎重地说。


    「好了好了。」沈母插话进来，「小孟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星期五就说要回我家那边呢，小孟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啊？」孟亦粥有点迟疑，她想了想说，「阿姨你们一家子一起吃饭，加个我是不是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沈单：老婆快来——


    第49章


    倒不是真心想拒绝， 孟亦粥其实也多方面考虑了下。她还没有和沈单说自己见过沈母了，再说她也没和沈母说自己和沈单的关系。


    不管出于哪方面看，孟亦粥答应都不太可以。


    沈母拉过她的手， 目光温柔， 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安慰着说：「没事，不要多想，就把阿姨家当成自己家， 今天沈单也回来， 你们同学之间也可以聚一聚。」


    「不了， 阿姨。」孟亦粥轻声拒绝， 她揉了揉手指，找了个藉口，「这样打扰你们一家子不太好哈哈哈。」


    「那你就去阿姨家里坐坐。」沈母也没强求她留下来吃饭，换了种说法改口，「就过去参观参观。」


    沈母这样说， 孟亦粥也不好拒绝，舔了舔下唇，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答应。


    「好。」孟亦粥点头。


    沈母笑起来，身后有阵阵微风吹拂过，她的眉眼像是经历过岁月洗礼般动人， 她转过头去对王姨说，「小王， 你去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吧。我让小孟陪我再走一圈，就回家了。」


    「恩，我这就去。」王姨笑着离开。


    孟亦粥连忙赶上去， 推着沈母慢慢地在园区里闲逛。


    春风得意地吹开一大片正在生长的绿意，沈母望了一眼院内生长的绿植，有点感嘆地说：「现在风景真好，马上到夏天就开始炎热起来。」


    孟亦粥附和着说：「春天确实是很适宜的日子，不会特别寒冷，也不会特别炎热。」


    两人很快就逛完这一圈，沈母指着路，孟亦粥就只要负责把沈母推过去就好。到车边上，一切事宜，王姨就接手过来，和司机把沈母送到车内。


    车子大概是为沈母特意改装过的，一切的装备都很适合沈母的生活习惯和不方便之处。


    整个车程有点远，孟亦粥在车上处理了不少家长发来的微信，一个个进行回复，又在群里发送了一遍这周的作业，叮嘱学生们完成。


    就这样忙绿着，车子很快就驶入郊区的别墅区。待孟亦粥再抬头时，车子已经进入私人车库。


    沈母拍了拍孟亦粥的肩：「到了，来，下车吧。」


    孟亦粥缓了下神，「好。」


    走进客厅，沈母没领着她坐下，反而示意她一起来乘坐电梯上去。到第二层的时候，两人从电梯出来。


    沈母慢悠悠地转着轮椅，脸上带笑，忽的停下来，指着面前不远处的一扇白门，轻声说：「前面就是沈单的房间，你是没意见，去进去看看。」


    「不用怕，他已经没怎么住在哪儿了，你们东西，你随便看。」


    「好的。」孟亦粥没料到沈母会这样说，心下隐约有种感觉沈母可能知道了什么。她抿了下唇，瞧了眼沈母，刚想出口的话，最终还是被孟亦粥给咽了下去。


    她笑吟吟地说，「那我就进去看看了。」


    孟亦粥慢慢地朝着那扇门走去，按下把手，推开门进去。便听见身后沈母转动轮椅转弯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抬起眼来，审视这间房间。


    整个房间的装修有点类似于酒店风，没什么人气味，就好像住在这儿的人，只是偶尔在这里停下脚步，歇息两下。


    屋内整洁，连被褥都是整齐地犹如酒店那样摆好。孟亦粥忽的想起，沈母那句，他已经没怎么住过了。


    从衣柜和床那移开视线，孟亦粥一点一点地看过大致的摆件。窗户没关，应该是保洁人员特意为了通风。春风一下子把窗帘吹开，掀动整个房间的气流，窗帘在半空中扬起一道悠长的幅度。


    「呼啦呼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孟亦粥敛着眉眼看过去。


    不经意之间，看到书桌上被风吹起，书页似静电炸开的模样。


    「？」孟亦粥有点奇怪，她没想到这还有一本书放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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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过去，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并不是书，好像是一本日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顶上头还有相关的日期。


    孟亦粥第一时间没有打开日记，而是抚平页脚，将日记本端端正正地放好。日记本终究带有一定的私密性，孟亦粥也不好擅自打开。


    再往里走几步，就到了书桌旁边的书架。书架上书不是特别多，只要几本零散的法律相关的专业书和几本论述。孟亦粥对法学这个专业本身就心存敬畏，抱着想学习一下多了解沈单一点的想法。


    孟亦粥随手从柜子上拿下一本看似比较易读的书，翻了两页。孟亦粥就开始觉得头晕脑晃，字都在眼前乱飘。字倒是都认识，就是这法条看的有些烦人。


    她把书放回原位，余光处，又看见放在最上层的一本很厚的书。孟亦粥踮起点脚，勉强够到书。刚想拿下来，却有东西比书还要先掉落下来。


    像冬日漫天飘雪的雪花一样，孟亦粥来不及拾捡，只能先把书取下来再捡。可从书里掉落的纸片哗啦啦地下坠，惊得孟亦粥一时脑子完全没办法思考。


    在短暂而有限的时间里，孟亦粥只能眼睁睁看着不知名卡片从书里掉出。


    孟亦粥把书籍放在桌子上，蹲下来。又一下子愣住，她看清了纸片的模样。


    那是什么纸片啊，不过是一张又一张的车票罢了。


    孟亦粥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有一地的车票，她捡起一张，拿在手上，翻到正面来。


    猝不及防地看到几个字。


    长宁——洛北


    摩挲着车票的手一下子顿住，孟亦粥像是不死心一样，又翻开别的车票看看。她一张一张的查看，却又是一张又一张，起点为长宁，终点为洛北的车票。


    乘坐人无一例外，都是沈单。


    而孟亦粥的大学，在洛北。


    没有人知道，在那些没有你的日子里，孟亦粥有多想沈单，孟亦粥按捺了多少想要从城市逃离奔向沈单的念头。


    她以为这不过是一段自以为是的苦相思。


    她以为她苦苦挣扎一年，奋斗一年。


    为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上了洛北。


    她以为他们一直在彼此错过。


    但好像现在手上的这一沓车票，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是双向奔赴的喜欢。


    孟亦粥一时之间很想哭，她坐在木板上，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孟亦粥抬起头来，试图让眼泪不要留下来。可是她还是错误地估计感情的汹涌澎湃。


    泪珠砸在木板上。


    孟亦粥克制住自己的眼泪，用手抹掉泪珠，握着一沓车票站起身来。翻开面前的书籍。


    一张车票在眼眶出现。


    按着书页的手不知觉地摸上那张车票，透过时间的缝隙，孟亦粥似乎还能感受到看到，男人当年站在桌子前，以一种该多么酸涩的感情，轻轻抚平每一张车票，把它们一张张安好地放进法律书籍里。


    整理好情绪和书籍，孟亦粥扶着书底部，把书轻轻地放在原位上。刚想离开，又看见刚刚放好的日记本。


    抬起的脚步一收，孟亦粥垂下眉来，眼神有点复杂。


    如果放在刚进门之前，孟亦粥是绝对不会动沈单的日记本。但是一旦无意间翻到沈单那一张张收藏保管好的车票，好奇的潘多拉盒子就再也无法合上。


    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想知道当年的沈单是什么样子。


    孟亦粥说服好自己，鼓起勇气打开沈单的日记本。


    她一下翻的有点多，直接翻到了白页的地方。她慢吞吞地往前翻过去。翻到沈单最新写的一章。


    男人劲瘦的字体浮现在眼前。孟亦粥粗略地读过。


    2020.8.16


    那天天气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看到了她。


    又一次，去洛北看了她。


    也不知道是多少次了，八百多千米的路程像是两个区之间的流通。我乘了一次又一次。


    她这次依旧没看见我。


    我躲在人潮汹涌中看见她。


    仅一眼。


    后面就没再写过。


    孟亦粥心里有点难受，随手往前翻了一页。这一页，只有几行字。


    2018.6.23


    我不想在我毫无能力抵抗外力时，给我的女孩，一个不确定的空头诺言。


    孟亦粥不敢再看，她迅速地合上日记本。


    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孟亦粥用手盖住脸，还是没能抵挡情绪，她有点崩溃地蹲在地上，一个人小声地呜咽。


    为什么。


    为什么。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回头一眼。


    哪怕一眼也好。


    就能看见躲在人群的他。


    孟亦粥在沈单房间呆了很久，直到眼眶周围没有红色之后，才从他房间出来。


    下楼就看见坐在沙发的沈母，她勉强陪着又和她说了会话。


    快到五点半的时候，孟亦粥笑着，指着手机说：「阿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阿姨有点惊讶，尾音抬高：「这么早就走了，这还没留你吃晚饭呢。」


    王姨也刚巧从旁边经过，沈母没有为难孟亦粥，她叫住王姨，让她送送孟亦粥。


    孟亦粥走到门口，笑着回头，小声说：「王姨，你就别送了，我一个人沿着路走，能出去的。」


    她话说道一半，便要自己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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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响起一道干净低哑的男声。


    「走去哪？」


    「就留这吃饭，见见我妈。」


    第50章


    一听这声音， 孟亦粥就知道这是谁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孟亦粥一时之间竟有点不敢看他。她脑海里反覆浮现刚刚在法律书籍里面看到的车票。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都没有察觉。


    直到脑袋上落下一个重重的手掌， 沈单抬手揉了揉女人头发， 垂眉问：「你怎么在这？」


    「之前社会实践，我和机构一起去，正好看见阿姨，聊了几句。」孟亦粥愣愣地解释道， 但她的解释显然极为粗略， 说来和没说， 也没什么区别。


    沈单没有在意， 他仿佛把周围人都忽略开来，自然地牵过孟亦粥的手，淡淡低着头看她：「走吧，进去吧。」


    孟亦粥没松开他的手，但是怪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王姨。


    王姨果然是一脸惊讶， 她也没说什么，很快就恢复表情， 笑着对沈单和孟亦粥说：「对啊，小孟，留下来吃个饭多好。」


    孟亦粥暗自拉住沈单，沈单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 自觉地停下脚步来，俯耳倾听。


    孟亦粥踮起脚尖， 靠着沈单耳根小声又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跟阿姨说，我们俩在一起呢。」


    沈单挑着眉眼看了下她，看出女孩的紧张， 故意说：「为什么不说？」


    「我见不得人？」


    「……」


    孟亦粥生气的拧了下他的腰，「我这是怕阿姨接受不了。」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沈单不怎么在意地说，黑色细碎地散落在额前，他云淡风轻地陈述，「我妈估计早看出来了。」


    「应该不会吧。」孟亦粥有点迟疑，回想着之前见沈母的过往，「阿姨看起来待我也就正常态度啊。」


    「正常态度能把人拐家里。」沈单好笑地敲了敲她的头，笑着说，「榆木脑袋要生锈了。」


    孟亦粥这才反应过来，她扁了扁嘴，难得没反驳沈单。


    两个人齐步走到客厅那块。


    听到动静，沈母的视线望了过来。


    一瞬间，孟亦粥感到十分紧张，像是小时候因为早恋被抓，两个人同学被请家长，却又不得已见了家长的感觉。


    脑袋还没反应，行为就先行一步。孟亦粥连忙吓得甩开沈单的手，她结结巴巴地看着沈母，有点心虚地说。


    「阿姨，那个我，我确实——」


    孟亦粥紧张地有点过分，整个逻辑都是乱的，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单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再次牵起女孩的手，正大光明地走到沈母面前。把孟亦粥按在沙发上坐着，给她抽了一张纸。


    然后自己才慢条斯理地坐到孟亦粥旁边，悠哉地翘起二郎腿，散漫地笑着说：「就是这样。」


    「这是你未来儿媳妇。」


    「……」


    听到这话，孟亦粥所有的心理防线在一瞬间崩塌。她瞪了沈单一眼，苦恼地丧着一张脸，「阿姨，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只是想着慢慢说。」


    沈母开怀地笑起来，她拉起孟亦粥的手，轻轻抚摸，「阿姨知道。」


    「？」孟亦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没忍住好奇地问，「是我太明显了吗？」


    沈母刚想说话。


    沈单把手搭在孟亦粥身上，突然之间凑近，为孟亦粥解开了这个疑惑，「因为你的名字。」


    「我妈听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了。」


    在长辈面前，孟亦粥收敛了一点性格，她问：「你也知道这件事？」


    沈单收回手，闲散地拿过遥控器，百般无聊地打开，没什么语气，「不知道。」


    孟亦粥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沈单联合着沈母骗她呢。


    紧接着，男人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猜都能猜出来。」


    「我家都知道你名字。」


    「……」


    孟亦粥一时之间又陷入沉默。


    沈母为孟亦粥解了围，她「叭」地一声拍下沈单的手，「坐好。」


    「都怪这孩子，分科和他爸作对，理由都懒得想一个，直接说，自己喜欢一个女孩要和她一个班。」


    「把他爸气得半死哈哈哈。」


    饭菜早就准备好了，王姨站到一旁，看着这和谐一幕，不忍出声打扰。


    沈母看见她，主动笑着说：「走，吃饭去。」


    沈单扶着沈母坐上轮椅，又停在原地等孟亦粥起来，两人慢吞吞地牵手走过去。


    沈家的饭菜偏清淡，没什么大油大辣。沈母特意询问孟亦粥：「粥粥，你看你吃的惯吗？不行，我就让厨师再炒几个菜。」


    孟亦粥平时吃辣和油就不多，她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平时也是这个口味。」


    沈母笑着说：「一家人一样的口味。」


    「挺好的。」


    吃完整顿饭后，孟亦粥就提出自己需要回家了，说父母还在家里等着。


    沈母顿了下，看向沈单：「现在几点了？」


    沈单手搭在孟亦粥肩上，漫不经心地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点开一看，「十点多了。」


    「有点晚了。」沈母担心地说，「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你父母也不放心。要不今晚别走了，留在这，这里空屋子多，随便你挑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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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粥也没有多加拒绝，她只是说：「嗯，好。那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说一下今晚不回去了。」


    「好，你去打吧。我来让王姨把房间打扫出来。」沈母推着轮椅离开。


    孟亦粥和沈单对视了一眼，跑去花园那边，给孟父孟母打了个电话。


    「妈，我今晚不回去了。」孟亦粥直入主题，「吃饭吃的有点晚，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孟母那边皱了下眉，「你在哪住？」


    「沈单他们家。」孟亦粥随口说，但说完又意思到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她补充着说，「是他们一个大家的别墅，不是我们家隔壁。」


    孟亦粥又解释道：「我和他不住一间。」


    孟母一听沈单，就放下心来，她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说完，就挂了电话。


    转身想走，孟亦粥猝不及防地对上沈单的漆黑的眼眸。


    她走过去，牵住男人的手，嗔怪地说：「你怎么在这，都把我吓到了。」


    沈单靠着大门，懒散地低头看着女人，轻扯出一点笑容，「想一个人偷偷地欣赏女朋友真好看。」


    他口气无奈，「但好像没藏好，被女朋友发现了。」


    孟亦粥红了脸，整个人趴在沈单身上，故意地拉着沈单往一个方向倾斜。她笑容粲然地说：「沈单，我快倒了，你拉住我。」


    沈单声线淡淡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嗯，拉住了。」


    孟亦粥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梗来，她笑着说：「你怎么我为什么倒吗？」


    「为什么？」沈单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点笑意来，「说来听听。」


    「因为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孟亦粥笑嘻嘻地回正位置，踮起脚尖来，突如其来地亲了沈单侧脸一口。


    亲完，她就站在离沈单一米多远的地方，确定沈单一下子抓不到她，「沈单，你有没有觉得很刺激？」


    「在你家，偷偷亲你诶。」


    孟亦粥话刚落音，她就抬脚往客厅里面跑，那模样好像生怕沈单抓住她。


    沈单不紧不慢地看着女孩落荒而逃的模样，慢悠悠地抬脚走了几步，他勾起点笑意出来，不浅不淡。他喊住孟亦粥，「等下。」


    孟亦粥听了他的声音果真停下，盯着他：「干什么？」


    沈单朝她勾勾手，慢条斯理地拖着腔调说：「过来，我带你上楼。王姨把房间给你收拾好了。」


    孟亦粥不疑有假，屁颠屁颠地走过去。


    却一把被沈单拉住后衣领，沈单提着她，像是提着小鸡一样。他淡淡地弯下腰，对上孟亦粥的眼，不咸不淡地说：「还是被我抓住了。」


    孟亦粥不服气的扁了扁嘴，「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那是你使诈。」


    沈单看着她忽的就笑了，他松开孟亦粥的衣领，把她圈在怀里，弓着腰。像孟亦粥刚才偷亲沈单那样，沈单迅速地亲过孟亦粥侧脸，云淡风轻地问她：「刺激吗？」


    孟亦粥沉默了好一会，瞪视他，一字一顿地说：「可太刺激了。」


    「好了。」沈单不逗她了，松开困住她的手，又改为牵着她的手，「走，上楼。」


    到了二楼，沈单正要领着孟亦粥去旁边王姨收拾好的客房。却被孟亦粥拉着往他房间走。


    孟亦粥使出吃牛的劲，拽着沈单走，她抬起一张小脸，解释道：「我们先去你房间看看。」


    沈单没多问，顺着女孩的力，往他房间走去。


    孟亦粥推开房门，气喘吁吁地坐到屋里面的一个懒人沙发上。沈单就站在她旁边，默默地从旁边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给她，「缓缓。」


    孟亦粥接过水喝了两口，缓过气来，她有点心虚地看向书桌那边。却惊讶地发现日记本好像被收了起来。


    她心虚的低下头，和沈单认错：「沈单，我和你说个事，你不要怪我。」


    「嗯，你说。」沈单一副看起来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懒散地垂着头看她，眼底似乎被夜色染上了温柔的意味。


    「我，我今天看了你的日记本。」孟亦粥乖乖认错，直勾勾地盯着沈单看，企图获取一点宽容，「我错了，真的。」


    孟亦粥又加了句：「我就看了一点点。」


    可惜沈单面色一点也没有变化，甚至连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依旧懒懒地低头看着孟亦粥。


    孟亦粥一顿，小心翼翼地说：「你不生气？」


    沈单看了她一眼，挑眉一笑，「有什么好生气的，日记这玩意记录的意义就是在于在未来漫长岁月里，突然翻开它，回顾以往的经历。」


    「至于究竟是谁去翻开它，这个人不重要，重要地是曾经想起记住的过去，和现在希望把握住的人。」


    「你这话好有哲理。」孟亦粥站起来，拉着沈单坐下。然后自己又极为舒适地在沈单怀里找了个位置，窝在男人胸膛边。


    在寂静的深夜，似乎也能听见男人砰砰的心跳声。


    孟亦粥见沈单没无波澜，决定把今天她发现车票的事，也透露出来。她转了一点头，脸趴在男人肩膀上，她小声地说：「我还看见你放在法律书里的车票。」


    「满满一叠的车票呢，不是一张两张的。」


    男人没什么意味地「嗯」了一下，他玩弄着女人的长发，不怎么在意地说：「就想去了就买车票去看看你。」

 第97页

    孟亦粥有点惭愧，她大学一直以为沈单是个渣男，但又忘不掉他，每次自己跑到长宁都能一个人哭的稀里哗啦。感觉自己爱上了一个渣男。


    「我大学也有几次偷偷买车票，跑去长宁大学看你。」孟亦粥窝在沈单怀里，很是舒服，她轻声说，「可是我都没看到过你。」


    「我好像个渣女哦，去看你，见不到你。去的次数也没你多，我最多就一年去几次，只是加起来车票还挺多的。」


    孟亦粥突然想起一个华点，她猛地坐起，坐在沈单大腿上，直勾勾地看着沈单：「你为什么把车票放在书里面啊？」


    「我都是放在盒子里的。」


    沈单懒散地笑着，回了一句文绉绉的话：「愿将吾爱和理想同拥入怀。」


    孟亦粥听了这句话，一时有点发愣。


    一个人能将你看得和他理想一样重，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孟亦粥终于感受到了。


    什么是浪漫本身？


    沈单就是浪漫本身吧。


    没有什么是突如其来的浪漫，不过是在长久积累之下，像雪山堆积那样，在崩塌那刻，似漫长岁月般的精彩。


    而在往后余生，也总能回忆的浪漫。


    孟亦粥突然正视他，严肃地说：「沈单，你有没有后悔当年为了我做的任何一个决定？」


    「就比如放弃自己擅长的理科，选择文科？」


    「没有。」


    「你看到的所有决定，都是我在两全的考虑下决定的。」


    沈单细细地亲过她的耳垂，一阵酥麻感传遍孟亦粥整个身体。


    男人的声音有点哑，「选择文理，都是选择你和法律。」


    *


    夜还很深，有些床註定今晚是迎接不到主人。


    第51章 番外


    每一次的不欢而散， 像是有迹可循的雪花，一片一片地挤压在肩头，最后成为雪崩那剎的悲剧。


    那日， 是冬天。


    长宁的冬日通常是漫长而冷漠， 办公室开着足足的暖气，像是驱散开来一切的寒冷。可是却在最温暖处感受到生命脆弱的寒意。


    「沈单。」


    老曹手里捏着电话，看着面前有他半头高的男孩， 语气慢而沉重。


    沉默得看着沈单两秒。


    老曹递给他假条：「你妈妈出事在医院抢救，你家里打电话让你去。」


    「……？」


    起初，听到这句话， 男孩也不知是什么反应，神色寡淡，看不出情绪。径直接过假条，沉默地看了眼老曹。


    他没说话。


    却又好像说了什么。


    老曹不忍看他， 知道承受这样一件事，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并不容易。他嘆息了口气，：「现在去， 还来得及。」


    沈单捏住假条，骨峰和背嵴像在一瞬间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压踏了下来。


    他垂着眉， 眉眼间冷然，低笑了下，似是自哀，又似临别前悲伤的号角。


    办公室里极度的安静。


    窗户忽的被办公室想要抽菸的老师推开， 呼烈的寒风像是针扎在骨头， 细细麻麻地一针一脚地戳破人心。


    沈单抿了下唇，整个人被浸泡在寒水中，全身无力。他声音嘶哑， 眉眼低敛：「好，谢谢老师。」


    办公室门被蹭地打开，眼眶里只是一闪而过的清瘦身影。


    骑着单车仿佛要去追随风，耳边是各色社会车辆齐鸣的汽笛声，却丝毫不温柔，像是黎明的悲号。冬日没有暖阳，只是迎面而来的人群和车流，沈单只是一个劲地往前骑。


    快点。


    再快点。


    还差一点。


    等到医院的时候，沈母已经被送进急诊室抢救了。门口有王姨在等待。


    王姨看见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而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着情绪。


    沈单无力地坐在靠墙的座位上，脑海里回想过很多事，回忆像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闪现。


    有沈母声嘶力竭地向沈父的狼狈模样。


    有沈母一个人瘫坐在地上，满目悲凉，一个人捂着脸苦苦抽泣地模样。


    有沈父满身冷漠，头也不回就摔门而出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个家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沈单两手撑在腿上，整个头深深地低下，侧眼看着一直亮红的指示灯。


    忽的，他抬起头，问王姨：「沈季恭呢？」


    他已经开始不称呼他为父亲了。


    王姨愣了下，有点难为地说：「沈总在外地谈生意呢，太忙了，赶不回来。」


    沈单听了这句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扯着唇懒散一笑，低语地重复了一遍：「太忙了。」


    语气之间的冷漠已经显然而见。


    王姨赶紧补充道：「沈总已经在抓紧处理工作，很快就能赶回来。」


    沈单没有说话，仿佛暗示了结局。


    然而直到沈母出院，沈季恭都没有出现。


    只是在电话中偶尔的敷衍自己快回来了。


    沈母是被抢救回来了，然而整个人的身心却从此跌入深不可测的低谷，没人知道她傻傻地坐在那在想些什么。沈母排斥一切妄图想要接近她的人，她独自一个人挣扎着在房间吼叫，像是受了伤无人问津的怪物，自己躲在房间舔舌自己的伤口。


    沈母得了重度抑郁和轻微狂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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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被送进医院。


    沈单高三漫长的后期，除了那满天飞似乎做不完的试卷，又多了从学校到医院的路。


    那条路，实在太过漫长，仿佛看不到尽头。


    每次从学校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身体，骑着单车赶去学校。也有多少次，在无知觉的骑行中，从车上摔下来，被狠狠地撂到地面。


    又自己一个人挣扎着站起来。


    那个时候，唯一的快乐和高兴。


    大概就是孟亦粥打来电话，听到女孩清灵柔软的声音，听到她一点点地说着自己近期发生的事。


    仿佛孟亦粥所经历的美好事件，沈单也在一同经历。


    很快，繁重的学习无法承担沈单连续的奔波。


    他的成绩开始直线下降。


    从年级第一，变成年级第十，再变成年级三十。


    没有任何一科老师找过他，所有老师都默认地支持他去支撑他的家庭。


    高考结束那一刻，从座位站起来，迟缓地离开考点，沈单就知道可能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他没法去洛北大学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曾经一直在自己手心被紧紧攥着的东西，忽然在自己张开手掌心的那一刻消失，找不到任何它的身影。


    而消失的就是那张，他通往全国知名顶尖高校的通知书。


    出校门的那瞬间，沈单第一眼就看见女孩。


    夏日的夕阳来得早而热烈，孟亦粥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裙摆被微风吹起，鼓成小包似。她明媚着一张笑脸，嘴角是浅浅的笑容。


    她一手扶着单车，一手朝他挥手。


    模样看起来很高兴。


    她喊住他，「沈单！」


    沈单出来的晚，校门已经关上一半，宽阔的斜坡上，沈单忍不住地笑，仿佛一切的不好情绪都在那一刻消散。


    「嗯，在这。」


    那个瞬间真的令人心平气和，眼里似乎只能看见女孩。沈单走过去很自然地接下她的单车。


    两人慢吞吞地走在绿茵下的小道，说着话，往前走。


    忽然之间，绿茵褪去，只剩下漫天的橙黄。孟亦粥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说。


    「沈单，我们在一起吧。」


    其实，这样一句话应该沈单来说才对。


    也许是那天见到女孩的心情太过明媚，又或许是他自己都忍不住心动。


    他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淡淡地说：「好。」


    但很快高考完没几天，孟亦粥又和她母亲飞去洛北。


    两个人开始正式的异地恋。


    沈母住院时，沈季恭去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给沈单转了十几万的零花钱，就匆匆离开。


    沈单没有接收这笔钱，不久又去了一趟银行特意把这笔钱给转了回去。


    沈父打电话过来问他为什么。


    沈单接通了电话，语气很淡，「以后不用给我转钱了。」


    「你和我妈尽早离婚吧。」


    那段时间真的极度压抑，生活像是没有尽头的乌云，看不见任何光亮。


    孟亦粥时常会打视频电话过来。


    沈单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医院，每次都是躲在楼梯间，楼下草丛角落，接通女孩的视频电话。


    女孩像是没有黑暗之中，打下来的一束光，可她太炽热了。沈单只能慢慢的移动努力去接近她。


    这样一个过程需要忍受千万次被炙烤过后的痛苦，需要一个人装作开心的模样去忍耐一切。


    沈单很快意识到这不正确。


    这份喜欢开始让他痛苦。


    痛苦于自身所能与现实的万般差距。


    痛苦于对于喜欢的女孩却不能好好把握。


    痛苦于他们相爱的太不是正确的时间。


    黑暗如摸不透的洪水泛滥整个包厢，杜鹤寻漫不经心地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懒散得看着沈单。


    他忽的直起身来，「伯母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沈单低着眉，端着酒杯就往肚子里灌，「明天有场心理疗养，也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也别太担心。」杜鹤寻抢走他的酒杯。


    沈单扯了一点唇，少年气的五官里竟也有几分成熟，他抬眼说：「就那样呗。」


    「担心与不担心，都是那样。」


    这话语明显是最近累极了。杜鹤寻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转了个话题，「该报志愿了吧？打算报哪所？」


    「长宁大学。」沈单懒散地靠在卡座，眉眼低敛，声音有点哑，「给我来支烟。」


    「没抽过，感受一把。」


    杜鹤寻挑着眉笑了一下，「烟可不是什么好玩意。」


    「控制不好，只会呛到自己。」


    话虽然是怎么说，但杜鹤寻还是递给沈单一根烟，他揉了揉烟屁股，给自己和沈单都燃上了。


    包厢有专门的通风口，即使抽菸，也不会有很大气味。


    吸进去的第一口，沈单就已经掌握自熟。浓烈的菸草味灌入肺部，他从唇部拿走烟。


    烟雾缭绕下，看不清面容，他「呵」了一声问：「你怎么抽上烟的？」


    「累的时候，就想点上两根缓缓。」杜鹤寻漫不经心地夹着菸头，缓缓地呼出口气，「后来慢慢就有瘾了。」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


    「挣脱不开，慢慢就成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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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鹤寻唇角一松，看向沈单：「你可不要学我抽菸。」


    「有的时候，把握不住的东西尽早放下，反而是件好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单后来慢慢地揣摩了杜鹤寻这句话。


    ——「有的东西尽早放下，反而是好事。」


    然而不容他多想，沈母的检验报告出来了，没有好转，依旧保持着原样。


    又过了没几天，学校开始报考志愿。


    报考前，老曹特意来到机房把沈单拎出去谈话。


    老曹问他：「你第一志愿报哪？」


    「长宁大学。」沈单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回答。


    「选择好了？」老曹盯着男孩的眼睛问，有点想劝他，但又顾忌到他的家庭，「其实你的分，也能沖沖洛北，虽然可能报不上什么好专业，但top1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你要是选择了长宁也很好。」老曹拍了拍他的肩，「报的什么专业？」


    「法学。」


    简单二字。


    老曹一愣，看着面前明显近几个月清瘦不少的少年，笑了笑：「法学可不是那么好学，好好上。」


    其实很早之前，沈单就有考虑过未来自己要学什么专业。之前一直在法律和天文之间徘徊。


    但现在也算确定下来。


    学法。


    有他自己的私心，想帮沈母挣脱她和沈父之间的婚姻，也想尽自己一份力，去帮助社会。


    因为有更多的人，没能得到援助，甚至不知道维护自己的权益。


    填完志愿之后，沈单一个人和朋友告别，登上公交车。


    徬晚的公交挤满了下班放学的人群，车间吵吵闹闹，却又无比真实。


    前窗被打开，风呼呼地吹开沈单的碎发，露出额头，却又多了几分不羁的懒散。


    他一个人低着眉，看着窗外互闪而过的风景。


    想起沈母的病况说明，又想起自己家复杂的关系。


    忽的脑海里冒出杜鹤寻上次那句话。


    ——「有的东西尽早放下，反而是好事。」


    可是第一眼就喜欢的人，怎么忍心放弃。


    天色逐渐暗黄下来，孟亦粥的电话突如其来打过来。


    沈单接通，靠在后排的座位上，安静地听着女孩的声音。


    她说她报了洛北大学，应该能上，又问沈单报了那儿。


    沈单只是安静地说：「长宁大学。」


    孟亦粥明显是一愣，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她很快反应过来安慰沈单，她讲了很大一堆。


    公交车到站停下，人群呼啦呼啦地下去，车厢里充斥着各种声音。沈单静静地看着人走人散，又看向自己空空荡荡的手掌心，忽的想通了。


    他不想在他毫无能力的时候，给予女孩一个空洞的梦。


    有的时候放弃，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他说，「阿粥，我们分手吧。」


    两人的故事到此为止，却从没有结束。


    上了大一，依旧很繁忙。沈单很少出现在校园里，只是偶尔有课，才会来一趟。


    期间他做了不少事，劝说沈母离婚成功，开始了解专业知识，在慢慢地筹划自己的将来。


    虽是少年，却也已经规划好未来了。


    突然在有一天从学校返往家的路上，也不知是为什么，沈单开着车，又绕行到以前居住的老楼。


    把车停在楼下，沈单愣了很久，刚想走人时，入眼一张贴在墙上的买房联繫小gg。


    地址看上去很熟悉。


    恍惚间，等沈单再缓过神来，电话已经接通。沈单简单地和房主聊了下，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鬼迷心窍般说：「那见一面吧，这房子我想要了。」


    沈单手上有不少流动资金，他自己日常也会进行一些投资，买一套老公房明显是不成问题的。


    很快这套房就买了下来。沈单没去过几次，只是装修结束的时候看了几眼。


    他大学期间去过好几次洛北。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只是突然间想到孟亦粥，心中猛然地很想去看看她。


    于是就有了一次，两次……无数次。


    去往洛北的路，像是忙碌无味的生活中，偶尔赏赐自己的糖，又如同沾了瘾一般，一路不可知返。


    杜鹤寻知道沈单和孟亦粥曾经是同桌，基本默认两人关系很好。


    沈单去洛北前，也会找杜鹤寻探探消息。


    一来二去，问多了。


    发现女孩日常也就去这几个地方，寝室，图书馆，教室，自习室。


    沈单后来也就不问杜鹤寻，基本直接去，就可以找到孟亦粥。他去了太多次，每一条孟亦粥曾经走过的路，他也曾经走过。


    很偶然的一次。


    沈单去图书馆找她，没遇到。就自己去了食堂蹭朋友的饭卡来吃饭。


    他视力很好，没有近视。


    和朋友一起站在队伍里排队打饭时，沈单清晰地看见孟亦粥和几个朋友从门口走过来。


    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短袖，是当时的潮流颜色。下搭简单的牛仔裤，站在人群中央。


    仅一眼，就看见了她。


    朋友好奇地捣了下沈单，揶揄说：「看什么呢？怎么呆了，快往前站站，要到你了。」


    沈单低下眉来，把手里拿着的帽子带上，低笑了下：「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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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不解：「大夏天的，你在室内带什么帽子？」


    大概确实是帽子带上太过显眼，沈单很明显地察觉到孟亦粥看过来的眼神，他的背嵴在一瞬间绷直。


    不自然，甚至下意识地逃避这目光，他侧了点身，回答朋友的话：「有点冷，带上暖和一下。」


    朋友用有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多说。


    站在几米处的孟亦粥看到那抹带着帽子的身影一愣，一时有点发呆。


    室友看她，「怎么了？」


    「好像看到很久没见的人了。」


    孟亦粥不在意地笑了下，摆了摆手，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走吧，应该是我看错了。」


    「真的吗？」室友拉着她，想往沈单那个方向看看，「要不去看看，万一是呢？」


    「不会的。」孟亦粥笑了下，拉着室友朝其他地方走，「他不会在这儿的。」


    「应该只是长的像。」


    那次，是沈单大学四年来，离孟亦粥最近的一次。


    双方藏在人群中，只有爱意在无声翻滚。


    可谁也不知。


    再后来，大四基本不需要在返校，沈单借着杜鹤寻的投资，操弄两年的律师事务所开始正式运作起来。


    那段时间，参加的酒席很多。


    他一个人在酒席上，和许多老狐狸玩着心机，给自己的律所带来一点资源。


    也很幸运，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新人，得到了不少老律师的赞赏和支持。


    一切都在平静的上升中，生活把人抛到低谷之后，又给人希望，从崎岖的道路上爬起，一路向高山而去。


    他开始有能力应对一切。


    又在临近春节的某天，接到沈染苇的电话，她让沈单来车站接她。


    沈单虽然嘴上说着不打算去，但还是从律所提起下班，又顺带碰上陈时安，带着一块了。


    高铁附近不好停车，沈单把车停在附近的街道旁。下车没多久，靠着车玩了会手机。


    忽然，一个穿着略微单薄的女人走过来。


    沈单看了一眼女人，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再次低头玩起手机。


    女人站到他面前，笑容妍妍，声音有点故意发软，「帅哥，请问公交车站怎么走啊？」


    「自己查地图。」沈单连头也没抬，冷漠得像一块毫无情感的冰块。


    倒是一旁的陈时安立马看清了局势，明白这个女人明显是过来搭讪的。


    他笑了两声，主动说：「单哥，你先聊，我去找沈染苇妹妹。」


    沈单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陈时安抵不住这眼神，立马跑了。


    女人见陈时安走了，又主动搭了几句话。


    沈单心里的耐心已经到达顶峰，只是教养告诉他，沉默着偶尔回答了几句。


    全程基本都在玩着手机。


    最后，女人的耐心似乎也快无了，直截了当地说：「单哥，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呀？」


    后面似乎又说了一句，沈单没听清，只是冷冷地回了个「哦」字。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再抬眼间，只是听见远远的一阵车轱辘声。


    下意识地，沈单掀起眼皮来，望了过去。


    看见了孟亦粥。


    远远的，可依稀还是听见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


    为她。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