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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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摘星》作者：诗南【完结】


    文案：


    夏星认识易楚辞那年她18岁


    大一开学，报到处人声鼎沸，男孩白衣黑裤，神情冷淡，侧脸线条清冷俊逸


    她听见寝室女生对他的评价，两个字——难追


    夏星点头表示贊同，这个男生报导时站在她身后，连看她一眼都不屑


    只是开学第二天，夏星就收到了「难追」男孩发过来的微信：【喝多了，出来接我】


    夏星：「？」


    小朋友我脑子里真的有很多问号？


    不久之后，夏星知道，原来清冷的人追起人来，他能比火还热烈。


    -纯欲脸精小仙女＆明冷暗骚校园男神


    内容标籤： 天之骄子 励志人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星，易楚辞 ┃ 配角：舒玥，林泽，苟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初恋小暧昧


    立意：初恋最美好


    第1章 荒谬 同学，看够了吗


    地铁播报声音响起时，夏星在梦里正越过最后一层台阶，一只脚伸出去直接踏了个空。


    几乎是瞬间，她从梦中惊醒。


    掌心里手机震动，夏星滑开屏幕，看到舒玥刚发过来的信息：[人呢？]


    往上，有她前半个小时发来的几条消息。


    暑假新生群一建舒玥就加了夏星好友，今天是s大开学报导的最后一天，寝室里只剩下夏星还没到。


    伸手拉着箱杆固定了下行李箱，夏星腾出一只手，打字回覆：[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舒玥：[......]


    经过一个暑假的闲聊，她对夏星的日常生活已经有了个大致了解，问：[昨天又给花店直播了？]


    夏星：[没。]


    花店是夏星母亲生前开的，夏星现在开学没时间亲自打理一个花店，请人又没意义，干脆直接把店关了，只在周末她放假时开放。


    昨晚睡前她心血来潮看了个鬼片，家里就她一个人，房间过于空荡，看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窒息害怕。


    最后磨蹭到了凌晨四点才睡。


    舒玥没再追问，甩手给她分享了个连结：[建议看点h色清醒一下：)]


    夏星点开连结，看到右上角的黑色加粗字体——《荒谬》。


    骨科，1v1，高...。


    「......」


    「初次见面，他的口口口地口口她口口，殷红的口口正被一只口口地大手拉扯口，突然，他......」


    ......


    「呵——」


    猝不及防间，夏星听见旁边人嗓里溢出了声轻笑。


    声音很低，从喉咙里发出，像是一时没克制住。


    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她抬眼望过去。


    入目所及之处先是男生尖细的喉结，往上看，男生闭着眼，长睫微垂。离得近，夏星能看清他眼皮上那道很窄的褶皱。


    仿佛刚刚那一声是夏星听力失误状况下产生的错觉。


    如果忽略了他此时微动的眼皮，的话。


    「......」


    夏星收回视线，看着屏幕右上方的「荒谬」两个大字，突然觉得，是真挺荒谬的。


    地面光滑，行李箱上的滚轮左右滑动，夏星伸手又拽了下箱杆，回复舒玥：[不用了。]


    舒玥看到回复，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这行为是不是有点过于生猛。两人假期里聊天次数不少，但大多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她一时拿捏不太准夏星的接受尺度。


    没等她纠结完，收到了夏星的第二条回覆：[我更爱看视频。]


    舒玥：「......」


    -


    收了手机，夏星抬眼，见对面座位上的女生正满眼星星的看向自己，视线在她和身旁男生脸上来回穿梭，随后落在夏星行李箱的滚轮处。


    羡慕道：「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可真好。」


    夏星：「......」


    「。」


    「？」


    她跟着女生的视线看过去。


    男生微敞着腿，手里拎了瓶罐状咖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鞋跟正抵着自己行李箱的一侧滚轮。


    二号线的地铁直通s大校门口。


    开学季，地铁上的学生几乎人手一个行李箱，夏星家在本地，东西不多，只带了个二十二寸的。


    唯有这人身前空无一物


    她又去看他的脸。


    男生正闭着眼假寐。眉骨微拢，唇角下耷，敛着颚，周身带着股不近人情的疏冷感，一看就是坐的不够舒服。


    「不是男朋友。」


    夏星收回视线，想到刚刚他那声莫名其妙的轻笑，又跟着补充了句：「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已。」


    ......


    时值九月初，凌晨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泛着股湿漉漉的潮气。晌午时分日光正盛，一下地铁，空气中的燥热感裹挟着湿气砸面而来。


    夏星拎着箱子站在树荫下，拨通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等待电话被接通的时间，她眼神漫无目的地乱逛。


    不远处人声嘈杂，一排排蓝白相间的太阳伞下坐着三五成群的志愿者，耳边是行李箱滚轮压着地面发出的闷响声音。学校正大门口处，有一家三口挽着手臂换着姿势的拍照留念，脸上笑容喜悦灿烂。


    光影割裂开来，她站在浓稠的暗影下，与外面那一片喧嚣格格不入。


    收回视线，夏星转过身，望着身后枝干粗壮的古老柳树无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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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在挂断前被接通，里面传来男人温儒的嗓音：「到学校了吗？」


    雨后的泥土混着青草香，夏星吸吸鼻尖，用气音回了声嗯。


    猝不及防间，她想到了刚刚地铁上的那个男生。


    那声轻佻的，散漫的笑意。


    也是这样用气音发出。


    地铁出站时夏星又和那个女生相遇，她和夏星道歉：「原来你们不是情侣啊，我看他一路都在帮你抵着行李箱滚轮还以为你们认识。」


    她语气里隐有懊恼：「好可惜。」


    「......」


    脚尖踢着石子，夏星望着石缝里那株早上被雨打得蔫头巴脑的狗尾巴草，脑子里胡七八想着。


    如果能再见一次，或许她应该对他说声谢谢。


    迟迟没听到夏星的回覆，夏庆明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解释道：「爸爸刚刚在开会。」


    刚开完会，还有些时间，夏庆明找着话题和她闲聊：「到寝室了吗？」


    「还没。」


    夏星收回思绪，语气很淡：「刚下地铁。」


    夏庆明老生常谈：「生活费不够记得和爸爸开口。」


    他对这个女儿亏欠良多，除此之外，也再想不出其他的方式用来补偿。


    夏星母亲在她高二时意外去世，去世后没出一个月，夏庆明迎娶了现在这任妻子。


    夏庆明公司在邻市，从创业之始就一直与母女二人分住在两地，只在节假日时会偶尔回这边一次。


    如今他在那里组建了新的家庭，就更不可能再回到这边。


    夏星母亲去世后他曾想把夏星接过去一起生活，没出意外地遭到了拒绝。


    夏庆明对此没过多强求，只能在经济方面尽可能的补偿她。


    「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夏庆明张了张嘴，最后叮嘱：「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好。」


    夏星眯起眼，看着光影穿透叶间，不自觉地想，如果人要是可以有来生，那她的妈妈今年应该已经一岁了。


    -


    新生报到处。


    温锌淼看着从外面独自回来的林泽，问他：「易楚辞呢？」


    「不知道。」林泽坐下开了瓶水，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才缓过来胸腔里的那股子燥，「这祖宗也不知道抽哪门子风，说好了坐一站到南湖大街下，结果我在那跟个傻逼似的等了大半个小时，再一问，你猜怎么着？」


    温锌淼：「怎么着？」


    林泽木着脸，没什么情绪：「告诉我，还有一站他就到学校了。」


    温锌淼：「......」


    她觉得不可思议：「这少爷今天是，心血来潮体验生活？」


    林泽扯了扯嘴角：「我怀疑他就是在故意玩我。」


    他车这几天送修，昨天临时需要接女朋友，就借的易楚辞车。


    易楚辞在学校外面有公寓，平时不经常住校，今天早上起晚了点，让林泽帮他盯着报导处这边，没用他过去接。


    偏偏林泽自己用人的手软。


    s大新生报导分三天，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同学还没到，大多数同学都赶着前两天就已经报导结束。


    他们作为助理辅导员，接待工作自然也随之轻松下来。


    林泽早上过来坐到十点半见没什么事，就把这边工作交给温锌淼，自己捡起车钥匙出了门。


    易楚辞那边已经坐上地铁，两人就在电话里说好，坐一站，林泽把车停在南湖大街等他。


    「......」


    温锌淼不太懂他的脑回路：「那这不是你自愿过去接的？」


    林泽：「我那还不是担心他坐不习惯地铁！」


    他对他的那些女朋友都没有对易楚辞耐心。


    结果这人不但坐了，还一路坐回到了学校，放了他鸽子。


    温锌淼：「......」


    她试着给出建议：「你可以等他回来时对他这行为提出谴责。」


    虽然她知道林泽肯定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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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泽侧眸看向她。


    「怎么，」温锌淼故作不解：「我说错了？」


    「没错。」


    林泽收回视线，语气有些欠：「但你要是不说话，也没人能拿你当哑巴。」


    「......」


    温锌淼没和林泽一般见识，开口说正事：「你们班人齐了，现在就剩下易楚辞班里还有个人没到。」


    「你们班也齐了？」


    温锌淼：「齐了。」


    「是对双胞胎兄弟，距离太远，听说是坐了一夜的火车，早上刚到。」


    林泽没接话，坐在易楚辞位置上，手里滑拉着手机，看着群里的新生备註，对照着信息登录表上的人名开始一个一个筛选那名未到的同学。


    行为可以说是相当无聊。


    隔壁专业也差一个同学还没到，他们专业今年两个班，此时闲得没事，干脆把温锌淼叫上一起，三个人玩起手机斗地主。


    听到林泽「啧」了一声，温锌淼从游戏里抬头：「怎么了？」


    「又是这个夏星。」


    「夏星是？」


    林泽：「阿辞班里的新生。」


    他捏着信息登录表给温锌淼科普：「假期建群时就只有这个女生联繫不上，填新生基本信息时阿辞联繫了一大圈。」


    「那后来联繫上没？」


    林泽：「联繫上了，听说是不玩企鹅，平时都用微信，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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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群里那个原始的企鹅头像，林泽哼笑一声，点评道：「还挺老干部作风。」


    彼时二零一六年刚刚过半，身边的绝大多数朋友都习惯用企鹅，在林泽当时的观念里，只有他爸他妈那种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才喜欢用微信。


    温锌淼耸耸肩，对林泽的话不置可否，提醒他：「易楚辞也只喜欢用微信。」


    林泽：「那玩意能和正常人比？」


    温锌淼：「好的，等他回来我会把你的话如数转告给他的。」


    「那你就等死。」


    「你真恶毒。」


    林泽闻言毫无愧疚感：「你知道的，哥哥这人向来不怜香惜玉。」


    「......」


    温锌淼朝他小腿上轻踢了一脚，叫他：「林泽。」


    林泽刚捡过她手机和隔壁专业两个助导玩上斗地主，歪个身子坐没坐像正愁是出对q还是对二，闻言头也没抬：「说话归说话，别动你爹。」


    「......」


    温锌淼闭了闭眼，简直是服了这个傻逼。


    「阿辞班里最后一名新生到了。」


    「她还知道过来呢？那她可真是——」


    转过头，看清眼前女生的面容，林泽到嘴的话转了弯：「那她可真是积极非常呢。」


    「......」


    手机扔还给温锌淼，林泽转过身子坐正，手里捏了根笔，开始一本正经地走流程。


    「姓名。」


    「老干部。」


    「......」


    「啊，错了。」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夏星慢吞吞改了口，纠正道：「夏星。」


    笔在指间转了一圈，林泽抬起眼，看向桌前逆光而站的女生。


    一张粉黛未施的初恋脸，睫毛卷翘，眼尾勾出细细一条，瞳仁干净的像两颗浸了水的玻璃珠子。


    纯中沾了点欲，漂亮至极。


    身子直了些，林泽轻咳一声，语带试探道：「刚刚我们说话你都听到了？」


    「一点。」夏星斟酌了下措辞，开口解释：「我一直站在你们面前，但你们似乎聊得太过于，投入？」


    「......」


    她语气真诚：「所以我也就没好意思打扰。」


    「......」


    那你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天使。


    想到自己刚刚那一通插科打诨，林泽脸上难得出现后悔的情绪，轻了轻嗓子解释：「我们一般情况下不这样。」


    夏星点点头，很配合：「知道的。」


    她语气温和平静：「你们只是特殊情况多了些。」


    林泽：「......」


    林泽哽了下，决定把话题绕回正轨：「身份证件带了吗？」


    夏星从包里掏出证件：「带了。」


    林泽把笔和新生信息登录表一起推过来：「这个得自己本人填写。」


    夏星：「......」


    夏星心想，那你最开始问我那一通是问了个寂寞。


    夏星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


    但她什么也没说，顺从地接过笔，把表格转了个方向，不紧不慢的弯身开始填写。


    温锌淼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刚还阴阳怪气放言自己向来不怜香惜玉的人，这会儿见到漂亮学妹，连说话声音都跟着轻了三分。


    生怕把人给吓到。


    最后一笔落下，夏星直起身，听见林泽朝她身后不轻不重地喊了声：「阿辞。」


    夏星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


    男生微垂着头站在她身后，距离她一步之遥。注意到夏星回头的动作，懒散掀了下眼皮，复又重新垂下。


    神色相当冷淡。


    眉眼间却莫名有种熟悉感。


    瘦脸，高鼻樑，褶皱很窄的内双。


    夏星认出，是地铁上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生。


    那个莫名其妙嘲笑她看小黄文，又一路帮她抵着行李箱滚轮装睡的高冷男。


    夏星慢吞吞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脑子里思考着要不要道个谢。


    准备收回视线时，她注意到，男生左侧肩头上洇了一圈不是那么明显的淡色水渍。


    但离得近，她看到了。


    「......」


    刚刚地铁上她坐在他的左侧，他的左侧肩头上有一圈淡色水渍。


    夏星闭了闭眼，心态有些炸。


    为什么她。


    一、点、印、象、都、没、有。


    「同学。」


    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手机，抬起头，眼神戏嚯地看向夏星。


    他是冷白皮，睁开眼时一双瞳仁漆黑深邃，眉骨明显，愈发衬得整个人干净。


    夏星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此时满脑子都陷在——


    「我他妈什么时候睡在了人家身上，」「他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把我叫醒，」「我不但睡在了人家身上还把口水流到了他肩头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我他妈直接原地去世死了算了——」的内心活动里。


    闻言抬起眼，愣愣地「啊」了一声。


    地铁上坐着的时候看不出，此时男生穿着白衣黑裤，嵴背挺直的站在她面前，两人身高差距立显。


    女生微眨了下眼，长睫忽闪着，模样有些呆。


    易楚辞见状，不是很明显地挑了下唇，语气散淡道：


    「看够了吗？」


    第2章 难追 缺少社会的毒打


    领军训服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夏星到了寝室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下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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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三个室友到的早，此时正凑在一起聊天。


    见夏星整理完，舒玥把人拉过来站在自己身边。


    夏星好奇：「她们俩看什么呢这么兴奋？」


    舒玥环着臂，腰抵在桌角，闻言朝坐在对面的周思亦努努下巴：「和隔壁班助导聊天呢。」


    「聊天怎么了？」


    「看上了呗。」


    「......」


    她们这届摄影专业有三个班，三个助导都是大二摄影专业的直系学长学姐。


    两男一女，一人带一个班。


    夏星的入学报到是林泽接待的，此时下意识的就把隔壁班助导带入了另一张脸。


    想到那张脸，夏星点点头，确实是挺勾人的，能招小姑娘也不奇怪。


    周思亦打着新生名义问了对面不少问题，两人你一来我一往的聊了大半天。


    最后对方似乎没了耐心，直接给她录了个小视频发过来，画面里夹杂着声音解说，腔调拖得有些懒：[和你们的一样呗，四人寝，上床下桌，带独立的卫浴和小阳台。不是，你有问题怎么不直接问你们助导？]


    视频里的话音一落，夏星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人。


    那人的说话声音很淡，吐字也短，不像这样拖腔拉调。


    林泽视频录的很短，配合着最后一句话，最后一秒钟镜头落在易楚辞小半边线条清隽的侧脸上。


    一晃而过，戛然而止。


    杨柔坐在周思亦旁边，看完感嘆了句：「我还是更喜欢咱班助导这样的。」


    周思亦把视频播放了第二遍，没抬头：「谁不喜欢，喜欢你敢追吗？」


    喜欢林泽这种浪子还有能和他玩一玩的可能性，易楚辞这样的，连她这种向来外放的女生都不敢肖想。


    「你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具有挑战性？」舒玥环着臂，满脸理智的分析，「这种男生最好是连暗恋都不要想。」


    「......」杨柔性格腼腆，闻言红了脸，有些难为情道：「我就是感嘆一下，没说真要追。」


    她也没那个勇气。


    舒玥点点头：「真喜欢上这种男生，劝你最好还是及时止损。」


    「怎么说？」


    知道了他们口中的助导是指谁，夏星反手撑在桌子边缘，闻言有些好奇，从旁边插了句嘴。


    舒玥：「像咱班助导这种男生，就差在脑门上刻上两个大字。」


    「什么字？」


    舒玥递了一个这你都看不出来的眼神给她，随后一字一顿道——


    「难、追。」


    冷情冷血，一看就没有心。


    夏星：「......」


    她想起中午在报导处。


    男生问完那句话后没等她回答，径直往旁边让开了一步，垂下睫低声说了句：「抱歉，开个玩笑。」


    之后再没过看她一眼。


    仿佛是在处理什么对他狂热追求的爱慕者，还大发慈悲地给足了她台阶和面子。


    实际上她一共也没看他超过三秒。


    原本夏星脑子里还思考着是应该和他先道个谢还是先道个歉，他这话一出，瞬间把她那点感恩愧疚的心给刺激的荡然无存。


    也幸好还没来得及道谢，否则八成他会回上一句：「举手之劳，不用自作多情。」


    拽的一看就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


    另一边，男寝603。


    林泽看着周思亦回复过来的「不敢」两个字，被逗得直发笑。


    他伸脚踹了下易楚辞的椅子腿：「我说你一天能别总冷着张脸，你们班女生问题都问到我这来了，这也得亏我平易近人耐心好。」


    易楚辞正在和苟鹏双排，闻言头也没抬，一语点破：「还有一种可能，她想撩你。」


    林泽：「？」


    林泽细品了一下刚刚那女生的言语，觉得易楚辞说的有点道理。


    但——


    「那她为什么不撩你？」


    利落的推了对方水晶，易楚辞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一眼他，不紧不慢道：「那你过去问问她。」


    林泽：「......」


    他看了易楚辞三秒，语气严肃地叫了声：「易哥。」


    易楚辞：「？」


    易楚辞：「有事说。」


    林泽嘆了口气，想到中午他在那仙女面前的表现，语气有些忧心忡忡：「你说你都十九岁了，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开窍呢？」


    「......」


    林泽：「但凡你从小到大能和人女生好好说句话，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


    易楚辞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在他键盘上按了下。


    林泽游戏里的小人正在团战，一分神，发现电脑被人切成了黑屏状态。


    「......」


    这人是真他妈心黑。


    苟鹏摘了耳机，把电脑里的《告白气球》外放，他转过脸问：「你俩这几天待在报导处，看见好看的学妹没？」


    「看没看见也不告诉你。」林泽嘴里哼着歌，声音有些欠，「哥哥不会给你机会残害祖国未来花朵的。」


    「稀罕。」


    「真告诉你那不助纣为虐了吗。」


    「......滚。」


    林泽「嘿」了一声，抻着身子过去弹了下他脑袋：「胆子挺大，敢让你哥滚。」


    苟鹏把他手拍掉：「注意点，这是你和s大梁朝伟说话时该有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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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封的？」


    「我自己。」


    「......」


    林泽：「我听说对面女寝还有个锦城刘嘉玲，要不介绍你俩认识一下？」


    苟鹏没犹豫：「成啊，长得漂亮不？」


    「赶紧滚。」林泽笑骂，「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别祸害人家小姑娘。」


    苟鹏是个典型的宅男体，没事就喜欢窝在寝室里直播打游戏。


    爱看美女但很少社交，长得不错但不爱打理。


    林泽平时没事就喜欢逗他，因为谐音字，大傢伙平时都叫他狗鹏。又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二，他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二苟，时间长了，粉丝们都习惯性调侃，叫他二狗。


    是个周杰伦的资深迷弟。


    「真没有啊？」


    林泽越说没有苟鹏就越上劲，倒也不是想干什么，就是单纯对美好事物的一种欣赏。想看看有没有漂亮学妹。


    这应该是每届学长的必经心路。


    「别说，还真有一个。」林泽晃悠着凳子慢吞吞地开始卖关子，「贼他妈仙。」


    「小仙女似的。」


    「哪个班的？有多仙？」


    「阿辞他们班的，就——」林泽想了下，「比我交往过的任何一任女朋友都要仙。」


    「也没法比，这姑娘一看就干净。」


    苟鹏点点头：「好奇了。」


    林泽这人浪归浪，渣归渣，但交女朋友的眼光挑剔是众所周知。凡是他交往过的女生，个个都是十足十的大美女。


    他说漂亮，那就是真漂亮。


    「是这届里最好看的了吧？」


    「岂止是这届？」


    「那脸，那腿，贼他妈绝，眼睛干净的跟俩玻璃珠子似的。」


    「我都不敢跟她大声说话。」


    「......」


    苟鹏这次是真好奇了。


    「不过可惜了。」林泽话里带了点幸灾乐祸，「阿辞不在，我替他接待的。」


    「......」


    挺正经的新生报到，也不知怎么被他说的跟在特殊会所接活似的。


    林泽：「你都不知道，他当时可骚了，回来站在人家身后排队，还问人家——」


    注意到易楚辞眼皮子轻掀了下，林泽闭上了嘴。


    苟鹏简直是急死了：「您倒是往下说啊。」


    「就这么想听？」


    「想死了啊。」


    「不说了。」林泽看了眼易楚辞，「话多怕被灭口。」


    「......」


    「行了，」易楚辞出声打断：「差不多得了。」


    看着苟鹏一脸意犹未尽那样，林泽觉得好笑，最后总结一波：「就是性格有点刺，说话跟软刀子似的。」


    听到这里，易楚辞接了句话：「刺吗？」


    林泽：「不刺吗？」


    语气夸张的活像见了鬼。


    「......」


    易楚辞仔细回想了下，纯是纯，就是眼角眉梢都沾了股冷意，漂亮的眼睛也有些空。夹在她身上不突兀，反而衬得整个人慾了些。


    周身带了股不那么明显的厌世感。


    舌尖抵了下腮，易楚辞声音散漫：「还行吧。」


    也不是刺。


    更像一乖张叛逆，又带着点稜角的小孩。


    挺需要人疼的。


    第3章 学长 你挺自作多情的


    晚上六点钟有个班会，几个女生吃完晚饭还剩下一个多小时，于是开始往操场方向走。


    聊天时林泽回了周思亦句自己和室友们正在操场上打球，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或者可以直接去看校内论坛。


    吃完饭，周思亦借着散步消食的藉口拉着三个女生往操场走。


    她想去看林泽他们打篮球，但一个人不太好意思去。


    周思亦和杨柔走的急，舒玥和夏星跟在后头，中间隔了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舒玥问夏星：「你说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夏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林泽那话挺直白明显了，就是不想继续和她聊下去，又不好驳了小女生的面子，随便扯了个藉口。


    偏偏周思亦硬要凑到人家面前去晃悠，那点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朋友间的消遣活动，也不是真正篮球比赛，她们往旁边一站，光是想想那场景就尴尬的让人脚趾抓地。


    况且还不知道林泽有没有女朋友。


    刚刚在食堂时夏星提醒了句。


    周思亦的回答令人迷惑：「打听过了，他女朋友没在咱们学校，他要是真喜欢上我了，之后可以分手。我不介意。」


    夏星：「......」


    这三观简直是震惊舒玥她妈。


    纳闷怎么能有人把撬墙角给说的如此光明正大。


    ......


    新生开学，过道两旁每走两步就搭了顶蓝色太阳伞，伞下摆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箱子和脸盆。


    夏星和舒玥一路走过，在最后一顶伞处被人拦了下来。


    男生穿了件橘色t恤，个子不高，皮肤白，左耳戴了个黑色闪钻耳钉，看着夏星和舒玥经过，他扯着下唇沖两人吹了声不重不响的口哨：「买电话卡吗姐妹？」


    十分gay里gay气。


    见两人有停下的苗头，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认真推销：「沖五十送一百，校内流量随便玩，还送你个整理箱，颜色可以随便选。」


    看着男生满眼期待的看向自己，夏星想了想，配合道：「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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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对夏星的反应很满意：「怎么样，合适吧？」


    夏星点点头：「合适。」


    「那来一张？」


    夏星：「不买。」


    「......」


    舒玥在一旁看他俩互动看的直乐，旁边的学姐也跟着乐了。


    男生满脸怨念地看了夏星一眼，丢了个兰花指出来，声音委委屈屈：「大郎，你没有心！」


    夏星：「......」


    舒玥：「......」


    「行了，别戏精了。」旁边一直坐着的女生说了话，她和夏星解释，「他是想问问你们想不想加入话剧社。」


    这条路拐过去旁边是个小型校园广场，那里撑的太阳伞颜色和这边的明显不同，要更为鲜艷一些，人群也要更热闹。


    唱歌跳舞滑滑板的什么都有，还有人在打架子鼓。


    是社团和校学生会在招新。


    舒玥问道：「不是说得等军训结束后才能报名吗？」


    橘衣男生：「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


    「学长在e座503一直等你。」


    「......」


    橘衣男生看舒玥犹豫：「你不信我？」


    舒玥心想你是挺不靠谱的。


    橘衣男生说完，从桌后出来走了两步站到舒玥对面，掐着嗓音开口：「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拥抱过就——」


    舒玥被他唱得脑仁疼，及时打断：「行了行了，你不是卖电话卡的么？」


    橘衣男生收了嗓：「主业招新，副业卖卡。」


    「......」


    还挺全能。


    怪不得最后一顶蓝色太阳伞紧挨着话剧社团的招新位置。


    橘衣男生从旁边桌上抽了张单子，重新坐回去，看向夏星：「同学说一下专业姓名。」


    夏星正看着广场上练滑板的那个男生一个倒板摔了个狗吃屎，闻言下意识道：「摄影一班夏星。」


    听到摄影两个字，旁边学姐打断了橘衣男生继续发问，眼睛照比之前亮了不少，态度也更热情了些：「学妹摄影专业的？」


    夏星收回视线：「......啊。」


    「那咱俩加个企鹅，」学姐举起手机：「我也摄影专业的，大三，舍务部副部，妹妹进学生会找我。」


    夏星：「......」


    学姐继续洗脑：「咱们才是直系，其他人都得靠边，校学生会哪有院里的有意思。」


    橘衣男生不满地嚷嚷：「你别瞎误导，我是让你过来帮忙看摊子的，不是过来抢人的。」


    「学生会和社团又不冲突。」学姐把他脸推到一旁，神情骄傲地问夏星：「易楚辞是谁知道吗？」


    夏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谁？」


    学姐：「s大男神啊！」


    学姐：「公认的，也在咱们院学生会。」


    夏星：「......」


    这话说的颇有些易楚辞在哪，哪里就祖上沾了光一样。


    底气很足，连带了丝炫耀。


    「哦，对，我忘了。」学姐问，「他今年就带你们摄影一班是吧？」


    夏星：「......是吧。」


    学姐看着夏星，满脸羡慕道：「有福了。」


    夏星：「......」


    学姐没再多说，塞了张申请单给夏星：「单子你收好，等你们军训结束后院里会下去进行一次大规模招新，你到时候填好，直接拿这个过来找我就行。」


    夏星和她确定：「就这样？」


    学姐点头：「就这样。」


    夏星：「......」


    夏星心想，那你们部门招人还挺随便的。


    看出夏星的疑惑，学姐看着她那张脸，满脸欣慰道：「这就够了。」


    有这颜值，还要什么自行车要自行车。


    「......」


    直到夏星走到操场，又收到了这位学姐的信息：[军训结束后咱们！不见不散！！！]


    「......」


    -


    九月份的沈城正午时分湿热闷燥，到了傍晚，热意褪去，湿气被夕阳烘干，空气中带着股舒适的清凉。


    因为在招新处耽搁了会儿，夏星和舒玥到操场时已经是半个钟头后。


    期间周思亦发过来两条消息，被舒玥给回绝了：[你们先看，结束时再一起去教室。]


    这个时间的操场上人很多，两人到了没往里面走，靠着铁丝网闲聊。


    没出两分钟，周思亦她们也跟着过来了。


    舒玥率先开了口：「你们不是去看打球？」


    周思亦：「就在旁边木凳上坐着看了会儿，杨柔害羞，说贸然上去送水不太好。」


    舒玥点点头，心里想还有一个明白事儿的。


    正说着，从操场尽头走来了一群男生，声音吵吵闹闹。


    苟鹏问林泽：「你怎么回事？你女朋友找你都找到我这来了。」


    林泽掀起衣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用搭理她。」


    林泽新交的女朋友是隔壁学校艺术院的，性格和长相一样张扬，社交能力强，俩人交往没出半个月，就把他们寝室里除易楚辞外的男生微信都加了个遍。


    没事儿就喜欢在他室友朋友圈里查他动态。


    打球中场休息时苟鹏发了条朋友圈，没出两秒女生就顺着那条朋友圈找了过来，抱怨昨天晚上她生病了林泽没能陪她。


    林泽不太在意：「我昨天中午接她回学校刚一起吃过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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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是连体婴，谈个恋爱还得每时每刻黏乎在一起。


    苟鹏：「她说让我转告你她昨晚烧到了39度2，最需要人陪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她对你简直是失望至极。」


    没等林泽回答，苟鹏自顾自地感嘆了一句：「woc，牛逼啊！！！」


    能烧到这么高的温度。


    林泽听笑，骂了句：「滚你妈，怪不得你找不到女朋友。」


    看着一群男生越走越近，杨柔小幅度推了下周思亦后腰，示意她往前走。


    周思亦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往前踏了一步。


    看着周思亦站到自己面前，林泽心下瞭然。


    他视线故意扫了圈，调笑道：「过来看你班助导打球啊？」


    话落，被人从身后不轻不重地踹了下小腿，易楚辞冷淡的声音传过来：「别找抽。」


    林泽闭了嘴。


    「旁边点。」


    知道易楚辞这是嫌他们太吵挡了路，林泽识趣地往旁边挪了下。


    杨柔见状，把手里的水瓶用力捏了下，按耐住想要上前送水的念头。


    周思亦从小混迹在男生堆里一起玩，初中时家里在最好的地段一连拆迁了七套房，打那以后更是被家里人捧成了公主。


    她脸长得不错，体型偏胖，但从不自卑。


    如果说送之前她心里还有点小忐忑，这会儿人站到林泽面前时她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墙角翘的光明正大。


    「不是，」说完，她把水往林泽面前递了递，道：「给你送水。」


    「行，」林泽接过来放手里颠了颠，大方道：「那就谢谢了。」


    杨柔看着林泽接过周思亦送的水，心思动了下，举起水瓶沖易楚辞小声喊了句：「学——」


    第二个字没说完，她看见易楚辞侧身走出了人群，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苟鹏眼珠一转，看穿了她的意图，把水接过来打圆场：「给我的吗？谢谢谢谢，刚好我渴死了。」


    「还是你也想给你们林泽学长送水？哇，这渣男这么受学妹们欢迎的吗？」


    说着，他微微侧了下身，挡住杨柔追随易楚辞的视线。


    心里想：这姑娘是真头铁，谁都敢下手。


    林泽听着苟鹏这两句话，简直是想给他竖起根大拇指。


    以后谁再敢说狗鹏情商低他保准和谁急。


    ......


    人群里面闹闹哄哄，易楚辞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嘴的闹得脑仁疼，往旁侧了一步从里面退出来，走到操场入口处。


    旁边夏星一个人靠在铁丝网上，没凑他们那群人的热闹。


    两人距离拉近，易楚辞垂眸扫了眼夏星手中捏着的矿泉水瓶，挑了下眉，语气自然道：「给我的？」


    「......」


    见夏星没说话，他点点头，模样瞭然：「不好意思送。」


    「......」


    @轻@吻@书@屋@独@家@整@理@


    他说话声音不大，带着丝调笑。


    不远处苟鹏和林泽插科打诨的笑闹声音很大，操场上的足球队刚刚不小心把球踢了过来，舒玥这会儿正在给他们往回送。


    他的话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


    夏星侧过眸。


    刚运动完，男生身上带了股干净的荷尔蒙感，额角处的黑色碎发被汗打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反差性的乖巧。


    夏星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了会，而后慢吞吞地叫了声：


    「学长。」


    易楚辞眸色深了点。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说话，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恶劣性的幼稚。


    刚刚隔得大老远时他就看见了夏星，姑娘还穿着中午报导时的那身衣服。


    黑色针织小吊带，旋至脚踝的白色长裙，脚上踩了双和裙子同色系的帆布鞋，系带随性松散。


    锁骨平直，脖颈纤长。


    一大片橙红色夕阳下，姑娘靠着铁架网往那一站，跟拍校园宣传片似的。


    想了想，他开口：「今天在地铁上我不是嘲笑你看小——」


    黄文，就是觉得你还挺可爱的，没忍住。


    今天在报导处也是因为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那三秒钟的时间里，他被她盯的心脏差点快跳出了嗓子眼。


    至于刚刚的行为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


    他没什么和女生相处的经验，看见她站在一旁，不自觉地就想上前逗弄一下。


    易楚辞把这归结为男生骨子里的恶劣因子在作祟。


    但他话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夏星截断：「学长。」


    「嗯？」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姑娘漂亮的眸子和他对视了两秒，顿了下，继续道：「你有时候挺自作多情的？」


    「......」


    易楚辞抿抿唇，实话实说：「没有」


    夏星慢吞吞「哦」了声，看着他眯起眼：「那现在有了。」


    「......」


    易楚辞觉得，到目前为止，夏星对他的误会似乎有些多。


    意见也挺大。


    远处校广播站里放着周杰伦六月份发布的最新专辑收录曲《告白气球》，歌声混着清凉的夜风一同钻进耳里。


    放广播的人估计是个歌迷，一首歌反反覆覆的循环着播放，此时正唱到了高潮。


    「那怎么办？」他转过身，和夏星同一个姿势并肩靠在铁架网上，不太诚心道，「其他学长都有人送水，只有我没有，有些让人失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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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拉黑 以后离这人远点


    这场班会结束的不算快，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夏星她们进去的时候易楚辞已经站在讲台上开始调试相机，今天晚上的班会要给辅导员全程录像。


    夏星她们是最后一波进去的，易楚辞听见动静抬头往门口看了眼，视线一晃而过，眼里情绪很淡。


    他似乎洗了澡，身上换了新的t恤长裤，整个人又恢复成了那副清冷疏离模样。


    见人齐，他背过身，在黑板上一笔一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易楚辞。


    夏星嘴里跟着黑板上的字不自觉念了句。


    她到这一刻，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


    晚上寝室外的走廊闹闹哄哄，拖鞋趿地的回音里偶尔夹着几声男音。


    群里通知，今天晚上各班助导会下来查寝。


    夏星坐在座位上，手心里端着手机，顺着微信通讯录一页一页的往下翻。


    暑假分班完毕后他们班微信群和企鹅群都建了。群一建成，有挺多同学互相申请着加了联繫方式。


    暑假时她忙着打理花店，只要是通过「一班不一般」的群内好友申请，她全部点了通过。


    就是除了舒玥之外的其他人都没说过话。


    今天晚上的班会大家轮流上台做了自我介绍，夏星这会儿正举着手机一个同学的朋友圈接着一个同学的朋友圈翻看。


    大家朋友圈里的内容五花八门，非常有意思，夏星一边看一边笑。


    直到翻到最后一个。


    名片点进去后是一片空白，签名下是两条长长的横线。


    添加时没留备註，头像旁立着网名，是个单字：[易]


    头像是主人手掌捏揉着一只橘猫脖颈。


    画面里橘猫露出了大半截圆滚滚的身子和后脑，捏着它脖颈的那只手骨节修长分明，腕骨干净好看。


    画面简洁清新，看起来却莫名养眼。


    背景墙是一片纯白色。


    就连简介也只有一个高冷的「-」小横槓。


    夏星几乎立刻就能确定这是易楚辞，但她不能确定他是已经把她删除还是屏蔽，抑或是他压根就没有朋友圈。


    因为她完全没印象两人是什么时候加上的好友。


    正想着，寝室门被人小幅度推了下。


    温锌淼贴着她们寝室门口站在走廊处，按着手机回复语音：[我昨天晚上在企鹅上和他说的话，他到现在还没回复我！]


    [下午见了面时我问他，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休息时间不看手机。]温锌淼显然被气得不轻，声音里压着股火：[可那时候才九点！才九点！！！]


    林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拖音带调地：[他平时是睡得挺早，你又不是不知道。]


    [屁！]温锌淼说：[我看易楚辞就是听到了最近我和他的绯闻，忙着避嫌呢！]


    温锌淼在学生会里地位不低，因为工作原因平时和他们多有交流，现在又一起担任一个专业的助导。


    久而久之自然就会有风言风语流传而出。


    林泽是个浪子渣男，平常他身边有一百个女生经过也不足为奇。


    但易楚辞不一样。


    正因为他显少和女生接触，所以身边冷不丁出现这么一个，才格外让人稀奇。


    只是这簇绯闻的小火苗还没开始燃，就直接被他给掐死了。


    一点余地都不留。


    林泽听笑了：[你要是这么说那也可以。]


    林泽：[哥哥很高兴你能有这个自知之明，你确实比其他女生都要更了解他。]


    温锌淼翻了个白眼：[赶紧滚。]


    话落，她敲响了夏星她们的寝室门。


    几乎是瞬间，夏星就可以确定，易楚辞很有可能是因为白天那几件事情，误会她对他见色起意，和他玩欲擒故纵，从而把她微信给删除了好友：)


    -


    林泽和易楚辞刚走到寝室门口，就闻到了屋子里面传来的泡面香。


    一推门，寝室里的老大哥正坐在位置上吃泡面。


    看见他们进屋，他从泡面碗中抬起头：「回来了？」


    易楚辞看了眼他桌子上的泡面桶，问道：「又吃泡面？」


    张明通笑了下：「女朋友手机前两天洗澡时不小心摔了，想给她换个新的。」


    易楚辞拉开座椅，回头道：「白天又出去做兼职去了？」


    张明通点了下头：「给杂志拍了组封面。」


    他们刚升上大二，很多专业上的东西还没学到，私下出去找兼职只能拍拍婚礼和小杂志之类的。


    林泽闻言佩服道：「牛逼。」


    他觉得自己在对待女人方面，永远不可能做到张明通这个地步。


    张明通比他们三个年纪都大一岁，是他们寝室里面的老大哥，也是公认的好男人。高一和女朋友在一起，大学开始异地。一年内，两个城市来往间的车票攒了厚厚一沓。


    每天不是在赚钱，就是在赚钱的路上。


    苟鹏听他们回来下了直播，问他们俩：「不是说你俩今天晚上要下大一查寝室，这么快就回来了？」


    「查完男寝就直接回来了，女寝让温锌淼一起过去帮忙查了。」林泽朝易楚辞努努下巴，坐到位置上，「他不乐意去，觉得不方便，我自己一个人也懒得过去。」


    苟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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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鹏：「！！！不是吧哥！我今天去隔壁寝，听说人柯林一晚上拉了他们班四个小姑娘谈心，他们班的学妹们全都把他当成了知心大哥哥。」


    「你羡慕？」易楚辞坐在位置上，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你去。」


    「怎么不见你跟个好人学学？」


    苟鹏一边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又忍不住满脸痛心地问：「哥，你说我有生之年，能有幸见你主动撩一次妹吗？」


    「建议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林泽看着手机上的聊天页面，怼完苟鹏问易楚辞，「咱们班女生和我要你微信号。」


    「......」


    苟鹏瞬间闭了麦。


    易楚辞：「你们班的女生，要我微信号干嘛？」


    他企鹅号是工作用的，在各个新生群里都是管理员，很好辨认，大部分新生有事情加他都是直接加的企鹅。


    「想追你呗。」林泽说。


    「不给。」


    他微信里面的好友都是些家人和朋友。


    说完，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微信消息显示：[夏星向你转帐零点零一元。]


    「......」


    「不是吧哥哥，这么无情。」林泽还在旁边叭叭叭，捏着嗓学他们班女生说话，「易学长微信号是多少呀？易学长在我们班群里吗？有些问题想要和易学长请教一下。」


    苟鹏探出头，半张着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好傢伙，这么夸张的吗？」


    「没有错，」林泽点头，「就是这么夸张。」


    他说：「你是第一天知道？上下四个年级，就没有不想要易学长微信号的。」


    林泽最后总结：「咱们易学长老少通吃。」


    「当然了。」他声音有些贱里贱气的，「林泽哥哥也不差。」


    易楚辞视线没离开手机，踢了脚他凳子腿，笑了声：「别找抽。」


    ......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易楚辞删了好友，夏星对着那片空白朋友圈看了半天。


    但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被对方删除了好友还是只是单纯的屏蔽。


    正常人。


    应该都会有一两条朋友圈的吧？


    发消息撤回对方那边会有显示。


    想了想，夏星决定给易楚辞转个帐。


    如果转帐时出现了「收款方不是您好友」的字样，就证明易楚辞已经把她给删除好友。


    反之如果没删的话，只要她这边不输入支付密码，验证完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去，也不会显得尴尬。


    这么想着，夏星点开对话框，在转帐处填了个零点零一。


    夏星手机是在高二时换的6p。


    她手小，但当时为了买新款，还是换了个大屏。这会儿大拇指习惯性停在home键上方，一个不留神，手指下落，把转帐给直接发过去了。


    「......」


    夏星闭了闭眼。


    觉得命运往往有时候就是这么弄人。


    从地铁站到报导处，再从操场上送水到微信无故转帐。


    这一件接着一件事情的发生，按照易楚辞白天里的那个思路，指不定以为她是在和他玩什么欲擒故纵的花把戏。


    爱看黄文。


    见色起意。


    蓄谋已久。


    欲擒故纵。


    套路低级。


    夏星不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但偏偏这人长了张嘴，会问她——


    「同学看够了吗？」


    「水是给我的，但你不好意思送。」


    她决定以后尽量都离这人远点。


    存着最后一丝侥倖，夏星伸手点了下屏幕，想试试看转帐能不能撤回。


    没等行动，对方秒回了个：[怎么了？]


    夏星：「......」


    她点开表情包，从里面挑挑拣拣，想随便发个什么合适的敷衍过去。


    结果手一抖，发过去了个中老年表情包：[你好jpg.]


    动图上的两只男士手掌相互交握，背景里面大片大片金灿灿的烟花争相绽放，正上方写着两个大字：


    左边一个粉红色的你，右边一个深蓝色的好。


    「......」


    夏星绝望地二次闭了闭眼，干脆破罐子破摔。


    易楚辞显然也是没料到她还有这波操作，给她回了个：[？]


    夏星：[。]


    易楚辞：[......]


    想了想，他率先打破僵局：[怎么突然给我转钱？]


    夏星：[怎么，不行吗？]


    易楚辞：[......行。]


    [也没什么事，]夏星脑子一热，开始胡诌八扯，[你今天不是说我看你看的时长有点久。]


    夏星说：[观赏费：)]


    「............」


    易楚辞简直是要被她给气笑了，滑着椅子转了圈，他没忍住回道：[我这皮相就值一分钱？]


    夏星：[？很多了好吗：)]


    手机在手里转了圈，易楚辞突然转了话题：[我室友他们刚刚在聊天。]


    夏星：[......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们说我——]顿了顿，易楚辞散漫地扔出了四个字：[皮相很好。]


    [......哦。]


    夏星试探性地回复道：[那要不要我再给你多转点钱，明天你带他们去......]


    [看下眼睛？]


    「......」


    「啪——」地一声，手机被人扔在了桌面上。


    寝室里面的说话声音戛然而止。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张明通女朋友在视频通话里问了句：「你那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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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泽和苟鹏齐齐止住了话音，转头看了过来。


    易楚辞舌尖抵了下牙齿，倾身重新捡起手机，回复道：[用不着。]


    第5章 接我 是有点什么毛病


    易楚辞说完这句话后对面再没回复过来新的消息。


    两分钟后。


    聊天界面上的对话依旧停留在他最后回复的那三个字上。


    他坐在桌前，擎着手机慢悠悠地盯了会儿。


    又过了一分钟......


    两分钟......


    时间开始过得格外漫长。


    他听到旁边林泽接了女朋友打过来的语音电话，说话声音有些吵闹。


    「没出去浪，就下午和阿辞狗鹏他们打了会儿球。」


    「为什么没找你？这不是刚开学事情太多。」


    「明天约会？明天不行，明天带的新生班上午有个活动需要跟着，下午苟鹏过生日寝室里约好了聚餐。」


    「真没撒谎宝贝儿，我哪里敢骗你。你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苟鹏下午和我说完，我心疼的连晚饭都没吃下，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听到这句，易楚辞转移了下注意力，偏过头往林泽桌上看了一眼。


    林泽桌上此时放了份打包好的拉面，刚送过来的外卖，热气腾腾，里面多加了三份肉碎。


    「......」


    不知不觉间，十分钟已经过去。


    亮起的聊天界面上依旧是静悄悄的。


    易楚辞把手机重新扔回到桌面上，舌尖舔了下唇角，不自觉地「啧」了声。


    突然意识到：这姑娘，脾气是真的很大。


    ......


    夏星洗完澡出来把手机开了机。


    晚上回来的时候忘记给手机充电，刚刚回复消息时字打到一半，手机突然黑了屏。


    连上充电线，等待开机还需要一会儿时间，她干脆直接去洗了澡。


    手机解锁，夏星看到聊天页面上易楚辞再一次回复过来的消息。


    来自二十分钟前：[真没什么事？]


    [真没有。]


    夏星想了想，说了实话：[我看你朋友圈里面是一片空白，以为被你清了好友。]


    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易楚辞秒回了一串：[......]


    他说：[没有朋友圈。]


    没有，是指从来没发过。


    奇怪的人。


    夏星退出页面没再回复。


    又过了一秒，她看见新的聊天对话框在手机上方蹦出。


    易：[早点睡，晚安。]


    不知怎么，夏星忽然想起一小时前温锌淼在她们寝室门口时和林泽的对话。


    「九点，他说他休息时间不看电话。」


    夏星往手机的右上角看了一眼。


    现在是：


    九点四十一分。


    -


    夏星她们的军训时间是在三天后。刚开学还没正式上课，学校内的讲座活动一个接着一个。


    中午从场内出来，周思亦和杨柔直接去了食堂。看了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夏星和舒玥都不想挤食堂，最后决定回寝室里补个觉。


    下午睡醒，舒玥正坐在下面摆弄一堆瓶瓶罐罐，听见她起身的动静抬起头往上看：「她们说学校附近有家很好吃的麻辣烫。」


    她用商量的口吻：「晚饭吃这个？」


    夏星耷拉着脑袋，背贴着身后墙壁，微躬着身坐在床上醒神。


    闻言揉着眼睛轻『唔』了一声，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过了两秒，她慢吞吞道：「你等我三分钟，我缓一下。」


    刚睡醒，她身上的白色吊带睡裙在被子里被揉压得有些皱。


    夏星身上该有肉的地方一块不缺，但整体身材偏纤瘦。此时窝坐在床上小小的一团，人显得有些迷糊，看的舒玥保护欲直增。


    舒玥往脸上用美妆蛋上粉底，说：「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觉得你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夏星又搓了下眼睛，开始起身叠被子，问她：「怎么不一样了？」


    舒玥说：「长相和性格太不符。」


    「......」


    就觉得，刚刚她睡醒时的那个样子，才应该是她真正的样子。或者是像她的长相那样，清纯中带着股不食烟火气。


    结果没想到，是口呛人的小辣椒。


    眉眼间偶尔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那股冷意，像是谁也不能被她放在心里。


    舒玥嘆了口气。


    觉得以后真正用心喜欢上她的那个男生，路应该挺难走。


    ......


    舒玥说的那家麻辣烫店是真的很火爆。夏星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吃一碗麻辣烫也要等位。


    等排到两人时已经快五点。


    很普通正常的麻辣烫店面，里面位置不多，但空间并不拥挤。店面似乎刚翻新过一次，橙红色的桌椅看起来崭新干净，店主夫妇人很热情。


    两人坐下点了单，菜单刚被老闆娘拿走，夏星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了震动声。


    夏星捡起来看了眼。


    易：[喝醉了，过来接我一下。]


    易：[对方和你分享了个餐厅位置。]


    语气十分熟稔，并且颐指气使。


    夏星这一刻觉得。


    这个男生脑子里可能是有点什么毛病。


    -


    苟鹏生日除了室友没请其他人，昨天下午时他就已经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川菜馆里预定好了个小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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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今天中午林泽和易楚辞那边跟着的大一活动一结束，直接过来就可以。


    他们大二这周还没开始正式上课。


    易楚辞没和他们一起到餐厅，中途绕了下去西点店里取了个蛋糕。


    时间并没有耽搁太久。


    但等他到了包厢推开门的那一霎，里面的三个男生已经醉得开始勾肩搭背的胡言乱语。


    桌面上零零散散倒了几个刚喝完的空酒瓶。


    「......」


    苟鹏订的是六人桌的小包。


    此时他坐在最里处的中心位置，左手边是林泽，右手边坐着张明通。


    张明通没和他俩凑在一起，一个人坐在一旁，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闷酒。


    苟鹏正胳膊勾着林泽脖颈，脸凑到林泽脖子旁，垂着脑袋和林泽互诉真心。


    他说话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吐字不清：「哥！其实大一刚认识的时候，我真的特别——特别——讨厌你。」


    林泽听了觉得不可思议，弯起食指对准自己，不确定道：「我？」


    苟鹏重重点头：「对！就是你！」


    「......」


    苟鹏头贴着林泽脖颈磨蹭，开始笼统地翻旧帐：「你那时候总喜欢欺负我。」


    「我觉得你是看不起我，故意搞针对。」


    林泽看他一眼，满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苟鹏打了个酒嗝，一本正经道：「言语上的。」


    林泽：「......」


    他有时候说话是挺「恶毒」，加上苟鹏这性格又很跳，就总喜欢气他。


    但那也不是只针对苟鹏一个人。


    他性格就这样，只有在和易楚辞相处时，才会稍微收敛个几分。


    他没想到，苟鹏心里面一直还藏了这么个想法。


    林泽张了张嘴，没等他开口说什么，苟鹏皱皱眉头，不太高兴道：「我还没说完呢，你别总打断我！」


    林泽：「......您说。」


    苟鹏头往下又垂了点，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后来、后来就发现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这个人，和你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一面，一点也不一样。」


    说着，苟鹏拿起酒瓶重重磕了下桌面，扬声宣布道：「反正从此以后，在我心里，你林泽就是我！苟鹏的！亲哥！」


    「......」


    林泽老父亲似的拍了拍苟鹏的肩膀，眼里泛出了些慈爱：「哥很欣慰，你能透过哥如此英俊的外貌看到哥的内在。」


    苟鹏：「......」


    苟鹏直起身继续道：「还有易哥。」


    他说：「我刚开始就觉得、就觉得他和咱们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你知道吧？」


    「又冷又傲，谁也没被他放在眼里。」


    「不是装的那种，一眼能看出来，就是真傲。」


    易楚辞手握着门柄，闻言轻轻挑了下眉。


    「当然了。」苟鹏这会儿又十分清醒，对着林泽道：「这个『咱』字里面不包括你。」


    「......」


    苟鹏说：「我刚开始的时候连话都不敢和他多搭一句。」


    「后来、后来就发现他人比你还要好！」


    「他虽然看起来冷，但是、但是他会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买蛋糕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苟鹏说完，余光看见了站在门口处的男生。


    男生左手握着门把柄，右手拎了个包装精緻的蛋糕盒子，模样矜贵挺拔。


    苟鹏瞬间把手里空了的杯子重新添满，人站起来，开始冲着门口鬼哭狼嚎：「哥！亲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们菜都不敢吃，就等你了！」


    易楚辞：「......」


    易楚辞走进来把蛋糕放到桌面上，问林泽：「他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林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


    林泽：「就一瓶。」


    「......」


    易楚辞垂眸略了眼桌面。


    林泽注意到他的动作，往张明通方向示意了下：「听说和女朋友吵架了。」


    易楚辞点点头，没再多问。


    刚坐下，苟鹏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没等易楚辞反应，直接弯身沖他行了个大礼：「易哥！这杯我！敬你！」


    「......」


    易楚辞伸手端过已经被满上的杯子，应下了这杯酒。


    他和他轻碰了下杯子，道：「生日快乐。」


    苟鹏：「你！也！是！」


    易楚辞：「......」


    苟鹏这会儿喝得正上头，丝毫不懂收敛为何物，很快就给易楚辞满上了第二杯。


    看着苟鹏压根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林泽在他开始倒第六杯的时候及时伸手给拦住，问他：「知道你现在灌的是谁不？」


    「赶紧老实点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你还能活着走出这家餐厅。」


    易楚辞：「没——」


    苟鹏此时酒劲已经完全上来了，一听林泽这话，叛逆心瞬间从心底里升起来，夺过话茬率先道：「爱！谁！谁！」


    「......」


    林泽说：「你再好好看看。」


    苟鹏眯起眼，视线在易楚辞脸上转了圈，稍微清醒了点：「我爹。」


    「.........」


    一顿饭吵吵闹闹吃了近四个小时。


    易楚辞结完帐回来坐在位置上，看着对面三个已经醉得不成样子的酒鬼，他微蹙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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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餐厅从校门口走路过来只需要七八分钟，非常近，因此他和林泽出来的时候都没开车。


    就算是开了现在也不能开回去。


    他刚进来时，苟鹏可能是借着几分酒意说了几句真心话，到了这会儿，是实实在在的醉的差不多。


    林泽也没好到哪去。


    张明通喝醉了倒是不吵不闹，但他今天心情不好也没少跟着喝，此时正趴在桌上眯着眼，一句话也不说。


    估计是睡熟了。


    「......」


    易楚辞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骨。


    他现在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一个人也带不回去三个醉鬼。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柯郁发了两条消息。


    让他开辆车过来把这三个人给弄回去。


    等了好一会儿，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易楚辞正打算播个电话过去，掀起眼，他看到原本该是和柯郁的聊天页面，上面的备註不知怎么变成了：夏星。


    盯着页面上的备註沉默三秒，易楚辞关了手机，低低骂了句操。


    昨天晚上和夏星说完后，柯郁找他说了下大三主席换选的事情。


    两人的聊天框一上一下紧贴着。


    现在。


    他把本该发给柯郁的那两条消息。


    发到了夏星那。


    第6章 道歉 对你没其他想法


    易楚辞给柯郁重新发了信息，让他过来把其他三个人给接回去。


    手机在掌心里慢腾腾转了圈，易楚辞想了想，给夏星发了一条信息：[你现在在哪？]


    屏幕快灭下去时，那边回覆：[学校附近的麻辣烫店。]


    没过一秒，对方又迅速撤回，像是刚刚才看清发来信息的人是谁。


    易楚捡起衣服从座位上起身，说：[我现在过去找你。]


    ......


    舒玥昨天报名了校学生会的学习部，晚上六点在大厦临时有个面试。


    易楚辞赶到麻辣烫店时，夏星正独自推门从里面出来。


    店门口老旧的风铃随着推门动作哗啦作响，两人隔着几层台阶沉默对望。


    几秒后，夏星走下台阶。


    看着男生举着伞，姿态挺拔地立在雨幕中，夏星问：「不是说喝醉了？」


    从川菜馆里出来的路上下起了细雨，这季节的雨丝细密绵长，落在身上清凉舒适。


    但易楚辞还是去隔壁便利店里买了把伞。


    学校周围的便利店里没有卖黑色商务伞，只有塑料质地的透明伞。


    好在雨丝细小。


    看着姑娘关了门往台阶下走，易楚辞上前几步，把手中擎着的伞落到她头顶上方。


    想了想，他开口，实话实说道：「我酒量很好。」


    刚刚在餐厅里除了苟鹏敬的那几杯之外他没再多喝，有意控制着量，怕四个人都醉了麻烦。喝下去的那几杯加起来一共没到两瓶的量，这对他来说不足一提。


    也因此，他现在无比清醒。


    夏星点点头，没问他既然没醉，刚刚为什么要给她发了那样两条莫名其妙的信息。


    像是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又或者，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个无足轻重，带有恶作剧性质的小插曲。


    易楚辞追过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道个歉。真见到人了，又发现这话不是那么好开口。


    他很少有觉得棘手的时刻。


    但那样语气的两条信息，有意或是无心之举，对于一个刚认识不到两天的姑娘来说，都有些轻佻地过了分。


    易楚辞低低嘆了口气，突然觉得没辙。


    两人撑着伞往学校方向走。


    不算长的一段路程里，一路无话。


    直到两人走到学校门口，夏星停住脚步，忽然叫了声：「学长。」


    看着她停下，易楚辞也跟着收了步伐，应了声：「嗯？」


    「学长。」


    夏星侧过头，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他，语气里难得带了丝认真。


    她说：「我对你真没有其他想法。」


    易楚辞一愣。


    北方夜里黑得早，夏季一过，五点之后的天空已经裹上了层朦胧暗色。


    这场雨来的猝不及防，周围人人脚步声音急促。


    他们站在一旁，周围像是自动被人群隔出了一道屏障。


    雨外人来人往。


    伞内他们四目相对，无声对峙。


    「其他想法？」


    易楚辞声音缓慢而散淡地重复了一遍夏星刚刚说过的话语，逐渐理清绕了两天的思绪。


    难怪每次和他一说话，浑身都像竖满了尖细的刺。


    她以为他觉得她喜欢他。


    听起来挺绕。zl


    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莫名的，易楚辞因为这个认知感到了点儿愉悦。


    男生半垂着长睫，因为眼里蕴着笑意，身上没了平日里的疏淡感，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温柔。


    三秒钟后，夏星率先挪开视线。


    距离太近了......夏星觉得自己此时的呼吸都是秉着的，心脏开始一蹦一蹦。


    她发誓，在此刻、在她刚刚说出那些话之前，她从未有过如此感受。


    这感觉很奇怪。


    夏星把这归罪于两人这一分钟的近距离接触。


    这么想着，她微微后退一步，拉开了点距离，不想再被这副皮相诱惑。


    易楚辞伸手拽住她胳膊：「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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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语气漫不经心：「只有一把伞，再退一步就湿了。」


    「......」


    视线落在她脸上，易楚辞点了点头，意味不明道：「知道了。」


    夏星正看着他擎伞的那截清瘦手臂，闻言下意识问：「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你对我，」他故意放慢了话速，语气温吞道，「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夏星：「......」


    明明是中规中矩的一句话，被他这么一重复，莫名就添上了层暧昧。


    细雨落在透明伞面碰撞出微弱的声响，夏星听见身前男生再次开了口。


    「你今天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对我还有这么多美好的，」易楚辞顿了下，继续道：「误会？」


    「......」


    「没觉得你对我有其他想法。」他说。


    夏星狐疑：「真的？」


    易楚辞点点头。


    之前他的那些心思没办法和她解释，易楚辞择了最近的说：「今天晚上的信息是我发错了。」


    夏星：「......哦」


    原来是这样。


    易楚辞屈起食指轻弹了下她额头：「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他声音里染了几分散漫，为自己正名：「学长不是那么自作多情的人。」


    -


    第二天，夏星她们专业有个参观影视基地的活动。


    影视基地和s大一同坐落在沈城的正东区。


    早上九点一过，一群摄影专业的新生们浩浩荡荡地开始步行前往。


    夏星和舒玥走在一班排里的最末尾。没被前面人落下太大段的距离，但速度也实在称不上多快。


    看着夏星一路上都兴致不高地垂着个眼皮，舒玥问：「昨天晚上没睡好？」


    夏星捏着鼻尖轻声打了个喷嚏，声音里染上了点鼻音：「一般。」


    舒玥伸手贴了下她的额头，有些微烫，但好在不是发烧：「可能感冒了。」


    「嗯。」夏星语气含糊地应了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是有点头晕。」


    「昨天我走后你淋雨了？」


    秋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两人从寝室里出来时还是个大晴天，结果她人刚到大厦，就看见外面下起了雨。她估计着那个时候夏星应该是刚从麻辣烫店里出来。


    夏星『嗯』了一声。


    也不算淋，易楚辞昨天把一大半的伞都落在了她身上。反倒是他自己，分开时整个t恤都湿的差不多。


    舒玥：「回来后去趟药店。」


    夏星：「好。」


    ......


    摄影一班的末尾连着摄影二班的排首。大一刚开学，所有的活动都是由本班助导带领着参加。


    易楚辞和林泽一人骑着一抬脚踏车慢悠悠地跟在两个班队伍中间的最外侧。骑两步停一下，速度比前排那些行走的男生还要慢。


    看着前面易楚辞的脚踏车突然停下，林泽「woc」了一声，拉住车闸，把车铃按地叮噹响，语气夸张：「停下说一声啊哥，幸亏我车技好，要不然肯定追尾。」


    没搭理他，易楚辞掏出手机点开导航，找了家附近最近的药店。


    初秋的太阳晒在人身上发懒，一段路程行走过半，队伍里开始逐渐传来说话聊天声。


    听着前面女生的小声议论，夏星视线随着她们一起掠过排外。


    阳光太刺，夏星手搭在额头上眯起眼。


    不远处的前方男生停住了脚踏车，长腿支在地面，垂首摆弄着手机。


    外侧挡了层人，从夏星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挺直的嵴背和握着黑色机身的好看手骨。


    思绪发散着，夏星想到了昨天他在雨中擎伞的模样。


    他握伞的样子很好看。


    猝不及防间，易楚辞回过了头。


    夏星及时收回视线。


    手机收回去，易楚辞把车头拐了个弯，转头对林泽说了句：「你一起照顾一下我们班。」


    林泽：「......？」


    林泽：「你去哪？」


    脚踏车往另一个方向骑行，易楚辞没多说：「有点事。」


    -


    到了影视基地后每十名同学被分成了一个组，由基地的专业工作人员带领进去参观介绍。


    易楚辞和林泽等在附近的商场里。


    温锌淼先到商场四楼吃了个饭，等她吃完饭过去找人汇合时，发现两个大男生正和商场一楼里面的娃娃机较着劲。


    身高腿长，各方面气质都优越的两个男生站在少女心十足的娃娃机面前。


    怎么看都只有两个字能来形容——


    养眼。


    温锌秒背着手走到两人身后，探出头道：「干什么呢！？」


    林泽猝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直起身看了她一眼：「你吓我一跳。」


    「干什么亏心事了？」温锌淼眯着眼，盯着林泽的脸半真半假道：「你俩一起行动从来不带我。」


    林泽指了指易楚辞示意：「抓娃娃。」


    「再说，」林泽摊起手，无辜道，「是你自己说饿了要先上四楼吃个餐的。」


    那你们也没说和我一起，温锌淼嘀咕。


    她没再和林泽一般见识，看着易楚辞面色严肃地操作面前的娃娃机，她抽了抽嘴角，问林泽：「你强迫他了？」


    林泽：「......」


    「请你注意你的措辞，」林泽不太高兴，「是他，是易楚辞拉着我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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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锌淼：「......不信。」


    林泽：「真的，我都说了我不想玩不想玩，他非要拉着我过来。」


    确实是易楚辞先要过来的，但他也没强迫他。


    刚刚两人坐在旁边的咖啡厅里，易楚辞看见了外面的娃娃机，想过来玩两把。剩他一个人坐在那儿也没什么意思，干脆跟着一起过来了。


    「......」


    温锌淼还是不太相信，她转过去问易楚辞：「真的？」


    「你俩，」易楚辞不太耐烦道：「能不能安静点？」


    「......」


    商场一楼的娃娃机一共有四台机器，里面的玩偶种类很多，每一个卡通形象都和其他的不同。


    和电玩城里面那些机器的爪子不同，这四台机器的爪子较为松懈，易楚辞想抓的那个玩偶又是头大身子小，重量不轻。每次爪子刚一把玩偶夹起，没动两下，就直接摔了回去。


    这么反反覆覆地耗了大半个小时，饶是易楚辞再淡定，心里也开始有些急躁。


    手中的币子快要用完，易楚辞把剩下的两个扔给林泽：「我去再换点币。」


    等到易楚辞兑完币回来，就看到林泽用他仅剩下的那两个游戏币抓了个玩偶出来。


    易楚辞：「......」


    「要不，」林泽看了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把刚抓起的玩偶往他面前举了一下，试探道，「我把我的这个送给你？」


    易楚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拒绝的直白：「不要。」


    林泽：「......」


    温锌淼看着他又站到娃娃机面前，没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还有这爱好了？想要玩偶直接去二楼店里买一个不就得了。」


    易楚辞手顿了一下。


    什么样的都能买到。


    但还是想要能亲手抓一个。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思。


    同为男生，林泽觉得是这机器一直抓不到，挑起了易楚辞的胜负欲。


    「你不懂，」他解释：「男人，享受的都是这个过程。」


    温锌淼：「......」


    看着易楚辞从头到尾都只抓那一个玩偶，林泽站在旁边提醒：「你挑距离出口处近，和那种姿势立起来的小玩偶会更容易些。」


    他刚刚的那个就是这么抓到的。


    易楚辞没听。


    他只想要那一个。


    刚刚林泽抓起来的那次他悟出了些规律，这次币子放里，没用多久就把他想要的那个轻松抓了上来。


    林泽把他手里的那个直接递给了温锌淼。


    温锌淼接过，又看了眼易楚辞手里的那个，半开玩笑道：「这个也能一起送给我？」


    林泽以为易楚辞真就是单纯享受挑战的这个过程，主动接话道：「这里就你一个女生，不给你给谁？咱们两个大男生留着个玩偶也没用，再说易狗又没有女朋友。」


    易楚辞没说话，垂头给夏星发了条信息：[在哪？]


    夏星：[刚到商场，准备吃个午饭。]


    夏星：[怎么了？]


    易楚辞：[午餐吃什么？]


    夏星：[......吃汉堡。]


    易楚辞：[等会过去找你。]


    「谁说我没用？」


    收了手机，易楚辞把娃娃和手机捏在同一只手里。单手插着裤袋，他挑起眉，声音不咸不淡道：「有用。」


    -


    夏星她们从基地里出来时还有一些同学没参观结束。回去的路程可以自行乘坐交通工具，但需要等三个班级全部参观结束才能回去。


    夏星和舒玥想了下，决定先到商场里吃个午饭。


    时间不算宽裕，她和舒玥决定随便吃个快餐。


    收到易楚辞消息时，夏星刚取完餐坐到位置上。看到他发过来的「找你」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回复，桌面就被人轻敲了一下。


    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被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夏星下意识的侧头看过去。


    易楚辞没说话，把纸袋放到桌面上后，直接转身推门离开。


    牛皮纸袋被撑得有些满。


    夏星伸手拆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胖胖的橘色猫咪小玩偶。


    胸前的爪子上捧了盒感冒药。


    感冒药拿掉，它身上的背带裤口袋里露出了白色便签一角。


    夏星把折好的便签纸打开，上面露出一行简短的话语，字迹骨力遒劲——


    昨天的事情，很抱歉。


    第7章 晚归 易楚辞黑脸走的


    回到学校，夏星主动给易楚辞发了条信息：[今天的药，谢谢你：)]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新的消息：[不用，是我冒犯在先。]


    手指在按键上敲敲打打半天，夏星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最后什么也没回。


    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当时收到信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荒诞。


    开学第一天两人乌龙闹得太多，以至于夏星对易楚辞的主观印象并不太好，先入为主的觉得易楚辞是借着酒意在整她。


    以为她喜欢他，所以轻浮地对待。


    这让夏星觉得被冒犯。


    一碗麻辣烫慢吞吞地吃完，夏星又觉得，易楚辞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可能只是酒桌上兴起，和朋友们一起玩了场大冒险。


    她倒也不必为此过多斤斤计较。


    后来两人一路走到学校门口，这期间谁也没说过话。到了学校门口，想了想，夏星还是主动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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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室里周思亦追林泽追的紧。


    莫名的，夏星不想让易楚辞觉得自己也是那样。


    之后误会解开，再到今天。


    夏星觉得，之前她对易楚辞先入为主有的那些主观印象，对他好像都不是那么太公平。


    ......


    s大今年的新生军训不在学校内，是在隔壁t市郊区的一个老旧部队里。开学第一天校方就在会上通知，军训期间新生不准携带任何与训练无关物品。


    手机提前上交，零食查出就扔。


    即便是这样，一群新生还是卯足了劲的囤零食。


    因为听说到那之后生活条件十分艰苦，日常饭菜标配是白面馒头配萝蔔根。


    从基地回到学校，夏星和舒玥连寝室都没来得及回，直接一头扎进超市，加入了採购队伍。


    两个女生在零食区漫无目的地闲逛，舒玥看着夏星手上勾着的牛皮纸袋，一把环住夏星脖子，语气阴测测道：「说吧，你俩到底什么情况。」


    易楚辞当时把东西放到桌面上后就转身离开，舒玥取完餐回到位置上时只看到了他推门离开的背影。


    之前吃饭时看夏星身体不是特别舒服就没多嘴。天知道这一路上，舒玥看着那个牛皮纸袋都快把自己给憋死了。


    夏星正低头看手机，猝不及防被舒玥这么一勒，肩膀一下子躬下去。


    她拍拍舒玥手臂：「先放我起来祖宗。」


    直起身，夏星朝着舒玥晃晃牛皮纸袋，一五一十道：「昨天他喝醉酒，发错信息了。」


    舒玥一点就透：「信息发你那去了？」


    夏星点点头。


    「可是，」舒玥屈起食指挠挠嘴角，一副若有所思样儿，「易楚辞看起来像是那么不靠谱的人？」


    夏星：「......」


    「而且就算是发错了，现在这又是玩偶，又是感冒药——」


    怎么看都不太像是易楚辞的行事作风。


    舒玥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夏星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不会。」夏星说，「可能只是他做事情比较绅士。」


    只是一盒药和一个玩偶。


    夏星还不至于觉得易楚辞是对她有什么意思。


    ......


    夏星发来消息时易楚辞刚进校园。


    「听说这届新生现在都在超市里抢零食呢，我真是笑——」


    说话间，林泽下意识偏头看了眼易楚辞。


    看到易楚辞嘴角勾了抹不太明显的笑意，林泽话音收住，抻着头凑过去往他手机上看：「看什么有意思的呢？」


    易楚辞微侧了下身，把手机按灭，淡淡道：「没什么。」


    林泽：「......」


    林泽盯着易楚辞眯了眯眼，突然道：「易狗，你刚刚在商场里抓的娃娃呢？」


    「送人了。」


    「送谁了！？」


    林泽嗓门有点高。


    易楚辞看了他眼：「想知道？」


    「废话，当然想。」林泽好奇的不行。


    「想知道的话，」易楚辞话里染了点儿恶劣，「那你就想着吧。」


    林泽：「......」


    知道易楚辞不想说的他也撬不开口，林泽没再自讨没趣，点开了之前周思亦给他发的小视频。


    之前说大一新生都在超市买军训时囤的零食，周思亦直接给他录了里面的情景，让林泽切实感受一下，里面排队的场面到底有多壮观。


    人多的简直离谱。


    林泽手机音量开的不小，视频里面闹闹哄哄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出。


    一片闹声里，听到那句「你说我是吃草莓味的还是巧克力味的？」


    易楚辞步子一顿。


    是夏星的声音。


    夏星的声音很好辨认，透澈干净中带了丝清甜感。


    一如她这个人的长相。


    没注意到易楚辞的反常，林泽边看手机边问：「一会儿是回寝室还是去打球？」


    易楚辞：「先去超市买个水吧。」


    林泽点点头：「也行。」


    说完，易楚辞步子转了个方向：「去影院旁边的那个。」


    林泽：「？」


    「去那个干嘛啊，你刚刚又不是没看到，那边全是新生，光听声音都知道里面人挤人。」


    s大校园里的超市有很多，平时他们一般都不会往影院方向的那个走。里面东西没有太全，距离他们寝室和平时活动的区域又太远。


    倒是离今年新生的寝室比较近。


    易楚辞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那个超市里的水比较好喝。」


    林泽：「......」


    -


    夏星和舒玥在超市里逛了大半个小时，最后过去结帐时购物车都是满的。


    夏星不怎么爱吃零食，买的大多都是一些牛奶香肠，还有一些巧克力用来补充能量。


    但两人车里最多的，应该是姨妈巾。


    夏星经期向来不太准，几乎每个月都会推迟个一两周。她算了下，她这个月的经期刚好碰上军训。


    还有一层用途就是垫在军训鞋里当鞋垫。


    夏星甚至看到站在舒玥前面排队的男生手里也拎了两包。


    夏星和舒玥刚进来时超市里还没有太多人，这会儿买完准备结帐时人反而多了起来，前面队伍排起长长一排。刚刚在货架的转角处两人还遇到了周思亦和杨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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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队人太多，夏星干脆掏出手机刷起朋友圈。


    参观完摄影基地，专业课老师在群里让大家分享了个连结，这会儿刷朋友圈，里面清一色都是班里同学们的连结分享。


    最上方有几条点赞提示，夏星点开。


    分享连结不像发日常，点赞的人数不多，夏星一眼看到了易楚辞的头像。


    夏星这两天看到的易楚辞都是穿着白色。


    头像上，他揉猫露出的那只胳膊上是黑色卫衣袖子。


    他穿黑色也很好看。


    退出去，上下滑了一大圈。


    其他同学的连结下都没看到易楚辞的点赞。


    可能只是刚好刷到她的，夏星想。


    轮到前面的舒玥结帐，夏星收了手机，开始整理自己购物车里的东西。她把一些牛奶和水翻到上面，这些重，翻上来一会儿装袋子时方便直接放到底层。


    耳边人群声音呜呜泱泱，车里东西又太多。一片乱遭间，手里刚拿出来的姨妈巾掉落在地。


    很好，非常应景，越忙越乱。


    排了大半个小时队，夏星这会儿耐心已经彻底耗尽，深呼吸了三秒，夏星认命弯身。


    还没等她蹲下，后面人伸出一只手已经轻松帮她捡起。


    掌心宽大，指骨干净分明。


    夏星眨了眨眼，莫名觉得这双手熟悉。


    她垂眸看了会儿——


    男生手里捏着非常少女心的粉紫色包装，上面印着几个大字儿：超熟睡安睡裤。


    新·着装感。


    夏星：「......」


    别说，还挺带感。


    她转过身，后知后觉想要和人家道声谢。


    距离贴的太近，扭头时，夏星鼻尖蹭过他胸前的白色t恤面料。


    她闻到男生身上干净清冽得气息，像初冬里的一捧细雪，上面落下了片薄荷叶。


    真是易楚辞。


    易楚辞垂眸看了她一眼，眼里情绪很淡：「不用。」


    看起来很冷漠，比以往遇见的任何时刻都要冷漠。


    但——


    夏星视线一偏，看着他逐渐染红的耳朵，觉得不可思议：「你害羞了？」


    易楚辞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


    「真没有？」


    「没有。」


    「......」


    「不是因为不好意思的话，」夏星语速慢吞吞的，替他分析问题：「那你可能是有点发烧。」


    「......」


    她伸手小幅度地指了指他耳朵，话里带了几分善解人意：「看起来好像是比刚刚更红了一点？」


    「......」


    「回去记得吃药。」


    「......」


    易楚辞突然觉得。


    这个超市里的水，可能也没那么好喝。


    -


    夏星其实也不是故意想要怼易楚辞。


    怎么说人家好心帮她捡东西，她这也算是恩将仇报。


    虽然捡之前估计易楚辞自己都没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但刚刚那一刻，很突然的，夏星脑子里就涌出了开学那天易楚辞说的那句「同学看够了吗？」


    夏星这人有点毛病，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她要是真在什么事情上栽跟头了，就必须得还回去，让对方经历一次一模一样的。


    还完她就舒坦了。


    就像小时候和隔壁家小孩儿打架，她被男生扯了头发后一直哭一直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声惊天动地。


    最后家长带着孩子过来赔罪，道歉不行送礼没用。问夏星想怎么办，夏星的回答也简单。


    让她打回去。


    打回去，就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


    ......


    傍晚时分，夏星接到了高中同桌许霄霄打来的电话。


    许霄霄是夏星高一刚开学时的同桌，高一下学期时文理科分班，夏星留在文科班，许霄霄转去了学理。


    实话说同桌半年两人关系一般，但在大学校园里碰上，总是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感。


    也是下午在超市里凑巧碰上，两人才知道对方考进了同一所学校。


    许霄霄是个行动派，说了有时间约饭，晚上就打过来了电话。


    许霄霄系里六点钟有个活动，结束时已经临近八点，时间太晚，两人干脆就在学校食堂里坐着聊了会儿。


    夏星她们寝室楼九点半闭寝，夏星掐着时间九点一刻结束这场见面，从食堂一路往回走。


    聊天时夏星没看手机，这会儿点开微信舒玥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往外蹦：


    [群里刚发了通知说今天晚上九点查晚归，你自己控制一下时间。]


    [助导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


    ......


    [祖宗你人呢！？]


    [完，易楚辞黑着脸从寝室里走的：)]


    夏星：「......」


    第8章 鉴婊 你好霸总我好爱


    刚开学新生寝室查得勤。


    今晚的查寝是上面临时下来的通知，但易楚辞觉得他今天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


    群里面他提前发了查寝通知，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早早等在寝室，他过来就直接点个人数。


    人齐，任务结束。


    事实上走了一圈，其他寝室也确实都是这样。


    但偏偏在查到最后一个寝室，特例发生了。


    夏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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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例行查寝晚回来一会儿倒也没什么严重后果，就是麻烦点。


    前面几个寝室他查得速度快，想了想，易楚辞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决定等会儿夏星。


    免得她明天还要因为填个晚归表格多跑一趟。


    期间杨柔出来过一次，去洗衣房拿衣服，回来的时候问他要不要进寝室里面等。时间还早，她们都还没睡。


    易楚辞双手抄兜，背贴墙壁垂着头，闻言头也没抬地摇了下，表示拒绝。


    不太方便。


    他刚刚听见舒玥在里面给夏星发了语音。现在已经九点过十分，她们这栋楼半点闭寝，夏星应该用不上多长时间就能回来。


    杨柔点点头没再多说，进去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们寝室门没关严实。


    夏星寝室在六楼中间位置，这个时间段走廊里活动的女生多，路过的女生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打量几眼。


    易楚辞被盯得心烦。


    眉骨微拢，他掏出手机给夏星发了条信息：[查寝，人哪去了？]


    等了两分钟，对方没回。


    倒是杨柔的说话声音顺着门缝钻出，像是无意之间闲聊：「开学那天我和思亦看见一个男生给夏星推行李箱，那男生是夏星的男朋友吗？」


    舒玥：「瞎说什么呢，你们开学都没有志愿者学长接待？」


    杨柔声音不大，反驳也细细弱弱的，但因为寝室门没关严实，易楚辞站在门外也听得格外清楚：「可是那个男生明显没穿志愿者服装啊，而且两人关系看起来很亲密，距离贴的也近。」


    「不信你问思亦，她也看到了的。」


    极力强调证明自己没撒谎，没看错。


    舒玥不太耐烦：「所以你到底是想说什么？你路上无意撞到个人距离贴的也近，怎么你还要以身相许吗？夏星没男朋友，别瞎造谣。」


    杨柔话里沾了委屈：「我就是觉得如果不是男朋友的话，夏星和男生走那么近是不是不太好？我又没有其他意思。」


    「怎么，我是听错了吗？」舒玥说：「你这话说的我还以为我一觉睡醒梦回裹脚布时代。」


    「拉个行李箱就是近距离接触了？」


    杨柔：「我——」


    周思亦打断：「行了都少说两句。」


    她话头对准舒玥：「讨论下室友有没有男朋友就是造谣了？我寻思着柔柔也没说什么吧，你语气这么沖是吃炸.药了？」


    「这就沖了？怎么她是比白莲花还娇弱吗？说错话别人还反驳不得了？」


    舒玥性格本就是张扬类，这会儿脾气被她俩你一唱我一和地彻底给激起来了，说话想怎么难听就怎么难听：「趁着室友晚归的时候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她什么意思她自己清楚！别整天自己什么样人就把别人也想的和她一样。」


    周思亦也来了劲：「现在她晚归不是事实吗？谁知道开学第三天就夜不归宿是和什么人出去鬼——」


    话没说完，寝室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力度不小，碰到墙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


    里面的人齐齐止住了话音，像门口方向看过去。


    「舒玥。」


    易楚辞单手抄兜站在门口，脸色有些阴沉。他把手里的单子递给舒玥：「夏星回来让她把这单子填了，明天给我送到b301。」


    舒玥愣了一瞬，反应过后伸手接过来：「哦......哦好......」


    杨柔看着易楚辞，语气有些嗫嚅地开了口：「助导，夏星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刚刚争吵也是因为担心她，而且你在外面等了那么长时间，她还不知道在——」


    话没说完，被易楚辞打断：「人是我要等的，就不用你替我抱不平了。」


    杨柔咬了咬嘴唇。


    视线在杨柔和周思亦身上不紧不慢掠了圈，易楚辞再次开了口，语气凉而凌厉：「你们女生平时私下里怎么小吵小闹我管不到。」


    顿了下，他说：「但别舞到我面前来让我知道。」


    最后这句话易楚辞说的漫不经心，但里面存了几分威胁，杨柔和周思亦都能听出来。


    看着杨柔吞吞吐吐想要继续说话的模样，易楚辞视线在她身上停了瞬，意味不明地补充道：「以后说话做事之前最好多过过脑子。」


    ......


    夏星踩着点进了寝室楼大门。


    宿管阿姨穿着睡衣正在锁门，看到她进来，虎着脸提醒：「下次记得早点。」


    夏星笑嘻嘻地环了下阿姨胳膊，亲昵道：「知道了知道了。」


    夏星回到寝室里时杨柔和周思亦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舒玥盘着腿打游戏。舒玥游戏没开声音，寝室内没一个人说话，有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开学三天，她们寝室内部的两极分化已经非常明显。


    因为追林泽那事儿夏星和舒玥都觉得周思亦这人三观有点问题。周思亦平时又和杨柔主动抱团，夏星和舒玥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少和两人往一起凑。


    但起码錶面上也维持着成年人之间的基本社交规则。


    今晚这气氛，显然是她不在寝室时三个人发生了点什么。


    夏星正想着，舒玥一局游戏结束退出来开始给她发消息。


    舒玥：[！！！！]


    舒玥：[易！楚！辞！绝！了！]


    夏星：「......」


    夏星缓缓回了个：[？]


    舒玥把今天晚上几个人发生争执时说的话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末了着重强调了易楚辞说话时的动作和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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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真的他当时那个脸色阴沉的连我都吓得一愣，还以为他真听进去了杨柔的白莲白语，叫我是让我闭嘴。]


    [结果老娘袖子都他妈撸起来了，他告诉我叫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送个寝室单？？？]


    [但是这都不重要，然后——！]


    舒玥十分激动亢奋地把易楚辞说过的话又一句一句复述了一遍，最后来了一波总结：[易楚辞鉴婊能力满分！]


    最后一句话发送出去，舒玥听见夏星在下面拎着椅子撞击到地面发出「哐荡——」一声。


    猝不及防一声重响，上面的三个人都向下看过去。


    夏星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个圆形小镜一下一下敲在身前桌子上，镜面对准杨柔的脸。


    日光灯光线反刺到杨柔脸上，她抬起胳膊挡了下。


    周思亦从床上坐起来：「夏星你发什么神经？」


    夏星没分给她眼神，视线定定落在杨柔身上。


    直到杨柔眼圈微微泛红，夏星轻笑了声：「就这点胆子？」


    周思亦：「夏星你别太过分，杨柔她——」


    「我问你了吗你就随便插话？」夏星转过脸看周思亦一眼，没什么情绪，「你从小到大都这么爱拉偏架？」


    视线重新落回到杨柔身上，夏星把镜子放下，声音里染了几分淡漠：「以后编排别人之前，先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


    ......


    洗完漱回到床上，夏星点开微信，看到舒玥发过来的一连串感嘆号：


    [！！！！]


    [星！原来妈妈一直以来！对你都！看走了眼！！！]


    舒玥知道夏星性格辣，但没想到能他妈这么辣。


    这也太带劲儿了。


    她刚刚激动的整个人都爽了。


    夏星：[......你好好说话。]


    舒玥：[？]


    舒玥：[无语，你好霸总我好爱。]


    「......」


    舒玥没再贫，开始说正事：[易楚辞给你留了张晚归证明单，让你明天给他送到b301。]


    两人就在寝室里床头对着床尾，一直打字怪怪的，其他两人都还没睡，夏星干脆出了声：「说了几点没？」


    「他没说，」舒玥一副刚反应过来的样子，「我也就忘记问了。」


    「......」


    夏星点点头，点开了和易楚辞的聊天框。


    之前他问她在哪儿，她看到给他回了个在路上后他就没再回。


    现在打开两人的聊天框，上面有个红色的小一，易楚辞三十分钟前给她回了个：[知道了。]


    夏星算了下时间，估计那时候他是刚从她们寝室楼里出去。


    他等到了九点二十五。


    夏星手指在按键上敲敲打打，最后又一字一字的删去，发了句：[明天你几点有时间？]


    夏星：[给你送晚归证明。]


    傢独口勿车巠


    发完，夏星不禁思考，她今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应该就是在和易楚辞的聊天对话框内敲敲打打，再删删改改，最后只发出了句和任何想说的都无关，又不痛不痒的话。


    今晚这件事情，又欠他一句谢谢。


    思索间，那边秒回复道：[明天上午十点？]


    夏星：[行。]


    她脑子里思绪不禁又开始散发，他还没睡？


    好像除了刚刚查寝的那一次，他和她说话一直都是秒回。


    说不定只是刚好在看手机，夏星想。


    ......


    另一边，十分钟前。


    黑暗中，易楚辞仰躺在床上，手里拎着手机在两掌之间转来绕去。


    屏幕亮起，他第一时间解锁，是工作群里的新消息，易楚辞回了个收到，退出，按灭屏幕。


    又亮，易楚辞解锁，看到家庭群里他爸刚从饭局上应酬完，回到家把他妈为他煮的醒酒汤晒在群里，顺便艾特了下他。


    晒恩爱，易楚辞无视没回，退出按灭屏幕。


    ......


    如此反覆，一遍又一遍。


    今晚让舒玥转交晚归单时，他故意没说时间......


    易楚辞滑开屏幕，正想着要不要主动说句话，手指刚按在二十六键上，对面来了信息。


    他把原本已经打上的几个字一个一个删掉，按照对方的问题秒回了个时间。


    他明天早上在体院那边有个基础训练，十点，应该刚好够他训练结束后沖个澡收拾一下。


    大一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军训，明天一天都没什么活动，不用早起。


    想了想，易楚辞道：[要是觉得时间早，咱们就换个时间。]


    夏星：[没事，起得来。]


    姑娘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有事说事，绝不多聊一个字，高冷的不行。


    莫名的，易楚辞想到开学第一天林泽对夏星的形容——


    就是刺。


    感觉浑身都竖满了尖细的刺，把自己围起来的那种，你懂吧？


    易楚辞轻轻嘆了口气，回了句：[行。]


    按照夏星的性格，易楚辞觉得这场聊天已经是时候戛然而止，正犹豫着要不要发个晚安。


    但没过两分钟，他看到夏星发过来了条：


    [今天晚上不是故意给你工作添麻烦，和高中同学一起吃饭，聊得晚了点，没看见群里通知。]


    易楚辞嘴角勾起，起身靠在床头打字。


    字打到一半，对面又过来一条：


    [那......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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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到一半的字全都删掉，易楚辞想到了什么，下载了个系统自带表情包，挑挑捡捡半天发过去：


    [晚安jpg.]


    正圆形的框架，左下角盛开着大簇大簇红黄相间的月季花，蓝白成双的蝴蝶立在上面扇动着翅膀。一片暗色的夜空里挂着轮白色弯月，右上角闪动着和月亮同色系的两个大字儿：晚安。


    夏星：「......」


    她委婉地夸奖道：[......你这个表情包，蛮特别的。]


    易楚辞：[真的？]


    他也是那天看她发的，想着她应该会觉得这类老年风的表情包比较有意思。


    虽然他个人是不太能理解。


    [嗯。]


    夏星说：[和我外公日常和我聊天时发的一样。]


    易楚辞：「......」


    第9章 不熟 易楚辞在你身后


    第二天一早，夏星九点没到就从寝室里出发。


    她所在的寝室楼离b座有点远，开学没几天，学校里一些弯弯绕绕的小路夏星还没走全。


    加之她方向感一直不是太好，怕迟到影响易楚辞其他事情，夏星刻意提前了一个小时。


    早上从睡醒就一直忙于涂涂抹抹，这会儿夏星打开手机，发现易楚辞在六点钟时给她发了微信。


    信息上，他给夏星指出了从她们寝室楼到b座的另一条路线，那条林荫路两侧种满了银杏树。


    夏星步子微顿，而后转了个弯。


    这个季节的银杏叶还没完全转至金黄，上午时分日光温暖灿烂，照在黄色的银杏叶上，金灿灿的十分漂亮。


    夏星踩在铺满银杏叶子的林荫路上，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浪漫而又热烈。


    很奇怪。


    明明开学三天，无事发生。


    ......


    易楚辞说的教室在三楼拐角处的最里侧，这一侧一共只有两间教室，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到上课时间，整个三楼走廊都很安静，没一点人气。


    夏星到的有点早，怕再早，她路上特意拐了趟超市。为了打发时间，偌大的一个超市被她里里外外逛了三遍，最后实在不知道买什么，夏星到结帐处拎了两根棒棒糖出来。


    走进，夏星才发现这不是一间教室。


    门上挂了个长方形木制小牌，周围有很多动漫涂鸦，小牌上用蓝色加粗水彩笔写着——学习部。


    是一间部门办公室。


    门没锁，敞开的缝隙非常微小，像是主人进出时没关严实。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夏星手握在门柄处微微向前踏了一步。


    门缝隙开得大了些，露出办公室里的全貌。


    里面陈设简单。


    几张拼在一起的深棕色办公桌，地上随意散着几把黑色座椅。


    窗子大敞着没关，天蓝色窗帘遮了一半，风顺着敞开的窗口飘进，随意掀起窗帘一角，夏星看到了窗外树上葱绿的树叶。


    然后，她看到了......


    看到了男生站在办公桌前，背对着门口，身上的t恤刚穿到一半，露出大半个薄背以及紧实的腰腹。


    肩宽背直，腰很窄，一看就有力量。


    夏星愣在原地。


    理智上告诉她应该立刻挪开眼，视线和动作却很诚实的定在原位。


    脚步不听使唤，挪不动。


    似乎注意到了身后动静，男生半侧过头。


    他身上的t恤被他刚拉到胸肌以下，手指扯拽着衣角还维持着最初的动作。


    阳光透过另一半没被遮挡住的窗口细细碎碎洒进，金子似的。


    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下，夏星看到了他结实的腹肌，有六块。


    不过分喷发，每一寸都被勾勒的恰到好处。


    易楚辞平时穿衣时都显得清瘦，给人的第一印象也是干干净净的少年感，偶尔蹙眉敛颚间身上会带着股成熟男人间的压迫。


    夏星是真没想到，他脱光之后会这么有料......


    也不算脱光，半露吧。


    但这明显比脱光之后冲击力更大。


    又是一阵风吹来，桌面上的书页被吹的沙沙作响。


    夏星回神，对上男生隐藏到已经不太明显的戏嚯神情。


    像是无声在说：还没看够？


    但易楚辞最终什么也没说，收回视线继续先前的动作，慢条斯理地将衣摆扯下。


    整个人自然又淡定。


    然后，他踱步走到了她面前。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慢动作，光影开始被无限拉长，空气安静到夏星能听见窗外落在树上的鸟叫声。


    看着男生高高大大地站在自己面前，夏星眨眨眼，后知后觉地主动开了口：「我好像，还没敲门？」


    易楚辞：「......」


    易楚辞微垂了下眸，看着姑娘白嫩的耳垂上逐渐染上了层粉色，没敢轻易开口。


    怕她尴尬炸毛。


    他没想到夏星能早到这么长时间。


    原本十点在他的预算里刚好，训练结束后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早上值完班走的急，袋子落在办公室里。


    他平时没锁办公室门的习惯，估计是刚刚进来时没关严实。


    「不用，」易楚辞把责任主动揽到自己身上，「是我门没关严实。」


    夏星点点头，她把手中的证明单交给他。


    易楚辞伸手接过。


    两人又是一阵无言。


    易楚辞有些想笑，他是第一次看到夏星尴尬害羞的模样。明明耳垂和颊边处都已经憋得发粉，还要像一幅没事人似的想着怎么找回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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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样淡定的让人以为她能冲着他吹个口哨。


    验证了他的想法，下一秒，姑娘从兜里摸出了根糖递过来，然后睁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看着他道：「吃糖吗学长？」


    易楚辞伸手接过来，低着头慢悠悠地撕糖皮，想听听她下一句能扯出什么来对付他。


    夏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


    明明是她看了他，最后易楚辞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反倒是她自己尴尬的不知所措。


    虽然她面上也挺淡定。


    但就，莫名的，不想输。


    怎么就，每次都在他面前吃瘪。


    把扯好糖皮的那根递给她，易楚辞顺势拿走了她手里的另一根。


    夏星伸手接过，下意识把糖放进嘴里。


    糖身在嘴里转了圈，夏星语气清甜地喊了声：「学长。」


    易楚辞眼皮一跳。


    缓了缓，他抬眸，挑起半边眉梢，示意她有事说。


    「你身材，」


    糖从嘴里拿出来，夏星回忆着自己刚刚看到的场景，语气官方地给出了句评价：「还挺好。」


    「......」


    -


    直到晚上在食堂吃饭，夏星脑子里还晃悠着那六块腹肌。


    舒玥坐在她对面忍无可忍，伸手用力在她面前晃了下，叫了声：「夏星！」


    夏星回神：「怎么了？」


    舒玥往她身旁示意了下：「你高中同学都在你旁边站一分钟了。」


    夏星：「......」


    她侧过头，看着许霄霄捧着个麻辣拌的大碗笑眯眯地看着她。


    「刚取完餐一转身就看见你了。」


    许霄霄和舒玥打了个招呼坐到她旁边，方便和夏星说话。她往嘴里送了个撒尿牛丸，「你怎么也现在才吃饭？」


    「之前一直不太饿，」夏星看了一圈她身后，「你自己过来的？」


    「和我室友一起。」许霄霄说，「想过来问你个事儿。」


    「你说。」


    许霄霄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我听说易楚辞是你们班助导啊。」


    夏星：「......」


    她『啊』了一声，问：「怎么了？」


    舒玥视线也跟着看过去。


    许霄霄：「我室友，今天在体育馆看见他们打球，回来疯了似的想要人微信号。找人打听了一大圈，最后听说是你们摄影系的学长，然后就......」


    夏星瞭然。


    她往许霄霄身后看了圈，不出意外地看到她斜后方那桌有两个女生视线正直勾勾地看向这边，期间夹杂着窃窃私语。注意到夏星看过去，立刻又收回了视线。


    脸上带着期待和不好意思，好像坐在许霄霄对面的人是易楚辞。


    夏星确实是有易楚辞微信。


    且开学三天，阴差阳错，两人的聊天记录断断续续并不少。


    有易楚辞微信这事儿，夏星觉得，应该是易楚辞在暑假班群刚建时，为了工作方便把班里人都加了一遍。


    但她并不确定易楚辞愿不愿意把自己的联繫方式给一个陌生女生。


    她也没有那个资格替别人做决定。


    这么想着，夏星开了口：「是我们班助导。」


    许霄霄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但是——」夏星随便扯了个藉口，委婉道：「但是我和他还......不太熟。」


    舒玥：「......」


    「啊，这样啊。」许霄霄有点可惜。


    「嗯。」夏星说：「所以可能帮不了你。」


    虽然交集不少，但两人刚认识三天不到，夏星觉得自己也不算是撒谎。


    「可是，」许霄霄看了眼夏星身后，有些欲言又止，「站在你身后的那个男生，好像是，易楚辞？」


    夏星：「......」


    她第一反应是看向舒玥，看到舒玥撇过头一幅没眼看的样儿，夏星慢吞吞地转过头。


    男生端着餐盘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脚步顿在原地，垂着眼和她的视线对上。


    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易楚辞的内双很窄，收回了平日里面对着她时的那股散漫劲，此时整个人就显得格外冷漠。


    夏星隐隐感觉到，她和易楚辞之间刚刚缓和过来的那点气氛，好像因为她的这一句话，再次降到了冰点。


    ......


    易楚辞看着夏星，脸上的情绪很淡。


    早上姑娘说完那句话后没给他留说话的机会，道了句再见直接转身离开。


    知道她是强撑着淡定，他识时务地没逗弄人。


    除去第一天认识，易楚辞觉得这两天，自己在她面前的印象应该不算差。


    偶尔聊天的只言片语中，也开始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


    实在是没想到最后能从她嘴里听到一句不熟。


    他又想到。


    前天姑娘看着他，嘴里正儿八经吐出的那句对你真没其他想法。


    当时没细想，光顾着对她的另一个认知感到愉悦。


    现在。


    易楚辞在心里轻啧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牙疼。


    第10章 妹妹 这么快就有人追


    翌日。


    大一的新生们正式开启了军训之旅。


    清晨六点钟的校园里还雾蒙蒙一片，行李箱滚轮压着地面的闷响声络绎不绝。


    这次的军训不在校内，行李都得自带。大巴车停在食堂楼前，从学生寝室到那还需要走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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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站在寝室楼前的台阶上，低头玩手机等舒玥下来。


    两人东西刚搬下来，舒玥想起了自己毛巾没装。


    一局单机游戏刚开始，夏星脚边的行李箱被人拉了下。


    以为是舒玥下来，夏星头也没抬：「怎么下来这么快？」


    「我东西搬得快，折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你蹲在这，可怜兮兮地跟条小流浪狗似的。」


    说话的人是孟常宣，夏星高中三年班里的班长。


    男生长相硬朗，五官立体，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时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一看就很开朗，标准的运动型阳光男孩。


    夏星看见他也不意外，抬起头白了他一眼：「你才流浪狗，等人呢，赶紧滚。」


    孟常宣「嘿」了一声，伸手就想揉她脑袋，被夏星偏头躲开后又收回去：「能不能有点良心，过来帮你搬行李呢。」


    「哦。」夏星侧了下身，也没和他客气，直接把舒玥的行李箱一起推过来：「那你搬。」


    孟常宣：「......」


    瞪了夏星一眼，他直起身没什么好气道：「等着，一个一个给你搬！」


    夏星被他那吃瘪样逗得笑了声：「谢谢大瓜。」


    孟常宣：「......」


    他木着脸，和夏星好言好语地打商量：「都大学了，这个外号就让它随着我们的青春一起结束吧。」


    夏星点头，从善如流道：「好的大瓜。」


    孟常宣：「......」


    他被她气得彻底没脾气。


    孟常宣高中时期是典型的老好人性格，又因为是班长，常常在生活和学习方面帮助照料大家，班里的女生们都喜欢和他打成一片。


    高一时期的孟常宣因为体型偏胖，人显得有些呆头呆脑，大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呆瓜。


    时间久了，男生女生们就都习惯了喊他大瓜。


    直到高二下学期时，孟常宣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健身，身体跟抽了条似的疯涨，身上的脂肪也都随之变成了肌肉。


    但依然被班级里的女生们狂追了三条街躲到网吧里面不敢出来。


    总之，很妇女之友的一个男生。


    好像每个青春时期的班里都会有这么一个男生，和每个女生都能打成一片，玩在一起也不需要避嫌。因此夏星在和他说话时也显得格外放松。


    开学第一天时两人在路上偶遇到，知道他是在隔壁学广播编导专业，夏星还感嘆了好一会儿这个世界可真小。


    这会儿遇上了，孟常宣主动帮忙搬行李，夏星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远处，林泽坐在车里看着女生寝室楼门前的方向，问易楚辞：「那是你们班小仙女吧？」


    易楚辞坐在副驾驶，胳膊顺着敞开的车窗懒散搭出去半截，眼里没什么情绪地和林泽看着同一个方向。


    阳光健朗的大男生主动拎起夏星的行李箱，两人并着肩从台阶上一起往下走。中途夏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男生伸手在她后脑上胡乱揉了下，笑得露出一整排大白牙。


    得逞后被夏星踢了一脚也不生气，整个人都任劳任怨的。


    五分钟不到，揉了两次脑袋。


    收回视线，易楚辞散淡地『嗯』了声。


    「另一个是隔壁广播编导专业的孟常宣吧？一进学校就挺受欢迎。」


    林泽问易楚辞：「他和你们班小仙女认识？」


    「不知道。」


    林泽：「......」


    他问：「那咱们还下去帮忙不？我看三个班都搬的差不多了。」


    易楚辞这样，下去也像是领导视察。


    后面这句话林泽没敢说。


    「不去，」指尖掸了下菸灰，易楚辞把手里的烟掐灭，音色辨不出情绪：「直接开走。」


    ......


    孟常宣一路把夏星的行李箱推到大巴车前，额头泛起了层薄汗。


    他看着夏星的那个二十二寸小行李箱，脸上浮起一丝不可思议：「祖宗，我能採访你一下，请问您这行李箱里面是装石头了吗？」


    夏星：「......」


    她也没真狼心狗肺到两个行李箱都让孟常宣搬，孟常宣帮忙搬一个，她和舒玥搬了另一个。


    但光是她自己的那一个，就有够重的。


    「实不相瞒，」夏星解释了下，「我那一整个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养乐多。」


    孟常宣：「......」


    他真是服了。


    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夏星难得非常有良心的从包里掏出了张纸巾递给他。


    「还行。」孟常宣把刘海掀起，纸巾贴上去，脸上挂着欣慰，「爸爸没白疼你。」


    夏星忍住了伸腿踢他的冲动：「赶紧滚。」


    「你这一早上都让我滚几次了？」孟常宣把纸巾戳成团抛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扯着夏星军训服袖子道：「过来。」


    看着夏星要动手，孟常宣赶紧解释：「你肩章掉了一个，过来我给你按上。」


    夏星偏头一看，确实。


    从寝室里出发时大家都按照要求统一穿的军训服，固定肩章的那个扣子很紧，估计是之前她自己没按严实。这会儿左侧肩膀上的红色肩章直直竖起，显得有些滑稽。


    孟常宣已经走到她旁边伸出手。


    肩章在军训服的肩膀位置，平时嘴上再怎么闹，到了这样的事情上孟常宣还是很绅士礼貌地把控着距离感。他站的位置离夏星很远，只伸长了胳膊帮她弄，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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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也没矫情的再阻止。


    但落在别人眼里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清晨的阳光下，大巴车前，周围往来的人流，男生和女生距离贴的极尽，站在一起按军训服上的肩章。


    林泽和易楚辞并肩站在同一层台阶上往下看，感嘆：「他俩关系还挺好。」


    「不愧是仙女妹妹，这么快就有人追了。」


    「......」


    易楚辞偏过头看林泽一眼，眼神有点冷：「你有病？」


    林泽：「？」


    「没事别乱攀亲戚。」易楚辞说。


    林泽：「......」


    林泽看了眼易楚辞冷下来的脸色，神情若有所思。


    易楚辞很少有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候。


    但转念一想，林泽又觉得不可能。


    怎么说也是自己班里带的小孩儿，平时私下里开开玩笑还可以，真在带班的时候在一起，未免显得太荒唐。


    他都懂的道理，易楚辞不可能这么没分寸。


    可能只是当成个好看的妹妹在照顾。


    林泽这么想。


    第11章 骚扰 告诉你别撩你爹


    军训一周过后，夏星彻底崩溃。


    她觉得这届的军训的已经不能用魔鬼来形容，简直就是变态。


    每天早上哨声五点不到准时响起，晚上摸着黑抢完最后一轮水好不容易洗漱完毕躺到床上，半夜一声哨响还要再来一次加训。


    夜半坐在破旧的寝室楼前仰着嗓子嚎军歌成了家常便饭，被子叠不成豆腐块就要被单独拎到走廊练习，直到一遍一遍叠正为止。


    吃饭之前要绕着食堂楼前楼后反覆循环地踢正步，这期间必定尘土飞扬。日常饭菜也的确是白面馒头配萝蔔根。


    来这之前的各路传言是真的一点都没骗人，甚至只会比之更恐怖。


    夏星一直觉得自己不算是一个娇软脆弱的女生，但军训过半，她确确实实被折磨地蔫头巴脑。


    太变态了。


    ......


    这天中午休息，夏星在一楼水房里排了半天的队，刚把头发伸进水槽里打上洗发水，哨声猝不及防响起，又是一次紧急集合。


    眨眼的功夫，水房里只剩下了夏星一个人。


    舒玥挽着军训服的袖子过来拎人，看着她还在那不紧不慢地往头发上沖水，急得直嚷嚷：「快点啊祖宗，集合了！你想被罚跑圈啊！」


    夏星心里也急，但她现在也是真没力气，况且这也不是说急就能快点完成的事儿。


    旧到已经松动的水龙头里的水流细小又缓慢，她把身子往下压得更低了些，三两下沖洗掉最后一丝泡沫，对着舒玥说：「要不你别等我了，我估计还得一会儿时间，直接等着罚跑圈得了。」


    「说什么呢你。」


    看着她洗完，舒玥三下五除二地扯过一旁的毛巾罩在她脑袋上，水珠擦净牵着人就开始往外跑，「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姐姐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


    九月初正午的日光极盛，一出了寝室大门，空气中的那股闷燥感扑面而来，地面被晒得滚烫，阳光直冲沖地照下刺人眼。


    这个季节头发没吹干就跑出来不至于生病，但夏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是狼狈至极。


    两人掐着最后一秒跑到方阵里，教官正插着腰站在队伍最前面训人。


    跑这么一圈，头发已经半干。


    夏星缓过气来，垂下头用手指把散着的长发梳顺，动作利落的用皮筋绑了个低丸子头。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教官训人。


    太热了，又闷又热。


    夏星觉得她下一秒就能昏过去。


    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连续几天没怎么休息好，加上每天高强度的不定时训练，这么被太阳一晒，夏星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两只眼皮也开始时不时打架。


    快要阂在一起时，舒玥用肩膀轻轻抵了下夏星：「欸，那个是易楚辞吧？他从咱俩跑过来时就一直在看你。」


    夏星一愣，顺着舒玥指的方向往树下看过去，阳光刺得她眯了下眼。


    确实是易楚辞。


    男生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视线没像舒玥说的看向她这边。整个人正半侧着身子和身前的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旁边人从烟盒里抖了支烟出来递给他，他伸手接过，捻在两指指腹间，没抽。


    又过了一会儿，那人伸手举着火机给他点起，他手掌虚拢，任由着。


    暗红色的火苗在瞬间窜起，夏星看见他微垂着头，领口处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随后眯起眼，脸颊微陷，冷淡地吐了个烟圈。


    一口吸完，他捏着烟尾把烟从嘴中拿出，任由它夹在两指之间，菸灰积起长长的一截，再没多吸一口。


    他手长得是真的很好看。


    握伞时，捏烟时。


    手骨清晰，手背筋络细而分明。


    不知不觉间，夏星看着他燃完了一整支烟。


    军训期间各班助导不让跟随，夏星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出发那天的清晨，大巴车发车前她过去他那交手机。


    男生站在台阶上方，手里拿着装手机的大号密封袋，垂着眼看下来时的视线淡而冷漠。


    两个人都没说话。


    一个是因为前一晚被撞破的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个眼里看不出情绪，可能就是单纯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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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军训过半，夏星没想到能看见他。


    树下的男生动了一步，身旁的人露出来。


    夏星认出，是这次陪同她们过来军训的学生会主席，大三，叫柯郁。


    舒玥和夏星一起收回视线，小声道：「你刚刚跑过来的时候他真的一路都在看着你，你垂着头可能没看见，你说他......」


    「不会。」夏星知道舒玥要说什么，及时打断，并提醒，「没事少看点晋江文学城。」


    她刚刚一路跑过来时的那副惨样，他看了估计也是在看热闹，说不定脑子里还会顺便浮起三个大字：小疯子。


    不是什么值得欣赏的场景。


    舒玥：「......」


    「虽然但是，」舒玥说，「你可以否定我的猜测，但不能否定我的精神寄託晋江文学城。」


    「那是我日常活动里的最爱。」


    夏星：「......」


    夏星：「我什么时候否定你——」


    两人嘁喳半天，前面的教练终于忍无可忍，扯着嗓子怒吼一声：「倒数第一排最右边的那位同学给我出列！」


    「掐着最后一秒钟到了又是梳头发又是拉着身旁人聊天我这一会儿都看了你多少眼自己心里没点数！？」


    「这么喜欢走神发呆就原地站十分钟军姿！其他人解散休息！」


    夏星她们方阵的教官大概三十五六，饼脸豆眼，人黑，个不高。嗓门极大，训练时刁钻又严厉。


    他这一嗓子不带喘气停顿地吼完，夏星下意识地往树荫处看过去。


    两人视线对上，夏星率先挪开。


    她发现易楚辞收起身上的那股散漫劲时，身上的气势是真的很能唬人。


    又冷又淡，谁也没放在眼里。


    她今天像是个小丑。


    人群呜泱散去，本就是午休时间的紧急集合，这会儿解散完毕，大家又各自回到了寝室。


    这一圈很快就只剩下夏星一个人。


    舒玥原本想站在旁边陪她，没过两秒被教官哄走，此时蹲在临近方阵的树荫下。


    阳光炙热闷晒，夏星稳稳地站在原地，脑子里放空。


    没过两分钟，教官又原路返回。


    脸色依旧板着，但脸上的严肃已经撤掉了大半，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地关心：「身体不好怎么不早点打报告？你们助理辅导员要是不说你今天这万一再训出个好歹是故意想让我担责任？」


    「行了，赶紧回去吧。」教官摆摆手，干脆眼不见为净，「下次注意点，别在队伍里聊天。」


    夏星：「......」


    她发现，她们这个教官说话是真的很不喜欢喘气。


    夏星顺着教官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易楚辞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燃起了根烟，正夹在指间松松搭着。


    侧着脸，逆光，脸上情绪很淡。光影透过树叶斑驳落下，打在他脖颈发尾处。


    似乎为了应景，他今天穿了件迷彩制服外套。没戴帽子，墨绿色长裤扎进黑色靴子里，衬得整个人严肃又笔挺。


    夏星心里有些烦闷地轻『啧』了一声。


    快半个月没见，一见就出了丑。


    且又欠了他一句谢。


    -


    下午练习踢正步和齐步走。


    午后日光依旧炙热闷燥，比起中午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热气往脸上一扑，闷得人直喘不过来气。


    夏星中午回去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得更加窒息，没好受一点。


    从昨天开始，夏星胸腔里就一直堵着口气，没什么原因，也没人惹她，但整个人就是躁的不行。肚子也开始跟着疼，一抽一抽，直直往下坠。


    夏星算了算日子，估计是要来例假。


    晚上吃完饭出来，舒玥看着她眉眼间的疲态，不太放心：「要不一会儿的夜训你直接请个假，我看你状态不是太好。」


    「没事。」夏星不太想搞特例，真到挺不住那一刻的时候再说。


    舒玥点点头，没再勉强：「行，那你撑不住的时候记得提前和我——」


    话没说完，夏星手里的饭盒直接扔到水槽，冲出人群跑到树荫下弯着腰开始干呕。


    舒玥手里的饭盒也跟着一扔，赶紧追过去给她拍背顺气。


    她们军训的晚饭是十个人一桌，大圆桌，列队打饭，人齐开吃。


    晚饭没再离谱到是白面馒头配萝蔔根，每桌标配两菜一汤，就是汤里的那两片蛋花一眼望过去就能数得清。


    但军训强度太大，饭菜再不可口，大家为了维持体力，也都是能多吃就多吃。


    夏星她们出来的时候还看见一教官逼着女生把碗里的剩饭全部吃完。


    盛多了，不许浪费。


    夏星晚饭没吃多少，知道自己不能吃，她打饭时只让阿姨盛了小半碗不到，米饭刚刚没过碗底。


    因此这会儿夏星蹲在地上就只能干呕。吐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嘴里一股子苦味，连带着鼻腔大脑跟着一起难受，眼前一阵一阵眩晕。


    夏星扶着树干慢吞吞起身，感觉身子和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整个人在发飘发浮。


    她们吃饭的餐具饭盒都是自带，吃完排着队到外面水槽自己沖自己洗。


    夏星庆幸自己吃的少出来的早，这会儿周围一共也没几个人。


    没什么人看见她此时的落魄惨样。


    舒玥把两人吃饭之前在超市里买的水递给她，让她漱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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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伸手接过喝了口吐出去。


    两人的饭盒还扔在水槽里，军训还剩下一周，吃饭得用。看着夏星脸色恢复了些，舒玥想了想道：「我去把咱俩饭盒洗了送回寝室，你休息好去找教官请个病假。」


    还有半个小时吹哨，从寝室到训练场来回就要二十分钟，时间上来不及，舒玥没法陪她一起。


    夏星体质本就弱，来之前的那场感冒断断续续一直没太好，来之后每天的训练加练又让人力不从心。吃得少睡不好，天天日晒又加上快来姨妈，这让她整个人的身体状态都快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情绪连带着身体一起崩掉。


    她点点头，这次没再逞强。


    舒玥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有事儿借个手机给我打电话。」


    「好。」夏星想笑下，又觉得没力气，只能应着，「知道了。」


    ......


    舒玥走后，夏星靠着树干歇了会儿，觉得身体缓的差不多了，才直起身往训练场方向走。


    结果脚步一动，还没等迈出去，面前就堵上了面人形肉墙。


    看了眼堵在自己面前的人，夏星声音有些凉：「让开。」


    男生挑了下眉，没动。


    不想和这人过多废话，夏星垂着头往旁边迈开一步。


    男生始终没说话，嘴角噙着吊儿郎当的笑意。


    夏星往左走一步他就往左迈两步，夏星往右他就立刻跟着向右。


    总之，把夏星整条路都堵的死死的。


    夏星掀起眼皮子看了他眼，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变得不好看，提醒他：「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所以？」唐栾一听这话乐了，「那不正好，我的机会来了，我可以安慰你。」


    「所以别逼我扇你。」


    夏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唐栾更乐了，话里带了点挑衅：「那你扇一个我瞧瞧？」


    「刚好让哥哥试试疼不疼。」


    唐栾追夏星挺久了，两人高中时是隔壁班同学。


    唐栾在高中也算是个班草级别的人物，个高，皮肤白，脸和家里条件都不错。爱穿会玩爱运动，成绩也始终位于前列。


    最最重要的是，还挺会讨女生欢心。


    唐栾交往过的女朋友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只走肾不走心。


    还没有一个能像夏星这样，话没说过几句，就能让他惦记这么长时间的。


    他从刚升上高一时就知道夏星。


    高中时期的女生都喜欢私下里私自改校服裤脚，宽大的校服裤腿用皮筋一抽，衬得姑娘们腿又细又直。


    但夏星好像从来不。


    她永远都是一幅中规中矩的样儿。


    马尾高高束起，露出巴掌大的白嫩小脸儿，整个人显得又纯又乖。宽大的蓝白校服撑在身上，腰板永远拔的笔直。


    风一吹，姑娘肥大的校服裤腿捲起，露出一截细瘦直白的脚踝，怎么看怎么勾人。


    他觉得这女生身上有股劲儿，说不好是什么，但别人身上就是没有，也学不来。


    所以唐栾是真挺喜欢夏星的，只可惜这女生是块铁板。


    刚开始他可能还因为这块铁板具有挑战性而兴趣浓厚，后来察觉到这块铁板是真踢不动，他便逐渐失去了耐心。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高二下学期夏星母亲去世时，他一大早等在夏星班级门口，就为了在她回来上学的第一天给她个安慰，表现一次。


    结果少女睁着双漂亮眼睛看了他半天，最后『啊』了一声，眼里情绪挺淡地问了他句：「你谁？」


    不是羞辱，就是真情实感的单纯不认识他。


    可那时候他已经连续给她送了快他妈一个月的早餐。


    人连认识都不认识他。


    但没想到因为这次军训，两人在大学校园里阴差阳错地又能重新遇上。


    唐栾觉得这是个机会，不能再错过。


    这次就是把脚踢肿了，他也必须得把这块铁板给拿下尝尝滋味儿。


    ......


    夏星不清楚唐栾心里面的那些小心思，也不太想清楚。


    她第一次记住唐栾这个名字还是高三时从她们的声乐老师嘴里。


    说他们这届有个男生，带着女朋友在他们平常上课的形体教室里做那事儿。


    没躲监控，全程实录，简直令人发寒发恶。


    夏星她们的声乐老师是个非常幽默彪悍的奇女子，属于半夜走在街上遇到变.态猥.琐男故意掏出自己的私密物件时，她会大着胆子和人家对视，然后丝毫不惧地问上一句：「你冷吗？」


    的那种人。


    所以当时能从声乐老师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评价，夏星不自觉就多关注了一下这个人。


    也是当时声乐老师在讲起这号人的时候，她同桌说，这人曾经给她送过一个月的早餐。


    夏星：「......」


    她随口问了句：「那后来呢。」


    「都被我给吃了。」同桌说。


    「......」


    「给他还回去他不要，扔了太浪费。」同桌解释。


    「......」


    早餐唐栾是拜託夏星她同桌给她送的。


    夏星当时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模糊地记起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但她也没想到，这人能这么执着。


    高中时期还知道把握着点分寸，现在直接开始了死缠烂打，活像个撕不掉的狗皮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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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从前几天在食堂里遇上，这几天早中晚吃完饭后，唐栾都要准时准点地过来找她打遍卡。


    言语油腻并且浮夸，期间还要时不时的再参点自以为很幽默的黄色段子。


    夏星靠着树干垂下眼皮没接他的话，人显得有些懒。


    刚缓了会儿，她现在还是感觉头重脚轻。身上轻飘飘的，看地面时都带着重影，没一点力气。


    也不想和他耗下去。


    嘴里还泛着之前吐完后的那股苦味，夏星拧开水瓶，想要再喝口水往下压一压。


    没等喝，拿水的那只手腕被人直接捏住。


    「怎么，捨不得打我了？」唐栾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夏星内心已经松动。


    他顺势握了下夏星手腕。


    唐栾对自己很有信心，他什么都不缺，追到夏星也就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只要他愿意付出点儿精力，不是什么大问题。


    t市比沈城要干燥上许多，即便是傍晚时分日头落下去，空气中依然带着股闷躁。


    天干气躁。


    夏星心底里原本已经压下去的那股不明火，被他这么一勾，此时又隐隐有向上升起的趋势。


    实在是，太烦了。


    夏星声音彻底冷了：「松手。」


    「别啊。」唐栾还在笑，「你说咱俩高中就是隔班，大学又在一个学校，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夏星旋了下手腕，旋不出来：「再说一遍，松手。」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唐栾反而将她手腕握得更紧了些，指腹微微伸出，想要摩擦：「我知道你——」


    话没说完，唐栾看到女生动作利落地侧了下身。下一秒，他被女生空着的那只手死死掐住脖颈，脑袋「嘭——」地一声砸到树干上。


    夏星被捏着的那只手腕从他手中近乎撕扯着旋转而出，几乎没停的，她把手中剩下的大半瓶汽水直冲沖地对着男生发顶淋下。


    没有一丝犹豫。


    看着男生那狼狈样，夏星也没怎么解气。


    趁着他还没缓过来神，夏星扯着他领口把人拎得整个往后踉跄了一步，随后又忽然松开。


    再一次听见一声闷响后，夏星松开了手，垂着眸面无表情看他滴水的发尾，语气平淡到没什么起伏：


    「告没告诉过你，让你别撩你爹？」


    第12章 拳击 不影响揍人速度


    夏星不想和唐栾闹得这么难看。


    事实上这几天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能无视就不理。


    也不是怕，就是单纯觉得这种人不值得分给他眼神。


    你越搭理，他就越来劲。


    青春时期追求过夏星的男生不少，但她一直都没怎么放在过心上。


    可能是从小受家庭环境影响，夏星一直觉得，男女之间的感情，也就那么回事吧。


    今天说着喜欢你，明天可能他就会去喜欢别人。


    喜欢是真的，不喜欢也是真的。


    所以她在这方面上一直表现的都挺淡。


    夏星其实已经不太能记得唐栾这个名字了，印象里的那件事儿，这人也就是给她留了个爱玩没底线，不怎么尊重女性的印象。


    唐栾心底里的那些小心思她差不多能猜到个七七八八，所以在他第一天缠过来的时候，夏星就警告过：别招我。


    但他以为夏星是在和他开玩笑。


    唐栾对夏星的认识很浅薄，仅限于她的那张脸。


    偏偏夏星的那张脸，又纯的太有欺骗性。


    夏星一直觉得自己不算是个好脾气的人，也从来没有伪装过自己脾气很好。


    但她性子淡，一般情况下不轻易发脾气。


    事儿不找我，我不找事儿。


    但事儿要是真找到我身上了，我也能让你认清认清谁才是真爹。


    夏星今天是真不太舒服，这种不舒服在唐栾把他手主动搭上来时就达到了一个顶峰。


    男生的掌心湿热黏稠，眼神和行为都让人感到噁心。


    甚至在夏星第一次想要旋出手腕的时候，他刻意用了力，捏得更紧了一些，人也故意往前迈了一步，想要把身子贴上来。


    这让夏星原本强压下去的噁心感，彻底再压不住。


    撞的时候她留了分寸，砸不坏。


    也就是让他多受点皮肉之苦，看起来狼狈点。


    唐栾缓过劲来时差不多已经是一分钟之后。


    夏星那大半瓶饮料直接从他头顶往下浇，带着汽的黄色液体顺着头发丝一路向下，直接流到了脖颈和衣服里。下巴和嘴里全都是，眼睛也模糊了。


    像是有人冲着他头顶直冲沖撒了泡尿。


    脑子里的眩晕劲过去，唐栾撑着树干直起身，睁开眼睛吐了唾沫就开始骂：「我操.你妈的，你他妈个小杂——」


    话没说完，身后一个中年男音适时响起，嗓音低沉醇厚：「怎么回事！」


    然后唐栾眼睁睁看着刚才还满脸都写着「别他妈惹你爹，」「我看你是想死吧，」「老子能揍你第一顿就敢揍你第二顿——」的姑娘。


    在看见辅导员后瞬间收了身上的凌厉气势，老老实实直起身，眼泪一秒钟内在眼眶里打上了转，苍白着个小脸一副担惊受怕了的模样，小声啜泣道：


    「老师，这位同学性骚扰我。」


    期间还打了个哭嗝。


    唐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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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真没想到，夏星还他妈能有这招。


    -


    易楚辞是今天上午到的t市。


    到的时候被柯郁拦住站在树下闲聊，说起这届新生军训，柯郁开玩笑说：「你们班有个女生还挺受欢迎。」


    正说着，集合哨声响起，柯郁视线看过去，给易楚辞从人群中指人：「就那个，天天吃完饭都有经管系的小男生过来堵人。」


    「不过长得确实是漂亮。」


    不用柯郁刻意指，易楚辞大老远的就看见了姑娘一路从训练场门口往里面跑。


    一头湿发散在肩上，像是时间来不及，整个人都匆匆忙忙。


    一大片人里，就属她最白，阳光一刺，晃眼。


    直到姑娘小口喘着气跑回队伍里，易楚辞回神，收回视线。


    掸了下菸灰，他神色若有所思。


    夏星的身体状态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听到教练的骂声时，易楚辞下意识回过头，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对上。


    愣神的功夫，姑娘又撤开了视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


    夏星罚站时背对着他这侧树荫。


    偌大的训练场上，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正中心，背影笔直纤瘦。


    头顶太阳直冲沖地晒下，烤的人皮肤疼，她身板愣是直的像棵小白杨，一动不动。


    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倔劲。


    再到刚刚。


    辅导员和系里书记今天一起过来，吃过饭后想到训练场看看今年的新生军训情况。


    他和柯郁跟在两人身后。


    几个人从食堂一出来，大老远就看见一姑娘被个男生堵在了树上。


    从远处看，两人姿势亲密。


    刚开始辅导员还以为是哪对儿小情侣趁着休息时间亲密，正想着批评几句，易楚辞眯了下眼，在身后出了声：「可能不是那么回事，过去看看吧。」


    顾不上礼数，易楚辞加快步子，走得比其他人快些。


    转弯处，他听见了姑娘脆生生的那句：「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别逼我扇你。」


    易楚辞动作一顿。


    看见姑娘轻巧地侧了下身，按住男生的后脖颈就开始往树干上砸。


    动作间带了股狠劲，丝毫不拖泥带水。


    关键时刻也保持着理智清醒。


    知道自己力量上可能比不过，砸完直接一瓶饮料兜头浇下，男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出手前后也就三十秒吧。


    连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所以此时姑娘这么一变脸，易楚辞也跟着愣了下。


    随后反应过来又有些想笑。


    书记和辅导员比易楚辞晚到了几步，没能听见夏星前面的那些话。


    一过来看见的就是小姑娘眼圈通红，受了委屈反抗完又后怕到不行的倔强场面。嘴唇和脸色都苍白，身子也有些站不住。


    夏星她们系书记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强人，一听到小姑娘说的话，再看看小姑娘被欺负成了这个惨样，当即怒从心起，对着旁边的辅导员就道：「给我联繫他们系里的书记和主任！」


    「反了天了，还在校园里就敢公然骚扰女同学！」


    唐栾没什么可辩驳。


    客观上来说，我情你不愿的情况下，他这行为确实称得上是骚扰。


    他模样看起来挺惨，但夏星这顿揍力道使得非常有巧劲，一瓶水浇下洗去了他额前的血丝，没看见夏星直接砸的也就以为她是正当防卫往男生头顶浇了瓶水。


    易楚辞看着夏星站在一旁，眼泪含在眼圈里要掉不掉的样子蹙了下眉。


    知道她可能是装的，但心里还是刺了下。


    他站到夏星旁边，隔着军训服袖子拉住了姑娘纤瘦的手腕，对着书记道：「我们班小孩儿可能受到了点惊吓，我先带她去医务室看看。」


    夏星抬头看了眼他侧脸，手腕乖乖任他握着也没挣脱。


    男生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夏星注意到他眉骨间拢起了道不太明显的褶皱。


    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书记看了眼夏星苍白的小脸，摆摆手道：「赶紧去吧，教官那边我来说。」


    -


    两人自然是没去医务室。


    走到一半，夏星看着易楚辞游刃有余的模样，瞭然道：「你都看见了。」


    易楚辞点点头，「嗯哼」了一声，也没藏着掖着。


    两人挑了个树荫处站下，夏星靠在树干上，眯着眼看他，没说话。


    似乎是在思考着该怎么杀人灭口。


    易楚辞视线停在她脸上，看着她脸色是真不怎么好，蹙了蹙眉：「真不用去医务室？」


    话题被岔开，夏星思绪被他牵着走，不自觉道：「不用，天气太热，可能有些中暑。」


    她不喜欢去医院医务室这种地方。


    易楚辞眉骨蹙得更深，一语道破：「平时没好好吃饭？」


    夏星慢吞吞『啊』了一声，觉得有些神奇：「你怎么知道？」


    易楚辞看着她，没说话。


    姑娘说话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还能和他插科打诨，但整个人都蔫头巴脑的，睫毛软趴趴耷拉着，人显得有些倦懒，像棵缺了水的小树苗。


    没一点平时怼他的那股灵气劲。


    易楚辞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什么受虐倾向，见不得她蔫头巴脑的样儿，希望她能朝气蓬勃的，或者是怼他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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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回视线，易楚辞问她：「晚饭吃了多少？」


    「没多少。」夏星说。


    易楚辞不依不饶：「没多少是多少？」


    「......」


    夏星觉得易楚辞平时挺有分寸感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就这么不长眼力见，她有些不太耐烦：「你管那么宽呢，反正吃多吃少都不影响我揍人的速度。」


    说完，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易楚辞看见了她揍人。


    但为了维护她，在导员书记面前一声没吱，还找了个藉口把她给带走。


    她又反过来把人给怼了。


    易楚辞没计较。


    看着她恢复了神气劲，眼里溢出了点笑意，轻声问：「没吃饭还有力气揍人？」


    「......」


    夏星没吭声。


    想起夏星的那个出手速度，易楚辞不紧不慢的猜测：「练过跆拳道？」


    这次憋出了个字儿，嗓音干巴巴的：「没。」


    易楚辞挑了下眉，不太信。


    然后就听见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诚实道：「练得拳击。」


    易楚辞：「......」


    第13章 哄你 大哥以后多罩我


    树荫下，夏星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堆零食，觉得易楚辞不是人格分裂可能就是有点什么毛病。


    明明看起来不像是多爱管闲事的人，偏偏这会儿从小卖部里拎出来一大袋零食，放到她面前，环着臂往那一站，就这么盯着她吃。


    一大袋，满满当当，夏星光是看着就觉得头疼。


    抬头看了男生一眼，她老实巴交道：「我吃不完。」


    「没说让你都吃完，」易楚辞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倾身递给她，「挑爱吃的吃。」


    经历了大起大落，夏星身上现在彻底一点力气都没有。靠着树干盘腿坐在阴凉处，身下垫着易楚辞的迷彩外套。


    刚吐完，她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不想驳了易楚辞的好意，夏星拆开黑色塑胶袋，手伸进去，从里面盲掏出了袋全麦面包。


    拿出来，没到一秒，又放回去。


    易楚辞：「......」


    他看着夏星强往下压的那个嫌弃样，又想气又想笑，提醒：「不爱吃还有其他的，我买了很多种类。」


    夏星心说我看见了，这么大一袋，一看就是把小卖部里贵得都捡着装了一遍。


    他们训练场旁边有个小卖部，每天吃完饭教官都会打着休息藉口把人排成队往门前带，实际上就是变相促进消费。


    里面东西花样很少，价格却是比外面超市里的贵上了一倍不止。但在这么个荒郊野岭的地方，也格外受欢迎。


    有总比没有强。


    易楚辞见让她吃东西像让她咽药，干脆扯过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变魔术似的一件一件都掏出来。


    一袋全麦面包，一盒巧克力饼干，一大包草莓派。


    几根种类各异的香肠。


    一板养乐多，三罐不同颜色的旺仔牛奶。


    几乎把小卖部里所有他能想像到的「健康」种类零食都捡了一样。


    易楚辞把一排养乐多挨个插上吸管，又蹲身把三罐不同颜色的旺仔牛奶拉开拉环齐齐放到她身旁，最后撕了个草莓派递给她。


    夏星：「......」


    她无言，这是拿她当小孩儿哄。


    对视三秒，夏星屈服。


    她伸手接过，放在嘴边慢吞吞地咬着，半天没往下咽。


    易楚辞看着她确实没什么食慾，也不忍心让她再吃。


    但夏星今天脸色确实不怎么好，从中午紧急集合时他就看出来，刚才那边树下有滩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吐的。


    零食不吃，明天食堂的早饭估计她更不能吃多少，紧接着又是一天的训练。


    两人一站一坐，中间隔了半米远。


    身子靠着另一棵树干，易楚辞环臂垂眸，默不作声地看着。


    小姑娘穿着宽大的军训服坐在树根下，垂着眼乖乖巧巧啃手里的草莓派，明明不怎么吃得下，但为了不辜负别人的好意，也一声不吭的没再拒绝。


    没了平日里的那股冷和刺，整个人显得又乖又软。


    估计是因为今天生了病。


    一个草莓派吃完，夏星喝了大半瓶的水。


    强咽。


    手掌撑着地面起身，她拍拍腿上不存在的灰尘，弯身捡起地面上易楚辞的外套，想要给他折起。


    是易楚辞去小卖部前给她铺的。


    她不用，他直接展开放到树荫下。


    夏星没再拒绝。


    这是一个男生的绅士风度，她没必要过于矫情。


    她能看出来，易楚辞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他的这种行为是建立在充分给予对方尊重的情况下。


    不令人讨厌。


    衣服折到一半，还差一个袖，噁心感再次从胃里涌起，压不住。


    夏星把衣服塞到易楚辞怀里，跑到稍远一点的一棵树下。


    到底还是又丢了人。


    依然是吐不出什么，干呕出了滩黄色苦水。


    易楚辞跟过去，站在她身后斜侧方，手伸出去悬在她背上，思考两秒又收回去。


    不太合适。


    眉心夹紧，最后只能问上一句最没用的：「没事吧？」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什么经验，手足无措，心里烦躁的有些想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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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过他递过来的水瓶和纸巾，夏星抹抹嘴角，仰着脖子灌了口水，咕噜咕噜两口吐出去：「没事，明天就好了。」


    易楚辞眉心蹙的更紧。


    第一次遇见这样不顾自己身体的人。


    别的小姑娘生病，巴不得借着机会请假撒娇。


    她倒好，压根儿就不往心里面去。


    易楚辞看着她隔两分钟就要提下裤腰抻下裤腿，伸手把人拉到身前：「过来。」


    夏星不明所以。


    看着他掀开她军训服衣角，夏星手忙脚乱，一下按在他手背上，瞪着眼威胁：「你知道刚才唐栾是怎么死的吗！？」


    易楚辞背靠着树干，弯身捡了根粗细适宜的树枝，从兜里掏出打火机，一边燎，一边漫不经心地反问：「怎么死的？」


    声音里带了股欠揍劲儿。


    实际上心里想的是：记住了，这人叫唐栾，经管系。


    「......」


    看着他动作，夏星逐渐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给她皮带穿孔。


    树枝温度烧得差不多，易楚辞没再说话，捏着她皮带边缘，开始干正经事。


    中午紧急集合时他就注意到，夏星一边跑，一边扯着裤子。


    走两步就要拽下裤腰。


    这会儿掀开她军训服衣角，看着那截皮带已经被勒到最里面的那个孔，裤子依旧是松松垮垮，易楚辞没忍住笑了声。


    腰太瘦，皮带勒不住，她把裤腰处攥起，给自己绑了俩黑色皮套。


    正常站着还好。


    一蹲一坐一跑，皮套就容易崩开。


    这会儿要掉不掉地挂在裤腰上，模样就显得有些滑稽。


    小姑娘是真瘦，迷彩服套在身上晃晃荡荡，风一吹，肩胛鼓起，整个人纤瘦又脆弱。


    虽然性格是个胆儿大的刺头。


    夏星没忍住抬头看了他眼。


    背靠着树干，为了照顾她身高，男生身体微微往下滑了点，长腿松松敞在她身体两侧。


    垂着眸，他模样有些漫不经心。


    姿势像是把她圈在怀里。


    但尺寸又把握的刚刚好，只是很绅士地捏着个皮带边。


    让人说不出什么。


    她腰瘦，军训前买裤带，忘记让人多打一个孔。


    军训过半，人瘦了一圈，裤带更加挂不住。


    这个孔穿完，未来一周的训练时间里，她都会过得轻松一点。


    但两人的距离......


    实在是太近了。


    夏星大气不敢喘。


    闷的有些窒息。


    刚吐完，也不知道嘴里有没有股臭味。


    她直着背。


    脖颈尽量小幅度地，缓慢地、往后仰了仰。


    望着穿过叶间的落日余晖，悄悄呼了口气。


    易楚辞猝不及防开了口，没抬头，嗓里似乎哼出了声很轻地笑，问：「你很紧张？」


    夏星：「......」


    她心想，放屁，您都他妈扯我皮带了，我能不紧张？


    不想示弱，夏星皮笑肉不笑，语气柔的人起鸡皮疙瘩：「我紧张个屁。」


    「还挺会骂人。」易楚辞抽空看了她眼，不太走心的安抚：「放心，学长不占小朋友便宜。」


    夏星：「......」


    「那最好。」


    她呵呵假笑两声，和他耍嘴皮子功夫：「希望学长是个正经学长。」


    看着她重新活蹦乱跳，易楚辞勾起嘴角，眼里逐渐恢复温度。


    时间过得稍微有些漫长。


    为了转移注意力，夏星开始没话找话，问他：「你下午和我们教官说什么了？」


    树枝已经透到了皮带中间，易楚辞没隐瞒，一心二用地和她聊天：「说你有低血糖，之前参加活动时晕倒过。」


    小姑娘脸皮薄，一个人在操场上罚站，他看出来她心里不舒坦。


    中午阳光正晒，跑过来时她脸色又不好，那么干站十分钟，照她现在这个状态，估计得直接进医院。


    夏星没说话。


    没认识几天。


    先是接二连三的乌龙，再是接二连三的被帮助，现在又在他面前接二连三的丢人


    里子面子全没了。


    她又突然发现，这还是他们俩认识以来，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面对面站在一起说话。


    男生垂着长睫，和她说话时，周身气质轻松散漫，没了先前见到时的那股冷淡劲。


    想了想，夏星试探性的问了句：「那咱俩现在这算是......和好了？」


    易楚辞动作一顿，树枝差点戳手上。


    反应过来，他挑眉反问道：「咱俩打过架？」


    夏星：「......」


    是没打过。


    但军训出发前，两人之间的氛围并不怎么友好。


    且不友好的还挺明显。


    但用和好这个词儿，好像也不怎么太合适。


    夏星正想着换个其他说法，就听男生突然开了口。


    语气慢吞吞的，带着意有所指：「不能和你打架。」


    他说：「真打了，我揍不过你。」


    夏星：「......」


    眯起眼，她磨了下牙。


    皮带孔打完，易楚辞不给她施暴的机会，及时打断她思绪：「试试。」


    夏星把衣摆拉下，木着脸没什么表情地看他。


    她是疯了才会在他面前解裤带系裤带。


    说完，易楚辞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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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耍流氓。


    他其实就是单纯怕不合适，姑娘太瘦，想让她试试，距离不行好再给她穿一个孔。


    易楚辞看着夏星，眼神和表情都无辜。


    本意是想示好，但在夏星眼里就又成了挑衅示威。


    两人维持着先前的姿势面对面站着。


    看着小姑娘脸上真不怎么高兴，易楚辞想了想，摊开掌心递到她面前，露出里面的棒棒糖。


    和那天她在办公室里给他的那根儿一样。


    草莓味儿的。


    刚刚在小卖部里买零食时一起买的。


    原本是想着等她吃完主食再给她，没想到提前派上了用场。


    夏星没接：「无功不受禄。」


    「请你吃。」易楚辞思索了下，道，「大哥给个面子？」


    夏星：「......」


    没再抬槓，她伸手接过，有些好奇：「这是我给你的那根儿？」


    易楚辞：「......」


    「想什么呢？」他被她脑回路气得有些没好气，「学长是那么抠门的人？」


    夏星没吱声。


    看着他伸出手，像是想要把糖从她手里拿回去，她胳膊下意识往回收了下。


    易楚辞轻『啧』了一声：「不和你抢，给你撕糖皮。」


    夏星：「......哦」


    她又递回去。


    一根五毛钱的棒棒糖，递过来，递回去，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小心思，易楚辞垂着头，一边慢条斯理地撕着糖皮，一边解释：「今天不是受了委屈？」


    唐栾那件事儿她没吃什么亏。


    但在操场上，当众挨批罚站，小姑娘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下午时身体也不舒服。


    怕她觉得委屈。


    易楚辞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哄姑娘的经验。


    结帐时，看到收银处旁边那罐子花花绿绿的糖果，莫名就装了两根。


    想着也许能让小姑娘缓解下情绪。


    糖皮撕完，他把糖重新递到她手里，嘴里吐出不是那么熟练的两个字：


    「哄你。」


    夏星：「......」


    她心想，行吧，那我还挺好哄。


    既然吃了人家的糖，夏星决定过往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


    「那咱俩，重新认识下？」说完，夏星主动伸出胳膊，是想要握手的姿势，自我介绍道：「易学长你好，我是摄影一班的夏星。」


    易楚辞看了她会儿，没接话。


    心里琢磨着，自己之前在姑娘心里的印象是该有多差。


    还要正儿八经的重新认识一次。


    看着易楚辞半天没反应，夏星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


    她也是心血来潮。


    想到从抵行李箱，到感冒药、又到晚归查寝，她好像一直都欠人家一句谢。


    结果「谢」字还没来得及说，先被他听见了那句「不熟。」


    再到今天免罚站和唐栾这事儿。


    一对比，自己之前的种种行为未免显得过于狼心狗肺，还一直误会人家。


    但重新认识一下这行为，幼稚了。


    指尖缩了下，夏星想要撤回。


    没等动。


    男生冰冰凉的指尖搭上来，伸手轻轻攥了下她五指。


    「行吧，」唇角弯起，易楚辞配合道，「那就，拜託大哥以后多罩我？」


    第14章 别怕 以后学长罩着你


    「......」


    视线对上，夏星看着他，无语半响。


    他今天这是调侃她调侃上了瘾。


    收回手，夏星别开眼，拿乔道：「那得看你表现。」


    「看我表现啊——」


    指腹不经意捻了下刚刚接触过的指尖，易楚辞看着姑娘商量道：「那咱们先去趟医务室行不行？」


    「不太行。」


    「......」


    看出夏星是真排斥这类场所，易楚辞没再勉强，再次商量道：「那你坐在这等我会儿？」


    夏星不想再麻烦他：「我真没事儿，就是天气太热，有些中暑。」


    「嗯。」易楚辞顺从地应着，「但我觉得中暑不是什么小事儿。」


    「......」


    没再徵求夏星意见，他抬手看了眼腕錶，做最后的决定：「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就回来。」


    「......」


    -


    易楚辞走后，夏星原地站了会儿，折身回到水槽处。


    袖口一圈圈向上捲起，夏星拧开水龙头，将胳膊伸到水流下，一遍一遍沖洗先前被唐栾捏握过的那只手腕。


    唐栾的掌心湿热黏稠。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夏星现在还能感受到手腕处的那股汗渍感。


    黏糊一片。


    直到手腕处被揉搓出红印，夏星抬手，想要关掉水龙头。


    手伸出一半，她动作僵在原位。


    陌生的男士气息猝不及防从身后包裹住她，身上携带着浓重的菸草味，闻起来浑浊不堪。


    几乎是瞬间，夏星就可以断定。


    是唐栾。


    和之前靠近她时的那个味道一样，烟味浓重浑浊。


    夏星胃里不自觉又泛起一股噁心感。


    唐栾前胸快要贴到她后背。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夏星试着放松身体，不动声色地往前踏出一步，尽量和他拉开些距离。


    「躲什么？」唐栾手臂撑在水槽边缘处，随着夏星的动作一起往前踏出一步，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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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偏头伏在夏星耳边，嗓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就这么厌恶我？」


    避免夏星会像先前那样突然袭击，他把夏星牢牢禁锢在两臂之间，不给她留任何还手的余地。


    夏星被带走后，他们系主任赶到。


    见他身上狼狈的不忍直视，便让他先回去整理仪表。


    回来的路上经过这里，视线一偏，就看到夏星站在水槽前，对着水龙头一遍一遍沖洗被他碰过的那条手臂。


    仿佛他是什么骯脏之物。


    这让他先前就一直压抑着的怒气瞬间爆发。


    整个人都目眦欲裂。


    从来没有一个女生，敢像夏星这样，在他面前这么不识好歹。


    公然就让他失了面子。


    察觉到夏星身体的僵硬，唐栾有些得意。


    轻笑一声，他声音里不自觉染了几分阴郁：「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能装呢？」


    是指刚刚在系里书记和辅导员面前。


    看着夏星此时被他禁锢的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他心里产生了一种病态似的快感，行为开始逐渐不受理智阻止。


    想报复她，想看着她发抖，想让她臣服。


    这么一想，心理和身体上又不自觉又多了几分快感。


    他伸手，想要捏夏星下巴。


    不料夏星头一偏，轻巧躲了过去。


    身体和手臂全部被控制住，惊吓过后，夏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慢慢思考着，用脚踩，她的力度能有多大。


    痛感足不足够唐栾松手。


    能让她脱离开束缚就行。


    「还挺带劲儿。」


    食指慢条斯理地一圈圈勾着夏星颊边的碎发，唐栾动作不急不缓。


    一副招猫逗狗似的姿态。


    不远处训练场上的新生们已经重新开始拉练，口号喊得震天响。


    出来时，系里书记和辅导员全部等在办公室。


    这一块天地重新归于寂静。


    树挡着，没人知道水槽处的他们正在做些什么。


    无人经过，也无人听到。


    这么一想，唐栾开始愈发肆无忌惮。


    「知道什么是性骚扰么？」


    「爷今天就教教你，」手掌顺着夏星身体曲线滑到她腰侧，捏了把，唐栾眯着眼，鼻尖沉醉似的在夏星发丝上轻嗅，「这才是性骚扰。」


    濡湿的鼻息悉数倒吐喷洒在夏星发丝上，像是水沟里爬出的一条臭虫，粘在夏星头顶，恶臭又黏腻。


    身体和胳臂全部被束缚着，夏星指尖掐馅进掌心，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不想坐以待毙。


    顾不上思考其他后果，夏星抬脚，直接踩到唐栾鞋面上，不停顿地反覆重重撕捻。


    「你还敢反抗？」


    怒气被脚面上传来的剧痛彻底点燃，唐栾食指卷绕着夏星发梢重重往下一扯，疼的她瞬间仰起脖颈。


    伸手捏住夏星下巴扭转过来，迫使她与他对视，唐栾眼里闪烁着癫狂：「抗拒什么？早晚有一天，你得哭着来求老子上你——」


    尾音没拉完，夏星感到身后一轻。


    「别怕，我在。」


    微凉的掌心从身后蒙住她的眼，夏星闻到男生袖口处清冽的薄荷香，味道干净。


    他声音和动作里都带着安抚：


    「乖点，别回头。」


    夏星还是回了头。


    看着易楚辞大力攥紧唐栾衣领直接往后拖。唐栾猝不及防，整个人顺着力道下跌，腿像是被人曲折而起，弯出一个奇怪的扭曲弧度，一路被平拖在地。


    所经之处尘土飞扬。


    直到把人拖远，易楚辞伸腿，从后踹向唐栾的膝盖弯，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看着唐栾双膝跪坐在地上，易楚辞从他身后掰过他下巴，像他先前捏夏星那样，力道大的仿似要把人给捏碎。


    「还敢动手动脚啊？」


    「我还没找你呢，」指腹用力，直到听到一声清脆的骨骼声响，易楚辞凑近，语气放轻：「你还敢主动找上门？」


    怕夏星等的急，易楚辞一路上步伐加速。


    折回到先前的树下，见人没在原地，便一路找回到这儿。


    幸好，幸好他回来的足够及时。


    否则......


    易楚辞不敢设想另一种后果。


    捏着下巴把唐栾脸往上抬了抬，易楚辞压着嗓子，眼神漆黑，刀刃似的牢牢盯着他，声音里带了几分狠劲儿：「怎么骚扰的，也教教我，嗯？」


    说完，他松了手，手掌从后捏住唐栾脖颈，一使力，又一次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


    易楚辞语气狠厉：「这样？」


    压着脖颈，脑袋「砰——」地一声撞到地面，易楚辞把人拎起，音色寡淡地反问：「还是这样？」


    「嗯？」攥紧唐栾头发，强制性地把他头部高高抬起，易楚辞咬紧腮帮，声音冷得瘆人：「说话？」


    「也教教我？」


    手撑在地面，唐栾双膝跪坐在地上。


    对方速度太快，出手的力道野蛮直白，从头至尾，他没一点反抗能力。


    易楚辞压根也没想给他反抗的机会。


    唐栾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男生。


    明明气质干净的像雪，骨子里却莫名带了股狠劲，打起架来凌厉蛮横，不计后果，像是不要命。


    直接就用最原始的方式，不多废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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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易楚辞。


    大二，没进校学生会，风头在学校里面却很盛。


    听说体院里的所有器械器材，包括校图书馆，都是他家捐的。


    平时为人冷淡低调，但惹不起。


    一开学时，寝室里的男生就议论过。


    唐栾自认为自己家境不差，但照比这样的天之骄子，还是差出了一截不止。


    背景是锦上添花，单拿出这个人，依旧也是他惹不起的。


    牙齿松动，他吐了口血水，嗓音撕裂，断断续续地解释：「我......我就是和她开个玩笑。」


    日光之下，确实没想过怎么样，就是想让夏星付出些代价。


    想吓唬她，折磨她，看着她害怕发抖，戳戳她的锐气，让她为自己的言行举止承担些后果，吃点教训。


    也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


    比起谈恋爱，他更想上了夏星。


    「嗯。」垂着眉眼，易楚辞的嗓音突然变得平而轻，「我也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所以一会到了书记那边怎么说，还用我教你吗？


    唐栾心一悸，还是问出：「怎么说？」


    肩膀挣扎着，他想回头看易楚辞一眼，又因为脖颈被人从后牢牢牵制住，导致他此时的姿势极为别扭滑稽。


    「你在军训期间公然骚扰了女同学。」


    指腹漫不经心地按在唐栾脖颈处的骨骼上，易楚辞的声音轻而缓，一字一句，像是在陈述：「你的良心上过意不去，时时饱受谴责，所以自愿申请主动退学，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夏星同学的面前。」


    男生身上的气势凌厉富有侵略性，唐栾肩膀打着颤地往下塌。


    如果不是易楚辞从后攥着他脖颈，估计他早已经成为瘫在地上的一滩烂泥。


    易楚辞把他刚刚用在夏星身上的招式，正一个一个地还击回来。


    力道重上千百倍。


    即便如此，他还是试图：「我——」


    「怎么了？」指腹微微使力，易楚辞突然变得好说话，声音轻缓道，「这个条件不喜欢吗？」


    「那换一个？」


    唐栾闭了闭眼：「不，不用了，就这个。」


    「嗯。」松开手，看着唐栾重重往下一跌，易楚辞起身，垂着眸，居高临下地睨他：「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毕竟，」眼皮轻掀，他眼神像是在看骯脏渺小的蝼蚁，语气阴冷凉薄，带着压迫：


    「我脾气可能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


    回到夏星身边时，尽管刻意敛着，易楚辞周身的戾气仍未彻底消散。


    隔得远，夏星没能听见两人说什么，看着男生绷紧的面部轮廓，她下意识往后一退。


    易楚辞脚步顿在原地。


    眉眼轻抬，他语气有些无奈：「怕我？」


    夏星摇摇头：「没。」


    轻嘆一声，易楚辞向前迈开一步。掌心按在姑娘后脑，他动作生疏地揉了下，语带安抚道：


    「乖啊，没事了。」


    知道易楚辞是在安慰她，夏星让他安心：「我没事。」


    被唐栾束缚住时，即便维持着淡定，身上也不自觉浸出了一身冷汗。


    被松开后，精神放松，才发现整个人都有些腿软，胳膊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身体和心理上都涌出一股噁心感。


    听到易楚辞『嗯』了声，她强调：「真没事。」


    易楚辞没再说话。


    看着小姑娘垂在裤边的手掌紧攥成拳，像是在极力隐藏住身体上的颤抖。


    不想被人看出。


    是一种，下意识地自我保护行为。


    不愿被人窥探出丝毫的慌乱与狼狈。


    从兜里掏出张湿纸巾，易楚辞撕开包装，伸手将她细瘦的手臂扯到自己面前。


    攥紧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白嫩的掌心向上，露出里面深浅不一的月牙形状，连带着那一块块青紫不一的血印。


    是刚刚指甲掐进掌心，太过用力所致。


    易楚辞唇角绷直，看着她掌心里因为紧张攥出的那层轻薄汗液。


    怕汗液沾着伤口发炎，他垂眸，默不作声地用湿纸巾给她擦拭，动作很轻。


    胳膊缩了下，夏星想要撤回。


    她有些尴尬。


    刚放言自己没事儿，伤口就被明晃晃地暴露出来。


    「别动。」扣住夏星手腕，易楚辞擦拭地动作很仔细，嗓音有些发沉：「疼了就告诉我。」


    「不疼。」


    这次没撒谎。


    男生掌心微凉，扣在手腕上丝丝凉凉的，很舒服。


    湿纸巾带着清凉的薄荷香，和他身上的味道极相似，贴近时，让人心神放松。


    两人一时谁也没再说话，快结束时，夏星听到男生音量很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夏星有一瞬间的愣怔。


    她没想到，易楚辞会把所有的错都归怪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把她一个人留在原地，让她受到了伤害，所以觉得愧疚。


    「和你又没关系。」夏星实话实说：「应该是我谢谢你，今天幸好有你在。」


    唐栾盯她太久，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遇上刚刚那种被动的局面，她自己也束手无策，不确定自己会有能力时时刻刻保护好自己。


    男生周身的气压太低。


    不太习惯这个严肃的气氛，夏星换了个话题：「学长，你怎么还骗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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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还一直调侃她，说不能和她打架，自己揍不过她。


    如果刚刚没亲眼见他动手，她差点信以为真。


    「骗你什么了？」收了身上的气势，他眼神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柔软。


    「以后，」想到他刚刚动手时的狠厉模样，夏星调侃回去，「还是学长你罩着我吧。」


    最后一根手指擦完，易楚辞把湿纸巾团成一团儿，隔空抛进远处树下的垃圾桶里。


    夏星视线追随着，发现竟然稳进。


    「好。」


    日光落下，远处天边泛着浅淡的白色，将男生的眉眼映出几分温柔。


    易楚辞伸手，轻搭在姑娘脖颈。指腹微微蹭了下她脑后碎发，像是在安抚，他低声道：


    「以后学长罩着你。」


    第15章 偷情 可是大佬的女人


    两人沉默的对视。


    心脏像是被猫前爪柔软的触碰了一下, 微微往下塌陷进了一块儿，连带着耳根也有些发热。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不想细想, 对视片秒，夏星率先别开眼，咕哝道：「还是算了。」


    「怎么？」


    「你别揍我就谢天谢地了。」像是知道说这话说出来理亏, 姑娘声音很小。


    易楚辞：「......」


    她还记着先前他对她的那几句调侃，这会儿找到机会, 迫不及待地怼回去。


    易楚辞有些哭笑不得。


    太记仇。


    一点亏都不肯吃。


    回到先前的树荫下，他把从医务室拿来的解暑口服液插上吸管, 递给她。


    两人一人靠在一棵树下，面对着。


    左手拿着口服液擎在嘴边，夏星垂头看着右手掌心里的手机, 从易楚辞的角度，能看到姑娘露出的小半截细白脖颈


    两分钟后, 眼看着那一小根透明吸管快要被她咬烂, 易楚辞没忍住, 喊道：「夏星。」


    夏星抬眼看过去。


    易楚辞朝她抬抬下巴, 示意道：「快喝。」


    「......」


    看着她迟迟不往嘴里放，易楚辞略微思索了下，重新开了一瓶, 将吸管送进自己嘴里，浅浅吸了一口：「不苦，也不呛鼻。」


    「放心喝。」他道：「不会产生刺激。」


    小心思被看穿, 知道躲不过去，夏星把吸管抽出扔掉。瓶盖撕开，她仰头, 捏着鼻子，一股脑地把一小瓶口服液直接灌下。


    药劲儿直冲大脑，夏星被呛的逼出眼泪，鼻子眼圈憋通红。


    抬眸扫了男生一眼，她眼神里带着控诉。


    易楚辞是真能骗。


    看着他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小半瓶，她还以为这药是真没那么苦。


    「......」


    姑娘湿漉漉的眼神里带着怨怪，易楚辞难得生出了点心虚感，偏过头摸了下鼻尖：「你可以慢点喝。」


    夏星：「慢点喝也苦。」


    还不如一口灌下去，能少点时间遭罪。


    「......」微不可查地抽了下嘴角，易楚辞没再说话。


    天色逐渐暗下，操场上的训练声音停止，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少男少女们摘掉了帽子，三两成群的往寝室方向走。


    说话声夹杂着脚步声，声音闹闹哄哄。


    夏星和易楚辞站的这块地离训练场很远，有点隐蔽。


    他们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路上经过的学生，但别人要是不刻意往这个角度瞅，看不见他们。


    不知怎么，夏星心里莫名生出股两人是在偷情的错觉。


    像是高中就恋爱的小情侣，下了晚自习牵着手躲进光线昏暗的小树林里，搂一搂抱一下，顺便再偷偷摸摸接个三十秒钟的吻。


    纯情又刺激。


    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夏星摇摇头，晃掉那些废料，说正事儿。


    她问易楚辞：「听说唐栾退学了？」


    校内论坛里，标题为：《经管系新生tl因军训期间公然骚扰女同学被退学》的帖子已经被顶到了最上层。


    短短时间内留言翻了好几页。


    知道唐栾最近缠夏星缠得紧，舒玥结束训练，第一时间给她发来了吃瓜连结。


    男生背贴着树干，长腿支在地面，他环着臂，闻言看了她眼，不轻不重地「嗯」了声，一点不意外。


    「......」


    夏星没再说话，点开论坛连结，逐一翻看楼层里面的留言。


    [二十四中着名渣男，终于下地狱了？]


    [同二十四中校友，光看字母就知道是谁，别侮辱「渣男」这两个字，这明明就叫「渣滓」，浪了这么长时间，看见他翻车真毫不意外：)]


    [所以到底是谁？有人来解个码吗？楼上两位能别打哑谜，说出你们的故事？]


    [是我想的那个吗是我想的那个吗！？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很帅的弟弟，本经管系学姐还等着军训结束后下手！！！]


    ......


    [科普楼：tl全名为唐栾，高中就读于省重点二十四中，家境优越长相不错，成绩也算名列前茅，就是人爱玩，交往过的女友无数。


    本以为手握的是个浪荡富二代的公子哥剧本，直到高三时，这哥带着刚交往没两天的女朋友在大家平时上课的形体教室里面公然做那事儿，被教室里面的监控全程实录，一战成名。


    之后又在学校贴吧里被人挂出，这哥在教室打炮期间一只脚同时踩了三条船，其中一个女友刚为他打胎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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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充：二十四中教室里的监控二十四小时全开，女朋友是外校的，但唐栾本人不存在不知道监控开着这一说法，所以只能是为了寻求刺激：)]


    夏星不逛贴吧，也没註册过贴吧帐号，对唐栾的故事就仅限于从声乐老师口中了解到的那冰山一角。


    但这会儿看到，她也不怎么震惊，只是情不自禁感嘆了句：「这人还真是......好他妈的渣。」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一句，声音不大，算是喃喃，但两人隔得太近，话音一落，就被易楚辞清晰而准确地捕捉到。


    易楚辞还是第一次听到她骂人，觉得稀奇，他挑眉追问了句：「你刚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夏星收起手机，站直身体。


    眼睛眨巴了下，她语气真诚道：「我说学长你好帅。」


    「你骂人——」


    没被她不走心的花言巧语迷惑，易楚辞视线盯在她脸上，眯了下眼。


    尾音拖长，肯定句式。


    夏星不自觉间僵直了嵴背，像在课堂上开小差被老师从窗口抓包。


    有一种身上的小马甲即将被扒掉的错觉。


    但转念一想，骂人怎么了？


    她又从来没伪装过自己。


    谁还不能有点脾气？


    这么想着，夏星稍微理直气壮了点。


    反驳的话没等说出口，她听见面前男生轻「啧」了一声，不紧不慢地继续道：「骂得还挺好听。」


    夏星：「......」


    易楚辞一直觉得，夏星的真正性格不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冷和刺。


    竖起的那层细刺，更像是为了屏蔽外界伤害的一种自我保护。


    因为对什么都不太在乎，所以才显得格外淡漠。


    但当别人真朝着她释放出善意时，少女也会小心翼翼地探出一角，甚至是予以回报。


    归根究底，剥开那层带刺的外皮，骨子里就是一个带了些情绪化，乖而柔软的小朋友。


    反正不会是像看起的那么冷淡。


    他在第一天见到她时就这么觉得。


    经过今天下午的这会儿相处，这种认知就更加明确起来。


    姑娘坐在地上小小的一团，为了不辜负别人的好意，会强噎下一整个草莓派。


    也会在受到伤害时，立刻裹上一层坚硬的盔甲保护好自己，然后装出一副无坚不摧的淡定模样，反覆强调自己没事。


    真真假假，令人难以分辨。


    想到这，易楚辞突然笑了声。


    嗓音低低哑哑，泛着层温柔，在安静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连带着肩膀也跟着微微颤动。


    少女环着臂靠回树干，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眼里带着无语。


    觉得这位校草夸人的方式还挺特别。


    天色已经转至蒙蒙黑，月亮渐升渐起，远处宿舍楼里开始逐屋亮起了灯光，空荡荡的夜里蛙鸣声不绝于耳。


    没再理易楚辞，夏星低头，重新拉看论坛里面的留言。


    论坛里，夏星的个人隐私被保护的很好，从头到尾被「女同学」三个字用来代替。


    科普楼一出，大家的关注重点更偏向于议论为什么唐栾高中这么放肆还没被退学。


    [吐了，所以这渣滓高中为什么没被退学？就因为家里有钱？还是......权(？)]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背景牛逼呗。]


    ......


    [估计这一次是踢到了铁板，碰到了不该碰的人。]


    [什么不该碰的人，大佬的女人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嘎嘎嘎那要是这么说，大佬背景肯定比唐栾有实力的不止一星半点！]


    [楼上那几个女生真当看言情小说了？]


    ......


    留言又翻了两页：


    [在水槽处清洗饭盒时撞见现场，猥琐男树咚想要进行肢体触碰，最后被女生按着头直接往树干上砸，刚开始树咚时，大家还以为两人是情侣，闹到退学这个程度，估计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其他更过分的事儿，姐姐忍不了了...]


    ......


    [woc！姐姐好飒我好爱！！！女孩子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顺便把姐姐好飒给我打在楼层里！！！]


    [姐姐好飒！]


    [姐姐好飒！]


    [姐姐好飒！]


    ......


    继续往下翻，夏星看到，齐齐整整的队形里面，突然插了条乱入：


    [万一！就是！最后一刻！大佬他猛然出现！英雄救美了呢！！！毕竟上面说了！姐姐可是！大佬的女人！！！]


    夏星：「......」


    脑子被楼里的留言带跑偏，关了手机，夏星看向易楚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问出了句：「唐栾真是自己主动退的学？」


    易楚辞也在垂头看手机，闻言先是没抬头地用气音「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后，他熄灭手机，抬起头和夏星对视。


    顿了两秒，才模稜两可道：「可能吧。」


    「......」夏星：「他有那个良心？」


    「我威胁他了。」扯扯嘴角，易楚辞语气闲闲，半真半假道：「我说，你要是不主动退学，我就继续揍你。」


    夏星：「......」


    「还真信了？」看着姑娘呆怔的模样，易楚辞没忍住，食指屈起，倾身弹了下她脑门，道：「食堂楼前有高清监控，他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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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后来——」


    夏星话没说完。


    她现在有些后悔，之前在他打人时，她应该拦一下的，至少不能让他真打得那么狠。


    但她当时精神没缓过来，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缓过神后，易楚辞已经松了手。


    「没事，我下手有分寸，残不了。」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易楚辞解释：「拖出去的那一块儿是监控死角。」


    夏星点点头，没再多问。


    手机屏幕一直亮起，夏星点开。


    舒玥吃完全瓜发来感嘆：[woc......这tmd的渣男，万幸你没和他有过什么牵扯(裂开)]


    舒玥从寝室回去后直接到了训练场，还不知道楼里的「女同学」就是夏星，只知道最近唐栾追她追的紧。


    这会儿吃完瓜，庆幸夏星没给过他正眼。


    夏星：[本来就不可能：)]


    「你也看那个帖子了？」收了手机，夏星问易楚辞。


    「一点。」易楚辞对唐栾高中时什么样儿不感兴趣，只总结出一点：「幸好你难追。」


    唐栾这人太没底线。


    「......」夏星突然生出了几分八卦的心思，和易楚辞分享：「我昨天晚上撞见了他和另一个女生躲在楼后面接吻。」


    易楚辞挑眉：「心堵？」


    「为什么要心堵？」夏星不解，甚至还带上了点莫名其妙。


    「......可能，」易楚辞想了下：「是女生们都会有的一个下意识反应？」


    这种情绪和感情无关。


    明明正在追她，转身却和另外一个人接了吻。一份不坚定的喜欢，大概女生们都会觉得不舒服？


    他也是听苟鹏在寝室里直播时总结的。


    「心堵倒是没有，」夏星实话实说：「就是觉得他俩亲的有点噁心。」


    易楚辞眼皮一跳。


    视线落在落在夏星脸上，他语速慢吞吞地反问：「你觉得，接吻是件噁心的事儿？」


    「也不是。」夏星分析的很理性：「他们俩当时所处的位置过于暴露，亲的又太难捨难分，没一点想要遮掩的意思。我从旁边路过，能看见他们俩唇角边挂着的口水，肯定就会觉得很噁心。」


    易楚辞：「......」


    听出少女语气中的一本正经，他突然觉得头疼。


    果不其然。


    少女接下来语气很淡地评价了句：「不过吻技还是不错的，舌头勾的都打结了，我差点没忍住吹了个口哨。」


    说到后面还带了点儿小小的兴奋。


    就是很单纯的，在感嘆。


    非常理性客观。


    没有一点「这个男生正在追求我却和其他人接吻了」的意识。


    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但最后忍住了。」夏星继续说。


    「......」


    易楚辞觉得，夏星对待感情这事儿，不能说是迟钝，但也绝对称不上上心。


    甚至可以说是排斥。


    捏了捏眉骨，他反问：「用我夸你？」


    夏星：「？那倒也不必，我从高中时就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


    「高中同学？」


    「隔壁班的。」


    「那个孟常宣也是？」说完，易楚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话赶话，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


    「对的呀，」提到孟常宣，夏星话多了点：「和孟常宣是同班，他高中时是个小胖子，现在瘦下来变帅了，简直大众男友。」


    「我们方阵里有好多小女生都喜欢他。」


    夏星其实想说中央空调。


    但这种话平时面对面开玩笑可以，背地里和另一个人说，不怎么太礼貌。


    于是就换了个词语。


    易楚辞抿抿唇，没接话。


    夏星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孟常宣，这让他松了口气。


    但听她这么说，心口反而更堵了点。


    像卡了个东西，上不来下不去。


    视线停在夏星脸上，好一会儿，他才扯扯嘴角，不咸不淡道：「那你高中同学还挺多。」


    「还行。」夏星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有所指，眼睛落在手机屏幕上，随意道：「一个班的，关系都很好。」


    「......」


    -


    夏星回到寝室里时，大家已经拉完军歌，洗完漱，正围坐在一起商量着军训结束后应该去哪里喝酒。


    看到夏星进门，舒玥冲着门口欢快招手：「宝贝过来我这边坐。」


    她们军训住的寝室是大套间，一个专业三个班的大部分女生都住在这里。


    一班的女生较多，住外间。


    二三班的女生一个班分一个内卧。


    这会儿洗完漱都没有手机，睡觉时间又太早，就都聚到外间来闲侃。


    手里没有任何通讯娱乐工具，白天时在一个方阵练习，晚上又睡在同一个屋子。


    军训过半，一群少女们的关系已经很好。


    夏星性子淡，除了舒玥，和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仅限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


    不过分热络亲密，但也不至于冷场。


    反倒是周思亦，性格活泼敢说，较为讨喜。


    社交能力也很强，军训没过两天，就和方阵里面的男男女女们打成了一片。


    今晚这场军训结束后的拼酒也是她先提出的。


    夏星坐过去时，二班的一个女生正拿着她和她男朋友的拍立得合照传给大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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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夏星过来，扬声道：「系花来了！给咱们系花看看！」


    「什么时候封的？」一个女生随口问。


    「前几天训练休息的时候，那群臭男生说话被我给听到了。」


    二班那女生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问题，毕竟连她一个女生都觉得夏星长得好看，说话也就没了顾忌：「开学那天我男朋友送我过来，就看见夏星一个侧影，和我夸了一路。」


    夏星不是小家碧玉型的清纯长相。


    她骨架小，人纤瘦，个子在女生中算不上高，但整个人的身材比例都很好。


    长腿细腰，脸蛋清甜。


    偏偏眼角眉梢流转之间，又会稍带出股不经意的冷。


    是一种从骨子里泛出的清透干净。


    美人在骨不在皮。


    都说艺术院里最不缺美女，但即便是没了那双精緻立体的眉目，夏星的气质也没几个人可以比。


    「啧啧啧，这群臭男生。」女生摇头。


    夏星伸手接过照片。


    小小的一张拍立得照片，颜色有点糊，但不影响美感，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甜。


    「很般配。」夏星说。


    女生接回照片，笑的甜蜜，开始脱腮倒计时：「还要有整整一周才能联繫或见面，苍天啊——」


    舒玥：「要不我把手机借你上下号？」


    舒玥是出发前易楚辞选出的班级临时负责人，为了军训期间方便沟通同学情况，允许特例带手机。


    夏星下午用的那个，是易楚辞怕她无聊，临时借给她的。


    手机这种东西太私密，两人又不是很熟，那女生不太好意思，摆摆手道：「算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考验考验他。」


    「希望他不要让本公主失望。」


    「得了，别秀恩爱了，」有女生开玩笑道：「你这好歹还有一个男朋友在外面等着，让我们这群没有男朋友的可怎么活？」


    「怎么把咱们说的像在蹲监狱似的。」


    「这日子可不就是在蹲监狱吗。」那女生说：「听说其他系都没真收手机，怎么就咱们艺术院事儿多。」


    「下马威呗。」


    大家你一句，我一嘴，最后不知怎么聊到了#谈恋爱还是要从高中培养，否则到了大学，就会发现大学里面的男生更丑#这个话题。


    很多女生都不同意：


    「咱们系的男生还丑啊，咱们系的男生再丑就没帅的了。」


    「已经有其他系的女生和我要咱们两个班助导的企鹅号了。」


    「要的人有很多，但是谁有胆子敢给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语道破真相！」


    有一班的女生说：「军训之前，除了集体活动，我连咱班助导的面都很少见到。」


    二班女生接话：「谁班不是呢？」


    一片热闹中，杨柔接了话。


    手托着腮，依旧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模样，声音柔细：「其实，林泽学长也还好吧？我觉得他挺平易近人的。」


    「就是人有些浪。」


    这话太惹人联想。


    议论声音戛然而止，有女生直接问：「你和林泽学长，很熟？」


    「思亦比较熟，」杨柔笑了声，像是在说俏皮话：「他和易学长两个人每天同进同出，要不是清楚林泽学长这人很浪，我都要怀疑易学长是他的男朋友了。」


    这话一出，更惹人遐想。


    舒玥看了杨柔一眼，简直想当众为她这段位鼓个掌。


    第16章 陪训 他把你圈在怀里


    中华文字博大精深。


    一句话出口的语气不同, 意思也是天差地别。


    等过后这群人发现两人误会一场。


    换个语气再仔细琢磨一下，就会觉得人杨柔好像确实也没说什么。


    都怪你们自己联想。


    但此时此刻没人会深究。


    有人起闹道：「我看是你和易学长比较熟叭，别想拿人家思亦做挡箭牌。」


    「不过话说回来, 易学长是不是练体育啊，我之前去体院找同学时在篮球场那边遇到过他。」


    「校篮球队的吗？」有女生问。


    「应该吧，看样子是专业的。」那人疑惑：「但易学长也不是体院生啊？」


    舒玥下意识看向夏星。


    夏星耸了下肩, 示意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些人开始拿杨柔开玩笑：「这题咱们不会，小柔肯定会, 让小柔答。」


    杨柔脸色羞得通红，摆摆手, 极力想要解释：「我和他真的不是很熟，就仅限于说话而已。」


    与夏星不同。


    杨柔的瘦白，使得她整个人都沾了股弱不经风的柔弱感。


    此时这样接连摆手, 欲语还休的样子，更像是从侧面证实了大家的猜测。


    一群女生瞭然, 拖长尾音, 「woww」地起闹个不停, 笑道：「要不然呢？你除了说话还想干点其他什么别的？」


    杨柔被调侃的脖子耳朵全红了。


    她抿唇没再说话。


    一副你们想怎么想就怎么想, 我越解释越乱，干脆闭嘴不说话了的意思。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引人遐想。


    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从夏星坐下就一直板着张脸的周思亦适时接过了话：「听说以前是在省青年队打职业的, 中途身体出了状况错升一队选拔，最后直接来念了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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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没进体院：


    「估计是当时身体状况不允许长期接受体院那样的高强度训练吧。」


    亦或是出事后不想再涉及体育，今年又反了悔。


    这事儿在大二那届里不是什么秘密, 周思亦追林泽时，连带着易楚辞也跟着了解了一下。


    「woc！牛逼啊！我一直以为咱班助导这气质最后是要回家继承家业的。」


    一群人跟着附和：


    「我也。」


    「我也。」


    「我也。」


    「实不相瞒姐妹们，我之前真的纳闷过易学长为什么没学经管。」


    「他家世一看就很好。」


    「果然, 优秀的人随随便便的第二选择都比咱们要来的轻松。我当初想要考s大，简直累死累活。」


    姐妹俩一唱一和将屋内气氛推到了高潮。


    满足了大家八卦之心的同时，言语间又留有了余地。


    给人遐想无限。


    舒玥简直快要被杨柔那副绿茶样气炸。转过身去看夏星，发现这人正低着头，在认认真真挖手中的老酸奶。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


    现实版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舒玥觉得自己更生气了一点。


    她转过头，干脆不听不看。


    但偏偏有时候你不主动找事儿，事儿它喜欢主动找你。


    气氛推完，周思亦倾身凑到了夏星耳边。


    军训环境艰难困苦，加上大家都已经是个合格的成年人，习惯了对于各种关系的伪装。


    这一周的相处时间里，他们寝室四个人的关系也算是有所缓和。


    至少表面功夫都做得不错。


    夏星进来时，舒玥另一边坐着的是三班的一个女生。没多想，就直接给夏星挪了她和周思亦中间的位置。


    夏星当时也没矫情。


    这会儿周思亦突然凑近，夏星还以为她是要和她说什么话，也随之倾了下身，距离更近一点。


    确实是说话，不过不是什么好话。


    「晚上集合时我看见你和易学长了。」周思亦目光直视着前方，和夏星耳语：「你俩靠在树下，他把你圈在怀里。」


    夏星想了下，应该是易楚辞帮她穿皮带孔的那个时间。


    她不觉得这件事情和周思亦有什么关系，挑了下秀眉反问回去：「所以？」


    「你明知道柔柔喜欢易学长，你还去勾引他，」周思亦声音压得很低，怒火明显：「你贱不贱吶？」


    夏星听笑了。


    她也真的笑出了声。


    嗓音低低哑哑，像带着勾子。


    笑得又妖又风情。


    听得周思亦直愣。


    她没忍住转过头，看向夏星：「你有病？」


    「我笑你蠢。」


    周思亦这人其实没什么坏心思。


    无非就是受家庭环境影响，把自己放在世界正中心，觉得自己是个小公主，全天下的人都应该宠着她护着她围着她转。


    话多会来事。和男生走动时有点汉子婊的味儿。


    也挺会讨部分女生喜欢


    三观不正，称不上是坏。


    但夏星没想到她是真蠢。


    「你——」


    「我想什么我。」夏星打断不让她说话：「我说错了吗？」


    少女毫不示弱地同她对视。


    勾唇浅笑间，眉目精緻如画。


    明明是在轻言细语。


    却一字一句都透着股凌厉。


    「怎么，」唇瓣轻启，她问周思亦：「杨柔是你妈吗？」


    「什么意思？」周思亦掩饰不住情绪，眼里的愤怒和暴躁显而易见。


    她发现和夏星打嘴架，她就从来没占过上风。


    这认知令人烦躁。


    果然。


    夏星收回视线，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我看你挺乐意上赶着给她当狗的。」


    -


    辅导员给了夏星半天假。


    第二天下午夏星到操场上时，一群新生正结束一轮休息，站在原地听教官训话。


    夏星位置在方阵最后。


    睡了一个上午刚醒，她身上还压了点起床气。和教官打完报告，也没注意周围，径直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感受到身边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以为是舒玥，她眯着眼睛没抬头，问：「今天还有其他人请假？」


    他们方阵里的人数是单数，偶尔有舒玥和她并排的时刻，都是因为队伍里的其他人请了假。


    等了半天没人回答，夏星睁开眼。视线向旁边看过去，才发现那人不是舒玥。


    是易楚辞。


    男生身上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迷彩制服，逆着光，站在她身侧。


    肩胛平直，腰背笔挺。


    没戴帽子。细碎的刘海下耷，眉宇间有股清冷的锐气。


    即便是站在这样的高温下，也没显出一丁点狼狈。


    注意到夏星过来，他微垂着眸看夏星。


    今天的阳光没有昨天毒辣，太阳一半都躲在云层里。另一半散在其周围，像是稍微划了个口子的溏心蛋。


    夏星眯起眼，和那双漆黑的眸子平静对视几秒，率先挪开视线。


    低下头，不再看他


    像是不认识。


    易楚辞：「......」


    他没说话，看着姑娘露出的小半截细白脖颈，心里面慢慢思索着，又是哪得罪了这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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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分开之前，还挺热情的和他分享八卦。


    实在没道理过了一夜就翻脸不认人。


    这么想着，易楚辞张嘴喊了声：「夏星。」


    「说。」姑娘应着，没抬头，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语气也硬硬邦邦。


    易楚辞想了个话题，主动和她搭话：「军训一周，你怎么没晒黑？」


    他其实是真有点纳闷。


    九月中旬正午的太阳毒又辣，连续经历一周的风吹日晒，这群少男少女们的肤色几乎无一倖免。


    唯有这姑娘，露出的一截颈子跟玉似的。


    刚过来的时候，贴着脖颈处的碎发上还沾了滴水珠。一看就是没抹任何东西。


    「嗯，」夏星这次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没到一秒，又重新垂下。


    她慢吞吞道：「我扛晒。」


    易楚辞：「......」


    -


    看到易楚辞站在方阵里，夏星还是挺惊讶的。她原以为易楚辞就是和老师一起过来看看他们，待个一两天就走。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两个小时过去，这少爷依旧稳稳站在队伍里。


    甚至还跟着他们一起踢了两圈正步，站了四十分钟军姿。


    又是一圈正步走结束，夏星没忍住，直接问向身旁的男生：「你这是，特意过来陪我们一起军训？」


    易楚辞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毕竟两个小时内，姑娘全程目不斜视，训练动作直的像标尺，没有一丁点想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他也就识趣的没再打扰。


    等了两秒，确定夏星是在和自己说话，他点点头，三言两语的解释：「去年没训，今年过来补一周。」


    没参加军训只有一种可能。


    身体出现了情况。


    有医院的病例。


    夏星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周思亦在寝室里面说的话。


    她看着易楚辞，有些欲言又止。


    但转念一想，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事儿都和她没关系。


    万一人家不想说，她问出来只会徒增尴尬。


    易楚辞没注意到夏星的情绪。见她终于愿意和他说话，他从军训服口袋里掏出了个棕色小瓶子，插上吸管，递给她，道：「昨晚回寝室之前忘记给你了。」


    是昨天下午他去医务室给她取得解暑口服液。


    休息一晚加一整个上午，夏星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刚刚踢正步时也没眩晕。


    知道这药一般需要喝三到四天，夏星把药瓶接过顺从放到嘴里，随口问：「剩下的呢？」


    总不好一直麻烦他。


    剥着糖皮的手指一顿。


    不到一秒，易楚辞又重新动作，语气轻描淡写：「忘在寝室里了。」


    「......」


    夏星一瓶药喝完被刺激的鼻眼发酸，他把手中的剥好的棒棒糖适时递过去，若无其事道：


    「另一瓶明天再拿给你。」


    第17章 忍忍 别总和学长聊天


    他这么说, 夏星也没再多问。


    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棒棒糖，夏星含在嘴里，语气有些含糊：「那你是明天还过来吗？」


    「嗯, 」易楚辞手里开始剥另外一根棒棒糖，动作慢条斯理：「没什么意外最近一周都在，陪你们到结束。」


    夏星咬着糖点头。偏头的瞬间, 看见他手中的另一块糖纸即将剥完。


    脑子一抽，她话来不及思索, 直接脱口制止：「我吃不下了。」


    易楚辞用鼻音「嗯？」了声，抬起的视线有些迷茫, 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什么。


    夏星闭了闭眼，不想面对自己制造出的火葬场。


    你说你自作多情些什么呢？人家说是给你的了吗？人自己就不能吃一根吗？


    剥糖就一定是给你的吗？


    果然。


    最后一层糖纸剥完，下一秒, 易楚辞把糖放进了自己嘴里，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夏星低着头没迎上去, 全当看不见。


    其实也不怪她这么想。


    易楚辞这两天剥过的糖, 好像确确实实是都给了她。


    易楚辞这个人, 气质乍一眼看起来很冷, 真正相处起来时，却又绅士周到，温柔妥帖。


    距离和尺度都把握的正正好好, 让人不自觉就会卸下防备，觉得舒适。


    前面教官正在演示下一个动作。两个小时的训练结束，一会儿教官讲完就是休息时间, 此时方阵变成了两个竖排。


    两人并肩站在队伍的最末尾处，衣角面料时不时相擦。


    夏星垂着头，脑子里正胡七八想着的时候, 面前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掌心宽大，指骨分明，里面放了几块黑巧克力。


    夏星没接，抬眼去看他。


    「不是不喜欢吃食堂的饭菜？」易楚辞朝着自己的掌心示意：「以后训练前就吃一块，避免体力不支。」


    其实刚来的时候就想给她。但当时姑娘周身气压太低，拿出来估计她也不会要。


    易楚辞就没自讨没趣。


    没想到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两人偏着头，面对面的对视了片秒。看着姑娘视线直勾勾地盯在他脸上，易楚辞以为她是不想要。


    正想要收回手，听见姑娘声音忽然很轻地说了句：「别动。」


    「......」


    手还举在身前，易楚辞挑了下眉，却也听话的没再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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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伸手小幅度地扯了下他迷彩服袖口，示意道：「你弯下腰，脸往下点。」


    「......」


    看着他半天没动静，夏星脾气不怎么太好，又拽了下他袖子，小声催促：「快点啊。」


    「......」


    视线在姑娘脸上落了两秒，易楚辞微微像旁倾身，配合着弯腰。


    t市本就天干气躁，部队的训练场上又没铺塑胶。旁边几个方阵还在绕着训练场一圈圈地踢正步，路过周围，带起一片尘土。


    今天的温度照比昨天不算高，太阳一半都躲在云层里。但即便是这样，长期站在户外，皮肤上如果什么都不抹，还是让人受不了。


    这么站了一个下午，夏星刚刚发现，易楚辞整个鼻圈周围都泛了红，边角处已经有地方破了皮。


    「你这儿都红了，」距离凑近，夏星看着他鼻周围的泛红破皮处，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下，皱眉问他：「疼吗？」


    易楚辞一愣。


    没等他回答，姑娘说完后松开他，从军训服口袋里掏出个天蓝色的长方形小管，像是防晒霜。


    往食指指腹上挤了点，夏星扣上盖子，一只手拽着他军训服袖口，微微踮脚，吩咐道：「你过来点。」


    视线在她脸上停了瞬，易楚辞微微弯身，依言配合。


    距离再次拉近。


    没到一秒，易楚辞感受到鼻尖处传来丝丝缕缕的凉意，带着股柠檬香。


    是夏星防晒霜的味道。


    夏星的防晒霜不带美白成分，是乳液质地，稀而不腻，涂在脸上清清爽爽，很舒服。


    两人一个弯身一个踮脚。


    距离贴近，姑娘清浅的鼻息打在他脸周围，易楚辞能闻到她嘴里的糖果香。


    易楚辞手不自觉一紧。


    先前掌心里攥着的巧克力不小心被揉化，从锡纸里溢出，糊了他一手。


    偏偏始作俑者毫无自觉，一边抹一边絮絮叨叨，给他上课：「这么晒的太阳，你怎么不抹防晒啊？阴天的时候都有紫外线，现在天气这么晒，你今天要是不抹，这么站一个下午，回去肯定晒伤。」


    「不对，你已经晒伤了。」


    大概真觉得防晒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是两人认识以来，夏星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怕前面教官听到，少女声音很轻，带着股柔软。


    易楚辞垂眸，能看到姑娘那一排细而卷翘的睫毛，和不停开开合合的浅色唇瓣。


    夏星瞳仁是很纯净剔透的黑。


    静默注视着时会让人觉得冷，但当她真认真看人时，里面又会不自觉带着股潋滟的水意，澄净明亮。


    让人觉得自己是真被她装进眼里......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易楚辞不自觉滚动了下喉结。


    动作克制隐忍。


    随口扯了个话题，易楚辞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我刚刚给你的糖是什么味儿的？」


    一出口，才发现声音哑得不像话。


    「草莓味儿的——」话说一半，对上男生发沉的视线，夏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慢吞吞地补上最后一个字：「啊...」


    防晒霜还差最后一点抹完，夏星指尖停在他鼻周围，一时间进退两难。


    为了保持平衡，她另一只手还拽着他衣角。


    「......」


    唇瓣微张，夏星愣在原地。


    时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空气开始变得稀薄，两人眼对着眼，鼻息相绕，谁也没先动。


    易楚辞别开眼，维持着最后的君子风范。脑子里不动声色思索着该怎么破这个局。


    没等他行动，夏星率先向后退开一步，站直身体，把手里的防晒乳直接怼到他怀里，神色不自在道：「都给你了。」


    易楚辞：「......」


    -


    夏星刚开始是真没想那么多。


    易楚辞皮肤白，脸上有一点红就格外明显。对视的那片秒，她一眼就能看见。


    当时只觉得他晒伤应该尽快抹防晒，刚巧她兜里就随时揣着。


    如果是别人可能她也不会管，但这个人是易楚辞。


    不管她想不想承认，她和易楚辞经过了昨天一个下午和唐栾的事情之后，距离确实拉近了不止一星半点。


    秉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夏星脑子一抽，也没顾及这举动合不合适，直接就这么凑了上去。


    现在看来。


    好像是不怎么太合适......


    -


    糖身贴在脸颊处太久，撑得颊边发涩。心里面还有点小尴尬，夏星没什么耐心，干脆三两下咬碎。


    掌心里的巧克力彻底不能吃，易楚辞用湿纸巾处理好，神情已经恢复镇定自若。


    听见夏星把嘴里的糖咬得嘎嘣嘎嘣响，他笑了声：「你怎么比我还没耐心？」


    夏星没答，侧眸看了他一眼。


    少年侧着光站在她身旁，嘴里咬着根白色细棍，侧脸轮廓削瘦锋利。


    易楚辞不是浓颜长相，但穿上这身墨绿色的迷彩制服，眉眼间莫名平添了几分锋锐感。


    「别看了。」少年目光直视前方，突然出声道。


    夏星：「？」


    「你这么盯着我看，」易楚辞转过视线，看着夏星，慢吞吞地诚实道：「我有点儿害羞。」


    夏星：「......」


    夏星想说一句什么，话没等说出口，前面的教官突然扯着嗓子喊了声：「欸——欸——最后面的那两位同学严肃点！再忍忍，我还剩最后一句话讲完，讲完你俩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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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教官已经东拉西扯地讲了七八分钟，一群新生无聊得早就眯着眼不停向下打盹。


    这会儿猛的有热闹看，大家一下来了精神，抻着脖子开始纷纷往后看。


    教官今天心情不错，没为难他俩。左右马上就要休息，他干脆提高声音，调侃道：「我说你俩这下手速度够快的啊，才开学几天就又是递糖又是抹防晒的，真当偷偷摸摸我就看不见呢！？再这样一次男生就给我站到第一排来啊！助理辅导员也没特权！」


    站在杨柔身旁的是一个三班女生，昨天寝室聊天时正在现场。


    听到这，她伸手拉了下杨柔手腕，安抚道：「可能是因为并排，站在一起说话很正常。」


    「我都说了，」杨柔回握住她的手腕柔柔一笑，解释道：「我和他就只是熟悉而已。」


    「......」看了杨柔一眼，那女生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前面人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起闹声。大概顾忌着另一位当事人是易楚辞，大家都压着嗓，声音没敢太过放肆。


    夏星张了张嘴，心说我俩还真就是纯到不能再纯的友谊之情。


    甚至在昨天下午之前，他俩连朋友都算不上。


    但距离隔得太远，她没那个脸去喊。


    他们方阵是按学院划分，男前女后，从高到低，位置固定。


    夏星身高有一六七，在女生中不算太矮。之所以站在最后一排，也是因为排队形的当天偷了个懒，自己主动靠得后。


    易楚辞就更不用说。


    他那个身高。站在男生堆里都极为醒目。


    手掌撑着额头挡住脸，夏星垂着头决定装死。


    她觉得，自己八成是和这个教官犯克。


    反观易楚辞，大大方方的站在原地，毫无负担地接受着一群人的注目。


    「......」


    夏星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心理素质差的可真是太大了。


    注意到夏星又在看他，易楚辞侧过头，视线猝不及防和她的撞在一起。


    「严肃点啊学妹，」唇角微扬，易楚辞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看着她，淡声提醒道：「别总找学长聊天。」


    「......」


    -


    晚上还有夜训，吃完饭，夏星和舒玥从食堂里出来后直接回到了训练场这边。


    「你是没看见她当时那样，」舒玥挽着夏星手臂，掐着嗓和她学杨柔下午说话：「我和他就只是熟悉而已。」


    话落，舒玥吐槽：「我有时候真挺佩服她和周思亦的，什么都敢说，也不怕被拆穿。」


    「她真喜欢易楚辞？」


    「那要不然还是假的？」


    「......」


    「不是，」夏星说：「我以为她对易楚辞就单纯是那种迷妹对男神的崇拜。」


    说白了，就是虚荣心作祟。


    主要是算上军训的时间，开学也才半个月。就算两人真像杨柔昨晚说的那样私下里有多熟悉，真谈感情夏星也觉得有些荒唐。


    包括周思亦，夏星觉得她追林泽也就是一时兴起。


    但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夏星对此没再做过多评价。


    走到训练场地门口时，两人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欢呼叫好声。


    步子一顿，夏星往里望过去，看到那个被围在人群中央的人。


    易楚辞脱了身上的迷彩服外套，浑身绷直，正双手撑在地面，一上一下做着伏地挺身。


    姿势标准，动作利落。


    抬身时，t恤衣角随着动作向上滑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


    一组伏地挺身做完，男生起身，周围人群的呼声叫好声更加热烈。


    隔着距离，夏星视线和混在人群里的周思亦对上。


    没上前去凑热闹，夏星和舒玥步子转到树荫下，等着夜训开始。


    -


    看着易楚辞从地上起身，一班男生从旁边递过来瓶冰水，甘拜下风道：「导，秀啊！」


    他们男生们吃饭快，刚回到训练场上时没什么人，正好易楚辞在，就邀请他一起玩了会儿酒桌上的那些常用小游戏。


    酒桌上输的人喝酒，这里就只能做做伏地挺身。


    没想到易楚辞一点架子没有，从头到尾只输了最后一局，也跟着他们一起接受了惩罚。


    「脏，你们自己喝。」易楚辞掌心朝上举起，示意自己刚刚做伏地挺身时手上沾到了泥土。


    男生收回水，表示明白：「那我先去篮球架那边了学长。」


    易楚辞点点头：「去吧。」


    看着易楚辞身旁没了其他人，周思亦推了杨柔一下，用眼神示意她机会来了。


    杨柔深呼吸了下，向前迈开一步，语气尽量自然地叫了声：「学长。」


    没人回头。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尴尬。


    游戏结束，男生们都已经各自散开去做其他事情。剩下的一些女生，都是昨晚上在寝室里听到了杨柔的话，这会儿看到两个当事人产生交集，停下迈开一半的脚步，特地留下来看个热闹。


    杨柔咬了咬唇，脸上开始有些挂不住，微微拔高了音量，又叫了一声：「学长！」


    将军训服捡起搭回臂弯，易楚辞勾上旁边的袋子，回头：「你叫我？」


    「嗯，」杨柔伸出胳膊，将手中的东西递出去：「我这有纸巾。」


    「不太方便，」视线扫了她一眼，易楚辞委婉拒绝：「我一会儿去水槽处清洗一下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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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论，寝室里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易楚辞对杨柔的印象一直不算是太好。加之现在她身后站着的那一众小姐妹，眼神各个八卦放光。


    不用想易楚辞都知道，他今天要是接下了这包纸巾，明天会被这群人传成什么样儿。


    绅士风度这种东西，也需要分人。


    杨柔吶吶：「不至于吧，就......一包纸巾。」


    易楚辞还想说什么，视线一偏，他眯了眯眼。


    这个部队四处被山环绕，傍晚一到，火烧似的夕阳沉没在山后，连带着将这个破旧的训练场地，也被勾勒出一种瑰丽的美感。


    一片赤红的夕阳下，夏星眉眼勾笑，蹲在树荫前的那层石阶上，面前站了个陌生男生。


    两人手里都擎着手机，像是打算扫码。


    易楚辞磨了磨后牙槽，彻底没了耐心再听杨柔说话。


    「抱歉。」转过视线，他语气有些冷：「但我觉得我们并不是很熟。」


    说完，无视掉身后女生的那些目光，转身向着树荫下走去。


    第18章 主权 确定不喜欢你吗


    看着易楚辞离开的背影, 一群女生面面相觑，最后视线齐齐落到了杨柔身上。


    下午站在杨柔身旁安慰她的那个三班女生率先开口，疑惑道：「怎么回事儿啊小柔, 你下午不是还说你们很熟悉？怎么易学长他刚刚说——」


    说你们不熟。


    一点面子都没留。


    剩下的话那女生没说完，但大家心里都不傻，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杨柔昨天晚上刻意把话说的模糊, 其实是在故意给她们留联想空间。


    没想到今天当众就被打了脸。


    有女生顺着易楚辞离开的方向望过去，看到易楚辞走到夏星面前, 将之前手中一直拎着的食品袋递过去，恍然大悟：「原来易学长在追夏星啊！」


    「我日, 」女生们望过去，看到树下的场景，忍不住无语：「那咱们昨天还在人家夏星面前一直开易学长和另一个女生的玩笑, 这也太尴尬了！」


    「这也不怪咱们，还不是杨柔当时故意——」接话女生看了杨柔一眼, 没再继续说下去：「反正不知者无罪。」


    「原来下午教练说的是真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要是易学长, 我也喜欢夏星那样长相的。」


    「嘤, 他俩站在一起的画面好甜。」


    注意力被转移，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过渡到下一个话题，给杨柔留了足够的面子, 没去挑破。


    但这样一句接着一句，落在杨柔耳里，反而比挑破更像是刀子。


    僵在外面的手收回, 杨柔用力攥了下掌心，没说话，眼眶发红地看向周思亦, 觉得自己委屈。


    昨天晚上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说到底，是因为那一点虚荣心作祟


    她羡慕周思亦追求林泽时的勇敢。


    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样，通过大胆的争取，被易楚辞看见，然后再和他扯上一点什么关联。


    但她忘了，易楚辞和林泽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周思亦上前一步环住杨柔的肩，把人护在怀里，出声打圆场：「行了，都别说了，柔柔昨天晚上不是都说了两人不熟，只限于认识吗？」


    「就是误会一场，大家都别脑补了。」


    「脑补」两个字一出，下午那个三班女生明显不太高兴，没再顾及杨柔面子：「什么叫我们自己脑补？是杨柔下午亲自说的，她和易学长不是咱们想的那样，两个人没那层关系，就只是熟悉而已。」


    「我当时以为她是被欺负了，还挺真情实感的安慰她。」


    「如果易学长刚刚接了纸巾，以后夏星真和学长在一起了，我们会怎么想她？」


    「而且要是按照思亦的说法，柔柔昨天晚上和今天下午可是两种说法了呢，是不是自己都快忘记自己说过些什么呀？」


    她这话说到最后已经染上了几分阴阳怪气，女生们都没忍住，开始断断续续地发出笑声。


    都是女生，杨柔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恋情里遇到杨柔这种噁心人的，她们不手撕了就算是客气。所以这会儿除了周思亦是个和她志同道合的，都没什么其他人同情她。


    不过能够打脸速度这么快，也是全天下独一份。


    -


    另一边。


    易楚辞眼中的「陌生男生」过来的时候，夏星和舒玥正并排蹲在石阶上，看向不远处操场上的他和杨柔。


    游戏结束，易楚辞弯身捡起迷彩服外套。起身的功夫，身后杨柔向前一步，伸出手，适时递上手中握着的纸巾。


    脸上泛着恰到好处的柔弱和羞涩，像是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


    「你说，」舒玥手拄着下巴，说话一顿一顿：「易楚辞会接吗？」


    今天晚上夕阳很美，连成片似的在天空坠落，为不远处那幅画面添了层暧昧美感。


    「不知道。」夏星声音懒洋洋的，一副看热闹姿态。


    两人没再说话，看到易楚辞说了句什么，却没伸手，舒玥有点小兴奋，抓住夏星手臂：「易楚辞这男的，不错啊！」


    鉴婊能力很强，当众就没给杨柔脸。


    「杨柔挑这个时候上前递纸巾，无非就是仗着周围人太多，易楚辞顾及着风度，不会当众落她脸。她干脆借着这机会，当着三个班女生的面，直接坐实了昨天晚上她口中『两人很熟』的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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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析完，舒玥打了个寒颤，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她心思好重啊woc！」


    看起来柔柔弱弱，结果脑子里面三路十八弯的。


    又绿又心机。


    夏星『嗯』了一声，淡淡道：「就是没想到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舒玥：「......」


    哦，还蠢。


    正说着，斜前方处突然传来一个男音。夏星侧眸望过去。


    男生高高瘦瘦，顶着一头亚麻灰，看见夏星正脸时愣了一瞬，随后又迅速恢复自然，举起手主动打了个招呼：「嗨。」


    夏星没说话，微挑了下眉，静等着他下文。


    亚麻灰也不尴尬，举起手机晃了晃，自来熟道：「能加个微信吗同学？」


    夏星往他身后看了眼，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群男生正围坐在一起，视线看向这边。


    孟常宣也在，看到夏星望过去，咧着嘴沖她笑了下，目光中带着打趣。


    估计是一群人在玩游戏，过来找她要微信号这主意就是孟常宣出的。


    「行啊，」唇角勾起个弧度，夏星大方掏出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夏星这么配合，亚麻灰反而愣了下。


    怕夏星回去不点接受，反应过来后，亚麻灰连忙将手机解锁伸到夏星面前：「你扫我你扫我。」


    屏幕点开，夏星对准亚麻灰递过来的二维码。


    扫完，看到上面显示的收付款界面，夏星愣了下。


    亚麻灰眼睛还盯在夏星脸上，注意到夏星神情，他一垂头，也跟着看到了。


    他神情略微有些尴尬，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一紧张，竟然能做出这么傻逼的行为。


    耳根有些烧，亚麻灰快速收回手机道：「我这就换一下。」


    旁边舒玥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逗他：「慢点，没人跟你抢。」


    亚麻灰不太自然地抓了把头发，脸色微微泛红。


    二维码换到一半，旁边响起了一道男声。


    声音不轻不重，叫了声：「夏星。」


    三个人视线一起看过去。


    易楚辞站到夏星面前。


    刚运动完，他额间沾了点湿意。迷彩外套被他对摺搭在肘间，身上单穿了件白色圆领半袖。


    墨绿色长裤被掖在黑色靴筒里。


    见夏星抬眼朝他望过来，易楚辞略勾了下眉眼，语气自然地问她：「有纸巾吗？」


    舒玥：「......」


    夏星：「......」


    「你自己不是有湿纸巾？」夏星问。


    「原本是有，」易楚辞看着她，平静叙述：「但下午帮你收拾揉化的巧克力时用完了。」


    「......」


    说完，没等夏星回答，他往旁边看了眼，像是刚刚才发现亚麻灰的存在，温和道：「你们在聊天？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没有。」亚麻灰摆摆手，顿了下，又补充了句：「学长好。」


    易楚辞「嗯」了声。


    收回视线，他将手中一直拎着的牛皮纸袋递给夏星。包装上印着个m字样。


    是麦当劳的食品袋。


    这东西放在平时不是什么稀罕宝贝，但放在这么个荒郊野岭的地方，就显得很稀罕了。


    事情发展到这，亚麻灰要是再看不出面前什么情况，那就真是个傻的了。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要个微信，弄得人学长直接上门来宣示主权。


    不想惹事，亚麻灰扯了个藉口，识趣闪人。


    看了眼亚麻灰逃似的背影，易楚辞将牛皮纸袋放到夏星身旁的石阶上。


    主动解释道：「晚饭时林泽带过来的，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需要多吃食物补充能量，到时别忘记吃。」


    目的达到，他不打算久待：「就过来找你借包纸巾，没其他事情，你们接着聊，我回训练场。」


    话落，易楚辞转身离开。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全程都没给夏星什么发言的机会。


    两个女生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足足愣了快一分钟。


    直到易楚辞背影逐渐变成一个白色小点，夏星蹙眉，开始琢磨他刚刚说过的话。


    什么叫帮她收拾揉化的巧克力？巧克力当时不是在他自己手里？


    舒玥和夏星关注的点不太一样。


    她脑子里迅速回忆了下易楚辞刚刚的所作所为和其目的，确定自己没听错没看错。


    她转过头，看着夏星侧脸，喃喃道：


    「你确定易学长真的不是，喜欢你？」


    第19章 纵容 宝贝你开心就好


    舒玥话音一落, 周遭空气静了三秒。


    揭开牛皮纸袋封口的动作一顿，夏星抬眼看向舒玥，真诚发问：「你是不是午觉还没睡醒？」


    舒玥直白道：「他刚刚突然过来的目的很明显。」


    夏星：「他说了, 他是过来借纸巾。」


    舒玥觉得自己的第六感一定不会错：「那他为什么还要给你带晚餐？」


    「带个晚餐就觉得他是喜欢我，你是想让我做第二个杨柔？」夏星面无表情：「我昨天生病时他看见了，这只是出于人道主义上的关怀。」


    舒玥：「......」


    她竟然被夏星的思路给说服了, 甚至还觉得很有道理。


    「而且——」掏出袋子里面的红豆派，夏星补充了句：「我们现在应该算是,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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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过她递过来的红豆派，舒玥嘆了口气, 拍拍她发顶，慈爱道：「宝贝，你开心就好。」


    -


    说是过来补一周军训, 但那天之后，夏星没怎么再见过易楚辞。


    偶尔晚餐的时间他会突然出现在排里, 站在夏星身边的空位, 和他们一起去食堂。两人一路走一路聊, 中间时不时穿插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似乎真的像夏星之前和舒玥说过的那样, 他们成为了还不错，且关系要好的朋友。


    林泽和温锌淼也陆续来到了部队，训练的时候, 夏星有时会看到他们几个和柯郁一起站在树荫下闲聊，旁边还多站了另一个女生。


    大三的副主席，听说和柯郁是一对儿。


    而站在这样的一群人中, 易楚辞永远是醒目的。


    侧对着操场上的人群，和夏星第一天看见他来军训时的情景一样，指尖松松搭了根烟。


    极少数他转身侧眸的瞬间, 两人视线会隔着人群不经意对上。


    对视几秒，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各自挪开。


    每当这个时候，夏星脑子里就会不自觉想起舒玥之前说的那句：你确定他真的不是喜欢你？


    不过这种念头每次持续时长不超过一秒，又会被夏星自动甩开。


    ......


    日子过得不算太慢，习惯了这样作息规律的训练生活之后，大家开始从中逐渐找到了乐趣。


    甚至在分别还未来临之际，就已经隐有不舍。


    傍晚教官哨声一响，他们距离军训结束还剩下两天。


    易楚辞回到队伍里，看着耷拉个脑袋明显不怎么太高兴的小姑娘，像往常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了根草莓味儿的棒棒糖，剥了糖纸递到她面前，问：「今天被人欺负了？」


    「没。」刚刚解散前教官说了几句快要分别的话，夏星听得伤感。


    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于矫情，夏星迅速整理好情绪，换了个话题：「你很喜欢吃棒棒糖？」


    从小卖部那天之后，两人每次遇见，他都会给她剥根糖。


    还每次都是一模一样的草莓味儿。


    最近几天吃饭时，他自己嘴里也会咬着根白色细棍。


    「......」没想到夏星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易楚辞愣了瞬。反应过来后回了句：「一般。」


    嘴里咬着糖，他语气有些含糊，随便扯了个藉口道：「为了戒菸。」


    其实不太爱吃，他也没什么菸瘾。


    但撞见夏星生病那次过后，他每次经过小卖部都会不由自主走进去捡两根。


    总送早餐没什么立场，林泽过来了也不能再时时出去。巧克力中午天气太热又容易融化，思来想去，吃糖最方便。


    但这些话他都不能说。


    夏星听他说完后点点头，没多想。


    只觉得难怪每次撞见他吸菸都是在指中搭了半天，最后也没抽上几口。


    估计是燃着解馋。


    她其实挺讨厌男生吸菸。


    初高中时班级里面男生吸菸的情况屡见不鲜。最开始是为了酷和耍帅，时间久了，就是真染上了菸瘾。当时学校又在这方面抓得严，印象里，那群男生都是一下课就躲进了厕所里面偷偷抽。


    夏星高三时一整个学期的同桌都是男生，每次同桌上课回来后，身上都会带着股浓浓的烟味儿混着其他什么异味儿。


    这直接导致她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闻到烟味儿就条件反射般的难受。


    但吸菸这事儿放到易楚辞身上，好像就完全没什么违和感。


    甚至想到第一次看见他站在树荫下夹烟的那个场景，夏星竟然还觉得那画面很有美感。


    就连两人距离靠得最近的那一次，他从身后蒙住她眼睛，男生袖口和指尖处也是泛着很清冽的薄荷香。


    没带一丝菸草味。


    像清晨沾挂在叶片上的一滴露珠，在一片嫩绿色中泛着清透和明澈。


    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样干净强大的少年。


    ......


    到了食堂楼前，等待往里进入的时间，夏星看到不远处，导员正背着手，训斥立正站在他面前的林泽和柯郁。


    「你们俩挺能耐啊，书记和辅导员还没开个车过来，你们几个倒是先开个四个圈的车在部队里面随便乱晃。」


    说着，导员微微拔高嗓音：「还有没有点纪律了！？」


    夏星没听完，旁边易楚辞把嘴里的糖块儿直接咬碎，声音大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两人距离贴得近，夏星闻出他嘴里的糖果味道，问他：「你有青提味儿的？」


    易楚辞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声音冷淡，连眼皮都没掀。


    夏星：「......」


    两人在军训期间相处良好，且正有逐渐越来越好的趋势，因此夏星也没在意他的这点小冷淡，直接就问了：「那你还有吗？我也想吃。」


    她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吃这个草莓味儿的了。


    「没了，就剩下一个，被我吃了。」看到夏星视线又开始转向辅导员那边，易楚辞漫不经心问了句：「好看吗？」


    「嗯，你说什么？」夏星转过头：「我刚刚没听到。」


    「我说，就剩一个，被我给吃了。」


    「但你要是真特别想吃——」碎了一半的糖身从嘴里拿出，易楚辞看了她一眼，嗓音微顿。随后意有所指道：「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委屈委屈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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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


    无视掉递到自己面前的这半块儿碎糖，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易楚辞三秒，指腹在下面摩擦了下，勉强克制住脾气没朝着他动手。


    转过头不再看他。


    手收回，看着小姑娘绷着的侧脸，易楚辞沉默着，心里难得进行了下自我反思。


    自己刚刚那行为，好像是有点轻佻？


    逗弄得过了分，把人直接给惹急了。


    但刚刚她视线一直停在林泽身上时，他心里确实是升起了那么，一丁点的不爽。


    林泽的那张渣男脸，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宁愿冒着被渣的风险，也想和他谈段速成恋爱。


    不知道夏星会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


    知道自己的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且无理取闹，更没什么资格。但也还是希望她可以不要把注意力和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


    哪怕只是暂时的，好像也不是太可以。


    易楚辞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病。


    「真不理我了？」


    姑娘周遭气息冰凉淡漠，看着她没什么情绪的样子，易楚辞斟酌了下，重新开口：「逗你的，下次给你买。」


    「之前一直觉得像你们这种小朋友，应该大部分都是喜欢吃，草莓味儿的？」


    他记得亲戚家有个小孩儿就是这样，逢年过节一到家里做客，专挑草莓味儿的糖果来拆糖纸。


    印象里，是大部分女生都会喜欢的一个口味，不用担心踩雷。


    还有一个原因，是出于私心。


    他觉得草莓糖和夏星很相似。


    光看外面的那层糖纸，会让人觉得甜。但当你剥开糖纸，舌尖覆上去的第一口时，又会被酸到颤抖。


    可如果你耐心地将表层融化开，吃到最后，你会发现这颗糖还是甜。


    明明矛盾，却又契合。


    易楚辞被自己这想法逗得笑了声，再次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有点轻佻。


    「你就比我大一岁和一届。」夏星转过头看他，面无表情地提醒。


    易楚辞不太在意地『嗯』了声，应道：「大一岁也是大。」


    夏星：「......」


    「反正我不是小朋友，」夏星脸色冷淡，用表情和言语来伪装自己刚刚一瞬间脑子里产生过的那点情绪，不甘示弱地回击：「而且，你给我买我就要吃？」


    刚开始那半块儿绿色糖身递到面前时，夏星除了有点小生气，剩下的就是不知所措。


    脑子里再次想起舒玥前几天的那句：你确定他真的不是喜欢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话舒玥明明就说过一次，之后却每天都要在她脑子里面时不时地晃悠出现个两三次。


    像是在随时提醒着她些什么。


    而这些笼统的情绪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羞涩感。


    很微妙。


    夏星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耳垂正在微微烧红。


    不想让自己变得自作多情，于是在易楚辞开口时，她选择了冷言冷语。


    回击的精准且迅速。


    将某一时刻，自己心底里那点儿不该产生的小情绪，遮盖的严严实实。


    她这话称得上是故意挑衅。


    原以为易楚辞会沉默或是冷淡下来，结果男生只是很轻地嘆了口气，语气无奈中带了丝纵容，像是哄：


    「那学长就求着你吃，行吧？」


    第20章 辣妹 不能让他动凡心


    夏星怔了下。


    前面方阵已经逐渐进入食堂, 队伍松动，两人并肩随着人群往里走。


    夏星侧过眸，视线落在他线条清晰好看的侧脸上, 舔了舔唇，再次轻声挑衅：「怎么求，跪下磕一个吗？」


    「......」易楚辞转过头, 视线和她对上，像是没听清, 声音缓慢道：「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夏星瞥开眼：「没听见正好。」


    易楚辞『嗯』了声，收回视线, 漫不经心道：「听见了。」


    顿了顿，他补充：「你想的美。」


    夏星：「......」


    喜欢什么的，果然都是错觉。


    她之前是疯了才会被舒玥的鬼话给洗脑。


    -


    舒玥从下午开始肚子就一直不太舒服。晚上吃了饭, 夏星把她送回操场，一个人折到医务室, 打算给她取点药。


    部队腾出给他们用的空间有限, 说是医务室, 其实也就是一个六人寝室, 里面住了两个陪同她们一起过来军训的学姐，在学姐那里备了一些常用药品。


    寝室位于一楼，从正门进去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就是。


    刚进大厅, 夏星隐约听见温锌淼的声音，话里带着「阿辞」两个字。


    他们门没关严实，往里走, 聊天声音更加清晰地顺着敞开的门缝传出。


    听到夏星两个字，夏星抬脚的步子微微一顿。


    ......


    寝室内。


    听见温锌淼说想要追易楚辞，向他们徵询意见时, 林泽整个人简直快要裂开。


    差点以为是自己耳聋听错。


    「不是，我说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的心思，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温锌淼盘着腿坐在床上，手臂撑在下巴上看林泽：「很奇怪吗？校草位榜首，喜欢上他难道不是很正常？」


    「不是，」林泽被这突然其来的消息炸得头皮发麻，环着臂靠在温锌淼对面的空床位处：「我一直以为你把他是放在和我一样的位置上，就是一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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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刚好说明我有足够的优势，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温锌淼慢吞吞地纠正他：「你渣，他不渣。」


    林泽：「......」


    「那你是觉得你俩能有可能？」好话说不通，林泽也没再给温锌淼留面子，干脆直接点，想要把她点醒：「你忘了你俩上次因为工作原因被人拉cp，还没开始，他就不回你消息的事情了？」


    「......」


    「清醒点吧淼。」林泽说：「你不表白，你俩就可以一直做朋友，真表白了，我敢保证，以后你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


    温锌淼想说，不表白，易楚辞也没把她真当成朋友。


    除了工作的时候能产生一点交集，其他时刻，两人的交流寥寥无几。


    「反正我话已至此，你自己考虑清楚。」该说的都说了，林泽也不想再多管闲事，最后提醒一句：「别到时候让咱们三个人在工作时相处的都尴尬。」


    柯郁和副主席及时出面打圆场，制止住林泽：「行了，也没那么夸张。」


    男生寝室距离训练场那边较远，一楼不住新生，都是陪同新生过来军训的一些老师和学生干部。柯郁和林泽被辅导员训完，干脆直接来到这里，等着夜训开始，和他们女生一起到训练场。


    易楚辞晚上随着方阵一起去食堂吃饭，没和他们几个在一起。


    没想到一进来，就听见温锌淼宣布了这么个消息。


    柯郁话落，林泽呵呵干笑两声，拖着调子道：「聪明点的女生呢，就不应该对易楚辞这种男生抱有任何幻想，免得到时候自己受伤。」


    柯郁挑眉：「我其实还挺好奇，什么样的女生能把他给降住。」


    林泽吊儿郎当地反问：「知道他们班夏星吗？」


    「最近刚知道名字。」柯郁点头，顿了顿，问：「怎么，阿辞喜欢这种的？」


    林泽：「想多了，我是想说这种长相的都不能让他动凡心，其他的——」


    话没说完，但剩下的意思大家都懂。


    温锌淼：「......」


    柯郁看了温锌淼一眼，拿东西砸了一下林泽：「说两句得了，没完没了了还。」


    林泽看着温锌淼无辜耸肩：「你知道的，哥哥没有恶意。」


    「......」知道林泽嘴有多毒，温锌淼现在更关心另一个话题：「他是自己亲口说的不喜欢夏星？」


    怕温锌淼真脑子一热就跑去找易楚辞表白，林泽随口扯道：「算是吧。」


    温锌淼找易楚辞表白，林泽都想不出第二个下场。除了会让他们三个之间原本和谐的伙伴关系变得更复杂尴尬，不会有任何益处。


    这一年多的相处时间里，温锌淼算是为数不多能在林泽心中排得上号的真·女性朋友，林泽不希望她去犯傻。


    柯郁：「但我怎么觉得，阿辞还挺重视他们班的那个小仙女，前几天不是还让你帮忙带晚餐？最近方阵里两个人的绯闻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温锌淼如果生病，你刚好在外面，我也会让你帮忙带晚餐。」林泽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都一个道理。」


    听到这，不知道为什么，温锌淼莫名松了口气，觉得心里面稍微平衡了点。


    易楚辞如果连夏星这样的都不喜欢，那么她被拒绝，好像也没那么丢人。


    易楚辞这样的男生，看久了，不动什么心思才不正常。


    但温锌淼这人向来拿得起放得下。


    本来就是基于好感和外貌上的喜欢，要说有多深刻也不见得，所以放得倒也洒脱。


    反倒是柯郁看了林泽一眼，悠悠道：「你还是别轻易替人家下定论。」


    -


    一楼的走廊昏暗阴凉，这个季节的大部分寝室门和窗都还是大开，晚风穿堂而过。


    夏星站在原地，内心没什么波澜。


    她只听到了后面关于她自己那半部分的话题。但由此推理，前面都讲过了些什么，她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算是意料之中的一个答案。


    听完，夏星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知道了易楚辞对她没什么其他特别想法后，之后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反而可以更加自然。


    至于食堂门前那一瞬间的脸红心跳，则被她自动给忽略掉。


    脑子里唯一剩下的想法是，幸好今天站在这里听到了，可以及时止损。


    否则以后还不知道要自作多情多久。


    这么原地站了三分钟，等到里面的话音落下，夏星向前迈开两步，轻声敲响那扇半开的寝室门。


    ......


    夏星回到操场上时夜训刚开始没多久。


    军训临近结束，今晚的夜训没踢正步也没拉军歌。


    他们旁边是外国语学院的方阵，两个方阵平常训练时就总能遇上，恰巧碰上双方教官之间关系要好，于是两个人一商量，干脆一拍即合来一起玩个游戏。输的同学进行才艺表演。


    夏星到的时候，两边院里的人已经分好左右两侧自动坐好，兴致都很高。


    教官站在人群中间正举着手机，扯着嗓子给大家讲解游戏规则。


    舒玥坐在第一排，在自己的右手边给夏星留了个空位。夏星从人群后面一路穿进去，中间教官游戏规则已经讲解结束。


    怕夏星之前没听清，等她坐下后，舒玥手挡着唇覆到她耳边，小声又把规则给她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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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教官本人定好手机闹钟交到第一个同学手里，然后同学之间需要互相问问题。手机由回答问题的人拿着，回答完问题后，立即将手机随意传入下一个人手中并问问题。以此类推，手机在谁的手上响起来，谁就输了。」


    「......」夏星：「零零七？」


    前面游戏已经开始，舒玥贴得更近，轻声揶揄：「你很懂啊少女，一看平时酒桌上就没少玩。」


    「先把药吃了再贫。」夏星把她脸推开：「人这么多玩这个不会不方便？」


    「闹钟时长调久一点呗。」舒玥喝了口水，仰头把药粒给吞下去。


    夏星：「......」行吧。


    前方游戏正式开始。


    为了烘气氛，教官故意把第一次时长设得非常短。她们说话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外语院那边已经有男生手里捧着手机，神色愣愣。像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波操作。


    他掌心里，手机上的闹钟正在嗡嗡嗡响动个不停。周围人群没憋住，有一个出头鸟哼出声音后，其他人开始纷纷跟着闹笑。


    第一排第二个人。


    连问题都他妈还没来得及回答。


    这教官是真他妈很狡诈。


    他们屁股下面都垫着从旁边小卖部里要来的硬纸壳。男生起身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尘，大方站到人群中央，哼唱了首《灰姑娘》。


    ——


    怎么会迷上你


    我在问自己


    ......


    ——


    男生音色很好。一首歌曲结束，气氛如教官所愿，立刻躁了起来。


    「歌儿唱完了，问题还没回答！」之前问问题的男生大声喊：「你觉得对面的方阵里哪个姑娘最漂亮！？」


    唱歌的男生很会做人，想都没想：「你这是什么破问题！？就这问题还用问？当然是都美！」


    随后，嫌不够似的，他又跟着强调了一遍：「女孩子都是小天使！」


    这下两边方阵里面的男男女女彻底笑闹着放开，还有男生用手搭在嘴边做喇叭状，担当不专业气氛组。


    「很会做人啊兄弟！」男生笑了声：「行！回来吧！不为难你，算你过关！」


    之后输了游戏的人开始陆陆续续上台表演。民谣、b-box什么都有，接受的问题大多也都是与方阵人群相关。


    两边都是能玩的人，没一会儿，硬是把现场玩成了联谊交际晚会。


    易楚辞晚饭过后被辅导员叫去帮忙，等他回到操场上时，现场气氛被炒得正热。旁边方阵解散后，围了不少人站在外侧看热闹。


    看见易楚辞走过来，林泽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了个方向。


    「你来得时间正好。」林泽视线放在从人群中正站起身的夏星身上，给易楚辞担任解说：「你们仙女妹妹刚输了游戏，这下有眼福了。」


    易楚辞目光落在夏星身上，双手插着裤袋笔直站着，没说话。


    林泽右手边贴着温锌淼，往后依次站着副主席和柯郁。


    易楚辞过来后直接站在他的左侧，也是最外侧。


    林泽对温锌淼在寝室里说过的话还心有余悸，生怕她脑子一热，隔着他现在就像易楚辞表白。


    为了不给两人说上话的机会，林泽不得不让自己的嘴不停叭叭叭，没话找话聊：「仙女妹妹最近身体怎么样？」


    易楚辞瞅了他一眼，声音不咸不淡：：「还行。」


    林泽毫无察觉：「这妹妹今天还去了——」


    眉心微拢，易楚辞轻『啧』了一声，偏过头不爽地打断：「和你有关系？」


    林泽话音戛然而止：「哈？」


    易楚辞视线重新转回去，声音轻飘飘道：「你这总叫人妹妹的习惯是谁给你惯出的臭毛病？」


    林泽：「......」


    盯着易楚辞侧脸神情看了半天，林泽突然道：「易狗，你不对劲儿。」


    易楚辞看了他眼，没搭理。


    「woc！」顾及着温锌淼还站在另一侧，林泽拽着易楚辞偏向他，压着嗓子道：「我今天刚他妈和人说的你不喜欢她，你可别打我脸！」


    「......」易楚辞视线凉下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泽被他盯的莫名发虚：「就......今天晚饭后。」


    「你现在挺能耐啊，」舌尖用力顶了下腮，易楚辞简直快要被他给气笑：「都能在背后编排我替我做决定了？」


    此时，夏星刚好站到人群中央。


    人群里，有外语院的男生喊道：「之前的问题问了吗！？没问咱们可就代问了啊！」


    「我来我来！」旁边的男生和他一唱一合道：「咱们训练场上这么多男生，我想知道，有没有一个能让这位仙女心动的！？」


    夏星站在人群中央，落落大方地接受着一群人的注视。被这么当众调侃也不怯场。


    为了表示尊重，她视线特意绕了一圈，最后回答的认真：「没有。」


    一群男生不死心，继续起闹：「那冒昧问一下，仙女有没有男朋友！？我旁边坐着的这位兄弟说想要加你微信！」


    「滚你妈。」旁边那男生被他这么一出卖，脸色瞬间涨红，抬起胳膊就拐了他一下，面红耳赤反驳道：「我看是你自己想要吧。」


    「我想的啊。」说话男生很能皮：「我做梦都想要！」


    之前有女生上来时他们也会调侃，但大多数都脸皮薄，没说几句就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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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遇上个长得漂亮又不怯场的，这群人自然是不闹够不会善罢甘休。


    人群中央，夏星垂着头，正一圈一圈地将军训服袖口捲起，为一会儿的舞蹈做准备。


    唇角勾起，她拒绝地直白利落：「说好的就一个问题，这已经是第二个。」


    夏星站起之前说过准备跳舞，于是一群人很识相的适可而止，开始齐齐起闹：


    「跳舞！跳舞！跳舞！」


    九月中旬的t市傍晚还能听见蝉鸣，晚霞与暮色接轨，瑰丽的在天空中逐渐蔓延开来，赤红一片。


    易楚辞手插着裤袋笔直站在场外，看着场中央夏星突然脱掉迷彩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针织小吊带，他面无表情的眯起眼。


    训练场上彻底沸腾。


    一阵夜风颳来，林泽后背窜起一股凉意。双手抱臂，他晃了晃身，莫名打了个冷颤。


    第21章 遇见 落了水的流浪狗


    场中央, 夏星摘了帽子，将外套折起，一起递到排中的舒玥手里。


    教官点开音乐软体, 按照她之前给的名字输入伴奏。


    夏星原路返回，安静等待着音乐声响起。


    同一时间。


    易楚辞站在场外侧方安静的看。


    少女直着嵴背，安静站在人群中央。


    长发随意捲起, 松散搭在脑后。细细的白色肩带勾在精緻凸显的两块蝴蝶骨上，锁骨窝凹陷, 皮肤在烫人的晚霞下白到发光。


    往下，少女宽大的军训服裤脚被细皮筋扎起, 露出一截细瘦直白的脚踝。


    ——


    you』ve been running round， running round， running round throwing that dirt all on my name


    (你总在四处兜圈到处撒野还把所有污名都扣我头上)


    cause you knew that i, knew that i， knew that i『d call you up


    (因为你我都知道这样的话我就会给你来电)


    ......


    ——


    音乐声音响起, 只见上一秒还安静站在原位的少女, 突然间动作起来。


    力道很大。


    没有放不开, 却也不会用力过猛。


    摆臀扭跨间, 慵懒性感，身体软的像是没骨头。


    两句歌词结束。


    易楚辞听见周围人群瞬间响起的惊呼声，中间夹杂着各种口哨鼓掌声音。


    林泽眼睛都他妈快看直了, 微张着嘴，不自觉低喃道：「我靠，野啊宝贝。」


    夏星五官清纯干净, 不笑时，纯欲气质中会稍带出丝不经意的冷感，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儿。


    而此时, 少女穿着白色小吊带，站在人群中跳性感辣舞，一举一动都像带了把勾子。


    林泽看着，脑子里不自觉立起几个大字


    ——人间尤物，天生媚骨。


    跳舞时的夏星，能瞬间颠覆别人对她外貌和性格上的那点固有印象。


    是另外一种，完完全全不同类型的她。


    林泽下意识去看易楚辞。男生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笔直站着，一动不动。


    锋利的喉结轻滚，易楚辞眼神很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手机里的音乐已经唱到高潮，少女一个下腰摸腿杀动作，四周再次爆发出一阵尖叫吶喊声。


    男男女女，音量一截高过一截。


    ——


    you just want attention


    (你只是想引人注意)


    you don『t want my heart


    (并不是真想俘获我心)


    maybe you just hate the thought of me with someone new


    (你只是不愿去想到我和别人会在一起)


    yeah， you just want attention


    (你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i knew from the start


    (从一开始我便心知肚明)


    you’re just making sure i『m never getting over you


    (你只是想确信我还是依然忘不掉你)


    ......


    ——


    气氛彻底被推到最高点。


    而场中央的少女，却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整个人愉悦放松，疏懒惬意。


    直到这一刻，易楚辞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记忆中那个蹲在花店门前给小猫撑伞的柔软少女，是真的真的长大了。


    现在的她，身上带着耀眼明亮的光。


    -


    易楚辞第一次见到夏星，并不是在开学当天通往s大的地铁上，也不是在报到处。


    而是要更早。


    14年，他参加高考之前，因为填报志愿，第一次和父亲大吵了一架。


    从家里出来后，他去自己在市中区的公寓住了一晚。


    浑浑噩噩睡了一整天，傍晚时分睁开眼。看着晚霞透过巨大窗面斜斜打入室内，他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突然预约了两个小时的篮球场地。


    这行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自虐。


    因为在此之前，他刚刚错过春季省高级联赛的选拔。


    缺赛原因是左手腕粉碎性骨折。


    他失去了第一次真正上赛场的机会。


    易楚辞从十一岁开始因为爱好摸篮球，没到年纪便被特招要到省队。之后学业训练两边抓，一路按部就班，却也顺风顺水。


    十八岁一到，所有人都觉得他理应同往常的每一个阶段一样。


    顺利的进入省高级联赛，再顺利的进入国家队。


    连他自己也这样认为。


    正因为这一路顺利到过于理所应当，所以才会在意外出现时，格外让人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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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什么大挫折，可以再等等。


    但他不想。


    如果没有办法做最意气风发的那一个，那么之后的路怎么走，好像就都很无所谓。


    他把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按部就班的过了十八年，易楚辞好像在那一刻，迎来了自己迟来的叛逆期。


    他决定放弃训练，直接进入大学。


    ......


    租的篮球场地在商场负一层，从公寓到那里的距离只需要三站地铁。


    易楚辞从家里出来，打算一路步行过去。


    他在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手伤还没好，而他已经不是十六岁，不能这样任性妄为。


    这间公寓是外公在他十六岁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面积不大，但胜在地段很好。


    之前一直忙于训练和学业，受伤回来后则一直住在家里。


    这两天是他第一次住在这里。


    导航在手机里面持续发出提示声音，在机械的女声第数次反覆提醒——「您已偏离路线」后。


    易楚辞终于不再耐烦，皱着眉头，直接将手机按灭关机。


    他偏离了既定路线，成功跳过前方的平坦大道，将自己绕进了狭窄泛潮的死胡同里。


    一如他此时糟糕颓丧，而又不知去处的生活。


    易楚辞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的夏星。


    一个藏在市中区内的老旧街区上，旁边的唱片酒吧里还放着首怀旧音乐。


    闽南语歌词。


    因为还在白天，酒吧门没关严实，歌声混着巷口的风从里面微弱飘出。


    少女穿着宽大的蓝白校服从街角里走出来时，这首歌刚唱了个开头。


    ——


    人生的风景


    就像大海的风涌


    有时猛有时平


    亲爱朋友你要小心


    ......


    莫怨天莫尤人


    命顺命歹都是一生


    ......


    ——


    五月末尾的天气说变就变，出门之前红霞漫天，没过一刻，天色开始变得昏暗发白。


    空中突然飘起了连绵细雨。


    一天没吃什么东西，易楚辞随便找了个便利店挑了几串关东煮，拿了瓶酸奶，出来后坐到唱片酒吧对面的那条木质长椅上。


    刚刚那个少女拐进了唱片酒吧隔壁的花店里，鬼使神差的，易楚辞买完东西又折了回来。


    夏季的雨珠落在身上冰凉舒适，刚下没多久，雨丝不大，易楚辞抽了张纸巾垫在长椅上，没打伞。


    酸奶放在一旁，手里捡了串关东煮，易楚辞背靠着椅背，长腿微敞，终于好好打量了一下这条街区。


    很有味道的一条老街。


    花店酒吧咖啡馆书店复古唱片店什么的全都挤着开在一处，走到前面一拐还有各种韩式日式料理店和便利店。


    像是一个小型文艺青年聚集地。


    少女走进的那家花店开在唱片酒吧的隔壁，面积不大不小。


    清新简约的纯白风格，透明几净的落地玻璃窗，门前布满了各种编织干花束。


    正门处的斜前方立了块黑色小板，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和刻在花店最上方一样的名字


    ——「遇见」


    周围还画了一堆彩色涂鸦。


    易楚辞坐在位置上，看着店里面暖白色的灯光亮起，少女擎着把透明雨伞，推门而出。


    夏夜晚风吹拂而过，悬挂在门口处的风铃随着少女推门的动作哗啦作响。


    脱掉身上的校服外套，少女身上这会儿只穿了件里面柔软的白色吊带。


    她似乎不是过来买花，更像是回家。


    少女站在门前没再往外走，葱白指尖捏着伞柄，开始时不时地四处张望。


    下一瞬，她的视线透过连绵雨幕，直直冲着他望过来。


    易楚辞清晰地看到，少女眼睛亮了亮。


    握着便利店纸杯的手骨用力，在少女望过来那一秒钟的时间里，易楚辞心中竟奇异般地生出了一丝紧张感。


    这种感受，在他过去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未体验过。


    来不及细细感受，一个黄色身影快速从他身旁闪过，直奔店门前擎伞的少女而去。


    是一只橘色的小土猫。


    「喵——」


    大概是因为常来，小猫熟门熟路地跑到少女面前，脸颊不停蹭着少女肥大的蓝色校服裤腿。


    有点讨巧卖乖的意思。


    少女没说话，蹲下身安抚似的摸了摸小猫头顶，把手中的透明雨伞立到一旁，替小猫遮住落下的雨丝，自己折回到店里。


    没过一分钟，少女手中多了个医药箱重新走出。


    易楚辞这才发现，小猫的一条腿上缠了圈白色纱布。


    雨伞从始至终落在小猫头顶。


    少女手里拿了块白色毛巾，蹲在淅淅沥沥的细雨里，垂着眼，替它擦拭之前淋了雨的毛。


    擦完，她从医药箱里掏出了个伊莉莎白圈给小猫戴在头顶。解开小猫腿上原本的纱布，为它重新消毒涂药包扎。


    做完这一切，少女回到店里拿出了瓶牛奶，倒在事先准备好的浅蓝色塑料小碗里。


    摸了摸小猫缠着纱布的那条腿，直到这时，少女才开口说话，出口的声音清凌悦耳。


    她问它：「疼吗？」


    不远处，易楚辞左手圈在一起，指腹轻轻摩擦了下。


    小奶猫眯着眼，似乎被她摸得很舒服，昂着头，拖着尾音黏黏糊糊地长「喵——」了一声，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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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只小野猫，骨子里的那点野性却在少女面前收得一干二净。


    易楚辞看着觉得神奇。


    「明天别再来了。」伸手扶了扶它脖颈上的伊莉莎白圈，少女再一次开口，这次声音显得冷漠：「伤口已经痊癒，我没那么多时间照顾你。」


    易楚辞挑了下眉。


    明明上一刻还在悉心照料，下一刻却又冷漠至极。


    一个极为矛盾的少女。


    小奶猫仰着脖，再次长长「喵——」了一声，龇着牙，像是在抗议。


    少女对此无动于衷。


    雨丝在空中拉扯着越下越大，少女侧着身，视线穿透雨幕再一次直直的望过来，这次却是直接看向他。


    「你还不回家吗？」她问。


    「是在和我说话吗？」易楚辞对此不太确定。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夏星说。


    易楚辞没再说话，视线停在她面前的小奶猫身上，意思明显。


    两人距离间隔的不远不近，他以为少女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


    夏星没在意。手摸在猫身上，她隔着层雨幕，看着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的男生。


    他穿着紫金色的球衣，右脚边立了个篮球，面容干净显眼。


    夏星看见他左手腕缠了圈白色纱布。大概是在雨中坐了太久，男生身上的鞋袜和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全部被雨打湿。


    想了想，夏星主动问他：「你很难过吗？」


    眸光微闪，易楚辞反问回去：「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夏星说：「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落了水的流浪狗。」


    第一次有人用这样奇怪的词语来形容他，易楚辞听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他其实是有一点难过的。


    这事儿真要追究起来，甚至显得易楚辞有些矫情至极。


    从手腕受伤错过高级联赛选拔至今，他未来的去处直接成为了家里人争论的话题中心。


    父亲一直不贊成他走职业运动员这条道路，觉得这是一次因祸得福。易楚辞学业成绩不差，父亲想让他藉此机会直接放弃篮球，出国学习金融。


    母亲鼓励他追求梦想，对他因为一点挫折就放弃训练，进入大学的决定失望至极。


    在结果没有真正出现之前，似乎所有人都已经片面的，为他定下了结局。


    没人愿意去在意或是尊重他的想法。


    而在他走在路上，机缘巧合下遇见的一个少女，却能够一眼看穿他藏在心底里那点卑劣的伪装。


    易楚辞一直没说话，少女并不在意。她似乎只是在他身上寻找一种同病相怜的认同感。


    手撸着猫身，夏星垂下眼睫，自顾自地向他倾诉：「我也有一点难过。」


    知道她并不需要回应，易楚辞没说话，安静看着她。


    少女穿着白色吊带蹲在花店门前小小的一团。因为蹲身动作，她身上肥大的蓝色校服裤子长出一截拖在地上，被地面上反着流光的积水打湿。


    但她毫不在意，只机械似的重复揉撸着面前的小奶猫。


    看起来非常不舍。


    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两人没再有过任何交流，极为默契的同步保持着沉默。


    直到细雨初歇，少女起身收伞。


    易楚辞突然出声问道：「猫叫什么名字？」


    ——「夏天」


    少女声音轻薄易碎，像初春破了冰的湖面。


    雨后天晴，天边泛起明亮的光，易楚辞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去看她。


    他发现少女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旁边唱片酒吧里面的音乐循环了数个来回，此时此刻播放的那一首正唱到：


    ——


    窗外的雨刚刚停


    午后气息浓浓地才散去


    迷迷糊糊张开眼


    刚刚的梦 我似乎在瞬间看见你


    ——


    一首极具夏日氛围感的歌。


    「嗯，放那吧。」收回视线，易楚辞说：「一会儿我带回家养。」


    酸奶空瓶，手中的关东煮冷却。易楚辞起身，将他们扔到几米外的墨绿色垃圾桶里。


    等他做完这一切，再回头时，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花店门前重新归于寂静。


    雨后地面湿漉漉，空气中泛着股草木特有的清新香气。


    夏天孤零零趴在原处。


    而少女。


    则像是从未出现过。


    第22章 暧昧 一切才刚刚开始


    yeah, you just want attention


    (你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i knew from the start


    (从一开始我便心知肚明)


    you’re just making sure i『m never getting over you (over you)


    (你只是想确信我还是依然忘不掉你)


    ......


    歌曲唱到最后一部分高潮，现场的欢呼吶喊声拉回易楚辞思绪。


    以为易楚辞一直在听，林泽还在旁边继续叨逼叨：「你们班这个仙女妹妹, 长得又纯又乖，但实际上的性格和会玩的东西怎么都是又冷又野？」


    易楚辞没说话，情绪已经重新归于平静。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两个男生, 此时也在讨论：「这女生哪个系的？」


    「不太清楚，」另一个男生道：「这两个方阵应该一个外语院, 一个艺术院的。」


    「怎么，」那男生开玩笑：「一见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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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至于, 就是觉得舞跳的不错，那个胸部wave很绝。」


    「脸也不错，」另一个补充道：「刚刚眼神杀的时候, 你没看见周围的那群男生骨头都酥了？尤其还顶着张这么纯的脸。」


    「这在现在叫什么？纯媚？甜媚？还是顶级辣妹？」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同伴偏过头看他一眼, 眼神一言难尽：「还说不是喜欢？」


    「喜欢不至于, 就是挺想认识一下。」


    同伴挑眉：「不怕人家有男朋友？」


    「这才开学几天？坐火箭速度也没这么快。」


    「万一人家从高中就培养呢？」同伴继续不紧不慢地刺激他。


    「......老子认识一下又不犯法！」


    议论间, 音乐声音暂停, 一支三分二十八秒的韩舞结束。


    人群中央，伴随着一截高过一截的掌声吶喊声，夏星弯腰鞠躬谢幕。


    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弯身幅度过大，衣服下摆跟着向上滑出一小截。


    直起身，少女下意识伸手, 不动声色地往下拉了一下。


    注意到这个小小细节，林泽食指屈起勾了下下巴，淡淡评价：「骨子里还是乖的啊。」


    易楚辞依旧是没说话。


    晚霞淡去, 天色暗而发白。他看着人群中央礼貌鞠躬的耀眼少女，逐渐将此时此刻的这一幕与清晰泛旧的记忆相重叠在一起。


    故事的开始，是他在一个颓丧迷了路的夏日傍晚里遇见一个少女。


    少女眼睛明亮，温暖柔软。


    正如当时旁边那个唱片酒吧里，从两人相遇到分别时，所传出的歌词变化——


    他在他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在那个热烈，慵懒、怀旧，而又清澈的夏天里，极为短暂地遇见了一束光。


    短暂的光和热烈的夏天一起出现。


    让他那看似荒诞的一见钟情，从此变得处处有迹可循。


    这束光也许从未把他放进过心里，也许从头至尾都没有记得过他，也许此时此刻并没有照耀在他的头顶。


    但是没关系，所有的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易楚辞和夏星，他们来日方长。


    ......


    「她本来就是乖的。」思绪收拢，眉心微蹙，易楚辞不太贊同林泽刚刚『还是』两个字的说法，强调道：「一直都很乖。」


    林泽：「......」


    林泽说完那句话并没有妄想会得到身边人的回应，毕竟在前面的三分二十八秒钟时间里，这人是一句腔也没搭。


    所以在听到易楚辞的回应时，他整个人都有些麻。


    细细思索了三秒。


    林泽咂下了嘴，觉得这大概就是暗恋吧。


    -


    舞蹈结束，夏星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找舒玥拿了衣服直接走出人群，想要往卫生间奔。


    刚刚舞跳一半，小腹往下一坠一坠，夏星直觉不妙。


    她例假来的时间一项不准，前几天觉得不舒服时已经提前做了准备，这会儿还不知道足不足以支撑过去。


    其他方阵陆续解散，训练场四周这会儿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夏星散开外套，挑了个人群最松散的地方，径直走过去。


    没走几步，外套刚散开了个边，面前堵了个人。


    夏星顿住脚步，抬起头。


    视线相触，面前的人没说话，一手捏了外套一个边，张开双臂，绕到她身后。


    夏星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后背贴到男生手臂。


    「别动。」确保自己外套足够遮到夏星臀部以下，易楚辞弯身，唇角凑到她耳边，好心提醒：「漏出来了。」


    「......」瞪了男生一眼，夏星心里难得生出股羞耻感。掌心贴着他靠近的那半边侧脸往后推，她恼羞成怒，不太耐烦道：「你离我远点。」


    「伸右手。」脸顺着她的力道配合着往旁偏了下，易楚辞直起身，没和她计较。拉开右边衣袖，他神色自然地继续提醒：「我衣服大，能直接遮住。」


    话已至此，夏星没理由再矫情。


    跳舞时气氛太嗨没人会去注意到那些细节，现在这么一路走到卫生间，中途难免会遇到些人。


    易楚辞衣袖已经提前拉开等在那里，夏星下意识伸手，顺从地一只一只放进去。


    穿完，夏星拢了拢衣襟，后知后觉地感到耳根有些发热。


    偏偏男生垂睫敛眸，视线落在她脸上，神色自然到不能再自然。


    舞跳完没多久，心速跳动的还有些过快。夏星秉着呼吸往后退开一步，让两人中间尽量隔出段距离，避免自己再去胡思乱想。


    「那个，」清了下嗓，夏星眼神有些飘，但还是提醒：「你胳膊可以松开了，被别人看到影响不是很好。」


    剧烈运动过后，姑娘气还没喘匀，扎低的丸子头变得松散，碎发凌乱，额角间还沾了滴汗珠。


    没忍住，易楚辞伸出拇指轻轻触了下。看着汗珠拭去，他依言顺从地松开手。


    有那么一瞬，易楚辞生出一股冲动，突然就很想问问夏星，问问她：「你对我还有没有一点印象？」


    哪怕只是一点点。


    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收回手，率先往前踏出了一步：「走吧，陪你去厕所。」


    「......」


    「你，」屈起食指对准自己指了指，夏星反问着确定：「陪我，去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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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易楚辞回身，面无表情，学着她的句式一两个字顿一下：「衣服，在你那。」


    夏星：「......好吧。」


    游戏已经重新开始了第数遍，场中央此时也站上了另一个同学，周围各种起闹叫好声音不减。


    没有太多人会注意到这边，但有心想看的，稍一侧眼，也全部都能看到。


    两人所在的位置离易楚辞之前站的位置间隔不远。之前站在易楚辞身旁一直讨论的那两个男生视线本就一直追随在夏星身上，因此，从夏星出来后，两人刚刚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那两个男生眼里。


    场中声音吵闹，他们听不清两人说话，只能依靠着行为动作猜测判断这两人的真正关系。


    穿衣画面一出，之前还扬言想要认识一下的男生彻底心碎。


    傍晚部队破旧的训练场边，不远处喧嚣吵闹的人群，男生压着腰凑近姑娘耳边密语，再亲自伺候着把外套穿上去。


    你退一步，我进一步。


    好像除了彼此之外，周遭所有的一切通通被他们隔绝在世界之外。


    这他妈别说是墙角，连个地缝都没给他留。


    人男朋友刚刚就站在他旁边，没揍他一顿都算是他侥倖。


    男生收回视线，郁闷的嘆了口气。


    同伴无情嘲笑：「怎么样？这速度确实有坐火箭快了吧？」


    「......」


    那男生没说话，递出去的眼神再明显不过，你他妈能不能闭嘴。


    「不过动作稍微有点生疏，估计是个暧昧对象。」同伴很懂的总结。


    「......」


    -


    洗手间里，夏星出了隔间，垂头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搓洗着手中的泡沫。


    哗啦啦的水流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夏星脑子里面思绪飘得有些远。


    她从六年级学习爵士，随着年龄的一路增长，开始尝试自己编舞，之后学习韩舞。再到今天，她其实已经有快两年的时间没再跳过舞。


    印象里，好像至从母亲生病之后，她就很少过过自己的生活。


    时间一压再压，除了学习，剩下的时间，全部用在了照顾母亲身上。


    即便是这样，她也依旧没能留住她。


    冲掉最后一丝泡沫，夏星支着胳膊撑在大理石檯面上。轻声嘆了口气，她抬手关掉水龙头，抽了张纸巾，转身往外走。


    外面。


    易楚辞贴着墙壁站在洗手间对面，手里还帮她拎着军训服外套。


    「今天晚上谢谢你。」走近，夏星接过他手中的外套，道：「外套我今天晚上拿回去给你洗一下吧，你还有其他军训服外套吗？」


    姨妈血漏出，人家江湖救急好心借给她衣服，于情于理，这外套都应该由她亲自清洗干净再给送回去。


    易楚辞垂眼看着她，没说话。


    进了个洗手间，几分钟的功夫，姑娘情绪低落的明显。即便尽力克制着，但从脸上的细微表情中依旧可以看出。


    听林泽说女生经期前后的情绪起伏都很大，能躲就不要惹。


    这是他从过去交往过的数任女友中，用血和泪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半响，易楚辞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答应：「订了两件，不着急穿，你回学校用机洗后再还给我就可以。」


    这里条件艰苦，洗衣服不太方便。


    「行，」夏星也没再客气，但还是和他道谢：「今天晚上，谢谢你。」


    「嗯。」应了声，易楚辞突然叫道：「夏星。」


    夏星抬眼：「怎么了？」


    「想不想听笑话？」易楚辞问。


    「......」夏星：「您说。」


    背靠着墙壁，易楚辞清了清嗓，拖着尾音，开始一字一顿极为缓慢地讲道：


    「小——鱼——问——大——鱼——说：『大——鱼——你——喜——欢——吃——什——么——呀——？』」


    大鱼说：「我——喜——欢——吃——说——话——慢——的——小——鱼——」


    讲到这，男生顿了下，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下一秒，夏星听见他用极为快速的声音继续讲道：


    「小鱼说：『你才是！！！』」


    「......」


    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看着姑娘一言难尽，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他。易楚辞伸手捏了下喉结，二次清了清嗓，直起身头也不回的率先往前走：「走吧，送你回宿舍。」


    第23章 绯闻 绯闻男友自觉性


    夏星落后易楚辞两步。


    看着男生看似淡定, 实则略显尴尬仓促的背影，夏星抿着唇跟在他身后，尽量克制住自己即将发出声音的笑意。


    「夏星。」易楚辞声音在前面猝不及防响起。


    心情恢复, 夏星语调懒洋洋的：「在这呢。」


    易楚辞：「......」


    停住脚步，易楚辞单手插着裤袋，侧过身,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很好笑？」


    两人距离不远。他这么猝不及防地突然停下，夏星一个没注意, 迈开的步子收不回，身体因为惯性向前沖了一下, 鼻尖刮蹭到他t恤面料。


    揉了下鼻尖，夏星向后退开一步，压制住唇角边翘起的笑意, 清了清嗓，语气一本正经道：「还行。」


    「......」


    「答应我, 学长, 」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他肩膀, 夏星语气和眼神都真诚：「以后咱们不擅长的领域, 千万不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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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易楚辞没说话，脸上看不出情绪。


    天色已经彻底全黑，今晚的月光很淡, 星星很少，周围有蝉鸣声响起。


    好一会儿，看着姑娘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易楚辞轻嘆了口气，转回身，觉得这丑出得还挺值。


    更何况本来也是想哄她高兴。


    「行吧, 」他再次率先往前走，没回头，手却往后伸着揉了下她脑袋，语气里带着无奈：「你开心就好。」


    -


    军训还剩下两天结束，这群新生们的情绪明显已经开始躁动起来。


    四处社交交换联繫方式。


    看着迎面朝他们走过来的女生，林泽歪着身子倚在树干上，闲出屁似的和易楚辞打赌：「你猜，她是冲着我们俩谁来的？」


    易楚辞没去看他，轻扯了下嘴角，恶意道：「你猜我猜不猜。」


    林泽：「......我猜你猜。」


    「嗯，」易楚辞说：「那你猜错了。」


    林泽：「......」


    两人正说着，女生已经走到面前，方向径直冲着易楚辞。


    此时夏星方阵也开始解散。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另一个女生，林泽看看前又看看后，最后幸灾乐祸地勾了下唇。


    夏星水杯在这边树荫下，就在易楚辞站的旁边位置。走过来时，一眼就能看到易楚辞和林泽，还有站在易楚辞面前的女生。


    女生微仰着头，正把手中的便签纸和黑色碳素笔递到易楚辞面前，脸上表情害羞。


    两人面对面的说了几句什么，易楚辞伸手接过女生递到面前的纸笔，在上面快速签下了串数字。


    旁边林泽闲闲靠着树干，视线饶有兴致地落在夏星身上。


    视线碰上，没办法再装看不见，夏星主动和林泽打了个招呼：「林学长好。」


    林泽看了易楚辞一眼，勾唇：「仙女妹妹，好巧。」


    「......」夏星挑眉，觉得林泽这人的脑回路有时候是真的非常有意思：「不巧，这训练场上一共就这么大块地方。」


    林泽哽了下，被咽得哑口无言。


    听到两人的对话，易楚辞舔了下唇角，猝不及防垂头笑了声。


    联繫方式写完，他将手中的纸笔重新递回到面前女生手中。


    看着易楚辞真给了她联繫方式，又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样子，那女生的脸被苏到彻底红透。


    磕磕绊绊地留下了句「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学长！」，转身迅速跑开。


    女生走后，林泽视线在夏星和易楚辞身上反覆转悠，对着易楚辞幸灾乐祸的调侃了句：「学长魅力不减当年。」


    易楚辞抬眸睨了他一眼，没说话，起身走到夏星面前。


    树荫下的水杯都挤在了一堆，夏星翻了一圈才在草后面找到自己的透明水杯。


    看见易楚辞过来，夏星的第一反应是：「衣服我昨天晚上回去就洗了，但还没干。」


    寝室里面不通风，夏星为了让衣服能干的快一点，昨天晚上把衣服洗完就直接晾在了水房的正窗口处。


    结果后半夜下了场大雨。


    今天早上集合前她过去看了一眼，衣服还挂在原位，但已经被风雨吹打得皱皱巴巴。经过一夜，上面还沾了股雨水的轻微潮腥味儿。


    所以这会儿一见到易楚辞，夏星下意识就有些心虚。


    这人一看就有点洁癖。


    「......」易楚辞看着她：「我看起来，像是过来追债的？」


    夏星喝完水，拧上杯盖：「但我确实是欠债。」


    易楚辞：「......」


    易楚辞仔细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确定在上面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绪后，他忽然道：「夏星。」


    夏星心不在焉应了声，脑子里思考着该把水杯重新换到哪个地方搁。


    刚刚那地儿不太好找。


    易楚辞说：「刚刚那女生和我表白」


    「......所以？」夏星抬眸，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是在过来和我炫耀？」


    「......」眼睛盯在她脸上，易楚辞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但是我没答应。」


    「......」夏星：「所以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没什么，」收回视线，易楚辞垂下睫，语气漫不经心：「这不是身为绯闻男友得有点自觉性。」


    夏星：「......」


    上次找夏星要微信的亚麻灰是和他们一个学院的，那天有不少隔壁专业的男生都在不远处看着。再加上昨天傍晚易楚辞给夏星在人群外披衣服的场景也被很多人看到。


    一时之间，校草和系花一开学就迅速暧昧在一起和易楚辞正在追夏星的绯闻，以院系为单位，在小范围内开始传得沸沸扬扬。


    「这不是，」顿了下，易楚辞重新看向她，半真半假道：「绯闻男友被人表白了，以为你吃醋了过来抢人吗。」


    「......」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会儿，夏星抬起手，毫无诚意地开始啪啪鼓掌，并学着刚刚那女生的语气道：「学长好帅！我好喜欢你！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的！」


    眼神盯着她看了片秒，易楚辞顺势点头：「行，那在一起吧。」


    「......」


    夏星无语地看着他。


    见夏星不再说话，易楚辞扯了扯唇角，有些恶劣地道：「怎么了？不是说喜欢学长？学长如你所愿，和你在一起，还不高兴吗？」


    「请、你、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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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字一顿地说完，集合哨声刚好响起。夏星把水杯放下，转身往训练场地走：「不开玩笑了，集合去。」


    「......」


    易楚辞想说，我没开玩笑。


    但他没说，只是看着夏星离开的背影，眉骨微微蹙起。


    从昨天晚上送她回去的时候易楚辞就发现，夏星在和他相处时，态度上有了点微妙的转变。


    比如最近一段时间两人相处时，易楚辞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夏星偶尔会出现不自然，类似于脸红紧张的情绪。


    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种情绪在夏星脸上则彻底消失殆尽。


    她对他的态度开始完全自然。


    自然到，就像是把他当成了一位真正的学长，抑或是朋友。


    侧过身，易楚辞问林泽：「昨天晚饭后夏星去医务室拿药了？」


    「去了，」林泽从手机中抬起头：「怎么了？」


    易楚辞继续问道：「在你们说话之前还是之后？」


    林泽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易楚辞语气凉下来：「是在你说我不喜欢她之前还是之后？」


    「我靠，易楚辞你他妈还是人吗！？」林泽直起身，把手机页面举到易楚辞面前，愤怒道：「你他妈刚刚给那女生的是我的联繫方式！我说你怎么给的那么痛快！」


    「你还给了三个号！」林泽有些撕心裂肺：「三个！！！」


    「怎么了？」易楚辞平静道：「你连我们班周思亦都能应付，多她一个不多。」


    林泽：「......」


    合理怀疑自己被这狗给利用，恨恨点了拒绝，他问易楚辞：「你刚刚问我什么？」


    易楚辞一顿。


    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有人问：「咱们训练场上这么多男生，我想知道，有没有一个能让这位仙女心动的！？」


    当时夏星的回答极为干脆利落


    ——没有。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两人视线甚至短暂的相碰了三秒。


    所以「没有」这两个字里，自然也包括了他。


    回神。


    易楚辞看着林泽轻勾了下嘴角，笑容有些浑：「我说，让你回学校之后给我洗一个月袜子。」


    林泽：「......」


    第24章 护短 能不能离我远点


    明天还剩下最后一天军训彻底结束, 今天晚上也没有夜训。


    晚饭过后，以院系为单位，教官组织起了大家看电影。


    电影开场和平时夜训一个时间。


    昨天夜里下了场雨, 白天还好，这会儿太阳一落山，温度骤然下降, 早晚温差开始变得极大。


    两个多小时时长的电影，电影开播之前, 教官特地提前给大家打了个预防针，让他们回寝室多套上几件衣服。


    来时夏星就带了一个行李箱, 没想到还有温差这回事，她行李箱里面除了零食就只装了双回程时穿的小白鞋，外加每天穿在军训服里面的内搭。


    舒玥也差不多。


    因此两人都没回寝室, 从食堂出来后直接去了趟训练场旁边的小卖部。


    整个部队就这么一个小卖部，这个时间小卖部里面人群呜呜泱泱, 都在买一会儿看电影时吃的零食。


    夏星没什么想吃的, 挑了瓶茉莉花茶结完帐直接出来, 站在小卖部门口微垂着头, 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石子，等着舒玥买完东西出来。


    没过多长时间，面前落下了道阴影, 遮住夏星眼前的光线。


    夏星抬头，认出来人是谁，她微掀了下眼皮子, 没说话。


    那天和唐栾躲在寝室楼后面接吻，被夏星碰巧撞见的女生。


    隔壁外国语学院的。昨天晚上玩游戏时两人位置刚好只隔了个过道，一晚上视线一直盯在夏星脸上, 让人想注意不到都困难。


    女生看着夏星，环臂轻笑了声，敌意明显：「你知道我是谁？」@轻@吻@书@屋@独@家@整@理@


    「知道，」夏星重新垂下头，整个人懒洋洋的：「你都这么明显的刷存在感了，我要是再说不知道，那你多没面子。」


    女生被夏星的牙尖嘴利震得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开始笑的更欢：「原本还以为他喜欢的是乖巧小猫类。」


    「他喜欢的类型多了去了，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训练场上开始陆续回来人，夏星抬手看了眼腕錶，没什么耐心和她站在这闲扯，还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直接道：「有什么事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没什么事儿，就是遇上了，没忍住，想过来找你说几句。」


    「原本从他口中听说的，还以为你有多纯。结果昨天凑巧见到了你跳舞，」女生说着，上下打量了夏星一眼，态度有些高高在上，随后语速缓慢道：「脱成那样，不是挺爱出风头的吗？男生不上你上谁？装什么贞节烈女呢？」


    等她一连串的话落，夏星平静道：「说完了？」


    女生被夏星云淡风轻的态度彻底惹恼，像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上前一步，她压低声音道：「我看你就是勾搭上易楚辞才看不上唐栾的吧？你真以为唐栾退了学就没大好前途了？」


    五掌併拢，夏星掌心向外，制止住女生接下来的话：「你说唐栾就说唐栾，别牵连无辜人士，一个男神一个人渣，别拉低易楚辞档次侮辱他，唐栾还不配和他比。」


    「再者，他有没有大好前途，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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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傍晚潮湿阴冷，衬着夏星出口的话也跟着冷了几分：「觉得他好你俩就好好抱着，死了葬在一起也没人管，找我麻烦算什么本事？」


    「我一没三你二没翘你墙角，怎么，明确拒绝反倒成我的错了？受害者有罪论？」


    收起先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少女嵴背挺直，目光望着面前女生，不退不避：「他主动退学还是被退学那都是他自作自受该得的，校规立在那不是摆设，」


    说到这，夏星直直看了她眼，突然轻笑了一声。


    女生蹙眉：「笑什么？」


    「我笑，」上下打量了她眼，夏星舔了下唇角，恶意道：「你这样的，确实，一看就长得挺老实。」


    「也难怪，能干出拿捏不住渣男，就来找无辜外人这事儿。」


    训练场上的人越来越多，都聚在这里等着教官集合。


    夏星实在干不出两个女生为了个男生当众扯头花这事儿，还是为了个从头至尾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过的渣滓。


    这种事情在她青春期最叛逆的那段时间里都没干过。


    心如止水没喜欢的人是一方面，觉得跌面是另一方面。


    最关键的是理智上不允许。


    看着女生哑口无言消了声的样儿，夏星突然觉得没意思。


    她说了最后一句：「没想过多说些什么也没想攻击长相，但挺难以置信的，你身为一个女生，会说出刚刚那些话。」


    恰巧舒玥排队结完帐从里面出来，说完，没再注意女生是什么表情，夏星往旁撤开一步，转身离开。


    ......


    夏星走后，女生站在原地。抬起头的瞬间，视线一下撞进安静站在斜前方不远处的易楚辞眼里。


    男生面无表情地望过来，眼神很沉，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女生没敢再看第二眼，先前那点气势消失的一干二净。转身离开间，背影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两人陆续离开后，林泽夸张地抖了下肩膀，对着易楚辞道：「你们班这个仙女妹妹，性格不是一星半点的带劲儿啊。」


    这么一对比，以前跟他说话时，夏星已经是口下留情。


    他们今晚跟着自己班里新生一起看电影。放电影的场地是水泥地面，没有凳子，席地而坐。


    吃完饭，他和易楚辞到小卖部过来要几块硬纸板。


    出来时，碰见了夏星一个人站在门口。


    看着易楚辞手里拎了瓶和夏星一样品牌包装的花茶，林泽没忍住，不怕死地冲着易楚辞打趣了句。


    之后，两人便全程目睹了这场撕逼。


    一个恼怒明显，一个平静不耐。


    少女回击的语速快而精准，丝毫不给对话打断机会。


    不到片刻，高下立见。


    「说实话兄弟，」林泽还在一旁不停逼逼逼：「你真认真了？我有点担心你以后拿捏不住这妹妹的性格啊，吵架一准儿吃亏。」


    「不过她刚刚是在对方涉及到你之后发的火。」


    林泽挠了下下巴总结：「还挺护短。」


    -


    舒玥出来后看见夏星和一个陌生女同学面对面站在一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开了瓶水，一边往训练场方向走，她一边问夏星：「刚刚那女生找你有事？」


    舒玥在货架处多挑了几袋零食的功夫，出来时，结帐处就多了一堆排队的人。


    唐栾的事情除了易楚辞之外没其他人知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夏星没打算说，解释起来也麻烦：「没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舒玥点点头，分享刚刚在小卖部排队时听到的八卦：「二班那个女生，好像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夏星：「谁？」


    舒玥：「就那天你回来时，我们坐在一起聊天，到处给我们分看她和她男朋友拍立得合照的那位。」


    夏星想了半天，最后慢吞吞地「啊」了一声。


    她记得，照片上两人感情看起来还很好，笑的都很甜。


    「怎么分手了？」她问。


    舒玥：「我刚刚排队结帐时她正在用小卖部的座机给男朋友打电话，是个女生接的，说他男朋友正在洗澡，二班那女生握着电话一下子就哭了。」


    「......」


    狗血又现实的情节，估计是两人大半个月没联繫，男生耐不住寂寞。


    夏星对此没发表任何看法。


    舒玥有些愤愤不平：「才半个月没联繫！现在男人的感情都这么廉价吗！？」


    不知道想到什么，夏星扯扯嘴角：「挺正常的。」


    这才是现实。


    两人说着，走到方阵位置，刚好到集合时间。教官组织大家往播放电影的场地走。


    露天电影，一台放映机，一块白色幕布，地点就在训练场旁边的一块空地上。


    大家到了看到这装备，一瞬间都有种梦回七十年代的错觉。


    影片教官选的《战狼》。


    这块儿场地没灯，进场时，全体教官开的手电筒为他们照明，到了影片开始，四周就只有前面那一块幕布发出光亮。


    今天的夜晚格外喧闹。


    放松时间，教官没像平日里那么严肃，混到方阵队伍里，和大家一起坐在地上看着电影聊天吹水。


    大概也是知道快要到了分别时刻。


    人群中的学生逐渐也不再按队形坐，拎着屁股下垫着的硬纸板，手里捧着袋零食，开始四处乱窜。但也仅限于小范围之内，大家都很有分寸的没玩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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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玥刚刚被二班的女生叫走，夏星按照队形坐在最后一个位置，眼睛盯在前面幕布上。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夏星手支着下巴，微侧过头。


    看见易楚辞和林泽面对着她的方向正往这边人群里走，中途停下，对面站着周思亦和杨柔。


    四人面对面停在不远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似乎注意到夏星视线，易楚辞抬眸，隔着距离直直看过来。


    两人视线短暂相接，夏星率先收回视线，转过头，继续看电影。


    后面。


    周思亦挽着杨柔手臂站到易楚辞林泽面前，笑嘻嘻地找两人说话。


    周思亦：「学长，我们两个争气吧？」


    话是问易楚辞，眼神却是落在林泽脸上。


    明天军训正式结束，白天几乎没什么正经事，晚上有个晚会，学校里一些社团和文艺部里的学长学姐白天会到达部队，在晚会上表演节目。


    新生报名时，周思亦报了个合唱团，杨柔报了个民族舞。


    两个人都有被选上。


    今天晚上气氛太好，两人从厕所里出来正好遇见易楚辞和林泽，周思亦拉着杨柔过来大胆搭话。


    都是自己班的助导，没道理连话都不和她们说上一句。


    易楚辞点点头：「好好表现。」


    旁边杨柔适时打了个喷嚏，林泽礼貌关心道：「感冒了？」


    「还好，」杨柔笑了下，细声细气道：「今天晚上有点冷。」


    林泽点头：「确实，尤其昨天夜里还下了场雨，气温一下子骤降，早晚温差也开始拉大。」


    看着她们俩身上只穿了件军训服外套，林泽问：「教官不是提醒了你们回去拿衣服？」


    「没想到气温会突然下降，我们两个都没带。」注意到易楚辞手中拎了件黑色外套，周思亦眼珠一转，对着林泽道：「我不冷，柔柔体质弱，要不学长你借我们一件？」


    「放心，绝对洗干净了还给你！」


    周思亦性格活泼敢说，平时企鹅上没少找林泽闲聊，这话说的格外自然。


    林泽对天下女生基本上一视同仁，他不讨厌周思亦，还挺喜欢她性格，闻言没多想：「我就身上这一件，你们易学长手中多出——」


    易楚辞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又凉又冰。


    话卡在喉咙里，林泽瞬间消了声。


    想到白天的那一个月袜子，他利落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递给周思亦，咬着后槽牙打了个冷颤，一字一顿道：「拿去穿。」


    周思亦：「......」


    杨柔：「......」


    周思亦看着他脱掉外套身上就只剩下了件黑色半袖，踌躇道：「要不我们还是和易学长借吧，我怕你，冷。」


    「没事，」站在旁边一直没开口的易楚辞突然出声，唇角难得扯出了抹笑，语气却是又凉又薄：「他就喜欢冻着。」


    林泽：「......」


    「你们易学长说的对，」林泽咬着牙扯出抹假笑，声音冻到颤抖：「我最近有点火大。」


    「......」


    「嗯，」看着林泽冻的瑟缩那样儿，易楚辞唇角拉扯的弧度加大：「他是需要冷静一下。」


    「......」


    -


    电影放到十八分零六秒的时候，夏星背上突然被人从后面罩上了件宽大外套。


    这味道最近她已经很熟悉，干净清冽的薄荷香，很好闻。


    拢着外套，她回头看了眼。


    易楚辞把手中的硬纸壳扔到地面，垂着头，和她向后微微抬起的视线对上。


    对视了几秒，易楚辞伸手揉在她脑袋上，让她把头转过去：「看电影，别看我。」


    夏星：「......」


    看着他身上还有件外套，夏星也没和他客气。


    伸手拢了拢衣襟，她道了句谢，重新转回头，眼睛继续盯在面前白色幕布上。


    夏星平时不太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影，但真看进去，也有点沉在剧情里挪不开眼。


    雨后的空气泛着股湿冷潮意，夏星先前身上就只有一件军训服外套，里面的内搭也没多厚。


    刚刚人坐在地上，她整个人冷得牙齿跟着身体一起颤抖。


    这会儿身上猝不及防被温暖包裹住，夏星双手抱臂，轻轻抖了下。


    男生的外套宽大温暖，能一直遮到她腿部。


    易楚辞过来留下了件外套又离开。再次回来后，他坐下，头部微微前倾，喊了声：「夏星。」


    前面电影正放到第一个小高潮，夏星没回头，问了句：「怎么了？」


    易楚辞：「你稍微起来一下。」


    夏星：「......」


    看到易楚辞手中拿了个绿色厚坐垫，夏星依言站起，挑眉：「哪来的？」


    刚刚他过来时手里还没有。


    易楚辞把垫子放到她身下的硬纸板上，实话实说：「去林泽那里抢的。」


    林泽车里有个靠枕，他女朋友之前在里面放的，就这一个。


    夏星坐下，身上彻底被温暖包围。


    男生语气一本正经的，声音在夜里还染上了点嘶哑，听的夏星没忍住笑了声：「那林泽怎么办？」


    「他不用，」易楚辞懒懒抬了下眼：「他一个大男生坐什么垫子？」


    夏星憋着笑点点头：「那谢谢学长了。」


    夏星坐的位置过于靠后，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她周围先前坐着的那群人都不知道已经窜到哪去闲聊，身边位置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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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人声嘈杂，四周光线微弱，易楚辞入目所及之处，只剩下姑娘含着浅淡笑意的脸颊。


    对视了片秒，他率先移开视线，淡淡道：「不客气。」


    因为临时和林泽回了趟寝室取衣服，电影前二十的内容易楚辞都没看到。


    这会儿坐下，看了会儿，发现剧情衔接不上。


    导致夏星每看到一个关键点，身后这人就会凑上来问一下。


    男生声音刻意压低，问问题的时候虚心又礼貌，距离尺度全部把控的刚刚好。


    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披了人家的衣服手软。


    刚开始的时候，夏星还非常有耐心的一点一点替他解释，次数多了，夏星稍微有那么一点小烦躁。


    易楚辞平时不是话多的人，知识面开的也很广。但这会儿，他问题确确实实是有些多。


    多到不像是本人。


    直到电影播放过半，易楚辞身体再一次前倾想要说话时，微微一顿。


    姑娘眉头微褶，极力隐藏着身上那点不耐的暴躁小情绪。


    易楚辞一眼捕捉到。


    到了嘴边的话一转，他突然问道：「夏星，想不想玩手机？」


    「不想，」夏星转过头，彻底没了耐心，看着他面无表情道：「学长，男女有别，所以你能不能——」


    顿了下，夏星伸出手，比了个距离：「离我这么远？」


    易楚辞：「......」


    第25章 止疼 帮我转交给夏星


    夏星那句话落下后, 一直到电影播放结束，易楚辞都安安静静，没再主动和她多说一句话。


    直到影片片尾曲响起, 夏星侧过头。


    男生压着唇角，还维持着最初姿势坐在她身后位置的斜侧方。手机屏幕横放在掌间，两指停在上面时不时点动一下。


    一片暗色里, 神色看起来有些落寞。


    注意到夏星视线，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播完了？」


    夏星点点头, 「嗯」了声，转回身, 慢吞吞地把身前盖着的衣服脱下，想要折起。


    刚刚他坐在风口处遮挡掉了身后的大部分夜风，没过多久, 后背重新归于温暖，夏星便脱掉外套挡到身前, 两只胳膊放进袖筒里, 将衣服反着穿。


    退出游戏页面, 易楚辞揉揉脖颈起身, 看了眼她手中的衣服，漫不经心道：「披着吧，晚上回去也冷。」


    原本夏星还思考着自己之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是不是有些伤人, 看着易楚辞没怎么放在心里，她轻吁了口气。


    怀里抱着衣服，她张了张嘴, 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决定还是别矫情：「行，那等我回学校洗干净了和之前那件一起还给你。」


    易楚辞动作停了下：「行李箱里能装下？」


    「......」


    「不用洗, 明天晚会结束之后给我就行。」看着夏星沉默，他说。


    「......」


    新生观影结束后还需要集合，林泽已经提前离开在出口处等他。


    手指拽着拉链拉到衣领最上方，易楚辞转身往门口方向走。


    迈出两步，他忽然简短的开口，声音顺着夜晚湿润的风飘到夏星耳里，清晰有力：「在学长这，还没有让女孩子洗衣服的道理。」


    -


    第二天上午的训练照旧，午休时间结束，十几二十人的大寝里开始熙熙攘攘。


    晚会在晚上八点开始，军训最后一天，教官难得仁慈一次，将下午时间空出交给大家自由分配。


    学校安排了大巴车明天一早到达部队来接他们回去，午觉睡醒，大家起床开始整理明天回去的行李。


    寝室里面的人来回走动，各种尺寸颜色的行李箱摊开大敞着摆在地面。


    舒玥把手中的最后一条毛巾折起装进行李箱角落里，三两步走到夏星床前，隔着被子拍拍她脑袋：「还疼？」


    「嗯。」被子里传来闷闷的一声。


    昨天晚上的空气湿冷阴凉，来月经期间坐在反着潮气的地面上两个多小时，又扛过一上午的训练，夏星这会儿肚子疼的直不起来腰。


    脸和身子全埋在被褥里，她疼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儿。


    舒玥停在她床边没走，看着她露在外面的黑色发顶，想了想问：「我去医务室给你要粒止疼片？」


    「不用。」指尖捏着被角往下掀，夏星脑袋从里面露出来，额头发丝被闷的湿漉漉。


    吐了口浊气，她坐起身缓了会儿神，而后冲着舒玥晃晃手中的手机：「孟常宣帮我和他们班女生要了一粒，现在在楼下。」


    上午训练结束，她们的手机已经被各班助导物归原主。


    孟常宣和夏星在一个方阵，休息时注意到她身体不舒服，便多问了几句。


    刚刚夏星睡醒，看到他发过来的消息。


    舒玥挑眉：「你那个高中同学？」


    「嗯。」夏星捡起搭在旁边横槓上的外套，转身往外走。


    ......


    孟常宣站在女寝室楼前的正门口，夏星一出寝室大门就看到他。


    男生模样阳光俊朗，看见夏星出来抬起头，露出一口标志性的大白牙，冲着她咧嘴笑。


    夏星刚睡醒，从被窝里爬起直接下来，套了件外套什么也没打理。


    看着她额前翘起的那一小撮发丝，孟常宣伸手给她压下去，语气略无语：「你是真没把我当成个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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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之前连个镜子都懒得照。


    夏星向后躲了下，自己碰了碰，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回击：「我把你当亲儿子。」


    孟常宣：「......」


    看了眼夏星身上不太合身的宽大外套，他笑了下，半真半假道：「就把易楚辞当成男生了？」


    夏星疼的人有些飘，接过他手中的白色药片，没爱和他过多争论，只留下了句：「谣言止于智者。」


    孟常宣点点头，瞭然道：「那就是还没追到手。」


    亚麻灰找夏星要微信那天孟常宣也在现场，还是他主动怂恿的。


    易楚辞当时半路杀过去的举动孟常宣全都看在眼里。那态度，要说不是喜欢，在场的男生没一个会信。


    虽然在夏星面前他情绪克制的很好。但同样身为男生，易楚辞那点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占有欲和周身所释放出的那股压迫感，他们都看的一清二楚。


    夏星抬起的步子微顿。


    沉默了会儿，想到那天在医务室门口无意间听到林泽说的那些话，她嘆了口气，拍拍孟常宣肩膀，苦口婆心道：「爸爸真心希望你可以做个智者。」


    孟常宣：「......」


    -


    上午新生训练结束，为了晚上联欢会的纪律问题，辅导员把他们几个带队的学长学姐聚集到一起，开了个简单小会。


    易楚辞今天左手边坐着温锌淼，两人中间隔了个红棕色方形小木桌。


    会议过半，事情讲的差不多，林泽开始拉着辅导员七扯八扯，其他人也坐在一起陆续闲聊。


    易楚辞看着温锌淼，三番两次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直接问。


    室内聊天声音不小，温锌淼稍微往旁边侧了下头，耳边听见男生声音很低地问了句：「你们医务室有没有什么——」


    顿了下，易楚辞斟酌着形容：「缓解疼痛的药物？」


    温锌淼抬眼去看他，第一反应是：「你生病了？」


    「不是我。」手臂搭着沙发扶手，易楚辞脸色严肃正经：「管女生痛经的。」


    「......」温锌淼问：「给你们班小仙女要？」


    易楚辞没说话，算是默认。


    今天解散往下发手机时，夏星动作幅度很小地揉了下肚子，腰部微弯，人看起也有些虚弱。


    易楚辞对女生这些特殊情况不是很懂，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胳膊抵在沙发扶手上，温锌淼食指撑着侧脸，直直盯着易楚辞看了会儿。


    直到男生眉骨不耐拢起，她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你喜欢她？」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易楚辞看着她，直白道。


    「......」


    温锌淼点点头，撤回视线，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没有。」


    下意识的，她不希望易楚辞误会些什么，主动解释道：「之前准备的时候药品就不全，没备这一类。」


    易楚辞没强人所难。


    恰逢会议结束，他捡起车钥匙，和导员申请了个外出假条。


    ......


    军训的部队在郊区，从部队到市里往返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回到部队，易楚辞先到了女生寝室楼下。


    午休结束，寝室门口来来往往不少人走动。


    不想被围观，他左手拎着袋子，右手空出，垂着头给夏星发微信，开始往寝室楼的侧方走。


    消息发出，抬头瞬间视线一晃，易楚辞看见姑娘从寝室大门里走出。


    脚步顿了下，易楚辞垂头重新看了眼手机，确定自己消息是刚发出去没错。


    没过三秒，再抬头时，姑娘面前已经站了个人。


    午后光线充足，空气干燥。


    看着孟常宣把手伸到夏星额前碰了碰她头发，易楚辞正对着光，被刺得面无表情眯了下眼。


    周思亦和杨柔从旁边经过，认出易楚辞背影，两人上前主动打了个招呼。


    午休时间她们两个一直在排练，这会儿回到寝室准备换装，进行到下一个带妆彩排环节。


    手里抱着厚重的演出服装，看到易楚辞食指指间勾着的牛皮纸袋，等周思亦打完招呼，杨柔站在一旁故作不经意地试探了句：「学长等人？」


    前面夏星从孟常宣手里接过止疼药回了寝室，孟常宣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没人注意到他。


    直到两人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易楚辞收回视线。


    「麻烦一下，」将勾在手中的牛皮纸袋递出去，易楚辞对着周思亦道：「帮我把这个带回去转交给夏星。」


    第26章 牵手 只唱给女朋友听


    回到寝室, 夏星将药片混着水吞下。


    她床位是正对着门口，仰头时，看见周思亦和杨柔跟在她后面进来。


    白天气温高, 走廊窗子和寝室门都大开着没关，两人进来时随手带了下门。


    恰逢秋风穿堂而过，掉了漆的木门顺着双重力道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缓慢合上。


    进了寝室，周思亦径直走到夏星床前。定定对视了会儿, 她轻笑一声，把手中的牛皮纸袋扔到夏星床上, 而后一言不发地转发离开。


    杨柔跟在她身后，回头看了夏星一眼，没说话。


    舒玥站到夏星身边, 看着周思亦背影：「她又发什么疯？」


    「不知道。」拧上瓶盖，夏星把床上的牛皮纸袋打开, 一样一样掏出里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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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上方是一盒布洛芬胶囊, 手顿了下, 夏星往下, 掏出一袋暖贴。


    上面印着hello kitty，浅粉色包装。


    里面的物品陆续被掏出摆在床上。夏星看着加过热的暖手宝，以及白色保温杯里的红糖大枣水, 抿着唇，人有些沉默。


    上面两层东西全部拿出，牛皮纸袋的最底层, 静静立了两根浅绿色包装的棒棒糖，青提味儿的。


    旁边还很贴心的放了双珊瑚绒棉袜。


    一如既往的把他所能想像到她能够用得上的东西，全部都买了一样。


    这画面太熟悉, 夏星甚至不需要刻意去问，就已经知道送东西的这人是谁。


    捡起手机，夏星点开微信页面，第一个对话框就是易楚辞。


    五分钟之前发过来的消息，言语简洁明了：[在你寝室楼下，有东西给你，让舒玥下来一趟。]


    夏星：「......」


    舒玥：「......」


    舒玥就站在夏星身旁，视线往下一瞟就能看见上面的字。


    确定自己没看错内容，舒玥极其无语：「你学长这是把我给当成跑腿的了。」


    怕夏星肚子疼不想折腾她，就让她下楼。


    「......」夏星挑眉：「不是你学长？」


    「不用！可别！」舒玥伸手打住，后退一步，像是不想和他们两个扯上什么关联：「只是你一个人的学长。」


    夏星：「......」


    周思亦和杨柔进来时的动静不小，又明显带着股火.药味儿。


    看到夏星床上摆着的一堆东西，寝室里面的人都识趣地没上前去八卦。


    但暗地里，大家竖起耳朵听着她和舒玥的对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用眼神无声交流


    ——男神和系花这绯闻，是！真！的！


    被舒玥这么一闹，夏星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情绪也散了个大半。


    点开对话框，不知道说什么，她干脆发了个句号过去。


    易楚辞那边刚到晚会彩排现场，看见消息知道她是收到了东西，秒回了句：[晚会和辅导员给你请了假，身体要是太难受可以不用过来。]


    发完，他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下。


    刚刚他送的那些东西，对于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来说，其实是有点私密，也有一点逾矩。


    分寸把握不好，很容易让女孩子尴尬反感。


    这么想着，他特意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又回了句：[柯郁中午去了趟市里，看你今天不太舒服，就让他顺便帮忙带了几样东西回来。]


    原来是这样。


    看着屏幕上的那一长串话语，夏星轻轻吐了口气，将心里剩下的那点别扭感彻底挥去。


    [收到。]夏星回复完，顺带着夸了句：[好兄弟。]


    指尖在屏幕下方挑挑拣拣，没过一会儿，夏星又扔了个中老年人表情包发过去。


    两个大大的红酒杯相碰，旁边交替闪烁着醒目的红绿色字体：


    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易楚辞：「......」


    视线在屏幕上停了会儿。


    看着对面回复过来的那一句荡气回肠的好兄弟和后面跟着的那个花里胡哨的红绿色表情包，易楚辞垂下头，疲惫地捏了捏眉骨。


    舌尖抵齿，他突然低低地骂了句操。


    整个人前所未有过的暴躁。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还他妈有做活雷锋的潜质。


    简直就是一个二逼。


    林泽一轮彩排结束下来喝水，看着易楚辞背对着舞台，盯着手机屏幕气压很低的样子。他拧着瓶盖把头凑过去，油嘴滑舌道：「让我来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惹咱们男神生气？」


    易楚辞按灭手机，往后退开一步，垂着睫面无表情地看他。


    周身冷飕飕的。


    林泽看着他这副模样，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胳膊交叉着挡在胸前，他眼神警惕：「我最近好像，没得罪过你？」


    「林泽。」易楚辞突然出声喊道。


    林泽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但还是应了一声：「啊？」


    「你，」易楚辞直接通知他：「回去之后再给我多洗一个月的袜子。」


    「......woc？」林泽急了：「凭什么！？」


    「就凭我还不够解气。」易楚辞看着他，十分平静地道。


    「......」


    -


    孟常宣拿的那粒药片里面含有安定成分，而易楚辞送过来的那一堆东西里，除了有缓解痛经的，还有一些食物和加热过的牛奶。


    下午寝室里的人都在整理回去的行李和聊天，夏星没什么可收拾的，带来的一点零食都吃完，毛巾和洗漱用品什么在这放的都不算干净，她不打算往回带。


    吃了点东西，把杯子里的红糖水喝了一半，夏星重新钻进被褥，捂着肚子缩成一团，又沉沉的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五分，外面天色彻底全黑。


    夏星侧着身子躺在床上，透过寝室里那一小块不算干净的玻璃窗，可以看见今天的夜空上有很多星星。


    夏星中途其实醒过来一次，晚会搭建的舞台处离女生寝室不算远，那边节目的鼓点声和音乐声可以很清晰的传到她耳里。


    只是当时她人睡的迷迷糊糊，又做了一堆乱七八糟记不住的梦，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处梦里还是就在现实。


    刚睡醒，寝室里面没开灯。看着一片黑暗，夏星心里突然涌出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感，空洞洞的，嘴里也跟着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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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摸了摸冰凉的眼角，夏星望着窗外，卷着被子慢吞吞缓了会儿神。


    等到思绪逐渐回笼，她听着舞台处的音乐，借着窗外的星光月光开始起身穿好衣服，然后出门。


    ......


    夏星到的时候晚会已经临近尾声。


    找到自己方阵所在的位置，她没进队伍里和大家坐在一起，直接站在了人群最末尾处。


    舒玥也快要到经期时间，有了夏星白天痛经的教训，她今晚没坐在地面，站在了方阵人群的最外侧。


    看见夏星过来，她赶紧给夏星让了个地方，让夏星站在她和易楚辞的中间位置。


    夏星没来之前只有她和易楚辞两个人站在后面，这一晚上，舒玥简直是要被憋疯。


    看见夏星如她所愿站进来，舒玥轻呼了口气。


    拽着夏星衣角，舒玥凑近，小声吐槽：「你学长，这一晚上，一共就和我说了两句话。」


    夏星：「......什么话？」


    舒玥站直了身子，学着易楚辞的语气和表情重复道——


    「夏星好点了吗？」


    「谢谢。」


    舒玥学完转用言语形容：「表情就是没表情，动作就是点了下头。」


    夏星：「......」


    旁边易楚辞突然侧头看了眼，舒玥怕被抓包，没再过多吐槽，开始认真观看节目。


    台上小品演到高潮处，周围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掌声喝彩声。


    夏星偏了下头，视线扫过身旁站着的男生。


    他穿着和昨天晚上一样的那件黑色外套，领口竖起，拉链拉到了最上方，小半截瘦削的下巴埋进衣领，单手抄兜，没说话，人有些安静的站在夜色里，随着舞台上灯光的变换，周身忽明忽暗。


    男生肩背线条比例优越，夜风拂过，他外套被风吹得鼓起又落下，夏星能够很清晰地看清他外套下掩藏着的肩胛骨。


    易楚辞穿黑色外套和穿白色外套时带给人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穿白色干净显眼，穿黑色则会带着股锋利的压迫感。


    整个人线条凌厉，眉眼间锐气尽显。


    视线看着舞台处，易楚辞猝不及防开了口，叫了声：「夏星。」


    以为偷看被抓包，夏星耳根升温，愣愣应了声：「啊。」


    易楚辞转过头看着她，认真道：「你给我转一毛钱。」


    「......」夏星更愣：「啊？」


    两人对视着，易楚辞退而求其次：「一分也行。」


    「......」夏星：「我还可以给你转一块。」


    易楚辞竟然很认真地想了想：「那也行。」


    夏星：「......」


    看着姑娘面无表情，再有一句就能开怼地无语模样，易楚辞舔了下唇角，迫不得已作出解释道：「有人说，朋友之间如果送鞋袜类的礼物，两个人的关系会越走越远。」


    夏星：「？」


    站在一旁听到两人谈话全过程的舒玥：「......」


    舒玥是真没想到，这种一听就是骗小孩子的迷信话语，有生之年，竟然能从易楚辞嘴里听到。


    大稀奇事件。


    其实真实的说法是——情侣之间不送鞋。


    这话易楚辞本来是不信的，林泽开学送女朋友鞋子的时候，苟鹏拿这说法吓唬过他，当时还被两人联合起来嘲讽教育一顿。


    但是就在今天下午，林泽突然被分手了。


    这就让刚给夏星买了袜子的易楚辞，内心开始不是那么太舒服。


    万分不爽的情况下，易楚辞突然奇思妙想，如果夏星给他转个一分钱，这袜子就算是他帮夏星买的，而不是送的。


    夏星看着他，想说其实咱俩现在的关系也不算是很亲近，根本无所谓远不远一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估算了一下易楚辞之前给她买的那些东西大概需要花费的金额，夏星点点头，凑了个整数，放在红包里面一起给他转过去。


    易楚辞点开红包，看着上面的两百元整，唇角下压，收了手机，没再说话。


    一直到林泽节目出现。


    夏星手里捏着张节目单，看着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春风十里》几个大字，她微踮了下脚，凑近易楚辞耳边问：「林泽换节目了？」


    「临时决定的，」易楚辞侧过头，望进她清澈明亮的眼底，心里那点烦躁感就这么奇异般的烟消云散。


    他耐着性子给她答疑解惑：「可能是因为下午突然被分了手，受了心情影响。」


    夏星：「......」


    她咂了下舌，往台上看了眼，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林泽学长，还挺重情重义。」


    今天晚上不用再穿军训服，晚上气温低，姑娘身上还套着昨天晚上他借给她的那件黑色外套。


    穿在身上宽宽大大。拉链拉到最上，随着她踮脚又放下的动作，挂在上面晃晃荡荡，竖起的衣领时不时遮住她一小截白皙小巧的下巴。


    下面夏星就随便穿了条小脚牛仔裤，一双白色平底小板鞋，头发因为白天训练被她扎成了低丸子头，睡醒后没怎么打理就直接过来。


    这会碎发飘在颊侧额前，再配上她此时的表情，整个人懵懂又柔软。


    林泽渣男名声在外，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气氛使然，易楚辞看了她会儿，没忍住，伸手很轻地揉了下她脑袋，笑着为林泽正名：「他其实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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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撇了撇嘴，重新看向舞台，对易楚辞的话不置可否。


    林泽今晚的两个节目是压轴。


    男生翘着二郎腿坐在台上，怀里抱着把浅棕色木质吉他，轻笑一声，他抬手勾了下身前麦架。


    林泽唱歌时是烟嗓。身上穿着军绿色工装裤，黑色半袖t，胸前图案野蛮到张牙舞抓。


    ——


    我们都曾经寂寞而给对方承诺


    我们都因为折磨而厌倦了生活


    只是这样的日子，同样的方式


    还要多久


    我们改变了态度而接纳了对方


    ......


    ——


    他一开嗓子，周围小姑娘们的尖叫声音吵得夏星耳膜疼。


    夏星仔细听了一下歌词，听出林泽唱的是《梦一场》。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舒玥，这首歌是舒玥近期最爱。


    果不其然，旋律一出，舒玥视线就目不转睛的一直盯在台上。


    「学长。」


    看着林泽又是唱歌又是弹吉他，夏星拽了下易楚辞衣角，揶揄道：「你唱歌是不是跑调？」


    要不怎么不上去。


    台上的音乐声混着周围女生们的尖叫声，易楚辞没能听清她说什么。


    膝盖微弯，易楚辞侧着倾身，将耳朵贴近她脸侧：「什么？」


    夏星拽着他衣服踮了下脚，大声道：「我说——怎么——没有你的节目？」


    「我只唱给我女朋友听」易楚辞回答。


    ——


    早知道是这样，像梦一场


    我才不会把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我能原谅，你的荒唐


    荒唐的是我没有办法遗忘


    ——


    林泽唱到第一个小高潮，空出食指放到唇间，对着台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夏星被周围女孩子们的尖叫声吶喊声彻底淹没。


    跟他妈过来听小型个人演唱会似的。


    等到吶喊声音落下，她凑得更近了一点，主动把耳朵贴过去，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太吵了我没听清。」


    易楚辞突然侧了下头。


    两人距离贴得太近，身高差距又大，即便一个弯腰一个踮脚，说话对视时，夏星也需要抬着眉眼。


    原本两人是耳对耳，侧脸对着侧脸的状态。他现在这么猝不及防地转过脸，夏星唇珠擦过他侧脸，停在他鼻尖位置。


    两人呼吸都跟着骤然一紧。


    姑娘唇珠轻软，呼吸间，有浅淡的栀子花香味道钻进鼻间。


    夏星望进男生漆黑的，温柔的眼底，拽着他衣角的指节不自觉发力。开始一根根收紧。


    「我说，」易楚辞咽了下嗓子，台上台下的音乐声和尖叫声盖过了他嗓音中的嘶哑，彰显的他此时格外平静：


    「你要是想听，以后我可以单独为你唱。」


    不是给你唱，也不是唱给你听。


    而是为了你唱。


    为你，一个人唱。


    时针和指针交叠着走到十点整，明亮的烟花突然在他们身后大片炸裂开来，放肆地划破夜空，在上面变幻出各种意义上的形状。


    「夏星，回头。」


    易楚辞突然呢喃着喊她。


    ——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离


    我眼泪就掉下去


    ......


    ——


    两人视线齐齐看向身后。


    与此同时，舞台上，林泽放下吉他，开始演唱今天晚上的最后一首歌曲——《再见》。


    ——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


    ——


    音乐一开。


    操场上除了明亮的烟花划破夜空，成千上万的手机闪光灯突然亮起，被学生们高高举在头顶，对准台上。


    整个气氛都躁了起来。


    ——


    我不能答应你


    我是否会再回来


    不回头


    不回头的走下去


    ——


    昨天夜里的那场大雨几乎洗去了这座城市里的所有干热燥意，空气中处处沾染着湿润。秋风拂过面颊，不凛冽，带着这座不大小城的特有温柔。


    明亮的灯光在这一刻交替着闪烁变幻，台上台下数以万人只合唱了这一首《再见》。


    来到这里之前他们人人抗拒，人人厌恶。


    但真正的离别日期一到，却又人人不舍，人人眼里都带着湿意。


    那是一个和往常无数个一样却又不太一样的普通夜晚。


    他们的青春从这里结束，也在这里开始。


    舒玥一向自诩理智冷静。


    但在这两首音乐时间里，她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脏鲜活而有力的砰砰跳动着，速度快到她控制不住。


    她和台下数千女生一样，为台上的那个男生疯狂尖叫着吶喊。只是她的声音最终被淹没在人群里。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很轻地伸手拽住了夏星的衣角，而后语速缓慢清晰地道：


    「夏星，我好像完了。」


    她声音小到几近微乎其微，夏星没能听清她说什么，反手想抓住她的手再问上一次。


    却在伸出的那一刻抓错了方向。


    她牵住了易楚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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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


    随着歌声。


    第二轮烟花在眼前炸开。


    两人目光在喧嚷的夜色里对视。


    夏星感受到自己手腕被人反客为主的握住，仰着头，呼吸微窒着望进他漆黑深邃的眼底。


    唇角微勾，易楚辞指腹没克制地用了下力，低缓着声音一字一句揶揄：


    「看烟花就看烟花，怎么还牵学长手呢？」


    第27章 同款 就帮你闭了下眼


    眼前烟花的爆裂声, 身后舞台上激烈高亢的音乐声、以及周遭人群的尖叫吶喊声，在这一刻，似乎通通沦落为了嘈杂的背景音。


    直到身后舞台上林泽最后一记鼓槌重重落下, 夏星大梦初醒般回神。


    看清男生眼底藏匿着的浅淡笑意，她眉眼微动。


    手腕轻轻转出，夏星垂睫藉机挪开视线, 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开半步。


    解释：「牵错了。」


    易楚辞扬眉，点点头, 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夏星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林泽下了舞台迎面走过来。


    一只手里握着手机，另一手指尖捏着衣尾，一边走路一边撩起衣摆, 擦拭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期间眼睛还一直盯在手机上。


    夏星感受到刚松开的手又被人握住。


    易楚辞向前迈开半步，侧挡在夏星面前, 伸手捂住夏星眼睛。


    视线被阻, 夏星蒙了下, 抬手扣住易楚辞捂她眼睛的那只手腕：「你干嘛？」


    掌心传来细密的触感, 意识到是姑娘的睫毛在轻眨，易楚辞身子稍微麻了下。


    他往旁看了林泽一眼，见他把衣摆重新放下, 这才松开手。


    转头对上夏星「你最好给我个解释」的疑惑眼神，易楚辞舔了下唇角，把昨天晚上看电影时她对他说的那四个字原封不动地还回来：「男女有别。」


    夏星：「......？」


    「他刚刚大庭广众之下撩衣服。」


    「......」


    「但你没反应过来。」


    「......」


    易楚辞看着她, 神色自然道：「所以我就帮你闭了下眼。」


    夏星：「......」


    这季节其实不热，昨天晚上后半夜又下了场雨，连着两场雨下完, 夜间的风又冷又硬，透进衣服直往人骨缝里钻，能冷得人牙齿打颤。


    操场上大部分人都套着外套，偏偏林泽身上就只穿了件黑色半袖。


    这一晚上又是弹吉他又是打架子鼓，走近时，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林泽过来时，易楚辞和夏星已经肩抵着肩重新站好。


    烟花放完，晚会结束，身后的新生们正把自家教官层层围住，一个个眼含热泪地诉说着不舍。


    舒玥没过去凑热闹，安静站在夏星身边。


    易楚辞捡起外套朝着他身上扔过去，见他视线一动不动盯在手机上，扬眉揶揄：「连唱两首，还没发泄爽？」


    林泽没答，收了手机看向并排站在面前的三个人，自动忽略掉其他两个，对着夏星调侃道：「衣服和易哥的那件挺像，怎么，同款？」


    没等夏星说话，易楚辞轻踹了他脚，眉眼轻抬：「犯浑找抽？」


    「这不是开个玩笑。」手里抓着外套，林泽垂头甩了甩发梢上的汗珠，回答易楚辞之前的问题：「刚刚说后悔，要复合，我没同意。」


    说完，他轻「嗤」了一声，将渣男本质发挥到淋漓尽致：「我已经给狗鹏和老大发消息，让他们把她联繫方式都删了。」


    「要断就彻底断干净。」披上外套，林泽漫不经心地继续道。


    这话说的像是对这段感情的结束毫不在意。


    舒玥站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安静地充当背景板。


    林泽这个名字之前一直从各种人嘴里听到，但到今天为止，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他本人，这样面对面的直观接触。


    本人比传闻中的更加浪荡不羁，甚至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渣。


    但他刚刚唱的第一首歌。


    那首让她觉得心脏跳动加速的《梦一场》，是唱给他前女友的。


    -


    隔日，大一新生军训彻底结束。


    沈城温度照比t市要低上几度，林泽和易楚辞推开寝室门时，苟鹏正挂着耳麦坐在位置上，和直播间里的那群观众不停逼逼逼抬槓。


    旁边桌上放了个迷你低音炮，里面正一遍遍放着首《告白气球》。


    在空荡荡的室内不停单曲循环，音量不小。


    他们寝室在阴面，窗外斜立了棵百年老树。夏秋两季一到，叶片顺着枝杈弧度一路攀爬延展至窗前，投下一大片浓暗静谧的阴影。


    沈城昨晚大概下了场雨，此时寝室内两扇窗子全开，湿漉漉的水汽混着秋风冲进鼻腔，令人心旷神怡。


    林泽站在门口张开双臂，细细感受了一下雨后湿润润的清新空气，他使劲吸了口气，闭眼轻嘆：「回家真好。」


    晌午的阳光跳动着落在枝桠叶片上，钻着缝隙肆无忌惮地掉进室内。


    苟鹏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两人站在门口，一人旁边还立着个二十二寸的小行李箱。


    一黑一银，精緻的像少女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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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两句打发了直播间里的观众，电脑合上，他拖着长音「嗷呜——」一声，一路蹦着高跳到林泽身上，鬼哭狼嚎道：「哥！我都快！想死你们了！！！」


    说完，脑袋拱在林泽脖颈，小狗找主人似的蹭了两下。


    林泽：「......」


    手掌悬空僵在他背后，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林泽有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赶紧，给老子，下来。」


    「我他妈不搞基。」


    苟鹏：「......」


    桌子上的小音响从他们推门到现在，已经开始第三遍循环播放：「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


    易楚辞听得脑仁直疼，拎着自己的行李箱绕过两人率先进屋，走到苟鹏桌前把音响给关了，顺便躲开他这热情似火的欢迎仪式。


    视线在屋内转了圈，易楚辞将背包卸到椅子上，挑眉问道：「老大呢？」


    这个老大是指张明通。


    今天周三，他们下午有节专业课，一般来说，张明通这天都不会给自己安排兼职。


    过了刚开始的热乎劲，苟鹏回到位置上重新打开电脑，后仰在吊椅转过头，对着易楚辞嘿嘿嘿，笑得贱兮兮：「昨晚上女朋友过来了，没回来。」


    易楚辞：「周二？」


    「嗯，他女朋友没课。」苟鹏跟个小喇叭似的和两人汇报八卦：「听说嫂子最近做网拍模特赚了不少钱，这两天来了大姨妈心情不是很好，前天晚上两人打电话时还哭呢，结果昨天下午买了张机票直接飞过来了。」


    说完，他四仰八叉地斜在吊椅里，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感嘆道：「恋爱真好。」


    虽然他也并不是很能理解，千里迢迢飞过来一趟，单纯抱着睡上一晚到底能缓解什么疼痛。


    「......」


    林泽行李箱刚摊开在地面，见苟鹏又把音响打开，他起身走过去把开关强硬关掉，顺便反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校广播站放完寝室放，你天天单曲循环着听来听去都听不腻？」


    「就不能换一首。」


    林泽说到这，易楚辞忽然想起苟鹏是校广播站成员，恍然大悟道：「我说从开学起，校广播站的音乐怎么就没更换过。」


    「不腻，不能。」苟鹏摸了下被打的后脑勺，倾身再一次按开开关，很能强词夺理：「你们不懂，我这样的，那叫长情。」


    「......」林泽抬眼，刚蹲下的身子又重新站起来，抬脚从后踹了下苟鹏吊椅：「阴阳怪气谁呢在这？」


    偏偏苟鹏毫无自觉性，一点眼力见不长。


    扒着吊椅边缘，苟鹏侧过身，哪壶不开提哪壶，对着林泽八卦道：「真分了啊，哥？」


    易楚辞：「......」


    易楚辞没带几件行李，三两下整理完毕，他悠闲坐在凳子上，微敞着腿，大爷似的看着苟鹏一步步作死。


    顺便在心里默默为他点了根蜡。


    「怎么突然就分了呢？」苟鹏脸色纳闷，已经开始没心没肺的为林泽这场猝不及防的分手分析起了原因：「我记着她之前，爱你简直爱到无法自拔。刚加上微信那会儿，恨不得一天向我打探八百遍你的日常喜好以及行踪。」


    说完，苟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哥！你这段感情维持有一个月吗？」


    林泽「啊」了一声，收拾东西的间隙配合着回想了下：「三周？五周？还是刚好一个月？」


    「忘了。」他漫不经心道。


    苟鹏：「......」


    苟鹏咂了下舌：「短暂的爱情。」


    易楚辞闻言看了苟鹏一眼，接过话茬：「挺长了这一次。」


    「也是。」苟鹏嘀咕：「这应该是我哥，谈过的最长时间的一次恋爱？」


    想了想，他夸奖道：「有进步啊！」


    林泽：「......」


    「那你现在难过吗，哥？」苟鹏继续问道。


    林泽：「......」


    称不上是难过，只不过这女生长相品味性格，各个方面都挺符合林泽审美。


    难得遇上一个合拍的，两人还在热恋期，猝不及防被分手，换谁心里多少都会有些意难平。


    还是因为她妈给她算了命，说和他在一起考不上研这么个鬼扯的理由。


    就离谱。


    况且林泽从前谈恋爱，要么是和平分手，给彼此留够最后的体面。要么就是他主动甩得对方。


    冷不丁遇上这么一个大挫折，男人骨子里的那点贱意瞬间升腾而起。


    越得不到的越想要。


    但昨天晚上她回来找他复合的时候，那点意难平消失，林泽已经彻底没什么感觉了。


    直接放下。


    渣男做的明明白白，一点心没有。


    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对着苟鹏，林泽冷笑一声，把手里新买的袜子砸到他脸上，阴测测道：「我难你妈的过。」


    苟鹏：「......」


    第28章 游戏 产生交集的契机


    易楚辞和林泽是因为留下做最后的扫尾工作才中午回到学校, 夏星和舒玥跟着第一播大巴车回到学校时，正赶上其他几个年级上第一节 早课。


    日光升起，清晨校园里的小路上人来人往, 稀薄的雾气中卷带着丝丝人气。


    大一军训过后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两个女生将行李送回寝室，稍微整理了下转去食堂吃早餐。


    这个时间段第一节 课已经开始, 食堂里人不多，头顶悬挂着的电视机里正在放地方台的早间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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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量不小, 在空荡荡的食堂里格外清晰。


    ——[某高校大一新生为追求女同学，军训期间公然违反校规, 在女寝楼下放近万元烟火，目前已被校方劝退。]


    「......」


    舒玥听完咂了下舌：「军训期间就喜欢上了，一见钟情啊。」


    刚出锅的小笼包上面冒着热气, 个头不大，一屉六个, 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溢出口水。


    夏星单独端了个小碗, 放完辣酱油开始往里倒陈醋, 冷淡评价：「花里胡哨。」


    舒玥要的小馄炖比夏星的包子先做好, 倚在餐檯处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她。


    闻言侧眸看了她眼：「你不相信一见钟情？」


    「我是不相信爱情。」夏星半真半假道。


    「这是一个十八岁少女嘴里能说出来的混帐话？」舒玥批评完，小声嘀咕：「我其实还挺信的。」


    「速食爱情。」醋倒好，瓶子放回去, 夏星将餐放到餐盘里，端着和舒玥一起往座位上走：「今天喜欢你，明天他也能喜欢别人。」


    「......」舒玥：「你这爱情观有点偏激啊, 宝贝。」


    「也没有。」夏星换了个表达方式：「只是比起嘴上说，我还是更喜欢男生做。」


    花言巧语和承诺可以信口拈来。


    比起声势浩大夺取他人眼球的仪式感，夏星更倾向于长久的陪伴。


    能够从细节处体现出的爱意, 才是真正的在意与珍惜。


    舒玥点头表示贊同：「那倒是。」


    -


    吃完早餐，两人回到寝室一起收拾清洗了一下这半个月换下来的脏衣物。


    洗完已经下午，早餐吃得饱，两人午餐没再吃。寝室里周思亦和杨柔都不在，两人拉上窗帘，躺到床上决定好好补个觉。


    ......


    开学时舒玥报名了校学生会的学习部，群里面临时通知晚上五点半有个正式招新会。


    舒玥出门之前走到夏星床铺下看了她一眼。少女小半截下巴埋在松软的被子里，睡得还很沉。


    舒玥把被子给她往下扒了扒避免她睡到一半喘不过来气，怕她醒来后见寝室里空荡荡的觉得害怕，想了想，她掏出手机给夏星发了条信息，然后才轻声关门离开。


    一场招新会开了将近一个小时，从俱乐部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全黑。


    令舒玥感到意外的是，开学第一天卖校园卡的那个橘衣男生今晚也在。


    大三，还是个副部长。


    两人散了会一起从教室往外走，到了门口本该分道扬镳的时刻，橘衣男生秉着一贯自来熟的性格问向舒玥：「去哪？学长今天骑脚踏车过来的，心情不错可以送你一程。」


    「......」


    舒玥看着眼前男生一张精緻到极致的娃娃脸，有些欲言又止。


    这骚包又不正经的样儿，怎么也没办法让人把他和大三学长联繫到一起。之前她还以为这人最多大二。


    「不用了，我不回寝室。」舒玥摇头拒绝，伸手指指校门口方向：「在校外奶茶店应聘了个兼职，得趁着人家关门前过去面试。」


    知道舒玥这是拒绝的意思，橘衣男生识趣没再多说，蹬上脚踏车摆手离开：「那行，一个人记得注意安全。」


    舒玥点头，和他道了句再见。


    -


    奶茶店面试的过程异常顺利。


    傍晚店里人气火爆，舒玥面试通过，直接被店老闆留下提前学习观摩制作过程，偶尔店里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打打下手，算作加班。


    下午睡眠补足，现在回到寝室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舒玥答应下来。


    期间周思亦给舒玥打了个语音电话，以为她人在寝室，让她帮忙把军训时自己和林泽借的那件外套给送下楼。


    周思亦那边声音闹闹哄哄，酒瓶磕桌的声音不停响起，里面男生还在大声道：「你信我的准没错！倒追男生，你得学会——欲擒故纵！」


    她自己的声音也有些醉，前言不搭后语的吩咐完，也没等舒玥回答，直接挂掉了电话。


    舒玥：「......」


    以为那边林泽已经等在楼下，舒玥无法，看了眼时间，硬着头皮试探性地给夏星发了条信息。


    ......


    -


    舒玥消息过来的时候夏星正在和易楚辞打游戏。


    夏星醒来的时候寝室里面黑漆漆，窗户睡前两人开了小半，窗帘被夜风吹得小幅度鼓起，躺在床上能听见楼下人群走动的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揉着眼睛静悄悄缓了会儿，夏星点开手机，看到舒玥走前发给她的信息。


    舒玥：[宝贝，学生会那边临时有个招新会，结束后我应聘了奶茶店的兼职，需要去那边面试，回来的估计会晚，开灯怕你睡觉刺眼，你醒来后屋子里没人太黑别害怕。小黄豆亲亲jpg.]


    夏星笑了声，没来得及回消息，上面又蹦出易楚辞的消息。


    易：[打游戏吗？]


    没头又没脑的一句，夏星下床开了灯，趿着拖鞋坐到位置上，回复问：[什么游戏？]


    发完，她从桌上捡起上午在食堂随手拿的宣传单，从上面挑了个想吃的面，打了订餐电话。


    易楚辞那边回复的很快：[王者？]


    夏星：[......不会。]


    易楚辞再次秒回覆：[没事，带着你玩。]


    夏星玩游戏手残，对各类游戏也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平时一个人无聊时最多玩点不费脑子的单机小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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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放在平常有人找她玩游戏她肯定第一时间就会拒绝，但可能是睡醒后情绪上的空洞感加强，寝室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想了想，她应道：


    [好。]


    -


    另一边，大二下了最后一节课回到寝室。


    林泽没等下课就被前女友一通电话叫走，寝室里现在只剩下三个人。


    苟鹏今天晚上不想开直播，好不容易碰上易楚辞在寝室里住上一晚，从回来之后就开始一直磨着易楚辞和老大三排。


    一周没在学校，部门里的大小事情堆积到一起，易楚辞电脑里还开着excel表格。


    拒绝的话说到一半，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松了眉头把话咽回去：「行，等我再拉个人。」


    一起打游戏。


    这样一来，回来后似乎突然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能够和她主动说话，并长期产生交集的契机。


    「四个人？」苟鹏开电脑的动作一顿，问。


    易楚辞垂头开始给夏星发信息：「嗯。」


    「四个人排不了啊哥！」苟鹏嗷嗷直叫，不信易楚辞不知道。


    他原本还想趁着易楚辞今天晚上住在寝室，能带着他一起上上分。


    见夏星那边同意下来，易楚辞收了手机，眉眼漾开：「谁说要打排位了？」


    苟鹏：「......」


    他试探道：「那您是想...？」


    易楚辞登陆游戏开始建小号：「玩匹配或者娱乐模式。」


    苟鹏：「......」


    他再次试探：「您这是......家里面突然多出了个亲妹？」


    「......」


    易楚辞愣了下，反应过来苟鹏是什么意思，他舔唇笑了声：「少废话，赶紧上号。」


    张明通坐在一旁听到两人对话，对苟鹏的反应速度和情商无语至极。


    但他一时也不太能相信，易楚辞有朝一日竟能带妹子打游戏。甚至为了牵就对方，玩的还是娱乐模式。


    有生之年系列。


    三人登上帐号，夏星那边也註册好，正在做新手任务。


    易楚辞等了会儿，听着夏星信息上的描述，估计她正玩得手忙脚乱。


    略微思索了下，易楚辞播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好在电话没过几秒电话就被接通。


    那边夏星嘴里似乎咬着东西，电话接起，含糊不清的「餵」了一声。


    易楚辞坐在椅子里向后靠了下，食指和中指指节轮换着无规律敲击在扶手上，缓解这会儿心中莫名其妙升腾而起的紧张的情绪。


    面上淡然道：「刚吃晚饭？」


    苟鹏：「......」


    张明通：「......」


    两人齐齐回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契的没说话，老老实实开着电脑等在一旁。


    只不过听着易楚辞罕见的语气，苟鹏夸张地抖了下肩膀。


    易楚辞转着椅子侧眸看他一眼，没说话。


    面条咬断，夏星手指按在键盘上，手忙脚乱地跟着屏幕上的提示做新手任务，闻言「嗯」了声，回答：「刚睡醒。」


    两人开着语音，聊游戏的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几句其他。


    一碗面条解决完，新手任务也做完。


    直到四人先后进到游戏房间连上麦，这通电话才算挂断结束。


    四人玩得娱乐模式，开得组队语音，系统额外给随机匹配了个队友。


    进了房间，麦里有杂音，夏星看着里面其他两个相似的id，顿了下，问易楚辞：「你和你室友一起玩得？」


    一个苟鹏的「色狼」，另一个是张明通的「抓色狼的警察」。


    林泽的id是「色狼他爹」，但他今天晚上没来。


    易楚辞游戏名和他微信名字一样，单独一个「易」字。


    简单又刻板。


    易楚辞「嗯」了声，问她：「紧张？」


    夏星莫名其妙：「玩个游戏有什么好紧张的？」


    「......」


    「就是我太菜，不会坑你们吧？」她给易楚辞提前打预防针：「不是自谦，是真菜，没玩过。」


    易楚辞笑了声：「不会，娱乐模式，随便玩就行，主要为了练手放松情绪。」


    苟鹏：「......」


    三个大男人，平时非排位上分不玩的大男人，这会儿为了带个新人妹子放松，齐齐窝在寝室里面陪玩娱乐模式。


    苟鹏突然羡慕起这个女生。


    听他这么说，夏星安了心。


    在易楚辞的介绍下，三个人相继打了招呼，游戏正式开局。


    苟鹏平常时间很能叭叭叭，真正一到妹子面前又不太好意思说话，还是易楚辞带过来的妹子。


    打完招呼他安静闭麦，专心秀操作。


    张明通话本来就不多。于是麦里一时间就只有易楚辞偶尔发出下声音，提醒夏星几句关于游戏操作和走位上的问题。


    这么安静如鸡的玩了十几分钟，直到苟鹏剩下丝血回到泉水加血条，闲着切换小地图上的视角。


    看到夏星中路的安琪拉正在放大招烧对面塔，苟鹏「噗嗤」一声，没忍住，猛拍大腿开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停狂笑。


    夏星新号段位低，匹配到的对手对他们三个来说跟逗小孩子玩没什么区别，打得很轻松。


    易楚辞一直注意着夏星操作的人物，自然也知道她开大招烧塔。


    他侧过眸，视线轻飘飘扫了苟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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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鹏「嘎——」一声，笑声戛然而止。


    立即闭麦。


    夏星不太会玩，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苟鹏是在笑她。


    听到麦里他们这边笑声欢快，有些懵头懵脑地问了句：「怎么了？」


    这下连张明通也笑了。


    「没......没事。」苟鹏憋笑憋得脸色通红，看了易楚辞一眼，硬着头皮无脑吹捧：「安琪拉玩的很厉害。」


    夏星：「......」


    夏星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听着这话怎么也不像是夸奖。


    易楚辞放下键盘从后踹了脚苟鹏吊椅，视线转回到屏幕上，也无声勾了下唇角。


    与此同时，随机匹配到的路人打野终于忍无可忍，开始在对局内噼里啪啦打字：


    [法师能不能别总抢我蓝？]


    [我寻思着今天这日子小学生也没放学吧？]


    [怎么，女大学生？]


    [老子在键盘上撒把米，鸡的走位都比你六。]


    把张明通刚递到手里的烟碾碎扔到一边，易楚辞眯了下眼，操作的人物停下，站在原地打字：


    [法师不拿蓝谁拿蓝？]


    [菜的一逼，拿个蓝buff就戳到你肺管子了？]


    苟鹏看到把键盘敲得啪啪响，瞬间化身成网络上的喷子，紧随易楚辞其后回覆：[先把你自己那丢人的战绩提上来再来跟你爹说话。]


    本来就是三个人为了带夏星组的娱乐局，一路高高兴兴，顺风顺水，眼看着马上推到高地，这人突然跳出来搞事，找不愉快。


    自己本身菜，一见遇到个更菜的，就蹦出来往死里羞辱，寻找优越感。


    夏星不知道什么抢不抢蓝，看见野怪，强迫症似的就打了。


    但阴差阳错的，她确实没犯什么错。法师偶尔拿个蓝这事儿没毛病。


    她也不是藏在男生身后，只等着对方替她出头那种性格的女生。


    找到对话框，夏星刚要打字，看到屏幕上那人再次发过来的文字，手指顿在键盘上。


    大概是被苟鹏侮辱战绩，自己也确实没占什么理，那人开始转换战术，对着苟鹏挑拨离间道：


    [他俩是情侣狗，你一个单身狗跟着跳进来瞎蹦哒些什么？]


    [都不觉得自己很多余？]


    苟鹏：「......」


    夏星：「......」


    易楚辞拿的射手，从头至尾下路没待几分钟，倒是将局内法师保护的完好无损。


    夏星不会玩看不出来，会玩的长眼睛都明白。


    [真他妈晦气。]


    骂骂咧咧说完，那人不等这边再说话，直接挂机下线。


    正巧界面上出现victory字样。


    夏星看到手机上舒玥刚发过来的信息，找了个藉口退出游戏，顺便反手将其卸载掉。


    同一时间。


    易楚辞接到林泽从校外打进来的电话。


    眼前电脑上游戏的战绩页面还没彻底退出，夏星id显示在上面。


    ——爱笑。


    很不走心，一眼就能看出是随手而起。


    耳边夹着电话，易楚辞视线落在屏幕上，食指屈起，搭在桌面上无规律地轻轻敲击。


    过了三秒。


    他退出小号，登上自己的游戏大号，没再犹豫，将自己的大号id改为。


    ——我就叫笑。


    第29章 牛奶 不要就扔垃圾桶


    晚上七八点钟的奶茶店里人流散乱, 林泽站在楼梯转角处，嘴皮子磨破迟迟不见易楚辞那边有回应。


    躬着身，背贴墙壁, 他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怒吼：「我他妈都！失！恋！了！」


    又等了三秒，对面传来一句很淡的回覆：「嗯？你刚刚说什么？」


    「......」


    无视路过的人投过来的视线，林泽木着表情呼出了口气, 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道：「周思亦, 不知道又抽哪门子风，喝的醉醺醺的打电话非要现在给我送衣服, 这会儿估计人已经在楼下。」


    易楚辞已经回过神，听完扬眉：「你不是没在学校？」


    「嗯，」林泽应了声：「所以打电话让你帮我下楼去取一下。」


    「......」


    电话那边又不说话了。


    「哥！亲哥！」


    苦情牌打不通, 林泽开始走感情路线：「我当时那一下可是帮你挡的！」


    这外套明显是周思亦当时是帮杨柔借的，他要是不从中挡这一下, 变相揽下这差事, 以易楚辞的性格, 当时不一定能不能顾及两个女生面子。


    易楚辞没什么人情：「是谁事先嘴欠的？」


    「......」林泽沉默了。


    隔着电话, 他都能想像到易楚辞脸上现在一定正挂着「你他妈都在做些什么春秋大梦，竟然还妄想老子替你跑腿」的冷酷无情表情。


    没过多久，听见那边人推凳子起身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林泽松了口气。


    收回手机的时间里，他视线一晃，看到楼下那个略微熟悉的身影, 驻足定睛。


    女生猫着腰半蹲在收银台处，正鬼鬼祟祟地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发信息。怕被老闆发现，期间视线时不时向四周乱瞟。


    身上穿了件水蓝色短款针织开衫。


    林泽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处, 随着女生向下猫腰的动作，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她露出的半截白皙纤细的腰肢。


    模样莫名有些熟悉。


    脑子里搜寻了半天，林泽才记起这人是夏星的那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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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火那晚站在夏星旁边，有过一面之缘。


    这家店二层，楼下卖奶茶楼上卖米线，老闆是同一个人。


    林泽最后一节选修课还没上完就被他前女友拽到这里做最后的分手谈话。


    美名其曰：「你都从来没陪我来过这种地方。」


    想到他那个从坐到这里就开始一直哭诉的前女友，林泽挪开视线，揉了揉额角转身往座位上走。


    连分手也他妈不能让人消停。


    -


    林泽那件外套就搭在周思亦座位上，知道舒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她帮忙，夏星收到信息后没多耽搁，拿着衣服直接下楼。


    夏星到楼下的时候林泽还没在，台阶下面有几对谈恋爱的小情侣腻腻歪歪抱在一起。


    规规矩矩什么也没做，就是抱得有些难捨难分。


    沈城九月末的夜晚已经很凉，但一些火气旺盛的男同学依然选择穿了条短裤。


    道两旁路灯明亮，外面偶有蚊虫飞过。夏星开了寝室楼大门站到台阶上，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一对小情侣在拥吻间歇偏了下头，毫不留情地拍死了只落在腿上的蚊子。


    而后继续没事人似的抱着吻咬在一起。


    嘴唇从始至终就没分开过。


    旁边有其他女生路过，见状和身边室友吐槽：「以后找不到工作就来女生寝室楼下卖花露水，保准赚钱。」


    女生声音不小，话语间夹带着些微阴阳怪气。


    话落，被身边闺蜜拽着胳膊一把捂住嘴，顺带着提醒：「以后你在外面要是因为说话挨揍，千万不要连累我。」


    「......」


    夏星手机上还横屏亮着贪吃蛇界面，等她看完热闹重新垂下头时，上面的小蛇已经自己撞墙而死。


    微信上有易楚辞三分钟之前发过来的最新两条信息：


    易：[......]


    易：[？]


    王者荣耀对于夏星这种菜鸡来说游戏体验感相当不友好。易楚辞看出她兴趣不大，没再强求，挂了林泽电话，陪她玩了会儿贪吃蛇解闷。


    这游戏不带脑子也能玩，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有事，一时谁也没主动说结束。


    直到这会儿，夏星看到信息，才回覆：


    夏星：[。]


    夏星：[有事情，先不玩了。]


    易楚辞秒回了条语音：[嗯，那早点休息。]


    夏星点开语音，听见里面携带的风声，像是正在走路。


    指尖顿了下，她问：[你在外面？]


    如果他在外面，还陪她打游戏......


    这一次对面没再及时回复。


    等了两秒信息没过来，夏星正打算收起手机，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道男音：「抬头。」


    声音低冽耳熟，且近在咫尺。


    夏星差点以为自己是幻听。


    抬起头，男生单手插在裤袋站在台阶下，手里握着机身，和她四目相对。


    白t黑裤，眉骨线条干净。


    夏星呼吸窒了下。


    看了眼她手中抓着的男生外套，易楚辞明白过来：「周思亦让你帮忙下来送外套？」


    其实是舒玥，但都差不多。


    夏星没解释，点了下头，将手中的外套递过去。


    原本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任务完成，两人各自转身回去交差，挥着小手愉快说拜拜。


    但易楚辞忽然问了句：「晚餐吃了吗？」


    夏星：「......」


    如果她没记错，半个小时之前，游戏开始时，他刚问过类似的问题。


    易楚辞说完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


    气氛开始变得诡异的沉默。


    明明隔着个手机可以又是聊天又是打游戏，一切都很自然。


    但真见了面，却又开始变得词穷，心里面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稍微有些不争气。


    「吃过了。」夏星还是回答，顺便礼尚往来地回问了句：「你还没吃？」


    易楚辞顺水推舟地点了下头。


    夏星：「那你——」


    「去超市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吧。」说完，易楚辞率先抬步。


    夏星：「......」


    -


    离女生寝室楼不远处就有个小超市，夏星到了没进去，等在外面。


    易楚辞进去逛了一圈没用多长时间，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饭糰，两瓶牛奶。


    把夏星送回到寝室门口，易楚辞将手里的瓶装牛奶递给她。


    原本以为这是他买来做晚餐，看到牛奶递到她面前时，夏星下意识伸手往回推了下，拒绝道：「我晚上吃过饭了。」


    「给你买的。」


    「那也不要。」


    「......」


    三言两语间，刚缓解没多久的气氛再一次陷入了尴尬。


    握着牛奶的手臂擎在半空中，易楚辞眼里情绪渐淡。


    夏星垂着睫没再说话。


    左手捏住右手手腕，仿佛还能感受到军训结束烟花炸起的那一刻，不小心牵错时，被他握住手腕的温热触感。


    她确实是不想要，也没什么理由接受。


    她要做的，应该是及时止损。


    易楚辞也想到了军训那一天，只不过和夏星想到的却是完全不同。


    他想到的是白天看到的那一幕。


    孟常宣给她的东西就可以高高兴兴接受，却要把他的那一份连本带利的一起转帐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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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易楚辞眼里彻底没了情绪。他往后退开两步：「既然是买给你的，你不要，那就扔掉。」


    说完，他把手中的东西直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转身离开。


    第30章 消息 很想和他说句话


    手中的奶茶递给面前最后一位客人, 舒玥摘掉身前挂着的浅灰色围裙，结束今天晚上的工作。


    出了柜檯准备离开时，玻璃门被人从外拉开。


    来了新客人, 老闆叫住舒玥，将刚做好的两杯冷饮放到托盘里递给她：「帮我送给二楼剩下的那桌客人。」


    「......」


    临近关门时间，店内还剩下零星几桌客人, 老闆说完便转身忙着招呼新客人。


    舒玥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呼了口气, 端着托盘认命抬步，开始往楼上走。


    与普通的奶茶店面不同, 舒玥兼职的这家奶茶店色系整体以黑色暗调为主。


    门外墙沿处摆了一排五颜六色饱和度极深的空酒瓶，透明玻璃窗上印着龙飞凤舞的大写英文字母。


    听说这里以前是开小酒吧，纹着花臂日常把不婚挂在嘴边的前老闆在某一日对来到店内的清纯女同学一见钟情, 而后火速陷入热恋，并回家结婚生子。


    走后店面被现在的老闆盘下来卖奶茶米线, 夹带着卖些西餐小食。


    店内灯光昏黄暧昧。舒玥踩着楼梯到达二楼时, 上面空荡一片, 耳边有舒缓的音乐声响。


    原地定了秒, 她端着托盘往里走。


    剩下的那桌客人坐在最里面位置。


    黑色长卡座，男生背对着舒玥方向，陷在座椅里面冒了个漆黑的脑袋尖, 对面坐了个明艷挂美女。


    手肘弯曲拄在桌面，美女掌心包着半边脸颊，睁着双红彤彤的眼一瞬不瞬望着对面男生, 声音细缓地控诉：「你以前就是这样。」


    出口带着哽咽，能看出来哭了挺长时间，在强装着维持淡定。


    舒玥作为一个女生听了都觉得怜香惜玉。


    偏偏对面的渣男像是听不到, 声音懒散地反问：「哪样？」


    「不关心我。」女生说。


    男生轻笑了声：「还要怎么关心？」


    女生一桩一桩往外罗列：「刚刚我说空调吹的我很冷，你什么都没问。」


    「我应该问些什么？」男生语气吊儿郎当，虚心求教。


    女生视线往男生身上瞟了一眼。


    「可我就只有一件外套。」


    男生拢了拢外套，无辜道。


    舒玥：「......」


    「上一次我重感冒也是，」女生吸了吸鼻子，继续控诉：「给你发信息，你和你室友打了一下午篮球，晚上也没来看我。我昏睡着在医院里打点滴，你还让你室友给我发——」


    女生似乎觉得难以启齿，顿了下，才继续道：「给我发牛逼！」


    说完，因为情绪激动，她坐直了身体。


    「......」


    几件破事，翻来覆去足足念了三个多小时。


    男生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樑骨，从烟盒里抖了支烟捏出来点燃。


    深吸一口，他换了个坐姿，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说了很多遍，那信息不是我让他发的。」


    「但他是你的室友。」


    「......」


    似乎觉得这话荒唐，男生有一搭没一搭地沉默吸菸，没再说话。


    舒玥站在不远处，听着两人声音终于停下，琢磨着是时候可以上前送餐。


    步子刚迈，窝在沙发里的渣男开了口，语气浪荡又无情：


    「那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舒玥一顿。


    那、你、要、是、这、么、想。


    我、也、没、有、办、法。


    朴实又简单的一句话。


    偏偏就能精准无误地一下子踩中女生雷区。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生像是不可置信，用力睁大眼睛看向对面的男生。


    随后又捡起筷子，埋头往嘴里夹了根米线，眼泪开始啪嗒啪嗒一颗接着一颗地往碗里掉。


    声音哽咽地断断续续，带着浓重鼻音：「明明你对我......对我一点都不好，但我还是......还是捨不得。」


    舒玥：「......」


    舒玥原本还以为自己能看到女生终于恼羞成怒，将砂锅扣到对面男生脑袋上的现场版分手撕逼大战。


    脸上勾出抹得体笑意，舒玥没再犹豫，抬步走到桌边：「您好，这是二位点的——」


    话没说完，美女筷子「啪」地一声往桌面上一摔，越过舒玥坐到对面男生位置上，环住男生脖子，将自己脸埋进去，哭得更大声。


    舒玥：「......」


    男生：「......」


    座位的另一侧是墙壁，女生从舒玥面前经过。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托盘里的饮品还没来得及放到桌面，舒玥见状下意识先稳住托盘。


    惯性使然，她往后退开两步，脚踝崴了下，两杯饮品也溢出不少。


    男生显然也没料到女生能突然来这一出，只来得及擎起夹着烟的那条手臂，往后闪躲着她的磨蹭触碰。


    顺带着看向舒玥，道上一句：「不好意思，她不是故意的，东西放在桌面上就可以。」


    说话间，舒玥终于看到男生正脸。


    是林泽。


    林泽显然也没料到舒玥会上来送餐。


    看着舒玥，林泽扬眉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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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玥抿唇沉默。


    半响，她轻轻点头，回应了下。


    还以为他不记得她。


    -


    从奶茶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一路走过来很多小吃都在准备收摊。


    舒玥手里拎了两杯老闆送的热奶茶，走到小吃摊前买下最后一份煎饺，拖着刚崴的脚，慢吞吞往回走。


    进到校园，舒玥站在交叉口左右权衡了下，最终决定走左边这条较窄的小路。


    时间太晚，这个时间段这条路上基本已经没什么人，只剩道旁亮了几盏破旧的路灯，里面灯泡摇摇欲坠，时不时滋啦响起，闪着昏黄亮光。


    舒玥有些怕黑，但这条路回寝室距离最近。


    夜晚气温比傍晚时分还要低上两个度，凉风颳着树梢簌簌作响。


    舒玥环臂搓了下，掏出手机，垂头开始给夏星发信息：


    [meinv]


    [zaiganma]


    [xiangnile]


    美女，在干嘛，想你了。


    太害怕。


    发完才发现自己发了三行拼音过去。


    ......


    舒玥消息过来的时候，夏星正坐在位置上打游戏。


    寝室里周思亦和杨柔已经回来，乱七八糟的扑腾了一大圈，这会儿正蹲在洗手间里面干呕。


    声音隔着层门板清晰传出。


    夏星唇瓣紧抿，视线牢牢盯着手机，指尖飞快在屏幕上划动。


    给易楚辞还完衣服上楼后，她下了个手游版王者。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也不知道在和谁较劲，就这么坐着一局接着一局一直练到现在。


    一直被杀，偶尔对骂。


    毫无游戏乐趣可言。


    看到舒玥消息词条从上面蹦出，夏星自暴自弃地吐了口浊气，退出游戏，回复过去一串省略号。


    [？你在说些什么鸟语花香：)]


    「......」


    舒玥那边无语三秒，将拼音重新发了一遍。


    看着游戏页面上0-8-2的惨痛战绩，夏星没答，反问她：[回来了？]


    [嗯。]


    舒玥已经走到光亮比较充足的地方，前面就有一家超市，以为夏星没吃晚饭，她问夏星：


    [想吃什么，姐姐可以去超市给你买。]


    看到舒玥发过来的消息，夏星握着手机，指尖顿在屏幕上，开始把在她脑子里绕了一晚上，毛线球似的思绪逐渐抽丝剥茧地拉扯开。


    易楚辞和林泽几乎形影不离，林泽亲口说过易楚辞对她没有一点兴趣，那应该就是真的没有。


    从开学到现在，易楚辞算是夏星在这个学校里，除了舒玥之外，关系最为亲密熟悉的人。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朋友。


    舒玥在外面兼职到临近闭寝，回来能想到要给她带零食。


    那，易楚辞。


    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吧？


    可能她觉得的那些关心，对易楚辞来说，就只是朋友间的举手之劳而已。


    是自己过于敏感。


    想到这，夏星垂了垂睫，觉得自己先前的思想稍微有些龌龊。


    也玷污了两个人这段时间建立起的友谊。


    再想到自己晚上矫情又令人尴尬的行为，夏星突然很想和易楚辞说句话。


    -


    舒玥那句话问完后，夏星短时间内再没回复过来新消息。


    将手里的食物袋全部勾到一只手上，舒玥双手捧着手机，正要继续打字，脖颈后面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一个黑黝黝的脑袋，下巴越过她脖颈，嘴唇贴在她耳边，压着声音低吼一声，顺带着跺了下脚。


    手机失手掉到地上，舒玥捂着耳朵闭上眼，「啊啊啊啊啊啊」地留下一连串的尖叫。


    缓过神来，听到身后一群小男生的嘲笑声，舒玥睁开眼，举起手上拎着的奶茶煎饺，开始一通胡砸。


    「我操.你妈的。」


    黄毛抹了把糊在脸上粘粘乎乎的奶茶，吐了口唾沫，没忍住破口大骂。


    几个男生是隔壁校区的应用自考生，初三念完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大学，干脆直接挑了所名气较大的大学来读2+2模式。


    结果开学没过半个月就惹了事，这会儿在外面刚喝完酒，特地陪其中一个来到主校区找他哥。


    几个人喝得醉醺醺，又晃晃荡荡迷了路，看到前面走了个身靓条顺的女生，就想着恶作剧似的上前吓唬一下。


    没想到这女生反应速度太快，奶茶汤，饺子陷的砸了他们一脸。


    为首的男生被砸得最惨，抹完脸一下来了火气。见舒玥想跑，一把攥住她手腕，伸手掰着舒玥肩膀想要控制她。


    结果被舒玥中途一个侧身灵巧躲过，撕扯间，男生手指一个用力，将舒玥身上的浅蓝色贴身针织开衫扯掉了大半，露出肩膀处的大片白皙肌肤。


    舒玥针织衫里就穿了个白色裹胸，此时这么一撕，锁骨连接着肩颈处的大片白皙肌肤尽数露出，碎发凌乱的显出几分被蹂.躏的美感。


    身后男生见状，扯唇吹了声口哨，大声起闹：「半夜出来玩还穿的这么骚，是不是就等着被男生操呢？」


    「可不是，穿的这么少，」为首的小黄毛像是盯上了自己的猎物，视线湿滑恶腻地在舒玥身上扫视了圈，继续道：


    「不就是为了出来勾引男生？」


    几个男生年龄都不大，知道了对方不是什么牛鬼蛇神之后，舒玥被惊吓过的情绪缓过劲，逐渐镇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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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撕扯，她方向正对着来时路，能够看见路上已经有其他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垂头将肩颈处被扯拽掉的衣角拉平，舒玥脑子里一边迅速运转着如果路过的人见死不救她该怎么后撤摆脱纠缠，一边不太慌张地反问：「我穿成什么样了？」


    「一件衣服都能成为你们的犯罪动机，怎么，小畜生？」


    嘲讽又略带不屑的一句话，夹着风声蛙鸣声在安静夜色里格外清晰，听得对面几个男生一下火冒三丈。


    为首的小黄毛向前一步，想要再次伸出手之际，肩膀处突然被人从后大力下压，捏得他骨骼生疼。


    仰着脖子惨叫一声，小黄毛顺着力道向后转：「疼疼疼！松开！快给老子松开！！！」


    舒玥：「......」


    小路两旁是成排的树木，秋天叶落，黄色叶片厚重的铺在脚下。


    察觉到男生想要靠近时，舒玥下意识迅速往后退开两步。速度太快，没看准方向，她一脚踩进厚重的落叶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旁一拐，侧坐在地上，跌了个屁蹲。


    全程只来得及双手着地，支撑住身体。


    缓过神来，舒玥抬起头，看到就是林泽从后握着小黄毛肩膀，小黄毛抻着脖子磕磕绊绊地仰天长嚎，声音堪如杀猪。


    偏偏林泽像是听不到，按着黄毛肩膀，食指轻挑地游走在黄毛脸颊上，凑在他耳边暧昧吹气道：


    「这么冷的天气，还穿着半袖出来晃，是不是想要故意勾引哥哥啊？」


    舒玥：「......」


    男生轻吐气息，语气喃喃，凑在黄毛耳边像是情人间的私语。


    暧昧又不正经。


    原本看着黄毛被擒，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弟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


    男生比他们三个都高出一个头还多，听着黄毛的惨叫，真要硬碰硬，他们不一定打得过。


    纠结了半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撸起袖子没走两步，乍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两个人定在原地面面相觑，吓得瞳孔瞪大。


    这话显然也不在黄毛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听完肩膀开始更加剧烈地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操！他妈的变态啊！」


    林泽松了手，垂着眸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黄毛。


    他眼底情绪冰冷又暴戾，面上却挂着温柔，语气和平时一样闲：「男女平等，下次一个人出门时记得多穿件衣服，免得遇见和你一样，总喜欢为自己犯罪找藉口的小朋友。」


    ......


    舒玥跌倒的时候是侧身坐地，掌心压在落叶上没什么事儿，但右腿膝盖蹭到旁边树干上刮破了皮，此时正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血珠。


    感觉到疼的时候，舒玥垂着头，扒着膝盖边缘，自己轻轻往上呼了口气。


    在奶茶店被推的那一下伤的是右脚，刚刚跌倒时扭的也是，痛感一时半会儿舒缓不过来，舒玥也没着急，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伤口上吹着气。


    等她再抬起头时，面前的一群人已经彻底没了踪影，林泽也没在。


    望着眼前乌漆嘛黑的夜晚，舒玥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她没想到一晚上能碰见林泽两次。


    第一次见证他无情分手的渣男时刻，第二次阴差阳错地被救。


    舒玥又吐了口气，垂头的瞬间，视线里多了双黑色运动鞋。


    她猛然抬头。


    林泽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掌心里捏着她的手机，此时正嗡嗡嗡一震一震，屏幕发亮。


    看到舒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愣愣看着他，扬眉调侃：「地上是有金子？」


    男生半边身子藏匿在暗处，侧脸被头顶昏黄路灯映得朦胧模糊。


    舒玥仰着头，喉咙发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来他没走。


    原来他是回去帮她找手机。


    半响，舒玥垂着睫，声音低若蚊吶：「起不来。」


    林泽：「......」


    看了眼舒玥目前的惨烈状态，林泽没忍住，单手握拳抵着唇角，很不厚道的闷声发笑。


    舒玥被他笑得更加觉得羞耻，脸上又红又热，万幸夜里看不出来。


    她刚刚声音低就是因为觉得丢人。


    崴了的右脚雪上加霜二次受伤，刚刚跌倒时屁股坐在地上，尾椎骨直到现在还被震得发麻。


    但她总不能和林泽说我屁股疼吧？


    手掌按着地面使力，舒玥正想咬咬牙站起来，林泽突然倾下身，伸手拽了下她针织衫领口。


    舒玥往后一退，眼神警惕谨慎：「你干嘛？」


    衣领归到原位，林泽动作一触即离，直起身没说话，冲着她领口处扬了扬下巴。


    舒玥垂头。


    针织衫被小黄毛拉扯的有些松懈，她刚刚那个姿势坐在地面上，领口往下滑了一大片，快要露出里面的白色抹胸。


    「......」


    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男生指尖划过的温热触感，舒玥别开头，清了清嗓，不太自然地道了句谢。


    女生自我保护意识强是件好事儿，林泽没太在意，将手机递还给舒玥，提了下裤脚，而后背过身弯腰蹲在她身前。


    手中捏着泛黄的落叶片，舒玥秉着呼吸问：「干......干嘛？」


    「不是脚崴了？」林泽侧了下头：「上来，背你。」


    -


    舒玥坐在长椅上，看着界面上夏星一条接着一条往外蹦出的信息，手指使劲戳着屏幕，试图触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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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刚刚在想事情，什么也不用带，我吃过晚饭了。]


    夏星：[你走到哪了，用不用我下去接你？]


    军训时舒玥和夏星说过自己不太敢一个人走夜路，过了三分钟，夏星消息再次进来。


    [我穿完衣服准备下楼了，你走的哪条路？]


    又过了十分钟。


    夏星：[......]


    夏星：[人？]


    从这里之后，大概是怕舒玥出什么事情，夏星消息便开始源源不断地往里涌进，连带着一通接着一通的电话。


    手机在掌心里震动个不停，舒玥望着碎得七零八落的屏幕，轻轻嘆了口气。


    对面超市的玻璃门被人从里向外推开，林泽手里拎了袋东西，背着光直线往舒玥这边走。


    舒玥目不转睛地看了三秒，而后匆匆收回视线，下意识揪了下盖在腿上的牛仔外套。


    下午她出来时日头还没落山，下面就穿了条不规则牛仔短裙。


    刚坐到长椅上时短裙向上滑了一半，林泽进超市之前不经意看了眼，没说话，将身上的牛仔外套脱下落在她腿上。


    舒玥最开始愣了下，她不是什么保守类型的女生，裙子里面也穿了防走光的打底短裤。


    但这么一个众所周知的渣男猝不及防表现出的这一小截细腻的温柔，她还是没经受住诱惑的选择了接受。


    无意间的两次接触。


    舒玥发现，林泽和其他人口中听说过的都不太一样。


    身上穿的外套用来给舒玥盖腿，夜里太凉，林泽从超市走出来后站在一旁先燃了支烟，吸了两口才继续往前走，蹲到舒玥面前。


    男生咬着烟单膝蹲在她面前，伸手拆塑胶袋的声音在夜色里哗哗作响。


    舒玥的伤在膝盖。皮肤蹭到树干上刮破了皮肉，血已经凝固不流了，就是看起来有点惨，周围沾了一圈泥土。


    林泽从塑胶袋里掏出瓶矿泉水倒在纸巾上，打算把膝盖周围的脏东西先给她蹭掉，避免感染。


    舒玥手撑在长椅上，垂头看着男生的黑色发顶，小腿受了刺激似的往后撤了下，嗓眼发紧。


    林泽抬头看了她眼，嘴里斜咬着烟，含糊不清地问道：「疼？」


    「不......不疼......」舒玥嗓眼继续发紧。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整个人心脏一蹦一蹦。


    林泽垂下头哼笑一声：「不疼就不疼，你磕巴什么。」


    舒玥：「......」


    如果说夏星的长相容易让人对她的性格造成误解，那舒玥就是实打实的长相与性格相符。


    一样的明艷张扬，带着股浓浓的「姐风」。


    因此看她这样林泽也没多想，只觉得她是疼的。


    「很快，忍忍。」


    不太熟练地往舒玥膝盖受伤的地方吹了口气，林泽轻声道。


    「......」


    有那么一瞬间，舒玥突然间就明白了渣男的魅力。以及渣男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受女生欢迎的原因。


    她没再说话，老老实实地看着林泽给她处理伤口。


    疏星朗月之下，男生处理伤口的动作熟练，脸上神情是少见的认真。


    这样近的距离之下，舒玥发现他右鼻樑骨处有颗淡褐色小痣。


    像星星。


    停，打住。


    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


    这个时间段校医务室已经关门，超市里没有卖医用物品。庆幸舒玥伤口不深，林泽清理完周围，给她在破皮处贴了排创可贴。


    贴完最后一个，没等林泽起身，头顶上传来舒玥声音：「你这贴的，还挺熟练。」


    礼貌又不失嘲讽的一句，和在小路上怼小黄毛的那句没什么差别。


    胳膊闲闲搭在膝盖上，林泽假装听不懂，扬眉看了她眼：「还行，熟能生巧，在家给狗包扎习惯了。」


    舒玥：「.........」


    掌心里的手机适时响起，舒玥看着夏星备註，收回腿，一拍脑门：「完了，快快快，学长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结果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伤口，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长长「嘶」了声。


    「急什么？」握了下她脚踝防止她乱动，林泽将手机解锁递过去：「你手机摔坏了？」


    「嗯，屏幕碎了，只能看不能触屏。」


    选择app时，舒玥问：「你有夏星的微信还是企鹅？」


    「......」林泽沉默三秒：「都没有。」


    暑假时三个班的大部分新生都加了他企鹅，唯独夏星没有。


    当然连她班助导易楚辞都联繫不上这人，更别提他一个外班助导。


    「......」舒玥也沉默了，不死心地继续问：「那电话？」


    林泽：「也没有。」


    舒玥：「......」


    「但易楚辞肯定有。」林泽继续道。


    拿回手机，林泽起身给易楚辞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联繫夏星。


    转回身，他把袋子里面的其他东西掏出两样递给舒玥：「易楚辞说夏星一会下来接你。」


    s大的寝室楼男女生不可互进，他最多把她俩送到寝室楼下。


    想到这，他看了眼舒玥右脚：「你脚行吗？」


    林泽递给舒玥的是饭糰和矿泉水，估计是在小路上时，看到她手里拎着的奶茶煎饺全部摔到地上。


    渣男不但温柔，渣男还很细心。


    嘴里啃着饭糰，舒玥默默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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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泽也撕了个饭糰咬在嘴里。


    晚上在米线店里要的东西一口没吃，闹腾了一晚上，这会儿后知后觉的开始感受到飢饿。


    见舒玥欲言又止的看向自己，他撕包装的手顿了下，问道：「怎么了？味道不喜欢？」


    指甲抠着长椅上的木桿，舒玥舔了下唇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那个，学长，要不你加下我微信，等我手机修好，把今天晚上的饭钱和创可贴钱一起转给你。」


    说完，舒玥秉着呼吸等待。


    看了她几秒，林泽掏出手机，没什么犹豫：「成啊，号码告诉我。」


    -


    接到易楚辞电话时，夏星从外面找了一圈舒玥刚回到寝室。


    下楼之前易楚辞看到她游戏在线，在游戏界面里问了句她打不打游戏，当时着急下楼找舒玥，夏星没过多言语，直接拒绝。


    这会儿看到易楚辞打来电话，她下意识就道：「我不玩，我这边有急——」


    话没说完，被易楚辞那边截断，转告了林泽的话。


    男生声音生疏冷淡，转告的话音一落，再没多说一句。


    夏星听完咽了咽嗓，嗓音发涩的回了句：「好。」


    挂了电话，夏星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易楚辞很有可能是在生气。


    她今天晚上刻意保持距离的行为，伤害到他了。


    夏星嘆了口气往外走。


    觉得自己怎么至从军训开始，就变得越来越矫情了呢。


    -


    林泽回去的时候，寝室里面的其他三个人正结束一把艾欧尼亚。


    易楚辞至从下去替林泽取了件外套回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不用苟鹏主动，一局接着一局的开游戏，在游戏里面杀红了眼。


    苟鹏一晚上被连着带飞躺赢，此时飘的躺在吊椅里面神清气爽。


    看见林泽回来大爷似的打了个招呼，躺回去拉着易楚辞继续逼逼逼，复盘刚刚那局比赛。


    就这么手舞足蹈，骚话一套一套叨逼叨地念叨了半天之后，看着易楚辞冷淡的连个屁都没回馈给他，苟鹏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盘腿坐起来，他抻着脖子向前去看易楚辞的脸色，问：「哥，你失恋啦？」


    「......」


    「不能够啊。」苟鹏自顾自地琢磨了下：「下课刚回来那会儿你不还难得带着个妹子打游戏？」


    说着，他掐着嗓子，故意扬声扬调道：「我还以为秋天来了，我的冰山哥哥，终于开始准备播种了。」


    「......」


    「谁带妹子打游戏了？苟鹏你找女朋友了？」林泽走进来，走到苟鹏身后拍了下他后脑勺：「那是春天播种，不懂别瞎逼逼逼。」


    「我不是我没有！」苟鹏手拢衣服蹦哒着抗议：「我清清白白一处男，初恋都没送出去，哪里来的女朋友！」


    易楚辞关掉电脑看了他俩一眼，没说话。


    林泽将外套搭在椅子上，和易楚辞闲聊：「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能下去。」


    「我下去干嘛。」易楚辞声音冷淡。


    林泽还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外套是夏星下去送的，闻言快速道：「下去看你们班小仙女啊。」


    「......」易楚辞：「你不是去和前女友闹分手，怎么和舒玥碰一起了？」


    「说来话长，」想到舒玥和他提出加微信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林泽笑了声，语气骚包：「反正是做了件好事。」


    「......」


    -


    晚上十一点，舒玥趴在床上，手里举着平板，开始一条一条往下翻看整理自己的朋友圈。


    她朋友圈里面其实没什么东西，除了几张和朋友们的聚会自拍，剩下的就是一些无聊且没有营养的碎碎念。


    留下几张较为满意的自拍，舒玥将其余剩下的全部删除掉。


    直到朋友圈里面看起来干干净净，她打开林泽的朋友圈，从上往下，开始逐一翻看。


    和想像中的今天酒吧夜店，明天高级会所不同，林泽发朋友圈的时间频率不短，但里面大多都是些篮球旅游照。


    偶尔发上一张酒吧的图片，也是胶片质感，品味很好。


    这么一条一条的往下翻看，直到翻到2014年年底，看到林泽身穿高中校服，在教室内头戴生日帽，端着蛋糕吹蜡烛的照片，舒玥眼皮终于支撑不住，躺到枕头上，沉沉睡去。


    ......


    另一边。


    夏星洗完澡躺回到床上，举着手机在和易楚辞的聊天对话框里面进进出出，第无数次纠结着要不要主动和他说句话。


    再一次进入到聊天页面，夏星字打到一半，嘆了口气，正要删除，对面突然发过来了个问号。


    夏星：「......」


    对方主动递过来了台阶，夏星停上一秒，而后迅速回覆：


    [啊......你还没睡？]


    易楚辞没回文字，甩了张图片过来。


    夏星：[怎么了？]


    问完，她点开图片。


    她们寝室里网络不是太好，夏星加载了会儿。等看到图片上的内容，她定在床上。


    有那么一瞬间，夏星突然想撞墙死了算了。


    图片被人裁剪过，细细的一个长条，上面写着——


    对方正在输入中。


    易楚辞：[这样的情况，你那边已经持续了将近三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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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温柔 这一次没再拒绝


    持续了将近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


    夏星很想问问, 那你就这么对着屏幕看了三十分钟？


    寝室里面已经断电熄灯，洗澡时心里一直纠结着事情，夏星洗完澡没吹头发。


    发梢上的水珠顺着领口没入肌肤, 夏星凉的微微瑟缩了下，翻了个身盘腿靠墙坐起。


    指尖顿在屏幕，夏星这次思考好打字：


    「洗澡时手机压在枕头下充电, 不知道怎么就碰到了你的对话框。」


    言下之意，不是我。


    都怪触屏太灵敏：)


    易楚辞也不知道信没信, 只意味深长地秒回了句：[嗯，挺巧。]


    夏星：「......」


    不知道再说什么, 夏星回了个句号。


    -


    跟着新生军训一周，林泽已经很久没有发朋友圈。


    睡前惯例刷了下，看到上面显示了条与我相关, 他一愣。


    点进去，少女头像粉粉嫩嫩, 停在二零一四年底他的第一条朋友圈下。


    像是将他的朋友圈从头翻到尾, 不小心留下的印记。


    林泽记得, 晚上两人添加好友时, 舒玥头像还是个张扬性感的美女图。


    舔唇轻笑一声，他退出关掉手机。


    看到易楚辞依旧坐在位置上，周围散发着盈盈亮光, 他往下看了眼：「你还不睡？」


    从洗完澡出来到现在，易楚辞视线盯在手机上，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位置上已经将近大半个小时。


    「干什么呢？都熄灯了还不上床。」林泽问。


    唇角弧度越勾越大, 易楚辞灭了手机起身，站到林泽床位下。


    食指屈起，他轻敲栏杆, 叫了声：「林泽。」


    林泽：「怎么？」


    「打游戏么？」易楚辞问。


    林泽：「......」


    林泽：「断电了。」


    易楚辞换了个提议：「那跑步？」


    「......」林泽按开手机，面无表情地举到他面前：「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易楚辞扬眉：「才十一点而已。」


    ......而已。


    温锌淼九点钟找他说句话都要被他以时间太晚为藉口回拒。


    林泽被他气的呵笑一声，闲闲调侃：「中彩票了？」


    「没。」易楚辞不再折磨他，转身往自己床位走，语气悠长道：


    「就是，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林泽：「......」


    林泽只觉得他的那些前女友们来月经期间心情都很善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种情绪，会在自家兄弟身上同样感受到。


    这个人还是易楚辞。


    离谱。


    -


    休息时间过的转瞬即逝，第二天，大一新生有军训演练。


    今天阴天，午后操场凉风阵阵，解散后，一群新生们围着教官七嘴八舌。


    夏星站在人群最外侧，揉着鼻尖打了喷嚏，手机揣在军训服袖子里面偷偷摸摸和易楚辞发信息。


    昨天晚上她发了个句号之后易楚辞那边没再回复，原本以为这场略带尴尬的聊天已经是到此为止，结果早上易楚辞睡醒，回了她新的消息：


    [早]


    [昨晩睡了]


    简单的两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样你一来我一往的，两人今天消息发到了现在。


    这会儿易楚辞正问她：


    [在哪？]


    夏星向四周环视了一眼，指尖冻得发僵，点在屏幕上报了个方阵大致位置，而后道：


    [不说了，太冷了。]


    手机收起，夏星抬头，隔着人群和前面教官视线撞了个正着。


    没有在部队里训练时的严肃，教官看着夏星，眼神笑眯眯道：「欸，我记得你。」


    「军训总站在最后一排，给你们班助导抹防晒霜的那个。」


    夏星：「......」


    教官旁边大多站着一个专业的同学，此时这么一听，开始呜嗷呜嗷起闹。


    夏星张了张嘴，没等解释，一群人看向她身后，起闹声音更大。


    夏星转过头，看到易楚辞站在她身后。


    「......」


    「你怎么来了？」


    教官很有眼力见，对着看戏的同学招了招了手：「回来回来，咱们继续说咱们的。」


    易楚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人群里看了眼，收回视线。


    背站在风口方向，他将手中握着的衣服递出去，言简意赅道：「顺路。」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雨伞。


    对视片秒，夏星伸手接过。


    这一次，她没再拒绝。


    -


    易楚辞回去时，寝室里面的人都刚睡醒。


    大二今天没课，明天大一军训汇演结束，学校直接开始放国庆假期。


    「你身体不是不舒服？去哪儿了？」看着易楚辞推门进来，林泽放下手机道：「还以为你在寝室，刚给你点了白粥。」


    大少爷身娇体贵，不知道在部队里面吃到什么错误食物，回来后半天时间不到，夜里吐了好几次。


    脸上还挂着病态的苍白，易楚辞没说话，走到阳台处，将窗子推开。


    冷风呼啸着灌进，他将烟盒磕在窗沿，轻抖了支烟出来，捏在手里点燃。


    窗外阴沉了一上午的天气终于下起细雨，雨点啪嗒啪嗒砸落在窗台。


    苟鹏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和其他两人聊天，声音带着不可思议：「我昨天晚上又梦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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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鹏睡觉有梦游的习惯，但除去大一刚开学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已经很久没有再犯。


    昨晚易楚辞前半夜折腾着吐了几次，好不容易舒服一点躺回到床上，苟鹏起身，手扒着栏杆站到他床前，瞪着眼睛直冲沖地看着他。


    梦游的人不可以被刻意叫醒，床前站了这么个无意识的大活人，易楚辞无法，只能等到苟鹏主动离开，天色将明才睡下。


    一支烟没吸两口，情绪逐渐镇定下来，易楚辞捻灭回到室内。


    苟鹏眼巴巴地盯着他看：「哥，亲哥，我错了，我罪大恶极，你骂我吧呜呜呜。」


    林泽看苟鹏一眼，语气轻飘飘道：「我怎么从来不见你对我有过这待遇？」


    「......」苟鹏沉默了会儿，实话实说：「昨天晚上他带我艾欧尼亚十五连胜，你可以吗？」


    林泽轻嗤了声：「见利忘义。」


    苟鹏已经下床坐到位置上，易楚辞路过他身边，伸手捏了下他后脖颈，打断两人吵架，安抚：「不关你的事。」


    苟鹏：「！」


    好温柔！


    -


    易楚辞走后没多久，空中飘起了斜风细雨。


    不大不小的秋雨点，下完一场，往后天气便多寒上一分。


    雨伞立在脚边，夏星站在方阵里，下巴尖蹭着竖起的衣领口，闻到干干净净的薄荷香。


    这个味道，她已经熟悉至极。


    演练需要着军训服，易楚辞送的也是他军训时穿的那件迷彩外套。


    但打开往身上穿的时候，夏星才发现，他在里面又额外放了件便装外套。


    比军训服外套稍小一些，穿在里面刚刚好。


    走动时，口袋里有东西硌在腰间，夏星伸手摸出。看到浅绿色糖纸包着的棒棒糖，她顿了下。


    零散的一两根，两个口袋里面都有，像是随手放在里面忘记掏出。


    看了会儿，夏星有些无语。


    只觉得这人是真的很爱吃糖果。


    第32章 修罗 揶揄地和她对视


    国庆假期前易楚辞开了个班会, 主要目的为了竞选班委。


    舒玥办事周全，性格明艷理智，从军训时期易楚辞有意培养她带队, 竞选时理所应当的以最高票数当选班长。


    学委和团支书由班级里的另外一男一女，以较低的擦边票数显显胜出。


    除去三个最重要的位置，其他位置竞选要相对轻松。


    周思亦心血来潮想要竞选个体委, 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了大半天，最后因为位置无人竞争开心独胜。


    令人意外的是, 一向柔弱娇脆的杨柔，竟然主动和另外两个女生争选了文娱委员。


    当时其他两个女生已经演讲完毕, 杨柔忽地起身走上讲台，成功赢来了班级同学的一众目光。


    夏星对这种事情没太大追求和兴趣，撑着侧脸懒洋洋望向讲台看着大家争得头破血流, 脑子里思索着十一这七天假期要不要把花店重新开张运营一下。


    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心理委员的名额无人竞争，她面前的桌子被人轻声敲响。


    夏星缓缓抬起眼。


    她坐在教室最里侧的第一个位置, 进来时, 易楚辞已经站在她座位前, 长腿交叠着支在地面, 双手环臂地垂头倚靠在窗沿处。


    为了除灰散尘教室里面的三块玻璃窗全部半开。傍晚夕阳将落未落，射进室内低打在男生白衬衫上，平留下一片昏黄的暧昧光影。


    注意到夏星进来时, 他轻抬了下眉眼，两人目光不偏不倚地在半空中短暂对视。


    片秒后，又若无其事的离开。


    走近拉开凳子, 夏星听见窗外同学们的脚踏车车铃响，以及校广播站里正在播放着的那句。


    ——亲爱的，爱上你, 从那天起。


    男生食指轻弯着又一次敲击在她桌面，夏星思绪回笼：「怎么了？」


    易楚辞定定看了她会儿，下巴微抬地沖向讲台：「上去选一下，之后和我进学习部。」


    「......」夏星扬眉：「没人选了，你想让我给你补位？」


    易楚辞：「......」


    看着易楚辞被她噎得无语，夏星笑了声，没再抬槓，起身走向讲台。


    -


    十一假期夏星哪也没去，窝在家里开了两场插花教程直播，顺带着制定了一下花店之后的运营计划。


    除此之外，做得最多的事情，应该就是和易楚辞聊天打游戏。


    这件事情，是从军训演练的那天清晨，易楚辞和她道过一次早安开始。


    两人聊天的内容很贫瘠，但断断续续的，总是能拉扯着说上一整天。


    从早安到晚安，从早饭到晚饭。


    想起什么就会聊上一句，忙碌起来的时候，就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等到闲暇时，再捡起之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亦或是说点什么其他的。


    好像什么都没说。


    又好像，什么都能说。


    这样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如果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回复对方的消息，双方会下意识报备一下自己的行程。


    比如刚刚没能及时回复，是因为去吃了午饭。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开学。


    十一假期结束大一新生开始上课，与此同时，学生会各部门的招新工作也随之正式展开。


    开学第一天回来，一节晚自习还没上到一半，陆陆续续来了四五波人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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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结束，舒玥和夏星往食堂方向走，打算买个饭打包再回寝室。


    她们班周一最后一节有课，食堂距离上自习的教室太远，晚饭休息时间太短，两人懒得绕个大圈再回去，干脆就等下了自习课打包回到寝室再吃。


    北方的九月一过，冷空气来得明显。


    路上到处都是和她们一样刚刚下了自习课往寝室或食堂走回的大一新生，有男生踩着滑板从旁边飞速经过，嘴里哼唱了首《晴天》。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很久。


    一句歌词，反反覆覆唱了几遍。


    像是只有这一句能够吸引到他。


    舒玥视线从前面那对打情骂俏的情侣身上收回，转过头问夏星：「你打算进哪个部门？」


    夏星顿了下，实话实说：「学习部吧。」


    舒玥：「易楚辞部门？」


    夏星：「嗯。」


    没等舒玥继续发问，夏星企鹅语音通话响起。


    看着上面那一长串的繁琐备註，夏星反应了半天，才想起这人是自己开学第一天和舒玥路过招新棚时，加上的那个舍务部大三学姐。


    舒玥显然也想起来了，陪着夏星将脚步停在食堂门口，问她：「舍务部之前给你的那个单子你填了？」


    夏星：「没填。」


    她压根就没打算去，有查寝室那时间，她宁愿多睡一会儿。


    电话接通，学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热情洋溢：「妹妹！今晚八点半查寝，银杏楼下提前二十分钟集合，开学给你的那张单子填好一起带过来，第一次实习，不要迟到！」


    食堂门口人流进进出出，一对小情侣站在她们对面正打得热火朝天，对立着撕扯。


    小姑娘身材娇小可爱，掐着腰面对着一米八多的大个头直嚷嚷，把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骂完像是不太解气，甩着袖子上前一下接着一下地拍打在男生胳膊上。


    男生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话，好脾气地站在姑娘面前，任打任骂。


    等姑娘骂完，他平静伸出胳膊，一把将人扛起，倒放在肩头上大步向前。


    姑娘脑袋沖向地面，吓得惊呼一声，反应过来后气的直蹬腿。


    随着学姐话落，两人从夏星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撤回视线，夏星决定直接拒绝：「抱歉学姐，我暂时还......不考虑进舍务部。」


    学姐：「不行！」


    夏星：「......」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学姐轻咳一声，端起架子严肃道：「虽然是我主动找上的你，但我们舍务部也是个职能部门，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的，这个你知道吧？」


    「......」夏星：「知道的。」


    学姐：「知道的话就拿着填好的单子，八点十分咱们银杏楼下不见不散。」


    说完，没再给夏星拒绝的机会，迳自切断了电话。


    夏星：「......」


    她垂头给学姐往回播了两个电话，对面都没接。


    食堂门口人来人往，夏星烦躁的吐了口气。


    没过多久，学姐用文字给夏星回了个信息：[已经事先把你算在人选里了，你今天晚上要是不来的话，学姐这边实习人数就缺一个。]


    正经不过三秒，学姐再次回覆：[好妹妹，救救姐姐吧！！！]


    「......」


    「去吗？」舒玥问。


    夏星收了手机，两人往食堂里面走。


    「去吧。」


    这学姐很会做人，软硬兼施。


    她当时确实是接了那张单子，没必要为此给别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也就是一次实习，结束后再拒绝清楚，到时候不参与竞选就可以了。


    -


    实习需要穿军训服，夜晚气温降低，夏星在军训服外面套了件白色针织外套。


    算上夏星舍务部今天晚上一共有五个新生过来实习，四男一女，夏星到的时候，其他几个人已经互相做完了自我介绍开始称兄道弟。


    看见夏星走近，几个男生眼睛亮了亮。


    招夏星的那个学姐见状，伸手一人后脑勺拍了一下，没等夏星走到，她上前一步，护犊子似的将她拉到身后。


    「你们几个，谁也别想打美女的主意。」


    说完，她转过头来看着夏星，眨了下眼：「放心，姐姐保护你。」


    夏星：「......」


    看着跟她身材差不多的纤细背影，夏星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


    学姐说到做到，拉着夏星走了一路，直到进到寝室楼里开始干正事儿时，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正部长今天晚上有事儿没在，只有学姐带着一个大二干事和他们一起。


    原本以为这学姐是个略带沙雕风的乐天派，正式开始查寝时，夏星才发觉，其实人都是有两面性。


    就比如此时的这个副部学姐。


    私下里插科打诨说段子一样不落。真正工作时间，做事干脆利落，碰见各路刁难丝毫不憷。


    男生寝室照比女生寝室似乎要更为喧嚣一些，走廊里水盆撞击壁面与拖鞋趿地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敞开的寝室门里，有男生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林泽，你他妈又把我袜子藏到哪去了！？」


    声音绝望到穿透走廊产生了三次回音。


    话落，隔壁几个寝室听到，立刻传来手拍桌面的无情哈哈哈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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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衣到了室内过于温暖，夏星跟在队伍的最末尾处正打着瞌睡混水摸鱼。


    猝不及防听到这样一声嘶吼，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晚上查的是男寝。


    刚刚听到的那个名字也有些熟悉。


    但不确定是不是听错。


    少女受了惊吓的样子像极了某种猫科小动物，前面男生看的心生柔软，刻意落后半步，站到夏星身边，主动关心询问：「怕？」


    夏星捂着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没明白男生什么意思，反问道：「什么？」


    男生以为夏星是不好意思说，自顾自地道：「其实像刚刚那种故意找事儿装......装逼的学长还是只占极少数部分，咱们既然决定加入到这个部门里，未来就肯定会面临各种各样的突然情况。但是你看学姐刚刚的那种处理方式就很完美。」


    「所以啊，」男生安慰：「放心，以后咱们也会逐渐独挡一面的。」


    「......」


    夏星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刚打完呵欠，少女眼珠湿润澄净，眼角周围还挂了点红。


    男生看的心神一动，张张嘴还想继续安慰，夏星赶在他前面开了口：「不怕。」


    男生：「真不怕？」


    「这有什么可怕——」话说到一半，夏星想了想又咽回去，决定还是不要辜负别人的好意：「嗯，学姐说她会保护我。」


    男生：「......」


    说完，夏星鼻腔里涌上一股酸意。没忍住，她捏着鼻尖小声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说着，男生极为自来熟的伸手帮夏星往上扯了下毛衣外套。


    「不是，条件反射。」


    察觉到两人距离有些过于亲近，夏星不动声色往旁退了两步，曲着食指垂头揉了揉鼻尖。


    新到的寝室门窗全开，阳台门被人用凳子支起，秋风呼啸着直往室内里面钻。


    男生抬起头，突然出声道：「麻烦学长们能不能暂时关下窗？」


    「......」


    一室死寂。


    夏星也被这人的言论震惊了，往旁边看了男生一眼：「你说什么呢？」


    男生语气理所当然：「你不是冷？」


    「......」夏星闭了闭眼，一字一顿道：「并、不。」


    男生旁若无人：「可是你刚刚打喷嚏了。」


    「.........」


    夏星尴尬的脚趾快要抠出一座魔仙堡，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这么无语过。


    察觉到整个屋子里的人视线都若有似无地落在两人身上，夏星硬着头皮抬起头，打算面对。


    其中一道最为强烈，夏星寻着感觉望过去。


    看到易楚辞环臂靠在桌沿处，嘴角半勾不勾，目光揶揄地和她对视上时。


    夏星愣在原地。


    第33章 调情 以身相许行不行


    夏星今天扎了个丸子头, 夜里降温，她军训服外面套了件白色粗棒毛衣外套。


    整个人松软又干净。


    旁边男生低着头凑近距离不停耳语，左一句右一句的直献殷勤。


    少女似乎没怎么休息好, 垂着头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困得眼里泪花儿直转，看得出来已经不怎么有耐心。


    两人跟在一群人后面完全混水摸鱼, 到了新寝室也没抬头注意一下。


    易楚辞估摸了一下，那男生要是再多说上两句, 夏星就能直接开怼。


    易楚辞视线没什么遮掩的直勾勾落在她身上，夏星脚步定在原地, 麻着头皮迎上去和他对视几秒。


    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率先挪开视线。


    心脏一蹦一蹦跳得欢快，不知道为什么, 夏星突然就生出一股心虚感，虽然这心虚来得莫名奇妙。


    这时, 走廊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狗鹏！你袜子挂洗衣房了！」


    说着, 男生推了下门扶手, 风风火火就要往里面进。


    「你丫自己把袜子——」


    看到一屋子里的人视线齐刷刷看过来, 男生扒着门框，话音戛然而止：「你们忙你们忙。」


    说完，男生迅速转身离开。


    男生的到来打破了一室死寂, 苟鹏听着刚刚那学弟称得上是鲁莽的话语，皱皱眉头，正想问一句：你这是在教学长们做事？


    话没问出, 易楚辞伸腿，从侧面踹了一下他吊椅。


    看了夏星一眼，易楚辞慢悠悠吩咐：「去把阳台门关上。」


    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苟鹏「哦」了声，乖乖起身。


    学姐也很尴尬，和易楚辞说了声抱歉，走到里面按照流程匆匆转悠了一圈。


    转完准备迅速闪人。


    夏星这次没摸鱼，跟在学姐身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间寝室。


    四人寝，上床下桌，和她们寝室格局一样。


    没有想像中男生房间里的脏乱臭，桌面地面全部整理的干干净净，门后立了个浅灰色垃圾桶。


    比她们寝室里周思亦的桌面还要整洁一些。


    易楚辞视线一直若有似无地飘在她身后，夏星全当看不见，左转转，右转转，就是不和他对视。


    林泽环着臂和易楚辞一个姿势靠在桌沿处，眼睛看戏似的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嘴角勾着抹意味不明的笑。


    直到一群人检查完准备离开时，易楚辞突然出声：「等一下。」


    一群人停下。


    易楚辞转过身，从自己的书格里面挑挑拣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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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行为的唐突，以为易楚辞是故意将他们晾在一边，闭着眼睛吐了口气，打算道歉：「学长，刚刚我——」


    「嘎？」


    话说一半，看到面前易楚辞递过来的东西，学弟发出声不可思议的鸭叫。


    男生手骨修长分明，指中捏了盒感冒药。


    学弟下意识伸手接过：「谢谢谢谢，谢谢学长。」


    抽了一下，没抽动。


    又一下，依旧没动。


    「......学长？」


    学弟试探道。


    易楚辞扬眉，分出视线看了他一眼：「不是给你的。」


    学弟一顿，这才注意到药盒不是冲着他的方向。


    他和夏星肩并肩位置站的，这药是给夏星的。


    「没有事！」学弟非常自来熟，非常会自我缓解尴尬：「我先帮她收着。」


    夏星：「......」


    夏星垂头，伸手摸了下额角，想原地从这个寝室里面消失。


    高贵了十八年，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尴尬，是只见了一面，没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带来的。


    易楚辞悠悠看了夏星一眼，问学弟：「你俩很熟？」


    两人异口同声。


    「不熟。」


    「还行。」


    众人：「......」


    学弟听到夏星这话瞬间就有些受伤，偏过头控诉：「我们现在难道不算是朋友吗？」


    夏星看着他皮笑肉不笑，而后唇角一秒拉平，冷酷无情道：「不算。」


    「......」


    身后林泽没憋住，噗嗤一下。


    苟鹏悄咪咪凑近：「什么情况啊这是？」


    林泽斜睨了他一眼：「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少问。」


    苟鹏：「......」


    撇撇嘴，他咕哝一声：「不说就不说，德性。」


    前面，易楚辞冲着学弟挑了下眉，戏嚯道：「不管熟不熟，我和她都要更亲——」


    「密」字没说出口，易楚辞看了夏星一眼，换了个词：「熟悉一点。」


    夏星：「......」


    学弟：「怎么呢？」


    视线停在夏星脸上，易楚辞不紧不慢道：「这是我们班小朋友。」


    学弟「啊」了一声，恍然大悟。


    说完，易楚辞看向站在门外的学姐，下巴尖点了下夏星，直接了当道：


    「这个，我得带到学习部。」


    「......啊。」学姐这会儿已经震惊到说不出来话，只机械地点头：「行。」


    药盒递到夏星手里，易楚辞垂眸，神色自然地揉了下她发顶：「一天一次，一次三粒，记得吃。」


    「......」夏星：「我没感冒。」


    易楚辞「嗯」了声：「备用。」


    「......」


    人走后，林泽轻「啧」了声，半真半假道：「就这么喜欢，离开一步都不放心？」


    易楚辞笑了声，没否认。


    「不该你问的别问。」


    林泽：「......」行。


    门外。


    走出半米远，学姐缓过神，蹭到夏星身边：「！你和易楚辞去学习部不早点和我说！」


    夏星无辜：「我好像，明确拒绝过你？」


    学姐：「......」


    好像是这样。


    而且，夏星以为开学时接到的那张单子是这位姐广撒网捕鱼，见人就发的那种。


    「好吧。」环着她胳膊，学姐眯起眼：「所以你现在是在和男神谈恋爱？」


    「不是，就学长。」夏星解释：「他刚刚不也说了嘛，他是我助导。」


    学姐不太高兴：「骗我是不？骗我！」


    「......」夏星：「我骗你什么了？」


    学姐回想了一下刚才在屋子里见到两人相处时的场景。


    逾矩的动作没有，但两人之间自然而然滋生出的那种磁场，旁人就是插不进去。


    可能连他们两个自己都还没意识到。


    这么想着，学姐睨了夏星一眼，拆穿道：「普通学长会当众和你调情？」


    「......」


    听着这学姐语出惊人的言论，夏星呛了下：「不是，挺正常的说话，怎么就成当众调情了？」


    「那就是打情骂俏。」


    「谁打情骂俏了？」


    停下脚步，学姐看着夏星，一字一句地分析：


    「越是不纯洁的关系，才越会想要力证清白。」


    夏星：「......」


    -


    舒玥兼职的奶茶店不远处新开了家网红火锅店，这两天时不时就往学校里发送小gg。


    隔天下午夏星她们班没课，恰好班群里面导员通知今天晚自习临时取消，两个女生从图书馆里学习结束出来，打算过去尝尝味道。


    今天的云层很薄，傍晚时分没有夕阳，天空一碧如洗，呈清澈干净的钴蓝色。


    两人一路步行过去，拐过街角还没看到店面，火锅店里面的香气已经顺着深秋的风蔓延到鼻腔。


    舒玥抽着鼻尖用力往里吸口气：「饿了。」


    夏星：「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说完，两个女生相视一笑，微微加快了脚步。


    网红火锅店和普通火锅店并没有什么不同，装修上甚至可以称为平平无奇。


    红色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五个烫金大字。


    ——六块五火锅。


    顾名思义，店里面所有的食物全部六块五起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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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量也小。


    夏新和舒玥到的时候门前凳子上坐了一圈排队等位的人，穿着红色工装的店员手里拿着菜单叫号单，扬着嗓子穿梭在各个等位的客人之间。


    旁边两棵繁茂古树下的位置被人占的稀稀拉拉，舒玥拎了两个绿色塑料小凳，寻了个空隙和夏星进去坐下。


    一转头，看见周思亦隔着个陌生人坐在不远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们两个看。


    注意到夏星看她，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看另一边。


    「......」


    杨柔坐在最外侧位置，似乎刚刚才注意到她们，探出个脑袋尖，隔着人群对两人扯出个友好的微笑。


    主动打招呼道：「你们也过来吃火锅啊？」


    除了周思亦，其他三位都是能沉得住气的主，平时在寝室里四个人井水不犯河水，表面的风平浪静维持得很好。


    舒玥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好巧。」


    「是挺巧。」


    杨柔伸手顺了下发梢，主动聊天：「今天我生日，刚好军训结束，就和思亦出来小小庆祝一下。」


    十月初的傍晚，杨柔只穿了条大红色的及膝短裙，脚上踩了双坡跟凉鞋，手里连件外套也没拿。


    舒玥看得轻抖了下肩膀，替人觉得冷的臭毛病又犯了：「那祝你生日快乐，玩得开心。」


    杨柔笑：「谢谢。」


    周思亦正在垂首玩手机，闻言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过个生日也过不安生。」


    夏星抬头，视线轻飘飘地递过去看了一眼，周思亦没再说话。


    杨柔轻掐了周思亦一下，看着夏星和舒玥道：「她就这驴脾气，今天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俩。」


    这事儿本来可以一带而过，偏偏她要插进来道个歉。


    夏星扯了扯嘴角：「最好是。」


    「......」


    杨柔被她噎了下，看着舒玥，表情有点委屈。


    舒玥最遭受不住杨柔这副表情，像是谁欺负她了似的，敷衍地说完两句，她撤回头。


    下巴搭在夏星肩膀上，舒玥迷惑道：「你怎么周思亦了？看你跟看仇人似的。」


    周思亦平时很会来事儿，性格圆滑不得罪人，给人的印象也是一个胖胖的，很开朗健谈的小女生形象。


    基本上她想用心讨好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比如林泽。


    没道理挑着夏星一直针锋相对。


    [打卡学校附近的网红火锅店：)]


    夏星低头回了易楚辞条信息，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可能是嫉妒我比她可爱吧。」


    舒玥：「......」


    -


    这家火锅店不是ipad点餐，红色纸张菜单，一次性，想要什么自己在纸上勾。


    为了节省时间，服务员会提前把菜单分给坐在外面的等位客人，提前挑选。


    舒玥和夏星手里的叫号单是二十六号，除去一些等不及提前走人的，保守估计，两人前面至少还剩下十几桌。


    舒玥去对面街角要了两杯百香果双响炮，回来时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放在膝盖，转着铅笔问夏星：「想吃些什么？」


    在火锅店等位是一种折磨，方圆几里全是香味儿，什么都想吃。


    夏星坐的位置靠近店面，侧过头就能看见玻璃窗内其他客人点的食物。


    舒玥问完，她没什么犹豫，指着人家桌子上的冰糖小西红柿，非常没追求地道：「想吃这个。」


    舒玥：「......」


    「出息，就不能想要吃点好的？」嘴上这么说，舒玥在冰糖小西红柿后面写了个乘二。


    两人坐在凳子上，垂着脑袋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点菜。


    不远处，周思亦从她们身上收回视线，看向一直低头玩手机的杨柔，莫名其妙的对那两个人的感情生出股艷羡。


    将情绪挥掉，她抽出杨柔手中的手机，看了眼百度页面上乱七八糟的问题，问杨柔：


    「你今天晚上真打算和易楚辞表白？」


    「也不算吧。」杨柔声音柔柔细细：「就是表达一下心意，想要勇敢一点，至少能够被他看见。」


    傢独口勿车巠


    「你呢？」杨柔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不是喜欢林泽学长，昨天课间怎么还和杨自牵手，我记得杨自他......他有女朋友？」


    「是喜欢林泽，但他又不能和我在一起，我还是挺清醒的。」


    「至于杨自......」周思亦不太在意：「就是一朋友，他和他女朋友异地恋，我和他一个班的，他女朋友又不在身边，牵个手怎么了，又不是谈恋爱。」


    「......」


    四个人距离很近，大概怕舒玥和夏星听见，周思亦问杨柔问题时，音量压得很小。


    而后面杨柔和周思亦说话时，是正常音速。


    舒玥和夏星那边可以很清晰地听见。


    周围的人也能。


    笔尖一顿，舒玥看向夏星，略微无语地问：「这是传说中的汉子婊？」


    偏偏那些男生还都很吃这一套，觉得周思亦性格很好。


    夏星点点头。


    「嗯哼。」


    指尖敲在纸面，夏星不太在意：「跟咱们没关系，点菜。」


    再次看向菜单时，舒玥神游，觉得林泽这渣男稍微有些惨，被人倒追都这么不真诚。


    不过还好他自己也是个渣。


    而有些定律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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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往上一秒想到谁，下一刻你就能看到谁。


    ......


    周思亦和杨柔比夏醒来的时间要早，服务生叫到她俩号的时候，舒玥和夏星前面还有三桌。


    看着周思亦趾高气扬地从两人身边经过，舒玥是真觉得无语：「她怎么这么幼稚？」


    夏星掀起眼皮定定看着她：「你最近对她很关注？」


    「......」避开她的视线，舒玥胡乱翻着手里的菜单：「我就是觉得她这人挺有意思的。」


    夏星：「她以前也挺有意思的，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过她。」


    舒玥：「......」


    天色渐暗，前面三桌都没人，周思亦和杨柔进去没多久，便叫到她们两个的号。


    两人半只脚踏进门里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声。


    「舒玥。」


    迈开一步进到室内，两人齐齐回头。


    三个男生走近。


    看了夏星一眼，林泽对着舒玥扬起眉梢，语气闲闲道：「真是你们两个，巧啊。」


    「......」


    这话莫名熟悉，没记错的话，一个小时前杨柔刚和她说过一次。


    舒玥惊讶了一瞬，很快收回去，同样扬起眉梢，回道：「确实。」


    网红火锅店名不虚传，一个两个都过来打卡。


    听着两人说话，易楚辞视线掠过夏星发顶，勾着笑一本正经道：「好巧。」


    夏星：「......」


    掌心里，亮起的手机页面上，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一小时前——


    [在干嘛？]


    [打卡学校附近的网红火锅店：)]


    [嗯。]


    巧个屁巧。


    苟鹏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向舒玥，后知后觉得出一个结论：「你们都认识？」


    林泽：「老易他们班学妹。」


    苟鹏故作淡定。


    「......哦。」


    他们下了最后一节课回寝室，路程走到一半，易楚辞突然提议吃火锅。


    张明通着急回寝室陪女朋友视频，他和林泽孤家寡人一个，一听有人请客吃饭，自然乐意至极。


    视线黏在舒玥身上挪不开，苟鹏耳尖通红，心脏砰砰砰加速着跳动。


    这一刻，他有非常强烈的欲望。


    想抱着易楚辞狠狠地亲上一口。


    越过林泽，苟鹏伸出手指轻轻捅了下易楚辞后腰，一字一顿严肃道：「哥哥，我爱你。」


    易楚辞：「......有病？」


    苟鹏毫不在意，看着他，继续一字一顿道：「就像老鼠爱大米。」


    易楚辞：「......」


    正值用餐尖峰时间，他们三个前面排了不少人。说完话，舒玥和夏星率先进去。


    转身的瞬间，夏星向后看了易楚辞一眼，掌心朝上着突然伸到他面前。


    易楚辞眉眼微抬：「怎么？」


    夏星勾了勾手指：「安利费。」


    「没有。」易楚辞眉间染了丝揶揄：「以身相许行不——」


    最后一个「行」字没说完，夏星利落截断：「好了，可以了，闭嘴，停。」


    姑娘木着脸，语气一板一眼：「这位学长，请注意您的玩笑尺度。」


    「......行。」


    垂头轻笑一声，易楚辞伸手轻拍了下她掌心，催促：「那就赶紧进去吃饭。」


    第34章 纯欲 你以为你很幽默


    前面走的那桌凑巧在周思亦和杨柔隔壁, 夏星和舒玥进去时，隔壁那桌已经上完菜。


    杨柔显然也没想到真就能这么凑巧，看着两人在旁边位置落座时微微愣了下。


    懒得再戴上面具进行二次寒暄, 双方简单点了下头示意。


    坐下没多久，夏星搁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看了眼上面亮起的备註，夏星抬头和舒玥打了个招呼, 起身往外走。


    视线追着夏星一路到门口，撤回时, 杨柔一眼瞟到舒玥衣服口袋里面露出的半截烟盒。


    她看着舒玥，语气有些惊讶：「你抽菸呀？」


    舒玥闻言垂头看了眼, 将露出的半截烟盒往里塞了下，模稜两可地「啊」了一声。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这烟是刚才在外面林泽塞进她口袋里的。


    他应该是自己没有口袋, 过来时烟盒和火机都被他攥在手里，聊完后见她准备进门, 便倾身将东西放到她衣服口袋里。


    只没心没肺地留下了句：「去个洗手间, 帮我带进去, 一会儿微信告诉我桌号, 我过去取。」


    看了眼拿着漏勺正从锅里面捞肥牛的周思亦，下意识的，舒玥就不怎么太想开口解释。


    模稜两可的语气, 落在杨柔眼里就是因为心虚躲躲藏藏。


    「女孩子还是不要吸菸了，对皮肤不好的。」


    正巧后面那桌起身结帐，林泽几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来。


    走近, 看到前面两桌都是熟人，林泽主动搭话道：「聊什么呢？」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林泽他们，周思亦和杨柔抬起的眉眼间都有些惊讶。


    杨柔回头看了眼已经坐下的易楚辞, 冲着林泽微微笑道：「不小心看到舒玥兜里揣着的烟盒，讨论了下女孩子还是要尽量少吸点菸，对皮肤不好。」


    舒玥：「......」


    看了杨柔一眼，舒玥没急着接话。


    进来之前林泽刚从洗手间里洗了个手，手上沾着水，他此时正站在舒玥桌边抽了张纸巾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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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杨柔的话，才想起自己烟盒还揣在舒玥衣服口袋里。


    「哦，对，你这话提醒我了。」


    说着，林泽对着舒玥微微侧了下身：「帮我揣到口袋里。」


    舒玥抬起眉眼看他：「你有口袋？」


    林泽垂着头认真擦拭指缝，「嗯」了声，不太在意道：「刚刚忘了。」


    舒玥：「......」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旁边周思亦漏勺掉进锅里，发出「啪嗒」一声响音。


    林泽侧头看过去，惊讶：「这是吃不高兴了？」


    「......」


    「不小心。」语气有点闷。


    舒玥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没说话。


    林泽擦完手，环臂靠在她们桌边，看见她对面空空荡荡，随口问了句：「夏星呢？」


    「出去接电话了。」


    看着他们这么快就有位置，舒玥好奇：「你们前面这么快没人了？」


    林泽：「有啊。」


    「那你们这是——？」


    「店里面有包厢的妹妹。」林泽冲着易楚辞方向努努下巴：「有人请客，不坑白不坑。」


    「......」


    舒玥懂了。


    这店人多，但来的大多数都是周围学生。一般餐饮店包厢里面都要额外加收服务费，很多人宁愿花时间等位。


    这几个人是花了包厢的费用，和前面散台客人进行了交换。


    轻咂了下嘴，舒玥感嘆：「财大气粗。」


    林泽：「散台热闹。」


    舒玥：「......」行吧。


    有服务生开始往桌上陆续上菜品，林泽没再站着碍事，抬步回到座位处。


    -


    这个时间段的火锅店里面人满为患，夏星一路逆着人流走出去，挑了个安静地方接起电话。


    电话里，夏庆明声音温和：「小星。」


    视线透过玻璃漫无目的地落在店内，夏星「嗯」了声，问：「怎么了？」


    夏庆明一般没事儿的时候不会经常给她打电话，只会在每个月的固定时间，非常稳定的往她银行卡里打上一串数字。


    这对夏星来说已经足够，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交流。


    夏庆明正在开车，电话那头有车喇叭声不停长鸣。


    似乎是在斟酌着措辞，夏星话落了一会儿，夏庆明才再一次开口：「明天......明天是你妈妈生日，你能不能回爸爸这边来一趟？」


    夏星：「我哪个妈？」


    夏庆明声音沉下，语气里带上了丝警告：「夏星。」


    夏星在外面站的位置正对着店内易楚辞所在的位置，这会儿男生刚刚坐到黑色沙发里，手里握了根用到只剩下半截的廉价铅笔，正慢条斯理地勾选菜单。


    男生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色衬衫，侧脸线条清冷俊逸，挺直的嵴背和对面窝在座椅里躺得四仰八叉的室友形成鲜明对比。


    像是有所感应，易楚辞突然侧了下头，两人视线隔着扇透明窗玻璃猝不及防相对。


    夏星别过头挪开，勾了下嘴角语气有些嘲讽：


    「我妈忌日是在七月，现在已经十月初，你告诉我，她过的是哪个国家的生日？」


    单手握着方向盘，夏庆明人有些疲惫，捏了捏眉心烦躁地将喇叭按的长声响：「我是在说你小妈生日。」


    夏星没什么犹豫：「我就一个妈。」


    知道夏星性格吃软不吃硬，夏庆明嘆了口气，打着商量道：「小星，懂事点，就当给爸爸个面子，嗯？」


    听着夏星那头没再说话，夏庆明以为她态度松动：「你小妈生日会那天会来很多宾客，她希望可以得到你的认可。」


    「我的认可重要吗？」夏星垂着睫，没什么情绪道。


    目视前方，夏庆明语气认真：「重要的。」


    「可是，」夏星语气平静，一字一顿道：「我给了你们面子，谁给我妈妈面子？」


    夏庆明：「我已经在高速上，还有半个小时到你学校，你明天必须跟我回来。」


    夏星：「明天周三，我还要上课。」


    「我在来之前，已经和你们班辅导员给你请过假。」夏庆明道。


    该来的早晚有一天会到，夏星突然觉得无力。


    没再说话，她直接将电话挂断。


    -


    林泽回到座位上时，苟鹏正扒着沙发边缘一直往身后看。


    夏星正好刚打完电话从门口往店内进，林泽抬头扫了一眼，以为苟鹏是在看夏星。


    易楚辞刚刚去了洗手间，林泽坐在他旁边位置，也是苟鹏对面。


    看着苟鹏眼巴巴地一直往人家身上盯着看，林泽倾了下身越过桌面，语气悠悠地问道：「好看吗？」


    苟鹏点点头，下意识道：「好看。」


    林泽：「美吗？」


    苟鹏：「美。」


    手中的菜单团成筒，林泽抻着胳膊一下砸在苟鹏后脑勺，声音微扬：「那他妈也是你能随便肖想的？」


    苟鹏刚刚的回答完全是下意识行为，也是易楚辞走后才好意思这么多看几眼。


    脑袋猝不及防被砸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林泽已经回来，抖着肩膀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泽：「......」


    看着夏星走到位置上坐下，他提醒苟鹏：「不要找死。」


    苟鹏：「......？」


    仔细品了一下这话里的意思，苟鹏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这女生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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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那两人八字还没开始一撇，林泽也摸不清易楚辞到底是什么心思。


    没轻易下定论，林泽烫着筷子转移话题：「你喜欢这种纯欲风？」


    苟鹏骨子里说到底还是个宅男，平常时间嘴炮打的很响，一到认真的时候，就有些羞耻于出口。


    握着茶壶的手一顿，意识到林泽八成是误会了，他也没否认，只嬉皮笑脸道：「哪个欲？」


    话落，见林泽迟迟没有说话，他笑了笑，想要再次说话。


    话没出口，小腿被人从后面狠踢了一脚。


    易楚辞垂着睫站在他身侧，眼里没什么情绪：「你是以为你自己现在很幽默？」


    第35章 撞见 杨柔告白易楚辞


    夏星一顿饭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看着她三番两次地把虾滑滚进鲜鸭血的干碟蘸料里，舒玥放下筷子，问了句：「你今天晚上怎么了？」


    从接了个电话回来就一直兴致缺缺。


    不大的虾滑上面裹满了厚厚一层干辣椒粉, 混合着胡椒粉的味道在舌尖逐渐蔓延开，直直冲进鼻腔。


    含在嘴里缓了会儿，夏星端起旁边的清水杯喝了口, 淡定道：「没事儿，喜欢这么吃。」


    舒玥：「......」


    锅里面的东西已经捞得七七八八, 身后斜侧方时不时传来林泽和周思亦酒瓶相撞的拼酒声音。


    两人都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思，喝完茶水起身转去收银台结帐。


    起身时, 舒玥视线故作不经意地看向身后。


    六人座的位置，周思亦和林泽面对面喝得热火朝天，杨柔坐在苟鹏对面, 手里晃着透明酒杯，撑着下巴正在同他闲聊。


    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最里侧垂头看手机的易楚辞身上。


    林泽那桌上菜之前, 周思亦起身走过去, 极为自来熟的提出想要一起拼桌的意愿。


    相熟的人在餐厅里遇见坐成个三角形确实奇奇怪怪, 林泽和苟鹏闻言没什么意见。


    不知道女生私下之间发生过的那些小矛盾, 林泽抬起头越过周思亦肩膀，打算叫上舒玥和夏星两个人一起，之后再一起到楼上开个包厢。


    林泽说完, 周思亦转过头，和他一起看向舒玥，没说话。


    戴着面具吃饭是一种折磨, 恰好服务生端着锅底走向她们那桌，舒玥和夏星找了个藉口，没什么犹豫地直接拒绝。


    周思亦是典型的北方女生, 豪爽能喝人能说，这会儿手里正握着两个绿色啤酒瓶，瓶口一上一下对在一起，眼睛直勾勾地盯向对面林泽。


    没过片秒，她伸手拍向其中一瓶瓶底，旁边酒瓶「砰」地一声，瓶盖飞起。


    白色泡沫顺着瓶口咕噜咕噜不停往外冒出，撬起的瓶盖在空中迅速转悠了一圈，最后又稳稳落回到桌面。


    林泽人喝的有些懒，黑色卫衣袖口捲起两截，手肘搭在桌沿闲散支着额头。


    见到这一幕，他直起身靠向身后椅背，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碰在一起，抬手给周思亦鼓掌。


    一会儿的时间，两人脚边的空啤酒瓶已经横七竖八地堆满了一整箱。


    舒玥最后看了一眼，打算挪开视线。


    撤回时，她眼神和苟鹏相撞。


    男生坐在易楚辞和林泽中间像是个被家长带来外出的小朋友，视线相撞时整个人都有些害羞，对着舒玥手足无措的挠了下后脑勺。


    猜出苟鹏大概率是林泽室友，舒玥看着他轻点了下头，算是礼貌打过招呼。


    -


    两人结完帐去了趟洗手间，舒玥吃完火锅有些拉肚子，在洗手间里耽误了不短时间。


    她们出去时外面天色已经全黑，用餐尖峰时间一过，其他等位客人早已全部进到店内。


    站在门口处，舒玥捂着肚子用叫车软体打车：「不想步行了，直接打车回——」


    话说到一半，扭头瞬间看到不远处树下相对而站的两个熟悉身影，舒玥直起身，用手肘拐了一下夏星，问：「你看那两个人是不是易楚辞和杨柔？」


    夏星闻言抬起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确实是易楚辞和杨柔。


    两人侧身对着她们方向，易楚辞单手插在裤袋里，背靠着身后树干。白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处，露出清瘦的手臂。


    放在外面的那只手松松垂下，修长指骨中间夹了根燃到半截的香菸，在一片暗色里散发着明明灭灭的猩红亮光。


    杨柔站在他对面，大红色的及膝短裙在夜里变得格外显眼。


    他们站的位置距离门口处不远不近，周围来往客人声音吵闹，没人能够听见他们说什么。


    但光是看着这情形，舒玥也差不多能够猜测出：「杨柔这是在......和易楚辞告白？」


    夏星眸光闪了下，没等说话，掌心里手机震动。看到上面的备註显示，她没什么犹豫地直接点击挂断。


    没出一秒，微信声音随之响起。


    夏庆明消息进来：[爸爸车停在火锅店对面街角的露天停车位。]


    夏星看完，猛地抬起头。


    夏庆明推开驾驶位车门，垂头看着手中亮起的屏幕，开始给夏星发第二条信息。


    消息发送出去，像是有所感应，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火锅店门口处，和夏星视线对上。


    驾驶位车门半开着，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站在自己车身之前，抬起的面容儒雅而又英俊，气质和周围一众带着学生气的少男少女们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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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夏星，他眉眼舒展着漾开，张嘴叫了声：「小星。」


    夏星定在原地没动。


    确切来说，她对夏庆明的印象已经非常陌生。除去寥寥的通话时间，夏星上一次见到夏庆明，是在高二时期她妈的葬礼上。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沉默站在她妈的墓地之前。


    所有的流程敷衍走过，他侧过头问夏星：「你现在还没成年，不具备独自生活的能力，愿不愿意过去和爸爸一起生活？」


    眼睛盯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夏星拒绝的直截了当：「不愿意。」


    少女眸中情绪冷淡平静，夏庆明看了眼她绷紧的侧脸。知道这个女儿做事情向来有自己的主见，他对于此事没过多强求。


    只点点头做着之后的安排：「那你成年之前都需要和你小姨一家生活在一起，爸爸每个月会固定往你卡里打生活费。」


    说完，他张臂轻轻抱了下夏星：「爸爸晚上还有个会议，就先回去，节哀。」


    转身时，夏星侧过头望向他背影，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走到三分之一路程，有容貌清丽的女人擎着黑伞等在不远处，而后两人相携着离开。


    那天夏庆明脸上挂着黑色墨镜，夏星看不出他难不难过。


    但她想，他应该是不难过的。


    及早从爱情里抽身并有了新欢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前妻而感到难过。


    他甚至，一直把她母亲当成了个包袱。


    在爱情里面歇斯底里的女人，向来不受男人尊重。


    夏庆明走后空中飘起濛濛细雨。墓碑照片上的女人留着一头柔顺长发，阳光之下笑容明媚，和夏星记忆里颓丧消瘦的模样有极大不同。


    应母亲生前的要求，她墓碑上的照片停留在二十岁。


    那一年里，她遇见夏庆明。


    指尖轻触在照片上女人弯起的唇角处，夏星轻喃着反问：「这就是你一直执着着的所谓爱情？」


    你死后。


    他连滴眼泪都没为你流。


    -


    夏星从有记忆起就没怎么见过夏庆明。


    从小时候幼儿园组织亲子活动其他小朋友都是父母参加而她只有妈妈一个人时，父亲这个角色，好像就从来没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


    偶尔的逢年过节时期，夏庆明回到家里，也只是例行公事般吃上一餐饭，随后离开。


    来去匆匆，停留的极为短暂。


    那时候城市里面还没有明令禁止燃放烟花，年三十玻璃窗外万家灯火通明。


    礼花燃起时，母女两人分坐在餐桌两端，捧着手中的白色瓷碗，垂头听夏庆明离开时的关门声响。


    直到楼道里夏庆明的脚步声音彻底消失，对面的女人会抬起头看向夏星，吸着鼻子眼圈通红地抱歉道：「我们吃我们的，爸爸他......他只是工作太忙了。」


    小夏星对此懵懵懂懂，但她什么也没说，只跳下凳子坐到女人身边，一下一下地用衣服袖子为女人擦拭眼泪，笨拙安慰：「妈妈别哭，你还有我，星星陪着你。」


    但她的安慰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夏星还是能经常听到女人的哭声。


    半夜睡醒起床倒水时，放学回家作业写到一半时，晚餐吃完后。


    那些透过门缝传递而出的女人哭声，压抑而又绝望。


    偶尔夏星路过她房间门口时，会听到她和夏庆明打电话的说话声音。


    歇斯底里，又带着极度崩溃。


    像是在发疯。


    所以夏星经常从小就很会看人脸色。她从来不会问爸爸在哪，也不会爸爸问什么时候回来。


    就好像是在跟谁较着劲。


    母亲越爱他，夏星就越不想在意他。


    等到夏星逐渐长大，这样的情形发生多了，她对此已经感到麻木。


    她其实是有一点瞧不起母亲的。


    四十岁不到的女人聪明漂亮，能力样貌都在上层，夏星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捉弄成这样。


    可怜又可悲。


    夏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真的终其一生，只为了守住自己心中那点儿虚无缥缈的幻想爱情。


    ......


    夏庆明和她母亲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故事发生的极为契机美好。


    小卖部里结帐时忘记带钱的少女遇见从天而降的热心学长。学长身姿挺拔，长相英俊帅气，要说不让心动未免太强人所难。


    刚过二十岁生日的少女长相清纯，性格阳光明媚，确定了自己一见钟情便大胆跟在学长身后，每天叽叽喳喳快乐的像是一只小鸟。


    情书零食变着花样的往学长面前堆。


    没有一个人能抵抗得住这样的少女心思与热情，夏庆明也不例外。


    于是两人火速陷入热恋，并在毕业后顺理成章的结婚，再到夏星出生。


    热恋时期的爱情总是滚烫又美好，承诺脱口而出的那瞬间人人都觉得会是一辈子。


    学生时期的爱情步入婚姻殿堂，那时候的夏星母亲，是同届同学中人人称羡的对象。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夏星出生后的第二年。


    生下夏星那年夏母患上了产后轻微抑郁。她大学时学的文学专业，读书时一心扑在恋爱和夏庆明身上，实习结束后没再出去找工作。


    当时两人毕业没多久，夏庆明公司那时在邻市才刚刚起步，每天忙到脚不着地。无法安抚妻子日复一日的负面情绪，为了让她缓解心情，夏庆明直接给她开了家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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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好景不长。


    随着夏庆明事业越做越大，夏星母亲的情绪也就越来越敏感脆弱。


    时间和距离能够磨灭掉一个人的大部分情感，婚后的第二年，夏庆明对这个昔日用心爱过的妻子彻底没了耐心。


    夏星成为了他们之间的唯一牵绊。


    没有第三者出现，也没什么大问题，他们之间甚至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激烈的争吵。


    就是在一个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是风和日丽的午后，很突然的就不爱了。


    没有感情了。


    夏星母亲是个浪漫主义者，夏庆明是她第一个真心喜欢上的人，也是她的初恋。


    理想中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完美婚姻，所以她理解不了，为什么男人的感情可以这样易变。


    他怎么可以不再爱她。


    明明，明明他们从前那样相爱。


    她其实很少在夏星面前露出歇斯底里的一面，夏星的大部分记忆里，母亲也都是温柔优秀的。


    女人眉目细长，眼珠清透，笑起来时，颊边会浮起两个不太明显的梨涡。


    很多个日常里，她会穿着身麻色长裙，怀里抱着花店打烊后剩下的鲜花，站在学校门口等她。


    有时候夏星也会思考，这样一个美好温柔的女人，为什么夏庆明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很偏激的时刻，她会把这归结为男人本性。


    追你的时候像条狗，热恋时期说分手。


    爱是真的，不爱也是真的。


    这再寻常不过。


    很多事情上，她母亲其实都是一个很通透知性的女人。


    前提是，如果没有遇见夏庆明。


    -


    高二那年，夏星见到了她母亲最糟糕的一面。


    女人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屋子里头昏昏暗暗，不开灯，窗帘紧闭。


    夏星推门进去时，里头烟雾缭绕。


    女人坐在地板上倚着床边，旁边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空酒瓶，和一个菸头插到满满当当的透明菸灰缸。


    手腕缠着纱布，她看见夏星站在门口，没像往常那样躲躲藏藏，起身整理仪表。


    视线从夏星身上一扫而过，她将积出长长一截的菸灰抖落，主动开口道：「妈妈没事。」


    「嗯。」


    她笑了声，像是把夏星当成了朋友：「夏庆明有新女人了。」


    「知道。」


    她抬起头看夏星：「他昨天回来找我办离婚手续了，他们很快就会结婚。」


    「挺好。」


    「我们以前很相爱。」她直直看着夏星，道。


    夏星语气直白：「但现在不爱了。」


    她看着女人眸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妈妈，我很爱你。」


    所以。


    可不可以，不要为了一个男人自暴自弃。


    可不可以，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能不能，清醒一下，别再活在执念里。


    女人没再说话，手中的烟按灭，她站起身，转身走到阳台处，将遮了几天的窗帘拉开。


    外面阳光刺眼，她没回头，背对着夏星。


    「你以后会懂的。」


    夏星看着女人颓丧消瘦的背影，一字一顿坚定道：


    「永远不会。」


    她永远，都不会做和她一样的那个人。


    -


    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时，夏星从回忆中收回思绪。


    夏庆明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见夏星站在原地迟迟未动，举着手机站在斑马线前，打算直接过来。


    看了眼树下那两人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夏星有些抗拒夏庆明过来。


    没再犹豫，她转过眼，对着舒玥道：「你先到店内找个位置坐下等我会儿，我到对面街角买个咖啡。」


    舒玥一愣：「现在？」


    「嗯。」夏星抬步：「突然想喝。」


    「......」


    撒了慌，为了绕开舒玥视线，夏星从树后方向走。


    这个季节不算太冷，街对面的烧烤店还在开放露天桌位。戴着纯金粗链的东北大哥喝到兴头，袖子一撸嚷嚷着要和人打赌。


    四周嘈杂喧闹，古树一隅却是清幽寂静。


    走近，夏星发现粗壮树干上围了一圈白色灯串，一片夜色里，光线昏暗又暧昧。


    一树之隔，杨柔和易楚辞两人可能都没说话，周遭格外安静。


    夏星正想迅速走过，越过树干时，杨柔声音突然柔柔细细地响起，带着浅淡的哭音：「真的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脚步一顿，没等易楚辞说话，夏星径直走向街口。


    第36章 不喜 喜不喜欢易楚辞


    树下, 杨柔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男生，眼眶有些湿润。


    她从开学第一天就喜欢易楚辞。


    像所有幻想中和喜欢的人相遇的场景那样，报导第一天, 男生单手抱着篮球，穿着亮眼的紫金色球衣，被人群簇拥着从她身前走过。


    整个人冷淡又耀眼。


    她当时刚进学校大门, 手里拉着个颜色很土的老旧行李箱，上面堆满了从学校门口临时买来的脸盆和洗漱用品。


    知道他视线没有分给她, 甚至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但杨柔还是下意识地往旁挪过一步, 挡住身后父亲粗糙的面庞。


    没想到会二次产生交集，所以报导处再次见到时，她欣喜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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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穿了件和今天一样的白衬衫, 也是袖口捲起两截，露出清瘦的手臂。垂头翻动纸张的瞬间, 声音沙冷质感：「填一下姓名和证件号。」


    她是有一点自卑的, 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站在易楚辞面前告白。就像开学那天在寝室里说过的, 没有勇气。


    学生时代遇到这样一个光芒优秀的男生, 似乎就只适合远远的驻足观看，让人不忍心亵渎他的存在。


    但见到过两次他面对夏星时的表情，又让她觉得不甘心。


    她也是有机会靠近他的吧。


    努力一点, 也可以被他看到。


    内心反覆挣扎着，看到他一个人走出店门站在树下抽菸时，还是没忍住跟了过来。


    不远处喧嚷热闹声依旧, 两人周遭昏暗安静。


    杨柔自顾自地说完，问到最后时，声音里已经含上了哽咽。


    易楚辞从始至终都没说话, 许久，他抖了下积起的菸灰，只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是这样的。」


    「我很抱歉。」他看着杨柔，眼神平静：「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适当保持一下距离。」


    杨柔的告白在易楚辞意料之外，如果是其他女生还好，但杨柔除了是他的代班学生，还是夏星室友。


    易楚辞声音平静冷淡到没什么起伏，处理起这种突如其来的告白也非常得心应手。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歉意思。


    杨柔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今天晚上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夏星的话，他会怎么处理。


    她听出了易楚辞话里的弦外之音。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以后都能够离我远一点。


    她没答，抬起头一如往常地柔柔笑了下，话里带了点俏皮：「今晚喝多了，希望学长以后不要因此而讨厌我。」


    说完，没等易楚辞反驳，她故作潇洒地转身离开。


    -


    夏星回去速度的比舒玥想像中的要慢很多。看着她说是去买奶茶最后却两手空空的回来，舒玥愣了下，问：「奶茶呢？」


    「打烊了，走了两家都没买到。」


    「......」


    这附近的大部分奶茶店都是在晚上十点之后才会彻底关门，而现在八点不到。


    两人推开店门往外走。


    舒玥看了眼夏星极为平静自然的神色，觉得她今天晚上哪哪都不对劲，却又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不对劲。


    今晚风不大，温度适中，从店里出去沿着街边往马路上走，看着烧烤摊上和火锅店玻璃窗内热热闹闹的人群，有种抚慰人心的烟火气。


    易楚辞今天晚上开了车，黑色路虎，两人经过露天停车场时，三个男生的车刚好倒出，直接停在她俩身边。


    林泽喝了酒，胳膊搭着车窗从副驾驶探出半个脑袋，说话时语气有些飘：「上车，哥哥载你们俩。」


    语调流里流气的像个小流氓。


    话一落，被易楚辞从后抡了下后脖颈：「喝飘了？」


    「又不是其他人，开个玩笑呗。」林泽不太在意。说完，他下巴一点，对着舒玥找认同感：「是吧妹妹？」


    舒玥看着他舌头都捋不直又被易楚辞揍的样子有点好笑，干脆停下脚步反过来逗他：「就四个座位，我和夏星谁上？」


    林泽：「副驾驶留给小仙女，我下去抱着苟鹏坐后面，你坐我俩旁边位置。」


    舒玥：「......」


    易楚辞单手握着方向盘，掀起眼皮透过副驾驶车窗和夏星视线对上，没说话。


    姑娘眼里没什么情绪，视线和他对上又错开，没了下午见到他时的那股灵动劲儿。


    像是回到了开学刚认识的时候，浑身扎满了刺，没把人放在眼里。


    苟鹏在后面死死扒着车座把头晃得像是拨浪鼓：「我不坐在你怀里。」


    林泽转过头：「那要不你下去。」


    「......」苟鹏扒得更紧：「我不要！」


    林泽推开车门下来往后走，催促：「快点儿，就这么决定了。」


    这块儿距离学校不远不近，交通规则没那么严谨，后面车笛声响起，舒玥和夏星没再矫情，拉开车门上车。


    -


    舒玥和夏星回到学校时，杨柔和周思亦已经提前回去。两人坐在寝室楼前绿化台阶的边缘处，混迹在一众亲密相拥的小情侣中格外显眼。


    这周围一圈都昏昏暗暗，只有路灯和寝室楼里的白炽灯散发着盈盈亮光。


    杨柔脑袋埋在周思亦肩膀上，声音里传出断断续续压抑的哭腔。


    余光注意到夏星已经走到第三层台阶，杨柔猝不及防喊了声：「夏星。」


    夏星停下脚步，视线居高临下地淡淡垂下：「怎么？」


    杨柔在火锅店时就喝了不少，这会儿人靠在周思亦肩膀，手里拎了个易拉罐空酒瓶，眼睛往旁追随着看她。


    她们回来了挺长时间，除了手里空掉的那瓶，脚边已经歪歪扭扭的躺了好几个其他捏瘪的易拉罐瓶。


    杨柔视线看了眼她身后，突然问：「你是不是喜欢易楚辞？」


    说话的时候，她将手中空掉的瓶身捏瘪，发出长长地「吱噶——」一声，在这样的安静夜晚里格外清晰，引来不少周围人侧目。像是在和谁示威。


    为了告白，她出门之前特意画的眼线这会儿已经哭花。旁边路灯光亮打在她脸上，衬得杨柔整个脸色惨白又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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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没答，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视线冷淡，眼神像是在看个独自蹦哒的小丑。


    杨柔不依不饶，声音开始变得尖锐：「你说啊！」


    「无聊。」


    说完，夏星抬步欲走。


    旁边周思亦突然哼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她们四个人听到：「典型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估计是爹妈死的早，没人教吧。」


    舒玥蹙起眉头，撸起袖子上前一步，想要挡在夏星身前：「周思亦，吵架不带人爸妈，都大学生了，知道你家是暴发户没什么素质，但时间多少也要装的久一点是不是？这才开学多长时间就本性毕露了？」


    夏星今天晚上心情是真不怎么好，这种不好，和她有过一点接触的人都可以很直观的看出来。


    没有隐藏，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疲惫。


    就连林泽喝醉了以后，都在回来的路上问了句：「仙女心情不好啊？」


    她平时个性虽然呛，但少有这样情绪低落且外露的时刻，整个人丧的都很明显，周身气质却又尖锐。


    因此杨柔叫住她的时候，舒玥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夏星一点也不想和她说话，也懒得搭理周思亦的恶意挑衅。


    就是单纯的，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傻逼身上。


    跌面儿。


    要是放在以前夏星心情好的时候，也许还会逗上她几句，再看着姐妹俩无能狂怒，蹦哒着跳脚，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但现在夏星显然是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精力。


    她站在原地，脑子里反覆回荡着夏庆明晚上的话。


    男人坐在车里，眉眼间温文儒雅：「爸爸很在意她，爸爸生意场上的朋友都知道我有个你这么大的女儿。这是爸爸第一次给你小妈举办生日聚会，你如果能到现场，让周围的朋友们知道她被继女认可，她会很高兴。刚好藉此机会，你们两个也可以联络一下感情。她和你......和你年龄相差不大。」


    「你不要被你妈妈生前的那些思想带偏，她人，她人有些偏激，爸爸不希望你也这样。」


    这么多年的不管不顾，放任生长，第一次主动见面找她，是为了让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开心。


    而前妻偏执的爱对他来说，是偏激，也是枷锁。


    夏星觉得讽刺。


    爹妈死的早。


    没人教。


    你妈她人有些偏激。


    以及读书时的那些——


    「这是亲子活动，需要父母双方参加。」


    「为什么你爸爸从来不给你开家长会，什么工作会忙到一年回来一次的时间都没有？」


    夏星定在台阶上，脚步里像是灌了铅，脑子里画面来回晃荡，乱乱糟糟。


    最后一幕，定格在满屋子的烟雾缭绕，以及女人拉开窗帘的背影上。


    和那一句。


    ——「你以后会懂的。」


    她不会。


    她永远也不会和母亲一样，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而把自己活成一个可怜又自卑的人。


    周思亦的话像是一个拉闸口，让夏星今晚因为遇见夏庆明产生的那些负面情绪悉数袭来。


    炸的她脑子发蒙，毫无理智可言。


    草坪边缘，周思亦听完舒玥的话，半抬起身：「你——」


    「我什么我？」舒玥截断她的话：「你要是叫我一声爸，我今天就考虑免费给你上一课。」


    她们身后易楚辞三个越走越近，杨柔抿了抿唇，再一次开口：「你要是喜欢也没关系，我——」


    夏星抬头打断：「不喜欢。」


    身后易楚辞脚步顿在原地，望着夏星嵴背挺得笔直的单薄背影。


    姑娘声音清淡，在这样昏暗安静的夜色里，一字一句，显得清晰：


    「你要是喜欢你就好好追，没人愿意和你抢，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要把男人当成生命中的全部。」


    话落，舒玥在旁边用力捏拽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夏星意识到什么，转过头，和易楚辞的眼神对上。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苟鹏看着眼前的修罗场景，再联想到吃饭之前易楚辞用力狠踹他的那一脚，后知后觉地「卧槽」了一声：「这不会就是易哥那晚打游戏带的妹吧？」


    林泽：「你可以再后知后觉一点。」


    苟鹏视线在易楚辞脸上转转，又在夏星脸上转转，最后拽着林泽衣角，往他身后直躲：「呜呜呜呜呜呜场面太可怕，哥哥保护我。」


    「......」林泽忍无可忍，往旁挪开一步：「滚，你他妈闹的时候能不能分分场景？」


    他吓得连酒都清醒了一半。


    明明这两人之间目前为止八字还没一撇，但眼前这情形，就是莫名可怕。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夜晚从未如此寂静。


    易楚辞脸上看不出表情，让人分辨不清喜怒。


    视线在杨柔脸上转了圈，停了两秒，看到她故作镇定地往后瑟缩了下，易楚辞抬步。


    走到夏星面前，他将手中一直拎着的毛衣外套递出去，眼神定定看着她。


    「外套落在我车里了。」


    第37章 委屈 过来学长抱一下


    夜晚昏暗清凉, 目送着夏星走进寝室楼大门，易楚辞站在比她先前低一层的台阶上，侧过身, 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杨柔。


    男生脸上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和平时一样让人看不出情绪。但莫名的，杨柔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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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戾气很重, 压得人嵴椎骨发麻。


    后背像是有电流穿过，杨柔肩膀瑟缩了下, 指尖一松，手中的空酒瓶应声落地。


    铝质的易拉罐瓶身在地面上滚了两圈重新落回到杨柔脚下, 易楚辞眼睑低垂，目光落在上面。


    「晚上的时候忘记提醒你，」他目光稍微往上挪开一寸, 视线从女生裸露在外的小腿处一触即离：「你腿上的防晒霜没抹匀。」


    杨柔肤色天生不白，平日里为了维持假象, 每天都是寝室里第一个起床化妆的人, 防晒霜粉底永远用最白色号。


    开学一段时间至今, 不止一个人羡慕夸奖过她皮肤白皙, 这让杨柔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喜欢的男生一语戳破，杨柔定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疼的发麻, 比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要难受。


    易楚辞似乎只是随意的好心提醒一句，说完后没去看她反应，带着苟鹏林泽直接离开。


    -


    那天之后的几天时间里, 夏星都没再见过易楚辞。


    正式步入大学生活之后事情开始变得繁琐，学生会那边选举还没开始，没课的时间里, 夏星每天就忙着窝在寝室里剪视频和进社团。


    周五下午没课，舒玥晚点时间在奶茶店里有兼职，夏星这周末打算回家。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两个女生在食堂里吃过午饭分道扬镳。


    午后日光温暖，夏星从食堂里出来抄了条小道往学校门口走。


    走到一半，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走的这条林荫小路和开学时给易楚辞往办公室里送晚归单时走的，是同一条。


    多半个月时间过去，银杏树上的叶片已经由先前的黄绿交接彻底转为金黄。


    正值午休时间，下了课的学生骑着脚踏车从铺满金黄叶片的林荫路上经过，留下一连串清脆悦耳的车铃声音。


    夏星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和易楚辞说句话。


    那晚之后两人偶尔也会在微信里聊上只言片语，但聊天频率相比于从前明显变得低上很多，话里也总是透着股若有似无的疏远。


    夏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心理原因。


    理智上自己那天晚上没说错什么，心理上却总是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


    让夏星觉得自己特别像......特别像是个餵不熟的白眼狼。


    这么想着，夏星掏出手机，打算给易楚辞发个信息。没等行动，面前突然落下了道阴影。


    以为是挡住了其他人去路，夏星给手机解锁，没抬头，直接往左边挪了下，让出一步。


    结果那人跟着她一起往左边挪开一步。


    夏星往右，那人又跟着往右。


    意识到不对劲，夏星微蹙了下眉，抬起头冷眼看着堵在面前的男生。


    见夏星抬头，男生嘴角勾出抹闲笑：「终于注意到我了。」


    他主动做起自我介绍：「学妹对我应该有印象，大二摄影三班，校文娱部的，军训晚会那天跳了场压轴街舞。」


    其实那天晚会压轴的人是林泽，他节目在林泽前一个。但都差不多，他靠着那晚的表演确实是在大一新生里面小火了一把。


    理所应当的，他觉得夏星也应该对他留有印象。


    男生穿了件黑色卫衣，下面一条同色系肥大长裤，脖子上挂了根银质项鍊，长度直垂胸口。


    这一番自我介绍低调而不失装逼，听起来却又似乎真诚无比。


    夏星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


    「不认识。」


    「欸——别走啊学妹，」男生伸出一只胳膊拦住夏星的去路：「我是真的偷偷注意你挺长时间了，今天能在路上偶遇到你也很高兴，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上来搭话的，来之前做了半天心理建设。」


    夏星：「谢谢，我也替你感到高兴。」


    男生：「......」


    「不是，」没料到夏星会猝不及防回了这么一句，男生被噎的哽了下：「我是认真的。」


    说完，他把一直藏在身后的那只手伸出，变魔术似的举了束花递到夏星面前：「你看，所有的偶遇，其实都是我的蓄谋已久。」


    夏星：「......」


    夏星觉得这男生可能是有点什么毛病。


    看着夏星脸上毫不掩饰的一言难尽，男生嘴角的笑容逐渐维持不住。


    少女一张脸蛋清纯干净，原本以为性格会和长相一样，结果是个反其道而行的。


    手中的红色玫瑰鲜艷欲滴，外卖员刚送过来不久，上面还沾挂着透明水珠。


    男生不死心地往夏星面前又送了送：「我是真挺喜欢你的，给个认识的机会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咱俩不合适。」


    夏星抿着唇，侧着脸推开已经快要戳到她脸上的花瓣，眼里浮起不耐：「抱歉，可我不喜欢你。」


    「嘘——」


    食指按在唇上，男生看着夏星，唇角重新缓慢勾起：「你先别着急拒绝，听我把话说完。」


    「......」


    「我知道，你们女生一般说不要的时候，实则内心期盼无比。就算你今天不接受我的喜欢，这花你也可以先——」


    没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夏星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普而自信的想法：「真不用了，谢谢，我家就是开花店的。」


    「女孩子总是不会嫌花多的。」说完，男生将手中的花束直接塞到夏星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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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我的行为唐突了，以后我会慢慢追求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


    易楚辞最近一段时间都很忙，大二课程多，体育馆那边的训练不能落，恰逢国庆假期结束，学生会又面临换届选举，部门里面事情特别多。


    上午满课，中午下课后不想吃食堂，他和林泽在寝室里点的外卖到了刚吃三分之一，辅导员那边又来了电话。


    两人匆匆解决掉剩下的外卖往外走，走到一半，林泽突然停下脚步，冲着前方扬了扬下巴：「那个是不是你们班小仙女？」


    「恩？」


    易楚辞原本正在和林泽说话，闻言跟着停住脚步，微侧了下头，视线顺着林泽指的方向看过去。


    少女穿了件白色落肩高领毛衣，背对着他们，面前站了个嘻哈风男生，像是走到一半被人堵住。


    男生一头杂色寸头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个子不高，这么面对面站着，只比夏星高出小半个脑袋。


    易楚辞眯了眯眼，认出这人是三班的柯林。


    柯郁堂弟，但两人关系一般。在校文娱部，男生里面出了名的海王，仗着自己会点才艺骗过不少小姑娘身心。


    因为通讯录里女生的联繫方式太多，会在后面清晰的备註上每个人的院校专业，性格喜好。甚至连姨妈日期也标註的明明白白。


    午后阳光明媚干燥，两人相对站在漫天遍地的金黄叶片里，画面浓郁又安静。


    易楚辞看着阳光照耀下的明亮少女，眯着眼，突然生出种冲动。


    ——想将人抓回去。


    抓回去......再绑起来......


    林泽显然也是了解这人什么德行，蹙起眉头问易楚辞：「他什么时候盯上你们班小仙女了？」


    和林泽的渣男作风不同，柯林这人最会花言巧语。也算是小半个富二代，追起妹子来花样百出，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多姑娘都吃他这一套。


    思及于此，林泽稍微有点担心。


    夏星性格又冷又呛，说不定就吃柯林花言巧语百般温柔的这一套。


    「过去看看吗？」林泽问。


    易楚辞没说话。


    前面柯林抬起夏星一只胳膊，强制性地将手中的玫瑰花束塞进夏星怀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同意我从今天开始追求你。」


    他们站的位置离夏星不远，前面两个人的说话声音和动作可以很清晰的听到看到。


    看到这，林泽急得我操了一声：「他还敢动手动脚！？」


    说着，他抬步就要往前走。


    腿抬起来没等迈出去，看到前面的情形，又顿在原地。


    怀里面被强制性地塞进了捧巨大花束，夏星没再和柯林推扯，捧着花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没什么犹豫地直接将其扔进里面。


    冷冰冰地留下三个字：「神经病。」


    林泽：「......」


    他突然觉得，夏星那天晚上对易楚辞一点都不狠。


    不就是一句不喜欢吗？


    都没骂你神经病！！


    「之前刚开学的时候，」视线盯着前面看热闹，林泽往易楚辞旁边凑了凑，压着声音道：「我是不是还怕大声说话把她吓哭来着？」


    巨大的红色玫瑰花束正正好好卡在墨绿色垃圾桶里，阳光一照，上面沾挂着的水珠剔透纯净，顺着花瓣弧度往下掉落。


    易楚辞扫了眼，收回视线看着前面姑娘离开的背影，双手插在裤袋，漫不经心地「恩」了声。


    「她是挺乖的。」


    扬起眉梢，他对着林泽愉悦警告道：「所以你以后少在她面前蹦点儿脏字。」


    林泽：「？」


    林泽：「冒昧问一句，说脏字儿怎么了，犯法吗？」


    「不犯法。」易楚辞抬步往前走，步调懒懒散散：


    「但在她面前不行，带坏小朋友。」


    林泽：「......」


    夏星长相和性格极为不符这件事儿稍微和她有点接触的人就能看出来。少女长了一张干净纯欲的脸，骨子里面却是离经叛道。


    但偏偏易楚辞就是觉得她乖。


    打架骂人也觉得乖。


    没救。


    -


    晚上，易楚辞从浴室里面出来，苟鹏从位置上探出了个脑袋，眼巴巴地盯着他看：「哥哥——！」


    易楚辞擦着头发的手一顿，抬起头看他一眼：「怎么？」


    苟鹏嘿嘿一笑：「哥，你这周还回公寓吗？」


    以往易楚辞下了课都会回到自己公寓里去住，这学期开学至今，竟然一直住在寝室。就连今天周末也没回去。


    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明天回。」易楚辞拉开椅子坐下：「怎么了？」


    「不想洗袜子了呗。」林泽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活动着，闻言分出精力挑拨离间：「至从你住回寝室，他袜子一双也不敢攒。」


    易楚辞挑眉：「那不正好，爱干净才能找到女朋友。」


    苟鹏：「......」


    「我不是我没有！」苟鹏瞪林泽一眼，对着易楚辞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说完，他又是嘿嘿一笑：「这不是想夏天了吗，想着你什么时候回去能把它带回来玩玩，好久没见到了。」


    夏天虽然是只小土猫，但身上没什么野性，被易楚辞养的很乖。


    苟鹏上次见到夏天还是易楚辞刚刚恢复训练的时候，隔天易楚辞课太满，没时间回家，就带过来在寝室里住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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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楚辞蹙眉：「应该不行，我把它送到我妈那照顾了。」


    大二开学事情太多，易楚辞整个人分.身乏力，连他自己都好久没见到夏天了。


    苟鹏闻言失望的「哦」了声，转回去，继续直播。


    「......」


    易楚辞看着他这副没猫就逐渐失去笑容的现实模样，差点气笑。


    林泽最近在追夏星班里的团支书，这会儿正带着妹子在游戏里面疯狂上分。


    看到屏幕上方突然蹦出来的消息提醒，他侧过头，学着苟鹏刚刚的样子对着易楚辞叫了声：「爸爸——！」


    喊完，他沉默了。


    语音对面带的妹子沉默了。


    寝室里面也沉默了。


    嘴一瓢，把哥哥喊成了爸爸。


    简简单单两个字，被他喊的真情实感，却又荡气回肠。


    林泽不知道他现在选择原地去世还来不来得及。


    易楚辞头发干脆也不擦了，毛巾往桌面上一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爸爸——」易楚辞停顿一下，刻意咬重了爸爸两个字：「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林泽：「......」


    好汉不吃眼前亏，林泽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闭了游戏里面的麦，他眼睛死死盯在屏幕上，一心二用地对着易楚辞道：「你去606寝室帮我把电脑还给大博呗。」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


    对指挥易楚辞跑腿这事儿心里还是有点没谱。


    果不其然，他话一说完，易楚辞唇角处的笑容一秒钟收起，冷酷无情道：「自己去，爸爸没有这么大的儿子。」


    林泽指尖快速敲着键盘：「别这样嘛哥哥，帮帮我，恩？」


    易楚辞被他拖腔拉调的声音噁心出一身鸡皮疙瘩，啧了一声：「你有病？」


    林泽：「......」


    苟鹏电脑里面正开着直播，老大张明通在楼上和女朋友视频。


    想了想，林泽忍气吞声道：「一周早餐。」


    易楚辞眼皮轻撩，没说话。


    林泽继续加码：「两周。」


    易楚辞惊讶：「你亲自去？」


    以为易楚辞是在提要求，林泽咬咬牙：「成交！」


    易楚辞：「......」


    原本他就只是好奇，疑问句，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没想到林泽为了个破游戏，竟然真能退让到这个地步。


    苟鹏这时候从旁边再次探出了个脑袋：「哥，真这么喜欢啊？」


    林泽没反应过来：「喜欢什么？」


    「易哥班里的这妹子啊。」


    宁愿给易楚辞亲自带两个星期的早餐，也不愿意让游戏挂机。


    「没。」先前和易楚辞说话时林泽闭了游戏里面的麦。活动了下脖颈，他往后靠在座椅里：「男人的胜负欲罢了。」


    「......」苟鹏流下了羡慕的泪水：「做渣男可真好啊。」


    失恋没过半个月，已经能够迅速走出上一段恋情的痛苦并且无缝衔接了。


    易楚辞被他音响里放的音乐吵得头疼，声音大到开个门整条走廊都能听见。


    起身时，他从后面踹了下苟鹏吊椅，提醒：「关了。」


    苟鹏闻言「嗷呜——」一声，向前一趴，死死抱住音响：「这首歌结束！」


    易楚辞垂下视线：「现在，吵。」


    苟鹏瘪瘪嘴：「......那好吧。」


    直到听见关门声响起，林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低低骂了句「操」。


    「这老狐狸。」


    守株待兔的等着他主动加码呢。


    -


    606和他们寝室隔了三个位置，临近熄灯时间，走廊里面没人什么，他们寝室大概开着门，吵吵闹闹的说话声音在走廊里面听着格外清晰。


    易楚辞关了门，顺着方向往他们寝室走，听见一个男生问柯林：「困成这样，昨天晚上又出去约了？」


    柯林点了根儿烟叼在嘴里提神，闻言捡起手中的打火机朝那男生扔过去，笑骂道：「去你妈，我昨天晚上在寝室里睡的你不知道？」


    那男生躲过去，笑了声：「不过话说回来，见过面的还好，你这么在软体上盲约，就不怕哪天睡到个特别丑的翻车？」


    「关了灯都一样，长得好的不如身材好。」柯林一只脚搭在凳子上，嘴里吐了个烟圈，握着手机垂头打字，不太在意道：「能睡就行。」


    那男生仔细琢磨了一下。


    「也是。」


    说完，寝室里面窸窸窣窣响起一阵不入流的闹笑声音。


    「追的也没直接约的刺激，一个个扭扭捏捏，抛开金钱不谈，还要花时间和心思去哄。」


    那男生继续道。


    「你懂什么，」中间有个男生笑嘻嘻插话：「老林这是一边追一边约，两不耽误。」


    「最近是有一个特别想追的。」


    说着，柯林在系企鹅大群里面找到夏星，一连发送过去十几个好友请求。


    那男生立马追问：「谁？」


    「一个特别正的妞。」柯林笑了声：「大一的，叫夏星，今天和她表白，还把我送的花直接扔垃圾桶里了，有点意思。」


    「欲擒故纵呗，老把戏了。」那男生听完不太在意道。


    看着企鹅页面上一连串的拒绝好友申请，柯林又笑了声：「可能吧。」


    门外，易楚辞听见夏星两个字，脚步微顿。停了片秒，他抬起手，象徵性地轻敲了下他们寝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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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生最近在系里面挺火的吧，军训时的那组照片还被人投到微博营销号了，纯欲风，前几天吃饭时我在食堂里遇到过一次，气质挺独特的，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淡感。」


    说完，男生注意到门口处的动静，抬起头冲着易楚辞打了个招呼：「易哥。」


    易楚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借林泽电脑的那人位置在进门第一个，门后。柯林位置和他并排相邻，挨着阳台在最里处，侧对着门口方向。


    没注意到易楚辞进来，看着企鹅上夏星把他拉黑的界面提醒，柯林哼笑了声，退出去，随手从通讯录里面挑了个备註名称为航大空乘专业的女生发送消息。


    发完，他继续和室友说话。


    「那不刚好，越是这样的，追到手之后在床上玩起来才越是带劲。」


    想到夏星直接拒绝他添加好友时的黑名单提醒，柯林扯扯嘴角，继续道：「外表上是清纯，实际上骨子里面不知道有多骚.浪——」


    最后一个「贱」字没说完，柯林椅子被人从后面重重踹了一脚。


    椅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吱噶——」一声巨大声响，柯林坐在椅子上，人和椅子一起往前翻，被踹的头部差点撞击在桌面。


    手臂勉强撑在桌沿处维持住身体平衡，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柯林缓过神，抬起头骂骂咧咧：「谁他妈想死就早点说，别过来惹——」


    「老易？」


    看见站在身后的人是易楚辞，柯林把到了嘴边骂声咽回去，皱皱眉头道：「你这是干嘛？」


    易楚辞站在距离他半步远位置，闻言垂下眼皮淡淡看他，眼里没什么情绪。


    「教教你怎么尊重女性。」


    男生声音平静到没什么起伏，眼皮薄薄一层耷拉着垂下，眼睛里面情绪很淡。


    刚从寝室里面洗完澡出来，他周身还漫着股淡淡水汽，水珠顺着额前从鼻樑骨滑下，样子看起来格外无害。


    莫名的，柯林看的却有些发憷。


    昏掉的脑子重新运转，沉默几秒，柯林顺了下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半响，他迟疑道：「你也，喜欢夏星？」


    易楚辞和夏星在军训期间的绯闻只在大一新生和随队的那几个助导主席之间小范围内传播过。


    柯林当时没去，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发生。


    易楚辞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以后离她远点。」


    「毕竟——」扯扯嘴角，他像是在和柯林开玩笑：「她连我都看不上。」


    易楚辞这话说的狂妄又自大，他平时其实很少说这样的话，在学校里也是尽量低调。


    但这话真说出来了，也确实没人敢上前反驳。


    连我都看不上。


    就更不可能看得上你。


    简短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柯林之前所有对夏星欲擒故纵行为的猜想。


    空气安静了几秒，柯林突然笑了声，起身勾住易楚辞肩膀，主动解释道：


    「害，原来是误会一场，我其实就是开个玩笑。你也知道，男生寝室里面没事儿就喜欢聊这些，天天满嘴跑火车。」


    「不知道，不知道夏——」柯林又害了声：「总之对不起啊。」


    易楚辞「恩」了声，也跟着笑了下：「刚刚吓到你了？抱歉，原本也只是打算开个玩笑。」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周身气场散着股明显冷意。


    易楚辞眼睛是褶皱很窄的内双，眼皮薄薄一层，他比柯林高上不少，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看人时，会让人觉得凌厉。


    带着满满的侵略感，连眼尾线条都是冷的。


    柯林缩着肩膀停顿一下，继续笑着打圆场：「都是误会误会，我以后绝对不往她身边靠。」


    ......


    易楚辞回去的时候林泽那把游戏刚结束，看见易楚辞进来，他推了下键盘往后靠在座椅里，问道：「刚刚隔壁怎么了？动静大的咱们寝室关着门都能听见。」


    闻言，苟鹏和张明通视线也跟着转过来。


    苟鹏眼睛亮晶晶的：「快说快说哥，到底怎么了！？」


    原本苟鹏还想从门缝里看看，走到一半被林泽伸出腿挡住去路，嫌他丢人。


    「不知道，」易楚辞按着苟鹏后脖颈把他好奇的小脑袋瓜给塞回去：「可能是什么东西摔了吧。」


    「......」


    那声音大的一听就是在打架。


    不过几个人也没多想，只以为易楚辞是不想八卦。


    易楚辞在系里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平时为人虽然冷冷淡淡的，但待人接物分寸都把握的刚刚好，有不少人都愿意往他身边凑。


    因此几个人也就没把这件事情往他身上去联想。


    「对了，」林泽晃悠着椅子，突然想到什么，坐起来点击滑鼠：「我给你发个调查问卷你帮忙填一下。」


    「没时间。」


    「？」林泽：「你们班仙女妹妹请求帮的忙？」


    易楚辞蹙眉回头看了他一眼：「她怎么不直接过来找我？」


    林泽：「？刚刚你不在。」


    「......哦。」易楚辞坐下：「那发过来吧。」


    林泽：「......」


    忍了忍，林泽没忍住，看他一眼：「我说下次您再双标，能别这么堂堂正正么？」


    烟盒敲击在桌沿，易楚辞从里面抖了支烟出来，夹在手里慢条斯理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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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泽：「呵呵。」


    「男人，你的名字叫偏心。」


    -


    夏星周五放学回小姨家住了一晚。她是从高考结束之后才搬出来独立居住，高二母亲去世后她申请了住校，等到了周末和其他节假日时间就会回到小姨这里。


    前几天小姨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家里面的小朋友想她，夏星昨天放学后就直接去了那边，在小姨家一直待到周六下午，吃过晚饭才回家。


    小姨家晚饭吃得早，计程车停到家里楼下时，才五点刚过一刻。


    这个时间段下班早的人家都已经开始准备晚饭，夏星一路从楼道里走上去，能闻到邻居家传出的炒菜香气，以及交织而成的平凡烟火气。


    是一种最简单幸福的生活方式。


    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小区其实已经很老旧，外面下着雨，楼道里面灯光昏暗，拾级而上时，夏星能看到黄色灯泡下飞散着的尘土颗粒。


    她母亲念旧，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一直都没换过新住所。


    上到五楼，夏星抖了抖伞面上的雨珠，摸出钥匙，打开防盗门。


    防盗门咔嗒一声打开，闻着屋子里面传出的饭菜香，夏星站在门口定了会儿，没敢往里走，人有些茫然。


    不知道是不是进错了家。


    她退出去，看了眼头顶门牌号，又垂头看看自己手中的钥匙，最后看着里面那层木质门板上掉落下来的一小块黄色漆皮，才确定自己没走错。


    这是她的家。


    但里面有饭菜香。


    里面的人似乎终于注意到门口动静，夏庆明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沾着水，用手腕拉了下门把手。看到夏星站在门口，他对着夏星问了句：「回来了？」


    语气熟稔自然，像是从前很多次，曾这样迎接过夏星回家。


    夏星抬起眼和他平时。


    男人即便在家也穿了身黑色休闲西装，因为洗菜，袖口向上撸起一圈，身上气质却沉稳依旧。


    岁月和时间在他面前好像失了效，这么多年过去，他眉眼间依旧温文儒雅。


    案板上的肉下锅，厨房里的女人半天听不到声音，从一片滋啦声响中往外探了下：「庆明，是谁来了？」


    「是小星，」夏庆明看了夏星一眼，往旁让出条路：「回来了就进来吧，你小妈听说你不过去难过了好久，特意回来一趟想要和你一起庆祝，顺便看看爸爸从前生活的地方。」


    夏星没说话，抿唇往里走。


    客厅里面灯光明亮温暖，餐桌上摆放了不少已经做好的成型菜品，围成一圈，正中间立了个精緻蛋糕盒子。


    往旁看去，厨房里有陌生女人穿了一身柔软家居服装，正拿着锅铲，站在曾经属于她妈妈的位置上。


    夏庆明站在她旁边位置，伸出手臂轻环了女人肩膀，像是在因为夏星进门后的不打招呼而安慰。


    收回视线，夏星站在这个她曾经生活了十八年的客厅里，突然觉得头顶灯光刺眼。


    夏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人活得太过于清醒通透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这里不是她的家。


    厨房里，女人手中端着红酒杯侧身躲了下夏庆明的安慰环抱，视线透过玻璃窗看了眼站在客厅里的夏星，娇声道：「你别总待在我这里，去看看你女儿啊，免得她对我印象不好。」


    「不会。」接过她手中的红酒和高脚杯，夏庆明再次轻轻环抱了下她安慰：「我出去看看。」


    走出厨房，看着夏星还在客厅中央傻站着，夏庆明走到她面前，有意缓和气氛：「怎么不过去把蛋糕拆了？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今天你小妈亲自下厨，咱们一会儿给她唱个生日歌。」


    「怎么唱？」夏星垂眼看着他手中的红酒杯：「是不是还需要烧三柱香，拜一拜，顺便再跪下给她磕个响头。」


    她抬起眼，舔了舔唇角，声音平静：「我妈死的早，从小又没爸教，要不你现在教教我？」


    夏星眉眼间本就带着股冷欲感，情绪这样一淡下来时，虽没刻意，但周身气质尖锐，人显得有些凉薄。


    没料到夏星会说这么难听的话，夏庆明气得瞬间抬起手掌：「你——」


    没等落下，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庆明，过来帮我端下菜。」


    回头往厨房看了眼，夏庆明对着夏星压低声音：「你让爸爸很失望。」


    那边女人又叫了一声，夏庆明说完没再看夏星，转身往厨房里走。


    厨房里油锅炒菜发出滋啦响声，头顶吊灯明晃晃亮的刺眼，听着里面两人模糊不清的说话声音，夏星站在原地眨了眨酸涩的眼角，转身推门离开。


    -


    从后半夜就开始淅淅沥沥掉的雨点在此刻终于暂停，夏星出了家门，看着手中拎着的透明雨伞沉沉呼了口气。


    当时如果没有女人那句适时的叫声，夏庆明抬起的那一巴掌估计早就落下，并且力道不会小。


    接触不多，夏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怒火中烧。整个人脸色涨的通红，像是在极力压制。


    又吐了口浊气，夏星没再想，拐进街角的罗森便利店里点了份便当和几串关东煮，打包加热好往花店走。


    夏庆明当时为了讨好她妈花店开的很大，之后随着品味的变化她母亲又将门面几次翻修，里面有间很小的休息室，床品什么的全部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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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后天空泛起稍显明亮的青白色，地面湿漉漉的，整座城市挟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香气。


    夏星越过一处水洼，扭头的瞬间，看见个熟悉身影坐在不远处的木质长椅上。


    十月的傍晚里，男生穿着一身紫金色球衣，坐在雨后的长椅上独自吹冷风。


    敞着腿，脚边立了个篮球，手中握了杯白色纸装咖啡，和她刚从便利店里面打包好的一样。


    这画面莫名熟悉。


    夏星抬脚走过去。


    没注意到她过去，男生垂头盯着手机，页面上的app来回往复的切换。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的夏星，张张嘴，人有些愣。


    易楚辞白天和林泽在体育馆里娱乐性质的打了一天球，傍晚雨停，回公寓的路上经过花店，鬼使神差的，他就把车停在路边，人走到这里坐下。


    下来的太急，连件外套都忘了拿。


    知道有极大的可能性不会遇到夏星，但还是想停下来看看，坐一会儿。


    就像是日久经年下养成的某一个良性习惯。


    没想到真的会遇到夏星，以至于第一反应显得过于呆愣。


    「你怎么过来了？」


    夏星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幅表情，觉得好笑：「这里是我家呀。」


    雨后空气沾染着潮湿，少女穿了件和离校那天差不多的白色高领落肩毛衣，声音轻软甜糯，整个人看起来鲜活又明动。


    易楚辞却蹙了下眉。


    他站起来，指尖轻轻碰了下夏星微红的眼角，不出意外的，触到一片湿润。


    「怎么哭了？」易楚辞声音很轻。


    条件反射般往旁侧了下，夏星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一个人受了委屈的时候好像还可以再忍忍，一旦有另一个人出现用心安慰，眼眶里的泪就怎么都止不住。


    憋的人鼻尖酸涩。


    好像从来都没有被人安慰过，以至于真的有人出现时，竟让她难过的心慌。


    夏星现在不太敢说话。鼻头和喉咙里堵得酸涩不通，她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哽咽出声，到时候眼泪鼻涕一起流，那就真的糗大了。


    姑娘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眼圈和鼻头全部都憋得红通通，易楚辞看着，嘆了口气：「过来。」


    夏星别开眼，矫情的不想去看他。


    「干嘛？」


    两人站的位置中间还有一段距离，易楚辞定在原地，朝着她张开双臂。


    「过来，学长抱一下。」


    姑娘愣愣定在原地，像是被他这话吓了一下，半天没动。


    易楚辞主动向前踏出去一步，就着张臂的姿势，把人给直接环进怀里。


    非常克制的一个拥抱，单纯的像是朋友间最为纯粹的安慰。


    手臂虚虚扶在姑娘背上，易楚辞一只手按在夏星脑后，语气柔软的像是在轻哄：「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鼻尖蹭在男生肩窝的皮肤上，夏星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薄荷香，混着一点运动过后的荷尔蒙味道。


    让人觉得心安。


    指尖逐渐揪紧他身后的球衣面料，夏星吸了吸鼻子，说话声音瓮里瓮气：「我现在有一点难过。」


    易楚辞按在她脑后的掌心收紧，顺着她的话道：「他们都是坏人。」


    夏星被他话里面的幼稚逗笑，鼻涕差点喷到他肩膀，往后退开一步，她微仰起头看他：「你几岁？」


    还好人坏人的。


    易楚辞垂下视线淡淡和她对视。


    半响，他扣着夏星后脑把人重新按回怀里，「嗯」了声，认真道。


    ——「反正让你受委屈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第38章 野猫 有男人陪我睡觉


    这场雨几乎洗刷掉了城市里面所有的污浊, 远处天色渐明，空气中漫着股湿润的水气。


    夏星望着长椅角落里那株被雨打的蔫巴巴的细草，揪着男生球衣面料的指尖忍不住再次一点一点缩紧。


    心脏也随之清晰而有力的鼓动着。


    一下又一下。


    让人道不出缘由。


    这个拥抱相较于先前的克制内敛, 力道要蛮横上许多。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合着，感受着男生扣在后脑的掌心温度，夏星脚步微微不自在地挪动了下。


    察觉到怀里姑娘的动静, 易楚辞手臂渐松。正打算退回到安全距离，夏星松开手中紧攥的球衣面料, 一路往下，轻轻扯拽了下他衣摆。


    咽了咽嗓子, 夏星压抑着胸腔内无规律的心脏狂跳声音，刻意去寻找话题。


    「你那天晚上生气了吗？」


    指对着杨柔说不喜欢他的那晚。


    易楚辞情绪有一瞬间的茫然：「生气什么？」


    很快，他反应过来。


    往后退开一步, 他看着夏星，语速轻悠缓慢地反问回去。


    「那你喜欢我？」


    不是疑问句式的「生气你说不喜欢我？」, 也不是直接肯定地道上一句「没生气。」


    狡猾窜改而出的一个反问句式, 一时间将夏星堵的哑口无言。


    两人静默无声地对视着, 良久, 夏星稍稍往后退开一步，脱离出他的怀抱。


    这个拥抱维持的时间其实不算久，但不知道为什么, 夏星总觉得像是过了很长时间。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中，也裹挟着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薄荷香。不停萦绕在鼻尖，惹得人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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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在某一时刻变得安静, 易楚辞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没等出口, 一只猫突然从旁边流窜出来，停在长椅上的咖啡杯旁，对着两人张牙舞爪地嗷嗷直叫。


    黑色纹路的小野猫，身上烈性很强。


    夏星被分散开了注意力。


    「它脾气好差。」


    旖旎的气氛消失殆尽，易楚辞转过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嗯」了声：「野猫都这样。」


    「谁说的？我以前遇见的一只就不这样。」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夏星反驳，故意和他对着干。


    易楚辞挑眉：「你那是流浪猫。」


    「你怎么知道？」她觉得惊讶。


    停了没有两分钟，野猫再次窜起，用尖利的爪子去挠咖啡杯身，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这猫身上的烈性太强，夏星看得不自觉往后退开两步。


    易楚辞转了个身，拽着她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沉默了会儿，才道：「猜的。」


    夏星闻言点点头，也没多想。


    和那猫相处的时间过于短暂，她自己也没分得太清到底是什么品种，以为易楚辞只是想要反驳她一句。


    咖啡杯里已经没有液体，将纸杯撕扯的稀碎，野猫重新立在旁边，瞪着黑圆的眼睛和两人面面相觑。


    易楚辞上前两步，捡起纸杯扔到旁边的墨绿色垃圾桶里，回过身问夏星：「想不想出去玩？」


    「去哪？」夏星问。


    扫了眼她手中重新捡起的透明雨伞，易楚辞抬起眼，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会儿。


    「把你卖了，敢和我走吗？」


    空气又一次变得安静。


    对视片秒，夏星率先转过身，语气硬邦邦带着不服输：「有什么不敢的。」


    看着姑娘倔强瘦削的背影，易楚辞舔舔唇角，不自觉地垂头轻笑一声。


    食指屈起轻敲了下猫头，他抬起腿，大步迈开追上去。


    阴雨过后天光渐亮，小野猫立在长椅上，望着两人逐渐拉长的背影，龇着牙，昂头发出长长一声喵叫。


    -


    这条旧街区藏在市中心内，走出长街穿过一条马路，对面就是市中心的边角。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红灯交错的十字路口，夏星望着男生挺括的背影，觉得自己稍微有点不禁激。


    直到前面红色信号灯跳到最后一秒，绿灯蹦起，周围人头开始攒动。


    两人被包在人群中央，旁边不知道谁撞了夏星一下，夏星往左挪开一步，肩膀和易楚辞的磕挤在一起。


    这个时间段的交通正是拥挤，路上绝大多数都是赶着回家的下班人群。


    左手捏住她左手手腕，易楚辞抬起右手在夏星肩膀处挡了一下，虚虚将人笼在怀里。


    街头人群熙熙攘攘，夏星被男生护在怀里，抬起头看了眼他侧脸。


    她呼吸微微屏住，不知道为什么，双手双脚在这一刻都不太像是自己的。


    易楚辞这行为其实做的很纯洁礼貌。


    但夏星觉得自己心术稍微有点不正。


    雨后城市清新透亮，有彩虹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楼顶上空，旁边人仰起头惊呼一声。


    夏星望着易楚辞衣角处被风吹捲起的褶皱，忽然想起那个针锋相对的夜晚里，杨柔极为咄咄逼人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易楚辞。」


    那个夜晚慌乱而又嘈杂，耳边杨柔和周思亦说话的声音刻薄刺耳，夏庆明追到学校步步紧逼。


    而这一瞬间，摒弃掉这些外界因素，再一次思考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夏星忽然变得不确定起来。


    如果换一种语境。


    也许，她的答案会有所不同。


    至少不会像是当时那样完全肯定。


    ......


    穿过马路，易楚辞将目标定在对面的一家大型商场里。


    新开的商场，里面很多设施还不完善，两人一路乘着扶梯上来，夏星看见部分柜檯里面还空空荡荡。


    她觉得有些神奇。


    这商场和她家所在的街区就隔着一条马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里是什么时候开的业，但易楚辞却知道。


    刚刚过马路的时候也是。他似乎对这附近的区域极为熟悉。


    电梯在四楼停下，和楼下的光景不同，四楼一整层都很热闹。


    这一层大多都是些餐厅，下了扶梯左手边是个面积很大的电玩城，外面有穿着玩偶服装的工作人员往路过的行人手里分发传单。里面音乐声震耳欲聋，夏星光是站在外面就觉得吵。


    看了眼易楚辞径直前行的背影，夏星逐渐验证了心里的猜想。


    ——这里是两人今晚的目的地。


    从过了马路开始两人就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直到进到里面兑完了币，易楚辞才肘腕搭着柜檯，侧过身，问夏星：「想玩什么？」


    说话的时候，他食指和拇指指腹不自觉触在一起，轻轻捻了下。


    走斑马线的时候人群拥挤，怕把姑娘二次撞到，脑子一抽，直接握住了人家手腕。


    当时没多想，等到周围人流散去，才隐隐意识到不妥。指尖到了这会儿还发着热。


    觉得吵闹，夏星平时很少会来这种场所。视线往里看了一圈，她转过头，没什么意见：「我都可以，听你的。」


    说话间，她视线不经意瞥向易楚辞通红的耳尖，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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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热？」


    有情侣到柜檯前兑换礼品，易楚辞拉着她往旁挪开一寸，让人面对面站到他右手边。


    侧头，夏星眼睛还亮晶晶的盯在他耳尖上，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产物。


    易楚辞无奈。


    「有点。」


    看见夏星张张嘴还想要继续说点什么，怕她刨根问底，易楚辞没多想，伸手直接将她嘴捂住。


    柔软的唇瓣贴触着掌心，两人距离近在咫尺，皆是微微一愣。


    对视了半秒，易楚辞按着夏星肩膀，将人往后转了个方向：「还不进去？」


    「小朋友玩游戏都比你积极。」


    「......」


    -


    周末电玩城里的人很多，里面很多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朋友，或是附近大学城里的情侣。


    两人从头到尾走了一圈，最后将脚步停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整排娃娃机面前。


    望着机器里面眼花缭乱的玩偶，易楚辞侧过头：「想不想要？」


    「你会？」夏星挑眉。


    易楚辞没说话，捡了两个币子投进机器里，直接用实际行动证明。


    至从上次在商场一楼花了两百个币只抓到一个小破猫，他回家特意研究了下这东西，但还没实践过。


    好在今天运气不错，一爪下去没丢人，


    他弯身捡起。


    一个抱着篮球的q版运动员人物形象，夏星接过来，很给面子的夸奖道：「厉害。」


    端详了片刻，她看着人物上面的黑色鬍鬚，突发奇想：「以后我也是有男人陪我睡觉的女人了。」


    「......」


    易楚辞还蹲在娃娃的出口处，一条长腿屈起，手腕搭在上面维持着擎举的姿势。


    闻言看她一眼，木着张脸，二话不说就要伸手拿回去。开始有些后悔给她抓这么个破玩意。


    最后被夏星笑着躲过。


    每台机器里码着的玩偶种类都不同，换到第二台机器，易楚辞将装剩下游戏币的小盒放到上面。


    夏星倚在旁边看了会儿，察觉到他的意图，觉得这哥今天晚上稍微有点飘。


    正想着，金属质地的爪子在玻璃箱里面晃晃荡荡，伴随着「砰」地一声，穿着浅紫色肚兜的kitty猫准确无误的应声落下。


    「......」


    易楚辞这一次没着急取，捡了两个币子扔到机器里，再一次操作手柄。


    装游戏币的小盒就被他放在手柄旁，此时立在机器上面，随着爪子颤颤巍巍地一晃一晃。


    怕它晃掉硬币撒一地，夏星伸手，想要将小盒拿下换到自己手里。


    动作间，指节不小心扫到男生微凉的手背。她垂眸，看了眼男生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不动声色地往回曲起一寸。


    装作无事发生。


    这台机器里kitty猫的肚兜颜色有几种，第二只猫晃晃悠悠落下，易楚辞弯身捡起。


    仰头递给她时，顺口问了句：「还想不想要其他颜色？」


    膊肘搭在膝盖上，男生蹲在原地，出口的语气随意自然，话语却和之前一样。


    好像只要她说一句要，他就能给她得到。


    两人一上一下的对视着。


    夏星没回答，他也不急着催。


    鬼使神差的，这一次，夏星没当成玩笑，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个。


    ——要。


    -


    两人一路从头抓到尾，从第一台机器玩到倒数几台，到最后，夏星的情绪已经从逐渐兴奋过渡到完全麻木。


    只拖着个易楚辞从柜檯处要的长方形透明塑料大袋，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走。


    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两人刚才抓到的战利品。


    除此之外，身后还跟了几个围观的阿姨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队伍看起来浩浩荡荡。


    最后一台机器里面的种类抓完，易楚辞回头看了眼姑娘麻木地侧脸，失笑：「不玩了？」


    僵硬地把玩偶收放到袋子里，夏星看了看，缓慢地点头，真诚道：「也没得种类继续给你抓了。」


    易楚辞扬眉：「你要是喜欢，咱们就换——」


    怕他说要换一家电玩城，夏星及时截断：「咱们就换一个项目玩吧。」


    「行。」易楚辞垂头失笑：「那走吧。」


    商场距离夏星家街区很近，两人没开车过来，这么一大袋也拿不回去。易楚辞将袋子接到自己手里，商量了下，干脆把里面的玩偶七七八八分给身后的一众围观人员。


    一路送过去，听着阿姨小朋友们不要钱似的接连祝福声音，夏星稍微有点遭不住。


    解释也觉得是在掩饰。潜意识里，大家都自动把他们认成一对。


    挑出两个最喜欢的留下塞到易楚辞手里，夏星故作淡定地离开现场。


    「你抓的你送，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没等易楚辞回答，她越过人群直接离开。


    走到一半时，旁边还有小情侣在窃窃私语地吵架：「你看！为什么别人的男朋友什么都能抓到，你就连一个都不行？」


    没等男生开口，女生继续抱怨：「娃娃抓的菜就算了，长得也没人家帅。」


    「觉得谁好你找谁去啊，」男生听着这话，不太高兴：「你要是有人家女朋友长得一半好看，我直接把娃娃机给你扛回去。」


    「所以你现在是在说我长得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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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听完，一下子炸了。


    男生：「不是，我——」


    两人站在人群外面吵得风风火火，从最开始的微微压抑着嗓音到逐渐尖锐，完全没意识到旁边什么时候经过了个人。


    听着语句里面的男女朋友字眼，夏星晃了晃脑袋，微微加快步伐，觉得自己今天多少是有点不太正常。


    ......


    夏星离开后，旁边有阿姨凑过来站到易楚辞身边，一起去看她背影，善解人意道：「小姑娘脸皮薄，害羞啦？」


    「嗯？」易楚辞茫然了瞬，意识到阿姨是什么意思时，他转头再次看向夏星背影，唇角轻翘。


    而后模稜两可道：「可能吧。」


    第39章 耳红 你是世界第一等


    夏星从洗手间里面出来, 回到原地时周围人群已经散去，易楚辞也没在。


    手机下午在小姨家时忘记充电，这会儿已经打不开机。


    在里面绕了一圈没见到易楚辞人影, 想了想，夏星走到柜檯处借了个充电宝。


    等待开机的间歇，她挑了个位置较为醒目的娱乐项目, 边玩边等。


    电玩城里气氛火热，温度对比外面要高出几个度不止。两圈vr赛车结束, 夏星身上渗出薄薄一层细汗，脖颈处被汗沾湿, 闷在毛衣里面黏黏腻腻。


    她今天穿的是件白色高领毛衣，但领口松懈，往下一拉, 可以当成露肩款式。


    十月在这座北方城市里是一个很尴尬的季节，中上旬, 走在路上穿什么种类服装的人都有。


    抬眸环视一圈, 夏星看了眼前方不远处站在跳舞机上的漂亮妹妹, jk短裙下露出的一双长腿笔直秀丽。


    没再犹豫, 她窝在座椅里，轻轻将自己身上的毛衣领口扯下，露出平直细瘦的锁骨, 使得被薄汗沾湿的黏润脖颈短暂透气。


    vr赛车旁边是一整排投篮机，夏星座位在最边缘处，右手边站了对兄妹正在投篮。


    初高中年纪, 玩了快有十分钟，男生很高，模样看起来莫名拽气, 对身边的少女却是意外的有耐心。


    后面没人排队，夏星结束后没着急走，坐在位置上听着旁边哥哥给妹妹的讲解，跟着一起了解了下投篮机规则。


    ——单人五个球，在限定的时间内投中更多的球，达到更高的分数。前面投中一个二分，后面的时间一个三分，达到分数进入下一关。


    第一关达到四十分过关。


    第二关一百五十分，相比第一关会增加难度，时间减少，篮筐也会左右平移。


    第三关需要达到二百五十分。


    第四关最后一轮，为终极挑战。


    每台机器左上方都会有一个历史最高得分记录，中间用做倒计时，往旁最右为单人本场挑战分数。


    规则一听就懂，实践起来却很难。冷眼旁观着妹妹卡死在第一关，哥哥眉头蹙死：「蠢吶，你——」


    眼看着小姑娘蹦着高掐他脸准备炸毛，少年往后一躲，把话咽回去。将人从自己身上拎下来，捡起篮球朝她扔过去：「再来一局。」


    「......」


    手机上易楚辞迟迟没有回覆信息，想到军训时期周思亦说的他打职业篮球，夏星心中莫名有些蠢蠢欲动，虽然这两者并不能相提并论。


    -


    易楚辞找到夏星的时候她兴致玩的正高。少女站在最角落里的一台投篮机前，踮着脚，手中抱了个篮球，随着投篮的动作整个人一蹦一蹦。


    她身上的毛衣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拉，薄薄的肩头露在外面，身体前倾时，骨感的颈窝深陷，汗津津的发梢粘黏在湿热的颈侧。


    易楚辞站在原地，就这样静静看了会儿。


    他发现她好像做什么都很喜欢待在边角处。军训时要猫到最后一排，玩游戏要躲到最里处。除了身边几个要好的朋友，永远隔离在人群之外。


    性格看起来冷淡嚣张，却又耀眼而不自知。


    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夏星走后没多久，易楚辞懒得一个人去分发玩偶，留下她喜欢的那两个，他直接将袋子里剩下的那一堆全部送给旁边说话的阿姨。


    而后给夏星发了个信息：[晚饭想吃什么？我去洗手间门外等你。]


    洗手间走廊上的灯光明亮又刺眼，男生手中拎了两个卡通玩偶，环着臂，垂头靠在公共区域里的墙面上。


    不用想都知道是在等女朋友。


    路过的女生用余光偷瞄，低头议论纷纷。


    「操，好帅！」


    「不用想了，看看手里捏着的那俩玩偶，一看就是在等女朋友呢。」


    「知道，刚刚看到他和他女朋友一起抓娃娃了，挺般配的。你说，为什么别人就能遇到这样的男朋友，我男朋友什么时候才能陪我上厕所？」


    那女生惊讶：「你有男朋友？」


    「......」扎心了。


    原地不动被人当成猩猩似的议论了二十分钟，易楚辞后知后觉意识到，夏星可能早就走了。或是阴差阳错的错过去。


    手机页面上的消息一直没有回覆，易楚辞没再等，起身往外走。


    ......


    夏星玩了两局都停在第二个关卡，比刚刚那个妹妹稍微只强了那么一丁点儿。


    不信邪，她拿着刚兑换好的币子又扔了三个进去，捡起球踮着脚摆好姿势正要往前投，还没等行动，旁边过来个人先她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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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掌托球手腕使力，男生轻轻往外一抛，篮球在空中划出道弧度，而后「砰」地一声，直中篮筐中心。连板边都没擦一下。


    抛出去的瞬间，眼睛看都没看篮筐一下，垂着眸子还在和夏星对视。逼装得十分低调。


    看了一眼篮筐，夏星往旁退开一步，人有点气，木着张脸，没什么表情道：


    「你现在是觉得你自己很帅？」


    易楚辞扬眉，没说话。


    「好吧，」夏星觉得，人还是不能昧着自己良心说话的，于是泄气道：「是挺帅的。」


    「没，」易楚辞还是第一次看见夏星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其实挺简单的。」


    「......」夏星白他一眼：「你闭嘴吧。」


    「那怎么办？」看着姑娘满脸的不高兴，易楚辞想了想：「教你？」


    夏星眼睛一亮：「怎么教？」


    易楚辞抬头看了眼机器上方的红色数字。


    机器上的时间还剩下倒数三秒，这局已经彻底玩不成了。从盒子里捡出三个硬币重新投进去，他站到夏星身后，掌心虚虚扶着夏星胳膊，帮她调整双腿和肩宽的姿势。


    「腿张开。」


    「......」


    男生低哑的声线压在耳边，吐字间，热气顺着耳蜗钻进，激得人浑身都带起一阵酥麻感，耳周像是蒙上了层朦胧的薄雾。


    不知道是易楚辞这话说得太有歧义，还是她自己今天思想真的不太纯洁。


    忍了忍，夏星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刻薄话语憋回去，强逼着自己没出声去抬槓。


    好像谁先说出其他，谁就是心怀鬼胎。


    「双腿与肩同宽。」说话间，他一手握着夏星手臂，另一只手伸出去，单手从机器里面勾出个篮球，递到夏星手上：「拇指固球，手心不用与球体直接接触，手掌与球中间留有一点空隙，主要发力靠其他四个手指。」


    两人距离贴的暧昧且近。手背掌心相触，嵴背贴合。


    肩胛抵在男生前胸，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服面料，夏星能清晰感受到另一个人身体上的温度，以及他的呼吸起伏频率。


    她开始有些微微透不过来气。


    男生继续说话：「投篮一侧的腿向前迈出一小步，投篮手与胳膊腿成一条直——」


    一只掌心握着夏星肩膀，易楚辞另一只手伸出去帮她调整错误的拿球姿势。眸光扫回来的瞬间，他看见姑娘皮肤上渗出的一层薄薄汗液，以及颈骨耳尖处，那一抹不太明显的微粉。


    碎发湿黏的贴合在颈侧，夏星没忍住，伸出手轻勾了一下。


    身后的人说到一半猝不及防消了音，她正打算侧过头偷摸瞄上一眼，没等动作，男生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口：「你耳朵红什么？」


    「......」


    两人一对一教学的这一会儿，机器上的时间再一次只剩下倒数三秒。


    「这里温度太高，」手中的篮球随便抛出去，夏星往旁撤开一步退出去，清了清嗓子，她故作淡定道：「不玩了，没什么意思，你自己玩吧。」


    「嗯？」易楚辞看她：「不是说想学？」


    「现在不想了，」看了眼机器上面停止的倒计时，夏星开始胡诌八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易楚辞：「......」


    察觉到自己这理由扯的太过僵硬，夏星换了个话题：「我想看你玩。」


    想了想，她加了句：「可以吗？」


    少女软着嗓，眉眼间没了平日里的冷感。她大概是真的热，运动过后颈侧和脸颊都泛起了一层湿薄的粉意。漂亮的眼睛这样直勾勾带着丝请求看人时，能让人心中顿生酸软。


    「可以，」收回视线，易楚辞侧过身从盒中捡起三枚硬币扔到机器里。他没去看夏星，出口的嗓音沙哑难辨：「你说什么都可以。」


    「......」


    -


    易楚辞教夏星的那些技巧和规则到他自己一个也没用上。男生站在投篮机前，单掌托球一手护球，全程只重复捡球和投篮两个动作，神情放松又冷淡。


    偌大的篮球在他手里好像是个塑料玩具，和在夏星手里那副难搞的样子截然不同。


    左上方的最高纪录在第二关时就已经被破掉，夏星站在他身后的斜侧方，环着臂，和看他抓娃娃时的表情一样，只麻木地数着最右边报数器上不断刷新的数字。


    最后一个球掉落篮筐，夏星直起身，正想鼓掌做一个合格的彩虹屁机器，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惊呼：「哥哥好帅！厉害厉害！！」


    一个比她更加合格的彩虹屁机器。


    夏星寻声看过去，是刚刚她坐在vr赛车旁边的那对兄妹，玩到现在还没走，大概是妹妹太菜，哥哥亲自上阵，这会儿恰好和易楚辞同一时间结束。


    夏星远远望过去看了一眼小朋友战绩。和易楚辞这种专业的自然没法比，但在同龄人当中已经算是前茅。


    易楚辞显然也是听见了这声响亮的彩虹屁，眸光侧过去看了一眼，转回视线时，他看向夏星，顺着彩虹屁勾唇扬起一丝笑意，问她。


    「哥哥帅吗？」


    夏星是第一次看见易楚辞这么嚣张跋扈的一面。


    男生半靠在身后的投篮机器上，面对她时眉眼间肆意飞扬。电玩城里五颜六色的灯光笼罩在他周身打下一圈圈柔和晕染的光影，少年连唇角眉梢间都藏匿着得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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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岁其实早已经过了少年的年纪，但夏星总是想这么用来形容他。


    好像他天生就该是永远风发意气。


    这一刻，夏星脑子里突然毫无徵兆地想起花店隔壁唱片酒吧里总是循环往复翻唱着的那一句闽南语歌词。


    ——「若要讲博感情，我是世界第一等。」


    这首歌从老闆开店至今已经反覆播放了不知道多年，日常总是喜欢在刘德华和伍佰两个版之间本来回切换。


    夏星对这类事物向来不太上心，这么多年过去也就只记得住这么一句。


    她高中课间时还在某篇杂志上看到过这两个版本的解析，大概意思是：


    刘德华唱的，我觉得是个成功的英俊男人在叙说自己的发家史，还有点瞧不起我。


    但伍佰唱，就像隔壁酒桌做家居板材生意那种混得也不咋地的丑大哥，豪情万丈地拍了拍我的后背道：兄弟，千金难买好人生啊！


    他们说那种抚慰感，是发自内心的。


    而今天过后，夏星要是再次听起这首歌词时，脑子里大概会是飞扬跋扈的少年，在球场上纵身一跃的模样。


    骄傲的，耀眼的。


    又或者是带着冷感痞意的。


    夏星其实从来都没见到过易楚辞真正站在赛场上时的模样，易楚辞平时待人接物也总是给人留有一种疏淡印象。


    或清或淡，或冷或傲。


    但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


    他应该是光芒万丈。


    且骄横放肆。


    「帅，」对视间，夏星望进男生眼底干净温柔的光亮，缴械投降般道：


    「你是世界第一等。」


    第40章 青涩 初恋不是都这样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 易楚辞能够很清晰地听见夏星的话语。


    他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未来得及细细深思，手中的电话恰好响起。


    来电话的人是张明通。


    他这周末接了个兼职, 给青春杂志提供拍摄好的情侣图片用作书里插图。


    结果在开拍之前接到模特电话，说是在来的路上出了个小型车祸。


    和杂志社那边的交图日期已经定好，拍摄时间有限, 万般无奈下，张明通只能从身边朋友下手。


    原本他将目标锁在了林泽身上。


    林泽女性朋友广泛, 自己对拍照曝光什么的本身也不太在意。


    但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他那边不巧刚好有了急事。


    回绝张明通的时候, 林泽顺带好心给他支了个招儿：


    「阿辞他们班那个小仙女你知道吧，就平时我总在咱们寝室里提到的那个，你找他们俩去啊。」


    夏星这名字在他们寝室不算陌生, 从开学第一天开始，林泽就总仙女仙女的挂在嘴边。


    张明通和大一新生接触的不多, 但林泽在耳边念叨的时间久了, 他想不知道也多少有些困难。


    更别说这中间还牵扯到和易楚辞之间的八卦。


    但八卦归八卦。


    让易楚辞帮他出镜做模特这事儿, 张明通心里还是没谱。


    林泽那边刚进医院大门。


    急着找人, 他没耐心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消张明通顾虑：


    「放心，有夏星在他肯定能去。」


    于是, 易楚辞就收到了张明通现在的这通电话，以及不情之请。


    张明通和女朋友是异地，两人家境都一般, 学校距离又太远，为了时不时能和女朋友见上一面，张明通从大一开学后没多久便开始兼职。


    当时专业课基础不过关, 张明通什么种类的兼职都做过，学业上也是次次争拿奖学金。


    性格使然，张明通在寝室里面虽不像苟鹏那么活跃，但相处一年多以来，大家关系都不错。


    知道他的情况，也知道他不到万不得已时刻不会轻易开口，易楚辞个人对帮忙没什么意见。


    不过这事儿还涉及到夏星。


    易楚辞接电话时眼尾余光时不时扫上夏星一眼，夏星注意到，见他挂了电话，便问了句：「怎么了？」


    易楚辞简单和夏星说明了一下情况。


    说完，他补充：「我还没答应，说是需要先问一下你安排，你要是不想我就直接回绝。」


    夏星抓住话他里的关键点，问他：「是你室友？」


    易楚辞没想到她会问上这么一句，顿了下，点点头：「嗯。」


    夏星也点点头，语气随意自然：「那去吧，走吧。」


    说完，她直起身，率先往外走。走到一半，看易楚辞还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模样看起来若有所思。


    夏星停住脚步，试探性叫了句：「学长？」


    易楚辞没说话。


    定定看了她两秒，他舔舔唇角，垂头轻笑了声。


    觉得这姑娘今天晚上说话有点要命。


    -


    夏星被易楚辞笑得莫名其妙，走到柜檯处还充电宝时，她看到手机想起：「你刚刚去哪儿了？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没回？」


    说完，夏星沉默了。


    这话内容有些过于暧昧，像是女朋友查岗。


    好在易楚辞没注意这些。


    视线落在她侧脸，他垂着眼皮轻「嗯？」了一声，像是不解。


    随后，他从裤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举到夏星面前。


    上面有他一小时之前发过来的消息。


    [晚饭想吃什么？我去洗手间门外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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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过去了，人呢？]


    [十一分钟过去了。]


    [十二分钟过去了。]


    ......


    [十七分钟。]


    最后两条是：


    [你该不会提前走了吧？]


    [。]


    易楚辞的聊天背景很干净，系统自带白色。页面上，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占满了整个屏幕，这么举到夏星眼前，一眼看过去，尤为清晰。


    视线往上一瞄，夏星看到他留给她的备註。


    不是全名，也不是肉麻兮兮的叠词，是一个明黄色的emoji星星表情包，周围散发着点点亮光。


    和他一贯的风格一样，简洁明了。


    但夹在一众中规中矩的人名里，就显得格外显眼。


    也特别。


    「我给你发了信息的，」见易楚辞将手机收回去，夏星把自己手机点开，调出聊天页面，学着他刚刚的样子递到他面前：「还以为是你没给我回。」


    「你手机欠费了。」易楚辞视线落在上面。


    夏星：「......」


    「消息都没发送出去，」易楚辞看着她，有些无奈：「你电话停机了自己都没发现？」


    夏星：「......」


    她收回来一看，还真是。


    之前在里面灯光太暗，信息发完她就将手机和充电宝放到一旁。玩投篮机之前也只是粗粗扫了一眼，看页面上没有回覆便没再管。潜意识里，总觉得易楚辞会主动找到她。


    这会儿仔细看才发现，消息前面的那个螺旋小圈一直在转，写好的消息都没发送出去。


    好在易楚辞找到了她。


    -


    两人出了商场刚六点半不到，疯玩大半天，夏星原以为时间已经很晚。


    和张明通约定好的拍摄时间是在八点。


    第一天拍室内，影棚地点在城市的另一个区，从这里过去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


    没时间吃晚饭，回街区取车的时候，路过便利店门口，易楚辞走进去给夏星买了瓶酸奶和一些关东煮。


    他酸奶是拧开盖子递给她的，伸手接过时，夏星没忍住，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没要饱腹食物，手里只拎了瓶口味清淡的花茶。长指捏在瓶口处，指骨屈起，迈起的步调轻松散漫。


    雨后天晴，天空呈蓝粉色。


    此刻云光渐散，二者相碰，在他身后调和出更为浅淡柔和的色调。


    他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唇角眉梢里皆藏匿着笑意。


    收回视线，夏星仰头吞了口牛奶，借着动作平复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觉得自己今天稍微有点容易被诱惑。


    经过花店门前的那把木质长椅时，易楚辞忽然出声：「那天晚上没生气。」


    夏星吞咽酸奶的动作一顿。


    「嗯？」


    「傍晚时你问的，」拇指蹭了下她唇边奶渍，易楚辞停住脚步，微侧了下身子，垂头看她：「不会和你生气。」


    夏星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杨柔的事情。


    傍晚时她问他生气了吗。


    他在这一刻回答她。


    那个话题是她当时为了掩饰尴尬胡乱扯开的，没想到能被他放在了心上。


    拿着酸奶吃关东煮不方便，易楚辞接过她手中喝剩到一半的牛奶，帮她拎在手里。


    「刚刚玩得开心吗？」


    夏星点点头。


    是真的挺开心的。


    之前觉得吵闹她很少会到电玩城这种地方，但今天从里面玩了一圈出来之后，她整个人神经到现在都还是很兴奋。


    连带着在家里发生的那些不开心，也在运动过后全部被抛到脑后。


    「嗯，」两人继续往停车位走，易楚辞语气状似随意：「投篮下次过来再继续教你。」


    想了想，他道：「也不用，想学的话学校有篮球场地，那里环境更好。」


    「......」


    「还是别了。」


    夏星从杯子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扎了个萝蔔咬进嘴里。闻言想也没想，拒绝的毫不犹豫。


    易楚辞脚步一顿，以为她之前说的开心是礼貌言论：「不开心？」


    「不是。」想着之前投篮时两人之间的氛围，夏星语气慢吞吞的，思考着怎么把话说的委婉。


    「我又不打职业，用不着那么标准。今天晚上也就是一时之间心血来潮，以后可能都不怎么有机会经常玩。」


    「教你的都是些最基本的业余姿势，」易楚辞轻点头，一副瞭然表情：「不喜欢玩。」


    「......不是。」


    「那怎么？」


    「学长，」忍了忍，夏星没忍住，干脆停住脚步，看着他，一字一顿，语出惊人的直白道：「你觉不觉得投篮这个教学姿势，其实是有一点色情，的？」


    易楚辞：「......」


    -


    拍摄时间一共周末两天。


    第一天拍摄室内，第二天是到一所高中去拍外景。


    夏星和易楚辞到的时候，张明通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正围坐在里间吃晚饭。


    两人从楼梯口处上来，隔得大老远就能听见屋子里传出来的说话声和欢笑声。


    他们晚饭大概是吃的快餐一类，张明通看到桌上摆满的食物有些睹物思人。


    一边吃一边给身边人讲述自己和女朋友的恋爱趣事：


    「高一吧，正是长身体能吃的年纪，那时候刚在一起没多久，我怕吃太多把她给吓到。第一次一起吃饭是在麦当劳，我就吃了一个汉堡，最普通便宜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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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有人问：「那你正常食量能吃几个？」


    「你听我继续说下去啊。」张明通笑。


    「让他讲让他讲！」


    「也没什么可讲的，」张明通灌了口可乐：「我就试探着来，第二次再去的时候吃了两个双层，看她没怎么惊讶，第三次又继续多加了一个。到了第四次，直接吃了四个。」


    说着，他轻笑了声：「直到在一起小半年后，周末补课结束，她又要去吃麦当劳。那时候已经比较亲密熟悉了，我就没再克制，吃完三个汉堡没够，又单独要了份米饭套餐。到了那时候，她才知道我第一次和她吃饭的时候，饭量到底是有多收敛。」


    屋子里面的人听完，咬着筷子大笑，揶揄道：「我说你这恋爱谈的够纯情的啊。」


    「纯情吗？」张明通想了想：「初恋不是都这样？」


    「好男人。」


    有人朝着张明通竖起大拇指。


    故事讲完的时候，夏星和易楚辞刚上完最后一级楼梯。


    听到里面人的评价，夏星凑近易楚辞，轻声贊同道：「你室友好纯情，好浪漫。」


    「浪漫吗？」易楚辞看她一眼，也学着她的样子微微凑近距离，压低声音道：「我也可以。」


    「我也很青涩。」他道。


    第41章 合照 你在左我紧靠右


    楼梯口处灯光昏黄暗淡, 距离拉近的那一霎，男生嘴唇悬在她耳尖上方，刻意压低的声线又沉又暧昧。


    但此时此刻夏星却丝毫不这么认为。


    只觉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青涩两个字, 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针对她之前色情两个字的反讽。


    易楚辞显然也意识到什么。


    他顿了顿：「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星抬起头定定和他对视：「你就是。」


    易楚辞：「......」


    昏暗间，两人一上一下静默着对视，呼吸纠缠着相擦。


    气氛却稍微有些剑拔弩张。


    正僵持着, 张明通听到动静，放下汉堡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看到面前的场景, 他迈出的脚步顿在原地，张着嘴愣愣停在门口, 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工作室是租住在旧居民区里面的老楼，楼层低矮, 楼梯口间狭窄偪仄，平常时间他们过来工作都只能容纳下一个大老爷们, 需要一个一个排着队的往上走。


    而这会儿面前的两个人就这么定定挤在一处, 一个弯身一个踮脚, 说话对视间, 嘴唇快要贴擦在一起。


    楼梯口他们没安灯泡，夜晚一到，只能藉助从屋子里面传出来的微弱光线照明。


    这会儿倒是给两人提供了别样意境。


    这也......太不避人了......


    心里这么想着, 张明通又觉得这画面很美好，捡起胸前的相机，「卡擦」一声, 将眼前的画面定格。


    「......」


    易楚辞和夏星听到声音迅速回神分开，张明通放下相机，转身就准备往回走, 嘴里念叨着：「刚刚想起来还没吃饱，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


    -


    时间已经不早，短暂的尴尬期和寒暄过后，几个人迅速进入正题。


    夏星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易楚辞已经换好，正坐在红粉色的懒人沙发里垂头盯着手机，掌心里屏幕闪着微弱的光亮，他指尖顿在上面，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两秒，夏星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去，看见他食指指骨屈起搭在衬衫最上方的一颗扣子上，仰着头松了松脖颈领口，尖细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做了个很轻的吞咽动作。


    夏星脚步顿在原地。


    她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场景，脑里有一瞬间被炸得发麻。


    好看的男生她遇见过不少，之前也一直没觉得这人长得帅，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容易被勾引。


    心里那点微妙的情愫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着滋长。


    这间工作室面积不大，进门左手边是块巨大的纯白色拍照背景板，右手边立了排衣架，往前是些桌子花瓶类的拍摄道具。


    懒人沙发就落在那一排衣架旁边，一进门的位置。和更衣室远距离斜面对着。


    拍摄需要，他身上的球衣已经脱下，换上了规整的黑色西装。


    手机反屏扣在桌面，易楚辞松完领口，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根棒棒糖，垂着眸慢条斯理地剥开上面的浅绿色糖纸。


    注意到动静，他抬起头，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夏星看见他眼里有细碎的笑意溢出，在明亮的白炽灯光下尤为晃眼。


    她走过去，接过他递过来的白色糖棍，熟练咬进嘴里：「给我的？」


    「不然？」


    「我还以为是你菸瘾又犯了。」糖球在脸颊处鼓起一个小包，含久了有点微涩，夏星将它转了个方向，语气含糊不清。


    「给你的，」易楚辞没忍住，伸出指尖轻轻触了下她左脸处鼓起的糖球：「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男生指尖微凉，碰在脸上触感清晰，夏星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往旁挪开半步，没话找话道：「那什么，你和这粉红色沙发还挺配。」


    易楚辞：「......」


    那边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就绪，张明通过来喊两人拍摄。


    起身时，见夏星将糖身三两下嘎嘣嘎嘣咬碎，易楚辞道出给糖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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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不是生气了？」走路间，他微微靠近：「糖都吃完了，咱俩和好行不行？」


    夏星：「......」


    夏星：「你想的美。」


    -


    拍摄的过程异常顺利，两组照片拍完结束十点不到。收工后，张明通向两人发出邀请，请客以示感谢。


    工作室附近新开了家咖啡酒吧，里面气氛不错。刚好林泽那边事情忙完，这会儿也在。


    夏星今天晚上不想回家，这会儿算是处于半无家可归状态，闻言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忙不迭点头答应下来。


    他们三个到的时候林泽已经坐在吧檯处单独喝过了一轮，看样子颇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


    只不过眼中还是清明异常。


    果不其然，看见易楚辞他们一坐下，林泽就开始大吐苦水：「操，老子英明一世，没成想最后栽倒在了个p手里。」


    几个人围在他身边坐下，易楚辞看他一眼，豪不走心的关心问：「怎么了？」


    「她们班那个团支书，」林泽端起酒杯，隔空虚点了夏星一下：「是个女同。」


    说完，他将杯子里的酒轻抿一口。落下时，玻璃杯底磕碰在檯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清脆声响。


    易楚辞蹙眉：「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指着她。」


    林泽：「......」


    易楚辞把他酒杯往旁边推了推：「怎么回事？」


    冰块轻轻磕击在杯壁，林泽垂头晃荡着里面的淡蓝色液体：「说来话长。」


    易楚辞：「那就长话短说。」


    「......」


    是上次林泽在寝室里面陪着打游戏的那姑娘。


    渣男无心。


    从上一段失恋的伤痛中走出后没多久，林泽火速同夏星班里的团支书暧昧上。


    两人在微信上你来我往的亲密闲聊了小半个月，本以为只差最后那一步，结果下午他和易楚辞从球场里打完球一出来，收到了这位团支书突发急性阑尾炎住院的消息。


    刚开始的感情新鲜劲还没过，知道女孩子生病的时刻最为脆弱，收到消息时，林泽想也没想，直接开车赶到了医院。


    站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里面两个人互相餵食的一幕。


    身为一个铁直，林泽是不怎么相信同性恋这件事情的。


    直到亲眼见着两人一勺小米粥分成了两口喝，收碗时，彼此环着肩颈又情不自禁地交换了个湿漉漉的吻。


    那两人最后看见他了。


    女生神色自然的同他打了个招呼，脸上丝毫没有被抓包之后的羞愧神色。


    言语间都是把他当成了个关系要好点儿的学长。


    好在林泽也是个能装的。走进去将手中提着的果篮放到桌上，离开之前，还能和对方小男友并排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上，对着墙壁面不改色的吸完一支烟。


    张明通收了工，来到酒吧里也不忘第一时间陪女朋友打视频。听完眼睛从屏幕上移开，抽空插了句嘴：「所以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是刚到医院？」


    「嗯。」


    说着，林泽仰头又往嘴里灌了一杯。


    要说多难受倒也不至于，但相处时也是付出了短暂真心。莫名其妙栽了跟头被人当成鱼养，这事儿让他觉得不痛快。


    夏星知道她们班团支书。高瘦，皮肤雪白，属于站在人群里能让人一眼注意到的那种，发着光。


    在她们隔壁寝室，平时交集不多，但能够看得出性格很好，眼睛弯弯，笑起来颊边有清浅梨涡，很好看。


    林泽会喜欢上不足为奇。


    只不过夏星好奇：「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们班班长？我们班班长也漂亮。」


    且比团支书还漂亮。


    夏星在心里轻声加。


    班长是舒玥。


    林泽闻言，一口酒呛到嗓子里，手拄吧檯弯身咳了半天。


    夏星：「？」


    第一次见他反应这么大，易楚辞和张明通也纷纷侧过头去看他。


    「瞎说什么呢，」酒劲儿上头，林泽脸色咳得有些红：「我和她就是一普通朋友，才刚认识多久，怎么可能喜欢。」


    夏星说：「你和团支书不也是刚认识没多久？」


    林泽：「......那不一样！」


    夏星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


    「不一样就不一样，」易楚辞皱皱眉头看他一眼，不太满意：「你凶她干什么？」


    「......」


    林泽真他妈是快服死了。


    这家店咖啡区域有一整面墙壁专贴情侣客照，在店拍摄，拍照的情侣往后次年可择一天时间到店，用新拍的照片来换取旧年的那一张。


    林泽今天刚在店里沖了会员，看到前面一对情侣拍完把照片贴上去，他扭头看向夏星，怂恿：「你俩也上去拍一个呗，我这会员不能白沖。」


    被点到名，夏星缓缓扭头。


    食指屈起，她将指尖对准自己，不太确定道：「我？」


    林泽隔空看她，点头肯定：「你。」


    夏星：「......」


    她下意识去看易楚辞。


    这人曲腿坐在高脚椅上，一条手臂伸长松散搭在台面，手中握了个透明玻璃杯，闻言嘴角噙笑，侧过眸子和林泽一起看她。


    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


    旁边张明通听到声音也跟着一起过来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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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两人站到一起，面前工作人员手举相机「卡擦」一声，夏星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在半推半就间答应了这种荒唐要求。


    「两人真的是情侣吗？」工作人员看看相机里面两人略显生疏的姿势，抬头道：「女孩子别紧张，男孩子可以向女孩子再靠近一点。」


    话落。


    易楚辞抬手搭上了夏星肩膀。


    画面定格。


    照片洗出来后没到他们手里，直接被工作人员贴在了墙上。


    开业没多久，墙上的照片已经贴满。两人的那张被压在右上方的最边角处。


    小小的一张拍立得照片。


    照片上，易楚辞手臂轻环在夏星肩膀，夏星微微向他侧靠过头，两人中间距离不远不近。


    和墙上那些真正的情侣照相比，动作看起来格外青涩僵硬。


    四个人站在墙壁面前围着一张小照片看了足足三分钟。林泽拇指擦着下颔，问他们：「你们觉不觉得这张照片特别符合郭顶的那两句歌词。」


    这家店的寓意很好，张明通正想着哪天让女朋友过来也一起拍一张。


    手里发着信息，他闻言下意识捧场道：「哪两句？」


    「你在左边，我紧靠右。」


    「第一张照片，不太敢亲密的。」


    两句唱完，没等他回头邀功，膝盖弯被人从身后重重踹上一脚。


    林泽吐了个脏字儿躲开：「你踹我干什么！这歌词不浪漫吗！？」


    易楚辞垂下视线淡淡睨他，一字一顿道：「这首歌，是他妈，唱悲的。」


    第42章 小三 老婆竟然有男友


    前一晚结束的太晚, 翌日到学校拍摄时，夏星脑子里还处于昏昏沉沉状态。


    他们到的时间不算早，正值大课间, 学生们刚做完操，此时正排着队的往上拥堵在楼梯口。


    换好衣服，两人从三楼一路逆着人流往下走。夏星嘴里叼了袋从学校门口买来的早餐豆奶, 等待人流过去的时候，她侧头倚在二楼梯口拐角处的墙壁上, 眯着眼，整个人困顿的下巴往下一点一点。


    点到第四下的时候, 她下巴没再虚空，转而落入到一个温热的掌心。


    眼皮轻动，夏星将眼睛缓慢地睁成一条缝隙。


    梯口往下正对着扇四格玻璃小窗, 上午日光温暖明媚，透过窗框斜切而进, 晃得人刺眼。


    没过半秒, 夏星将眼睛重新闭上。


    易楚辞：「......」


    她袋子里的豆奶这会儿已经喝得只剩下了小半个底, 易楚辞伸手往下拽了拽, 接过来转到自己手里给她拎着。


    人流松动，易楚辞收回另一只手，插回到裤袋里时, 他指尖轻攥。


    见夏星直起身慢吞吞地睁开眼，他侧过头问：「昨晚没睡好？」


    「一般。」夏星揉了揉眼睛，实话实说。


    步入秋季, 学生们身上的校服早就换成了长衣长裤。见两人穿着夏季校服混迹在人堆里，一群人从旁边路过时，不禁纷纷侧目, 好奇打量上几眼。


    人群里，有女生轻撞同伴肩膀：「这是高三的校服吧，谈恋爱这么光明正大？」


    「可能是拍什么照片吧，你没看后面跟着摄影师呢。」同伴凑过去，小声回应。


    「哦，」那女生说：「我就说呢，在校生谈恋爱怎么可能这么放肆。」


    同伴反驳：「怎么没有？」


    「谁？」


    「你们班那个，路——」


    两个女生说到一半息了声，几位工作人员看了眼两人上去的背影，不太关心她们口中这位姓路的兄弟到底是谁，倒是对前面的易楚辞和夏星很感兴趣。


    「昨天晚上拍内景的时候我就想问，」有摄影师问张明通：「你找来的这两位模特是真情侣？」


    闻言，张明通脚步微顿，顺着旁边摄影师的视线往前一起看了两人背影一眼。


    他和校方租借的是高三生校服，白色半袖黑色长裤，上衣领口和袖口处翻卷着浅淡的蓝色边角。


    大课间的楼梯里人群声喧嚷，两人逆着人流卡在楼梯中间，少女睡眼惺忪，男生单手插着裤袋站在她身旁，另一只手贴着校服裤线松松垂下，修长指中拎着她喝剩下的半袋豆奶。


    走路间，两人肩膀时不时抵碰着相擦在一起。


    没有过多的亲昵举动。


    却处处都透露出亲昵。


    收回视线，张明通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含糊其词。


    「还不是。」


    -


    一上午的拍摄时间很快过去，午餐在学生食堂里解决。取完餐，张明通和其他两位摄影师坐在位置上一起看上午拍摄好的未调片子。


    上午的拍摄地点主要在操场，不是专业模特，刚拍外景时，两人姿势还稍微有些放不开，很多拍出来的片子都不能用。


    这么走马观花的一张一张看过去，滑到最后几张时，张明通指尖微顿。


    他看着相机上的画面。


    正午阳光跳跃着从树叶间隙之中穿过，少女反手撑在身后，坐在操场林荫树下的桌球檯面上，歪头和面前的少年对视之间，眼里和嘴角闪着明亮的笑意。


    男生双手插着裤袋站在她面前，弯身时刻，两人鼻尖轻轻相抵。


    旁边的摄影师探过脑袋：「怎么感觉拍摄这张的时候两人嘴唇真碰上了呢，你们有人看见吗？」


    「那你再看看第八张。」另一个摄影师脑袋也跟着探过来：「这张我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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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明通继续往下滑动。


    拍摄这张的时候已经临近下课，他们将场景挪到了室内篮球馆。彼时响午，外面阳光正盛。篮球馆两面朝阴，阳光从窗口细碎落进来时，带着落日沉没般瑰丽的色彩。


    易楚辞靠着看台上的护栏背对球场，一只手掌虚虚掐扶在少女腰际。


    少女站在高男生两级的台阶上面对着他，两只手掌撑抵在男生肩膀。


    光影交错间，两人嘴唇要碰不碰，像是在海边的落日余晖之下接了一场悠远而又漫长的深吻。


    「哇靠。」


    那摄影师把这张照片重新调回来，正想说点什么，易楚辞和夏星端着餐盘走过来。


    四人座的餐位，易楚辞和夏星坐在他们旁侧餐桌。


    视线一晃，那摄影师看到易楚辞餐盘里面的食物，将到了嘴边的惊嘆咽回嗓子里，看着他改成：「你中午就吃这么点东西？」


    两人刚刚打餐是在不同窗口，听摄影师这么一说，夏星抬起头。在看到易楚辞餐盘里面食物的时候，她不禁微微一怔。


    一个单层汉堡，一杯可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周围几个人的视线也都落在易楚辞身上。


    「嗯，」吸管插进可乐，易楚辞撕开汉堡外面的那层包装纸。看了夏星一眼，他收回视线，语气和神色都平静，自然道：「不怎么好意思多吃。」


    「......」


    -


    收工时已经傍晚，正赶上学生放学，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们成群结队地从教学楼里面往外走。


    视野里晚霞红彤彤一片，沉没着落在人群身后。


    学校广播站适时放了首歌曲，吉他版，节奏甜蜜明快。几人收了工从操场侧门出来，夏星停在门口正想驻足细听，视线一转，她看到不远处，操场看台上偷偷接吻的两个小朋友。


    这个时间段的操场上面没什么人，晚餐时间，学生们不是赶时间到食堂里排队抢餐，就是蜂拥着往学校门口的小吃店里挤。


    再远处，篮球架下有不怕冷的热血少年，正穿着球衣短裤在练习运球。


    两人就这么坐在看台最边缘的隐秘角落里，头顶上罩了件宽大校服，动作放肆地躲在里面接吻。


    随着人在里面的接吻动作，头顶上罩着的校服外套一动一动。


    片秒后，外套被人从里面拉开。


    女孩一张漂亮脸蛋被憋的绯红一片，外套拉开，她指尖揪着校服衣角，小口小口地喘着细气。


    旁边男生注意到夏星，目光冷淡的斜过来，扯过校服重新撑在两人头顶。


    同一时间，易楚辞和张明通说话的空隙间，伸出一只手蒙住夏星眼睛，不让她继续再看。


    扒着易楚辞的手掌拿下，夏星脑子里印出刚刚男生一闪而过的面容。


    带着病态的苍白，连着下颔的小半侧脸颊都泛着浅淡的紫色，不像是胎记，更像是......


    不等夏星仔细想，易楚辞伸出手掌重新蒙住她眼睛，淡淡道：「少看这些东西，少儿不宜。」


    夏星：「......」


    直到易楚辞手拿开，她才注意，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吻在一起。


    ......


    第二天是周一，三人商量了下，决定晚上直接回学校。其他两位摄影师是职业，几人道了别，停在学校门口分道扬镳。


    易楚辞和张明通回去的时候寝室里只有苟鹏一个人。听到开门动静，苟鹏推开键盘，蹦跶着就要往易楚辞身上窜。


    一个侧身躲开，易楚辞毫无人情：「扑你亲哥林泽去。」


    「他没在，」兴致沖沖扑了个空，苟鹏视线在张明通和易楚辞身上来回转悠着，眼带怨念地控诉：「你们三个昨天晚上一起去酒吧玩，留我一个人独自守在寝室，你们这就是在搞排挤，搞排挤！！」


    「就是排挤你，」林泽推门进来，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下，语气欠揍：「怎样？」


    「......不怎么样，」耷拉着脑袋，苟鹏坐回到自己的小吊椅里，语气蔫蔫：「我能怎么样。」


    「？」林泽：「生气了？」


    苟鹏重开电脑，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没，我哪敢。」


    林泽：「......」


    「能不能行了，」以为是自己玩笑开过了头，林泽走过去，从后面踢踢他吊椅，试探性诱惑：「陪你打游戏？」


    苟鹏眼睛瞬间一亮：「真的？」


    「......」


    林泽开始怀疑苟鹏天天玩游戏，这大学到底是怎么考上的。闻言没好气道：「能不能有点出息？」


    「出息是什么东西，能吃吗？」不给林泽拒绝的机会，苟鹏非常不要脸：「来吧哥哥，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他转过头，不忘邀请其余剩下两个人：「两位亲爱的哥哥，您们来吗？」


    易楚辞和张明通拒绝的毫不犹豫。


    「不来。」


    苟鹏：「......」


    「看到了吗，还是你三哥对你最好。」


    林泽衣服还在洗衣机里面泡着，中途回来是拿洗衣液。坐到位置上，他提醒：「就一局。」


    「好的，」苟鹏非常容易知足，马屁拍的也信手拈来：「哥哥哥哥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林泽被他噁心出一身鸡皮疙瘩，受不了似的抖了抖肩膀，他牙疼道：「赶紧滚。」


    易楚辞垂头拿着手机发信息，没参与他们之间的闹腾，张明通趴在上铺，被他俩欢喜冤家似的对话给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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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床上探出头，他看着楼下动作整齐划一的两个人，开玩笑道：「你说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万一哪天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儿怎么办？」


    闻言，苟鹏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数玥那张明艷的脸。


    想到林泽喜欢的女生类型，和历届女友的性格长相，苟鹏戴上耳麦，语气极为肯定：「不会。」


    说完，他补充道：「我喜欢的女生类型，我哥估计只会把她们都当成哥们。」


    就像林泽过往的一些女友，总是喜欢变着花样地像他打探林泽消息。


    「们？」抓住他话里面的关键字眼，林泽转过头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一个不够，还要们，没看出来你够花的啊？」


    「她！她她她她她！」苟鹏迅速改口：「口误。」


    「最好是。」哼笑一声，林泽又转过头去看张明通，语气里夹带着不可思议：「我和他同时喜欢上一个女生，开什么玩笑？」


    游戏开局，林泽收回视线，出口的话语极为嚣张肯定。


    「永远不可能。」


    -


    晚上舒玥在奶茶店里有兼职，寝室里面只剩下周思亦和杨柔。


    夏星推门进去的时候，杨柔手里端了个粉色水盆刚刚走到门口，两人视线迎面撞了个正着。


    看到是夏星，杨柔嘴唇轻轻动了下，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


    那天晚上杨柔和周思亦喝的都醉醺醺，回到寝室又吐了一通，闹到最后澡也没洗就直接上了床。


    几人平时在寝室里也不怎么说话，基本上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状态，上课都是分开座。


    自己挑衅在先，这么面对面的一碰上，杨柔没办法再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眼见着夏星侧身就要绕过去，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杨柔一把抓住她手腕，声音诚恳：「那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啊，冒犯到你了。」


    「我就是有些好奇，酒劲一上头，我就......就冲动了，没忍住问了你。」


    说完，她看着夏星，嘴角勾出丝俏皮笑意，和朋友八卦般问道：「不过你和易学长到底什么关系欸？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我感觉他......他对你很特别。」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那些真正心思给含混过去。


    夏星停住脚步，略略垂眼。


    她身高比杨柔要高上不少，这样并排站在一起的垂视时，有种居高临下的轻视感。


    不想和她撕扯这些无用事，夏星嗓音清淡，只留下一句：「跟你没关系，管好你自己。」


    说完，她径直走进寝室。


    寝室里，周思亦耳朵上挂了个白色耳机，正盘腿坐在床上打电话。嘴里笑声说话声不断，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刚刚的动静。


    夏星坐到位置上给舒玥发了个信息，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那边大概是还在忙，等了半天没人回复，夏星从聊天框里退出来，往上一瞟，她看到和易楚辞的对话框上多出了个小红点，上面写着阿拉伯数字2。


    易楚辞一分钟之前发过来两条消息。


    [图片.]


    [张明通昨晚发给我的，忘记了，刚刚才想起。]


    夏星点开图片。是昨晚在工作室楼梯口时张明通抓拍到的那张。


    相片上灯光昏昏暗暗，两人一上一下挤在狭窄的楼梯口，对视间，嘴唇距离近在咫尺。


    明明当时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张明通硬是将这张照片拍出了几分缱绻味道。


    若即若离中又透露出一丝隐秘暧昧。


    视线落在相片上，夏星猝不及防想起，昨天在工作室换好衣服出来时看到的场景。


    男生食指屈起扯拽着衬衫领口，微微仰起脖颈时，喉结吞咽着滑动。


    而后将手机屏幕反扣在桌面。


    当时夏星还在猜测，他到底是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画面。


    现在......


    夏星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内心有什么答案仿佛快要呼之欲出。


    却又不敢自作多情，妄下断定。


    -


    直到易楚辞洗完一个澡从浴室里面出来，夏星那边也没回覆信息。


    苟鹏和林泽一局游戏早已经结束，这会儿不知道跑到了隔壁哪个寝室串门。张明通今天晚上难得没和女朋友视频，做完作业趴在床上，笔电立在枕头上，里面播着视频。


    他声音开得不算大，没插耳机。易楚辞将手机扔回到桌面，拉开椅子坐到自己位置上，弓着背默不作声地垂头擦头发。


    少了苟鹏这个话唠，寝室里面静悄悄的，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易楚辞能够清晰地听见张明通电脑里的视频声音。


    「再依次在空隙中插入洋甘菊，尤加利叶，和橙色的多头玫瑰......」


    视频被张明通按了暂停，声音停在这里戛然而止。听到里面的熟悉声音，易楚辞手中按着毛巾，擦拭头发的动作稍顿。


    直起身，他将头顶搭着的毛巾拿下捏在手里，屈指敲了敲张明通的床边护栏。


    张明通正开着手机备忘录手忙脚乱的从视频里抠笔记，听到声音，他转过视线，看着易楚辞愣愣道：「我声音开太大吵到你了？」


    「不是，」易楚辞觉得他视频里的声音很熟悉，直接问：「你在看插花教程？」


    「啊，」张明通挠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这不是女朋友快要过生日了吗，想送她点什么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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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把视频地址发给我吗？」


    「行，」说着，张明通已经复制粘贴过去：「这视频主还挺火的，偶尔也会开直播，我女朋友总在我耳边安利。」


    易楚辞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坐回去，他开了电脑：「谢了大哥。」


    张明通摆摆手：「害，小事儿。」


    易楚辞顺着张明通给他的地址点进去。


    视频主页里粉丝很多，但视频更新频率不高，差不多是周更月更状态，个人风格特徵明显。


    每个视频里，制作者都不露脸，只露出手和半侧身子，附带上音频教程。


    将主页里的视频从上看到下，易楚辞几乎可以断定，视频主是夏星无疑。


    右上角还剩下一场不久前的直播回放，指尖一动，易楚辞没什么犹豫地直接点开。


    这场直播是夏星国庆放假时在家里面播的，易楚辞记得两人当时正聊着天，夏星和他说自己下午需要工作。


    至于是什么工作，她没说，他也就识趣的没去多问。


    学校里的网总卡顿，易楚辞加载了差不多有十分钟，视频里的画面在他眼前徐徐铺展开。


    她开视频也不露脸，入目所及处只有一张白色工作檯，上面搭缀着直播时需要的各种鲜花素材。


    一张淡绿色包装纸，几朵白玫瑰......还有她落在工作檯下，随着走动时捲起的碎花吊带裙角。


    易楚辞猜测，她旁边应该是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那天窗外阳光明媚。


    屋子里没放音乐，她插花时安安静静的，偶尔会抬头看上一眼弹幕，和直播间里的人聊上几句。


    易楚辞动动手指，将弹幕点开。


    一点开，弹幕密密麻麻的飘在屏幕上，将画面遮盖的严严实实。


    [这品味，这声音，我直接嗨老婆！！]


    [老婆你直接说，喜欢什么颜色的癞蛤--蟆，我都可以为了你去变：)]


    [马上六十万粉了，请问老婆可以露脸吗可以露脸吗可以露脸吗，求求求求了呜呜呜呜呜呜。]


    ......


    看了眼那些人的用户id，易楚辞反手点了个举报，而后将弹幕直接关掉。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直播里，夏星抬了下眼，挑着弹幕上的信息回覆：「主播为什么不露脸？」


    「因为只想专注插花，露脸没什么必要。」


    「谢谢礼物，但是不需要破费，我不打pk，用不到这些。」


    易楚辞又将弹幕重新打开。


    恰好这时弹幕上飘过一条：[不打pk也能兑换人民币。我刷六万礼物，主播能给个私人微信吗？]


    发完没等夏星回答，平台上花花绿绿的礼物便占据了整个直播间屏幕，极为醒目张扬。


    用户id和刚刚发弹幕的那位为同一个人。


    夏星很少直播。她不靠这个为生，花店暂时歇业，偶尔直播也是抱着闲来无事，播点什么回馈粉丝的心态。


    她粉丝群体以女性为主，平时最多刷点小礼物给她暖暖直播间，一下子遇到个财大气粗，语气里明显参杂着猥琐男气息的人上人，直播间里的弹幕开始一下子炸开。


    [不是吧，真有男人关注我老婆啊？我人傻了，我老婆不露脸也这么受欢迎的吗？]


    [猥琐男滚啊！把我老婆当成什么人了？]


    [如果可以，我刷八万想让老婆露脸(bushi]


    ......


    「不能，」夏星拒绝的直接果断：「我可以把你刷的钱退给你，但平台的那部分退还不了。」


    为了避免麻烦，夏星包花间隙看了眼镜头，加道：「这束包完下播，我男朋友等会儿过来接我吃晚饭。」


    [woc！老婆竟然有男朋友了？]


    「我操，」林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易楚辞身后，和弹幕里同时发出灵魂疑问：「我老婆......不是，小仙女她有男朋友了？」


    夏星声音好听的很有辨识度，张明通之所以听不出来，是因为接触的时间太少。


    但林泽不一样，几乎是瞬间，他就听出直播间里面是夏星的声音。


    易楚辞回头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关掉电脑。


    林泽从他肩膀处收回探出去的脑袋，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似乎是在思考着该怎么劝说他。


    「虽然这种行为很刺激，」看着易楚辞，林泽努力组织措辞：「但好像不怎么太道德。」


    「所以，咱们以后能不能......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


    军训时期还好，至从国庆假期回来后，易楚辞对自己的情感是越来越不加以掩饰。


    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但身为一个旁观者，林泽却是将他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易楚辞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林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承认，夏星是方方面面哪里都好，但咱们也不能做男小三啊你说是不是！」


    「谁？」苟鹏从隔壁寝室串完门回来，闻言凑过来一起加入进话题：「谁做了男小三？」


    易楚辞：「......」


    捏捏鼻尖，易楚辞觉得心累。


    头发已经半干，懒得和这两个糟心的玩意儿解释，易楚辞扔了毛巾，捡起手机往外走，只留下两个字：「闭嘴。」


    -


    易楚辞信息过来的时候，夏星刚吹干头发坐到床上，正盘腿贴着墙壁做作业，电脑立在腿上。


    看到易楚辞的最新一条消息，才想起自己刚刚看过了信息没给他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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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在干嘛。]


    大概是最近在和舒玥日常聊天的时候留下了阴影，「在干嘛」这三个字一出，夏星莫名就觉得这三个字后面跟的会是「想你了。」


    不过易楚辞不是舒玥，没有下一条。


    对面床上周思亦突然哈哈大笑。


    夏星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她大概是谈了恋爱，一个电话打到现在依然还没结束，躺在被窝里面手舞足蹈的一会儿撒娇一会儿笑，夏星耳里挂了耳机也依然能听到声音。


    收回视线，夏星给易楚辞回消息。


    夏星：[舒玥和杨柔没在寝室，周思亦坐在床上打电话。]


    夏星：[我还在写作业。]


    易：[......]


    易：[我就问你，不关心她们。]


    [......哦，]夏星打字回覆：[我还以为你是要云端查寝：)]


    说完，她从表情包里面挑挑拣拣，打算发个什么搞怪表情过去，化解一下自己因为人家一句话，心中就产生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羞涩感。


    比如为我们的友谊干杯什么的这种就很好。


    结果天不遂人意。


    指尖一颤，夏星发过去了个小黄豆亲亲大图，愉快飞奔姿势，上面配字：


    ——哥哥我来啦！


    「......」


    眼疾手快的撤回，夏星迅速发送过去另外一个动图用来化解尴尬。


    [你这条傻狗jpg.]


    易楚辞几乎是立刻回复过来消息。


    易：[？]


    易：[......我都看见了。]


    第43章 深秋 今夜我迷失自己【6.2修结尾……


    那天晚上夏星睡得很晚。


    凌晨三点, 周思亦的那通电话还没挂断。夏星躺在床上，听见她踩着拖鞋，窸窸窣窣开门站到走廊里的声音。


    大概嫌走廊里太冷, 没过几分钟，她又回到床上，躲在被窝里和电话那头的人轻声抱怨。


    直到说到困顿时刻, 才一点一点消了声，寝室里重新归于寂静。


    翻了个身, 夏星按亮手机屏幕，摸出昨晚在咖啡酒吧和易楚辞拍糊的那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 动作和姿势都太过僵硬，两人肩并肩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镜头。


    出来时照片泛黄焦糊，没法挂上去, 老闆给两人重新拍了第二张，结帐时, 将这张送给夏星。


    夏星不是一个过于扭捏的人, 但当时快门声音响起的那一剎, 她手心冒着汗。


    看了一会儿, 她将照片重新搁于枕下。


    十月中旬天已经亮的晚，凌晨三点的天空仍黑漆漆一片，上面稀疏挂着几颗星子。


    夜里寒气重, 夏星披了件长至脚踝的宽大毛衣外套，轻手轻脚下了床，翻箱倒柜地从书格里找到了瓶易拉罐啤酒, 坐到阳台上。


    昨天那场雨下的绵密，雨水堆积在阳台角落里形成浅洼。


    拉开酒瓶拉环，夏星坐在浅洼旁, 借着寝室楼下亮起的暗黄灯光静静盯着它看。心里有什么缠绕着的思绪逐渐在理清。


    夜里万籁俱寂，耳机里播着首舒缓音乐，她仰头轻抿了口啤酒，而后舌尖抵齿，跟着耳机里正放到的那句歌词轻轻重复唱道：


    tonight i『m gonna lose myself.


    今夜我将迷失自己。


    -


    夏星直播间里随口一提有男朋友这事儿，除了林泽和苟鹏那俩二百五，说出去估计没人会信。


    十月中下旬，天气渐寒，学生会里所有的竞选和面试终于结束。易楚辞开始将手里的一些工作陆续转交给夏星处理。


    刚接触，很多部门里的事情夏星还不懂，处理起来时常手忙脚乱。为了教她，最近一周，两人下了课回到寝室里偶尔会打电话。


    那天易楚辞电话过来的时候，夏星刚洗完澡。头发没来得及吹，她趿着拖鞋从浴室里跑出来时，刚好和从外面回来，推门而进的舒玥撞到一起。


    无视舒玥的调侃眼神，夏星走到桌前捡起电话，清了清嗓子，将电话接通。


    电流声音透着听筒滋滋响起，等了半天没人说话。举着手机，夏星听见电话那边男生细微的喘息声音，像是在极力压制什么。


    她主动出声：「餵？说话。」


    「夏星，」易楚辞开了口，语气严肃直接：「你有男朋友吗？」


    夏星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其实时间只过去了几秒。


    「没有，」指尖抠着桌角，夏星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正常：「怎么了？」


    电话那边响起轻微的打闹动静。


    「听见了吗？没有。」脖子被林泽和苟鹏从后擒住，易楚辞嗓里憋着火，压抑着怒气：「松开，赶紧滚。」


    林泽和苟鹏听完讪讪松手，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原来是误会一场，我们也是好心。」


    说完，林泽踹了脚苟鹏膝盖窝，脸不红心不跳的推卸责任：「我就说这事儿肯定是误会一场，他非不信！」


    没想到林泽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苟鹏立刻反击辩驳：「怎么是我，明明是你说做小三不——」


    易楚辞闭了闭眼，不想再听这两个二百五在他面前狗咬狗，截断苟鹏的话。


    「闭嘴。」


    苟鹏委委屈屈的闭了嘴。


    两人麻利的从他眼前消失，易楚辞对着手机听筒，轻「餵」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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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在吗？」


    脑子里迅速撸清了前因后果，夏星指尖松开桌角，轻轻吐了口气。


    掌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忽视掉心中一瞬而过的失落感，她回：「在。」


    易楚辞解释：「他们说你有男朋友。」


    「......哦，」夏星说：「没有。」


    「嗯，」他说：「我知道。」


    「......」夏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易楚辞打开电脑：「那我们现在开始？」


    水珠顺着发梢滴到脖颈，寝室里开了窗，冷风一吹，皮肤冰冰凉。


    夏星冻的瑟缩了下，才想起自己头发没吹就算了，连条毛巾都没拿。


    「等下。」


    易楚辞听见她在寝室里面走动的声音、推门关门的声音，而后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听着听着，他食指屈起，单手拉开了旁边放着的可乐。


    仰头灌了口，他眉骨蹙起。


    买回来放的时间太久，不够冰。


    夏星开电脑：「可以了，开始吧。」


    放下可乐，易楚辞「嗯」了声，进入状态：「首先，给电脑开机。」


    夏星：「......」


    「开了吗？」易楚辞问。


    夏星：「......开了。」


    「嗯，」易楚辞继续：「点击右键、新建，excle表格。」


    沉默了会儿，夏星动动手指，照做。


    「把文字敲到里面去，」易楚辞靠在椅背上，盯着自己面前空白的电脑屏幕：「之后进行字体的调整、大小，以及版式的调整。」


    键盘旁边立了几份花名册，都是今天晚上需要录入到电脑里的。


    易楚辞开口之前，她已经开始往里输入。


    男寝里，易楚辞漫无目的地划拉着手机，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他开口说话：「打完了吗？」


    「打完了。」


    早就打完了，甚至已经逛完了两圈微博。夏星在心里默默加道。


    易楚辞挑了下眉：「接下来选择设置边框区域，右键单击——」


    「易楚辞。」推开键盘，夏星突然打断他。


    「嗯？」


    「虽然我投篮玩的不好，部门里的一些事物刚开始接触，也确实是不懂。」顿了顿，夏星说：「但我不是个傻子。」


    不是做个简单表格也需要你教。


    后半句话夏星藏在心里，没说出口。


    电话那头的人听完笑了声，很快，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都有点抑制不住。


    夏星坐在桌前，木着脸，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笑。


    笑声停下的时候，夏星听见他说：「可是那怎么办，我想和你打电话。」


    语气一本正经的。声音很低，穿过电流还透着些微低哑。


    指尖又开始抠着桌角，夏星听完，侧颈不争气的红了一片。


    -


    十月的最后一天里，周思亦和舒玥在寝室里爆发了场激烈的争吵。


    周一晚上，下了自习，舒玥和夏星围在桌前一起研究作业。


    周思亦刚在寝室楼下约完会，从外面进来心情很好，路过两人身后时，对着舒玥调侃：「你今天气色真好。」


    「还行，」单手撑着夏星桌面，舒玥眼睛盯在电脑屏幕上，回答的随意：「如果你半夜不打电话我气色会更好。」


    转过头，周思亦停下脚步：「你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吗？」舒玥点动滑鼠，大部分精力放在作业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有事说事，阴阳怪气什么意思。」周思亦视线落在舒玥背上，呵笑一声，话里带着傲气：「你这样，我可以理解成你嫉妒我？」


    「我嫉妒你什么？」


    最后一笔作业勾完，舒玥松了滑鼠，转过身，腰抵着夏星桌角，环臂道：「嫉妒你不顾室友休息时间，电话一打打到凌晨声音毫不控制；还是嫉妒你和男朋友吵架半夜坐在走廊里大哭，哭音穿透整条走廊打扰其他寝室里的同学休息？」


    舒玥又问了一遍：「你说，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哪一点？」


    舒玥忍周思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刚恋爱的时候还好，熄灯后起码知道压着声音，以免打扰到室友休息。


    到了之后就是越来越过分。


    周思亦谈恋爱的时候性格阴晴不定，还特别喜欢炫耀。


    开心撒娇就开外放，日常男友哄人的声音响在整个寝室。伤心难过直接嚎啕大哭，丝毫没有丢人的意识。


    更没打扰到人的意识。


    舒玥睡眠轻，白天时间被课业和兼职占满，最近半个月夜里时常被周思亦的哭声吵醒，翻来覆去再就睡不着。之后一眼睁到天亮。


    不是没有委婉地提起过，半夜惊醒脾气很躁时，也直白的说过请小声一点。


    偏偏周思亦没有这个自觉性。


    既然如此，舒玥也没有必要在言语上再为她留什么面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一句。直到玻璃杯子摔在地上炸裂开，碎片飞到阳台门边，夏星才从这两个人是真打起来的事实当中回过神。


    周思亦这人很会做表面功夫，除了夏星，即便是心里面再讨厌的人，平时碰在一起，也能开上几句玩笑。


    舒玥更不用说，性格大气随和，也很少有和人闹到翻脸的时刻。


    夏星杯子里是回寝时刚接好的热水。杯子砸在腿边，滚烫的开水溅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周思亦抹了把脸，冲上来就要扯舒玥衣服：「我操.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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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可而止周思亦，」擒住周思亦伸过来的手腕，夏星往前一步，挡到舒玥身前，扫了眼地面上的另一堆玻璃碎片：「是你先动的手，这事儿就算闹到导员面前你也不占理。」


    杨柔今晚从回来就一直待在水房里面洗衣服，学校出礼仪的服装，急穿，洗衣机被占用，无奈只能手洗。


    中途想起袜子没拿，刚开寝室门，就看到三个人对立站在一起，针锋相对的场面。


    看了眼地面上的水渍和四处飞散的玻璃碎片，杨柔端着水盆退回到门外，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装作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


    傍晚下课那段时间下了场急雨，深秋的雨，雨势滂沱，雨后冷风寒的人刺骨。


    舒玥下来的和那场雨一样急，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的背心短裤，外面只来得及套了件夏星的宽大毛衣外套。


    就这么跑下来，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四处闲逛着发散火气。


    这个时间段的校园里人流还很多，走到超市对面的那条长椅前时，舒玥有一瞬间的愣怔。


    不久前和林泽坐在这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拢了拢身上的毛衣外套，舒玥抽出纸巾，擦掉落在上面的雨珠，坐下掏出手机。


    指尖顿在屏幕上，心里挣扎了片刻，她点开林泽的朋友圈。


    下午忙，林泽今晚没吃晚饭。洗完澡人都躺到床上，想起自己晚饭没吃，烟也没买。


    和苟鹏从超市里面出来，他垂头拢着掌心站在门边点火，还是苟鹏率先注意到舒玥，胳膊肘拐拐他手臂，问他：「那个是不是你和易哥学妹？」


    火苗窜起，林泽抬起头，眯眼顺着苟鹏指的方向看过去，吐了口烟圈。


    舒玥和夏星身高体重差不多，性格都强，奇怪的是气质截然不同。这毛衣夏星穿过几次，宽大舒适，方便。


    夜晚昏昏暗暗，一支烟燃到一半，眯眼看了会儿，林泽还是认出这人不是夏星。是舒玥。


    那条长椅立在树前。夜深露重，晚风一吹，叶片上的雨珠一抖一落，掉在人皮肤上，沁心凉。


    舒玥穿了条堪及腿根的超短裤，就这么坐在那长椅上。弓着肩，抱臂垂头划拉手机。


    手机屏幕闪出的亮光和周围的路灯是她身边的唯一光源。


    可怜兮兮的，像易楚辞带到寝室里的那条流浪小猫。


    又独又倔强。


    「是吧。」


    又吐了口烟圈，林泽收回视线。


    「她好像心情不怎么好，」苟鹏问林泽：「用过去打个招呼吗？」


    林泽抬抬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就是问问。」苟鹏眼神飘忽，语气也不太自然，辩驳起来磕磕巴巴。


    林泽没听出来。


    吸完最后一口烟，他湮灭，将从超市里买来的东西递到苟鹏手里。


    「拿着，你先回去。」


    苟鹏看着他往前走，急道：「你要自己过去？」


    「不然？」林泽顿住脚步，语气直白欠揍：「你认识？」


    苟鹏：「......」


    看着林泽再度离开的背影，他踢了脚滚到眼前的石子，语气闷闷地自言自语。


    「哦。」


    至从加上林泽微信，舒玥已经很久没有发过一条朋友圈。上一次更新还是在军训结束，刚回到学校里的时候。


    很微妙的心理，怕他觉得烦，又或是，想要在他那里保持一点什么神秘感。


    林泽的朋友圈舒玥已经翻看过很多遍，夸张点来说，里面的很多文字内容和照片场景她都已经烂记于心。


    但闲来无事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会想要点开来看一看，日子久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已养成了习惯。


    「舒玥。」


    林泽声音在头顶响起的时候，舒玥刚好又将照片翻到了最后一张。


    他站在教室里头戴生日帽，手端着蛋糕，周围人群簇拥。


    听到声音的时候，舒玥第一反应是幻听。等林泽喊到第二声，人站在她面前时，舒玥顺着俯身姿势看到他的鞋尖，当下只剩一个反应。


    ——就是收手机。


    刚下过雨，椅面和地面都湿滑，手忙脚乱间，鞋底蹭着地面反向打了个滑，人往前一栽，掌中握着的手机应声摔到地面。


    往前迈开一步，林泽眼疾手快地拽住她胳膊，另一手按着舒玥肩膀，防止她人摔个狗吃屎。


    脑袋尖抵着他大腿，舒玥听见男生很轻的笑了声，身体微微颤动：「你怎么一看见我就摔手机？」


    舒玥：「......」


    手机落到积在地面儿的雨水里，林泽弯身捡起时，上面还滴挂着水珠。屏幕已经碎得四分五裂，修不回来的程度，彻底报废。


    这一刻，舒玥心里竟然不是可惜自己刚刚碎掉的手机屏幕。


    而是庆幸自己脸上今天上了妆，人显得不至于太寒酸落魄。


    她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无药可救。


    舔了舔唇角，她坐直身体，将手机接回到自己手里，声音自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林泽将指根仔仔细细擦拭干净。


    轻挑了下眉，他坐到她身旁位置上，语气揶揄：「过来看看是哪个受了委屈的小可怜，坐在这里无家可归。」


    舒玥正给手机包上层纸巾，闻言，她包着手机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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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响，才嘀咕道：「我才不是小可怜。」


    「嗯，」林泽顺着她的话：「不是小可怜，独自坐在这里吹冷风。」


    「......」


    「夏星呢？」


    林泽从盒里抽出支烟，夹在指中问。


    「想一个人散散气，没让她跟下来。」


    「散气？」


    「你不懂。」


    「......」


    「行，散气。」林泽歪头拢着火，将指中夹着的烟点燃。


    转回头，看着舒玥撑在长椅上的手臂冷的微微颤抖，他将手中的烟盒递过去，朝着她扬扬下巴。


    舒玥看了眼，收回视线。


    「不会吸菸。」


    「小骗子，」哼笑一声，林泽没留情面的拆穿：「真当上次我没看见你另一边儿兜里的烟盒？」


    侧过头，舒玥眯起眼：「你都看见了。」


    「那又怎样？」


    扬着眉，他语气极为嚣张。


    「......」


    没再绕圈子，舒玥接过，学着他刚刚的动作，头侧到另一边将烟点燃。


    火机「哒」的一声响起，女生仰起脖颈，从鼻腔里吐了个烟圈。


    吸菸的姿势好看熟练。


    「这就对了，」强迫自己从她侧脸上挪开视线，林泽也跟着吸了口：「女生吸菸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哥哥也没有封建思想那一套，有什么可骗的。」


    「但这个世界上的条条框框本就对女生更为苛刻。」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声音飘忽。


    林泽没说话。


    雨过，寒夜。


    两人并肩坐在树前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烟，偶尔说说话。


    吸了烟，身上暖和不少。舒玥想到什么，问林泽：「所以那天晚上你就知道我吸菸？」


    「哪天？」林泽明知故问道。


    脑袋轻侧，舒玥直勾勾看着他眼睛：「火锅店里那天。」


    林泽云淡风轻地「嗯」了声。


    「那你还帮我？」


    帮我打脸周思亦。


    「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更喜欢你行不行。」林泽没好气道：「我是浪，我又不是瞎。」


    听到喜欢两个字，舒玥夹烟的手指一顿。而后扯扯嘴角：「万一就是瞎呢。」


    「......」林泽无语的睨她一眼：「说人坏话的时候小点声，我耳朵还没聋。」


    视线扫到她脚上穿的夹板拖鞋，林泽将烟斜咬在自己嘴里，脱下身上的外套，扔到她腿上。


    「赶紧抽，抽完送你回寝室。」


    脚趾轻动，看看腿上落下的厚重外套，舒玥抬眼，诧异看他。


    像是对他这突然其来的绅士行为感到不可置信。


    「......」


    嘆了口气，林泽觉得无奈。


    不知道平时自己到底是在舒玥眼里落了个什么印象，简单披件衣服都能让她觉得诧异。


    一支烟燃尽，两人从长椅上起身。


    走到女寝楼下时，林泽接过外套，突然道：「以后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和哥哥说，别总一个人憋在心里。」


    他看着舒玥，语气是惯有的轻佻：「坐在一起抽支烟，也许就什么烦恼都解决了。」


    点点头，舒玥将纸巾包着的破手机递到他面前，实诚道：「那请哥哥先帮我把手机修了。」


    外套披回身上，林泽直起身，伸手拍了下她脑袋：「那你先帮我把你们部门里那姑娘给追到手。」


    林泽最近在追计算机系的一姑娘，大一，学生会和舒玥在同部门。


    这姑娘高中时谈过恋爱，大概是受了什么伤，进到部门里以后，专挑辛苦耗时的活动参加。说是想要让自己的生活充盈起来，麻痹情感。


    听起来就是实打实一块铁板，但林泽天生就喜欢这种刺激又具有挑战性的。


    「这个帮不了。」舒玥往后退开一步，躲掉他想要第二次伸过来的魔爪，说：「除了帮你追姑娘。」


    「怎么？」


    收回手，林泽插进裤袋，站姿斜歪。


    舒玥看了他眼，说：「怕你祸害小姑娘。」


    林泽咬牙：「嘿——」


    没等林泽手从裤袋里掏出来，舒玥察觉到他意图，转身往寝室楼内走。


    走到中途，她潇洒抬抬手，没回头，背影对着林泽，道了句晚安。


    看着她进了楼内，林泽笑了声，抬步往自己寝室方向走。


    ......


    苟鹏今天晚上回到寝室里面破天荒的没打游戏，也没开直播。


    吊椅一晃一晃，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电脑桌面，脑子里都是舒玥坐在长椅上的画面。


    终于等到林泽回来，他蹦下吊椅，迎上去，一路跟在林泽身后，眼巴巴问道：「她没事吧？」


    「？」林泽莫名其妙：「能有什么事？」


    超市和长椅的距离也不算也别近，周围人群又来来回回，远远看着，苟鹏只觉得她状态不太好。


    闻言「哦」了声，放下心。


    脱了衣服，林泽到苟鹏桌上取走在超市里买的东西。


    饭糰冷了已经不能吃，林泽开了瓶水。仰头喝水的时候，他余光看到苟鹏还呆愣站在他桌前，小尾巴似的，脑子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指碰在一起打了个响指，林泽拧上瓶盖，问他：「想什么呢？」


    「哥，」挠挠后脑勺，苟鹏脸色有些红：「你说，我要是追舒玥的话，成功的机率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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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咳咳咳——」


    水已经喝完，听完这句话，林泽硬生生被自己嘴里的唾液呛到，咳得直不起来腰。


    好不容易换过气来，他想也没想，直接道：「不行！我不允许！」


    苟鹏：「？」


    苟鹏急了：「凭什么！？」


    「就凭我是她哥，」林泽不想再和苟鹏多说，拎着毛巾往浴室里走：「你不靠谱。」


    「我怎么就不靠谱了？」苟鹏快要冤死了，跟在林泽屁股后，急得方言都蹦出来了：「我清清白白一男大学生，连恋爱都没谈过好不啦？」


    「我，我——」脸憋通红，苟鹏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你看我平时在寝室里面嘴炮打得响，但我初牵初吻都还在呢！」


    这话非常真诚了，但林泽依然道：「那我也不同意。」


    「你跟她熟吗？你们一共见过几次面？说过话吗？她知道你是谁吗？你这样盲目追求就不怕会让她觉得冒昧吗？」


    死亡几连问结束，林泽没再听苟鹏废话，「砰」的一声关上浴室门，将人隔绝在门外。


    看着眼前的白色木板门，苟鹏突然意识到，不对啊，他追求舒玥，为什么要徵得林泽同意？


    不过林泽刚刚提到的那些问题，确实都很有道理。在彼此不熟悉对方的情况下，贸然追求，会让人觉得冒昧。


    思及于此，苟鹏将这个想法暂时压回到脑子里，决定从长计划。


    -


    第二天是万圣节。


    时间走进十一月，寒风料峭。昨天傍晚的那场雨下完，气温直降几个度。


    最后一节晚自习临近结束，班级里的同学都有些蠢蠢欲动。


    夏星坐在第一排靠窗位置。晚间冷风顺着窗缝飕飕刮进，她人冻的有些困顿，下巴埋在毛衣领口，眯着眼昏昏欲睡。


    易楚辞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姑娘歪着头倚在墙壁上打盹，大概冷，她小半张脸都缩在毛衣领口里，睫毛低低垂着，漂亮的眼睛半眯不眯。


    桌前立着电脑，作业估计一点没做。


    他一进来，教室里先是瞬间息声安静，看见他身后人手里捧着的东西，又是一阵起闹喧嚣。


    易楚辞走到讲台上拍拍桌，出声制止：「安静点，拿到礼物不要吵。」


    视线往下环视一圈，见教室里的人都闭了嘴，他下了讲台。


    夏星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吵，整间教室里都嘁嘁喳喳，似是在欢呼什么，极为热闹。


    原本只是想小眯一下，睁开眼时，又感觉时间像是过了很久，让人分辨不清。


    缓了三秒，她转头看了眼后排同学，问舒玥：「他们兴奋什么呢？」


    「易楚辞过来了。」


    嘴里含着根棒棒糖，舒玥正在做作业，闻言头也没抬地含糊道：「给大家发了万圣节礼物。」


    夏星一愣，抬起头。


    易楚辞还没走，站在讲台旁侧，背对着她们方向，正垂头划拉着手机。


    坐在夏星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握着机身屈起的修长指骨。


    大二那边下午应该是有什么活动，他身上穿着整套的西装。天冷，他西装外面又套了件中长款黑色大衣，背影漠然挺拔。


    看了会儿，夏星正想抽回视线，易楚辞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安静对视了几秒，易楚辞率先将视线撤回，匆忙离开。


    易楚辞一走，教室里面重新恢复喧嚣。


    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处看了会儿，夏星慢吞吞收回视线，从桌兜里摸出手机。


    手机恰好在此时震动了一下。


    易：[导员那边有事找，你回寝室的时候多穿，窗台上给你放了糖果。]


    事无巨细，像是在报备行程。


    握着手机，夏星看着上面的文字，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脸也有些热。


    易楚辞进来的时候她还在睡，怕吵醒她，易楚辞将她的那份直接放在了窗台。


    放下手机，夏星抬起眼，伸手把那个包装精緻的小盒子拿过来，放到桌面。


    南瓜灯造型，巴掌大小，里面亮着暖橙色的小灯。


    夏星拿过来时，盒子里的糖果撞击到一起，发出轻微响动。


    舒玥正在生死时速，听到动静，她眸光扫到夏星桌面，按着滑鼠的手指顿住。


    「你这礼物怎么和我们的不一样？」


    夏星也一愣：「啊？」


    「你的和我们的不一样。」


    把夏星的南瓜盒拿过来放在自己手里，舒玥仔细端详了一遍，又重复。


    先前易楚辞进来的时候，舒玥急着赶作业没注意到这边动静，


    只知道他身后跟着的人给大家发了糖果，夏星的那一份，是他自己单独送过来的。


    这会儿看着手中造型独特的小盒，舒玥一瞬间瞭然。


    一个糖果盒没什么了不起。


    了不起的是送糖人的这份偏爱和例外。


    还有细节。


    听舒玥这么说，夏星回头看了眼大家桌面上的糖果。


    普通的纸质小盒子，上面印着卡通形象。


    「......」


    好像确实是不太一样。


    南瓜盒还给夏星，舒玥看着她，问：「你脸红什么？」


    「......」


    「没红啊，」夏星拿出镜子：「这不挺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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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没红，」舒玥收回视线，关了电脑，冷笑一声：「脖子上也涂腮红了？」


    夏星：「......」


    没再搭理舒玥，夏星掀开南瓜顶，翻了下里面那堆花花绿绿的糖果。


    舒玥声音在耳边再次悠悠响起。


    「里面的糖也和我们的不一样。」


    「......」


    「你这怎么还有巧克力？」


    「......」


    舒玥：「呵，男人。」


    手中的动作停下，夏星吸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舒玥突然道：


    「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看了眼夏星桌前，也就是窗台边缘位置，舒玥恍然大悟：「我就说，他刚刚怎么一直站在这个位置。」


    「他是在给你挡风吧。」


    「......」


    她们自习的这间教室年头很久，窗缝合不严实，气温下降，外面冷风一刮，坐在窗边的同学除了多穿别无他法，只能跟着遭罪。


    刚刚易楚辞从下了讲台就一直站在窗边，后腰抵在窗台边沿，背对着漏风口。


    他平时也总愿意站在这个位置，刚垂头看手机的时候又悄无声息，舒玥忙里偷闲地抬头看过去一眼，也只以为他是想站的离夏星近一点。


    直到这会儿才细思他站的位置。


    盯着夏星，舒玥一字一句，极为肯定道：「他一定是，心里有鬼。」


    闻言，夏星眼睫轻颤。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于自作多情，她将舒玥侧脸推开：「我看你心里才是有鬼。」


    说完，她将南瓜盒子里的糖果掏出来一块，像是想要藉此动作，来掩饰掉内心里那些毫无章法的慌乱。


    拆开的瞬间，她视线定在糖纸上。


    方方正正的一块糖纸，淡粉色，糖块拿出，后面跟着串简短的手写英文字母。


    「happy halloween.」


    夏星能够认出，这是易楚辞的字。


    字迹骨力遒劲，转弯打挑时，带着他性格里面特有的锋利。


    他说：万圣节快乐。


    过了半瞬，夏星将其他糖纸依次拆开。


    每一张上都有。


    简单如一的一句祝福语，或英文或中文，从头至尾只有这一句，却每一张都是手写。


    桌面上糖果被拆的分离凌乱，夏星指尖捏着其中一张糖纸，垂眸视线定在上面，屈起的指骨几近泛白。


    这一刻，她骨子里的嚣张叛逆再次滋生而出，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强烈冲动。


    ——她想要率先和易楚辞表白。


    所有的情感都已经清晰的像是悬浮于海面上的彩色泡沫，那些直白流露而出的偏爱与细节，易楚辞渐渐开始连掩饰都不屑。


    夏星不再觉得自己这是自作多情，但偏偏易楚辞又从未明确表示过什么。


    这让她显得有些一厢情愿，连带着生出一丝恼羞成怒。


    晚自习已经下课，旁边舒玥起身关上电脑，挪开凳子准备离开时，侧过头去喊她一声。


    那些于瞬间产出的莽撞情绪已经随着下课铃声逐渐平息，片刻后，夏星将桌面上拆开的糖果整理回原处，起身同舒玥一起离开教室。


    第44章 吃醋 理智被情感淹没


    周四晚上, 孟常宣给夏星发了个信息。


    他们高中的班主任这周五过生日，孟常宣打算回去一趟，问问夏星要不要一起同行。


    消息过来的时候夏星正坐在食堂里吃晚饭, 看到消息她没什么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和孟常宣约定好时间，她言简意赅回复了句：[好。]


    放下手机时, 舒玥端着餐盘走过来，踢踢夏星鞋边, 问她：「前面那是不是易楚辞他们？」


    夏星抬头看过去。


    确实是他们几个，坐在她们斜前方处, 隔了大概五六个位置。晚餐时间食堂里人多，彼此都没注意到。


    估计刚来没一会儿，他们坐在位置上还没点餐。


    桌旁站了两个女生, 手里捧着奶茶，面容羞怯。说话间, 掌心不停捂住嘴, 像是激动。


    几句话说完, 女生将手里的奶茶放到易楚辞桌边, 而后和同伴离开。


    转身时，女生微微回头摆手，眼里带着不舍。


    餐盘放到桌面, 舒玥看完坐到对面位置，摇摇头，感嘆：「啧啧, 这招蜂引蝶的气质。」


    夹了个鱼丸放进嘴里，夏星没说话，视线故作淡定的再次看过去。


    看到易楚辞刷手机的间隙抬头将吸管戳进去, 夏星收回视线，面色平静地继续吃饭。


    易楚辞是将奶茶喝到嘴里才发觉味道不对。


    温热的口感在舌尖蔓延开，里面混着股浓郁的可可粉味道。


    蹙着眉头将嘴里的东西咽下，他把奶茶放到一旁，问对面那两个正低头凑在一起玩游戏的：「谁买的？」


    「啊？」苟鹏愣愣抬头：「刚刚那两个妹子买的啊。」


    易楚辞眉头蹙得更深：「什么妹子？」


    苟鹏被他这么一问也有点懵，眼睛盯在手机上，他没抬头，下意识道：「就刚刚过来两个妹子，和你说话你没理，她们说了几句，把奶茶放下就走了。」


    说完，他补了句：「我还以为你看见了。」


    「他没看见，」林泽在旁边接了句。话落，他用胳膊肘推推苟鹏胳膊：「快快，最后一波，赶紧结束赶紧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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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楚辞确实没看见。


    下课时间导员临时给他发了份名单，急用，他连电脑都没来得及拿，直接用手机下载的word。


    刚打完交过去。随手一捞，他还以为是苟鹏和林泽谁买的柠檬汁。


    他们都知道他不喝奶茶。


    见苟鹏和林泽的游戏页面显示结束，他踹踹苟鹏凳子下的横槓，提醒：「去吧檯买两杯更贵的给人还回去。」


    「哦。」


    知道易楚辞是什么意思，苟鹏没反驳。转过头搜寻了下两个小姐姐坐的位置，起身往吧檯处走。


    苟鹏一走，林泽收了手机。抬头的瞬间，他余光扫到坐在不远处的夏星和舒玥。


    看了两秒，他屈指在易楚辞面前桌上敲了敲，冲着夏星她们方向扬扬下巴，汇报情况：「那不是你们班小仙女她们吗？」


    易楚辞转过头，隔着人流看过去。


    夏星正夹着根青菜往嘴里咬，面前盛着麻辣烫的碗比她脸大了一圈不止。


    她吃饭时不说话也不看手机，垂着眸子安安静静，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了会儿，易楚辞撤回头，打开置顶的那个对话框发了个信息过去。


    起身点餐时，他走向了自己平时不太常吃的那个麻辣烫窗口。


    -


    周五是个大晴天，下午夏星没课，孟常宣有一节，为了回学校直接翘掉。


    从西点店里取了蛋糕，两人先到学校附近的水果店里买了些水果。


    他们高中校园是开放状态，两人在保安处登了记，走进学校里时，学生们还没下课。


    走到一半时夏星回头看了眼，保安大叔已经重新坐下，手里捧着个保温茶杯，躺在摇椅里面晃晃悠悠。


    一如从前他们在学校时的每一天。


    蛋糕换了只手拎，孟常宣将她手中拎着的水果挪了几样换到自己手里，偏头看她道：「我都没想到你今天能和我一起回来。」


    不是节假日，很多同学志愿都报在了外省，今天回来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


    就算时间充裕，回来的其实也寥寥无几。


    收回视线，夏星没和他客气，将手里的大半水果卸到他手上。


    「想回来给老师过个生日。」


    高中班主任在母亲去世时给了她很多情绪上的安慰，有些情感夏星不会时常挂在嘴边，但都记在心里。


    她记得高三最后一节课结束，搬完考场，很多同学留在教室里。


    老师站在讲台沉默的整理粉笔盒，眼泪掉在桌面。讲台下，同学们零散坐在后排，垂着头，指尖擦在眼角，全部都在无声哭泣。


    那天和今天一样，也是个大晴天。夏日的傍晚带着余温，夏星站在走廊里，透过敞开的窗子看着教室内的场景，从始至终都没有走进去。


    却在最后走出校门的那一刻，眼泪毫无徵兆地落下。


    孟常宣挑眉，揶揄：「你还挺重情义。」


    和班里的其他女生相比，孟常宣和夏星在高中时的交流其实不算多。


    夏星性格不冷不热，待人接物都是一个样子，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反而是到了大学，两人之间的交流才逐渐多了起来。


    因为高中同过校，相处时，心里总是多出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夏星也挑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两人一路说着话往教学楼里走，上楼梯时，刚好和下了课走出教室的老师碰了个对面。


    他们班主任是位女老师，年近四十，看见两人先是有一瞬间的惊讶，而后眼眶微微湿润，把他们接进了办公室。


    两人在学校里面没有久留。班主任下节有课要上，课间他们坐在办公室里陪老师聊了会儿天，切完蛋糕，赶在落日之前离开。


    出来时，孟常宣将三人在办公室里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


    夏星掏出手机给他点了个贊，往下一刷，看到班主任也发了一条。


    夏星发朋友圈并不频繁，但今天这个日子确实值得纪念。


    没多想，她从孟常宣刚刚发的图片里面挑出两张，编辑了个emoji的蛋糕表情，发送出去。


    ......


    周六班里面安排了聚餐，易楚辞这周没回公寓。


    下了课，他和林泽一起往寝室方向走，垂头刷手机时，一眼注意到孟常宣朋友圈。


    孟常宣加入的也是系学生会，且在系里面很活跃。系学生会面试结束没多久，就主动加了易楚辞微信。


    平时刷朋友圈易楚辞基本一带而过，但这次不一样，照片里有夏星。


    他将照片依次点开。


    三张大同小异的照片，姿势背景人物什么的全都一样，像是一张照片发了三遍。


    照片上，穿着素色长裙的女人手捧蛋糕站在中间，孟常宣和夏星一左一右紧挨着女人，脸上笑容灿烂。


    再刷，夏星的朋友圈紧随其后。


    一张和孟常宣的相同，另一张是学校傍晚时分的操场。


    画面里带着浓重秋意。


    拇指碰在屏幕上，易楚辞给夏星朋友圈点了个贊。退出去时，他将页面切到置顶的聊天框，往下一拉，重新刷新一遍。


    发现昨天晚上在食堂里给夏星发的那几条信息，她到现在还没回。


    -


    开学几个月，大一的各个班级最近都陆续组织起了聚餐。


    聚餐时间定在周六傍晚，吃饭地点是易楚辞事先挑好发到群里的，一家古色古香的中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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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和舒玥到的略早，被服务员引着上楼的时候，刷班级群，里面的一些人还没出发。


    餐厅距离学校不近，因此在包房门口听到孟常宣的声音时，夏星还有些意外。


    抬起头，她表情稍诧：「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孟常宣和他们班助导站在一起，迎面走过来，伸出食指戳了下夏星脑门，没好气道：「怎么天天都能看见你。」


    往后退开一步，夏星将他手指打掉，反刺他：「看见美女是你的荣幸。」


    「......」无语半响，孟常宣被她的厚脸皮打败：「行，美女，你们今晚也在这里吃饭？」


    正说着，站在他旁边的助导视线换了个方向，冲着楼梯口道：「答案来了。」


    闻言，孟常宣和夏星止住话头，一起朝着楼梯口方向看过去。


    易楚辞和林泽站在最首，后面跟着几个一班的男生，队伍看起来浩浩荡荡。


    林泽他们班上周刚聚，今天正好没事，跟着易楚辞一起过来凑热闹。


    孟常宣助导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易楚辞，笑问：「你们班也是今天？」


    隔着人群，易楚辞视线旁若无人地落在夏星身上。


    停了两秒，他收回，淡淡「嗯」了声。


    这层楼一共就只有两个包厢，孟常宣他们班在隔壁。


    想到菜还没上，孟常宣助导干脆提议：「既然遇上了，要不换到楼上的大包一起聚？」


    「不了，」侧了侧身，易楚辞让身后的学生们先进到包厢，闻言冷淡拒绝道：「不太方便。」


    孟常宣助导点点头，也没过多勉强。


    一个班少说有二十几个人，这么强行着坐到一起，确实尴尬。


    他也就是心血来潮，想着人多热闹。


    夏星是最后一个进去。


    凉夜。


    易楚辞走近时，她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大衣周围带着层寒气。


    见他没有进包厢的意思，夏星停住脚步，侧过头问他：「你不进去？」


    易楚辞垂下眼皮看她，眼里情绪不显。


    他是内双，褶皱很窄，这样没什么表情的时刻，目光就显得格外冷淡。


    就算偶尔的情绪外露，也只是眼尾稍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现在。


    夏星垂头，看见他指中捏着的未燃菸捲，觉得这人今天晚上的心情应该是不怎么好。


    「你先进去。」


    视线从她脸上撤回，易楚辞夹着烟的那只手抬了抬，指向走廊尽头道：「我过去抽根烟再来。」


    等人离开，孟常宣助导「嘿」了一声，对着林泽后知后觉道：「他今天晚上是不是心情不好？」


    看了眼易楚辞离开的背影，林泽挑眉，语气半真半假。


    「岂止是心情不好。」


    -


    窗口处，易楚辞将烟燃起夹在指中。


    掏出手机，他刷新了下置顶的聊天框，发现上面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复。


    屏幕按灭，易楚辞收了手机望向窗外，脑子里面的思绪乱乱糟糟。


    夏星从周四晚上就再没给他回过信息。没给他回信息，但发了朋友圈，还是和孟常宣的合照。


    发了合照，说明两人单独出去过，说明他们有共同生活过的圈子。而那个圈子里面，他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外人。


    没参与过，也没见证过。


    其实现在也什么都不是。


    怕她觉得厌烦，消息就只敢发送一次，其余时间是无尽的等待。


    看到她和别的男生站在一起，明明心里憋屈到窝火，面上却还是要云淡风轻，因为没什么资格。


    他又想到军训出发之前，怕她一个人拎不动那么大件的行李，特意在当天起了个大早。


    怕她觉得突兀，他把林泽从被窝里捞起来，打算借着班级名义一起。结果到了那，看见她和孟常宣站在一起，行李也被孟常宣拎在手里。


    还有开学查寝那一次，是不是也是和孟常宣在一起......


    胸腔压了股火，易楚辞屈起食指松了松领口，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特别像是个神经病。


    理智被情感淹没，身上到处都透着燥意。外表上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并不体面。


    还总愿意吃些莫名其妙的飞醋。


    明明知道，她没有什么义务必须要回复他的信息，也没义务和其他男生保持距离，来满足他心里那点病态似的占有欲。


    但很多时刻，情感上还是身不由己。


    吐了口气，易楚辞推开面前的窗子，打算吹吹北方十一月的冷风，让脑子清醒一下再进去。


    林泽从后面走过来，从烟盒里抽了支烟给他递过去，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沉不住气了？」


    易楚辞没接，擎了擎自己夹烟的那只手臂，示意自己有。


    对林泽的话没肯定，也没否认。


    林泽收回咬在自己嘴里。掌心拢着火，他将烟点燃，靠到一旁墙边，不紧不慢地吸了口。


    「真就那么喜欢？」


    看着易楚辞侧脸，他挑眉：「你最近对她在意的有些过分。」


    易楚辞没说话。


    望着窗外的霓虹夜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夏星在意的过分。


    如果说是最初在花店外面的那惊鸿一瞥，好像也没构成多么深刻的喜欢，就只是在心里留下了个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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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而是到了大学时期，随着越来越多的接触，才逐渐深陷。


    想看见她，想对她好，想千方百计的制造机会遇见她。


    也想要，和她的生活能够产生点什么关联。


    可他也确确实实是因为花店外面的那次惊鸿一瞥，在暑假班级群刚刚建立的时候，仅凭一个名字，就近乎莽撞的添加了她的微信。


    甚至在当时，他都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她。


    所以真要细究起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指中的烟已经燃到尾端，易楚辞终于擎起吸了一口。


    窗子关上。


    他将烟按灭在烟桶，偏头扫了林泽一眼，淡淡道：「有时间多操心操心你自己。」


    林泽：「......」


    -


    易楚辞进来的时候，夏星正在被班里的一个男同学劝酒。


    他订的是中包，里面两个圆桌，一共二十四个位置，算上他和林泽，人数刚刚好。


    他和林泽在走廊里耽误的时间不算短，菜已经上齐，酒过三巡，包厢里这会儿气氛正好。


    酒瓶磕在桌沿，男生半垂着头，一只胳膊搭在夏星椅背上，另一只手抬起，将瓶中的酒液倒进夏星面前的玻璃杯里。


    一边倒，嘴里一边絮絮念叨着：「就一杯，别人敬的都能喝，到我这儿不能不给面子啊。」


    倒完，他直起身，端起瓶子里剩下的酒，对着夏星豪爽道：「这样，我对瓶干了，你随——」


    「意」字没说完，夏星面前的酒杯被人用掌心遮盖住。


    顺着男生突起的腕骨，夏星抬起头。


    掌心掀开，易楚辞拿起酒杯，和男生递出来的酒瓶轻碰一下。


    「我替她喝。」


    话落，他仰头，将杯子里面的麦色酒液一饮而尽。


    男生和夏星愣了愣。


    林泽从门口走进来，见状，伸手轻拍了男生后脑勺。


    「疯了？谁都敢灌。」


    视线在夏星和易楚辞身上来回转了转，男生秒懂。


    扬起脖颈，他咕噜咕噜两口将瓶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啪地一声将酒瓶碰在桌面，闭着眼，大声道：「哥！我错了！」


    说完，他没多逗留，一熘烟地跑到隔壁桌，端着酒瓶，坐到另一个同学身边去劝酒。


    夏星：「......」


    看着易楚辞面不改色地在她旁边坐下，夏星侧过眸：「你都把人家吓跑了。」


    易楚辞挑了挑眉，觉得冤枉：「这也能怪到我身上？」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会儿，夏星说出的话像是故意做对。


    「为什么不能？」


    「......」


    没和她一般见识，易楚辞伸手将她面前盛酒的杯子撤走，给她倒了杯可口。


    见他不再说话，夏星撤回视线。


    「没意思。」


    「能，」嘆了口气，易楚辞看着她，语气微微无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夏星说：「你这发言很直男。」


    「......」


    将旋转盘上的小龙虾夹了几只放到碗里，易楚辞戴起手套，偏头看了夏星一眼。


    「你还挺难伺候。」


    略显暧昧的一句话语，夏星很没出息地听的脸热。


    转过头，她不再去看他。


    微信上两人已经三天没发消息，周四傍晚在食堂里的那条信息她没回，之后他也没再主动发。


    莫名其妙的，她也没有主动发过一条，像是在故意较着什么劲。


    但见了面......


    好像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


    正胡思乱想着，易楚辞摘掉一次性手套，将面前的白瓷小碗推到夏星面前，敲敲碗边。


    夏星垂眸。


    满满的一碗小龙虾虾仁，虾身完整剔透。上面覆着层浓郁的橘红色酱汁。


    她想起，两人某天在微信上闲聊时，曾问过对方，有哪些食物是很喜欢却很少吃的。


    夏星当时的回答是小龙虾，因为难剥。


    大概十月中下旬的一个晚上，周末，夏星洗完澡躺在床上，听说易楚辞晚饭吃了螃蟹，心血来潮问了这么个问题。


    当时已经很晚，眼睛盯在屏幕上，她人有些昏昏欲睡。


    见易楚辞那边回了个没有，她随口回了句：


    [我有。]


    [小龙虾。]


    [因为难剥。]


    睏倦中极为敷衍性的一句吐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被人记在心里。


    脑子里的某根弦猝不及防崩断，夏星看着碗里裹满酱汁的小龙虾肉，突然出声叫道：「易楚辞。」


    易楚辞夹菜的筷子一顿，侧过头。


    「怎么？」


    「你以后别再对我这么好了。」


    易楚辞眸光微闪。


    「嗯？」


    「你总对我这么好，」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夏星语气慢慢吞吞：「会让别人误会你喜欢我。」


    顿了顿，她举例说明：「比如刚刚喝酒时的那个男生。」


    「你在意别人的看法？」


    「不在意。」


    不错过他眼里的任何一个表情，夏星盯着他，一字一顿：「但是你这样，会耽误我找对象。」


    「......」


    看着易楚辞面无表情的放下筷子，夏星收回视线，捧着虾碗，心情愉悦。


    -


    晚上在ktv里还组了局，见两桌人都吃得差不多，易楚辞提前起身，下楼结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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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的ktv距离饭店稍远，舒玥作为班长，需要提前下楼组织大家一起打车。


    夏星没和大部队一起下楼，离开之前先去了趟洗手间。


    晚饭刚开始的时候她被班里同学轮番敬了不少酒，在包厢里面坐着的时候显不出来，这样起身出来晃悠一圈，酒劲就上脸明显。


    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夏星整个人头都是晕的。


    但走到门口，看到贴墙而站的男生时，她还是一眼认出。


    接过他手中拎着的大衣，夏星慢吞吞套在身上，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易楚辞抬手帮她拉了下翻卷进去的领口，自然道：「怕你找不到过去的路。」


    夏星：「......」


    「我又不是个傻子。」


    她慢吞吞地反驳。


    手收回插进裤袋里，易楚辞垂眼，看着她。


    姑娘脸色红润，因为醉酒的缘故，整个人说话语速都慢吞吞的，带着轻微飘忽。


    和平日里待人冷淡的样子有很大差别。


    看着她这副样子，易楚辞恶劣心起，忽然就很想要逗逗她。


    他伸出根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问。


    「这是几？」


    「2。」


    夏星故意。


    说完，她不想再搭理他，打算绕过他往前走。


    没走两步，被易楚辞轻而易举地堵住了去路。


    夏星没防备，人直接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在他胸前面料。


    往后退开两步，夏星摸摸鼻尖，眼里闪着被砸出的生理性泪花，还有一丝控诉。


    手下意识地虚扶在她身后，易楚辞垂眸看着她，突然道：「你已经三天没回复我的微信。」


    夏星：「......」


    掌心撑着膝盖，易楚辞突然半弯腰身，凑近盯着她的眼，语气悠悠道：「但你发了朋友圈。」


    眯了眯了眼，他往前逼近一步，继续说：「还是和孟常宣的合照。」


    第45章 初雪 暧昧像一坨天秤【5.19小修……


    距离凑得太近, 男生说话时，有温热的吐息落在夏星脸上。


    他今天晚上喝了一点酒，酒香混着他身上原本那股清冽的薄荷香, 呼吸间，像是能将眼前的人醉倒。


    夏星确实也是有一点醉了，就这样纵容着他往前步步紧逼, 自己不退不避。


    餐馆里的洗手间不比商场里面的明亮，周围光线幽幽暗暗。


    视线望进他眼底, 夏星脑子里混沌的思绪开始一点一点运转，思考着该怎么回答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总不能说是因为在食堂里看见你收了其他女孩子的奶茶, 我心里非常不爽。


    不仅不爽，我还吃醋。


    那肯定是不能这样子说的。


    没什么立场，也没资格。


    思考间, 易楚辞屈腿往前又进了一步，语气低低哑哑, 追问道。


    「嗯？」


    不知道为什么, 这人今天晚上的进攻性特别强, 夏星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抬手抵了抵他胸口, 她往后退开一步，咽咽嗓子道：「你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夏星看着他，没说话。


    这洗手间距离孟常宣他们班那包厢稍近, 他们班喝到现在还没散场，夏星和易楚辞站在这里，可以很清晰的听见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吵闹声音。


    听到里面有男生替女同学挡酒时, 夏星视线忽然看向易楚辞喉结。


    脑子里猝不及防想起易楚辞在包厢里替她挡酒的那一幕。


    男生微仰着头，吞咽酒液时，锋利的喉结轻轻滚动。


    不想让自己一直处于劣势, 夏星向前一步，遵循自己此刻的内心，伸出食指碰在面前男生的喉结上。


    然后看着它，神奇的再次上下滑动。


    易楚辞伸手一把扣住她手腕。


    盯着她眼睛，他尖细的喉结克制轻滚，出口的嗓音嘶哑难耐。


    「醉了酒，胆子就肥了？」


    视线从他喉结上挪开，夏星抬起眼，不再避让的和他对视。


    眼神直勾勾地盯进他眸底，她看着他漆黑的瞳仁，出口的话语略带挑衅：「比如，我见到他不会脸红，但是见到你，会。」


    扣住她手腕的指腹蓦地收紧，易楚辞拇指贴在她腕骨，看着她，眸色渐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夏星点点头，云淡风轻道：「我说我喜欢你。」


    手腕被易楚辞捏得有点儿疼，说完，不等易楚辞更进一步，她自顾自地将手腕绕了圈，从他掌心中脱离开。


    重新获得自由，她踮起脚，双手扒着易楚辞肩膀，嘴唇凑近他耳边，微微吐气道：


    「但其实我是骗你的。」


    话落，她下巴顺势往下抵在易楚辞肩膀，阖上眼，对着面前空气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


    易楚辞今天穿了件圆领白t，外面套了件黑色羽绒服，敞着怀，衣服拉链没拉。


    夏星醉了酒站不稳，一个嗝打完，身体贴着面前男生，止不住的下滑。


    心跳重新归于平静，易楚辞闭了闭眼，双手自然下垂，落在裤中线。


    睁开眼时，他眼里已经恢复清明。


    怕夏星一个不小心绊倒，他伸出一只手，虚虚扶在她腰后。


    低沉着嗓音叫了声：「夏星。」


    少女没说话，脸停在他肩颈处不再挪动，呼吸时，热气悉数喷洒在他颈窝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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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楚辞甚至能够感受到，她鼻尖和嘴唇蹭在他肩窝里面的柔软触感。


    垂眸看了眼安静落在他肩头的后脑勺，易楚辞声音里有几分咬牙切齿。


    「起来，你睡在这里容易感冒。」


    「你好凶，」鞋跟重新落在地面，夏星眯着眼垂头，语气半真半假的含糊道：「明明是你先主动贴近我的。」


    说完，不等易楚辞说话，旁边突然插入了道其他声音。


    「两位，」林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没骨头似的斜身靠着墙壁。


    屈指在墙边上敲了敲，他看着不远处站姿亲密的两个人，没心没肺地打断这旖旎气氛：「本人今晚有幸和你们两个一台车，请问咱们可以走了吗？」


    「......」


    -


    耽误的时间太久，他们三个到的时候，ktv包厢里已经热闹起来。


    不想看身后的两个人借着酒意腻腻歪歪，林泽率先走在前面。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舒玥正坐在点歌台，手握着话筒，开口唱第一句。


    听到门口有响动，以为是夏星过来，她微笑着回过头，歌词随之从嘴里吐出。


    ——「为何男孩都这副德性，没法忍受欲望停定。」


    一首粤语歌，前调很低。


    歌词却能直中人心脏。


    手扶在门把上，林泽站在门口听了几句，挑了挑眉。


    舒玥已经转身收回视线，专心看着面前屏幕上的提词器。


    她粤语发音很标准，咬字清晰，唱起这样的歌来得心应手，很有味道。


    但仔细听，转音时，能够听出她声音里突然多出了丝颤音。


    易楚辞订的是最大包，但架不住一班人数多。


    不想去卡座里面人挤人，林泽走到舒玥身后，手拄膝盖，弯身从她肩头探出个脑袋盯着点歌屏幕。


    「你这什么破歌？」


    说话间，他伸出食指在面前的屏幕上滑滑点点，从同一个歌手的歌单里，挑出首合唱切了歌。


    前奏响起时，舒玥垂眸看了眼，是杨千嬅和任贤齐的《花好月圆夜》。


    眼藏笑意的看了舒玥一眼，林泽从同学手中接过另一个话筒，扬起下巴朝着屏幕上点点。


    问舒玥：「会唱吗？」


    看了他眼，舒玥没说话，直接接着前奏开口：「情话寄呀寄春意飞呀飞......」


    等到林泽开口时，包厢里的一群人停下手中动作，纷纷看向点歌台。


    有同学碰碰同伴肩膀，视线落在两人背影上：「怎么回事，班长和林泽学长在一起了？」


    「不至于，就是合唱一首吧，」那人收回视线，晃荡着桌面上的骰盅：「我昨天还看见学长和一女生在食堂里吃饭，班长人间清醒，不太可能和林泽学长这种男生搅和在一起。」


    「林泽学长这种男生怎么了？」那男生听着林泽唱歌，有些被圈粉：「有钱又有颜，人也有趣。我要是个女生，我也喜欢他。」


    「呲，你喜欢，」同伴将手中的骰盅晃得哗哗响：「这种浪子，能伤的你渣都不剩。」


    「就是这种浪子，回头才有魅力，」说着，那男生略微停顿，转过头看了同伴一眼：「不对啊，你为什么对林泽学长意见这么大？」


    视线看了眼舒玥侧脸，他同伴将手中的骰盅一把推开，起身打算往外走。


    「不愿意听你胡说八道行不行。」


    「......」


    这里面的娱乐项目有很多，除了最开始的时间里，其他人听了几句早已经撤回视线，此时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酒划拳玩游戏。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包厢里的灯光不停变幻浮动，最后一句合唱结束时，刚好闪成梦幻的幽蓝。


    林泽唱歌的时候站到舒玥对面，这会儿正靠着身后墙壁，和点歌台平齐。


    北方供了暖的室内温暖如春，他看了眼舒玥身上的黑色针织衫，收了话筒，微微喘息着揶揄：「情侣装？」


    舒玥坐在高脚椅上正微微倾着身子切歌，闻言抬头看了眼他身上的黑色半袖。只一秒，便收回视线。


    歌切完，她将手中的话筒递给林泽，学着他先前的样子朝着屏幕扬扬下巴：「特意给你点的。」


    林泽扬了下眉，接过话筒直起身看过去。


    看见上面显示着《浪人情歌》。


    林泽：「......」


    他看向舒玥。


    舒玥不卑不亢地回视：「这歌名适合你。」


    林泽：「......」


    舒玥原声没关，荧幕上伍佰已经开唱，林泽举起话筒跟上节奏，竟然真的会唱。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唱这首歌时，他眼神全程都在看着舒玥。


    有男生从门外推门而入，对着屋内坐着的人喊道：「下雪了！」


    说话时，男生嘴里吐出白色的哈气。


    屋内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冲着门口道：「真的假的？今年初雪下的这么早？」


    「不早吧，马上都十一月中旬了。」有女生接话。


    「去年是什么时候下的雪？」


    「忘记了。」


    「骗你们干什么，」那男生站在门口听了会儿女孩子们的你一言我一语，蹦哒着往里走，边走边搓手道：「你们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落没多久，包厢里面的人变得所剩无几，一窝蜂地站到走廊里去看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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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离开的时候包厢门没关严实，又把走廊里的窗子打开，外面风雪的冷气刮进室内，将包厢里先前积攒起的那点儿热意散走一半。


    脑子被林泽歌声炸得发麻，舒玥视线不受控制的和林泽对视。


    风颳进包厢里，她抖着肩膀打了个冷颤。


    林泽早将音乐切换成了伍佰的另一首歌曲——《突然的自我》。


    他唱歌时是烟嗓，很适合这类歌曲，微撕的嗓音中带着丝不落俗世的浪荡摇滚感。


    明明深处寒冬，脑子里却不禁让人想起那些湿热缠绵的夏日深夜，以及汗津津的发梢。


    门外的人看够了初雪推门回来，得到片刻安静的包厢里重新恢复喧闹。


    又是一阵冷风颳进，舒玥蹦下高脚椅，打算率先撤退。


    话筒塞到从身边经过的易楚辞身上，林泽捡起衣服大步追出去。


    「去哪？」


    「学生会部门那边今天晚上也有聚会，还得过去一趟。」


    舒玥没回头的说。


    林泽套上外套，和她并肩往外走。


    「我送你。」


    「随便。」


    「......」


    -


    耳边的声音越传越远，易楚辞拿着林泽硬塞到手里的话筒，坐回到夏星身边，侧着头微微贴近她耳边，问道：「想听什么？」


    酒劲还没过，夏星坐在沙发上，身前反穿着易楚辞留下的羽绒服外套，人有些昏昏欲睡。


    易楚辞先前去了趟洗手间，刚从外面回来，贴近时，除了自身特有的那股干净味道，周身多出了丝清淡的菸草香。


    夏星慢吞吞地睁开眼，看着他问：「抽菸了？」


    易楚辞扬了扬眉：「狗鼻子？」


    「你鼻子。」


    「......」


    「醉了酒也不忘牙尖嘴利，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说着，易楚辞伸手揉了下她脑袋：「快说，想听什么我给你唱。」


    来得晚，两人坐的位置在卡座边角，这样凑近距离贴在一起说话时，从远处看，落在其他人眼里更像是耳鬓厮磨。


    不知道是不是夏星心虚，她总觉得旁边人的眼角余光在若有似无的扫过他俩。


    清了清嗓子，她头往后退了点儿，略微有些不自在。


    「想听什么都可以？」


    易楚辞看了眼大屏幕上某位男同学正播放着的网吧神曲，想了想，加了句：「别太非主流的。」


    「哦，」夏星失望道：「那没了。」


    「？」


    易楚辞看着她。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落在沙发上的衣角边料相擦着交叠在一起。


    正巧屏幕上开始切歌，夏星承受不住他的眼神攻击，胡乱在半空中指了下：「就这首吧。」


    易楚辞深深看了她眼，给她反悔的机会。


    「你确定？」


    脑里晕涨，夏星压根儿就没看清屏幕上的那几个字儿到底是什么，只想着易楚辞赶紧唱歌，好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稍稍拉开些。


    闻言也没想，点头确定：「就这个。」


    「行。」


    直到易楚辞唱出两句，夏星一下子听出，这是首情歌。


    易楚辞唱歌时正正经经，眼睛盯在屏幕上，坐姿也不散漫。但不知道为什么，夏星就是听到面红耳赤。


    她觉得这和她自己的内心变化有关，心里面有鬼了，看什么都不太正常。


    没给她太多的脸红时间，听到易楚辞唱到第一句「做你的男人二十四个小时不睡觉」时，夏星没扛过脑子里面的眩晕感，歪头在沙发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直接睡过去。


    睡前脑子里迷迷糊糊只有一个想法，这歌词真的是不太正经。


    而后便进入冗长的梦境。


    夏星梦到她们军训结束时的那一晚，秋意萧冷的操场上，她问他之所以不上去表演，是不是因为唱歌跑调。


    他回答说，我只唱给我女朋友听。


    之后画面一转，切到今天ktv的包厢里面，男生从外面走进来坐到她身边，语气近乎纵容地问她想要听什么，他唱给她听。


    问完，他举起话筒，唱出那句魔音般的「做你的男人二十四个小时不睡觉......」


    梦境到此为止，夏星睁开眼时，发现梦里的情景和现实奇异般的相互重合。


    只不过现实中易楚辞的歌声低冽中带着温柔，并不是魔音。


    梦里面的场景冗杂混乱，原以为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实际上眼睛睁开时，易楚辞的一首歌曲才刚刚结束。


    伴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落，包厢里面响起断断续续的鼓掌声音。


    有男生停下手中的游戏，冲着他们方向，扯着下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捧场道：「助导牛逼！」


    收了话筒，易楚辞先转脸看向夏星。注意到她之前睡着，他问她：「困了？」


    夏星老实点头：「有点。」


    时间已经不早，回寝室的话有晚归时间，易楚辞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徵求她自己意见：「送你回去？」


    夏星也是这个意思，闻言从卡座里起身，把身上一直盖着的羽绒服递还给他，换上自己大衣。


    起身打招呼时，大傢伙儿看着易楚辞站在夏星身边，碍着威严虽没敢嗷呜嗷呜直接起闹，但一个个视线流转于两人之间，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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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导和夏星之间，肯定有猫腻。


    班里学委关了音乐声，见易楚辞这么早离场有些惊讶：「哥今晚不和咱们通宵？」


    「她困了，」易楚辞偏头看看夏星，语气清淡自然：「我送她回去。」


    这下包厢里的大部分视线都落在夏星身上。


    夏星原本正低垂着脑袋小幅度打哈欠，听到这儿嘴张到一半，动作不自觉定住。


    他这语气太过亲昵，出口的话也是自然无比，仿佛护送保护她这件事情是天经地义。


    不等这群人起闹，易楚辞转了话题：「帐在上来之前我已经结了，你们玩得高兴，明天回学校时注意安全。」


    因为在周末，班里同学回去的时间参差不一，大部分人都想玩个通宵。


    思及于此，易楚辞干脆自己掏钱，给他们定了整夜的包厢。


    一群人注意力被转移。


    学委看着易楚辞，有些欲言又止。


    刚刚吃饭时就是易楚辞结的帐。


    其他同学在后面替他说出来：「别啊导，咱们这么能吃，这不合适。」


    「我看其他班都是aa。」


    将抓在手里的羽绒服套在身上，易楚辞漫不经心道：「其他班是其他班，咱们班是咱们班。」


    手里的麦扔到桌子上，男生一个弹跳直接蹦起来，扬起手臂高呼一声：「主动结帐的男人果然好他妈帅！」


    包厢里的气氛莫名嗨起，夏星看着暗色灯光下易楚辞轮廓分明的侧脸，大脑困得晕晕乎乎，心里却跟着默默起闹：


    这男的，是真的真的很他妈不错。


    -


    和学委又交代了几句安全问题，易楚辞带着夏星出了包厢。


    外面雪陆陆续续下着一直没停。


    来的时候空着飘着的还是细密小雨，这会儿已经转变成了雨夹雪。


    初雪不大，落在地面上薄薄一层，不到片刻便融化在先前积攒起的雨水里。


    有车从道上穿梭而过，经过时，周围的雨水溅起一片。


    易楚辞拉着夏星手腕往后退开几步，将从前台租借的黑伞撑在她头顶。


    「也不怕溅到你。」


    话语里只有关心，没有责备。


    街光霓虹闪烁，雪花夹在稀疏小雨里，就在这之下胡乱纷飞。


    夏星站在伞下看眼前景色，下意识答：「这不是有你在呢嘛。」


    说完，耳边雨雪声音都静止。


    夏星故作镇定地瞧着道路上的车辆往复穿梭，心里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舌头。


    让你说话不过脑子。


    易楚辞视线落在她侧脸，眸色很深。夏星全当看不见。


    酒精是掩饰胡言乱语的最好藉口。


    但不等夏星补救什么，易楚辞率先从静止之中回过神，抽出手替她拢拢衣领：「冷不冷？」


    「不冷。」


    初冬时节，没有凛冽寒风加持，落雪时的温度照比平常反而略显温暖舒适。


    易楚辞今天晚上没开车，收了手，两人并肩站在伞下，等一辆空的士经过。


    黑色大伞容纳下两个人完全绰绰有余，但易楚辞贴着外侧的那个肩头依然洇湿一片，夏星看着悬在自己上方的大半雨伞，握着伞柄想要往他那边方向挪挪。


    刚一动，便被制止住。


    「别动，」易楚辞用眼尾余光扫过来，提醒她：「风从你方向过来。」


    夏星手僵在原地。


    两只手一上一下地置于那一小截伞柄上，夏星垂眸看着易楚辞青白削瘦的腕骨，脑里忽然想起开学时两人刚认识的场景。


    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易楚辞的这些照顾，竟已经逐渐习以为常。


    明知道他是怎样的冷淡性子，夏星还是忍不住问：「学长对谁都这么贴心？」


    有计程车在他们面前缓缓驶停，易楚辞拉开车门抬臂护在她头顶，借着街边灯光望进她眸底，实话实说。


    「只对你。」


    两人站在敞开的车门旁边迟迟未进。


    这一刻。


    夏星突然觉得暧昧很像一坨天秤，他们分站在天秤两端，不断试探性地往上增加砝码。


    -


    回到校园里时九点刚到，走进大门碰到隔壁刚刚散场的孟常宣班级。


    他们班没有下一个场子，班里同学酒喝的多，从餐厅吃完出来便直接回了学校。


    夏星和易楚辞从身边经过时，看见有男生已经喝到意识模糊不清，正坐在推快递的小车子上，被班里同学一路推着回来。


    那男生是系学习部成员，看见易楚辞从身旁走过一眼认出，瞬间停下恢弘的歌声，响亮的朝着易楚辞打了个招呼：「学长好！」


    说完，他看见和易楚辞站在同一伞下的夏星，举起手掌抵到太阳穴，笑嘻嘻的敬了个礼，声音十分洪亮：「大嫂好！」


    「......」


    天暗，易楚辞刚刚没仔细注意那男生的脸，这会儿也认出他是谁。


    怕夏星尴尬，他不动声色地往前挪出一步，挡住夏星身子，对着男生道：「赶紧回寝室。」


    盘腿坐在推车上，男生对着易楚辞歪歪扭扭的又一次敬了个礼。


    「遵命！大哥！」


    「......」


    看了眼易楚辞快要冷下来的表情，身后推车的同学晃了下扶手，低头警告：「你可赶紧闭嘴吧。」


    「我不闭嘴，」那男生突然举起右手用力摇晃了几下：「扶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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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能！喝！」


    「你喝个屁你喝，」他同伴嗤笑一声：「知道你刚刚编排谁的八卦吗？」


    「这怎么能算是八卦？」那男生很不贊同：「你不知道吗？他们两个在办公室值班的时候——」


    「唔......唔、操！」得了呼吸，男生控诉：「你捂我嘴干嘛！？」


    他同伴虽然也很想听八卦，但理智终归是战胜了好胜心。


    松开男生的嘴，他同伴使力踢了脚推车：「让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酒量，连喝酒都无法成为你父母的骄傲。」


    男生：「......」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传越远，但依旧是一丝不落的落进了易楚辞和夏星的耳里。


    将雨伞往夏星那头更多的倾斜一些，易楚辞转过头想要说点什么，却在看见夏星泛红的脖子时闭上了嘴。


    刚进学校门口的路灯是明亮的冷光，姑娘直着嵴背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脸上的情绪看起来平静无比，但红透的半边面颊和颈侧，依旧是出卖了她内心里最为真实的情绪。


    她在害羞。


    这个认知让易楚辞感到愉悦。


    雨雪絮絮落在黑色伞面上，易楚辞唇角一点一点勾起，心里有什么想法在逐渐被证实。


    有喝醉酒的男生从后边经过时不小心撞到易楚辞肩膀，男生转身口齿不清地道了个歉，而后继续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因为没防备，易楚辞身子猝不及防地往夏星方向倾斜了下，伞下，两人肩头彻底相抵，手背摩擦在一起。


    夏星不动声色地将手往旁挪开。


    下了雨雪，九点钟的校园里人很少，旁边只有孟常宣班里醉了酒的同学不断经过。


    耳边是男生女生们的唱歌声和说笑声，偶尔夹杂着丝雨雪拍打在伞面上的沙沙声。


    易楚辞突然叫了声：「夏星。」


    停下脚步，他转过身面对着少女，眼里溢出细碎笑意，直接问她。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没全醉？」


    所以你在餐厅里时说的喜欢我，也并不一定都是骗人。


    第46章 宝贝 可不可以吃个饭


    夏星确实是没有全醉。


    她酒量中等, 晚饭刚开始的时候和同张桌子上的同学轮流喝了番，虽然不多，但红酒和啤酒交替着喝, 当时确实是有一点醉。


    所以从易楚辞走进屋子替她挡下最后一杯酒的那一刻起，她才会胆大包天的一直在言语上伸出触角，不断地试探性冒犯。


    也会在他进攻猛烈的时候, 因为不想让自己处于弱势，毫不犹豫的直接反击回去。


    不可否认, 夏庆明和母亲的婚姻对她的爱情观产生过很大影响。


    但夏星从来就不是性格扭捏的人，既然认清了自己内心里的真正情感, 就不会再畏畏缩缩。


    毕竟比起一直若有似无的暧昧，她更想大大方方地和对方牵手走在一起。


    或者是站在日落时分的昏黄大道上，两人旁若无人地相拥。情至深处, 再接个浪漫至极的法式舌吻。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


    她需要明确的知道，对方是否也在用同样的爱意, 喜欢并且深恋着她。


    -


    夏星回到寝室里的时候屋子里开着灯, 浴室里有细小的水流声传出, 门缝里露出暖黄色灯光。


    周思亦和杨柔今晚不回寝室, 这个时间估计还坐在ktv里面吃着果盘抢麦，通宵累了，易楚辞还在x酒店里面给班里的同学提前开好了房间。


    听了会儿里面传出的伍佰歌声, 夏星推开浴室门，环臂倚在门框。


    舒玥背对着门口，正仰头沖发丝上的泡沫, 感受到浴室里钻进的凉意，回头正想失声尖叫，一下撞进夏星戏嚯含笑的眼神。


    她伸手从头上抓了把泡沫朝夏星丢过去, 笑闹道：「滚啊！你色不色！？」


    不出意外的，泡沫静悄悄落在地面儿上，一点没沾到夏星。


    音乐声还在继续，夏星笑着作势往旁边躲了下。


    看了眼凳子上放着的手机，她眉梢轻挑，问舒玥：「这歌儿什么名字？和你平时听的音乐风格简直大相迳庭。」


    「《突然的自我》，」舒玥转过身继续沖泡沫，「这么怀旧的经典老歌儿，没听过？」


    「哦——」夏星拖着调子拉长尾音，「之前是没听过，但刚刚在ktv里时听过，好像是林泽学长唱的来着。」


    「还挺好听。」


    夏星点点头，用心评价。


    舒玥：「......」


    正巧夏星说完，手机里的歌声结束。


    紧接着，开始自动单曲循环，进行下一轮的重复播放。


    微撕的男声在房间里新一轮的响起，舒玥湿着手将音乐关掉，看着夏星真诚道：「宝贝，这歌真的蛮不错，是我最近喜好之一。」


    说完，她干巴巴地加上两个字儿：「好听。」


    夏星扑哧一笑，不再逗她。


    「真的，」舒玥看着她这副神情，怕她不相信，继续此地无银三百两：「经典永不过时。」


    「嗯嗯，」夏星敷衍着，直起身，打算给她关门：「希望你是因为这首歌真的很好听，而不是因为某个人才喜欢听。」


    舒玥：「......」


    「对了，」门关到一半，夏星突然想起：「你今天晚上校学生会那边不是也有聚会，怎么比我还早回来？」


    从架子上拿过沐浴露，舒玥垂下头含糊道：「没什么事儿，就提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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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易楚辞电话过来的时候夏星刚好走到桌边，因为先送了夏星回来，他这会儿才刚走到寝室楼，电话接起的时候，夏星听见他在那边按电梯的声音。


    两个人都没说话，莫名其妙的在电话里互相沉默着，无聊听着对方在听筒里的浅浅呼吸声音。


    之前易楚辞问完并没有等她的回答，而是直接送她到了寝室楼下，说了句晚安便转身离开。


    比起想要得到她的回答，他更像是在确定自己某一瞬间的心中所想。


    「我这边信号可能有些不好，」走进电梯，易楚辞先开了口：「到寝室了吗？」


    「到了。」


    夏星在椅子上坐下，手指戳着桌角，觉得这人有点儿没话找话：「不是你亲自送我回来的？」


    易楚辞没说话，对着电梯壁，垂头很轻地笑了声，重复她的话。


    「嗯，是我亲自送你回来的。」


    夏星：「......」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话语，从他嘴里重复着一遍再说出来，就是莫名多出了丝不太正经的缱绻味道。


    夏星抬手捏捏因为人家一句话就不争气发热的耳朵，正想说点儿什么回击回去，舒玥从浴室里抻着脖子突然喊了声：「宝贝——」


    浴室门关的严实，怕夏星距离太远听不到，舒玥扯着嗓子又喊了声。


    「宝——贝——！」


    「宝——」


    「......你先等我会儿。」


    手机放到桌面，夏星起身走到浴室门口，隔着门板问舒玥：「怎么了祖宗？」


    围上浴巾，舒玥脚搭在凳子上给大腿抹身体乳：「我面膜进来的时候忘记带了，你帮我递进来一下。就在我桌面上，蓝色的包装。」


    「？」夏星：「你澡都洗完了，出来再敷不行？」


    「不行。」


    舒玥慢条斯理地按压小腿，让身体乳更好吸收：「外面有冷气，门一开，浴室里的热气散掉，对皮肤不好。」


    「......事精。」


    嘴上这么吐槽着，夏星还是转身走到桌前，去给她找面膜。


    舒玥听见了，反驳：「精緻的仙女。」


    门开了个缝隙，舒玥从里面探出只手，夏星把面膜片给她递进去，似笑非笑。


    「仙女洗澡不听《突然的自我》。」


    舒玥：「......」


    回到桌前，夏星捡起电话。


    「你还在吗？」


    「在，」易楚辞下了电梯，刚走到寝室门口。想到刚刚在电话里听到的称呼，他停下推门动作，站在门口，缓慢重复舒玥的话：「宝——贝？」


    脸色蹭的一下涨红，夏星有些恼羞成怒：「你闭嘴！」


    「行，闭嘴。」


    易楚辞点点头，乖顺应着。


    「只不过宝贝，」推门进到寝室，易楚辞靠在门边，眼里有笑意溢出：「十五号我生日，可不可以一起出来吃个饭？」


    第47章 生日 永远桀骜与温柔


    十五号那天恰逢是个周二, 好巧不巧，夏星满课，晚上还有两节自习要上。


    十一月中旬已经步入寒冬, 降雪在这一段时间里开始变得密集增多。


    易楚辞下午没课。提前在餐厅里预约好了位置，他和夏星在微信上商量了番，打算等她下课后就过去接她, 两人开车到商圈那边简单吃顿饭。


    吃完再回到学校，时间刚好送她上自习。


    窗外白雪簌簌落在枝头, 积雪堆在树杈上，压得树梢摇摇下坠。


    寝室里其他人都不在。


    知道易楚辞今天生日, 林泽提前一周就张罗着组好了局，结果局组完，听到易楚辞这个冷血的说是打算只和夏星一个人过。


    气得他今天下了课连寝室都没回, 出了教学楼直接带着苟鹏和张明通到附近找了家烧烤店，潇潇洒洒撸串去。


    临走之前漫不经心往易楚辞口袋里面偷塞了个小盒子, 挤眉弄眼的祝他今天晚上吃得愉快。


    夏星那边教授正站在讲台上讲课。


    手机搭在桌洞边缘, 她眼睛盯着前面, 猫着腰弯身, 给易楚辞直接回了条语音：


    [可以，你过生日，今天都听你的。]


    顿了顿, 她又补了句。


    [早上忘了说。]


    [生日快乐，学长。]


    大概怕被抓包，她说话时声音很小。


    最后那句话发送过来的时候, 她说到中间稍顿，末尾的两个字尤其轻。


    心脏像是被羽毛尖柔软的轻挠了一下，易楚辞坐在位置上, 看着掌心里的屏幕，唇角边笑意不断加大。


    他脑中甚至能一点一点描摹出姑娘坐在教室里时的表情。


    一定是面色淡定的。


    耳尖又悄无声息地漫上一抹粉意。


    这句之后夏星再没回过消息，退出和夏星的对话框时，易楚辞接到母亲宋阮电话。


    室温太高，易楚辞走到阳台上将窗子开了个微小缝隙。


    凉意中和了室内的干热感，易楚辞在阳台上站了会儿，望着窗外雪景，沉稳叫了声。


    「妈。」


    宋阮是名大学老师，今天的课上完，和易楚辞打电话时，她正站在落地窗前，给刚从花房里搬出来的两盆香雪兰浇水。


    佣人站在一旁，手虚扶在空中，战战兢兢。


    「要不还是我来吧夫人。」


    宋阮将手中的尖嘴壶交到佣人手里，接过毛巾擦擦手，往沙发区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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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着道：「生日快乐儿子。」


    听见电话里面佣人刚刚说话的声音，易楚辞扬扬眉，问宋阮：「您又浇花了？」


    「怎么，」优雅坐到沙发上，宋阮给自己沏了杯茶，秀眉轻挑，反问回去：「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


    想到什么，易楚辞垂头轻笑一声：「但您多少为那些花想想。」


    宋阮：「......」


    母子两人闲聊几句，看了眼快到夏星下课的时间，易楚辞关上窗，主动提出挂断电话。


    端起茶水轻抿了口，宋阮调侃儿子：「着急和女朋友过生日去？」


    「还不是。」


    易楚辞往寝室里走。


    茶杯停在嘴边，宋阮讶异：「真有啊？」


    「你这个又冷又闷的葫芦可终于开——」说到一半，宋阮清了清嗓子，将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


    手中的茶杯放下，她稍稍坐的更直了些，话出口的十分自然：「小姑娘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我下个月在你们学校有节礼仪课，可以顺便给你们带过去。」


    「......」


    单手脱掉身上的t恤，易楚辞打开柜门，从一排颜色款式都大同小异的衬衫上一路挑过去，无奈道：「还没在一起呢，还在追。」


    诧异易楚辞能说出这样的话，宋阮消化过来后毫不犹豫：「那你争点气。」


    易楚辞：「......」


    「用不用妈妈帮忙？」宋阮来了兴趣：「你爸爸当初追我的时候——」


    「妈，」挑出件衬衫，易楚辞打断：「你再说下去，就来不及接她下课了。」


    「相信你儿子，恩？」


    「哦哦哦！那你快去。」


    说完，宋阮没再等易楚辞回答，直接将电话挂断。


    易楚辞：「......」


    捏捏眉心，易楚辞将手机扔到桌面，胳膊伸进袖子里。


    最后一颗扣子系上时，桌子上的手机发出震动。


    从架子上挑出双皮鞋，以为是宋阮，易楚辞没看备註，直接将手机夹在耳边：「妈，我真赶时——」


    「是我，」短暂的顿了会儿，林泽声音在那边讪讪响起：我在江东区派出所......」


    -


    夏星下了课和舒玥一起往外走，快要走到门口时，舒玥被隔壁二班的一个男同学拦下。


    他们这节是堂大课，三个班上在一起，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面的同学收拾好东西，三两成群的呜呜泱泱往外走。


    舒玥和男同学靠着第一排座位垂头讲题，夏星抱着书站在教室门口。


    怕挡到周围人群出入，她瞄着手机往旁边靠了靠，想看看易楚辞是不是已经到了楼下。


    看到易楚辞信息上的内容时，她下意识抬眸看了眼舒玥背影。


    说是讲题，舒玥说话时，那男生视线全程都盯在她侧脸，黝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动一下仿佛是能让他犯罪。


    等到舒玥笔搁在桌面，男生才回过神似的，涨红着一张脸匆忙收回视线，草草道了句谢。


    舒玥走到夏星面前，看她还没走：「不是说有约会？」


    「等你，」夏星和她并肩往外走，不太想承认这是次约会：「而且就是一起吃个饭。」


    舒玥点点头，很懂：「下次再去就是约会了。」


    「......」


    「易楚辞真可怜。」看着旁边经过的情侣，舒玥冷不丁道。


    「？」夏星：「他哪里可怜？」


    「暧昧到现在还不被人承认身份，」说完，舒玥煞有介事地点头：「可怜，可怜。」


    「......不是，」夏星觉得荒唐又无语：「那他到了现在也没表白啊？」


    舒玥乘胜追击：「他表白你就同意？」


    「再说吧，」夏星咕哝。


    「而且他今天晚上还放了我鸽子。」


    「？」


    这次轮到舒玥问号：「他不想上位了？」


    「不是，」想到易楚辞突然鸽了的原因，夏星将舒玥拉到墙边，停下脚步站定，直白问她。


    「你是不是暗恋林泽学长？」


    走廊里同学们来来往往，没想到夏星会猝不及防问出这个问题，舒玥脑子里先是麻了一瞬，而后舔舔唇角，还是点点头，直接承认。


    「是......」


    舒玥喜欢林泽这件事情隐藏的很好，因为有夏星和易楚辞横在中间的缘故，两人熟悉交好地自然且迅速。但实际上见面的次数，两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这个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不是刻意想要见面，可能真的就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一次。


    虽然......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很用心的、想要制造出故作不经意的偶遇。


    舒玥没想过要刻意隐瞒夏星这件事情，只是也从未想过宣扬。


    那些心思隐秘又细腻，就像落在暗处又夹在石缝里生长的杂草，虽野蛮，却终究窥探不得丝毫天光。


    就连林泽本人也从未察觉出一丝一毫，以为舒玥就只是把他当作个朋友。


    因为他自己，从头至尾，就是把舒玥放在朋友的位置上。


    理所应当的，他以为舒玥也会是如此。


    「但我从未想过要和他在一起。」怕夏星担心，舒玥笑笑，紧接着又补充一句。


    她这么说，夏星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让她替她保守秘密。


    夏星最开始确实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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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完全平行方向的人，就算偶尔产生一次交集，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们之间会生出什么瓜葛。


    还是那天晚上在ktv里，她晕晕乎乎抬眼，不经意扫过去时，看到两人眼神纠缠亲密，才逐渐起了疑惑。


    直到回到寝室听见浴室里循环的歌声，让她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喜欢一个人，表面上也许可以克制住，但那些渗透到生活里的微小细节，从来就都骗不了人。


    想到在ktv的那个晚上，夏星有些犹豫：「那天晚上你说你学生会也有聚餐，但我前天刚好遇见你部门里的学弟说......」


    「没有，」舒玥垂垂眼，脚踢了下地脚线：「不想和他继续待下去了，就随口扯了个谎。」


    尚未靠近的情况下她可以时刻警醒自己理智保持距离，但那两首歌的时间里，他们之间视线纠缠的过分亲密。


    她需要将自己及时拉出漩涡。


    知道夏星担忧什么，她补充：「后来编了个距离学校较近的餐厅地址，他把我送到门口，我看着他离开之后，自己又重新回来。」


    闻言，夏星心里松了口气。


    不是怎么样就好。


    她对林泽这人的私生活印象不怎么好，平常交流时都有易楚辞在场，对他的一些品性并不是很能确定。


    确定了舒玥没受到伤害，她稍稍放下了心。


    捏着舒玥下巴左右看了看，夏星逗她：「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喜欢林泽那渣滓可惜了。」


    「狗男人到底是哪里有姐妹香？」


    「哦，」舒玥藉机道：「那你以后别和易楚辞说话，也不许再和他在微信偷偷聊天。」


    顿了顿，舒玥加道：「更不许一见面就和他眉来眼去，卿卿我我。」


    「？」


    夏星不太高兴：「易楚辞不是狗男人。」


    舒玥故作凶悍，捏着她一侧面颊：「这就护上了？」


    「......」往后闪躲了下，她说的另一点夏星也不太同意：「而且什么时候眉来眼去又卿卿我我了？」


    手放下，舒玥撇她一眼，一字一顿强调着提醒：「在、每、一、次、见、了、面、的、时、候。」


    夏星：「......」


    下课时间过了已经有一会儿，刚刚的那些同学估计都在奔往食堂的路上，走廊里面这会儿空空荡荡。


    两人一路往前走着，夏星将话题重新绕回到舒玥身上，出口的嗓音在空静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反正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谁也不能让我姐妹不快乐。」


    被夏星话逗笑的同时，舒玥歪着脑袋轻抵在夏星肩膀，眼眶里控制不住涌出股热意。


    一份好的友谊，是比爱情更加珍贵的存在。


    良久。


    她轻「恩」一声。


    其实从喜欢上林泽的那一刻起，她就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站到他面前去表白，而是选择了让这份感情藏匿在暗处兀自生长。


    直到有一天它因为缺了肥和水，再自己慢慢地，腐蚀溃烂掉。


    -


    易楚辞进到派出所里接人时，那三个正大爷似的坐在审讯室门外的彩色长排凳椅上。


    看到易楚辞推门进来，苟鹏抬起头，嘴角咧个笑意就要往前沖。


    又在看到易楚辞脸上冷意的时候，生生剎住脚步，往后退开两步，躲到刚刚站起身的林泽身后。


    没注意到身边动静，张明通还靠在椅子上环着臂眯眼睛睡觉。


    手维持着推门动作，易楚辞停在门口冷冷往这边扫了一眼，而后直接越过他们几个，往审讯室里径直走过去签字。


    「......」


    看着易楚辞走，苟鹏拽着林泽衣角，从他身后缩着脖子探出个脑袋：「易哥生气了？」


    「你坏了他好事，」林泽转身拍拍张明通，将人叫醒：「你说他该不该生气？」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苟鹏挠挠头：「可是这事儿不应该是你坏的？」


    林泽：「......」


    今天这件事儿确实挺巧，本来下了课三个人高高兴兴出去吃顿烤肉，结果炭火没上几分钟，肉还没开始烤，店门口进来群人。


    为首那人张望到林泽，抡着酒瓶没犹豫地就往桌上砸。


    翠绿的瓶身震裂碎了一地，带着沫的酒液沿着桌边嗒嗒往下躺。


    林泽原本正拿出个剪子，一边朝着门口看戏一边剪服务生刚送上来的猪排肉，嘴里不着调念叨着：「让我来看看是哪个傻逼，竟敢公然在公共场合搞事情。」


    酒瓶落下的时候，他抹了把迸溅到脸上的麦色酒液，得到了答案。


    哦，原来这傻逼是过来找我的。


    再到后来，他自己也成为了这傻逼里的一员。


    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所以故事的起因经过很简单。


    某人情债太多终于阴沟沟里翻了船，被人家前男友找上了门。


    但这次不是林泽主动招惹的，是那女生和前男友分手还没谈成，就过来倒追林泽。


    且追求期间高调张扬，给还在试图挽回的前男友心里造成极大不平衡。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双方扭打了没到两分钟，旁边桌顾客借着起身上厕所的机会，偷偷摸摸拨打了110。


    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对易楚辞来说很重要，但他爸他妈是肯定不能惊动的，身边常混在一起的那些狐朋狗友又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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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哥林睿那边事业太忙，警察电话过去时，林泽清晰听见听筒里传出的那句先关着，让他长长教训再放出来。


    最后走投无路，只能挑最亲近的兄弟坑。


    反正寝室里面三个人都在这儿关着，易楚辞不可能见死不救。


    其实挺简单的一件事情，就是找个亲人或者朋友过来签个字领人走。


    但事不赶巧，偏偏今天是易楚辞生日。


    「这种时刻，」脑子里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给易楚辞赔礼道歉，林泽看着苟鹏，套上外套，「你倒也不必突然机灵。」


    苟鹏：「......」


    易楚辞签了字出来没等他们三个，推了门径直往外走。


    好好的约会泡了汤，一个生日被搅和的乌烟瘴气，三个人自知理亏，大气不敢喘，蔫头耷脑做反省状跟在人家身后上了车。


    坐到驾驶位，易楚辞唇角绷直，面无表情地将林泽下午塞进他口袋里的小盒子扔过去，抬眼间视线里带着冷意：「收回你不必要的好意，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和你一样，是个种马。」


    这话难听又口不择言。


    林泽其实也只是开个玩笑。


    知道易楚辞预定的餐厅在x酒店顶楼，昨天晚上到超市里买烟时，看着架子上面花花绿绿的盒子，心血来潮扔进来了这么一盒。


    但其实他也是第一次买。


    连实践都没实践过。


    车内空气在一瞬间变得窒息。


    抬手搭着副驾驶车顶，林泽看着易楚辞，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说过话。


    半响，就在苟鹏以为自己要被这两个人冻死的时候，林泽坐进车里，开了副驾驶车窗，将那个蓝色小盒顺着窗口直接抛出去。


    易楚辞从来没有多管人闲事的习惯。


    手握着方向盘。


    良久，他嘆了口气，还是偏头看着林泽，多说了一句：「能不能收收心，好好生活？」


    胳膊肘闲闲搭着车窗，林泽感受雪落到地面上的凉意。


    也是良久，他看着霓虹闪烁的灯光下，雪片飘在半空中，轻笑一声，回答易楚辞。


    「你觉得能？」


    -


    闹腾一晚上，半路停下吃了顿饭，几人回到学校里时已经临近九点。


    经过宿管窗前时，大姨一眼认出易楚辞，从里面将玻璃窗推开条缝，叫住他们几个。


    人停下，大姨费力将礼物从屋里搬出来，看着易楚辞笑道：「一个小姑娘刚刚送过来的。」


    易楚辞一愣。


    夜晚的寝室走廊喧闹异常，有男生端着水盆从洗衣房里出来经过身边，见此场景，扯着笑打趣：「兄弟好福气。」


    其他三人看看大姨手里抱着的东西，最后都相当统一的看到易楚辞身上。


    平时明里暗里给易楚辞送礼物示好的女生不在少数，但不知道为什么，寝室里的人都有预感这次送礼物过来的人会是夏星。


    易楚辞显然也是如此。


    垂眼看着面前摞起的两个颜色饱和度很低的礼品盒子，易楚辞没问送礼物的姑娘长什么样子，而是直接问大姨。


    「她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刚走没多久。」


    大姨和他们几个也算是老熟人，遇上晚归被锁到门外的时刻，其他三人抢着先的耍活宝，这少年就单手插兜的站在人群后，一副事不关己样。


    东西交到易楚辞手里，大姨仔细打量了下易楚辞淡冷的眉目，用方言夸奖道：


    「那小姑娘你女朋友撒？漂亮的呦，和你很般配。」


    料想到那人定是夏星，易楚辞脸不红心不跳，接过东西，回答的礼貌且迅速：


    「谢谢阿姨。」


    其他三人：「......」


    一路上电梯进寝室，易楚辞将东西放到自己桌面儿，人没等坐下，其他三人已经站在凳子后齐齐将他围住。


    没精力阻止他们，易楚辞就着站立的姿势，缓缓将盒子上的白色丝带拆开。


    两个盒子。


    最上方那个透明的里面装着个生日蛋糕，白色奶油上立了个用翻糖做的手捏小人。


    是一名篮球运动员，穿着紫金色球衣，手里抱着个橘色篮球。


    蛋糕一眼可以看出是购买者自己做的，白色奶油边角被抹得坑坑洼洼，整体并不如专业人士做的精緻亮眼。


    但上面立着的那个手捏篮球小人做工却格外细緻，穿着球衣的少年嘴角勾笑，眉眼间神气飞扬。


    眼眶温热，另一个盒子的盖子掀起时，易楚辞指尖微颤。


    中等大小的正方礼品盒，里面装满了各种品牌形状口味的糖果，无一重复。


    叠得整齐的白色围巾静静置于糖果上面，易楚辞捡起时，看到尾端少女用红线绣上的四个小字。


    ——意气风发。


    易楚辞曾经打职业这件事在系里算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他虽然什么都没和她说，但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就像在一四年那个阴雨连绵的夏天，他们初次相遇，她能一眼看穿他的伪装。


    希望我喜欢的男孩永远桀骜温柔。


    也永远意气风发。


    围巾擎在易楚辞手里，另外三人也能很清晰的看见上面绣着的小字。


    苟鹏已经完全目瞪口呆，像是自己跟着易楚辞拆了遍这些礼物。


    但一想到这些礼物不是他的，他咂咂嘴，声音无力：「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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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明通一边给女朋友录小视频发过去，一边附和：「确实。」


    这样的用心，哪个男生看了能不说一句羡慕。


    和其他两个人对比，林泽对夏星的性格算是比较了解，有些不太相信这些东西是出自夏星之手。


    但少女心思简单又美好，真遇到喜欢的人的那一天，谁也逃不过。


    耳边已经听不到其他人说话，易楚辞看着盒子里面的那一堆装得满满当当糖果，想起军训时夏星问他：「你很喜欢吃棒棒糖？」


    「一般，」他说：「为了戒菸。」


    当时她生着病，军训条件艰苦，为了哄她，每次走进小卖部里他都会鬼使神差地捡起两根儿棒棒糖。


    没有立场总去送，他就每次给她一根儿，自己嘴里咬上一根儿。


    他为了哄她。


    她以为他是真的为了戒菸。


    而前段时间在餐厅里，她又听见他亲自说，要过去抽根烟。


    易楚辞不知道这么多不重花样的糖果夏星要收集多久，但这一刻，他一直掩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感像是突然间就开了花。


    且极为迅速的枝繁叶茂。


    站到走廊里拨通夏星电话，易楚辞紧了紧嗓子，半响开口问：


    「在哪？」


    第48章 告白 证明我永远爱你【一更


    夏星她们那栋寝室楼没装电梯, 接到易楚辞电话的时候，她和舒玥刚上到第二层楼梯。


    听到易楚辞电话里说要过来找夏星，舒玥伸出食指往上示意一下, 用口型告诉夏星自己先上去。


    易楚辞留了句「我现在过来找你」就挂断电话，后面有人结队往上走，夏星怕挡到其他人去路, 摸着扶手往旁侧开一步，想了想, 干脆转身下到一楼去等。


    她没往外走，就站在宿舍一楼的走廊里, 贴着宿管大姨窗口，刷手机的间隙抬起头，看到周思亦和男朋友正抱在一起。


    这个时间点很尴尬, 深冬外面天气太冷，刚下了课的小情侣腻歪地点全都换成了一楼走廊。


    倒也没往里走, 就站在走廊距门口多出的那一截空间。


    周思亦余光注意到了她, 没打招呼, 反手将自己男朋友抱得更紧, 脑袋蹭在其怀里撒娇。


    夏星不介意直勾勾的盯上几眼让周思亦感受一下什么是尴尬，但她天生是个反骨仔，知道周思亦心里打的是什么心思, 偏生不想如她的愿。


    周思亦想让夏星羡慕她，可惜夏星对她的那点儿爱情破事丝毫不感兴趣，也没那个时间去做现场观众。


    将头重新垂下, 夏星漫无目的地继续刷起朋友圈。


    往下一拉，看到上面显示的最新一条动态，她指尖顿在屏幕上。


    是一张黑白b超单和一张戴着墨镜的双人合照。


    发动态的人为夏庆明。


    夏庆明平日里动态不多, 仅有的几条多是转发公司实事，今天破天荒的在一众企业介绍里夹出条私人相关。


    两张图片配着简易文字，四十多岁的男人又一次当了父亲。


    其动态里，喜悦之情一目了然。


    看着照片上男女面颊相贴的笑脸，夏星形容不出自己这一刻是什么感受。


    明明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期待的父亲，真到了失望至极的那一刻，心情还是会如坠冰窖。


    屏幕上跳到易楚辞来电，夏星透过门玻璃往外看出去，见少年电话贴着耳边立在路灯下，单手插进裤袋，周身光影绰绰。


    -


    易楚辞下来的时候电梯出了故障，一路绕着人群从六楼跑到女寝楼下，等到快要临近时，才手拄着膝盖剎步停下。


    不自觉垂头轻笑一声，他舔舔唇角，深觉自己现在这行为有点中二。


    鼻樑上渗出细密汗珠，停住脚步时，与空中掉落下的零散雪花碰撞在一起，瞬间冰凉一片。


    他站在路灯下平复着呼吸拨通电话，而后视线一瞬不瞬地望向寝室门口，看着夏星推门朝他走近。


    终归还是急躁了些。


    今天实在不算是一个表白的良日，行程紧密又急促，外加些乌七八糟的突发情况，原本他安排了更为周密浪漫的计划。


    他的姑娘理应被细细珍视，每走一步，都值得最好。


    只是到了最后还是没按着计划走，所有的耐心与绅士，在见到那两份礼物之后，尽数功亏一篑。


    冬雪接连落了两天，路两旁和花坛中央都堆起厚厚一层积雪，唯有地面因先前被人打扫过，上面落雪清薄一片。


    晚自习下课已经有一段时间，夏星过来的时候，对面寝室楼有男生正怀中抱着把木制吉他，面对着心爱姑娘毫不羞怯地唱了首情歌表白。


    数盏烛火圈成爱心形状绕在姑娘四周明明灭灭，部分经过的同学看热闹似的将他们围在中央。


    直至歌声停止，男同学放下吉他，手捧鲜红玫瑰念起表白词，周围人群起闹声也跟着骤然响起，音量一浪掀过一浪。


    礼物刚送出去没多一会儿，这事儿准备的时候觉得稀疏平常，但乍然这样面对面站在一起，夏星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目相对，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之间沉默一片。


    路灯洒下的光束温和柔亮，人群声被隔绝在两人之外，夏星看着男生鼻樑额角处不太明显的微小汗珠，耳里能听到他尚未平息但却隐忍克制的呼吸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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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身后人群的叫闹起闹声音再一次响起，两人才恍若大梦初醒，双双从对方眼中撤回视线。


    像是找到个聊天契机，易楚辞往身后人群里望了眼，率先开口：「我有个朋友，最近也想和喜欢的女生表白。」


    他问夏星：「你觉得这种形式怎么样？」


    男生奔跑过后的嗓音照比平常要多出丝微沙哑感，说话间，他喉间发紧，不知是紧张，抑或是其他。


    偏偏面色冷淡又自然，和平日里并无两异。


    他们身后的那场表白已经接近尾声，女孩儿被哄闹人群簇拥在中央，面对着男同学手中捧起的大束红色玫瑰以及高调求爱，情绪上毫无波动，只留面色两难。


    最后在男生想要上前进行拥抱时，女孩儿终于往后退开一步，动作里，拒绝之意明显。


    看得出这场告白完全是在这名女同学的意料之外，没有感动，也不想违背自己心意勉强同意。


    但碍着周围看热闹同学的起闹，还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拒绝说辞，用以保全男生当众告白被拒的颜面。


    在没有明确对方心意的情况下，这样大张旗鼓的仪式相当于逼迫。非但不浪漫，且鲁莽幼稚。


    没察觉到易楚辞话里的其他用意，周遭有些吵闹，收回视线时，两人极为默契的抬步调转了个方向。


    走路间，夏星想了想，冷漠给出客观评价：「俗气。」


    「......」


    易楚辞心里松了口气。


    某一方面上来说，他和夏星的性格喜好极为相似。但如果夏星刚刚要说是喜欢，他也会为了她去主动尝试。


    从女生寝室楼走出去拐角处有一个小型旧食堂，这会儿时间还不算太晚，下了自习和从图书馆刚出来的同学有不少从里面进进出出。


    经过时遇上相熟的大一新生，有人停下来主动和易楚辞问好。


    夜晚校园氛围轻松愉悦，校广播里此时正放着首特别点播，播放前，主持人刻意压低的声音穿透到校园每一个角落。


    「下面这首歌曲送给16gg2班的李洋洋同学，籍思亮同学祝你生日快乐。」


    今天过生日的不止易楚辞一个，这样一提醒，夏星想起，自己到现在还没能当面和易楚辞说声生日快乐。


    借着稀薄的月色，夏星转过视线去看他。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走路时只专注看着脚下。


    眼睫低低垂着，让人看不清心思。


    平常遇见上前打招呼的学弟学妹他都会主动驻足颔首，今天也只是低低嗯了声，心里像是装了事。


    他们走的这条路是条直线，再这样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走十分钟就能看到教学楼一角。


    身后食堂距离越来越远，受不了这样长久的沉默，夏星主动开了口：「你今天——」


    话音在看到两人步调不一致时住了口。


    夏星确定自己没有同手同脚，她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好奇问易楚辞。


    「你是不是走错了？」


    出乎意料的，易楚辞没反驳，只低「嗯」了声。


    他实话实说：「我现在有点紧张。」


    「紧张？」


    「嗯。」两人停在一盏路灯脚下，易楚辞抬眼去看她，没再犹豫的打了个直球：「因为我打算和喜欢的女生表白。」


    校广播站里的特别点播已经结束，此时又换回了那首熟悉的《告白气球》。


    周杰伦的歌声传到每一个从校园走过的同学耳里。


    -你说你有点难追。


    -想让我知难而退。


    看着她的眼睛，易楚辞没给她去细思的机会，继续道：「夏星，我喜欢你。」


    冬雪零零碎碎的落在肩头和额角，路灯下，男生眉目干净显眼。


    他今晚穿了件黑色大衣，裤腿收在靴筒里，敞起的前襟露出里面衬衫一角，身上裹带着些微寒意。


    偏看向夏星的眼神安静又炽热。


    他清冷的声线在安静夜色里显得清晰：「可能有些唐突，但看了那两份礼物，我发现有些高估自己的自控力。」


    说着，他自嘲一笑：「所以就干脆选择了遵循自己此刻的心意。」


    看到夏星眉眼间流露出的些微惊讶，他继续：「关于喜欢你的这件事情，我露出的破绽应该还挺多的？」


    说完，他眉头略蹙：「但我没喜欢过其他人，不知道前一段时间的相处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因为没什么经验，那些浓烈汹涌的爱意就只能克制着藏在对她好的行动里。


    怕太明显。


    也怕不明显。


    像怀中揣捧着一个巨大宝贝，越是珍而重之，越是只能小心翼翼。


    他们离身后的人群已经有一些距离，隔着条小路旁边是男生寝室，偶尔有同学从前经过，隔着风从过道会传来低浅的说话声，携着这个冬日里面特有的霜冷。


    向前踏出一步，易楚辞垂下眼皮，看着面前姑娘漂亮的双眼：「你曾经说不相信有谁会永远爱着谁。」


    「但我觉得我会。」


    「所以你看，」盯着她眼睛，他再出口的语气直白热烈：「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给我个机会，让我向你证明。


    我会永远爱你。


    第49章 上位 我们直接在一起【三更合一……


    易楚辞知道夏星家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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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合照的那一晚, 他们照片拍完在里面没有久待。


    林泽忙完一圈还没来得及吃晚饭，酒吧里的各类小食满足不了他挑剔的嘴，得知易楚辞和夏星也没吃后, 几人没再犹豫，起身转了家餐厅。


    那时已经十点过后快十一点，夜间开放的餐厅比较少, 几人就近找了家酒店里的啤酒花园围桌而坐。


    手里的扎啤喝到一半，林泽见不惯张明通吃个串也要和女朋友视频, 吊儿郎当的凑到镜头面前露了个脸。


    等他们挂断电话，他看向张明通, 虚心求教：「我其实一直都挺纳闷，你和嫂子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一起这么多年也能保持感情新鲜不腻的？」


    林泽是真的好奇。


    他一直觉得恋爱应当是作为调剂生活和情绪所存在。在一段恋爱关系里，爱的留有余地, 彼此保持适当的分寸感与距离，这对爱情保鲜很重要。


    但张明通不是。


    他将所有空余不空余的时间全都给了他女朋友。即便休息时间被兼职占满, 也要保持每两周飞过去见一面的频率。


    平常时间视频电话几乎不断。


    之前他听张明通说过一次, 两人高中那三年, 下了自习回到寝室, 通着电话写习题到睡前，等到洗漱结束，再通着电话一觉到天亮。


    如此连体婴般的交往方式, 林泽打从心底里好奇这么多年过去，两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感情保鲜。


    这和他的恋爱观是完全相悖。


    提起女朋友张明通总是不嫌弃话多。杯里的酒液见底，他擎着杯子伸到酒炮面前重新接了杯：「等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自然就捨不得和她分开一分一秒。」


    他和林泽分享自己的恋爱经验：「到时只会嫌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少。」


    林泽扬了下眉。


    这话他理解不了。他一个对感情向来只有三五分钟热度的浪荡渣男，恐怕永远也做不到张明通说的这个境地。


    人的一生原本就琐碎漫长，按照三十岁的结婚年龄计算, 他实在无法想像和同一个人共度未来六七十年的漫长岁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更遑论两人从十几岁就开始谈恋爱。


    听他这么说完，张明通笑了声：「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真正喜欢的。」


    夜晚气氛实在太好，冰凉的酒液从喉咙里滑过，张明通没忍住多说了几句：「你现在交往的那些姑娘，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只是基于表面上的一种好感。」


    这不是爱，也不能算是喜欢。只能说是在双方达成共识的情况下，用以填补空虚的一种消遣。


    林泽听完耸耸肩，对张明通的这番说词不置可否。


    酒炮里的酒液已经快要喝完，林泽招手唤来服务生重新要了扎5l的送上来。等到新的酒炮在桌边摆好，他从烟盒里敲了支烟出来，对着其他三人不紧不慢开了口：「你们该不会都相信爱永恒吧？」


    这问题听得易楚辞和张明通双双蹙起了眉头。林泽酒已经喝的差不离，问这话时唇角边勾起的笑容有些犯浑，两人权当他是在进行酒后抬槓。


    唯有夏星在旁边晃荡着手里的酒杯，想了想，认真回答了句——「不信。」


    捏烟的动作顿了下，林泽听到这话先是下意识看了眼易楚辞。见他眼里情绪没什么异常，他将刚掏出的菸蒂咬在嘴里，语带含糊地问夏星了句：「怎么呢？」


    空气中有半瞬的安静，夏星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听冰块撞击在玻璃杯壁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过了半响，才低低道：「就是不信。」


    她见证了父母的爱情从甜蜜到冷漠，也见识过携手起家的恩爱夫妻在功成名就之后就耐不住寂寞出轨。


    就连身边最普通的男性同学，也会在下一段恋情来临之际，为了哄现任女朋友，故意把前任丑化成个十恶不赦的臭傻逼。


    她相信爱情降临的那一刻是真心，但她不信爱长久。


    但这些夏星都没说。


    只是微微抬起眼，将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间隔了两桌的那群少女身上。


    她们年纪比她要稍大上一些，听聊天里判断像是刚毕了业。


    坐在角落里的那女生应该是刚失恋，此刻正仰头往喉咙里灌了口酒。


    澄澈无色的伏特加，短短一小杯下去，她隔着距离光是看了眼都觉得烧喉。


    两个桌位之间距离不远，斜前方，中间仅隔了一个过道。他们坐在这里能清晰的听见她们说话。


    开口的是坐在角落里的那女生。手里的酒杯放下，她声音在被雨水沖刷过的夜色里显出几分潮湿沙哑。


    「我昨天去和他求复合了，他没同意。晚上我看见他和其他女生一起打游戏。」


    「在这之前，我一直觉得这段感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是我的责任。」


    「是我不懂好好珍惜。」


    「但昨天晚上我顺着那女生的游戏id找到她微博，看见他在那女生的自拍下面评论好美。」


    「那瞬间我噁心的想吐。」


    女生声音低低的，说这些话时，眼里的情绪古井无波，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刚分手的那几天，我一个人打车去高铁站。想到之前无数次回家都是他送我，路上我靠着车窗一直哭一直哭。」


    「我想不通明明之前那么爱我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可以冷漠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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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主动求复合这事儿挺没骨气，但我真的接受不了我俩从亲密无间一朝变成陌生人。」


    说到这儿，她情绪终于出现丝裂缝。胳膊搭在桌面将侧脸埋进去，那女生声音开始逐渐变得含糊微弱：


    「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


    这样的感情碎裂太过于稀松平常。你走在大街上，夏天傍晚到小摊吃个烧烤，甚至是通过拼车搭个出租，这情形随处可见。


    它们几乎每一天都在角落里上演着，被见证着、然后再极为频繁的发生着。


    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林泽之前随着夏星视线看过去了眼，等他转过头时，夏星已经收回视线，正斜着身子若无其事地往自己杯子里添酒。


    麦色酒液撞进杯里泛出明澈色泽，余光注意到林泽看她，夏星微垂着眼，再一次开了口。


    不同于之前的敷衍，她语气里这次染上了几分正儿八经：「就是觉得，一个人既然能爱你在烈日艷阳之际，也就能无情转身于凛冬将至之时。」


    「......」


    看过了刚刚那一幕，这话她不说，林泽也能够明白过来她先前是什么意思。


    速食爱情屡见不鲜，他自己也是这其中一员。但谁也没想到夏星能这样直白清醒的挑明出来。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易楚辞侧眸看了她一眼。


    她身上原本的衣服在下午时沾了雨，目的地在酒吧，两人从工作室出来前都重新换了身。此时她穿了件同他身上款式相差不多的白色衬衫。


    下面搭了条黑色牛仔半裙，半开衩，反手拄着身后椅凳往杯里倒酒时，脚踩的白色帆布鞋半吊着挂在足尖。


    身上的衬衫扣子没系，微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抹胸。略显宽大的的袖口随意往上翻卷了两圈，那两截细瘦的手腕就这么嫩生生地露出来，同肩颈上那片骨窝凹陷的平直弧度一样，灯光下莹白一片，晃得人眼花。


    夏星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随意，垂眸添酒的时候，眼角眉梢间漫着股透彻的清醒。


    仿佛就只是和朋友坐在初秋的夜晚，闲聊小酌间，极为寻常的站在看客角度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但易楚辞莫名肯定，她不是。


    秋雨过后夜里浸着清润的凉意，看了眼她已经染上红意的眼尾，易楚辞伸出掌心盖在她杯口，阻止了她想要继续往里添加冰块的意图：「可以了。」


    夏星抬起眼和他对视了片秒，难得的没挣扎，收回视线时，将手中的冰夹连同冰块一起搁回桶里。


    临近午夜十二点，舞台上的乐队早已经下班停止了演出，前面亮起的大屏幕也正在被服务生关闭。


    早些时间那里放着欧洲杯比赛，现在比赛季一过，餐厅经理就随便找了些竞技类的比赛供前来喝酒的客人解闷。


    他们刚来时赶上场篮球赛的收尾，这会儿终场结束，电源一切，四周就只剩下浅棕色栅栏上绕着的那一圈圈浅白灯串，唯二的光源是头顶上那片白茫茫的月色。


    夏星揉揉昏涨的太阳穴，趁有服务生到隔壁桌撤餐的时候叫住一个，由着她们带她到酒店大堂里去找洗手间。


    她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不知道是出于心情原因，还是因为有易楚辞在比较放心，先前他们喝下去的那桶5l酒炮，里面有她大半的功劳。


    以至于她在回答林泽问题的时候，话说的有些过于随心所欲。


    林泽方向能看见夏星离开的背影，见她走到尽头拐角处，旁边桌位的恶臭男生对着她颈窝锁骨处吹了声口哨，视线也黏腻流连在上面。


    林泽蹙蹙眉头，问易楚辞：「等她回来用不用提醒她换下里面的衣服？」


    易楚辞转过头，视线恰好和那男生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对上。大概看出了他们几个是一起，又在夏星那吃了瘪，那男生缩缩脖子，收回脸上的调笑，老实噤了声。


    「不用，」桌上的冰桶挪走，易楚辞唤来服务生给夏星要了份主食：「我能护着。」


    夏星今晚的穿着并不暴露，长衫长裙，唯一稍带性感的就是里面那件黑色的抹胸，还被衬衫遮掩住了大半。


    纯中沾欲是她一贯的穿衣风格，经她驾驭起来，会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清冷感。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哪天她改变风格想穿性感热辣的，他也完全尊重她的决定，护她周全。


    没有让她改变喜好的道理。


    「和穿什么没关系，禽兽要想犯罪能有无数个藉口。」手中翻动菜单，易楚辞神色清淡：「再说长得漂亮也不是她的错。」


    林泽：「......」


    这话前半段逻辑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后半段这般近于「浮夸」的话能从易楚辞嘴里听到，着实是令林泽匪夷所思。


    不过也确实。先前隔壁走的那桌男生这一晚上视线没少往他们这边瞄，估计也是碍着有他们三个跟门神似的护在身旁，才没敢上前。


    最后被易楚辞察觉扫了眼，才讪笑着歇了心思，收回了频频张望过来的视线。


    想到夏星刚刚的那番说词，林泽掸了掸菸灰，对着易楚辞揶揄：「听这妹妹的恋爱观，你这前路任重而道远啊。」


    「无所谓。」易楚辞说。


    林泽轻扬了下眉。


    和普通餐厅不同，盛夏初秋季节，酒店里的这种摊子一般都开放到很晚。周围嘈杂的人声和酒杯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易楚辞合上手里的菜单，背靠到身后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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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穿的衬衫和夏星的那件款式质地相差不大，此时上卷着袖口翻到小臂，这样漫不经心地垂眼时，眼角有条冷淡的弧度往下垂着。


    一片喧闹之中冷感禁慾，俗事万物像是都不能被他装进眼里。


    林泽嘴里咬着菸蒂，看着他这副慢条斯理的妖孽模样正想啐他一口，易楚辞停了动作，抬头问：「看过小王子么。」


    「怎么？」


    「正是你花费在玫瑰上的时间，才使得你的玫瑰珍贵无比。」


    林泽用力挑了下眉，显然能从易楚辞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比先前那句还要让他为之惊诧。


    乐队下班，大屏幕关闭，餐厅经理也没闲着，将音响里重新放了音乐。一首英文歌儿，悲伤舒缓的调子。


    手里的烟湮灭，林泽往后靠着椅背，就在这一片轻缓的音乐中好奇问他：「你喜欢她什么？」


    「很多。」


    「比如？」


    「拽。」


    林泽不太满意：「认真的。」


    易楚辞抬抬眼皮，懒散看了他眼。他似是仔细想了想，又好像并未多思。他脑子里那一瞬闪出的画面有很多，最后只能归结整合成简练的言语。


    半响。


    就在林泽以为听不到答案的时候，听见他用了这样一句形容：


    「她自由又热烈。」


    -


    夏星回去时那两人已经结束了闲聊。


    林泽又重新燃了根烟，擎着脑袋夹在指中没抽。看见夏星过来，视线沉默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搜寻着。


    刚坐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想说，他俩今天晚上穿的这身衣服，从他和张明通的角度上来看，完全和情侣装无异。


    也是因为这样，之前在酒吧里的时候，他才费尽心机地撺掇夏星上去，死活要让他俩合拍一张。


    林泽看着夏星张了张嘴，话没来得及出口打趣，易楚辞余光就注意到他的意图，从手机中抬眸，警告似的看了他眼。林泽夹烟的那只手掌举了举，做了个投降发誓状。


    夏星没去管他俩打什么哑谜，抽了张纸巾将勺子擦了遍，坐在一旁慢吞吞地吃着易楚辞刚点的炒饭。吹着夜风，耳边听他们三个时不时地闲聊声音。


    偶尔听到兴头处，会端起杯子，凑热闹似的和他们一起碰一下。


    等到要喝的时候，又会被易楚辞伸手扣盖着杯口，毫不留情地给按回到桌上。


    夜风裹挟着细雨过后的润湿潮意，夏星支着脑袋看了会儿他冷清的侧脸，心里纳闷儿，这男的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说着话，余光又能做到这样精准的。


    她喝酒杯子照比三个男生的要小上不止一星半点，但架不住一杯一杯的数量多，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也没什么好转，反而整个人进入微醺状态。


    她醉了酒的状态要比平常更大胆，嘴角笑意若有似无，视线直勾勾的不加掩饰。易楚辞木着脸和对面那两人碰杯，有种自己是被她叫来当坐檯牛郎的错觉。


    心里却是不争气的砰砰打鼓。


    他想放下酒杯伸手遮盖住她的眼，最终克制着。只等她一盘炒饭吃的差不多，率先起身结了帐。


    像是古时候禁不住妖精诱惑，落荒而逃的白面书生。


    -


    易楚辞出来时夏星已经坐在副驾驶。车窗降到最底层，她下巴枕着半侧胳膊，吹着夜晚柔软湿润的风，另一只胳膊顺着车身松松搭下，指尖有猩红的光火在明灭闪烁。


    她今天心情不好，他见她第一眼就能看出。那些短暂的热闹像潮水退去，掩藏的难过就如同海底的淤泥与凹凸不平的沙砾，伴着夜色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她趴在窗口，手里的菸灰已经积出长长一截，视线无着落地望着处定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楚辞走近，手拄着膝盖，他站在窗外半弯腰身，视线和她平齐。


    指腹抹了下她浸着凉意的眼角，他声音在一片夜色里露出几分哑意，明知故问：「烟哪来的？」


    夏星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那些玻璃砸到地面上的碎裂声与摔门声逐渐从记忆中抽离，女人压抑的哭声渐行渐远，最终落到夏庆明怒火冲天抬起的巴掌上时，她听到耳边突然响起的清冷男音。


    从思绪中及时挣脱，她望进对面男生清澈的眼底，缓慢眨了下眼。


    半响，实话实说：「你的。」


    夜深，空气里沾染着咸湿的水汽，她睫毛上像是覆了层浅淡清薄的雾。


    指尖被燃到尾端的菸蒂烫了下，易楚辞注意到，视线稍稍往下，将她手中的菸蒂换到自己手里。


    他烟盒下车前就在驾驶座上扔着。易楚辞菸瘾小，大多数时间都是燃上一根儿用来解闷，菸灰积起半截才想起抽上一口，夏星掀开盒子的时候那里头还是满满当当。


    她不会吸菸，脑子里思绪混沌，急需用点什么来驱散缓解，上车时余光注意到驾驶座上扔着的果绿色盒子，伸手捞过，没什么犹豫的点上一支。


    没抽，就夹在指中静静燃着，闻着周围散开的那股薄荷烟味儿，混着旁边花坛的青草香，和深夜里露水的湿意，能让人上瘾。


    易楚辞上了车，没开车顶灯，任她从烟盒里面又抽出一支燃起。暗红色的火苗呲拉一声窜起，夏星换了个姿势，屈起膝盖蹲在座椅上。


    黑色的真皮座椅，她脚背踩在上面，一片雪白上青筋细而分明，两种极致颜色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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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楚辞看了眼，匆乱收回视线。


    肘弯松松搭着膝盖，夏星借着窗外的月色，另一只手反覆翻看手里的果绿色小盒，想看看这烟什么牌子。


    她不喜欢烟味儿，但这个意外好闻。易楚辞身上也沾着些，大概因为不常抽，靠近时味道并不浓重，挟着他身上原有的干净味道，有种凛冽的清冷感。


    像大雪初霁的绿色森林，高冷而神秘。


    易楚辞开了车载音乐，burgundy red.车身在高速上疾驰，夏星将烟盒扔回到中控台，恢复成原先的姿势。


    半边脑袋探出窗外，她望着沿途飞驰而过的车流和霓虹景色，心里那些烦乱的情绪暂歇，难得生出种浪漫自由之感。


    易楚辞腾出一只手，捏着后颈把人拎回来。


    「注意安全。」


    语气低低，一本正经的，带着训斥。


    手腕顺着车身垂在外面，夏星侧脸枕着那只胳膊，视线不加掩饰地落在他身上，裸露直白的近于打量。


    明晃晃的。眼底有坦荡的春情，也有醉了酒之后的娇憨。不似平常那般冷淡带刺，整个人都拢着层朦胧雾气。


    心里的那股躁动又重新迸发而出，易楚辞单手握着方向盘，伸手从中控台上捞过烟盒，尽量维持着面色上的淡定。


    他张嘴想说点什么，话没来得及开口，旁边夏星手机震动起来。


    夏星手机没开铃声，只有一声接着一声的震动音响，在黑夜里格外清晰。见她长时间的不接，易楚辞分出视线看过去一眼。


    手机平铺在她掌心，易楚辞不费力地能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


    ——夏庆明。


    铃声响了两遍落下，待锲而不捨打到第三次的时候，夏星终于接起。


    她将通话音量调小，电话贴着耳边，头靠到窗口的最边缘处。


    车内空间封闭，易楚辞没关音乐，只将音量调到最小。即便这样，还是能听到电话那头人若有似无的说话声音。


    这通电话没讲太久，三五分钟。夏星支着脑袋，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窗外，脸上情绪平静。


    倒是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从最初的愤怒归为平静，最后似是嘆了口气，声音低低地向夏星道了句歉。


    「对不起，爸爸不该要打你。」


    妥协性的。


    他和夏星关系原本就不亲近，今天那一巴掌如果落下去，后果可想而知。虽说现在也没有多好。


    夏星没说话，始终沉默着。她看着窗外城市里不断倒退的霓虹虚焦，只在电话快要挂断时轻嗯了声。


    她可以理解人类生来的劣根性，但这不妨碍她不原谅在过往那些年里，因为夏庆明长久的自私行为，对家庭造成的伤害，以及不负责任。


    这二者并不冲突。


    她挂断电话，易楚辞调高了车载音乐的音量。里面的音乐又重新换了首，是先前在啤酒花园里听过的那首英文曲子，悲调，此时正播放个前奏。


    车厢内陷入诡异的沉默，指中的烟顺着风飘到窗外，夏星偏转过头。她语气是云淡风轻的：「可以听见里面说话？」


    目视前方，易楚辞思索着回答：「一点。」


    他说一点，那就是全部了。


    他这样聪明的人，只需要知道局部，就能从中牵引出细枝末节。


    柔软的身体越过扶手箱跨过去，双臂支撑着按在驾驶座边缘，她温软的呼吸落在他颊侧，开玩笑似的：「怎么办，想灭口了。」


    车内香菸味道散尽，靠近时，她吐息间都是清浅的小麦酒香，混杂着窗外湿润的夜风味道。


    她望过来的眼神清凌凌的，不亲昵，带着攻击性。像被人发现了秘密，一怒之下炸了毛的猫儿。


    食指无规律敲击在方向盘上，易楚辞配合道：「怎么灭？」


    他分出精力，视线从她直挺的鼻樑上一路划过，最终停在莹润的唇上。


    提议道：「要不换个方式？」


    「比如？」


    她至下而上的和他对视，视线直勾勾的瞧着，不示弱似的。


    血液在身体里逆流。


    分不清是被发现了难堪的恼羞成怒，还是因为这一瞬间拉近的亲密。


    易楚辞撤回视线，专注看路。他语气里有三分不正经。


    「封口费。」


    说完，他在心里轻骂了一句。应该是醉了，否则这般轻浮浪荡的举止，搁在平时是如何也做不出的。


    又或者，是被撩之后的回击。


    借着醉意便可肆无忌惮的逾矩。


    「无聊。」


    她轻骂了声，靠回自己的座位。


    车载音乐播到了中间部分，和舒缓的前调不同，中间插入的对白激烈刺耳，空荡荡的夜里，听得人难过。


    视线落在他干净利落的下颌上，夏星漫不经意的和他闲聊：「你和你父母关系一定很好。」


    易楚辞没隐瞒：「还行。」


    夜里露重，他捞过自己外套递给她。夏星没拒绝，盖在前胸反穿着。音乐被易楚辞重新换了首，im a fish，沉抑气氛消失，车内又重新恢复成浪漫自由的气息。


    夏星窝在座椅里，车窗升起半截，她头靠在座椅和玻璃之间的位置，眯着眼，借着这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像是伤口撕烂了就麻木的不会再疼，那些难堪脆弱的东西由着她自己揭开暴露在日光之下，就不会再是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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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没说什么。她东一句西一嘴的胡乱扯着，看似坦然的表象下面，是慌乱地想隐藏那些柔软的不堪。


    他们吃饭的酒店在近郊，距市区远，平时那里去的都是些参会的集团人员。车停到花店门前时，夏星已经睡着。


    没睡熟，车一停下，她就睁开眼。


    两面车窗早已经被易楚辞关上，见她睁眼，他抽出了瓶红茶递给她，顺带着将盖子拧开。


    刚睡醒的思绪还带着迷茫，夏星下意识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乖巧仰头，咕噜噜两口吞进肚子里。


    这一路上酒早已经醒了大半，等到时人也稍稍清醒了，先前说那些话时的羞耻心开始逐渐冒出来。


    话总是在说出之后才后悔。


    她不应该和易楚辞说那些有的没的，她一点儿也不想被人知道她家里的那些烂事。


    任何人都不可以，易楚辞也不行。


    他更不行。


    没原因的。


    她喝水时的动作幅度很小，小口小口吞咽着，大概是还没转醒，她眼里带了点儿惺忪的泪意，像某种刚打过哈欠，眼神晶亮的乖软猫科动物。


    红茶解酒，易楚辞将她喝完的瓶子接到自己手里，盖子没来得及扣紧，听见她清清嗓子，道：「那个，我今晚话有些多。」


    舔舔唇角，她继续说：「都是一些没营养的，你可以不用记住。」


    易楚辞没说话，盖子拧紧，他给自己重新开了瓶纯净水。小半瓶冰凉的清水顺着喉咙滑下，他看着夏星那副故作坦然实则防备的模样，心里始终压抑的那股钝痛感再一次密密麻麻的升起。


    明白了她和林泽说不信爱永恒的真正原因，也明白了她性格里的那些冷和刺到底从何而来。


    父亲离家，母亲深陷情爱疏于对她的照顾。那些她轻松语气里拼凑出的过往，只有真正从中经历过的人才能深切体会。


    他没回答夏星的话，只在喝完水时，用寻常的语气问她：「还喝吗？」


    夏星摇摇头。


    「我很荣幸。」


    他偏头，看着她，目光笔直而又深邃。


    没有安慰也没有追问，简单到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夏星却听懂了。


    我很荣幸。


    可以知道你最脆弱介怀的那一面。


    凌晨时分的街道，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安静对视。那一瞬间，夏星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在逐渐坍塌。


    杀得她片甲不留。


    -


    那天晚上的情形夏星还记不记得易楚辞不知道，但他始终记得。


    姑娘指缝里夹着烟，裸脚蜷在副驾驶上缩成一团。夜风卷带起额角的碎发，抬眼望过来时，她眼尾浸着抹红意。


    还有啤酒花园里，林泽话音落下后，她云淡风轻说出「不信」两个字时，身上那股不落俗世的通透冷淡感。


    易楚辞生在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里，但他知道原生家庭对人能造成多大的影响。不想让她在感情里没安全感，所以他将这句近乎承诺的话语率先宣之于口。


    如果她希望在爱情中能够时刻保持理智清醒，那他愿意去做心智坍塌的那一方。


    为她丢盔撂甲，为她甘成败兵。


    我知道你的担忧，也包容你的个性，如果可以，请你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走向你，像你证明，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


    「所以你对我的那些好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夏星说。


    「你看我像是博爱的人？」握起的掌心里渗出细密汗珠，易楚辞一如既往地盯着她的眼，诚实道：「我就只对你好。」


    我就只对你好。


    夏星定定站在原地，舌尖抵齿，她不自觉在心里将这句话默默重复了一遍。


    原以为这场表白还要等很长时间，谁知这一刻，他一个直球接着一个直球直接将她砸得发蒙。


    她不说话，易楚辞心里没底。原本就觉得这场表白过于唐突草率，此时心里更是杂乱到发慌。


    深冬的天，落着雪，他垂下的拳心里却泛起层轻薄汗液，紧张的。好在他面色上丝毫没显，不至于丢了人。


    两人各揣着心事静静站在路灯下，细雪仍旧碎碎往下飘着，广播站里那首万年不变的《告白气球》在此时终于重新换了首，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九十年代的摇滚乐，配着此情此景，怎么听怎么像是有心人的故意撮合。


    不经意往上一瞅，男寝里某个亮着灯的窗口正大开着，苟鹏和林泽两颗脑袋挤来挤去的碰在一起，身后张明通踮脚使劲往前抻着脖子，双手搭在两人肩膀。


    注意到夏星视线，三人讪笑一声，随后没事儿人似的，装模作样的以最快速度逃离现场。


    夏星收回视线。


    脑海里看到夏庆明朋友圈那一幕与这一瞬的巨大惊喜不停交织着，想到易楚辞表白时说的那些话，抽丝剥茧般，她好像突然理解了他迟迟不肯表白的原因。


    他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在心里胡乱想着，面前的男生再次开了口：「我知道可能有点突然，我不逼你急着给我答案，我们慢慢来，我给你缓冲的时间好吧？」


    夏星抬眼，对上他的：「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我就只能排队了，」他看着她，眼尾漾开一个温柔的弧度：「排队的机会总可以给我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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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要是一直不同意呢？」她又问。


    「那就一直追，」他没什么犹豫，直视她漂亮的眼睛，目光里有不同平日的认真与严肃：「非你不可。」


    夏星睫毛轻颤。


    「但你得提前做好准备，」他说：「以后我可能会直接打直球。」


    「我尽量绅士一点。」


    「你不舒服可以随时喊停。」


    「那我要是说不想让你追呢。」她声音很轻。


    易楚辞没说话，像是没料到她真的会这样不留余地。


    唇角下压，他略略思索，开了口：「那我就只能——」


    「只能怎样？」


    「只能死缠烂打，」微蹙的眉宇舒展，他唇角勾起抹揶揄：「毕竟入党了，不能走强取豪夺那一套。」


    话落，他被面前的姑娘抱了个满怀。


    胳膊环住他脖颈，夏星垫着脚，下巴磕在他肩膀。


    她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后：「傻，那你就没想过第三种可能？」


    他下意识环住她的腰身：「什么？」


    「比如我们直接在一起。」


    握在她腰间的力道箍紧，易楚辞往后退开一步，想要去寻她的眼睛。


    夏星没放。


    耳垂和脸颊都散着热，她环住他脖颈的那两只胳膊紧了紧，整张脸都埋在他身后。触着他大衣上柔软的面料，她语气闷闷：「别高兴太早，有试用期的。」


    「多久？」他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在发紧。


    「看你表现。」


    「行，」手中的腰身收紧，他很好说话：「你说多久就多久。」


    -


    两人这场拥抱没持续太久，就被校广播站里突如其来的切歌给打断。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


    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


    ......


    隆冬空荡的校园里，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听到这样一首带着粉红气泡的复古歌曲，旁边路过的同学驻足听了会儿，不禁开始纷纷发出窃笑。


    「这校广播站放音乐的的怎么突然转性了？」


    「不知道，恶搞吧。」


    「以前不是喜欢周杰伦吗？」


    「有喜事开心了呗。」


    ...


    那两人说话的声音越传越远，感受到怀里夏星轻微挣扎了一下，易楚辞将手松开。


    他出声解释：「苟鹏负责校广播站的。」


    「......」


    两人视线往上看去。


    那三颗脑袋仍旧齐齐挤在窗口，胳膊肘搭在窗沿上，注意到他们视线，林泽这次没再躲闪，扯着下唇响亮的吹了声口哨。


    张明通在一旁跟着起闹鼓掌，苟鹏又重新切了首《甜蜜蜜》，这会儿大脑里正处于兴奋状态，使劲往下弯着腰，生怕错过这两人一丝一毫的亲密细节。


    视线对上后，他难得没怂，两手伸展开搭在唇侧，不怕死地冲着下面发出搞怪的长「哦——」声。


    易楚辞摇摇头，懒得理会他们几个二愣子似的行为。


    他侧了个身，站在外侧，挡住他们几个看夏星的视线。


    两人原路送夏星回寝室。


    并肩行走，规规矩矩的什么都没做，中间甚至隔了一小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都沉默着，只有肩膀上柔软的大衣面料实不实相擦在一起。


    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夏星却觉得自己的耳尖和脸颊在源源不断地持续发烫。


    临近闭寝，但楼下的小情侣还很多。平常时间能面不改色甚至看热闹似的从旁走过去，这会儿却怎么都不自在。


    舔了舔唇角，夏星在距离寝室还有100米的位置处站定。


    她转过身看着易楚辞：「这里就可以了。」


    她这样猝不及防地停下，使得两人原本规矩放在衣角处的手掌贴碰在一起。


    食指顺势勾住她的食指，易楚辞眼尾漾开笑意，叫了声：「夏星。」


    「嗯？」


    「早点让我上位。」


    第50章 想你 是说歌名叫宝贝


    寝室里, 凳腿摩擦着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站在走廊就能听见。


    夏星推门进去，杨柔没在，舒玥刚洗完澡, 换好睡衣站在自己桌前，冷着脸，垂头将自己桌上的瓶瓶罐罐摔得叮咣响。


    周思亦已经回到寝室, 这会儿漫不经心坐在自己位置上，旁边跟了位外来人士, 和她们同班，住隔壁寝。


    刺耳的声响显然是从舒玥那里发出, 外来人士话和周思亦正说到一半，看见夏星推门进来，礼貌打了个招呼, 随后拍着胸脯看向舒玥，语气半带玩笑的嗔怪：「舒玥你干嘛？刚吓死我了。」


    说完, 也没想着舒玥能给她回应, 她转过头继续和周思亦吐槽：「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装逼死了, 什么东西。」


    「面上瞧着是冷感禁慾，谁知道是不是装的，装得人模狗样, 背地里还不知道是副什么货色。」


    她这话指的是易楚辞。夏星进来之前，她坐在这对着周思亦已经吐槽了快十分钟。


    外来人士昨晚被学院里扣了分，她没进学生会, 认识的人不多，思来想去，这事儿能帮到她的只有易楚辞。


    学院扣分也关系到代班的助导。


    这事儿对易楚辞来说举手之劳, 自己带的学生，平时虽和她们交集不多，但范围之内的事情，只要有人开了口，他都是能帮则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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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收到信息的时候，他虽没能从记忆中搜刮出对方的脸，还是回了一句：


    [消了，没有下一次。]


    之后对方又陆续过来了几条信息，不是什么正经事，都是些感谢闲聊之类，言语之间不乏阿谀谄媚。


    易楚辞只扫了眼，没再回复，随后将这事儿抛之脑后。


    估计自己也没想到，随手做的好事，兜来转去，在另一个人嘴里会被传成这副模样。实属无妄之灾。


    那外来人士念到最后，周思亦听得逐渐没了耐心。她和她本就是点头之交，况且长点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是这外来人士想和易楚辞示好，被人无视之后恼羞成怒。


    班里其他女生和易楚辞接触不多，但周思亦和夏星在一个寝室，易楚辞温柔起来是什么模样，她这段时间看得一清二楚。


    她往门口方向看了夏星一眼，收回视线时冷冷提点：「也许他就是这副模样，只是对特定的人温柔。」


    外来人士毫无察觉，只以为周思亦是习惯了说场面话，闻言轻斥一声，「怕是大家都把他捧得太高，人在神坛，傲的他已经开始分不清东南西北。」


    像是找到自己的与众不同，外来人士说着，开始越发来劲：「我就不喜欢他，成天冷着张脸，就算不是装的，他未来女朋友真受得了他这副模样？」


    周思亦不太耐烦：「都说了，人家可能只是和你不熟，和女朋友什么样儿用不着你操心。」


    话已至此，外来人士没再自讨没趣。她耸耸肩，起身准备往外走：「不信拉倒，一个人的脾气秉性是改变不了的，说不定他未来还会家暴。」


    「......」


    这话越编排越离谱，舒玥憋了半天，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她一把拽掉头上搭着的毛巾，转过头正想说点什么，门边站着的夏星手机铃声正好响起。


    夏星原本倚着门板和易楚辞发信息，没到睡觉时间，电话接起，她没往外走，借着姿势将门开了个缝隙，站在走廊和寝室的交界处。她周身包裹在喧嚷杂闹的女音中，耳里却只能听到电话那头男生清浅的呼吸。


    穿透电流，再度将她尚未平定下来、散着热气的耳朵，一点一点灼烧。


    她率先开了口：「怎么不说话？」


    「给你发了消息，你没回。」他话说的有几分委屈。


    想到刚刚他消息里的内容，夏星一咽。


    上来之前导员在群里发了通知，夏星看到，跟着队形随手回了个收到，之后手机收起来，等进到寝室里再一次响起时，才看到他发的信息。


    十分钟前，刚分开。


    易：[说好的，早点让我上位。]


    此刻。


    易：[截图.]


    易：[？]


    截图上是夏星在群里回复了消息，却没有回他的证据。


    「还没来得及回，你电话就过来了。」


    想到刚刚看手机时，对话框上一直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夏星问：


    「你刚刚在那边酝酿半天，想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动静歇停了一瞬，像是在斟酌，片秒后，易楚辞出声：「在想，怎么委婉地让你知道，我正在想你。」


    他声音低哑哑的，透过电流，平白添了几分孟浪的暧昧。他周围有和这边同样嘈杂的人音，夏星听着，没说话，却在心里一点一点描摹出他此时的样子。


    应该也是站在走廊里，背靠墙壁，臂弯里搭着面料柔软的黑色大衣，电话闲散擎在耳边，说这话时，唇角边会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带着足够多的真心和诚意。


    怕自己太过猴急显得浮浪，易楚辞换了个话题：「明天早上你第一节 有课，」他试探性的：「来接你上课？」


    夏星说：「不用。」


    他换了个说法：「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


    「那样你明天需要起很早。」夏星提醒。


    「嗯。」他不在意。


    想到什么，他突然轻笑一声。


    捏了捏再一次异常发烫的耳朵，夏星被他笑得莫名。


    「你笑什么？」


    「在笑——」稍稍克制着笑意，他语气仍旧极为不正经：「我为了上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


    「所以，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吧。」


    说到这儿，他语气稍顿，而后乘胜追击，诱惑般的，低低道：


    「嗯？」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


    夏星切断电话，嘴角的笑意未来得及收敛，注意到对面三个人的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


    周思亦看了眼外来人士僵化的背影，对着夏星状似不经意问：「助导？」


    她嫌弃的语气：「又给你打电话。」


    舒玥原本没注意到夏星进来，这会儿听到这两人的通话，也忘了要跟外来人士理论，只看着夏星，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俩可真行，这才刚分开多久。」


    「有十分钟？」


    那两人调侃两句就继续手头的事情，徒留傻眼的外来人士，维持着先前准备出门的姿势，僵化着立在原地。


    周思亦刚刚那个「又」字用得很灵性，夏星电话音量不小，外来人士离得近，期间两人亲昵促狭的对话，传到她耳里，听得一清二楚。


    和她口中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在夏星面前的易楚辞温柔会撒娇，卸去一身冷意的同时，甚至带着小心翼翼的柔软与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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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训时期夏星和易楚辞的绯闻在系里面闹得沸沸扬扬，当时一听一过，全当众人是在繁冗漫长的训练里寻个乐子。刚刚夏星进来她看见了，打了个招呼也并未多想，只顾着吐槽心里的不快。


    她有意借着昨天的事情想要和易楚辞拉近距离，谁知这人并不领情，一句公事公办的言语之后再无回应。


    里面甚至夹杂着些微「警告。」


    这让外来人士顿时心生恼怒。女生脸皮薄，一个人自说自话那么久没得到回应，羞涩紧张之于，更多的是无尽怨言。


    两人隔空安静的对视，夏星眸光清浅，让人看不出眼里的情绪。


    心里思绪交集万千。


    外来人士强装着淡定走到夏星面前，想体面地从旁经过，却意料之外的，被堵在了门口。


    她往左，夏星就往左。


    她往右，夏星便向右。


    几次三番下来，外来人士没了耐心，抬起头有些恼怒：「夏星，你——」


    「我怎么了？」


    夏星懒懒掀起眼皮，意思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行为和表情都带着股子嚣张。


    都是同学，外来人士拿捏住了夏星不至于因为这事儿和她闹的撕破脸皮，不能拿她怎么样。


    况且刚说话的时候她也没指名道姓。


    这么一想，她越发来了底气：「你挡到我路了。」


    「这是我的寝室。」夏星提醒。


    没想到夏星能真找她麻烦，无声对峙了会儿，外来人士率先憋红了脸。


    「以后编排人的时候忌讳着点，」头部微微垂下靠近她耳廓，夏星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浅，似乎只是好心提醒：「小心祸从口出。」


    ......


    周思亦站在桌前，垂头整理电脑，余光看到夏星过来，头也没抬：「要说谢就不必了，别误会，我只是不喜欢她。」


    外来人士在班里是出了名的嘴臭，除去她寝室里的那几个女生，连周思亦也没能倖免的被她嘴过。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没说。


    在周思亦心里，她不喜欢夏星是她的事情，寝室里面怎么小吵小闹都可以，开了寝室门，她们才是一伙儿的，没有向着外人的道理。


    这一点上，周思亦是绝对护短的。


    夏星看着她那别扭样觉得好笑。原本她是过来打算和她说句话的，此时看着她这副不自在的模样，心中竟生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扬扬眉，看着周思亦侷促的侧脸，她故意道：「没打算谢你的。」


    周思亦：「......」


    她果然就不该对夏星抱有任何希望。


    如此一来。


    倒是显得她自作多情。


    -


    这天晚上，夏星做了个噩梦。


    梦里是她母亲去世前夕。


    女人穿了条浅棕色的棉麻长裙，抱着花店里打烊剩下的花束，站在她学校对面那条熟悉的街道上，等着接她放学。


    晚饭时间，学校门口拥堵得水泄不通，人群车辆来来往往。


    她怀里捧着鲜花，一片澄净赤红的晚霞下面，就那样清清落落的站在马路对面，抬眼看着夏星，眉宇间巧笑倩兮。


    她已经很久没来看过夏星，至从得知夏庆明打算再婚，夏星还是第一次见她状态这样好。


    看见她站在马路对面对着自己招手，夏星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书包袋子，正打算走过去，便看见她在那边率先挪动了脚步。


    紧接着，刺耳的剎车声音响起，望着马路中心的场景，夏星瞳孔骤然缩紧，悽厉喊了声：「妈——！」


    梦里喊着，现实生活中同步出了声。


    午夜十二点，寝室里的人正是熟睡的时刻，猝不及防被大音量吵醒，杨柔不耐烦翻了个身，摸着枕边的矿泉水瓶大力砸到栏杆上，以示自己心中的不满。


    喘着粗气，夏星被瓶身撞击栏杆的巨大声响吓得一抖。指尖攥紧被角，她用力睁开眼，强迫自己从梦境中抽离。


    寝室里开了暖气，她身上睡衣穿的轻薄，此时却汗湿一片。连带着后颈额角，整个人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打捞过一遍，完全被虚汗浸透。


    捞过手机，她坐起身，贴着墙壁，手机在掌心里反覆转着。


    等到情绪缓得差不多，她点开夏庆明朋友圈，从头到尾看了遍，最后视线落在他今天发的那两张照片上。


    指尖摩擦着手机屏幕，退出后，夏星没什么犹豫，点击右上角的三个小点，直接将夏庆明的朋友圈屏蔽。


    冬季室内干热，睡前窗边留了缝隙，月色斜穿落在窗沿，伴着细碎落雪，在上面落下片潮湿剪影。


    静静看了会儿，夏星点开对话框，给易楚辞发过去信息：[睡了吗？]


    发完，又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易楚辞作息规律，而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她点击撤回。


    没出片秒，手里刚熄灭的屏幕亮起，上面跳到易楚辞来电。


    披上外套，夏星踩着楼梯下床，推门往外走。


    「餵？」


    易楚辞在那边问：「还没睡？」


    「睡不着。」


    门推开，走廊里的寒气扑在脸上，夏星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吸吸鼻子道：「你速度好快，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设置了特别提示音。」


    他嗓里有惺忪的睡意，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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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望着窗外月光的那一刻，突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或者是说说话。


    像是在寻求一个精神支柱。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噩梦，高三那年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那时候好像一个人也能熬过来，没想到会在今天突然失了控。


    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回过来电话。


    「说什么呢，」他语气里隐有不满：「我求之不得你能时常给我打电话。」


    夏星没再说话。


    两人睡前已经互相道过晚安，知道夏星是有心事，易楚辞一时也没说话。


    只用着这种方式静静陪着她，隔着电话听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困不困？」他听见她打了个喷嚏，杂音里有走廊回荡的寒风声音。


    「还行。」揉了揉鼻子，夏星实话实说。


    「进屋子里去，外面冷。」


    「怕吵醒室友睡觉。」


    「进屋子里去，」他说：「给你唱歌，你不用说话。」


    「唱什么？」


    「《宝贝。》」


    「嗯？」


    「想什么呢，」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他在那边轻笑一声，语气里有明目张胆的勾引意味：


    「我是说歌名，叫宝贝。」


    第51章 情种 完整的恋爱清单


    夏星最终听话回了屋子里。


    她脱了鞋, 平躺在床上，没说话，耳机里只留下那头易楚辞的歌声：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低沉的，带着刚睡醒后惺忪的哑意。


    夏星闭着眼, 猜他此时应该是开着窗站在阳台上，因为耳机里有空旷的回音与寂静的风雪声。


    不知不觉间, 她沉沉入睡。


    易楚辞一首歌没唱完她就已经睡熟，再次醒来时, 是凌晨两点。手机屏幕按亮，上面两人通话连着没断，显示已经打了123分钟41秒。


    易楚辞睡觉习惯很好, 耳机里面悄无声息。侧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夏星想到入睡之前她迷糊间提出的问题——


    「易楚辞。」


    「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当时她已经比较困了, 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上下眼皮止不住的黏合, 她强撑着, 想要和他说说话。


    也没什么目的，就是突然想到，好像从认识他的那一刻起, 他就一直在对她好，用他自己的方式。


    这种好不高调，也不张扬, 只藏在无数个微小的细节里，悄无声息的。


    或许暂时不会被发现，但总有一天, 你会恍然大悟——


    原来在那些鸡杂零碎的日子里，你曾被一个人那样用心的偏爱过。


    这种欣喜和感动，是任何一种高调形式的示爱都与之相比不了的。


    歌唱到一半，易楚辞听到她的问题沉默下来。夏星人已经昏昏欲睡，本就是困意朦胧的一句呓语，没指望他回答。


    却不想，在彻底熟睡之前，听到他语调极为认真的答案：


    「因为喜欢你。」


    -


    凌晨五点，林泽起床上厕所。


    拉着窗帘，室内青黑一片。迷瞪踩着楼梯下楼，看到易楚辞位置上有团黑影，他吓得「唉嚯——！」一声，扶着桌角，连连往后撤开两步。


    动静太大，易楚辞摘了耳机，分出视线往后看他一眼。


    他桌前亮着电脑屏幕，林泽喝了口水压惊，寻着亮色，看清他隐匿在光线下的侧脸线条。


    半杯清水下肚，林泽情绪舒缓，哑着嗓问：「你醒这么早？」


    背贴向椅背，易楚辞舒展着肩颈，声音漫不经心：「还没睡。」


    「之前十二点的时候是你电话响？」林泽问。


    易楚辞嗯了声。


    怕说话声音把夏星吵醒，他捞过手机，将屏幕上的通话时间随手截了图，挂断电话。


    「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林泽趿着拖鞋往厕所里走，嘴里咕哝着：「苟鹏和张明通睡得像死猪，想着也没哪个人敢想不开找死，大半夜的主动给你打电话。」


    易楚辞没说话。


    林泽从厕所里出来，见他视线又重新盯在屏幕上。


    暖气烘的室内空气干燥，林泽给自己又倒了杯水，等清醒了点儿，他端着杯子，好奇踱步到易楚辞身后。


    肘腕搭在他椅背顶端，林泽身子凑近，眯着眼，视线瞄到他屏幕上。


    等看清他屏幕上密密麻麻列着的规整字体，林泽没忍住「woc！」了一声，惊讶的瞌睡瞬间清醒了大半。


    易楚辞提醒：「小点儿声。」


    视线往上看了那两人一眼，林泽压着嗓子，音量还是控制不住：「你这什么？」


    「ppt。」挪动着滑鼠，易楚辞声音听起来倒是淡定。


    视线落回到屏幕，看着上面那精緻的页面设计，林泽没忍住操了一声：「......真他妈牛逼。」


    他倾身，夺过滑鼠往下一路拉到底，粗略估计了下，这ppt至少要有20页。


    上面还附着一份完整的恋爱清单。


    拉回顶部，他从第一行往下看过去，念叨出声。


    ——


    1. 牵着彼此的手，陪她在影院里看浪漫文艺的电影。


    2. 在是节日不是节日的每个日子里，时不时送花给她惊喜。


    3. 陪我打每一场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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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一起去超市买零食，并置她于购物车里接吻。


    ......


    75. 生病的时候，陪她吃药。


    76. 在她受到委屈的时候，永远无条件和她站在一边。


    ......


    87. 在下雨天的清晨做-爱。


    ......


    93. 每一次洗完澡的时候，为她全身涂抹按摩精油。


    94. 夜晚，在家里每个角落点燃她喜欢的香薰蜡烛。


    ......


    100. 在她每个需要我的时刻，一直在。


    ——


    「真行，」扔了滑鼠，他去看易楚辞：「你一晚上没睡都在做这个？」


    「也不是。」还做了点儿其他的。


    「不是，」像是觉得荒唐，林泽摸摸易楚辞额头，不可置信：「我说你没被什么附身上吧？至于吗兄弟，不就是谈个恋爱？」


    「这都不一点儿不像你。」


    「没什么经验，想要给她最好的，怕漏了仪式感。」面对着电脑屏幕，易楚辞往后闪了下，拂开他的手，说的云淡风轻。


    林泽：「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做情种的潜质？」


    看了他眼，易楚辞扬眉：「你以前也没见过我谈恋爱。」


    「......」


    想了想也是。


    抬起身，林泽打算撤退。


    刚一动，就听易楚辞在那边懒洋洋的补充：「像你这种时常单身的花花狗，可能不太体会得到。」


    「？」


    停下动作，林泽垂头。


    「真正恋爱的快乐。」摇着椅子，易楚辞闲闲补充。


    林泽：「......」


    「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这行为，」看了眼屏幕上的字迹，林泽又看着易楚辞，斟酌着措辞，眼神一言难尽：「有些浪荡？」


    「有吗？」


    真的仔细思考了下，易楚辞随后轻笑了声，坦然承认：


    「那就是吧。」


    「......」


    -


    早上夏星没用易楚辞送她去上课。


    副教授的课，位置太难抢，她和舒玥早早起床在食堂吃过早餐，在微信上给易楚辞发了信息，便匆忙赶去教室。


    收到消息时，易楚辞刚穿上大衣，打算走出寝室。


    他时间照比平常要早出二十分钟，大二今天第一节 也有课，寝室里的其他人都刚睡醒，此时叮叮咣咣凌乱一片。


    张明通咬着电动牙刷从他旁边匆匆经过，苟鹏顶着头鸡窝在厕所里面蹲了半天，腿脚麻木，正隔着门板大声控诉林泽这天杀的，在出来时把厕纸都给他偷走。


    易楚辞倚着桌角，停下速度，敲字给夏星回覆：[明白了。]


    夏星那边正在赶往教室的路上：[明白了什么？]


    易楚辞：[我还得继续再接再厉。]


    「......」


    雪停下，清晨外面冰天雪地，四周都是赶去上课的学生。


    怀里抱着书，夏星两只手掌缩在大衣袖子里，只留指尖停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和他说话。


    看到易楚辞的回覆，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脚步不自觉停下。


    没想到小心思会被发现的这样快。


    她今早确实有意的避开易楚辞。


    身份刚刚转换，夜晚的时候可以感性又大胆，但等到清晨冷风一吹，思绪清醒，就开始觉得害羞又别扭。


    进展得太快，怕见了面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


    自知理亏，夏星从表情包里挑出个小黄豆可怜扔过去，主动讨饶。


    却还是嘴硬道：[怪这节课的位置真的真的很难抢t^t.]


    ......


    一上午满课，中午下课的时候空中下起了细密小雨。


    接连下了几天的冬雪，这场小雨来的猝不及防。下课时，不少同学被困在了教学楼前。


    雨势不大，旁边有同学直接举起衣服冲进雨中。夏星她们下午没课，和舒玥两人商量了下，正打算冒雨回到寝室，听到斜前方有人叫了她一声。


    清冽冷淡，带着强烈的熟悉感。


    夏星寻着声音抬起头。


    不远处，易楚辞擎着把黑伞，站在伞下目光清淡的看着她。


    他朝着她走近。


    一步，两步，三步......


    雨幕，画面像是电影里拉长的慢镜头，由远及近，一帧一帧变得逐渐清晰。


    眼睫颤了颤，夏星听见自己问：「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表现一下，」垂眸看着她，易楚辞唇角扯开条弧度，不紧不慢道：「俗称，献殷勤。」


    第52章 疯狂 不能让公主着凉


    楼里上课的都是些艺术院学生, 易楚辞擎着伞，朝他们走近，目的地直奔人群里面的夏星。


    周围同学看见, 识趣的让开段距离。没像往常一样上前打招呼，视线却止不住的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


    易楚辞话音落下后，周围正在说话的同学歇了音, 没过两秒，有班里熟悉的男同学率先带头起闹。


    音量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站在人群前面, 耳边声音此起彼伏。夏星被闹得脸颊发烫，颈侧连着脸颊那处红通一片, 火辣辣的，像纵着火。


    他们身前是巨大的雨幕，身后是喧杂闹嚷的人群, 不习惯被人这样八卦，夏星扯过易楚辞衣角, 拉着他站到边远处。


    出门时, 苟鹏跟着易楚辞一起过来。他手里举了把墨蓝色雨伞, 伞面很大, 容纳两人充足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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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夏星拉着易楚辞走远，他挠挠头，试探性问舒玥：「那个, 我送你回寝室？」


    他今天造型特地打理过，浅棕色的羊驼大衣，一向软啪啪的发梢被收拾的干净又利落。


    舒玥原本环着臂, 正津津有味地看那两个人谈恋爱，闻言欣然应允，大方道：「可以吗？还有这种好事？」


    脸侧不争气的犯热, 苟鹏上前几步将她纳入伞下，克制着心里面砰砰砰的心跳，咽了咽嗓子，尽量平静道：「可以的，刚好顺路。」


    女寝怎么可能和男寝顺路。


    但舒玥没多想，只以为苟鹏说的是要去食堂，自己意会错了。


    这么一想，她道：「那去二食堂吧。」


    天气预报上报的今天没雨，吃完饭雨停了最好，就算不停，二食堂离女生寝室近，回去的路上也能少遭些罪。


    苟鹏一愣：「去食堂？」


    「嗯，」双手插进口袋里，舒玥扬头看他，「刚下课，你们不是还没吃饭？」


    「哦哦哦，对，吃饭。」苟鹏恍然大悟。


    「......」舒玥停住脚步：「那你原本没打算去食堂？」


    「要去的，」苟鹏一脸严肃：「只是你不说，我就给忘记了。」


    舒玥：「......」


    常年打游戏，除了上课的日子里，苟鹏基本上不怎么见阳光。


    阴雨天的正午，皮肤被雪光一反，他脸色白的像层净纸。


    注意到他脸和耳朵烧的发红，舒玥出于人道主义关心：「你没事吧？」


    苟鹏愣愣：「嗯？」


    舒玥伸出食指虚点他侧脸：「你这里，额头、耳朵，几乎整张脸都是红的。」她提醒：「是不是发烧了？」


    「有点，」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苟鹏伸手摸了摸脸侧，随口胡诌，「可能是这两天着了凉，有些感冒。」


    他问舒玥：「你那有感冒药吗？」


    「不太确定，」舒玥说，「我回去给你找找吧。」


    「行。」


    接连几天的雨雪，即便有所清扫，地面上也结了厚厚一层冰晶。


    路滑，怕舒玥摔倒，苟鹏伸手虚扶了下她肩膀。


    雨伞往舒玥方向挪了挪，他目光看着前方，自然道：「那吃饭的时候咱俩留个电话，方便你什么时候找到告诉我。」


    ......


    教学楼前的同学陆续离开，易楚辞和夏星站在屋檐下。摊开手掌，他将掌心一直握着的东西露出来。


    夏星接到手里：「这是......」


    看着手中的白色正方体，她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mp3。」


    楼前的屋檐很长，遮盖住的地面儿都是干爽的，没必要打伞。


    易楚辞抖了抖伞面上的雨珠，将伞收起来，立在一旁，空出手教她：


    「里面给你录了音。」


    「录音？」


    「嗯。」


    他将上面缠着的白色耳机线绕开，拿出一只塞到她耳里，调好音量：「试试。」


    里面是易楚辞昨晚给她唱的那首《宝贝》，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里面没了电话里听到时的那些杂音，只剩下干净纯粹的男声。


    显然是重新录制过一遍。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下一秒，易楚辞将里面的音乐跳到下一首。


    一共就三首，一首《宝贝》，一首《告白气球》，剩下那首是只英文歌——《five hundred miles.》。


    很久之前两人聊天的时候夏星给他分享过，大概军训结束后没多久，他让夏星给他分享几首音乐，夏星将连结丢过去，随口说了句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一首。


    没想到又被他记在了心上。


    剩下的都是些简短的故事，有寓言有童话，mp3已经有些发旧，白色的层漆上面擦着磨损，夏星一路嘎达嘎哒按过去，听到里面还有网络上的热门段子。


    但都是易楚辞的声音。


    低沉的，悦耳的，背景寂静无声，没有一丝杂音。


    极度适合听着入睡。


    夏星摘了耳机，问：「怎么想起给我录这个？」


    「不是说睡不着？」空气冷，她鼻头被冻得通红，易楚辞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散漫道：「以后睡不着就听这个。」


    耳机里的声音外露，播着的是那首《告白气球》。


    这歌对他们来说原本没什么意义，但经过昨晚，好像一切开始变得不同。


    楼前的同学所剩无几，偶尔有几个值日的从旁经过。远方道路两旁堆满了厚厚的积雪，雨水顺着屋檐砸在地面，顷刻间，天地之间阴沉一片。


    耳机线随意垂落着，夏星看着易楚辞眼下泛起的青黑：「你一晚上没睡，都在做这个？」


    易楚辞漫不经心点了下头：「之前军训的时候说过。」


    「什么？」


    他垂眸看着她，目光认真起来：「只唱给女朋友听。」


    是，


    只有女朋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


    晚上睡前，夏星接到易楚辞的电话。


    还没闭寝，寝室里亮着光，她做完作业关掉电脑，看到来电显示直接接起：


    「怎么了？」


    似乎被她这直白的语气问得愣了下，那头的人一时没说话。


    过了片秒，才轻笑一声，说：「今晚要出去，怕你再做噩梦，提前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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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意思，这电话的目的是为了专门哄她睡觉。


    「昨晚那是意外，」暖气烘得脸颊发热，夏星用手背碰了碰，不太好意思：「我平时能睡好的，不害怕。」


    「嗯，那是我害怕。」他顺着她的话。


    「......」


    「你一会儿要出去？」她听见那边林泽在说什么，看了眼时间，提醒：「快要到时间闭寝了。」


    「今晚不回来了，」推开阳台上的窗，他望着窗外，语气懒洋洋地，「所以特地过来报备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夏星的错觉，至从两人捅破那层窗纸，易楚辞撩人的行径便开始越发明目张胆。


    言行举止，一分一寸都带着钩子。


    电话通着，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以前几次他们也是这样，该说的事情都说完，就这么安静着，隔着个手机做各自的事情，偶尔闲下来，听彼此浅淡的呼吸，也不会觉得尴尬。


    他没说去哪，夏星也就没主动问，林泽撂了电话推开阳台门，知道易楚辞是在和谁说电话，扬着声音隔空对夏星提出邀请，问要不要一起。


    夏星这才问：「你们打算去哪？」


    「打麻将，」易楚辞说，「不知道又抽什么疯，心血来潮订了间棋牌室，煽动全寝室陪他一起疯。」


    「事有赶巧。」林泽在一旁插话。


    他也是刚刚决定的。


    易楚辞没理他。


    想说别带坏小朋友，但私心又想和夏星待在一起，于是顺势问：「要不要一起？」


    「现在？」


    「现在，」易楚辞看了看手錶，报出准确时间：「还有十三分钟闭寝。」


    「......」


    「出来吧，放松一下，我们也是刚决定的。」林泽在一旁又插话。


    想到什么，他夺过易楚辞手里的电话，放到自己耳上，补充：「叫上舒玥一起。」


    指中夹着烟，他手腕顺着敞开的窗口垂下，语气吊儿郎当的，一贯没个正形。


    舒玥刚洗完澡，脸上敷着面膜正从浴室里出来。


    夏星回头看了眼，心里跃跃欲试。


    这行为其实有些疯狂。


    第一次逃寝，距离闭寝还剩十一分钟，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等舒玥走近了，夏星盖住听筒，询问她的意见。


    那边林泽还在絮絮叨叨说什么，夏星掌心不小心触到扬声器，他声音顺着听筒外放出来：


    「提醒舒玥多穿点，夜里冷，外面北风能冻得人刺骨，穿少了她那小身板儿遭不住。」


    夏星听完一愣。


    舒玥擦头发的手也随之顿下。


    下一秒，夏星听见舒玥用气音应了声：


    「好。」


    林泽这边也开的扬声器。


    电话擎在手里，他听筒对着嘴边，听到舒玥的声音还想再说些什么，没等开口，就被易楚辞夺了过去。


    「想说用你自己的电话。」


    「稀罕。」手机被夺走，林泽走出去用自己的去给舒玥发微信。


    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夏星扬眉，叫了声：「易楚辞。」


    「嗯？」


    「林泽提醒舒玥多穿点。」


    轻笑一声，易楚辞说：「给你准备了厚外套，还有保温杯，暖手宝。」


    夏星：「......」


    她就是开个玩笑，不是真想要攀比，他这样一说，倒是她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你说之前就备好的，」洞悉她心里在想什么，易楚辞又笑一声，主动道：「虽然在车里和房间都用不上，但就中间的那段路，也不能让公主着凉。」


    夏星脸颊彻底红透，对着电话轻骂了声：


    「油嘴滑舌！」


    -


    几人赶在闭寝前的最后一刻逃出来。


    夏星和舒玥坐易楚辞的车过去，里面张明通也在。


    苟鹏和林泽提前十分钟走了，说是要先过去看看，以免有不满意的地方好方便及时换地儿。


    只是一个玩乐的地方，舒玥坐在后面听完，不太能理解他们这些公子哥的挑剔。


    夏星这次直接坐的副驾驶，车门打开，座位上放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她没拆，拎起来直接放在腿上。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易楚辞电话里说给她准备的那些。


    学校附近有个小型商圈，开车过去没多久。


    到了目的地，易楚辞找位置停车，怕两个女孩子冷，他让张明通提前按了电梯先带两个女生上去。


    第一站没到事先说好的棋牌室，是一个中餐馆。三层，夜晚十点，他们从外面看过去，整个餐厅依旧灯火通明。


    林泽已经预定好了位置，走进去，穿着大红色旗袍的服务生笑盈盈将她们引到包厢门口。


    门推开，苟鹏和林泽已经坐在位置上。


    除此之外，还有副陌生的面孔。


    是个长相漂亮的女生，网红风，坐在林泽身旁。


    交头谈笑间，两人姿态亲密。


    看了眼舒玥，夏星脚步停在门口，先问：「这是...？」


    「啊，介绍一下，」林泽起身，环住那女生肩膀，吊儿郎当的笑道：


    「我女朋友，丁黎。」


    第53章 暗涌 以后离舒玥远点


    夏星脚步停在原地。


    她听到这话先是下意识想看一眼舒玥, 但怕自己的眼神泄漏什么给她惹到麻烦，最终生生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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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易楚辞停好车从下面上来，适时走到她们身后。他看见一群人堵在门口, 出声打破这短暂的尴尬境地，问道：「怎么不进去？」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知晓舒玥少女心事的人，夏星觉得, 刚刚那短暂的数十秒寂静里，全程觉得尴尬的人可能就只有她自己。


    她在进屋的间隙里用余光窥探了下舒玥的状态, 发现除了最初听到消息时那一瞬不甚明显的冲击，这妮子面色全程自然淡定, 脸色刻板到不像她自己。


    见此，夏星心理稍稍放了心。


    林泽女朋友在她们将要落座时主动介绍起自己。她偎在林泽身旁，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学长姐姐们好, 我是丁黎，隔壁院校的, 是——」


    眼珠一转, 她将女朋友三个字换了个词彙, 改成更为亲密的：


    「林泽家属。」


    她这一番话俏皮亲密之外, 姿态放得很低。


    林泽女朋友是极为艷丽的长相，五官轮廓立体明显，眼窝凹陷深邃。深冬的天, 外面冷风寒得人刺骨，她在如春的室内里脱掉厚重的外套，只剩下内里那层浅蓝色的竖条纹衬衣, 最上面那两颗扣子散乱解着，露出的脖颈修长又纤细。


    这样的长相，配合着她刚刚那一番刻意放低姿态的话语, 二者相结在一起，软硬中和的恰到好处。格外能满足男生骨子里原始的征服欲与虚荣欲。


    夏星身为一个女生都觉得如此，更遑论是林泽这样的浪子。


    谁能顶得住。


    巧的是夏星今天也穿了件衬衫，更巧的是，两人身上的衬衫出自同个品牌之手。唯一不同的是夏星的那件是白色，款式也要更为简洁。


    北方供了暖之后的室温有26度，外厚里薄的穿着并不稀奇。


    丁黎看着夏星脱掉外套被易楚辞接过去，歪头将自己身子的大部分重量都放到林泽身上，主动道：「咱俩衣服的牌子竟然一样，」她和夏星开起玩笑，话里的亲密吐露自然：「姐妹装，难得能在朋友中找到个品味相同的姐妹。」


    她话里自动把夏星归到了自己阵营。


    这包厢里一共只有三个女生，夏星不知道是自己思绪过于敏感，还是因为丁黎话术说得太过微妙，一时间竟生出种错觉。


    ——这女生是刻意把舒玥隔离在外。


    任由内心风起云涌，夏星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维持着基本的社交礼貌，嘴角挂上恰到好处的四十五度微笑：「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夏星，也是——」


    她仰头，和易楚辞对视了眼，唇角边的笑容扩大：「易同学的试用期女友。」


    这介绍比直接说是女朋友还要暧昧上几分。易楚辞垂眸，从桌子底下悄悄牵住她的手，维持着这个姿势和她对视，唇边泛起的笑意是默契的心照不宣。


    受不了这散在满包厢的粉红气泡，林泽夸张的抖了下肩膀，伸手环住自己女朋友，出声打断：「行了，不用这么官方，都是自己人，赶紧坐下。」


    丁黎在夏星落座前主动提出邀请：「姐姐们可以坐在我这边，刚好让他们这群臭男生坐在一起。」


    「想什么呢，」林泽揶揄：「热恋期，你让他们两个分开坐，还不如直接要了易楚辞的命。」


    「咱们应该都差不多大，」夏星替舒玥在自己身旁的位置拉开座椅，面对丁黎，她语气既不亲近也不疏离：「所以不用叫我们姐姐。」


    丁黎惊讶：「你们两个是大一的？」


    「对。」


    「那我应该比你们大，我大二。」她笑眯眯的，仿似刚刚那两声姐姐只是礼貌之举：「但我生日小，所以就......」


    夏星笑笑：「没关系。」


    一群人陆续落了座。想到苟鹏白天时要的感冒药，舒玥从包里摸出药盒，在坐下之前给他送过去。


    苟鹏眼睛亮了亮，有些受宠若惊：「你真给我带了。」


    「找出来时放在了桌上，出门看见就带过来了。」想到中午吃饭时他脸色红的不太正常，舒玥问：「你回去之后吃药了吗？我看你那会儿烧得还挺严重。」


    「啊，没...没呢。」


    其实根本就没发什么烧，是因为看见你紧张的才脸红。


    苟鹏在心里嘀咕。


    避免露馅，他从桌上拿过餐厅赠送的大麦茶倒进杯子里，垂头挤出药片：「我现在吃。」


    挤出一粒，他想到什么，问舒玥：「这个一般需要吃几粒？」


    等了半天，对方良久无声，苟鹏抬起头，重新喊了声：


    「舒玥？」


    「啊...啊？」


    视线从隔壁那两人亲密的姿态上挪回，舒玥压了压耳后碎发，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你说什么？」


    「想什么呢，」苟鹏笑了笑，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我问你吃这药几粒。」


    「三粒，」舒玥抿了抿唇，强迫自己余光不往林泽和他女朋友身上放，道：「一天一次，一次三粒。」


    「一次？」


    「嗯，」舒玥说：「这药药性大，吃一次就可以。」


    注意到她转身想走，情急之下，苟鹏一把拉住她手腕：「那个——」


    「还有什么事？」舒玥停下脚步，垂头，目光落在苟鹏拽她的手腕上。


    苟鹏一把松开。


    他如梦初醒般：「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下午那会儿你也淋了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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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往张明通方向串了下，在他和林泽之间空出一个位置，想将舒玥留下：「要不你坐，总站着说话...不太方便。」


    「不用了，」舒玥抬步再次欲走：「夏星已经在她旁边给我留好了位置，我下午时没事，不是有伞？」


    「欸——」苟鹏再次拉住她手腕：「你就坐这儿吧，我位置都空出来了。」


    他靠近舒玥，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是有些兼职方面的问题想问问你，我最近也想做个兼职，但没什么经验，前几天刚好听夏星说你在做，所以......」


    话已至此，舒玥没理由再拒绝，只是——


    她垂眸，看向他拉住自己的手腕。


    苟鹏立刻松开。


    他将手举到自己耳侧，解释：「情急之下，情急之下。」


    他俩这一闹，吸引到了包厢里面其他人的注意力。


    原本的位置是四个男生聚集在一起，三个女生分坐在两处。经由苟鹏这么一串，舒玥成了夹在他和林泽中间的那个。


    直接由最边缘坐到了中心位置。


    林泽注意到动静，侧过眸。


    别人和舒玥不知道苟鹏的心思，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先前苟鹏就在他面前嚷嚷着说要和舒玥表白。


    看见苟鹏手边的药盒，林泽捞过来，放到自己手里面翻转着打量。


    他轻嗤一声，揭自己兄弟短揭得毫不留情：「你感冒个屁你感冒，下午的时候不还冷水澡洗得欢快，咱们寝室就你体质壮的像头牛。」


    他说这话时手臂伸长搭在自己女朋友的座椅上，另一只手闲闲转着药盒，脸上表情是惯有的吊儿郎当。


    丝毫没注意自己这话有多让人下不来台。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副浪荡样子，舒玥心里憋了股火，莫名来气。


    苟鹏脸色在后面青红交错，正想说点儿什么来补救一下，就听舒玥道：「所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舒玥直视他的眼，一字一顿又重复一遍：「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像是不可置信，林泽唇角歪了一下，问舒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舒玥别过头：「知道。」


    她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沐浴过后的草味香气。出来得及，她没打扮，只素着一张净脸，身上套了件柔软的粉色毛衣。不是什么牌子，低饱和度的颜色，却将她的那张脸衬托的更为艷丽。


    周身绕着一股倔劲儿。


    和两人在树下吸菸那一晚，林泽站在超市门前见到的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林泽看着她，心神产生一霎的恍惚。


    舒玥的长相极为妖艷。


    不似林泽女朋友那种五官深邃的立体，而是恰到好处的精緻。胸是胸，腿是腿，一分不多，一寸不少。


    由于年纪的缘故，这极致的妖艷之间，还夹杂着微妙的清纯。


    出来时她头发没来得及吹，只吸干了水分，此时湿漉漉的搭在肩头。


    软啪啪的，又将这张脸显得乖巧。


    看着她眼尾和鼻头处的红意，林泽率先败下阵来：「行了，我不就是和他开个玩笑，咱们平时在寝室里都这么说话，至于这么护着。」


    「再说，」他勾着舒玥脑袋看她一眼，按着她脑袋挪回来：「你和我亲和他亲，咱俩谁和你认识的时间长？」


    舒玥吸吸鼻子：「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林泽抬身，勾桌子中间的纸巾盒给她递到面前：「驴脾气呢，说一句就哭。」


    「我没哭，我这是——」


    「是什么？」


    「是——」指尖捏住鼻子，舒玥垂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感冒。」


    林泽：「......」


    持续降温，天气愈发寒冷。


    中午时淋了雨，晚上头发没吹干就敢出来，这天气不感冒才奇怪。


    桌上的茶水是温热的，林泽在外壁上碰了碰，招手唤来服务生，让她重新给换壶热的送上来。


    等新的送到，他伸手。


    几乎刚碰到壶手，苟鹏的手伸过来。


    两人手掌在壶手上相叠，对视间，他们各往上下撤开一寸，手指却仍旧是握在壶柄上。


    各不相让。


    一个面色严肃，一个唇角间挂着悠闲笑意。


    丁黎在此刻出了声。


    环住林泽手臂，她唇角边的笑意无懈可击。出口的话似娇嗔，也似抱怨：「你对我可从来没这么上心照顾过。」


    她说话时仰头望着林泽侧脸，语气半真半假：「所以再这样对其他女生，我可是要吃醋了。」


    「你这话说的，」率先松开了壶手，林泽将自己手臂从她禁锢里抽出来，安抚得豪不走心：「咱俩一共才认识十天，在一起半天，我就是想表现，也没机会不是？」


    丁黎勉强维持住唇边的笑意。


    松开林泽的手，她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说：「好像很有道理，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勉强原谅你。」


    「但以后要好好表现。」


    林泽嗤了一声，没太在意。


    他掏出手机，给苟鹏发微信，开门见山道：


    [以后离舒玥远点。]


    苟鹏又给舒玥重新要了壶纯热水，看着她把药吃下去，闻言直接回道：[为什么，之前在寝室里我就和你说过我要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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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为什么，]林泽：[之前在寝室里我也就说过，我不同意。]


    苟鹏：[？男欢女爱的事情，为什么要经过你同意？]


    苟鹏：[更何况我俩都是单身。]


    苟鹏：[哥你自己不是也有女朋友]


    苟鹏：[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苟鹏是真实的迷惑了。


    要说关系，也应该是他和林泽最好。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谈恋爱这件事情上，林泽能有这么大的意见。


    突然，他想到什么，瞳孔微缩。


    苟鹏颤颤巍巍打字，他试探叫了声：[哥？]


    林泽：[有话说。]


    该来的躲不掉，用力闭了闭眼，苟鹏狠下心，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说实话，]窗户纸已经戳破，苟鹏说话没了顾忌：[就算是也没关系的，我...我是铁直，你掰不弯我的，当然！我也绝对不会歧视你！咱俩就还和从前一样！]


    苟鹏心里抓心挠肝：[我就是好奇0.0]


    「......」


    林泽看了信息，直接抬起头，在现实里越过舒玥喊他：「你他妈又是在放什么螺旋桿菌的臭屁？」


    第54章 秘密 避免你二次家暴


    包厢内有一瞬间的静寂。


    林泽说完, 无视掉众人投到他身上的视线，在微信上继续回复苟鹏：[她是我妹，我有权不同意, 懂吗？]


    [你说她是你妹，]苟鹏问：[她自己同意了吗？]


    这话似乎将林泽问住。


    指骨握着机身，他抬头, 视线看向舒玥侧脸。


    舒玥安静坐在自己位置上。


    垂着眸，她指肚摩擦着茶杯外壁, 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茶里的热气氤氲而出，她眼尾被浸润得有些湿红。


    她还对坐在身旁两位男士之间的暗潮汹涌全然无知。


    林泽收回视线, 只最后回了一句：


    [总之，我不允许。]


    -


    苟鹏看完觉得憋闷。


    林泽这行为完全是在无理取闹。


    在寝室里的那次暂且可以称作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这一次他完全想不出理由。


    他起身和张明通要了火机和烟, 抬凳瞬间看见舒玥掩在碎发下的侧脸，想了想又作罢。


    将火机和烟还回去, 他拎着手机低头往外走, 只回了林泽一句：


    [哥, 这事儿你管不着。]


    林泽将手机扔到桌子上, 丁黎在旁边被声音吓得一抖。她从手机里抬起视线，正想说点什么，林泽视线一瞥, 看到舒玥越发烧红得侧脸。


    他虎口掐住舒玥下巴，将她垂低的头部抬起，正对着自己。


    他看着舒玥红到不太正常的面颊, 蹙眉，伸出手背碰在她额头。


    上面温度滚烫。


    「你发烧了？」


    舒玥扶开他胳膊，将脸重新侧回去：「我没事。」


    「什么没事, 你这都——」


    包厢门被人推开，有服务生跟在苟鹏身后进来。


    手中餐车上放着个三层蛋糕。


    一群人视线望向门口，张明通问：「今天有人过生日吗？」


    「哦，我订的。」松开舒玥，林泽止住先前的话音，对众人解释：「昨天丁黎生日，没来得及过，今天给她补一个，刚好趁大家都在。」


    舒玥眼睫颤了颤。


    服务生推着餐车将蛋糕送进来，一群人起身凑过去。


    围在蛋糕面前。


    林泽泡妞向来捨得花钱。


    三层的蛋糕，淡紫色，上面嵌着白巧克力做的珍珠和装饰而成的蝴蝶。


    做工精緻细腻，形象栩栩如生。


    刚刚他们这边的动静夏星注意到，意思性看了眼蛋糕，她绕在人群外面，心里惦记舒玥：[你没事吧？]


    [没事，]知道她问的是自己身体，舒玥回覆：[室内外冷热交替，不是发烧。]


    夏星心里松了口气。


    蜡烛插上，包厢里灯光暗下来，易楚辞回头找到夏星，在黑暗里摸索着牵住她细瘦的腕骨。


    夏星心里面气不顺。


    她替舒玥鸣不平，心中越想越气，也没注意到易楚辞牵她。手腕从他掌中旋出，靠近时，她毫不留情地在易楚辞腰间软肉上掐了一把。


    将心里对林泽的怨气都撒在了他身上。


    眼前烛火摇曳，易楚辞没防备，猝不及防被她这么掐了下，他疼得轻「嘶」一声，侧眸去看她。


    夏星故作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烛火，神情难得有些虚。


    刚掐完，她就后悔了。


    脱掉外套，易楚辞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菸灰色毛衣。他本就是冷白皮，被她这么不留情面的一掐，上面估计已经落下红印。


    因为生气，她掐人的力度用了十成十，易楚辞忍疼看着她，脸色有些哭笑不得。


    他攥住她的掌心，将自己手指一根一根插进去，而后与之十指紧扣。


    夏星往外挣了下，没挣脱开。


    烛光把夏星侧脸映得绯红。


    黑暗里，她心脏跳得欢快。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牵手，但不论再有多少次，这种难以言喻的、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好像都不会消失。


    他们开始唱生日歌，夏星混在人群里，声音有些没底气。


    「你干嘛？」


    「老实点儿，」易楚辞微微倾身，垂头，他唇瓣贴到她耳廓，吐息刻意变得微弱：「避免你不高兴，再二次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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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音乐唱完，包厢内重新恢复明亮。


    易楚辞回到位置上，主动和她解释：「我不知道还有过生日这一出。」


    夏星抓住他话里的漏洞：「但你知道林泽会带女朋友过来？」


    易楚辞点点头。


    丁黎就是他生日那天上门找林泽打架那男生的前女友。


    她前段时间追林泽追得火热，林泽原本一直是躲之不见的态度，也不知道经历了昨晚，怎么就突然改变了态度。


    晚上他和夏星打电话的时候，两人才刚刚在一起。


    带来参加聚会也是临时决定。


    要是事先预知，他不会不和夏星商量。


    在场的人除了夏星没人知道舒玥隐藏的那些心思，易楚辞之所以说这些，也只以为夏星生气是因为自己冒然将她带来和不熟识的人一起聚会觉得尴尬。


    桌上开始陆续上菜。


    易楚辞一边和她说话，余光看到摆到她面前的芒果糕点，伸手不留痕迹地将其挪动了个位置。


    夏星还是注意到。


    她觉得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吃芒果过敏？」


    易楚辞轻描淡写地将问题反抛回去，只说：「我什么不知道？」


    夏星：「......」


    她其实没那么严重，只是不能自己碰到果皮和果核儿。


    通常情况下，只吃里面的果肉是完全没问题的。


    糕点和甜品也同样。


    芒果过敏，偏偏又喜欢吃芒果。


    夏星上次因为过敏遭罪还是两年前，高二的时候小姨从三亚带回来一箱，她没忍住嘴，多吃了两个，第二天起床，肩头和脖颈上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圈儿红疹。


    她看着易楚辞，眨了眨眼，正欲说点儿什么，那边林泽凑进来开玩笑：「出来参加集体活动，你们两个在那边偷偷摸摸调什么情呢？」


    他们开了啤酒。


    低度数的黑啤，明天还要上课，每人旁边就搁了一瓶，全当是为了烘托气氛。


    易楚辞将夏星保护得极好，之前他俩暧昧时期没什么人敢开玩笑，现在就差个正式头衔，这群人逮到机会，便开始卯足了劲儿的调侃。


    林泽在这一群人里首当其冲。


    指中转着茶杯，他看了易楚辞一眼，开始慢悠悠地和夏星揭自己兄弟的老底儿。


    「这小子藏得是真好，刚开始的时候连我都没发现。我天天在寝室里念叨小仙女他也不接话，还是军训快要结束的时候，你来例假，他和辅导员请假外出，开了快一个半小时的车去市里面给你买止疼药，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易楚辞用公筷给夏星夹菜，闻言眼也没抬，只语气轻飘的回怼：「那是你自己蠢。」


    一桌人原本都竖着耳朵听林泽讲八卦，听完易楚辞的回怼，不禁开始哄然大笑。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林泽气得「嘿」了一声，继续道：「你们都不知道这人有多骚，军训第一天，五点不到就敲我床沿把我叫起来，说是去给大一新生运行李。」


    「结果到了那儿，见夏星行李有男生帮忙搬运，调个车头就走。」


    说到这儿，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欸，我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人姑娘啊！」


    「你他妈当时调头就走是因为吃醋吧？」


    第55章 撩拨 是不是一见钟情【配角有3/2……


    「哇！」心情恢复, 林泽说完，苟鹏在一旁夸张的捧哏：「没想到哥你这么闷骚！」


    他俩一唱一和，讲相声似的将包厢里的气氛推至最高点。相比之下, 反倒是易楚辞这个当事人格外淡定自若。


    林泽之后再说什么夏星没听见，她放下筷子，视线落在易楚辞侧脸, 直勾勾的盯着他。


    易楚辞全当看不见。


    过了会儿，他抬身, 招手唤来服务生，给夏星要了个黑色皮筋。


    夏星一愣。


    洗完澡出来, 她是散着头发，平时自己手腕上都会挂着根儿皮筋，唯独今天落在洗手台上。


    刚才垂头喝汤时有诸多不便。


    易楚辞将皮筋挂在自己指上, 学她刚刚的样子看她，视线直勾带着引诱。


    「你自己绑还是我给你绑？」


    「自己。」皮筋咬在嘴里, 夏星用五指梳高马尾。扎到一半, 她顿了顿, 倾身, 突然像易楚辞凑近。


    唇瓣贴到他耳侧，她声音很轻：「没想到，学长喜欢人的方式还挺含蓄。」


    两人座椅离得极近。


    头发没扎好, 她胳膊还是擎着，凑近距离说话时，她额角碎发和纤细睫毛扫到他脸侧。


    密密匝匝, 带起阵痒意。


    易楚辞垂眸，借着这个姿势和她对视。


    夏星也抬起眼。


    他们鼻樑上下悬着，呼吸间, 两人气息交错。


    「学长，」想到刚刚林泽说的话，夏星看着他，唇瓣轻启，撩拨似的问道：


    「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啊？」


    所有嘈杂的声音和背景在这一瞬都成了虚化，身体和脑子里的气血上涌，没再克制着，几乎是瞬间，易楚辞伸手掐住她尖细的下巴。


    他视线望向不远处，唇瓣反客为主的擦着她耳廓，音色撩人带着蛊惑：「你心里不是都已经有了答案吗？」


    「这不是怕自作多情？」


    夏星轻笑一声，借着他手上的力道，她漂亮的下巴高高扬起，继续不知死活道：「那我的答案标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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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


    易楚辞看着她，沉沉道。


    他们视线交缠黏腻在一起，鼻息相融的瞬间，易楚辞扣住她手腕，拉着她起身，想要往外走。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们停住动作。


    声源来自舒玥那方。


    她身前的骨碟摔到地上，白瓷碎片溅了一地。


    低低道了句歉，舒玥起身蹲到地上。


    「行了，起来了吧，」林泽听到动静，蹲在她身旁，夺过她手里的碎片：「我来，你别扎到手。」


    「不用，」舒玥抽了下，没抽出来，干脆往后退开一步，自顾自的去捡另一片。


    她脸上表情执拗：「你还是陪女朋友去吧。」


    争执间，林泽指腹划开个口子。


    「不是，」


    血液顺着伤口汩汩往外流，林泽指腹在伤口上轻捻了下，像是看不见。肘弯搭着膝盖，他停下动作，看着舒玥，问：「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至于吗？」


    「帮你捡个碎片也要跟我对着干，我是最近得罪你了？」


    「还是身上有瘟疫，值得你恨不得离我八丈远？」


    心里憋了火气，他说话时的语气微有不善。紧随着，猝不及防的一连串儿发问更是把舒玥问得愣在原地。


    胸口像是压了堵巨石，憋得舒玥喘不过来气。平静的海面接连被掷进一颗又一颗的石子，暗里的汹涌终于再忍受不住，于顷刻间开始爆发。


    手里捏着稜角锋利的白瓷碎片，舒玥蹲在原地，强忍住鼻尖泛起的酸意，想要将眼眶里的泪水强逼回去。


    她蹲在桌底，背对着光线，林泽窥探不到她的情绪，只以为她是和先前一样，不愿意和自己说话。


    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


    这包厢里一共三个女生，丁黎来时头发是竖起来的，刚才易楚辞和服务生给夏星要皮筋时被林泽看到，照顾舒玥头发也是散着的，林泽顺带给她也一同要了一个。


    谁知舒玥并不领情。


    再加上此时这一出，林泽也逐渐来了火气。


    他看着舒玥后背，言语间有些不依不饶：「嗯？说话？」


    舒玥没什么想说的。


    她现在就想离他远远的。


    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唯一能掌控的，也就剩下自己的行为。


    他当着丁黎的面给自己递皮筋，丁黎看到了心里自然不舒坦。


    刚才在桌上时，言语间没少挖苦。


    丁黎性格大方张扬，即便是吃了醋，一番说辞也拐弯抹角展示的滴水不漏。既委婉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又能得到林泽的怜惜。


    舒玥被动接受完皮筋，坐在一旁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看似拌嘴实则调情的争吵，全程如坐针毡。


    走神间，夹菜回来的腕骨磕碰到骨碟的边缘，有了现在这一出。


    她能看出林泽是真喜欢丁黎。


    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长相和性格都符合他胃口，处事也是落落大方。第一次聚餐，夹在他一众朋友室友间没有丝毫露怯，反而是游刃有余。


    一刻没有冷场。


    相反的，整场聚餐因为她的到来，还要更热闹上几分。


    就连脏字吐得也是恰如其分，黄色笑话和段子更是信口拈来。经由她口中道出，没有想像中的油腻猥琐之感，而是多了几分自信爽朗。


    再加上林泽光明正大的偏爱。


    如此相比之下，舒玥那本就所剩无几的自信，开始更加摇摇欲坠。


    她只能尽量维持面色上的冷淡平静，用以弥补自己那拙劣不堪的内心。


    明明，以前她是可以掌控自如自己的那些心思的。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质。


    两人各怀心思的蹲在桌角下，其他人也被动静都吸引了过来。


    易楚辞叫来服务生清理碎片。


    「行了，你俩都别弄了。」他把从前台要来的创可贴扔到林泽碗边，「赶紧起来包扎一下。」


    伤口在大拇指腹，不小的口子，上面翻了一层皮，血液已经凝固。


    林泽视线只瞥了眼，不太在意。


    他们重新坐到位置上，服务生给舒玥送来副新的碗筷，从他们坐下起，丁黎视线便越过林泽，一直放在舒玥身上。


    定定的，没有一点儿掩饰。


    林泽皱眉。


    手上撕开创可贴，他往旁侧了下，挡住丁黎视线，问她：「看什么呢？」


    丁黎随他一起侧了下，视线依旧落在舒玥身上。


    半响，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着舒玥恍然大悟道：「我知道我为什么看你这么眼熟了！」


    舒玥知道丁黎一直在看她。


    但丁黎没率先开口，她也就装作无事发生。直到丁黎说话，她才回应：


    「什么？」


    丁黎笑眯眯的。


    她掏出手机，垂头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人的聊天记录，举起手机将页面摆到舒玥眼前，说：「这是我和一朋友前几天的聊天记录。」


    她拍拍林泽肩膀，和林泽换了个位置，主动坐到舒玥旁边，说：「我这朋友前几天来你们学校，在小操场上遇见过你，回去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找了一圈人问你，想要加上你的微信。」


    「周围朋友的朋友，还有两个学校的表白墙，都被他底朝天翻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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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今天被我遇到了。」丁黎说。


    刚经历过碎片事件，这会儿包厢里没什么其他人说话，静悄悄的，都在听他俩说。


    舒玥消化了下她话里面的意思，垂头看向桌上亮起的聊天界面。


    上面对方发给丁黎的照片确实是她。


    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应该是上周一她们学生会部门里举行活动的时候。午后，她刚参加完拔河比赛，相片里，她正弯腰垂身，捡起自己落在草坪上的白色羽绒服。


    午后阳光金灿灿的，看台上未消的白雪折射出光亮，她站在天地之间，半掩在碎发下的侧脸线条柔和宁静，周围万物仿似齐齐失了颜色。


    是足够令人惊嘆的一张照片。


    「他说他对你是一见钟情，」丁黎很直白地说：「我朋友他喜欢身材好的美女。」


    「所以你看看你们，要不要加个联繫方式？」


    舒玥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


    丁黎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拒绝的话未免显得自己太过不识好歹，不拒绝，她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她没有随便加人的习惯。


    丁黎还在追问：「可以吗？」


    「她有喜欢的人了，」看了舒玥一眼，夏星主动替她接过话：「所以可能要辜负你朋友的一番心意。」


    「不太方便。」


    「有喜欢的人了？」知道夏星是在转移话题，苟鹏跟着插科打诨道：「那个人该不会是我吧？」


    林泽探过身，从后面用力抡了下他后脑勺：「要点儿脸成吗？」


    「这不是开个玩笑。」苟鹏摸摸后脑，小声嘟囔。


    「不是，」夏星笑了下，胡诌八扯：「是她高中同学。」


    丁黎收了手机，顺势问道：「白月光？」


    「算是吧。」舒玥含糊。


    「我朋友知道后一定很伤心，」丁黎耸耸肩，遗憾道：「不过也好，这下他就能早点死心。」


    她开玩笑：「免得他做梦都惦记着。」


    舒玥礼貌笑笑。


    话题告一段落，丁黎把头靠在林泽肩膀上。


    她看着他侧脸，说话像情人间的低语：「连大一学妹心里都住着个白月光。」


    「是吗，」胳膊闲散搭着丁黎座椅，林泽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她发尾青丝，不太走心回应道：「那不挺好。」


    相邻的位置，即便是不去刻意注意，话音也总能落到舒玥耳里。


    端起茶杯，她垂眸饮了一口。


    茶包在里面浸泡的时间过长，茶渣滤到嘴里，舒玥没注意，闭嘴的瞬间，嚼到一片苦涩。


    抬眸时，她和夏星视线对视上，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眼。


    丁黎侧脸枕在林泽肩膀上，和他说话的间隙，余光注意到舒玥和夏星互动。


    夏星身旁，易楚辞正把剔好的鱼肉放到她碗里。


    相比于舒玥略带攻击性的长相，夏星的长相要更为清纯，侧脸线条也更为柔和。


    明明眼角勾着禁慾似的风情，一双瞳仁却又干净剔透的不含一丝杂质。


    清纯漂亮里夹杂着些耀武扬威的张扬。


    从外貌上看，原以为性格更有攻击性的那个人会是舒玥。


    没想到最后会是夏星。


    收回打量的视线，丁黎在桌下找到林泽掌心，掰开他的手指，牢牢与之相扣住。


    像是想要借着牵手，来试图抓住什么其他的东西。


    ......


    手边的那瓶酒喝完，林泽叫来服务生又重新送上来一扎。


    六瓶的量。


    他胸口像是憋了口气，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甚至道不出原因，只知道自己难受至极。


    他将手指从丁黎的掌心里抽出来，松了松领口，想让易楚辞陪他多喝几杯。


    夏星心里因为舒玥这事对他存了气，闻言直接替易楚辞接过话茬，率先道：「学长一会儿还要开车，不能沾酒。」


    话落，易楚辞侧过眸去看她。


    他第一次听见夏星当众这样叫他。


    没有想像中那种黏腻的软糯感，反而多了几分保护姿态。像是只立在老鹰身前、极力扑腾着翅膀扇动的小鸡。


    张牙舞抓的。


    可爱到想让人捏上一把。


    这么想着，易楚辞随着心意，伸手直接触上去。


    「家教森严，」唇角勾着笑意，他声音里含着无尽纵容：「所以还是不喝了。」


    第56章 祸水 选择d是亲一下


    早上五点半, 棋牌室附近的早餐店里，苟鹏拎着板凳坐下点菜：「一份豆浆，一份油条, 再来一份蒸饺和一份鸡汁包。」


    他家小菜碟小样式少，考虑到人多，苟鹏直接下了决定：「小菜就一样儿来一碟。」


    点完自己的那份儿, 他将菜单推到桌中间。


    冬天五点钟的北方天色还是昏暗，将明未明的, 只露出抹鱼肚白。冷风萧索，街上人流稀少, 他们一路从棋牌室走过来，附近早餐店就只开了这么一家。


    低矮的圆形餐桌，他们几个拎着彩色小板凳围坐在一起。菜单是老闆自己列印的a4纸, 上面套了层透明塑料硬壳，和面前的木质餐桌一样, 指腹一触上去, 有层油渍似的黏腻触感。


    通宵浪完, 一个个全都是精神颓靡, 勉强维持住精力坐在这里。林泽掀起眼皮看了眼，食指按着菜单边角推回去，说：「和你的那份一样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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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按照人数把我刚刚点过的一样来一份儿。」苟鹏看着老闆。


    「六份豆浆和油条吧, 」夏星拿纸巾擦自己和易楚辞桌前的油渍，抬头：「我的那份换成皮蛋瘦肉粥。」


    「瘦肉粥还没熬好，」老闆停住正在下菜的笔, 说：「有小米粥和蔬菜粥。」


    夏星摇摇头：「那算了。」


    点完菜，苟鹏觉得自己才算稍稍清醒了点儿。


    早上店门刚开，离上菜还有段时间, 苟鹏点开游戏打算玩一局。等加载的时间，他不忘对昨晚的麻将局进行复盘：「你们沈城麻将竟然不带东南西北和中发白。」


    「带了你也得输，」林泽打开游戏和他双排，沖易楚辞扬扬下巴：「有这人在，谁能赢？」


    「靠，」苟鹏说，「那你不早说。」


    「娱乐局，」林泽语气闲闲，「你昨天晚上要是不赢夏星，估计他也不会上场。」


    「......」


    苟鹏消了音。


    昨晚上最开始的时候易楚辞确实没上场，只拎着椅子坐在夏星身后，闲散看着。夏星也是个会玩的，可惜牌运不太好，一圈儿下来，桌前的筹码输了个七七八八。


    最后易楚辞看不过，亲自上了场。


    想到从易楚辞上场自己就没胡过，苟鹏指腹按着屏幕在游戏里走位，心里疼的滴血。


    他嘀咕：「早知道第一圈儿就少胡夏星几把。」


    这样易楚辞也不用因为夏星受了欺负就亲自上阵。


    他也不能输得这么惨。


    夏星在一旁捧着热水杯，神色清淡地撂下四个字：「下次再战。」


    苟鹏：「......」


    「她不下来你们也赢不了，」将夏星杯子里面的热水蓄满，易楚辞揉揉她脑袋，在她耳边低语：「我出去抽根儿烟。」


    苟鹏和林泽一局游戏结束，桌上开始陆续上菜。碗碟将圆桌圈满，苟鹏和林泽收了手机，视线在室内环视了圈儿，没看见易楚辞身影，问夏星：「易哥呢？」


    「抽菸去了。」夏星用热水烫开筷子，垂头往碗碟里倒酱油和醋。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回？」林泽按开手机，看屏幕上的时间。


    夏星懒得搭理他，只说：「没呢。」


    早餐店里没包厢，他们坐的是唯一一张大餐桌，透明的玻璃门，能清楚看清门外的光景。


    夏星抬眼望过去，易楚辞并没在那里。


    林泽和苟鹏一局二十分钟的游戏都已经结束，易楚辞还没回来。夏星回答林泽时脸上是云淡风轻，心里其实早就着了急。


    点开聊天页面，上面她发过去的微信也没回。


    坐不住，捡起手机，夏星往外走。


    推门出去，外面冷风打着卷的往衣领里钻。不确定易楚辞走的是哪条路，夏星在门口站了会儿，掏出手机准备再次发信息的时候，她视线一定，看到远处站着的男生——是易楚辞。


    离她五百米远，面前站着个女生。


    二十分钟过去，天色已经有逐渐大亮的趋势，夏星能看清那女生的身形，比她稍矮一些。此时手里正举着个手机，估计是路上遇到在要微信。


    又是一阵冷风吹来，夏星冻得一哆嗦。


    心里骂了句祸水，她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朝着他们径直走过去。


    ......


    面对面前突然出现的姑娘，易楚辞本人也有些蒙。


    这个时间段的人流本就稀少，早餐店和棋牌室都藏在巷子里，他买了东西一路往回走，除了路两旁堆起的积雪和冷冰冰的金属汽车，就没遇见一个活人。


    乍然这么突然蹦出来一个，饶是淡定如易楚辞，也被吓得往后撤开一步。


    抬头的瞬间，看到女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他明白对方的来意。


    「你，你好，」看到易楚辞正脸，那女生眼睛亮了亮，颊边泛出几分羞怯：「可以加个微信吗哥哥？」


    女生年纪不大，高中的模样，估计是上学的路上途经这里。


    她出现之前易楚辞正在回夏星微信，信息打了一半被她打断，此时留在未发送的界面里。


    闻言，易楚辞将手机屏幕举起，亮在她面前：「不好意思，我已经有——」


    话说一半，他余光注意到夏星朝着他们走过来。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易楚辞收起手机，视线越过女生肩头，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


    他唇边染了几分笑意。


    「可，可以吗？」


    原以为他将手机亮出来是同意扫码，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复，看他手机收起，女生有点儿着急。


    抬起头，她鼓起勇气又重新问了遍。


    见他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女生转头，视线随着他的一同看过去。


    少女个子不高，面庞也很稚嫩，小小一只，后面背了个笨重的紫色书包。


    易楚辞手拄着膝盖，微微屈膝弯身，迁就着她的高度。


    两人视线一同看向夏星。


    易楚辞问她：「看到你身后距咱们一百五十米远的那个姐姐了吗？」


    少女不明就里，但下意识点点头。


    「漂亮吗？」


    话是对着少女说的，但视线仍旧牢牢盯着夏星。


    少女心中隐有猜测，但无法昧着良心说不，仍旧是点点头。


    确实是漂亮的。


    既漂亮又干净，远远走来，周身绕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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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她见过的绝大多数女生都要漂亮。


    「嗯，那是我女朋友。」说着，易楚辞眼角稍弯，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


    「其实还不算，我正在追她，」看着少女微微睁圆的眼睛，他一副苦恼的样子，抱怨道：「难追。」


    那女生：「......」


    似乎没料到易楚辞绕了这么一圈儿就是为了骚一下，那女生哽了哽，脸上情绪有些一言难尽。


    「你现在这个年纪，」直起身，易楚辞拍拍少女的脑袋，脸色恢复了一本正经：「最重要事情的应该是学习。」


    「所以没事儿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


    夏星走过来，看着少女迅速逃离现场的背影，问易楚辞：「你刚刚和小朋友都说什么了？」


    易楚辞实话实说：「说你是我女朋友。」


    「......」被他直白的语气说得顿了下，夏星扬扬眉，随后提醒：


    「试用期呢，还不是。」


    「嗯，」易楚辞顺从地点点头，说：「但快是了。」


    风大，他给夏星拢拢衣领，脸上神色自然：「我努努力，争取尽快转正。」


    夏星：「......」


    她发现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会。


    没表明心意的时候，尚且还懂得克制着自己的言行，至从心意表明以后，整个人简直就像是匹脱了僵的野马，直面进攻的毫不留情。


    像霜雪席捲，极为带有压迫感。


    两人沿着原路往回走，夏星看他一直拎在手里的食品袋子，问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皮蛋瘦肉粥，」易楚辞抬起胳膊往她面前擎了擎：「之前不是说想吃？」


    巷子里早餐店都开得晚，种类也少，想起昨晚吃饭的中餐馆旁有家粥铺，他按着记忆一路找过去，本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开了门。


    夏星看着眼前的粥袋，半响没说话。


    冰雪消融的早上，气温极低，天光还未彻底大亮，冷风打着卷的往人衣缝里捎。但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眼前的这人不惜花费二十分钟去走出长巷。


    最重要的是，在他心里，做这件事情是天经地义。


    平常的，自然的，如吃饭喝水一般，没有半分刻意。


    「这就感动了？」见夏星半响不说话，易楚辞伸手在她发顶揉了下，温柔调侃：「能不能有点出息。」


    ......


    吃完早餐，一行人回到学校。


    夏星和舒玥今天只有一节课，还是在下午的最后一节，时间不赶，两人回到寝室先洗了个澡，出来时直接一头扎进被子里。


    醒来时时间刚好临近上课，午饭没来得及吃妆也没来得及化，只拎着课本，套上外套匆匆赶到教室。


    三个班的大课，她们进去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一半儿，离打铃还有一分钟，这会儿座位上正闹哄一片。


    没像往常一样坐在第一排，夏星和舒玥进去后一路往后走，心照不宣都挑了最后一个位置。


    通宵打牌熬心血伤体力，夏星睡了一天还是困。书本撂下后她就闭上眼，整堂课思绪游走在现实和梦境之间，等下课打铃声一响，她垂头一看，书上自己记得笔记活脱脱一鬼画符。


    她又往旁看了一眼舒玥的，上面字迹整整齐齐，像是机器里打出来的。


    夏星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环着舒玥的胳膊，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问：「你都不困的吗？」


    「困，」舒玥正在整理书本，闻言停下动作，一本正经的教育道：「但是也要学习。」


    夏星：「......」


    教室里的人陆续往外走，晚饭时间，食堂高峰期，夏星懒得去那里和他们人挤人，左右也不着急，她从舒玥身上起身，点开手机。


    置顶消息上，易楚辞一个人的消息有三十八条。


    夏星吓了一跳。


    早上六点四十，易：[到寝室了，你们到没？]


    七点三十：


    [估计你是睡了，醒来记得吃午饭。]


    十一点四十一：


    [醒了，他们在下面打游戏，好吵。]


    [羡慕他们的精力：）]


    十一点四十二：


    [想下去揍苟鹏和林泽一顿。]


    十一点四十三：


    [大哥也被吵醒了，就是张明通，心里平衡了。]


    十一点四十五：


    [醒了戳我一下，给你叫午饭。]


    ......


    十二点半：


    [还没醒？]


    似是确定了她真的没醒，两分钟后，对方无奈：


    [懒猫（猫是一个emoji的小表情）]


    一点钟，易：[我下午去训练，不能及时回复消息，有事儿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


    之后的休息时间里他又陆续发了新的信息过来，有关心，有询问，有报备行程和训练进程，也有单纯的吐槽。


    夏星有些想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放在以前，她怎么也想像不到，易楚辞这样的人，谈起恋爱来竟然会是个话唠。


    事无巨细，黏人的像是只奶猫。


    「悠着点儿，」舒玥伸出两根儿手指用力压她嘴角，无语吐槽：「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憋着笑，夏星给易楚辞回覆：[醒了（小黄豆可怜jpg.）]


    他那边似乎正在训练，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夏星也不着急，悠闲翘着椅子，眼睛盯在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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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会儿，对方回覆：[？]


    夏星扑哧一笑。


    胳膊肘拄着桌面儿，她擎起手机，认真打字回覆：[刚看手机，一觉睡到上课，课堂上没忍住又睡过去。]


    信息发过去，易楚辞直接扔了个语音过来，问她：


    [那现在准备干嘛去？]


    运动结束，他说话时声音里带着细微喘息，染了几分潮湿的沙哑。


    话筒贴在耳边，夏星听完，耳朵直烫。


    没忍住，她又重新播了一遍。


    而后如实回覆：[和舒玥一起去食堂吃晚——]


    没等写完发送，对方又跟着过来了一条文字。


    是道选择题。


    有三个选项。


    a.和易楚辞一起到学校食堂里吃个饭


    b.和易楚辞一起到外面餐厅里吃个饭


    c.易楚辞陪你到食堂打包好，再亲自送你回到寝室里吃饭


    「......」


    三个选项，三个都是与他有关。


    选择题发完，易楚辞贴心注释：[您可以有以上abc三个选项。]


    将对话框里原本的文字删除，夏星叛逆道：[我选择d ：）]


    对方过来条语音。


    照比先前，他这一次的嗓音要更加嘶哑上几分，带着些微调笑：


    「选择d是亲一下。」


    第57章 亲下 脸颊和耳朵滚烫


    信息过去, 对方没了回复。


    训练休息的时间，易楚辞握着手机坐在看台上，脚边立了个纯净水瓶。指腹摩擦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 他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太过浪荡，把人给逗弄急了。


    想了想，他按亮手机, 体贴给出了第五个选项：


    [要不就，抱一下？]


    夏星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热度未消的耳朵再度发烫, 她严肃叫了声：[学长。]


    易：[嗯？]


    夏星一字一句回覆：[你见过红色感嘆号吗？]


    易：[......]


    夏星说完，点开手机录屏又点开易楚辞头像, 一步一步演示着删除步骤，想要录下来给他发送过去恐吓一下。


    没成想按到最后一步，她手一抖, 直接点了联繫人确认删除。


    「......」


    舒玥还在旁边说话：「我刚和你说的话你听见没？你一会儿得自己去吃晚饭，我部门里临时通知有个会, 不能和你一起了。」


    她替夏星操心：「你要不和易楚辞说一声, 你一会儿过去找他, 等他训练结束让他陪你一起吃。」


    夏星脑袋磕在桌子上, 语气闷闷：「吃不了了。」


    舒玥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我和他一起吃不了晚饭了，」手机屏幕递到舒玥面前, 夏星语气有些生无可恋：「你刚刚说话时拍我，我手一抖，点击了联繫人确认删除。」


    舒玥拔高声音：「你把他微信删了！？」


    「啊, 」夏星重新趴到桌子上：「我本来想录屏逗他一下，按到最后一步就停止，谁知道你刚才突然打了我一下, 我就...没剎住车。」


    说到最后，她声音有几分没底气。


    「真行，你俩可真会玩，」舒玥从座位上起身，无语：「我走了。」


    「拜拜。」


    夏星挥挥手，有气无力。


    舒玥走后，偌大的教室里空空荡荡，就剩下夏星自己。直起身，她从通讯录里面翻出易楚辞的号码，给他打了个电话。


    拨了两次，那头均是无人接听。


    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没有易楚辞微信，想了想，夏星登上企鹅，找到林泽：[学长，在吗？能不能麻烦你把易学长的微信名片推给我一下0.0]


    等了半天没人回复，晚饭时间，夏星估计他是去隔壁学校陪女朋友，套上外套，她没再等，起身走出教室。


    ......


    出去的时候夏星又打了两个电话，对方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五点钟的天色已经蒙了层深灰，夏星怀里捧着书本，混迹在下课的人堆里跟着人流一路往前走，垂头捣鼓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难得的晴天，没落雪，先前地面上的积雪也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只偶尔能在道两旁看见堆积而成的小山，逐渐消融成水，上面落着灰黑的脚印。


    身旁有相携的情侣笑闹走过，夏星经过操场，不自觉驻足，停在外面的那层铁架网前面，看里面那群穿着球衣，即便是在严寒冬天也依旧热血的少年，脑子里想起开学时间自己站在这里见到易楚辞的样子。


    一大片橙红的夕阳下，他穿着身白色球衣，手上挂了截护腕，篮球抱在身侧，穿透人群就这么大剌剌地朝着她走过来，然后温柔调侃，问她是不是过来给他送水。说话的时候，夏星从他眉眼间能看见少年尚未散尽的意气。


    冷淡且拽。


    但又挂着无尽的干净。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来着？


    哦，她想，


    这男的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好脸，性格是真的自作多情。


    差劲到了极点。


    心里这样胡乱想着，唇角间不自觉勾起笑意，转身瞬间，她被人从后蒙住眼。


    胳膊圈住她脖颈，易楚辞前胸贴在她后背，一只手伸出去蒙住她的眼，嘴唇贴在她耳后，低低问道：「想什么美事儿呢？」


    「想你。」


    夜晚的操场上，夏星这样猝不及防的被人从后蒙住双眼也不急，先前那一瞬跳动的心脏在闻到男生腕骨处清冽的薄荷香后稳稳放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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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扒开易楚辞蒙在她眼睛上的手，转了个身将后背贴在铁架网，面对着他，姿势像被他圈在怀里。


    毫无诚意道：「你吓死我了。」


    易楚辞扬扬眉，表情明显不信。


    训练了一下午，结束前又打了场球，他身上只穿了件球衣，外面罩了中长款的黑色羽绒服，小腿裸露在外面。贴近时有股淡淡的汗水味儿，不浓重，更像是运动过后的荷尔蒙感，经冷风一吹，混着他身上原本清冽的薄荷香，意外好闻。


    零下的温度，夏星被他圈在怀里和铁架网之间这一方天地，身体暖烘烘的发热。脸颊和耳朵都滚烫。


    她垂眸玩他衣服上的拉链，故意不去看他，问：「你怎么过来了？」


    易楚辞喉结滚了滚，答非所问：「你把我微信删了。」


    夏星说：「不是故意的。」


    她抬眸去看他，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远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昏黄灰濛的光影下，他也不说话，长睫密密垂搭着，只这样定定看她，唇角微抿着下搭，模样仿似受了无尽的委屈。


    想到先前信息发送过去，得到的是却是红色感嘆号，易楚辞有些不依不饶。


    内心哀嚎，受不了他这幅勾人模样，夏星苦着脸叫冤：「真不是故意的！」


    易楚辞仔细揣摩她脸上的表情，问：「真的？」


    夏星忙不迭点头：「真的。」


    易楚辞说：「我不信。」


    「......」


    冰雪消融的一日，身后操场上传来球队胜利的欢呼，有吉他声入耳，那周围点起彩色的光亮，人群簇拥主唱围坐在一起，掌声和歌声一齐绕耳。


    尘埃借着灰白光线在他们之间飞舞，旁边有从操场上热闹够了的同学，一茬接着一茬往外走，经过门口。四目相对，他们之间始终静谧无声。


    像被隔离在了人群之外。


    夏星能听见自己吞咽嗓子的声音。


    她不禁往后退了退，直到一只鞋跟抵到铁架网，避无可避。


    她问易楚辞：「那你怎么才能信？」


    她说这番话时诚意十足，脸上有一点儿被冤枉后的不爽，也有被男色勾引的绝望挣扎。易楚辞心里憋着笑，两只手掌撑在铁架网上，将她牢牢固在怀里。


    「怎么才能信啊，」他喃喃重复着她说的话，似是在仔细思考，又好像并未多思，只垂着视线定在她脸上，随后认真又暧昧的提议：「亲一下？」


    说完，他动作缓慢地垂下头，想要将刚刚落下的话语付诸行动。


    身体被牢牢困住，四周密不透风，眼前是他逐渐放大的精緻五官，这一刻，夏星听觉和触觉都变得异常灵敏，整个人疯了似的发烫。


    她感觉自己随时都能爆炸。


    眼看着下一秒他的唇就要落下，夏星偏过头，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易楚辞！」


    易楚辞唇悬在她鼻侧，看着她看似紧闭实则颤动的睫毛，下巴磕在她肩窝，嗓音开始闷闷的发笑。


    夏星想打人了。


    他压根没想吻她，就是想捉弄一下。


    睁开眼，夏星转过头，伸手捏他颊边两侧的细肉，咬牙威胁：「你是不是忘了你还在试用期了？」


    易楚辞「嘶」了声，攥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脸解救出来，使劲在她颈窝磨蹭了下，直起身，脸色又恢复成了先前那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轻声道：「疼。」


    他说着，怕她不信，藉机捞起她细瘦的手腕，带着她，在脸侧她刚捏过的地方不轻不重的揉着。


    路灯昏黄的光线在他们脚下晕染出一圈一圈的光影，夏星看着面前同她对视的这双少年眼睛，那里面清澈，干净，明亮的像块透明玻璃，即便光线折射过来，仍旧是一尘不染。


    有少年时期尚未散尽的意气，有骨子里的深沉内敛，偶尔成熟稳重，偶尔幼稚的像个孩童，有热血有冲劲儿，但就是这样一个男生，谈起恋爱来，黏人的竟像是只大型忠犬。


    只需要一瞬间，夏星就彻底失了陷。


    心里有只小兔子在蹦哒的欢快。


    仿佛在说：


    完了，你彻底栽了。


    ......


    操场上的吉他弹了一轮又一轮，夏星踮着脚，人被易楚辞拥在怀里，耳边听着主唱从「水星记」唱到「我们俩」，下巴安静抵在他颈侧，抬眸看头顶星光将他们笼罩。


    他们身侧十米处是操场入口，这个时间段里人来人往，易楚辞躬着身，双手交叉置在夏星腰后，闭起眼，将所有若有似无投到他们身上的目光悉数抛在脑后。


    「你抱够了没，」近十分钟的拥抱，夏星怕他睡着，自己下巴仰得也发酸。她推推易楚辞肩头，轻声提醒：「太久了，别人都看着呢。」


    夏星踮起的脚放下，易楚辞身子躬得更低，他交叉的双手动了下，下巴重新换了个位置，无赖说：「再抱一分钟。」


    「......」夏星在他怀里动了动，说：「我饿了。」


    这招儿好使，心里头不情愿，易楚辞仍旧起了身。


    他顺势牵过夏星的手，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时间不早不晚，到外面吃也来得及。夏星张张嘴，想说什么，没等开口，不远处传来了个男生声音：「我们也饿了哥！」


    紧接着，传来了七嘴八舌的男生调侃声音：「是啊，看半个小时了都，咱们也饿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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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吓了一跳。


    视线循着声音望过去，入口处的另一侧占了几个男生，身上穿着和易楚辞一样，球衣羽绒服，此时环着臂，背靠铁架网闲散站着，脚底踩了个橘色篮球，


    见夏星看过来，一群均高一九五的男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脖子，挨个叫了声「嫂子好！」


    「......」夏星看回易楚辞，问他：「这些是...你的朋友？」


    易楚辞往旁看了一眼，冷淡说：「不认识。」


    「......」


    夏星拉黑后易楚辞只得到了红色感嘆号就赶去训练，出了操场看到手机想要给她回电话，屏幕按到一半，旁边有同伴捅捅他肩膀，转过头，眼睛放亮：「欸，身后站在铁架网前面的那妞儿，贼正！」


    声音都兴奋了好几个度。


    易楚辞拇指从通讯录里一路划过去找夏星电话号码，想说等找到了通讯录里也要加个收藏，被他这么一捅，手一抖，电话差点拨到他妈那里去。


    蹙着眉头，他侧过头，正想骂一句，余光扫到站在铁架网前面的女生。


    刚刚同伴口中那贼正的妞儿。


    「妞你妈，嘴巴放干净点儿，」易楚辞收了手机，从后面用力踹同伴一脚，难得爆了句粗，却是缓缓笑了，教育道：「那他妈是你们嫂子。」


    「少给老子惦记。」他向夏星走过去，最后说了这样一句。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这些都是易楚辞队里的球员，早听说最近队长春风得意是因为有了心上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一个个跟在后面都想看冷面阎王谈起恋爱来是副什么模样，真看到了，又都跌破了眼睛。


    一边手捂眼睛一边在心里狂喊，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大狗勾！


    就他妈抱一下也要十五分钟！


    -


    圣诞节前夕，夏星得知了林泽和丁黎分手的消息。


    寝室里没人，她和易楚辞在外面吃完晚饭回来，洗完澡，人趴在床上，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撑在下巴上，穿着吊带睡裙，浑身都沾着股湿漉的水汽。


    头发没来得及吹，只在上面搭着条宽大毛巾，夏星小腿闲得一晃一晃，对电话那头问：「那之前吃饭的时候他还给人家又订生日蛋糕又带来参加朋友聚会。」


    「也就那一次，」易楚辞说：「林泽出手向来大方，不管在一起几天，喜不喜欢，他对女朋友都没得说。」


    按照易楚辞的说法，那天他们一起吃完饭回来晚上两人就分手了，只不过今天夏星才听易楚辞提起。


    「我怎么感觉他这不是在找女朋友，更像是寂寞时候找个能愉悦神经的女伴。」夏星从易楚辞刚刚的叙述里总结。


    「不知道他，」易楚辞本就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今天也只是恰好提起，他将话题重新转到两人身上，问夏星：「视频吗？」


    说着，他直接播了个视频请求过来，夏星接通。


    两人吃完晚饭先送夏星回的寝室，此时易楚辞那边刚洗完澡。


    室内温度高，易楚辞穿上只穿了件白色短袖，圆领，头发同样没来得及吹，只搭了条毛巾，坐在位置上，脸凑近镜头一边调整角度，一边缓缓擦拭湿发。


    「可以看得清楚吗？」他五官清晰放大在屏幕面前，室内灯光在他身后晕染成温柔的背景，夏星看着镜头里面毫无瑕疵的五官和挺直的鼻樑，心里有些嫉妒。


    等看到他发梢的水顺着脖颈曲线落到衣领里，迅速洇成一小圈水渍，又不自觉咽咽口水，暗骂了句男色祸人。


    心里想着，嘴巴里也不自觉骂了出来。


    调好镜头位置，易楚辞靠在椅子上，慢腾腾地擦拭头顶湿发，垂着薄薄的眼皮，对着面前镜头似笑非笑，表情欠揍。


    夏星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问他：「那林泽最近是又重新谈恋爱了吗？」


    手里的毛巾扔到桌子上，易楚辞有一丝不爽：「你很关心他？」


    「不是，」夏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舒玥的心思，也没必要，索性含糊道：「就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易楚辞语气慢腾腾的：「以后也要聊你男朋友。」


    「试用期。」怀里抱着枕头，夏星不怕死的强调。


    没再说话，易楚辞透着屏幕看她。


    夏星的被褥是粉白色，被窝里，她只穿了条白色吊带睡裙，相对保守的款式，该遮的地方都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细长的胳膊和小腿，怀里还抱了个松软的枕头。


    但即便是这样，随着她说话时来回的动作，颈肩仍旧是露出白嫩一片，锁骨抵在枕头上，往上骨窝凹陷一片。


    那头她浅色的唇瓣还在开开合合，说什么易楚辞已经听不见，只觉得喉咙干涩。


    等她停下来，易楚辞对着镜头喊了声：「夏星。」


    夏星心里还在操心舒玥的事情，对此全然无觉。听见易楚辞喊她，她看着镜头，双手拄着下巴，「嗯？」了一声。


    易楚辞哑着嗓子，提醒：


    「好好穿衣服。」


    第58章 裸睡 别人有的你也有


    脸红心跳的一通电话被舒玥给打断。


    前几天下课的时候舒玥借了同班男生本教材, 今天男生打电话来说要还给她。


    男生电话打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到了女寝楼下，舒玥这个时间在奶茶店里兼职，抽不开身, 只能请夏星帮忙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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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下到一楼，间隔老远就看见那男生的身影。站在寝室门前，似是有些紧张, 正侧着身子来回踱步。鼻樑上架了个副银边眼镜。


    夏星认出，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皮肤挺白, 人也高高瘦瘦的，是个有些安静腼腆的少年。


    平时班里活动的时候有过几次交流, 最近两周上课都坐在她和舒玥身后，时不时会找舒玥一起探讨些作业上的问题。


    夏星继续往下走。


    男生听到动静后抬起头，唇角带笑, 等看到下来的人是夏星，他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很快, 几乎是瞬息就被隐藏起来, 但夏星还是捕捉到。


    接过男生手中的书, 夏星解释道：「舒玥今天在校外有兼职, 打电话让我过来帮她取一下。」


    「辛苦你了，」礼貌点头，男生把手中一直拎着的另一样东西也递给夏星：「这个也要麻烦你帮忙一起转交给她。」


    夏星垂头看了眼。


    满满一大袋的零食, 用超市里面最大号的袋子装的，鼓鼓囊囊，边角已经被里面的饼干盒稜角和薯片袋子快要撑破。


    「这个还是等你亲自给她比较好, 」知道这男生是什么意思，夏星没擅自替舒玥做决定，只朝他笑笑, 说了句：「抱歉。」


    「那好吧。」


    男生挠挠头，还是有些腼腆。转身离开的瞬间，他突然回头，问夏星：「那个，我能问一下，舒玥是在哪个店里兼职吗？」


    夏星如实报了个店名。


    男生说：「谢谢。」


    时间有些晚，楼下没什么人，夏星看着男生走远的背影，掏出手机，拉近镜头对着他背影拍了张，给舒玥发过去，重点圈出那一袋子零食。


    舒玥回复了串儿省略号，然后说：[帮我拒绝了吧。]


    夏星站在原地和她打字：[我说让他亲自给你。]


    舒玥：[乖的。]


    「......」


    难得夜风不凛冽，夏星在外面多站了会儿，收手机的瞬间，她想到今晚易楚辞说的林泽已经分手，心思一动，将刚刚那张照片又重新掏出来。


    点开p图软体，她将男生背影虚化，只突出那一袋子的零食。


    然后打开朋友圈，配字：


    [舒玥一人被追求，全寝吃喝都不愁：）]


    分组可见的人：


    林泽首当其冲，往后依次是苟鹏，张明通、易楚辞和舒玥。


    店里清闲，舒玥打开朋友圈就刷到，她退出来，给夏星发了个：[？]


    夏星给她回了个截图，上面是分组可见的那几个人。


    为了逼真，她分组把他们一整个寝室的人都加上了。


    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舒玥心里有些感动，但还是说：[删了吧，我过一段时间就不喜欢他了。]


    夏星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无聊。


    她就是想让林泽看看，喜欢舒玥的人有很多。


    但转念一想，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他又不喜欢舒玥。


    没意义。


    夏星重新打开朋友圈，正想删除，上面显示出两条与她相关。


    易楚辞在一分钟之前给她点了个贊，林泽紧随其后。


    没再想，夏星将那条作品点了删除。


    夏星回到寝室里陆续给易楚辞发了几条信息，那头都没回复。知道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看见了就会回复，她手机一抛扔到床上，转到浴室门口和舒玥聊天。


    舒玥已经回来，正洗澡。浴室里暖黄的灯光透着缝隙露出，里面雾气裊裊，有手机里的歌声传出。


    「你真一点儿也不考虑？」夏星倚在外面的门板上，嘴里咬着舒玥从外头给她带回来的奶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闲聊，「那男生还挺斯文帅气的，我看他上课的时候就总盯着你，说话还害羞。」


    夏星搁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她没开铃声，这会儿正一声接着一声的震动，但被浴室里的水声和说话声掩盖。


    「不考虑。」


    舒玥仰头让头发全部浸湿，脖颈后弯成柔软的弧度，她隔着淅沥水声问夏星：「你今天回来没和易楚辞打电话？」


    夏星咬着吸管：「取东西回来发了几个信息都没回，不知道在忙什么。」


    「难得，他还有不秒回你的时候。」舒玥调侃一句。


    过了会儿，她低低道：「我没事儿，不用担心我。今晚微信上说的是真的。」


    [再过一段时间，就不喜欢他了。]


    她声音很低，夹在淅沥的水声里，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夏星听着，嘆了口气。


    上次聚会回来舒玥就大病一场，连续发了三天的高烧。意识烧到模糊时，还在坚持上课，如果不是夏星看她状态不对直接碰她身体，估计她到最后也不会治疗，就那么挺着。


    也不会被人发现。


    因为她样子看起来实在太过无坚不摧。


    夏星离开浴室门口，那里面，舒玥手机里放着的歌曲正唱到：


    ——


    一直想着你


    你在我心底变成了秘密


    到现在还是深深的深深的爱着你


    是爱情的友情的都可以


    ......


    ——


    夏星走到桌前才听到床上手机的震动声响，她踮着脚捞起，看到上面五六通未接来电都来自易楚辞，滑开接通，笑问道：「不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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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安静，隔着听筒，他那边有细微的喘息声音，以及风卷衣角的沙沙声。


    手里举着手机，易楚辞看着女生寝室某间屋子正亮起的灯光，说：「下来。」


    马上就到闭寝时间，夏星停住动作，问他：「现在。」


    「嗯，」易楚辞说：「我在你楼下。」


    定住一秒，夏星立刻跑到阳台上，「唰」地一下拉开窗帘。


    临近闭寝的时间，楼下空空荡荡，那抹孤傲挺拔的身影此刻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一手擎着手机，他单手插在裤袋里，似是心有灵犀般，目光隔着茫茫夜色精准无误地和夏星对接上。


    夏星趴在窗口往下探着腰，窗子早已经打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雪，薄薄一层雪花，细腻又温柔，此时顺着风向飘打在她脸上。


    隔着漂亮的落雪，两人视线始终遥遥相望，借着昏黄的路灯灯光缠黏在一起。


    终于，易楚辞看着她别扭的姿势，蹙蹙眉头，出声提醒：「注意安全。」


    夏星对着手机说：「我马上下来。」


    身上的睡裙和拖鞋都没来得及换，甚至是忘记给自己套一条保暖的裤子，夏星捡起外套，一路小跑着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舒玥推门从浴室里出来，两人胳膊碰撞在一起，舒玥手里拎着的洗漱用品哗啦啦掉了一地。


    小腿恰巧撞到敞开的门角边，夏星疼得「嘶」了一声。


    「急急忙忙干什么去，」舒玥将乱了一地的东西捡起，抬起头时，看见夏星人已经跑远，只能对着背影喊道：「你刚撞的疼不疼啊——！？」


    一路下到一楼，推门的时候，夏星亮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上面显示北京时间九点二十三分。


    ——距离闭寝还有七分钟。


    路灯将落雪映照成斑斓的彩色，夏星一路小跑到易楚辞面前，携着风，停下时，她克制的细细喘息。


    「怎么突然过来了？」她看着他，稀疏的落雪下，漂亮的眼珠晶亮。


    易楚辞提提手中的袋子，示意：「给你送点儿吃的。」


    夏星这才注意他手中还拎着东西。


    打电话时东西被他放在脚边，这会儿近距离一看，那两个袋子里面满满当当，分别装着零食和水果。


    最上面的零食包装袋子已经溢出来，卡在提手处。


    夏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重新落到易楚辞脸上，她问：「怎么突然想起给我送这个来了？」


    「舒玥不是有？」易楚辞言简意赅地将目的带过，看着她身上的吊带裙和拖鞋，他眉头微蹙了下，催促：「里面给你写了卡片，回去看。外面冷。」


    其实不冷。


    落雪的天气，温度不低，就连风都是温柔的。夏星刚从打着暖气的室内里下来，跑了一路，身上还是暖烘烘的。


    她话在看清易楚辞身上的装束时停了下来。


    他应该是在两人挂断视频后没多久就出去了，头发没来得及吹，还是湿着的，经过一路的奔波，此时已经三分干，黑色羽绒服外套微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是视频时穿的那件半袖。


    他应该是在楼下站很久了，发顶有层薄薄的落雪。


    夏星脚上套了两只白色毛绒拖鞋，接过易楚辞递过来的东西，她两只脚趾在里面无意识动了下。


    她看着他，心里头有些恋恋不捨，还是说：「那我上去啦？」


    易楚辞点点头：「上去吧。」


    她「哦」了声，磨磨蹭蹭往回走。袋子太重，拎时有些费力，随着走路动作不时磨蹭小腿，夏星速度不快。走了不到一半，她手背被水果袋子里面的果皮蹭了下。


    时间晚，校内的很多超市已经关门，夏星垂头看袋子里种类齐全的零食和水果，想到易楚辞刚刚略显仓促的样子，脑子里有什么思绪在逐渐清晰。


    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柔软的温水里，夏星东西放到地上，转过头，看见易楚辞还站在原地。


    他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裤袋里，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路灯将他影子映得颀长，一片漂亮的落雪下，他望着她，眉眼间安静又温柔。


    没再犹豫的，夏星折回来，一路飞奔到他怀里。


    易楚辞在察觉到她的意图时张开双臂，惯性冲击，他一只脚往后踏开半步，而后将她稳稳地纳入怀里。


    风声被他们阻隔在身后，夏星双手交叉置在他后腰，鼻尖撞到他胸膛，侧脸蹭在他温暖的t恤面料上。


    听他鼓动有力的心跳。


    她外套里面就穿了条棉质睡裙，小腿裸露在外面，下来得及，衣服扣子没扣，微敞开着，正方便了此时。


    两人隔着两层薄薄的面料相拥着。


    面料轻薄，姑娘身上温暖又柔软，踮着脚，双手紧紧箍在自己的腰身上。易楚辞环住她的腰肢，一只掌心按在她脑后，静静抱了会儿，他喉结滚动了下，出声提醒：「该回去了，马上闭寝。」


    夏星脸颊在他身上蹭了下，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她闷闷控诉道：「你这话说得有些不解风情。」


    话落，易楚辞拉开她的胳膊，和她之间空了些距离。


    他和她四目相对。


    夏星在他眼底看见干净的亮光，然后有温柔的吻落在她额头，眼角、鼻樑，最后停在她唇瓣的边角处。


    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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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他唇瓣贴在她唇角边，带着虔诚的呢喃：


    「喜欢你。」


    「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


    夏星赶在闭寝前的最后一分钟回到寝室里。摸摸唇角，她站在一楼走廊，打开袋子里面的卡片。


    上面遒劲有力的字迹一如既往熟悉。


    ——[别人有的你也有。]


    不允许你羡慕别人，所以别人有的，你也都会有。


    -


    那天晚上睡觉前，夏星给易楚辞发了个信息，提醒他醒来记得喝杯感冒沖剂，预防一下。


    他过来的时候头发只有三五分干，这样的温度在外面走那么一大圈儿，又站了那么久，很容易造成感冒。


    易楚辞答应着。但时间临近期末，队里的训练和学业上的课程将他时间全都密密麻麻排满，马上到了圣诞，他又想空出一天完整的时间带夏星好好出去玩一下，所以那之后的几天他忙得连和夏星的面都没见上，每天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三份用。


    只买了预防感冒的糖浆让苟鹏给夏星送过去，自己的那份则完全抛之脑后。


    这么紧锣密鼓的忙了几天，平安夜前一天，最后一场训练结束，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易楚辞彻底病倒。


    训练结束那天是个周五，寝室里的人都出去狂欢，夏星下了课也在信息上说回了家里，出了体育馆的大门，易楚辞开车直接回到了市中心的家里。


    打算好好睡一觉。


    醒来时是深夜，头脑烧得晕涨，被子里蒙了层细汗，身上滚烫。喉咙里火烧似的干涩，易楚辞下床翻柜子找了几粒药片，接了杯水，仰头一起灌下去。


    躺回床上，手机上和夏星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晚安两个字上，见夏星没再发新的消息过来，易楚辞留了句「明天上午我过来接你」，退出来，定了个闹钟，盖上被子又安心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不停的门铃声吵醒。


    尖锐的门铃声音如魔音灌耳，小臂搭在额头上，易楚辞艰涩睁开眼。目光聚焦，室内遮光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漆黑一片，让人分不清几时几分。


    刺耳的门铃声音还在继续。


    轻轻吐了口浊气，情绪平复，易楚辞踩着拖鞋下床。门拉开时，他眉宇间依稀还有几分不耐。


    这份不耐在看到来人时尽数散尽。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姑娘，易楚辞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夏星没说话，只看着他。


    生了病，他眉眼间照比平常明显要多出几分疲态，周身都罩着股颓郁的气息，整个人多了几分病态似的颓靡绮丽。


    但依旧是干净的。


    头发没打理，软啪啪的搭在额前，莫名显出几分乖巧，刚睡醒的缘故，这份乖巧里面又多出了几分凌乱感。


    看到他平安站在自己面前，夏星心里先是松了口气，下一秒，她晃过的视线又突然定住，眼神有些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在家里，他身上只穿了条浅灰色的运动长裤，趿着拖鞋，露出清瘦的脚踝骨，身前扎绳松垮垮繫着，没穿上衣。


    没、穿、上、衣。


    一瞬间，夏星又想到开学时，给他送晚归单在部门里看到的那六块腹肌。


    这会儿显然比那一次更直观清晰。


    眼睛不自觉胶在上面，夏星脖子上漫了层血色。


    看着姑娘迅速红透的耳垂，易楚辞拉着门，轻巧笑了声，随后毫无歉意道：


    「抱歉，习惯裸睡。」


    第59章 舔狗 梦里我在亲吻你


    易楚辞生病这消息夏星还是从林泽那听说的。


    昨晚睡前两人约好了今天上午一起去吃早茶, 结果约好的时间到了，易楚辞消失不见了。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这行为以前在易楚辞身上从没发生过。


    手机页面上一连串的消息过去均是无人回复状态, 夏星画好了妆，坐在屋子里耐心等了会儿，看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最终将电话打到了林泽那儿。


    如果是简单的迟到失联都还好，但怕他路上出什么事故。


    电话播过去的时候, 夏星攥着手机的手都是抖的。


    不自觉间。


    早上九点多，林泽昨晚上大概在外面彻夜狂欢, 电话接起的时候，嗓里还挂着惺忪睡意。


    他眯着眼，侧身躺在床上, 电话松垮垮挂在耳边，也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只想到哪说哪：「嗯......他昨天训练结束不是直接回了公寓？没在寝室...估计是回公寓补觉去了, 他前几天一直感冒, 说头疼......」


    他给夏星报了个公寓名字和门牌号, 迷瞪着说：「真担心你就去他家里看看......」


    说完，那头直接没了声音。


    宿醉过后头痛欲裂，两句话说完, 林泽又睡死过去。


    歪打正着的，还真被他给说中了。


    夏星跟着易楚辞进屋，心思定下来, 她才有心情研究易楚辞家的住址，发现两家位置离得极近。


    但又完全不同。


    都是市中心的位置，她家是隐藏在闹市里的旧街区, 而易楚辞家却是真真的寸土寸金。


    装修风格和小区都是现代化，站在客厅的玻璃窗前往下俯视，视野范围之内有河有水，但你下楼往外走出两步，前面又是赫赫有名的金融街。


    连车都不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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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从商圈里辟出的一块清净宝地。


    室内和客厅里都拉着遮光窗帘，身后门关上，入目所及之处漆黑一片。床上的闹钟又开始震动，易楚辞走进去关了，拿着遥控器将客厅落地窗前的帘子打开。


    一室明亮。


    他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简讯，借着站着的姿势，就这么将夏星抱在怀里，然后语气闷闷的道歉：「对不起，睡过头了，没听见。」


    他额头抵在夏星骨窝上，生了病，发丝很软，说话时，呼吸和额角都散着热气，打在夏星细腻的皮肤上。


    环住他的背嵴，夏星伸出一只手碰在他额头上，不出意料的，触手可及之处都是滚烫的温度。


    夏星有些心疼的责备：「生病了昨天还说要陪我一起吃早茶。」


    随着夏星摸头的动作，他额前的碎发都被凌乱掀起，易楚辞也没反抗，只享受似的一直闭上眼。


    他听到夏星的话笑了笑，撅唇吻在她的锁骨、侧颈，然后将整张脸重新埋进她的骨窝，讨好说：


    「这不是舔狗的必备修养。」


    夏星：「......」


    过去一周他过得匆忙，两人一周也没见上一面，只在晚上洗完澡，躺到床上，才有时间安静通上一通电话。


    寝室里，周思亦几乎每天都在因为见面的问题和男朋友争吵。


    夏星倒觉得还好。


    易楚辞忙起来的时候，她就做自己的事情，人类都是独立的个体，即便谈了恋爱也是如此，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一定要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傢独口勿车巠


    相反的，她会更喜欢这种状态，彼此都有独立的空间，不对恋爱之外的事情多加干扰。


    「易楚辞，」夏星叫他的名字，想说以后你忙的时候其实不用刻意照顾我，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很多事情都不急于这一时，比如今天吃早茶，你这么难受就不必刻意抽出时间来陪我。


    但她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全身的颤慄感激得一颤，差点稳不住脚。只揪着易楚辞的头发，往后退开一步，仰着脖颈小口小口吐息，制止道：「别，别舔那儿......」


    肩颈处的皮肤上洇出一小圈水迹，易楚辞用牙尖慢慢撕扯着那上面的细肉，又用鼻头一路往上嗅了嗅，蹭了蹭，最终停在她下巴侧的骨头处，像小狗舔完主人又拱在其怀里讨好安抚。


    环在手里的腰肢收了收，易楚辞鞋尖往前推进一步，和夏星的抵在一起，他脸又重新埋进她骨窝里，在上面慢慢蹭吻着，撒娇说：「难受。」


    哪里难受，为什么难受，是感冒还是其他？


    夏星被他磨得脑子昏涨，已经不能过多思考，只扬着脖子，随他磨人的动作来回闪躲着，身体被他禁锢在怀里，整个人火烧似的，皮肤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连带着血液也跟着滚烫。


    等察觉到有手从自己的毛衣下摆里钻进去，夏星攥着易楚辞发根，思绪开始清醒过来。


    扼住作乱的那只手腕，她颤着嗓，警告似的叫了声：


    「易楚辞。」


    易楚辞如梦初醒。


    心里骂了句自己混蛋玩意，他手拿出来规矩的置在夏星腰侧，脸和唇仍旧贴在她侧颈。


    敛眸卖惨：「难受。」


    夏星简直想骂人。


    她双手握着他手腕，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难受你还——呜呜呜！」


    操！


    搂着她腰肢把人更紧环在怀里，易楚辞抬头含了下她唇瓣。


    「别动。」


    「我都生病了，」他扑哧一笑，自己也觉得自己这行为幼稚至极，但还是无赖，额头又抵在她肩膀，一副黏黏糊糊不捨得松开的无赖样儿：「你多抱我一会儿，也许我就会好得更快一点。」


    「......」


    -


    夏星在厨房区域研究怎么给易楚辞煮个蜂蜜柚子茶。


    易楚辞家的装修风格和他本人一样，干净明亮。简单的灰白色系，浅灰净白，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用中岛台做了个隔断，百十平的房子，就一间卧室，门没关，夏星看了眼，见里面就落了张床，空落落的，面积极大。


    还有一间较小的房间，被他开出来做健身室。


    易楚辞洗了个战斗澡，出来时已经规矩套好了上衣，一如既往的圆领白t，脸上的水珠没擦净，挂在下颔处，走动时，顺着脖颈没入衣领。


    一脸的清冷禁慾。


    裤子也重新换了条，款式颜色和先前的那条都一样，但先前的那条已经被扔在脏衣篓。


    夏星抽空回头看了眼，只觉得男生有时候也是奇怪的生物。


    同样的颜色和款式，他要是喜欢，能买回来一百条。


    易楚辞看穿她的心思，垂头抖了下发梢上的水珠，笑了声解释：「裤腿上的抽绳不一样。」


    「......」


    这一刻，夏星觉得自己像个直男。


    她站在冰箱面前，视线在里面有目的性的搜寻着。


    刚刚她在厨房熘了一圈，大少爷不食人间烟火，整个厨房区域都是崭新崭新，看得出来平常是连踏入都很少涉及。


    锅碗瓢盆和餐具这些倒是一应俱全，但都没用过的痕迹，只有个半新不旧的电热水壶立在一旁，像是被宠幸过几次。


    这会儿冰箱里也差不多。


    四开门的冰箱，三层都装满了啤酒和碳酸饮料。韩国的日本的美国的，夏星随手拿瓶椰汁出来看一眼，上面原产地显示着印度尼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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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后在右上角那层里找出了个新鲜的柚子，和一罐未开封的蜂蜜。


    夏星把这些拿出来，那里面还剩两个柠檬一个百香果，和一桶已经过了期的汤达人泡面。


    仔细看看，装柠檬和百香果的袋子里也淌了水。


    易楚辞说那柚子是昨晚上回来时在校门口买的。


    夏星问是他爱吃？


    他拿瓶碳酸饮料勾开拉环，仰头灌了几口，说不是，以为今天要见面，特意给你买的。


    夏星拉开门，又往右上角那层冰箱里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夹层里有个被她刚刚遗落的打包盒。


    他是想今天剥好了一起给她带过去。


    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成全了自己。


    夏星拎着柚子和蜂蜜到了厨房，易楚辞回卧室拿刚刚又去充电的手机。


    电话挂断，林泽也没再睡实，这会儿已经清醒，靠在床头上一条接着一条的给易楚辞发信息。


    林泽：[你哪去了？急得你家小仙女到处找你。]


    林泽：[我把你家地址给她了。]


    林泽：[你在家吧？没干坏事吧？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做对不起小仙女的事情，别怪我做兄弟的第一个不饶你。]


    林泽：[hello，在？]


    林泽：[帖子转发。]


    林泽：[woc，牛逼啊！！！]


    两张图片，一周前易楚辞给夏星送零食在女寝楼下被人偷拍的。路灯和落雪都成了漂亮的背景板，两人在其下克制又浪漫的拥抱和接吻。


    这楼一周前就发了，林泽今天才逛论坛看见，就飘在首页，后面跟了个大写加粗的红字hot。


    逛论坛的一点进去就能看见。


    楼主：[出去玩回来晚了，和小伙伴一路脚下生风的跑到寝室楼下，眼看距离闭寝还有三分钟，结果！！！就捏妈看到了这么屠狗的一幕！！！]


    楼主：[原本我俩只是躲在背后偷偷捂嘴尖叫欣赏一段绝美爱情，结果走近距离我越看这男主角侧脸越感觉熟悉，好傢伙，这不是咱校园男神吗！？]


    一楼：校园男神背影认出来了，这女主角是？


    二楼：我擦，原来这哥会谈恋爱的，完犊子，寝室里的人今晚集体失恋。


    三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楼，他不但会谈恋爱，他还好会亲，哥哥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


    ......


    一百零一楼：没人扒这女的吗？前面有人说是大一的，真的？


    一百零二楼：？这不就是艺术院大一那个新晋的校花吗？他俩军训的时候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当时不知道真假，现在看是真的了。


    [贴图.]


    [贴图.]


    ......


    一百五十一楼：哦哦哦哦哦哦哦，知道了，这女生当时在微博上还小火了一段儿时间，高校校花排行榜。


    一百五十二楼：哈哈哈哈笑他妈死，我室友之前还在号啕大哭说塌房，看了这女生的脸，已经收拾收拾开始准备嗑cp了。


    ......


    后面楼层话题都是围绕着这女主角到底是不是夏星以及易楚辞这男的不但会谈恋爱还他妈好会谈恋爱只是可惜爱的不是我进行展开。


    易楚辞只从上到下粗略滑了下，就退出来。


    楼主那两张照片角度找的很好，浪漫清晰有质感。他保存了楼里的截图，反手挑了拥吻的那张设成了屏保。


    设完不忘顶着一堆乱码和系统头像进到里面礼貌道谢：[拿图，谢谢。]


    说完，不顾林泽调侃，退出来，将这事儿彻底抛在脑后。


    易楚辞没事儿不进学校论坛，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校园男神，自然也就没有和其他人交代私人感情的必要。等他和夏星真的稳定了关系，自然会在自己的朋友圈子里面正式官宣。


    -


    夏星其实也不太会做饭。


    她只会简单的小炒，蔬菜切好，生抽老抽食用盐倒里一扒拉，色香味不说，起码是能吃。


    比易楚辞这大少爷只强一点。


    因此易楚辞放下手机过来的时候，她正手里拿着个果刀研究怎么切柚子，旁边台子上躺着手机，上面循环播放着蜂蜜柚子茶的做法教程。


    里面博主在字正腔圆的一步一步讲解。


    怕自己传染给她，易楚辞给她沖了杯感冒沖剂，让她预防着。夏星一手控着柚子一手握着刀，眼睛盯在屏幕上，也没腾手，直接借着易楚辞的手，姿势别扭的将整杯药都灌下去。


    易楚辞往她嘴里塞了颗糖。


    蜜桃味儿的，融化在嘴里甜丝丝的，驱散了糖浆里参杂的那股苦味儿。


    指尖触碰到她舌尖的时候，夏星抬眸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夏星总觉得刚刚他指尖在里面勾了下。


    偏偏当事人一脸正经，搞得倒像是夏星自己多想。


    室内暖气打得高，夏星只穿了件宽松的毛衣，柔软的粉色。


    来时她穿了条牛仔裤，在屋子里面活动不方便，易楚辞洗澡前给她找了条自己身上一样的家居裤。浅灰色，没拆封的，夏星将下面的抽绳解开一点儿，往上卷了几圈，露出干净细瘦的脚踝和小腿，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配着她那张清纯冷欲的脸，更显出了几分乖巧。


    易楚辞将她喝完的杯子扔进水槽里，后腰倚在中岛台的稜角上，手里无意识的转悠着手机，视线目不转睛地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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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颗心被涨得满满的。


    夏星还在研究从哪条纹路切开柚子皮更容易剥，易楚辞放了手机，突然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身。


    夏星握着刀，停住动作。


    易楚辞吻落在她后耳上，有灼热的气息呼在她耳侧。


    皮肤密密的发痒，夏星侧身闪躲着，语调不稳的警告：「你别仗着生病就想为所欲为。」


    生了病，这人愈发的黏人。


    像拱在主人怀里，撒着娇急于被安抚顺毛的小狗。


    「已经为所欲为了，」他头磕在她细嫩的后颈上，语调闷闷的发笑，卖惨卖得信手拈来：「头疼。」


    知道他是在卖惨，夏星还是伸手撩开他的头发往额上探了探。


    有些烫。


    「那怎么才能不疼，」她惯着他：「抱一会儿？」


    易楚辞抬头，下巴磕在她肩侧，从侧脸上去寻她漂亮的眼睛，笑问：「这么心疼我啊？」


    夏星回视他：「那我去心疼别人？」


    「别啊，」他帮她把袖子捲起两截，下巴稍微抬高了点儿，悬在她肩颈上方，怕压疼她，嘴里和她闲聊，「前几天辅导员问我咱俩在没在一起。」


    夏星和老师的关系不太热络，平时遇见了都是能躲则躲，对辅导员能记住她感到惊讶。仔细一想，估计是借了身后这位人士的光。


    她把另一只手抬起来递给他，问：「你怎么说的？」


    「那时候咱俩还没在一起呢，」易楚辞说着，从她手里拿过水果刀，三两下将柚子皮的顶端划开，呈出个四角花瓣：「我就如实说没有。」


    「然后呢？」夏星看了眼他切开的美观形状，心说您不是不会做菜吗。


    「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的那点儿小暧昧。」


    夏星：「......」


    易楚辞这已经是往正经了上说的，辅导员当时的语气是感嘆号的。


    最后还总结了一句：别想瞒得住我！


    夏星他们辅导员今年二十八，但脑顶的头发已经所剩无几。刚开学的那几天，夏星看她辅导员的模样一直以为他的孩子已经和她一样大，后来听舒玥说是只有二十八，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她还消化了好几天。


    易楚辞拥着她，说话间，在她身后将一个柚子完整的剥开，一时间室内弥满了柚子的清新香气。


    带着微涩的果香。


    易楚辞洗了手，冲掉手上的汁水，他就倚在夏星旁边的台子上，和她面对着。想到什么，他垂头笑了笑，又说：「然后在那之后没过几天，他就给我发微信，说在校园里面看见咱俩走在一起。」


    还发了张图片。


    易楚辞划开，举到夏星面前。


    是一张易楚辞送她去上课的背影。在教学楼前，天空还飘着雪，易楚辞揽着夏星肩膀，两人走在一起。


    抓拍的，再加上辅导员的拍照技术，画质模糊。


    但因为画面上的主角是她和易楚辞，夏星看了，仍旧觉得心动。


    夏星在心里感嘆着人不可貌相，搁在以前她怎么也料不到她们辅导员会是这么八卦的人。


    易楚辞在旁边突然开了口。


    他语气里带了几分循循善诱：「照片拍的好看吗？」


    夏星点点头。


    易楚辞问：「那要不要设成壁纸？」


    夏星：「？」


    -


    易楚辞头还是有点儿昏涨。


    柚子茶看起来步骤简单，但柚子皮里面的白色部分较难去掉，加之夏星业务不太熟练，等她做好出来的时候，易楚辞已经再次睡着。


    易楚辞买的柚子是红色的果心，装在密封罐子里颜色晶莹漂亮，夏星挖出两勺沖了温水，将剩下的都装到冰箱里。


    客厅里又重新拉了窗帘，没都遮，只遮了里面的那一层，光线明暗交错着，留有朦胧的光影。


    大概是想等她，不自觉间睡着，易楚辞没在卧室里，睡在沙发上。手中的遥控器顺着弧度落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前面巨大的电视机里正播着球赛，大概是怕吵到她，那里面声音很小，只有清晰晃动的画面。


    沙发前有个小茶几，上面凌乱放了两本篮球杂志，旁边浅灰色的地毯上还落了两个游戏手柄。


    夏星将手中的蜂蜜茶搁到茶几上，又把落在地上的遥控器捡起来放到一起，关了电视，最后轻手轻脚的跪坐在易楚辞面前的地毯上。


    下巴撑在胳膊上，她抬手轻撩了撩易楚辞额前的发丝，用食指虚描绘出他的轮廓眉眼。


    易楚辞家面积大房间少，局部空间宽敞明亮，沙发占地极大，但即便是这样，他睡在上面，仍显得憋屈。


    食指顺着他挺直的鼻樑划到嘴唇，夏星在他唇角上戳了戳，咕哝：「一个大男生五官长得这么精緻。」


    侧脸枕在胳膊上，夏星看了会儿，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


    .........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不知道几点。夏星在梦里踏空了截台阶，身体紧张了下，她睁开眼。


    室内光线是柔和的灰色，浸着黑。屋子里没开灯，夏星身上盖了层薄毯，室内温度高，她脖颈沾了层薄薄的细汗。


    刚睡醒的思绪还在放空，指尖在毯子里动了下，夏星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被换在了沙发上。


    易楚辞趴在她面前，和她之前一样的姿势，还闭着眼。


    听到动静，他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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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眼睛对上。


    窗外河的对岸亮起了万家灯火，光线穿过薄透的白色帘子映进室内，卷带着细碎虚胧的光影。


    他们在安静的室内能听见彼此浅淡的呼吸声音，默契的对视。


    吻是在自然而然中发生的。


    伸手扣住她的后颈，易楚辞微抬高了上身，将唇递上去。他指腹摩挲着她脖颈上的发根，温柔含住她的唇瓣。


    带着些微撕咬。


    温柔的，克制的、鲁莽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悬挂在角落里的钟摆指针在这时显得聒噪，夏星指尖攥紧毛毯上柔软的边角，过了会儿，又揪紧沙发上昂贵的布料。


    唯一不变的，是脑里始终混沌。


    她从最开始的生涩变成回应。


    易楚辞始终没探入，但又不像清早的浅尝辄止。


    也没像落雪那晚一样只吻在边角。


    他含着、嘶咬她的下唇，进攻的毫不留情。夏星觉得室内温度越来越高，脸颊和掌心都滚烫，她脑子里像是簇起了一团火，轻轻一扔，就能燎起一片。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易楚辞逐渐停下来。他指腹捏着她后颈轻轻安抚，吻又落在她唇角，看着她干净的眼睛，说：「我刚刚做梦梦见你了。」


    唇还碰在一起，夏星说话时，有摩擦的触感。


    他们极近距离的对视着，彼此喉间有细细的喘息：「梦见我什么了？」


    「梦见我吻你。」他指腹开始慢慢蹭着她侧脸。


    「然后我就醒了，」他又吻在她的嘴角，说：「我的梦也实现了。」


    -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了雪，拉开帘子，细雪碎碎的从空中飘落，夜色里，与远处的万家灯火交织辉映着。


    今天是平安夜，原本两人是打算在外面过，此时阴差阳错地被憋在了家里。


    易楚辞电话里叫了跑腿送来平安果和圣诞树，他站在落地窗前，擎着电话转过身来问夏星：「晚饭想吃什么？」


    夏星还坐在沙发上，闻言毯子从腿上划下去落在地上，想要起身：


    「不是订外卖？」


    「让他一起到餐厅里买了送过来。」是指跑腿。


    时间晚，易楚辞怕外卖商家里的菜品种类少。


    干脆就叫跑腿一起。


    「吃辣子鸡.吧，」一天没吃东西，他问夏星才觉得饿，也没和他客气，又陆续报了几道菜名，「还要两份小龙虾，一份蒜蓉一份辣炒，都一百只装的。」


    易楚辞也没问她吃不吃得下，反正有他兜底。


    自己又加了几个菜品，他挂掉电话。


    睡太久，夏星腿麻了，没走两步，她膝盖磕在茶几桌角，疼得「嘶——」了一声。


    屋子里原本只开了光线柔和的夜灯，见此，易楚辞将灯光全部按开，蹙着眉头走过来，问：「怎么了？」


    「腿麻了，没站稳，磕了一下。」夏星坐回到沙发上，不太敢动。主要是麻的。


    易楚辞拎着药酒和棉签走过来，蹲跪在她面前，捲起裤脚：「我看看。」


    易楚辞家平时不来人，就一双拖鞋，早上给她穿了。室内有地暖，他自己就穿了双白色的长袜。


    好在他家里地板干净，知道他回来，前天阿姨特意来打扫过，没沾什么灰尘。


    易楚辞握着她脚踝搁在自己腿上，裤脚卷上去，那上面有块儿淤青。


    倒是不严重，但定睛一看，旁边竟然还有一块儿。


    时间过得久，那片淤青已经泛紫，里面有颗粒状的黑色豆子。


    易楚辞眉头夹死，问夏星：「你这怎么搞得？」


    他说了，夏星才看见。


    想起他给自己送零食的那一晚，她出去得急，和舒玥撞到一起，腿磕到宿舍门的稜角上。


    没想到那门板还挺锋利。


    但当时跑得急，没感受到疼痛。


    「不小心撞的吧，」看着易楚辞隐隐黑下去的脸色，夏星动动脚趾，打补丁：「真的，我自己都忘记了，没感觉到疼。」


    易楚辞只默不作声地给她揉腿。


    夏星皮肤白，导致那两块儿淤青在上面格外扎眼。看易楚辞一直板着张脸，她不禁用脚趾戳戳他膝盖骨。


    想让他笑一个。


    夏星小腿线条白皙流畅，手里揉的还是自己女朋友的腿，易楚辞刚开始因为心疼能心无旁骛，这会儿已经逐渐起了火。


    他按住夏星小腿，抬眸警告：「别动。」


    上完了药酒，他把夏星裤腿放下来，东西收拾在一旁。


    易楚辞坐在地毯上，屈起一条腿，他背倚着身后茶几，手腕松松搭在膝盖上，看着夏星突然说：


    「元旦过后我有场比赛。」


    不知道他话题怎么跳到这上来，夏星很识趣：「你想让我去？」


    室内光线明亮，易楚辞舔了舔唇角，慢腾腾地说：「如果我赢了比赛，你看——」


    「是不是考虑给我转个正？」


    他视线从她脸上扫过去，最终定在她唇上，出口的话有些意有所指：「毕竟，现在有些事情做起来名不正言不顺。」


    比如舌吻。


    第60章 偶遇 要不今晚别走了


    「所以你俩那天晚上一起过夜了！？」餐厅里, 舒玥端着餐盘坐到夏星对面。


    「我睡床，他睡沙发。」夏星不紧不慢地往碗里倒醋，纠正她的说辞：「你这一惊一乍的好像我俩是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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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夜那天是周六, 两人吃完晚饭已经临近十二点。零点的时候他们一起切了圣诞蛋糕，草莓和奶油堆成的树状，上面撒了层糖粉, 有蓝莓做点缀。入口的奶酪质感和草莓的酸甜融化在味蕾，夏星咬着叉子, 怀里抱了个抱枕盘腿摊在地毯上，看易楚辞执着点顶端上的那一根星星蜡烛, 说：「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这种人不会谈恋爱。」


    「因为我性格冷淡？」火苗从星星蜡烛的顶端燃起，顺着金属边缘一路往下烧，期间擦出漂亮的火花。


    易楚辞单膝蹲在地毯上, 火机里的火苗还没灭下去。他隔着个蛋糕看夏星一眼，抬了抬眉骨, 很有自知之明：「还是以前一直觉得我是个直男。」


    落地窗前圣诞树上的暖黄色灯串还在闪烁燃着, 窗外下着雪, 屋内没拉窗帘, 头顶上灯光通明。


    夏星胳膊撑在抱枕上，手拄下巴，看蛋糕上的那根星星蜡烛缓慢烧到尾部, 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今天的毛衣没穿成红色。


    「算是吧。」蜡烛已经烧完，夏星看易楚辞将它拿出去，很直白的应了。


    就是觉得像他这样骄傲的男生, 应该是被暗恋，被追随着的。亦或是成为某个人青春时期心底里长久的光。


    但他们两个在一起，好像从头到尾都是易楚辞主动的要更多一些。


    没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感觉, 至从上次聚餐时林泽在席间说了那番话，回去后夏星将两人从开学到军训再到在一起前的所有交集串连到一起，便发现了以前被她忽略掉的很多细节。


    比如林泽说的军训第一天早起去给她搬运行李，在她来姨妈时跑了大半个城去为她买止疼药，还有开学没几天，就给她去抓娃娃，买感冒药。


    诸如此类。


    等等，等等。


    当时那些刻意被忽略的东西，在真正在一起后，细细想想，都能牵出蛛丝马迹。那里面好像全都隐藏了另外一种情感。


    克制隐秘，且不易被发现。


    夏星一直觉得他们在一起后的模样会是生涩笨拙的，但可能是因为暧昧期太长，他们对新角色的适应游刃有余。


    即便他们都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看着面前安静解蛋糕上绸带的男生，夏星不敢想像，自己坐在了交往刚过一个月的男朋友家里，并且对他放心无比。


    他们甚至是还在试用期。


    刚吃过晚饭，蛋糕只是仪式感。蜡烛燃烧之前夏星已经从边缘挖出一小勺，易楚辞现在给她切完整的一块。


    刀体叉进松软的蛋糕坯里，易楚辞没看她，只说：「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你就会愿意为她付出你全部的耐心和细心。」


    他将切好的蛋糕放到白瓷盘子里，递给她的时候，他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面盛着的是清澈的干净。


    他说：「夏星，我想把我能想到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所以我对你好，和我会不会谈恋爱这件事情没有丝毫关系。


    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


    因为喜欢你，我愿意付出我全部的耐心与时间，用足够的阳光、爱意与养分来浇灌我的玫瑰。


    让她成为花园里面最漂亮的那一朵。


    我希望我的玫瑰可以永远漂亮骄傲，因为我会时刻准备在背后为她撑腰。


    那天他们吃完蛋糕已经临近一点，易楚辞反手撑坐在地毯上，姿势散漫随意，出口的话却又自然无比：


    「要不今晚别走了，就睡在这里。」


    他们隔着个茶几以及桌上凌乱的杂物对视，易楚辞迟来的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直白到不妥，正想说点儿什么补救一下，夏星轻轻回答了句：好。


    她还是先前手拄下巴的姿势，抱枕夹在怀里，如此坦然地应答方式，倒是让易楚辞定在原地。


    他想说时间太晚，我今天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开车，但又不放心你独自打车。床单被套和洗漱用品都有新的，所以你可以放心暂宿一晚。


    但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


    旁边圣诞树上的暖黄色灯串还在不停闪着，夏星看易楚辞进到卧室准备给她更换床单的背影，心想，如果他今天晚上真的要做什么，她可能也是愿意的。


    她把脸埋进抱枕里：


    夏星，你没救了。


    ......


    食堂二楼有家清真餐厅，苟鹏是这里常客。之前中午吃饭的时候偶遇过几次，舒玥每次都见他只进这一家。


    午餐时间，其他窗口都站满了人，走了一圈这里人最少，两人便决定进来尝尝。zl进来了，才知道这里是伊.斯.兰教餐饮，店里不供猪肉食材。


    苟鹏之所以每餐都来，是因为他是回族人士，不吃校外就只能吃这里。


    好在夏星和舒玥都不怎么挑食，两人点了几个牛肉馅饼，要了个牛骨汤煲。


    外面各个窗口乱得像是锅沸腾的粥，她们两个小姐妹躲在这里，边吃边聊，倒也清静悠闲。


    旁边有人将餐盘搁在她们桌角，夏星和舒玥停住话音，齐齐抬头。


    是她们班的学委。


    前几天托夏星给舒玥送零食的那个。


    那天他和夏星要了舒玥店里的地址就没了后音，原以为这人已经放弃，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


    学委叫宋以珩，依旧戴了副眼镜，斯文安静的模样。


    「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清真口味吃的人少，店里零零散散只坐了几桌，不存在没位置需要拼桌的情况。但他问得礼貌，叫人不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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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看了看舒玥，端着面前的小碗起了身，往调料台走：「桌上的醋没了，我去加个醋。」


    宋以珩最终还是坐下了。夏星和舒玥坐的餐位靠墙，两人桌的，他加了把椅子，就坐贴在外面的那一角。人高腿长的，也不嫌憋屈。


    夏星端着调料碗，远远看着，正纠结自己要不要回去，外面门被人打开，进来两个养眼的帅哥。


    旁边正对着门口埋头吃饭的小姑娘眼睛都亮了几分，伸手戳戳同伴：「欸欸，看门口。」


    林泽他们也看见了夏星。


    他跟在易楚辞身后，一步远的距离，双手插在口袋里，人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夏星看他们径直朝着她走过来，率先开了口：「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男朋友嫌外面太挤，」他抬头，视线往挂在头顶上的菜牌上搜寻着，说：「刚好吃完直接打包一份给苟鹏带回寝室。」


    选好了菜，他看向夏星：「你们呢？怎么想起过来吃清真菜了？」


    「瞎吃。」


    夏星注意力都在易楚辞身上，两人面对面拉着手，易楚辞一只手扣着她脑袋，唇贴到她耳边，说：「看见你在里面了。」


    「......」林泽没眼看，干脆利落地转身到前台点菜。


    回来的时候，他视线在店内环视了一圈儿，问夏星：「舒玥呢？」


    没等夏星回答，他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两个人。


    宋以珩身高在男生里不算低，又坐在外侧的位置，之前将舒玥挡掉了大半。这会儿仔细一看，才被注意到。


    他们站得位置能看见宋以珩的背影，此时正偏过头，对着舒玥侃侃而谈什么。舒玥正常用餐，偶尔侧过脸礼貌倾听，回应个一两句。


    至从上次聚餐回来之后，林泽就总觉得舒玥是在故意躲他。虽然以前两人的交流也不算太多，但至少是正常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在说话的间隙远远看到他，只对上一眼就冷淡的收回视线，像是两个完全没交集过的陌生人。


    前几次也是。


    两人在学校或食堂里偶遇，不等林泽打招呼，她就别开视线。


    最近的一次，他们下课时间在人来人往的小路上迎面走过，肩膀相擦时舒玥对他也是视而不见。


    即便林泽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


    这会儿看见宋以珩，林泽像是突然间恍然大悟：「合着是谈恋爱了，忙着和身边的异性朋友避嫌呢。」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按理说舒玥谈不谈恋和他没关系，之前之所以一直阻止苟鹏也是因为他觉得苟鹏这人不太靠谱，凡事三分钟热度，被他打击两句可能就断了这念想。


    这会儿真看见舒玥交了男朋友，且姿态亲密，林泽心里竟有些奇妙的泛酸。但他也没多想，只把这归结为不满舒玥近日以来重色轻友的行为。


    店里人少，林泽他们的餐很快做好。有易楚辞在，他让服务生将锅底端到了夏星她们位置旁边。


    服务生是店里老闆招得学生兼职，大一新生，这个月月中刚上任没几天。上菜的时候，她抓沙锅的钩子没拿稳，整个滚烫的锅底摔倒地上，里面骨汤洒了一地，有汤汁迸溅到舒玥鞋子上。


    宋以珩率先起了身，脸色不太好看，责备道：「怎么搞的，毛毛躁躁的，你们老闆呢？」


    服务生碰见这情况也蒙了，小姑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低着头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马上去处理。」


    兼职没几天，服务生对应付这种情况没经验，一连说了两个对不起，就转头去拿清扫工具。


    宋以珩还想追着继续说什么，舒玥拉住他手臂，摇摇头示意：「我没事儿。」


    林泽他们也赶过来了。


    他拽着舒玥手臂，从上至下地打量了下她的腿，确认没事儿，才松了口气。


    他动作太快，舒玥来不及闪躲，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臂用力往外抽了下，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林泽迟来的意识到自己这行为不妥，人男朋友还在边上呢。


    他松开舒玥，下意识看了眼宋以珩，说了句：「抱歉，以为你伤到了，人没事儿就好。」


    两个班是隔壁班，平时易楚辞和林泽关系又好，宋以珩对此没多想，只乖巧朝林泽和易楚辞打了个招呼：「学长，你们也过来吃饭。」


    林泽点点头。


    服务生拿了清扫工具过来，林泽看了眼她泛白的脸色，主动把扫帚接过来拿到自己手里：「我来吧，那边客人还等着上菜。」


    服务生抬头朝他感激得看了眼。


    他们都还站着，易楚辞拉着夏星往后退开几步，怕清扫过程中砂锅上碎掉的瓦片崩到她身上。


    舒玥垂头看着林泽。


    碎发遮挡住了他的额角，鼻樑上的那颗小痣在此时格外显眼。她发现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面上看起来浪荡不羁，但骨子里面其实正直又善良。


    一颗心永远都是热的。


    刚刚被攥住的胳膊还能透着布料感受到余温，舒玥手撑在桌角，心里面有什么牢牢竖起的开始逐渐坍塌。


    她今天穿了条小脚牛仔裤，下面踩了双皮质中筒靴，裤子面料颜色不深，林泽扫到她脚下的时候，很容易看到膝盖处的那一圈汤渍。


    刚刚他们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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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下动作，抬头又问舒玥一遍：「你刚刚是不是受伤了？」


    「没——」


    「让我看看。」


    两人一齐出口，舒玥没说完，林泽低着头想去检查她的伤势。


    舒玥往后退开一步。


    指尖按着桌角，舒玥眼里冷意明显。她说：「林泽，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你这样很烦。」


    第61章 奖励 投三分舌吻一下


    易楚辞比赛那天是在周四, 夏星和舒玥逃了一节思修，进来的时候，体育馆里已经坐满了人。


    这次的比赛是和j大的友谊赛, 主场设在s大。但现场的j大观众也来的不少，夏星和舒玥从门口进来，看见一群人手里举着自己学校篮球运动员的灯牌, 和s大的同学分坐在看台上的两端。


    球赛还没开始，后排已经有人高举着灯牌站起来用力挥舞着, 其中大多数还都是些男生。


    易楚辞提前给夏星和舒玥留了位置，第四排中间靠右的位置, 视野刚好。她们到的时候，林泽和易楚辞寝室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在了。


    坐在第五排的位置，她们正身后。


    夏星坐下的时候不经意往身后看台上看了眼, 意外在人群里面看见了周思亦和很久不见的杨柔。


    夏星和苟鹏他们几个打了招呼，见舒玥和苟鹏说话的时候林泽全程垂眼只盯着掌心里的手机, 转回头的时候靠近舒玥：「你俩那天之后再没说话？」


    舒玥摇了摇头。


    那天舒玥说完林泽没说话, 只唇角用力绷直, 僵持似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埋头将地上的杂物碎片清理干净, 一言不发离开了餐厅。


    林泽走后没多久，宋以珩大概察觉出气氛微妙，也提前结束了用餐。


    夏星看舒玥故作淡定的脸色, 估计她自己心里也乱七八糟的，只安慰似的握了握她的手，没再说话。


    球员陆续进场, 场内很快喧嚣尖叫声一片。主场设在s大，他们这边看台上的人数明显要多上一些，但j大的同学也丝毫不甘示弱。


    两方都举着灯牌狂热吶喊, 球还没开始打，像是要先从观众席上的叫声中取胜，比比谁嗓门高。


    夏星回头看看那一熘举着易楚辞名字灯牌的少女，又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不禁反思了下，自己这女朋友做的是不是有些不太称职。


    她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有舍务部的学姐和自己说易楚辞是校园男神，那时候她对易楚辞印象不好，只觉得这学姐是吹得，为了给院学生会里招人竟然昧着良心忽悠学妹。


    其实这人实际上也就那样吧。


    只鼻樑高一点，脸型好一点，气质和品味相较于其他人都较为出众。但这些都抵不过他过于自恋。


    还有她和他刚在一起那天，回到寝室里还有班里的女生在说他坏话。觉得这人成天冷着张脸，太过装逼。


    但那时候两人已经在一起。


    夏星这人有点儿毛病，就是护短。见不得别人说自己身边重要的人一句不好。况且这是我男朋友，我之所以喜欢他不就是喜欢他对我的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他要真是个见谁暖谁的中央空调，他俩可能也走不到一起。


    所以夏星对易楚辞是校园男神这事儿从来就没什么概念，也从没刻意关注过他在球场上的成绩。


    只从日常生活的交往中以及周围同学偶尔零散的议论中得知这人家境应该不错。之前走职业运动员受伤错过国家队选拔，现在留在大学里面读书训练。


    未来是回家继承家业还是继续走职业运动员这条道路，目前都是个未知数。但看他每天花大量的时间用来训练，夏星觉得他是想继续职业生涯的。


    毕竟没有哪个战士还没站到顶峰，就会想要半途而废。


    这会儿夏星听见身后那些女生的狂呼吶喊，以及易楚辞出场时，身旁有女生激动拉着自己的小姐妹摇晃身体，夏星迟来的意识到——自己的男朋友在学校里到底是有多受欢迎。


    简直是捡了个宝贝而不自知。


    拉拉队先后上场，球员们在固定位置候场，夏星在林泽的指引下看到易楚辞。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夏星确定，易楚辞也正在隔着人群寻找她。


    他旁边有队员顺着易楚辞的视线一起看过来，见是夏星，便用肩膀碰碰易楚辞，眼神揶揄。


    随后发出小范围的闹笑。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那天晚上在操场上夏星都遇见过，但被当众打趣，仍旧是不好意思。刚刚旁边一直尖叫的女生们也似乎注意到，其中一个戳戳同伴肩膀，问：「欸，他是不是在看你呢！？」


    「不是吧，」那女生有些不好意思，但视线仍旧是往易楚辞那边看着，小声道：「别瞎说。」


    夏星赶在被人发现之前撤回视线，听身旁的那两个女生聊天，心里头憋着笑，总有种当众偷情的刺激感。


    舒玥眼睛盯着台上的拉拉队表演，头凑近她耳边，提醒：「嘴角克制着点。」


    「......」


    旁边女生开始重新尖叫，克制式的，压着嗓音发出，对身边同伴又拉又搂，激动得直跺脚：「他过来了他过来了他过来了啊啊啊啊他真的过来了！！！」


    夏星跟着那两人一起看过去。


    易楚辞穿了身白色球衣，穿过看台上的人群一路朝着她走过来。他没抬头，只顺着空路一路往前走，偶尔垂头整理下凌乱的发梢，露出的白皙腕骨上挂了截黑色护腕，张扬又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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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骚气十足的一面。


    整个人的光芒都外放着，丝毫不加以收敛。只遵循自己的心意，任性又放肆，丝毫不顾自己此时的行为能带来怎样的影响。


    旁边人还在纷纷猜测易楚辞怎么突然上来了，夏星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近。


    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一蹦一蹦，每一下都能精准无误地踩在她狂跳的心口上、干涩沙哑的嗓眼里。


    易楚辞已经站到她面前。


    他将手里喝了一半的冰水贴到她脸上，见她视线还直勾勾地望着自己，轻笑：「想什么呢？」


    透明的塑料瓶子外面覆了层润泽冰凉的水汽，只贴了一下就撤开，恶作剧似的。夏星被冰得轻轻颤了下，心里兔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在下面好好候场，过来干嘛？」


    周围有人陆续将目光投到他们身上，期间夹杂着窃窃私语，易楚辞视而不见，只把手中喝剩下的半瓶水放到她手里，点点下巴示意：「帮我拿着。」


    「......」


    夏星略有些无语，想说一瓶破水你在哪不能放，何必绕上这么一圈。但想到他马上就要上场比赛，又老老实实接过拿到自己手里，没去抬槓。


    易楚辞一眼看穿她的微表情，扬了扬眉骨，只说：「我是一个有女朋友的人。」


    言外之意，我和台下的那群单身狗不一样。


    我有女朋友宠着。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有几分幼稚似的反差得意，夏星看着面前那双干净意气的少年眼睛，一下就被顺了毛。


    拉拉队的热舞临近结束，场下有人叫易楚辞名字，易楚辞揉了下夏星发顶，弯腰凑近她耳边，留下了句记得好好给我加油。说完，他不顾周围落在身上的一众视线，转身迅速离开。


    -


    s大和j大的友谊赛由来已久。


    两个学校师生交好，实力相当，距离又近，所以像这样模式的比赛时不时就会举办一场。


    打得过程中也真正做到了所谓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开局十分钟，双方比分一直僵持不下。


    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看得出来双方球员都在拼尽全力，但因为是娱乐赛，精神状态都较为放松。相较于赛场上的球员，夏星觉得看台上的球迷们要更加卖力。


    吶喊声高到能震破人耳膜。


    易楚辞站的是得分卫，开局s大拿到首球，队友把球餵给他，他借着速度和体能的优势快步冲到禁区，一个暴扣拿到第一个比分，带起s大的士气。


    但随后j大严防死守，比分一直紧咬着不放。这么一直咬到上半场快要结束，双方比分打了个40-40平局。


    距离第二小节吹哨结束还有一分钟的时候，球到了s大的控卫手里。易楚辞这时已经退到了三分线，等球传到他手里时，看台上两方的观众都已经站了起来。


    所有人屏息敛声。


    夏星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掌心出了层薄薄的细汗，心脏止不住的在狂跳，听见身后苟鹏闭着眼睛自欺欺人似的问林泽：「进了吗进了吗是不是已经进了！？」


    林泽掰开他攥紧自己胳膊的手指，毫不留情道：「闭嘴！」


    球场上，易楚辞踮脚起跳，橘红色的篮球顺着手腕抛出的弧度落到篮筐上，在边缘上停滚了一圈儿，而后精准无误地落入到篮筐。


    场内寂静了一瞬，随后s大这边的看台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啊啊啊啊啊啊操！进了进了！」苟鹏不顾林泽反对，用力拽着林泽上衣，在夏星身后又蹦又跳，嘴里念叨着：「老大牛逼！不愧是你！！」


    张明通其实也激动，但他相较于苟鹏要成熟稳重上不少，闻言还有时间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咱们寝室不是我老大？」


    「今时不同往日，」苟鹏说：「以后排名按照实力划分。」


    「......」


    这球进得太刺激，时间点可以说是卡得刚刚好，不光是s大本校的人，有j大看台上的人群也跟着一起举牌庆贺。


    一时间馆内欢呼声和尖叫声一片。


    偏偏进球本人冷静淡定到不行，一直到中场哨声响起，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越是这股冷淡的劲儿，就越是显得嚣张。


    夏星隔着大半个球场看他在下面没什么表情的和队友击掌，迟来的兴奋感和骄傲感在心底里一点一点升腾而起。


    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叫嚣着——


    看，这是你的男朋友。他很优秀，但是他只喜欢你。


    ......


    易楚辞这人其实挺多面的。夏星刚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闷骚，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最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引得人遐想。


    之后相处的过程中夏星觉得他温柔。克己守礼，属于只做不说的那一挂。即便是再喜欢她，也能牢牢克制住自己的私慾，生怕逾矩，冒犯委屈到她。


    在一起之后，他其实暴露了很多夏星以前不曾见过的一面。倒不是说他在以前有刻意隐藏，只是随着相处的时间越久，两人对彼此的了解也在无意识中逐渐加深。


    那是他们不为外人所知，只会在对方面前袒露出的一面。


    比如幼稚的撒娇，坦荡的情感，以及生病时候无意识的黏人相偎。


    这会儿坐在这里，夏星看着男生仰头喝水时冷淡吞咽的喉结，突然又觉得，即便是她见到过那么多层次的易楚辞，也许也只是因为他只在她的面前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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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人面前的易楚辞意气风发，冷感痞意，会说脏话会冷脸，即便是这么多人因为他进一个球而高声欢呼，他也只是情绪淡淡的、象徵性和队友碰下肩膀。


    宠辱不惊，像是没什么能调动起他的情绪。


    但他在自己面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夏星以前一直不信爱长久。


    但她今天看易楚辞站在赛场上那股冷淡嚣张的劲儿，突然就觉得自己能爱他到八十岁。


    她眼里的爱慕太胜，直勾勾的，连掩饰都没有。


    易楚辞站在她面前仰着头喝水，觉得那光芒能直穿水瓶透过他心脏，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这种感觉进球的时候没有，听到看台上欢呼的时候没有，但被她这样用爱慕眼神直勾勾盯着的时候，却是有。


    手里的水空瓶，易楚辞将盖子拧上。夏星手拄着下巴肘腕搭在膝盖上，视线依旧明目张胆地看着他，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易楚辞食指和拇指松松夹着空掉的纯净水瓶，两手搭在膝盖骨上，弯着身向夏星靠近。


    他和她讲条件，学着她的样子也直勾勾的盯着她：


    「赢了球有没有什么奖励？」


    打了半场球，他眉梢发尾上都沾染着潮气，脖颈上也挂着汗珠，沿着球衣领口没入里面清薄的胸肌上。


    知道夏星刚刚在心动什么，他将她软肋拿捏得死死的。


    夏星视线从他脸上挪开，落在他脖颈清透的皮肤上，一路扫到他衣领，又挪回到他的脸上。


    「不是说转正？」


    「再加一个，」易楚辞往前挪动一步，呼吸相绕，他唇贴到她耳侧，和她慢条斯理地讲着条件：


    「比如普通进球可以浅尝辄止，投进一个三分——」说着，他停了下，视线落到夏星唇上，慢悠悠补充，


    「就可以碰下舌头？」


    第62章 官宣 此刻想要亲吻她


    这场比赛最终还是赢了, s大以小比分的差距险胜。


    比赛在下午，他们从体育馆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


    舒玥和张明通有事儿都先行离开，夏星和易楚辞牵着手打算去食堂吃晚饭, 前面跟了俩亮度惊人的灯泡。


    苟鹏兴奋的手舞足蹈，一路走一路侧着身子比比划划，不停跟林泽逼逼逼：「最后那个三分进得也牛逼, 距离那么远，连筐边都没碰到。」


    他说着, 回头看易楚辞，极为熟练地想要吹上一句彩虹屁——哥, 你就是我永远的神！


    话音刚吐了一个字，就又憋回去。转回头拉着林泽快步往前走，篮球不聊了, 彩虹屁也不吹了，只恨不得自己原地从这旮旯消失。


    林泽垂着头给舒玥发简讯。


    对话框里的词句删了写, 写了删, 点字后面跟了个儿化音正纠结加不加, 苟鹏这么一搂他胳膊, 手机差点飞出去。停在键盘上的拇指一哆嗦，直接点了发送。


    「......」


    思绪停顿了三秒，林泽迅速将消息点了撤回。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他一巴掌拍在苟鹏脑袋上, 侧头打人的时候，余光扫到身后的那两位，也住了音。


    晚饭时间已经过了会儿, 人流都聚集在食堂，道上稀稀疏疏只有几个人。天色擦黑但没全黑，因此距离即便隔得不远不近, 林泽和苟鹏也将身后那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格外清楚。


    打完球出来，易楚辞只下身套了条黑色长裤，上身还穿着馆里面的球衣，外面套了件球队统一发放的黑色羽绒服外套，拉链也没拉，只松松敞着。


    夏星和他十指相扣，两人视线一垂一抬间，眼神紧紧绞在一起。夏星下巴磕在他尚有余汗的颈肩窝，轻言细语地问道：「冷不冷？」


    比赛一结束就从馆里出来，他身上还散着热气，皮肤上都是汗涔涔的。易楚辞闻言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指，倾身将唇碰到她耳骨上，实话说：「很热。」


    夏星左耳上方多出一小块儿软肉，他说话时唇瓣就贴在那上方，随着唇瓣开合的动作在上面若有似无的擦过，带起一阵酥麻痒意。


    脖颈相贴的姿势，又牵着手，说话间有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侧和颈子上，夏星缩了缩肩膀，不自觉停下脚步。


    球衣是无袖的，易楚辞羽绒服袖口又宽松，夏星一只手和他相握，另一只说话时无意识顺着袖口伸进去，指腹轻轻摩挲着他鼓动的脉搏。


    易楚辞直了身，拇指按压在她裸透的下唇瓣上，视线缠绵的和她胶在一起，随后极具暗示意味地提醒：「进了十二个三分。」


    他话说得有几分张狂：「其余的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三分进得太多，已经足够。


    他视线太过直白炙热，出口的话和做出的动作都带有隐晦性的暧昧，夏星迎上他的眼睛，觉得他在下一秒可能就会不由分说地吻上来。


    她呼吸紧了一瞬，握住他手腕的指腹不禁微微发紧。


    苟鹏和林泽回头看到的也正是这一瞬。


    但易楚辞并没做什么，只是在撤开指腹的时候在她唇边印了一个轻柔至极的吻。夏星能够明确感受到，他吻里带着郑重其事的珍视。


    「先允许你赊帐。」他这样说。


    夏星在他唇瓣撤移的那瞬间松了口气，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其他。


    他不在公共场合热烈的亲吻她，是对她的尊重，也是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教养。他将吻印在她唇边，是想告诉她，他也会克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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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此刻想要亲吻她。


    从体育馆到食堂的这段距离已经没什么人，前面那俩灯泡也识趣把头转回去，头顶上月光皎皎，夏星走神的瞬间，易楚辞反手扣住她掌心，掏出相机，将两人十指相扣的画面定格。


    他相机没关声音，「卡擦」一声，夏星听到抬头看他，眼里带了点儿懵。


    易楚辞面不改色，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纪念一下。」


    夏星点点头，思维已经跟上来：「想不到你还挺有少女心。」


    「......」


    她这么说，易楚辞也没再藏着掖着，把手机又掏出来，在屏幕上摆弄了几下，递到她面前。


    夏星没动，只垂眼，问：「怎么？」


    易楚辞直接拉过她的手。


    他将她拇指贴到home键上，按照提示带领她在上面左右旋转着，说：


    「留个你的指纹。」


    心里悄悄炸开了一小簇烟花，夏星抿着嘴角，克制住笑意，明知故问道：「为什么呀？」


    无意识中，调子都跟着软了几分。


    她本意是想逗逗他，没想到易楚辞当了真。


    他停住脚步，有几分认真的解释：「谈恋爱不是都需要换备註，设屏保、给对方自己锁屏密码的权限吗？」


    置顶备註都有了，屏保也早就设好，现在就差个锁屏密码。


    像是怕这样做会让夏星觉得唐突，易楚辞顿了顿，又说：「我自己是无所谓这些，但是我看林泽谈恋爱都是......」


    他说：「我怕自己没什么经验，遗漏掉细节。」


    也怕委屈了你。


    最后这句话没说完，夏星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踮起脚，学他以前的样子，唇碰到他耳边。


    她语气很轻，说：「我知道。」


    唇瓣藉机在她掌心里吻了吻，易楚辞眼睛微弯。


    夏星故意逗他：「这么轻易就把密码交给我，以后不怕我时不时查岗。」


    「我同意，」易楚辞说，「我给你干涉我一切的权限。」


    ......


    食堂里正是人多的时候，餐盘餐具相碰的声音混杂着人声交错作响。


    他们往里进的时候，有不少刚吃完的同学往外走。


    「哥！」苟鹏叫了林泽三声没人应答，不禁伸手在他面前用力晃了一下，问：「想什么呢？」


    易楚辞和夏星过去买奶茶，林泽和苟鹏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林泽脚踩在桌下的横槓上，身子斜歪着靠在椅子上，掏出手机，也没看苟鹏：「有事就说。」


    「吃枪.药了你，」苟鹏看他一眼，问：「打游戏不？」


    「来吧。」


    他们识趣找了个离易楚辞和夏星较远的位置，等待游戏开局的时间，林泽指尖点在屏幕上，忍不住回头看了那两人一眼。


    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给舒玥的那条信息删删减减，编辑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发出去。之前易楚辞和夏星举止亲昵时他和苟鹏虽将头转回去，但后面的一举一动仍能察觉到。


    看着两人那些甜蜜的互动与相处，林泽一路上走过来，不禁在心里反思，自己从前谈的那么多次恋爱，到底是算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从没有一次是像易楚辞和夏星这样。


    他的恋爱是吃饭逛街参加聚会，按部就班的热闹和分手。


    关心照顾像是例行公事。


    如此反覆不疲，像是在不断重启一场闯关游戏。


    游戏结束，大脑短暂空虚，他会惯性的开启下一场。


    无关于喜好和情爱，有的只是机械似的填补空虚。


    手中的游戏开始，他耳边听到苟鹏的叫声，转回头，第一次在游戏开始时就退出挂机。


    苟鹏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为什么？」


    「没意思。」他说。


    ......


    夏星吃饭时习惯喝水，恰好食堂二楼最近又新开了一家奶茶店，两人决定过来尝尝味道。


    新开的店，生意火爆，前面队伍排成长龙。好在两人静静偎在一起，只这样站着也不觉得无聊。


    室内温度高，易楚辞脱了外套只穿一件身上的球衣。夏星手环着他的胳膊，歪头抵在他肩膀上，看手中服务员提前发放的饮水单：「我喝草莓百乐冰，」她说完抬头看易楚辞：「你呢？」


    草莓百乐冰是冰沙饮品，无常温，比一般加了冰的饮品还要凉上一些。易楚辞垂头看了眼单子，确认自己没认错，只说：「两杯热饮吧。」


    夏星闻言扬了扬眉。


    她抬头看他侧脸，似是想要仔细辨别他话里的真伪。毕竟他鲜少有如此强硬替自己做决定的时刻。


    两人对视着，都没等开口，前面队伍已经排到他们。


    服务生询问：「两位点些什么？」


    「两杯热可可。」


    「一杯草莓百乐冰，一杯热——」


    「......」


    服务生动作停下，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表达得清清楚楚——


    你们两个我到底该听谁的？


    环着易楚辞胳膊，夏星另一只手无意识捏在易楚辞肘侧的软肉上。


    他皮肤温热，肌肉不是那种硬硬的块头状，相反的，捏起来很舒服。


    这是一种无意识中表现出的很亲密的小动作。


    易楚辞微微欠身，只一句话就让她乖乖顺从并且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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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不是生理期？」


    说完，易楚辞直起身对着服务生礼貌点头：「两杯热可可。」


    他们和身前的服务员以及身后人群距离都不算远，甚至是贴近。看服务员嘴角用力憋着笑意，夏星就知道她是听见了。


    她在易楚辞腰侧用力拧了一把，靠近他耳语：「你怎么知道的？」


    军训时期就知道的，一直记住日子。不知道夏星经期准不准，本意也只是想让她在前后这两天预防着。


    怕她到时候肚子又疼。


    况且，只要用心什么记不住。


    但易楚辞没说，只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服务生做饮品，言语间莫名有些拽：「你的什么我不知道。」


    「......」


    直到他们拿着饮品从人群里出来，后面还有女生扯着自己的男朋友，小声抱怨：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


    夏星牵着易楚辞找想吃的窗口，手机上舒玥发来信息：


    [你看易楚辞朋友圈。]


    夏星先下意识看易楚辞一眼。


    易楚辞喝不惯甜的，要热可可也是为了陪着夏星。


    这会儿只喝了一口，就蹙起眉头。


    夏星点开他朋友圈。


    两分钟前发的，他们路上照的那张牵手照。


    天色将黑的傍晚，两人十指紧扣，下面露出情侣鞋的一角。


    照片拍摄随意，但易楚辞技术很好，构图和意境都完美，配上两人吸睛的同款情侣鞋，以及暧昧朦胧的氛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上面配字简洁明了：女朋友，@摄影一班夏星。


    他艾特后面跟着的是黑色字体，这样写是想和通讯录里的朋友正式介绍夏星。其中包括父母，亲人、以及老师。


    夏星点开那张照片想要保存下来。


    等待加载的时间，易楚辞带着她停在一个卖面的窗口。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将手中的热可可放到旁边空位上，靠近夏星，突然问道：


    「周六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电影？」


    第63章 约会 下一次记得换气


    这个周五夏星难得没回家。


    周四夜里空中又落起了雪, 极大，一觉醒来，成片的雪花铺满了学校里的路面和建筑物。


    厚厚一层。


    雪下了一夜来不及清扫, 第二天早上上课的路上，夏星怀里抱着书本，脚踩在暄软的雪层里, 看前面有其他系的男同学夸张将军绿色的棉被披到身上。


    在校园里四处乱窜。


    行为吸睛又搞笑。


    深冬空气越来越冷，人身体和思维也跟着懒散。下了课, 夏星陪着舒玥一起去奶茶店里兼职。


    说是要在里面准备期末复习资料。


    舒玥留在一楼工作，她到二楼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桌前电脑屏幕亮着，人松垮垮窝在卡座里，只低着头不停在和易楚辞发信息。


    易楚辞这周也没回家, 这会儿正窝在寝室里和林泽他们打游戏，难得的消遣。听夏星说自己在奶茶店里复习, 他撂下耳机靠在椅子上打字：


    [过来陪你？]


    [复习需要安静, ]夏星很有原则：[约会在明天, 所以明儿再见！]


    [可是我想你。]


    隔着屏幕, 易楚辞情话脱口而出，脸不红心不跳。


    夏星心动了一瞬，但转念一想, 他要是过来，自己估计就只想着看他。于是再次义正严辞的拒绝了。


    [说明天见就是明天见，恋爱需要保持新鲜感：）]


    易楚辞妥协了：[好吧。]


    过了会儿, 他问：[舒玥也在？]


    夏星眯起眼，回复了个：[？]


    [大二也快期末考了，]易楚辞解释：[林泽刚说要改邪归正, 准备放下游戏去奶茶店找你一起复习。]


    [他说人多热闹。]易楚辞帮忙传话。


    主要是他自己也想来。


    想看看夏星。


    易楚辞不明白林泽是什么意思，夏星却很清楚。


    于是夏星没犹豫的回覆：


    [傻逼，让他滚。]


    -


    周六天色放晴，夏星起了个大早，出去的时候，整座校园刚刚甦醒，寝室楼周空荡一片。


    地上的雪层已经被清扫，一堆一堆积在花坛旁边。夏星从台阶上一路下去，见易楚辞已经站在寝室楼前。垂着头，单手插进口袋里，指中燃了根烟。


    半天没抽一口，菸灰烧出长长一截，松松挂在菸蒂上。


    像是单纯无聊燃上一支，也或者是为了取暖。


    他大衣领口是翻卷着的，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夏星走到他面前，鼻尖贴到他颈动脉的位置上，小狗似的嗅嗅。


    以为她是讨厌烟味，易楚辞将烟掐在旁边垃圾桶，灭了扔进去。她鼻尖蹭在上面有密密的痒意，不明显，但磨人。快要碰到喉节的时候，易楚辞脖子往后扬了下，尖细的喉结滚了滚。


    「干什么？」


    声音都哑了几分。


    他身上凉意重，凑近时，能明显感觉到衣角领边都卷带着寒气。


    像是在外面站了许久。


    夏星直了身子，伸手抱住他的腰，踮脚去寻他眼睛，问：「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他说。


    「骗人。」


    身体贴近，他身上干净的味道与外面的霜雪味道混杂在一起，扑在夏星鼻尖。二者相融的毫无违和感。


    夏星望进他漆黑的眼底，觉得易楚辞像是挂在枝头的皑皑雾凇，干净、冷感，白得毫无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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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手交错箍紧他的腰，夏星看着他，心底爱意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滋长，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样好。


    每一寸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心里被蛊惑，她毫不羞涩地一口咬在易楚辞唇瓣上，舌尖试探性地慢慢伸到他唇的缝隙中。


    等察觉到易楚辞有所动作，她又很怂的想要退开。


    一手环着她的腰，易楚辞用力按住她脑袋，告诉她没有撩了就逃的道理。他加深了这个吻。


    周围广阔，白银装裹，他们站在天地之间。感受到易楚辞舌尖探进来的时候，夏星觉得周围风雪声都静止。


    她指尖没出息的掐住他的衣角。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时候，她想到出来时宿管阿姨穿着睡衣给她开门，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和她闲聊：「起这么早干什么去？」


    夏星说：「约会。」


    身体瑟缩了下，藏在雪地靴里的脚趾忍不住蜷起，等到舌根发麻的时刻，夏星有些浑噩的想——


    这他妈哪里是要看电影。


    等到嘴里唾液分泌越来越多的时候，易楚辞终于松开了她。


    他咬着她下唇，掌心仍旧扣在她细嫩的颈子上，和她额头相抵。他说话间带了几分细微的喘息：


    「从昨晚就开始等了。」


    他回答她先前的问题，但这是假话。他知道她知道。


    确实早到了，但只有半个小时，他怕她提前出来。


    夏星以前说过自己不喜欢等人。


    像是找到了什么心爱的玩具，他慢慢厮磨着她的下唇，啃咬、亲吻，乐此不疲又情有独钟。


    他停下，和她漂亮的眼睛四目相对，唇贴着她的唇，轻轻说：


    「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期待。」


    这是真话。


    小时候易楚辞看《小王子》，里面狐狸对小王子说：「你定在下午四点钟来，那我从三点钟开始就会感到高兴。会面的时刻愈是临近，我就愈发高兴。一到四点钟，我就会激动起来，兴奋起来，我会认识到要获得幸福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时候易楚辞不能理解，只把这当作消遣读物。现在长大了，有了心爱的姑娘并要与其约会，以前一知半解的东西，反而逐渐有了深刻体会。


    眼睛亮亮的和他对视，夏星心脏还在跳着欢快的节拍。


    是刺激的。


    易楚辞的吻温柔但强势，舌尖绞进来的那一霎那，夏星心蹦到了嗓子眼，清醒又忍不住沉沦。


    随时都担心会有人过来。


    因为生疏，有细细的、晶莹的液体顺着她嘴角流下。夏星自己毫无察觉，易楚辞眼神却暗了暗。


    「那你——」夏星张张嘴，想说什么，说到一半又闭了回去。


    「什么？」


    夏星哽了哽：「我忘了。」


    「......」


    其实没什么想说的，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真开了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易楚辞像是明白她的意思。


    「先提前练习一下，」他指腹按压在她唇角，慢慢磨着，直到上面的晶莹液体消失殆尽，才说：


    「下一次记得学会换气。」


    -


    影片开场时间在十点半。


    片子是夏星随便瞎选的，周四晚上她同意后易楚辞就将手机递到她面前，上面显示着一熘最近新上映的影片。


    电影只是个约会的由头，夏星也没什么想看的，手机递过来的时候，她一眼扫到位于正中间的《最萌身高差》，觉得这片名还挺适合她和易楚辞的，于是随手一指，下了定论：「就这个吧。」


    易楚辞自然没疑义。


    夏星说完的瞬间，他已经点开购票软体利落付了费。


    雪天路滑，他们今天没开车，等计程车一路从城东开到城南，沿着目的地附近绕了两圈，计价器上的数字跳到一百零八时，夏星心里有些后了悔。


    片子选得太过随意，连上映的院线地点都没仔细看。


    看个电影，从城东跑到城南。


    最主要的是这附近荒郊野岭，除了眼前的一所建筑大学和一座人工湖，就只剩几株高低不一的芦苇。


    生长在湖泊边缘，麦黄的叶片迎着冷风柔韧摇曳。


    车前的导航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听着机械的女声，司机手打方向盘，丈二摸不着头脑。


    自己先给自己绕晕了。


    夏星都开始怀疑他是故意拖延时间骗他们钱。


    易楚辞和夏星一起坐在后座。


    和出发前打得火热缠绵不同，到了车里两人一左一右，各靠着一处窗边，中间隔了条长长的楚河汉界。


    像是迟来的为这次正式的约会感到几分羞涩。


    其实坐进来的时候易楚辞想靠过来，但夏星没让。


    这会儿他斜倚在窗口，食指漫不经心捏着夏星指尖，见司机摆弄导航想要开始绕第三圈，终于懒洋洋开了口：「就停这儿吧师傅。」


    司机转回头迟疑看了他眼：「你们能找到？」


    易楚辞嗯了声。


    「这导航不准，」见他们要下了车，司机为自己正名：「上次我们有个同行往县城里送人，听它指挥，差点开到庄稼人的苞米地里去。」


    这大学没有门禁，清晨九十点钟的校园里人气很足，进门左手边是肯德基和沙县小吃这样的连锁店，此时有人推着店门不断进进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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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楚辞关了手机里的导航，视线搜寻着目标，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他这副模样是早就知道了，想到计程车司机刚刚多绕的那一圈儿，夏星心里有些肉疼：「那你不早说。」


    早说还能省点打车钱。


    视线搜寻到目标，易楚辞停在原地，回头看夏星。他话说得有几分理直气壮：「想和你那样多待一会儿。」


    汽车行驶在不知尽头的公路上，密闭狭小的空间里，他们距离虽不相近，但裤腿贴碰在一起，他们能听到彼此错落的呼吸，这样的氛围让人禁不住沉溺。


    像是在完成一场盛大隐秘的私奔，只想让时间过得再久一点。


    ......


    影院就在肯德基身后，夏星和易楚辞进去，在前台买了两听可乐和一桶爆米花，过去候场的时候，旁边只有一对小情侣，看样子还是本校的。


    知道这念头粗俗又不合时宜，但此时此刻夏星脑子里仍不可避免想起那句歇后语。


    ——脱裤子放屁。


    自己学校有影院，出了学校有商圈，非要绕了四分之一个城，花高价打车费，顶着瑟瑟冷风遭着罪来其他学校。


    路上时间耽误的久，他们候场没需要多长时间，检票结束往厅里进的时候，夏星见另一对小情侣往相反的放映厅走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人亲密相携着，背影逐渐消失在拐角处。不知道为什么，夏星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没由来的紧张。


    易楚辞倒是淡定至极。


    影院里面温度适宜，他脱了外套只着里面一件面料单薄的菸灰色毛衣，背嵴挺拔坚韧，像是一把线条流畅的锋利刀戟。


    轻易能够直戳人心。


    影院里面乌漆麻黑，投影仪上循环滚动着家庭gg，场务将灯光打开，夏星轻轻舒了口气。


    心里不停给自己做建设。


    不就是阴差阳错包了个场嘛！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亲都亲过了你怕啥！易楚辞不会那么禽兽的！


    这里是公共场所！公共场所！


    想是这么想的，但等她同手同脚的走到座位上坐下，四下环顾，见这么大个放映厅里空荡荡只坐了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心里仍不可避免地憷了一下。


    灯光暗下，影片开始。


    夏星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直挺挺地坐着。姿势标准的像是个小学生听课。


    相反易楚辞要随意的多。


    两人中间摆着入场前买的可乐和爆米花桶，他肘腕搭在另一旁的扶手上，身体斜斜靠着。


    姿势散漫又随意。


    影片播了个开头，他余光见夏星正襟危坐，神情肃穆。仿佛他们来看的不是轻喜剧而是什么抗战悲情片。


    他问夏星：「椅子坐的不舒服？」


    夏星终于看他一眼，但没说话，只摇摇头。


    学校里的影院，估计只是供学生们日常娱乐的消遣。进来的时候易楚辞看了眼，楼外面的墙皮都有些斑驳，椅子坐起来也确实不舒服。


    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说，他靠过来，伸手探探她额头：「那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夏星心里原本就揣着事儿，他这么突然一靠过来，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下，闪躲过他探进的手臂。


    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太过一惊一乍，她端起旁边的可乐喝了口，吸管咬在嘴里，清了清嗓子道：「我没事儿，可能就是......刚刚坐车坐太久，有些晕车。」


    易楚辞闻言有些惭愧，早知道刚刚就不多绕那一圈。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话没等出口，夏星将手中喝完的可乐放回去。灯光暗淡，因为没看清，可乐撞到爆米花桶，滚到了地面儿上。


    可乐被她及时拿在了手里，爆米花撒了一地。


    「没事儿，我来。」


    易楚辞将她手中的可乐换到另一边的空位置上，自己稍稍弯身，想要替她整理洒落一地的爆米花。


    夏星在同一瞬间蹲到地上。


    座与座之间的距离狭窄，光线微弱的空间里，到处瀰漫着焦糖的甜香味道。


    捡爆米花的同时，两人指尖不可控地触碰在一起。抬起眼的那剎，夏星心跳不受控制的停了一瞬。


    投影仪上的影片还在继续，人物之间跳脱的对话不断传入耳里，等易楚辞的视线从相触的指尖抬起，四目相对的时刻，夏星几乎几乎可以肯定：


    易楚辞将会在下一秒毫不迟疑地亲吻上她。


    第64章 私有 最最亲密的伴侣


    易楚辞掌心附在她后颈上的时候, 夏星下意识闭上了眼。


    荧幕上的人物说了什么已经听不清，声音在耳边全部变得虚无模糊，像是从深谷里传来。


    感受到易楚辞冰凉的舌尖在她紧闭的唇缝中试探性推进, 夏星垂下的掌心不自觉握紧。


    手中的爆米花融成一片。


    他唇舌凉凉的，有窗外落雪的味道。


    夏星嘴巴张开的瞬间，他藉机将舌滑进去, 舌苔搜刮过她的齿尖。


    捡起的爆米花融在掌心，黏腻一手。夏星蹲在地上, 因被他吻得重心不稳，一只脚往后挪动一步。


    易楚辞注意到, 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一起叠放到他的裤腿上。夏星揪紧他裤子上的面料，屈起的指骨几近泛白, 身体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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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楚辞五指在她后颈上轻轻捏了下，似诱惑, 也有安抚。唇舌勾缠在一起, 夏星后脑被顶到前排座椅上。


    听见易楚辞在换气的间隙轻哄：「乖点儿, 再张大点儿。」


    ......


    唇上的口红已经斑驳, 嘴角周围有延伸出来的浅色印记，昭示着主人刚刚经历过一场怎样的凌乱。


    看到下巴上沾着的口红，夏星指腹在上面用力抹了下, 脑里不受控制地回想刚刚在影厅里的情景。


    她一步一步后退，头在纠缠过程中抵到前排的座椅上，易楚辞扣在她后颈上的五指不断往上, 插到她发里，替她挡住坚硬的碰触。


    像是嫌这样的姿势费力，座椅上弹, 易楚辞最后干脆同她一起蹲到了地上。双手用力捧住她后脑，唇舌探进去的同时，单膝跪在她腿边。


    他们在黑暗里不停地喘息，纠缠。分开瞬间，他们摊坐在地上，正面相对，各自倚靠在身后的背椅上。他们唇里都溢出厚重的喘息，在微弱光线的照耀下，眼睛亮亮的看着彼此。


    那一刻，夏星觉得，他们是这世界上最最亲密的伴侣。


    只归彼此私有。


    旁边有人进了洗手间，站在夏星旁边的洗手池。水流声阻断了夏星的思绪，那女生抬头看着镜子，视线若有似无的在夏星脸上萦绕。


    夏星用纸巾的尖角处将下巴上的口红蹭掉，动作看起来慢条斯理的，实际上心里早将易楚辞大骂了一百零八遍。


    禽兽！


    接个吻也能这么色.情！！！


    把他能的！！！


    温锌淼确认夏星一点儿没认出来她。


    她进来之前在门口看到易楚辞，两人简单寒暄几句，问起他怎么等洗手间门外，易楚辞倒也没藏着掖着，落落大方的表示自己在等女朋友。


    进来她就看见夏星。


    少女脸和颈子都红，对着镜子蹭自己下巴上沾着的口红，表情说不上是气氛还是羞涩，但更多的是嘴角上藏不住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大概是吻得太过激烈，她唇角周围都染了斑驳的痕迹，需要蹭掉再用粉底遮盖住一层。


    这会儿正对着镜子重新补涂口红。


    水流依旧哗啦啦的响，温锌淼垂着眸子挤洗手液，敛起的视线里，藏着掩饰不住的黯淡。


    其实不是非易楚辞不可。


    只是喜欢过。恰巧在她想要谈恋爱的年纪里，他的出现惊艷过她那么一瞬。


    但看见他那样冷淡的一个人，也会这样热烈的爱一个人，心中仍会产生落差和嫉妒的情绪。


    指中的泡沫被沖刷掉，旁边夏星已经整理好准备出去，见她抬步的瞬间手撑在大理石边缘身体晃了下，温锌淼搭了把手，扶住她。


    「没事吧？」她问。


    「没事，」小腿传来密密细细的痒意，夏星心里又将易楚辞骂了一句，抬头沖温锌淼笑笑，不好意思道：「就是腿麻了，缓缓就好。」


    「慢点儿。」


    「谢谢你。」


    两人一齐出声，四目相对的时刻，又都不约而同笑了下。


    看着夏星走出去的背影，温锌淼撤回视线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两指戳戳嘴角，她强行挤出个笑。


    -


    夏星出去的时候易楚辞等在外面，见她走路磨磨蹭蹭，他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小包拿在自己手里，伸手环住她肩膀将人揽在自己怀里，垂头问：


    「腿还麻？」


    在里面刚开始夏星是蹲着的姿势，时间太久，腿麻了，从影厅里刚出来的时候，她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


    见她这会儿走路还有点儿费劲，易楚辞干脆停下来，自己背靠着墙壁，环住她，让她倚在自己身前。


    借着力休息一下。


    不明白都是接吻，怎么就她自己狼狈。


    夏星下巴磕在他肩头，隔着面料一把掐在易楚辞腰腹边缘，没好气道：「问问你自己。」


    他胸腔颤了颤，垂头吻吻她发顶，对此供认不讳：「我的错。」


    夏星意外他竟如此好说话，刚想惊讶一下，就听见他继续说：


    「下次咱们站着吻。」


    「......」


    夏星气得想一口咬在他肩头，但怕齿印留在衣服面料上，弄成褶皱印上口水，又生生忍住。


    想到什么，她抬头看着易楚辞：「我刚刚在里面遇见个女生，长得很像带我们隔壁班的学姐。」


    易楚辞略有些无语：「就是她。」


    夏星：「？」


    「这荒郊野岭的地儿她怎么也想不开过来了？」


    「说是过来找朋友的，」易楚辞说：「刚刚她进去时遇见就聊了几句。」


    夏星点点头。


    她和温锌淼只在军训时有过交集，还很官方短暂，平时在学校里基本遇不见，加之这么个荒郊野岭的地方，她刚刚还真没认出来。


    话题翻篇，两人一时无话，只静静抱在一起。


    夏星视线从易楚辞脸上落到他唇周，看那上面还有沾上的口红印记。颜色很淡，他应该自己已经用清水洗过，但没完全清洗的掉，只凑近了能看到。


    因为约会，她早上特意涂了个不容易晕色不容易卸的。


    没想到弊端在这儿显了出来。


    夏星平时的口红颜色都很淡。


    她妆面喜欢画成哑光感，所以口红大多都是些低饱和的裸色，清冷的奶咖色、或是带着偏灰调的豆沙色和玫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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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在今天涂了个亮面的唇釉，接吻时就蹭上了。


    她用指腹又帮他蹭了蹭。


    易楚辞自己倒是浑然不在意，拇指漫不经心地在唇角上擦了下，他靠到她耳边还有心情调侃，说：「甜的。」


    唇釉是甜的，接吻时她嘴里残留的可乐也是。


    ......


    这学校虽然位置偏僻，但内部零件却很齐全，里面的餐厅和娱乐设施比一般大学都要多。


    易楚辞和夏星从卫生间里出来，两人上到食堂三楼，就近在那里找了家泰式餐厅解决午餐。


    早上起得早，这会儿清净下来，夏星有些昏昏欲睡。她对泰餐本身感受一般，加上这家菠萝饭的米粒生硬，入口的咖喱味道干涩，此时拿着筷子一粒一粒往嘴里放，像是在咽药。


    易楚辞盛了碗冬阴功汤递到她面前，看她这副样子觉得好笑：「不喜欢吃？」


    「也不是，」夏星放下餐具和他闲聊，问他：「你吃过辣椒焖子吗？」


    「辣椒酱？」


    「不是，」夏星从座位上往前凑凑，想了想怎么给他形容：「就是辣椒剁碎和鸡蛋蒸在一起，做的时候里面只需要加上普通的调味酱料。」


    她这形容太过笼统，易楚辞蹙眉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


    夏星讲到最后也放弃了，只不讲道理的说：「这难道不是北方的家常菜？我还以为北方人都知道。」


    「北方人也分出生城市的，就算是一个城市，城市里面也还分区。」


    嘴上这么说着，易楚辞打开微信，找人求助。


    他聊微信的同时抽空看夏星，问：「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刚才喝这汤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了，」夏星戳了戳碗里的汤，手撑在下巴上，声音低了下去，「小时候我妈经常给我做辣椒焖子，后来她去世了，也就再没吃过这味道。」


    易楚辞打字的手指顿了顿。


    她说这话时脸上并没有悲伤的情绪，就只是在外面吃到了一道不可口的饭菜，突然想到了妈妈的味道。


    仅此而已。


    易楚辞见状松了口气。


    收到易楚辞微信的时候，易老爷子正在自家的院子里遛鸟。


    院子里的雪特意没叫人清扫，响午日光正盛，阳光折射在雪面上，发出耀眼漂亮的光。


    笼子里的鸟还在叽叽喳喳的叫食，易老爷子杵在原地，看着手机上那几个最普通简易的汉字，半天没回过来神。


    [就是叫辣椒焖子，没错。]


    [我女朋友，你孙媳妇。]


    [想吃。]


    [家里阿姨会做吗？]


    佣人拿来副老花镜，易老爷子戴上，举着手机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易楚辞那边没再发新的消息过来。


    确定自己不是老花眼，易老爷子把鸟笼扔给佣人，直接利落地播了个电话给易楚辞打过去。


    易楚辞和夏星已经换了新的话题，见是自家老爷子他没起身，直接在座上接起。电话接通，他叫了声：「爷爷。」


    「你确定是孙媳妇想吃不是在骗我？」因为高兴，易老爷子声音洪亮。他掐着腰站在院子里，中气十足的说话声透过听筒一起传到坐在对面的夏星耳里：


    「要是孙媳妇想吃，那我就亲自做！」


    第65章 色批 少年的腰似杨柳


    老爷子声音洪亮坚定, 夏星原本还手撑在下巴上懒洋洋地和易楚辞聊天，听到这话后，她立马坐直了身体, 双臂用力在易楚辞面前挥舞着，口型示意：「不用不用，别麻烦老人家。」


    易楚辞侧着脸接电话, 用余光瞥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着急到滑稽的样子，他觉得好笑, 但也没因此和老爷子客气，只笑了一声对着电话那头道谢道：「嗯, 那就谢谢爷爷了。」


    爷孙俩又唠了几句挂掉电话，夏星眼睛瞪圆，看着易楚辞问：「你是不是疯了？」她说着说着, 自己先把头磕到桌面上，自言自语似的崩溃：「完了完了, 你爷爷这下肯定以为我这人多馋。」


    还没见家长呢, 不良印象先打下了。


    易楚辞掌心先她一步落在了桌面上, 免掉她受了皮肉之苦。夏星脑门磕在了温暖的掌心, 顺势在上面轻轻蹭了下。惯性依赖似的。


    易楚辞少见她这副炸毛的姿态，和撒娇没什么区别。


    心里愈发觉得柔软。


    「怕什么，」他轻轻笑了声, 等她头从掌心里抬起，才撤走说：「他们都知道你。」


    易老爷子早年是靠粮油产业发的家，在外手段铁腕, 家庭生活却一直和乐。易家三代单传，没有寻常富贵人家那些糟心事，早些年结发妻子去世, 老爷子伤心过度，不到年纪就退居幕后，将手里的产业都交给易父易正叙打理，自己乐得悠闲，每天窝在郊外养养花逗逗鸟，闲来无事写幅毛笔字练上一手太极，过得像是个匿于俗世的隐士，从不贪恋权势。


    好在易父是个争气的主，企业传到他手里没退反进，领域从粮油产业一路涉及到家居建材。易楚辞出生的那年，他用旗下的地板品牌，联合本省的体育局，一起成立了篮球俱乐部。


    在里面担任董事长一职。


    这一举动，也直接为易楚辞日后学习篮球打下了基础。


    因此易父现在为此常常后悔。如果当初他没成立这个破篮球俱乐部，可能易楚辞现在也不会这么热衷于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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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路按部就班地读书，出国留学，等到阅历和学识都够了再回来老老实实的继承家业。


    他能少操不少心。


    不像现在，所有希望都只能寄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影的孙子身上。


    别人家里是子子孙孙一家子人打破了脑袋只为了争夺那点儿家产，他们家倒好，他们家是推来给去，谁也不想要。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要被人家骂一句凡尔赛神经病的程度。


    还是指着鼻子的那种。


    不想要你给我啊。


    说起来易父当初成立篮球俱乐部这事儿主要原因还是在易老爷子。打篮球一直是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梦想，阴差阳错从了商，这份遗憾也一直埋下。


    易父这样做算是间接替父完成心愿。


    但没想到，随着易楚辞的长大，他直接延续了老爷子的梦想。


    易楚辞从小在易老爷子身边长大，所谓隔辈亲，易老爷子对易父从小严苛，对易楚辞虽严加教导，但也溺爱有加。相比于爷孙俩，易楚辞觉得两人更像是忘年交，所以他谈了恋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易老爷子炫耀分享。


    没谈的时候也说过。


    对和夏星这段关系偶有不理解或憋闷的时刻，周末回家，爷孙俩在小院里支个小桌喝上几盅，易老爷子能一语点出很多他这个年纪看不到想不到的方面。并给出解决问题的看法。


    小院里面微风阵阵，这样的日子舒适自在。


    ......


    听他说易老爷子知道自己，夏星眼睛瞪得更圆了些。


    忙问：「你什么时候说的？」


    「很早之前？」易楚辞用刀叉给她剔汤里虾的外壳，剥出的虾肉放到她碗里。见夏星这么紧张扬了扬眉，说：「记不清了，早就说过。」


    夏星仔细分辨了下他的微表情，看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干脆也放松下来。


    她本就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之前只是觉得突然，怕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事已至此，她没必要再纠结矫情。


    她抓住易楚辞话里的「早就」两个字，心安理得把他刚剥好的虾肉咬进嘴里，点点头一副被我发现了的样子道：「原来你早就喜欢我。」


    「嗯哼，」易楚辞把剥好的另一只虾肉放进她盘子里，没否认，反而跟着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


    「一见钟情。」


    -


    两人在这学校里逛到了四点，天色将黑的时候才回去。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行程。


    吃顿午餐又吃了顿晚餐，闲暇时间逛逛别人家的学校。大概是这学校附近太过荒郊野岭，里面的各项娱乐设施却很全。这学校里也有个小型人工湖，湖周芦苇长得肆意野蛮。


    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两人就站在湖边脑子放空，看芦苇迎着深冬里的冷风柔韧摇摆。


    易楚辞举着手机抓拍夏星背影。


    单调无聊的动作，他这一下午可以重复几十上百次。夏星越是推搡着不让拍，他就越来劲儿。


    把人惹急了，他才会略微收敛，然后笑着将人一下揽进自己怀里。


    夏星踮起脚，伸长手臂环住他脖子，长久的对视下，两人唇瓣不由自主的贴合在一起。


    时间和身后景色都一再被拉长。


    回去的路上是坐公交。晚尖峰时间，打车堵到学校得小二百，有钱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这学校出了校门往前走几步就是公交站牌，夏星拉着易楚辞走过去，嘴里这么念叨着，等停下的时候，易楚辞双手搭在膝盖上凑到她耳边，有些不怀好意：「这么早就知道替我省钱啦？」


    夏星毫不客气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易楚辞故意龇牙咧嘴，装成一副很疼的样子，抱怨：


    「你这人怎么总喜欢掐人。」


    夏星踮脚往他唇上嘬了一口，木着脸敷衍：「还疼吗？」


    易楚辞瞬间眉开眼笑。


    他身体半蹲着，把脸凑到夏星面前，很好哄的说：「不疼了，随便掐，喜欢还可以往这里掐。」


    「当然了，如果是亲一口最好。」


    夏星被他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逗笑，伸手轻轻推了把他侧脸，不讲道理的表示才不要。


    要掐就掐腰腹。


    那里看着就让人手痒。


    易楚辞身体很有力量感，但不壮，腰腹单薄精瘦，摸上去触感极好。夏星没好意思说，第一次看到易楚辞那里的时候，她就很馋。


    少年的腰似杨柳。


    这么想着，夏星脖子上漫起了层红意。


    她觉得自己这样很像一个老色批。


    落在易楚辞眼里，就成了女朋友很容易害羞。只调侃一句亲下侧脸就红了脸，这以后要真做点儿什么，她整个人从上到下不都得熟透？


    不能想。


    一想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毕竟十八周岁生日没过，女朋友还没成年。


    啥也干不了。


    夏星不主动亲他，易楚辞就自己在她侧脸上偷了个香，起身的时候捏捏她耳垂，控诉道：


    「家暴啊你。」


    ......


    路程太远，公交车需要换站。


    玩了一天，第一辆车上了车夏星全程是睡着的。换到往学校走的那辆时，车内人逐渐多了起来。


    没座，车厢拥挤。周末车上大多是些和他们一样出去玩归校的学生，还有些手里拎了菜急着回家做饭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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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声虽嘈杂喧嚷，但里面参杂着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大概是因为自己心情好，夏星窝在易楚辞怀里，耳边听着这些寻常觉得刺耳吵闹的声音，在今天愣是听出一种电影画面里的美感。


    两人站在扶手前，易楚辞用自己的身体给夏星辟出块清净地。正面相贴的姿势，易楚辞下巴磕在她发顶。


    夏星没用拉着扶手。


    她双手穿过外套环住易楚辞的腰，身体重量都安心落在易楚辞怀里，是完全信任的姿态。


    两个人没说话，只安静抱在一起。夏星侧脸贴在易楚辞的毛衣面料上，看公交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色彩，生出一种她和易楚辞这场毫无头绪甚至堪称平淡的约会真的是在私奔的错觉。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


    雪片落在公交车透明干净的玻璃上，落下又融化，形成的水珠与一闪即过的路灯和霓虹光亮交织辉映着。


    夏星看着，侧脸不自觉在易楚辞身上蹭了蹭，像收了利爪的小猫乖巧安静的窝在主人怀里。


    听见她笑了声，易楚辞吻吻她发顶，声音很轻：


    「笑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紧了紧抱着他腰腹的双臂，夏星在他怀里闭上了眼，挺不客气的说：


    「那时候觉得你又拽又自恋，脑子可能还有点儿什么毛病。」


    那时候他们乘得是地铁，分坐在座位两端。刚入秋，天气还是干燥闷热，但遇见他的那天前一晚下了场雨，空气里到处都卷带着潮汽。


    现在时间已经是深冬，当初那个讨厌的人成了她的男朋友。他们站在公交车上牢牢抱在一起，把一场无聊的约会当作私奔，连窗外闪烁而过的霓虹光影也能想像成是王家卫电影里面的经典桥段。


    耳边自动配起bgm：——《california dreaming.》。


    -


    雪一直断断续续的下着，等他们到站下车，前一天刚被清扫干净的路面又覆上薄薄一层白色的雪。


    车站距离学校正门并不近，往常这段路上都摆着些小吃摊，今天夏星和易楚辞一路走过来，看到很多摆摊的大爷大妈都推着车正往家赶。


    大概是怕雪再下得大。


    两方人马迎面错开走过，这会儿只能远远看见写着烤冷面和炸臭豆腐的摊位还坚守在原地。


    是属于冬日里的烟火气。


    路上遇见一家做路边糕点的小摊，蛋糕是用最简单的鸡蛋和面粉制作，新出一锅还冒着热气，被摊主切成硬币大小，香味直冲鼻尖。


    这蛋糕在北方很常见，摊主时常出没在各个学校门前，夏星高中时喜欢吃，基本上是每天放学必备。


    但至从上了大学，这还是她第一次见。


    因此这会儿看到了，她拉着易楚辞，不禁微微加快脚步。


    但没走两步，就被易楚辞又拽了回去。


    夏星急了：「你快点，一会儿晚了这个就不——」


    话音在看到易楚辞蹲在她面前的时候闭了嘴。


    夏星先是看到易楚辞黑色的发顶，然后才是自己脚边散开的鞋带。


    黑色的鞋带落在白色的雪里，视觉上两相冲击，但都不及夏星此时鼓动的心跳。她没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连带着嗓子也跟着紧了紧。


    这个动作太突然了，突然到自然，仿佛繫鞋带这一行为他们曾做过千百次，以至于易楚辞动作快速又利落，完美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夏星咽了咽嗓子，一句谢谢没等来得及说出口，易楚辞已经起了身，拽着她手腕将她拉到旁边的居民楼里。


    这里的楼房都低矮老旧，但胜在地段位置好。


    里面每家都有人住。


    这会儿夏星被易楚辞抵在一楼住户的门板上，能听到里面人家举杯说话的声音。有饭菜的香味顺着门的缝隙熘出来，窜到鼻子里。


    见夏星清澈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易楚辞奇异的生出股罪恶感。喉结滚了滚，他掌心覆在夏星的睫毛上，让她闭上眼。


    唇落上去，他嘴里吐出的句子呢喃在两人唇齿间，轻的几乎听不见：


    「为今天的约会做个结束。」


    第66章 刺激 躲在角落里接吻


    大概是这一天里亲了太多次, 几乎他唇覆上来的瞬间，夏星下意识就张开嘴，任由他舌滑进来。


    在楼道里接吻, 显然比在电影院里还要刺激。


    那个时候只有他们俩。


    偌大的影厅，他们缩在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喘息和炙热纠缠在一起, 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


    只有身体上的温度一再攀升。


    但现在不同。


    夏星背嵴和后脑都贴在冰凉坚硬的门板上，她仰着脖子, 身前易楚辞的身体里像是烫了把火，不断往前推进, 而她只能被动承受着。


    晚饭时间，门板后面是私人家吃饭席间不断传来的说话欢笑声，落碗碰杯声, 小孩子的奔跑吵闹声。


    因为双眼被易楚辞的掌心遮盖住，夏星的其他感官也变得格外敏锐。她听见高跟鞋踏楼梯的声响, 由远及近, 从最顶层六楼开始。


    踢踏踢踏, 一级一级。


    舌根交缠最激烈的时候, 在听觉和触觉的双重刺激下，夏星指甲抠着身后门板，身体微微颤抖着, 嘴里不断发出呜咽。小兽似的。


    因为紧张，她睫毛不停煽动，密密的扎在易楚辞掌心, 挠的人越发心痒。她鞋跟退贴到门板上，发出砰地一声，里面人的说话声好像停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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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呼吸都紧了。


    易楚辞掌心终于从她眼上挪了下来, 换到她的身后。他手指从她的尾椎骨一节一节往上攀爬，沿着背嵴上清瘦的骨骼，最后扣在她后脑上，用自己的手背替她隔住门板的坚硬冰凉。


    里面有安抚的意思。


    吻从凶狠逐渐改成了温柔，夏星偷偷睁开眼，看他一下下扯咬着自己的下唇瓣，挺括的鼻樑厮磨在自己的下颔处，像一只吃饱喝足了的温顺大狗。


    乖巧又讨人心。


    他依旧闭着眼，长睫温顺垂搭着，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小块儿剪影。


    人显得温柔。


    楼上女人的高跟鞋踏到了五楼，门板内的人家重新恢复了说话声音。与此同时，那女人开了口：「你也真是的，我菜都准备好了，你突然来这么一出！」


    话是抱怨的，但里面有笑意。


    她旁边的男人嘿嘿一笑，也不反驳，只好脾气地解释：「这不是升职加薪了吗！值得庆祝，值得庆祝。」


    男人身形应该过于偏胖，皮鞋踩在水泥面的台阶上，速度不快，略显笨重。他走路时声音闷闷的。


    越临近越是明显。


    易楚辞一口咬在夏星的嘴角，是对她的不专心表达出的不满。听到夏星疼得嘶的一声，他重重含了口她的唇瓣，睁开的眼里有得逞过后的笑意。


    夏星瞪他，抬脚往他鞋面上重重踩了一脚。


    楼上女人的高跟鞋踏到了四楼，夫妻俩没再说话。易楚辞看着她，原本环住她腰的那只手顺着她衣服下摆钻进去，摸到她滑腻的皮肤肌理。


    他身体是热的，指尖却是凉的。


    拇指摩挲上去的那霎，加之精神上的紧绷，夏星轻轻瑟缩了下。


    身后，有小孩儿将皮球踢到门板上。


    「哐啷」一声。


    夏星环着易楚辞脖子的双臂紧了紧。


    易楚辞用口型问她：「紧张？」


    其实已经很紧张了。


    前有狼后有虎，他们现在这副模样，刺激不亚于当众偷情。


    但夏星天生就是个不服输的性格，缓了缓，她从嗓子里挤出一句：


    「我紧张你妈——」


    话没说完，余下的话被易楚辞用吻堵在喉咙里。他唇又覆了上来。惩罚她说脏话似的，这一次，他唇舌开合与纠缠的力度非常大，带着些微用力。按在她皮肤与后脑上的指腹也在不断搜寻摩挲，像是要把人嵌进骨子里。


    门板后小男孩的妈妈也走了过来，语气带着温柔的责备：


    「怎么这样不小心，踢到脚没？」


    「没。」


    小孩子声音清脆乖巧。


    不自觉踮起脚，夏星双手插进他黑色的发里，十指反覆摩挲着他坚硬的发根。她耳边能听到两人接吻发出的水渍声，大胆而又暧昧。


    易楚辞撤退一步，反手抓住她两只纤瘦的手腕，高高举在门板上。他十指从她的指缝中一根一根穿插进去，同她的牢牢紧扣在一起。


    肘腕受力撞到门板上，发出砰地一声。


    门内女人停住了动作，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谁？」


    与此同时，楼上女人的高跟鞋踏到了二楼半。


    包链撞击铁栏杆发出刺耳的声音。


    夏星是真紧张了。


    她头皮发麻，唇舌往后闪躲着，一口咬在易楚辞的舌尖上。


    如愿听到他闷哼一声。


    男人憨厚的说话声音响起：「今儿难得高兴，这次咱们去吃点好的，先说好，你到那不许啥也不捨得点啊。」


    「得了吧，」女人的高跟鞋已经踏到了二楼，「就你那点儿工资，真吃你几顿，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那也能养得起你。」


    他们一级一级往下走着，只要再踏出半层，拐个弯，就能看见下面躲在角落里偷偷接吻的他们。


    这里一层楼两家住户，楼道内部并不宽敞，对面住户没人，门上和周围墙面的痕迹已经潮湿斑驳。


    上面挂着的福字七零八落着。


    单元门是大敞着的，雪花顺着风飘进楼道里，落在门口积成一小片。


    雪天外面人少，但仍能看见学生和摊贩在路上来回穿梭。


    只是角度的原因，夏星能看见并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但他们看不到里面。路过时大多匆匆走过。


    门板后的女人只问了一声就离开了，离开时和儿子嘟囔着解释可能是楼后树林里的松鼠跑出来了。


    也有可能是楼上谁家忘记关门放出来的幼猫。


    易楚辞松开夏星的时候，她眼里蓄满了水汽，清亮干净的瞳仁上像是挂了层朦胧的雾。


    被爱吻过的痕迹明显。


    因为长时间的接吻，她眼神有些散乱。


    易楚辞往她眼皮上亲了亲，夏星听见他说：「以后家里我做饭，升职加薪了也去外面庆祝。」


    虽然他们才刚刚在一起，但那一刻，夏星知道，他想到了结婚。


    也想到了他们长而久远的以后。


    ......


    冬天昼短，天色从蒙黑到全黑，看着已经很晚，但夏星和易楚辞各自回到寝室里的时候，还七点没到。


    寝室里的人都没回家，林泽和苟鹏凑在一个位置上正研究一款新出的单机游戏，易楚辞推门进来了。


    他和夏星从楼道里出来就回了寝室，出来前只替彼此整理了犯皱的衣角，因此林泽听到推门声抬头看过来的瞬间，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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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鹏蹲坐在吊椅上，眼睛愣愣地看着门口方向，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好半天，才喃喃发出了一句：「woc...」


    张明通也跟着看了过来。


    易楚辞被注视的皱起了眉头，关上门的时候，林泽走了过来。


    他从桌上的纸抽盒里抽出了张纸巾，递给易楚辞的时候，眼里嘴角憋了笑。他昂起下巴示意易楚辞嘴角部位：「擦擦。」


    「......」


    进门的右手边就是洗手间，门开着，易楚辞接了纸巾顺势拐进去。


    等他进去了，门外的三个人一股脑的哄闹在一起。


    「卧槽！」苟鹏一下子从吊椅上蹦下来，窜到林泽面前：「你们看见没！看见没看见没！」


    「人家那才是谈恋爱，」他说着，一拳打在林泽肩膀上：「你学着，你平时那些都叫个屁！」


    「少没大没小的，」林泽一巴掌拍在苟鹏后脑上，不客气的教训：「说得好像你有对象似的。」


    「学到了学到了，」张明通趴在上铺上念叨着，又看视频里的女朋友，一想到自己明明有女朋友却因为异地摸不到看不到，心里更难受了。


    苦着脸抱怨：「他嘴角都亲红了！」


    女朋友在那边摸不到头脑：「谁？」


    「易楚辞！」张明通是真受刺激了，一向稳重的人难得歇斯底里，对着镜头和女朋友吐槽：「本来以为他是寝室里最应该孤家寡人的那个，结果半学期过去，人家和女朋友约会嘴角都亲肿了！」


    「......」


    洗手间内的白炽灯灯光明亮，易楚辞沖了把脸，手撑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看里面的自己。


    他进来前脱了大衣，此时身上只有一件白衬衫，垮垮的挂在身上。扣子因为洗脸解了最上面的那两颗。


    夏星唇釉是真的难卸。


    从她嘴上好卸，蹭到了他下巴上和嘴角周围，他打了两遍洗面奶还没洗掉。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捨得使劲揉搓。


    潜意识里想要留下。


    脸上水珠顺着下颚弧度滴到白色的水池面上，易楚辞抬起一只手，指腹在留有唇印的嘴角上蹭了下。他翻翻衬衫衣领，看上面还有夏星最后报复似留下的咬痕，以及她唇瓣当时在上面擦过留下的唇釉痕迹。


    衣领布料也被她咬得皱皱巴巴。


    这么一看，倒是把他向来冷峻的面庞衬出几分风流。


    怪不得门外那三人刚刚脸上表情精彩。


    掌心撑着洗手台，易楚辞垂头笑了笑，暗骂自己一句：


    「出息。」


    只是接个吻就能给你满足成这样。


    -


    相比于易楚辞，女生明显要细心的多。


    所以夏星回到寝室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钻进洗手间。


    她倒是没蹭上什么，只是嘴巴上的口红都掉了，一点儿没剩。


    唇色素淡。


    吃完饭补口红是女人的天性，怕唇色寡淡被舒玥看见引起怀疑，夏星干脆卸妆洗了个脸。


    寝室里的人都在，舒玥也刚从奶茶店里兼职回来。


    临近期末，她最近结束的都早。


    这会儿正坐在位置上一边翻书一边喝奶茶，听见夏星回来也没抬头，以为她是从外面回来急着上厕所，只咬着奶茶吸管对着洗手间喊了一句：


    「我给你留了奶茶在桌子上，出来时记得喝。」


    「好——」


    水流声停了，夏星拿洗脸巾擦脸。擦到鼻樑以下部位的时候，她洗脸巾停在唇间周围，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指腹不自觉摸摸唇瓣。


    想到易楚辞闭着眼，唇瓣开合着温柔吻她的样子。


    又想到从第一次接吻开始，她好像一直都是在被动的承受着。


    又木又无趣，偶尔还会反抗。


    也不是反抗。


    就是羞涩过后的下意识反应。


    象徵性推拒一下，或是他吻得狠了，报复性的在他肩头咬上一口。


    然后喜欢听他闷哼一声，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但站在易楚辞的角度上看，她这样做好像挺没劲的。


    因为不会接吻，他舌头每次伸进来的时候，她牙齿还总咬到。


    磕磕碰碰的。


    好几次，夏星都听到他疼得嘶了一声。


    这么想着，收到易楚辞信息的时候，夏星回了他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


    [下一次，下一次我要主动：）]


    第67章 哄他 说没说过我爱你


    隔天是元旦, 周日。早一周前舒玥就给夏星下了警告，让她把这一天空出来留给自己，不许重色轻友。


    课业紧张, 她们平时活动范围都在学校附近的商圈，难得有一天不用兼职，舒玥不知道从哪听说市中心的街区有演出, 兴沖沖地拉着夏星要去。


    演出在晚上，她们睡醒时已经中午, 等慢腾腾地收拾完走出去到公交站时，冬天的太阳已经快落了山。


    橙红的球体小半个隐没在楼后, 视野范围之内白茫茫一片，都是雪层的颜色。一脚踩上去，能听到咯吱声响。


    令夏星感到意外的是, 她们过去的时候看到林泽苟鹏他们也在那里，三人站在公交站牌下。


    没有易楚辞。


    昨晚回去后他发来信息, 说今天一早要回家一趟。


    随着她们的走近, 三个男生也注意到她们。


    恰巧公交车过来在面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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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出去玩的人不少, 他们站在人群最后。苟鹏看到舒玥凑过来说话, 为了掩饰什么，他还特意先和夏星打了个招呼，之后才心安理得的黏在舒玥身边。美名其曰, 询问一下兼职。


    林泽站在他们前边，眼神冷冷的，余光时不时扫他们一眼。


    看苟鹏和舒玥的头凑在一起, 一个说话一个侧头倾听，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嘴和耳朵都快要碰到一起。


    心里莫名就有些不爽。


    觉得刺眼。


    他不耐烦掏了掏耳朵, 侧过头看后面的苟鹏：「你烦不烦？」


    「一直哔哔哔哔哔，哔哔个不停，你是点读机吗？」


    他说话时语气极差，平时嚣张惯了，那股不耐烦的劲儿一点没懂得收敛。听得舒玥和苟鹏愣在原地。


    舒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因为和苟鹏关系亲近，所以林泽有脾气只能冲着苟鹏发。但话是自己和苟鹏一起说的，林泽的不满也是对着两个人。只是碍于其他因素没直接针对自己。


    苟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平时在寝室里打闹惯了，男生之间说话没什么忌讳。只是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被这样呛了一句，难免觉得有些跌面儿。


    苟鹏屁话看起来多，每次和舒玥说话也显得有游刃有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和舒玥说一句话之前，自己在心里演练了几遍。


    反反覆覆。


    才能尽量将情绪表现的平常自然，藏住那些微妙的心思。


    前面的人陆续上了车，张明通走在他们几个的最前面两耳不闻窗外事，夏星看出了舒玥脸色不好，正想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把这话题揭过去，舒玥开了口。


    她眼睛直直的看着林泽，也问他了句：「那你是什么，你是狗吗？」


    林泽视线转到她身上，和她对视。他像是没听清，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什么？」


    舒玥眼神没闪躲，看着他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是狗吗？」


    林泽听明白了。


    舒玥是在骂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气笑了。


    也是真笑了出来。


    苟鹏渣不渣，追不追她，两个人能不能走到一起，苟鹏脚踩几只船和他有他妈什么关系。


    反正最后受伤的也不是他自己。


    林泽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特别像是个神经病。


    但他上了车还是给苟鹏发了个信息。


    [你要是真喜欢舒玥，就赶紧和你网上的那个小女朋友断了，别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舒玥和你在网上认识的那些小女生不一样。]


    [你别害了她。]


    苟鹏和舒玥坐在并排的位置上。


    舒玥从上了车眼睛就一直看窗外，心情应该很不好。苟鹏想不出话题，干脆也就识趣闭嘴。


    插着耳机听音乐。


    收到林泽的微信，他一头雾水，回了对方个：


    [？]


    [你说啥呢哥？]


    林泽也和他们并排，但中间隔了个挺宽的过道，车厢内拥挤，有人手扶着吊环横在他们之间。


    苟鹏从人群缝隙中看了林泽一眼，见他耳朵上也挂了耳机，正低着头认真打字，没有想看自己的意思。


    他收回视线又补了一句：[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哪里来的女朋友？]


    [行了别装了。]


    林泽眉头蹙紧，见苟鹏还不承认，他把刚刚打得一堆较为委婉的劝说删掉，直接直白捅出：


    [你天天晚上在游戏里妹妹长妹妹短，游戏一打打到凌晨两三点，早上又掐着点儿的给人家打电话叫早，真当你猫阳台上别人就看不见听不见了？]


    其实林泽知道这个事儿也是意外。


    之前苟鹏打游戏的时候解释是带自己兄弟的妹妹上分，直到有几次林泽清晨起来上厕所，看到他躲在阳台上打电话。


    时间太早，寝室里的人都睡着，苟鹏说话没了顾忌。阳台门开了个缝隙，林泽从床上下来，都不需要刻意偷听，很容易就能听见他都说了些什么。


    林泽自诩自己是个浪子，交往过的女朋友无数，但听见苟鹏谈恋爱时的声音，还是没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甜的能腻死人。


    后来仔细一想，他从认识苟鹏起就没见过他和高中同学或是所谓的发小联繫过，哪里来的兄弟。


    估计是谈了网恋，不好意思和寝室里的人说。


    林泽这人表面没个正经，但心思细。要不然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女生分了手还对他依然惦念。


    明知道他是个渣男，也忍不住往上扑。


    为了照顾苟鹏的自尊心，这事儿林泽谁也没说，也从没拿出来调侃过。平时和苟鹏怎么打闹都可以，但该有的分寸，他从来不缺。


    直到苟鹏第一次和他说要追舒玥。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你他妈不是在搞网恋？


    从那儿以后，苟鹏在林泽心里就被定义成了渣男。


    他自己就算再浪，也是和女生你情我愿的谈恋爱，虽说分手快，但该给的仪式感和照顾从不缺席。


    也从没脚踏两只船过。


    苟鹏这行为也算是刷新了他对于渣男的认知和三观。


    平时看起来蔫了吧唧的，但该干的坏事一件没少干。


    还他妈妄想脚踩两只船。


    网络一个现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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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别人林泽也不会多管这闲事，偏偏这人是舒玥。


    他心里认定的「最好的朋友」。


    林泽喜欢漂亮有品位的女生。


    舒玥也漂亮有品位，但林泽从来没想过对她下手。


    原因简单：捨不得。


    他太清楚自己这德行，真谈了恋爱，新鲜感一过两人分手，到时候见了面不是仇人也是陌生人。与其这样，还不如做朋友更为长久一些。


    做朋友就永远不会失去。


    他们可以坐在夏天傍晚的街头一起聊天喝冰啤，说到兴处，可以仰头肆无忌惮的大笑。


    他们互相调侃互相照顾。


    在彼此面前永远不必拘泥于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


    这时候的林泽还没意识到，他能想到这些，已经是把舒玥划在「特殊」的范畴。他觉得他之所以和舒玥性格这么合拍，是因为舒玥和一般的女生不同。


    她见到他从没有过羞涩扭怩，眼里只有清明的坦荡。


    她和他遇见过的所有女生都不一样。


    他们的很多喜好也相同。


    他们可以成为非常合拍的朋友。


    舒玥对他的意义也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所以在知道苟鹏网恋的同时想要追求舒玥，林泽的第一想法就是——怎么才能在不打破苟鹏自尊心的前提下，终止这场荒谬的闹剧。


    结果他三番五次的阻止不但没能终止这场荒唐，反而激起了舒玥的叛逆心。


    她和苟鹏走得越来越近。


    女生很容易因为男生的照顾和主动示好产生情愫，怕舒玥动了心之后知道苟鹏是个脚踩两只船的渣受到伤害，林泽决定还是从苟鹏这里下手。


    「......」


    他说了这么一大串，苟鹏才知道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自己和舒玥接触。感动他维护自己自尊心的同时，苟鹏有点儿不好意思。


    林泽信息又过来了。


    [你俩都是我朋友，但你要是在有女朋友的同时还来撩舒玥，那你就别逼哥揍你。]


    苟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了舒玥一眼，见她注意力没放在自己身上，还是拿着手机侧了侧身子。


    他思考着怎么和林泽解释。


    [没网恋，是我在网络上接得私活，专门陪人打游戏，附带着聊天讨好僱主，早上打电话那个也是，只不过那是另一个业务，叫人起床。]


    说白了，就是陪玩和虚拟男友。


    照比易楚辞和林泽，苟鹏的家世实在称不上是好。他每天往电脑面前一坐，看起来不务正业，但也想靠着自己的爱好赚点儿零花钱。


    因为游戏操作六，声音好听，苟鹏在圈子里还挺火。加上他时不时直播一次，生意火爆。


    没和他们说是怕他们笑话他。


    知道他们都不是那样的人，但男生总归有点儿可笑的自尊心想要维护。


    这会儿说完，怕林泽不信，苟鹏把后台接单的截图截了两页给林泽发过去，证明自己真不是个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顶级渣男。


    林泽点开，看上面一单一单密密麻麻的还不少，心想怪不得苟鹏上课都捧着手机偷偷聊天。


    那副模样真的像是在谈恋爱。


    苟鹏之后陆续又发了几个截图过来，林泽关了手机没再看。他隔着过道的人群看了舒玥一眼，看她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侧脸轮廓好看冷淡。


    想到她刚刚骂自己是狗，说自己多管闲事。林泽收了视线靠在座位上闭上眼，心里骂自己一句：


    是真他妈有病。


    人家都那么说你，你还亲自用行动证明她说得是对的。


    又一次多管闲事。


    -


    几人到了目的地心照不宣的分开，中途逛街时遇到过一次，分开后再次遇到是在西餐厅门口。


    餐厅里的钢琴曲曲调悠扬愉悦，但现场氛围却相当窒息。


    菜齐了，夏星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给易楚辞发过去。


    连带着对面坐着的那三个男生。


    易楚辞那边大概有事，没能秒回，夏星放下手机，视线不经意在林泽和舒玥身上转了一圈儿。


    心里有些羡慕苟鹏和张明通这两个二楞子，因为什么也不知道，只闷着头吃饭，还吃得贼香。


    一群人凑到一桌吃饭一句话也不说，还有两个面对面坐着，因为先前的「梁子」在心里暗自较劲。


    作为在场唯一的知情人士，夏星在心里嘆了口气。


    她拿叉子卷了口意面，率先打破这僵持的气氛，找了个话题和林泽聊：「你们今天怎么没开车？」


    「前两天借朋友碰了下，送到4s店里去了。」


    林泽垂头切餐盘里的牛排，言简意赅的回覆着。


    话题就此结束。


    易楚辞回过来了微信，夏星放下叉子专心和他说话。


    易：[你们几个怎么凑到了一起？]


    夏星长话短说：[碰上了，他们就说干脆一起拼个桌。]


    现场气氛尴尬又窒息，夏星发完，难得说了句肉麻的酸话：


    [想你了，要是你也在这里就好了。]


    易楚辞也正在饭桌上。


    易父教训的话说得正起劲，见易楚辞捧着个手机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唇边甚至还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气得端起手边的茶杯差点儿砸过去。


    最后被宋阮一个眼神制止了。

 第169页

    「我和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易正叙看着他那副样子就怒火中烧：「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好好考虑一下！」


    易正叙这副样子已经是家常便饭，这两年易楚辞每回来一次，这样的情形就要在餐桌上上演一次。


    所以易楚辞每次放假宁愿住公寓。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不想听他唠叨。


    这话题在他们家饭桌上是老生常谈，易楚辞也早已经习以为常，左耳朵听进去右耳朵冒出来。


    不受影响的继续和夏星聊天。


    [想我我明天就回去了]，他从夏星的语气里窥探出她的情绪，说：


    [要是吃得不开心就不和他们一起了，不用惯着他们。]


    [提前走也没人敢说你什么。]


    夏星惊嘆易楚辞敏锐的洞察力，没等说什么，他那边又说：


    [先不说了，我这边有事情要处理，晚点儿找你。]


    [乖。]


    夏星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了？]


    [我爸发脾气，]易楚辞没瞒着：[让我去留学。]


    本来话说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但易楚辞不知道怎么想的，又补了句：


    [刚刚气得茶杯差点摔到我脸上。]


    说完他就放下了手机，倒扣在桌面。


    易家旗下的产业无数，易正叙作为掌权人，即便是不发脾气，脸上也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但回到家里，易楚辞和宋阮从来就不吃他那一套。


    在家里，易楚辞没了平日在学校里的那股冷淡模样，甚至有几分嬉皮笑脸。他放下手机看着易正叙，拆台拆得毫不客气：


    「你不就是希望我能不打篮球，早点留学学成归来好继承家业，这样你就能和妈早点享受二人世界。」


    「省省吧爸，」身板直了直，易楚辞脸色正了几分：「你与其盼着不让我走职业运动员这条路，倒不如盼着我能早点儿谈恋爱结婚，到时候给你生个孙子你还能——」


    话没说完，易父夹起一块儿排骨直接朝着他扔了过来。


    「混帐东西！有你这么拆你自己老子台的吗！？」


    下一句，易父话锋一转：「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能谈恋爱！？」


    易楚辞把排骨捡起扔到桌子上，没正形的笑笑，想说已经谈两个月了。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易楚辞点开屏幕，看到上面夏星刚发过来的信息。


    [你想要打篮球我就支持你，想去留学我就在这边等你，总之，做你自己喜欢的想做的，对你来说有意义的，不要因为别人的意见改变自己的坚持与初心，也不需要因为别人的看法感到难过。]


    [我们都只是你漫长生命里的参与者和陪伴者，只需要在你顶峰时见证你的成功就好了。]


    耳边的一切都安静了，易正叙坐在桌前还在怒气冲天的说些什么，但易楚辞此时什么也听不到。


    他看着对话框上一直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能想像到电话对面夏星捧着手机斟词酌句的表情。


    一定是输入，删掉，再输入、再删掉。


    周而复始。


    大概实在不擅长这类劝慰的话语，也没有过哄人的经验，夏星将打好的一大段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叫了声：


    [易楚辞。]


    [嗯？]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什么？]


    夏星直接回了条语音。


    她拿着手机走到洗手间，背景里空荡荡夹着回音。


    易楚辞听筒举到耳边，听见她一句一句说：


    「我 、爱 、你 。」


    [所以不管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成功与否，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意气风发的冷感少年。]


    第68章 厮磨 从没想过他会输


    大概是因为易楚辞平时表现的太过无坚不摧, 所以当他玩笑性示弱的时候，夏星坚定不移的信以为真。


    只觉得他此时一定过得煎熬。


    所以看到他那条信息的时候，夏星没犹豫的起了身。


    洗手间里面空旷明亮, 夏星腰抵着洗手台，手指按在屏幕上敲敲打打，而后悬在上方思考片刻, 又悉数删掉。


    她最后的那两条信息过去了已经有一会儿，易楚辞至今没回复。


    耐性快磨没的时候, 他终于回了话：


    「再说一遍。」


    声音不高，甚至粗糙沙哑, 嗓子像被砂纸磨过。空荡的洗手间里，夏星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她没说，但又给他发了个语音。


    十六秒。


    里面唱到：


    「愿我会揸火箭, 带你到天空去，在太空中两人住, 活到一千岁, 都一般心醉, 有你在身边多乐趣。」


    林忆莲的分分钟需要你。


    她唱了四句就收音, 语音过去，她打字给易楚辞：


    [我说，我爱你。]


    没有繁杂冗长的言语, 没用多余的词彙修饰，简单到堪称是庸俗的话语，足以清晰明了的将一个少女最真挚的爱意完整表达出来。


    且锋利丝毫不减。


    夏星原本以为说出「爱」这个字对她来说会很困难, 但真正出口的那一瞬，一切又都变得如此自然而然。


    有些事情不需要演练。


    易楚辞那边又没了声音，夏星没在意, 洗了手，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她刷到他前一秒发的朋友圈。


    十五秒的视频，黑色的背景，点开只有女生干净空旷的嗓音。是她刚刚为他唱得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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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技巧，但胜在咬字清晰，粤语发音标准。


    夏星看见上面易楚辞的配字。


    他说：


    [我更爱你。]


    不是交换式的我爱你，也不是等同式的回应我也爱你，他微妙的用了一个「更」字来回复。


    寓意他的爱要比她多出一分。


    我们彼此相爱，但我爱你永远会比你爱我要多出一分。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夏星看完给他发信息：[幼稚：）]


    易楚辞轻轻笑了声。


    他指腹摩擦在机身边缘，反覆观看她上面说的那个句子末尾。


    [只需要在你顶峰时见证你的成功了就好了。]


    这一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是。


    ——我从没有想过你会输。


    -


    说是回去就能见到，但之后连续的一周半时间里两人都没能见到。


    临近期末，复习日程紧锣密鼓，夏星每天下了的课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易楚辞队里那边的训练也不能落下，两人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天只能靠着睡前的那一通电话一解相思。


    到了闭寝时间，怕打扰室友休息夏星不好意思发出太大声响，两人就互道晚安，隔着电流听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一觉到天亮，然后再互道一句早安。


    偶尔会忙里偷闲的一起吃个饭。


    这期间舒玥还生了病，流行性感冒，学校里的同学纷纷中招，倒掉一片。夏星每天一到班里上课，听见教室里的咳嗽喷嚏声此起彼伏。


    像是在教室里搞了个交响乐演出。


    舒玥病倒的第二天，夏星看她披着棉被坐在床上垂死挣扎的惨样，鼻塞不通还想着要去兼职，心里又气又好笑。


    她将刚买的粥和牛奶递给她：「不舒服就再请一天假。」


    「不行，」舒玥擤着鼻涕声音囔囔：「请假扣三倍工资，再请这个月白干。」


    夏星听完咂舌：「这是什么无情的资本主义。」


    擤完鼻涕，舒玥用吸管啪嗒一下把粥上面的塑料封层捅破。


    温热的白粥吸入胃里，她身体终于觉得好受了些。


    她咬着吸管点头附和夏星：「无情，冷血、毫无人性。」


    「但还是得干。」


    夏星：「......」


    前一天的课和兼职舒玥都请了假，连续两天的时间都窝在床上，她头发没洗，从被窝里爬起来乱糟糟的堆在脑后，身上的睡衣也躺得皱皱巴巴，整个人完全不修边幅。加上一会儿一把鼻涕。


    夏星实在看不过去她这个惨样，怕她再在兼职的时候精神不济猝死，当下做了决定说：


    [你这两周的兼职我替你去吧。]


    舒玥停住咬吸管的动作，眼睛一亮：[好啊！]


    「......」


    夏星再见易楚辞是在第二周的周四，她晚上有节选修课，恰巧易楚辞在她们上课的那栋教学楼里帮导员处理事情，便说要过来陪她一起。


    夏星让舒玥先进教室，自己在走廊里等易楚辞。


    她靠着窗台给易楚辞倒计时：[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


    [两分五十七。]


    [两分五十六。]


    [两分五十五。]


    [五十四......]


    两分五十三没等数出来，易楚辞给她回了信息：[抬头。]


    夏星抬头看过去。


    她们选修课的教室在一楼，外面天色刚黑，走廊里没开灯，只有教室里的白炽灯灯光影影绰绰洒出来，穿过敞开的门角光影晕染在地面。


    教室在走廊的最里处，易楚辞从楼上下来，楼梯正对着的教学楼正门敞开着，他背着门外光影一路走过来，身后洒了一地朦胧氤氲的光。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周二一起吃晚饭，刚放下筷子，他就接了个电话，只能把她匆匆送回寝室里分开。


    此时看着他从远处慢慢走近，夏星只觉得，两天没见，这人又瘦了点儿。


    「没迟到，」易楚辞走到她面前，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说：


    「还有两分二十一秒。」


    他说完，将一直揣在口袋里的糖果剥了皮餵到她嘴里。


    没出两秒，糖球融化在嘴里，分泌出甜丝丝的津液。


    他往里放糖球的指尖与她舌尖相触，极为短暂的停留，但指腹若有似无的在舌尖上刮过。


    很轻，像羽毛掠过水面。


    夏星这一次可以肯定，他就是故意。


    上一次在他家里那天也是。


    明明干着下流的事儿，偏偏这人脸色正经到不能再正经。


    只有眼里暗藏的笑意出卖了他。


    夏星气不过，在他指腹想要撤出来的时候，一口咬住他指尖。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齿尖慢慢磨着他指腹。


    不吃亏，报复似的。


    但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小情侣间暧昧的厮磨。


    有高跟鞋踩在走廊的地面上，一步接着一步，声音清脆空荡。


    夏星听到，立刻松了口。


    易楚辞食指指腹和拇指指腹碰在一起，轻轻捻了下，笑话她：


    「有贼心没贼胆儿。」


    夏星反驳：「谁让你——」


    话没说完，她看见易楚辞直愣愣地看向她身后，脸上表情呆滞。


    难得在易楚辞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夏星回头。


    早两节课的时候选修老师就在课堂上说过自己这周四有事，会让自己朋友过来帮忙代上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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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夏星看着面前气质淡雅如兰的女人，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选修课老师口中过来代课的朋友。


    公众场合谈恋爱被老师撞个正着，又是那样的举动，饶是夏星性格再淡定，此时也禁不住脸皮薄。


    易楚辞亲眼见着夏星身体直了直，血色从脸上一直蔓延到脖颈。


    只是夏星情绪不容易显脸。


    纵使心里再慌，脸色再红，她气质上也显得游刃淡定。要不是易楚辞了解她，可能都察觉不出来。


    他倒还好。


    除了最开始有一点惊讶，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


    甚至还有心情在下面勾了勾夏星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只是没碰几下，就被夏星毫不留情地甩开。


    好在老师没用什么异样的眼光去看待他们，也没严肃批评，只目光在他们差点儿要相勾到一起的手上停了一瞬，笑意盈盈地留下了句：


    「是我到早了，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你们继续。」


    「......」


    这比当众批评一句还要让夏星难受。


    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人只是选修课老师的朋友。


    不是他们学校的。


    上完这一节课就不需要再见面。


    「都怪你，」看着老师走进教室，夏星一把掐在易楚辞的腰腹上。


    「能不能行了宝贝儿，」易楚辞装模作样疼得嘶了一声，把她手握在自己手里，脸色有些哭笑不得：


    「都大学了，又不是高中生，谈个恋爱还需要偷偷摸摸。」


    但转念一想也是。


    平时送她回寝室，人多的时候在楼下要抱她一下她都不肯，结果现在当众亲密被老师撞个正着。


    小姑娘脸皮肯定挂不住。


    这么一想，易楚辞又认下了罪名：「我的错。」


    「你自己刚刚不也慌了。」夏星不想承认只有自己一个人出糗。


    易楚辞：「我没有。」


    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哦，」夏星停住往教室里走的脚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那你刚刚就是因为人家女老师长得漂亮，所以才盯着人家看那么长时间。」


    她总结：「果然男人都喜欢美女。」


    易楚辞：「......」


    他觉得冤枉，但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用来反驳。


    半响，才憋出一句：「她都四十二了。」


    夏星再次停住脚步，震惊：「你还知道人家多少岁？」


    易楚辞：「......」


    他们走到教室门口，宋阮正在调整电脑上的ppt。


    讲台做的高，宋阮没用弯身。


    她穿了身复古绿色的法式丝绒长裙，头发烫成波浪，因为裙身剪裁得体，使得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此风情的一身装扮，偏偏被她穿出几分如兰的大气淡雅气质。


    二者融合得相得益彰。


    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她抬头看过来冲着夏星友好地笑笑。


    夏星前一秒还拽着易楚辞胳膊问他是不是在胡诌八扯，如果他不说宋阮今年已经四十二岁，夏星自己是打死也不会想到的。


    虽然现在他说了，夏星也是半信半疑。


    后一秒宋阮冲着夏星笑了这么一下，她已经飘到完全忘了自己问了易楚辞什么，只呆呆喃喃：


    「这姐姐真的好美啊。」


    易楚辞：「......」


    -


    夏星和易楚辞坐下后时间刚好上课，她选修课选的是礼仪，阶梯教室，里面哪个系的同学都有。


    大家选这课都有个不约而同的目的——好过，混学分。


    所以从一坐下，教室里面就乱乱糟糟。


    夏星平时上这课也没有上其他课用心，但今天却一反常态。


    知道易楚辞今天过来，舒玥占座位的时候特意选择了中后排，但见一节课下来两人一点儿交流互动都没有，夏星更是眼睛牢牢盯在大屏幕上一句话也不说，一副三号学生的样儿，舒玥有些担心。


    她视线越过夏星背后看向易楚辞，用口型问：「吵架了？」


    易楚辞摇摇头。


    他否定完舒玥放心了，转回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没再管。


    夏星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课。


    她觉得还挺完美，除了中间讲婚礼礼仪的时候，宋阮拿他们两个举了个例子：「比如像这两位坐在一起的同学，将来结婚时要是宴请的宾客过多，就可以採用这种发放请帖的方式。」


    宋阮这句话还挺有用，她说完，喧嚷吵闹的教室里停了音，只是大家目光都随着她的视线落在了夏星和易楚辞身上。


    好在这样的情形持续没多久，节奏就被宋阮又带了回去。


    期间同学们和宋阮的笑也都是善意的。


    反倒是易楚辞不太高兴。


    手掌挡在夏星脸上，他冲着宋阮皱了皱眉头。


    最后还要夏星反过来安慰他。


    她想得简单，用心听完这两节课，以后和这老师应该也不会再见。况且宋阮在课堂上幽默风趣，不像是古板保守的人，夏星相信，就算她真是她们的选修课老师，也不会因为走廊里那事儿就对她另眼相待。


    至于课堂上的小插曲，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夏星能有如此豁达心态的一切前提是建立在她觉得过了今天这两节课，自己以后和宋阮见面的概率几乎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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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下了课人群都陆续走出教室，易楚辞牵着她的手走到讲台前，对着正在整理讲义的宋阮叫了声妈的时候。


    那一刻。


    夏星觉得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第69章 微信 他就只加了自己


    教室里的人陆续都走光了, 有易楚辞在这，舒玥也识趣提前撤掉，所以此时空旷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选修课教室面积较大, 夏星和易楚辞站在讲台前，干燥温暖的空间里，夏星掌心却出了层薄薄的细汗。


    易楚辞手掌和她交握着, 察觉到，拇指在她手背上安抚性的蹭蹭。夏星想要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动了动，易楚辞反而更紧的扣住了。


    夏星悄悄瞪了他一眼。


    这场面太始料未及, 恋爱没两个月就见了家长，还是在这样一幅鸡飞狗跳令人尴尬的场景下。


    说实话，夏星是紧张的。


    夏母去世的早, 从没教过她这些与人处事的道理。就算生前也是一生陷于情爱，性格清冷过得与世隔绝, 每天囿于她的那间小房间里, 心情好时, 会在花店摆弄她的那些花花草草。


    至于夏庆明, 就更不用说。


    夏星在心里嘆了口气。


    果然人一旦变得在乎，就开始有了软肋。


    要是在以前，她从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但现在不同, 因为在乎易楚辞，她怕他妈妈不喜欢她。


    也怕自己表现的不好让人失望。


    因为是代课，宋阮在这楼里面没有办公室, 讲义电脑都得自己整理。面前的大屏幕已经关了，她将电脑往包里放的时候，注意到他们过来。


    她抬头看了眼易楚辞, 直起身，端庄骄矜的指使：


    「过来帮我把东西收拾了。」


    等易楚辞上了讲台，旁边空出位置，宋阮站了过去。


    夏星动了动嘴唇，叫了声：「阿姨——」


    宋阮拉着她的双手上下看了看，是很舒服的打量。


    随后她将夏星很温柔的抱在怀里，说了句：「好姑娘，太瘦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也没有问东问西的家长里短，有的只是温柔慈爱的一个拥抱，瞬间抚平了夏星心里那点不安的焦躁。


    她们俩身高差不多，宋阮穿了高跟鞋比夏星要高出几公分，夏星鼻尖触在宋阮发丝上，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道，不知道为什么，鼻头一酸，突然就有些想哭。


    她手臂轻轻环在宋阮的背上。


    宋阮的拥抱很有分寸感，不会过于热情的让人感到不适，察觉到易楚辞在上面整理的差不多，她轻轻放开夏星。


    看着夏星那张漂亮的脸和眼睛，她摸摸夏星头发，眼里闪出笑意，不留情面的吐槽道：「便宜那臭小子了。」


    易楚辞在上面叫了声：「妈——」


    「怎么了？」宋阮瞥他一眼：「我还说错了？」


    「......没错，」易楚辞无奈：「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星在旁边看热闹，被他俩的互动逗得没忍住笑出来。


    「哦对了，」宋阮想起什么似的，走到讲台前拿起自己的小包，从里面掏出两瓶绿色的辣椒酱：「走前你们爷爷让我帮忙捎过来的，说是星星想吃。」


    夏星看了眼宋阮的包。


    翡翠绿色的鳄鱼皮，配货四十几万，里面却掏出两瓶给自己装的辣椒酱，自然又接地气。


    夏星这次是真的受宠若惊了。


    她双手接过，很真诚的说了句：「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宋阮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易楚辞：「喜欢吃什么就和阿辞说，到时候让家里给你们做。」


    ......


    怕两人不自在，宋阮说了几句话，没待太久便离开。


    选修课的晚上没自习，易楚辞和夏星吃了晚饭，沿着路灯的光往寝室走。昏黄的光晕染在地面，夏星手被易楚辞揣在大衣口袋里，靴子踩在光的投影上。有易楚辞身体的支撑，她弓着背看自己踩下的脚印，样子蹦蹦跳跳。


    玩够了，她直起身，食指勾住易楚辞的轻轻晃了晃，说：


    「你妈妈人好好。」


    易楚辞看着她，扬了扬眉，没说话。


    前面就是寝室楼的大门，即便是严寒冬日，室内室外也都站满了小情侣。两人没再往前走，在距离人群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停在一盏路灯脚下。


    两人调换了个位置，易楚辞将夏星抱到旁边花坛边缘的石阶上。


    这一片的雪层松厚干净，没被人踩过也没清扫，夏星靴子踩上去，感觉到人往里陷了陷。


    易楚辞伸手抱住她的腰，垂头去寻她漂亮的眼睛：


    「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手臂回抱住他的腰，夏星摇了摇头。


    今年冬天的雪比往年的都要多要大，她身后光秃泛黄的枝杈上覆着白色，枝干摇摇欲坠的被压弯。


    易楚辞把人抱在怀里，下巴磨了磨她的额头，厮磨似的，说：「傻，当然是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的家人也爱你。


    我们都爱你。


    这样你就能得到双倍的爱。


    我想把我拥有的爱，都分给你。


    心脏被烫得发软，夏星没说话，拉着他的双臂腰身往后退了退，踮脚在他唇上落下个吻。


    撤开的时候，易楚辞往她嘴里塞了块儿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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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块含在嘴里，她脸颊被撑得鼓起，语气有些含糊：「你哪来的这么多糖果。」


    说话的时候，她将自己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拆开一圈儿，踮脚勾着易楚辞脖子，绕到他身上。


    这人冬天里面也穿一件白色衬衫，嫌刻板，他最上面的扣子还解开了两颗，好在衬衫面料硬朗，他在最里层穿了件领子稍高的黑色毛衣打底。


    围巾在她身上围着已经有一会儿了，绕上时暖烘烘的。一条围巾将两人紧紧缠在一起，距离凑近，有温热潮湿的呼吸落在彼此的鼻尖和脸颊上。


    夏星感觉自己眼睛上都蒙了层雾。


    偏偏落在易楚辞眼里漂亮又清亮。


    「值班时靳园老师给的，说是她孩子喜欢吃，买了带回家。」他说着，吻了吻她嘴角，说：「我一想到我家里也有个小朋友，离开时就厚着脸皮和她要了几块儿。」


    夏星觉得这人很会说情话。


    永远都是用一副冷淡的样子、冷感的语气，表情一本正经又略带认真地说着些甜言蜜语。


    苏感和冷感并存。


    像是甜腻黏软的夹心外面裹了层薄荷味糖球。


    甜苏结合的恰恰好好。


    让人禁不住沉沦，也禁不住着迷。


    路灯暧昧的光打在两人头顶，飘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上头滚落，夏星心脏鼓动的明显，眼睛却故意别开不去看他。她手指戳戳易楚辞的唇角，那上面有一小块翘起的干皮。


    她起了个新的话题，说：「你嘴巴这里好干。」


    说完，她在心里不禁嘆了口气。


    没出息，都在一起两个月了，人家一句情话你就脸红。


    「但我可以——」


    她抬头，正想再说点儿什么找回场子的时候，易楚辞掌心从围巾里穿进去扣在她颈子上，唇压下来。


    唇舌交碰间，他语气低沉沙哑的厉害。


    「那你给我润一下。」


    ......


    夏星不知道别的小情侣谈恋爱时是怎么样，反正易楚辞是挺热衷于接吻的。所以当他吻着吻着，一路前进，推着自己马上要退到小树林里的时候，夏星终于没忍住，抬脚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急了：


    「你他妈到底有完没完啊！」


    十分钟了都！


    「没完，」


    他头埋在她脖颈上低低的笑，脸被围巾扎出细细的痒意。等夏星一路退到后背贴在落着雪的光秃秃的树干上，易楚辞双手和她十指紧扣，举起越过头顶。


    他借着灯光看她清亮的眼睛，语气似低喃，也有诱惑：


    「最后再亲一下。」


    ......


    寝室一楼没人住，但有水房，水龙头上面嵌着连排的巨大玻璃镜。


    夏星进了寝室楼，第一件事儿就是钻进那里。


    马上闭寝，寝室里的人肯定都在。唇上的口红已经所剩无几，只嘴角还留有斑驳的痕迹。


    做了亏心事就会心虚，夏星抽出纸巾用水润湿，把嘴角被易楚辞吻乱的印子轻轻蹭去。


    全部蹭干净，她掏出口红对着镜子重新补涂好。


    自己瞧着两遍看不出破绽，才转身往楼上走。


    等走到一半才想起，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接吻，自己到底是在心虚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


    寝室里的人都在，夏星推门进去，舒玥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听见开门声，她头也没抬地问了句：


    「怎么现在才回来？」


    「......」


    说是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接吻，夏星这会儿小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扶着门把手缓了缓，她尽量自然地说：「吃完饭在食堂里又坐了一会儿。」


    「今天食堂播的那节目还挺好看的。」她多此一举的补充。


    舒玥点了点头。


    她也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刚谈恋爱的小情侣无时无刻想要腻在一起很正常，早回来才令人迷惑。


    「你这在干什么？」夏星倚着门板没着急进去，看她行李箱摊在地面儿，衣服书本扔得到处都是。


    「寒假要放易楚辞那里的，先提前整理好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舒玥说着，起身从桌上又拎了本书投进去。


    夏星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件事儿。


    他们下半学期要换寝室，舒玥家在外地很多东西搬回去不方便，本来想放到夏星那里，但夏星家住五楼又是楼梯，后来易楚辞知道了，说是可以放他那儿。


    地上都摆着舒玥的东西，零零碎碎摊了一堆。夏星倚在门口看着，左右自己也不着急收拾，就没进去给她添乱。


    浴室门被打开，周思亦敷着面膜从里面出来。手上抚平面膜纸，她看到站在门边的夏星，停住脚步，脸凑近，眼睛定在她唇上直勾勾地打量。


    夏星环着臂头往后撤，垂眼看她，没好气道：「干嘛？」


    「刚在里面听你说你刚吃完饭，」周思易认真研究她的嘴唇，真情实感的疑惑：「但你的唇色为什么这么完整，吃完饭一点儿都不会花吗？」


    她抬头，发现宝藏似的有些惊喜，问夏星：「你能把这口红的连结发给我吗！」


    夏星：「......」


    周思亦说：「我想和男朋友接吻的时候用，这样就不用再担心花掉。」


    夏星忍了忍，没等说话，舒玥在里面噗嗤一笑。


    周思亦懵头懵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笑什么，我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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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舒玥说：「就是有时候觉得你还挺可爱的。」


    她发现周思亦这人本性不坏，本质上就是一被家里人惯坏、有些自私且自我的小孩儿。


    恨不得世界中心都得围着她转的那种。


    但性格上大大咧咧，为人还挺仗义的。


    有时候还有点儿缺心眼。


    之前因为和杨柔关系好，听信她日常里的挑唆，先入为主的对夏星产生了不好的印象，就总愿意针对她。虽然夏星压根就没把她那点儿小把戏放在眼里。


    最近这两个小姐妹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周思亦像是突然得道醒悟，在寝室里不仅会和夏星舒玥主动打招呼，上次夏星没去上课，还主动在微信上问她用不用帮忙带饭。


    吓得夏星赶紧给舒玥发了个微信，以为她要在自己的饭里藏泻药。


    收穫到了赞美，又得到了想要的口红连结，周思亦摸着面膜心满意足的滚了。离开时，还顺带着夸奖了一句夏星：「你今天这口红颜色是真的好好看。」


    「......」


    夏星心说你可赶紧闭嘴吧。


    舒玥把找出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叠上，没忍住再笑的时候，被夏星瞪了一眼。


    「哦对了，」脸色恢复正经，舒玥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她：「你帮我在微信上问一下易楚辞，如果方便的话，我东西这周末就搬过去行不行？」


    主要还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可以寄存在他那里。


    虽然知道是看在夏星的面子上，但总觉得易楚辞不像是随便允许别人的东西进入到他家里。


    「你不是有他微信？」以为舒玥是对姐妹的男朋友避嫌，夏星说：「你想问什么就直接自己和他联繫。」


    「不是，」舒玥说：「我没有他微信怎么联繫？」


    夏星：「？」


    她想起刚开学时，两人还不认识自己就有易楚辞的微信。那时候她以为是因为他是班里的助理辅导员，有全班同学的联繫方式很正常。


    所以现在看来，那个时候他就只加了自己？


    第70章 一见 正文完结上


    夏星这疑惑在周末时得到解答。


    因为不想当电灯泡, 舒玥将自己整理出来的行李全权交给夏星和易楚辞处理。


    周六白天易楚辞有训练，等两人带着行李开车回到公寓那边时，外面早已经华灯初上。


    舒玥东西都在一个箱子里, 两人下了电梯一路往家走，手握着行李箱拉柄，易楚辞开门解锁。夏星倚着墙边漫无目的地和他闲聊, 门开的瞬间，里面突然窜出个橘色的肉球。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 那猫就飞似的直直冲过来，绕在她脚下不停打转儿, 鼻尖也蹭着她裤腿讨巧卖乖。


    撒了欢儿似的。


    夏星先是吓了一跳，往后一退靠进易楚辞怀里，反应过来了, 才蹲下身摸摸猫的下巴，仰头问易楚辞：「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猫了？」


    易楚辞皱皱眉头。


    掏出手机, 他看见下午时宋阮发来的微信：


    [我陪你爸去邻市出差两天, 家里阿姨放了假, 你自己儿子自己照顾两天。]


    信息过来时间是在午饭后, 一点钟，那会儿他已经吃完午饭进了训练场。


    手机收回去，易楚辞拉着行李箱走进玄关。他弯身给夏星拿拖鞋, 等拖鞋拿出来扔到她脚下，才直起身漫不经心的说：「两年前吧。」


    「这么早？」夏星惊讶：「那时候你还没上大学吧？」


    她边说边换上拖鞋，发现易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新买了一双。简洁的白色, 上面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


    是她喜欢的款式。


    鞋子的码数也正合适。


    「嗯，」易楚辞往里走，说：「高考刚结束的那个暑假。」


    「想不到你还挺有爱心的。」夏星说。


    这猫很明显能看出来不是宠物猫, 橘白相间的纹路，应该是易楚辞在哪里捡得流浪猫回来养。


    它太黏夏星了，一路晃悠着尾巴跟夏星走到地毯上，等夏星坐在地毯上，它就扒着夏星的小腿用力想要往上爬。夏星抱着它的身体把它擎起来，一人一猫鼻尖相抵，玩得欢快。


    玩够了，夏星把它放下来，看着易楚辞的后背问：「它叫什么名字？」


    易楚辞正蹲在猫食盆的前面往里面添猫粮，闻言手中的动作停下，他嵴背一僵。过了会儿，才说：


    ——「叫夏天。」


    「......」


    他今天的训练是夏星陪着去的，两人从体育馆里出来就回了家。这会儿到家他脱了外套，只着里面的一件训练球衣。是耀眼的紫金色。


    他是背对着夏星的姿态，猫食盆落在沙发的斜对面，坐在夏星现在的位置上，能看见他冷淡的下颚线，以及宽阔挺直的有力背嵴。


    室内灯光明亮，夏星看着他脖颈弯下去的那截优越弧度，模样若有所思。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14年的那个盛夏。


    雨幕中，坐在对面不远处长椅上的那个男生。


    也是穿着紫金色的球衣。


    心脏紧了紧，夏星叫了声：「易楚辞。」


    她问他：「咱俩以前是不是见过？」


    易楚辞没动，但握着猫粮袋的食指屈了屈。


    明知道那次对夏星来说只是一场萍水相逢，可能连他面孔都没看清，但心里面仍有些较真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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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记得我、能把我认出来啊。


    还以为你一直都忘了我呢。


    所以当易楚辞站起身，走到冰箱边撬开汽水，仰头往里灌了口的时候，冷淡而幼稚地回了句：「宝贝，你这搭讪套路现在已经过时了。」


    「跟你说认真的呢，别闹。」


    他坐过来，夏星从地毯上爬起来跪坐在他身边，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眼睛，这一次无比确信：


    「就是你。」


    当时夏母的抑郁已经很严重，每天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抽菸喝酒。高二课业压力逐渐增大，夏星每天放了学回来面对的就是这幅场景，连带着自己心情也被影响。就是那段时间里，她遇见了夏天。


    几个月的小奶猫，刚出生就被丢掉。


    那段时间附近的野猫野狗不少，夏天只有被打的份儿，之后被夏星捡到治癒，一人一猫互相陪伴了一段时间。


    夏星每天放学都能等到它过来。


    只是可惜她妈猫毛严重过敏。


    夏天是夏星给它取的名字，随她姓，也是因为遇见它是在夏天。


    现在看来，那个夏天夏星一起遇见的。


    还有易楚辞。


    「你是当时坐在长椅上那条落了水的流浪狗。」夏星肯定道。


    「......」


    易楚辞没好气地瞧了她一眼：「不是。」


    他这么一说，夏星更加肯定了。


    他俩窝在沙发上腻歪，夏天蹲在地毯上睁俩圆熘熘的眼睛看着。


    实在看不过去了，它「喵」地一声，摇着尾巴滚回到自己的猫食盆前，乖乖吃粮玩玩具。


    它这两年其实没怎么变，就是长得大了胖了些。但这类橘猫长得都差不多，所以夏星刚进门时没认出它。


    只以为是易楚辞在哪收养的流浪猫。


    「所以夏天最后是被你给收养了。」夏星从猫身上挪回视线，手环着易楚辞脖颈，她抬腿跨坐到易楚辞身上。


    扬着脖子，易楚辞把擎着汽水的手往后撤了撤，迁就她姿势。觉得不方便，他干脆搂着她的腰身体前倾，把汽水放到身前的小茶几上。


    然后漫不经心地恩了声。


    「那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


    以前不觉得，现在所有事情全串连到一起，就发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比如开学时他发错微信让自己去川菜馆里接他，军训期间那些克制的关心和特别对待。


    还有开学前只加了她一个人的微信，以及他微信头像上的那只橘猫。


    这么细细捋了一通下来，夏星漂亮的眼睛渐渐睁大，惊讶说：「易楚辞，你该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吧？」


    易楚辞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好半天。


    就在夏星以为他要把这话题越过去的时候，他突然紧了紧搂住夏星腰的手，把人往上提了提。


    鼻尖相抵，两人眼睛对着眼睛。


    他们在漫长的沉默和暧昧气氛中长久对视，而后，易楚辞吻了吻她的唇角，虔诚回答：


    「蓄谋已久。」


    ......


    「那你之前开学的时候还说是发错了信息。」


    卧室内没开灯，窗帘拉了一半，银白色的月光顺着窗缝熘进来落在地上，照到床上时，就只剩下昏弱的光线。


    室内暖气打得足，夏星仰躺在床上，身上热的渗出细密汗珠。


    她被吻得浑身发痒，人也浑浑噩噩，迷朦间，脑子里突然想起这么件事儿。


    「一半一半吧。」头埋在她颈窝，易楚辞在她锁骨上又印下了个吻。


    当时那条信息确实是发给柯郁的，之所以错发到她那里，是因为发之前他手指一直停在两人的对话框上。前一晚说完话时，他把她消息置了顶，那天吃饭的间隙，他苦恼该怎么找个话题。


    他想和她聊天。


    手机在掌心里翻来覆去也没发，结果没想到给柯郁发信息的时候，阴差阳错的发到了她那里。


    但现在大好的时光，易楚辞不想浪费时间说这些，只用一句话敷衍地概括。


    找到夏星陷在被子里的手，易楚辞和她十指紧扣。他握着她的双手擎举到头顶，夏星脖子闪躲着，抬腿往他小腿上轻轻踹了一脚，抗议：「别往那儿咬！下周回去还得期末考试！」


    她不想顶着印子见人。


    就像夏星总愿意掐他腰腹，易楚辞的癖好就是喜欢吻她脖颈。


    他没说话，吻有逐渐向下的趋势，夏星扬起脖子小口小口喘息，脸和身体都在持续发热。


    分不清是室温还是其他。


    十指紧扣的手指高高举在头顶，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很文艺的话：


    「易楚辞，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在夏天相遇，秋天重逢，冬天相爱？」


    她说话时，易楚辞生疏的想要把她内衣退下。解了几次无解，他人和动作明显变得急躁。


    最后他直接投机取巧拉下她的肩带，将脸埋进去。


    夏星轻轻瑟缩了下。


    脚底板绷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拉长又蜷缩在一起。


    「算。」他声音有些闷闷的，像从海底传来。


    「所以......你......你也是在你十八岁那年遇到我。」


    夏星说话已经开始断断续续。


    「别——」


    「别碰那。」


    她手从他相扣的指间分开去推他黑色的发顶，等他唇从周围慢慢碰到草莓顶端并含住的时候，夏星没忍住，指尖抠进他肩胛的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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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了声：「易楚辞！」


    其实并不是推拒。


    敏感羞涩加不适应，下意识就想喊他名字。


    刺激下，她音量不自觉加高。


    这一声让易楚辞如梦初醒。


    埋头在里面深吸了口气，易楚辞冷静片刻。他拽着她的手引领她向下，覆上去，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激动。


    那里是为她而起。


    那地方太过滚烫，夏星下意识就想收回去。手忙脚乱间，她指甲刮到了裤边，夏星听见他夸张地嘶了一声。


    他抬头吻吻她的唇，一片黑暗中，夏星听见他在耳边低着嗓子蛊惑：


    「要不今晚别走了。」


    第71章


    窗子开了个五厘米的缝隙，室内外的冷热温度完美中和。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大雪，雪片簌簌拍打在窗子上，被那皎皎月光和河对岸的万家灯火映照，晕染成浪漫的彩色。


    只可惜窗帘已经全部遮挡上，室内的人也无暇欣赏这份美景。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橙黄温暖的橘调，落在床头柜上。夏星人伏在易楚辞的身上，一只手被他牵引带领着，整张脸都埋在他颈窝里。


    她觉得自己现在像只熟透的虾子，整个身体都在蜷缩紧绷，体温也不断在攀升，像是被放在锅里面蒸腾煮沸。


    偏偏易楚辞还靠在她耳边不停喘息，齿尖咬磨着她耳垂，他牵领她的手动作着，不停提要求：


    「速度再快一点儿。」


    「上下动作，别碰那儿，」最脆嫩的地方被她用指甲颳了一下，他疼得嘶了一声，重重含住她耳朵，闭着眼睛含混问：「故意报复，嗯？」


    他那只手也没闲着，从她精緻凸起的肩胛一路走到背上，停在她深陷的腰窝，帮她固定住位置。


    她太滑了。


    一不留神就会往下退去。


    夏星里面的小衣扣子已经全开了，只剩一侧肩带还松松挂在上面，衬衫也被他弄开了一半，此时半挂不挂的套在身上，露出肩颈和半个背部的曲线。


    她被他弄得浑身发痒，张嘴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彻底没了耐心：「都和你说了我不会。」


    「我教你。」他手上缓了动作，鼻尖蹭在她耳朵上、发丝上，闷闷发笑。


    「还要多久，手酸了。」她扶着他肩膀微微起了身，干净的眼珠里有漫起的潮气，漂亮又朦胧。


    室内温度被窗外雪色中和的已经恰到好处，但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被汗浸湿，像两条刚从河里被打捞起的小鱼。


    夏星伸手轻轻拨了下他发潮的刘海。


    因为起身和动作，她身前的风光不经意露出来，那里面白花花一片。身材好不是吹得，该有的都有，其余却平坦一片，一丝赘肉看不到。


    黑色和白色的强色差对比。白衬衫领子退到肩膀之下，那细细的黑色肩带就挂在肩头，勒在凹陷的锁骨上，往下，有黑色的边缘若隐若现。


    易楚辞脑袋随着她拨动的动作轻轻晃了下，眼睛不受控制地朝下看去，眼神深而幽邃。


    那一贯冷感的眼里今晚从始至终都像是滚了团火。


    凡是男人都有那么点儿劣根性，他也不例外。


    想弄她，想看着她为他哭，想和她行尽这世间爱人之事。


    也想和她有个炫而灿烂的未来。


    两人交叠的那两只手始终都在动作，易楚辞半靠在床头，看着趴在他肩头又重新闭上眼的夏星，含了含她耳朵，声音嘶哑的叫了声：「宝贝儿。」


    手上的速度突然加快，他捏起夏星的脖颈将舌头重重绞进去，直到夏星感受到一手黏液，他闷哼一声，将脸埋在她肩头磨蹭喘息。


    然后他抬起头，干燥温热的唇瓣在她眼皮上落下了个轻柔至极的吻，用非常正式的语气对她说：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


    卧室内窗帘严丝合缝的合在一起，旭日未出，房间里面昏暗一片。


    易楚辞早晨是被气憋醒的。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仰躺着，身上压了块厚重的青皮石板。


    也是在这间卧室，夏星手里抡了个大铁锤，手臂高高抬起，下一秒，她手中的铁锤对着他的胸口径直砸下来。


    易楚辞挣扎着想要睁眼，但睫毛上有拖拽的力量，等那力量消了，他眼睛睁开，看自己身上压着的不是青皮石板，也没有抡起的大锤。


    是自己的女朋友，夏星。


    晃荡着两条小腿趴在他身上，无聊玩他睫毛。


    「醒了？」


    她双手撑着下巴瞧他，像是在研究什么稀有动物。


    闭眼缓了会儿，易楚辞扶着她的腰慢慢起身，半靠到床头上。


    他一只手扣住她脖颈，闭着眼睛亲亲她嘴唇，哑着嗓子问：


    「几点了？」


    夏星拇指按了下home键，扫了眼，才说：「5点40。」


    「这么早？」昨晚闹得太狠，易楚辞嗓子干涩发紧，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捞过清水，给夏星餵了口，又递到自己嘴边。


    一边喝，脑子里一边慢悠悠地回想自己的睡姿有没有什么不雅。


    总结应该是没有的，他水杯送回去，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夏星趴在他身上用指腹蹭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茬，回答得有些不着调：「这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寝，心情难免激动，起的就早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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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洗漱完了，身上清爽干净，早上起床上厕所后回来再没睡着，第一次和男朋友一起睡觉，心里难免有点偶像包袱，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清晨睡醒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她说话时，毫无戒备的在他脸上戳戳碰碰，像是好奇。她身上穿着易楚辞的白t灰裤，面料宽松柔软，是昨晚睡前易楚辞给她找的。


    领口随着她的动作滑下，露出半个白皙圆润的肩膀，里面好风光一览无遗。


    男生早上起床那处本来就容易激动，易楚辞只看了一眼就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额角和那东西一起跳了跳。


    偏偏始作俑者毫无自觉，扒着他肩膀往上又爬了爬，专注研究他下巴上冒出的淡青色胡茬，一脸惊讶地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不会长鬍子。」


    实在是易楚辞的这张脸太过干净，冷淡且有少年感，在学校里出现时，永远都是干净利落的样子。


    她活动时不可避免磨蹭到那地方，大概自己也察觉到了，夏星逐渐消了声音，空气开始变得安静。


    手摸在她背嵴上，易楚辞挺着腰往上碰了碰，声音隐忍伴着哑意，说：「你对我是不是太放心了。」


    昨晚弄了一次就睡了，怕小姑娘第一次害羞，那一次也很克制，整个过程几乎都是他自己在动。


    带领着她摸索。


    睡觉的时候两人中间隔得远，易楚辞床大，夏星睡觉又喜欢贴着边缘，挨着床边把自己蜷成一团。


    易楚辞没过去搂她，是怕自己中途把持不住。


    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次怎么够。


    但夏星睡到后半夜就开始不再老实，自动自发地滚到床的那头去寻找热源。手臂环住他的腰，整个人都黏在他怀里，猫崽子似的。


    易楚辞被她弄得浑身滚烫，不捨得吵醒她，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一晚上洗了三次冷水澡。


    刚睡没一会儿，就又被她弄醒。


    他琢磨着明天回去应该给她改个新的备註，磨人精。


    夏星没回他这个问题。


    他一只手已经顺着她的领子钻进去来回揉搓，身体和屋子里的温度一样，都热烘烘的。


    眼里意图明显。


    两人静静地瞧着彼此，视线在彼此脸上逡巡着，夏星看见他喉结滚了滚。她手顺着他的裤腰一路往下，捏住时，吻了吻他的下巴，然后再顺着他脖颈扬起的弧度含住他尖细的喉结。


    那旁边拉出的青筋线条已经凸起。


    性感冷淡。


    「想吗？」她将觊觎已久的喉结细细含在嘴里，明知故问。


    上下两处脆弱的地方都被她牢牢掌握在手里，易楚辞扬起脖子闷哼一声，整个人神经兴奋又紧张。


    他托住她腰的那只手碰到她身上最湿润的地方，感受到她轻轻颤抖了下，他翻了个身把人压在身下。吻落在她的嘴唇、头埋进去，落在柔软顶端。


    「一会儿自己动，不许再说手酸。」


    ......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对面的那条河面已经被冰封。窗帘拉开时，外面日头早已经高高升起，阳光照到河面的雪层上，折射出漂亮耀眼的光。


    易楚辞在卫生间里洗漱，下巴上沾满了白色泡沫，对着镜子仔细刮鬍茬。夏星挤在洗手台和他身前，安静看着，没捣乱也不说话。


    看了会儿，觉得无聊，她又伸手抱住他腰腹。易楚辞没穿上衣，皮肤温热，她侧脸贴在他胸膛上，闭着眼，听他沉而有力的心跳。


    「困就回床上再睡一会儿。」以为她是没睡醒，易楚辞从镜子里面看她一眼，腾出一只手摸摸她脑袋。


    夏星摇摇头。因为在他怀里，说话声音瓮里瓮气：「再抱一会儿，否则放寒假就抱不到了。」


    「这还没放呢就开始想我了，」脸上的泡沫沖洗干净，易楚辞把人抱到洗手台上，垂头吻了吻她的脸：「想我了我就随时开车过去看你，忘了咱俩离得有多近？」


    「不是，」双手环着他脖子，夏星抬起头看他，说：「我寒假不在沈城过，过年得和小姨一起去新城那边陪外婆，我妈妈她......她也那里。」


    她妈妈和夏庆明都不是沈城本地人，两人是直到大学毕业才在这边落了户，但结婚没多久，夏庆明就开始出去创业。她妈妈生前一直坚持守在这里，死后墓地被外婆迁回老家。


    所以这两年的寒假和春节，夏星都是随着小姨一家回到那边过。一是看看她妈，二是想趁着没工作还有时间，把更多的精力和陪伴分给老人。


    「一直住到开学？」


    「差不多吧。」


    「可以打电话，」易楚辞双臂撑在她身侧的洗手台上，低头慢慢含住她的唇，温声安抚她：「还可以随时视频。」


    「好。」


    夏星其实想说二月的那个情人节是她生日，但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觉得想要一起过不现实。先不说从沈城到新城的动车需要一个小时开车要三个小时，光是赶在正月里的这个时间点，他那些日子估计就都是在走亲戚。


    -


    寒假来得很快，回到新城的日子里，夏星生活过得单一而无聊。


    整个正月里都在下雪，除了刚过完年走亲戚的那几天，夏星基本上都窝在家里。日常活动是吃饭睡觉，外加一个陪着外公下象棋。


    老头脾气臭，不服输，识破夏星让着他就摔棋子。但不让着，又好胜心贼强，拉着夏星坐在窗前的小椅上对弈，一坐能坐一整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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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午后阳光充足，顺着玻璃斜切近室内，打在两人周围。橘色光影细碎跳动在两人头顶发梢上，旁边桌上茶雾裊裊，一切都暖融融的、岁月静好的模样。


    小城市里没有夜生活，夏星晚上又是和外公外婆一个房间。怕影响老人家休息，这一个月时间里，她和易楚辞基本上都是靠着信息交流，很少发视频。


    两人上一条信息还是在早上九点，易楚辞起床给她发信息，说自己吃了早饭在做巧克力。


    又问她要了外公家的地址，开玩笑说等做好寄过来给她尝尝，就当是她明天的生日礼物。


    因为这巧克力是夏星想要吃的，前几天两人聊天的时候她突发奇想地提起，说自己最近很想吃巧克力。


    但那念头也就是一瞬间，顺便有了个话题和他胡扯。


    以为他是找了个藉口想要给自己寄其他礼物，夏星也没矫情，将完整的地址复制过去，然后说：


    [要是失败了没得送，生日礼物你就给我买钻戒：）]


    那条之后易楚辞没再回，十五刚过没两天，选房亲戚陆续到家里面走动，夏星被人拉起来到牌桌上凑了人数。等打完麻将下完棋，再看手机时，距离那消息已经过了整整大半天。


    易楚辞在那之后的半个小时里面回复了句：[好。]


    夏星外公外婆那边的旁系亲戚很多，一到年节凑聚在一起，屋子里面很热闹。客厅那里两桌麻将，清脆的摔麻将声响起，阳台那边还有岁月静好的棋局博弈，小孩儿在屋子里来回踢球奔跑。


    夏星给易楚辞发了个信息，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她套上外套，拎着手机出门想给易楚辞打个视频电话。


    出门前，和外婆喊了声说是到楼下小卖部里买瓶汽水。


    那小卖部还保持着九十年代的风格，和夏星小时候过来看到的一样。挂在高处成串的棒棒糖，摆在玻璃柜上的干脆面，盒子里面装得半满的彩色水果泡泡糖，还有那个年代专属的无花果和辣条。


    夏星要了瓶橘子味儿的冰峰汽水，等老闆找钱的时候，垂头给易楚辞拨了第三个视频电话。


    前两个都是无人接听状态。


    她电话拨过去的瞬间，后面恰巧有人的电话响起，心里想说好巧，转头瞬间，却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张帅脸。


    他手里擎着电话，站在距离她一米远处的位置，黑色大衣里面的白衬衫面料挺括流畅，周身带着风尘僕僕的霜冷感，午后阳光跳闪着落在他的发梢、肩头。


    周身都仿佛渡了层光。


    他朝着夏星嘴角勾起笑意，时间像是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去年的那个初秋，少年白衣黑裤，站在她身后，心里明明紧张至极却又故作淡定的问了句：


    「同学，看够了吗？」


    电话被接通，这一刻，里面的声音与当初的那道相重合。


    手机揣回兜里，汽水被扔在柜檯上，夏星没克制喜悦，朝他跑了几步，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他身上。


    「没够，」双手环住他脖颈，她亮亮地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顿说：


    「我在看我的男朋友。」


    「你怎么来了？」


    午后金色的阳光笼罩在他们身上，他手托着她的腰，垂下头，有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鼻翼、唇角。


    与之相比更温柔的，是他此时的眼神和浪漫话语：


    「来给我的女朋友过生日。」


    -


    易楚辞订的酒店离夏星外婆家很远，他坐高铁过来的，打车过去的路上，夏星给两位老人发了信息，说是自己有朋友失恋，专程从沈城过来找她，身边需要陪伴，离不了人。


    易楚辞和她一起坐在后座，全程看着她面不改色地编瞎话。


    夏星收了手机去掐他脸，用恶狠狠的语气来掩饰心虚：「都怪你，人生第一次撒谎就是为了你。」


    小别重逢的男人嘴巴甜起来不要钱，左右摇头顺从着她的蹂.躏，点点头一点不觉得没面子：


    「我的荣幸。」


    夏星瞬间顺毛了。


    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去的，不是什么大餐，是夏星小时候一过来就很喜欢吃的粗粮面。


    黄色的面条，有粗细两种选择，上面洒上葱花菠菜，吃的时候最好多醋多麻多辣才够味儿。


    这面其他地方有很多，夏星也尝过很多家，但能让她惦记的就只有这一个。她想和易楚辞分享。


    很俗的想法，就是带他走走她以前走过的路，尝尝她喜欢吃的味道。像是把她的过往在他面前展成一幅幅故事卷，带着他去观看，了解。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两人一路刷卡进电梯，等到开门进去，门卡插在卡槽里，易楚辞脱了外套，转过头很绅士的问了句：「你先还是我先？」


    易楚辞想的其实很简单。


    这一天里坐了动车又去了面馆，身上沾了一身味道，加之外面空气寒凉，进到室内他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但到了夏星耳里，好像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上次在他家，两人几次擦出火，最后都是用手解决的。


    当时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等你十八岁。


    今晚过了，她就十八岁了。


    所以当易楚辞身上的泡沫冲到一半的时候，夏星推门进来了。


    双手攀着他的肩，光熘熘的，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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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里面雾意朦胧，她眼角和脸颊都沾着水汽，眉梢间流淌出的，是清纯遮不住的风情与媚意。


    里面夹杂着些微的胆怯与羞涩。


    很快胆怯和羞涩被隐藏住，她靠近他的耳侧，用极近诱惑的气音问他：


    「学长，做吗？」


    ......


    一路从浴室到床上，新手上路，体验感不好，第一次闹了笑话，男人的气性被彻底激起，拉着夏星来了第二次第三次，到了后面，开始越发游刃有余。


    像是掐好了点，十二点一到的时候，易楚辞靠着床头刚好抽完一支事后烟。菸头灭在烟缸里，他套上裤子，下床把事先买好的蛋糕拿出来，一根一根插上蜡烛，然后用火机点燃。


    屋子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是暗调的黄色。夏星从洗手间里面走出来，看见蛋糕上的蜡烛悉数燃起，走过去和他一起坐下。和在他家里时一样，他们坐在小桌旁边的地毯上。


    火机扔到桌子上，易楚辞看着她在黑暗里被光线映得亮起的侧脸，声音很哑：「许个愿吧。」


    夏星闭上眼。


    愿望在心里许到第二个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轻轻执起，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正在被缓慢郑重的推进她中指。


    想要睁眼的瞬间，有人扣着她脖颈，她唇被吻住。


    不带任何情.欲的一个吻，像是只是为了承诺。


    唇贴在她嘴角，易楚辞的睫毛扫在她脸侧。


    他轻声呢喃：


    「戴上以后就都是我的人了。」


    烛火在暗色里摇曳，蜡烛吹灭，早上他说的那巧克力就立在蛋糕旁。


    拆开外包装，里面的纸张被窗外的风轻轻吹动。


    那上面，他熟悉的字迹一如既往的苍劲有力。


    他说：


    这世间路遥马急。


    但我每分每秒都爱你。


    ——


    正文完


    诗南，2021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