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机械先驱的学生》 第一章 红发少年 “别杀我！别杀我！啊——” “砰——” 窄巷的黑暗角落里，惨叫声响起，伴随着机械齿轮“咔咔哒哒”的转动，还有蒸汽喷涌的声音。 原本笼罩在幽绿浓雾下的阴暗窄巷，更加诡异和恐怖了。 接下来是带着哭腔的求饶声，有好几个人的，好几个中年男人，瓮声瓮气的，就好像戴着防毒面具一样: “求……求求你们放过我……这里的地盘和金轮全都是你们的，我们以后……一定销声匿迹，再也不会踏足这个城区半步！” “哦？就是不踏足这个城区这么简单吗？”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带着些妩媚，语气很轻蔑。 她的话音落下，随后又响起了机械齿轮的转动声。 “砰——” 绿色浓雾之下，亮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接着又是蒸汽喷涌和机械轴承的旋转声。 而求饶声，全都没有了踪影。 这时，角落里传来了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约瑟大小姐，还剩下的这两个小家伙怎么办？放走吗？” 解决掉那几个中年男人后，被唤作“约瑟大小姐”的年轻女子散下如瀑布一般的金色长发，瞬间又变成了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 她拉下防毒面具一样的吸滤器，嘟起性感的红唇，吹了吹发烫的枪管后，神情高冷的道: “放？放走了干嘛！只要是人头，都有赏金的你不知道吗？” 她的这一番举动，让一旁那几个加装有机械义肢的小弟简直看迷了，眼中不停的闪着爱心。 估计此刻让他们去撞墙自尽，都能死而无憾了。 可就在此时，一名衣衫褴褛的地沟小孩捂着脸上旧旧的防毒面具，穿过浓浓的绿雾，光着脚丫往这边飞快跑来了。 小家伙一边跑还一边惶恐的叫喊道：“他来了！那个人来了！约瑟大姐头，那个人过来了！” 听到这话，窄巷当中的几个纹身年轻人刹时一静，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他们看着头顶上方如尖刺一般高耸矗立的钢铁塔楼和烟窗，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心惊胆战。 可张望了许久，除了铁栅与格窗互相掩映的一片混沌以外，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 在确定只是虚惊一场后，身材高挑、容颜貌美的约瑟晃了晃手里那一支形状怪异的机械枪，表情镇静的嫣然一笑，道： “大惊小怪，就算来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在本小姐的涡旋蒸汽枪面前，还不是得一枪成渣！” 说着，她多看了一眼那边跪着的一个小乞丐，嘴角流露出了一抹冷笑。 在这座城里，一个柔弱的女子要想牢牢掌控一股势力，只凭借美色和手段显然是不够的，还必须有一颗镇定的头脑和强大的实力才行。 这名叫约瑟的金发女子，似乎很明白这个道理。 她的话音落下，过了片刻，确定真的没有见到什么人影后，身旁那几个年轻混混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拍马屁道： “约瑟大小姐说的是，就算那红发小子现在过来，也得被一枪轰成渣！” “对对对！约克大小姐不仅美若天仙，而且聪明绝顶，您发明的这涡旋蒸汽枪可真是厉害！ 等咱们再扫荡两个街区，武田男爵一定不会再轻视咱们帮派了，到时候兄弟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听着小弟的吹捧，年轻女子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了，将枪管挂在腰间的那个蒸汽钢瓶上之后，便点燃一支香烟，挥了挥手吩咐道： “什么扫荡，我们这叫为民除害，懂吗！这些黑帮佬，死了别人只会拍手称快！ 好了，别废话了，赶紧收拾了这几个残渣，然后去下一个街区，咱们‘地沟玫瑰’的时间，可不是这么廉价的！” “是是是，一切为了‘地沟玫瑰’的崛起！” 三名小弟又吹捧了一句，还喊了一遍他们帮派的番号，于是操起机械手里长长的铁棍与锤头，向跪在角落里的那两个瘦弱小乞丐走去。 这两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应该是属于另一个帮派的小跟屁虫。 就像刚才来给约瑟报信的那个小家伙一样，只能用站岗放哨这样的服务，从帮派头目那里来换一点可怜的吃食。 这种卑微的蝼蚁，这座城里还有许多，少几个根本不会有人察觉。 然而，即便再卑微再弱小，但谁也不愿意成为缺少的那一个。 就在刚才，他们听到“红发小子”这个名字时，眼睛里还冒出过光芒，那是对生的希望。 可现在，地上的血迹和碎肉告诉他们，前路只有一条，那便是死。 不过，就在一切都将被黑暗吞噬的时候，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声音，却让三个手持铁棍的纹身混混慢慢停住了脚步。 “叮——嗞——” 那是城市上空四处横行的炼金油管被轻轻敲击的声音，还有…… 钢丝与轮轴的摩擦声，同周围塔釜内的齿轮和杠杆运转声混在一块。 虽然难以分辨，但的确存在着，而且越来越清晰。 所有人抬头看向了天空，绿色的炼金沉霾中，一道身影突然划破了那点可怜的阳光。 下一刻，黑影从天而降，准确的落在了窄巷之中。 在击碎黑色地砖的同时，巨大的气浪冲击而下，将浓雾完全驱散开来，形成了一块以他为中心的真空区域。 这是一个披着天蓝色斗篷的少年，火红色的头发和双眉，连带着眼眸，也是火红色的，仿佛着了魔一般。 或许是真着了魔吧，因为一个正常人是不会用钢铁做成的机械装置来替代身体躯干的。 不正常的人恐怕也不会，又或者说，只要还是个人，都不会选择这样做。 但面前的这个红发少年不是，他的双脚看不出一点血肉，根本就是一组结构精巧的机械钩爪。 而且硬度极高，刚才从百米高空直接落地，不见丝毫损坏和变形。 至于小腿，则由四根不停往里泵着亮蓝色液体的传感装置和一大堆精密的减震器组成。 在落地的瞬间，腿两侧的金属喷口中迸发出一股灼热的蓝色气流。 就像是高温燃烧下的氢气火焰一般，帮助他在第一时间就稳住了身形。 再往上的膝关节，同样也被棱角分明的钢铁转轴替换了，冒着幽光，看起来有些冰冷……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他落地的瞬间一闪而过。 等他站起身来的时候，机械组装的身体又重新遮掩在了长长的蓝色斗篷之下。 连带着，还有他腰间那两个钢索轮盘以及结构更加复杂的机械右臂…… 红发少年的从天而降，的确给这里所有人带来了一个震撼。 但这名叫约瑟的年轻女子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曾是某个黑帮老大的女儿，本来就容貌姣好，再加上头脑灵活，差点还被送到头顶的那座学院去求学了。 只不过后来帮派火并，他老爹的势力被吞并，虽然侥幸逃过了一劫。 但她因为不甘心没落，这才领着一帮小弟又亲自出来抢地盘，顺便为她老爹报仇。 其实对于一些神秘强大的力量与传奇人物，她都听说过，甚至有些还亲眼见过。 否则，她不可能设计出手里这一把威力无比的涡旋蒸汽枪来，也不可能让这一群身强体壮的混混对她一个弱女子心服口服。 金发女子从刚才的震撼中稳住心神，深吸了一口气后，抬起枪管，瞄向面前的红发少年道： “小子，最好不要插手本小姐的事，否则，你就和地上那些人一个下场！” 红发少年很平静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金色长发的貌美女子，目光中不带有丝毫感情。 随即他视线后移，停在了她身后那几个跪在地面的瘦弱小乞丐身上。 约瑟见红发少年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似乎也来了脾气，冲身后那三个手持铁棍的混混怒道：“给本小姐动手！看今天谁敢阻拦！” 三名舔狗性质的纹身壮汉听闻，抡起手里的铁棍就往那几个小孩的头上砸去，没有半点犹豫。 因为他们觉得，在涡旋蒸汽步枪的威胁下，就算那个红发少年再怎么厉害，也不敢贸然行事的。 不过，他们显然是低估了红发少年的决心。 天蓝色的身影迅速起舞，像一支离弦的箭径直飞向了那几个已经闭上眼的小乞丐。 “哼，天真！” 约瑟殷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似乎对这样的场面早有准备，在红发少年腾空而起的刹那，她扣动了扳机。 “砰——” 亮红色的能量弹从枪管飞射而出，足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着红发少年前方飞去。 第二章 这里是祖安 约瑟得意的翘起了嘴角，对于自己的预判，她一向很自信。 这一发能量弹，红发少年是绝对躲不过去的。 就算他的身体是由钢铁铸成的，也一定会被撕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可就在能量弹即将要命中的一刹那，一声轰鸣传来，红发少年的机械手掌竟然向下喷出了一道幽蓝色的火焰，然后凌空划过一道弧线。 紧接着，他的身子也跟着在半空中变换出了一条极为不规则的轨迹，堪堪躲过了那枚迎面而来的能量弹。 “轰隆——” 能量弹撞击在窄巷一侧的钢铁墙壁上，撕扯开一个面目狰狞的大口子，连地上的砖石也被生生掀起了一层。 霎时间便是扬尘四起，热浪滚滚，这就是涡旋蒸汽枪的威力。 可在一片飞舞的尘埃中，那边手持铁棍的三个壮硕混混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一记钢铁重腿给扫到了远处，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约瑟虽然身为女子，但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下，也是精通格斗术的。 所以她的反应很快，在一枪未中的情况下，立马端起枪管，调整方向，瞄准了那两个仍跪在地上的小乞丐。 因为她知道红发少年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杀人。 在弥漫整个窄巷的灰尘中，又一发红色能量弹破空飞来。 而红发少年则在这一刻立马揽过那两个瘦弱小孩，将他们抱在了怀里。 与此同时，他腰间的锁盘轮轴也飞速转动了起来。 两根细细的钢丝向上弹射而出，撞击到头顶的金属油管后迅速固定。 紧接着就是钢丝与轮轴尖锐的摩擦声，带动着红发少年和两个小孩一起升空。 速度丝毫不比能量弹要慢。 又一发能量弹被躲了过去，约瑟气得直咬牙齿。 而小弟的受伤更是让她怒气上头，此事不可能再善罢甘休了！ 于是她又一次调整枪管，瞄准了前方上空的炼金油管。 在那里，红发少年刚好把两个瘦弱乞丐安置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还没有转过身来。 可就在此时，其中一个小乞丐突然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柄匕首，狠狠的扎向了红发少年的胸口。 “锵——”的一声。 红发少年的机械臂卡住了那柄匕首，而他的眼神早已阴冷了下来。 “啊——” 一声惨叫，那名小乞丐从横在高空的炼金油管上摔了下去，落地的瞬间溅出一摊血迹，抽搐两下后，没了动静。 “切，被看穿了吗？不过这次，你也逃不了了！” 约瑟看都没看那个摔死的小乞丐一眼，立马扣动了扳机，笑得有些疯狂。 这一次她不可能再失手了，就算红发少年可以第三次躲过能量弹，但他身后的油管一样会被命中而发生剧烈的爆炸。 这样的冲击波，也足够毁坏他身上的某些机械零件了。 至于另外一个小乞丐的死活，根本就不值得她去关心…… 红色能量弹距离长满铁锈的炼金油管越来越近，红发少年的机械双腿上也响起了“咔咔哒哒”的声音。 钢铁铸成的驱动装置疾速收缩，各式精密的杠杆和齿轮飞快运转，亮蓝色液体在微型蒸汽泵的推动下，穿行在所有的零部件之间，将整个腿部都染成了幽蓝色。 他最后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已经被吓得瘫坐在油管上的小乞丐，随即便只听闻“铛”的一声闷响传来。 下一刻，钢铁打造的油管表面被印上了一个奇怪的脚印后，红发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处。 只是见半空中有一道残影，丝毫不避让的向着能量弹直冲而去。 狂风掀起那身天蓝色的斗篷，露出他机械右臂上迅速运转变换的驱动装置。 一把精钢打造的刀刃被蒸汽泵从金属套管中推了出来，然后迎面斩向了那团亮红色的能量弹。 半空中，红蓝轨迹交错而过，能量弹被一分为二，最终偏离了原来的方向，砸向窄巷两边的钢铁墙壁，留下两个大大的裂口。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发生在半秒之内，还没等约瑟眨一下眼，那道凌厉的蓝色光芒便已经闪到了她的身后。 伴随着红发少年的落地，她的余光看到，自己一向爱惜的金色长发，被斩断了一截。 这场较量已经结束了，都还没来得及感觉到恐惧，就结束了…… 约瑟后腰上挂着的蒸汽钢瓶在亮过一条笔直的切割线过后，阀门便连同她的整个右手臂一起掉落在地。 鲜血和钢瓶中翻滚的白色蒸汽同时喷涌而出，尖啸声已经盖过了她身旁那名小跟屁虫的惊叫。 红发少年慢慢站起身来，目光冰冷的看了看倒在血泊中已经呼吸困难的约瑟，然后一言不发的往巷口处走去。 很快，浓雾中又传来了钢丝摩擦轮轴的声音。 天蓝色的斗篷起舞，红发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窄巷之中。 油管上的那个小乞丐在目送他离去后，又看了看摔下油管的那个同伴，深深咽了一口口水后，趁机溜到了黑暗里的安全角落…… 或许在今天过后，“红发小子”这个名号，又要增添几分传奇和神秘了。 又或许在不久之后，这座繁华且腐烂的地下城百姓都会传言： 一个叫做“红发小子”的机械少年在惩奸除恶，维护着这里难得一见的和平与安宁。 又或许，还有更多的黑色帮派在暗中张罗，要除掉这个喜欢多管闲事的红发小子。 即便没人知道他的真正名字，也即便没人真正知道他来自何方…… 但奈夫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没错，奈夫，就是红发少年的名字，和他在那个世界的名字一样。 此刻他凭借着腰间的两个锁盘轮轴，在钢铁和彩色玻璃拼凑而成的建筑群中穿梭飞行。 两根细细的钢丝坚韧无比，相互变换牵引，时刻保证着他不会坠到地面。 其实整体的飞行效果和巨人番中的立体机动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是极致缩小版的，但真正操作起来，倒是更像蜘蛛侠的蜘蛛丝了。 可话又说回来，也正是因为他曾经被那些超级英雄的电影或动漫熏陶过。 所以在第一次使用这两个锁盘轮轴时，才没有显得手足无措，仅仅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基本掌握了用法。 当然，醒过来后显着增强的记忆力和反应能力，也让他在机械怪城里穿行的时候，更加矫健自如。 于是，这被那位老师误认为是天赋异禀，从而愿意更加耐心的教导他了。 可即便如此，奈夫来到这里也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独自外出历练也才不过二十多天。 关于自己的新身体，的确有许多地方不是很熟悉。 刚才与那个手持涡旋脉冲枪的黑帮狂花一场较量，只是因为对方太弱了，根本用不到别的技能而已。 不过就城市高塔间的飞越穿行而言，奈夫一点都不用担心自己两腰间的钢丝钩锁会无处固定。 因为这里的规划实在是太杂乱了，不管哪个方向，都有延伸至半空中的坚固借力点。 以至于他在游刃有余的完成一系列高难度动作的同时，还能有闲心在高空欣赏这座独特的钢铁城市。 相比于那边世界的钢筋混凝土大都市，这座城更加的古怪，更加的繁杂，也更加的黑暗。 机械高塔四处耸立，巨大的齿轮和杠杆无休止的运转起伏，撬动着锈黄烟窗向外排放着幽绿色的气体。 钢铁塔釜之间翻涌的高压水雾，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蒸汽朋克的世界，黑色的炼金油管如蜘蛛丝一样，结满了整座城。 还有一道道或长或短的狭窄天桥在空中横行，相互交错纠缠。 圆形的环梯随处可见，完全遮掩了地面的道路。 此外，更有无数奇奇怪怪的建筑紧贴着城市两旁的悬崖峭壁。 就像不受控制的钢铁藤蔓一样，野蛮生长，疯狂扩张，让原本就拥挤的悬崖绝壁之下，更显得逼仄和混乱。 头顶那片被峡谷裂口所撕裂的天空和白云，仿佛是唯一干净纯粹的风景，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从高处俯瞰下去，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浓浓的绿色雾霭之中。 那是长时间炼钢铸铁和化学实验所积累的有毒气体和尘埃，再加上各种各样挥发的有机试剂，才有了这种令人胆寒的颜色。 而它也有一个特定的名字——炼金毒雾。 作为建立在悬崖沟壑之中的地下城，根本不会有风光顾这里，那些毒气和尘埃当然也无处可去。 目前这种状况，在地势较低的一些地方，已经到必须戴防毒面具才能出门的地步了。 阳光，更是这里的奢侈品，每天只有中午那两个小时能见到太阳。 而且仅限于生活在高层的富人阶层，才能知道阳光是什么颜色的。 因为底层浓厚的炼金雾霭，以及那些昼夜不灭的五彩灯泡和玻璃，早已经将那最后一点阳光给切割成了一种诡异的颜色。 那种颜色，无疑就是黑暗的象征。 而这里，也早已被黑暗所统治。 这里是祖安，一座藏于地底沟壑中的混沌之城，也是奈夫的第一站…… 第三章 维克托的实验室 天蓝色的身影在机械高塔之间起伏飞行，姿态轻盈，最后如树叶般飘落在了一幢破烂不堪的小房子门前。 和城里的所有建筑一样，这小房子也是由钢铁锯合而成的，蜷缩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整个镶嵌进了崖底的石壁上，仿佛早已和周围的巨石长成一块。 房子外侧的铁栅和窗框歪歪扭扭，完全变了形状。 黑漆漆的碳灰残烬到处都是，除了边角还有一点彩绘玻璃的碎片外，看不出一点旁的颜色。 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爆炸，而且威力还不小，就连房子左侧的路灯都震断了两截。 但作为爆炸的中心，这房子却从来没有修缮过，就这么荒芜破烂的挡在这一方角落，叫人根本没有想上前打探的兴趣。 奈夫回头看了看中央塔楼最顶端的那个大摆钟，在最后一缕阳光被驱散的时候，时针正好指准了四的方向。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 瓦洛兰的一天只有二十个小时，而且非常的规律。 早上五点和下午五点，太阳准时升起和落下，几乎不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 当然，生长在崖底沟壑之中的祖安城，白天总是要少两个小时的。 漫长的黑夜和浓浓的绿雾，倒是更符合这座“罪恶之城”的风格。 至于究竟是因为瓦洛兰的一天本来就更短，还是说这里的时辰划度不同于地球文明，奈夫没有去真正计算过。 这些东西，只要适应了都差不多，就和倒时差一样，没有必要弄得那么清楚。 天空还是亮的，但城中已经坠入了黑暗。 周围的路灯被“呲呲啦啦”的点亮，奈夫也推开面前一道象征性的铁门，回到了他在这个世界的住处。 走过一片狼藉的客厅后，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地底的暗门。 一步步下去，陈旧的钢铁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 随着头顶的暗门越来越远，周围的空气也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 奈夫最后一步直接跳过了三级阶梯，金属双脚落到地面，传来一阵沉沉的撞击声。 这里就是他现在的住处，也是自己再次醒来的地方，一间藏于地底的巨大实验室： 八釜四冲程的蒸汽动力机被安装在一个凿空了的岩洞内，足有半节火车头那么大，“嘎嘎哒哒”的运转着，带动实验室内各种齿轮和链条有条不紊的工作。 中央的金属机床上，此刻还躺着一个未组装完的机械人，各种零件七零八落的散在铁皮地板上，有点无处下脚。 房中的光线虽然幽暗，但那些圆柱形的透明玻璃缸依然清晰可见。 一个挨一个的摆满了好几面墙，里面是泛着荧光绿的油状液体，漂浮着各种各样肉体与金属相结合的器官。 有的用大木头塞封着口，有的则就这样敞开暴露在房内污浊的空气中，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如今再看到这些，奈夫心里早已没有了任何波澜。 说得具体一点，他已经失去了那种情绪。 在把机械右臂上的供能阀门调整到待机状态后，奈夫走到了一个玻璃水缸前。 他拿起一旁的淡黄色小玻璃瓶，淋了一些矿油在自己双腿的减震轮轴上，又活动活动让其更加均匀，最后滴了几滴到水缸当中。 和往常一样，油滴很快就被水缸里的两条“金鱼”给吃了个干净。 这两条金鱼也是维克托的试验品，现在除了头部还在以外，整个身子都被换成了机械装置。 但它们依然能在这水缸中游来游去，靠着每天供给的那几滴矿油存活。 或许正是这件事给了维克托希望，让他将自己的研究进度加快了不少，最近一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面，连外出收集零件的时间都省去了。 奈夫推开里侧的铁门，将两块包裹有新鲜菜叶的面包放在了金属实验台上，然后开口道：“老师，我回来了，晚饭也带回来了。” 房间里这个满身钢甲的“怪物”，就是自己的老师了。 他曾经是一个天才的机械师，但现在，却更像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 覆盖全身的机械铠甲已经和他的血肉之躯结合在了一起，就连原本属于人类的钙质骨架，也全部被他换成了钢铁。 或许如今这种状态，正是他所追求的“光荣进化”吧…… 维克托回过头来，仍戴着那尊棱角分明的金属面具。 虽然他的机械臂膀已经停了手里的活，但后背上伸出的第三只手依然在用激光切割着什么东西，一些被烧成液体的红色铁水沿着一旁的机床流了下来。 “锁盘轮轴的情况怎么样？” 面具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不带有丝毫起伏，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在说话一样。 奈夫早已习惯了这种语调，并且自己也慢慢的变成了这种语调。 “在斜角超过七十度的时候，轮轴还是会有些卡顿，而超过八十度，就只能通过调整身形，利用一条钢丝锁来穿行障碍了。” 维克托点了点头，道：“看来还需要改进一些，你今天晚上继续调整，明天再出去试验一次。” “嗯，好的。”奈夫明白的点了点头。 “还有，明天出去多买几瓶魔法药剂回来。” 维克托说完，便又拿起了划刻刀，转过身忙去了，看也没看奈夫带进来的那两片面包。 奈夫看着他这般投入的样子，原本想说一句“虽然你的躯体已经全部替换成了机械部件，但你的心肺仍然需要食物来供给能量” ——可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退出了房间。 不过，就在奈夫即将关上房门的时候，维克托又说了一句话： “哦，对了，机床下面的抽屉里，有一本《机械纵论》，是杰斯那家伙的新成果，你可以好好看一看。” 奈夫听完愣了一愣，然后面无表情的关上了房门。 杰斯——皮尔特沃夫的未来守护者，或许现在还不是。 但不管是在那个世界也好，还是这个世界也好，这个名字奈夫都不会感到陌生。 不过关于维克托和杰斯的恩怨，倒是他来这里之后才略有了解的。 师徒两人的对话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结束了，至于那个拿着涡旋蒸汽枪作威作福的帮派女头领约瑟，连提都没有提到过。 也是，奈夫今天出去的目的只是试验调整过的锁盘轮轴。 而那种小角色，和他在路上无意间踩死的蚂蚁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当然就更不值得对这位老师提起了。 第四章 前世 奈夫吃了自己的那一份面包之后，在机床底下的那个柜子里，果然找到了一本厚厚的新书。 他草草翻了一遍，发现其中非常经典的一些机械设计图都已经被折起来做了标记。 奈夫知道，这是维克托看书的习惯，而且以他那颗绝顶聪明的脑袋，这本书应该早已经烂熟于心了。 不过，这些机械图对于奈夫而言，同样十分熟悉。 因为不管是在哪个世界，材料和结构永远是金属装置最为核心的技术。 他以前是学这个专业的，所以对这里的机械部件上手都很快。 而这也让维克托误以为奈夫是一个举世罕见的机械天才，几乎想都不想的就将他收为了学生，并让他当起了自己的助理，所有的知识和研究进展都不再对他有所隐瞒。 甚至还专程为他升级了金属手臂和双腿，配上了使用难度极大的钢索轮盘，以便让爱徒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 毕竟，这里是祖安，万事不太平…… 奈夫一手拿着那本书，一手将角落里几个玻璃瓶中的蓝色液体合装在了一起，以便明天好带出去再买几瓶回来。 这些蓝色的荧光液体，就是维克托所说的魔法药剂了，奈夫自己身上那些依靠蒸汽驱动的机械装置，也是靠这个来供能的。 就好像游戏里的蓝条一样，如果没有了这东西，那么他也只能凭借拳头和双脚来平a了。 即便奈夫已经在这里生活好几个月了，可他的思维方式却仍有些转变不过来。 或许是这里的一切都太过于真实了吧，真实得不像是一个游戏里的世界。 所以才让他到现在都不太相信有魔法的存在，还在猜测着这种蓝色液体可能只是带有铜离子的矿油而已。 奈夫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这药剂的属性，一边将角落的空瓶子都摆放在了一起，随后数了数自己衣兜里的银轮，在心里默默算了笔账，应该是足够的。 这种两面都刻有祖安标记的银制齿轮，是城里的通用货币。 当然还有金轮，一个金轮可以兑换八十几个银轮，而一个银轮的购买力则相当于那边世界的一百多块钱。 除此之外，还有整个瓦洛兰大陆都通行的金币，这里也很常见。 只不过，虽然被称之为金币，但它们却是黄铜所铸的，而且只有一枚硬币那般大小。 所以从价值上来讲，根本无法与祖安的金轮相提并论，就连一个银轮，都能折换六十多枚金币。 打一个更加通俗的比方，金币相当于古华夏的铜钱，银轮相当于银锭，金轮则是金锭，一个金轮折换近五千枚金币，购买力也超过一万块。 只是，魔法药剂并不便宜，一瓶就得花上四五个银轮，而奈夫的钱袋子里只有四十多个银轮了。 不知不觉，维克托给自己的两个金轮，都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看来，这几天两个人都只吃最便宜的面包，的确是明智的选择…… 奈夫想过，在这些钱花光之后，即便维克托不说什么，自己也应该主动提出赚钱的事情了。 因为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奈夫知道，维克托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先前在皮城学院的一点积蓄，早已投入到研究项目当中去了。 现在他的收入主要来自于机械人的制造与售卖，而所需要的零件，几乎都来自于废品厂。 当然，作为曾经在祖安和皮城都很出名的机械师，维克托如果仅仅只是要谋生的话，去处可以有很多。 单是奈夫知道的，就有三个炼金男爵对他发出过邀请。 可维克托执着于自己的实验，对这些没有半点兴趣，而他的实验，投入又极高。 再加上现在还多了一个花钱的半机械人——也就是奈夫了，因此才会出现如今这种捉襟见肘的窘况。 奈夫这样想着，拿起那本厚厚的《机械纵论》，从另一个门走出了实验室。 随后是钢丝摩擦转轴的声音，天蓝色的身影凌空而上，最终落在了峡谷高处一块伸出来的平坦岩石上。 就看书而言的话，奈夫还是喜欢这种静静一个人的状态。 此处是他前一段时间发现的胜地，宽敞安静，视野开阔，往下能俯瞰整座蒙着绿雾与钢铁外衣的祖安，往上则能看到皮尔特沃夫未被悬崖峭壁遮挡住的城墙和高塔。 中层广场那个巨大的海克斯压力运送机，便是连接上下两座城的枢纽，它在祖安人口中，还有一个形象的外号——尖啸机，是根据它启动时那刺耳的声音而来的。 奈夫坐在岩石上，望着眼前这宏伟壮观的机械杰作，在惊叹的同时，仍旧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即便他已经看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关于自己是如何来到瓦洛兰大陆的，奈夫想过很多遍，但都是徒劳。 至于回去的方法呢，他也参考某些穿越小说，都一一试过了，除了没把自己搞死外，显然没什么卵用。 在心底里挣扎了一个多月，也慢慢想开了，反正回去了，自己的人生也没什么希望。 就这样吧…… 在那边，他是一个机械专业的高材生，只是生活过得并不如意。 日复一日的和金属装置打着交道，似乎连整个人都变得呆板机械了。 尽管领着微薄的薪酬老老实实做人，可依然逃不过中年危机。 他失了业，也失去了家庭。 婚变过后，前妻以他没有稳定收入为由，夺走了儿子的抚养权。 至此，奈夫为之奋斗了半辈子的理想生活，支离破碎，连带着那颗曾经坚强的心，也碎成了万段。 夜晚成了最煎熬痛苦的时候，只有依靠着强力安眠药，他才能勉强入睡。 他也曾无数次的站在楼顶，想要一跃而下，可电话里偶尔还能传来“爸爸”的叫唤，一次又一次的拉住了他。 作为一个没有抚养权的父亲，奈夫对儿子的爱不再如山一般高严厚实，反倒变得迁就，甚至是卑微。 因为他害怕，害怕那个刚满十岁的小孩在不高兴之后，就不会再叫他爸爸了…… 于是，这个可怜的父亲开始讨好那个不懂事的儿子，要玩具想尽办法的买，要零食节衣缩食的买。 甚至儿子最喜欢的电子游戏——《英雄联盟》，他这个已经是中年人的父亲也不反对了。 还硬着头皮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学会了基本操作，为的就是和儿子能多一点交集，能有更多的话可以说。 虽然把把上单盖伦，但奈夫的技术还是拿得出手的。 而在游戏语音中能听到儿子说一句“老爸你真强”，就是他最幸福的事了。 可事情终究不会一成不变，前妻再婚了，嫁了一个有钱人。 这件事对他虽然有所打击，但那个女人的未来，他已经放下了。 只是奈夫没有想到，心中最致命的伤，还是由儿子撕开的。 后来儿子和他一起打游戏的时候，话渐渐变少了，甚至有时候都不开语音。 那天晚上的十一点左右，父子二人在接连输了三四把排位之后，聊天界面弹出了儿子的一句话：你也早点休息吧，老爸不让我晚上打游戏…… 他望着屏幕角落的这句话，怔然许久，泪流满面，心脏就仿佛被插进了一柄钢刀一样，痛得喘不过气。 他捶着胸口，第一次哭得这么狼狈:“小兔崽子，我才是你老爸，我才是你爸啊……” 胸口的痛楚越来越大，渐渐袭向了四肢，全身都无法动弹，就连盯着电脑显示屏的双眼，都变得模糊不清了，最后，是一片黑暗…… 第五章 今生 经历了那次事件，奈夫只觉得自己沉睡了很久。 等到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就是维克托那间阴森杂乱的实验室了。 而自己的身体也变小了一圈，只是全身上下仍旧没有知觉，而且冷冰冰的，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他在实验室中的那张机床上躺了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每天接受着维克托的“治疗”。 同时，脑子里也一点一点的继承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这才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也知道了维克托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甚至可以说，是他救了自己——这个名叫奈夫的红发少年。 而存在于小奈夫脑海中的最后一段记忆，是邻街区的一个恶霸正朝自己挥起铁棍的画面，周围还有四五个同伙，表情扭曲的笑着。 那帮恶霸打断了小奈夫的双腿，又用石头碾烂了他的右边胳膊。 所有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拒绝上交“保护费”，并和对方帮派的混混发生了冲突。 如果不是维克托恰好从那边经过，估计接下来被碾碎的，就是左手，甚至是脑袋了。 这真的不是危言耸听，在毫无法律可言的祖安，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有几具尸体被清理街道垃圾的机器狗从某个阴暗角落里拖出来，然后处理掉，并且基本不会有什么人去追究。 因为这些死者大部分都是没有身份的黑户，又或者是从其他地方贩卖过来的奴隶。 很不幸，小奈夫正是这样的存在。 祖安有着整个瓦洛兰大陆最大的人口交易黑市，每年比尔吉沃特的海盗都会带来一大批的奴隶用以填充这里的地下炼金工厂。 这也是小奈夫来到祖安的方式，大概在七八年以前。 而时光流转到现在，他早已记不清自己的家乡究竟是什么地方了，只是依稀还有点印象，似乎是西边的某一个强盛王国…… 命运对小奈夫还不算绝情，在阴差阳错之下，他并没有去毒气最为致命的地下炼金工厂，而是成为了祖安街头千千万万小乞丐中的一员。 这个红头发红眼睛的瘦小子，愣是凭着顽强的韧性，在祖安的城市阴影里活了下来。 尽管胆小怕事，尽管狼狈不堪，尽管很多时候活着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但好歹是活着，没有像一路走过来的许多同伴那样，化成某个垃圾场的一堆白骨。 如果没有维克托，他可能依然那样活着，依然的胆小怕事，依然像个只知温饱的行尸走肉…… 不错，小奈夫和维克托在此前就认识了，即便只有一面之缘。 但那一面之缘，的确改变了小奈夫的人生轨迹，或许，在一定程度上，也改变了维克托的命运。 那是半年前的一个傍晚，几天没吃东西的小奈夫偷偷潜进了维克托在杜科巷的实验室。 两人在不经意间打了个照面，但维克托并没有赶他走，反倒给了他足以填饱肚子的面包和水果。 而作为回报，小奈夫则需要坐在那，陪着这个奇怪的男人说一个小时的话。 那个时候的维克托还没有戴上面具，身上的铠甲也没有成型，更没有背后那个看起来诡异的机械手臂。 他只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从来不修边幅。 虽然看起来很憔悴很孤独，可小奈夫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还有他手里的那一针管金黄色药剂，就和那天的晚霞一样，灿烂无比。 药剂是小奈夫自愿注射的，因为维克托说过，这可以帮助他克服恐惧，让他不必再惧怕世界，不必再惧怕旁人，更不必再惧怕自己。 ——“人总是会被自己的恐惧和情感束缚双手，但钢铁却不会。” 这句话，维克托重复了三遍。 那一次，小奈夫选择了半个小时的勇敢。 他第一次面对自己讨厌痛恨的人说出了“不”字，第一次在被人欺负蹂躏的时候想到了反击，第一次挥出了自己握紧的拳头…… 他做到了自己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尽管得罪了邻街区的那帮混混，他也没有后悔过。 因为他知道了，自己活着的价值，原来并不只是被人踩在脚下。 而这一次，维克托在救下他的同时，也擅作主张的为他选择了道路——一个永远不会感觉到痛苦与恐惧的半机械人。 一并失去的，还有他作为一个人类的大部分感情。 只是这样的结果，或许也正是他想要的吧，不论是彼世的那个可怜父亲，还是此世的这个苦难少年…… 回忆到这里打住，奈夫抬起自己精巧复杂的机械手臂，映着即将到来的夜空，静静的看了许久，面无表情。 维克托之前说过，这支由无数微型蒸汽引擎驱动的海克斯科技手臂，是许许多多小的机械模块拼接而成的，自由度极高。 它与自己的神经系统直接相连，能根据自己的意念进行切换。 除了能变成一些形态各异的工具及武器外，还具备复制和拷贝的能力。 只不过，碍于能量的转化效率和蒸汽动力的局限性，一般只能发挥出被模仿者的六七成而已。 另外，这项本领还很有局限性，又或者说，很鸡肋。 像魔法、奥义和体术这些施术者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力，是根本复制不了的。 更具体一点，就是仅限于金属机械类的武器复制能力。 呃……好吧，别的穿越者要么是有系统随身，要么就是天赋异禀，只有自己来了一个这么不健全的技能，也不知道是要闹哪出。 只不过，奈夫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碰到过那种需要他使尽浑身解数来对付的敌人，所以这个能力也一直没有被激活过。 或许今天那个黑帮狂花手里的蒸汽枪，可以拷贝到自己的右手手臂上。 但对奈夫而言，显然没有这个必要。 他现在用到的，还是在生活方面的便利更多一些。 想到这里，奈夫望了一眼峡谷中绿雾萦绕的祖安城，然后在一阵“咔咔哒哒”的齿轮运转声过后，一团耀眼的光芒从他的机械手臂上亮起。 他变换出了一盏明亮的瓦斯灯，将石头上的这一方天地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也照亮了他手里翻开的那本《机械纵论》。 第六章 瓦洛兰的机械与科技 对于铲奸除恶，维护祖安和平这种崇高的追求，奈夫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关于那些黑帮佬的事，就只是因为他刚好碰见了而已。 虽然他失去了人类的大部分感情，可所谓的情感和欲念，本质上也不过只是内分泌系统的谐调运作，还有一些激素的化学反应而已。 它可能会左右人的选择和行为，但真正让一个人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还是理性的道德观与是非观。 而这一点，奈夫在那个文明社会就已经被塑造成型了，所以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另外，不管在哪个世界，他曾经都是个弱者，知道那种命运被拿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也懂得那种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绝望。 尽管心里不会再起任何波澜，尽管像昨天被算计那样的事，他已经碰见过两三次了。 但再遇到恃强凌弱这样的事情，他依然会选择出手。 无情只是淡漠，并不代表三观扭曲。 剥离了感情的他，只会遵从于理性的第一判断。 就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一样…… 奈夫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个熔得只剩下残垣断壁的钢铁房子，随即驱动腰间的钩锁轮盘，提着买来的几瓶魔法药剂，如一阵风般的飞走了。 又一个四处作恶的小帮派被端平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没有预谋，没有计划，就和昨天一样，仅仅只是偶然碰见了而已。 这件事情传开后，附近几个街区的黑色帮派应该会老实消停一阵子了。 这的的确确是一件好事，但奈夫却只是在做一个冷静的分析而已。 他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振奋与满足，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就连刚才在激烈且惊险的战斗时也是一样。 通过这几天在外的历练，他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并适应这种特殊的身心状态了。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总之，维克托通过改造身体，剥离了全部的人类感情。 而自己作为他的学生，应该是要步他后尘了。 今天他出门的早，回来的自然也早一些。 中央塔楼的大摆钟刚刚走到三的位置，维克托依然在实验室里忙着他的研究。 奈夫回来，没有进去打扰他，只是将魔法药剂放在之前的位置后，便拿着昨天没看完的书，出门飞上了那个悬崖高处的石台。 不得不说，在祖安和皮尔特沃夫，能在机械领域与维克托分庭抗礼的，就只有这本书的着作者了。 也就是杰斯。 他们俩曾经是同僚，都在皮城学院任教，只可惜观念不合，分道扬镳。 再加上后来研究成果被窃取，还被人构陷，维克托这才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皮尔特沃夫，搬到了他原本生活的祖安。 这些都是奈夫无意间从维克托那里得知的，关于过去的往事，他从来不愿意多提。 尽管在面子上很不对付，但维克托其实很欣赏杰斯的才能，从这本书的笔记上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这本书对于奈夫而言，最大的收获还是知道了现今整个瓦洛兰大陆所处的科技水平。 当然，主要是指皮尔特沃夫和祖安的科技，在其他地方，比如艾欧尼亚和弗雷尔卓德，科技明显要落后一些。 抛开魔法而言，这里的科技水平其实只和地球的蒸汽时代差不多。 只不过蒸汽能量的主要来源，却并不是依靠煤矿的燃烧，而是消耗的魔法能量，然后再通过海克斯核心——这一种特殊的机械装置来进行转化。 相较于信息时代，这里没有芯片，没有电脑，就连无线电通讯也没有。 尽管在海克斯科技的推动下，各种蒸汽动力装置已经发展到了顶峰状态，但一直没有过渡到石油发动机的阶段。 这一点，除了固有观念之外，还有可能是受制于自然资源的限制。 当然，有了魔法后，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譬如无线电通讯的问题，这里就有一种叫做话音盒子的装置。 复杂的机械装置中嵌着一颗小小的海克斯核心，拿在手里就像个魔方一样，既小巧又方便。 只要向其中加入几十毫升的魔法药剂，就足够你使用一整天的了。 而在这种话音盒子被发明出来之前，千里传音是只属于个别法师的强大技能。 但现在你只要花上一个金轮，就能在微光商贩那里买到这种类似于手机的装置。 改变这一切的大发明家，奈夫同样很熟悉他的名字——黑默丁格。 至于话音盒子的传呼方式，当然不是数字化的号码，而是通过魔法的属性识别。 因为在如今的瓦洛兰大陆，魔法药剂早已能根据使用者的不同而变换出千万种属性了。 尽管彼此之间只有一点点的不同，但也能被话音盒子准确的识别并吸收，这便成为了定向传呼的关键。 说得更通俗一点，就相当于魔法药剂的属性，即扮演着电话号码的角色。 而再向前追溯，就不得不提到魔法药剂的发明了。 可以说，这是改变整个瓦洛兰大陆的一项壮举。 在它出现之后，机械师和发明家们将其与机械装置结合，成功运用到蒸汽驱动领域，从而造就了一大批平凡人就能使用的魔法设备与武器。 至此，魔法不再是天赋异禀者和特殊血脉者才能拥有的力量。 瓦洛兰大陆的科技水平，也在整体上迅速提升了一个档次，达到了蒸汽文明的高阶时代。 而这种魔法与机械的完美融合，则被称作为——海克斯科技。 “海克斯科技”这个词，奈夫自然不会感到陌生，游戏里已经见过听过无数次了。 而且现在他身上组装的这些机械装置，也是海克斯科技的一种。 但就目前的海克斯科技而言，有着一项十分明显的缺陷，那便是能耗太大。 依照杰斯在书中给出的公式来计算，如果奈夫将身上的所有驱动装置性能全开，一整瓶的魔法药剂，最多只能维持五分钟。 所以，现在不管是炼金术士还是机械学专家，都在致力于更高储能材料的研究。 杰斯的书中提到了一种名叫“海克斯晶石”的储能水晶，但并没有做详细讲解，奈夫过来后，也没有看见过。 因此，在他的理解中，这可能是一种新型的海克斯核心材料。 只是，海克斯晶石似乎也没有解决机械核心能量不足的问题…… 作为一个穿越者，尽管奈夫知道瓦洛兰大陆就是游戏《英雄联盟》的背景世界。 可他一个中年人，当初玩游戏也仅仅只是为了多陪陪儿子，又哪里会有闲心去了解一个游戏的背景故事呢？ 所以，他真的没办法做到先知先觉，当然也没办法指出解决海克斯科技难题的关键点。 不过，杰斯在他着作的最后一节，倒是提到了如今皮城学院的一项最新成果——一种完全不同于魔法药剂的新型能量源。 据称，虽然这种新型能量源的研究仍在初级试验阶段，但它展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力量，在将来极有可能再一次提升整个大陆的科技文明水平。 而这最后一节，也是维克托标记最多的一部分。 可以往的学术嗅觉告诉奈夫，既然这种新型能量源都已经可以被写进书籍发表了，那就表明，这项关键技术其实并不只是像书中说的那样，还处于初级研究阶段。 至少，它在某些方面，已经得到了相对成熟的应用，比如，武器装备领域。 奈夫想到这里，默默的合上手里的书，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峡谷底下传来“哐哐哒哒”的声音，打断了奈夫的思绪。 他放下书，站起身走到石台边缘，向下望去，只见一台巨大的机械怪物正迈动着沉重有力的步伐，径直朝维克托实验室所在的方向走来。 第七章 布里茨的求助 机械怪物在地面那间歪歪扭扭的金属房子前停住了脚步，接着似乎是自行启动了待机状态，安静了下来。 “仇家吗？” 奈夫看着眼前这一幕，在心里疑惑的嘀咕了一句后，拿起书本从百米高的石台上一跃而下。 固定在炼金油管上的钢丝牵引着他的身子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后，精准的落到了那台巨大的机械怪物面前。 感知到前方的动静，机械怪物的头顶在闪过一串红绿相间的指示灯后，重新启动程序。 随后从里面传来了一句宛如设定好了的智能语音，就像《变形金刚》中的大黄蜂说话一样：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到周围的扬尘散去，奈夫这才看清了眼前这机械怪物的真面目——一个足有三层楼高的机器人。 庞大的钢铁身躯和宽厚的机械爪臂，应该是它最容易识别的特征了，另外还有它小脑袋两旁的一对长烟筒，也很是显眼。 只不过现在它身上的黄色油漆已经掉了一大半，外露的铁甲显得锈迹斑斑，还染上了一层墨绿色。 再加上此刻还穿戴着一层巨大的油纸布，所以在远处看来，才那么像一个巨大的机械怪物。 但仅仅从外形上看，奈夫就能猜到它的身份——蒸汽机器人布里茨。 只是布里茨怎么会知道这里？ 它来这里是要找维克托吗？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今天来到底又是有什么事呢？ 一连串的问题从奈夫的脑袋里冒出来，随后他开口道：“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我来找，维克托，教授，你是，住在，这附近，的英雄吗？” “不，我不是英雄。”奈夫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听到“英雄”这个称号，不由得愣了愣之后，又接着道：“但我是维克托的学生，你找他干什么？” 钢铁身体内安静了片刻，随后又响起依旧不连贯的话语：“来，求他，救一个人，我的朋友。” 布里茨说完，一只巨大的机械手臂从油纸布里伸了出来，慢慢张开宽厚的钢铁手掌，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躺在它的手心，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奈夫看了一眼那个应该已经死掉的男子，又看了看布里茨，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当然，布里茨的那颗钢铁脑袋上，也不会出现任何表情上的变化。 这面对面站立的一个机器人和一个半机械人，或许都能感知生死，但应该都不能够感受生死。 “好，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他，如果他不答应救你的朋友，就请速速离开。” 奈夫说完后，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然后进了那间只剩一个框架的钢铁小房子。 “多谢。” 布里茨在很有礼貌的道了一声谢后，头上的一连串指示灯熄灭了，应该是再次进入了待机状态。 地底那间火星四溅的实验室内，奈夫站在维克托身后，语气平静的道：“老师，那个机器人，布里茨来了。” “它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维克托头也不回的问道，对于布里茨的到来，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来请你救一个人。” “救一个人？人类吗？” “嗯，是的。” 维克托停下了手里的活，然后转过身来，毫不犹豫的说道：“走吧，出去看看。” 随即，师徒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 “老师，学生能冒昧的问一个问题吗？”跟在后面的奈夫边走边问道。 “说吧。” “您和布里茨是什么关系？” “我创造了它。” “那后来呢？” 维克托沉默了一会，道：“它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便放任它去了。” 简单的回答，奈夫也没再多问，因为他已经有了答案。 维克托的性格其实很内向，有些想法也非常偏激，并不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这一点，奈夫已经察觉到了。 当维克托推开地面上那扇形同虚设的铁门时，布里茨的指示灯又慢慢亮起。 伴随着体内蒸汽引擎运行的声音，它向前跨出一步，然后单膝跪地，慢慢弯下身子，将巨大的钢铁手掌伸到了维克托跟前。 维克托低头看了一眼布里茨手掌中躺着的那个年轻男子，声音很冰冷的道：“他已经死了。” 布里茨的钢铁脑袋很机械的点了一下，然后道：“但是，您能让他，重新，活过来，不是吗？” “你想让我怎么做？”维克托抬头看向布里茨。 “让他，能够，重新，活过来，哪怕只有，十天。”布里茨这一句话说了很长，也很久。 “理由。” 布里茨安静了片刻后，道：“我答应，过他，让他，能最后，看一眼，妻儿。” “我是说给一个我帮助你的理由。”维克托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感情。 “愿听，差遣。” “我不需要差遣你什么，只要你以后少惹麻烦就行了。”维克托说完，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同时对奈夫吩咐道：“奈夫，将人搬到实验室去，然后再拿一瓶魔法药剂给布里茨。” 奈夫抱起布里茨手掌中的那个年轻男子，只感觉到手指所触碰到的地方，皆是一片冰凉，看来距离他死去应该是有一阵子了。 维克托的确有把死人救活的本事。 但正如布里茨刚才所说，他目前能够做到的，只是让死者在能量刺激和海克斯科技的帮助下重新恢复意识而已，连起身站立都做不到。 至于经过能量脉冲刺激后的大脑，究竟能再维持十天，还是二十天，就完全不得而知了，总之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而这一点，也是如今的维克托正努力攻克的最大难题。 因为水缸中的那两条机械金鱼，已经存活了将近三个月了，而且还能自由游动。 至于维克托为什么要执着于这项有悖于人伦的研究，奈夫也曾经问过他。 只是，维克托并没有回答，但那一次，奈夫第一次从这个没有感情的老师眼中，看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情绪。 而那种情绪，叫做悲哀…… 奈夫将年轻男子的尸体抬到实验室中央的那个机床上后，便遵照维克托的安排，拿起一满瓶的魔法药剂，准备送出去给布里茨。 不过，就在他即将走出实验室的时候，维克托却忽然叫住了他:“你就留在外面，看着布里茨，等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手。” 奈夫听到这话，愣了一愣，虽然嗅到了某种阴谋的味道，但他依然很平静的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现在的奈夫，尽管全身上下已经有一半被改造成了机械装置，但他仍有一支属于人类的手臂。 所以，不论什么时候，他都能够做到自己来添加魔法药剂。 可布里茨一个那般大块头的机器人，又是怎么来操作这小小的魔法药剂瓶的呢？ 抱着这样的疑惑，奈夫没有主动提出要给布里茨添加魔法药剂，而是先将蓝瓶子放在了它的面前，然后才问道：“这个，你能自己用吗？” “多谢，可以。” 布里茨这个时候依然保持着单膝而跪的姿势，在向奈夫转达了谢意后，便合并巨大的机械手指，将地上的蓝色药瓶夹了起来。 然后它的手指弯曲，手掌心的金属板盖很快的打开了一个方形入口，药剂瓶正好落入其中。 玻璃瓶被砸碎的声音传来，荧光蓝的魔法药剂蓄满了那个金属盒子。 在蒸汽泵的驱动下，魔法药剂迅速沿着手臂内的管路流向整个机械躯体，伴随着它后背上的那一对烟筒喷出两团白雾，手掌上的方形开口立马跟着合上了。 布里茨慢慢站起身来，机械大手下方的盖板再次打开，残余的碎玻璃瓶从里面掉了出来，这便算完成了添加魔法药剂的整个过程。 谈不上多么惊艳，但在奈夫眼中，这也的确是一个很巧妙的设计。 随后，布里茨往旁边移了两步，靠着陡峭的悬崖石壁停了下来，一起停下来的，还有它身体内蒸汽动力机的轰鸣声。 不过，这一次它脑袋上的指示灯并没有熄灭，这也意味着它并没有进入待机状态，而只是在静静的等候。 奈夫记着刚才维克托的话，在细细观察者布里茨的同时，也在猜测着等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可站在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跟前，奈夫就只有它的膝关节那么高，看着总有些别扭。 于是他便纵身一跃，跳到了钢铁房子的屋顶，才算是和布里茨的那个钢铁脑袋在差不多的高度了。 “平常你的魔法药剂是怎么解决的？”奈夫一边在屋顶上坐下，一边问布里茨道。 “汉克斯，买的。” “刚才那个人，就是汉克斯吗？” 布里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是怎么死的？”奈夫问了一句。 “炼金毒雾，他的，吸滤器，坏掉了。”布里茨的话语依然是那种拼凑起来的词汇，根本听不出丝毫的悲伤来。 而奈夫知道，这座城里，能在短时间内就能让人丧命的炼金毒雾，只存在于地沟区。 那里是连接祖安整个中层广场和地底监牢的中间地带，几乎所有的炼金工厂都在那，常年被绿雾笼罩。 除了毫无生计的奴隶和苦工外，已经没有一个活物愿意去那种鬼地方了。 于是奈夫又接着问道：“你们是炼金劳工吗？” “不，不是。”布里茨机械的转过脑袋，看着奈夫，似乎有些认真的答道：“清理，有毒，废料，我们。” 奈夫点了点头，意思是这个答案和他想象的确实有很大的差异。 “报酬呢？” “一天，五个，银轮。” 他们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一阵话之后，便同时安静了下来。 一个半机械人，和一个机器人，也的确没什么好聊的。 安静了许久之后，忽然“哐当”的一声轻响传了过来。 奈夫望向铁门那边，却只见一个机械人已经翻过了栅栏，手里提着一个海克斯重锤，朝着这边一路冲杀过来了。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毫无征兆的，十来个手持各式武器的机械人从四面八方杀来，而且目标直指布里茨。 第八章 偷师布里茨 见到此种情形，奈夫迅速站起身来。 可当他正准备反击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维克托刚才说过的话 ——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出手。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些机械人似乎都是维克托实验室内的成品。 虽然不知道维克托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奈夫还是立马调转方向，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 凭借着钢丝的拉扯，天蓝色的影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弧之后，落到了更高处的一条空中廊道之上。 这里，应该是不会被波及到的。 很快，铁房子前的那一方大地就变成了战场。 布里茨头顶亮起了警报红灯，在背上的烟筒排出两团巨大的白雾过后，它第一时间摆出了迎敌姿态。 “嘭——铛——锵——” 爆炸声和钢铁的碰撞声响彻在了一起。 那些机械人手里拿着的海克斯枪械虽然威力巨大，但能量弹砸在布里茨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只冒了一股青烟后，就什么都没了。 但反过来，布里茨那对巨大的机械手臂一旦砸中那些机械人，它们的身体立马就会散成一堆废铁。 双方钢甲上的巨大差距，让这场战斗很快就失去了短兵相接的激烈。 在一连被碾碎了三四个近战机械人后，余下的几个全都退到了布里茨的攻击范围之外。 但他们并没有罢休，依然拿着手里的海克斯单发步枪，在不停向布里茨的头部射击。 闪亮的火花一串接着一串的闪过，布里茨把握时机，巨大的机械臂爪弹射而出，竟一把将远处屋顶上站着的两个机械人同时抓了过来。 这招式很熟悉了，召唤师峡谷里布里茨的q技能…… 其实布里茨的机械臂爪在碰到它们的一刹那，便将两具钢铁所铸的躯体击得粉碎了，再拉过来，已然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剩下的五六个远程机械人边打边退，虽然处于劣势，但看样子绝对不像要收手的样子。 布里茨进，它们便退，布里茨退，它们就进。 这样拉锯了两个来回之后，似乎是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布里茨的机械双腿突然闪过了两道十分光亮的电流。 随即，原本动作迟钝的布里茨忽然间迈步如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那边的五六个远程机械人。 那五六个机械人的反应也很迅速，见布里茨巨大的钢铁身躯碾压过来，没有丝毫迟疑的飞身跳开，向四方散去。 可即便是这样，也一切都晚了。 “嗞——嘭——” 那五六个机械人刚刚跳离地面，布里茨钢铁身体的周围突然窜起了无数耀眼的闪电，范围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完全笼罩了铁房子前的所有空间。 威力无比的雷电四散狂舞，将附近的钢铁全都劈出了火花，距离最近的栅栏，甚至都有好几处被熔成了火红的铁水。 而余下的五六个机械人，也在这仅仅持续了半秒的巨大电场中，化成了一堆堆冒着烟的黑色废铁。 对于眼前这特效感极强的场面，奈夫心里并没有觉得有多么惊讶，因为这的确就是布里茨在游戏中的终极技能。 当然，现场看到的，还是比在电脑屏幕上看到的要震撼得多。 一切尘埃落定后，奈夫也从半空的廊道上一跃而下，在落地的时候，顺道还解决了一个仍在挣扎的机械人。 “你的仇家吗？” 奈夫一边走到布里茨身前，一边装作毫不知情的问道。 布里茨用巨大的机械手臂挠了挠头，似乎在做思考，不过最后也只是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奈夫绕过布里茨，到第一个被发现的机械人那边看了看后，确定没有明显的迹象指向维克托的实验室，于是他便指着头顶道： “好像是沿着石壁到这边来的，你真不知道它们是谁派过来的？” 布里茨摊了摊手，还是摇头。 伪装做到这个地步，也应该差不多了，奈夫可不愿意在个机器人面前一直表演。 他不知道布里茨怎么想，也不知道布里茨到底会不会想，但事情做到这一步，奈夫已经大抵知道维克托是怎么想的了…… 维克托的手术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天黑一个小时过后，那名叫汉克斯的年轻男子便被一个机械人从地下实验室里抱了出来，维克托跟在后面。 而他的整个头部，也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幽暗的钢铁零件，荧光蓝的魔法药剂，海克斯科技的产物。 意识还存在，他还知道自己叫汉克斯，也还认得出布里茨。 只是维克托说过，这种状态究竟能维持十天还是二十天，就只有天知道了。 终有一死，但汉克斯残存到最后的执念，也就是看一眼家人而已，十天时间，想必是足够了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维克托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吧。 在目送着布里茨带着汉克斯走远后，维克托转头看了看一地的机械人残骸，随后对奈夫道：“怎么样，布里茨的那一个能力你学到了没？” 奈夫点点头，似乎这个问题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施展一次我看看。” 奈夫听了维克托的话，向一旁退了几步，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后，便驱动了机械右臂上的核心装置。 蓝色的魔法药剂慢慢被微型蒸汽泵推压至右臂上的每一处缝隙，他闭上眼仔细的回忆着刚才布里茨释放终极技能时的每一个小细节。 在调节好所有的传感器后，他瞬间断开限制阀，巨大的能量从机械右臂内迸发而出，最终化作无数闪电向四周炸裂开来。 青雷乱舞，耀眼的光芒将黑夜完全驱散，钢铁小房子前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周围的钢铁路灯在闪过一阵火花之后，全部熄灭了。 半秒钟，时间相比布里茨来说，不多也不少，但奈夫可以明显感觉到，电场的范围小了许多，可能只有一半左右。 奈夫右臂上的蓝色荧光慢慢褪去，一股灼热的蒸汽从肘部的喷管涌出后，驱动装置也跟着慢慢停了下来。 维克托点了点头，似乎对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 “魔法药剂的消耗怎么样？”维克托问道。 “百分之二十五到百分之三十之间。” 维克托听吧，又道：“你可以尝试着控制调整一下，从雷场的范围和魔法药剂的消耗量两方面考虑，做一个优化。” “嗯，好的。”奈夫点了点头。 维克托没再说什么了，转身就要回实验室去，不过奈夫却还有话要说：“对了，老师，城里做什么是可以赚钱的？” “赚钱？”维克托难得的惊讶了一下，不过他也能猜到奈夫为什么要提赚钱的事，所以就只是问道：“你想怎么赚钱？” “我能做的就行，收益高一点的，有点挑战性的。” 维克托思考了片刻后，道：“佣兵刺客吧，城里的希光酒馆基本上每天都会有悬赏任务，你可以去看看。” “佣兵刺客？”奈夫点点头，嘀咕了一句。 “不过，有件事情要提醒你。”维克托接着道：“在城里，尽量不要去招惹英雄名单上面的人。” “英雄名单是什么？” “你慢慢就会知道的。”维克托没有回答他，转身往实验室走去了。 奈夫紧步跟上，接着问道：“老师，学生还有一个问题。” “你今天的问题有点多，不过……说吧。” “您当初为什么要给我装上一个拷贝别人技能的装置呢？” “你错了。”维克托走进一片狼藉的客厅后，在地下暗门前停了下来，转身对奈夫道： “我移植在你身上的海克斯机械手臂，只不过是让你能够使用魔法能量了而已，至于拷贝的能力，那是你自己的魔法属性。” “魔法属性？”奈夫有些疑惑了:“可我之前并不会使用魔法的。” 维克托原本已经打开了通往地下实验室的暗门，见奈夫还有疑问，便又耐心的解释道： “魔法属性是与生俱来的，因人而异，表现在源魔法与人体感应后所发生的特异性变化…… 其实你也可以这样理解，这是一种人人都有的天赋，魔法天赋，只不过，你没有去挖掘罢了。 就算你不会使用魔法，但源魔法在与你接触之后，也会带上你的气息，就和话音盒子所记录的魔法属性一样，这样解释明白了吗？” 奈夫了然的点了点头，在讲解知识方面，维克托的确对得起他曾经的教授头衔，深入浅出，很容易听懂。 原来拷贝并不是这机械手臂的本领，而是属于他自己的能力。 只不过，自己的魔法天赋竟然是拷贝，这他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第九章 成为佣兵刺客 维克托说的没错，关于“英雄名单”的事情，只要奈夫在城中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因为这名单是寻常百姓编谱出来的，所以上面的人仅限于祖安城内。 皮尔特沃夫和其他地方的英雄——特指出现出现在召唤师峡谷内的，都不在收录范围内。 而且，和他猜测的并没有多大出入。 名单上除了蒙多、辛吉德和布里茨这一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外，还有像武田斋藤、兰纳尔和斯宾德劳什么的，则是祖安城内赫赫有名的炼金男爵。 当然，他们手下的几个金牌打手也位列其中。 尽管这只是一份流传于市井的名单，祖安民众对其的认可度也极高，但官方却从未对此事表过态。 不过话又说回来，祖安早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官方了。 五个实力强悍的炼金男爵各自为政，凭借着背后皮城财阀的支持，管辖着属于自己的一片城区。 虽然在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下，还能维持明面上的相安无事，但背地里的龌蹉勾当，可真是数不胜数。 勒索、绑架、暗杀，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就连围绕维克托的去向问题，奈夫就亲眼见过两个男爵势力的暗中掐架。 也正是因为祖安这种由上而下的混乱和黑暗，所以在这里，连英雄的概念都变得模棱两可起来，带上了几分黑化的味道。 而那些名单上的“英雄”，也早已不再是正义的化身了。 虽然的确有几个是被人民所信仰和赞叹的真英雄，但更多的，只不过是一些名气足够大的恶人而已。 维克托的名字也在名单之中。 幸运的是，他是被人所称赞尊敬的，因为在此前祖安的毒雾泄露事故当中，他和布里茨一起，的确救了不少人，做过不少善事。 这一点，倒是让奈夫感觉很欣慰。 不然的话，那种带着些许强迫症的是非观一定会让他心存芥蒂的。 关于做一个佣兵刺客赚钱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有战斗实力就行，不需要考核，也没有那么多规则。 所以奈夫只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走完了所有程序。 而后来他才知道，在做任务时，除了维克托所说的不要招惹“英雄名单”上的人物以外，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也是和那份名单挂钩的。 而且，对于现在的奈夫来讲，还挺值得在意。 那便是赏金的问题。 当然，不是说猎杀英雄会有巨额赏金什么的—— 事实上，也没几个人敢这么做。 而是说，如果是名单在册的英雄来接任务，那么相应的赏金则会翻倍。 另外，还有一些特殊的任务，也是只有英雄才能接手，比如像……轰炸皮尔特沃夫什么的。 在奈夫经常去的那几个街区，虽然他已经有了一个“红发小子”的中二外号，但距离英雄名单，仍然十分遥远。 所以，他现在只能接手一些很简单的任务，赚取一点点寻常的酬金，一天差不多二三十银轮吧。 运气好的话，接到猎杀任务了，则能拿到一个金轮。 在这里还值得一提的是，能被酒馆登上悬赏名单的人，大多也都是被男爵们所通缉的案犯。 因此杀了他们是不用受到丝毫惩罚的，这算是合法交易。 但若是无故杀人，那么炼金男爵的手下，就会立马充当起警察的角色，用他们最拿手的办法，以暴制暴。 尽管在祖安，法律早已形同虚设，但对于无权无势的寻常百姓来说，它依然具有约束力…… 维克托的实验在这几天有了一些新进展，与此前的单纯强化躯体和能量脉冲刺激将死之人的大脑不同，他这次是利用海克斯科技，把死人的大脑整个移植到了钢铁机械人的身上，并且获得了成功。 虽然还存在意识不明和能耗过大的诸多问题，但这从无到有的突破，让即便是已经剥离了人类感情的维克托，都表现出了极为振奋的一面。 不过奈夫也清楚，像这种有悖人伦的实验，恐怕只有在祖安才能进行到这一步吧。 毕竟之前维克托也曾提到过，他和杰斯的决裂，正是因为二人伦理观念的不合所导致的。 而他遭人构陷被逐出皮城学院，也正是与这件事情有关。 虽然维克托已经剥离了自己的感情，而且表面上对这件事已经毫不在意了。 但奈夫仍然能看出他的不甘和恨意，从他过去的实验笔记中。 奈夫也曾经想过，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给维克托洗刷冤屈，恢复名誉。 可他知道，这只能当做一个较为长远的目标，眼下他必须解锁一个新身份才行 ——尼古拉斯·真·究极打工仔·奈夫。 因为随着维克托实验的进行，魔法药剂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从希光酒馆拿到的赏金还有卖机械人的钱，全部都耗费在这个上面了，还经常不够。 所以，他们师徒两个现在都很穷，而且，是越来越穷…… 吃饭都很成问题，奈夫的这身衣服，已经将近四个月没换了。 …… 作为一个佣兵刺客，既能赚钱，又能锻炼自己提升实力，而且还可以增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对奈夫而言，这也算是一种非常不错的状态了。 今天，他的运气就挺好，接到了一个猎杀的任务。 虽然目标只是一个黑色帮派的头目，但赏金却足有十个金轮，这的确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当然，前提是奈夫真的能杀了那个黑帮头目。 因为希光酒馆的老板告诉过他，在此之前，已经有三个赏金猎人接了这个任务后音讯全无了，所以酬金才从三个金轮飙升到了十个金轮。 尽管有不少同行眼红这十个金轮的酬金，可显然他们都不敢接这个搁置已久的任务了。 其实酒馆的老板在将这个任务推到奈夫跟前时，周围的佣兵刺客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眼神。 或许他们期待着在老板讲出这个任务的往事之后，眼前这个红发新人立马就会吓得一脸惨白——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只可惜，奈夫早已没有了恐惧这种感情，所以只能让那帮看客们大失所望了。 第十章 阴雨窄巷 奈夫顺着酒馆提供的地图信息，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目标人物所在的街区——极城区。 这应该是城内最繁华的一片区域了，坐落在一段东西走向的峡谷之内，往东就是祖安城的地标建筑——“日之门”。 而在西边不远处，则是整个瓦洛兰大陆都非常出名的祖安交易所。 围绕交易所铺开的城区，只能看到鳞次栉比的钢铁高塔。 半空中交错纵横的天桥廊道，也远比其他街区的要宽阔平坦，往来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这里没有冒着绿色气体的烟窗和巨大的杠杆齿轮，放眼望去，尽是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和五彩斑斓的绘彩琉璃。 而在这一块繁华街区的角落，则坐落着城内名号最响亮的一片红灯区——天虹街。 平日来这里寻花问柳的，可不只有祖安的富商和显贵，就连皮尔特沃夫的政要，都能时常在这里碰见。 当然，还有从比尔吉沃特远渡而来的海盗头子，在拿到靠贩卖奴隶得来的金币后，通常也是会来天虹街逍遥快活一番的。 根据悬赏名单上的情报来看，目标人物主要的活动区域，就是天虹街这一块。 而作为一个滋生在红灯区的黑色帮派而言，日常的事物终究也不过就那么几项而已，像强收保护费，绑架富商，敲诈勒索这一类的。 只不过，能在这种藏龙卧虎的地方掌管一个有模有样的黑帮，那位目标人物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更何况，还是在三四个月之内快速崛起的，这样的扩张速度不禁让奈夫都有些好奇，掌控这里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位枭雄了。 可惜，希光酒馆提供的信息比较有限，除去目标人物的帮派番号，还有主要活动区域之外，剩下有用的差不多就只有姓名和年龄了： 斯图可孚，男，二十六岁，此前籍籍无名，大约三个月前通过暴乱内讧的方式，将原帮派头目科涅斯阴谋杀害，然后取而代之，又在三个月内通过火并和赎买的方式，迅速掌控了天虹街这一块…… 总之，这位阴谋家得罪的人太多了，也难怪有人愿意出十个金轮的价格来买他的死活。 奈夫此刻站在极城区的一处铁塔顶端，面无表情的俯瞰着脚下的天虹街。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原来不管在那个世界，都会存在这种腐浊的生活方式。 他从怀中掏出目标人物的简笔画，最后看了一眼，随即机械右手的掌心燃起了一串火焰。 塔顶的乌云之下，火光彤彤，照亮了奈夫那双火红色的眸子。 今天是个阴天，适合杀人。 燃着火光的纸张拖着四散的灰烬在风中起舞，天蓝色的身影从百米高的钢铁塔顶自由落下。 在接连响过两声钢丝与轮轴尖锐的摩擦声之后，奈夫如一头俯冲直下的猎鹰，坠入了城市底层的阴影之中…… ………… 细雨淋漓，极城区的街头巷尾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虽然这里远离地沟区，没有炼金工厂高高的烟窗和冶炼设备，但雾气当中仍旧泛着一抹淡淡的绿色，充斥着些许刺鼻的味道。 这意味着，污染，早已经渗入了整座城市的地脉，根本无处可免。 因为天气已经转凉，而地处幽壑之中的祖安城，一旦下雨，气温着实降得厉害。 所以，街道上的行人较之以往，也少了许多，显示出几分鲜有的清静来。 不过，阴雨之中的一处阴暗巷子里，此刻却并不似外边的街道那般清静太平。 巷道外的光影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三四个身着黑衣的壮硕男子，簇拥着一把色彩鲜艳的花伞，走进了小巷深处。 花伞下的领头者，是一名光鲜亮丽的中年女人，肤色白净，五官标致，虽然已有三四十岁的年纪了，但依旧体态婀娜，风韵犹存。 她梳着高高的发髻，插着三根木簪，妆容有些像那边世界的和服女子，手里还捏着一杆精致的烟枪。 在走到巷道的正中央后，中年女子停住了脚步，随后从殷红的嘴里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冷冷道：“就在这吧，不用太远了，把人带过来。” 中年女子的嗓音很尖锐，就像锋利的刀子一样。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壮硕男子便拖着两个不停挣扎的年轻女孩，从人群的最后面来到了中年女子跟前，然后像扔破麻布一样的将她们甩在了地上。 或许，对于这群人而言，这两个不听话的年轻女孩，还真不如一堆破麻布管用吧。 也是，破麻布缝缝补补好歹还能再装点东西，可两个不愿意破身的妓女，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可这两名女孩还都只有十四五岁，虽然化上了浓浓的妆容，发饰也都梳成了成年人的模样，但那脸庞依然看起来很稚嫩。 当然，红红的巴掌印看起来也很刺眼。 她们身上穿着红灯区中最为常见的轻纱薄裙，不过在遭人蹂躏之后，就只剩下一片片裹挟着泥水的破布而已了，衣不蔽体。 在这阴暗的巷道里，被管事的老鸠带着这样一群黑帮打手围住，她们除了搂紧自己身上仅有的一点点遮羞衣物之外，能做到的极限，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了。 看到女孩脸上的表情，中年女子哼了一声，冷言冷语的道：“哼，还挺有骨气！给我打，打到她们哭为止！” 很快，巷道之中便传来了一下接一下的巴掌声，其中夹杂有女孩的惨哼，但是一直没有听闻哭声。 两个女孩的脸整个都红肿了起来，花伞下的中年女子仍然没有让下属停手的意思，她轻轻吸了一口烟枪后，继续道： “既然天城帮收留了你们，自然就得懂这里的规矩，更得懂你们自己的身份！ 不过只是买来的两个奴隶而已，要不是长得还算白嫩，会让你们去接待客人？怎么？还敢妄想清白？” 虽然眼泪一直往下流，但没有哭声，无论身旁的几个壮汉怎么拳打脚踢，这两名女孩既不哭喊，也绝不开口求饶。 她们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的盯着花伞下的中年女子，写明了求死之意。 中年女子噗嗤一笑，笑得有些阴冷，道：“怎么，想一死了之？你们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老娘给你们吃，给你们住，还给你们这么好的衣服穿，难道不要花钱的吗？这些钱你们不赚回来，就想去死，是不是太容易了？” 中年女子说完，挥了挥手里的烟枪，又对那两个施暴男子道：“你们两个，下手注意点分寸，把好好的一张脸给打毁了容，还让她们怎么接客！”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之后，面对两名女孩的倔强，中年女子也渐渐没有了耐心，从染了血般的红唇间缓缓吐出一股刺鼻的烟雾后，假装惆怅的道： “算了算了，原本还指望你们俩的第一晚能卖个好价钱，看来这笔买卖又得亏好几十个银轮了。” 中年女子说着，转过身去，对跟在她后面的三个黑衣男子道： “这下好，又要便宜你们几个了，注意点分寸，再像上次一样玩死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 “唉！多谢司蓝姐！您放心，咱们一定会温柔的！哈哈哈！” 三名身上装有机械义肢的猥琐男子连忙点头哈腰的道谢，满脸淫笑，显然他们等这一句话已经等了许久了。 说完这话，中年女人最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名女孩，然后满意的笑了笑，拍拍肩头的雨水，又如刚才一样，迈着练习已久的典雅步子，往巷道口那边走去了。 而那五名男子，已经将两个女孩都围在了中间，开始迫不及待的解裤腰带了。 可就在此时，巷道深处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哐嗒，哐嗒，哐嗒…… 就好像某种金属组成的套坏在颤动一般，只不过，这声音更有节奏，也更有质感，仿佛……一个机械人的脚步声。 原本想要离去的中年女子听到这异响，也停住了脚步。 她回过头，和那五名黑衣男子一起，望向了巷道深处的黑暗。 “胡克，你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中年女人皱起眉，冷冷的道。 名叫胡克的壮硕男子有些不乐意的提起裤腰带，然后往巷道深处走去。 四周安静了下来，几个人盯着胡克的背影慢慢被黑暗所吞没，然后静静的等待着，猜想着，或许他能揪出一个躲藏在黑暗中的仇家探子来。 毕竟，他们天城帮被人暗中盯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喂，小子，是谁派你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巷道深处传来了胡克的怒吼。 可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就忽然从黑暗中飞了出来，狠狠撞在了半空中的一根油管上，然后像麻包一样摔落在地，激起一圈雨雾后就没了动静。 中年女人和余下的四个黑帮打手反应过来，立马朝地上那个黑色身影望去，不是刚刚走进去的胡克又是何人。 “哐哒、哐哒、哐哒” 有节奏的金属碰击声越来越近，在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中，一个天蓝色斗篷的少年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 第十一章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窄巷中的四五个人，显然那中年女人才是主心骨，她在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捏紧了烟枪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少年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用目光扫过巷中站立的几个人，然后停住了脚步。 见红发少年不再向前，中年女人的底气更足了一些，踏出一步怒吼道：“识相的话就赶紧滚！竟敢插手我天城帮的事，活腻了吧！” “的确是天城帮，刚才没有听错呢。” 奈夫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一阵风掠过，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处。 “啊——” 实力悬殊，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余下的四名黑衣打手就全部飞到了巷道里的各个角落，都来不及喊一声疼，就晕了过去。 而那声尖叫，是中年女人的声音。 色彩鲜艳的花伞飞了起来，在朦朦阴雨中落在了那两名女孩的身旁。 奈夫并没有杀她，也没有碰她，只是用右手臂上伸出来的一把钢刀，锁住了她的喉咙。 “斯图可孚在哪？” “什么斯图可孚，我不知道……谁叫斯图可孚……” 奈夫的眉头挑了挑，随后一道寒光闪过，中年女子左肩上的衣服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从里面涌了出来，那杆精致的烟枪也随之掉落在地。 “像你这种人，如果在脸上最显眼的地方多出两条长长的疤痕，你说结果会怎么样？” 奈夫的刀锋上移，重新架在了女子的咽喉处，泛着寒光的刀刃上还残留有鲜红的血迹。 “不要……饶命！我说，我说！老板他……老板他……” 中年女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战战兢兢的没敢再接着说下去了。 “说下去！”奈夫再度挥起了刀。 “舞步走廊沃夫街一百三十二号的大别墅，老板他平常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中年女子的语速很快很快，如疾风骤雨一般，但安静下来之后，她便双眼惊恐的跪在了雨地里，小声抽泣了起来。 或许是她知道，自己就算还有活路，也很难走了。 在任何黑色帮派中，最忌讳的便是背叛，天城帮中更是如此，因为如今的斯图可孚就是靠着背叛走上顶峰的。 奈夫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慢慢收起了右臂上的钢刀。 随后他弯下腰，将中年女子腰间别着的一把装饰小匕首拔了出来，扔到了那两名女孩面前。 匕首静静的躺在地面上，细雨中泛着寒光，刀刃上映着两名女孩的眼睛。 她们看着眼前这个披着天蓝色斗篷的红发少年，愕然，惶恐，却又带着希望与振奋，神情复杂。 “现在起，命运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杀或留，你们自己决定。”奈夫十分平淡的说道。 两个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孩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后，目光定格在了那名同样跪倒在地的中年女人身上。 中年女人听到这话，也看向了对面的两个女孩，一时间，三人对视，脸上却是同样的愕然与惶恐。 中年女子终究还是心思更老练一些，她迅速起身想跑出这小巷，可最终被奈夫手里飞出的一颗小钢珠击中了脚腕，再一次的摔倒在地。 “机会只有这一次。”奈夫看向两名女孩，提醒了一句。 终于，其中一名女孩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在同伴的注视下，她拼尽全力的爬向了匕首，最后一把抓住刀柄，挣扎着站了起来。 “科妮……”同伴伸出手，似乎还想对她说什么。 被唤作“科妮”的女孩回过头来，看向她的同伴，非常凄惨的笑了笑后，道：“莱丽斯，他说的对，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这一次，命运应该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女孩说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冲了上去…… 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雨水，那名衣着光鲜的中年女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巷道的墙角，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双眼瞪得圆圆的，已经没有了呼吸。 在她周围，还散落了一地的金币和银轮，那是刚刚她拿出来准备买自己性命的赎金。 两名女孩这个时候才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在傍晚的阴雨下，在祖安黑暗的窄巷深处…… 奈夫将散落一地的钱币捡了起来，挑出其中的两枚金轮之后，将少量的几枚银轮和金币重新放回了那个小布袋子里，然后扔到了那个手持匕首的女孩身前，脸色平静的道： “黑铁区有一间亨特酒馆，老板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奶奶，人很良善，兴许她会收留你们。” 还没等两名女孩道谢，在一阵钢丝与轮轴的尖锐摩擦声中，奈夫的身影已直飞而上，消失在了祖安阴沉昏暗的天空雨幕间…… ********** 天蓝色的身影在高耸巍峨的铁塔之间穿行，借着横跨半空的廊道和炼金油管， 一直飞向悬崖沟壑的最高处，渐渐将整个祖安城都落在了脚底。 那个中年女子所说的舞步走廊就处在这样一个地方——整个祖安城的最上方，也是最顶端。 这里没有要命的毒雾，也没有四处横行的黑帮盗匪，除了一幢幢嵌在陡峭崖壁上的豪华别墅外，就是一座座凌空架起的宽阔廊道。 这些廊道从四周向中心处汇集，而那里，则是巨型蒸汽压力运送机的轨道所在。 平常人来往于祖安与皮尔特沃夫，最快的办法就是乘坐这台压力运送机上下。 舞步廊道，正是中间的一站。 此外，围绕着那些豪华别墅，还有一条干净整齐的街道沿着悬崖盘旋往上，一直通向地表，通向皮尔特沃夫。 而在那些峭石崖壁上，也有一些挖空了的隧道，直接通向皮尔特沃夫的地下城区。 这里是祖安最太平最宁静的一个街区，除了各个炼金男爵的超大豪邸外，剩下的住户全是城内的商界精英和政界要员。 当然，一些有钱的黑帮头目，也会在这里购置一栋别墅。 这里只有两条街道，沃夫街和肯林街，所以，一百三十二号的那幢别墅其实并不难找。 此刻，那幢有些老旧的别墅门前停着一辆海克斯科技驱动的“转盘人” ——这是一种座椅在中间，转轮在外沿的大单轮行进车辆，造型有些像电影《黑衣人》当中的科幻磁轮摩托车，只不过更有金属质感，而且，是蒸汽驱动的。 这种“转盘人”产自于皮尔特沃夫，是有钱人专属的代步工具。 也就是说，那名被悬赏的斯图可孚，现在应该就在这幢老旧的别墅里了。 难怪奈夫在天虹街附近寻找了那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打探到关于目标人物的丝毫踪迹。 要不是听到那中年女子口中的“天城帮”，奈夫可能到这个时候都还在极城区里毫无头绪的瞎转悠。 当然，救下那两名女孩也算顺道做的一件善事了。 尽管奈夫失去了人类的大部分感情，但并不代表他已经没有了良知。 所以在碰到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举手之劳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至于黑铁区的亨特酒馆，也是确实存在的。 因为在小奈夫的记忆里，那位慈祥的老奶奶曾收留过他。 虽然只有短短四五个月，但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对于那两名女孩子来说，有一个安全的地方能住一两个月，避一避风头，也就足够了。 至于以后怎么样，还是那句话，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她们自己的事情。 闲杂心思暂且放到一边，奈夫迈开脚步，沿着宽阔的廊道一步步向沃夫街一百三十二号的别墅走去。 杀一个悬赏名单上的黑帮头目，对奈夫来说，是不需要什么谋略的，从正门走进去，然后再从正门走出来，才是最直接的方式。 显然，别墅门口那两个持枪的护卫可不这么想。 “站住！什么人？想干什么！” 奈夫刚刚踏上别墅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便被那两名黑衣护卫拿枪瞄准了。 第十二章 死而复活? 奈夫没有停步，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抬头看了看那两个黑衣守卫手里的短枪。 这款短枪他认识，名叫海克斯乙烯枪，曾经是皮尔特沃夫城门守卫的专用配枪。 威力巨大，但稳定性不足，容易误伤己方，因此才被退役下来。 但在黑市上却很快变成了抢手货，许多黑帮都热衷于这款枪械的暴力。 当然，乙烯枪这么奇怪的名字也是有由来的，因为它的整个枪身全部都是由强化聚乙烯材料制成的 ——在瓦洛兰大陆，很多魔法师的力量都可以影响钢铁，所以才有了这种特有的武器。 再加上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完全不同于地球文明，火药爆炸并不是提供高温高能的唯一途径。 因此才会有这么多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武器和发明，乙烯枪和话音盒子，都只不过是其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两名黑衣守卫见奈夫仍旧一步步的往上走，对视一眼后，同时轻蔑的笑道：“真是活腻味了！” “砰——砰——” 两团浅绿色的能量弹接连破空而来。 第一发有些偏，打在了奈夫脚底下的石台阶之上，激起了一团浓浓的灰尘，霎时便盖住了双方的视线，但第二发却不偏不倚的向着灰尘之中的那个阴影飞去。 “喂喂，新人，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啊！这么近都打不中，不会看见对方是个小孩就故意放水吧！” 后面开枪的那个黑衣守卫一边嘲笑着同伴，一边得意洋洋的收起了手里的短枪。 可他话音还没落下，那团滚滚扬尘中，就突然飞出了一柄被钢丝牵引着的锋利刀刃，直插向了他的咽喉。 鲜血喷涌而出，那个新人守卫瞪大了双眼，还没有反应过来，视线的余角便已经闪来了一只冒着寒光的机械钩爪。 随后是一阵天旋地转，他摔倒在地，昏迷过去…… 奈夫在门口没有做丝毫停留，借着刚才的那股力量直接破门而入。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碎裂的木屑和铁栓瞬间充斥在整个奢华的厅堂。 厅堂中守着的几名护卫刚刚看向这边，就被空中一把拖着细长钢丝的刀刃抹了要害。 奈夫的机械身躯落地，那些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守卫也跟着栽倒在地，断了最后一丝呼吸。 左右各看一眼，在确定没有余留的喽啰杂兵后，奈夫抬头看向了二楼的走道尽头。 因为他记得，刚刚闯进来的时候，那里曾很快的闪过了一道人影。 手底下的小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全部领了盒饭，奈夫原本以为那个名叫斯图可孚的阴谋家会想办法溜走。 可没想到对方还挺有骨气，没等他踏上去往二楼的阶梯，那家伙就提着一把半人长的海克斯连发能量枪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个斯图可孚能在三个月内就将天城帮经营成极城区的第一大帮，也的确是个狠辣角色。 他提着枪出来后，根本没有二话，瞄准奈夫就是一阵扫射。 这种连发能量枪有些类似地球的加特林重机枪，不光威力巨大，连发速度极快。 而且因为它发射的子弹是魔法弹药，所以几乎没有后坐力，也没有拖得长长的子弹带，轻便了许多。 亮红色的能量弹如同暴雨一般，刹那间朝着整个一楼大厅倾泻下来。 好在奈夫的反应足够快，凭借着腰间的锁盘轮轴，在钢丝的牵引拉扯下，左飞右跳，有惊无险的躲过了无数能量弹。 “砰砰砰砰......” 能量弹击中厅堂中的地板和各式家具后，又迸发出一阵阵小范围的爆炸，顿时就将整个别墅内化成了一片火海。 奈夫躲在一根粗壮的大理石柱后面，在绝对的火力压制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但他知道，这种海克斯连发枪的能耗量是十分巨大的，就算是魔法药剂的满配状态，也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也就是说，他同样有需要更换弹药的时候，那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出来！我不知道你小子是什么人派来的刺客！可胆敢打我天城帮的主意，就做好被剁成肉泥的准备吧！” 一句怒吼传来，密集的能量弹暂息了。 但奈夫心里明白，对方手里的魔法药剂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耗光才对。 于是他在机械右臂上变换出一个光滑的金属镜面，然后悄悄探了出去。 借助镜面的反射，奈夫这才看清了斯图可孚的真实长相。 没错，那张脸，他有印象，并不是单单停留在悬赏名单上的印象，而是说，在小奈夫的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人。 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如蝼蚁一般的小乞丐，而这个棕色头发的帮派头目，也只是那个混混的寻常靠山而已。 小奈夫被打断双腿的那一晚，这个人就坐在一旁，目光蔑视的指挥着一切，高高在上，践踏着所有的希望和尊严。 三个月后的今天，这个斯图可孚虽然已经是极城区的帮派头目，可奈夫自己也成了一个实力强悍的佣兵刺客。 欺凌，在如今的两人面前，已经变成了一种儿戏，猎杀，才是眼下的主题。 恨意，对于剥离了人类感情的奈夫来说，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恐惧，更成了一种笑话。 没有了情绪的支配，奈夫也变得更加冷静和从容。 此刻在他眼里，这名叫斯图可孚的帮派头目根本算不上复仇的对象，他只不过是可以移动的三百块，不对，是十枚金轮而已。 密集的能量弹再度朝着奈夫倾泻而来，身后的大理石柱一时间碎块四溅，眼看就要崩塌了。 奈夫在心中粗略的估算一下时间后，找准时机，从右手机械臂中弹射出了一把带有钢丝的刀刃。 刀刃吸引了斯图可孚的注意，密集的能量弹瞬间往那边横扫过去。 而与此同时，奈夫一个翻身，将左腰的钢索轮盘也启动了，又一根钢丝向左飞出。 “原来是这边吗！” 叼着一支香烟的斯图可孚反应迅速，在意识到右边只是诱饵过后，连忙调转枪管对准了左边。 如果奈夫这个时候收紧轮盘，往那边飞去，一定会被打成一个筛子。 可奈夫并没有那么做，他同时启动了右手臂的转轴和双脚上的推进装置。 在推拉的合力作用下，他的身体如同一道光芒般迅速闪到了刀刃所在的地方，趁着斯图可孚慌忙调转枪口的空档，他又立马收紧了左腰的轮盘。 天蓝色的身影就如同一道“z”字型的闪电在空中一划而过，那柄钢刀也在最后从左到右的一段位移中划过了斯图可孚的喉咙…… “铛——咚——” 斯图可孚强壮的身体跪倒在地，喉间多了道狰狞的伤口，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慢慢僵硬在了脸上。 一切尘埃落定，奈夫从左边的房梁上轻轻一跃，跳到了斯图可孚身前，见他还有一点意识，便一脚踢开了他手里的能量枪。 别墅里熊熊燃烧的火光中，只剩最后一丝气息的斯图可孚看着红发的奈夫，忽然诡异的笑了出来： “谁……派你……来的……” “没人，只不过你的人头，值十个金轮而已。” “呵呵呵，你……觉得……这样真的就……结束了吗？” 奈夫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斯图可孚喉咙上的伤口，又静静等他说完这一句话后，在他胸口补上了最后一刀，同时道： “放心吧，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你的那些小弟，我也会好好招待的。” 直到这具尸体彻底没有了动静，奈夫才站起身来，慢慢沿着楼梯走下了一楼大厅。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进展的也十分顺利。 可他一路往别墅门口走的时候，却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 尤其是斯图可孚最后咽气时说的话，仿佛并不只是死前的威胁与恫吓而已。 当奈夫走到先前藏身的那个大理石柱旁，侧眼一看，却瞬间呆住了。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一阵狂笑，那声音，分明就是已经死去的斯图可孚！ “小子，你死定了！” 一长串红色的能量弹从背后袭来。 就算奈夫的反应再怎么迅速，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依然躲闪不及。 他右小腿上的驱动装置被击中，零件崩散，整块从身体上脱落了下来。 奈夫重新躲在了那个完整的大理石柱后面，大脑飞速的运转着，想搞清楚眼下的状况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刚才，自己确实已经击杀了斯图可孚，可他为什么还能站起来！ 还有这大理石廊柱上的弹痕，又去哪了？ 难道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全都是幻觉吗？ 这种记忆上的错乱和时间上的割裂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 就在奈夫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别墅的右墙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滚滚扬尘和烟雾中，出现了一个双肩搭着棒状武器的人影，头顶的造型十分古怪，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还转着手里的一块怀表长链。 随后，怀表飞出，掉在了斯图可孚的面前，同时，来者也松了一口气，道明了自己的意图： “呼，这次终于赶上了！斯图……老板，这下，咱们可算是恩怨两清了！” 第十三章 挑战艾克 “呼，终于是赶上了！斯图老板，这下咱们俩可算是恩怨两清了啊！” 滚滚的灰尘和烟雾渐渐散去，躲在掩体后的奈夫重新变换出右臂上的金属镜面，小心翼翼的探了出去。 只一眼，便让奈夫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在惊讶与诧异的同时，他也不禁觉得，今天这项任务，是真的有些难办了。 来者是一个黑皮肤的少年，白色的头发被梳成了莫西干发型，也就是那种鸡冠的形状，像把扫帚一样顶在头上。 再加上鼻子和额头上的白色迷彩，造型很有些杀马特的风格。 和身上穿的衣服一样，他手里的棒状武器也很花里胡哨。 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从哪个大摆钟上扣下来的时针一样，又像一把没有开锋的刀，刀刃的一端还散发着蓝色荧光。 据此判断，这应该是一种海克斯科技的武器。 虽然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但对于这少年，奈夫一点也不会觉得面生。 因为他就是那个掌管时间的刺客——艾克。 这下，萦绕在奈夫脑海中的所有疑惑全都解开了 ——死而复活的斯图可孚，石柱上消失不见的弹痕，还有错乱的记忆和时间的割裂感…… 原来这些都来自于艾克的手笔，他应该是将这幢别墅内的时间，直接调回到了斯图可孚被杀的前几秒。 难怪斯图可孚一开始就毫不畏惧和自己正面硬拼，就算被一剑封喉了也还能说出那种带有嘲讽意味的话来。 原来他早已派人去向艾克求援了，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斯图老板，这里已经不用你出手了，既然我艾克是来还人情的，自然就会有始有终！” 艾克穿着一双高帮皮靴，踩着地板上零星的火光，一边挥手示意二楼的斯图可孚，一边朝奈夫的藏身地这边走来。 “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了，让我们来场一对一的公平较量！” 艾克在距离奈夫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然后转了几圈手里的海克斯棒子。 奈夫慢慢从大理石柱后面走出来，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斯图可孚，确定他已经放下能量枪后，才将目光移到艾克身上，就这样静静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哟，还是个孩子啊！” 在看清奈夫的面目后，艾克笑了笑，有些轻蔑的道：“这么小就出来杀人越货，相当了不得呢！” 小奈夫今年只有十六岁，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骨架的确很瘦弱，所以看起来自然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只不过，艾克的年龄也不大，最多不超过十八岁。 被这样的一个小孩子称为小孩子，对心理年龄已经有三十好几的奈夫来说，还真的有点别扭。 当然，这点小别扭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此刻摆在眼前的最大问题，是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稳稳妥妥的撤退？还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虽然右腿上的驱动装置被打掉了，但凭借剩下的魔法药剂，以及腰间的锁盘轮轴，奈夫还是有信心全身而退的。 他所担心的，是斯图可孚的报复。 按照祖安黑帮一贯的尿性，有仇多半是当场就报了，绝不拖到第二天，所以城内才有这么多的火并和打打杀杀。 也就是说，就算这个时候自己能安稳撤离，可晚上或者是几天后，一定会有天城帮的人到维克托的实验室进行报复。 因为祖安就这么大点，任何吃得开的黑帮都会有无数眼线布置在城内。 再加上这斯图可孚已经知道自己长相了，所以一点都不用担心他们会找不出自己的住处。 维克托的安危奈夫是不用担心的，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但也能猜到他一定是个战力可怕的怪物，主要问题还是维克托的实验。 这种有悖人伦的实验如果传扬出去，即便祖安那些唯利是图的炼金男爵不管不顾，只怕也会引来皮城学院的干涉。 这并不是奈夫想看到的结果。 如果要放手一搏呢？ 对战艾克，奈夫可以很肯定的说，现在的自己几乎没有半点胜算。 可若是只解决掉斯图可孚呢？ 想到这里，奈夫看了看艾克后腰上像机械卷轴一样的玻璃沙漏，那里面蜿蜒流转的荧光蓝液体，应该是魔法药剂。 从刚才的话来判断，他至少已经发动过一次“时空裂缝”了，也就是那个终极技能，让时间倒退。 奈夫知道，这个世界终究不是游戏，所以他不能考虑冷却时间的问题。 但仍然有一个限制条件是艾克也改变不了的，那便是海克斯科技的基石——魔法药剂的消耗。 虽然艾克掌控着时间的来回，但z型曲轴的运转，依然需要耗费大量的魔法药剂，这一点不会因为时空逆转而改变。 还有艾克本身的体能，应该也不会因此而恢复，如此说来，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弱点了。 正当奈夫飞速分析着眼前的局势时，二楼的斯图可孚将枪管架在了铁栏杆上，从嘴里吐出一口浓烟后，居高临下的喊话道： “艾克小兄弟，先别急着杀，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他！” “问吧。”艾克满不在乎的扬了扬手，目光移到了奈夫被打残的机械右腿上。 “喂，红头发的小子！是谁派你来的？” 奈夫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二楼走廊上的斯图可孚，什么也没说。 因为这个问题，他刚才临死前已经问过了，而自己也已经回答他了，可现在…… 等等，奈夫好像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难道斯图可孚并没有刚才被杀的那段记忆？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可自己脑海中却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刚才临死前，的确问过这个问题的，也得到了明确的答案。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也就是说，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自己的意识并不受这个时空的约束？ 抱着试探一次的心态，奈夫看着斯图可孚，道：“这个问题我进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什么，我问过？” 斯图可孚愣了一愣，脸上的表情疑惑起来，奈夫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如果斯图可孚没有严重的健忘症，那么自己的推断很可能就是正确的。 至于说斯图可孚在装傻充愣？表情不像。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那个必要。 脑海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奈夫看向艾克的眼神也更加坚定了一些。 看来，这一战很有必要了！ 不管是为了剪断后续可能给维克托带来的麻烦，还是为了更加直接的验证自己心中的推测，奈夫今天都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于是，奈夫用左手轻轻掸了掸斗篷上的灰烬，对艾克道：“你说公平较量，那如何才算是公平的较量呢？” 艾克听了，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的表情开始为难起来，但眼下的气氛，这种为难反倒更显得他傲慢与狂妄： “这个我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好！和你单挑吧，还是太欺负你了，可如果不这样，好像真没有别的法子！怎么办好呢！” 艾克说着，又将手里的棒状武器搭在了肩上，然后来来回回的踱起步子来，显然是完全没将奈夫放在眼里。 “我有一个主意，你想不想听一听。”奈夫说道。 “哦，说说看。” “我挑战你如何？” 第十四章 击杀 “我挑战你如何？” 奈夫故意在“挑战”二字上加了重音。 “挑战我？怎么个挑战法呢？”艾克的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 奈夫看了一眼二楼走廊上的斯图可孚，对艾克道：“我来的目的是为了杀他，而你来的目的是为了救他。 如果在你的保护下，我依然能了结他，那算不算是对你的一种挑战呢？” 艾克单手撑头的想了想，很认可的道：“嗯，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你有那个本事吗？” “既然是挑战，当然会有些难度！而且，你我本来就无冤无仇，如果仅仅只是动手较量的话，输赢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阁下觉得我除了会想办法逃跑，还可能全力以赴吗？” 奈夫说着，慢慢将机械右臂中的钢刀推出了套管，在四周的火光中泛着寒芒。 接着，他的左脚轻轻转动了一个方向，又继续道：“而且，营救人质，往往也比单纯的对狙杀人要困难得多，难道不是吗？” 话音刚落，奈夫左脚上的蒸汽引擎就已经疯狂的运转了起来。 伴随着一股白色蒸汽喷涌而出，他的身体腾空而起，在腰间钢丝锁盘的牵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刀斩向了二楼的斯图可孚。 “好啊！竟然都学会使诈了！本天才接受你的挑战了！” 这边的速度同样让人无法捕捉，余音还回荡在远处，艾克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廊道的正下方。 下一个半秒，在奈夫刀刃劈下的瞬间，那支奇怪的棒状武器出现在了斯图可孚面前，为他挡下了这绝对致命的一击。 “锵”的一声脆响，巨大的冲击波刮起一阵猛烈的劲风，吹灭了斯图可孚嘴里叼着的香烟，也让他的瞳孔紧紧缩成了一个小点，额头上汗如雨下，整张脸一片惨白。 因为这两个人刚才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他一个平常人，简直就像是在看神仙打架，就算眼珠子转的再快，也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残影。 而奈夫在第一刀被挡下后，就迅速撤了回去。 他心中很清楚，这毕竟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绝对不能同时处在他们两个人的攻击范围内。 见奈夫撤到了吊灯另一边，斯图可孚也从刚才的震撼与恐惧中回过神来，仍在颤抖的双手立马抬起手里的能量枪管，对准了那个天蓝色的身影。 可正当他准备扣下扳机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斯图老板，如果你出手的话，那我就不会出手了哦！” 艾克满脸坏笑的对斯图可孚说了一句话后，便将目光移向了对面房梁上的奈夫，显然，那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人。 “为……为什么？”斯图可孚的手指在这一瞬间僵住了，看着艾克，表情很是不甘。 “因为他挑战的人是我艾克！”艾克用大拇指很高傲的指了指自己，然后冲对面的奈夫喊话道：“喂，红头发的小个子，你叫什么名字？” “只有赢了的人才有资格留下名字！”奈夫将机械手臂上的钢刀摆到身后，做出迎敌的姿态，同时很郑重的道：“我上了！” 说罢，腰间的两个锁盘轮轴和他的左腿驱动同时开启，火焰与钢丝指向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而在这架构复杂的别墅之内，无论是哪个方向，都有足够的借力点。 也就是说，在这一瞬间，奈夫便同时将三种可能性摆在了艾克面前。 在艾克掌控着时间逆转的情况下，奈夫要想赢下这场较量，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击杀斯图可孚，迫使艾克一次又一次的发动“时空裂缝”，直到他的魔法药剂耗尽又或者是体力耗尽为止。 而奈夫能凭借的，只能是速度。 眼看着奈夫来势汹汹，可艾克仍旧不急不缓，还不忘对身旁的斯图可孚叮嘱道：“别出手，我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在接着又做了一个鬼脸后，艾克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处。 下一刻，两道身影在空中相撞。 “锵、锵、锵……” 金属碰撞的火花绽放在别墅大厅内的每一个角落，每到一处，都伴随着木屑和家具碎片的四处飞散。 斯图可孚的眼珠子也跟着火花转来转去，却根本捕捉不到任何目标，最后只能无力的倒抽一口凉气，放下了手里的海克斯能量枪。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那个红头发的少年有多么的可怕，好在他提前就让人去向艾克求援了，否则他今天必死无疑。 又或者，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甚至是几次了？ 关于艾克的传说，斯图可孚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就在下一秒，斯图可孚的胸口剧烈一痛，所有的思绪戛然而止…… 微微一晃神，海克斯能量枪依然握在他的手里，艾克还站在身旁，刚刚对他说完了那句“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冰冷，至于其他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时间，已经逆转了一次，奈夫声东击西，利用二人缠斗的混乱，抓住仅仅百分之一秒的空档，在半空中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 这一次，头部带有金属钩爪的钢丝，并没有飞向作为借力点的房梁，而是如一支箭矢般直接穿透了斯图可孚的胸膛。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的确出乎艾克的预料。 他一直提防着奈夫手里的钢刀，却根本没想到，这一直都被当成辅助装置来使用的钢丝轮轴，竟然还能杀人。 于是，他身后的“玻璃沙漏”在闪过一阵刺眼的白色光芒后，z型曲轴启动，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斯图可孚手里还端着海克斯能量枪，艾克站在他身旁，奈夫也还侧悬在房梁对面的墙壁上。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连地板上的火焰，都还保持着原来的形状…… 只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第十五章 卡bug 艾克根本不可能会想到，其实一并回到这个时空的，除了他自己外，还有奈夫的意识。 虽然刚才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的体验了，但这么真切的感受到时光逆流，对奈夫来说，仍然觉得十分震撼。 而更让他震撼的，在于这个世界的时间，对自己的约束，仿佛只有躯体而已。 即便回到了此时此刻，可奈夫依然能清楚的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和艾克激烈的战斗，快速的变换策略击杀斯图可孚，还有最后的逆流光芒…… 但与艾克明显不同的是，自己的身体丝毫没有疲累感，而且身上的魔法药剂依然保持着战斗前的储量。 换句话说，也就是艾克在穿越时空的同时，自己也穿越了，只不过是魂穿，意识穿越到了战斗开始前的自己身上而已。 另外，关于艾克的推断也都是正确的，此刻他已经在轻轻喘着气了，而且身后的魔法药剂，明显比刚才少了一些，这是他唯一的弱点。 更通俗一点的讲，艾克是整个人的穿越，体能的消耗、魔法药剂的消耗，包括身上的伤口，都会跟着一起回到过去。 但自己却是魂穿，除了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其他什么也没有改变，一切都在开始的地方。 如此一来，艾克先知先觉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再次交手的时候，关于对手的攻势套路和破绽，两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奈夫能第一次杀了斯图可孚，就能第二次，第三次的重复这个结果。 因为在交手的过程中，他对艾克的身法将会越来越熟悉，而每次时间回溯，他的体能和魔法药剂又能恢复原样，反倒是艾克自己的负担会越来越重。 能赢！ 奈夫在心里默默鼓励了自己一句。 虽然艾克没有了先知先觉的优势，实力依然强大的可怕，但奈夫的目的也很明确，只要杀死斯图可孚就行了。 就算是同归于尽，只要斯图可孚一死，艾克一样会发动z型曲轴，让两人同时复活。 原因很简单，因为艾克和自己本就无冤无仇，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斯图可孚。 想必在那种天才的优越感被彻底击碎之前，他是不会容忍失败的。 另外，对于奈夫来说，既然发现了这个bug，不如就把这里当做一个实战训练场。 而且对手还是一名英雄，这的确是非常难得的。 想到这里，奈夫又重复了刚才那一句“我上了”。 随即，刀光闪过，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处。 艾克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紧接着也是身形一晃，空中只剩下了一道残影。 豪奢宽敞的别墅内，两道闪电一样的光芒再次纠缠在了一起，伴随着四处飞溅的火花…… 斯图可孚的思绪又开始蔓延，随后胸口再度传来一阵剧痛。 恍惚之间，刚才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变成一片虚无，能量枪依然握在手里，艾克依然在他身旁，刚刚说完那句不像开玩笑的玩笑话…… 艾克的额头开始有汗水渗出了，呼吸也更加粗重了一些。 他看着吊灯对面的那个红发少年，眼中除了难以置信外，更多的是震撼。 这一次，被弹射出去的，不再是奈夫左腰上的钢丝钩爪，而是另一边的，并且出手的时机也完全不同。 “难不成是我刚才记错了？” 艾克皱着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似乎对自己的话都有些怀疑。 因为他的记忆很少会出现差错，通常只要发动一次时空裂缝，他基本就能准确预判对手的走位和攻击了。 在短时间内，被对手两次得逞，还是他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我上了。” 奈夫第三次说出这句话来，虽然这样的重复让他觉得相当别扭，但他清楚，自己这样做，能在很大程度上迷惑艾克。 奈夫的身影再度化成一道蓝色闪电消失在了原处，艾克也握紧了手里的棒状武器，如一支利箭般离弦而出，斯图可孚依旧扮演着那个待宰的路人角色…… 第三次，奈夫手上的钢刀直接刺穿了斯图可孚的喉咙，代价是整个右臂被艾克全部打成了碎片。 但是，z型曲轴启动，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两人依旧隔着屋顶的吊灯对峙着。 “等等！”这一次，艾克不等战局开始就先叫了暂停，他一边用手里的武器指着对面的奈夫，一边喘着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奈夫神色平静的道：“我说过，赢了的人才有资格留下名字。” 听到这话，艾克的眼神霎时就冷了下来，他挥舞了两圈手里的武器，然后换了一个姿势，如临大敌般的紧盯着奈夫，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于艾克这突然的神情变化，奈夫自然能猜到原因，但他依旧只是语气冰寒的重复了一句“我上了”，随即挥舞着钢刀，杀了过去。 “你果然都记得！” 艾克也恍然大悟，但除了震撼之外，他并没有表现出其他别的情绪，反倒是酣畅淋漓的大笑一声，从身后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网球般大小的方形机械装置。 下一刻，那个方形机械装置被抛到空中，与此同时，艾克手里的棒状武器也瞬间镀上了一个圆形的光圈魔法阵。 “铛”的一声，就像打棒球一样，方形机械装置被艾克一棒子击飞，沿着抛物线落向别墅大厅的正中央。 这声音，奈夫听着很熟悉，因为他以前玩游戏的时候，经常会被这个技能眩晕。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里终究不是游戏的世界，出来的效果，很有可能不只是眩晕和减速那么简单。 一楼的大厅地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几乎覆盖了整个别墅，泛着白光，图案很是绚丽，可奈夫看着却是心头一紧。 这么大的范围，自己该往哪躲！ 眼见艾克已经跳下了二楼走廊，凌空踩着魔法阵直奔自己而来，仍在半空中的奈夫急中生智，连忙用钢丝拉扯了地上的一块厚门板挡在了自己面前。 “砰——” 伴随着一声如钟鼓般的低鸣，巨大的白色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别墅内部，刺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可就算能睁开眼也无济于事，因为奈夫发现自己的身体此刻就这样悬浮在半空中，完全动弹不得。 挡在自己面前的门板被击得粉碎，木屑四处飞散，却和自己一样，好似脱离了重力的控制，久久没有落下。 地板上的火焰也停止了摇摆，刚刚被斩断的蜡烛还停在半空中，零散着，像个抽象的艺术浮雕。 大厅内的时间停滞了，即便奈夫的意识还很清醒，但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第十六章 赢了 此刻，艾克浑身都镀上了一层亮白色的光芒，踩着空气中一闪一个的魔法光阵，挥舞着海克斯棒状武器，直奔半空中的奈夫而来。 “哐当！” 艾克一棒便砸碎了奈夫面前的厚实门板，又一棒，狠狠击打在了他的机械右臂上。 紧接着，魔法阵消失，奈夫的身躯从半空斜飞而出，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的栽倒在地板上，破碎的机械零件散成一团，那柄钢刀，也被完全剥离了出来。 整个过程还不到两秒，但奈夫倒地时，已经失去了右手臂上的所有金属零件，只剩下一个精钢打造的骨架了。 这一下，几乎把他所有的攻击型武器都摧毁了。 但艾克没有再趁胜追击，或许是他觉得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于是，在将海克斯棒状武器搭在肩上后，艾克不急不缓的朝奈夫这边走来。 奈夫慢慢的挣扎起身，行动有些艰难。 因为除了右臂和两支小腿外，他身上的其他地方，都还只是血肉之躯，遭受刚才那般大的冲击，是真的有些难以招架。 艾克在奈夫面前停住脚步，将棒状武器指着他的头部，神情得意的说道：“你输了！” 奈夫看了一眼二楼走廊上的斯图可孚，又面无表情的对艾克道：“不动手吗？” 艾克表情夸张的摇了摇头道：“不不不，你刚才不是也说过吗，你我本来就无冤无仇，怎么处置你，那是斯图老板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奈夫。” “那么……奈夫，刚才所有的事情，其实你都记得吧？” “记得什么事情？”现在虽然是输给了艾克，但奈夫可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所以依旧选择装傻充愣。 “就别再掩饰了！”艾克得意的一笑，道：“我刚才故意把时间调回到了前一个节点，可你却说了一句原本你没有说过的话！” “什么话？”奈夫下意识的问道。 “赢的人才有资格留下名字。”艾克嘴角扬了起来：“在那个时间点，这句话你之前根本没有说过！” 奈夫没有再说什么，还要反驳那就是在侮辱艾克的智商了。 见奈夫算是默认了这件事，艾克不禁也觉得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挥手冲二楼廊道上的斯图可孚道： “斯图老板，人我已经帮你搞定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自己吧！” 斯图可孚浑身颤抖的又点燃了一根香烟，然后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海克斯能量枪。 在他眼里，刚才的一场较量简直就是艾克的单方面碾压。 可不知道怎地，他在看到那个红头发的少年时，还是会全身发冷，不知从何处涌来一阵强烈的恐惧感。 他狠狠抽了一口烟，等情绪稳定后，才慢慢沿着已经破烂不堪的楼梯走下大厅，站在一个离艾克很近的地方，开口问道：“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没什么人派我来！”奈夫冰冷的眼光看向斯图可孚，缓缓开口道：“只不过，斯图老板的人头值十个金轮。” “十个金轮？”斯图可孚听着一愣，随后非常不屑的大笑起来，道： “十个金轮就想买老子的命？天真！这样吧，小子，我给你三十个金轮，你去把那个悬赏我的家伙干掉！” 奈夫依旧那么冷冰冰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可就在面前的两人都以为他在犹豫时，奈夫突然发难，利用左腿上最后的推进装置，性能全开，极速冲刺，依靠着左手捏着的一小块金属碎片，划破了斯图可孚的喉咙。 等艾克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挥舞过去的一棒子被奈夫用血肉之躯生生扛了下来。 在斯图可孚倒地时，奈夫的身子也向左飞了出去，然后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木质的地板。 奈夫艰难的半撑起身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向目瞪口呆的艾克，轻轻一笑道：“还是我赢了，阁下还要继续吗？” 艾克看了看已倒在血泊中的斯图可孚，又神情复杂的看向奈夫，道：“你杀他，真的只是为了十个金轮？” 因为刚才那一棒子，奈夫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现在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只能将半边身子倚靠在身后的一根桌腿上，在沉默了片刻后，他举起只剩下孤零零一根钢铁的“右臂”，语气平静的对艾克道： “我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全是拜他所赐，这种罪孽深重的恶魔，人人得而诛之，又何须那十个金轮呢？倒是阁下，身为英雄，难道还要助纣为虐吗？” 艾克揉了揉耳朵，神色有些尴尬的道：“虽然你说的话有些难懂，但我还是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我来救他，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我的朋友，还一个人情债而已。” 说到这里，艾克停了下来，目光在斯图可孚和奈夫身上来来回回了数遭，最后才很是艰难的做了一个决定。 只见他缓缓走到斯图可孚的尸体旁，蹲下身去抚上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随即，艾克站起身来，看着奈夫道：“就算再来一次，你一样也会豁出性命杀掉他的，对吧？” 奈夫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没有隐瞒。 “那就到此为止了！” 艾克转了两圈手里的棒状武器后，搭在了肩上，一边叹着气，一边唏嘘的道： “我艾克平生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偏执起来不要命的……哎，算了，斯图老板，要怪就只怪你平常做的恶事太多了吧！” 说完这话，艾克便踩着高帮皮靴，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别墅外走去了。 只不过，在最后踏出破碎的门槛前，他又停住了脚步，回头对奈夫道：“奈夫，我记住这个名字了，你身上应该还有很多秘密，咱们以后会再见面的。” 话音落下，艾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奈夫虚弱的躺在原处，望着离去的艾克。 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艾克身后那个机械组装的玻璃沙漏，其中蜿蜒流转的魔法药剂，依然还有一半。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奈夫靠在原处休息了一会，确定周围没有异动之后，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周围的火光越来越旺了，或许再过不久，整栋别墅都会在大火中坍塌。 奈夫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身来，拾起那把依旧寒芒闪耀的钢刀，然后上前挑断了斯图可孚脖子上的一根项链饰品，拿在手中，脚步艰难的走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这场较量，终究还是自己赢了！ 第十七章 十字弩的男人 舞步走廊作为祖安最为耀眼的富人区，虽然安静得了无人迹，但在治安方面的确没得说。 这边的战斗刚刚结束还不到十分钟，就有黑衣人带着巡查的机械人过来灭火了。 奈夫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慢慢靠坐在地，用那件天蓝色的斗篷将自己裹了起来，遮住身上的伤处，也遮住了只剩下一根钢铁的右手臂。 魔法药剂还算足够，勉强回去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他刚才用自己的腰背生生抗住了艾克的一棒子，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如果再那样发力颠簸的话，一定会吐更多的血出来。 休息一会，再用最普通的方法走回去吧…… 奈夫藏身的地方并不远，一百三十二号别墅那边的说话声他还听得很清楚。 那几个黑衣人应该是附近某个炼金男爵家的护院，因为担心火势蔓延，所以急忙指挥着机械人灭火，同时他们也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从那些人的话语中得知，在确定死者只是一个悬赏名单上黑帮头目后，虽然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但话音盒子那头的负责人依然十分震怒，大抵是因为这地方太过于敏感了吧。 也是，在舞步走廊，这个生活着祖安城内所有权贵名流的地方，而且还是在炼金男爵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命案和火情，就算不违背规则，但依旧会让某些人脸上挂不住吧。 火势越来越大，那边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大，但别墅区的房子间隔都很远，再加上建在崖壁上，周围都是石块，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烈火会大范围蔓延什么的。 只是他们那几个黑衣人不愿意将事情闹大而已。 奈夫听着那边的吵嚷声，轻笑了笑，手里捏紧了从斯图可孚身上取下来的那条项链。 这是信物，一会儿到希光酒馆，凭它就能拿到这次的酬金了——一共十个金轮，当然，项链本身的做工也很精致，应该还能典当一些钱。 至于自己的右臂，和左腿上的驱动装置，如果要修复的话，同样会花上不少钱吧。 只不过，这些都得取决于维克托了，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才是自己的设计者，也是最了解自己肢体构造的人。 英雄名单，就算维克托和自己叮嘱过不要和那上面的人发生冲突，可事情总不会一直像预期的那样顺利。 今天一战，虽说可以避免，但无论怎么讲，都是值得的。 就算没有十个金轮的丰厚酬劳，奈夫也搞清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自己的灵魂不属于这里，而这里的时间也无法约束自己的意识，虽然目前只有在对战艾克的时候能凸显出优势，但难说日后不会派上极大的用处。 奈夫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了刚才和艾克的对战，总结着几个来回的得与失，毕竟这种可以不计生死的较量是很难寻到的。 而且对手还是一个英雄名单上的厉害角色，能学到的东西自然就更多。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奈夫抬起头看了看已经偏向西边的太阳，静静地放空了思绪，也让不停运转的大脑，稍稍休息了一会。 这里属于祖安的最顶层，所以视线也远比沟壑下面要开阔得多，阳光灿烂，没有杂色，而且从日出到日落，都能看个真真切切，这是下层的穷苦劳工都难以奢望的。 身上的淤伤还很痛，但站起来走路已经没有多少问题了，奈夫收起钢刀的锋芒，然后像个寻常人一般，沿着廊道慢慢走向了中央位置的站台。 说是站台，也只不过是奈夫个人的习惯性叫法而已。 这里其实就是海克斯压力运送机的一个停靠点罢了，不可能有安检处，也不可能有巡护人员。 而这个海克斯压力运送机作为祖安城内最大的公共交通装置，却是由皮城官方出资建造的，载客量在四十人左右，终点站一直通往最深处的地沟区。 像这样的运送机，城内还有好几座，只不过规模要小许多，并且是私人经营的，价格比较昂贵。 此时，站在这里等候的还有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背着海克斯十字弩的中年男人冷冷的站在一边，帽檐压得很低，叫人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模样，不过从服饰风格上来看，应该来自皮尔特沃夫。 另外，奈夫还注意到，这个中年男人的衣领上别着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金属领章，上面刻着几个图案和字符，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不仅仅只是一种装饰。 关于瓦洛兰大陆的文字，在维克托私人图书馆的熏陶下，奈夫就算不能全认识，但至少能混个眼熟。 可那金属领章上的字符，他的确没见过。 或许是属于某个不起眼的小部族吧，毕竟瓦洛兰也并不是只有艾欧尼亚、诺克萨斯、德玛西亚和皮城祖安这些大国文明。 只不过，虽然看起来像是瓦洛兰大陆的文字，但奈夫却看出了几分古埃及语的味道，就像刻在金字塔石碑上的象形文字一样…… 奈夫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大抵是自己想多了。 在站台左边的那三个年轻人，应该就是舞步走廊的寻常住户，此刻正围成一个小圈谈论着上午的那件事，说说笑笑的。 于他们而言，那场大火，那些死者，也不过是无聊生活中多出的一件谈资而已。 “哐哐哒哒……” 巨大的链条发出震耳的金属撞击声，在蒸汽传动装置的拉扯下越来越慢。 而与此同时，一个圆形的金属牢笼慢慢从头顶落了下来，这是运送机的轿厢，有上下两层。 轿厢沿着垂直的铁轨停靠在了廊道中央的空缺处，生锈的铁门打开，正好与廊道地面平齐。 首先跨步进入运送机轿厢的，是那个戴着帽子的皮城人。 他在进入“金属牢笼”后，就径直走到上层，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下了。 奈夫跟在那三个年轻人身后走进运送机，给了掌舵人一枚金币后，也找了一个靠角落的空位坐了下来，大致扫了一眼舱室内的其他几名乘客，就将视线移到了外边。 铁门吱吱呀呀的重新锁上，轿厢又开始向下移动，向着祖安而去…… 第十八章 结算任务 虽然以前只是在远处看过这台巨大的海克斯压力运送机，但此时真正坐上来，奈夫也没有觉得有半点新奇感。 因为说到底，这就是一个巨型的电梯罢了，只不过因为四周装的都是玻璃而不是铁皮，所以视野更开阔一些。 一路下降的过程中，可以俯视整个祖安城，看着脚底的绿雾都市由小变大，还算有几分意思。 随着运送机渐渐远离舞步走廊，越来越低，阴暗的空气中也慢慢笼上了淡淡的绿色尘雾，鼻腔中那种刺痛的感觉又回来了。 对于长时间生活在中层广场和地沟区的祖安人来说，这绝对是一种熟悉的味道。 奈夫在中层广场下了运送机，走出白石钟塔后，奈夫回身看了看头顶那轮巨大的挂钟，然后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朝着不远处的希光酒馆而去。 酒馆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在四点天色渐晚的时候，生意最好。 因为来此处喝酒的多半是城里的一些佣兵刺客，所以这里不会像其他酒馆那样喧闹嘈杂，气氛总是要显得冷峻几分。 再加上各酒桌旁摆放的各式武器，让一些轻狂的爱吹嘘之徒也收敛了许多。 奈夫慢慢走进小酒馆，瘦弱的身影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就算走到那个狭长的柜台前，依然没有任何人注意这个披着天蓝色斗篷的红发少年，包括那个将任务推给他的酒馆老板。 此时，柜台前坐着两个中年人，看起来也像是刚做完任务回来的佣兵刺客，各自要了一杯烈酒后，只喝过一口就开始和酒馆的老板磕唠起来了： “我说老板呐，你他娘的真是什么都敢往这悬赏名单上挂啊，就这第一个任务，我看着至少都有半年了吧，不说接，只怕连问都没人问吧！” 留着山羊须的光头胖子说完，用机械手指又舀了一块冰，加到了酒杯里。 而坐在他身旁的同伴也跟着笑道：“就是，轰炸皮尔特沃夫？这是个什么鸟蛋任务？酬劳一百金轮，这种事就算报价一千金轮，也他娘没人干得来吧！摆在第一不是他娘的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酒馆老板倒是憨厚的笑了笑，把他们要的蚕豆也沿着柜台面上推了过去后，答道：“这事老子也没办法，既然有人出高价悬赏这样的任务，老子他娘的就得往上挂。 再说，炼金男爵的那些人都不管这件事，老子一个酒馆老板还tm的管那么多干嘛呢！” 光头胖子听老板这么说，也来了兴致，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来悬赏这个任务的到底是他娘的什么人啊？出这么高价钱，玩这么大，真的假的？” 老板稍稍回忆了一会，挠挠头道：“具体是个怎么样的人老子也忘记了，蒙着脸，不知道什么样子，不过他倒是真的能拿一百个金轮出来，现在还有十个押在老子这呢……就是，感觉说话有些疯疯癫癫的，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要来真的。” 酒馆老板说完，那两个人也摇头笑了笑，不再多问什么，这件事本身听起来就不真实，再这么一说，更加玄乎了。 胖子抓起一把蚕豆扔进嘴里后，一边咀嚼着，一边又指了指悬赏名单，道： “那第二个任务呢？挂在这里也有他娘的好几个月了吧，我记得以前还排在第十位，赏金也只有三个金轮，现在都涨到十个了，还是没人接吗？还有那个斯图可孚，究竟是哪个帮派的大佬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那狗日的呢？” 老板也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道：“可不是吗！三个月前就挂在这了，中间有两个皮城佬接过这任务，不过都是有去无回，死球！ 后来就算赏金提高到了十个金轮，也没几个人敢接了，一听说死了两个皮城佬，都跟吓破了胆似的。” “嗨！说那帮皮佬干嘛，都是一群垃圾！只会放嘴炮的半吊子罢了！”胖子挥了挥手，样子很是不屑。 那老板听了，也贼精贼精的眯着眼笑问道：“那这个任务你想不想试一试啊？赏金十个金轮哦！” “咳！”胖子喝着酒，突然呛住一样的剧烈咳嗽了两声，咳得脸色通红，连连摆手道：“咱们兄弟两个过几天就要去洛克萨斯了，这十个金轮，老子们可没时间去赚。” “切，怂货。”酒馆老板有些鄙夷的笑了一句，然后又回过身忙着擦拭手里的酒瓶子去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留意到了柜台前的奈夫。 “小兔崽子，你他娘的要来点什么？” 话说三句就问候家人，这是祖安人一贯的优良传统，从文明世界过来的奈夫，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我来结算任务！” 奈夫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那串项链摆在了几乎和他肩膀齐高的柜台上，这样看起来，他更加瘦小了。 那边的两个中年人刚刚被老板鄙夷了一顿，现在见到这一幕，自然不会放过拆台的机会，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大声笑道： “喂，我说老板，现在怎么连个他娘的小屁孩，呃，都能来你们这接任务了！真是越办越不正规了！ 还有，那些找什么小猫小狗机械人的任务能撤就撤了吧，真是掉咱们佣兵刺客的脸面！” 酒馆老板没有去理会那两个中年人的话，虽然脸色有些黑，但还是很平常的弯腰问奈夫道：“说吧，是要结哪个任务啊？” “斯图可孚。” 奈夫很平静的说出这个名字，酒馆老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边上两个中年人的目光也完全凝固了。 随后，柜台前的沉默就好似会传染一样，仅仅两个呼吸的时间，整个酒馆内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这边。 酒馆老板显然对昨天的事情没有半点印象了，于是在看了看柜台上的项链后，又不确信的问了一句： “哪……哪个任务？” “斯图可孚，昨天你推给我的那个任务。”奈夫平静的答道。 酒馆老板慢慢稳住心神，拈起柜台上那串做工精致的项链，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串项链是……” 奈夫抬头看了老板一样，道：“刚刚从斯图可孚脖子上扯下来的，你可以去找悬赏人验别。” 第十九章 吃什么的问题 奈夫说的风轻云淡，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冷静。 而这种冷静也让酒馆内的不少人都深深咽了一口口水。 酒馆老板跟着咽了一口口水后，从怀中拿出话音盒子，在简单拨弄了几下外圈的轮轴后，应该是联系上了一个城内的眼线。 “老板，什么事？” “尼斯，你去查一查，今天有没有关于斯图可孚的什么消息。” “斯图可孚？那不是悬赏名单上……” “别废话，赶紧去查！” “嗯！好，这就去！一会给您回复！” 在这边的通话结束后，酒馆老板又丝毫不停的拨转了两圈轮轴，用话音盒子联系上了另外一个人。 这次，话音盒子那头是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琼尼，你他娘的总算是想起老子了，有什么事吗？” “老伙计，斯图可孚那个任务的档案是保管在你那吧？” “斯图可孚？”话音盒子里安静了片刻后，才又恍然道：“哦！你说的是三个月前登记的那个任务啊！怎么，不是说没人敢接了吗？” “你查一查那个档案里面，悬赏人提供了一些什么可供直接辨别的信物。” “有人来结任务了？”话音盒子那头先是一愣，随后语气很快严肃起来：“好，你等一会，我去查了马上告诉你。” “嗯，你快去查，看有没有一个雕有蜻蜓的琥珀项链。” “好！一会给你回复。” 话音盒子里蓝色荧光慢慢湮灭，酒馆老板看着柜台上的项链，陷入了焦急而振奋的等待中。 焦急是因为他真的在等确切的消息，而振奋则是因为这一笔大任务如果真了结了，酒馆也能从中抽取一笔不少的中介费。 同样的，酒馆内的所有酒客也跟着静静等候着，他们的目光已经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个少年无数遍。 不熟悉，不认识，没有听说过，平平无奇，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这些词句，成了所有窃窃私语当中必不可少的成分，似乎都很少有人去关注那十个金轮的丰厚报酬了。 不知安静了多久，酒馆老板手里的话音盒子忽然震动了起来，也让酒馆内所有酒客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琼尼，我找到斯图可孚那个任务的档案了，你刚才说的信物是什么来着。” 酒馆老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柜台上的项链，一字一顿的答道：“一串项链，金项链，上面有个蜻蜓的浮雕，还有两个玛瑙。” “两个玛瑙是什么颜色？”那边问了一句。 “一黄一绿。” “嗯，没错，悬赏人登记的信物中有这一件！还有……” 话音盒子中没说完的话，被淹没在了酒馆内的一片嘈杂声中。 一众在座的酒客和佣兵刺客，在确定这个消息后，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 有成心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呐喊嚎叫，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英雄，有由衷赞叹，不停竖起大拇指的，也有不服气甚至是不屑的，话语之间还要把前面死的那两个皮佬再拉出来鞭尸一顿，以证明那一句万金油式的格言——我上我也行。 而在这一片嘈杂声中，酒馆老板手里的话音盒子又响了起来，酒馆内也迅速跟着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都想看看还有什么大新闻。 这一次，是先前那个眼线发过来的联络： “老板，我查到了。” “查到了什么？” “今天中午的时候，舞步走廊的一百三十号别墅起了大火，里面发现了六个死者，是有一个叫斯图可孚的帮派头目，就是咱们悬赏名单上的那个，具体的消息明天应该就会下发到酒馆里的。” “嗯，好，知道了。” 酒馆老板语气高冷的挂了话音盒子，一转头，立马变脸，笑容灿烂的看着奈夫道：“小客人您稍候，我这便去将您的酬金取来。” 奈夫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冷冷的扫视了一圈酒馆内的众人。 显然，成为嘈杂的焦点，他不是很喜欢这种状态。 而随着他的目光移过，酒馆内也霎时一静，就连刚才叫嚷着“我上我也行”的那些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们确实没有在这少年的眼中看出丝毫的感情，没有畏惧，没有振奋，甚至没有丝毫波澜，如钢铁一样冷。 奈夫最后拿到了九个金轮，加上四十三个银轮，另外四十三个银轮，则作为中介费抵扣给了酒馆。 似乎悬赏人那边还要交四十三个银轮的中介费，也就是说，这个任务，酒馆拿到了一个金轮的中介费，任务酬金的十分之一。 另外，奈夫还听说，手里的这笔钱，是酒馆先行垫付的，这是为了保证佣兵刺客都能在第一时间拿到酬金。 至于酒馆与悬赏人的交易，则是在任务结束之后进行清算的，撤销抵押合同，支付实际酬金等等。 与地球的交易方式有些不同，但奈夫只是听酒馆老板随便说了几句，也没太往心里去。 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奈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怀揣着一笔巨款走出酒馆，说没人动歪心思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真正敢付诸实际的人，恐怕是没有。 因为酒馆内的人都知道，这是一项吓退了无数人的任务，还有，他们都记得，那双满是冰寒的眼睛…… 而此刻的奈夫，走在回实验室的天桥廊道上，摸了摸怀里的十来个金轮，又看了看手里的那副项链。 在思考着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副项链，应该能典当个好价钱，三四个月了，终于有钱吃一顿好的了。 吃什么呢？ 是那家看了一个多月的齿轮翻转烤牛排，还是那家二十三天零七个半小时前刚开业的沙丁鱼酱爆咖喱饭呢？ 哎，要是哪里能吃到油焖大虾就好了，一个都行，再不济，凉拌皮蛋也不错啊…… 去吃烤牛排吧，多加辣，味道好。 不不不，还是去吃咖喱饭吧，那个实惠管饱。 不，还是吃牛排，都看了一个多月了。 可那家的咖喱饭闻起来真的好香……” 啊——真的是，好为难！ 第二十章 来自维克托的关心 路灯“呲啦呲啦”的闪烁着，看起来不太灵便，又或许是这里过于偏僻了吧。 奈夫回到那间破败的小铁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轮明月高悬，沟壑中的祖安城却依旧阴冷的可怕。 一切还是早上出门前的样子，看来，维克托又在实验室里呆了整整一天。 奈夫走到那间废旧的铁房子内，将最后一点点乳酪火腿塞进嘴里，吮了吮手指，随后将买来的面包和牛排夹在腋下，提着几瓶魔法药剂，从地板上的暗门进到实验室去了。 维克托在机床前忙碌着，和往常一样，只不过，这次在听到开门的动静之后，极为少见的说了一句话：“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听到维克托主动开口说话，奈夫有些意外，不由得答道：“我还以为您又忘记时间了呢！” 奈夫说话的语调很轻快，虽然心里已经感觉不到了快乐和喜悦，但这种情绪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弥留，也让他觉得整个人都更顺畅了一些。 加上从那个老鸠那里收刮……嗯，是捡来的三个金轮，他身上现在一共有十二个金轮了，还有一大把银轮，这都是今天的收获，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是觉得有点饿了。”维克托一边说着，一边关停了第三只手上的激光装置，回过头来看着奈夫，稍稍停顿了片刻后，又很平静的问道：“怎么回事，右腿的驱动坏掉了吗？” 奈夫点了点头，接着将只剩一截钢铁的右臂也露了出来，道：“还有右手臂，也没有了。” “怎么回事？今天的任务很困难吗？”维克托脸上的金属面具在瓦斯灯下闪着光芒，就像他的声音一样，生冷没有起伏。 “碰到艾克了。”奈夫简单的答道。 维克托听闻，停顿了片刻后，反问道：“那个据说能掌控时间的小子？” 虽然言辞语调间没有任何变化，但奈夫知道，凡是维克托能说出具体名字或者能力的人，便足以证明那人不是寻常的角色。 “嗯。”奈夫点点头，简短的回答，随后将面包和牛排放在了一旁的厨台上。 “能活着回来，挺不错。”维克托的声音依然冷淡，完全听不出是在表扬。 “他人并不坏。”奈夫说着，将怀里的钱袋拿了出来，递给维克托道：“这是今天的酬金，还挺多的。” 维克托接过钱袋，并没有打开看，只是随手放在一旁的柜台上，问了一句：“有多少？” “十二个金轮，外加一些银轮。” 维克托点点头，稍稍沉默了片刻后，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明天就给你修护。” 说完，维克托拿起面包大口吃了起来。 不过刚吃了一口，就让他愣了愣，他看着面包内夹着的一块烤牛排，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如往常一样的吃掉了，似乎对他来说，没什么不同。 奈夫知道，依照他的习惯，这便算是晚餐了，而之后又是无休无止的工作，或许直到午夜，他才会简单休息一阵子。 关于维克托的金属面具，其实并不像奈夫在游戏宣传画里看到的那么密不透风，它有两个眼孔，而且，在吃东西的时候，也有专门的机关将下半边脸的铁面折叠上去。 尽管在小奈夫的记忆里，有维克托还没带面具时的容貌，但奈夫还是想亲眼看一看，这个被称作为“机械先驱”的男人，在经过一场彻头彻尾的自我改造后，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模样了。 不过，这也只是奈夫脑海中一瞬间闪过的想法而已，未了，他便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 维克托的实验正处在关键时期，自己在这里多停留一刻，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打搅他思考。 也的确是累了，在与艾克的数场较量中，奈夫都保持着高度紧张，虽然体力会随着时间的逆转而恢复，但意识上的疲累却会一次次的叠加。 再加上后来又受了严重的内伤，所以奈夫在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后，不一会便睡着了。 小房间紧挨着维克托的实验室，也是在地底岩石中凿出来了一小片地方，里面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和一个瓦斯灯外，就没有其他别的东西了。 然而，这里却成为了奈夫灵魂的栖息地，不管是这个世界中无依无靠的小奈夫，还是那个世界里失去所有的可怜父亲。 将近午夜时分，小房间的门从外面轻轻开了一条缝，维克托站在门外，朝里面静静看了片刻后，又悄悄关上了门，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但却是头一回…… 或许是前一天太累了，第二天奈夫起得有点晚，但更反常的是，维克托竟然不在实验室。 这可是最近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 不过，奈夫也就是稍稍惊讶了一下而已，这一段时间，他在外面的确招惹了不少黑帮，虽然要提防着可能会有的寻仇和报复，但以维克托的实力而言，那些家伙能使出来的手段，也都是小儿科罢了。 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后，奈夫又走到那个玻璃水缸旁，习惯性的拿起一旁的矿油，倒了几滴在水里，然后就趴在边沿静静的看着两条“金鱼”抢食吃。 这里的娱乐少之又少，没有他喜欢的围棋，也没有拿在手里就能摸一整天的麻将。 当然，和几个钢筋铁骨的机械人凑一桌打麻将，奈夫也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 ——此外，再加上维克托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所以这一间实验室内，除了专业书籍和一大堆的机械零件外，任何有趣点的东西都找不出来。 奈夫也曾想过用这里的零件做两个小玩意，如果学会了海克斯科技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创造两个有意识的机械宠物出来，就像布里茨一样，但后来由于赚钱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眼前这两个浑身钢铁的金属小鱼，其实也能勉强算是机械宠物，只不过奈夫若是拿出来把玩的话，估计会让维克托很生气。 尽管他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情感，但动手教训自己一顿，还是必不可少的，这可是他非常重要的实验样本。 第二十一章 灭霸手套雏形? 因为右手臂已经只剩下了一根孤零零的铁架子，走起路来都觉得空荡荡的。 所以就算今天维克托不在，奈夫也没想过要把这实验室里给打扫收拾一下。 事实上，从奈夫第一天醒来时，实验室内就是这样乱七八糟的。 好吧，其实也没过多久，维克托就回来了，带着一马车的货物，有七八个木箱子。 在让马夫把木箱子卸在钢铁小屋的门前后，维克托便使唤着几个机械人把货物都搬到实验室去了。 这一个个的木箱子足有半人高，看起来挺沉的，应该全都是金属零件，就连钢铁打造的机械人搬动起来都有些费劲。 另外还有一箱是魔法药剂，维克托专程交代过要轻拿轻放。 维克托办事一向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在实验室里打开了所有的木箱子后，便让奈夫躺到机床上去了。 奈夫知道维克托是要给自己维修，所以什么也不多问，在机床上躺好，然后又把自己的四肢用皮革带固定了起来。 虽然这并不算手术，奈夫也察觉不到疼痛感，但由于维克托对于机械操作很是严谨，所以在制造机械人的过程中，常常都会用皮革带将其固定起来，以防止机床颠簸而导致的零件错位。 何况奈夫还记得，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也是一样，半死不活的躺在这个机床上，四肢和腰部都被皮革带紧紧绑着的…… 等维克托将维修用的金属零件和工具都准备好后，回过身见奈夫一动不动的躺在机床上，而且还将自己的四肢都固定住了，似乎愣了一愣，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你这样躺着干嘛？只是加装一个机械手臂而已，又不是停尸。” 面具后传来维克托那特有的平淡语调，依然没有丝毫起伏，但和往常不同的是，难得带上了一点点吐槽的感觉，似乎对奈夫的举动有点无语。 “您每次制造机械人的时候不都这样吗？而且上次我醒过来的时候也……”奈夫转过头看向维克托，停了停后，又问道：“那我应该怎么躺呢？” 维克托弯腰拿起箱子里的海克斯焊接设备，一边走过来，一边道：“都行，那就这样吧。” “哦。” 奈夫又转过头，看着阴暗无光的天花板，没有说话了。 现在他的感觉，就跟以前躺在手术台上一样，只不过，没有了恐惧和忧心，同样，也没有了希望与期盼。 很快，维修就开始了，焊锡燃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四处飞散的火花从奈夫的右边手臂迸发而出，宛如绚烂的烟花一般夺目，一闪一闪的将整个实验室耀眼得如白昼一般明亮。 但他此刻看着这些，心中却没有丝毫起伏，哪怕是一点点的感叹，都没有…… 在加装整个机械右臂的过程中，奈夫一句话也没有说。 直到最后结束时，他才扭头看了看，却发现新加装的手臂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无论是动力装置还是武器系统，都能感觉到有所增强。 外观上，不再那么的寒酸了，尤其是手部的机械结构，细节变充实了许多。 相较于以前几根钢铁的简单缝合，现在的机械手，棱角分明，指节清晰，给奈夫一种全金属手套的感觉。 有点像钢铁侠的……嗯，不对，其实更像灭霸的手套。 ——好吧，虽然那就是他的本来的机械手，至于手套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当然，整个新装机械臂最显着的区别，还是在海克斯驱动核心上。 现在，他的机械右臂中，已经没有了魔法药剂的加料及储存设备，以前穿插其中的管路和激发装置，也全都被撤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镶嵌在机械手腕里侧的金黄色水晶。 虽然只有拇指那般大小，但它的光晕，却依旧穿过了金属零件之间的每一个缝隙，向外渗透着。 这加了宝石，更像灭霸的手套了…… 奈夫想起那个漫威世界里的紫薯光头大反派，还是觉得他把手套摘了好看。 不过，有些疑问总要弄清楚。 于是，奈夫开口问道：“老师，这金色的宝石是......什么？” “海克斯晶石。” 维克托说完，解开了绑在奈夫右边的皮革带，以便他能举起手臂，仔仔细细的看个足够。 “原来这就是海克斯晶石？” 奈夫将荧光包裹着的机械右臂慢慢举到眼前，呆呆的看着，许久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最后，才在维克托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你右臂上的机械强度，我已经提升了许多，以后只要不遭受连续的重力打击，都不会再出现像昨天那样的情况。” 维克托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钢钳子放回了木箱，又接着道：“还有，海克斯晶石不同于魔法药剂，这两天你要学着适应它……” 奈夫不等维克托说完，便急着问道：“老师，海克斯晶石，到底是什么？” “和魔法药剂的用处一样，海克斯机械装置的驱动供能核心，只不过，魔法药剂是一次性消耗品，但海克斯晶石可以自动恢复储能，仅此而已。” 听了维克托的解释，奈夫了然的点了点头。 如果说魔法药剂相当于游戏中的蓝药水的话，那么海克斯晶石无疑就是一个加蓝回蓝的水晶了，同时还能提升性能，这的确很好理解。 只不过，对于把把上单盖伦的奈夫来说，他还真没有出过什么回蓝的装备，所以自然也没留意游戏商店里法力回复和法术强度那几栏了。 “这种海克斯晶石……是刚研制出来的吗？为什么杰斯的书中没有详细讲解过呢？” 奈夫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因为魔法药剂的由来就是他在杰斯的《机械纵论》中了解到的。 而且，那本书还比较详细的介绍了海克斯科技的由来，可关于海克斯晶石，真的只是简简单单提了两句而已。 “很早就有了。”维克托停顿了一下，又回答道：“他的研究并不涉及这一领域，在书室里，有我的手稿，关于海克斯晶石研究的，你等会可以去看看。” 维克托说完，又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蒸汽驱动，接着道：“你右小腿上的动力装置就不必强化了，换一个相同型号的就行了。” “嗯。” 奈夫放下有些沉的机械右臂，点了点头，随后，钢铁右腿上的火花闪耀了起来。 “老师。”在维克托焊接推进装置的时候，奈夫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这海克斯晶石，应该很贵吧？” “五个金轮。” 简短的回答，却让奈夫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外历练近一个月，却几乎没有见过这种海克斯晶石了。 因为的确是太昂贵了，那些黑帮佬，真的没有这么多财力花在一个魔法药剂就能取代的晶石上。 斯图可孚或许有，但他并不是改造人，所以可能用不上。 不过现在回头想想，昨天停在别墅前的那一辆“转盘人”上，好像是有一颗海克斯晶石，紫色的，而且还挺大，可当时奈夫觉得那就是个装饰水晶而已，所以没怎么在意。 嗯，有点儿亏。 兴许昨天自己豁出性命赚取的赏金，还不如抢了那颗水晶划算…… 第二十二章 海克斯晶石的手稿 奈夫右腿上的推进装置安装起来要简便许多，所以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全部修理好了。 当然，也做了一点点的改动。 维克托仍然保留了腿上的魔法药剂管路，此外，还加装了进料口，同时，将腰上的锁盘轮轴和右臂上的海克斯晶石体系串联了起来。 如此一来，便将双腿系统完全独立了出来。 也就是说，机械右臂和腰间的锁盘轮轴，依靠海克斯晶石供能，而腿上的推进装置，则依然由魔法药剂供能。 这样的改动，的确将生存能力提高了不少，即便以后再陷入恶战，魔法药剂耗尽，但凭借右臂上的海克斯晶石，自己依然可以有反击和逃生的能力。 只不过，自己以后添加魔法药剂的时候，要从左腿后跟的那个小缝加进去了。 想到这里，奈夫仿佛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从没看见过维克托添加魔法药剂，他那身海克斯机械铠甲的运作，应该同样需要魔法能量的吧。 于是，奈夫的目光上移，在维克托身上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以前，他一直以为维克托铠甲里的湛蓝色荧光是……指示灯或者特效什么的？ 毕竟胸口和四肢，五个光晕中心点，排布得整整齐齐。 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等维克托将奈夫身上所有的零配件安装齐全，外面城中那座最高的钟塔，刚好敲过了午时的钟鸣。 其实在这间幽暗的地下实验室里，白天和夜晚并感觉不到多大的区别，但就沟壑山崖之中依势而建的祖安城来说，正午的时光，还是很难能可贵的。 毕竟，这是一天当中阳光最为灿烂的时候，尤其是在连绵几天的阴雨过后。 关于新装的机械右臂，奈夫本来觉得应该测试一下它的性能如何，可想到维克托刚才所说的话，便决定还是先去了解一番海克斯晶石再说。 维克托的确很忙，在给自己的机械部件调试妥当后，就专注于他的实验去了，甚至连午饭都没有吃。 不过，奈夫也没有吃，因为他在维克托的书室里看到那本手稿后，就再也没挪开过眼睛了，甚至连平日里看书必去的那个石台，都全被他抛到了脑后。 因为这本手稿给他带来的感觉，实在太震撼了，他虽然知道维克托是一名出类拔萃的机械师，但却从没有想过，他在机械研究领域，竟能有如此高的造诣和洞察力。 维克托说的没错，杰斯的确没有研究过这方面的领域。 因为整个瓦洛兰大陆，除了他维克托之外，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将海克斯科技研究得这么透彻。 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提出“海克斯驱动核心持续升级”和“模块化海克斯科技”这种理论。 如果这本手稿成书发表，其影响力无疑会超过杰斯的那本《机械纵论》。 这的确称得上是一本精深的海克斯科技专业书籍，并且无关其他，因而对海克斯晶石的性能，维克托在书中做了十分详细的介绍。 根据种类和大小质量的不同，海克斯晶石可以被分为五个等级，分别用五个古恕瑞玛字符来表示。 嗯……奈夫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古恕瑞玛语，维克托好像跟他讲过一次，只是有一点点不一样。 反正在皮城和祖安的学术着作中，常常出现这种文字，其作用就和地球文明中的古罗马或古希腊字母一样。 奈夫叫不出名字来，索性就把它理解为“甲乙丙丁戊”五个等级了，总之都是一个道理。 第一类“戊等”，颜色和光芒皆为靛紫，质量通常在十二卡轮以下 ——卡轮是瓦洛兰大陆较为通用的一种质量单位，奈夫曾经换算过，一卡轮相当于地球的五点几克。 十二卡轮就是六十克左右，一个鸡蛋那么重，当然，由于密度较大，晶石一般就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一点。 这一等的海克斯晶石在性能上仅仅比魔法药剂稍强一点，能量存储也十分有限。 维克托给出了一个平均的数值，因为看不懂这个世界的能量单位，所以奈夫一时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不过，维克托后面就给出了实例，让他的理解也更深入了几分。 一把装载有十卡轮紫晶石的海克斯乙烯枪，储能一次，弹量在六十发左右，相当于一瓶半的魔法药剂。 而这一种紫水晶，自然也是最便宜的，如果有人脉的话，入手价不会超过两个金轮。 第二类“丁等”，同样是紫晶石，综合性能和戊等差不多，只不过质量大一些，魔法的储存量自然也更多，其黑市价格一般不超过四个金轮。 而第三类“丙等”，就是奈夫右臂上的这一种晶石了，颜色和光芒都是金黄色的，“能质比”相较于紫晶石完全提升了一个档次。 也就是说，相同质量的晶石，“丙等”的储能量几乎是“丁等”和“戊等”的两倍还多，当然，价格也多两倍以上。 一枚十卡轮以上的“丙等”晶石，价格都在五金轮以上，奈夫身上这个，应该是属于个头最小的那一类了。 至于“乙等”，就是维克托身上那种湛蓝荧光的晶石了。 这种海克斯晶石除了在储能量上更胜一筹之外，还多出了一项额外的强悍能力，它可以大幅度提升机械装置的各方面性能，从零部件的强度和韧性，到整个系统的稳定性和灵动性，都能得到强化和升级，甚至还能给全部机身覆盖上一层魔法保护罩。 这种海克斯晶石，不管是瓦洛兰最大的祖安交易所，还是要什么有什么的黑市，都不会有买卖的。 因为蓝晶石已经属于十分稀缺的资源和战力了，用它来换钱，绝对是一种极其愚蠢的行为。 至于维克托身上怎么会有五枚蓝晶石，这恐怕真是个不得了的秘密，但这也足以说明，现在的维克托，绝对是一个战斗力可怕的机械怪物。 最高一类的“甲等”晶石，在维克托的手稿中记载并不多，只知道它们的颜色和光芒都是血红色的，其他技术参数都是空白，但维克托还是给它命名了——完美海克斯驱动核心，也叫初原水晶。 只不过，海克斯晶石的性能虽然强大，但在手稿中，维克托也总结了它的不足，那便是块头太小，而且兼容性极差。 目前市面上流通的海克斯晶石当中，质量超过三十卡轮的都寥寥无几，而质量超过五十卡轮的，似乎就只有一枚，而且还是存在于传言之中的，根本没有得到过实证。 尽管现在有许多炼金术士和晶体学家都在研究海克斯晶石的兼容性，但成效并不显着，相同类型的晶石，安装在同一机械装置上，仍旧无法克服干扰冲突的问题。 正是这两点缺陷，极大的限制了海克斯晶石的应用。 若是将其安装在一些小型的器械或者装备上，海克斯晶石能表现出极其强大的优越性。 但如果是大型仪器，比如维克托实验室里的八釜蒸汽传动机，还有城中心的那个海克斯压力运送机，就完全是力不从心了，只能依靠能质比小，但兼容性极好的魔法药剂。 提到魔法药剂，其实它的生产工艺，也已经算的上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了——正和海克斯晶石有关。 只是用特殊的溶剂加上某种配方，将晶石里的魔法力量提取并储存起来罢了，整个过程并不算复杂。 第二十三章 壳人族的传说 至于海克斯晶石的由来，维克托的手稿中同样有着较为详细的介绍。 海克斯晶石原本的名字应该叫魔法水晶，只不过在海克斯科技崛起之后，才潜移默化的变成了“海克斯晶石”。 而它的发现，源自于一则古老的恕瑞玛传说。 传言在恕瑞玛广阔无垠的沙漠中，有一处叫做“水晶之痕”的峡谷，那里栖居着一个特殊的族群——壳人族。 他们的生命形式，直到现在都是科学界中的一个谜团，如果传说都是真的，那么瓦洛兰文明所有的生物学理论，都将因此颠覆。 因为他们完全不同于人类，甚至完全不同于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一个族群——即便魔法已经将这里改造的与地球大不相同了。 据说，从外形上是很难分辨出壳人族的，因为他们看起来可能像个人类，可能像一头牛，也可能像一只蝎子，又或者一只蚂蚁，但只要他的体内共生着水晶，他就属于壳人族。 某种程度上来讲，水晶才是他们的灵魂，他们的意识所在，而外面包裹着的，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甚至还有传言，从壳人族体内取出的水晶，不仅保存着他们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而且还能通过某种特殊的途径，与其他壳人族进行意识交流…… 这些记载，维克托也在手稿中注明了出处，差不多全是百余年前一些探险者的日记和手札，所以到底是真是假，已经很难去考证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现如今流通于瓦洛兰大陆的海克斯晶石，无一例外，全都是人工合成出来的，所以那个传说，听起来就更像是一种销售手段了。 可魔法水晶和水晶之痕这两个词，奈夫总觉得有些耳熟。 而关于海克斯水晶的合成方法及所需的原料，维克托在书中也做了很详尽的阐述。 只不过，由于奈夫在基础魔法知识上的匮乏，再加上对这个世界矿产资源的不了解，所以，这一块内容，就算他反反复复的看了四五遍，依旧是一知半解，看不太懂…… 但关于这一章节的批注，奈夫还是能看懂的，大概是讲述了海克斯晶石从古至今的市场状况。 其实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整个瓦洛兰大陆，只有一个家族掌握着海克斯晶石的合成技术，那便是皮尔特沃夫的顶级财阀——菲罗斯家族。 不过，在五十多年前的“大坍塌”事件后，迫于各方压力，菲罗斯家族为了保全自身的地位，才不得已对外公布了海克斯晶石的一部分商业机密——当然，只限于低等的晶石。 而且，在这个暴利行业中，敢在虎口夺食的，也只有其他老虎了。 因而，现在真正掌握合成工艺的，依然只有那几大财阀而已，但纵是如此，激烈的竞争仍旧让这个行业突飞猛进。 由于合成水晶的垄断被打破，致使无数炼金术士蜂拥而至，来到了祖安这座地下城市。 他们充当着海克斯科技行业的淘金者，野蛮且不计后果的试验着各种方法和工艺，妄图在着暴利的风口行业中分一杯羹。 有人成功了，渐渐发展成了依附于皮城财阀的炼金男爵，至于失败者，早已不知死在了哪个阴暗角落。 在这个不算漫长的过程中，祖安的黑暗和混乱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实验环境。 而他们回馈给祖安的，则是迅速发展的化学工业和机械锻造技术，以及一批批不同来源，不同性能的高仿海克斯晶石。 这的确极大的推动了海克斯科技的发展，让蒸汽动力技术步入了一个新的高度。 但同时绿色的炼金尘雾和高浓度的化工废液，也让祖安变成了一座常年被毒雾笼罩的地底魔城。 时至今日，尽管海克斯晶石依然贵得令人发指，但已经不似几十年前那么罕见了。 虽说菲罗斯家族公开了海克斯晶石的部分秘密，可如今市面上流通的最顶级晶石，依然出自他们之手。 奈夫本想了解更多关于菲罗斯家族的情况，可惜维克托的手稿中只是稍稍提了一点而已，其他就什么也没有多写了…… 褐色写字台上的瓦斯灯轻轻闪烁了一下，提醒着奈夫，距离他翻开手稿，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而他刚开始添加的液体瓦斯，也已经所剩不多。 奈夫用左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意犹未尽的合上了维克托的手稿。 看来，先前的决定是明智的，在实际测试之前，还是得详细了解一番才行。 海克斯晶石的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所以更换过后，贸然进行实验，得到的数据总归是不够精确的。 一边这么想着，奈夫一边站起身走出了书室，现在时间还不算晚，天黑之前做一些简单的测试，应该还来得及。 那间小实验室内，不时传来一些金属落地和激光切割的声音，奈夫往那边看了一眼后，就从暗门出去了。 他记得维克托好像说过，实验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如今最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储存巨大能量的装置，远比现在能得到的的最好海克斯晶石还要大。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将各方面的性能指标都优化到最佳值，而这个过程能耗量同样巨大，一次的实验，蒸汽传动机几乎就要消耗整整十瓶的魔法药剂。 这也是为什么维克托不让奈夫去帮忙做实验的原因，因为资金问题，是科学研究永恒不灭的拦路虎。 只有钱足够多，才能保证那个消耗魔法药剂如喝水一样的八釜蒸汽传动机，可以昼夜不停的持续运作…… 扭曲的铁房子外，沟壑上方的天空依旧湛蓝，与一片阴暗的祖安城对比鲜明。 奈夫站在一座空中廊道的正下方，抬起头，如往常一样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 “呲啦”一声轻响，奈夫的身影跟着腾空而起，紧接着，双腿的推进装置迅速运转。 伴随着两串青黄色的火焰喷涌而出，天蓝的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最终钢丝收回，他则如一片树叶般，极其轻盈的飘落在了廊道之上。 落定之后，奈夫探出身子，往下面看了看，确定落点与起点在同一条垂直线上，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地面越过头顶的障碍物，抵达廊道的正上方，这一系列动作，虽然看起来简单平常，但却是十分考验操作者谐调能力的一项测试。 当然，对动力推进装置的稳定性和精确性也能做一个极好的评估。 因为任何一个环节出现误差，都会使得最后的降落点发生改变。 这一回，奈夫一如既往的落定在了准确位置，说明在锁盘轮轴和腿部推进装置的改动和安装上，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一次测试的数据终究过于单薄了，理论上，奈夫还需要再多来几次才行。 但考虑到现在时间已经不早，所以奈夫便大胆的提前了测试的进程。 他要直接开始储能量的测试，而在这个过程中，尽量选择一个稳定的参照，同时对锁盘轮轴和腿部驱动的稳定性进行考较。 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奈夫也不再多犹豫什么，抬头目测了一番断崖上空的石台后，一齐启动了两腰上的轮轴。 那石台到他此刻所在的地方，垂直距离至少有七八十米，这样借助锁盘轮轴飞上去，再跳下来用双腿驱动的反作用力落地，耗能量也是有些大的。 单纯以魔法药剂来计算的话，奈夫曾经做过测试，一瓶魔法药剂只够这样来回八到九次。 如今换成了海克斯晶石，也正好利用此次测试做一个换算，看看自己右臂上的这枚晶石，在满载时的储能量，究竟相当于几瓶魔法药剂。 坚韧的钢丝不断的更换着崖壁上的借力点，在轮轴的快速转动下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而在这熟悉的声音中，奈夫的身影就如一支离弦的箭般，飞向了断崖高空的那个石台…… 第二十四章 败家的老师 虽然实验结果让人十分满意，但过程总是枯燥而又乏味的。 奈夫花了整整九天的时间，才把右臂上那枚海克斯晶石的能力摸索清楚了。 在能量满载的情况下，它能让奈夫轻松的上下石台三十七次， 驱动右臂变换各种形态两百七十六次， 在使用能耗量最高的重拳形态下，可以全力击打出三十九记重拳， 就连从布里茨那偷学来的雷暴电场，在一个小时之内，也能发动二十一次。 换算下来，这枚指头般大小的海克斯晶石中，所能储存的魔法量，相当于六到七瓶魔法药剂。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枚晶石的魔法回复速度比奈夫想象中要快多了，从空载状态到满载，只需要两个多小时。 而且还是一边消耗，一边就在回复的那种，续航力不知道比魔法药剂强多少倍。 这样的利器，的确值五个金轮，想必只要财力足够的，谁都会愿意将魔法药剂换成海克斯晶石。 但奈夫却清楚的记得，艾克后腰上的那个“卷轴沙漏”中，装的分明就是魔法药剂。 难不成像他那样的英雄，会拿不出几个金轮来吗？ 还是因为魔法药剂使用起来和他的能力更契合呢？ 毕竟他掌控时间的能力，好像就来自于那个“卷轴沙漏”。 而如果奈夫没有理解错的话，那沙漏应该也是海克斯科技的一种。 互相干扰了？ 这些个问题其实困扰奈夫好几天了，因为他真有些想不明白。 维克托虽然研究经费紧张，但身上穿戴的，可是豪华套装，五个独立的金属机械模块，分别由五个乙等海克斯晶石供能。 在这城里，估计找不出第二副这样强悍的铠甲来。 而艾克和他同样是英雄名单上的人物，不至于说连海克斯晶石都买不起。 当然，海克斯晶石也的确不好买，仅仅有钱是不够的，主要还得有渠道，这一点，维克托曾经提到过…… 关于右臂的机械强度，奈夫在测试过程中，竟然连续打出了三十九记重拳。 这在以往，是绝对难以想象的。 因为这些“重拳”，力道真的很重，配上手臂上三根火焰喷射器的助力，一拳轰开三十公分的混凝土厚墙，没有丝毫压力。 正因为威力太大，过于暴力，所以奈夫一直没在实战中使用过。 再者说，对付一些平常的黑帮打手，也的确不需要动用这招。 但以前在做测试时，常常在连续打出几拳之后，右臂上的连接处就开始出现轻微的松动了，甚至还会有某些零件表面被刮花的情况。 但现在完全不会，甚至在接连释放数次“布里茨雷暴”后，右臂的温度还能维持在恒定状态。 简单估算一下的话，自己这一身的行头，至少价值七个金轮以上。 也就是说，上次赚回来的赏金，维克托将一半以上都投资在了自己身上，还真是一位出手阔绰的老师呢。 维克托这么不佞钱财的为自己改装，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可。 毕竟在他看来，在艾克的干涉下，还能完成任务，拿到赏金，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而自己能给他带来的收益，当然是及时且充裕的研究经费了。 嗯……但是，话又说回来，维克托还真的是有点败家了。 前几天拿回来的十二个金轮，不到半个月，就所剩无几了…… 奈夫想到这里，慢慢合上了手里的书，从石台上俯视着整个祖安城，静静的放空了思绪。 这已经是他改装身体之后的第十一天了，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除了每天测试新身体的性能参数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看书。 维克托书室里的书有很多，但在以往，他一般只看和机械相关的，包括海克斯科技和蒸汽动力学。 这是自己的老本行，以前工作的习惯自然而然的带到了这里。 另外，通过阅读这一类的书籍，也可以让他以一种最熟悉的方式，去体会两个世界的不同。 不管是力学、化学、材料学还是动力学、流体学，都能从机械原理图中看出一些名堂来的。 而现在，他则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人文地理类的书籍上，尤其是关于恕瑞玛的历史及地理书籍，他已经把那几本书来来回回翻过几遍了。 可惜的是，维克托是主修机械的，用地球语言来讲，就是个标准理工宅男。 所以在他的书室里，这一类的书籍只有旧旧的几本，而且讲得也都十分浅显，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 曾经听维克托提到过，皮城学院里的图书馆，是整个瓦洛兰大陆藏书最齐全的地方，如果能有机会，一定要进去看看。 奈夫慢慢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远处崖壁上方皮尔特沃夫的高墙之后，一个跃身，从半空的石台上飞了下去。 “嗞啦”一声低鸣，天蓝色的身影已经落到了崖底的铁皮小房子前，像燕子一样轻盈。 实验室里多出了一大堆空瓶子，前些天买回来的一整箱魔法药剂，终究难以支撑八釜蒸汽传动机的连续工作。 要让二十个移植人脑组织后的半机械人维持意识，同时还要让他们能根据指令做出回应，这样的能耗量，单单依靠魔法药剂总归不是长久之策。 奈夫明白这个道理，维克托更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关于储能量更大的新型装置，他依然没有半点思路，而且仅仅是“再生机械人”这一项研究，就足以让他心力交瘁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奈夫无法亲自参与到实验中去出谋划策，所以就只能管一管后勤和经费上的事了。 于是，奈夫提了几个空玻璃瓶，出了小铁屋，就往希光酒馆的方向去了。 将近半个月没来，小酒馆内还是老样子。 因为时间在上午，所以客人并不多，老板趴在狭长的柜台上，有气无力的擦着酒杯。 唯有的两个服务员也都坐在客人的位置上，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偶尔听到邻桌的客人叫唤，才会起身转悠两圈。 这间位于中层广场边缘的小酒馆，远离了繁华的中城区，也一并远离了快节奏的人来人往，只有在傍晚时分，那些佣兵刺客做完任务归来时，这里才会热闹一点。 奈夫刚刚走进小酒馆，都还没有说话，里面的几双眼睛就齐齐看了过来。 酒馆老板也是一下子来了精神，挺直了腰身，满脸堆笑的道：“小客人您来啦，今天是要吃点酒菜呢，还是看看有什么任务呢？咱们这既有新上的菜品，也有新上的高额赏金任务哦！” 显然，酒馆老板和那几位常客是记住奈夫了，还有几位新面孔见到老板对一个小孩子如此殷勤，也是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探过身子问邻桌打听着： “这小孩是什么人啊？老板怎么对他这么上心？咱们进来的时候冷冷淡淡的，怎么到他这了，就跟亲爹来了一样呢？” 奈夫听到这话，转头望那边看了一眼，没做理会，径直朝着柜台那边去了。 而这一个眼神，也让那边的几人稍稍一静，随后老面孔的常客才轻轻咳嗽了一声，压低嗓音道：“你听说过十个金轮悬赏一黑帮头目的那个任务吗？” “你说的是那个挂在这三个多月，赏金从三个金轮涨到十个金轮的那个。” “嗯，挂在这三个多月，前前后后死了三个佣兵刺客，其中还有两个皮佬，最后就是这位小客人结的任务，差不多半个月前吧！” “这可真是……” 新面孔不说话了，往柜台前的天蓝色身影看了一眼后，老老实实的坐到自己位置喝酒去了。 第二十五章 新任务 奈夫站在有他肩膀那么高的柜台前，看着酒柜上高高挂着的悬赏名单，问老板道：“最近有什么新上的任务？” 老板搓了搓手掌，眼冒精光的道：“像小客人您这样的身价，我们最近有新上的三个任务，虽然有些挑战性，但赏金绝对可观！ 另外，如果您一次接手两个任务，还可以享受中介费八折优惠哦！” “身价？什么身价？” 奈夫有些狐疑的看了老板一眼，然后目光又重新移到了悬赏名单上。 排在第一的，依然是那个不知道真假的荒唐任务——轰炸皮尔特沃夫。 “哎呀，小客人您有所不知，自打你上次结了斯图可孚那个任务后，就名声大噪啊！现在您的名字都已经被收入到a级佣兵刺客名录中去了，如果有人点名需要您来完成任务，那赏金都不能低于六十个银轮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奈夫看向酒馆老板，有些怀疑的问了一句。 “知道！当然知道！咱们酒馆打探消息的能力您还真不应该怀疑！” 老板一边自豪的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张，在奈夫面前展开后，指着中间靠后的一个名字道：“您看，红发小子，不就是您的名字了吗？” 奈夫皱了皱眉，对这个中二外号，还是有些无语。 “那a级往上，还有多少等级？” “a级以下，还有b级和c级，往上，就只有s级了，祖安城内的s级佣兵刺客现在有二十三名，起步价，一般都在两个金轮以上！” 奈夫听老板这么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他早猜到了，如果说这里真是游戏背景世界的话，那设计师在这一点安排上，可真是偷懒了呢。 毕竟sabc这些英文字母，在瓦洛兰大陆，并不是很常见，更不用说像在地球那样，被用到泛滥的地步了。 不过，奈夫心中仍然有一点疑问，于是他接着问道：“是各个地方都有s级的佣兵刺客吗？那这s级的佣兵刺客和英雄名单上的那些比起来，怎么样呢？” 老板听奈夫提起英雄名单，默默的收起了手里的纸张，然后轻咳一声道： “嗯，瓦洛兰各个地方都有，但咱们祖安只有二十三人。至于英雄名单上的，咳，这个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所以才有赏金翻倍这么一说嘛！ 那些英雄肯接手任务，不管对咱们酒馆而言，还是对悬赏人而言，都算得上是极高的荣幸了！” 奈夫了然的点了点头，他现在还不知道祖安城里有多少英雄，但那二十三名s级的佣兵刺客，应该也是身手十分了得的人物，或许在以后，他们之中有人能跻身英雄行列，也是不足为奇的。 “还是说说任务的事吧，你这新上的任务有没有s级刺客才能接的？” 老板听奈夫这么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后，道：“小客人您见笑了，s级刺客一般都不在外接任务的，都是任务找他们，雇主带了钱去找他们的经纪人，交了钱再办事。” “还有经纪人？”奈夫愣了一愣，这个词汇他真是太熟悉了。 老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后，道：“那可不，小客人您要知道，钱多也是一种能力的。” “好吧。”奈夫点了点头，对于这句话他也很赞同，至少，在前世的时候，他十分赞同。 想到这里，奈夫又抬起头问道：“你刚才说有三个任务，是什么样子的？” 老板见奈夫总算问起那三个任务了，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连忙从柜子底下掏出一份小张的悬赏名单，裱得很精致的那种，摆在奈夫面前的台面上，用手指着介绍道： “您看，就是这三个，赏金分别是六十银轮，八十银轮，还有一个金轮又二十个银轮。” 奈夫细细看了一下，最高的那个是猎杀任务，一个黑帮打手，最低的那个，则是寻人，应该是哪个富商家的公子哥走丢了，还有备注，说找到之后另有重谢，至于中间那个赏金八十银轮的，是一个刺探消息的任务。 奈夫稍稍权衡了一阵子，最终选了中间那个。 虽然猎杀一个黑帮打手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但身上的零件几乎都是刚刚换装的新家伙，自己都还没有完全适应，如果一时失算，再碰到上次那种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所以稳妥起见，第一次任务还是不要直接参与打斗为好，毕竟以前他可是训练了两个月才能出来试炼的，而这一次，不过短短十天而已。 至于说找一个失踪的公子哥，虽然会有额外的奖励，但这种事情不确定因素太多，而且耗费的时间可能要很久，也不值得。 选定了任务后，老板便将说明书和具体的要求拿给了奈夫，没有一次塞出去两个任务，他脸上还是有点点失望的。 可不管怎么说，一个a级刺客能每次都到他这来接任务，也是很赚钱的。 奈夫找了一个空位坐下，老板很客气的多送了一杯酒。 只不过，这边的酒普遍比较辛辣，他曾经喝过一口，很不合口味。 当然，他家的羊肉烤面包奈夫很喜欢吃，每次都会点三个，吃两个带一个，路上饿了再吃，有赠送芝士的话，还能多吃一个…… 这次的任务，是调查黑铁区最近发生的一些怪事。 说是怪事，其实也挺惨的，近三个月来，已经接连发生三次了：一伙黑帮被团灭，满地的血迹，到处都是碎肉块，手段极其残忍。 但悬赏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惨象，他只想知道整件事的幕后究竟是谁在作祟。 所以在调查任务的说明书里，要求并不高——查明事情的原委，并确定行凶者的身份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出手缉拿。 不过想想也是，能将屠杀做的这么惨绝人寰，肯定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又或者说，可能根本就不是人，单单只是侦查就已经有几分危险了，还说缉拿什么的，这样的事，赏金低于三个金轮，一般都不可能有佣兵刺客会接这茬事的。 奈夫一条条的看完要求，然后又拿起老板递来的资料细细看了起来。 三个月前，是这一系列怪事的开始，那一次的案件中，黑铁区的两个帮派火并。 嗯……确切来讲，应该是暗算陷害吧，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其中一方突然发难，用早已准备好的海克斯烈焰枪来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可正当暗算者得意于计划达成时，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闪进了人群，仅仅两个呼吸的时间，那里就只剩下了一堆碎肉块，然后那个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动作十分敏捷。 起初，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黑帮彼此之间的一场报复行动而已，就连那个躲在暗处的目击者也是这么想的。 当第二件这类事情出来时，甚至还有人这么想，同样是一个正在作恶的黑帮团伙，同样的实力碾压，同样的血流满地，同样的碎尸万段，同样，现场到处都是尖牙利爪撕咬过的痕迹。 直到前几天，第三起这样的大案发生，各种传闻才流传开来。 有人说这是“风之女神”再现了，在为祖安惩奸除恶，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黑铁区常常会在深夜有尖啸声回荡，那是风的声音。 但更多人则认为，风之女神不可能这么血腥残忍，那只是一个嗜血如魔的怪物，屠杀仅仅是为了制造恐惧罢了。 因为在后两次的大杀戮中，都有无辜的人被卷进去了，那回荡在黑铁城区的尖啸声，根本不是风的声音，而是夜深狼嚎。 另外，此前有许多潜逃犯被秘密清除的单个案例，也在这个时候浮了出来，据说都是那神秘杀客干的，但这些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牵强附会，已经很难去考证了…… 总而言之，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一个人能确切的说出那个神秘黑影到底长什么模样，又到底从何而来，一切的一切，都还只是个迷。 第二十六章 过去的归宿 黑铁区就在地沟区的正上方，两个街区相互渗透，彼此交错，并没有明确的界限，是整个祖安城内仅次于地沟区的第二大废气废液产生地。 但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还是比最下面的底层劳工要稍强一些。 至少，他们还有可以选择的权利。 奈夫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嗯……三四个月而已，并不长，所以他对这里谈不上有多么熟悉。 只是来到这里后，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依然会指引着他习惯性的走上一条熟悉的路。 这条路，曾是他回“家”的路。 不错，拐过前面这个弥漫着刺鼻恶臭味的破落巷口，再走上百余步，就是“亨特酒馆”——一个挤在一排铁皮屋中间，连牌子都歪斜了一半的小酒馆。 但在那段极其难熬的日子里，却是这间小酒馆给了他一个临时的归宿，让奈夫不至于像其他同伴那样，化成垃圾堆里的一具残尸，沦为野狗的晚餐。 熟悉的拐角，熟悉的地沟恶臭味，奈夫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拐过巷口，径直朝着小酒馆而去。 所有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门前被撞歪了的路灯，缺了一个角的三级石阶，还有那一扇永远半开半闭的老旧玻璃门。 唯有一点不同的是，老旧玻璃门上方挂着的那个“亨特酒馆”招牌，被人扶正了。 奈夫在门前稍稍停了停，然后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不管怎么样，自己既然来到了黑铁区，终究应该过来看一看，看一看那个孤独无依的老奶奶…… 小酒馆内光线有点阴暗，即便现在是中午时分，也点着瓦斯灯，虽然没有一个客人，但地板和酒桌依然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客人需要来点什么？” 听到脚步声，里面一个衣着简朴的“服务员”立马勤快的跑过来了。 是一个女孩，年纪不大，看起来很热情，手里还抱着一个酒盘，但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怯意。 只是，当两人走近，看清彼此的容颜后，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您是……”女孩呆呆的看着奈夫，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满是激动与振奋。 但奈夫却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莱丽斯，是有客人来了吗？” 苍老虚弱的声音从酒柜后方传来，熟悉而慈祥，尤其是在与记忆中的那个声音重合之后，更加显得和蔼可亲了。 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一步一挪的摸索着柜台，艰难的走了出来，体型瘦弱，老态龙钟，而且看起来眼睛也不太好使了。 也对，此前奈夫住在这里的时候，老奶奶就有些看不清路，现在几年过去了，常年的毒雾浸害，再加上自然的衰老，变成这样子也是难以避免的。 名叫莱丽斯的女孩回头看了一眼老奶奶，又看了看奈夫，这才迟疑的点头答道：“嗯，库娅奶奶，是有客人来了，莱丽斯招呼就行了，您不必亲自出来的。” 库娅老奶奶听闻，犹犹豫豫的停下脚步，扶着柜台往这边望了一眼。 显然，在酒馆的阴暗光线里，她什么也看不见。 莱丽斯一边将奈夫请到一处最整洁的桌子旁，手忙脚乱的拿出菜单和纸笔，最后又看了一眼已经挪步回去的库娅奶奶，才紧张的问道：“不知道……客人您要来点什么呢？” 看得出来，这里的来客的确不多，不然这个叫莱丽斯的小姑娘也不会这么手足无措。 奈夫一边拨下蓝色斗篷的帽子，一边很平和的说道：“一块豆糕，两个橙子，再加一杯朗姆酒吧！” 他相信经过这几年，库娅老奶奶一定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了。 豆糕，是他以前在这里的时候常常吃的东西，直到现在，还会偶尔出现在他的梦里，他知道，这是属于小奈夫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在没有农业产出的祖安，橙子的价格真谈不上便宜，但他也知道，这里有卖的，至于朗姆酒，毕竟是一家小酒馆，来了不点一杯酒，是不是有些不像话呢？ 莱丽斯简单的在手上画了几个符号，然后将菜单留下，道了一句“稍等”之后，就连忙去准备了。 奈夫一个人坐在这里，目光扫过酒馆内的每一张桌椅，虽然神情冷淡，但脑海中小奈夫的回忆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让他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感觉到了一丝丝怀恋的味道。 这里的桌椅，几年来一直没有换过，甚至连位置都没有挪动过，而在以前的那段日子里，每天清晨和傍晚收拾桌椅的，都是那个红色头发的瘦弱小子。 “莱丽斯，科妮她还没有回来吗？” 库娅老奶奶坐在那边，高高的柜台挡住了她的身子，从外面只能看到一个雪白的发髻，梳理的还算整洁干净，此刻她问了一句关于科妮的事情，也打断了奈夫脑海中的回忆。 “科妮”是谁的名字，奈夫已经忘记了，但他知道那天在天虹街，自己救下的是两个女孩，由此也就不难推测了。 莱丽斯一边给奈夫准备着豆糕，一边回答道：“她今天要买一箱的葡萄回来，要雇一辆车，可能会晚一点。” 库娅老奶奶雪白的发髻动了动，然后道：“哦，是了，想起来了，我今天早上让她出去买葡萄了。哎，这越来越不记事了，等她回来了，我就把酿酒的方法慢慢教给你们，免得有一天我突然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那这酒馆就真要关门大吉咯……” 这样的碎碎念，几乎是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染上的习惯，库娅奶奶也不例外，不过奈夫和莱丽斯两人，似乎都没有觉得她啰嗦。 莱丽斯还笑着安慰道：“库娅奶奶又在说笑了，您连哪张椅子掉了漆，哪张桌子缺个角这样的事情都还记得，怎么会忘了酿酒的法子呢！您的记性还好着呢！” 话音刚落，酒馆门外又传来了两串脚步声，分明是朝着这边来的。 下一刻，那扇永远半关的玻璃门被完全拉开了，动作有些野蛮。 随后，两个举止古怪的男人走了进来，都是一身灰色斗篷，目光冷峻。 但说这两人行为古怪，应该只是奈夫个人的直觉而已，因为还在那边准备食物的莱丽斯就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很是热情的一路小跑迎了上去。 “两位客人里面请！需要来点什么，本店有……” 相较于奈夫进来，这一次莱丽斯更加熟练了一些，很自然的就将那两人引到了奈夫对面窗边的一个空桌前坐了下来。 “两份乌东泥面，一盘煎牛肉，再来两杯兰乔酒。”高个子男人一边面朝着奈夫坐下，一边随意的向莱丽斯挥了挥手。 而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奈夫看清了他长袍内别在腰间的两把海克斯左轮枪。 另一个戴帽子的男人稍微年长一些，也把背后的一个长木箱子取了下来，随后将帽子倒扣在桌面上，正襟危坐着，一句话也不多说，静静等候着上菜。 相较于同伴的一本正经，那高个子年轻人显然更轻浮一些，一边打量着这间简单的小酒馆，一边翘起了二郎腿，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没想到这底下的毒雾这么难闻，等会咱们还是得买两个吸滤器！不过这小酒馆还不错，比外面强，刚好也饿了……” 而当他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奈夫也正好移开了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窗外。 最后，那年轻男子的目光也看向了窗外，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看了片刻后，才有些轻蔑的一笑，自言自语道：“竟然躲在这种地方苟延残喘！真是让咱们好找啊！不过，我还是有点怀疑那家伙的情报！” 中年人没有说话，把木箱子往里面摆了摆。 这时，莱丽斯端着豆糕和橙子，轻手轻脚的快步往这边过来了。 于是，奈夫也很自然的看向了这边，同时再次打量了一眼对面的那个年轻男子。 高耸的额骨和鼻梁，让他的整张脸庞看起来很有立体感，而且棱角分明，再加上一道从左眉拉下来的疤痕，更多了几分刚烈强横的味道。 能看得出，这两名男子都不是祖安人，五官和脸型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们皮肤黝黑，显然是长时间晒过太阳的。 而在祖安城内，除去舞步走廊外，一天的光照时间不会超过四个小时。 所以，祖安人的皮肤一般都很白，但并不是健康的那种白，反倒有些病态，奈夫自己也是一样。 第二十七章 诺克萨斯的金币 过了一会，最后一杯朗姆酒也被端了上来。 奈夫不紧不慢的吃着，同时旁听着对面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 “头儿，跟你打听个事吧，老实说，这次咱们俩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上峰到底给了你多少差旅费啊？” 中年男人起初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最后见他仍然不罢休，才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三百金币？这也太小气了吧！” “不然你还想要多少？”中年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嗓音低沉。 “我可是听说另一队是有五百金币的！” “听谁说的？” 提到钱上的不公平待遇，似乎谁都没办法淡定了，眼前这中年男人也是一样。 年轻人神秘一笑，没有再多透露什么，倒是中年男子低沉的咳嗽了一声，道：“任务不同，差旅费当然也会不一样的。” 这话说完，莱丽斯已经将面端到了两人的桌子上，而后又拿来了酒和牛肉，说了一句慢用后，就快步离开了。 或许是那两人真的饿了，吃起饭来狼吞虎咽，再没说过一句话。 等他们喝完最后一口酒，擦了擦嘴，准备起身离开时，奈夫的豆糕才刚刚吃了一半。 中年男人戴上帽子，将长木箱背在身后，就径直出了小酒馆，年轻的那个则走到柜台前，一边剔着牙，一边道：“多少钱？” “您好，一共三个金币。”莱丽斯很有礼貌的答道。 “三个金币？这么贵！”年轻男子刚想质问莱丽斯，可很快就被他上司的两声清咳打断了。 “好吧，三个金币就三个金币吧，黑店！” 年轻男子骂骂咧咧的说着，然后从衣角口袋里掏出三枚金币摆在了台面上，随即，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多谢光临。” 受到责难的莱丽斯脸色通红，怯怯懦懦的目送两人出了酒馆后，才又回到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小声嘟囔道：“三个金币很贵吗？已经很便宜了呀……” 而就在这时，刚刚从台面上收了三枚金币的库娅老奶奶却疑惑了起来：“咦，莱丽斯，你过来帮我看看，这金币，怎么好像重一些呢？” 莱丽斯走过去，从老奶奶手里接过金币，掂了掂后，也皱起了眉，随后低头看了看道：“好像是比寻常金币更重一些，咦？这上面还刻着有什么图案！” “金币上还有图案？不会是假的吧？” “这种金币，我也没有见过，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人在那怀疑起来，可最后也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还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奈夫道：“拿过来我看看吧。” 在得到库娅老奶奶的同意后，莱丽斯拿着一枚金币走到了奈夫面前，道：“您认识这种金币吗？” 奈夫将有些肮脏的金币接到手里，明显感觉到有些分量，比市面上流通的普通金币的确更沉一些。 至于她们说的图案，奈夫也看清楚了，两把斧子交叉着，就刻在金币的背面。 “诺克萨斯的金币，是真的，一个能快抵上一枚银轮了，难怪他会觉得贵。”奈夫说了一句，然后将金币还给了莱丽斯。 莱丽斯看着手里的金币，有些不知所措的道：“能抵上一枚银轮了？那我是不是把他们给坑了呀，要不要去还给他们……” “不用了，他们不缺这点钱。”奈夫这样说了一句后，就继续吃他的豆糕去了。 莱丽斯看了他一会，然后拿着金币回到柜台那边去了，应该是要问问库娅老奶奶该怎么办。 那的确是诺克萨斯的金币，在祖安和皮城都很少见，但并不是没有，奈夫曾经在祖安交易所内看到过这种金币，所以能认得出来。 那两名男子，原来是从诺克萨斯远道而来的。 明白了这一点，奈夫在目送着莱丽斯离开后，也看向了窗外，两个身影正好拐过巷角，消失在了视野中。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这两名诺克萨斯人来祖安的目的，应该是追杀或者缉拿。 但他们的身份显然不是游历各国的佣兵刺客，反倒更像是有组织的军伍中人又或者密谍人员。 奈夫想到这里，收回了目光，默默吃完了最后一点豆糕。 对他来说，那两人不过是过客而已，不需要多想，祖安这么混乱，早已成为了整个瓦洛兰大陆潜逃犯的理想避难所，就算见到德玛西亚的猎魔人，也是不足为奇的。 柜台那边，关于金币的事就没有多提了，本来就是小本生意，谁也不愿意把到手的钱退回去。 而后，莱丽斯继续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还在与库娅老奶奶闲聊着，说说笑笑，气氛很是温馨。 “库娅奶奶，我听说最近好像有个什么女神在为祖安惩奸除恶，都有好几个黑帮被惩罚了呢！” 传闻一开始就是从黑铁区传出去的，所以莱丽斯自然也听说过那些，只不过，她记住的是第一个，充满了正义与光明的那个。 库娅老奶奶整天待在酒馆内，极少出门，所以对那些传闻应该不了解，但听到莱丽斯提到“什么女神”，那双原本已经浑浊的眼睛却仿佛一下子闪亮了起来，言语激动的道：“风之女神，他们说的是风之女神吗？” 莱丽斯点点头，道：“嗯嗯，就是风之女神！可是库娅奶奶，这世上难道真的有神明吗？” 库娅老奶奶爽朗的笑了起来，随后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雕塑在莱丽斯面前摆了摆，就像是小孩子在炫耀一样，笑着道：“有的哦，真的有！风之女神她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守护着祖安。” 奈夫听到这话，不由得也望了过去，目光停在了库娅老奶奶手里的雕塑上。 那雕塑是木头做的，只有手指头那么大，一只青鸟的形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应该是被她一直带在身上的。 莱丽斯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个雕塑，安静的听库娅老奶奶讲述着祖安和风之女神的故事: “我记得那还是二十年前吧，嗯，有二十好几年了，那次地沟区发生大爆炸，毒气泄露……” 奈夫也在一旁认认真真的听着，库娅老奶奶说的事情并不遥远，正是前一次祖安城的大规模毒气泄露事故，虽然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依然能从身边人的口中听说这些事情。 只不过，关于这场事故当中风之女神的传闻，他此前还真的没有怎么听说过。 但库娅老奶奶说的很仔细，而且还声称自己那一次就是被风之女神所救，她甚至亲眼看见了女神。 库娅老奶奶的故事讲完，奈夫也慢慢站起身来，向酒馆中除了他以外的两个人道过谢后，便径直离开了，当然，临走前还是说明了一句:“饭钱我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莱丽斯往桌子那边看了一眼，确定桌面上的确有两枚钱币之后，便客气的目送着奈夫离开了，而且在最后还额外的加上了一句“谢谢”，或许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吧。 可当莱丽斯正准备将桌面上的钱币拿回去给库娅老奶奶时，才一下子呆住了。 她连忙抬起头来，透过玻璃窗户看向酒馆外，却已经不见了那个身影。 莱丽斯迟疑了片刻，随后慢慢收起那两枚钱币，朝着库娅老奶奶走去，在犹犹豫豫了一阵子后，才终于道：“库娅奶奶，其实有件事，我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您的。” 库娅老奶奶听到莱丽斯突然这么说，也是愣了一愣，忙问道：“什么事情？” “刚才那位小客人，留下了两个金轮……”莱丽斯将手里的金轮放在柜台桌面上，看着目瞪口呆的库娅老奶奶接着说道：“其实我和科妮，就是被他救下来的，这里，也是他让我们来的……” 两个金轮，足够在这里吃上三四个月的饭菜了，也难怪库娅老奶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望着门外的一片光晕，喃喃自语道：“两个金轮？客人呢？赶紧把零钱找给别人啊！等等，他救了你们？然后让你们过来的？刚才那位小客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红头发，红眼睛，个子不高，年纪也不大。”莱丽斯简单描述了一下，当然也是最明显的特征了。 “红头发红眼睛？”库娅老奶奶念叨了一句，眉头慢慢舒展开了，最后摇着头笑了笑，道：“呵呵呵，豆糕，橙子，红头发红眼睛，真是老了，早该认出来的……” 过了片刻后，库娅老奶奶挥了挥手，把那两枚金轮贴身收了起来，满脸欣慰的笑道：“看来咱们那个只知道和桌子板凳斗气的小奈夫，终于出人头地了呢！” 第二十八章 线索 奈夫没有在小酒馆久留，出来后，就径直朝着情报所提供的案发地点而去了。 黑铁区，和上面一层的青铜区一样，虽然听起来熟悉，但对于“千把排位青铜五”的奈夫来说，还是有一点别扭的。 当然，这里的黑铁和青铜并不是说什么召唤师的排位等级，而是祖安城里确实有这么两个街区，因为矿产黑铁和青铜而得名。 再往上，也不是什么白银、黄金和铂金区，而是底崖区，顾名思义，就是建在悬崖底部的街区，从底崖区往上，才是中层广场和极城区。 依照酒馆提供的消息，最近一次的群体猎杀事件，发生在黑铁区的最下层，毗邻地沟区的地方。 因为祖安的街区是层层叠叠的垂直结构，所以从上层到下层，一般都比较容易，尤其是对奈夫这种习惯了在建筑物之间穿行的人来说，更是省力，掌握好钩锁的借力点和角度就行了，根本就不需要耗费体力，也不需要用到多少魔法药剂。 只不过，越往下层，毒雾的浓度就越来越大，四处也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应该是横行于半空的炼金管道在强酸性的废液下出现了裂缝，从而发生的泄露事故，在完全没有环境监控的祖安，这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而当泄露的炼金废液遇上阀门中喷涌而出的高压蒸汽，致命的化学毒物便迅速扩散到了整个空间，如果不小心吸入这些毒雾，真的随时可能丧命。 鼻腔中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周围的绿雾也慢慢染上了一层紫色。 奈夫知道，再往下就是地沟区了，于是腰间的钢丝锁盘一个绕行，天蓝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段弧线后，落在了一根锈迹斑斑的炼金油管上。 在稳住身形后，奈夫第一时间就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海克斯吸滤器，戴在了头上。 尽管自己身体的许多部件都已经被换成了金属机械，但最关键的心肺胃脾等内脏器官，仍旧只是一个正常小孩子的水平，吸入这样的毒雾，无疑会对自己的呼吸道和肺叶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这种并不高端的海克斯吸滤器，价格低廉，就算戴上了也还是能闻到空气中的刺鼻气味，不过就防护效果而言，其实还不错…… 在周围昏暗的灯光下，奈夫打开怀中的简易地图，最后确定一番后，一个纵身，跃入了浓浓的紫绿色毒雾中。 案发现场在一个废弃的魔法药剂厂房内，四处交织的腐朽管路下，发黑的血迹与紫红色的炼金废液混在一块，铺满了整个地面，散发着一种极其难闻的味道。 再加上这里连野狗都生存不下去，所以四处铁架子上依然挂着发臭的腐肉和碎衣服，地狱般的场景实在是令人作呕。 根据那个传闻，这里应该是囚禁和训练劳奴的地方。 那些黑帮佬把抢来或者买来的劳工进行机械改造和强化，然后控制他们的思想和行动，使之成为真正的炼金奴隶，再转卖给地沟区的炼金老板们，赚取一笔不菲的改造费。 因为并不是所有地沟区的劳工都会屈服于不公和压榨，所以他们的生意一直都不差。 那些工厂中“不听话的刺头”，多半都会被炼金老板们找法子送到这里来。 然后被迫“改造”一番，最后变成一个只知道工作的半机械奴隶，燃烧他们此生所有的生命力，去照亮炼金老板们柜台上闪闪发亮的金币和银轮。 而这一条的完整的黑色产业链，直到半个月前彻底覆灭，也没有人知道它到底运作了多久。 奈夫慢慢走进厂房内，虽然已经换上了机械脚爪，但踩在地上那种柔软的感觉，依然让他觉得十分恶心，只有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在现场的打斗痕迹上，才能勉强忽略掉那种不适。 很明显，这里的打斗是分为两次留下的，从残缺的痕迹上来看，海克斯乙烯枪和烈焰喷火器是第一次内讧时使用的武器，烧焦的尸体和熔断的钢铁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不过，这场内讧明显没有胜利的一方，在门口遍地的尸体和血迹上，有着一串清晰的脚印。 梅花的形状，看着像狗的脚印，但却大了许多倍，就算是狼，也不可能有这么大，而且它的爪子很长很锋利，能轻而易举的斩断钢铁。 奈夫走到近处，细细查看了一处铁墙上的爪痕，四道平行的裂口从上到下，斜拉了半米来长，一气呵成，完全看不出有中间停顿的迹象，而且截面十分平滑，就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与锋利的爪牙，是绝对不可能留下这种痕迹的。 奈夫看着这些爪痕，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以前看过的超级英雄电影，金刚狼那对合金钢爪所留下来的痕迹，好像就是这样的。 只不过这里可没有铲奸除恶的金刚狼，奈夫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不，或许，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四处是撕裂的铁墙与管道，遍地的残尸碎骨，这样的案发现场，奈夫也不愿意多呆，在确定了心里的一些猜想之后，他便驱动着腰间的锁盘轮轴，飞离了这片肮脏黑暗的街区。 仅凭这样的现场勘探，就算奈夫能确定那个神秘黑影的身份，但就这样回去，是不能够结算任务的，还需要更加有力的证据才行。 这个世界里没有手机和照相机那种可以记录影像的工具，但话音盒子却有着声音记录的功能，一段案发现场的录音作为佐证，也是足够的。 对于这些，奈夫都有过考虑，所以早就准备妥当了，目前他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等，等那个神秘黑影再次出手。 虽然那意味着又会有一群黑帮佬被血洗，但奈夫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情，他还没有圣母到去为一帮欺男霸女的恶棍主持正义。 在远离了那座废弃的魔法药剂厂房后，越往上层，能见度便越来越高了。 直到这个时候，奈夫才注意到，其实这里的很多铁墙和油管上，都印上了深浅不一的爪痕，和刚才在底下见到的一样，只不过没有明显的血迹和尸骸罢了。 而且有些爪痕还很新，就像是前几天刚刚留下的。 看来，它应该在黑铁区潜伏很久了，可能直到最近才抑制不住杀戮的欲望，制造了这三起骇人听闻的事件。 第二十九章 被放了鸽子 奈夫回到亨特酒馆所在的那一层街区，然后找了一个就近的小旅馆落住了下来。 既然目标还在黑铁区，那么从前三次事件的时间间隔上来推断，或许就在这两天，它就要出手了。 为了八十银轮的赏金，等两个晚上也是值得的，但如果第三个晚上还是没有动静，奈夫就要放掉这个任务了。 因为维克托所囤积的魔法药剂，差不多也就只够用三四天了。 像黑铁区这种商业十分萧索的街区，人流量小的可怜，所以商铺和店家的变动也极小。 奈夫找到一家记忆中的旅馆，只花了一个银轮，便解决了两个晚上的住处。 其实黑铁区的许多小酒馆都有着一些黑套路，例如在遇到外地客人时，老板就会故意放黑帮成员进来打劫，然后再暗地里参与分赃，一笔买卖赚两份钱，还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来这里住宿，不能看规格高档不高档的，只有熟悉这片街区，才不至于被坑。 此处离亨特酒馆很近，站在三楼房间的窗前，就能看见那边的招牌，所以奈夫对这边还是挺熟悉的。 另外，如果事情波及到库娅老奶奶，即便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他也能在第一时间赶过去。 至于这家小旅馆的老板，是一对父女，女孩儿的年龄和奈夫差不多大小，在记忆中，两人曾经在一起玩耍过，只不过奈夫的变化太大了，现在又刻意掩饰着自己，所以对方没认出来。 至于她老爸，是一个装着机械加强义肢的前黑帮成员，金盆洗手多年，可看起来仍然凶神恶煞，和以前一个模样，但人倒是不坏，还很大方的包揽了奈夫的晚饭，或许是小旅馆太长时间没有来客人了吧。 事实证明，奈夫的记忆并没有出现差错，入夜之后，虽然外面的街道上偶尔还能听到打打杀杀的枪声，但小旅馆内一直都很太平，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进出出。 而到夜深时分，连外面的动静也消失了，家家户户都早早灭了灯，街道窄巷中除了在绿色毒雾里闪烁不停的瓦斯路灯外，什么也没有，安静的可怕。 奈夫坐在窗前，隔着玻璃静静地注视着屋外诡异的街区，没有半点睡意。 他在等，等一个声音，或许那也是一种信号，一种杀戮前的预警信号。 “呜—呜——嗷呜——” 死静一片的黑铁区，在夜深时分被穿透力极强的呜啸声划破，裹挟而来的恐惧和阴森，似乎要钻到人的毛孔里面去。 这嚎叫只有一声，而且很幽远，就仿佛是从地底深渊里传出来的一样，如果只听到后面的余啸，不明所以的人的确会误认为这是风的声音。 但真这样想的人，要么是无知，要么就是愚蠢。 奈夫默默收起了放在一旁的话音盒子，这就是他今晚一直在等候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头狼它渴了，它饿了，它需要血，它需要肉，一个月的忍耐或许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奈夫躺在生硬的木板床上，和衣而睡，脑海中没再去思考这些事情，明天晚上可能是一个不眠夜，所以今天得养好精神才行。 第二天奈夫睡到了自然醒，在小旅馆里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后，就披上斗篷出门了。 他今天要出去打探一点消息，虽然这段时间黑铁区里太平了不少，但总有一些抱着侥幸心理的黑帮佬，愿意铤而走险去捞一票大的。 他们奉行的真理，一直都是“时不我待，该出手时就出手”，刀尖上跳舞，那是他们的日常罢了。 只不过，他们显然低估了那头狼的嗅觉和速度，又或许他们想着，解决掉对手迅速抽身，就能躲过那传得神乎其神的神秘黑影了。 再者说，前几天不也一样有黑帮火并而什么离奇的事都没发生吗？ 奈夫在黑铁区的地下赌场听到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言论。 这里混迹着形形色色的人物，每天大量的钱财流入和转移，也让这里汇聚了各式各样的情绪和矛盾，有时候，仅仅是一个板凳的争夺，都能引发一场帮派之间的火并。 说起来有些像奈夫小时候看过的黑道电影，可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奈夫只是在赌场里呆了一个小时不到，就有幸见证了三场因为口角而导致的肉搏大戏，一场是因为空座位，一场是因为一杯水，还有一次是什么，他已经记不住了，但总归还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都是一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顿拳脚相交之后还觉得不解气，正要动刀动枪，就被赌场的管理者拦下来了，于是双方又约晚上群殴，还扬言要带上家伙什，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若在以往，奈夫对于这些事情，是浑然不关心的，但今天他倒是很清楚的记下了双方约战的地点。 因为他能猜到，那头狼的行动，并没有什么针对性，要说唯一有迹可循的地方，那就是血液了。 这也与游戏当中的设定相符，在对面出现残血时，那头狼的速度和战斗力，明显强得可怕。 至于说前几天出现火并没有引来它，只能说它还不饿。 一整天的打探下来，奈夫一共记下了四个地方，要么是黑帮约架的，要么就是平日里经常发生抢劫伤人的案发巷道，其余的倒也就没什么了。 等到中央广场的塔楼传来三时的钟鸣，黑铁区的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但奈夫知道，现在距离午夜还很早。 因为这里远离崖口，再加上浓浓的绿色毒雾，所以天黑的更早而已，事实上，在瓦洛兰大陆上，一般要到五点之后，太阳才会落山。 而随着属于黑铁区的白昼慢慢远去，尘嚣渐渐平息得只剩一串孤高的瓦斯路灯，奈夫也像一只猎鹰般，栖息在了一处高高的尖塔上。 在这里，他几乎可以将整个黑铁区都尽收眼底，而且距离他白天所打探的四个地方也都不远。 于是，他就这样静静的等候着，等候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都已经到午夜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平日里猖獗的抢劫犯这个时候都老实了，而那帮白天还气势汹汹、口头约架的黑帮佬，更是怂货，一个都没出来！ 在这里白白等了三四个小时，虽然奈夫已经感觉不到恼怒和生气的那种情绪了，但心里还是有一种被放了鸽子的错觉，让他有点不爽。 八十个银轮的赏金，已经不值得让他再去等第三个晚上了，所以这个任务，看样子只有放掉了。 中央广场的塔楼传来了午夜的钟鸣，奈夫没有了再等下去的耐心，他一个跃身，从高高的尖塔上飞了下来。 可正当他准备离身回去的时候，一声惨叫破空而来，回荡在整个黑铁区的上空，十分凄厉，也让他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 第三十章 夜深狼嚎 与刚才数个小时的死寂相比，这声惊叫来得太过突然，所以奈夫决定过去看看。 在钢丝与轮轴的摩擦声中，瓦斯光晕下的天蓝色斗篷依然很显眼，就如同一道疾行的闪电，快速飞向了事发地点。 一条阴暗的窄巷中，四五个醉酒男子已经将一个瘦小的身影堵在了墙角。 而落在后面的一个中年胖大叔则龇牙咧嘴的大口喘息着，脸颊通红，但已然没了醉意。 他用左手紧紧捂着腰间的伤口，似乎想要止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可显然是白费功夫，刚才那声惨叫，应该就是他发出来的。 “给老子办了他！办了这小子！”中年胖大叔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冲前边的四五个醉酒男子大声狂吼着，也让一直安静的黑铁区多了几分动静。 而中年胖大叔口中所说的“他”，自然就是指那个已经退缩到角落里的小个子了。 那小子穿着一身旧布长衣，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头上戴着个破旧的二手吸滤器，手里紧紧抓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与面前的四五个壮大汉紧张对峙着。 显然，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善了了。 不过，就算这样，奈夫也还是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是那头狼出没才急忙赶过来的，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小事，也就懒得出手了。 但不出手并不代表着置之不理，他站在小巷旁的高墙上，很快分清了底下的情况后，在双方都还没来得及动手之前，忽然发话道：“喂，这里很危险，如果不想被其他东西盯上，就赶紧离开，尤其是受了伤的人！” 头顶上忽然传来的声音，也让下面的五六个人吓了一跳，他们同时抬起头来，看向高墙上的黑影，却因为逆光的原因，根本看不清来人是什么模样。 “别管闲事！滚到一边去！”那满脸横肉的中年胖大叔表情狰狞的骂了一句，接着道：“少拿那些有的没的来吓唬老子，今天谁也别想救这小子……” 中年大叔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他停住了，因为在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什么动静传到了他的耳中。 其实不止他一人，这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越来越近的声音。 “哐哒、哐哒……” 似马蹄的声音，但又带着金属间特有的撞击声和摩擦声，很沉重，也很迅捷。 还有，这建造在悬崖底部的祖安城内，又怎么可能有马呢？ 那声音从下而上，越来越近，纵然一路都有钢铁油管被划破和折断的声响，但依然掩盖不了那沉重有力的脚步。 随着它的靠近，仿佛连空气中也慢慢带上了一层血腥味。 看来，它渴了。 奈夫最先反应过来，一个跃身，躲入了一旁的黑暗之中。 他没有那么傻，不会为了几十银轮的赏金，又或是几个毫不相关的人，就去与一头纵横祖安的怒兽正面抗衡，躲起来录上一段音频证据，才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 而窄巷中剩下的几人，也立马就慌成了一团，拔腿就跑，涌向巷道外，因为在这里，他们根本就没有地方躲藏。 混乱和恐慌中，一个巨大无比的身影跃上了对面高耸的炼金管路，它呲着长长的颚，亮出一排比钢铁还要锋利的尖牙，一双闪着血红光芒的眼睛直直盯着这边。 “狩猎的时候到了！” 它在笑，说着那句它经常说的话，声音低沉沙哑，就像是揉搓着褶皱的纸一样，闪着寒芒的钢铁脚爪已经嵌入了高压水管之内，里面的白色蒸汽也跟着一起喷涌了出来。 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它右臂上的蒸汽泵开始运作了起来，将背上储液舱里的炼金药物一点点的泵入了它的血管之中。 奈夫在暗处静静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对于还在这里徒劳奔命的人来说，一切都已经晚了。 虽然奈夫感觉不到恐惧，但他却能感觉到杀意，从那头怒兽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而这杀意，随着它身上的颜色变化越来越浓，起初幽绿色的储液舱慢慢变成了亮红色，同时变化的，还有它锋利的獠牙和尖爪。 当它的全身都笼罩在一层血红色的光芒之下时，这里所有人都将成为它的猎物。 而那些人，才刚刚逃出窄巷，还没来得及散开。 只有那个瘦弱的小个子没有出去，反倒是将匕首叼在了嘴里，然后沿着凹凸不平的高墙慢慢爬了上来，距离奈夫越来越近了。 “血在流，一个不留！” 嘶吼声传来，仅仅一转眼间，那个已经染成血红色的巨大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处。 下一秒 “啊——” 惨叫凄厉而绝望。 首先遇难的，是那个最后跑出窄巷的中年胖大叔，因为他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而且行动也迟缓，所以才成为了整场狩猎的首个目标。 血红色的钢铁利爪在刺穿他胸膛的同时，一对尖锐的獠牙也利索的咬断了他的脖子。 鲜血瞬间洒满了整个巷口，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腥味，而那头怒兽右臂上的蒸汽泵却越转越快，管路中的炼金药物也越流越急，就好像在驱动着它还要继续杀戮一般。 巨大的身影狂奔起来，拖着血红色的光晕，借助着黑铁区内四处横行的炼金管道和阀井，上蹿下跳，行影无踪。 那些在逃的人当中，有人故意脱离了人群，想侥幸逃过一劫，但很快就传来了一声惨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还有人掏出了怀里的海克斯乙烯枪，朝着不知道的方向一顿狂射，但根本不知道能量弹打在了何处。 几个酒鬼早已没有了醉意，只知道拼命奔逃，同时怨恨怒骂着那个始作俑者: “都说了这是一个馊主意！还要半夜闹出这么大动静！” “少废话！跑！快跑！” “啊——我看到它了，兄弟！快走，快点啊！” 一声呜啸传来，伴随着血红色的光晕，就在他们周围，但根本没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 就仿佛，它随时都能杀掉这群夺命奔逃的人，可它并没有这么做。 或许，这就是它狩猎的乐趣吧。 恐惧，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慌不择路的朝一个方向奔逃不止，身后就是沉重的金属脚步声与撞击声。 “跑吧！趁着你们还能跑！” 低沉的嚎叫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距离是如此之近，甚至还带着几分嘲弄，但足够让这群惶然无措的人崩溃了。 一个大个子端着海克斯乙烯枪一边往后退，一边瞄准那光晕开了一枪，怒吼道：“畜生！有本事就出来尝尝这个！” 另一个同伴似乎渐渐分清了方向，连忙喊话道：“这边！我知道这是哪了！走这边，前面有一个传送机，我们能离开这！快走！” “砰——” 又是一枪，好像打在了蜘蛛网一般的管路上，紫红色的炼金废液喷洒而出，让场面更加混乱了。 “快走啊！别停下！快！” 三个人气喘吁吁的爬上面前的钢铁阶梯，眼看着缆绳上的传送机就在眼前，可头顶上空划过的一道血红色光芒，却让他们瞬间绝望了。 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地上就多出了三具新鲜的尸体。 当然，还有新鲜的血液…… 第三十一章 遭袭 猎杀结束了，黑铁区又慢慢回归了平静，除了血腥味和残尸断臂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或许明天，这里的惨象被发现之后，那些不知情的祖安佬嘴里，又能多一些谈资了，但他们永远也想象不到这里的恐惧和危险。 而此刻，也是一样，这里依然很危险。 奈夫关掉话音盒子，准备带着身边这个瘦小子离开，因为他知道，那头怒兽应该还在周围，此地不宜久留。 这瘦小子自然也是被奈夫救下的，他刚才在沿着高墙往上爬的过程中，一个没抓稳，跌落了下去。 而那个时候，那头怪物的注意力也都在逃命的人身上，奈夫这才出手将他救了下来。 于是，两人就这样挤在一处狭小的缝隙之间，静静的等着外面的杀戮平息。 只是他们等来的，并不是风平浪静，而是四道血红的钢铁利爪。 “呲啦——” 一声巨大而锐利的嘶鸣，炸裂在奈夫的耳畔。 钢铁铸成的墙壁被生生撕开了一条半米长的口子，裂口后方，一双狰狞的红色眼睛出现在了青蓝色的毛发间。 紧接着，那个低沉可怕的声音，似乎就已经道明了全部缘由：“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血的味道！”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奈夫的瞳孔瞬间缩到了极致。 四个多月来，他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的搏动声。 或许在以往，这就叫紧张或者恐惧吧，心跳加速。 只不过，对奈夫来说，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却并不是来自于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而是一头杀人如麻的祖安怒兽。 这可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情绪的波澜一闪而过，奈夫立刻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和冷淡。 他一手拎起瘦小子的衣领，同时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在腿部火焰喷射器的助推力下，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已经落到了数十米外的房顶。 爪牙狰狞的怒兽也开始奔跑起来。 “哐哒哐哒哐哒……” 沉重而急凑的脚步声在周围的炼金油管上蔓延，距离这边越来越近。 奈夫没有时间犹豫，再次驱动锁盘轮轴，带着瘦小子又一次的飞身离开。 这里的管路很密集，像蜘蛛网一样交织得四处都是，所以奈夫几乎不需要分神去寻找钢索的借力点，任何一个方向他都能来去自如。 也正因为这样，就算过了几条街，身后那头猛兽与自己的距离，依然没有缩短，暂时还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 只是这样子一路逃一路追也终究不是个事情，狼人追寻而来的，是血的味道，可自己现在并没有受伤，难道是这瘦小子身上有血不成？ “喂，你刚才受伤了吗？”奈夫沉声问道。 瘦小子身上的破衣裳依然裹得严严实实，被这么问了之后，他抬头看向奈夫，很惶恐的摇了摇头。 奈夫还想多问时，这才留意到他手上还握着的那柄匕首。 “那把匕首，赶紧扔了，上面有血。” 没错，两个人都没有受伤，但瘦小子手里那把匕首刚才是捅了人的，上面还沾着那个中年胖大叔的血。 瘦小子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在奈夫又催促了一遍后，才一甩手，将匕首从半空中扔了下去。 可事情远远不像奈夫想象得那么简单，就在他以为这样就能把那头怒兽引走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那头怪物竟然已经超过了自己，从正前方迎面杀了过来。 奈夫连忙调整方向，身姿灵巧的躲过了这近在咫尺的一击。 血红色的钢铁利爪穿破浓雾，散发着灼热的气浪，从自己眼前划过。 然而就在此时， “嗖——” “噗——” 两道身影刚刚交错而过的瞬间，一支将近两米长的光箭便冲散毒雾，裹挟着一圈环形的气旋，从侧面直直刺入了怒兽的身体。 光箭强大的冲量将半空中的狼人横推出去，牢牢钉在了侧面的一堵铁墙上。 随后，以光箭的箭头为中心，一个闪着青色光芒的魔法阵迅速沿着墙面铺开，金色的锁链从魔法阵中生长出来，死死扣紧了怒兽的四肢和脖颈。 避过一击的奈夫降落到就近的房顶上，立马朝着那支光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两个穿着灰色斗篷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一个塔楼顶端的钢铁吊桥上。 其中一人手里正拿着一柄长长的海克斯科技长弓，还保持着刚才瞄准时的姿势，而他身旁，则是一个打开了的长木匣子。 奈夫认识他们，就是昨天在亨特酒馆里碰到的那两个诺克萨斯人。 “欧耶！头儿的箭法，还是这么的……百步穿杨呢！” 年轻人还是那般轻挑，在看见满身毛发的狼人被死死钉在墙面上后，一阵手舞足蹈，看样子是真有些得意。 “不要大意！” 中年男子低声呵斥了他一句，随后再次将海克斯科技强弩的弓弦拉满，一支由光芒汇聚而成的利箭再次搭在了弦上，仍旧指着怒兽的身体，以防不测。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完全有必要的。 “咔哒”一声脆响，魔法阵中的金色锁链已经断掉了一根，那支插在铁墙上的光箭也开始轻轻摇晃了起来。 年轻人见此情形，也停止了显摆，表情严肃的从腰间掏出两把海克斯左轮枪，在手里转了几圈后，并排站在了中年男子的身旁，声音低沉的道： “头儿，看来辛吉德那家伙说得没错呢，这怪物的确很难缠！” 奈夫现在距离他们并不算远，所以两人间的对话，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没有想明白，那个同样危险的炼金术士——辛吉德，怎么也会和这件事情有关联。 第三十二章 诺克萨斯的魔法师 中年男子不敢松懈半分，看着锁链一根一根的被扯断，紧拉着弓弦对身旁的年轻人道： “先交涉着试试看，如果它人性尚存，咱们就得把他活着带回去，这是上峰专门交代过的事情。” 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后扯开嗓子冲那边喊话道：“喂，沃里克，你还记得我吗？古莱恩，以前咱们一起蹲过埋伏，打过艾欧尼亚人呢！还记得吗？我们是来接你回去的！” 年轻人的喊话似乎起了一点点作用，那头被钉在铁墙上的怒兽挣扎着看向这边，随后从喉咙深底里挤出一句低吼：“古莱恩？艾欧尼亚？” 见狼人形态的沃里克还能口齿清晰的说出话来，名叫古莱恩的年轻人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神情复杂的道：“对对对，我就是古莱恩！我们一起去过艾欧尼亚，坐的同一条船，在那里打仗！” “打仗？” “哐当”一声，又扯断了一根锁链，沃里克的整个右臂已经完全挣脱了束缚，锋利的钢爪在空中挥舞着。 可中年男子见此情形，并没有将手里的光箭射出去，而是点了点头，示意古莱恩继续同沃里克交涉，似乎是想唤起他的回忆一般。 “对，打仗！我们是一个小队的，还有你的那个徒弟，辛吉德，我们是乘坐同一条船，从贝西利科出发的，你还记得吗？” “辛吉德？！”沃里克的爪子传来一阵关节的脆响，摆成了一副想要撕碎猎物的姿势，似乎他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 “哐当！” 沃里克左腿上又一根金色的锁链被挣断了，古莱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对中年男子道：“头儿，我感觉事情不太对，咱们还是赶紧下手吧！” 而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铁墙上便接连传来了三四道锁链被挣断的声音。 奈夫也察觉到了不对，他眼看着沃里克已经挣脱了所有锁链，正试图将插入身体里的那支光箭拔出来时，就立马拎起瘦小子的衣领，驱动锁盘轮轴，撤到了更远的一处房顶。 “辛吉德——” 沃里克愤怒的嚎叫响彻整个夜空，同时它的两只爪臂紧紧攥住了插入身体里的光箭，正一点一点的往外拔，铁墙上的魔法阵也越来越黯淡，眼看就要完全挣脱束缚了。 “嗖——” 又是一支长长的光箭飞来，插入了沃里克的身体。 但这一次，魔法阵铺开后，金色的锁链刚刚生长出来，还没来得及扣住，便全部被沃里克的利爪给斩断了。 “嗷呜——” 一声呜啸回荡在整个祖安大峡谷中，穿透力极强，裹挟着怒火与杀意。 “辛吉德！我记得！我记得你们！都得死！一个也别想逃！” 光箭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沃里克手臂上原本已经停歇的蒸汽泵再次运转起来，背后的储液舱在冲出一阵红色的蒸汽后，里面的炼金药物开始翻滚沸腾。 与此同时，血红色的光芒沿着它的爪子渐渐蔓延开来，浸染了毛发，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就覆盖了全身。 现在的沃里克，已经变成了一头全身红火的怪物，它的每一根毛发都倒立飘舞着，就像燃烧的火焰一样。 “嗖——” 又是一箭飞来，而这一次，光箭还在空中，就被沃里克一爪子斩断了。 它的速度已经快到连奈夫都看不清了。 当铁墙上的魔法阵完全黯淡不见，沃里克身上的两支光箭也随之消散。 “血！新鲜的血！” 沃里克的速度比刚才猎杀那几个黑帮佬时，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奈夫听到了海克斯左轮枪连续射击的声音。 可当他回头看时，却只能看到一道在能量弹间隙中穿行飞舞的红色残影。 尽管他已经驱动了锁盘轮轴，带着早就被吓得脸色惨白的瘦小子离开了，但他知道，单凭那两个诺克萨斯人，应该……不，绝对阻止不了这头发怒了的祖安怒兽。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会要留下来帮忙什么的，一来，那两个人的身手的确很强，自己上前作用不大，二来，他也没有必要去搅这一趟浑水。 所以，赶紧跑吧，带着这个早已吓得浑身僵硬的瘦小子赶紧跑，还能少死两个人…… 交战的地方很快传来了爆炸声，蓝绿色的能量弹击穿横行半空的炼金油管，又燃起了更大的火光。 随着那道血红色的残影越来越靠近塔楼的顶部，穿着斗篷的中年男子也终于不再隐藏实力。 他手里的海克斯科技长弩上亮起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闪着红色的光芒，而且有前后两层。 这种魔法阵，还是奈夫第一次见到。 下一刻，中年男子从塔楼顶部一跃而起，整个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将魔法阵对准了那个踩着炼金油管飞奔而来的血红怒兽。 “禁锢箭雨！” 随着中年男子的一声低吼，无数光箭从魔法阵中飞射而出，向着前方极广的一个扇形范围四散而去。 就像刚才一样，那些光箭在射中墙体或油管后，立马就会印上一个青色的魔法阵，然后又迅速生长出无数金色的锁链。 仅仅一瞬间，成千上万支光箭就覆盖了中年男子面前的每一个角落。 沃里克的动作就算再敏捷，在这种饱和攻击下，也不可避免的身中数箭，被牢牢禁锢在了一排炼金管路上。 “古莱恩！就是现在！” “明白！头儿！”年轻人嘴角扬了起来，挥动手里的两把海克斯左轮枪，瞄准了前方的那个身影。 “砰砰砰砰砰！” 好几枚蓝绿色的能量弹飞速射出，有些直接打中了沃里克的身体，而有些则故意打在了他身后的炼金油管上。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冲天的火光几乎将整个黑铁区都变成了白昼一样的颜色。 四散的火焰渐渐蔓延，很快又点燃了其他地方的炼金油管，从而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眼下的这一片街区，很快就化成了一片火海。 第三十三章 祖安怒兽 奈夫站在远处的房顶上，爆炸的冲击波将他的斗篷掀起，“啪嗒”作响。 可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看着冲天的火势，沉默不语，许久没有移开目光。 纵然这里属于工业区，居民较少，但并不是没有。 在这种灾难性的大火面前，根本无处逃生，烈焰中不时传出无辜者的惨叫。 但塔楼顶上的那两个诺克萨斯人对此，根本不以为意，甚至还会专程射杀掉那些从大火中跑出来的幸存者。 见到这样的情形，直觉告诉奈夫，这两个诺克萨斯人应该是在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而且绝非善类，如果现在不赶紧带着瘦小子离开，等会可能两个人都得交代在这。 事实证明，奈夫的猜测全都是正确的，正当他准备驱动着锁盘轮轴离开时，那个名叫古莱恩的年轻人果然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这一方。 火光下，古莱恩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阴森森的笑道：“总算是干掉那个怪物了，剩下的，这里的事情，就只有让死人来为我们保密了！” 中年男子的身形已经慢慢降落到了塔楼顶上，他淡淡的往这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多说，显然是默许了古莱恩的意思。 然而，还没等古莱恩开枪，漫天的火光中便传来了一句更加阴森可怖的话语，顿时让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硬了。 这声音带着尖牙的摩挲，低沉嘶哑，就仿佛是从彼岸的世界传来的嘲弄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知道吗？我很记仇的！辛吉德，还有你们这些谋害过我的人，身上沾着我的血，我都能闻到，一个一个清晰着呢，哈哈哈哈哈……” 名叫古莱恩的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就完全瞪圆了眼睛，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后阴森冰凉的寒风，而祖安，是没有风的。 “古莱恩！” “铛——” 拿着海克斯长弓的中年男子大声呼喊了一句年轻人的名字，同时展开防御魔法阵，护在了自己身前，却依然没能救下自己的同伴。 在带着火光的红色身影闪过塔楼顶端时，那颗脸上带疤的头颅已经凌空飞起，和身体完全分开了。 远处观望的奈夫也不禁有些愣了，但他并不是因为恐惧和害怕才这样，而是因为震撼。 他似乎看到了一头只存在于上古神话中的怒兽，一头浑身染着血红毛发的饿狼，一个无论是刀剑，魔法，还是烈火，都伤不了它分毫的图腾。 只是，这图腾，并不是祝福，也不是信仰，而是诅咒，每一个见到它的人，都不可能活过明天。 奈夫不敢再逗留分毫，连忙拎起已经表情呆滞的瘦小子，同时驱动腰间的锁盘轮轴和腿上的火焰推进器，动力全开的向上飞去。 “畜生！试一试这个如何……” 中年男子的怒吼越来越远，声音中已然带上了一丝绝望，脚底下的街区又传来了更加密集的爆炸。 奈夫在半空中回头瞥了一眼，漫天光箭，但那个血红色的身影却一直都在他的周围，看不见确切的身影，却又无处不在。 很快，黑铁区的爆炸声就稀疏了下来，奈夫知道，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而且胜负根本没有什么悬念。 不容乐观的是，虽然他动力全开，可依然没能带着瘦小子飞出黑铁区。 因为时间太短了，更直白一点的说，那个实力强劲的诺克萨斯魔法师，也仅仅只拖延了沃里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奈夫能感觉到，那带着兴奋的粗重呼吸声，那碾碎钢铁的沉闷脚步声，还有獠牙的摩擦声，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又或者，已经在自己的周围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接下来那致命的一击，究竟会从何处斩来。 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掌握主动才行。 于是，奈夫神情冷峻的在一处塔楼旁停住了，将瘦小子放在地上后，指了指他身后的一到钢铁廊梯，道： “跑吧，沿着楼梯一直往上，不要回头，如果三分钟内能跑到中层广场，你就能活下来！” 瘦小子看了看身后的楼梯，又回头看向奈夫，怯懦惶恐的问道：“那你呢？” “我？”奈夫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面无表情的道：“我来为你争取那三分钟。” 瘦小子愣了愣，眼眶泛起了微红，又咬牙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是强者，你是弱者，仅此而已！跑吧，你留下来只是累赘！” “那你……你也一定要活下来！” 瘦小子说完这话，迈步跑上了楼梯，在回了三次头后，终于拼劲全力沿着钢铁楼梯向上攀去。 这里距离中层广场并没有多远了，腿脚利索一点，跑快一点，是可以在三两分钟内抵达中层广场的。 而那里有属于炼金男爵的专程守备部队，他们人多势众，武器也先进，不会坐视狼人形态的沃里克四处杀戮。 奈夫打开了右手臂上的限制阀，金黄色的光芒慢慢从机械零件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那是属于他自己的海克斯晶石，也是他今天孤注一掷的唯一依靠。 奈夫并不是个满脑子只知道英雄主义的愣头青，他也知道权衡，也知道取舍，也会去想值与不值，就像他绝不会去为一帮欺男霸女的黑帮佬主持公道一样。 但对于弱者，对那些挣扎在祖安最底层的小乞丐，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手护住他们。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然留下了那个身份的烙印，又或许，是他在寻求一种对维克托的认同感。 毕竟，四个多月前，维克托和那个半死不活的红发小乞丐，不也正是强者与弱者的关系吗。 强者保护弱者，这句话虽然听起来中二幼稚，但奈夫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想的，布里茨也是，或许，维克托也是，只不过，三人各自的方式不同罢了。 这，才是英雄吧。 此刻，机械右臂上的蒸汽泵慢慢运转起来，闪着寒芒的钢刃也从套管里被推了出来。 奈夫凝眉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背靠着楼梯，静静迎候着即将到来的血战…… 第三十四章 老师驾到 “嗒哐、嗒哐、嗒哐……” 沉闷而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能听得出，这不是人类的脚步声，而是一种四脚猛兽的奔跑，奈夫甚至都能分辨出那厚厚的肉垫与炼金油管相撞击的声音。 那头祖安怒兽，那头只存在于西方神话传说中的狼人，来了！ “嗷呜——” 火红色的光影出现在前方塔楼的垂直墙壁上，拖着长长的尾巴与残影，如一道赤色的闪电，无视任何地形的限制，冲破深绿色的浓雾，朝着这边狂袭而来。 一个猛扑，以巨大而锋利的爪牙为先锋，那头怒兽杀向了早已等候在此的红发少年。 “叮——” “嗖——” “轰——” 腰间的锁盘轮轴与小腿上的火焰喷射器同时启动，奈夫的身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消失在原地，飞向了高空。 在半空中，他仍然紧盯着脚底发生的一切。 扑了个空的恶狼在空中就扭转了身形，落地一个标准的脚刹，脚底冒出一股白色的热气后，还没有完全稳住身形，强健而有力的后腿便猛地一蹬，又将它推上了空中，直冲着奈夫而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实在太过敏捷，半空中的奈夫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方向上的调整。 “锵——” 一声脆响，红火的身影已经迎面撞上了高空中的天蓝斗篷，尖锐锋利的爪子被奈夫手里的钢刀挡下，在摩擦中带出一连串的火花。 奈夫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顶着一直往上，直到后背装撞上了一座钢索吊桥才终于停了下来。 此刻奈夫唯一感到幸运的，是眼前的这头恶狼它还不会飞，不然自己连出手防御的机会都没有。 奈夫看了看已经落回地面的那头狰狞怒兽，又看了看右手臂上多出了四道裂缝的钢刀，一挥手臂，变换成了重拳形态。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样一位祖安地下世界的“英雄”面前，以往对付那些黑帮佬的武器根本就拿不出手了，他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去对抗这位完全能碾压自己的怒兽。 所幸，右手臂上的海克斯晶石，给予了他这份力量。 下方的恶狼一个跃身，再次猛扑而来，奈夫也随之一跃，毫不避让的迎面而上。 在右臂上的三支火焰喷射器同时启动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闷响: “砰——” 一记重拳，一记足以轰开厚实铁墙的重拳，不偏不倚的捶在了恶狼的脑袋上，尽管他自己左腰上的锁盘轮轴被锋利的爪子完全撕碎了，但奈夫这一拳，还是生生将这头怒兽给轰飞了出去。 红色的身影如同一发炮弹般狠狠砸向地面，冲散浓雾的同时，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深坑，碎石和铁块四处飞溅，划破了周围的数条炼金油管。 奈夫并没有乘胜追击，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实力，刚才那一拳，只不过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于是，在脚底火焰喷射器的反推力下，他慢慢落到了远处的塔顶，静静看着地面的那个深坑，一丝一毫也不敢松懈。 果然没有过多久，深坑那边就传来了“咔哒”两声轻响。 毛发血红的怒兽从深坑里慢慢爬了出来，它呲着尖尖的獠牙，抬头看向远处塔顶的奈夫，狰狞的笑着：“你差点就让我感觉到痛了！很好，这才像游戏！” 尽管刚才那一拳很精准的砸在了它的脑门上，但奈夫能看得出来，此刻它身上根本就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而随着低沉沙哑的话音落下，那道火红色的身影便又消失在了原处。 奈夫的眼珠随着那道红光左右移动，却根本捕捉不到对方的行踪，只能看到它身后的残影比刚才拖得更长了。 也就是说，它的动作更加迅猛了。 面对这样的速度，奈夫根本没有主动出手的机会，于是他将重拳形态的机械右臂牢牢护在了胸前，避免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就被对方开膛破肚了。 “锵——”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一串耀眼的火花和地面飞溅而起的碎石，红色的怒兽迎面冲了上来。 锋利尖锐的钢爪死死压在了坚硬无比的机械右臂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奈夫的身体拖行着继续向前，在接连撞断几根炼金油管后，终于被压制在了一堵厚厚的铁墙上。 后背传来的巨大疼痛感让奈夫的口头一阵腥咸，但他仍旧沉着这一口气，不敢松开牙关，因为单单是招架这恶狼的爪子，就已经让他用尽了全身气力。 夹杂着血腥味的喘息从恶狼的獠牙间喷涌而出，向着奈夫扑鼻而来，带着瘆人的笑意，也不知是嘲弄还是肯定：“你比他们都强，可惜他们杀了沃里克，只留下了我这么一个怪物，你怕了吗？” “怕？我早已不知道什么是怕了！” “很好！还有什么厉害的招式，赶紧使出来吧！哈哈哈哈哈……” “那你试试这个如何！” 奈夫的语调很平稳，变得像维克托一样，他神情冷峻的说完这句话后，机械右臂上的金色光芒便越来越亮眼，渐渐盖过了钢爪的血红。 等恶狼沃里克察觉到的时候，奈夫的机械右臂上已经有蓝色的微小电流在游蹿了。 下一刻，奈夫解开了机械右臂上的所有限制阀。 “雷霆万钧！” “嗞——嘣！” 伴随着一句低吼，无数股强大的电流从奈夫的机械右臂中迸发而出，青蓝色的闪电如群龙乱舞般劈向四面八方，刹那间就将这一片街角完全笼罩在了雷暴之下。 周围的炼金油管和铁墙壁上火花四射，疯狂舞动的强大电流缠绕了狼人沃里克的全身，就像一根结实的缰绳一样，束缚住了它的行动。 但奈夫清楚的知道，从布里茨身上偷学来的这个雷暴电场，只能持续半秒，所以在感觉到沃里克压制自己的力量明显小下去之后，他便迅速驱动了右腰还完好的锁盘轮轴。 一根钢丝向上弹出，很快的固定，在腿部的火焰推动下，奈夫的身形立马紧贴着墙壁向上飞去，脱离了恶狼沃里克的压制。 雷电渐渐散去，恶狼沃里克的身上在冒出一阵白烟之后，跪倒在地，大口喘起了粗气，似乎是意识有点模糊了，但不可否认的是，除了这以外，它仍旧毫发无伤。 奈夫也知道，现在自己的魔法药剂已经不多了，绝对不能再与这个怪物纠缠下去。 所以在脱离压制后，他立马变换锁盘轮轴的借力点，朝着远处飞去。 只是，一头杀红了眼的恶狼，怎么可能让猎物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呢？ “哐哒、哐哒、哐哒……” 沉闷而密集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沿着高高的垂直铁墙铺展开来，最后拖着残影的红色怒兽从塔楼顶部纵身一跃，向着半空中还没有飞远的奈夫而去。 奈夫早就料到事情不会这么容易，所以变换出了机械右臂上的能量枪，不停的向后方扫射。 然而那些能量弹打在恶狼沃里克身上，尽管有血肉四处飞溅，但它仿佛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 眼看着闪着寒光的利爪越来越近，奈夫只觉得这场面有些似曾相似。 他变换出机械右臂上的圆形盾，护住了身前。 这一次，八十银轮的赏金，赚得的确有点亏…… 奈夫一句自嘲，面对杀到眼前的怪物，除了被动防守外，他已经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反击手段了。 不过，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边守边退，安然离开，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奈夫这样想着，可就在此时，一束笔直的红色激光驱散浓雾，以任何物体都无法超越的速度横亘在了奈夫和恶狼沃里克之间，巨大的能量顷刻间便熔断了那双锋利无比的钢爪…… 第三十五章 强者与弱者 强大的激光冲散了越来越近的两道身影，将恶狼沃里克又重新逼回到了地上的塔楼顶端。 奈夫也迅速找到一个落脚点，稳住身形后，便立马朝着那束激光射来的方向看去。 “老师。” 奈夫轻声喊了一句，心底里没有振奋与喜悦，因为他感觉不到这些，有的只是客观的局势分析，优劣双方终于互换了。 维克托左肩上方的第三只金属爪臂，还保持着刚才发射激光时的姿势，掌心里的灼热光晕，都还没有完全褪去。 他站在一处横空穿过的廊道上，俯视着奈夫和更下方的恶狼沃里克，一句话也没有说。 和往常一样，他的全身被机械铠甲包裹着，头上依旧是一尊冷冰冰的钢铁面具，叫人看不清容貌，只是，手里多了一根奈夫从没有见过的法杖。 “哈哈哈……一个接着一个，今天晚上的狩猎，还真是有意思呢！” 远处的塔楼顶端传来沃里克扭曲的狂笑，它用那满是血腥的舌尖舔舐着受伤的爪臂，很快，那双被激光熔断的钢爪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了出来。 维克托似乎认识眼前的这头恶狼，他语气平淡的提醒已经摆出攻击姿态的沃里克道：“到此为止吧，沃里克，如果惊动了男爵们的守备军，你自己也不好过。” “到此为止？狩猎，才刚刚开始呢！” 对于维克托的提醒，沃里克似乎毫不在意，话音还没落下，它便沿着四处横行的炼金油管，以及拔地而起的各式冶矿塔楼，再次向这边奔袭而来。 奈夫见维克托没原地未动，所以自己也没有轻举妄动。 狂怒奔跑的怪兽越来越近，维克托慢慢抬起了手臂，便只见一个小小的机械装置从他的手里飞了起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直接扎入了地底的碎石之中。 就在奈夫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道血红的身影却突然慢了下来，而且看它的模样，仿佛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艰难。 随即，塔楼之下的地面，以那个金属装置的落点为中心，六支精密而复杂的巨大机械分支朝着四方迅速铺开，在各端的顶点分别闪过一串小小的电流之后，强大的紫色光芒从地表迸发而出，在半空中映照成了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魔法阵。 很熟悉，这样的阵势如果稍微改一下动画模型和大小比例，放入电脑屏幕中的话，无疑就是那个会让人减速眩晕的引力场了。 狼人沃里克的行动越来越迟缓，最后完全迈不动脚步了，它停滞在了原地，除了锋利的爪子外，就仿佛只有眼睛还能动了。 接着，一束红色的激光直射而去，熔断了恶狼沃里克脚底下的炼金油管。 奈夫看得出来，这并不是维克托的准星不好，而是他故意打歪的。 油管被熔断后，黑色的炼金液体即刻喷洒出来，在激光的高温下被全部点燃。 周围的空气中也尽是一些易燃的有机蒸气，所以火势在眨眼间便失去了控制，就像煤气严重泄露后的爆炸一样，整个空间都被炸开了。 冲天而起的巨大火球，比刚才那两个诺克萨斯人制造的还要猛烈许多。 “走吧。”维克托看向奈夫，语气平淡的说道：“趁它还没完全挣脱引力场的束缚。” 奈夫点了点头，可看着眼前所有的街区都陷入一片火海，他却迟疑了脚步。 维克托见奈夫还没有驱动轮轴，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还不走。” “老师，大火中还有……” 奈夫还没有说完，便只见维克托挥了挥手，随即，许许多多的机械人越过油管和塔釜，从四面八方的阴暗角落涌入了脚底的街头巷尾，无所顾忌的冲进大火之中。 “走吧，这里是工业区，没有多少居民。” 维克托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便迈开脚步，先行离开了。 奈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火海中不断被机械人救出来的无辜居民，而后驱动腰间的锁盘轮轴和腿上的推进器，跟了上去。 没错，强者保护弱者。 这个浑身上下已经换成冰冷机械的维克托，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而此刻，寥无人迹的中层广场上安安静静，只有一排排瓦斯路灯偶尔会不稳定的“呲呲啦啦”响两下。 也是，现在都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头上的那座皮尔特沃夫都已经安静了下来，更何况是建在崖壁底下的祖安了。 再者说，这里可是中层广场，又不是地沟区，夜深之后，是会有男爵守备的机械人出来巡逻的。 它们可不管碰到的是老实人还是小混混，一概都是先抓回去关一晚再说。 可就是在这样的寂静时分，一串清晰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里传了出来，很急很慌乱，也不知道是在逃避着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急促的呼吸也越来越沉，最后，随着一道长长的影子出现在了灰砖石铺就的廊道上，路两旁的瓦斯灯慢慢照亮了这个深夜里的唯一来客 ——一个裹着大大破长衫的瘦小子，邋里邋遢，踉踉跄跄，手上还沾着血腥，脸上的表情满是惊恐，就像刚刚从死生之地逃出来一样。 瘦小子沿着宽阔的廊道一直跑出很远，直到彻底摆脱了黑暗之后，才脚步不稳的靠在了路边的一根路灯上。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水，将鬓角的几缕头发都黏在了一块。 但他根本就顾不上擦，只是用手死死按着发痛的胃部，不停地回头往自己跑来的方向看，像是在等候着什么，又或者说，更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三分钟的时间，自己跑出来了，可那个红头发的少年呢？那个救了自己两次的恩人呢？他还能出来吗？ 瘦小子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支起身子，步履蹒跚的往塔楼脚下的运送机站台走去。 弱小，可怜，无能为力，这是他此刻给自己贴上的标签，就算他现在鼓起勇气，回去救那个红发少年，可他做得到吗？ 不过是增加一个累赘罢了！ 瘦小子在海克斯科技运送机的轨道前停住了脚步，然后重重一拳捶在了一旁的路灯铁杆上，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头顶的舞步走廊和更高处的皮尔特沃夫，眼角慢慢滑下了两滴眼泪。 隐隐约约间，已经有转轴和链条的沉闷咬合声从轨道上方穿来了。 瘦小子知道，城里的这一台海克斯压力运送机是全天候通勤的，只不过晚上班次间隔稍长一些罢了。 而今天，他也没有等多久。 “哒哒哒哒哒……” 最后“吱呀”一声，海克斯压力运送机的轿厢平稳停靠在了站台前，带有锈迹的铁门慢慢打开，里面除了值班的管理员以外，一个乘客也没有。 瘦小子从最里层的衣服内掏出一枚油兮兮的金币，递到管理员手里后，就上了轿厢，在最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铁门闭合，轿厢缓缓启动，往祖安的更下层而去。 过了中层广场，运送机的轿厢便是在一段完全封闭的涵洞内穿行了，就算轿厢内的顶灯光线明亮，但透过绿色的玻璃，依旧只能看到外面一堵青灰的墙壁而已。 这种逼仄的画面也不由得让瘦小子的心头更加压抑了。 海克斯压力运送机在底崖区停过一次后，衣衫褴褛的瘦小子便在黑铁区的站台下了轿厢。 站台外，远处的火光还能看得很清楚，那是刚才发生过激烈战斗的地方。 而他则有幸目睹了整个过程，就仿佛是在一个完全不属于他的世界里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一样。 喧嚣和吵嚷断断续续，时不时路上还会有两个头戴海克斯吸滤器的自护队成员跑过去，应该是赶去灭火救人的。 黑铁区和地沟区一样，是不可能有警察的，也不可能有男爵们的守备机械人。 管辖这里的，是依附于武田男爵的两个工业寡头，一个掌控着这里的绝大部分铁矿开采，而另一个则控制着整座祖安城内最大的魔法药剂产业链。 指望这两个黑心的剥削者能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救助黑铁区的劳工和百姓，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至于他们手下的那帮人，砸店收租永远抢在最前面，抢险救灾永远躲在最后面。 所以，在无人可靠的情况下，那些底层劳工和小摊小贩才自发组成了自护队，以便在危难时刻能互帮互助。 眼下的这种情况，便是了。 瘦小子现在住的地方，暂时还没有人是自护队的成员，因为除了她以外，就只剩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奶奶和另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怯懦女孩了。 回望了一眼远处的火光，瘦小子转身拐过最后一个散发着恶臭味的巷角，裹紧身上的破布衣裳，从一旁专程留着的侧门进了小屋。 屋子正面的玻璃门上，挂着的招牌已经没有光亮了，但上面的字迹还是可以勉强认得出——亨特酒馆。 第三十六章 科妮与莱丽斯 瘦小子回到平日里住的那间狭小卧房，里面一片漆黑，安安静静，就和刚出来时一样。 他小心翼翼的推开虚掩的房门，一步一踮的进来后，摸着黑走到自己卧榻前，正准备将身上长长的破衣裳脱下，角落里却突然传来了一句惶然不安的试探：“科妮，是你回来了吗？” 黑暗里，瘦小子刚刚抬起来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她望向什么也看不见的角落，迟疑许久后，才点了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吱呀呀——” 老旧的金属螺纹开关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破掉了玻璃罩的瓦斯灯内，一道火焰缓缓燃起，照亮了角落里那一双如蓝宝石一样的眼睛。 火光冉冉直上，越来越长，渐渐驱散了狭小卧房内的黑暗，让两人都看清了彼此。 这是一间由酒窖改装而成的卧房，狭长的空间内，头尾相连的摆放着两张简单搭制的木床，除了最里侧的床头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桌子外，就什么家具也没有了。 但即便是这样艰苦的条件，也远比她们以往在红灯区内住的自在。 莱丽斯此刻穿着寻常外衫裁剪成的简短睡衣，披散着一头金色的长发，仍然保持着蜷缩在角落的姿势，一双湛蓝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科妮，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也是，现在的科妮的确不是她所熟悉的样子，脏兮兮的头巾缠住了秀发，身上还裹着一件长长的破旧衣裳，脸上也抹了泥。 这样看起来，既蓬松又邋遢，就像一个流浪了许久的小乞丐一样，哪里还是那个精明强干，而且还端庄美丽的女孩子？ “呵呵呵。”科妮看着莱丽斯，尴尬的笑了笑后，道：“没事，我就是……我就是觉得晚上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嗯。”莱丽斯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没有拆穿她这低级的谎言。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后，科妮慢慢移开了目光，一边解开裹在自己身上的破衣裳，一边装作自然的问莱丽斯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莱丽斯依然直勾勾的看着科妮，只是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房间里面的两个人才能勉强听清：“你的手……你受伤了吗？” “哦，你说这个啊！”科妮故作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道：“这是别人的血，外面有人受伤了，我上前去帮忙了的！” “科妮……和我说实话，好吗？除了你，我已经没有人能相信了……”莱丽斯的声音更小了，在烛火的映照下，眼中慢慢亮起了闪光。 听到这话，科妮怔住了，许久后，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把扯下了头上的旧丝巾，扔在一旁。 这一刻，如瀑布一样的黑色长发倾泻而下，遮掩了她那原本白皙的脖颈和半边脸庞，再加上一双透着哀愁的黝黑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显现出几分属于东方的那种典雅美丽来。 “其实……我杀了人。”科妮说着，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补充道：“不，应该不算是我杀的吧……但是，司蓝姐的确是我杀的没错……” “那是她该死！”莱丽斯咬牙切齿的低吼了一句，攥紧拳头道：“如果你不动手，我也一样会杀了她！” 科妮看着莱丽斯，欣慰的笑了笑，对方话语中的宽慰与善意，她能感觉得到。 “你真的没有受伤？”似乎是对她前面所说的话不太相信，莱丽斯又问了一句。 科妮摇了摇头，从最里侧的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子来，递到莱丽斯面前，道：“这是我这几天晚上在外面赚的钱，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放好吧。” 莱丽斯看着眼前揉得皱巴巴的小布袋，全然愣住了，半晌后，她才抬头看向科妮，结结巴巴道：“这些钱……你怎么赚的？” “卖酒得来的，卖给那些刚出赌场的人。” “你卖的是酒馆的酒？” 科妮点了点头，见莱丽斯慢慢皱起了眉，她又很快笑着解释道：“放心吧，库娅奶奶的酒钱我不会私吞的，我赚的都是差价。” “差价？” “嗯，晚上卖给那些赌徒的酒，可不止三十枚金币一瓶！” “那……库娅奶奶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我都是悄悄把酒钱算到白天的入账里的，所以账单上，是根本没有问题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莱丽斯听了科妮的话，将信将疑的拆开小布袋子，往里面看了看，除了四五个银轮外，还有几十个金币。 肯定谈不上多，但对于已经身无分文的她们来说，见到这些，总能让心里面更踏实一些。 “你这么做……为什么？”莱丽斯的声音依然有些忐忑。 科妮看向莱丽斯，神情慢慢严肃起来，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莱丽斯，我们早晚得为自己做打算的，难道你觉得我们能一直寄人篱下吗？如果哪一天库娅奶奶将我们扫地出门，我们仍旧是一无所有，那个时候又该去投奔什么人呢？” 莱丽斯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库娅奶奶……应该不会的吧……” “对，库娅奶奶的确很好，应该不会将我们俩扫地出门，但凡事总有个防备，准不会有错！再说，如果我们自己有了钱，有了解决问题的能力，当库娅奶奶或者酒馆遇到麻烦的时候，我们也能出手帮一把，难道不是吗？” “嗯。”莱丽斯被科妮说服了，又看了看小布袋里的钱币后，抬头道：“这些钱还是你收好吧，毕竟是你赚的，怎么能放在我这呢？” “你的记性好，我平常事太多，说不定哪天就藏忘记了，还是你收好吧！” 科妮说完这话，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扑哧一笑。 笑过之后，科妮很快又转开了话题，问道：“对了，你说前两天那个红头发的男孩子来过？” “嗯，是来过。”莱丽斯点了点头，笑道：“那天你刚好去市场买葡萄了，所以没碰见，那天他还给库娅奶奶留下了两个金轮呢！” “知道了，这话你都说过好几遍了。”科妮笑着瞪了她一眼，道：“那他叫什么名字呢？现在又住在哪？有提到过吗？” “这个没有说过，不过库娅奶奶叫他小奈夫，这应该是他的名字吧！” “奈夫……”科妮小声呢喃了一句，眼神有些黯淡的低下头来。 “怎么忽然又问起这个了？” “呼——”科妮轻轻舒了一口气，收拾一番情绪后，道：“其实今天晚上他又救了我一命，不，不止，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都死好几回了……可是，最后他为了让我逃命，自己留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能不能逃得掉……兴许，他会没事吧……” 莱丽斯听了科妮的絮絮低语，目光也跟着担忧起来，片刻后，才宽慰道：“他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的吧……如果能知道他现在住在哪就好了，我们真的应该去好好谢谢他。” “嗯，早点睡吧。” 小小的卧房中，科妮简单清洗了一下后，就熄灭了瓦斯灯，窃窃低语声也很快没有了踪迹。 远处的火光并照不亮这边的黑暗，或许，那原本也不是属于她们的世界。 科妮透过狭小的窗缝，看着黑夜尽头的微光，想起红发少年最后说的那句话，慢慢攥紧了拳头。 “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强者！” 她在心底里，对自己这样说道。 第三十七章 沃里克也是皮城学院的? “这次接了一个什么任务，怎么又碰到这么个棘手的家伙？” 维克托走在前面，脚步很沉稳，再加上他那一身武装到脚趾头的上等铠甲，迈起步来就像一个移动堡垒一般，四处充斥着机械与零件的运转声，如果不注意，奈夫都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奈夫摸了摸下衣口袋中的话音盒子，确定没有什么损坏后，才答道：“只是一个侦查的任务，但没想到它的追踪本领这么强，也是失策，幸好老师赶到得及时，不然今天还真有点麻烦。” 维克托听了奈夫的话，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道：“除了血腥味外，它还能嗅到恐惧的味道，你带着那么一个平常小子，不管躲到哪都会被找出来的。” 奈夫恍然的点点头，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愣了一愣后，看着维克托的背影道：“这么说……老师你很早就到这了？” “那两个穿斗篷的魔法师被杀的时候，我就已经到这里了。” 维克托说的风轻云淡，在奈夫看来，这句话甚至都有些武侠小说中世外高人的味道了。 可他还是很理智的，知道这世界虽然奇妙诡谲，但也不至于说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于是便开口问道： “那老师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呢？” “你的右臂上，我安装了传感装置，如果你遇险，我这边会有感应。” 奈夫抬起机械右臂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他知道，预警装置的设计确实不难，一个传感器加上魔法的远距离传输就能解决，话音盒子差不多也是这个原理。 但让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外太空和绕地卫星，自然也没有gps和北斗那样的先进定位系统，那维克托是如何知道自己在哪的呢？ 于是，奈夫开口问道：“老师是怎么知道我在黑铁区的？” 维克托停下脚步，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掏出一个圆形的金属器件，抛给奈夫道：“这上面记录了你的魔法属性，能指引你所在的方向。” 奈夫看着手里的圆形器件，霎时间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不错，这装置的结构并不复杂，一轮金属圆盘上加一根指针，看起来跟地球的指南针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背面安装了一个储存魔法药剂的容器而已。 而此刻，那根指针就正正的指着自己，奈夫尝试着将轮盘放到其他地方，那指针也会很自然的跟着转，保持时时刻刻正对自己的方向。 “这些小器件的结构都很简单，往后你也应该学会自己动手制作一些了。” 维克托说着，又迈开脚步往前走去，而道路尽头的尖啸机站台，也已经不远了，奈夫最后看了看手里的指引盘，点头道了一声“嗯”后，跟了上去。 师徒两人用最普通的方式到了中层广场，一路回实验室的途中，也没有碰到夜间巡逻的机械人什么的，酒鬼赌鬼就更少了。 前一段时间黑铁区的杀戮案件被传得满城皆知，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还是让祖安的黑帮佬收敛了不少，尽管只是暂时的。 中央塔楼顶端那个全城最大的挂钟，在一缝月光的照耀下，刚刚指向九的位置。 这已经是瓦洛兰大陆的夜半时分了，但那些各色的玻璃窗内，依然灯光透亮。 而与之对应的，各种蒸汽动力机和连杆齿轮也仍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细长的烟筒里还冒着黄绿色的毒雾，继续无所顾忌的为污染这个城市添砖加瓦。 二十多年前的毒雾泄露事故之后，祖安就成了一个被抛弃的三不管地带。 由此，在皮尔特沃夫城中受到各种限制的重污染厂房，纷纷向下搬迁，化工、生物、冶金这一类毒性极高的研究所及各种晶体实验室也接踵而至。 虽然这让祖安的科技水平一跃成为整个瓦洛兰大陆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但同时也带来了更加严重的污染和不可修复的环境破坏。 由此滋生出的社会混乱与黑暗，正在令这里变成一个越来越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城市。 而近些年来，在城市概念上，祖安也被人为的与皮尔特沃夫分割开来。 以前在提到瓦特兰海峡的文明之邦时，总是会以双星城市来共同称呼皮尔特沃夫和祖安，就像古希腊文明中的雅典和斯巴达，各具特色，却又同样的浓墨重彩。 但现在，已经有一种观念在瓦洛兰人心中根深蒂固了：耀眼的皮尔特沃夫，肮脏的祖安。 其实对于这些，奈夫心中并没有多的感想与体会，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何况以前的小奈夫也只是一个街头乞丐，飘飘荡荡，无依无靠，又怎么可能会对祖安产生归属感呢？ 只不过是因为他在希光酒馆时，常常会听到那些祖安酒客大骂皮城佬的虚伪和恶毒，讲述一些过往的阴暗事情罢了。 尽管他一直都是当故事来旁听，但偶尔像今天一样，夜深人静时走在由钢铁和彩绘玻璃拼凑而成的街头巷尾，才会有一种身处故事之中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随着维克托推开那扇象征性关闭的铁门，也就烟消云散了。 但关于这座城市的迷雾，对奈夫来说，仍旧还有许多没有消散。 “老师，您以前就认识那头狼人……沃里克吗？”奈夫跟在维克托身后，问得有些谨慎。 “嗯，认识，我是学院五六期机械科的，他是生化科的。” 维克托说的很平常，依旧听不出丝毫的感情来。 学院这个词，维克托已经提过几次了，奈夫知道他说的是皮城学院，那里是维克托求学的地方，也是他后来任教的地方，但从他以往的笔记中来看，他对那个地方应该也充斥着深深的恨意。 尽管从那两个诺克萨斯人口中得知，那头凶猛的怒兽以前很有可能只是个寻常人类，但奈夫还真没料到，它和维克托，竟然还是同期校友。 “可他不是诺克萨斯人吗？”奈夫又问道。 “嗯。”维克托打开暗门后，点了点头，回答道：“就算是现在，学院里也不是只有皮尔特沃夫和祖安的学生，而且那个时候，皮尔特沃夫是臣属于诺克萨斯的。” “皮尔特沃夫属于诺克萨斯？”奈夫一愣，有些诧异。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的。”一如既往的老习惯，维克托没有在这样无关痛痒的问题上多费口舌，很快就岔开了话头：“你的锁盘轮轴又坏掉了一个是吗？” 奈夫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腰上的一堆废铁，点头道：“嗯。” “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明天自己去再买一个吧。”维克托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书室，奈夫也跟了进去。 维克托拿起纸笔，很快的写下一个地址递给奈夫后，道：“口径十七点五，锡钢合金，不会超过十五个银轮。” “好的。”奈夫双手接过纸条，有一种上学时被老师布置任务的感觉。 “现在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您现在还不休息吗？” 维克托在书桌前坐下，对奈夫挥了挥手道：“我还有一大堆数据要处理。” 见维克托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奈夫也不再打扰，退出书室后，从外面轻轻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小卧房。 幽蓝色的瓦斯灯下，奈夫看了看手里纸条上的地址，轻轻舒了一口气。 “皮尔特沃夫兰特区，福尔街道七百六十五号，裴狄南机械直营店。” 第三十八章 话音盒子的功能 第二天奈夫出门的时候，维克托没有给他银轮，不知道是因为前一天忙得太晚忘记了，还是因为他手里已经没有多的银轮能拿出来了。 不过，奈夫今天本来就是要先去结算任务的，所以买锁盘轮轴的钱，很快就会有了。 清晨的希光酒馆他不是第一次光顾了，冷冷清清，没有几个客人，但大都是熟悉面孔，所以奈夫进去后，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 老板对他也很热情，忙招呼道：“小客人今天是来结算任务吗？情况怎么样了。” “嗯，结算任务。”奈夫点了点头，将话音盒子放在柜台上，没有说多余的话。 酒馆老板就跟早已习惯了奈夫的冷淡一样，连忙翻出任务的档案，开始围绕悬赏人的要求一一提问： “事件的案发地一般集中在哪个地方？” “没有什么集中地的，整个黑铁区，都是它的猎场，以后会不会扩张到地沟区和青铜区，都还难说。” 奈夫一边说，酒馆老板就一边用笔记录，等他话音刚刚落下没多久，老板的笔也停了下来，接着问第二个问题： “遇害的群体是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仅限于黑帮成员吗？” 奈夫摇了摇头，答道：“不是，无辜者也杀。” “施暴者什么身份？什么来历？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狼人沃里克，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仅仅是因为本能的杀戮欲望而已，至于来历，你们自己去诺克萨斯查吧。” 酒馆老板将奈夫的话一一记下，只是到最后一句时，才笑着道：“小客人，这最后一句，可不能就这么把问题抛给悬赏人了，我给你改一下，就说来自诺克萨斯，也是没有问题的。” 奈夫点点头，道：“嗯，好，那也行。” “嗯，好的，悬赏人就只有这些问题，小客人您只需要再提供一点点证据就行了。”老板一边说着，一边乐呵呵的将档案装袋封存。 奈夫指了指身前柜台上的话音盒子，道：“我这有一段录音，应该足够了。” “嗯，打开来听一听吧。” 老板似乎对奈夫的话根本就不怀疑，话没说完一袋子银轮都已经放在柜台上了。 奈夫摁下按钮，话音盒子先是一阵“刺刺啦啦”的波动声音后，才渐渐平稳了。 接着，沉闷而又急凑的脚步声，恶狼的呜啸，还有那些奔逃者的哀嚎，一一从盒子内传了出来，酒馆内的各桌客人在听到那一阵阵绝望凄厉的惨叫声后，也都看了过来。 这一刻，原本就冷清的酒馆内，变得更加安静了，只有偶尔才会传来一道咽口水的声音。 录音在一段尖锐的摩擦声中结束，但凡经历过战斗的人都知道，这是锋利的兵器撕开铁墙的声音。 录音结束后，话音盒子的按钮重新跳转了上来，奈夫看向神情呆滞的酒馆老板，问道：“这个足够吗？” 酒馆老板慢慢回过神来，看向奈夫，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后，问道：“足够……足够了！另外问小客人一句，我听说昨天晚上在黑铁区内发生了很大的爆炸，又死了许多人，难道就是这件事吗？” “嗯，是的。”奈夫点点头，话语平静。 老板和酒馆内的所有客人却是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那个名叫沃里克的狼人，怎么样了？死了吗？被你杀死的？”已经有按捺不住的酒客开始发问了。 “不，它没死，它也死不了。” “这可……” 奈夫接过酒馆老板手里的钱袋子，看向发问的那位酒客，半玩笑半认真的道：“所以，多积德行善吧，毕竟这几次的案发事故当中，死的九成以上，都是些无恶不作的黑帮佬，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没有道理的。” “对对对，小客人说的真是！”酒馆老板也在一旁连忙附和，同时很客气的对奈夫道：“这是这一次任务的赏金，扣除掉中介费后，一共是七十六个银轮，您清点一下。” 奈夫打开小布袋，一一清点，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拿起柜台上的话音盒子准备离开。 只不过，当他刚刚转过身时，却又被身后的酒馆老板叫住了：“小客人请慢，您话音盒子里的那一段录音，我们也要一并交到悬赏人手中才行的！” 奈夫看了看手里的话音盒子，疑惑道：“这个要怎么给他，难道让我把话音盒子也一块给你们吗？” 酒馆老板憨厚一笑，拿出他自己的话音盒子道：“这个倒是不用，只需要将那一段录音转移到我的话音盒子里就可以了。” “转移？怎么转移？” “您把话音盒子放过来，我操作一遍给您看，您就知道了。” 这倒的确让奈夫有点好奇，他只知道话音盒子就跟地球的手机一样，而且还是那种最原始的“大哥大”手机，只能传呼，连短信都发不了的那种。 但还真没想到，这全由金属零件拼凑而成的盒子，竟然还能传输录音信息？ 照酒馆老板所说，奈夫将话音盒子放到了柜台上，和另一个盒子间隔有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然后酒馆老板将两个话音盒子又对齐了一些，还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奈夫原以为他只是想用一个盒子去录另一个盒子外放的声音，但接下来老板的举动让他知道，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一切都摆置妥当后，酒馆老板将一颗紫色的海克斯晶石放在了两个话音盒子中间，最后，摁下了那个播放录音的按钮。 这一次，奈夫带来的话音盒子里并没有再外放那段录音，而是出现了一道蓝绿色的魔法光路，照耀在了中间的那枚紫色水晶上。 接着，从紫色水晶的另一面，也同样出现了一段魔法光路，连接在了老板的那一个话音盒子上。 过了差不多十秒钟，魔法光路消失了，老板也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那枚紫色的海克斯晶石，然后将话音盒子交还给奈夫，道：“这样就好了，多谢小客人了。” “为什么你不直接用你的盒子去录音呢？”奈夫有些疑惑的问道。 酒馆的老板笑着解释道：“因为二次录音的效果会很差，悬赏人收到这样的证据，会很不满意的，我们也需要提高服务质量的，还请小客人理解！” 奈夫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往酒馆外走去了。 “小客人慢走！” 身后传来酒馆老板的送行声，奈夫权当没有听见，他抬起手里的话音盒子，又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后，放进了衣兜里。 看来这么个小东西，还有很多可以开发的新功能呢！ 第三十九章 偷渡者 今天搭坐海克斯运送机的乘客有点多，而且大都是往上的，将中央塔楼下的那个站台挤得满满当当。 平常，这里是没有这么多人的，或许，是有什么节日临近了吧。 奈夫这么想着，就在人群的外侧找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等候，一直到运送机的轿厢来往了三趟过后，他才勉强挤了上去。 而在这段时间里，他从乘客们口中听到最多的词汇，就是“进化日”了。 和他此前的想法一致，这的确是一个节日，皮尔特沃夫和祖安共有的一个节日，有盛大的庆典和各式各样的活动，不过，还在七八天以后。 现在，只是进入倒计时的热闹罢了，就像那边的春节，从小年开始，就会一天比一天喜庆，这里也是一样。 奈夫来这边之后，一共没坐过几次运送机，但这回格外不同。 在运送机攀升到那座塔楼的顶部之后，再往上，轨道就进入了一段比较狭长的空间。 而这一段行程，也成了那些非法乘客最猖獗的地方。 他们大都是一些十几岁大的孩子，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手里拿着由各种大磁铁做成的特殊工具。 这些孩子从毫不起眼的角落一跃而出，然后借助磁铁吸附在运送机的外侧，仅仅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着力点，便可安然无忧的搭乘免费的运送机。 虽然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一旦失误手滑，摔下去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管理员和轿厢里的其他乘客，似乎早已司空见惯，除了偶尔会说道抱怨两句外，根本不会有人过多在意。 等到穿过这一段路途时，运送机轿厢的外侧已经贴满了没有门票的非法乘客，他们瘦小的身子随着轿厢的继续上行而在半空中晃荡，仿佛风中残枯的树叶，随时都可能落下。 所幸没过多久，运送机的轿厢便在舞步走廊这一站停靠了。 而那些“偷渡者”也都在这一站一哄而下，不等吹着哨子的管理员出来抓捕，便四散逃开，向着连接皮尔特沃夫地下城区的隧道跑去了。 身法熟练，目的明确，而且看那管理员慵慵懒懒的样子，也知道，这都是一些早已习惯的事情了，他也没有办法，吹哨子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罢了。 从舞步走廊再往上，奈夫便真的是只在远处看过，而没有踏足过了。 海克斯压力运送机的终点站，并没有设置在皮尔特沃夫高耸的城墙之内，而是在峡谷正上方的一个拱桥旁。 这座拱桥横跨祖安大峡谷，将皮尔特沃夫的南北两个城区连接了起来。 而两个城区，都有大理石堆铸而成的高耸城墙，城门处也有一排守卫时刻巡视，配了刀剑和枪械，再加上蓝色夹克制服和花花的格纹裤，看起来总有些滑稽的模样。 奈夫在维克托的书室里看到过关于皮尔特沃夫的书籍，只是从里面的插图来看，那个时候的皮尔特沃夫，似乎是没有城墙的。 可现在……奈夫的目光又在高耸的白色大理石城墙上扫视了一遍，的确是新建的，颜色都和地上的砖石不同。 随着人流，奈夫来到了高高的城门之下，不过，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要进去，因为维克托只给了他一个地址，至于那个福尔街道到底在哪个城区，他还需要找人问一问。 于是，按照在那边世界的习惯，他走到一个值岗的卫兵前，开口道：“请问一下，兰特区的福尔街道应该怎么走？” 值岗的卫兵高傲的瞥了一眼这个披着天蓝斗篷的红发少年，在皱了皱眉头之后，挪了挪步子，走开了。 周围的人流太杂，又很喧闹，奈夫还以为是对方没有听清，不由得又跟上一步，道：“嗯，是兰特区，在这边，还是在桥的另一边呢？” 这一次，那个卫兵回答他了，只不过语气很凶，还带着一脸的嫌弃：“兰特区在对面，要走赶紧走，别在路中间挡着！” “嗯，多谢。”奈夫往旁边挪了一步，道过谢之后，就转身往桥头走去。 只不过，还没有走远，他就听到了身后那卫兵的哂骂：“祖安来的杂碎，身上还带着一股毒雾味儿，可把老子呛死了！” 奈夫听到这话，在人群中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还在骂骂咧咧的卫兵后，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斗篷，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这座连通皮尔特沃夫南北两端的拱桥由钢铁和大理石精密堆叠而成，顶端用粗实的吊索和铁栏固定在峡谷上端，每当强大的海风吹空峡谷上空时，吊索就会像琴弦一样拨动，谱写出一曲属于皮尔特沃夫的钢铁乐章。 走在桥上，几乎可以俯瞰祖安的整个中层广场，那座高高的塔楼从这里看下去，也变成了一个长不高的地笋，上面的大摆钟清晰可见，甚至还能看到它的每一个刻度。 对岸的城墙依旧高耸，但终究还是挡不住城内更加巍峨的哥特式建筑。 那座带有鼎钟的尖塔，在奈夫经常看书的那个石台上都能看清，如果不是偶然听到身旁一位行人在向同伴炫耀，他都不知道那是属于皮城学院的。 此刻，桥上行人摩肩接踵，许多葡萄酒商贩和果脯甜品的小贩死死护着自己的摊位，寸步不让，在桥中间形成了一处狭窄的瓶颈地带，挡住了来去车辆的道路，惹来一片不满的叫骂。 奈夫好不容易挤过那段难走的道路，眼前的视野还没有开阔，便被眼前的一个小个子撞开了，同时，他后面传来了另一人的大声呵骂：“兔崽子，站住！抓小偷啊！有小偷！别跑！” 中年男子挥舞着手里被割开了一道大口子的钱包，推囊着前面的人群，拼命朝这边追赶。 但奈夫很快就看到，从大桥两侧的人群里，又挤出来了两个小孩，装作嬉戏打闹的样子，故意撞倒了那位可怜的失主。 差不多的年纪，同样的衣衫破烂，说不是一伙的都没人相信，但失主和后面赶来的卫兵就是没有证据，只能来来回回的扯皮，也毫无结果。 围观的人群中，奈夫又看到了好几个这样的身影，他们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双眸子不安分的左转右转，寻找可以下手的目标 他们的四根手指上都有带着尖角的戒指，用螺母磨成的，那应该就是他们划破各式钱包的作案工具。 奈夫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发现里面的银轮都还在，这才安心了一些。 不过，这样的是非之地，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毕竟，自己现在可是很缺钱的。 嗯，对，没错，很缺钱…… 第四十章 皮尔特沃夫见闻 除了来自地沟深处的祖安崽子外，奈夫在这里还看到了许多加装有海克斯义肢的行人。 尽管这类人在祖安也很常见，但这里的显然不同。 在祖安，除了少数人是追求力量外，大多数加装了海克斯义肢的人，都是因为身体有残疾，只有依靠着这些金属机械，才能维持正常的生活。 可在皮城人这里，似乎并不是如此。 穿戴在他们身上的海克斯义肢都很崭新，甚至有些还专程抛光打蜡了，闪闪发亮的，都能把人的脸给映出来，有些还画上了精美的图案和鲜艳的色彩。 从那些人谈话的语气和动作上来看，他们更多的是将这种海克斯义肢当成了一种炫耀，而并非是辅助生活的工具。 因为这些做工精致的海克斯机械都不便宜，就算只是一个最简单的蒸汽助力义肢，花费都在十个银轮以上，更别提保养了。 所以，这的确是一种炫富与装逼的最好方式。 而且这些加装了海克斯义肢的皮城佬大多傲慢无礼，奈夫想要问个路，他们还要故意摆弄两下自己的海克斯机械手指，满脸不屑的说一句“弱者没资格向我问路”什么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在看到奈夫斗篷底下这价值六七个金轮的海克斯机械右臂后，会露出什么样的尴尬表情。 总之，第一次来皮尔特沃夫，不知道该往哪走，这一点也不丢人…… 如果有地图就好了，以前在那边世界的时候，不管去哪个城市，出了车站后，除了的士司机和小旅馆的老板娘之外，剩下最多的就是那种卖旅游地图的老奶奶了，可惜，这里好像并没有这一种职业。 不过，就在奈夫还觉得可惜的时候，前边突然闯入了一个身影，让他觉得，可以向这个人问问路。 那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穿着极其朴素的紧身裤，白色的衬衣上缝了好几个口袋，外套看起来也很紧致，而且布料很粗犷，一看就是那种专为劳动者设计的衣物。 当然，引起奈夫注意的，并不是女人的身材和穿着什么的，而是她腰间挎着的一个单肩包，里面露出了一个纸张的角落，上面规则的画着某些图案，很像地图的图案。 奈夫正准备上前问一问，却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 “喂，稍等一下，不要这么粗鲁嘛，姑娘！”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长相英俊，头发黝黑，皮肤光滑，显然是富有子弟。 “我一点也不粗鲁，我在赶路，我不想和你说话！” 女子打开男人伸上前去的咸猪手，转过身来，很是不满的低声呵斥了一句。 奈夫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五官端正，除了有一点瘦之外，外貌上挑不出其他毛病来，也难怪会被这富有的年轻男人看上。 女子说完，脚步更快的转身向前走去，但男人一点也不放弃，紧步又跟了上去，反而笑得更大声了，似乎是在告诉对方，他觉得遇到了挑战，他可以用几个金轮买下眼前这个女人。 “啊，你是个学工啊，对吧？”男人看到了那个单肩挎包后，仿佛也认出了那女子的身份，有些不讨喜的笑道：“正要赶去参加面试，嗯？想要被哪位技工看上，攀上一个大家族，对不对？” “虽然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过没错。”年轻女子的话语中透着不屑，同时眼中的目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但男人对这些毫不在意，他加快了脚步，抢着站在她面前挡住了桥面的过道。无所顾忌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就像是在市场里挑牲口似的。 “你这小妞挺养眼的。瘦了点儿，不过莱卡波罗餐厅吃上几顿就能调理过来，嗯？怎么样？再过几天就是进化日了，每个人都应该找点乐子，对吧？”男子说着，又伸出手要搭在女子的肩头了。 “没兴趣。”年轻女子一边说，一边将他推开：“别挡道，离我远点。” “你可听好了，妹子，我名叫塞拉·奥拉布，城北的好多权贵大亨都跟我熟，”名叫塞拉的男子继续用身子挡住她的路：“今天上午你好好陪我，我就会为你美言几句，保证给你的面试加分，你懂我的意思吧？” “不，谢谢！”女子停下脚步，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男子塞拉再次伸手去抓她的胳膊，但是手腕在半空中就被截住了。 奈夫看见女子的手腕稍稍用了一下力，接着那男子便发出一声惊叫，连带身体都扭曲变形，有些站不稳了。 年轻女子拧着富家子弟的手腕，将他死死按在了齐腰高的石头栏杆上，动作一气呵成，神态轻松自然，而且丝毫不给对方挣扎的余地。 这样的身手，就连一旁看着的奈夫，都有些出乎意料。 “刚才我好言相劝，请你离我远点。”年轻女子语气平和，但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现在我再说一遍，或许态度不够好，但是，请离我远点，不然我就把你推下桥。等他们在祖安的房顶发现你变成一摊烂肉的时候，只会把你当成上了桥就走不直的醉鬼，明白了吗？” 名叫塞拉的男子一个劲的点头，不住的呜咽着，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开口。 女子接着在他耳边道：“我不需要你的‘美言’，也不需要什么‘加分’。我很擅长自己的专业，行或不行我都凭自己，谢谢你。现在给我笑一个，然后滚回家醒酒。以后再打算对女士无礼，别忘了刚才的事情！” 年轻女子说完后，松开手掌，在她那凌然锐利的目光中，公子哥塞拉匆匆忙忙的逃开了，在与奈夫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力道，真过瘾啊，不对，真的只是一个学工吗？” 这年轻男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奈夫一点都不关心，不过他也的确有点怀疑，刚才那女子熟练的擒拿手法，以及那双凌厉的眸子，真的不像是一个学工应该有的样子。 他没有上前去问路，又或者说想买地图，那女子就已经快步消失在了人群里，没办法，只能进了城再找个摊贩问问了。 第四十一章 皮尔特沃夫第一印象 皮城的建筑风格和祖安全然不同。 这里更像地球的西方文明，有着中世纪的大理石教堂式建筑，也有着青铜栅格和亮闪闪的彩色玻璃，看起来大气优雅。 新建的商业大楼随处可见，入口处精雕细琢，极尽奢华。 红地毯一直从大厅里侧铺到了阶梯之下的大街上，门口的海克斯彩灯不分昼夜的亮着绚烂的光芒，仿佛在向世人炫耀着这里无尽的财富与权势。 而稍微老一些的旧建筑，则主要是粗糙的砖石和木材所搭建，或被挡在高高的尖塔后面，又或蜷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就好似城中村似的。 而且出入两种建筑的人群也完全不同，衣着首饰上的奢繁与简朴，一眼就能分个清清楚楚，除了少一些街头的小乞丐外，这里的贫富差距并不比祖安小。 奈夫找了一个卖橘子的摊贩，问了路之后，便径直朝着兰特区的方向去了。 皮城比祖安要大许多，如果没有高处路牌的指引，可能就算他知道兰特区的福尔街在哪个方向，他依然找不到确切的地方。 跟着路牌的指引，再结合刚才那个橘子摊贩说的话，奈夫从钟表大街来到了格璃威尔街，接着沿蜿蜒的百酒大道进入恒星街，最后来到了不可知广场。 “不可知广场”，这个名字的确有点奇怪，奈夫第一次见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还以为是路牌上的错别字。 但后来看了石碑上关于广场和“津戴罗之球”的介绍后，才明白这里其实是皮尔特沃夫一处极有名、也极有艺术价值的地标性建筑。 这颗由浅蓝色金属片拼接而成的球形建筑，架落在一个圆形齿轮一样的底座上，底座周围，又有四个小的球形建筑散落在四方。 据说不管是在哪个方向，你等能看到一个大球和两个球，而且，大球上的菱形雕纹，不论是哪个角度，看到的全都一样，但当你走近之后，你就会发现，刚才看起来一样的东西分明就是完全不同的。 “不可知广场”，正如这个名字，知识不可知，世界不可知，未来不可知，只有不断学习、创新、耕耘，才能将不可知变为可知 ——这也是石碑上关于不可知广场的最后一句介绍，出自于皮尔特沃夫最出名的艺术家，津戴罗艾德·伍兹，就是这个地标建筑的设计者。 过了不可知广场，再往前三四百米，就是享誉整个瓦洛兰大陆的皮城学院，但奈夫现在要去的，是另外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走在街上，他再一次转过身来，看着“津戴罗之球”和它身后的皮城学院，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浮现了出来。 他此前在维克托的书室里也看过一些皮尔特沃夫的书籍，但所涉及的方向和领域千奇百怪，不是化工就是机械，不是机械就是冶金，就是没有类似于城邦人文历史的记录书。 这也不能怪维克托，谁让他是一个科技狂人兼机械先驱呢！ 可奈夫也早就发现了，那些书中但凡提到皮尔特沃夫，一般都会出现一些极度褒扬的词汇，比如创新、革命、活力、繁盛，等等。 总的来说，这是一座繁荣进步的城市，虽然只是一个城邦国家，但其各方面的实力与影响力都在冉冉崛起，甚至达到了能与德玛西亚、诺克萨斯和艾欧尼亚这些传统大陆国家平起平坐的地位。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皮尔特沃夫是瓦洛兰大陆的科技文化中心。 在这里，艺术、工艺、贸易与创新携手并进，而它的实力也绝非来自军事力量，而是来自广泛的贸易合作和超前于时代的思维。 这里还是海克斯科技的发源地，因此，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仿佛有着一股特有的魅力一样，让瓦洛兰大陆上的所有能工巧匠都对这里趋之若鹜。 或许，曾经的维克托，也是怀揣着这样的一种心情，从祖安来到皮尔特沃夫求学任教的吧！ 只是，后来呢？ 奈夫又走过几个街道后，终于来到福尔街，找到了七百六十五号的那一家“裴狄南机械直营店”，但让人沮丧的是，此刻店门紧紧闭着，敲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稍稍打听一下后，奈夫才知道，原来这家店的老板有些另类，一般都是过了午后才会开门营业。 也就是说，尽管现在都已经相当于地球的十点多钟了，但奈夫来得还是太早了。 等着闲来无事，奈夫也找了一家小餐馆坐了下来，一边准备吃点东西，一边细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的街道。 论吃的，皮城这些饭店或许还比不上祖安的路边摊，但就吃的环境而言，显然是这里更高大上的。 此刻奈夫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老街区，高层的建筑全都由石灰岩方砖和削角的木料搭建，无处不是青铜的饰面、铅玻璃窗和黄铜的屋檐，每一面都反射着炫目的阳光。 街上熙熙攘攘，人们穿着体面而低调的节日华服来来往往。 信使推开路上的布告官、客栈老板和推销员穿梭于人群之中，被推开的人们无不厉声大吼、挥拳示威。 另外，还有几个流浪修补匠在木桶上铺好帆布，摆上了来路不明的零件，眼睛东张西望，一旦发现有守卫的影子，立马就会溜之大吉。 没有拥堵不堪的车流，也没有时刻捧着手机的低头族，一个怀抱海克斯风琴的流浪艺人在前面的拐角处边拉边唱，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仿佛是在歌颂着今天皮尔特沃夫的繁华与美好。 这里的人们享受着近代科技的泽福，却又过着中世纪一般的悠然生活，看不见匆忙，也少有疲惫，与祖安街头的氛围截然不同。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地底的祖安，这座皮尔特沃夫还会像今天这样繁盛与闪耀吗？ 大概，绝对是不会的。 第四十二章 看不起人的老板 简单的吃过午饭，奈夫又等了一阵子，便透过玻璃橱窗看见一个衣裳精致的中年大肚男，慢慢走上了“裴狄南机械直营店”前的石阶。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掏出一串长长的黄铜钥匙，打开了厚重的侧拉闸门。 既然店铺开门了，奈夫也不在餐馆里久坐，结了账便径直朝着那家直营店走去。 和那边的五金店不同，这里一般售卖机械的店铺当中，都会顺带着卖一些魔法药剂或者其他的海克斯工具。 所以即便店铺里面没有开灯，也一样被那些莹莹亮亮的魔法药剂映照出了一片光晕。 再者说，皮尔特沃夫毕竟不是建在悬崖之下的祖安，这里的光照是很充足、也很自然的。 奈夫走进店铺时，那个大肚腩的老板正好在柜台前坐下，打着哈欠往这边瞥了一眼后，就摆弄起手里的账单去了。 “老板，你这里有没有……” “去去去，我这里有的东西都不是你能买得起的。” 老板一顿不耐烦的呵斥，才让奈夫明白了刚才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外面又同时进来了两三名客人，衣着装束不算奢华，但的确工整讲究。 反观自己身上呢，天蓝的斗篷穿了三四个月，尽管还称得上干净，可还是能看出那些洗多了的褶皱。 而且，作为曾经的小乞丐，现在的奈夫依然保留了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印记——消瘦的骨骼和干巴巴的皮肤，再加上满脸的病态苍白，让了解祖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来自地沟深处。 奈夫扫视了一眼店中所陈列的机械商品，的确都不便宜，最少也在三个银轮以上。 刚才奈夫在对面餐馆里吃了一顿饭，花销也不到二十枚金币，而这种黄铜所铸的金币，一个银轮就能换六十多枚。 这样算一下账，便能知道，一个祖安来的地沟孤儿，的确不可能有财力花上三四个银轮，来买一个海克斯机械装置的。 看来，商人逐利，嫌贫爱富，似乎在哪个世界都一样，一样的让人反胃恶心。 见到后进来的三名客人，那老板立马腆着张脸迎了上去，油嘴滑舌，八面玲珑，磨了好一阵子的嘴皮功夫才卖出去了两瓶魔法药剂和一个特质齿轮，进账十三个银轮。 在好声好气的送走三名客人后，老板见奈夫还站在柜台前，不由得就皱起了眉：“怎么还不走，我这可不是祖安，随便垃圾堆里翻两个东西都能拿来卖的！ 呐，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对面那斜角旮旯有一个科林发条机械营销店，你可以去那看一看，他那的东西可比海克斯机械装置便宜多了……” 奈夫听闻这话，回头看了一眼那家挂有“科林发条机械营销店”的店铺，轻轻皱了皱眉。 相较于这边的宽敞明亮，那间发条装置营销店的确显得有些低矮老旧了，像个杂货铺似的。 发条装置…… 奈夫虽然联想到了些什么，但也没深究，毕竟他来皮尔特沃夫的目的是买海克斯锁盘轮轴的。 胖老板见奈夫还不走，语气更加恶劣了：“喂，跟你说话呢，听到没，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的东西你买不起！要讨钱也给老子快点滚……” “我要一个锡钢合金的海克斯锁盘轮轴。”奈夫冷淡的声音打断了老板的话：“十七点五口径的，哦，还有，不需要附带魔法药剂输送管路。” 老板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红发少年，片刻之后才呵然一笑，换上一副假和善的口气道：“孩子，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这个，要多少钱吗？” “十个银轮？” “十个银轮？不，二十五个银轮！” “嗯，知道了。” 奈夫点点头，轻轻一跃，坐在了柜台前的高脚凳子上，然后将怀里的一大包银轮一次都给提了出来，随手放在了老板面前的柜台上。 因为七八十个银轮本身就很重，所以即便奈夫只是随手一放，柜台也被砸得咚然一响。 “这些足够了嘛？”奈夫坐在高脚凳上，挺直了腰板，比对面的老板还要高一些，就这样看着他，目光冷峻。 老板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随后连忙点头，赔上笑脸道：“足够，足够，客人您让我看看具体的型号，我这就让中支那边的人发货过来！” “发货？”奈夫愣了一愣，在这里听到这个词，显然有些意外：“那我还需要等多久？” “很快的，很快的！”胖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他身后的一截金属管道，说道：“只要一会，就从这里出来了，还是让我先看看客人您要的具体型号吧！” 奈夫点了点头后，掀开身上的天蓝斗篷，露出了右腰上还完整的锁盘轮轴，道：“和这个一样的。” 只不过，老板的眼睛似乎并不在这个锁盘轮轴上。 他一会看看奈夫结构复杂的机械双腿，一会又看看更加精密高端的海克斯右臂，最后才抬起头来看着奈夫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深深咽了一口口水。 下一刻，他颤巍巍的拿出自己的话音盒子，对另一头的人讲道：“喂，格瑞啊，给我发一个锁盘轮轴过来，锡钢合金，十七点五口径的。 还有，不要那种带有魔法药剂输送管路的，对对对，就是专配海克斯晶石的那一款！” 如果说刚才奈夫拿出银轮来的时候，这老板的脸色还只是有点难看，那么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了——谄媚。 皮城人喜欢将海克斯机械用来炫耀自己的财力和地位，这一点奈夫已经看出来了。 而且这老板显然是深谙这一门的，只需要一眼，就能知道自己这身海克斯晶石和机械装置价值几何。 如果做一个简单估算的话，奈夫这一身机械装置的价格，应该足够买下这家直营店了。 而就算在皮城，也没有几个人能花这么大的成本在海克斯科技装置上。 当然，这老板肯定也想不到，这几乎就是奈夫的全部家当了。 第四十三章 杀价 “来来来，客人您喝点茶汤，慢慢等，一会就过来了！” 胖老板变得殷勤起来，端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汤客气的摆在奈夫面前。 奈夫并没有理会，指了指柜台后的那一段金属管道，问道：“你刚才说，这个是用来发货的？” “嗯，这个以前叫真空传音管路，不过在话音盒子被发明之后，就改成发货的管路了，当然，只能发一些比较小型的货物……” 老板吧啦吧啦的解释了一大通，不管有用没用，总之很耐心，还全程陪着笑，与刚才进来时简直判若两人。 而奈夫只听了几句，就知道这管路的大致用处了。 这些管路贯通于皮尔特沃夫全城，将各个销售网点和中支及总部都联系了起来，当然，它们都是属于同一个财阀家族的，这也是直营店的来历。 在以前话音盒子没有被发明出来之前，这些管路主要起得是财阀家族内专线电话的作用。 通过改变管路内的真空度，加上进出口的放大器，来达到定向通话的目的，极大的缩短了传递消息的时间，也让整个家族的销售效率完全提升了一个等级。 而随着话音盒子被发明，人们有了更加方便的消息传递方式，这些真空管路的传话功能，就显得有些鸡肋了。 但皮城人的智慧是不容小觑的，加装了蒸汽涡轮机之后，在压强差的作用下，这些管路便摇身一变，成了一条小型货物的专有发货渠道。 巧妙的设计，更加巧妙的改装，而这种灵活实用的思维方式，不管在皮尔特沃夫，还是在祖安，都能见到许多，这也是两座城邦在整个瓦洛兰大陆能取得科技优势的一个原因吧。 和老板说的一样，等了没多久，管道里就传来了一阵摩擦与碰撞的声音。 最后，一个防震包裹从管道里滑了出来，落到老板事先就放好的一个篮子里。 老板拆掉表面的一层防震海绵，递到奈夫面前道：“客人您看看，是不是这一个？” 奈夫拿在手里，左右翻转的检查一番，确定没有瑕疵之后，才点点头道：“嗯，没问题，就是这一种，你刚才说……多少钱来着？” “像这种的话，市面上一般卖的很贵，看客人您像是常客了，就给十五个银轮好了吧？” 十五个银轮，就是维克托说的上限价格。 但奈夫知道，眼前这个老板一点也不老实，刚刚还想着狠坑自己一把，现在见到自己身上的这一身设备后，知道惹不起，也不敢坑了，这才稍微收敛了一点，开出了一个正常点的价位，但仍旧是最高的。 不过，还是要让他长点记性才行。 于是，奈夫抬起沉沉的机械右臂，放在了柜台上，看着老板的脸，冷冷道：“你刚才不是说二十五个银轮吗？” 老板看了看奈夫右臂上映着的金黄光晕，嘴角抽了抽后，干笑道：“哪有，这东西虽然贵，也不至于到二十五个银轮，您说是不！” “也对，二十五个银轮是有点贵，我刚才还想着出去了找个懂行的人问问呢！” “十三个银轮！”老板听了奈夫的话，一咬牙关，道：“客人不必问了，十三个银轮！绝对良心价！” “你刚才不是说二十五个银轮吗？”奈夫用机械右臂端起一旁的茶汤，浅浅喝了一口，看着对面越来越局促的老板，似笑非笑。 “可能是客人您听错了……这样吧，客人您这次没有要魔法药剂的输送管路，就再给您优惠一点，十二个银轮，不能再低了！” “你刚才不是说二十五个银轮吗？”奈夫放下茶杯，看向了墙壁上挂着的一个牌子，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这个牌子是金属打造的，上面有一副规则的图案，还刻有几个奇怪的字符。奈夫不懂什么意思，却又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 老板的眼睛跟着往后瞥了一眼，等回过头来时，额角已经渗出汗珠来了，他看着奈夫，似乎恍然明白了什么一样，道： “客人，您这种是专配海克斯晶石的，所以会稍微贵一点，十二个银轮，已经是最低……” “你刚才不是说要二十五个银轮吗？”奈夫说的，还是这一句。 “不是，十二个银轮，已经很低了！” “你刚才不是说要二十五个银轮吗？” “十一个银轮！” “你刚才不是说要二十五个银轮吗？” “我……我刚才说的，我刚才说的是……而是五个银轮。”胖老板支支吾吾的伸出五根手指头，接着辩解道：“我不知道您要的是这种，所以说的是……五个银轮！” “好吧，那就五个银轮成交吧！” 奈夫数出五个银轮，放在柜台上后，拿起手里的锁盘轮轴就要离去。 “哎哎哎，客人，这可不行，这可不行！”老板急忙从柜台里追出来，拦住奈夫的去路，气喘吁吁的道：“这样！十个银轮，您要的这种最少也要十个银轮，不然我们不能卖的！” 奈夫看了看手里的锁盘轮轴，又看了看眼前满脸为难的店家老板，道：“好吧，那就再补你五个银轮吧，下次来的时候，希望你能实诚一点。” “多谢客人，多谢客人！愿灰霾不进你家！”胖子老板接过补上的五个银轮后，如蒙大赦一般的目送奈夫向着大门走去。 “愿灰霾不进你家”这句话在皮尔特沃夫，是一句很寻常的祝福话语，但在祖安，就很少听到有人这么说。 或许在祖安人眼里，自己的家都在灰霾里，还谈什么灰霾不进你家呢，只有矫情的皮尔特沃夫人才会这样相互祷告。 “对了。”奈夫还没走出店门，忽然停身指了指墙壁上的那一个金属牌子，问道：“这是什么？” “哦，这是荣耀菲罗斯家族的章牌，而我们也是属于菲罗斯家族企业的一员，时时刻刻为客人着想是我们的宗旨……” 听着这中年老板一本正经的说起了官话，而且像是在背诵一样，奈夫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奈夫走后，中年胖老板还保持着刚才立正的姿势站了好一阵子后，确定看不到任何可疑的身影了，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为自己的睿智轻轻一笑，拿出话音盒子，呼叫了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喂，罗尔杰吗？给你打听一个事呗……行行行，我明天请你吃饭可以吧！帮我查一下今天总部那边是不是派人下来暗访了……好好好，你尽快查一查，我等着呢！” 过了片刻，话音盒子那边传来了回话，可中年胖老板却愣了：“嗯？真的没有？你确定没有……好吧，那就这样吧！嗯？吃饭？吃什么饭？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吃饭了？” 挂断话音盒子后，胖老板摸了摸自己没有几根的胡子，咂了咂嘴，有些懊恼的道：“不是总部那边派来暗访的，那老子岂不是被骗了！” “娘的！愿灰霾只进你家！”最后是一句大骂和诅咒。 第四十四章 凯特琳和蔚 奈夫走出“裴狄南机械直营店”后，去斜对面的那家“科林发条机械营销店”转了转。 寻常的小店，老板是个年轻人，正在鼓捣着一个全新的招牌，看样子，店铺是要换名字了吧。 奈夫并没有看见那个印象中的发条魔偶，也没打算询问，又或许根本就不是这一家店呢…… 简单的看了看后，奈夫便径直朝着出城的方向去了。 不过，行至半路，他才忽然想明白刚才在那个胖老板店里看到的金属牌子，为什么会那么眼熟了。 那上面的图案和奇怪的文字，他的确见过。 在猎杀斯图可孚的那一天，他乘坐运送机下去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背着海克斯弓弩的中年男子，戴着帽子，皮城人的装束，当时他肩头也有一块这样的金属牌子，只不过尺寸要小了许多。 这么说来，那也是属于菲罗斯家族的人了。 菲罗斯家族，也就是那个最先掌握海克斯晶石合成方法的顶级财阀，尽管现在晶石的合成方法已经不再被垄断，但仍旧只有他们才能供应上等的蓝色晶石。 所以，不管是在皮尔特沃夫，还是在祖安，他们的势力都极其庞大。 照理说，隶属于他们的机械直营店，质量应该是有保证的，但刚才那老板害怕慌张的表情，奈夫现在想来，还是有一点疑惑。 自己看起来虽然不像是个好惹的人，但也不至于说会不讲理的把他的店铺给掀了吧。 而且他的店铺可是下属于菲罗斯家族的，任何胡来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不管怎么说，杀价杀到这样的地步，还是奈夫头一回遇到，十个银轮买下一个锁盘轮轴，绝对算是实在价了。 等奈夫走出皮尔特沃夫的北城区时，太阳已经斜向了西边，那座横跨祖安大峡谷的拱桥上，已经少了许多行人，卖葡萄酒和各种果蔬的摊贩也都不见了踪影，道路重新恢复了通畅。 现在的确不早了，从这里看下去，祖安的中层广场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各种彩色的瓦斯灯被点亮，在浓浓的绿雾中闪着诡异的光芒，就像是一双双恶魔的眼睛，在深渊里往上窥探一般。 刚刚走过拱桥的最顶端，奈夫就看见对面的城墙下，已经围了一大群的看客，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不过，当奈夫走进一点的时候，他在人群中央忽然发现了一顶很熟悉的帽子。 没错，那种高高的绅士帽，靛蓝色的，前面还镶着一枚金闪闪的警徽，再加上一把高高扛着的海克斯狙击枪，真的很有辨识度。 她在这里做什么？警长出来抓犯人了？ 周围的看客虽然多，但似乎都不敢上前，只是在稍远处观望着，奈夫下了拱桥后，很轻松的就挤进了人群的最里层。 的确是抓捕现场，除了皮尔特沃夫的警长凯特琳之外，还有一大堆警员持枪守在一旁，最关键的是，那个性格暴躁的执法官蔚，也在这里。 她手上那一双巨大的海克斯科技拳套时不时向外泵出两串灼热的蒸汽，确实是有点唬人。 从外貌上来讲，她们两个的长相和游戏中并没有多大出入，五官标志，身形高挑，看起来更加的真实，没有cg动画中的那种生硬感。 而且蔚看起来也更黑一些，脸上还有几颗不明显的雀斑，此刻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凌厉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周围，气势压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至于那个劳烦皮城警长和执法官亲自出动的逮捕对象，却并不是什么来自祖安的恐怖分子，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狂，而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而且这个女子奈夫还见过，就是今天上午他准备问路的那个，此时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完全不知所措的年轻人，从衣着上来看，应该都是学工。 确实是有点巧了，所以奈夫也没有急着离开，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上午这女子制服那个无礼的富家纨绔时所展现的强势一面，此刻在警员的押解下，也全然不见了，就像一个可怜无助的女中学生，只知道哭泣与求饶：“为什么逮捕我？我究竟犯了什么罪？” “别装了吧，罗塔利小姐，我们已经搜过你的住处了，所有的证据，海克斯科技日志，还有图纸，都在我们那了。”凯特琳表情冰冷的说着，同时让另外一个警员上前，取下了年轻女子身上的单肩包。 名叫罗塔利的年轻女子很是不服的反驳道：“可我是学工啊！我本来就应该有图纸的，难道不是吗！这又犯了什么罪！” “对！或许你真的只是一个学工！”凯特琳翻开那个陈旧的皮质单肩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图纸来，在手里晃了晃后，冷冷的道：“不过我没见过哪个学工会把如此精细的皮尔特沃夫地图藏在自己的设计图里。” 奈夫看清了凯特琳手里的那张图纸，如果没有被调换的话，上午他就是看见了这张图纸的角落后，才想找这个年轻女子问路或者买地图的。 原来，他当时并没有看错，这的确是一张地图。 “一张皮尔特沃夫的地图又能说明什么！难道我害怕迷路自己画一张还有罪吗！” 凯特琳看着仍不承认的罗塔利，将手里的图纸递给一旁的蔚，似笑非笑的道： “我是凯特琳，我走暗道走了不知道多少年，我对这座城市的了解胜过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绘图本领的确很高明，即使是蔚，拿着你的图纸，也能闭着眼睛在皮尔特沃夫随便转圈不怕迷路。” “抱歉，我不知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罗塔利哽咽着，话语中满是委屈。 “对啊，你又不是跟屁虫，更像是开路的对吧！” 罗塔利的声音开始嘶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苦苦哀求道：“警长，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求求你，我只是个讨生活的学工。父亲留给我的钱很快就要花完了，米达尔达家的技师是我最后的机会。不然我就要把自己卖给祖安的炼金铺子了。求您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的哀求就像是在对牛弹琴，凯特琳和蔚，包括所有的警员及周围看热闹的人，谁都没有理会她声泪俱下的乞怜。 “演得不错。”凯特琳说着，将那张图纸放进证物袋内，接着道：“你这口音装的很像，值得称赞。有方言、有感情，可惜我听过这座城市里的每一种声音，从上到下，就是没听过你这种。 你知道吗？要想以假乱真，还得把你老家的那股黑烟味和恶毒劲儿去一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罗塔利辩解道：“我长在皮尔特沃夫上城区，我是金库边上玩大的孩子，每天对着黄道地库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发誓我没有说谎！” 凯特琳摇了摇头，她似乎已经厌倦了这场推理游戏。 “还嘴硬，你的口音的确很像，但盖不过诺克萨斯那种趾高气昂的腔调。”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着罗塔利的胸口道：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没错，我听过篝火边的故事，关于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专门潜入敌人领土刺探情报。你们擅长的就是画地图，寻找最快的行军路线，为大规模的入侵提前铺路。” “什么诺克萨斯？什么战争石匠？” 名叫罗塔利的年轻女子似乎还想狡辩，但凯特琳已经不愿意再与她纠缠了，冲身边的警员一挥手，道：“带下去，押进地牢！”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成排的警员兴师动众的押着一个年轻女子进了南城城门，凯特琳和蔚跟在最后面。 看热闹的行人也渐渐散去，不过凯特琳和蔚刚要进城的时候，忽然又有一个警员跑过来，向两人递上了一张纸条子。 蔚接过纸条子，打开看了看后，轻轻一笑。 “怎么了？”凯特琳在一旁问道。 “地沟深处的那几起屠杀案，都查清楚了。” “什么人干的？” “狼人沃里克。”蔚一边说着，一边将纸递给了凯特琳，道：“小凯，怎么样，这件案子，咱们要不要继续跟呐？” 凯特琳接过纸条，看了之后犹豫了片刻，摇摇头道：“又是个棘手的家伙！算了吧，皮尔特沃夫的事就已经足够让我头疼了，这地沟深处的事情，还是交给祖安的男爵们去管吧。” “查出来了你又不管，那不是让我白花八十个银轮吗？” “行行行，回去给你报销。”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进了城，消失在了人群当中，而那些话，也刚好被奈夫听在了耳中。 原来那个任务的悬赏人竟然是蔚，可自己豁出性命查出来的线索，在她们这里，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这种感觉，的确不太舒适。 奈夫摇了摇头，不作他想，然后转过身向运送机的站台走去。 可是，就在恍然的一转眼间，他在人群之中又看到了两道异样的身影——灰色的斗篷，压得低低的帽檐，两人身后都背着木匣子，如果没猜错的话，里面装的应该是不同的海克斯科技武器。 或许，他们刚才就夹杂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只是奈夫没有注意到罢了。 但话又说回来，即便是现在注意到了，又与他何干呢？ 诺克萨斯的暗谍？探子？又或是特工？ 看来，最近一段时间，诺克萨斯那边的小动作有点多呢！ 又或者说，一直都这么多？ 只要不危及到自己和维克托，来再多又有什么关系！ 自己只是个局外人，揪出他们，那是凯特琳和蔚的任务。 第四十五章 绿色怪物 奈夫用最普通的方式下到了祖安，当他回到维克托的实验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当然，他顺带着把晚饭也带了回来，仍旧只是两片简单的面包。 没办法，上次挣得赏金都被维克托败在了自己的机械右臂上，师徒两个现在又变成了没有余粮的穷光蛋。 好在维克托在吃的上从来不挑剔，只要能填肚子的，都能吃得下，奈夫甚至都有点怀疑，他到底还有没有味觉。 在将买回来的几瓶魔法药剂摆回原位后，奈夫看了看布袋子里还剩下的二十几枚银轮，才想起自己没有在皮尔特沃夫买一本人文历史方面的书籍回来。 维克托从不在奈夫手里拿钱，除了上一次的十个金轮，因为金额实在是太大了，才会收下。 但话又说回来，那十个金轮到最后，还是多半花在了自己身上。 维克托此时还在书室里处理数据，从昨天到今天，已经足足两天的时间了。 随着实验进度的越来越深入，他的数据也越来越繁杂，试验三天，数据分析两天，已经成为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常态。 所以，他并没有时间来给奈夫组装左腰上的锁盘轮轴，当然，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他也想让奈夫自己动动手，尝试一下机械装置的实操训练。 毕竟，他像奈夫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皮城学院里进行系统的课题研究了。 而奈夫也没有让维克托失望，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从最初的不适应完全过渡到了手法娴熟的地步。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的学习能力有多么强大，而只是他找回了以前的那种感觉罢了。 虽然这里的扳手、螺丝刀、卡尺和切割刀在尺寸上与那边的世界有很大差别，有时候甚至还会用到一些海克斯科技的工具，但在使用顺手了之后，也就那么回事了。 对于他这个与机械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师傅而言，安装一个自己常用的锁盘轮轴，简直不要太容易。 但安装完成并不代表此事大功告成了，性能调试仍旧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而这是需要去外面进行试验的。 只是一个锁盘轮轴的调试，并没有什么复杂的程序，所以奈夫不想往后拖延，如果今天晚上能解决问题，那么明天就可以直接出门接任务了。 毕竟这一次任务的赏金只有七十几个银轮，不算多，而且还耽误了好几天的时间，如果不是维克托的数据处理变得繁琐了，那魔法药剂的用量真有些供应不过来。 其实对于这个世界的一些基本物理学基础，魔法常识，以及各方面的人文历史，说奈夫不想系统的学习，那是假的。 但他也知道，凡事都有一个过程，就连那边世界的研究生在入学之后，都还要辛辛苦苦给老师当半年多的苦力才能有自己的课题呢，还说他这个被维克托救回来的小乞丐？ 所以关于出门赚钱的事，奈夫心里是没有任何怨言的。 尤其是上次维克托将五六个金轮全部花费在自己身上后，让他看清了维克托作为一名老师的无私与坦诚，这一点，即便是他原先所处的那个文明社会当中，也是极难见到的。 安装好锁盘轮轴的奈夫从暗门走出实验室，沿着偏僻的廊道走过一段距离后，来到一处边沿地带。 他看着下方更深处的崖底区和地沟区，轻轻一跃，从横跨深渊的索桥上跳了下去。 各色的诡异瓦斯灯在奈夫的眼角飞速的向上划过，拉成一条条长长的光线，却根本就照不破这里面的浓浓迷雾。 “叮——嗞——” 漆黑一片的崖底深渊中，锁盘轮轴熟悉的运转声传来，越来越远，但仍旧很有规律，直至最后渐渐的模糊了。 奈夫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去黑铁区看看，昨天晚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有些放心不下亨特酒馆的库娅老奶奶。 正好来往的路途，也可以当做是对锁盘轮轴的试验和调整。 依照狼人沃里克的习性，短时间内，它应该是不会再出来活动了的。 另外，也如凯特琳所说，最近一段时间来黑铁区的连环杀戮案件，已经引起了祖安男爵们的重视，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专门的守备队被下派到黑铁区了。 即便被杀的都是一些炼金男爵们都看不过去的黑帮佬，但那终归是属于他们的辖区，他们自己可以胡来，但换做别人，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现在的黑铁区早已是夜深时分了，奈夫只是在远处静静的观望了片刻，确定那家极不起眼的亨特酒馆没有遭到任何破坏后，直到里面的瓦斯灯慢慢熄灭了，他才转身离去。 在管路横行的黑铁区穿梭飞行，总是不需要花费额外的精力去寻找借力点的。 奈夫一边在心里计算着左腰轮轴的斜度与力矩之间的关系，一边沿着原路向高处的中层广场飞去。 不过，他原本以为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一场大战后，不管是黑铁区，还是青铜地沟的黑帮佬，都应该会有所收敛的。 可事实却成功的证明，奈夫还是低估了这些恶霸无赖的猖狂程度。 刚刚飞临青铜区的边沿地带，奈夫便听到下方的一处寻常居民区内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叫，接着依依稀稀好像还有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奈夫在半空中调整方向，钩锁钢丝牵引着他划过长长的一段圆弧后，平稳的落在了一处尖塔顶端。 迷雾之下，路边的瓦斯灯只在路面上留下一块小小的光斑，周围的住宅区域，仍旧漆黑一片，让人有些分不清方向。 好在此时已是深夜，居民区的板房内都熄了灯，只有几处还有光亮，而奈夫盯紧那几块区域，在下一声怒吼传来的时候，立马就找到了准确的地点。 距离有些远，再加上笼罩的绿色尘霾，奈夫并不清楚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第一时间赶过去，总是不会有错的。 只是，当真的赶过去之后，奈夫也不禁看呆了。 在铁板房的院子中央，是一个怪物，一个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的怪物。 它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膨胀的身躯就像一团从地狱里逃出来的魔瘴，在头顶极不和谐的地方，裂开了一张血盆大口，里面全是绿色的粘液，看起来有些恶心。 如果不是被移除掉了感情，奈夫看着可能真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四十六章 重新站起来的橡胶人 是这个怪物在作恶吗？ 奈夫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了。 在这座平常的小院子里，倒在地上的都是一些手无寸铁的底层劳工，而且身上的伤痕也明显是锋利的刀子或斧头造成的。 这个怪物虽然气势汹汹，杀意很重，但它明显是在保护身后那一对已经受了伤的夫妻。 尽管那夫妻两人在看到这一团绿色的怪物后也都被吓坏了。 而怪物的对面，小院的入口处，应该才是这一切惨象的始作俑者——五六个海克斯义肢强化人。 他们戴着放大护目镜，一身帆布连体服，手里还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斧子或钩锁，像是这附近活动的黑帮。 奈夫贮立在小院旁的一根路灯顶上，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那个绿色的怪物就已经先手发动了攻击。 只见从它的身躯两侧，毫无征兆的飞射出了两条长长的绿色手臂，就像他在那边看过的一部动漫主角——橡胶人路飞，一样的出拳方式。 当然，它没有高喊什么“国模国模诺——橡胶机关枪”这一类中二的招式名称。 那两只绿色的橡胶手臂同时抓住，不，确切来说，是同时黏住了最前排的两个黑帮佬，然后猛地往中间一扯，两人的身子就狠狠撞在了一块，彻底晕了过去。 这闪电一般的出拳速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还剩下的四个黑帮佬原本已经有了退意，但他们后面的头领又大声吼了一句什么话，几人这才重新振作，挥舞着兵器向那个绿色的怪物杀去。 奈夫看着那个怪物慢慢恢复成人的形态，已经猜出了它的身份，所以，他并不打算再袖手旁观下去了。 第一个挥着巨斧的恶霸还没有冲到近处，就被橡胶人一记重拳狠狠轰飞，撞到了门旁边的金属立柱上，一动也不动了。 趁着这个空档，第二个恶霸挥舞着厚重的铁棍直冲而来，这其实是地沟拾荒人常用的特大号扳钳，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的。 铁棍不偏不倚地打中了橡胶人，却立刻被它柔韧的身躯给吸了进去。 还没等这恶霸反应过来，一个大大的绿色拳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哐当——” 一声巨响，恶霸身上的海克斯义肢被砸得粉碎，他的脑袋也被整个捶进了土里。 但橡胶人还没有放过他，又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重重甩到了横空穿过的炼金管道上。 恶霸的身子像破麻袋一样掉落在地，四肢扭曲，完全看不出人的形态了，应该是活不成了。 第三个恶霸见势不妙，扭头要逃，但橡胶人的双手立即向上把住了炼金管路，然后迅速蓄力，将柔软的身子拉成了一个弹弓的形状。 就和奈夫曾经在电脑屏幕上见到的特效差不多，橡胶人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发重重的炮弹，精准而迅猛的砸向了还未跑远的恶霸。 奈夫仿佛听到了海克斯义肢和骨头同时被碾碎的声音，但善恶有报，下场这么凄惨的黑帮佬是根本不值得同情的。 只不过，最后剩下的那个头目显然是有点身手的，就在橡胶人踩扁了最后一个手下后，他瞅准时机，一跃而出，用一把无比锋利的钩镰划开了橡胶人的后背，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 这些足以致命的伤口，让橡胶人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凝聚力，散成了一团团的绿色粘液。 恶霸用脚踩碎了几滩绿色的粘液，狰狞的笑容中露出一嘴残缺的牙齿，他好像很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强，独自击杀了一个巨大的怪物。 或许，在恶霸和那一对幸存下来的夫妻眼里，这个绿色的怪物应该是死掉了。 但奈夫知道，它只是需要一点点的时间而已。 恶霸没有去管剩下的粘液，挥着手里的钩镰向那一对已经绝望无助的夫妻走去。 男人抱住受伤的妻子，一直往后退，同时一个劲的磕头求饶，似乎是在幻想着面前这个恶霸头领能突然大发慈悲，饶过他们夫妻两个。 显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很快，他们就已经被逼到了角落。 浑身装配着海克斯义肢的恶霸头领目光阴森的停住脚步，挥起了手里的钩镰，但男人却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不甘而又绝望。 “咚——” 寒光闪过，一记钢铁重腿将黑帮头领横腰扫了出去，重重砸在一根廊柱上后，掉了下来。 奈夫的这一脚并没有开火焰喷射器，所以那个黑帮头领应该不至于就这么死掉。 “你小子，又是什么人？” 果然，在咳出了两口血后，身形魁梧的黑帮头领重新站了起来，他右臂上的海克斯义肢已经碎掉了，但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奈夫看了看脚边还在蠕动的一团团绿色粘液，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哼，一个接一个的！”恶霸头领歪了歪脖子，传来嘎达两声脆响后，重新挥起了手里的钩镰： “老子想弄几颗人头去跟男爵换一点赏金，就有人来捣乱，都活腻歪了吧！” 就在恶霸正准备冲过来的时候，一个绿色的人形怪物仿佛从地面钻出来一样，重新站在了受伤的夫妻面前，头上带着长长的触角，就像一根辫子一样。 恶霸连忙停住脚步，看着又复活过来的橡胶人，满脸的不可思议。 当然，那一对年轻的夫妇同样呆住了，除了奈夫，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橡胶人再次拉伸身体，准备冲过去碾碎这个可恶的黑帮头领，看得出来，它这次真的很生气。 不过，奈夫还是伸出机械右臂将它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我的朋友。”橡胶人的声音有些粗犷，远比布里茨说话要自然，它看着奈夫，一脸的困惑表情。 “我应该可以叫你扎克吧！”奈夫看着它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奈夫没有解释，指了指身后的那一对夫妇，接着道：“扎克，你可以保护他们一时，但你能保护他们一辈子吗？” “我的朋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奈夫回头望了望那堵完好无损的院门，目光扫过院子里其他几个重伤倒地的矿工，最后才看向满脸惶然的年轻男子，语气冷淡的道：“如果你们一开始想到的就是反抗，或许还不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 奈夫说着，将脚边的一把板刀踢到了年轻矿工身前，又接着道：“你现在有武器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是继续向他求饶，还是起来反抗，为你的妻子和伙伴报仇？又或是，就这样一直躲在我们身后呢？” 年轻男子听了这话，抬起头愕然的看着奈夫，他的眸子里有某种光在闪耀，虽然一开始很微弱，但渐渐的，越来越强，越来越亮。 那边的黑帮头领见奈夫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似乎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也不禁怒道：“叽叽歪歪的，有什么狗屁道理，等本大爷送你们归西后再去逼逼吧！” 恶霸头领说完，一声怪叫，挥舞着手里半人长的钩镰，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年轻男子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将受伤的妻子靠在墙边，然后伸出手抓起了那把板刀。 “谷莉，我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年轻男人在妻子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挺直腰板，站在了奈夫和扎克的前面。 扎克看了看面前的男子，又看向奈夫，有些不解的问道：“难道我们不出手吗？我的朋友。” “嗯，最好不要插手。” “那他打得过吗？”扎克说话很直接，也不管前面那男子有没有听见。 “打得过！”奈夫点了点头，很认真的道：“人活一世，总得有一些值得自己拼命的东西，不是吗？” “小兄弟，你说得对！”年轻男子听了奈夫的话，重重点了两下头，然后攥紧了手里的板刀：“就算打不过，拼上性命也要拧下他一条胳膊来，让他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哼！自寻死路的蠢蛋！” 对面的黑帮头领不屑的骂了一句，然后突然发动了袭击。 第四十七章 回血型辅助扎克? 魁梧的身影径直朝着年轻劳工压来，半空中挥舞的钩镰泛着寒光。 “锵——” 一声脆响，钩镰锋利的刀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劈了下来，但年轻劳工也早有准备，用最寻常的方法挡住了这这一击。 “反应还挺快！” 黑帮头领咧着嘴一笑，身形极速一收，钩镰尾部的的流星锤绕过一个弧线，从侧面砸向了年轻劳工。 这次，他没能挡住，被重重的击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也都在奈夫的意料之中，一个平日里只会挥舞十字镐的劳工，怎么可能是一个恶霸头领的对手呢！ 没有一招就败下阵来，已经算不错了。 于是，在下一次攻击来临的时候，奈夫在后面喊了一句：“左边！闪开！” 年轻劳工的反应还算迅捷，听到奈夫的声音后，立马往右滚了一圈，堪堪躲过了从高处落下的钩镰。 “切！”见没能解决掉劳工，黑帮头领十分不爽的啐了一口，看了一眼这边后，恶狠狠的道：“等本大爷收拾了这小子，就来找你们算账！” 这样的威胁，奈夫根本没放在眼里，在年轻劳工站起身来后，他提醒道：“除了钩镰后面的铁链和锤子外，他身上的海克斯义肢你也要小心一点，不要和他近战！” “嗯，好。” 年轻劳工点了点头，注意力又很快集中到了对面的黑帮头领身上。 身形闪动，攻势又起。 “上边！” “锵——” “右！小心锤子！” “铛——” “左！闪避！” “咚——” 眨眼之间，两人又交手了数个回合，在奈夫的指点下，年轻劳工一开始还有些疲于应对，但摸清楚对方的路数后，也很快就得心应手了，一次次成功化解黑帮头领的攻势，竟让战况变得胶着起来。 而一旁的扎克看起来也有些难以置信，刚才那个还跪地求饶、满脸绝望的劳工，经眼前这个红发少年一番点拨后，竟然能拿起刀与欺负他的黑帮佬战得不分高下了。 这真的很神奇，而且它能清楚的感受到，此刻这个年轻劳工的情绪很高昂，战意正酣，这种激扬的斗志，它在暗无天日的祖安生活了这么久，真的很少碰见。 “来了！” 年轻劳工还在原地喘气，听到奈夫的声音后，立马腾身跳开，躲开了黑帮佬的又一次突袭，两人很快又缠斗在了一起。 奈夫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以这年轻劳工的本事，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般地步了，指望他能找到机会，一刀击杀这经验老道的黑帮头领，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奈夫将一颗小小的金属钢珠拿在机械右手上。 “出刀！” 奈夫话音未落，机械手指间的钢珠已经飞了出去，精准有力的命中了黑帮头领的膝盖。 “噗——” 黑帮佬还没来得及喊疼，歪斜下来的身子便被年轻劳工一刀砍中了要害。 短兵相接，无论是实力悬殊还是势均力敌，胜负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 没有战斗经验的年轻劳工显然不知道这一点，在黑帮头领倒下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那一刀是怎么劈在对方身上的。 也对，如果没有奈夫暗中相助，年轻劳工的这一刀肯定会被轻而易举的躲过去。 当然，这件事情奈夫是绝对不会说的，否则，此前那么多勉励他起来反抗的话，不就相当于白说了吗？ 只是，奈夫忘记了旁边还有个扎克。 “嗯？我的朋友，你刚才不是说我们不能出手的吗？你怎么又……”扎克歪着脑袋，满脸疑惑的看着奈夫。 奈夫也歪着头看了一眼扎克，最后清咳一声，看向明白过来的年轻劳工，道： “你现在还是太弱了，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想要护你妻儿周全，还需要好好学习格斗术才行！不过，你现在应该意识到了，起身反抗永远比坐以待毙强千万倍！” 年轻劳工重重的点了点头，用祖安人最隆重的礼仪向两人道过谢后，扔了手里的板刀，快步跑到了他的妻子身边。 他的妻子伤得很重，左肩被钩镰砍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血不住的往外流。 年轻劳工双膝着地，一把扯烂了自己的衣衫，给她包扎止血。 可他做的这些，显然是徒劳，鲜红的血液将纱布浸透了一层又一层，年轻劳工用手紧紧捂住，似乎想堵住伤口一样，却依然无济于事，直到最后，他只能无力的将已经意识不清的妻子抱在怀里，低声抽泣起来。 奈夫看着此番场景，也无可奈何，女子的伤势太重了，即便现在送到距离最近的诊所，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谷莉，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坚持住……” 年轻劳工没有放弃，轻轻抱起怀里的妻子，就要往远门外跑去，可就在这个时候，扎克却忽然拦住了她。 “我的朋友，把她放下，我能救她。” 扎克这一句话说出口，奈夫和那年轻劳工都愣住了。 “真的吗？”年轻劳工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着扎克又问了一句：“你真的能救她吗？您真的能救我的妻子吗？” 扎克那带有长长触角的绿脑袋点了两下，表情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在说笑。 奈夫也有些不太敢相信，因为在原本的游戏设定当中，扎克就只是一个坦克，并不是什么可以回血的辅助，所以他也不由得问了一句道：“你真的能救她？现在已经耽误不起了，立即送医可能还有一点点的希望。” 扎克看着年轻劳工道：“你把她放下来，我的朋友。或者你抱着她也行，但要把她肩上的纱布拿掉，把伤口露出来。” 年轻劳工听闻，连忙照做，将怀里的妻子放下后，解开刚刚包扎上去的纱布，将肩头上的衣服又撕开了一些，才使得伤口完全露了出来。 在奈夫和年轻劳工的注视下，身形巨大的扎克慢慢蹲下身去，伸出一根手指靠近了女子的肩头。 但它并没有直接触碰女子的身体，在间隔仅有两厘米左右的距离时，一缕无色透明的凝胶状液体出现在了扎克那幽绿色的指尖，随后缓缓向前延伸，慢慢注入了女子肩头的伤口。 一阵温热的光芒从凝胶内散发出来，蔓延、铺展、缝合，如同一场无比精密的移植手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凝胶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血肉和筋脉，完全复原了女子的伤口，并变成了和皮肤一样的颜色。 而这一缕凝胶也仿佛给女子输入了一股能量，她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抱着她的丈夫，又看了看扎克，很虚弱的道：“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 年轻劳工见到这样的神迹，原本就呆住了，此刻又看到妻子安然醒来，瞬间感激得涕泗横流，一个劲的给扎克跪拜磕头。 奈夫也不知道磕头到底是不是祖安的一种礼仪，但看得出来，这已经是年轻劳工此刻能想到的最直接方式了。 扎克扶起他，又回头看了看院子里倒着的其他几名无辜矿工，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它似乎很享受这种助人为乐的感觉，又或者说，它是在感受着某种情绪，一种让它能体会到自我价值的情绪。 第四十八章 武田斋藤的计划 在后面的半个小时里，扎克又接连挽救了两名劳工的性命。 至于另外三个，则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没有了呼吸，这连它也无能为力。 劳工们几乎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但那点可怜的银轮和钱币，对扎克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所以它自然也没有接受任何谢礼。 奈夫看着身形已经小了整整一圈的扎克，并没有觉得惊奇，因为在游戏本来的设定当中就是这样的，扎克的体型会随着血量的增减而变大变小。 但这里毕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世界，根本没有血条，自然也就无法直观的去判断，可有一点应该是没错的，现在的扎克肯定虚弱了许多，战斗力上也绝对没有刚才那么强悍了。 所以奈夫就只是很平静的问了一句道：“你的身体，还能恢复成原样吗？我的意思是，原来那样的大小。” 扎克看向奈夫一笑，点了点头道：“我的朋友，多谢你的关心！我现在很劳累，哦，我也不知道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对不对，但我能恢复过来的，就是……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那就好。”奈夫道：“你这几天先好好修养……吧，不要被那伙黑帮佬找到，他们还是很麻烦的。嗯……对了，你现在住在哪？有住处吗？” 扎克用绿拳头捶了捶自己弹性十足的胸膛，笑着答道：“我原本是在地沟区，那里的每一个缝隙角落，每一根废弃管道，都是我的住处！ 但昨天上面好像发生了很大的爆炸，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愤怒和恐惧，很多很多，所以我才要上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 “所以，你就正好救下了他们？” “嗯。”扎克点点头，满脸认真的道：“我等会还要去爆炸的场地再看看呢，有些地方可能还需要我去修补一下，所以不能和你在这里多聊了，再见，我的朋友！” 奈夫看着身形已经渐渐软下去的扎克，挥了挥手臂，用祖安最常见的方式向它道别。 扎克的身体已经化成一团流动相的凝胶，铺在地面上，从石头缝里向下渗透着。 不过就在这时，它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从扁平的凝胶液面中再次生长出一颗带有小辫子的绿色脑袋来，朝上看着奈夫，道：“对了，我觉得你很厉害，不过也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奈夫嘴角往上扬了扬。 “嗯……”扎克稍微思考了一会后，答道：“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愤怒、恐惧、高兴、喜悦，又或者说紧张慌乱，什么都没有。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因为你足够强大，所以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吗？” 奈夫摇了摇头，道：“不，我不强大，只是单纯的没有你说的那些东西而已。” “那……你是机械人？” “嗯，算是吧。” “好吧，那再见，我的机械人朋友。” “保重。” 扎克和奈夫道别后，脑袋重新化成了一滩液状的凝胶，然后沿着地面石头的缝隙钻了下去，直至最后完全看不见踪迹了。 扎克这独特的入场和出场方式，如果放在别的游戏或电影里，妥妥的大反派画风。 但奈夫知道，扎克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祖安英雄，它是真正的祖安守护者。 那几个劳工还要安置同伴的后事，所以奈夫也没有在这里多留，在和扎克道别之后，他便驱动腰间的所盘轮轴，一晃眼就不见了身影。 脚底下的板房小院越来越远，渐渐和周围的居民区融成了一片，宛如一个又一个整齐排布的方格子。 而那些劳工，就是住在方格子里的人，他们白日里在毒雾缭绕的化工厂房内用生命换取可怜的薪资，晚上还要时时提防着周围活动的黑帮恶霸。 真正的家徒四壁，真正的前途无路，就连心思，也被压在他们头顶上的人给封死了。 敢于拒绝，敢于反抗，绝对是这里最危险的事情。 但奈夫并不这么认为，他知道“剩余价值”的概念，也知道阶级应该怎样划分。 这里的底层劳工，对比地球蒸汽时代的低等劳工而言，更加没有人权，更加像卑微的蝼蚁，对他们来说，也许拒绝和反抗会很危险，但如果完全没有拒绝和反抗的想法，才是更加危险的。 富丽堂皇的皮尔特沃夫，阴暗肮脏的祖安，高高在上的享受者，在毒雾和化学废液中苟延残喘的卑微拾荒者…… 这里的贫富差距，这里的不公与压迫，比之那边的任何时期、任何国家都要可怕得多。 但关于底层劳工的暴乱与起义，奈夫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就连曾经为了贯通海峡，致使祖安半城被淹，死伤无数的灾难，到头来也只是在皮尔特沃夫几大财阀的谈判桌上大事化小，而又小事化了了。 来自祖安底层，来自那些真正受灾受害的穷苦劳工，他们的声音根本没有人听见。 就这一点上，奈夫才会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有时候他甚至会想，或许是因为这里仍旧属于游戏的背景设定吧，所以一切社会矛盾都还是趋于理想和简单化了。 只不过，奈夫并不知道，自己今天说的一番话，却在无意间为那颗名为“反抗”的种子带来了一点点的阳光和水分。 而祖安的黑色土壤之下，早已涌动的暗流，仿佛也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 相较于地沟深处的黑暗与混乱，位于峡谷最顶端的舞步走廊，此刻显然要清净太平许多。 当然，从这里抬起头来，还能看见高挂夜空的那一轮弯月。 肯林街的一桩豪宅别墅内，一个体型臃肿的中年男人穿着宽松的浴袍，走到了高高大大的落地百花窗前，嘴里叼着一根雪茄，吞云吐雾，冲一旁正在收拾办公桌的俏丽秘书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年轻貌美的职业秘书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然后轻轻退出了房间，并从外边带上了门。 中年男人望着落地窗外的祖安大峡谷和稀稀疏疏的几点灯火，思忖了片刻后，将手里的雪茄摁灭在了身前的大理石台面上，然后踱步到书桌前，拿起一份文件，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三道敲门声。 在这一幢别墅里，敢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扰的，且能这样敲门的，只有一个人——总管卡尼涅夫。 于是中年男人头也不抬的便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个魁梧壮汉，穿着皮尔特沃夫最常规的职业礼服——有些类似西装，但款式稍有不同的那种。 当然，惹人注意的并不在于他的穿着，而是他那一身近乎于完整的海克斯加强躯体。 可以说，除了那颗秃头和半边脸之外，他的整个身子全部都已经机械化了。 而且，更让人不容忽视的是，在他的胸口位置，还闪耀着一道湛蓝色的光芒，虽然被衣服遮掩着，但毫无疑问，那是一颗上等的海克斯晶石。 中年男子的目光依旧停在手里的文件上，头也没抬，倒是那满身机械装甲的光头汉子先鞠了一躬，开口道：“武田先生，很抱歉打扰您的工作时间，但有一件事，属下必须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被称作“武田先生”的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祖安的五大炼金男爵之一——武田斋藤。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文件，看了一眼卡尼涅夫后，很平常的道：“说吧，什么事。” “您此前让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祖安无定形战斗体，最近有下落了。” “祖安无定形战斗体？”武田斋藤疑惑的皱了皱眉，随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兰斯博士那个zac项目的原型体吗？被两个研究员偷走的那一个？” “嗯，正是。”卡尼涅夫答道：“曾经我们围捕过一次，虽然那两名研究员已经伏诛，但zac原型体还是逃掉了，不过今晚有青铜区的来报说，它又出现了。” 武田斋藤点了点头，随即又点燃了一支雪茄，吸了一口后，问道：“对了，兰斯博士的zacs项目怎么样了？” 卡尼涅夫站直了答道：“一切正常，如今二代体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性能测试，还需要几场实战演练就可以了。不过，它好像太过暴躁，不容易控制，兰斯博士说可能是负面情绪灌输太多导致的。” “暴躁，暴躁好啊，暴躁才有战斗力，至于实战演练……”武田斋藤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挥了挥手道：“既然是要实战演练，那就让他去抓捕zac原型体吧，花了这么多经费研制出来的二代体，总不能比原型体还差吧！” “是，属下明白了。”卡尼涅夫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后又接着道：“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汇报，皮城警备那边传话来说，黑铁区的大规模屠戮案件，需要我们自己来处理。” “自己处理？他们不管吗？” “嗯，应该是这个意思。” 武田斋藤敲了敲手里的烟灰，鄙夷一笑，道：“哼，平常一点小事情就来祖安耀武扬威，如今碰到真麻烦了，跑得比谁都快，真是狗娘养的皮尔特沃夫。”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呢？”卡尼涅夫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办？派守备部队下去驻守着呗，难道你有本事去杀了那头狼？” 卡尼涅夫受了责备，脑袋往后一缩，连连鞠躬道：“属下没用，让武田先生为难了，属下没用！” “行了行了，滚下去安排吧！”武田斋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卡尼涅夫赶出了房间。 书房内很快安静了下来，冒着烟的雪茄也很快被再次摁灭…… 第四十九章 维克托实验的新进展 奈夫回到住所时，已经很晚了，但书室里的瓦斯灯依然还亮着。 他在门口停了停脚步，原本想进去问问关于扎克的事情，可权衡了片刻后，还是没有进去打扰维克托。 随后，奈夫慢步回到了自己的小卧房，和衣躺在铁板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于是在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后，他又起身出了房间。 实验室里，依靠魔法药剂供能的八釜传动机依然运作着，一股股白色蒸汽不时冒出，伴随着齿轮和连杆的咬合声，哐哒哐哒。 在它对面的机床上，躺着一个全金属骨架的机械人，确切来讲，这还只是一个半成品，因为它的大脑中枢部位，依然空缺着。 而在旁边的铁架台上，一个装满荧光绿营养液的玻璃罐内，悬浮着一个完整的人脑组织，解剖得很精细，并且已经和金属零件有机结合在了一起，看起来十分恐怖。 不过，对于这些，奈夫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知道，这是维克托从死人身上取下来的大脑组织。 而那些死人，可能是饿死在祖安街头的小乞丐，也有可能是毒死在化工废液当中的地沟拾荒者，甚至还可能是被仇家砍死的黑帮佬。 只不过，在这里，他们都将以一种全新的方式重生。 维克托将他们的大脑组织移植到了机械身体内，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失去了七情六欲，但这也正好合乎了“光荣进化”的理念，因此才使得整个实验进程快了许多。 和普通机器人有所不同的是，这些移植后的半机械人拥有独立的自我意识，能自主思考，自己判断，并且在某些极端情况下还能做出违背维克托指令的事情。 或许，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仍能被称作为人类，只是不完整而已。 而奈夫和他们也是一样的——不完整的人，只不过，自己的身体，还更加像个人类而已。 但“像”终究不“是”，奈夫还是很清楚这其中差别的。 在给玻璃水缸里的那两条机械小金鱼喂了一点矿油后，奈夫走进了维克托最近常呆的那一间实验室内。 关于研究的最新进展，就算最近忙着接任务赚钱的事情，他也该跟进了解一下的。 虽然只有两三天没有到这实验室里来，但里面的变化仍旧让奈夫觉得有些陌生。 一张大大的机床已经完全挪开了，竖到了墙角，而它原本的位置，则被一个巨大的玻璃机械装置取代了。 圆柱形的玻璃储液罐中，注满了魔法药剂，在周围瓦斯灯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荧蓝色光芒。 机械装置的下方，和透明玻璃罐相衔接的，是一个四冲程的六釜蒸汽泵，其上有二十根金属软管，就像章鱼的触须一样，铺满了整个地面，分别与房中靠墙伫立的二十个机械人后颈处相连，将魔法药剂源源不断的输送至他们体内。 这些移植成功的半机械人，一直保持着待机状态，当奈夫走进实验室后，它们头上的指示灯都亮了起来，抬起仿生玻璃做成的眼睛往这边看了一眼后，又很快没有了动静，就连指示灯也熄灭了下去。 显然，对于奈夫的到来，他们没有半点敌意。 奈夫先是查看了一番中央那个海克斯蒸汽泵的运行情况，确定各条线路都无异常后，才跨过一根根的金属管道，慢步走到墙边，一个一个查看这些出自维克托手下的机械改造人。 就像刚才进来时一样，他每走到一个机械人身前，对方都会亮起指示灯，抬起金属脑袋看他一下，走过去之后又恢复原样，就像一个个整装待命的士兵，在等候官长的检阅一样。 不过，奈夫走着走着，便在一个较小的机械骨架前停了下来。 这一具机械骨架明显是最近才刚刚完成的，上面的切割痕迹都还很新，另外，金属头盖也没有完全密封好，里面血肉交织的人脑组织清晰可见，模样有些狰狞。 如果奈夫没有记错的话，这具机械躯体的主人好像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乞丐，当然，已经死了。 维克托为了探究人脑对于海克斯身躯的极限控制力，原本给他铸造了一具成年人大小的机械身躯，但测试的结果并不理想，所以才又给他换了一副更加小巧的躯体。 此刻，这个小机械人抬起钢铁脑袋，用那双棱角分明的玻璃眼睛看着奈夫，一动不动。 “咳。”奈夫轻咳一声，打破小实验室内略显沉闷的气氛，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具矮小的半机械人，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以前他们都叫我地谷鼠。” “地谷鼠？” 奈夫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个名字有多么的奇怪，因为他知道，不是每个地沟孤儿都有名字的，时间久了，他们会自然而然的忘掉这些对生存意义不大的东西。 另外，他能听得出来，小机械人的嗓子应该就是由几面薄薄的金属片拼接而成的，说话时带着一种机械的尖啸与震颤，就像最原始的留声机播放的磁盘录音一样，生硬冰冷，毫无感情。 可话又说回来，像智能语音那种依靠数字信号变换的发声装置，也的确不是蒸汽时代下该有的科技产物。 维克托能将半机械人的细节做到这一步，已经算很有心了，至少，还给了他们发言与抗议的权利。 “那地谷鼠，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 自称地谷鼠的半机械人听闻，低头想了想，然后平平淡淡的道：“我在地沟淘荒，好像是要找一具掉到废液当中的海克斯义肢，我的高翘脚断了，结果就摔下去了，我只记得这么多。” “高翘脚”说的是那种地沟拾荒者专用的辅助工具，奈夫虽然没有用过，但在一些机械店铺中，还是见过的，就像那边传统节目里的踩高跷一样。 当然，地沟拾荒者们穿上高翘脚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表演自己高超的技艺，而是为了让他们能在一人深的化工废液和地沟污泥当中自如行走，打捞或者处理那些毒性极强的污染物。 而面前这个地谷鼠说他是因为高翘脚断了才来到这里的，那中间的过程自然就不用详说了，因为太残忍。 试想一下，一个几乎没有防护的小孩掉进了化工废液池当中，还会有生还的可能吗？ 只不过，奈夫自己也没有了感情，所以脸上流露不出丝毫同情怜悯的表情来，更说不出什么慰藉的话。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奈夫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 “感觉？”小机械人的声音仿佛带上了一点点的疑惑，它抬起自己的机械双臂看了看后，很平常的说道：“感觉不到饿，不觉得累，鼻孔和嗓子也不痛了，这里比原先那地方好多了。” 听完小机械人简单的回答，奈夫沉默了，他原本想问的是它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机械改造感受如何，但得到的回答却仅仅是感觉不到饿、累与痛苦。 或许是因为维克托已经剔除了他们的七情六欲，让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又或许对于他们来说，以前到现在，不过只是从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变了成真正的行尸走肉而已。 只是，他们一样能思考，会判断，有自己独立的意识，依然可以将自己归类到“人类”的范畴。 而食欲，劳累和那些所谓的精神感受，在从前也不过只是活下来累赘，现在彻底抛弃了那些，反倒成为了一种解脱，就像他所说，这里比地沟区好多了。 大抵真是如此吧…… 奈夫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可当他正准备迈步走开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声响。 这响动明显是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人，带着那种沉重的海克斯机械义肢，正密密麻麻的往这边过来。 奈夫清楚的知道，维克托的实验室位置很隐蔽，一般人找不到这里来。 另外，维克托本人也极少与外界打交道，因此绝不会说有这么多亲朋好友来探望他什么的。 那这么说起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仇家寻来了，而且，还是自己的仇家。 这完全是私人的恩怨了，奈夫没有理由因为这样的事情去惊动维克托，于是他反手关上实验室的铁门，然后独自踏上阶梯，往地面上而去。 第五十章 炼金男爵 废墟一般的钢铁小房子前，此刻伫立着六七个身强力壮的光头汉子，全身装配着各种海克斯机械义肢，手里提着武器，可以说武装到了牙齿。 从阵势上来看，这绝对是一个实力不俗的黑帮团伙。 是天城帮的余孽来为斯图可孚寻仇了吗？ 奈夫首先想到的，便是这种可能性。 只不过，就算对方装配了性能精良的海克斯义肢，现在的他，也根本不会把这种寻常黑帮佬放在眼里了。 因为奈夫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不管对方的海克斯义肢有多么强，总之没有他的强。 奈夫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了一行黑帮佬面前。 “什么人？”对面的人群中传来一句呵问。 奈夫本想直接动手，但听到这句话后，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觉得事情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于是在收了刚准备弹射出去的钩锁后，他反问一句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刚才喊话的那个黑帮佬没有回答他，反倒是带领着一行人停下脚步，不再向前了。 片刻后，那七八个黑帮佬慢慢让出了一条道，恭迎着一个身形高瘦的老头子从后面走上前来。 这老头穿着一身黑色的笔直礼服，花白的头发向后梳着，露出宽厚高耸的额头和一对剑眉，看起来有些气势，镶着一只海克斯科技义眼，湛蓝的海克斯水晶取代了他原本的眼珠，模样看起来有点像老去了的终结者。 奈夫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老头，而且他同样很确定，此刻对方身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敌意。 忽明忽暗的瓦斯灯光下，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奈夫后，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维克托教授是住在这里吗？” “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找维克托有什么事？”奈夫保持着警惕，尽量在确定对方意图之后，再透露维克托的消息。 “放心，我们绝对没有恶意！”老头笑了笑，随手递上了一张金属名片，接着道：“我叫辛可卫，是科莫西多男爵手下的总管，这次来是想请维克托教授帮忙处理一件事情。” 奈夫看了看手里的金属名片，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客客气气的老头之后，道：“如果是关于海克斯新项目的研发问题，先生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师最近很忙。” 科莫西多是祖安城内实力强劲的五大炼金男爵之一，他几乎垄断了祖安所有的机械人制造与售卖生意，其名下也有多所海克斯科技实验室。 在维克托离开皮城学院之后，他曾经不只一次来邀请维克托加入他的团队，只是都被拒绝了，所以，奈夫很自然的觉得，这次也是一样。 “原来你就是维克托教授的得意门生，久闻大名，久闻大名！”老头顺其自然的吹捧了一番，然后又接着道： “小兄弟你误会了，男爵先生这次并不会耽误维克托教授很多的时间，我们只是想请他帮忙处理一件小事情，很快就好了！当然，相应的报酬我们一点也不会少给，还请小兄弟帮忙通报一声，如何？”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枚金轮塞到了奈夫手里。 奈夫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回绝了这件事，因为维克托很早就说过，他不愿意和城里的几大炼金男爵扯上关系。 但此刻见这老头这么有诚意，也便只好先去问问维克托的想法了。 毕竟，现在的维克托可是很缺钱的，如果能有几十个金轮的报酬，说不定他日后的研究经费就不用愁了。 嗯，是这样的，维克托最近很缺钱。 奈夫这么想着，攥紧了手里的一枚金轮，点点头后，道：“好吧，我去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他不愿意见你们，还请速速离开。” “一定。” 礼服笔直的老头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原地目送着奈夫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和奈夫猜想的差不多，维克托稍微思忖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一次会面。 于是，奈夫在心安理得的将金轮收起来后，便跟着维克托，又来到了外面的钢铁小屋子里。 双方的会面并谈不上多么隐秘，就在被炸成一片狼藉的客厅里，只不过，奈夫和余下的那六七个男爵手下都回避了。 将近半个小时的谈话，奈夫并没有去刻意打听内容，他只知道那名叫辛可卫的老头临走前对维克托还很客气，从措辞上来判断，维克托应该是在考虑这件事情。 于是，在那一群人离开之后，奈夫便跟着维克托进了书室，问道：“老师，炼金男爵的人来找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奈夫平时和维克托说话，还会有所斟酌，觉得有些问题可以问，有些问题不能问。 但熟识之后，就渐渐没有这个顾忌了，尤其是在他赚钱给维克托提供研究经费之后，更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维克托点了点头，钢铁面具之后看不到任何表情，声音冷冷的道：“处理一件事情，酬金五十个金轮。” “五十个金轮的酬金？而且还要来专程找您，只怕这事情不简单吧！”奈夫有些惊讶。 “嗯。”维克托合上办公桌上的数据文件，站起身来道：“对他们来说，恐怕是有点棘手。” “是什么事情？”奈夫问道。 维克托答道：“据说武田斋藤研制出了一种无定形战斗体，破坏性极强，而且现有的武器对它都少有成效，一旦他掌控了这种东西，野心和实力一定会暴涨，到时祖安各方势力的平衡，就没办法维持下去了。” “无定形战斗体？” 显然，奈夫对这个名词感到很陌生。 维克托的解释也很有耐心，他看着奈夫道：“zac，这是他们项目的名称，也是知情者对无定形战斗体的简称。” 奈夫一愣，念道：“zac，扎克？是那个橡胶人扎克吗？” “你知道它？”维克托问道。 “嗯。”奈夫点了点头，道：“我今天晚上都还见过它，可它不是在地沟区吗？怎么又和武田斋藤扯上关系了？” 维克托摇了摇头道：“你见过的那个，应该是出逃的初代体，武田斋藤利用它残留下的碎块，仿制出了二代体，并且破坏性更强，更不容易控制。” “那科莫西多找老师是干什么？难道要老师出手去摧毁扎克和它的复制体吗？” “嗯。”维克托点点头，道：“武田斋藤一直都想在祖安一手遮天，他掌控了zac二代体，一定会想办法收回初代体，到时候，祖安的其他炼金男爵，就没有一个人能阻止他了，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对于那个无私善良、但战斗力爆表的绿色橡胶人，奈夫实在有些难以想象，一旦它完全失控之后，将变成怎样狰狞可怕的一个怪物。 “那老师您会插手这件事情吗？” 维克托重新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摇摇头满是不屑的道：“祖安从来都不需要这样的平衡，这个世界的未来，在于机械改造后的理智与平等。维护炼金男爵之间的平衡？这种幼稚的游戏，你不觉得听起来很可笑吗？” 笑，奈夫笑不出来，维克托也一样，他们都是没有感情的人，所以考虑问题更加理智，也更加冷酷。 奈夫知道，维克托一直都对炼金男爵和皮城大财阀嗤之以鼻，甚至是抱有敌意，因此，这件事他应该也是不会插手的。 只是奈夫考虑的，却和维克托稍微有些不同。 虽然如今祖安的社会构造已经畸形到了极致，但对那些本就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底层人来说，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总比因炼金男爵相互辗轧而引起的大动乱强。 除非，动乱是因他们而起…… 而且，即使是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半机械人，奈夫也不愿意看到扎克这个善良的祖安守护者，变成暴虐嗜杀的破坏者。 当然，最重要的是，五十个金轮的赏金，如果一旦到手，维克托后续的研究经费，就真的不用愁了！ 可话虽如此，奈夫也没有打算去劝维克托接下科莫西多的这个请求，因为他了解自己老师的性格，一旦做出决定，就绝不会更改的。 于是，奈夫在思考了片刻之后，开口道：“老师，不如将这件事交给我去处理吧。” 维克托听了奈夫的请求，抬头看了他一眼。 “说说你的想法。”维克托似乎并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 奈夫的回答很直接：“我们……真的很穷。” “上次你不是挣了十几个金轮回来了吗？” “可老师你将那些钱的一半都花在了我身上，又买回了一些零件，现在应该没有多少了吧？” 维克托听了这话，拉开他身旁的抽屉看了看后，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看来，他对自己的“败家”之举，真是一点也没有当回事。 维克托安静了片刻后，又低声道：“那你去能有多少报酬？” 奈夫想了想后，道：“他们需要的，只是将问题解决，就算不是您本人去，其实也无妨。 如果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情，即便只能拿到他们许诺酬金的一半，也能让您的经费充裕许多的。” “问题是，你能处理好这件事情吗？”对于奈夫的话，维克托持怀疑态度。 奈夫抬起沉沉的机械右臂，很认真的对维克托道：“就算处理不好，只要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就可以了。扎克不像沃里克，没有那么迅捷的速度。 再者说，这件事背后还有科莫西多暗中相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维克托又静静思考了一会，最后才点头同意道：“嗯，可以。科莫西多给了我一天的时间考虑，一天之后，你可以直接去约定地点找他们吧，拱捶街两百零三号的考兰酒馆，当然，你最好是不要插手这件事。” “嗯，多谢老师，我会认真考虑的。” “时间不早了，你先出去吧，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保全自身为重。” 尽管措辞中，有着那种老师对学生的关怀，但维克托的声音依旧冰冷的像钢铁，生硬无比，而奈夫早就已经习惯这些了。 当然，他对此也不会觉得心中有欣慰或者温暖什么的。 谁叫他们师徒两个，都是没有感情的半机械人呢？ 谈感情伤钱，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第五十一章 谈生意 考虑？ 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考虑，五十个金轮的赏金，那可是一笔巨款，就算铤而走险，也是值得的。 再者说，奈夫自认为，由他来解决这件事情，会比维克托出面更好，也更加容易。 因为在他的计划里，那个惩奸除恶、救助穷苦百姓的扎克，是绝对不会被划至敌方范畴内的。 那么，相较于维克托的无差别消除而言，自然就多了一个可靠的盟友，而少了一个劲敌。 虽然这样处理，可能最后的酬金会大打折扣，但依然是划算的。 所以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奈夫便如约来到了拱捶街两百零三号的考兰酒馆。 这家酒馆位于极城区，是属于科莫西多旗下的财产，内里装饰有着浓浓的海克斯科技风格，看起来档次有点高。 一进大门，方方正正的厅堂中央，就是一个海克斯科技的旋转廊梯，足有三层楼那么高。 在支撑着房顶那块圆形水晶穹顶的同时，廊梯上装载着各式魔法药剂储液罐，也散发着不同色彩的绚烂荧光，甚至比周围的瓦斯灯还要明亮。 另外，酒馆里的服务员和守卫通通都装上了海克斯机械义肢，手里拿着的点茶单和自动上菜托盘，也都是由小型蒸汽泵驱动的，四处流窜的缕缕蒸汽，让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是一家酒馆，倒像是一个小型化工车间一样。 有着如此配置，来这里光顾的客人自然也不是寻常人，要么是大腹便便的富商，要么是穿金戴银的帮派头领。 所以，在这里守门的那几个黑帮佬，眼光也跟着高了许多，而奈夫的第一关，就是被他们给拦了下来。 “喂，小子，站住！这里面不是随便能进去的。”刚走进大门，奈夫便被一条机械义肢给挡住了去路。 奈夫看了看这个黑皮肤的大块头，很平静的道：“我是来赴约的。” “赴约？”黑大个上下打量了一番奈夫，问道：“赴什么人的约？” “一个老头，好像是叫辛可卫吧！”奈夫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昨天老头递给他的那张金属名片。 也是没有办法，维克托虽然同意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但今天出门的时候，奈夫什么信物也没有拿到，估计是他又忙忘记了，所以此刻就只能拿出这个名片来当入场券了。 黑大个听了奈夫的话，眉头猛地一皱，然后接过那张金属名片，上下翻看了几遍，确定不是伪造的之后，又上下打量了奈夫好几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才有些忐忑的说道：“这个……这个您且稍等，我先去通报确认一番，才能让您进去。” 黑大个的态度变客气了许多，但还是没有让奈夫进去，安排了另一个门卫帮忙招待后，便拿着那张金属名片快步跑进去了。 对方的答复并没有让奈夫等很久，不过几分钟，那黑大个就快步回来了，然后客客气气的领着奈夫进了酒馆，并将他带到了一个精致的小接待室里。 可以说，奈夫在这里的等候，比在外面要久许多，在将近半个钟头的时间里，他翻阅完了两本书籍，直到最后门一声轻响被打开，他才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了来者。 来接待奈夫的是老头本人，只不过，对方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诧异。 “你是……维克托教授，啊不，是维克托先生的学生吗？”老头不确信的问道。 “嗯，是的。”奈夫点头。 “那维克托先生呢？” “抱歉，老师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情，所以我来接手。” “你？”老头的嘴角咧了咧，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奈夫一番过后，问道：“那这次需要处理的事情，维克托先生有和你说明吗？” “说过。” “那……你能处理这件事情？” 奈夫如实答道：“如果你们有更好的人选，我自然不会插手，但如果没有，何妨让我试一试呢？” 老头沉默了片刻后，在奈夫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问道：“那你所说的，更好的人选是指谁呢？” “英雄名单上面的人。” 老头听了奈夫的话，笑了笑后，道：“你是说市里坊间传言的那个英雄名单？” “嗯。”奈夫点头道：“据我所知，英雄名单上所收录的那些人，实力应该都很强吧。” 老头脸上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他斟酌了片刻后，又道：“的确，坊间流传的那份英雄名单上，确实都是一些强者，但真没有几个靠谱的，维克托先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老头这么一说，奈夫才意识到，那份流传的英雄名单，确实都不太靠谱。 因为祖安的英雄们真的很奇葩，不是凶残嗜血的狼人，就是半疯半傻的紫皮巨人，一天到晚抗着大铡刀要给人治病，还有就是四处搞破坏，恶作剧的不良少年和问题少女，再就是时时刻刻传播瘟疫的怪老鼠，还真没几个靠谱一点的。 布里茨虽说名列其上，但终究是个机器人，而且，成天惦记的事情不是救人就是扫垃圾，这种破坏和毁灭的事情，根本不是它拿手的，这么一个个排除下来，还真的只有维克托能接手这个事情了。 至于说另外几个男爵手下的打手，想也不用想，那是流传者为了顾及他们的面子才挂上去的，不然召唤师峡谷早就布满他们的足迹了。 “可惜，老师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情。”奈夫又重申了一遍维克托的态度。 老头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后，看向奈夫道：“那让你来接手这件事情，是维克托先生的意思吗？” 奈夫听得出来，这是对方不相信自己的实力，于是，他点点头道：“是的，老师虽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还是希望祖安能和平稳定的发展下去。” 从现在开始，奈夫已经是在和对方谈生意了，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全都讲实话，怎样对己方有利，怎样能尽可能拿到多的酬金，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于是乎，那边世界的官话和套话，自然而然的就说了出来。 老头思考了片刻后，脸上流露出一丝难色，最后他轻叹一声，道：“其实我们另外聘请了两位s级的佣兵刺客来为维克托先生助阵，但既然他这次不能来，那咱们就只好把这件事情往后推一推了，毕竟这件事情不能太草率，如果不能一次达成目的，那后续就麻烦了。” 老头说着，站起身来道：“这样，请你回去后转告维克托先生，我们可以再等他五天，如果他有时间了，请务必帮我们来解决这件事情。” 老头很客气的说完，就要起身离去，但奈夫却知道维克托的真实想法，只不过他自己还不愿意放弃这笔生意罢了。 于是，奈夫开口道：“我觉得，你们可能少算了一位英雄，它应该才是你们最可靠的盟友。” 第五十二章 伙伴? 老头听了这话，骤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奈夫，疑惑道：“最可靠的盟友？还是英雄名单上的人？” 奈夫也跟着站起身来道：“没错，它就是扎克。” 老头更糊涂了，不过他随后就摇头笑了笑道：“我们这次就是为了除掉那软泥怪，怎么还成了盟友呢？” “确切来说，你们要除掉的是那软泥怪的复制体，也就是zac二代体。”奈夫看着老头，很认真的道：“你们的敌人只有一个软泥怪，而不是两个。” 老头听了奈夫的话，愣住了片刻，随即又重新回到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吩咐一旁的黑大个端上茶汤后，开口道：“还请详细说明，指点一二。” 奈夫也慢慢坐了下来，喝一口茶汤后，解释道：“既然贵方是要维持祖安各势力的均衡，也就是说，维持现状就可以，请问能不能这样理解？” 老头点点头，道：“不错。” “那现在对比从前，是什么打破了平衡？” “武田斋藤的势力。” “说得更具体一点，是武田斋藤手下多了个战力可怕得软泥怪，这才有可能将目前的平稳局势打破，是吗？” 老头迟疑了片刻，答道：“是的。” 奈夫接着道：“多出来的这个软泥怪，虽然是扎克的复制体，但据我所知，扎克本体早就脱离了武田的控制，它一般只在地沟区活动，也不作恶。正如现在一样，不管它存在与否，其实对祖安的高层，对你们而言，都毫无影响，是吗？” 老头皱眉低头：“对的，但如果武田斋藤要回收那软泥怪呢？” 奈夫用左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反问道：“难道扎克会老老实实回到武田的怀抱吗？恐怕不会吧？他要想回收不听话的扎克，会派谁去呢？又或者说，能向谁去求助呢？” 老头听闻，沉默了下来，他似乎这个时候才沿着奈夫的话往下思考，但显然不及奈夫的解释来得更直接: “除了维克托老师外，你们无人可求，同样，这座城里也没有人能帮他们妥善回收战力强悍的扎克，只不过，他们比你们多一个选择而已。” “多一个选择？”老头看向奈夫，眼中光芒一闪，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奈夫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让战力同样可怕的zac二代体，去回收扎克。” 看着沉默下来的老头，奈夫接着道：“所以，要达成你们的目的，并不需要完全消灭那两头软泥怪，只需要帮助扎克，摧毁它的复制体就行了，这样的任务，难道还需要维克托老师亲自出手吗？” “只是，那只原型体扎克，留着也是一个隐患。”对方似乎仍然有所顾虑。 “这么说吧。”奈夫挺直腰身，语气更加坚定了一些，开口道：“依照扎克的实力，现在只有英雄名单上的一部分人，才能与之相提并论，如果这次武田斋藤的zac二代体被毁，他今后将对扎克束手无策，就像以前一样，而你，你们，其他所有男爵都是一样。” 奈夫说完后，见老头仍皱着眉，又道：“扎克属于祖安，不会属于任何炼金男爵。如果不信，你们也可以去试探试探，我觉得贵方的势力，应该不会弱于武田斋藤。 连你们都无可奈何的东西，若他在失去zac二代体后，还能轻轻松松的解决，那这样的平衡，不维持也罢。” 老头抬了抬装载在头上的海克斯义眼，若有所思的看向奈夫道：“难道，这也是维克托先生的意思吗？” 奈夫点了点头，道：“是的，如果真的必须消灭那两头软泥怪，才能保证祖安的稳定，老师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但现在的情况，显然没有这个必要，所以老师才让我来接手这件事情。” 尽管这些分析全都是正确的，但奈夫知道，自己说的话是没有威信的，所以，还得拿维克托的名号来让对方信服，这样才不会给这老头乘机压价的理由。 奈夫说完这些之后，接待室内又安静了许久，最后，老头轻叹一声，起身道：“维克托先生的眼光果然毒辣，分析一阵见血，小兄弟请随我来，我带你去看看另外的那两位s级佣兵刺客。” 老头说出这话，奈夫便知道，这笔生意，成了。 “对了。”就在奈夫刚要走出小接待室时，忽然又停住了脚步，对前面领路的老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说明一下。” “请讲。”老头停步回身道。 “这件事情毕竟是属于炼金男爵之间的恩怨，老师不想在明面上牵扯进来，所以，我这次将以个人的名义接手这件事情，而不是以维克托的学生身份。” 老头疑惑道：“你个人的名义？什么名义？” “a级佣兵刺客第二十八名，红发小子。”奈夫强忍着心中的别扭，说出了自己的那个中二外号。 老头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的，我们尊重维克托先生的意思。” “多谢。” 最后一件事情商量妥当，奈夫便跟着老头出了小接待室，往长廊尽头的一扇豪华大门而去。 大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有人在放肆大笑，但一路走来，似乎也只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笑些什么。 当奈夫跟着老头走进那间铺着红地毯的贵宾接待室后，并没有见到多少人，四个，不对，确切来讲，是五个，加上一个……女奴。 没错，的确是女奴，一个戴着手链脚铐，脖子上还挂着一把海克斯科技锁的年轻女孩，容颜极美，身材火辣，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白皙的后背上受过虐待的伤痕清晰可见。 此刻，她正双膝跪在一个贵宾椅前，小心翼翼的侍奉着她的主人——一个右手臂已经被改装成一把海克斯多管机枪的中年男子。 刚才在外面听到的笑声，应该就是属于他的。 在中年男子对面的贵宾椅上，坐的是一位老者，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帽檐压得很低，叫人看不清楚面貌，服装造型和古华夏的剑客有些相似，但又能看出明显不同。 至少，他面前双手撑着的那把镶有海克斯晶石的重剑，在那边世界，应该是没有几个人能挥得动的。 此刻，老者正在闭目养神，对面那番香艳的场景，根本影响不到他分毫。 而与之相对的，站在贵宾椅后面的两个黑帮佬，目光就一直盯在那个衣着轻薄的漂亮女奴身上，偶尔还会跟着咽一下口水，直到名叫辛可卫的老头带着奈夫进来，他们才急忙移开了视线。 “哦？这就是我们剩下的一个伙……帮手吗？”机枪男子目光扫过后面跟进来的奈夫后，将“伙伴”一词，换成了“帮手”。 与此同时，对面那个双手撑剑的老者也睁开眼看了过来。 第五十三章 s级?不过如此 “嗯。”老头看了看贵宾椅上的两人，点头道：“他就是要和你们一起行动的人了，a级佣兵刺客第二十八名，红发小子，呃……你叫什么来着。” “奈夫。” “嗯，奈夫，这边请坐，还有一些事情我们要商量一下。”老头说着，伸出一只手，很有礼貌的示意奈夫就坐。 不过，奈夫刚走过去，还没有落座，对面就传来了一句极轻蔑的嗤笑:“a级？呵，辛可卫总管，你没有搞错吧，明知道那软泥怪极难对付，还要一个a级和咱们s级的一起行动，不是拖咱们后腿吗？” 机枪男子的话音刚落，双手持剑的老者也跟着道：“老夫行事一向独来独往，这次参与进来已经算是例外了。a级刺客实力太差，战斗起来只会是累赘，如果辛总管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请恕老夫不再奉陪！” 老者说完，顿了顿手里的重剑，奈夫便感觉脚下的地板也跟着猛烈震动了两下。 名叫辛可卫的老头笑了笑后，走到最上方的一个贵宾椅落座，开口道：“二位放心，我挑选的人，绝对靠得住。另外，卡尔扎，这件事也正是我要说明的，这次的行动，并不是他协助你们，而是你们协助他，一切行动，按他说的办！” “哦？是吗？”机枪男斜眼看了看上方的辛可卫，嘴角一咧，突然怪笑道：“那让我看看一个死人是如何发号施令的！” 机枪男话还没说完，就对奈夫发动了突然袭击，他右臂上的枪管疯狂转动着，一阵密密麻麻的能量弹朝着奈夫倾泻而来。 毫无征兆，房中根本没人能反应过来，除了一直警惕着的奈夫。 “铛铛铛铛铛……” 奈夫的机械右臂上迅速变换出一个圆形护盾挡在了身前，在与能量弹的碰撞中传来一阵雨点般的脆响。 “哦？不赖嘛！以为这样就不用死了吗！”机枪男子不等辛可卫出手制止，就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像风一样刺杀而来。 显然，他动了杀心。 一个s级的刺客，怎么可能听从于一个低等的a级指挥，那脸面何在！ 奈夫看透了他的心思，所以也不再退步忍让。 在刀尖距离这边的贵宾椅越来越近时，奈夫的双腿上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呼啸，齿轮和轴承飞速运转，带动着火焰喷射器向外迸出了数股幽蓝色的火焰。 热气翻滚，蓝袍起舞，奈夫的身体凌空而起，在空中侧翻一周后，已经出现在了机枪男的正上方。 下一刻，半空中的奈夫伸出机械右臂，按住了机枪男的天灵盖。 右臂上的火焰喷射器启动，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巨响。 机枪男的身体猛然砸向地面，激起一阵碎屑向四面八方溅开。 等扬尘散去，房中的众人只看到，机枪男手里的长刀掉在一旁，整个脑袋已经被捶进了木质地板中，血流不止。 “s级？不过如此。”奈夫站起身来，看着趴在地板上浑身抽搐的机枪男，轻声说了一句，随即脸色平静的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坐了下来。 一直旁观的持剑老者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上方位置刚刚站起来的辛可卫愣了愣，慢慢收拾起脸上的惊讶表情，然后冲地面趴着的机枪男喊话道：“卡尔扎，你没事吧？” “没……没事！”机枪男抬起左手摇了摇，然后勉勉强强的站起身来，晃了晃仍在出血的脑袋，踉踉跄跄的往这边的一张贵宾椅处走去。 不过，侍立在一旁的黑帮大个却好心提醒道：“卡尔扎先生，您的座位在那边。” 黑帮大个刚想上前搀扶，却被机枪男一脚踹开了：“滚开，老子清醒的很，这点小伤算什么，老子的刀在那边。” 辛可卫没有去追究机枪男的无礼，只是等他慢慢挪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才很严肃的说道：“科莫西多先生很重视这件事情，当然，不止科莫西多先生，其他几位男爵对于此事一样也很关注，还请各位同心协力，不负众望。” 说着，辛可卫看向奈夫，介绍一旁的持剑老者道：“这位是s级第五位的巨斩重剑，玄臻大师，在整个瓦洛兰大陆，都是排得上名号的佣兵刺客。” 辛可卫介绍完后，老者看过来点了一下头，奈夫也点头示意，没有过多话语。 这身极具东方风格的装束，以及“玄臻”这个名字，奈夫可以确定，他是来自艾欧尼亚的剑客。 接着，辛可卫又介绍坐在对面的那个机枪男道：“这位是s级第二十一的卡尔扎先生，人称飓风狂枪，在远程火力方面，绝对是一位靠得住的伙伴。” 名叫卡尔扎的机枪男冷冷哼了一声，打开女奴的手，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的奈夫，咬牙切齿道：“还是先介绍介绍这位a级第二十八位的红发小子吧！” 辛可卫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后，道：“嗯……这位a级第二十八位的佣兵刺客，是后来居上，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呃……你叫什么来着？” “奈夫。”奈夫不动声色的又提醒了他一句。 “嗯，奈夫，代号红发小子，另外，他还是……” “滚开！碰哪呢！” 辛可卫介绍奈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卡尔扎的一句怒吼再次打断了。 等奈夫看过去时，卡尔扎重重的一巴掌，已经落在了他身旁的那个漂亮女奴脸上，接着又是狠狠一脚，直接将她给踢飞了出去，女奴极其狼狈的摔在房中的一角，口里吐出鲜血来。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只是因为她不小心碰到了卡尔扎额头上的伤口。 接待室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辛可卫的眉头越皱越紧，但他依然忍住了，玄臻大师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奈夫则冷眼旁观着。 “滚过来！” 在卡尔扎的淫威之下，那漂亮女奴一点也不敢迟疑，几近赤裸的跪在地板上，一点一点的又赶紧爬了过来，可还没到近处，便又被他一脚踢飞出去，连侍立一旁的两个黑帮佬看着都心疼。 而这一次，一直双手持剑的玄臻大师看不过去了，开口道：“卡尔扎，如此正式的场合，不要闹出人命了！” 第五十四章 似乎有点被克制 “闹出人命？”卡尔扎阴冷的一笑，看向奈夫道：“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这位a级的红发小子刚刚手下留情，没有闹出人命来呢！” 其实卡尔扎说得也没错，奈夫的确是手下留情了，如果他刚才将机械右臂上的火焰喷射器动力全开，那估计他的脑袋就只剩下一滩肉泥了。 自从上次维克托给他改装之后，他就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性能的的确确提升了许多。 虽然对付英雄名单上的人物依然有些吃力，但以今天的这种情况来看，自己的实力应该是不亚于一般的s级佣兵刺客的。 只不过，因为祖安的佣兵刺客有一个类似积分制的等级上升规则，所以对于刚刚加入这一行的奈夫来说，可能最多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奈夫的经历当然没有像某番里的主角一样狗血，都一拳接一拳的干掉了那么多龙级怪人了，还排在c级不被人发现，看得让人着急。 事实就是，他在结算了斯图可孚的那个任务后，排名就立马升到了a级…… 所以，辛可卫说的后来居上，后起之秀，秀儿什么的，应该就是他了。 但此刻针对卡尔扎的挑衅，奈夫依旧什么也没说。 “要教训奴仆就回家去，这里是谈正事的地方。”玄臻大师声音提高了几分，同时又顿了顿手里的重剑，地板也跟着震动了一下。 “奴仆？不过是一个买来的玩具而已，玄臻大师如果喜欢，就送给你啊！”卡尔扎的语调依旧桀骜不驯，看来他的为人就和他身上穿的光滑皮衣一样，欠摩擦。 “够了！”身为东道主的总管辛可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呵斥道：“卡尔扎，既然答应了男爵的条件，就应该规规矩矩的帮我们把事情处理好，否则，祖安绝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 见辛可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卡尔扎总算是收敛了一点，偏过头去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 接待室里的氛围这才慢慢恢复了正常，话题也重新转移到正事上来。 辛可卫接下来说的话，大致就是刚才奈夫在那边给他分析过的东西，只不过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换了一句语气讲出来而已。 至于其他的，除了一点点人员配合方面的事情外，就没有多提了，包括各方所得的酬金，也没有明确表态。 散会时，奈夫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浑身伤痕的漂亮女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因为他知道，在整个会议过程中，对面那个女奴一直在看着自己，但她的眼睛里除了呆滞和木然外，还有一点点别的情绪，奈夫并没有看透。 从卡尔扎刚才的话中推断，这个女奴应该是他从地沟深处的炼金工厂里买来的，作为一个奴隶，作为一个玩具。 这样的交易，远比那边世界的土豪包养打工妹要肮脏黑暗得多。 另外，从那女子的身材和样貌来看，她绝对不是出自于穷苦之家，而且极有可能被卖到祖安的地沟工厂并没有多长时间。 这样的悲剧，这座城里还有许多，她不是第一个，不是唯一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尽管祖安和皮尔特沃夫在科学文化上可以称之为瓦洛兰大陆的中心，有着先进的海克斯科技和蒸汽文明。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这里有很多地方，依然还带有奴隶制的影子，也有着太多隐藏于灿烂光芒之下的黑暗。 定下的行动时间，是后天中午，因为辛可卫他们已经侦查到了确切消息，武田斋藤的人会在那个时候动手。 届时，那个zac二代体，也会跟着一起被运往地沟区。 奈夫回去之后，静静思考了一些策略，虽然这一次激战的双方应该是扎克和它的复制体，但仍然有一些意外的情况需要考虑进去，尤其是科技发展上的一般规律，二代总比一代强。 另外，扎克在前几天刚刚因为救了人而力量虚弱，到时极有可能会难以招架。 如果扎克被击溃成一小坨一小坨的橡皮泥，在它恢复的那段时间里，是绝对需要有人来拖延时间的。 己方一共只有三个人，对面除了那个时刻保持狂暴的复制体外，还有武田斋藤的一众手下，这也是需要分力去对付的。 压力的确有些大。 那个卡尔扎，依照他今天展现出来的实力，只够清一下杂兵，真正能给扎克担任支援的，还得是自己和玄臻大师。 玄臻的实力应该不俗，s级第五，其实并不会比英雄名单上的那些人差，剩下的就是自己这一环了。 虽然现在他已经和数个祖安英雄打过交道了，但尴尬的是，目前为止，他还只偷学到了布里茨的一个终极技能，其他的，他都没办法拷贝。 艾克的时空穿梭，借助的是他自己发明的z型驱动，原理不明，沃里克的恢复能力，来自于基因变异。 扎克就更不用说了，完全依靠肉搏来战斗的，而维克托的引力场，也是依靠特殊海克斯装置来发动的。 所以，奈夫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能力，的确有些鸡肋。 另外，更加鸡肋的是，扎克和它的复制体，本质上都是一团橡胶，根本不导电。 那么，从布里茨那偷学来的电场风暴，也极有可能对它们不管用。 想到这里，奈夫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说还有胜算的话，那就是扎克惧怕刀剑的这一点了。 前几天晚上扎克和那个黑帮头领的战斗中，的确是被锋利的钩镰劈成了小碎块，这么说，那个复制体也应该有着相同的弱点。 嗯……这么说起来，以前看过的那部着名动漫，主角好像也有这样的弱点！ 而恰巧这一点，正好是自己和玄臻大师的长项。 如此一来，胜算就大了许多。 赏金的事情，可能到最后才能知道具体有多少，即便只有五十个金轮的一半，也足够维克托花销好几个月了。 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系统的学习一些东西，比如瓦洛兰现在的科技发展以及过去的人文历史什么的。 不管怎么说，自己对这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第五十五章 zac二代体(祝各位端午安康) 时间是中午，地点是地沟区。 奈夫一向很守时，等他来到约定地的时候，玄臻大师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他两手撑着重剑，安安静静的靠在一根生锈的炼金油管上，戴着一个皮革包裹的海克斯吸滤器，倒是与他那一身装束还挺搭配。 奈夫也是戴着吸滤器下来的，因为这底下的毒雾，的确比中层广场要浓厚许多。 只是还没见到卡尔扎的影子。 等了大约五分钟之后，奈夫问一旁的玄臻大师道：“卡尔扎一直都这么不守时吗？还是他已经放弃这次任务了？” 玄臻大师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和他共事过，但听说他行事始终很浮躁，不堪大任。” “再等五分钟不见他，我们便行动吧。” “嗯。” 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所以短短说了几句后，又归于沉默了。 卡尔扎终究还是来了，但不是一个人来的，正如玄臻大师说的那样，他做事确实很浮夸，说得更具体一点，是不分场合。 他的能力是持续的远程输出，能耗量巨大，即便依靠海克斯水晶也有些供不应求，何况他拥有的就只是一颗二流水晶，因此带一个助手来为他补充魔法药剂，也是无可厚非的，就像那边世界的机枪手，需要一个副手一样。 但他来执行任务，还带着那个漂亮女奴，就确实不太像话了。 尽管那女奴今天已经穿好了衣服，也戴上了海克斯吸滤器，但这里的确不是她应该出现的地方。 奈夫冷眼扫过这来的三人，没有多说什么，可玄臻大师却是狠狠的皱起了眉头，带着不满道：“卡尔扎，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卡尔扎轻蔑的一挥手，扯过那女奴脖子上的锁链，阴阳怪气的道：“按辛可卫总管的安排，我堂堂s级佣兵刺客不过是给一个a级的打工，当然也只需要打打下手就行了。 拿多少钱，办多少事，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再说，我的玩具想回家看看，我这个当主人的，又怎么会不允许呢！” 玄臻大师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奈夫拦住了：“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既然如此，那你就负责对付武田的手下就行了，不过是一帮杂兵而已，别告诉我你一个堂堂s级的佣兵刺客会应付不了。” “呵，小子，看不起人是吗？”卡尔扎说的咬牙切齿，手臂上的枪管已经抬了起来。 “先解决内部问题，再处理外事，是我一向的原则，你确定你要拿枪指着我？” 奈夫说着，眼神冰冷下来，浑身散发出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杀气，锋芒毕露，就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刃，让一旁的玄臻都看愣住了。 僵持数秒后，卡尔扎的额头流下一滴汗来，随即他放下枪管，很是不甘的冷哼了一声。 而正巧这个时候，前方一座高耸的塔釜底下，忽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气浪卷起的绿色浓雾在塔顶上空形成了一个旋涡的形状。 玄臻大师将重剑背在身后，看向那边道：“武田的人已经在行动了，咱们过去吧。” 奈夫点点头，紧跟着玄臻的脚步往爆炸的方向赶过去，只是在临走前，他又多看了那漂亮的女奴一眼。 当然，并不是因为美色，而是因为从一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在自己身上，似乎从来没有移开过，像上次一样，奈夫并不知道为什么，当然，他也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直到玄臻大师和奈夫的背影消失在绿色的浓雾中后，卡尔扎才一把将那漂亮女奴揽进了怀里，粗暴的捏着那张白皙的脸蛋，在她耳旁低声怪笑道： “看吧，你就这么看着吧，你以为那个小子能救得了你吗？啊？老子今天就让你好好看看，那小子是怎么死的，哈哈哈哈……” 奈夫和玄臻大师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对武田的人发动进攻，事实上，这里也确实没有打起来，刚才的那声爆炸，是他们在爆破废弃的油管和石缝，为的自然是将扎克给逼出来。 奈夫利用锁盘轮轴来到了塔釜顶端，从高处俯视着下面的一切，而玄臻大师则藏身于对面的油管间隙中，确保能第一时间突入战场。 那个zac二代体，奈夫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此刻被装在一个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圆柱形玻璃罐中，里面注满了蓝绿色的营养液，模样和扎克完全相同，巨大的身躯，小小的脑袋，还有长长的触角，唯一不同的是，它全身上下都是紫色的，而且，脑袋上并没有五官，应该是正在休眠。 以这个塔釜为中心，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都已经被武田斋藤的人封锁了，奈夫他们是潜行进来的，作为s级的佣兵刺客，这点根本就不在话下。 随着废弃的炼金油管和厂房被一点点的破坏，奈夫仿佛已经看见了管道缝隙中那团极速蠕动的绿色凝胶。 这里是扎克的家，第二个家，但今天它即便赢下这场战斗，也要去流浪了。 终于，在一团冲天而起的火光中，一个巨大的绿色球状物体跟着四处溅洒的铁皮碎屑一块飞了出来，在碾死了两个避闪不及的黑帮佬后，它迅速生长出头颅和四肢，稳住了身子。 奈夫见此情形，也启动了机械右臂上的微型蒸汽泵，将钢刃从套管内推了出来，然后轻轻向着对面的玄臻大师挥了挥。 在得到回应后，奈夫一只脚踏上了锈迹斑斑的护栏，然后纵身一跃，直接杀向了看护巨型玻璃罐的那几个黑帮佬。 让这个zac二代体，在休眠中毁灭，无疑是最优的选择。 伴随着一阵火焰喷射器的轰鸣，奈夫就如同一只狩猎的金雕，一直俯冲到最低高度后，轮轴瞬间卡死，在钢丝和钩锁的牵引下，他的身影便紧贴着地面划过了一条长长的弧线。 就仿佛一道在地面穿行的蓝色闪电，眨眼之间，奈夫便斩断了数个黑帮佬的双腿，锋刃直指最里层那个穿白大褂的指挥者。 而与此同时，玄臻大师也挥舞着巨剑从另一边杀了出来，在海克斯晶石的加持下，那柄宽厚的阔刀镀上了一层亮白的光芒，接连斩出两道月牙形的剑气，直接劈开了最边上的两个强化黑帮佬。 “有埋伏！” 一个大嗓门的杂鱼刚刚喊出这句话，便被奈夫右臂上的能量枪击中了命门，应声倒了下去。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然而，就在奈夫即将突进到那个白大褂身前时，一个巨大的钢铁怪物从天而降。 随着一声巨响在眼前炸开，那钢铁怪物用手生生抓住了奈夫右臂上的钢刃。 “咔嚓”一声，奈夫右臂上的钢刃断成了碎片。 感受到威胁的奈夫迅速收紧轮轴，同时变换推进方向，移形换位一般，与面前的钢铁巨人拉开了距离。 等到他脚下的灰尘散尽，奈夫才看清了来者，一个足有两米高的钢铁壮汉。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类了，因为除了那一颗秃头和半边脸外，他的全身上下都穿戴了机甲，在心口的位置，还镶嵌着一颗足有鸡蛋那么大的海克斯水晶，蓝色的光晕流遍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个钢铁怪人在将奈夫击退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头对那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喊话道：“兰斯博士，这软泥怪不能再睡了，放它出来！” 奈夫退避的位置离扎克不远，而刚才的那一切也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所以扎克直到这个时候才认出了奈夫，不过，它依然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欸？怎么有两个扎克呢？”扎克挠了挠脑袋，然后看向奈夫道：“我的朋友，你为什么也在这里呢？” “来帮你。”奈夫看了一眼玄臻大师的方向，然后又道：“他们是来带你回去的。” “带我回去？回哪去？” “实验室。” 奈夫再次打量了一眼拦在前方的那名钢铁壮汉，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毋庸置疑，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敌人。 最靠近巨型玻璃罐的那个白大褂听了钢铁壮汉的话后，稍稍愣了愣，随即快步奔向了玻璃罐下方的机械闸口。 此刻，奈夫被钢铁怪人阻拦，近不了身，玄臻大师也被几十个黑帮佬拖住了攻势，而扎克它自己，似乎依然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还在与周围的一帮杂鱼纠缠。 无奈之下，奈夫只能冲着来时的方向大喊一声：“卡尔扎，远程支援！” 然而，什么也没有，直到那白大褂的中年人“咔嚓”一声拉下闸阀，奈夫和玄臻大师也没有等来卡尔扎的支援。 巨大的玻璃罐向两侧滑开了，里面的营养液如同海浪一般奔涌而出，霎时间淹没了脚下的大地，再加上四处笼罩的绿色毒雾，让这里的天与地，全都变成了一个颜色。 没有了营养液的滋养，里面的紫皮橡胶怪慢慢长出了五官，然后睁开了眼…… ………… ………… 知道各位书友今天一定睡了个懒觉，如果起来了马上就能看到更新当然是最好的，所以上午一更就提前了，三千字大章求推荐票求收藏，下午六点半左右，还有一章将近四千字，虽然没有加更，但更新量绝对有三更了，祝各位书友端午安康，阖家欢乐！谢谢支持！ 第五十六章 叛变的卡尔扎 愤怒、仇恨、恐惧、绝望、死亡…… 这些阴暗的情绪，不停的通过脑后的突触传入扎克的体内，虽然它一直都在极力的压制着，但直到那个巨大的紫皮橡胶怪睁开双眼，所有的理智瞬间被黑暗吞噬。 逼仄狭窄的玻璃罐， 气味难闻的营养液， 日夜不停的电击实验， 充满仇恨与怨念的嘴脸， 讪笑、嘲讽、凌辱、反抗、破坏、毁灭…… 扎克原以为自己在实验室内的那段记忆已经消散了，心中的仇恨也已经在父母那慈祥和蔼的笑容中化解了。 可是并没有，它们一直都在，只不过是没人唤醒罢了。 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紫皮橡胶人，扎克能清楚的看到它的记忆，也能感知到它的情绪——更加的黑暗，更加的渴望杀戮和破坏，仿佛它就是为此而生的一样。 尽管意识还很清楚，但扎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它陷入了狂躁之中…… 两个橡胶人意识之间的链接，奈夫自然不清楚，他只看到扎克在那个紫皮怪踏出玻璃罐的一刹那，便完全暴走了。 它用双拳狠狠锤击着自己的胸口，然后发疯一样的冲了过去。 而对面那个紫皮怪也极其狂暴，刚刚站稳身形，便在胸口位置咧开了一张血盆大口，目光狰狞的朝着这边一声咆哮，巨大的气流将奈夫的斗篷掀弄得“啪嗒”作响。 随即，碎石飞溅，大地震颤。 伴随着两边震耳欲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下一刻，两个身高几近十米的橡胶怪人撞到了一起。 劲猛的冲击波将地面泼洒的营养液全部扫开，周围的绿色毒雾也被瞬间驱散，高高的塔釜之下，几乎形成了一个方圆数百米的真空地带。 然而，由于扎克前几天刚刚救了人，所以此刻它的个头明显比对面那紫皮怪要矮，身形也小了整整一圈。 于是，在这样的野蛮冲撞下，它落了下风，被正面顶飞了出去。 扎克巨大的绿色身体向后飞出数百米，一连撞断十余排横行的炼金油管，在地上砸出数个大坑，最后又撞翻了一个百米高的钢铁塔釜，这才停了下来。 钢铁塔釜中的白色蒸汽喷涌而出，混杂着周围浓浓的绿雾，刹那间将这块区域的空气搅成了一股乱流。 “扎克！” 奈夫只是看了一眼被击飞的扎克，再转过头来时，那个满身机甲的光头壮汉就已经突进到了自己面前。 “还有余力顾及它吗？”光头壮汉带着轻蔑的笑意说出这句话来，随即重重的一记钢拳朝着奈夫的脑袋直直轰来。 “哐当——” 一阵火花闪过，奈夫的身子向后滑出数十米，直到脚后跟处已经积起了一堆碎石块，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但机械右臂上传来的剧烈震荡，仍然让他的肉体有些招架不住。 “能接下我这一拳，身手不赖！”见奈夫正面挡下了这一拳，浑身机甲的光头汉子不禁轻轻一笑，随即头也不回的对身后那名白大褂道：“兰斯博士，带上你的人赶紧走，这里不是你可以呆的地方。” 那中年人看了看奈夫，又看了看另一边来势汹汹的玄臻大师，咽了一口口水后，忙点头道：“嗯，好，卡尼涅夫总管，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穿着白大褂的兰斯博士连忙带了几个人，往升降梯的方向跑去。 奈夫知道他就是整个zac项目的负责人，所以自然不肯放他回去，连忙变换出机械右臂上的海克斯科技枪，对着那边一阵扫射。 但那些能量弹却无一例外的被光头壮汉挡了下来，还没等奈夫移动身子，对方就已经率先攻了过来。 又是一记开着火焰喷射器的重拳袭来，奈夫躲开后，地面直接被砸出了一个半径十余米的深坑。 而这个时候，那个足有三层楼高的紫皮橡胶人，也已经快速奔跑了起来。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脚步声，它冲向了那边依然倒在塔釜旁的扎克。 可现在奈夫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因为光头壮汉再次发起了闪电般的攻势。 “铛——” 半空中，两支同时开启了火焰喷射器的机械臂膀撞在了一起，钢铁与钢铁的摩擦闪过阵阵火花，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 数个回合下来，两人势均力敌，谁也占不了上风，这一点似乎让那光头壮汉有些意外。 “是谁派你们来的？”光头壮汉恼声问道，同时一拳挥出。 奈夫迎上一掌，冷冷答道：“拿钱办事，替人消灾。” “s级的佣兵刺客吗？”火花闪过，光头壮汉的嘴角一咧，又道：“不是斯宾德劳，就是科莫西多，总之和他们几个脱不了干系！” 奈夫没有回答他，在下一次攻击袭来的时候，迅速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与他拉开了距离。 而那光头壮汉正欲追击的时候，却忽然被两道月牙形的剑风给逼退了。 是玄臻大师，他已经清理完了那边的百余杂兵，正拖着重剑往这边赶来：“奈夫小兄弟，这里交给我，你去帮那软泥怪。” 到得近处，玄臻大师又是一记重剑斩下，将那光头壮汉再击退了十余米后，回身一跃，站到了奈夫身旁。 一对二，光头壮汉没有再贸然发动攻势。 这边的战斗僵持了下来，但扎克那边依然打得热火朝天。 在两个十米高的巨人面前，那些口径超过一米的炼金油管，就被它们折断了拿在手里当棍棒使，还有数十米的巨型塔釜顶罩也被徒手拆了下来，当做盾牌和重型武器使用。 一时间，那边的钢铁建筑毁的毁、倒的倒，歪的歪、斜的斜，四处都是喷涌而出的蒸汽和毒雾，甚至偶尔还会传来两声巨大的爆炸，整个地沟区的台基都随着它们的战斗而颤动不已，就像地震一样。 这种场面宏大的巨型怪物打架，奈夫还真的只在科幻电影中看见过，现在即便真的要去帮处于劣势的扎克，他也觉得有点无从下手。 可就在奈夫准备起身去往扎克那边的时候，绿色的浓雾忽然破开几个风洞，一串金色的能量弹向着他直射而来，好在玄臻大师反应迅速，一挥重剑，将它们全部挡了下来。 “是卡尔扎！那家伙叛变了！”玄臻大师看着能量弹飞来的方向，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玄臻大师，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佣兵刺客嘛，本来就是拿钱办事，谁给的钱多，我自然站哪边了！” 浓雾中，三个身影出现在了对面的高塔悬梯上，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那无疑就是卡尔扎主仆三人，此刻，他手里的海克斯多管机枪还对着这个方向。 听了卡尔扎的话，对面那光头壮汉也不禁冷冷的笑了笑，道：“没想到你们竟然还起了内讧，虽然不知道是谁收买了那家伙，但这下子总是二对二没错了！” “哼，先过了老夫这关再说吧！”玄臻大师一挥重剑，然后迎面朝着对面的光头壮汉杀去，同时还不忘对奈夫道：“奈夫小兄弟，你先去解决了卡尔扎，再去帮那软泥怪，否则，我们俩都没有胜算！” “明白。” 奈夫点了点头，腰间的锁盘轮轴和腿上的火焰喷射器同时开启，迅速甩开身后一连串的枪林弹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向了浓雾对面。 上空廊道的卡尔扎见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气恼，又加快了枪管的转速，对着下方一阵疯狂的输出。 然而，实力的差距摆在那，不管他的能量弹倾泻得有多么密集，却依然跟不上奈夫的速度。 “切！”眼看着天蓝色的身影已经闪到了高塔悬梯的正下方，卡尔扎一声冷哼，扯过身旁女奴脖子上的锁链，怪笑道： “跟了我这么久，你在想什么难道我会不知道？你不仅是一个有趣的玩具，还是一个有用的诱饵，呵哈哈……” 话还没有说完，卡尔扎便一脚将那个漂亮女奴从悬梯上踹了下去。 而此时，奈夫也已经腾空而起，直冲着塔釜高处的卡尔扎飞来。 奈夫的确没有想到卡尔扎会把他的女奴给推下来，而且就在自己的头顶。 但他知道，那个毫无底线的机枪男，此刻一定瞄准的了这个女奴，只等着自己去救她的时候就立马开枪，好一次把两个人都打成筛子。 只是，他不明白卡尔扎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己的确会去救助手无寸铁的弱者，但那是在不危及自身的情况下才会有的，世人皆是如此。 而卡尔扎又凭什么相信自己会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奴呢？ 难道就因为自己看起来年轻气盛，还多瞧了那女奴几眼，他就断定自己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想的，那他未免也太天真了！ 奈夫在半空中迅速变换了锁盘轮轴的借力点，然后调整腿部火焰喷射器的方向，几乎以一个完美的角度避开了那个极速下坠的漂亮女奴。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响起，无数能量弹从上方倾泻而下。 伴随着女奴的鲜血飞洒，奈夫从另一个方向迎面杀向了卡尔扎。 “咚——” 奈夫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卡尔扎的脑袋撞上铁皮墙壁的声音，还是那个女奴尸体落地的声音。 但结果和上次一样，奈夫的机械右臂将卡尔扎的整颗头颅都摁进了铁皮墙壁内，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手下留情。 等卡尔扎右臂上的枪管停止转动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你们……为什么……” 卡尔扎似乎还有疑问，而奈夫也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便只是冷冷的回答了一句道：“无聊的把戏！” 下一秒，烈焰从机械掌心喷出，卡尔扎的脑袋被烧成了焦炭。 奈夫将卡尔扎的尸体随手扔在一旁，然后转头看向了最后一个抱着魔法药剂的副手。 此刻，他已经被吓得跪在了地上，面无血色，只能口齿不清的求饶道：“请你……求求你饶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打下手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刀锋闪过，奈夫没有留活口。 解决了卡尔扎后，奈夫又纵身一跃，从高处的悬梯上飞了下来。 落地时往后看了看，那个女奴躺在血泊中，仍旧睁着眼睛，没有神采的望着一片绿霾的天空。 只是，突然间，她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还有气息？ 奈夫看了一眼扎克那边，随后慢步向着那女奴走了过去。 她的确还有一口气，但奈夫查看了她的伤势，知道她已经没救了。 尽管海克斯吸滤器的玻璃面罩上全是鲜血，可奈夫还是能看得出来，她的嘴唇在微微翕动着，就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一样。 奈夫本没有兴趣去打听一个将死之人的秘密，但一直以来她看待自己的眼神，总让他有些在意，于是奈夫便轻轻为她解下了海克斯吸滤器。 “我以为……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会救我……” 声音极其细微的重复了两遍这句话后，女奴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脖子上的枷锁也在这一刻裂开了，应该是被刚才的能量弹毁坏的。 奈夫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没有再多停留，驱动锁盘轮轴和火焰推进器，向着扎克那边赶去…… 第五十七章 真假扎克 “我以为你还记得我……” “我以为你会救我……” 可奈夫的记忆当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说得更加具体一些，奈夫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女奴，即便是样貌相似的人，他也没有半点印象。 或许是认错人了吧。 奈夫没有再多想，她的死是必然的，刚才那种情况，避开她下坠的身子，选择另一个角度杀向卡尔扎，无疑是最优的选择。 就算换成另一个奈夫认识的人，他也不会因此改变决策。 钢铁机械才不会被感情所束缚，这也正是维克托改造自己的一项重要原则…… 扎克那边的战斗不太乐观，此刻它已经完全被那紫皮怪压制住了，奈夫必须尽可能的找到突破口，所以他很快就把这些杂念赶出了大脑。 此时的战场已是满目疮痍，根本就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了，奈夫过来时，在一个半截的炼金油管上稳住了身形，距离那两个橡胶怪都不远。 而恰巧这个时候，扎克又被一个过肩摔重重砸在了地面，紧接着，那紫皮怪将双臂上的橡胶全部挤压到了拳头上，一阵助跑后，飞身跃起，在半空中双拳合并，一记足有火车头那般大小的重拳狠狠砸向了扎克的脑袋。 扎克根本来不及躲开，整个头部被直接轰进了一个大小数十米的深坑内。 紫皮怪仰天长啸，挥舞着双拳，正准备开始第二轮的攻势，但扎克就像壁虎断尾一样，立即舍弃掉了原先头部的那一团橡胶，然后迅速抽身，再转换两腿和双臂的形态，长出一个带有触角的小脑袋后，彻底和刚才头脚倒置了。 所谓“无定形战斗体”，这便是最好的解释了，因为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即使上一秒被碾成一滩烂泥，下一秒也能立马就恢复过来，感觉就像动画中的汤姆猫一样。 只是，在断掉了头部的那团橡胶后，扎克的身形又矮了一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奈夫还是能看出来。 如果将那团橡胶重新连接回扎克身上，能像游戏当中的那样，让它恢复吗？ 奈夫正这样想着，只见那紫皮怪立马迈开大步，向着扎克狂追而去，而它的第一脚，恰好就踩在了扎克舍弃掉的那一团凝胶上。 虽然奈夫没有听到游戏中的滑稽声效，但那团凝胶的确不见了，而且，那紫皮怪的身形也确实更加高大了一些。 也就是说，设定上是一致的，那么它们相互攻击的时候，应该也会有橡胶团掉落下来。 奈夫似乎找到了突破点，然后迅速驱动腰间的锁盘轮轴，朝着扎克避让的方向而去。 紫皮怪追上扎克，塔釜耸立的地沟区内霎时间又是地动山摇，周围的钢铁建筑迅速被印上了无数泳池般大小的凹痕，有些甚至被直接拍成了薄饼，双方迅猛的攻势掀起阵阵拳风，让奈夫都有些难以靠近。 两个巨大的橡胶怪人战成一团，拳拳到肉，根本就不需要使出弹跳碾压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因为没用。 而奈夫的猜想也没有错，它们在搏斗的过程中，的确有橡胶碎块掉落，谁挨了揍谁就脱下一团。 只不过，扎克处于劣势，眼下节节败退，所以它掉落下来的橡胶碎块几乎都被那紫皮怪吸收了。 尽管它现在还有还手的力量，但这样下去，根本改变不了局势，就像赛场上滚雪球一样，那紫皮怪会越来越强大，而扎克最后只能一点点的被蚕食殆尽。 但如果有奈夫的介入，就会不一样了。 在扎克的肩膀又挨了重重一拳后，一团橡胶碎块掉了下来，奈夫见状，立马驱动了锁盘轮轴，朝着那团碎块飞去，赶在紫皮怪之前，在半空中就接住了那团橡胶。 可正当奈夫准备直接将碎块抛回到扎克身上时，却发现这团橡胶其实是有粘性的，它粘在了自己的机械右臂上，根本扔不出去。 没有办法，奈夫只好又启动腿部的火焰喷射器，带着那团橡胶碎块，直接撞向了扎克的身体。 碎块迅速融进扎克体内，而奈夫也在第一时间脱离战场，飞到了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 毕竟在这两个巨型的橡胶怪人面前，奈夫就只有它们的手掌那么大，如果真的被误伤，挨上一拳，就算不散成零件，也足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下一次，在扎克又遭遇重创的时候，奈夫故技重施，再次将橡胶碎块送回了它的体内，帮它恢复。 可能是人类的体型太小太灵活了，也可能是紫皮怪根本就没把这烦人的“苍蝇”放在眼里，奈夫在两个橡胶巨人之间来回穿行的时候，并没有受到针对性的攻击。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奈夫可以跳到那紫皮怪身上，直接对它动刀动枪了。 因为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保证，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到底是这紫皮怪的，还是扎克的。 所以，做好一个辅助该尽的职责就行了，贸然冲在前面，只会给对方送人头，这是血的教训。 而且，奈夫很快也发现，如果只是将扎克掉下来的碎块送回去，也扭转不了局势。 于是，他开始将那紫皮怪掉下来的橡胶碎块，也一并融进了扎克的体内…… 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有成效，在奈夫的辅助下，扎克的体型渐渐恢复，并且在不知不觉间，比那紫皮怪还要高大了。 局势慢慢扭转，扎克的攻势越来越猛，在一击重重的上勾拳之后，那个紫皮怪飞身落地，砸断了一排炼金油管，随即扎克大步上前，将它死死压制在地。 这个时候，扎克已经比那紫皮怪要高出了一个头，看来，很快就要决出胜负了。 奈夫也迅速脱离战场，飞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塔釜顶端，准备伺机再动。 玄臻大师那边也还算顺利，虽然不能把那个钢铁壮汉击溃，但也将他死死拖在了那，根本靠不近这边。 而扎克这边…… 奈夫刚刚回头看向扎克，却忽然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扎克的双眼已经变得通红，它站起身来，将那紫皮怪拎在手里，然后仰天一声长啸，巨大的怒吼声激起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几乎让整个祖安大峡谷都跟着颤抖起来。 紧接着，它的胸腔处竖着裂开了一张血盆大口，里面长满了无数橡胶固化而成的尖牙，看起来狰狞可怕至极。 “咔嗞——” 扎克一口啃掉了那个紫皮橡胶人的脑袋，然后是左膀、右臂，和整个身体…… 紫色的粘液随着血盆大口的咀嚼而四处溅洒，像极了恐怖片中的恶魔进食。 奈夫有想过扎克可能会将这个紫皮怪吞噬掉，但没想到竟是这种极其血腥残暴的方式…… 此时的扎克，是一个怪物，真真正正的怪物！ 第五十八章 暴走的扎克 没错，扎克吃了那个复制体。 更确切的说，是它将那个紫皮怪啃噬殆尽了，以一种极其残暴的方式。 而此刻，它身上的凝胶也开始变色，由绿变灰，最后完全成了黑色。 虽然不知道扎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奈夫看得出来，它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 那双红得发紫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 扎克胸前的那张血盆大口慢慢闭合，随即它的身躯开始剧烈的搐动起来，就仿佛有一头寄生兽在它那橡胶体内乱窜一样。 只不过，这个过程很短暂，等扎克将身体内不老实的那一部分完全压制住后，它的身形立马就膨胀了一倍，橡胶脑袋上慢慢生长出了黑色的犄角和獠牙，指尖和脚尖也伸出了极其锋锐的利爪。 和刚才的牙齿一样，这些都是由橡胶固化形成的。 扎克现在的样子，就像个恶魔，一个足有五六层楼那么高的巨大恶魔。 “吼——” 黑色的扎克一声咆哮，气浪掀起无数断裂的炼金油管袭向奈夫所在的地方，也让那边一直胶着的战局彻底停了下来。 玄臻大师和那个钢铁壮汉同时看向这边，同时愣住了。 显然，面对这样一个完全暴走了的巨型软泥怪，谁都没有了底气。 此刻位于地沟区边沿的这个废弃厂区内，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所以那个黑色怪物根本就不需要刻意去找可以攻击的对象。 一道巨大的撞击声传来，整个地沟区的台基都随之一震，黑色扎克重重一脚踩在了地面，那原本就柔韧无比的巨型身体腾空而起，直接向着玄臻大师他们那边碾去。 但不管怎么说，玄臻大师和那个钢铁壮汉终究有着s级佣兵刺客以上的实力，扎克这种简单粗暴的攻击方式，他们都能轻而易举的看破，所以早就提前躲开了。 “轰隆——” 扎克巨大的身体砸在地面，将方圆百米内的建筑全部夷为平地，一条宽大的裂缝从它的落点处迅速蔓延，一直窜行了数百米，才终于停下来。 祖安的城市结构并不是水平铺展的，而是垂直的，每一层都有其核心的承力台基，就像楼房一样，虽然远比楼房坚固，但也承受不住像扎克这样的巨型怪物肆意破坏。 眼下，那条延伸数百米的裂缝，想必已经影响到这片厂区的台基了，如果台基垮掉，这里的一切都将被碎石和泥沙迅速掩埋。 在黑色扎克刚才的那一次袭击后，玄臻大师避让到了奈夫这一边，钢铁壮汉则向相反的方向躲开了，中间位置便是长着犄角和獠牙的黑色扎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玄臻大师手提重剑仍然保持着警惕状态，满是惊讶的问奈夫道。 “扎克将那紫皮怪吞噬了，现在看来，它自己也完全黑化了，情况不太乐观。” “那还有办法让它恢复原样吗？” 奈夫摇摇头，答道：“不清楚，如果仅仅只是要阻止武田斋藤回收扎克的话，我们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 “完成？”玄臻大师回过头来看了奈夫一眼，有些恼怒的道：“如果留下这个怪物不管，它能拆了整个祖安！” 奈夫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很平静的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玄臻大师看着那头面色狰狞的黑色怪物，稍稍犹豫了片刻后，一挥重剑，道：“当然是先处理掉它再说！你如果不想插手，可以先行回去！” 话音刚落，玄臻大师便扛着重剑，从悬梯上一跃而下，径直朝着黑色扎克杀去。 奈夫并没有跟过去，他变换出机械右臂上的科技枪，瞄准了对面的那个钢铁壮汉，若对方有任何威胁玄臻大师的举动，他就会立马开枪。 不过，那钢铁壮汉似乎和自己想的一样，并没有掺和进去的打算，在旁观了两三分钟后，他便驱动火焰喷射器，飞离了这片废弃厂区。 一直到那钢铁壮汉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绿色雾霭中，奈夫才慢慢放下了机械右臂。 …… 不得不说，玄臻大师作为s级第五位的佣兵刺客，实力的确不俗，竟然能和暴走状态下的扎克打得有来有回。 他手里的一把重剑挥舞得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每一剑斩下，都会有一道强劲的剑风横贯战场，将黑扎克逼退一大步，而在防御方面，他手腕上的一个玉镯，似乎可以给他提供一个短暂的魔法护盾。 这种攻守兼备的战斗方式，的确比扎克那种只知道拿重拳猛轰的攻击要高明许多。 但正如希光酒馆的那老板所言，或许佣兵刺客和英雄名单上的英雄真的不在一个层次上，尤其是这种足迹已经遍布召唤师峡谷的英雄。 数十个回合下来，玄臻大师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可那黑色扎克却越战越猛，并且浑身上下依旧毫发无伤。 而更让奈夫意外的是，上次在青铜区碰到扎克时，它分明没有办法防御利刃的攻击，但这次它却可以通过橡胶固化的方法，将玄臻大师的每一次攻击，都完美的格挡下来。 在最后的一次交手中，玄臻大师飞身跃起的一记重斩被扎克生生挡下，但它这次没有再给玄臻大师展开魔法护盾的机会。 黑色扎克的触角和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固化，然后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朝着半空中的玄臻大师袭来。 “铛——” 尽管玄臻大师第一时间就把重剑护在了自己身前，但这一击的力量显然不是他可以招架的。 巨大的撞击力下，他在空中的运动轨迹被拉成了一条长长的虚影，像一发炮弹一样狠狠砸向地面，接连撞断数排钢铁护栏与栅格后，被印在了一个塔釜铁罐的表面。 所幸的是，玄臻大师在被黑色扎克的拳头砸中之后，依然头脑冷静的展开了魔法护罩，否则，即便是再强大的肉体，恐怕也会被这一招击得粉身碎骨。 如此攻守兼备的招式，甚至比玄臻大师运用得还要自如，而就在刚才，它还只会用粗暴的拳头一个劲的猛捶。 没错，它进化了，并且仍然在学习进化。 只是，自己一手促成的这样一个狂暴扎克，还能恢复成它原来的样子吗？ 还能继续守护祖安的穷苦劳工吗？ 还能默默无闻的为这个可怕又可敬的城市缝缝补补吗？ 奈夫这样想着，一脚踩上悬梯的护栏，然后驱动腰间的锁盘轮轴，一跃而下。 第五十九章 奈夫vs黑化扎克 黑色扎克并没有要放过玄臻大师的打算，或许在它眼里，只有敌人被彻底清除，才是战斗的结束。 不过，就在黑色扎克亮着獠牙冲向玄臻大师的时候，半空中的奈夫已经变换出了重拳形态，而后机械右臂和双腿上所有的火焰喷射器动力全开。 “轰——” 巨大的轰鸣甚至盖过了黑色扎克的咆哮声，刹那间，一股长长的烈焰在空中铺展开来，耀眼的火光将整个地沟区照耀得如白昼一般明亮。 在烈焰的推动下，此刻的奈夫就像是一枚被发射出去的导弹，挥舞着重拳极速砸向了黑色扎克的脑袋。 “咚——” 在一股巨大的冲击下，黑色扎克身形剧变，应声倒地，向侧面滚出数百米远。 这样火力全开的攻击只能来一次，所以奈夫没有办法乘胜追击。 在火焰喷射器熄掉之后，他立马调转方向，往玄臻大师那边赶去。 因为有魔法盾的保护，玄臻大师的伤并不严重，但要想继续战斗，就有些勉强了。 见奈夫刚才出手救下了自己，玄臻大师扶着重剑慢慢站起身来道：“奈夫小兄弟，你先走吧，这家伙不是你我能对付得了的。” 奈夫转头看了看远处已经爬起来的黑色扎克，点点头道：“嗯，的确很棘手，我来拖住它，你先走吧。” 玄臻大师提起重剑，又摆出了迎敌的姿态，笑着摇摇头道：“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不过让一个a级的年轻晚辈来为老夫断后，即使逃出去，只怕老夫也会无颜面对世人的！” 奈夫眼睛盯着已经往这边狂奔而来的黑色扎克，面无表情的道：“随你便吧。” 下一刻，黑色巨怪已经凌空飞起，用那数十吨重的橡胶身体向这边砸了过来，玄臻大师避让的同时开启了魔法保护罩，而奈夫也迅速驱动了锁盘轮轴和火焰推进器。 “轰——” 大地随之一震，又裂开一条数百米的裂缝。 这里原本有一个巨大的塔釜，但被黑色扎克的身体碾过之后，完全变成了一堆废铁，就像一团揉皱的纸片，滚到了一旁。 地底管道内的高压蒸汽霎时间喷涌而出，白色与绿色混杂在一块，让这块区域内变得迷雾重重，可见度下降到了最低点。 这样的混乱也正好掩护奈夫的撤离。 他很清楚这黑色怪物的实力，玄臻大师说的并没有错，他们两个人合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但在这座城里，也并非没有解决它的办法。 如果让维克托带着布里茨过来，然后再加上自己和其他炼金男爵的人手，即便不能彻底消除这个暴走的黑色扎克，也可以将它压制封印。 因为放任这头怪物不管的话，它真的可能摧毁整个祖安的台基，所以各方势力都不会对它置之不理。 这是奈夫经过计算后得出的结论，而且，这里是一个地沟区边沿的一个废弃厂区，并没有劳工居住，就算有，估计也早被武田的人赶出去了。 如此一来，趁着事情还没有扩大恶化，及时将情况告知维克托，无疑是最优的选择。 至于玄臻大师，既然他愿意留下来断后，也随他去吧，有一个人拖延着黑色扎克的行动，当然会更好。 奈夫的冷静分析不包含任何感情在其中，这或许是这件事情的最优解，至少在此刻还是这样的。 然而，奈夫刚刚驱动火焰喷射器飞离，便看见脚底下空白色与绿色混杂的迷雾中，有一双冒着红光的眼睛盯住了自己。 奈夫瞬间警觉起来，虽然不知道玄臻大师的情况怎么样了，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个黑色怪物盯上了自己，或许是挨了刚才那一记重拳记仇了。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的橡胶手臂划破迷雾，向着半空中的奈夫抓来。 不错，它似乎更想抓住奈夫，而不是把他一拳砸在地上。 奈夫已有警觉，迅速变换火焰喷射器的方向，驱动着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奇怪的轨迹后，避开了那个长满利爪的手掌，随之反方向而来的另一只手臂，也被奈夫用重拳轰了回去。 可他真没有料到，这头黑色怪物，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生长出了数以千计的臂膀，当它慢慢站起身来，犄角挑破迷雾时，无数条橡胶手臂从所有的方向朝着奈夫袭来。 奈夫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已是插翅难飞了。 此时的扎克，俨然就是一头巨大的千手观音，不，是千手恶魔。 在这种全无死角的攻击下，奈夫只撑了一分钟不到，就被一只黑色的橡胶手掌死死抓住了。 黑色扎克的双眼闪着血红的光芒，死死盯着已被完全束缚住的奈夫，随即，它的嘴角向上挑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固化…… 奈夫被扎克的手掌死死钳住，根本动弹不得，而且他还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周围的橡胶正在变得越来越坚硬，这样下去，自己将会被慢慢的挤压成一堆废铁。 绝不能坐以待毙，这是奈夫脑海中的唯一想法。 可在如此境地下，奈夫根本就毫无办法，他的机械右臂和双腿全部被黑色扎克死死捏在手里，任何反抗的手段都施展不了。 不对！还有一招，即便身体被完全限制，也可以发动，只是对这个橡胶怪物真的管用吗？ 奈夫不能确定，但当他看见空中四处弥漫的白色水蒸气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因为他真的已经别无选择了，即便没有用，只要能创造一个空隙，或者一点小小的混乱，也比现在这样子要强千倍万倍。 于是，在短暂的蓄能后，奈夫瞬间解开了机械右臂上所有的限制阀。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雷光在奈夫的机械右臂上炸开，无数道耀眼刺目的闪电劈向了四面八方。 奈夫几乎将所有的成败都赌在了这一击上，所以不敢有半点保留，他将各方面的能量输出都调到了峰值。 可以说，这一次所施展出来的雷暴，甚至比布里茨的功率还要大。 另外，再加上地底管道中不断喷涌而出的白色水蒸气，使得这片区域内的空气电导率急剧升高，所以整个雷暴的范围半径，几乎达到了数公里。 霎时间，这废弃厂区内的每一个角落，全都笼罩在了亮蓝色的雷霆电光之下，四处流窜的高压电流激起阵阵火花和爆炸，让特效值瞬间拉满。 而且，奈夫的推测并没有错，即便扎克本身的橡胶体质不导电，但当它处在一个电导率极佳的介质中时，电流依然可以干扰它的身体机能。 此刻，黑色扎克的橡胶皮肤表面，几乎布满了水蒸气凝结而成的小液珠，正是一个电导率极佳的导电层。 从奈夫机械右臂上爆发出的强大电流，沿着这些小液珠极速流窜，形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电流网。 而这些强大的闪电不仅让黑色扎克一时行动凝滞，更重要的是，电流所散发出的巨大热量，让原本已经固化的橡胶又迅速的变软。 感受到周围橡胶的变化，奈夫立马抽身，彻底脱离了黑色扎克的钳制。 还是和以往一样，雷暴电场仅仅持续了半秒之后，就慢慢消散了，但奈夫在撤离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后，却没有了要离开的意思。 因为，他已经找到对付这黑色扎克的办法了。 第六十章 雷霆斩 奈夫站在一个被削去了一半的塔釜顶端，目光在狼藉不堪的战场扫视一遍后，很快就找到了玄臻大师的身影。 他此刻两手撑着重剑，单膝跪在地上，刚刚解除了身边的魔法护盾。 虽然刚才躲开了黑色扎克的那一击，但他显然没有再战的能力了。 奈夫一边和黑色扎克保持着距离，一边向玄臻大师那边赶去。 没错，他需要支援，更确切的说，他需要玄臻大师的那一把重剑。 在将玄臻大师带到一个安全的角落后，奈夫向他简要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玄臻大师没有二话，只是在将重剑交给奈夫后，很是赞叹的问了一句：“果然英雄出少年，不知奈夫小兄弟师从何处？” 奈夫用机械右臂提起那把足有半米宽的重剑，看着玄臻大师面无表情的答道：“机械先驱，维克托。” 话音未落，脚底的轰鸣传来，奈夫已经驱动了火焰喷射器，提着重剑向那黑色的怪物杀去。 看着天蓝色的斗篷消失在迷雾之中，玄臻大师抬了抬斗笠的帽檐，抚须而笑…… 既然雷电可以让这黑色怪物固化的橡胶再软化，那么用一把表面覆盖有强大电流的重剑斩向它的身体，它还能格挡住吗？ 奈夫不打算和它打持久战，因为这黑色怪物的智力显然已经超过了之前的扎克。 也就是说，它极有可能会有意识的回收掉落的橡胶团，那样就只会没完没了，将自己彻底耗死。 所以，这场战斗最好是一击决定胜负，只用一剑，就让它散成一小团一小团的橡胶碎块。 即所谓的“秒杀”。 至于说时间限制，奈夫曾经针对这颗海克斯水晶做过实验，雷暴电场的最短间隔时间是半秒，在那种条件下，最多可以连续释放五次。 当然，那是魔法能量满载的情况，眼下水晶所剩余的魔法能量，应该只够维持两次了。 也就是说，奈夫一共只有不到两秒的时间。 而两秒时间所打出的伤害，究竟能不能让这个橡胶怪物散成碎块呢？ 无人可知，但也只能一试。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划破天际，天蓝色的身影驱散迷雾，挥舞着手里的重剑从高空俯冲而下，直直杀向了地面的黑色扎克。 而这黑色巨怪在察觉到头顶上空的一点寒芒之后，也迅速收身，将所有的橡胶手臂又合在了一起，接着一声长啸，挥舞着一个足有山头那么大的黑色铁拳，狠狠砸向了天空中的奈夫…… 玄臻大师的这把重剑的确很有分量，就算奈夫在空中不做任何劈砍的动作，只是身体随着这把重剑自由落体，也能产生极大的冲击力。 但即使是这样，奈夫在下降的过程中，仍然将腿部的火焰喷射器动力全开了。 因为在这个暴走的黑色扎克面前，他只有拼尽全力，或许才能有赢得希望。 黑色的铁拳与金黄的烈焰一上一下，越来越近…… 半空中，奈夫精确计算着那个巨大无比的拳头与自己的距离。 他要保证，这一击能斩出最大的伤害，才不会让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 五十米…… 三十米…… 黑色拳头越来越近，截面积已经从一个碗般变成一个木盆那般大小。 但奈夫依然没有解开右臂上的能量限制阀。 他仍在等。 二十米…… 十米…… 那个黑色的拳头已经就在跟前，充斥着他的眼球，足足有一个山头那么大，并且完全固化了，看起来就像钢铁铸造的重锤一般。 五米…… 三米…… 在重剑斩向黑色拳头的一刹那，奈夫解除了机械右臂上所有的能量限制阀，一股强大的电流爆发而出，瞬间包裹了重剑的锋刃。 “雷霆——斩！” 宛如雷神之锤从天而降，奈夫手里的重剑镀满了狂乱飞舞的巨雷和闪电，眨眼间便将黑色怪物的拳头从中劈开。 机械右臂上的微型蒸汽泵飞速运转着，金黄的水晶光晕已经覆盖了每一个机械零件的角落，奈夫必须在接下来的一秒之内，再连续发动两次雷暴，才能将这样的攻势持续下去。 否则，以这个怪物的恢复能力，绝对不会给自己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两秒时间，雷鸣未停。 亮蓝色的锋刃拖拽着无数闪电，从头到脚劈穿了黑色怪物的身体。 伴随着一股巨大的黑色瘴气从这橡胶怪物的体内喷涌而出，它的身体瞬间散成了无数碎块。 失去所有能量的奈夫也重重摔倒在地，砸出一个足有半米深的大坑来。 虽然受了很重的内伤，但奈夫身体的大部分都是强度极高的金属所铸造，所以还不至于说无法动弹。 他撑着重剑慢慢站起身来，拿开脸上的吸滤器，吐出一口鲜血后，又重新戴上，艰难的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拖着重剑，朝那一团团凝胶聚集的地方走去。 如果按照游戏当中的设定，只有将这些掉落的橡胶碎块一个一个的全部消灭掉，才能击杀扎克，但奈夫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此刻散落在地的这些橡胶碎块，已经恢复了它们原本该有的颜色，没错，它们全部变回了绿色。 奈夫拖着重剑过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当无数橡胶碎块连成一片后，扎克那带着触角的小脑袋慢慢生长了出来，绿色的，没有了獠牙和犄角，和之前一样，眼睛也变成了正常的颜色。 它看了看架在自己头顶的那把重剑，又看向奈夫，突然揉了揉脑袋，很是疑惑的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朋友，你为什么拿剑指着我？还有，我的头好痛！” 见扎克已经恢复了理智，奈夫终于松了口气，他把重剑扔到一旁后，冷冷道：“你自己起来看看就知道了。” 绿色的橡胶碎块越聚越多，扎克慢慢生长出身躯和四肢，又成了原来那个足有三层楼高的橡胶巨人。 它环视了一圈周围满是狼藉的战场，已经没有一栋完好的建筑了，还四处是火光和喷涌的白色蒸汽。 扎克有些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问奈夫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全是我干的？全都是我破坏的？” “也不全是。”奈夫轻叹了一口气，答道：“你我都有份。” 而这边的战斗一结束，玄臻大师也立马赶了过来，见扎克已经没有了攻击性，他将重剑拾起背在了身后，走到奈夫身旁，长长叹了口气，道：“总算是结束了，奈夫小兄弟今天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咳咳……” “哦，你受伤了，我的朋友。”扎克看见玄臻大师后，说了这样一句话后，就立马奔了过来，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下震颤，这样的气势让玄臻大师顿时又紧张起来。 “它是来给你疗伤的。”奈夫解释了一句，玄臻大师这才松开了身后的剑柄，摇头笑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完美的结局 玄臻大师的肩头有一道明显的伤痕，所以扎克就像上次救助那些劳工一样，用无色透明的凝胶给他治愈了伤口。 而在扎克给玄臻大师疗伤的时候，奈夫抬起沉沉的机械右臂，看了看上面那一道明显的裂痕和已经失去了光芒的海克斯水晶，深深皱起了眉。 海克斯水晶的能量可以慢慢回复，但这条裂缝无疑会影响整个机械右臂的性能，所以回去之后，只怕是又要更换了。 这原本就是强化后的合金，没想到在今天这场战斗中还是出现了损毁，果然，材料是制约机械性能的一大瓶颈。 正当奈夫想着这些的时候，扎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下身，将脑袋探过来了。 “我的朋友，扎克不仅能缝合人体的伤口，而且还能缝合建筑和机械装置的伤口哦。” 扎克的一句话，让奈夫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这个绿色橡胶人，道：“缝合之后靠谱吗？不会就是简单的粘在一块吧？” “当然不是！绝对靠谱！” 扎克说着，已经将它那绿色的手指靠近了奈夫的机械右臂，和它治愈人体的伤口相似，一团绿色凝胶慢慢从它的指尖流向了奈夫的机械右臂之中。 那团绿色凝胶在慢慢的铺展至机械右臂的每一个角落后，一阵亮白色的光芒闪过，裂缝果然消失不见了，不仅如此，就连所有的零部件，也在瞬间焕然如新。 奈夫抬起机械右臂，仔仔细细端详了许久，确定真的没有什么异样后，转头问扎克道：“这个能管多久？” 扎克挠了挠小脑袋，道：“放心，我的朋友，只要我的凝胶分身还活着，就能一直保护你的机械臂。” “活着？”奈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了，眼下，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就比如，这片废弃的地沟厂区已经摇摇欲坠了，而奈夫和玄臻大师两人的水晶能量几乎都耗费殆尽。 说的更通俗一点，他们两个都没有蓝了，怎样快速的离开都还是一个问题，这里不是峡谷，可没有b键回城的。 正当奈夫思考这些的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了一声猛烈的爆炸，那应该是泄露的易燃蒸汽碰到火花后所产生的。 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整个大地也随之剧烈的摇晃起来。 奈夫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刚才被扎克砸开的两条裂缝，此刻又开始蔓延起来，慢慢吞噬了周围的厂房和塔釜，并且变得越来越宽，越来越大。 “这里就快坍塌了。”扎克环视了一圈周围不断陷落下去的建筑，然后突然将奈夫和玄臻大师两人都揽在了橡胶手臂中，道：“抓紧了，我的朋友，扎克带你们出去！” 还没等奈夫反应过来，巨大的橡胶怪扎克已经将它那柔韧至极的身子拉成了一个弹弓的形状，随后一句“喔吼”，绿色的橡胶“炮弹”裹挟着奈夫和玄臻大师两人飞向了天空，朝着更高一层的黑铁区而去。 半空中，奈夫看着脚底下方一点一点塌陷下去的地沟厂区，脸色平静，心中也没有丝毫波动。 所有的战斗痕迹正在被黑暗渐渐吞噬，包括那些横七竖八的黑帮打手，包括卡尔扎，也包括那个可能认识他的漂亮女奴…… 到达安全的地方后，扎克放下奈夫和玄臻大师，也回头看了看那片已经被泥沙和碎石掩埋的地沟厂区，脸上的神情有些哀伤。 这是它的第二个家，从父母死后，它就一直住在这里。 “以后你准备怎么办？”奈夫问扎克道。 扎克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的朋友。但我想……我还是会留在这里，帮助那些无依无靠的穷苦劳工，又或者是帮忙修理一下城里泄露的管道。” 奈夫看着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错，尽管这座城市黑暗、荒暴、冰冷、无情，尽管这座城市给了扎克最痛苦的经历和回忆，但它依然选择留在这里。 因为它知道，这座城里虽然有伤害过它的黑帮佬，有对它虎视眈眈的炼金男爵，也有心术不正的生化学家。 可这里最多的，依然是那些无依无靠的平头百姓和地沟劳工，就像曾经将它偷偷运出来供养教育它的父母一样，他们需要一个庇护，需要一个正义，也需要一个希望。 伴随着最后一声低鸣，那片废弃的地沟厂区彻底被黑暗吞噬，扎克回望着那片黑暗，双眼无神的坐了下来，有些沮丧的道： “妈妈曾经对我说，是祖安创造了我，所以我要学会善待它、守护它……其实我真想哪也不去，但你知道，找一个温暖舒适的家，真的很不容易。” 奈夫依然没有说话，被移除了感情的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去宽慰别人了，尽管扎克的智商可能只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差不多，稍微哄一哄就能想开了。 倒是一旁的玄臻大师笑着拍了拍扎克的膝关节后，道：“嘿，大块头，你今天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高兴？”扎克有些疑惑的看向玄臻大师。 “对啊，因为你今天打败了你最强大的敌人，今后都没人再敢找你的麻烦了，而且，你今天也变强了不是吗？只有足够强大，才可以更好的守护这座城，守护那些无依无靠的劳工。今后，整个祖安城都是你的家，而不只是这一小片地沟区了。你说对吗？” “我最大的敌人？”扎克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玄臻大师又继续开导道：“没错，你最大的敌人就是你自己心中的邪念和仇恶，在这位奈夫小兄弟的帮助下，你今天成功击败了它，难道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扎克看向奈夫，又看向远处，思考了片刻后，这才豁然开朗，笑道：“嗯，我现在似乎觉得整个身体都被一股温暖包裹着，舒服极了，也很轻松，好像之前并没有这种感觉的。” 奈夫也不知道扎克所说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他清楚的记得，在扎克的身体被劈成无数小碎块的时候，的确有一股黑色的瘴气消散了，那应该就是玄臻大师所谓的邪念和仇恶吧。 “不过，你还是要提防着武田斋藤，这次损失这么大，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奈夫在一旁提醒扎克道。 “嗯，谢谢你，我的朋友。” 扎克恢复到原先的乐观和开朗之后，三人又简单寒暄几句，便各自散去了。 毕竟，这里是黑铁区，居民和寻常百姓都多一些，扎克这样一个四五层楼高的绿巨人，实在是有些惹眼。 扎克重新钻进了废弃管道和石缝之间，而玄臻大师和奈夫，在一同乘坐升降机来到中层广场后，也相互告别了。 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从斯宾德劳那里接下的任务，好歹算是完成了，而且是最完美的结局。 武田斋藤回收扎克的计划破产，不但损兵折将，而且连那个二代体也被扎克吞噬。 这一下，对各方势力平衡有威胁的筹码被清扫一空，只怕他也会消停好一阵子了。 而扎克本体也得到了极大的强化，并且在思想和意识方面并没有受到任何腐噬。 它还是那个底层百姓的守护者，还是那个任何势力都奈何不了的生化魔人。 第六十二章 过去的内幕 关于任务报酬的结算，因为这一次参与的都是s级以上的佣兵刺客，所以按照老规矩，会有专人上门结算，奈夫只需要等就行了。 但即便是等，奈夫也没有等多久，那老管家辛可卫的效率确实是高，当天晚上便亲自带着五十个金轮，行踪隐秘的来到了维克托的实验室。 在结算期间，除了极力夸赞了一番奈夫外，连带着维克托，也卖命的吹捧了一番。 当然，他接下来就对奈夫和维克托同时发出了邀请。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维克托没有给他好脸色。 至于对自己的邀请，维克托这次倒是没有再“擅作主张”，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奈夫。 尽管对方开出的条件很丰厚，但出于“尊师”考虑，奈夫还是谢绝了。 吃了一脸灰的辛可卫也不尴尬，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所以，在将金轮如数交给奈夫后，便很识趣的告辞离去了。 五十个金轮，奈夫到这边以来，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大一笔钱，所以接连清点了两三遍，才放到了维克托的书室内。 而维克托依然在埋头处理着数据，对这一大堆金轮，他看都没看一眼。 这样的投入，奈夫早已习惯，所以也不再去打扰他。 和往日一样，奈夫去往实验室内检查了一番各项指数的运行情况后，便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去了。 今天这一场战斗，确实让他很疲劳，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和衣躺在床上，不到三分钟，奈夫便已经沉沉睡去…… 而此刻的舞步走廊肯林街第六十六号的大别墅内，头发花白的辛可卫刚刚敲开了二楼大卧室的房门。 里面的豪华办公桌前，一个身穿长袍睡衣的年轻男子正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就在刚刚，他才把两粒糖加了进去。 年轻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走到办公桌前的辛可卫，笑了笑道：“脸色这么难看，又被别人给冷眼拒绝了？” 辛可卫叹了一口气，道：“少爷也真是的，明知道那维克托会拒绝咱们的邀请，还让老仆腆着一张老脸去求别人，何必呢！” “他的那个学生呢？也拒绝了？” 年轻男子喝了一口咖啡，笑容更盛了，似乎捉弄这个忠实老仆，就是他最大的乐趣一样，从小到大都是。 “嗯，也拒绝了。”辛可卫点头答道。 “呵，还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年轻男子端着咖啡站起身来，一边往落地窗那边走，一边道： “不过他那个徒弟确实是人中龙凤，a级第二十八位，一击干掉了卡尔扎不说，还凭一己之力灭掉了那头怪物，比你强悍！” 辛可卫跟在他身后，也陪着笑了起来，道：“少爷说笑了，能受到玄臻大师极力推崇的晚辈，可没有几个人，那位的实力，恐怕足以排进s级前三了，而老仆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其实早该退居二线了的，承蒙少爷厚爱，才一直掌着总管之职…… 其实少爷也是时候提拔一些后辈了。哦，对了，少爷，关于这次卡尔扎被收买一事，我们还要追查下去吗？” “查，当然要查！我倒要看看，这后面究竟是哪方势力在暗中阻挠！”年轻男子说着，又轻轻笑了笑，道：“不过老辛你也别每次我一说，你就想着退隐，虽然他比你强悍，但你也很有头脑。 你看，这次没有请动维克托，不也一样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完美！其他几位男爵，这次可是对咱们刮目相看了呢！” 辛可卫连连点头，忙称“不敢”，有一点他并没有对他的主人，也就是这个年轻人——科莫西多男爵如实相告，其实定下这次具体行动计划的，也是维克托的那个学生。 于是，为了避免心虚，他很快岔开了话题，问道：“对了，少爷，有一事老仆始终不明白。” “说吧。”年轻人头也不回的爽快道。 “少爷您为何如此执着于维克托呢？算上今天这次，咱们一共对他发出过五次邀请了，可他早就被皮城学院除名了，论技术，他并不会比现在学院里的一些发明家要强许多，论资源、论人脉，更是不及学院里的一个普通讲师，您为何还要执着于将他邀请到咱们的项目里来呢？” 年轻男子听了辛可卫的疑问，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喝了一口咖啡，沉默了许久后，才反问道：“你还记得……维克托是因为什么才被皮城学院除名的吗？” “是和那个有自主意识的蒸汽机器人有关吧？”辛可卫想了想后，又补充道：“好像是因为他窃取了他的老师，也就是斯坦威克教授的成果，而且实验方向极其残忍，没有科研道德与底线，这才被学院除名的吧，我记得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皮城法院是这样宣判的。” 年轻人冷冷的一笑，道：“窃取成果？当时所有人都知道那本来就是他维克托的成果，他的老师，斯坦威克，才是抢夺智慧的强盗！埃尔法斯知道，杰斯知道，黑默丁格知道，当众宣判的法官也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庭作证！” 辛可卫听闻，愣了一愣后，忙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窃取研究成果，只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年轻男子喝完了杯中的咖啡后，又接着道：“真正让维克托在学院乃至皮城都没有立足之地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研究动了菲罗斯家族和所有皮城财阀的利益！” “菲罗斯家族……的利益？”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还是我听父亲讲的，当时维克托在学院里的研究内容，除了海克斯机械科技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方向，那便是海克斯晶石。 而这里面，有太多他不该知道的秘密了，所以那个时候，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辛可卫听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他何尝不知道，海克斯晶石的生产和研制，一直被皮尔特沃夫的几大财阀所垄断，而最顶级的海克斯晶石，更是菲罗斯家族的最高商业机密。 因为这个秘密，无数商业间谍前仆后继，却都有去无回，只因他们有一张能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王牌——“灰夫人”，卡蜜尔·菲罗斯。 年轻男子敲了敲手里空空的玻璃杯，接着说道：“当然，那些人后来才知道，维克托也不是好惹的，死在维克托手上的菲罗斯密谍和刺客数不胜数，直到这两年才消停了一些。” 说着，他回过头来看着辛可卫，双眼中闪着精亮的光芒，自信一笑，道：“所以我相信，那些关于海克斯晶石的研究成果，那些秘密，依然在维克托手里，这才是我五次三番邀请他的真正原因。” 辛可卫听完，豁然开朗，肃然起敬的道：“少爷英明！” 年轻男子听了，脸上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道：“只不过，他也是一个战力可怕的怪物，我们惹不起，所以就只能这么软磨硬泡了，倒是他的那个学生……” 辛可卫连忙问道：“少爷有何打算？” “先搞好关系再说！” “是，老仆明白了。” “行了，下去吧。” 年轻男子挥了挥手，辛可卫应声退下，大卧室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第六十三章 寄生兽，小扎克! 奈夫第二天是被翻书的声音吵醒的，这一点让他很奇怪。 因为维克托几乎从不到这间小卧房里来，更不谈会在这里看书了。 那究竟是谁呢？ 奈夫慢慢睁开睡眼，往床尾的柜台方向看了看，却不由得愣住了。 此刻，一个十来公分高的橡胶小人，正趴在桌面的旧笔记本上，津津有味的翻阅着，而它身后，还有一根长长的橡胶纽带，与自己的机械右臂连在一起。 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漫画，里面的男主被外星寄生兽寄宿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好像也是相同的景象。 只不过，奈夫显然比那位漫画男主要淡定多了，因为根本不需要多想，他就知道这绿色小家伙是扎克的分身。 所以，除了一点点的惊讶和好奇之外，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慌张、恐惧、震撼什么的，更是不会。 于是他抬起机械右臂，扯了扯那个橡胶小人后，问道：“喂，你是扎克的分身吗？还是扎克本人？” 那橡胶小人停了一会，慢慢回过头来，看着奈夫很诡异的笑了笑。 随后，它忽然将橡胶身子膨胀成了一个极其狰狞的怪物模样，漂浮在半空中，足有半个房间那么大。 绿色怪物一点一点的向这边逼过来，同时阴森森的道：“哈哈哈，分身？别开玩笑了！ 老子费劲千辛万苦才从那家伙身体里逃出来，为的就是能找到一个新的宿主，一个能为我所驱使的宿主！” 奈夫看着它膨得越大就越透明的身子，一句话也不说。 见奈夫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那橡胶小怪物更加猖狂了，又将身体膨胀了好几倍，继续叫嚣道： “小子，我看你就挺不错，成为我的宿主吧，成为我的奴仆吧！听从我的驱策吧！” 奈夫没有搭理它，拿起床头的一根别针，扎了过去。 “砰——嘘——”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尴尬，也有些熟悉，没错，就是气球被扎破的声音。 “啪——” 泄了气的橡胶怪被那根橡皮筋一样的纽带拉了回去，变成一团橡皮泥重新粘在了奈夫的机械右臂上。 但奈夫还是很好奇的用两根手指把它捏了起来，扯到眼前看了个仔仔细细后，才问道：“这么说，你有自己独立的意识？” 这橡胶小怪物被奈夫捏着脑袋，又变换出两只短短小小的胳膊，不停的挣扎，同时还嘴硬道： “我警告你，人类！你不要太猖狂，等老子身形变大后，一定让你……” “啪！” 小橡胶怪的话还没说完，奈夫突然松开了手指，然后它就像一根被拉长了橡皮筋一样又弹了回去，橡胶脑袋重重撞在了一大堆的机械零件上。 于是，画面开始鬼畜了起来。 “我警告你，不要太猖狂……” “啪！” “我警告你……” “啪！” “我……” “啪！” “……” “啪！” 奈夫来来回回的弹了好几次。 别说，还真的挺好玩儿。 这感觉就像小时候吃的那种橡胶泡泡糖一样，一拉一弹，一拉一弹，韧性十足。 当奈夫第二十二次拉起它的时候，这小橡胶怪终于忍不住了，一声怒吼道：“够了！玩上瘾了是吧！” 然后，奈夫的手指下意识的一松，又是清脆的一声： “啪！” 于是，在被奈夫第二十三次拉长的时候，它终于老实了一些，两只小胳膊抱在身前，眼睛完全不看奈夫，看样子是放弃抵抗了。 “刚才问你的话呢？你是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吗？”奈夫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面无表情。 “没错，我是我，它是它！”小橡胶人很不爽的答道。 “那这么说，你的任务就是保护我的机械右臂了？” “哼，你不听从老子的驱策，老子凭什么保护你这堆破铜烂铁！”小橡胶人又开始趾高气昂起来。 “那什么才叫听从你的驱策呢？” 奈夫的声音冷了下来，但这橡胶小人显然听不出来，继续张狂道： “首先，你必须严格按照我的指令来行事，然后，我会慢慢吞噬你的身体，彻底把你变成我的奴仆。 到时候，你就将与我一样，拥有不老不死之身，你应该为此感到光荣，你这卑微的人类！” 奈夫点点头，看来这小家伙还是没有认清现实，有必要治疗一下。 他记得，扎克的橡胶身体在沾上水之后，好像是可以导电的。 于是，奈夫端起台面上的半杯水，倒在了机械右臂上。 然后，限制阀慢慢打开，中档输出，电弧流窜，青烟弥漫。 正所谓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咳，抱歉，串台了。 这独特的铁板烧烹制方法，奈夫觉得还是挺不错的。 “你还是个人吗！” 这句话，是那小扎克在三分钟内说得唯一清楚的一句…… 五分钟后。 橡胶小人规规矩矩的跪在写字台上，老老实实回答着奈夫的问题，身上还会时不时的冒出两股烟雾来。 “所以，你的任务就是保护我的机械右臂了？”奈夫的声音还是不冷不热。 “是的，大佬！如果你的机械右臂被摧毁，小的也就没了。”小扎克的声音明显甜糯了许多。 “你不能自然脱离吗？” “不能。”小扎克乖巧的摇头。 “那如果我强制性的把你摘下来呢？”奈夫问道。 “那大佬是要灭了小的啊……”小扎克哭丧的表情还没有做出来，就突然变脸，又道： “不过，一般情况下是摘不下来的，因为我已经渗透到你机械臂膀中的每一个角落了，除非大佬重新更换整条机械右臂，不然我一直都在。” 奈夫点了点头，也就是说，现在这种情况下，暂时是摆脱不了这小橡胶怪了。 而且它既然是扎克留下的，应该也不会说有多离谱，那么有一个问题就很关键了：“嗯，你刚才不是说，你可以吞噬掉我吗？” “嗯，大佬！是这样没错，如果我的体形长到和你一样大以后，我的确有那个能力的！” 奈夫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一块馒头那么大的橡胶小人，目光中闪过一丝警惕，又问道：“那你的体形长到我这么大，需要多久呢？” “嗯，回大佬的话，最快一百五十年，慢的话，三百年左右吧！” “这是真话吗？” “什么真话假话，三百年难道很久吗？” 看来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奈夫摇了摇头，稍稍思考了片刻后，道：“那给我说说你有什么能力吧。” 第六十四章 小扎克的抗揍能力 关于这小家伙的能力，奈夫还是要搞清楚的。 既然它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又负责保护自己的机械右臂，那在以后的战斗中，怎么也算是一个伙伴，又或者说是队友。 如果连队友的技能都搞不清楚，那还怎么打配合。 小扎克想了想后，低声答道：“我能快速的修复机械裂缝，大佬，这个算不算？” “多快？” “我修复的速度可以超过开裂的速度。” 奈夫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这算一个能力，还有呢？” “嗯……还有，如果大佬需要更换零件的话，我可以在第一时间完成拆卸和组装工作。” “这个也挺不错的，还有呢？” “还有……我可以展开一个橡胶护盾，时刻保护着大佬的机械右臂？嗯，应该是这样。” 对于这个能力，似乎连它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 奈夫也不禁感到很惊讶：“应该？你连自己什么能力都搞不清楚吗？” 小扎克低着头，有些不服气的嘟囔道：“要是我的体形有你这么大，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但我现在才这么小一点，我怎么知道这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住！” 奈夫想了想后，轻舒一口气，道：“算了，等会还是试验一下吧。” 在奈夫脸上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表情，小扎克瞬间竖了一身的橡胶汗毛，战战兢兢的问道：“你……你想怎么试验？” “当然是实验一下你的抗打击能力了。”奈夫说的理所当然。 “求求你当个人吧！” 对于小扎克的苦苦哀求，奈夫根本不听，又很强势的问道：“这才三个技能，还有一个呢？” 小扎克一脸懵逼，道：“还有一个？为什么还有一个？” “一般不都是四个技能吗？”奈夫觉得，自己问的好像并没有什么毛病。 小扎克的表情僵硬了一会，然后突然来了一个标准的假笑，求生欲极强的道：“大佬果然好眼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的确还有一个能力！” “说吧。” “我能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只要是我听到过的，都能十成十的还原出来，怎么样大佬，这个能力算不算？” 奈夫听了，微微皱起了眉，道：“十成十的还原？你怎么做到的？” 小扎克炫耀道：“这个大佬就有所不知了，我的发声器官也是由橡胶组成的，所以我能轻而易举的改变它的结构，这样就能调节声音的变化了！” 这个原理的确不复杂，于是奈夫点了点头后，道：“这也算个能力，展示给我看看吧。” “好的大佬，没问题大佬！” 小扎克说完，在写字台上一跃而起，斜靠在身后的笔记本上，摆出一副表演的姿态，一打响指，用大块头扎克那浑厚低沉的嗓音道：“哦，我的朋友，我可以屈服，但绝不会折服。” 好吧，真的是扎克的声音，而且连那股子翻译腔都模仿出来了。 随即，它又换了个方向，模仿着奈夫的声音道：“这个技能很强，有点意思！” 奈夫点了点头，的确如它所说，完全还原，就和自己的嗓音一模一样。 见奈夫没有说话，小扎克又继续道：“学女声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比如，嗯，咳，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窑子里算了！” 这一次，模仿的是一个老太婆的声音，满是怨气，简直惟妙惟肖。 小扎克似乎有点表演上瘾了，又变换出一个十分妩媚的御姐嗓音道：“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看人家，可想死人家了！” 奈夫听到这里，只觉得它这个技能的确要比声优可怕多了。 因为不同于声优的模仿，它这完全就是改变了嗓子结构来达到变声的效果，所以听起来更真实。 而且没有丝毫扭捏感，真的只听声音就能脑补出一个成熟风韵的御姐站在你面前。 奈夫原本觉得到这里就足够了，可他阻止的手势终究还是打晚了一步。 当然，他也没有想到，这小扎克，竟然是个绿皮黄心的。 “怎么样，大佬，觉得还不过瘾吗？那我再来个更劲爆的！”小扎克动了动嗓子，还没等奈夫开口，就变出了一个更妖娆的嗓音，一边喘息一边呻吟的喊道：“啊……不要！不要！雅蠛蝶……” 奈夫面无表情的端起最后小半杯水，然后淋在了机械右臂上。 一阵电流闪过，世界终于清净了，也终于正经了。 过了一会，房门被打开了，维克托很难得的站在外边，有些疑惑的问奈夫道：“刚才我怎么好像听到女人的声音了？” 奈夫的机械手臂上又穿过一股电流后，恍若无事的答道：“老师你听错了，刚才那是墙壁剐蹭的声音。” “是吗？” 维克托扫视了房中一眼，目光在浑身抽搐冒烟的小扎克身上停留了两秒钟之后，又移开了，然后不明所以的走了。 房门关上后，小扎克变成了一只手的模样，然后对奈夫竖起了中指，还不忘道： “大佬，我只是想把自己的能力……展示得……更全面一些……呃啊！” 关于小扎克的抗打击能力，奈夫自然要到实验室去进行试验，那里有好几十个机械人，设定好指令后，可模拟出最真实的对战。 这一次的指令是攻击，两个机械人，一个使用刀剑斧头这样的利刃兵器，另一个则使用海克斯科技的枪和弩这一类武器。 小扎克起初还赖在机械右臂中不愿意配合，不过在奈夫的“盛情相邀”下，还是硬着头皮冒着烟上了。 毕竟被刀劈剑砍，或者被能量弹击中，只是一个地方痛，可在电流中洗澡，那可是深入骨髓的痛苦，虽然它没有骨头。 试验结果与奈夫的猜想出入不大，和扎克本体一样，防御刀剑这种有利刃的兵器，的确不是它的长项，一劈就裂，一捅就破，但防御海克斯科技枪的能量弹，却是毫无压力。 就算它的身体在展开一个半人高的橡胶盾后，就只有酱香饼那么厚一点了。 可那些海克斯武器发射出的能量弹和能量箭，依然无法伤它分毫。 当然，如果将科技枪的输出功率调至最大，它还是有些招架不住的。 考虑到海克斯科技武器本质上是一种魔法武器，因此可以通俗的讲，小扎克的魔法抗性很高，但护甲值却是出奇的低。 这一点，想必以前的扎克本体也是一样。 不过在昨天的那场大战中，扎克通过吞噬它的复制体而获得了橡胶固化的能力，就连玄臻大师的重剑都能轻而易举的格挡，那也就说明，它们是可以进化增强的。 正如这个小扎克刚才所说，如果它的体型增大，它的防御能力一定会有所提升。 当然，自主意识也会更强，反噬宿主的可能性也更大。 所以，奈夫需要把控好它成长的速度。 只是，最快一百五十年，还能怎么把控呢？ 想到这里，奈夫突然问小扎克道：“对了，喂，你是依靠什么成长的？吃橡胶吗？” “橡胶？”小扎克一撇嘴，不屑的道：“不是所有的橡胶都叫无敌扎克好吗？吃那些乌漆嘛黑的东西有卵用？” “那扎克本体上掉下来的橡胶呢？” “嗯……咳。”小扎克好像被奈夫戳中了要害一样，眼神躲躲闪闪的道：“比我块头小的，我吃它，比我块头大的……它吃我。” 奈夫听了这话，不由得惊讶道：“这么说，从扎克本体上掉下来的碎块，每一个都有独立的意识了？” “嗯，是这样的，大佬。” 奈夫点点头，没再说话了，倒是那小扎克见奈夫露出深思的表情，又小心翼翼的讨好道： “所以，大佬，您以后就没有必要再从我的本体那边接受什么治疗了，放心，您的机械臂膀我一定护得死死的！” 奈夫没有过多在意小扎克的这一句话，而是接着问道：“那除了扎克本体的橡胶碎块能让你成长之外，还有什么自然的成长方法吗？” 小扎克稍稍沉吟了片刻，一打响指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是可以吸收魔法能量的，这个可以帮助我快速扩展体型。” “怎么吸收？越抗揍越强大的那种？” “呃……不是。”小扎克在奈夫的注视下不自觉的缩了缩脑袋，然后道：“是吸收魔法药剂或者海克斯晶石的能量……这是唯一的自然成长方法。” 奈夫似乎有点点小失望，不过很快就忽略过去了，他接着问道：“转换效率如何呢？” “嗯……不同的海克斯水晶，效果不同吧，像大佬这种金黄色的海克斯晶石，本来散发出的能量密度就不大。 所以一年下来，体重能增加五卡轮或是六卡轮，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蓝色水晶效果会更好一些。” 听了小扎克的回答，奈夫又问道：“那你能吸收晶石的输出能量吗？” “不能。”小扎克很干脆的摇了摇头。 海克斯晶石的散发能量和输出能量，虽然听起来相似，但实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散发能量是指晶石在自然条件下向外发散的能量，而输出能量指的是晶石在工作状态下，可以对海克斯机械装置提供的平均能量。 好比那边世界的汽油，在室温下它会有一个自然挥发度，但同时，它也可以通过燃烧为发动机提供能量。 因此，所有海克斯晶石的输出能量都是远远大于散发能量的。 而小扎克只能吸收散发能量，一方面证明了它的自然生长速度的确很慢。 另一方面也可以确定，在战斗过程当中，它并不会吸收海克斯晶石的能量，从而使自身的战力削弱。 奈夫正分析着这些问题，忽然实验室的铁门从外面打开了，然后维克托慢步走了进来。 第六十五章 维克托实验的关键 小扎克在见到浑身钢甲的维克托后，吓得立马就缩进了奈夫的机械右臂中，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你的机械右臂里面，藏了一个小东西吗？”维克托其实早就注意到那绿皮小扎克了，只不过是这个时候才问罢了。 奈夫并没有打算对维克托隐瞒，便如实相告道：“嗯，是那橡胶人扎克的一个小分身，能帮我修复机械臂的损伤，而且它好像还有自己的意识。” 维克托听后，点了点头道：“我听说那个橡胶人是有修复机械装置和建筑的本事，能得到它的帮助，挺不错。” 关于小扎克的事情，维克托就只说了这简单的一句话。 随后，他走到实验室中央位置的那个玻璃机械装置前，摁下两个金属按钮，弹出操作模块后，对奈夫道： “最近一段时间你都忙着挣钱的事，这些实验的相关进展你了解过了吗？” 奈夫点头答道：“嗯，都有过了解了。” “那你说说，咱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在哪？”维克托似乎是在考较奈夫一样。 “在供能核心上，我们缺少一种输出密度大，且储能丰富的微型供能装置或水晶，这是目前最需要克服的问题，或许也是这个项目的最后一个问题。” 对于奈夫的回答，维克托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后，道：“没错，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所有的技术参数都已经优化到了最佳区间范围，但供能核心一直不够理想。” 停了一会后，维克托环视了一圈实验室内靠墙站立的二十个机械人，又接着道：“解决了这个问题，它们就可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重生，走出实验室了。” 奈夫也跟着看了一眼那些机械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很大程度上来说，维克托的话没有任何问题，这些半机械人结合了人体的大脑中枢，本来就有自我意识，能独立思考和判断，懂得服从，甚至也懂得反抗。 它们和一堆破铜烂铁组装起来的机械人是有本质区别的，但同时，它们又没有感情，没有肉身，并不能算作完整的人类。 但这又有何妨呢？ 在这样一个充斥着黑暗与暴力的地下城市里，情感、肉体，只不过是弱者生存下去的累赘而已。 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懂得爱恨情仇却只能卑微懦弱的活着，能感觉到握紧拳头的那种力量，却打不过一个比自己还小的混混。 到最后，什么也保护不了，还差点丢了性命。 没有反抗的力量，空有一腔热血，不管多么的激情澎湃，都是徒劳和可笑的。 这就是弱者的生存写照，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 虽然自己现在没有了感情，但至少有力量去掌控自己的命运，这相比之前那个只知道偷摸滚爬的小乞丐来说，无疑是变好了许多许多。 而这些被改造而成的半机械人，应当也会比它们生前活得要更加容易…… “或许，能找到初原水晶，这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奈夫的思绪被维克托一句话打断了。 “初原水晶？什么是初原水晶？”奈夫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维克托声音平静的答道：“就是所有海克斯晶石的原型体，恕瑞玛晶石——壳人族。” 听到“壳人族”这个词，奈夫才想起维克托那本关于海克斯晶石的研究手稿。 “可那终究只是一个百年前的传说，根本就没有人亲眼见过的东西，又能上何处去寻找呢？”奈夫不由得问道。 维克托沉默许久后，道：“菲罗斯家族手里应该是有初原水晶的，只是太难得到手了，实在没办法，我就只好亲自去一趟恕瑞玛了。” 维克托说完，启动运行了一番实验室内的二十个机械人，确定所有参数均无异常后，便一言不发的往书室去了。 维克托走后，小扎克很快就从奈夫的机械右臂中钻了出来，上半段身体化成了人性，可下面依旧是长长的橡胶纽带，看起来像个蛇妖。 “大佬，那位就是你的老师？”小扎克问奈夫道。 “嗯，是的。” “大名鼎鼎的机械先驱，三只手维克托？”小扎克似乎不太敢相信。 “怎么？他有这么出名吗？” “当然，你不知道，在地沟区有很多他的信徒哦！” “信徒？” 关于维克托信徒的事，奈夫还真的不知道，而且也不太相信。 毕竟维克托可不像是那种有时间和精力去创教和传教的人。 “对啊！”小扎克一本正经的接着道：“那些人自诩为光荣进化团，还常常把维克托的事情挂在嘴边，成天给那些底层劳工洗脑，让他们进行人体强化改造，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加入他们了。” “光荣进化团？” 奈夫的确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他可以确定，维克托和这个“光荣进化团”应该是没有直接来往的。 至少，他到这里的四五个月以来，从没见维克托接见过什么信徒或团员。 如果真是有人借维克托的名声来发展地下势力，那这件事情就必须得好好查一查了。 “铛——铛——铛——” 塔楼上的摆钟敲了三声响，奈夫知道，现在时间已经将近中午了，于是他打算出去外面走走，顺便买一点东西。 可这小扎克仿佛总有问不完的问题：“喂，大佬，那个维克托是不是和你一样，其实也是个机械人啊？”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在你们身上都感知不到任何情绪，就和那些机械人一样一样的，虽然你长得像个人，但你其实根本就不是人吧？” “不是人？”奈夫小声重复了一句，因为感觉不到什么情绪的波动，也就没有去追究小扎克那带有歧义的话，转而问道：“你能感知人的情绪？” “嗯，不然你以为我脑袋后面的这个触角是干什么用的？”小扎克一摆脑袋，将偏到后面的触角甩到了胸前，满是骄傲。 奈夫面无表情的答道：“那不是用来维持身体平衡的吗？就像猫的尾巴一样。” “猫的尾巴……”小扎克脸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后，十分尴尬的一笑，道： “大佬真会说笑，这触角其实就是一种情绪接收器，只要是方圆百米内的人，他们的情绪我都能感知到，怎么样，厉害不厉害？” 奈夫点点头道：“嗯，有点意思，然后呢？” “这里的机械人也就算了，可我根本感知不到维克托的情绪，你也是一样，但你们看起来明明还像个人啊！”小扎克对于这一点，似乎已经疑惑许久了。 不过，奈夫还没有将实情告诉它的打算，于是便道：“你知道什么叫恩威难测吗？” 小扎克用那只橡胶手挠了挠脑袋，疑惑道：“恩威难测？那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明白了。” 奈夫一边说着，一边往实验室外走去。 “哦，对了，大佬，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因为奈夫没有感情，自然也感觉不到烦躁，所以对小扎克还算得上是耐心。 “纳米科技……是什么东西？”小扎克问道。 “你在哪看到的这个？” “就在大佬你的那个旧笔记本上啊，还写了那么多！” “你认识字？” “那当然！老子好歹也是活了百十年的橡胶怪好不好，难道这点学习能力都没有？” “我写的已经很清楚了，既然你认识字，那些概念你看不懂？” 小扎克连连摆头道：“看不懂，我只知道，不管什么，都是越大战斗力越强，持久力越强，为什么你会提出那么小，那么弱，那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不懂就不要问。” “哦。” 安静了不到两分钟，奈夫还没有走出暗门，小扎克又开口道： “对了，大佬，作为维克托首席弟子的得力助手，我是不是得给自己起个有逼格的名字才行啊？” “你想叫什么名字？” “超级无敌橡胶巨无霸防御使者……怎么样？” “太长了，换个短一点的。” “长才好，为什么要短呢？你还真是奇怪，别人都是追求又大又长，就你喜欢又短又小的，大佬，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 奈夫冷冷看了它一眼，道：“是让你换个简单一点的。” “那橡胶防御使者？” “随你。” “嗯，不好听。”小扎克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然后道：“还是扎克这个名字听着习惯，不过那是本体的名字，我再叫那个多没意思！ 无敌小扎克？ 呃，这个还过得去……嗯，如果大佬觉得不错的话，还可以叫我小扎扎，显得咱们亲近。 嗯，这个还不错！” “小渣渣？”奈夫皱了皱眉。 “嗯，小扎扎。” “好吧，小渣渣就小渣渣吧，你喜欢就随便你。” 奈夫摇了摇头，没再去理会那“小渣渣”了，这个名字倒是简单，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原本以为名字的问题解决了，这小渣渣应该要消停一会了，可刚刚出了暗门，它便又问道： “对了，大佬，你是怎么成为维克托的学生的……还有，你这一身装备都是维克托给你配制的吗……” 奈夫没有再回答它的问题，但他俨然已经知道了，这小家伙绝对是一个话痨！ 第六十六章 剑与斗篷 奈夫今天出来，是需要买两样东西，斗篷和剑。 现在已经到了瓦洛兰的深秋时节，气温一天比一天低，祖安又地处崖底，更是如此，身上的这件斗篷，在外面穿着的确有点冷了。 毕竟，奈夫只是失去了感情，不是失去了知觉。 而且维克托也从来不会去管外在打扮这样的事情，所以对自己来了四五个月却仍旧只有一套衣服的事实，完全一无所知。 或许在他看来，有穿的就行，换衣服不是浪费时间吗？ 另外，再加上以前真的很穷，有一点点钱都拿去充当维克托的研究经费了，所以奈夫一直也没想过要给自己添置两套换洗的新衣服。 而这次任务一下子就结算了五十个金轮，维克托又拿了五个金轮给他自己使用，加上先前辛可卫塞到手里的那一个，就是六个了。 六个金轮，可不是一笔小钱，也该对自己好一点了。 至于剑的事情，主要还是在昨天的那场战斗中，套管中的刀刃被那钢铁壮汉一次给折断了，所以奈夫才需要重新购置一把。 以前装备上的事情都是维克托操办的，不过最近他正头疼实验项目上的难题，再加上又不是什么大的武器变动，奈夫就没有去麻烦他。 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奈夫先去城里的各个冶金店和武器店里走了一圈，不过，他并没有找到自己满意的刀剑。 嗯，现在手里有了小钱钱，眼光也变高了不少，不仅要质量上乘的，而且还要款式霸气的。 最后没有办法，奈夫只好去了一家十分着名的兵器冶炼铺，准备定制一把。 定制，这样听起来才像有钱人的格调嘛，另外他还挑了最好的钢材——德玛西亚钢，也被称之为符文钢，据说是由德玛西亚的禁魔石冶炼而来，能提供一定的魔法抗性。 奈夫刚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可后来一想，既能提供攻击力，又能提供魔法抗性，不就和饮魔刀一样吗！ 但剑的具体款式还是和饮魔刀不一样，而是由他自己设计的，这个世界所没有的八面汉剑。 嗯……还是那个字，帅！ 奈夫在将八面汉剑的设计稿纸递给那老板后，对方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狂喜，承诺一定加班加点的锻造出来，并且还优惠了两个银轮。 可以想见，这种新颖的兵刃款式，在不久之后，一定会流行起来，因为八面汉剑本身就是一种武器与艺术的融合，想必不管对于哪个世界的人来说，都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这把私人定制的八面汉剑一共花费了二十三个银轮，若在以往，奈夫一定会觉得它很贵，其实也是真的贵，比两个海克斯锁盘轮轴要的钱加起来还多，但现在这一点钱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了。 在与兵器店老板约定好取货的时间后，奈夫便朝着中层广场的商业街去了。 其实祖安人都知道，极城区的步行街才是城内最繁华的地段，那里的衣帽鞋子和首饰来自于瓦洛兰大陆的各个角落，款式奢华，质量上乘，价格不菲，是城内有钱人购物逛街的首选之地。 但奈夫只是要买一件御寒用的斗篷或袍子，有时候还要当战斗服用，自然就没有必要去那种地方转悠了。 在去了三家不同的店铺后，奈夫才找到一些和自己身上这件款式和颜色都相近的袍子，加了雪绒，看起来十分暖和。 其实要求款式和颜色相近，也并没有什么好讲究的，只是他自己的一个习惯而已，在那边世界的时候就是如此，买的衣服几乎都全是相同的款式和深色调。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样可以少花点注意力在外表上，多想想工作和事业上的事，不过，这样的他也常常被妻子和儿子嫌弃土气…… 现在回想起这些，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总也淡然了，也不知道是由于感情被剥离了的缘故，还是真的已经放下了。 除了两件相同款式的天蓝斗篷外，他还买了两套里面穿的换洗衣物，不过就在柜台结算时，奈夫却忽然注意到了旁边墙壁上挂着的一副人物画。 确切来说，这是一张模特画像，里面的女孩十六七岁，正值青春年华，素雅纯美，脸上洋溢着温暖幸福的笑容，戴着礼帽，一身曳地长裙，手里还拿着一枝红玫瑰，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第一眼时，奈夫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模特穿搭衣服的宣传画，就像那边世界的明星广告牌一样，可第二眼，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因为这画中的女孩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眼熟，慢慢的和他脑海中的某个人重合了。 没错，是卡尔扎的那个漂亮女奴，那个临死前还以为自己会救她的女孩。 只是，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画中的女孩是什么人？”奈夫问正在打包衣服的店铺女老板道。 店铺老板转头看了看奈夫手指的方向，漫不经心的答道：“哦，这好像是上一家店主的女儿，怎么，小客人认识她？” 奈夫没有点头，只是疑惑道：“上一家店主？” “嗯，其实说起来也挺惨的，上一家店主我认识，是个非常不错的大叔，好像是得罪了上面的某个大人物吧，据说是被活活打死了。”店老板摇头叹了一口气后接着道： “事情发生的突然，店铺就这样空下来了，等我在拍卖行里接手这家店的时候，里面还是整整齐齐的，虽然衣服我全都换上了自家的品牌，不过这些画，我看着挺不错，就没有撤下来……来，您的衣服都已经包装好了，一共七个银轮。” 店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将打包好的衣服推到了奈夫面前。 奈夫拿出八个银轮，放在柜台上后，道：“多出一个银轮，给我再说说上一家店主和这女孩的事情吧。” 女老板看了一眼奈夫，默默地收起了八个银轮后，又搬来了两个高脚凳，一边坐下一边很有礼貌的道：“其实这件事情，我也大都是事后听说的，所以有些地方可能也说不太清楚，这个还请小客人理解一下。” 奈夫点了点头，没做他言。 女店主笑了笑后，接着道：“那应该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吧，我那个时候还在莫林街那边开着一家小门面，和这的店主只是有一些生意上的来往……” 店主说了很多，而奈夫只是一直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第六十七章 话唠小渣渣 大约半个小时后，奈夫提着包裹好的几套衣服出了服装店。 他此刻再回头看时，才恍然间发现，这间店铺门前歪斜的石墩，旁边通往幽暗的小巷，还有那个吹着口哨抖着腿的擦鞋匠，竟是那么的熟悉。 难怪刚才自己会情不自禁的走到这家店里去。 这些都是属于小奈夫的记忆，那个脚丫子踩遍了整座祖安城的小乞丐，的确对这里有着一种别样的怀念，直到此刻，那些深埋于心底的记忆，才一点一点的翻涌出来。 大概两年前，小奈夫曾在这条街上东躲西藏的生活了一两个月，直到后面来了几个块头更大的乞丐，他才被赶走了。 而那一两个月，几乎是他乞讨生涯当中最滋润的日子了。 在旁边的窄巷中，那擦鞋匠身后的一点位置，有一个小铁门，每天早上绿色的雾霭还没有散去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掰开手里的半边面包，从里面扔出来。 而早已等候在此的小奈夫接住面包后就开始狼吞虎咽，然后那个小姑娘就在铁门里面看着他，咯咯的笑着。 小姑娘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平常忙于生意上的事情，也没有时间陪她，只能将她关在家中的小院子里，不允许她出门。 毕竟，一个正值花季的清纯少女独自在祖安闲逛，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就这样，一个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很快就和奈夫这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小乞丐熟识了。 小姑娘每天都会分他一点吃的，从面包到糖果，有时候可能还会有肉干和果脯，总之，小姑娘有什么吃的，就一定会分他一半。 而作为回报呢，小奈夫每天都会坐在铁门外，给她讲一些外面新鲜的事情，好比看见几个孩子去徒手爬钟塔了，又好比哪个倒霉蛋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被一群小乞丐割了钱包，等买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钱没了…… 诸如此类，总之外面的所有事情对她来说，似乎都很有趣，而且百听不厌。 当然，有时候奈夫也会给她带一些地沟孤儿经常玩的小玩意儿，像由螺丝和螺母拼成的小房子，还有大扳手的把柄做成的球棒等等，她都很喜欢。 似乎，在天气转凉的时候，她还送过奈夫几码御寒用的布料，可惜后来被那几个可恶的小乞丐给抢走了…… 两人的关系算不上亲近，只能勉勉强强的称为朋友，或许，用玩伴这个词更恰当一些，短暂，纯粹，没有杂念，随着奈夫被赶离了这条街就完全断了联系，因为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再见到时，便是那天在兰考酒馆了，她的父亲已被迫害至死，她自己也沦为了地沟底下的万千奴隶，后来被卡尔扎买去，已经完全被折磨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那双大眼睛里的灵性，也早已消散殆尽了，而奈夫则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甚至说，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因为差距实在太大，奈夫自然不会想到，眼前卑微怯懦的女奴竟然是从前那个被关在大院里的天真小姑娘，但奈夫那红色的头发和眼睛，却仍然很有辨识度。 所以，女孩认出了他，并用祈求的眼神向他求救了，可他并不知情，即便是最后，也没有打算要救她…… 惋惜？后悔？ 奈夫分不清楚此刻沉积在心底里那股深远而朦胧的感觉是什么，或许是属于那个红发小乞丐的悲伤吧。 而现在的他作为一个外来者，在听完这个故事后，最深刻的感想就是，在祖安城里，一个富庶之家要沦落至此，真的很容易，也很常见，因为这里除了金钱与暴力，其他的一切都是狗屁。 他记得在那边的时候，某位经济学大佬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社会的贫富差距越大，它的中层阶级就越脆弱。” 而这里，不管是光鲜亮丽的皮尔特沃夫，还是恶俗肮脏的祖安，似乎都已经发展到了社会所能承受的极限。 依靠海克斯科技崛起的双子城，由于地理环境的限制，早已抛弃了基本的农业与畜牧业。 经过百余年的财阀垄断式发展，除了晶石、机械和化工这一类和海克斯科技相关联的领域外，其他所有行业几乎都已没落。 再加上炼金男爵和皮城财阀的层层剥削，税率也是一升再升，而平头百姓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暴利的海克斯科技行业。 可其他生意，又往往是入不敷出，只能依靠炼金男爵发放的贷款，才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光鲜，一旦资金链断裂，下场就像这家服装店的上个老板一样。 典押抵账只是其中最合理的一环，这里的法律从不追求文明和人权，只在意是否具有威慑力。 欠债人被折磨致死，家中女眷被贩卖为奴，中世纪的黑暗，资本的疯狂掠夺，赢者通吃，败者死无葬身之地，就是这座城市最真实的写照。 当局者迷，或许正是由于奈夫作为一个外来者，才能对这些社会现状看得格外清晰吧。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 奈夫出了服装店还没有走远，小渣渣就已经变换出一条长长的触角爬到了奈夫的右肩上。 “大佬，小心，有杀意。”小渣渣在奈夫耳边低声道。 奈夫警觉起来，不动声色的问道：“在哪？” “咱们左前方大概五十步左右，往这边过来了。” 听了小渣渣的话，奈夫停住脚步，看向了左前方，同时慢慢驱动机械右臂上的蒸汽泵，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两个身穿灰色斗篷的中年男人正朝这边迎面走来，奈夫认得出他们，诺克萨斯的密探。 只不过，想象中的战斗并没有发生，对方和他擦肩而过后，就很自然的离开了，和寻常路人无异。 “看样子不是冲咱们来的。”小渣渣解释了一句。 奈夫没有说话，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诺克萨斯密探后，关停了蒸汽引擎，若无其事的往维克托实验室所在的方向去了。 “大佬你认识他们吗？”小渣渣问道。 “嗯，诺克萨斯人。”奈夫点了点头后，又问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小渣渣有些委屈的道：“我只能感知情绪，又不会读心术，我知道他们之中有一个杀意很重，但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 奈夫听了，没再说什么。 也是，如果小渣渣会读心术，那自己这个挂，就开的有点大了。 “嗯，话说大佬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诺克萨斯人的？” “以前见过。” “在哪见过，给我唠唠呗！” “以后再说。” “哦，对了，大佬，还有一件事我刚才就想说的。” “什么事？” “你买衣服选的颜色和款式都不搭啊！你看，黑色的长袖怎么能配一个九分裤呢！真的很丑！而且你斗篷的颜色为什么要选个蓝的，红的不好吗？红配黑才好看，刚才旁边那一件红的，款式又新颖，衣料又厚实，价格也公道，实在不行，我记得前边好像还有一家店……” 奈夫的脸色慢慢黑了下来，随即他看着小渣渣，冷冷道：“小东西，以前有人说过你很啰嗦吗？” 第六十八章 背叛与监牢 那两个身穿灰色斗篷的诺克萨斯人在和奈夫擦肩而过后，就径直朝着钟塔脚下的运送机站台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运送机的轿厢，坐在角落，途径青铜区、黑铁区和地沟区，一直到达祖安的最底层，此刻诺大的运送机轿厢中已空无一人，他们才各自戴上海克斯吸滤器，慢步走下了站台。 运送机的轿厢从来不会在这里久留，铁门快速的关上后，就传来了铰链和齿轮的咬合声。 后面矮个一点的年轻人放下斗篷，回头看了看已经消失在绿色浓雾中的运送机轿厢后，诡异的一笑，然后快步跟上了前面那个中年人。 两人沉默了一路，直到周围的坟茔和乱石堆越来越多后，前面的中年男人才突然开口，打破沉默道：“那家伙非常不好对付，等一会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明白，头儿。”年轻人点了点头，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更加的阴森了。 中年男人似乎心中憋着一股闷气，又愤愤的道：“原本以为那卡尔扎还有点能耐，没想到被一个a级的佣兵刺客给轻轻松松的灭了，真是废物！ 和武田的合作看样子是彻底黄了，如果这次的任务还有差池，咱们回去了可别想有好日子过！无论怎么样，今天一定要把那家伙给灭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把锋利的匕首给打断了。 匕首是从身后刺来的，伤的也是致命部位，战场经验丰富的他，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只是，为什么？ “弗林克……你……为什么……” 中年男人艰难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随即一口鲜血吐在海克斯吸滤器的水晶镜片上，呼吸慢慢变得困难了。 年轻人手里的匕首在他的身体里转动了两下，然后一道极其阴寒的声音了过来：“抱歉，头儿，我接到的任务并不是杀了他，而是……放他出来！” “你……你胆敢背叛斯维因大人！” “斯维因？”年轻人很是轻蔑的笑了笑后，将手里的匕首又往里推了两寸，接着道：“他不过是个卑鄙的篡位者罢了，今天你我都得死，只不过，我是假死，而你，是真死！” “你是……” 中年男子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年轻人便一下拔出了匕首，然后将他一脚踢到了小道旁的坟茔石堆里。 名叫弗林克的年轻男子看着死不瞑目的中年人，擦了擦带血的匕首，然后冷冷的一笑，搜出他身上的一张纸，若无其事的沿着小道继续向前走去了。 而前方的绿色雾霭中，一幢破烂歪斜的机械尖塔已经隐约可见。 还没有走出两里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拦住了弗林克的去路，守在旁边的两个义肢强化人冷冷的盯着他问道：“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弗林克掏出三枚金币，一边塞到守卫的手中，一边道：“我来探监，劳烦放行一下。” 皮包骨的守卫接过金轮，又盘问道：“探望谁？” “厄加特。”弗林克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这两个守卫的表情僵滞了一下。 “那……那你有伯爵大人的手令吗？” “当然有。”弗林克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沃斯女伯爵亲自署名的手令，也就是刚才从中年男人身上搜出来的那张纸。 对于那位亲近诺克萨斯的祖安女伯爵而言，有人来替她解决监牢中的麻烦事，当然是喜闻乐见的，所以很爽快的就签了这张手令。 验证了手令后，铁门被慢慢打开了，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这道门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打开过了一样。 弗林克走进铁门，沿着石块铺就的楼梯，向着更加黑暗的地底深处走去。 这里是监狱，建在深不可测的矿坑之中，它有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沉钩，在祖安的古方言中，意为“地狱”。 这里关押着皮尔特沃夫和祖安最危险最特殊的罪犯，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在这里待上超过三天，因为他一定会被这里的阴森和压抑逼疯。 弗林克小心翼翼的迈着脚步，头顶的瓦斯灯管“刺刺啦啦”的闪烁着，有时候还会冒出两串火花，长长的楼梯空无一人，直到迈下最后一层，视野才突然开阔起来。 钢铁铺就的厚厚地板，足有成人手臂那么粗的钢铁栅栏，铸成了四四方方的监牢，到处弥漫的铁锈味和血腥味，似乎让这里面的空气更加潮湿和阴森了一些。 又一个守卫过来，查看了手令后，便带着弗林克一直往深处走，直至走到一个厚厚的钢铁大门前，才战战兢兢的为他开了锁，然后就不再跟着他一块继续往里了。 而弗林克刚一进去，身后的钢铁大门就紧跟着重新闭上了，仿佛是怕里面极其可怕的东西跑出来一样。 虽然感到了一丝不安，但弗林克显然更在意自己的任务。 于是，在昏黄闪烁的灯光中，他又迈开脚步，向着前方而去。 他已经能预感到了，那位被陷害的大人，就在里面了，而这些守卫的恐惧，一定来自于他。 慢慢的，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恶臭味，这味道轻而易举的穿过了弗林克脸上的海克斯吸滤器，直窜入他的肺腑之中，让人一阵反胃。 刚刚走出几步，一个不明物体忽然就从前面的拐角处飞了出来，重重的砸在钢铁墙壁上，留下了一滩奇怪的印记。 弗林克定眼看去，即便是见惯了杀伐的他，也差点呕吐了出来。 那是一具尸体，开膛破肚，血肉模糊，而且只有一半，就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一样。 随即，恍若深渊一样的地牢传来一句怒吼：“我原本还抱有期待，这就是你的选择？” 这嗓音嘶哑低沉，就仿佛被瓮在一个完全密封的氧气罩里，还带着液体流动的咕哝声。 话音刚刚落下，尸体的另一半接着被抛了出来，还在半空中就被一枪击中，散成了几块碎肉，场面异常血腥。 弗林克停住了脚步，纵然他是来救那位大人的，可此刻他依然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惧。 第六十九章 地沟深处的怪物 “哐哒、哐哒、哐哒……” 绿色的炼金浓雾慢慢弥散了过来，机械爪臂与钢铁地面的撞击声越来越近，而且十分密集。 可以听得出来，这绝对不是双腿生物所能踩出的脚步声。 很快，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了拐角处的浓雾里，他的上半身还能勉强看出一点人形的轮廓，但下半身，俨然就是一个六条腿的钢铁螃蟹，又或者说，像个蜘蛛。 “你知道吗？痛苦是这里的秘宝，你也想感受痛苦吗？” 浓雾中传来一声嘲讽，伴随着锁链的摩擦声，阴森可怖，让弗林克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那个怪物支撑着庞大的身躯迈出炼金浓雾，一条披着铁甲的巨腿踩在了弗林克的身前，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机械腿上焊接着枪管，枪口还冒着烟，就和刚才被撕碎的尸体一样，热气腾腾。 一根又一根流淌着绿色炼金物质的透明软管，缠绕在他钢铁绞盘一样的腰身处，将他脸上的海克斯吸滤器与背后的储液罐连在了一起。 而那些带有枪管的钢铁绞盘和机械腿，就这样粗暴的焊接在躯干的肉身上，就像寻常的机械工匠用两根管子焊接在了一起，看起来极其简陋粗糙。 另外，他的整个右臂也已经被完全改造成了一台大口径的轻型火炮，黑洞洞的炮管此刻就正对着弗林克。 在看清了弗林克的穿着后，六条的机械腿怪物冷冷问道：“你不是这里的人？” 弗林克仰视着面前这个足有三米高的半机械怪物，咽了一口口水后，退一步单膝跪下，毕恭毕敬道：“厄加特大人，我是来接您回去的！” “你是什么人？” “属下是达克威尔王子派来的密探，名叫弗林克，来接大人您回去！” “接我回去？回哪去？”厄加特脸上的面罩中喷涌出一股炼金毒雾，气味就像腐尸一样难闻。 “您的故乡，您原本应该受到尊敬的地方，诺克萨斯。” “啊，诺克萨斯，呵呵，多么熟悉的名字。”厄加特笑了笑，只是这笑脸，在金属面罩下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 弗林克低着头继续道：“自您走后，斯维因在国都发动叛乱，篡夺了帝国朝政，达克威尔王子此刻很需要大人您的帮助！” “斯维因？”厄加特抬起右臂的轻型火炮，朝着前面的钢铁墙壁开了两枪后，神情冰冷的笑道：“原来是他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啊！” “是的。”弗林克点点头，接着道：“他操纵了一切，当初给您的秘密任务，正是他一手策划的陷阱，先王也被他软禁至死，如今达克威尔王子正在暗中集结兵力，势要将那篡位者碎尸万段，于是令我将大人您暗中接回诺克萨斯。”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厄加特的语气很随意，听不出多少愤恨，似乎他对这些真相根本就不以为意了。 然而，就在弗林克正准备接着往下细说时，厄加特却忽然用粗壮冰冷的左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将他提到面前，阴森森的道：“可你知道吗？小个子，让我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的，可不全是拜斯维因所赐！” 弗林克在厄加特手里，就像一个弱小无助的小孩，不停的挣扎着，涨红着脸努力辩驳道：“但，但……那个陷阱……的确就是斯维因设下的！” “不，你错了。”厄加特忽然面容扭曲的笑了起来，他将弗林克摁在了钢铁墙壁上，然后一字一句的道：“让我落到今天这般地步的，是谎言，整个帝国的谎言！” “属下……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厄加特咆哮道：“强者适存，弱者当绝，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多少年来，我信奉的生存法则，不过只是帝国上下精心编织的一个谎言而已！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拥有权力与荣耀，可那帮站在帝国最顶端的男人，却弱得一塌糊涂，轻轻松松让阴谋者瞒天过海，最后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何等可笑！ 四年前在艾欧尼亚的战败是如此，今天还是如此，这样的诺克萨斯，我绝不会认可！” 弗林克又道：“先王是被奸人欺瞒，才遭此不测，达克威尔殿下一定会驱逐篡位者，重新树立诺克萨斯的威严！” “达克威尔？哪个达克威尔？是福瑞·达克威尔，还是朗基·达克威尔？” “回……回大人的话，是……是朗基王子！” “哼！朗基那毛崽子还妄想和斯维因对抗？他够资格吗？”厄加特将弗林克又举高了一些，然后甩在了一旁的角落，冷冷问道：“德莱厄斯和他的北境军团呢？” 弗林克猛烈的咳嗽了一阵，随后脸色难看的道：“回大人，殿下已经派出密探和北境军团联系了，所以还务必请大人火速回国，助殿下一臂之力！” 厄加特看了看紧紧闭着的钢铁大门，举起右臂的大口径火炮，一阵狂轰滥炸后，狂笑一声，提起身旁的弗林克，向着黑暗幽深的监牢地底走去。 “诺克萨斯，或许有一天，我终究会回去，但眼下我的试炼场，可不止这座监牢！” 厄加特沉闷沙哑的声音裹挟着炼金毒雾飘散在空气中，就像是对这个世界的诅咒一样…… 这夜，宛如地狱的监牢深处，响起了一连串猛烈的爆炸，巨大的冲击波甚至让整个祖安大峡谷都为之一颤。 而爆炸过后，无尽的绿色毒雾中，庞大的装甲怪物终于跨过了那道象征着监禁的铁门，他抬头仰望上空，虽然视野被一片浓雾和黑暗所掩盖，但他知道，祖安和皮尔特沃夫就在上面。 “混乱、试炼、资格，只有强者才有活下去的资格，那些软弱无能的掌权者和活在谎言中的愚民们，在即将而来的混乱里，你们的资格……是不是经得起试炼呢？” 第七十章 饮魔剑与进化日 都说“先进的科学在皮尔特沃夫，而精湛的技艺在祖安”，这句话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祖安的机械锻造和化工冶炼这一块，几乎处于整个瓦洛兰大陆的顶尖水平，因为这些都是属于高污染的行业，所以才会从皮尔特沃夫大量转移到地底的祖安。 奈夫在第三天去取定制的那柄八面汉剑时，也的确被惊艳到了，款式完全复原了自己的图纸，与那边世界的古汉剑一模一样，长约一点二米，宽有七八公分左右，拿在手里，很有分量，仿佛真有一种仗剑走天涯的豪迈感。 当然，这些只是给了奈夫一种熟悉的感觉罢了，真正让他震撼的，是剑的锋刃。 符文钢所打造出来的剑身是橙黄色的，上面的菱形纹理也非常精美，搭配上相同钢材所打造的剑鞘，就连剑锋出鞘的声音都和那边不一样。 更神奇的是，当剑身挥动时，会在空中产生橙红色的残影，持续半秒才会消散，特效感简直炸裂。 而且，店家老板为了让奈夫放心，还现场试验了一番这把剑的威力。 面对能量弹的袭击，平常的钢刀最多只能将其弹开，但符文钢打造的剑身却不同，它能将能量弹完全吸收，然后在人体周围形成一个短暂的魔法护盾，用以抵消后续的伤害。 这一点，倒是和游戏中的设定相同，饮魔刀的被动效果也就是如此。 奈夫很满意的收了货，然后又在这家店里买了一把寻常的钢刃，用来装载在机械右臂的套管中。 其实他原本是准备将这符文钢打造的汉剑装在机械右臂上的，可等锻造完拿在手里，才发现尺寸有些不太合适。 另外，他很清楚一点，剑法中有许多动作，都是要依靠剑柄来完成了，如果装载固定，就只能使用最简单的砍刺劈挑了，对这把好剑来说，就有点可惜，因此他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别看前世的奈夫只是一个整天和机械打交道的宅男，但实际上他姥爷可是圈内很有名的武学家，精通各种剑法，从小的耳濡目染之下，奈夫自然也学了很多。 只是到他那一代人，剑法武学几乎都只剩下了强身健体的作用，所以，除了能在大学社团里耍耍剑出出风头外，他会的那些东西，已经没有半毛钱作用了。 现在到这边来了，应该……大概是能派上一点用处了吧，说不定偶尔还能体会一下做大侠的感觉，毕竟，谁还不是做着武侠梦长大的呢？ 奈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定做好的饮魔剑背在身后，嗯……就叫“饮魔剑”吧，好听一点。 定好了名字，奈夫点点头，然后提了钢刃，往维克托的实验室回去了。 今天是进化日，头上的皮尔特沃夫举城欢腾，在中层广场都能看到峡谷上空燃放的庆祝烟花，海克斯运送机也专门增加了班次，以方便运输更多的乘客。 从早上开始，就有许多祖安生意人拖着货物赶往了皮城的庆典集市，一年一度的大卖场，他们可不会错过。 当然，那些扒在运送机外侧的地沟孤儿们，也不会错过，小奈夫的记忆里，就有这样的经历。 祖安和皮尔特沃夫自古便是一体，所以，皮城有的“进化日”，祖安也有，只不过，形式和气氛完全不同而已。 这里没有庆贺，没有彩花，也没有商人们的狂欢，走在冷清的街上，只能看到偶尔几个家户门口，燃着祷告和祈福的灯烛。 若不出意外，在晚上的时候，将会有一大群人戴上家里为数不多的海克斯吸滤器，提着瓦斯灯前往地沟区哀悼吊唁，但他们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也没什么钱，所以，地沟扒手们一般不会盯着他们下手。 五十多年前，为了打通瓦洛兰大陆的东西航道，缩短从艾欧尼亚到恕瑞玛和德玛西亚的航程，同时也为了遏制猖獗的海盗势力。 皮尔特沃夫各大财阀联合聘请了当世最顶尖的魔法师和科学家，用上了无数火药和各种魔法，生生在皮尔特沃夫城邦边上劈开了一条数公里宽的海峡。 这样的成就的确称得上是举世瞩目，而且泽福万代，然而，由于地质原因和一定程度上的计算失误，汹涌而来的海水在瞬间便摧毁堤坝，将祖安的一半城区彻底卷入了海底。 这一天，祖安半城被毁，四万多人死亡，三十余万人无家可归，可这还不算结束，海水退去后，接踵而来的瘟疫和饥荒，在皮尔特沃夫高层的漠视下，致使死亡人数又往上翻了一倍。 这一天，瓦洛兰终于有了第一条贯穿大陆的东西航线，皮尔特沃夫很快建起了航道通行阀，对过往船只收起了过路费。 也是从这一天起，皮尔特沃夫的国库日渐充盈，财政收入越来越高，各大财阀都赚得盆满钵满，极大的提高了对海克斯科技的资金投入。 而皮城学院作为孵育这一科技的理想温床，也一跃成为了瓦洛兰大陆的殿堂级学府，令所有发明家和炼金术士都心驰向往。 从此，科学技术与魔法工业突飞猛进，皮尔特沃夫开始了它的繁盛与辉煌。 同样还是这一天，为了纪念这样的创举，皮城人将其定名为“进化日”，每年举行着庆祝活动，为皮尔特沃夫的进步而欢呼。 而祖安那些根本没有发言权的底层劳工，只能在这一天，提上瓦斯灯，默默地前往地沟区哀悼吊唁，五十年来未曾变过。 进化日，是祖安人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伤疤，而头顶那座城的烟花，也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 然而，不管是从前的奈夫，还是现在的奈夫，对祖安都谈不上什么归属感，再加上他已经没有了感情，所以对于这些，冷眼旁观才是他一贯的态度。 维克托也是一样，但他今天很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城里的书店看看。 奈夫回到实验室时，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位不常来的客人——布里茨。 第七十一章 布里茨的求援 布里茨一动不动的贮立在那幢已经废弃了的钢铁小房子前，直到奈夫的身影从空中落地，小脑袋才往这边转动了一下。 看样子，它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维克托还没有回来，所以一直在这里等候着。 “又碰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奈夫提着钢刃，纵身一跃，跳到了钢铁房顶上，他还是习惯站在相同的高度和这个大块头说话。 “嗯，地下，遇到，麻烦了。”布里茨说话还是那么的磕磕绊绊，一点也不连贯。 不过，当奈夫正准备接着往下问时，小渣渣突然从斗篷里钻了出来，还是老样子，像个蛇妖，上半身是人的形态，下半身就是橡胶纽带。 只不过，也不知道这次又是抽了什么风，它竟然变成了一个女蛇妖的形态，而且还是身材特别好的那种，让知道它真面目的奈夫看了，不禁有点头疼。 小渣渣满是稀罕的看着布里茨，用早已变换好的女声道：“你就是那个产生了自我意识的铁嘎达？” 布里茨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好半天才找到声音的来源，然后点了点铁脑袋，问道：“你是……” “哦，我是那个产生了自我意识的橡胶嘎达！当然，那是我的本体，我现在是个分身。” 见布里茨一点反应都没有，小渣渣又连忙解释道：“就是那个橡胶人扎克，你知道吗？无敌橡胶人扎克，块头和你一样大，还比你灵活得多的扎克。” 布里茨依然没有反应，事实上，想看到一个铁打的脑袋上出现惊愕赞叹的神情，估计也只有小渣渣敢这么想了。 “我，知……” 布里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小渣渣抢断了：“话说，你身上怎么乱七八糟的，油漆也掉完了，还这么多锈，你每天都是在干嘛？ 作为机器人，难道都不给自己保养的吗？不刷刷漆的吗？你看我这皮肤保养得多好，水润滑腻，吹弹可破，就是……有点绿。” “其实，我……” “哦，对了，你是怎么产生意识的？中间有受过什么外界的刺激吗？你还记得那些事情吗？我就是被一群变态科学家装在一个水床里，又是电击，又是揉捏，还用各种棒棒戳我，观察我有什么反应……” 奈夫的脸色慢慢黑了下来，还好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感情，否则摊上这么个一言不合就开车的小跟班，非得羞愧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于是，奈夫一把捏住了小渣渣的脑袋，然后给它的身子打了个结，又在机械右臂上缠了两圈后，才塞回了斗篷里面。 这下，耳边终于清静了，也终于正经了。 哎，真是难为布里茨了，一个口吃碰上了一个话唠，还是一个不正经的话唠，也不知道刚才它有没有感觉委屈。 其实布里茨不但有思想，而且还有感情，也许，这正是它和维克托合不来的原因。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某种程度上，它和扎克的确很像，也难怪小渣渣一看到它就忍不住谈从前。 只不过，小渣渣那话痨加“污妖王”的个性，这时候还是闭嘴更好一些。 奈夫见布里茨挠了挠脑袋，然后轻咳一声，接着刚才的话问道：“你说地底遇到了麻烦，什么地方？什么麻烦？” “地沟区，炼金工厂，废液，泄露，大规模。” 奈夫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老师也帮不了你的。” 布里茨背后的烟筒冒出两股蒸汽后，道：“人类，已经，无法，进入了，现在，只能，依靠，机械人，进行，补救。” “所以，你想要老师派几个机器人跟你一块去是吗？” 布里茨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自然有炼金男爵去管，那是他们的场子，老师应该是不会插手的。” “不，维克托，教授，会管，这件事的。”出乎奈夫的意料，布里茨的语气非常肯定，就仿佛有着十成的把握一样。 “好吧，如果他会管，自然更好。” 奈夫没再多话，跳下房顶，回实验室拿了工具箱后，又出来重新坐回了原位。 不过，奈夫刚刚拿起工具箱里的螺丝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掀开斗篷，看着里面那个正在给自己松绑的绿色小家伙，道：“喂，你说你可以迅速拆解和组装机械装置，是吧？” 小渣渣扯了扯自己被打上结的橡胶身子，卖乖的点点头道：“嗯，是的，大佬。” 奈夫听后，给它开了结后，道：“我现在要组装钢刃，你来拆解吧。” “好的，大佬，没问题，大佬！” 小渣渣冲着奈夫眨眼一笑，用小手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后，就钻入了机械臂。 很快，一个金属盖板弹开了，上面还连着一缕橡胶丝线，然后，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空气变得越来越安静，安静得有些尴尬。 小渣渣慢慢探出绿色的小脑袋，躲躲闪闪的看着奈夫，心虚道：“大佬，那个技能……好像还没有解锁……你不会，怪我的吧，诶嘿嘿，嘿嘿嘿嘿……” 奈夫的脸色有点黑，不过他也没惩罚小渣渣，只是问道：“你确定你真的有那个技能？” “当然有，我以前可是拆家，呸，拆卸专业户好不好！” “为什么现在不行了呢？” “呃……应该是现在体型太小了，还……还拆不动。” “好吧，你好好呆着去吧，没事别说话。”奈夫说着，重新拿起了螺丝刀。 “嗯……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大佬你干正事了？”出了丑的小渣渣一溜烟钻进了机械右臂中，果然不好意思说话了。 没有办法，奈夫就只好自己动手了，一边自己安装右臂上的钢刃，一边陪着布里茨等维克托回来…… 第七十二章 奇怪的晶石碎片 峡谷中已经慢慢落入了黑暗，路灯“呲呲啦啦”的一个接一个被点亮，这时，披着一身长斗篷的维克托出现在了小道的那一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奈夫也刚刚安装好钢刃，接着从钢铁屋顶一跃而下，并排站在了布里茨的身旁，只有这个铁块头的膝盖那么高。 维克托走到钢铁小屋前，用身后的第三只手取下斗篷帽，抬头看了看布里茨后，道：“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地底，废液泄露，已经，难以挽回，人类，无法，入内，只能依靠，机械人。”布里茨一说一停，和往常一样，听着费劲。 “那是炼金男爵的事情，他们自然会派遣机械人下去维修的，这样的事我没时间去管。” 和奈夫想的一样，维克托直接拒绝了布里茨。 “可我，在废墟中，发现了，这东西。”布里茨说着，身后的烟筒冒出两股白雾后，身形动了起来。 它转过身，将宽大厚实的机械手掌缓缓伸到了维克托跟前，随后，掌心的盖板慢慢向下展开，露出了里面原本用来盛装魔法药剂的凹槽。 只不过，凹槽此刻是空的，只有一块静静躺着的海克斯晶石碎片，从内而外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晕，异常耀眼。 维克托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布里茨，随即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块只有小孩指甲盖大小的晶石碎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起来。 对于维克托这样细微谨慎的举动，奈夫很是不解，于是开口问道：“这不就是一块寻常的海克斯晶石吗？” 维克托却摇了摇头道：“不，上面的纹理从没见过，这事没这么简单。” 布里茨也在一旁补充道：“没错，我，刚开始，发现它，的时候，是蓝色的。” 奈夫对于海克斯晶石的了解，还仅限于维克托的那本手稿，他可没看见过晶石会自然变色的记录。 不过在那边的知识体系中，任何元素都会存在一个半衰期，或许，这边的世界观里，也会有类似的设定？ 于是，他不由得开口道：“蓝色的海克斯晶石变成了黄色？是能量衰变了吗？” 维克托一时没有答他的话，又拿着水晶仔仔细细观察了许久之后，才问布里茨道：“这上面有人工切割的痕迹，你扫描过它的晶体结构吗？” 布里茨答道：“嗯，扫描过，和其他，水晶，的确，不一样。” 维克托听闻，点了点头后，道：“从公式上推断，初原水晶可以改变自身能量的形态，看样子是是真的了。” 奈夫听维克托这么说，才恍然明白道：“老师是说，这是初原水晶的碎片？” “嗯。”维克托点了点头，然后抬头问布里茨道：“这是你在地沟区的废墟里找到的？” 布里茨用钢铁大手掌挠了挠小脑袋，道：“嗯，那里，还有，战斗过，的痕迹。”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块晶石碎片的？” “昨天，事态，还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时。” 维克托又问道：“那后来还有人到过那地方吗？” “没有。” 维克托慢慢收起手里的晶石碎片，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对身后的奈夫道：“奈夫，你带上三个机械人，跟着布里茨亲自去一趟地沟区。” 维克托说完，便带着那块晶石碎片脚步匆忙的回到了实验室，依照奈夫对他的了解，今晚肯定又是一宿不会睡了。 因为这种天然的初原水晶，真的是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维克托自己都没有见过。 所以这好不容易到手的珍贵样本，即便只是一块碎片，他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将它的性能和参数研究清楚。 更何况，这还直接关乎研究项目的最后一个大难题。 因此像去地沟区寻常剩余碎片的这种事情，交给奈夫这个靠谱的学生，无疑是最合理的安排。 “嗯，知道了，老师。” 奈夫说着，看了布里茨一眼，这才算是明白它刚才为什么会那么有底气了…… 此事重要，而且机会难得，所以奈夫根本就没有磨蹭什么，带了三个机械人，就跟着布里茨往地沟区去了。 布里茨的块头太大，坐不了海克斯运送机，又不能飞檐走壁，所以二人就只能沿着蜿蜒曲折的索桥和廊道一层层的往下，有点费时间。 不过，好在布里茨轻车熟路，选的几乎都是最近最快的路线。 而且它肩膀上的两个探照灯功率也挺大，把前路照得十分明亮，两人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事，所以，也不至于说让奈夫看了着急。 看样子，它的确是经常往返于地沟区和维克托的实验室之间的。 当他们来到地沟区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而且从他们此刻的位置到事发地点，仍有一段路程要走，中间还要经过一个荒废的广场。 若是在以往，这没什么，但今天是进化日，广场上满是前来吊唁的祖安劳工，他们提着瓦斯灯，安安静静的盘坐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远远看去，就像一片光的海洋，铺展在浓浓的绿色毒雾中，完全拥堵了来去的道路。 而站在人群中央的，是整场吊唁仪式的主持，一个身穿灰黑长袍的清瘦年轻人，头发枯黄，肤色苍白，此刻正拿着一本破旧发黄的书念着祷告词，因为距离太远，奈夫并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另外，人群的外围，还稀疏分布着三十来号手持各式兵器的劳工，他们时不时的来回走动，交替岗位，臂膀上都绑了白色的纱布，明显是有组织的，应该是整场仪式的安保人员。 布里茨走路的动静很大，所以还没等靠近广场，那边的祷告就停了下来。 在短暂的嘈杂过后，两个肩膀上绑有纱布的年轻人就往这边走过来了，一高一矮，一人提着瓦斯灯，一人手里还拽着武器，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两个年轻人看着近三层楼高的蒸汽机器人，根本就不敢靠近，还距离几十米的时候，他们就止住了脚步，往这边喊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布里茨……” 布里茨刚想开口回话，便被奈夫打断了：“布里茨，你块头太大了，他们都怕你，还是我去交涉吧。” 奈夫说完，便迈步往对面走去了，而布里茨只好看着他的背影，用宽大厚重的机械臂爪挠了挠脑袋。 第七十三章 祖安地沟的自护队 为了不让对方过度恐慌，奈夫在机械手掌上燃起了一团火光，一边往那边走，就一边开口解释道：“步兆厂区发生了废液泄露的事故，我们是赶过去维修的。” “步兆厂区？”高个子疑惑了一句，随后又连忙问道：“你们是炼金男爵的人？” 听的出来，对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恼怒与恐慌，奈夫也立马摇头道：“不，我是一个佣兵刺客，那个大块头叫布里茨。” 奈夫说完这句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到十步，互相都能看清对方的相貌了。 然而，那个拿着武器的高个子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那个提着瓦斯灯的瘦小子就突然惊呼了一声：“是你？你还活着，太好了！” 奈夫看向瘦瘦弱弱的小个子，一身破旧长衫裹得严严实实，确实有几分眼熟。 “科妮，你认识他？”高个子愣了一愣，问提着灯的瘦小子道。 “嗯，他救过我。”被唤作科妮的小个子点了点头，语气中带有几分喜悦，又补充道：“他不是坏人。” 听到这话，奈夫才终于想起来了，这小个子就是上次接手沃里克的任务时，救下的那个小子。 不过，手持铁棍的高个子仍然有一些怀疑，道：“可步兆厂区不是炼金男爵的厂子吗？为什么要你们去。” “泄露事故很严重，寻常人已经难以入内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可能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高个子皱了皱眉，随后又看向奈夫身后的布里茨，道：“你说那个大块头是布里茨，是维克托和布里茨的那个布里茨吗？” 这句话虽然有点绕口，但奈夫还是能听的明白，他点了点头，道：“嗯，是的，我是维克托的学生。” 听了这话，高个子这才露出笑意，看了瘦小子一眼后，道：“我去向组长报告一声，你就在这里等我。” 说完，高个子转身往人群那边跑去了。 而瘦小子在那高个男子离开后，便提着灯上前向奈夫鞠了一躬，道：“上次你救了我，都没来得及向你道谢，救命之恩，我一定不会忘的。” “举手之劳而已。”奈夫面无表情的答道。 “对了，你上次受伤了吗？那样的怪物，一定很难对付吧！” “没什么大碍，那怪物还在，所以晚上尽量还是待在家里，地沟区也好，黑铁区也好，都不安全。” 瘦小子笑了笑后，道：“正因为不安全，才有我们自护队嘛！对了，你叫奈夫是吧，我叫科妮。” 奈夫看了她一眼，道：“科妮？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科妮低下头，抿嘴笑了笑，没有提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段往事。 当然，奈夫也不会去在意，她到底是一个男孩子……还是一个女孩子。 “自护队是什么？”奈夫问道。 “全名是劳工自救护卫队，在地沟区，黑铁区和青铜区都有我们的组织。”科妮耐心的解释道：“我们都是底层劳工，是自发参与组建的护卫队，通过举手投票，选出组长和队长进行领导，哪里有灾难，哪里有劳工需要救助，哪里就有我们……” 关于这个底层劳工自发组建的“自护队”，奈夫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但毋庸置疑，这是一个阶级色彩鲜明的组织，只是他们到底能不能代表底层劳工的意志，还需要进一步的了解才能知道。 “你也是这附近的劳工？”奈夫问科妮道。 科妮支吾了一会，道：“我其实是最近才入队的，你说过，强者就应该保护弱者，就像你曾保护我一样。但我觉得，我们弱者也是可以变强大的，就像这样，团结起来，我们也一样可以保护自己，甚至是去保护那些比我们更加弱小的人，难道不是吗？” 奈夫看着眼前的这个瘦小子，有些难以置信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留给两人独处的时间并不多，只过了一会，那高个年轻人就折返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魁梧壮硕的中年人，手里提着一柄铁锤。 中年人远远的就看了一眼布里茨，然后问奈夫道：“你是维克托教授的学生？” “是的，我们要借道去往步兆厂区。” “你们有多少人？” “我和布里茨，再加三个机械人。” 中年男人又上下打量了奈夫一眼，点头道：“好，请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 中年男人的话还是有一些分量的，他在和那个年轻的灰袍主持说明了奈夫等人的身份和来意后，对方便很客气的朝这边行了一礼，随即号召吊唁的劳工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奈夫跟在布里茨身后，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劳工，科妮则陪在他身旁，像个形影不离的卫士一样。 这些劳工大多都在五十岁以上，头发花白，身形消瘦，提着忽明忽暗的瓦斯灯，腰背佝偻，神情呆滞的双眼跟着奈夫几人的身形移动，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布里茨走到他们近处时，他们才下意识的往后退几步，让开道路。 如果要形容这些劳工此刻的神情，奈夫能想到的只有两个词，软弱和麻木，刻在骨子里的软弱，植根于灵魂里的麻木，就像那边清代老照片里的乞丐和罪奴一样。 这样的精神状态，不由得让奈夫有些怀疑，他们到底是自发的来这里参加吊唁仪式，还是因为多年的习惯使然，只是来完成一件他们想遗忘而又不敢遗忘的任务。 或许，更多的还是后者吧，因为他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奈夫跟着布里茨，慢慢穿过了人群，可就在此时，左侧不远处的一堵石墙忽然破开了一个大窟窿。 碎石落地，灰尘很快消散，一个人影蹿了出来，黑皮肤，白色的莫西干发型，手里还提着一根泛着荧蓝的棒状武器。 没错，这少年正是艾克。 艾克一穿过石墙，转头看见这边的劳工人群和奈夫等人，也一下子愣住了。 下一刻，艾克一声疾呼：“危险，快跑！” “轰隆——” 艾克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他身后那堵石墙就被彻底炸开了。 大块的石头一下子飞了过来，砸在了人群近处，随即，是第二声爆炸和第三、第四声…… 吊唁的人群顿时乱作一团，就像受了惊吓的羊群一样，混乱不堪的四散而逃，完全失去了理智。 “大家不要慌，不要乱！走这边！快！走这边！不要乱……” 这个时候，那自护队的中年组长站了出来，扯开嗓子拼命的呼喊，想要尽快将局势平稳下来。 奈夫身旁的科妮也很有担当，在混乱中不停地引导惊慌失措的劳工往更安全的地方逃，同时也跟着大声呼喊，极力稳住劳工的情绪。 而那边，被轰塌的石墙后面，一下子跳出了许多面目狰狞的怪人，他们穿着囚衣，有些甚至还带着镣铐，显然是刚刚才越狱出来的。 “咔哒、咔哒、咔哒……” 伴随蒸汽引擎的轰鸣和机械爪臂凿进水泥地的声音，一个巨大的钢铁怪物出现在了那群罪犯的后面，他有六条附有钢甲的机械腿，像个蜘蛛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奈夫一眼就认出了他——无畏战车厄加特。 一股炼金毒雾从厄加特的口罩中涌出，随即传来了一道阴冷彻骨的声音：“黑暗降至，试炼开始……” 第七十四章 无畏战车厄加特 “黑暗降至，试炼开始。” 厄加特的话音刚落，那一群如饿狼般的罪犯立马就朝这边冲了过来。 这群亡命之徒中，有很多都加装了机械义肢，他们不停地大声怪叫着，手里拖拽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和疯狂。 显然，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钱财，而是鲜血和杀戮，他们要亲手创造出无尽的黑暗与混乱。 吊唁的人群大都年老体衰，根本跑不快，相反这群罪犯个个身手敏捷，而且十分擅长突刺和掠阵，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从不同的方向围了上来，同时也有几样武器从对面飞了过来。 好在布里茨反应够快，迅速伸出钢铁爪臂，将那些空中的利刃都挡了下来。 “保护这些劳工，安然撤离。”奈夫对旁边的科妮说了一句，随后拔出身后的饮魔剑，挡在了最前面。 这把今天刚锻造好的饮魔剑，也的确该拿到实战场上试验试验才行。 科妮深深的看了一眼挡在自己前面的奈夫，点了点头后，毫不犹豫的转过身，跟着自护队的其他成员一起，掩护着一众劳工往索桥那边逃去了。 布里茨的行动比较缓慢，但火力很猛，装甲也厚，所以完全充当了一个固定堡垒的角色，往广场上一拦，就几乎将道路整个封锁了。而奈夫则四处游走，专门斩杀那些绕过了布里茨的漏网之鱼。 这边数十名罪犯的第一波攻势，很快就被布里茨和奈夫打退了回去，而那一边，艾克已经再度与厄加特交上了手。 艾克的身形敏捷，但厄加特防护极高，两人互甩了一波技能后，谁也没伤着谁，场面很快又僵持住了。 不过，厄加特在看了一眼挡在前面的布里茨后，立马就转变了策略。 极简单的一个手势后，十余名身手了得的死刑犯迅速冲了过去，艾克躲闪不及，眨眼间就满身大汉，有些难以动弹了。 然而，艾克的实力奈夫是见识过的，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在地面闪过之后，强光袭来，时间静止，接着，那柄闪着荧光蓝的棒状武器就像割韭菜似的，一扫而过，将那些围身上前的罪犯通通击飞了。 可那些死刑犯的目的并不是制服艾克，而是拖延，于是接下来上演的便是追赶、躲避和骚扰，艾克完全被他们拖住了进攻的节奏。 厄加特见状，然后驱动着挖掘机一样的六条机械腿，亲自带着余下的罪犯朝布里茨这边杀来。 “砰砰砰砰砰……” 厄加特右边机械臂上的轻型火炮接连开火，炮弹足有成年人的拳头那般大小，一下一下的轰在布里茨的钢铁肚皮上，炸得它步步后退。 饶是布里茨的装甲再厚，也挨不住这样的狂轰滥炸。 更何况，布里茨根本就没有远程攻击的手段，如果这个时候用机械钩爪把厄加特抓过来，以现有的人手，不但打不动他，还会把那些没来得及跑远的劳工都置于他的火力范围内。 但也不能让厄加特就这样远程消耗布里茨的装甲，想到这里，奈夫立马驱动了机械双腿上的火焰喷射器，然后提着手里的饮魔剑，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厄加特的身旁。 半空中，奈夫手里的饮魔剑斩下，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厄加特的六条机械腿中突然向外喷出了六团火柱，形成了一个严密的烈焰防护罩。 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奈夫迅速收剑，并及时调整喷射器的方向，裹着斗篷在空中翻转两圈后落地，又接连向后跳出几步，与厄加特拉开了距离。 奈夫知道厄加特有一个技能是范围性的伤害，所以才在攻击停止的第一时间就远离了他，但从游戏设定中来看，那个技能用的应该是火炮，可刚才他腿上喷出的烈焰又是怎么回事？ 火焰退去，厄加特皱起眉看了一眼奈夫，接着一挥手，又是十余名亡命之徒向奈夫杀来，而他自己，则依然认定布里茨才是最大的麻烦，继续向那边狂轰滥炸。 在炮弹砸向布里茨的同时，一个包裹着圆柱形玻璃罐的机械装置被厄加特发射了出去，拖着绿色的毒雾，在空中翻滚几圈后，斜插在了布里茨的脚底。 “嘣——” 装满绿色炼金物质的玻璃罐瞬间炸裂，接着，一股闪烁着电流的绿色毒雾在布里茨脚下迅速蔓延开来。 很熟悉的动作，很熟悉的特效，可是奈夫根本就没有玩过厄加特，嗯……不对，是根本就没有操作过厄加特，所以对这一技能的名称和攻击效果一点也不清楚。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绿色毒雾中的电弧眨眼就覆盖到了布里茨的机甲表面，让它的行动变得异常迟缓起来，同时，偶尔还会有几道微型的闪电从布里茨的身上迸出，窜向周围的钢铁建筑。 虽然知道布里茨的最终技能也是闪电，但奈夫看得出来，此刻它身上的所有电弧，都是由那团绿色的毒雾引起的。 而趁着布里茨行动迟缓的这一小段时间，厄加特的六条机械腿瞬间跃起。 他的身体就像个弹跳蜘蛛一样飞到了布里茨的身前，然后标准的一套连招，用异常坚固的机械臂，直接将布里茨的钢铁身躯撬到了身后，接着便是无情的炮火连击。 这一套连招完全就是从游戏当中照搬出来的，只不过因为两个都是大块头，所以相比电脑屏幕里的较量而言，战斗场面激烈了许多，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光和飞溅的碎石。 别看布里茨身躯庞大，但它自从被维克托创造出来之后，执行的都是救人和改造城市的任务，所以在战斗经验上，根本无法同厄加特相提并论，很快就被彻底压制住了。 果然，在版本强势的上单眼里，辅助落单就可以看做是提款机了。 但厄加特还是小看了布里茨那写在芯片最底层的第一道指令——守护祖安。 在无情的炮火洗礼下，布里茨钢铁肚皮内的引擎飞速的运转了起来，身后的两个烟筒喷出两股白雾后，两道极强的电流附着在了它的机械爪臂上。 机械飞爪！ 那几个趁乱越过广场，杀向逃难劳工的死刑犯被布里茨一把给抓了回来。 接着，雷暴闪起，强大的电流如青龙乱舞，劈向四面八方，将厄加特和那些亡命之徒再次击退了回去。 战斗很紧凑，就像游戏当中一样，二人一套连招下来，不过也就是两三秒的时间，而这边，奈夫和艾克也刚好解决了周围的死刑犯。 尽管钢铁铠甲上已经全部都是弹坑，身上还有许多地方闪起了火花和电弧，但布里茨依然死死守住了阵线，将厄加特和那一群亡命囚犯堵在了废弃广场的另一侧，同时响起了一道坚定的话语：“布里茨，在此，禁止，通行！” 厄加特的眉头越锁越紧，一声冷哼道：“难缠的东西！” 接着，“哐当”一声，厄加特机械绞盘上的钢铁盖板突然向两边滑开了，还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一个注满绿色炼金物质的机械转头突然从里面弹射了出来，后面拖着长长的粗实铁链。 这是……厄加特的大招？ 第七十五章 奈夫vs厄加特 这是……大招？ 游戏当中，残血状态下一旦被厄加特的这个铁链转头勾住，是必死无疑的，可现实又是怎样呢？ 奈夫不知道，他只看见转头在击中布里茨的钢铁身体之后，就迅速的钻了进去，然后死死固定住了。 下一刻，厄加特的六条机械腿深深凿进了土地之中，身体周围冒出一大股白色蒸汽后，动力引擎开始轰鸣，带动着他铁肚子里的绞盘飞速转动了起来。 绞盘轮轴与铁链的咬合声尖锐刺耳，随着两者之间剧烈的摩擦，一连串火花从他的铁肚子里飞溅而出，布里茨那数吨重的钢铁身躯，竟也在这铁链的拉扯之下滑动了起来。 布里茨的行动受到限制，厄加特身后的死刑犯们也立马重拾武器，狂奔起来。 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有着钢铁护甲的布里茨，而是那群还没有逃远的劳工。 奈夫见势不妙，忙冲着艾克喊话道：“艾克，你去对付那帮囚犯，我来帮布里茨。” 话音没落，奈夫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处，下一刻，他已经挥舞着手里的饮魔剑，斩向了那根足有火鸡腿那么粗的铁链。 “为什么让我去收拾囚犯！” 艾克有些不服气的嘟囔一句，但随即还是操起手里的棒状武器，杀向了那群绕过布里茨的死刑犯。 …… “锵——” 一阵火花闪过，奈夫手里的饮魔剑根本斩不断铁链。 “天真！”厄加特嘲讽道，然后抬起轻型火炮，轰向了刚刚落地的奈夫。 “咚——” 奈夫第一时间变换出机械右臂上的圆盾，挡住了这迎面而来的一发炮弹，但猛烈的爆炸还是让他整个身体都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接连滚了几圈后，才停了下来。 “大佬，你没事吧，这样的炮弹我真没法挡。”小渣渣冒出一个头来，赶紧甩锅。 “闭嘴。” 奈夫用剑撑起身子，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小渣渣的解释，在厄加特的第二发炮弹轰来的时候，便瞬间启动了机械双腿上的火焰喷射器。 “轰——” 爆炸在原地响起，碎石飞溅，火光冲天，但奈夫的身影早已出现在了空中，紧接着，他腰间的钢丝弹射而出，直接固定在了布里茨的肩膀上。 轮轴收紧，身形瞬转，奈夫在空中划过一道极不规则的轨迹，又躲过厄加特的两发炮弹后，出现在了铁链的正上方。 他并没有打算去直接攻击厄加特，因为那火焰护罩的确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将布里茨从铁链的压制中解脱出来。 “还想再来一次吗！没记性的蠢货！” 厄加特的嘴角露出一抹怪笑，随即他将炮口对准了奈夫在地面的落点。 奈夫知道这些，但他一直都很冷静，心中也早已计算好了时间，在饮魔剑斩向铁链的刹那，他解除了机械右臂上的限制阀。 强大的电流爆发而出，眨眼便覆盖了整个机械臂和他手里的饮魔剑。 就如一道闪电垂直劈下，那条粗实的铁链瞬间断为两截，厄加特的身形也跟着向后一仰，炮弹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打向了空中。 不等厄加特稳住脚步，奈夫的机械臂上便传来了微型蒸汽泵的声音，连杆和齿轮开始飞速运作，随后变成了一架和厄加特右臂上相同的轻型火炮。 “砰砰砰——” 魔法能量铸成的炮弹径直轰来，厄加特连忙抬起机械臂膀，一一格挡，可当他重新抬起头的时候，那个红头发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了，被闪电包裹着的饮魔剑迎面斩了下来。 “这小子……” 厄加特的瞳孔极度收缩，用他最后能反应过来的这一点点时间，堪堪启动了身体周围的电荷防护罩。 一击斩下，饮魔剑上的强大闪电被全部弹开，劈向四面八方，激起一阵碎石和火花，奈夫的身形也被这防护罩给击退了回来。 对此，奈夫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厄加特终究是要录入祖安的英雄名单中的，所以他的实力一定不止如此。 “喂，小子，你的能力有点意思，你是什么人？” 经此一战，厄加特也不敢再对奈夫抱有丝毫松懈，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认同。 不过，就在奈夫准备回话时，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道极为疯狂恼怒的声音：“蒙——多！！！” 奈夫和厄加特同时愣了一下，然后循声望去，只听见那边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还有砖石墙壁被撞碎的声音。 而这个时候，艾克也已经清理完了那边的死刑犯，一个跃身，跳到了奈夫和布里茨的身旁。 “不是吧！那家伙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艾克落地的第一句话，就是意外蒙多的到来。 奈夫看了艾克一眼，问道：“蒙多也是你引来的？” 艾克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的道：“算是咯！” “能同时惹上这两位大佬，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可不赖我！”艾克说着，用手里的棒状武器指了指对面的厄加特，道：“是这家伙主动袭击我的！” “等会再问你。”奈夫一挥橙红的饮魔剑，在空中留下一道绚丽的残影后，重新摆出了迎敌的姿态。 不过艾克看着奈夫，却好像觉得有点眼熟，道：“喂，我们俩是不是在哪见过？” 奈夫点了点头，然后只说了一个名字：“斯图可孚。”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时候的杀手！”艾克拍了拍脑袋，仍旧是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似乎对面的厄加特和即将到来的蒙多，他一点都不担心。 也是，掌控时间的男人，还怕自己跑不掉吗？ 不过，这种场合下，奈夫就只觉得他的话有点多，所以没再搭理他，倒是小渣渣仿佛终于找到了同类，连忙钻出来道： “什么杀手！咱们是佣兵刺客，是在执行任务！再说，佣兵刺客杀人，那能叫刺杀吗！那叫正义的制裁，懂吗！正义永远不会迟到，它只会缺席！不懂表说话！诶？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来着……” “咦？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小小软软的，还挺可爱的，喂，红头发的小子，这绿色的小东西是你新养的宠物吗？” “什么宠物！老子是无敌扎克！现在是维克托大佬坐下首席弟子的得力助手，小扎扎是也！” 艾克捏了捏小渣渣的橡胶脑袋，又问奈夫道：“喂，问你呢！这小东西在哪能买到，要多少钱啊？” 终于，在如此紧张的战斗态势下，奈夫和布里茨都忍不了他们两个了，同时转过头来冷声道：“你们俩，闭嘴。” 小渣渣钻进了奈夫的斗篷，艾克也终于不问了，开始正视起眼前的敌人来。 不过，等他认真起来，厄加特却似乎没有了再战下去的打算。 “哼，又来一个难缠的东西，今天就先放过你们！” 厄加特说着，绞盘舱上的盖板慢慢合上了，然后一股绿色的炼金毒雾从他各个机械腿上喷涌出来，完全遮挡了视线。 而那个巨大的蜘蛛黑影，也在这一片迷雾中慢慢消失了。 一方退场，一方登台，简直是无缝衔接。 第七十六章 蒙多，想去哪儿去不了哪儿 伴随着“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奈夫他们左前方的一堵石墙被撞开了一个大窟窿。 没错，就是被撞开的，一个扛着铡刀，肩上扎着兴奋剂，走路还像癫痫的紫皮怪人，身上的肌肉像巨石一样坚硬，棱角分明，就好似这堵墙对他来说，只是一张纸，他只需要走直线就可以了。 艾克看着一步一步奔来的蒙多，摇了摇头，叹气道：“哎，真是一根筋的家伙，不就是在他面前放走了一个地沟佬吗！至于追这么远吗！” “到底怎么回事？”奈夫问道，他此刻可是一点也不想和蒙多再打一场。 艾克笑了笑道：“他拿着一个大铡刀说要给地沟佬治病，可我看那地沟佬一点屁事都没有，反倒是被他吓得要死，实在可怜，就把那人给放走了，没想到这紫皮怪倒是盯上我了，至少追了八条街，这能怨我吗！” “简简单单一件事，麻烦一个接一个。”奈夫有些无语，明明自己只是和布里茨一起去地沟区维修泄露事故，顺便找找晶石的，多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就碰到这么多奇葩东西。 关键问题是，他还搞不清楚，这蒙多会不会无差别的攻击自己，自己又要不要出手帮艾克呢？ 正当奈夫犹豫这些的时候，蒙多的声音更加亢奋了： “蒙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巧的是，蒙多这句话刚说完，就只听见他脚底下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然后他那两米多高的身子就瞬间定住，不再往前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这么一下。 奈夫愣了愣，看着定身不动的蒙多，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艾克很快就笑出声来了：“哈哈哈，是金克斯，这紫皮怪踩到金克斯的手雷了！哈哈哈，笑死我了，还想去哪就去哪呢！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吧，红发小子，咱们溜！” “溜？”奈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赶紧溜你还想干嘛，打又打不动，杀也杀不了，你还指望和一个疯子握手言和？”艾克说完，转身就跑，根本不回头的那种。 奈夫看了看那边还在那拼命拔腿的蒙多，转头对布里茨道：“布里茨，咱们还是绕道走吧。” 小渣渣钻出头来，强行刷一波存在感，道：“嗯，我觉得此刻应该战略转移！” 布里茨也跟着点点头，道：“嗯，布里茨，也是，这么想的。” 随后，两人带上三个机械人，也跟着艾克转身“逃走”了，只留下扛着铡刀的蒙多还在原地拔腿，同时冲着这边大声怒吼道：“蒙多觉得你们都是大娘们！！！” …… 奈夫很快就追上了艾克，问道：“你刚才说那是金克斯的手雷？” 艾克一边往前跑，一边答道：“嗯，嚼火者手雷，听说过没有，像个夹子一样，等会还要爆炸的，超大超炫的那种！” 奈夫点了点头，知道艾克说的是哪个技能了，随即又问道：“你是说金克斯就在附近？那你不管她了吗？” 艾克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道：“我怎么知道那个疯丫头在哪！这里有她的嚼火者手雷，又不代表她就在附近，兴许只是以前恶作剧留下来的东西也不一定啊！” “好吧。” 奈夫听明白了艾克的话，也不再多问了，几人一直跑出两三里地，听到后面传来一阵爆炸声后，才停了下来。 艾克拍了怕高帮皮靴上的灰尘，对奈夫道：“好了，我现在要回去了，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奈夫面无表情的答道：“去步兆厂区，维修废液管路。” “哦，这个机器人叫布里茨是吧，我听说过它。”艾克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块头巨大的布里茨，然后向奈夫伸手道：“我叫艾克，你叫什么？” “你不是问过我吗？”奈夫疑惑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与艾克击了一下掌——这是地沟孩童间打招呼的常见方式——然后答道：“奈夫。” “是吗？我问过你吗？”艾克偏着头想了想，明显是什么也没有想起来，随后一挥手道：“好吧，奈夫兄弟，那咱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哦，对了，你的实力很强哦，还有，那个橡胶做的小东西，你究竟是在哪买的？” “老子是小扎扎，不是小东西！也不是出来卖的！” 小渣渣一下子钻了出来，又要吵架，但立马就被奈夫给按了回去，道：“在极城区买的，你可以去看一看，要不了多少钱，还有没有卖的就不知道了。” 上次交手，奈夫只知道艾克是一个实力强劲的少年英雄，但这次一番合作，二逼属性暴露无遗，奈夫实在懒得和他解释什么了。 “好，那我先走了。”艾克说完，转身扛着那个棒状武器，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一条巷道那边走去了。 奈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后，跟着布里茨一块，继续往步兆厂区那边赶去。 只不过，艾克走着走着，好像忽然发现有些不太对，皱着眉自言自语道：“奈夫？我问过他名字吗？什么时候问过？帮斯图可孚的那次？好吧，他已经翘辫子了，也不算帮……” “咦？我好像碰到过一个人，和我一样能记得时间逆转之前的事情，有这件事吗？那个人是谁来着……” “哎，不行不行，忘记了，想不起来了，是不是时空跳跃用的次数太多了，记忆出现混乱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节制一点才行，也得告诉那帮不省事的小弟们，别再到处惹事了……不过，这个水晶倒是真的不错，虽然只是一块碎片……” 艾克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一块蓝色水晶碎片，背影消失在了巷道角落的黑暗里…… 而另一边，一个高高瘦瘦的黑影也从战场的那一边离开了。 “诺克萨斯的动作还挺快的呢！把这个家伙也放出来了，呵呵呵。” 他的声音低沉阴森，脸上的皮肤坑坑洼洼，似乎是被某种化学试剂烫伤过，身上也缠着绷带，戴着白口罩，头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 “摇，摇，晃，摇，差不多是时候了……” 最后，冰冷的声音和佝偻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地沟深处的绿色浓雾中。 第七十七章 地沟深处的谜团 步兆厂区位于地沟区的西边角落，当奈夫跟着布里茨来到这里的时候，泄漏事故几乎又上升了一个等级，现在到处都已经是炸裂的管道和阀门了。 各式各样的炼金废液混在一块，组成了一种诡异的颜色，而那些浸泡在废液当中的原材料，不停地翻滚鼓泡，升腾出一股又一股绿色的烟雾。 如果没有海克斯吸滤器的保护，寻常人在这里，绝对活不过三分钟。 而这里，的确已经死了很多人了，都是底层劳工。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泄露刚开始发生的时候，被派进去的维修工。 只是，事情迅速扩大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步，所以那些厂主便很果断的采取了“断臂求生”的方式，将他们活活闷死在了里面。 那些底层劳工临死前挣扎的痕迹，直到现在都还清晰可见。 在祖安的地沟区，这是很寻常的事情，毕竟一个底层劳工的性命，就只值十几个银轮罢了，而一台最普通的反应釜，都要两个金轮，这笔账，任何资本家都能算得清楚。 奈夫的目光扫过那些尸骸，随后面无表情的问布里茨道：“泄露点在哪里？” 布里茨抬起机械臂，指了指几乎已经沦为废液池的厂区道：“那边，有液体，翻滚，的地方，就是，泄漏点。” 奈夫点了点头，道：“好，我现在来给机械人设定指令，一会你带着它们过去维修就好了，我去找找有没有剩余的初原水晶碎片。” “好的，那些，水晶，碎片，是我在，那个，地方，找到的。”布里茨说着，又指了指厂区南边的一个集装箱放置地。 这里的泄漏事故十分严重，就连那些浸泡在废液当中的金属，都有一部分被腐蚀掉了，所以，奈夫是不能跟着布里茨一块过去的，他的肉身会受不了。 而且，他还要给这三个机械人设定一个强化的指令，以确保他们的重要零件能够被保护起来，不受腐蚀。 在这个过程中，布里茨也从它的铁肚子里取出了一个工具箱，开始了自我维修，刚才和厄加特一场战斗，它的确受了一点损坏。 不过，布里茨的那个工具箱，奈夫看着十分熟悉，因为和自己的一模一样，都是维克托实验室里的。 一切就绪之后，布里茨用宽大的机械手掌将三个机械人托起，然后慢慢走入废液当中，向着那处泄漏点而去。 而奈夫刚准备起身前往南边的那个集装箱放置地时，小渣渣就忽然钻了出来。 只不过，它现在状态很不好，整个身形都耷拉了下去，没有一点精神，也难怪这一路来安静了许多。 小渣渣有些虚弱的道：“大佬，你弄一块布，沾上干净点的水，然后把我包起来吧，我都快化了。” “怎么回事？你很热吗？”奈夫有些不解的问道。 “不是，这里的废液，好像对我的身体有腐蚀作用。” 奈夫抬头看了看四周弥漫的废液蒸汽，又看了看小渣渣半死不活的模样，慢慢明白了，道：“看来，这里的废液，多半是有机溶剂。” 许多有机溶剂对橡胶都有着极强的腐蚀作用，这是基本的化学常识，所以小渣渣即便只是沾染了挥发出来的蒸汽，都有些受不了了。 看来，刚才对那几个机械人进行增强，确实是明智之举，而自己如果贸然进入废液当中的话，只怕结果会比小渣渣更惨吧。 “这里的水也不干净，就用厚一点的干布料隔绝吧。”奈夫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后的斗篷撕下了一角，然后在机械右臂上缠了两圈后，道：“你就躲在这块布下面不要出来，要不了多久就出去了。” “嗯，多谢大佬。”小渣渣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等安顿好了小渣渣，奈夫也慢步向着布里茨刚才指的那块地方走去。 其实这里说是集装箱放置地，也只是奈夫的习惯叫法，不过是有些相似罢了，箱子是钢铁做的，同样的长方体，但尺寸小了许多，摆置的方式也略有不同。 奈夫走在其中，正如布里茨所说的那样，周围能看到明显的战斗痕迹。 而且，双方火力还相当猛，有许多箱子都完全被轰开了花，成了奇形怪状的艺术品，可能那边的泄露口也是这场战斗所造成的。 越往里走，四周的弹孔就越密集，毁坏的集装箱也越多，但地上并没有子弹壳，这就说明，双方都是使用的海克斯科技武器，极有可能不是寻常的帮派火并。 “咔哒”一声轻响，机械脚底似乎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奈夫小心翼翼的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块金属，拿在手里看了看，应该是一个章牌或者是肩牌什么的。 奈夫慢慢擦去金属牌子上的灰烬，看清上面刻着的字符和图案后，忽然有了一种异常眼熟的感觉。 不同于恕瑞玛的古文字，也不是祖安的文字，倒是有些像那边世界的古埃及语，还有一些奇怪的雕纹…… 没错，这上面的文字和图案奈夫的确见过，而且还见过两次，是菲罗斯家族的标志。 奈夫将肩牌拿在手里，然后继续往前走，果然，没走出几步，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皮尔特沃夫的装束，褐色的衣服，带着帽子的一个中年人，当然，死相有点难看，整个胸口都被射成了蜂窝，血肉模糊，身上的皮肤也都变成了绿色，有些地方都腐烂液化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周围毒雾的浸染，还是死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个模样了。 在手里这块的肩牌的提示下，奈夫很快就认出了这个人。 在击杀斯图可孚的那天，他乘坐海克斯运送机下到中层广场的时候，同样在舞步走廊站台上等候的，就有这个中年人。 只是，当时他背着一把海克斯十字弩，而现在，他身旁什么也没有。 那把十字弩呢？被杀他的人抢走了吗？ 奈夫正这样想着，小渣渣的声音忽然从斗篷里传了出来：“大佬，背后有杀意，往这边过来了！” 奈夫听闻，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出于对小渣渣的信任，他还是立马转身，展开了机械右臂上的护盾。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奈夫对小渣渣道。 “没有？”小渣渣疑惑的从斗篷里钻出一个小脑袋来，看着前方的某一个角落，安静了许久后，道：“不，它就在那儿，虽然不知道咱们为什么看不见它，但它的的确确就在那里！” 第七十八章 出铠甲的老鼠? 奈夫听了小渣渣的话后，紧紧皱起了眉，然后拔出了身后的饮魔剑，神情冷峻的道： “你先进去吧，这外面的毒雾会腐蚀你的身体，我知道来的是谁了。” “这么快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大佬不愧是大佬！”小渣渣溜进去之前，还不忘吹捧一句。 地沟区、隐身、消失的海克斯十字弩…… 当这些词串联在一起的时候，奈夫很快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那只怪老鼠——瘟疫之源，图奇。 虽然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但这汹涌而来的杀意，以及鬼鬼祟祟的行踪，一定是来者不善，如果没有小渣渣这个移动扫描的技能，自己可能真会被它的偷袭一波带走。 奈夫将手里的饮魔剑指向图奇可能在的方位，道：“出来吧，不要鬼鬼祟祟的了。” 然而，对面什么回音也没有。 如果不是非打不可，奈夫并不想在这里动手交战，因为周围到处都是废液和挥发的有机蒸气，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会引起剧烈的爆炸。 “再说一遍，我没有敌意，不是来抢地盘的，只是找一点东西，很快就会离开。” 奈夫的饮魔剑没有动，但眼珠却在不停的左右移动，因为他不确定图奇是不是还在那个地方，而小渣渣也只能提供一个大致的方位和距离，无法准确判断。 对付隐身的英雄，就是这一点麻烦，你不知道他藏在哪，永远无法先发制人。 “嗞啦——” 一声轻响传来，奈夫能听得出来，这是十字弩的弓弦被拉紧的声音，也就是说，交涉失败了。 “咻咻咻咻咻——” 眼看无数由魔法能量形成的光箭从一个集装箱旁飞速射来，奈夫将机械右臂上的圆盾又扩大了一倍，然后半蹲下来，挡在了整个身子的前面。 “铛铛铛铛……” 如雨点般的脆响传来，奈夫能感觉到挡在身前的圆盾在一点点往后移动，承载在机械右臂上的力量，也让他有点难以招架了。 这些光箭在被圆盾格挡掉后，立马就散成了绿色的毒雾，将他完全裹在了中央。 而更让奈夫惊讶的是，这些毒雾，竟然还有腐蚀的效果，他现在只感觉自己的皮肤火辣辣的疼，就像被什么给灼伤了一样，就连盾甲上的钢铁，似乎都有些变形了。 看来这把海克斯十字弩，的确比寻常武器要厉害多了，难怪那只怪老鼠会顺走它。 而对于这种魔法弹药，果然还是小渣渣的防护更好一些，只不过，现在的它可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但海克斯科技的十字弩也不是无限连发的，在图奇的第一波攻势停下后，奈夫知道，若还被动的进行防守，那第二波攻势，以自己右臂上的盾甲，应该是支撑不住的。 因此，奈夫立马收起圆盾，驱动了双腿上的火焰喷射器，拖着长长的火焰与饮魔剑的残影，一跃而起。 半空中，奈夫立马解开限制阀，一股雷霆爆发而出，无数闪电如青龙般游窜飞舞，刹那间将整个集装箱区都笼罩在了电光之下。 虽然不见得这一招会打断老鼠图奇的隐身技能，但奈夫知道，在游戏设定当中，任何隐身或潜行状态下的英雄，受到伤害后，都是会暴露行踪的。 相信在这里，也是一样。 奈夫的推断没错，在漫天雷霆之下，他果然看见了一个老鼠的轮廓在向右边移动，体型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大，就连手里端着的海克斯十字弩都清晰可见。 于是，奈夫毫不犹豫的变换了火焰喷射器的方向，挥舞着饮魔剑，向那道轨迹的最前端斩去。 暴露了行踪的老鼠，碰上有突进技能的刺客，结果自然不用多说，更何况，奈夫现在的装备还绝对不会比这怪老鼠差。 然而，在一串火花闪过后，除了一片布袋掉出来外，奈夫并没有看到鲜血。 看样子，这一剑应该是斩到了它后背的铠甲上。 等等，老鼠有铠甲吗？ 出铠甲的老鼠？ 有猫病吧。 奈夫摇了摇头，他更加愿意相信这一剑是斩在了它背后的机械义肢上。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被饮魔剑斩中的图奇在不到两秒钟之后，就完全暴露了行踪。 它根本顾不上背后被斩断的机械义肢，连忙收起十字弩，用四条腿接连跳了几下，迅速与奈夫拉开了距离。 在很快的占据有利地形后，图奇又举起十字弩，瞄准了奈夫。 然而这一次，即便它的表情狰狞，杀气很重，魔法能量形成的光箭也已经搭上了弓弦，但它却迟迟没有扣动扳机，就仿佛有着极大的顾忌一样。 奈夫腿上的蒸汽引擎向外喷涌着白雾，连杆和齿轮依然还在运作，他紧紧盯着图奇的每一个动作，只要它扣动扳机，自己就会在第一时间冲杀过去。 他相信，在知道了对方的确切位置后，在第一发光箭射来之前，他绝对能突刺到它的跟前。 但图奇的那双眼睛，却只是不停地在奈夫和掉落的那个布袋子之间来来回回，似乎里面有很珍贵的宝物一样。 “迟早，我会把那东西拿回来的！”图奇的嗓音很尖锐，在冲着奈夫喊了一句这样的话后，就收起十字弩，一转身跑进了黑暗里。 尽管已经见不到图奇的身影了，但奈夫依然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一边撑着护甲盾，一边问小渣渣道：“现在还能感受到图奇的杀意吗？” “大佬放心吧，它走了。”小渣渣回道。 奈夫又四周环视了一圈，这才收起饮魔剑，往图奇身上掉落的那个布袋子走去。 布袋子很轻，并不像是装有什么金银珠宝的样子，奈夫打开后，除了看见几块变质的面包和奶酪以外，还有…… 嗯，的确有珍贵的东西，这是一块海克斯晶石，确切来讲，是晶石碎片，虽然上面有一点牙印，但并不妨碍辨认。 奈夫将湛蓝色的晶石碎片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或许只有内行的维克托，才能仅凭肉眼就辨别出不同种类的海克斯晶石吧。 但不管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先留着总归没错。 然而，就在奈夫正要将晶石碎片收起来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孩子，能把你手里的晶石碎片交给我吗？这东西，不属于这里。” 话音传来，奈夫的瞳孔一缩，心弦瞬间绷紧，他转身拔剑，第一时间挡在了身前，摆出了防御姿态。 不得不承认，刚才这一刻，奈夫真的在那片黑暗阴影中，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威压。 没错，这个男人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自己身后，不但他没有丝毫察觉，就连具有极强侦查能力的小渣渣，也完全没有发现。 这真的太诡异了。 但对方并没有袭击他，只是慢慢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第七十九章 神秘人 来者是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中年大叔。 五十岁上下，又或者还要年轻一些，戴着无框眼睛，圆圆的镜片在绿色的毒雾下折射出几道彩色的光芒，让他的那双眼睛显得很是深邃。 五官俊朗，身形高大，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斗篷，遮住了整个身子，看起来有些书生相，也非常普通。 只不过，奈夫知道，这些都是表象，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绝对不简单，因为在这毒雾弥漫的地沟区，他根本就没有戴海克斯吸滤器。 听到动静的小渣渣也连忙钻出一个头来，看了看那中年男人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开始甩锅，道：“大佬，这不能怨我，我真的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现在也是一样，你要信我啊……” “闭嘴，好好躲着别出来。”奈夫冷声呵斥了一声小渣渣，然后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道：“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人仍在一步一步的往这边走，同时很和气的道：“放心，孩子，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把这块晶石碎片，送回它该去的地方。” “哼，天真！” 话音未落，一声轰鸣响起，奈夫的机械右腿上，两团青色火焰喷涌而出，下一刻，先发制人的他，已经出现在了中年男人的侧后方。 这种中年大叔哄骗小孩子的把戏，奈夫可不会上当，但凡盯上这枚水晶碎片的，绝对是来者不善，必须清除。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自己只不过是跟着布里茨来地沟区维修废液泄露，然后寻找可能剩余的初原水晶碎片。 但先是碰到了艾克和厄加特，随后又碰到了紧追艾克而来的蒙多，接着又是图奇，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浑身都透着诡异的中年大叔。 看来，地沟区的确是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而且极有可能和初原水晶的碎片有关…… 眨眼之间，奈夫的身形已经闪到了中年男人的身后。 下一刻，饮魔剑拖着一道扇形的橙黄残影，毫不留情的劈斩了下来。 “轰——” 碎石飞溅，扬尘四起，这近在咫尺的一击，竟然被中年男人完美的躲开了，奈夫一剑劈在了石板地面上。 中年男子一连后退好几步，直到出了奈夫的攻击范围后，才停了下来，可他似乎并没有要反击的意思。 只不过，刚才几下闪躲，随着他身上的斗篷被气流卷起，奈夫这才看清了他胸口那个冒着荧光蓝的机械装置—— 一个外观有些像钢铁侠身上的反应堆心脏的动力系统，但更大一些，而且周围还分布着三台极微型的蒸汽泵，正向外冒着一缕一缕的白雾。 湛蓝色的荧光从机械零件的间隙中向外散出，看起来极有科幻感。 毋庸置疑，那里面有一颗海克斯水晶，而且分量还不小。 见对方仍然没有出手的打算，奈夫也停下攻势，问道：“你是炼金男爵的手下吗？还是菲罗斯家族的人？”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语气仍旧十分和善，道：“放心，孩子，我不是任何人派来的，我也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这块碎片回到它该去的地方，相信我。” “回到它该去的地方，什么意思？” 中年男子笑了笑后，解释道：“孩子，你现在将晶石碎片拿在手里，静静的感受一下，你会发现会有一股力量在召唤着它，那就是它应该回去的地方。” 奈夫静静的盯着中年男人，警惕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确定他不是要趁机发起攻击之后，才将信将疑的用左手拿起了的那块晶石碎片。 果然，不多一会，奈夫便感觉到手掌里的晶石碎片慢慢变得灼热了，一缕缕七彩的光晕从他的指缝间渗透出来，扶摇向上，渐渐飘散。 不知何时起，一个极其轻微的意念出现在了奈夫的脑海之中，似乎是在指引着他往上，就好似它要去上面的某个地方一样…… 这种感觉很微妙，一旦分神，那个意念便转瞬即逝，但奈夫刚才的的确确是感受到了。 也就是说，这中年男人的话，都是真的？ 不，不能轻信，更何况，这极有可能就是维克托要找的初原水晶，自己怎么可能就这样拱手相让。 于是，奈夫慢慢攥紧手里的晶石碎片，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这晶石碎片是我先拿到手的，我没有理由要交给你，所以，请恕我拒绝。” “好吧。”中年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只有硬抢了。放心，孩子，很快就结束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奈夫一挥剑，摆出迎敌姿态，冷冷道：“那便奉陪到底。” 中年男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即他的胸口处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齿轮运转声。 下一刻，他的身体忽然腾空而起，漂浮在了空中，一股强大的气流不知从何处袭来，将他身上的斗篷掀飞了起来。 就这样，那颗镶有海克斯晶石的机械心脏直接暴露在了奈夫面前。 可当奈夫变换出右臂上的海克斯科技枪，对着那边一阵扫射后，才发现毫无效果，那些能量弹通通被一堵无形的防护罩给挡住了。 紧接着，机械心脏中的海克斯晶石慢慢变了颜色。 没错，这并不是由于驱动装置的原因，而是晶石本身的颜色发生了改变。 奈夫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不由得微微有些愣住了。 而随着晶石颜色的改变，无数股能量粒子流从中年男人的机械心脏中涌出，缓缓萦绕在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并且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光圈。 在那个巨大光圈形成的一刹那，整个晶石和萦绕在中年男人身上的能量粒子流，瞬间由湛蓝变成了血红色，无比耀眼，无比灿烂，就像个下凡的天使一样，漂浮在半空之中。 见到此番景象，奈夫心一沉，知道自己很难有胜算了。 因为维克托的手稿中记录得很清楚，初原水晶的颜色，就是血红色的，而它的能量形态，的确是可以自由转换的…… 奈夫一直以为，在速度方面，这座城里比自己快的人没有几个，但在这个中年男子面前，他第一次有了被碾压的感觉，比上次对付狼人沃里克时，还要束手无策。 当那道红色的光芒从他身边闪过时，他甚至有一种时空都被割裂开来的错觉。 等回过神来，对方已经到了他的身后，而手里的海克斯晶石碎片，也被抢走了。 中年男人说的没错，他并没有伤害自己，虽然奈夫很想追上去，把晶石碎片重新夺回来，但不管是直觉，还是理性的分析，都告诉他，这样做很危险。 于是，奈夫转过身来，看着慢慢降落到集装箱顶部的中年男人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会有初原水晶？” 中年男人身上的红色能量粒子流渐渐散去，胸口晶石的颜色也慢慢变回了湛蓝，在收起那块抢过来的水晶碎片后，他看向奈夫，同样有些诧异，道：“你知道初原水晶的事？可你并不是菲罗斯家族的嫡脉，谁告诉你的？” 奈夫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你也不是菲罗斯家族的人吧，那你又怎么知道初原水晶的事呢？还有，你胸口的初原水晶又从哪里得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中年男人依旧是那一幅不愠不怒的表情，道：“我说过了，我只是送它回去而已，现在，我该走了。” 说完，中年男子一跃而起，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奈夫的视野之中。 奈夫并没有打算去追，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只是，这个中年男人究竟是谁？ 他的实力绝对不比祖安的任何一个英雄弱，但奈夫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不管是在召唤师峡谷，还是在这座城里的英雄名单或者佣兵刺客名单上，都是没有这一号人的。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蹊跷的地方太多了，总让奈夫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奈夫默默收起饮魔剑，在这块地方又仔仔细细寻找了一番后，最终一无所获的往布里茨那边去了。 初原水晶，是维克托一直关注的问题，回去之后，得好好跟他说一说这件事，还有这个神秘莫测的中年男人。 或许，他能知道一点点线索…… 第八十章 另一台海克斯心脏(祝所有学子高考大捷) 经过布里茨和那三个机械人的抢修，地沟区的泄露事故得到了有效控制。 虽然那些污染物仍然淤积在厂区内，需要专业的处理，但好歹不会有新的废液涌出，波及其他地方了。 奈夫再没有找到任何晶石的碎片，但他觉得，刚才那个中年男人身上的初原水晶，以及在战斗状态时所呈现出来的变化，这或许比单纯研究静止状态时的晶石碎片所得出的信息，要更加有价值。 那三个机械人，他没有带回去，维克托说过，就让它们跟着布里茨，留在地沟区，因此，奈夫在重新设定好相应的指令后，便一个人回中层广场的实验室去了。 不用顾及慢吞吞的布里茨，奈夫的速度自然快了许多，利用锁盘轮轴和火焰喷射器，只花了不到十分钟，他就回到了中层广场那幢破烂不堪的钢铁小房子前。 而此时，已经将近黎明时分了，不过，那是对皮尔特沃夫而言，崖底深处的祖安，依然还沉在黑暗之中。 要知道，即便只是一墙之隔，皮尔特沃夫的光明，也总是比祖安来得更早一些。 进了暗门后，实验室内灯火通明，那枚晶石碎片悬浮在一个海克斯切光仪的玻璃真空舱室内，而旁边就是一个实验记录本，写得满满当当，维克托则静静的坐在一旁，摆弄着手里的一个微型差分仪，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看样子，他的确是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虽然感觉很困，但奈夫觉得，还是应该把下面发生的事情，先和他说一下。 于是，为了不打搅维克托的思考，奈夫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实验室，然后安安静静的等候在了一旁。 不过，维克托还是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回过头来问道：“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奈夫从那边慢慢走过来，道：“嗯，废液泄漏的事情，布里茨已经处理好了，但是并没有找到多的晶石碎片，嗯……也不对，有一块，但是后来被抢走了。” “被抢走了？”维克托听到这话，显然很诧异，因为他了解奈夫的实力，出现这种情况，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奈夫点了点头，道：“嗯，是从那只老鼠身上找到的，但后面又来了一个神秘的男人，他有初原水晶，实力很强，又把那块碎片抢走了。” 维克托愣了一愣，似乎这句话对他来说，信息量有点大，于是他稍稍迟疑了片刻，才问道：“老鼠？哪只老鼠？” “图奇，那个背着海克斯十字弩的大老鼠，可以隐身潜行的那个。” 维克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说过这只大老鼠：“你认识它？那只大老鼠？” 奈夫听维克托这么说，才意识到可能现在的图奇还没有到祖安人人皆知的地步，也还没有“瘟疫之源”的外号。 也对，现在的英雄名单上，的确是没有他的名字。 察觉了问题的所在，奈夫便随口搪塞了一句道：“嗯，以前做任务的时候碰到过一次，它很危险，我以为你知道。” 维克托原本对这只老鼠就不怎么在意，此时听到奈夫这样说，也没去深究，于是又接着问道：“你说还碰到了一个拥有初原水晶的男人？是他抢走了晶石碎片？” “嗯，他身上装载着初原水晶，实力很强，但他对我似乎并没有恶意。”奈夫答道。 维克托语气越来越疑惑：“一个男人？将初原水晶装载在身上？多大年纪？” “大概四五十岁左右吧……嗯，在他的胸口，的确是一个海克斯的驱动装置，就像一颗心脏一样。” “详细的说一说那人的情况。”维克托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这也在奈夫的意料之中，因为那个中年男人身上的谜团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接着，奈夫便将在下面发生的事情十分详尽的讲述了一遍，从对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现在自己身后，到两人的对话，再到整个战斗过程，娓娓道来，一字不落。 维克托听完后，放下手里的差分仪，慢慢站起身来，道：“不会错，那的确是海克斯心脏。 可是为什么？整个皮尔特沃夫，甚至整个瓦洛兰，应该只有灰夫人身上的那一颗才对，他是什么人？怎么也会有海克斯心脏？” “老师，灰夫人……是指卡蜜尔·菲罗斯吗？” 奈夫没有说“青钢影”这个外号，因为维克托的手稿中是直接记录的人名。 维克托慢慢走到那枚晶石碎片旁，答道：“是的，她身上的海克斯心脏，就是依靠初原水晶来驱动的。” “海克斯心脏，难道不能被仿制出来吗？”奈夫还是有些不解。 “很难很难。”维克托摇了摇头，解释道：“海克斯心脏的机械组件本就精密复杂，另外还需要十分强大且稳定的魔法输出能量。 能满足这一要求的，只有初原水晶，所以到目前为止，根本没人能仿制出来，更何况，图纸早就已经毁掉了。” 奈夫又问道：“那设计海克斯心脏的人呢？会不会是他？” “不可能，灰夫人身上的海克斯心脏已经有六十多年了，设计者叫哈基姆·内德里，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老死的。” 维克托说完后，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各自陷入了思考。 过了一会后，维克托又问道：“他不是菲罗斯家族的人？” 奈夫答道：“嗯，他说他既不是菲罗斯家族的人，也不是炼金男爵的人，但他好像对菲罗斯家族很了解。” 维克托轻轻叹了一口气，显然，对于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份，他也没有一点头绪。 过了片刻，维克托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将真空舱室里的晶石碎片慢慢取出后，握在手中，道： “你说的那种感应，其实我也发现了，的确有一个意志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指引着我向上，可能是皮尔特沃夫，那里有它的主体。” “主体？”奈夫皱了皱眉，然后道：“老师的意思是，这晶石碎片是从皮尔特沃夫的某一个初原水晶上切割下来的？” “嗯，应该是这样，被菲罗斯家族内部的人切割下来的，所以你才会看到那个密探。”维克托看着那块晶石碎片，接着又道：“而且，根据它的指引，极有可能找到它的主体所在。” “让我去吧。”奈夫条件反射一般的道。 维克托慢慢收起晶石碎片，摇了摇头，道：“不，这次我亲自去。” 第八十一章 大胆的想法(还有明天的英语和综合，加油!) 一直到塔楼的大摆钟敲过早上五时的钟鸣，奈夫才从实验室出来，回自己的小卧房去了。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只不过祖安城内仍是黑夜。 奈夫取下背后的饮魔剑，和衣躺在床上，不一会就沉沉睡去了。 当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同样，是被写字台上翻书的声音吵醒的。 除了小渣渣，不会有别人，而这也是它的一个习惯，爱学习的好习惯。 奈夫抬头看了看它，随后扯了扯那根维系在两人之间的橡胶纽带，道：“怎么，你已经恢复了吗？” 小渣渣继续翻着奈夫的那个旧笔记本，头也没回的道：“嗯，已经没事了！倒是大佬你，碰到那么可怕的对手，还能全身而退，实在是厉害厉害！” 奈夫明白它说的是那个中年男人，于是慢慢坐起身道：“他的确没有恶意，但我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吗？”小渣渣回过头来。 “是不是你还不清楚吗？”奈夫知道小渣渣是在明知故问，因为它昨天就说过了，它感知不到那个中年男人的敌意。 “嘿嘿，嘿嘿嘿……” 小渣渣刚想掩饰过去，不料奈夫又问道：“你昨天说你感知不到那个中年男人，是任何情绪都感知不到吗？” 小渣渣卖乖的点了点头，道：“嗯，什么也感知不到，就像维克托和大佬你一样，一点情绪都没有。” “这么说，他也是一个改造人了？”奈夫自言自语了一句。 小渣渣没有听见奈夫的话，但它显然有更感兴趣的事情，又接着问道：“对了，大佬，我看你的笔记上说，纳米是指很小很小的一种长度单位，那么，纳米机器人也是说的那种很小很小的机器人吗？” “嗯，是的。”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奈夫发现小渣渣的理解能力很强，即便是这种不属于瓦洛兰世界的知识体系，只要在稍微点拨一下后，它也能很快明白。 只不过，它和自己差不多，刚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多长时间，虽然认识字，但对瓦洛兰本土的风土人情和科技知识，知道的并不多。 所以，通俗一点讲，它就是一个聪明点的文盲而已。 小渣渣见奈夫点头，明显很失望，用那只绿色小手捶着笔记本，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这么小的机器人，有个卵用啊！不和蚊子一个鸟样吗，一巴掌下去，就死一大片！ 大佬，你是怎么想到这些歪门邪道上去的？ 你是不是真有什么难处，所以才想证明一下，即使很短很小也有战斗力啊？ 可也不是这么证明的啊，这个虽然改变不了，但也不用这么自卑啊……” 嗯，奈夫觉得，还需要再补充一点，它就是一个既啰嗦，又不正经的文盲。 奈夫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在装作不经意间碰翻了桌子上的水杯后，电弧开始在机械右臂上流窜起来。 “大佬，我错了，不该瞎问的……呃啊……” 又是两串电流闪过，小渣渣如一团染了墨的橡皮泥一样，瘫在桌面上了，身上时不时还要冒出两股烟来。 “下次再整一些乱七八糟的，就烤八分熟。”奈夫面无表情的说完，然后关上了右臂上的能量限制阀。 奈夫走出小卧房，维克托已经在书室里处理数据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睡了没有。 其实，他们师徒两人的体质是差不多的，都是结合了钢铁和海克斯科技的半机械人。 虽然失去了感情，但并不代表感觉不到劳累和困倦，尤其是在思维上，是与常人无异的，并不是说成了半机械人，就能当铁人了。 而维克托最近几个月的确有点拼，他那金属面具里散出的头发，似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白。 奈夫前一段时间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时候，还是银灰色的，可今天再看，就已经完全变成了花白。 奈夫只是在站在书室门口看了看，并没有进去。 而那个掩埋在一堆堆实验数据及文件中的钢铁面具，也没有往这边多看一眼，手里的鹅毛笔依然在飞快的舞动着。 昨天晚上连夜测量出来的数据，他肯定需要花费几天时间去处理和分析的。 因为那是初原水晶的碎片，是根本没有人踏足过的领域，除了菲罗斯家族。 有了上次那五十个金轮做后盾，奈夫也难得能清闲一段时间了。 所以，他今天就准备对自己的招式和技能做一个系统的测试和调整。 于是，在简单吃过一点东西后，他拿起房里的饮魔剑，来到了训练室中。 关于机械右臂上的武器系统，他已经调试过很多次了，也很熟悉，所以今天并不需要多花时间去重复。 但关于饮魔剑，通过昨天的几场战斗，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围绕着它开发出一套完整的战斗体系来才行。 如果只知道一味的去挥砍劈斩，那和德玛西亚莽夫营有什么区别？ 虽说自己在此前的战斗中击败了黑色扎克，昨天又与厄加特战了几个来回没落下风，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刺客，而且还是物理输出。 若是按照召唤师峡谷的那一套来划分的话，自己现在的状态无疑就是个脆皮刺客。 面对扎克，厄加特和蒙多这种坦克或半肉的英雄，即便打不过，大概率下也能跑得掉。 但碰到狼人和艾克那种同样很敏捷很灵活的英雄，就没什么优势了。 也不是说孰强孰弱，事实上，狼人和艾克如果对上那头黑色扎克，他们也会毫无办法。 不同于佣兵名单上的排名——s级绝对都比a级强，那些被冠以“英雄”的人物，各个都是强者，但就像游戏中一样，在涉及到角色定位和技能克制问题，也会有所胜负。 比如，小鱼人天克亚索…… 这是奈夫无法改变的事情，出生就是如此。 但他同样很明白，“装备”的碾压，可以抵消任何的英雄克制，也能专治各种花里胡哨，所以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提升战斗力。 攻击力、暴击、破甲、生命偷取，外加更快的移动速度，应该才是自己“出装”的正确方式。 当然，瓦洛兰的战斗体系中是没有“暴击”一说的，可如果把它理解为更加高明的刀法、剑术或招式，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生命偷取，奈夫目前还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武器，至于小渣渣……最多只能算自我恢复吧。 想到这里，奈夫慢慢挥舞着饮魔剑，将前世所学的剑法通通都温习了一遍，确保自己的记忆并无偏差之后，这才停下来慢慢思考下一步。 他明白，自己只有将前世的剑术、饮魔剑本身的特质，还有整个机械右臂上的战斗系统，都完美的融合起来，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起来好像只是多了一把剑，可改变的其实是整个人的战斗方式，就好比从拳法过度到剑法一样。 而奈夫现在所追求的，是人剑合一。 手里的剑在款式上是一把古汉剑，和那边世界常用的剑相同，所以，不会对招式有什么影响。 但这也仅限于他在现实中学过的剑术，至于没有学过的，电视或者小说上看到的呢…… 奈夫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八十二章 奈夫的独孤九剑 奈夫尝试着回忆了一下，那些曾经在电影和武侠小人书里看到的剑术，竟发现每一个画面都格外的清晰。 尽管他知道电视上的基本都是花架子，自己学的剑术才是真正的杀人技，因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上天入地，完成那些高难度动作，但这里不同。 凭借这具海克斯科技的半机械身躯，虽然奈夫现在还不能入地，但上天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而且在空中做出一些列复杂的机动和高难度的动作，于他而言，简直是家常便饭了。 所以，在那边世界看起来天马行空的剑术，在这边是不是可以行得通呢？ 想到这里，奈夫立马决定试一试，而实验的剑术，奈夫也很快就挑选好了——独孤九剑。 毕竟，他需要的是天马行空，而不是异想天开，一剑断山什么的。 金老爷子的武侠虽然纯属扯淡……咳，是纯属虚构，写得也神乎其神，但其实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经得起推敲的。 而“独孤九剑”作为他的得意一笔，写得还算……考究？ 甚至还有“权威人士”专门出过小人漫画书，奈夫小时候买过一本，只不过被他姥爷骂了一句“胡扯”后，就扔到一边去了。 现在他回忆起来，那些小人画上的动作和招式依然很清晰，至于这套剑法到底靠不靠谱，在这边的实战中究竟有没有用，总得试一下才知道。 看起来那么厉害，万一是真的呢，反正又不会走火入魔。 于是，奈夫便同时启动了训练室内的六个机械人，用来配合自己试验。 按照书中所写，独孤九剑共有九式，分别是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破锥式、破锁式、破掌式、破箭式、破气式和总决式。 这其中，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和破掌式都很好理解，分别对应的是刀法、剑法、长兵器和拳脚功夫。 至于破锥式，其实是指斧头、双锏、铁锤这一类有力量的钝刃短兵器。 而破锁式，则主要针对长索、鞭绳、铁链和流星锤这一类的软兵器。 破箭式说的是飞镖和弓箭这一类的远程武器。 破气式就不用说了，如果奈夫还把这边的魔法和那边的内力气功相比较，那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总决式呢，就是各式变换，灵活运用。 总之，金老爷子的想法挺好，就是不知道实验起来效果如何。 搞清楚了这些，奈夫先是自己依照动作要领练习了一遍，然后再令那六个机械人拿着各种武器向自己进攻，破剑式就用剑，破刀式就用刀，以此类推。 虽然这些机械人的攻击方式很简单，但奈夫还是很快发现了剑法中不协调的地方。 每到这种时候，他都要停下来对自己的招式进行修正，毕竟他也是从小学习剑法的，这个能力还是有的。 这样一边修炼，一边修改“武功秘籍”的，只怕他奈夫是万古第一人了。 而一个破剑式下来，他就已经修改了十余处错误，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要放弃这套剑法的打算。 因为他能察觉到，虽然这套虚构的剑法漏洞很多，可它的底子还算扎实，应该也是在现实的剑法基础上“改进”过来的。 只不过在细节方面，应该考虑了许多武侠因素，因此处理得实在太粗糙了，简直惨不忍睹。 果然，那个据说全真还原“独孤九剑”的漫画小本本，就是不怎么内行的坑爹货，就像自己姥爷说的那样——胡扯，还害得自己交了一笔智商税。 另外，这剑法中有很多招式都是想当然，正常人的凡身肉体根本完成不了。 奈夫只有依靠双腿和机械右臂上的火焰喷射器，才能将这些动作重现出来，而这种理想化的招式，往往又出奇的有效。 其实这些也并不矛盾，因为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就是这么体现出来的。 由于要边练习、边实战、边修改，所以奈夫的整个训练过程很缓慢。 尽管已经除去了破气式和总决式，可剩下的七式，等他训练完，也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时分了。 没错，整整一个下午加一夜时间，他才把独孤九剑当中的七式修改训练完，累的确是很累，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精修之后的剑法还是很实用的。 嗯……是在这边实用，在他半机械人奈夫的手里实用，在那边，就算体操运动员吊威亚，都不一定能做出这些招式的动作来。 可不管怎么说，由于他的半机械身体可以在空中完成任何高难度的动作，所以这一套虚构出来的理想剑法，在奈夫这里，也算是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对比此前他在现实中学到的剑法，尽管不一定会更加实用，但一定更有针对性，这一个优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后，关于布里茨的雷暴电场和饮魔剑的配合使用，奈夫也做了一个尝试和调整。 在独孤九剑的剑法中融入雷电元素，这一点不难，更加考验的是实战中的反应和判断，所以，奈夫暂时没有碰这一块的训练。 至于雷暴电场的定向释放，这是奈夫已经考虑了很久的问题，因为之前太忙，又没有合适的武器作为媒介，因此一直没有实验，今天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再往后拖了。 只是，这个调试的过程真的不简单，因为雷暴电场的触发点是在奈夫的机械右臂上，而雷电的空间属性又是向四面八方蔓延的。 所以，要想实现定向释放，就必须利用饮魔剑吸收伤害的能力，而且还要控制好雷电的输出功率，另外，饮魔剑所摆放的位置，也是必须要考虑的一个变量。 于是，在经过近两百次的调试后，奈夫终于在这三者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而在这一个过程中，奈夫将雷暴的输出功率，由原来的三个档位又细分成了五个档位，一到五依次递增，以便控制。 至于调试完成后的整体效果，就是奈夫将饮魔剑横握在自己身前，然后机械右臂上的限制阀调到四档。 这样，那些闪电会流窜到饮魔剑的剑刃上之后，再向四周扩散。 而剑刃朝着他的那一面所释放出的电流，会触发饮魔剑的被动效果，在他身边形成一个魔法保护罩。 这一个魔法保护罩又恰好能吸收这一面劈来的雷电，至于前方，则完全不受影响。 这样一来，就会形成一个以剑刃为触发点，范围只覆盖奈夫前方区域的雷暴电场，不会波及后方，这样的结果让他很满意。 因为这个招式发动的动作和效果很像动画中杀生丸的“苍龙破”。 所以奈夫也懒得再起名了，直接改了一个字，叫“苍龙决”。 反正他听起来很舒服，管它版权不版权的，就这样了。 其实还是要有一个招式的名字才行，这不是他中二，非要在打斗过程中装酷耍帅什么的。 只是闹出那么大动静，耗费那么多特效，到最后只会喊一句“啊——去死吧”这样的。 总觉得怪怪的，也实在是太没品了…… 当然，他后面还尝试了雷暴的定点释放，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至于最后一个点，就是小渣渣了。 考虑到小渣渣在沾水之后会很惧怕电流，所以奈夫必须针对它做一项测试。 因为他不能保证每次和敌人交手都是晴天，如果在雨天，在机械右臂被淋湿的情况下，如何在释放雷暴电场的时候，还能保证小渣渣能完全不受影响，这的确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想到这里，奈夫端起半杯水淋在了机械右臂上。 现在天还没有亮，熟睡中的小渣渣突然感觉被淋了个透心凉，顿时心都凉了。 它立马钻出一个橡胶小脑袋来，满是惶恐的看着奈夫道：“大佬，我是在睡觉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也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你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做个实验而已。”奈夫面无表情的答道。 “又来？！”小渣渣差点崩溃，它可是清楚的记得上次实验，自己都被劈成好几块了。 “放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很快就结束了。” “呵呵，我信你个鬼！你个……” 小渣渣话还没有说完，就开始咬舌头了，因为奈夫已经解除了机械右臂上的限制阀。 当然，档位最低，一档，和以往惩戒它的功率差不多。 小渣渣的身体一阵抽搐，虽然眼神中很是不满，但它知道奈夫的性格，反抗只会增加自己的痛苦罢了。 然后，奈夫启动了二档，小渣渣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在又感受了一遍全身触电的极致快感后，顶着一头青烟，双手叉腰，就这样气鼓鼓的看着他。 奈夫轻轻嗅了嗅，然后问小渣渣道：“已经有点糊味了，你还扛得住吗？” 小渣渣按耐住马上要爆炸的脾气，冷哼哼的道：“扛不住又怎样！扛不住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奈夫说着，启动了三档。 这一次，小渣渣好久才缓过神来，有气无力的探出一个小橡胶脑袋后，问奈夫道：“大佬，实验也要有个度吧……再这么下去，我真的要休眠了，我不是本体，抗性没那么强的。” 奈夫点了点头，然后又淋了半杯水到机械右臂上了。 被淋了一头凉水的小渣渣，呵呵一笑，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但随后，它等来的并不是极速流窜的电流，而是一股温热，从奈夫的机械右臂中散发出来的。 很快，刚才淋下来的半杯凉水蒸发殆尽，奈夫再次解除了限制阀，然后，一档、二档、三档……依次往上，小渣渣果然没受到半点影响。 正当小渣渣惊诧疑惑的时候，奈夫道：“好了，已经结束了，你可以接着睡了。” “咦？大佬？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没事，你究竟使用了什么魔法，刚才是将我保护起来了吗……” 小渣渣当然不知道所谓的导电介质是什么东西，所以此刻的问题格外的多。 但奈夫已经是整整十几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再加上现在还有问题需要考虑，根本就懒得去回答它的问题。 他对这喋喋不休的小家伙实在有些无语，才突然声音一冷，道：“小东西，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安静，要么我来让你安静。” 小渣渣被这句话吓得连忙躲到机械零件当中去了，过了好久又悄悄探出一个小脑袋来，见奈夫没打算动真格的，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番测试，奈夫知道了小渣渣的极限，二档功率，如果再高，就会让他意识模糊，短时间内身体机能受到极大影响，难以发挥正常的实力。 因此在阴雨天气与敌人对战时，就只能时刻开启机械右臂的温热模式，保证水份能迅速蒸发，这样在使用雷暴电场的时候，才不会对它造成误伤。 这是奈夫很早就想好了方案，所以简单尝试一遍，各方面都有了一个确切的临界点，他才会放心，这也是他作为工程人员长久以来的习惯了。 等所有测试结束，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奈夫默默收了饮魔剑，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后，准备回去休息了。 当他此时再走到书室门口，往里看时，维克托仍然坐在数据文件堆积如山的办公桌前，只不过，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或许，是关于初原水晶的数据，都已经分析完了吧…… 第八十三章 维克托的手术 和昨天一样，奈夫又是早上才睡下。 下午起来的时候，小渣渣翘着二郎腿，双臂抱胸的坐在写字台边沿，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奈夫问它道。 小渣渣换了个姿势，撑着绿色的小脑袋又思考了片刻后，疑惑道： “我接着往后看了一点，似乎觉得那么小的机器人好像也不是完全没用，就比如大佬你写的，可以用于治疗伤口，这和我的身体特质有几分相像，但我想不明白的是，那么那么小的东西，你要怎么制造出来？” 对于这么一本正经、求学好问的小渣渣，奈夫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 当然，他知道，它说的是纳米机器人的制造问题，这在那边的世界都是一个顶尖的技术难题，更别说在这个整体科技水平只是蒸汽时代的瓦洛兰大陆了。 不过，奈夫既然敢在笔记本上将这些都推演出来，一些需要克服的基本问题，他当然是认真思考过的。 就好比纳米机器人的制造，虽然这边没有细胞生物学的基础，也有没基因定点切割技术，更没有扫描电镜那样的精密观测仪器。 但奈夫并不是那种思维古板的人，在充满符文之力的瓦洛兰大陆，他很快就想到了其他途径，非分子生物学的途径。 没错，就是魔法。 纳米机器人的三大特征：分子级、智能型和自我复制，如果脱离了现代科学体系，在一个蒸汽时代的文明当中，要同时做到这三点，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但有了魔法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魔法的帮助下，瓦洛兰大陆其实已经有了智能型机器人，抛开维克托创造出的机械人不谈，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黑默丁格的小炮台机器人，它的智能识别和判断能力，对于纳米机器人而言，是绝对足够了的。 而自我复制的能力，奈夫承认，起初他是没有半点头绪的，但在和狼人沃里克的一场较量之后，给了他很大的灵感。 奈夫听维克托提到过，沃里克身上发生过某种变异，才导致他最终成为了狼人形态，而且具备了可怕的自愈能力。 主修机械的维克托当然不会知道，这种变异被称之为“基因突变”，而那可怕的自愈能力，实际上是一种细胞的快速自我修复和复制。 所以，如果能采集到狼人的细胞样本或者血液样本，这一个难题是极有可能攻克的。 至于分子级和微型化，奈夫也向维克托确认过了，这个世界确实存在能将实物变大变小的魔法，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谁会使用这种魔法，但魔法目录上，的确收录过这种能力。 这三件事情，都是奈夫早已思考过的，只是没有一一写在笔记本上罢了。 当然，他更加明白，要在这边的世界将纳米机器人创造出来，绝对不是他一人之力可以做到的。 所以，现在很多事情，都还为时尚早，他也自然不会对小渣渣详细解释，于是便道：“这只是一个概念罢了，未来的科技概念。” 小渣渣听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赞叹道：“不过大佬能提出这么高端的概念，也是很厉害了，尤其是要将这么小的机器人用来疗伤，实在是让小扎扎我大开眼界。” 奈夫慢慢起身穿上斗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小渣渣这么正经的评论一件事，难得的心里感觉到有一点慰藉。 然而，事实证明，狗的确改不了吃屎。 小渣渣一打响指，接着说道：“正应了那句话，只要方向对了，再加上一定的技巧，即使又短又小，也是可以有战斗力的！我说的对吧，大佬！嗯？大佬？你怎么脸色怪忄……” 小卧房里闪过两串噼里啪啦的电流后，小渣渣又成了一团发黑的橡皮泥，瘫软在写字台上了。 奈夫将小渣渣瘫软的橡胶身子在机械右臂上缠了两圈，然后开门出去了，因为他刚才就好像听到外边好像有动静。 只不过，他刚来到实验室，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二十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二十个机床上，死相各异，躯体也是各种残缺不全，看起来异常恐怖。 如果不是被剥离了感情，估计一见到这种场面，奈夫就会当场吐过去。 而维克托则徘徊在这二十具尸体之间，不停的查看，同时还拿着鹅毛笔和记事本，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很明显，这些都是维克托刚刚运回来的新鲜尸体。 只是，他这两天不是都在忙着初原水晶的事情吗？ 奈夫皱了皱眉，然后走上前去，问道：“老师，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地沟区一处毒气管道泄露，这些都是当时在附近工作的劳工，已经没救了。” “那您是打算将他们……” 维克托头也不抬的继续往下一个机床走去，同时答道：“需要尽快给这些人完成移植手术，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奈夫不解道：“可那边不是有二十个吗？” 奈夫知道维克托说的移植手术，实际上是将这些死去的人全部改造成半机械人，只是他不明白，实验室中明明已经有二十个移植成功的半机械人了，为什么又突然要增加一倍。 维克托记录完最后一个指标，抬起头来，声音冰冷的道：“经过计算，那颗初原水晶的能量密度很大，换算成输出功率的话，将会是魔法药剂的一百多倍。 这样的输出功率，如果只作用在二十个半机械人身上，它们的大脑组织会承受不住，极有可能导致脑组织瘫痪，甚至脑死亡。” 奈夫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为什么不等初原水晶到手之后，再来进行移植手术呢？” 维克托看了奈夫一眼，随后反问道：“如果初原水晶在我们这，你觉得这个地方我们还能呆多久？” 奈夫看着机床上排开的二十具尸体，沉默了片刻后，问道：“那老师……现在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维克托想了想，然后看着他道：“你昨天练习的剑术，是谁教你的？” 奈夫当然不能说实话，只好答道：“玄臻大师教的。” “学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维克托点了点头，他上次从辛可卫口中听到过“玄臻大师”这个名字，所以此刻也没有多想，接着道： “这边的手术你帮不上忙，那边二十个移植成功的半机械人……既然你会剑术，就教它们一些吧，等它们走出实验室后，一定会被各种各样的人盯上，除了我给它们装配的武器外，还是会一点别的防身技能更好一些。” “嗯，明白了。”奈夫点了点头。 维克托看了一眼手里的笔记本，接着道：“已经是最后一步了，而它们将是第一批实验样本，很重要，另外，你也要多留意一点它们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 “好的，学生知道了。” 奈夫说完，在维克托的挥手示意下，往门外走去。 只是，在最后走出门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目光在那二十具尸体上扫视了一遍后，这才离开。 不得不承认，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医学和科技，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是谁，一定都曾有过这样美好的愿景，奈夫也不例外。 而现在的维克托，距离这一项壮举，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 不过，当奈夫此刻真正站在这个潘多拉魔盒的跟前时，心绪却有些复杂了起来。 他很明白，这项技术获得成功后，如果不加控制遭到滥用，很有可能会对人伦、道德和是非观念造成严重冲击。 这应该是，不，这绝对会是一项禁忌的科学，就像火影中的“秽土转生”一样，被永远列入禁术之名。 当然，他更加清楚，这里是祖安，这里是黑暗而又腐朽的地底魔城。 这里的底层劳工，平均寿命还不到三十岁，这里的地沟孤儿和小乞丐，每天都会有他们的尸体被机械狗清理出来，然后当成垃圾一样烧掉。 这里，每时每刻都有人沦为奴隶，每时每刻都有人因为穷困和压迫而死去…… 是他们命该如此吗？ 不，他们的悲剧并不在他们自己…… 小奈夫的切身经历告诉他，在这样一个人伦、道德和是非观念已经被蹂躏得粉碎的城市中，去追求所谓的人伦道德和是非观念，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 呵呵…… 第八十四章 等待重生的半机械人 奈夫到房中拿了饮魔剑，然后往那间最大的中心实验室而去。 推开门，里面还是老样子，二十个拥有独立意识的半机械人，侍立在一个巨大的玻璃机械装置周围，依靠着金属软管汲取着圆形玻璃罐中的魔法药剂，只不过眼下都保持着待机状态。 见到实验室的铁门被打开，它们头上的指示灯在闪过一阵后，就又没有反应了。 或许是因为奈夫经常到这里面来，所以它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吧。 不过，那个名叫“地谷鼠”的小机械人，明显有着更强的好奇心和观察力，它那双仿生玻璃所制成的眼睛，依然闪着光亮，直直盯着奈夫手上的那把饮魔剑。 奈夫慢慢走到中央那个玻璃机械装置前，同时摁下两边的按钮，弹出操作模块后，将魔法药剂的输出功率上调了两个等级。 寻常时候，魔法药剂的输出功率能够达到它们待机所需要的阀值即可，但在训练和实验过程中，则需要上调功率，保证它们有足够的能量正常运作。 或许是感受到了金属软管中能量涌动的变化，那些原本没有动静的半机械人又纷纷抬起头来，亮着那双仿生眼，看向了奈夫这边。 而奈夫则将手里的饮魔剑在钢铁地板上顿了顿后，开口道：“每人找一把剑，今天我教你们防身用的剑术。” 话音落下，那二十个半机械人不约而同的都迟疑了片刻，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这才一个一个的去实验室角落的武器箱中寻找趁手的刀剑了。 就使用武器而言，维克托此前对它们做过简单的测试，角落里的武器箱，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不过，专程教导剑法什么的，显然它们还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 因为生前都是底层的劳工，死后重生也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测试及训练，所以它们的服从能力和执行力是没有丝毫问题的，很快就人手一把长剑，并按照以往的习惯，两人一组的站好了位置。 奈夫当然不会拿独孤九剑那么复杂的剑法出来教学，所以都是一些很基础的招式和技巧。 但这些具有独立意识却没有丝毫感情的半机械人，所展现出来的学习能力，确实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虽然无法与那些天赋异禀的人相比，但和寻常的底层劳工或地沟孤儿相比较的话，无疑它们的学习能力提升了许多。 或许正如维克托所说，这是在抛除了情感杂念之后，理性的思维会让注意力更加集中的缘故吧。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学习起来都很快，那个名叫“地谷鼠”的小机械人就是例外。 不过于他而言，造成落后的原因显然并不是因为它愚笨，而是手里的剑太长，用得不合适…… 无论怎么说，招式都只是一个动作而已，奈夫在教会了它们之后，剩下的就是练习和实战中的应用。 两人一组，运用刚才所学，自由发挥。 而那个名叫“地谷鼠”的小机械人，奈夫则在一旁亲自指点它。 它看起来有些着急，虽然借助海克斯机械身躯，它可以轻而易举的挥动寻常小孩拿都拿不起的长剑，但看起来总有些不得要领。 最后没办法，奈夫直接将它手里的那把剑斩断了一半之后，情况才变好了许多。 而明知落后的它，拿着断剑，练习得也更加卖力了。 因为它知道，魔法药剂的量是有限的，等到输出功率调到低值，也就没办法继续了。 奈夫已经收起了饮魔剑，在一旁见小地谷鼠有些吃力的完成那些动作招式。 在指点之余，不禁也说起了一些别的话题： “你在地沟区拾荒有多长时间了？” “三年多了吧。”小地谷鼠一边挥着剑，一边答道。 “当初怎么去的？你父母呢？” “交不起租子，被炼金男爵的手下给打死了。”小地谷鼠说的平平淡淡，语气中似乎听不出多少恨意，当然，它此刻应该也是感觉不到仇恨的，因为没有感情。 “有想过要报仇吗？”奈夫看着它，有些认真的问道。 小地谷鼠握紧剑柄，剑锋直劈而下，传来一道破空声之后，语调稳稳的道：“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哪个炼金男爵的手下，怎么报仇？而且以前我只是个地沟捡破烂的，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想，又有什么用呢？” 小地谷鼠一边说着，又回身一刺，接着道：“但现在我重新活过来了，而且还有了这样的力量，只是还不够，还要更强才行。 这样，再碰到那些炼金男爵的狗腿子，不管是谁，我都能灭掉他们，为民除害了。” 还是和刚才一样，奈夫在小地谷鼠的话语中并没有听出多少恨意，更多的只不过是一种理性的判断和是非观，和自己有些像。 “那有了力量之后，还要回地沟区吗？”奈夫接着问道。 “嗯，还要回去。” “回去干嘛？” “回去救黄板牙和缺耳朵，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小地谷鼠的声音依然像老旧的留声机播放的磁盘一样，冰冰凉凉的，但奈夫却从它挥舞的剑风中，看出了几分坚决。 “你的同伴吗？多大了？”奈夫又问道。 “嗯，黄板牙有十岁了，缺耳朵连他自己多少岁都不记得，但应该比我还小一点。”小地谷鼠一边挥着剑，一边又道： “我们是一起被卖到那里去的，每天一起干活，一起睡觉，我最瘦，所以干活没他们快。 但他们两个经常帮我，还替我挨了不少鞭子，就连最后我掉到废液池里面的时候，也是他们拼命把我拉上去的，只不过，我还是没能挺过去……大概是因为我太胆小了吧，每次去废液池干活都会很紧张，容易出岔子……” 奈夫停了一会，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救他们呢？” 小地谷鼠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有钱，就把他们买回来，如果没钱，就把他们抢出来。” “多少钱能买出来？” “两个人，可能要四十个银轮吧……” 奈夫看着那双仿生玻璃眼，沉默了片刻后，将它手里的半截长剑拿了过来，道：“这剑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大了，等我出去的时候给你专门带一把短剑回来吧，用得更顺手一些。” 小地谷鼠看着奈夫手里的饮魔剑，道：“短剑？会和你的这把剑一样好看吗？” 奈夫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嗯，会的。” 小地谷鼠听闻，向奈夫很是恭敬的鞠了一躬后，道：“谢谢您。” 奈夫将半截长剑又还给小地谷鼠，然后迈开脚步，围绕着那个巨大的玻璃机械装置，转了一圈后，见里面的魔法药剂存量已经不多，于是便走到操作台，将阈值调到了最低档位。 而伴随着奈夫的这一举动，实验室中的半机械人也如往常试验时一样，纷纷将手里的武器归于原位后，慢慢进入了待机状态，那个最小的地谷鼠也是一样。 或许等不了几天，他们就能依靠着初原水晶，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重生，走出这一间只有篮球场大的实验室了，这应该是它们期待了许久的事情吧。 至于小地谷鼠的遭遇，不过只是地沟区里千千万万炼金童工的一个缩影罢了。 还有无数像它这样的地沟孤儿，在毒雾弥漫的炼金工厂中挣扎求生，等候着越来越近的死亡，就像它所说的那两个同伴一样。 当然，更多的，都已经化成了白骨。 这些被卖到炼金工厂的小人物，只有极少数能活过十五岁，如果奈夫当初不是因为巧合挤出了那个装满奴隶的牢笼，或许也是逃不过这种命运的。 尽管悲惨，但这就是祖安城的现实，在膨胀的资本与发达的科技阴影下，是奴隶制的黑暗与压迫。 对这里的绝大部分人来说，活下去，才是他们每天都需要为之奋斗的事情。 至于说情感，至于说精神，至于说道德，只有住在舞步走廊的那部分人，才可以将它们厚颜无耻的挂在嘴边，用来谈追求谈理想。 对于底层的劳工和炼金奴隶而言，这些虚妄的东西，都不过是活下去的累赘而已…… 第八十五章 抢来的初原水晶 奈夫走出中心实验室时，维克托还在这边临时改造的“手术室”里忙碌着。 因为有现成的机械人，所以他只需要将尸体颅骨内的脑组织取出，然后放入事先已经准备好的海克斯转换器中，再用其替换掉机械人头部的电路板和传感器就可以了。 而这一项手术，维克托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因此进展很快，从刚才到现在，不过四个小时左右，在机械人的帮助下，他就已经完成了将近三分之一了。 尽管开颅手术的场面看起来异常恐怖，但奈夫对于这些，早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当然，他也没有走进去打扰维克托。 从衣着装束上来看，此刻躺在这里的二十具尸体，应该都是底层的劳工与地沟拾荒者。 尽管他们会因这项手术而失去感情，但与此同时，维克托将会给予他们第二次生命，而且还有足以让他们生存下去的力量。 因为“钢铁从来不会被感情束缚住手脚”，奈夫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奈夫绝对不会怀疑维克托在这件事上别有用心。 因为他一开始所追求的，就是通过机械改造，克服与生俱来的人性弱点，从而减少施工过程中由于人为差错而导致的事故，来挽救更多的底层百姓。 不管是最初的机械自动化装置，还是如今这些即将要获得重生的海克斯半机械人，都没有偏离这一点，而布里茨，也正是在这种理念下诞生的。 然而，布里茨的诞生充满了偶然性和不可复制性，因此维克托才会考虑将人体的脑组织移植到机械身体中，创造出具有独立意识的半机械人，并给他们设定好相应指令。 就好比那边世界的机器人三大定律，从而保证它们能像布里茨一样，在能够自救的同时，还能去造福更多的底层百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实际上是一种对人工智能机器人的探索，只不过，在这样一个蒸汽科技时代的大背景下，他只能采取这种原始，粗暴，而且有悖人伦的方法。 但这项科技的最大受益者，无疑会是那些由于意外事故而丧生的底层劳工。 因为维克托做过试验，当对象的年龄超过四十五岁时，脑组织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衰老迹象，从而无法承受魔法能量的脉冲刺激。 也就是说，那些正常衰老死亡的人，是无法通过这种方式重生的，而不管是哪里，非正常死亡率最高的年轻人，永远都是最底层的穷苦奴隶。 另外，重生不是永生，维克托计算过，那些被移植到机械躯体内的脑组织，最多只能存活二十年，而且，还是理论上的。 可纵是如此，这也是一项足以改变祖安，甚至改变整个瓦洛兰的伟大壮举。 而现在唯一所差的，就是初原水晶了…… 天色已晚，奈夫连着熬了几天的夜，虽然白天都有休息，但疲累感还是汹涌而来。 于是，他在简单的吃过一点面包后，就回到自己的小卧房内休息了。 或许维克托也是很劳累了，奈夫睡下后没多久，整个实验室就全部黑了下来。 当第二天起来奈夫起来的时候，维克托依然在继续着移植手术，只不过，现在已经完成了十五个半机械人了，剩下的应该一个上午就可以全部结束。 当然，手术完成之后，还需要将它们都移到旁边的中心实验室去，然后还有启动、植入指令、调试和整修等一系列事情要做。 算下来的话，至少也还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因此，可能直到今天夜间，维克托才能让这新增的二十个半机械人全部就位。 而这也意味着，奈夫今天一整天，也应该在实验室里帮忙。 …… 和奈夫的预算差不多，在将近午夜时分，维克托最后启动了一次控制台，确保四十个半机械人都能正常运作之后，所有的移植手术才算是全部结束了。 下一步，也就是最后一步，便是将实验室中央那个装满魔法药剂的玻璃罐，换成初原水晶。 所有的一切，也终将开始了…… 今天难得有些反常，奈夫睡得比维克托还晚。 因为他要将初原水晶的数据参数都看完之后，才能回到自己的小卧房去睡。 而这，也是维克托要求他的。 第二天，奈夫起来的时候，维克托已经不在实验室了，书室里也是空空如也。 他到中心实验室里转了一圈，见这里的四十个半机械人有刚刚启动过的迹象，而且初原水晶的碎片也不在切光仪的真空玻璃舱内，这才确定维克托应该是去皮尔特沃夫了。 奈夫并不知道初原水晶究竟在哪，可能在皮城学院里，也可能在菲罗斯家族内的某个地方，又或者在更加危险的地方。 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因为他对皮尔特沃夫的了解实在是太匮乏了，根本不可能帮得上什么忙。 不过，他相信，以维克托现在的实力，整个皮尔特沃夫，也应该没有几个人能拿他如何。 凭借强力的控制以及大范围的伤害技能，即便他不能抢到初原水晶的本体，但要保全自身，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或许是奈夫高估了这次行动的困难程度吧。 祖安的黑夜刚刚降临，维克托就平安归来了，而且还完完整整的将初原水晶带回了实验室。 “老师，这块初原水晶是在哪找到的？”奈夫跟在维克托身后，一边快步往中心实验室那边走，一边问道。 维克托将只有一个鸡蛋那么大的初原水晶牢牢握在手里，看起来有些激动，只是声音依旧如钢铁一般冰冷，答道：“皮城学院，一个老朋友那里。” “杰斯那吗？” 维克托点了点头，道：“嗯，我砸晕了他，抢过来的。” 奈夫听到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他不会找过来吗？” “那就在他找过来之前完成所有实验，记录完所有数据。”维克托说得很急，语气中仿佛带上了几分偏执，他快步走进中心实验室，接着道：“而且，这里隐蔽性极强，又有坚固的钢甲防护，他想进来没那么容易。” 奈夫没再多问什么了，但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第八十六章 起死回生的科技 如果奈夫熟知瓦洛兰背景故事的话，或许他就能知道这种不踏实缘自何故了。 又或许，他还在天真的以为，维克托既然能从杰斯那里抢来初原水晶，至少就证明，在实力上是碾压的，所以，就算杰斯寻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惜他在那边的时候，从来没去看一眼游戏的背景小故事，因此，他也根本不会料想到，事情的发展，正在一步步走向失控…… 实验室中央的那个巨大的玻璃机械供能装置，维克托在最初设计它的时候，考虑得就很长远，所以此刻要更换能量源，操作也一点都不繁杂。 在奈夫的帮助下，维克托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将那个盛装魔法药剂的玻璃罐卸载了下来。 随后，维克托叮嘱奈夫道：“将这玻璃罐拿到实验室外面去，等会装载水晶的时候，会有很大的能量涌动，你就呆在外面，不要进来。” 奈夫听闻，点了点头，然后便遵照维克托所说，将玻璃罐在壁橱上放置好后，就站在实验室外，隔着玻璃橱窗观察着水晶装载的整个过程。 维克托先是将操作面板上的所有仪表盘都调节到了计算值，然后才缓缓的将初原水晶放在了装置中心的一个玻璃凹槽内。 而此刻的初原水晶还是湛蓝色的，当维克托很快的同时摁下两边的启动按钮后，伴随着蒸汽引擎的启动，十二条笔直的红色激光从装置内射向了初原水晶。 奈夫知道，这是维克托在计算之后总结出的方案，而这一步，称为“激发”，是通过外在能量，将初原水晶激发到最高能量状态的一个过程。 在激光的照射下，初原水晶的光芒越来越亮，一股股的能量粒子流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而随着水晶的颜色由蓝变红，粒子流也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而且，奈夫还能看到，在这一浪接一浪的能量粒子流冲击下，维克托身上的海克斯水晶似乎也开始变得忽明忽暗起来，就连他的行动，仿佛都比刚才更加迟缓了。 这就是初原水晶的能量涌动，足以影响任何海克斯晶石。 因为所有的海克斯晶石，都是对初原水晶的仿制，而且，还是“劣等品”。 等到初原水晶的能量完全平稳之后，维克托才将能量输出阀慢慢打开，让初原水晶的魔法能量顺着金属软管，缓缓流入了那四十个半机械人的金属颅骨内。 “噔噔噔噔……” 半机械人的仿生玻璃眼一个接一个的亮起来，它们抬起头，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实验室中央那颗耀眼的初原水晶。 随后，维克托转动旋钮，微型蒸汽引擎不断压缩，“呲”的一声水雾喷涌，第一个半机械人后脑处的金属软管断开了连接。 但它的双眼依然明亮，意识依然清晰，随后，是第二个断开连接，第三个，第四个…… 当所有半机械人全部断开了后脑处的金属软管，它们没有一个人因此倒下，也没有一个人失去意识，所有的一切，还是和刚才一样。 实验，成功了…… 这些移植后的半机械人，终于可以走出实验室了，虽然失去了肉体和感情，但它们依然具有独立的意识和自己的判断，依然能将自己视作一个“人类”。 起死回生，维克托做到了。 奈夫慢慢推开实验室的那扇铁门，目光在那四十个重获新生的半机械人身上一一扫过，随后慢慢走到维克托身边，见他依然双手撑在机械装置的操作面板上，无动于衷，不禁疑惑的问道：“老师，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过了许久，维克托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道：“没有，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一切顺利。” 说完，他便身子一斜，栽倒在地。 奈夫见状，连忙将他扶起到一旁的办公椅上，惊问道：“老师你怎么了？老师你没事吧？” 而这个时候，小渣渣忽然从斗篷里钻了出来，然后变换出一个大大的橡胶伞，挡在了维克托和那颗初原水晶之间，同时对奈夫道： “大佬，这水晶的能量涌动具有很大的魔法伤害，维克托先生刚才太强来了，所以才会这样，得让他赶紧远离水晶才行，避免后续的伤害。” 听了小渣渣的话，奈夫连忙背起维克托的钢铁身躯，然后向实验室外走去。 而出实验室的时候，小渣渣还不忘一个橡胶回手掏，把铁门也顺带给关上了。 当奈夫将维克托背到书室里的沙发上时，他已经慢慢恢复了意识。 在冲着奈夫摆了摆手后，维克托十分虚弱的道：“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你去将仪器关停，以免水晶对那些半机械人造成损害。另外，还需要买新的输出阀回来，水晶的能量太强，我们手里的输出阀规格依然不够，不尽快换掉，会让整个体系都崩溃掉的。” 维克托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旁边桌子上的工具书，接着道：“去吧，先去关停仪器，我都已经设定好了，回来我再告诉你具体买哪一种规格的输出阀。” 奈夫看着维克托仍然虚弱的样子，点了点头后，转身往中心实验室那边走去。 装置关停的程序并不难，奈夫转动旋钮后，便只见八块内壁凹凸不平的菱形玻璃水晶慢慢向上合拢，最终将初原水晶罩在了里面，等到水晶完全变回湛蓝色，空气中弥漫的能量粒子流这才渐渐消失。 奈夫回到书室时，维克托已经能站起身来了，他拿着那本工具书，将要买的输出阀只给奈夫看过之后，道：“去老地方买，多买几个回来，尽快。” “嗯，明白了。” 奈夫摸了摸怀里还剩下的四枚金轮，最后看了一眼维克托，转身往门外走去。 奈夫走后，维克托重新坐在了办公椅上，似乎终于清闲了下来。 他慢慢取下头上的金属面具，长长松了一口气，灰白的胡须和头发，在淡蓝色的瓦斯灯照耀下，仿佛散发着荧光一样，再加上苍白的皮肤和黑黑的眼圈，让他的模样显得十分颓废，看起来像一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一样。 可实际上，他还不到四十岁。 维克托就这样看着桌子上的那个沙漏，慢慢出了神。 沙漏中的细沙一缕一缕的向下掉落着，时间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维克托不知道奈夫已经离开有多久了，但他真的很享受此刻的这一份闲暇，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静静的等候就可以了。 多么难得的时光啊。 可惜，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维克托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前的办公桌猛烈摇晃了几下。 这也就证明，爆炸点离这里很近。 维克托不傻，很容易就能猜到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而且，这一切也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只是，快了很多很多…… 于是，他重新戴上金属面具，看了看角落橱柜上放置的那根法杖后，走出了书室。 所有的一切，总该有个了结…… 第八十七章 维克托与杰斯 “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实验室的暗门被轰开了一个大窟窿，一个手握机械重锤的高大男子一跃而下，跳进了维克托的地下实验室。 他的五官很有立体感，头发向后梳着，很整齐很光亮，虽然额头上有几块青肿，但并掩盖不了他帅气倜傥的外表，身上穿着皮城学院里特制的研究服，不过此刻看起来，倒是更像战斗服。 没错，他就是杰斯了，而他手里那把电流涌动的重锤，则是墨丘利之锤，看起来科技感十足，而且在锤柄上还镶嵌了一块晶石碎片。 “维克托，快停止你那荒唐的研究……” 杰斯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满墙的玻璃容器，里面装满荧光绿的营养液，漂浮着各种机械与肉体的组合器官。 杰斯没有等任何回应，因为他已经忍不了了。 在他看来，维克托的如此行径，已经不能用“荒唐”来形容了，简直是疯狂！ 于是，他抡起手里的墨丘利之锤，狠狠朝着满墙的玻璃罐砸去。 “哐哐当当……” 当所有的玻璃容器都被损毁之后，杰斯似乎仍觉得不够，于是又将手里的墨丘利之锤变换成了远程能量炮的模式，一团巨大的电球轰出之后，将那堵墙炸得粉碎。 碎石四处飞溅，随后传来的，是一阵更密集的玻璃破碎声。 等到周围的灰尘渐渐散去，维克托就隔着那堵坍塌的墙，站在杰斯的对面。 头顶的瓦斯灯照耀在他的金属面具上，散发出一道幽冷的光芒，而在他身旁，就是那二十具刚刚经历过开颅手术的劳工尸体。 手术室里没有来得及清理，此刻仍是血流满地，惨不忍睹，宛如地狱一般。 杰斯见到眼前这番景象，不禁被吓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这一刻，他脸色苍白，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最后，才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满身钢甲的男人，咬紧牙关道：“维克托，难道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光荣进化吗？” 维克托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答话，因为白天在学院里的时候，他已经解释得足够多了，但杰斯依然不相信。 不相信这项科技，也不相信他的为人…… 维克托知道，现在的杰斯已经被偏见和愤怒蒙蔽了双眼，完全无法去理智的思考是非对错了。 凡若他能冷静下来，好好看一看周围的仪器和设备，相信以他的才能，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这都是救人的装置。 然而遗憾的是，他此刻就像是一头执拗的猛兽，只渴望破坏和发泄，还自以为是在伸张正义，砸得心安理得。 维克托并不打算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没有耐心去再三解释。 杰斯的莽撞只是让他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理念：在关键时刻，往往情绪才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而这边猛烈的爆炸声，也让中心实验室里的四十个半机械人警觉起来。 不知是谁带了头，它们纷纷拿起了武器箱里的刀斧，然后走出实验室，站在了维克托的身后，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机械人大军一样。 即便是那个最小的半机械人地谷鼠，也拿着半截断剑，挺直身板的和同伴们并肩站在了一起。 这些半机械人本来就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和判断，所以在面对杰斯这样一个入侵者的时候，它们本能的反应就是抵抗，没有恐惧，没有慌乱，最理智选择。 选择与自己的创造者一起，共同对抗入侵者。 而这也让杰斯更加的气愤了。 “维克托，停下你这疯狂的实验吧！这根本不是进化，是杀戮！”杰斯握紧手里的战锤，目光扫过那二十具尸体，又看向维克托身后的机械人大军，声嘶力竭的咆哮道： “用你的那双进化之眼，看看周围吧！看看你自己的所做所为！难道这就是你的理想？你的追求？你的光荣进化？不过就是将一群无辜的人，改造成听你使唤的机械奴隶吗？” 维克托无动于衷，对于被人误解这样的事情，他早已经习惯了，毕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如此。 “回头吧，维克托，这根本不是进化。相反，人类如果失去了感情，才不会继续进步！我知道你是想挽救更多的祖安人民，可你这样的极端行为，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 杰斯看着依然沉默的维克托，开始苦苦哀求，似乎想唤醒维克托那仅存的一点点人性：“停手吧，我的朋友，如果曾经我的鲁莽与傲慢伤害了你，请原谅我好吗？停下这疯狂的实验，把水晶交还回来，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绝不会向学院和警备处汇报此事的。” 维克托听到这话，覆满钢甲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随后，他看着杰斯，冷冷的道：“杀了他。” 维克托一声令下，四十个半机械人和另一边的十来个机械人提着各式武器，如潮水般向杰斯杀来。 谈判彻底破灭。 面对汹涌而来的机械人大军，杰斯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立马镇静下来。 “维克托！” 下一刻，杰斯握紧手里的墨丘利之锤，飞身跃起，砸向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机械人。 巨大的战锤重重砸下，一击便将那个机械人碾得粉碎。 但面对战友的惨死，其他的机械人没有丝毫动摇，它们依然紧握着手里的武器，从不同的方向全速冲向杰斯，来势汹汹，咄咄逼人。 因为机械人的数量实在太多，杰斯挥舞着战锤渐渐有些左支右绌，而维克托则仍然静静的站在那里，旁观着这一切。 刚刚遭受了一次初原水晶的能量冲击，他此刻十分虚弱，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干预这一场战斗了。 或许在以往，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直接用激光洞穿杰斯的胸膛，根本不需要这些刚刚成形的半机械人去为他战斗…… 杰斯在又接连砸烂了四五具机械体后，挥锤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下来。 维克托知道，对于一直呆在实验室里搞发明的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战斗力来招架这么多机械人的攻击。 很快，杰斯就被蜂拥而至的机械人扑到在地，他努力的用战锤护住自己的身体，但还是有各种各样的拳头和武器招呼在他的身上。 维克托看着仍在挣扎的杰斯，眼神中透露的却并不是胜利，而是悲哀。 机械人战胜了杰斯，他开创的新科技给了这群底层劳工全新的躯体，也给予了它们反抗的力量。 在感觉不到慌张和恐惧后，这一份力量将帮助它们更好的在祖安生存下去，无惧任何人的压榨与迫害。 就像此刻一样。 这才是祖安的未来，一个底层人民能够掌握力量，永远理智，并且敢于反抗的未来。 但或许，这样的未来，容不下这位老朋友了…… 杰斯的最后一声呼喊，被淹没在了钢铁臂膀翻涌的机械海洋里。 只是，维克托终究低估了杰斯的力量，又或者说，他低估了初原水晶的力量。 机械人的层层包围中，忽然闪起了一阵刺眼的金色光芒，随着杰斯的一声怒吼，一圈强大的电流层瞬间翻涌，将他身上的机械人全部击飞。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这个空档，杰斯很果断的改变了攻击方向。 他拼劲全力的奔跑起来，接连跳过前面的几道障碍，眨眼间就已经来到了那间最大的中心实验室内。 “拦住他。” 维克托顿觉不妙，但这个时候他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恢复，无法出手，因此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半途拦截的几个机械人被杰斯用墨丘利之锤狠狠击飞，接着他又回身一炮，将距离自己最近的机械人轰成了一堆废铁。 杰斯身形不停，他飞快的奔跑着，完全甩开了身后追击的机械人大军。 最后，他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又变换回重锤形态后，狠狠砸向了那个机械装置中间的初原水晶。 “结束吧！”杰斯怒吼着。 “不！”维克托一声惊呼。 “咚——” 战锤重重砸在了水晶上，刺眼的光芒瞬间炸开，无数血红色的能量粒子流从水晶的裂缝中迸发而出，像翻滚的海浪一样，涌向地下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 随即，是一阵猛烈的爆炸。 “轰——” 强大的光芒掩盖了视野中的一切，劲猛的冲击波裹挟着血红色的能量粒子流向着四面八方横推过去，将所有的障碍都击得粉碎。 维克托本就承受过一次能量冲击了，面对眼前这更加强大的粒子流，他根本就招架不住。 冲击波如一股海啸般向他袭来，将他的整个身子都推飞了出去。 维克托狠狠撞在奈夫昨天刚放置好的那个玻璃罐上，随后摔倒在地，很快晕了过去。 而在他闭上眼之前，他看到实验室内所有的半机械人都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往地上倒去，钢铁打造的支撑柱也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看来，这里马上就要坍塌了。 只是，他无法动弹，意识也已经渐渐模糊了…… 第八十八章 奄奄一息的维克托 奈夫在常来的那一家机械零件店里，已经挑选好了输出阀，规格和维克托说的一模一样。 而且，为了保险，他还多买了两个安全等级更高的输出阀，这样加在一起，总共就有十二个了，绝对是足够了的。 虽然有点贵，但奈夫现在不差钱，所以很爽快的付了账之后，就提着沉沉的一包输出阀走出了店铺。 就连那个瘦子老板看了，都夸奈夫最近出手豪爽了许多。 不过，当奈夫走到一个武器店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 “嗯，差点忘了那个小家伙。”奈夫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一边走进了武器店。 似乎是听到奈夫在叫它，小渣渣连忙探出一个橡胶小脑袋来，问道：“大佬在叫我吗？” 奈夫看了小渣渣一眼，道：“不是，进去。” “哦。”小渣渣又老老实实的钻到斗篷里面去了。 武器店的老板单手撑在柜台上，一边扣着鼻屎，一边问奈夫道：“小崽子要买点什么？” 祖安的寻常店铺，老板差不多都这德行，奈夫早就习惯了。 “有短剑吗？”奈夫问道。 “要多短的剑？看看这把怎么样？” 店家老板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将一把八十公分左右的短剑扔到奈夫跟前。 奈夫只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个还是长了，要那种小孩子就能挥舞的短剑。” “哦，是要买练习用的短剑是吧！”店家老板弹了弹手指头，很快又找来了一把更短的剑，扔到奈夫跟前，问道：“那你看看这把剑，足够短，足够轻巧了吧？” 奈夫拿着那把短剑，在手里掂了掂，点头道：“嗯，这样的可以，不过你这里有没有款式好看一点的。” “有！当然有！” 店家老板在里面翻找了一段时间后，最后才终于找出一个款式新颖的短剑来，拿到奈夫跟前道：“呐，看看这个满不满意？不满意的话我再去给你换。” 奈夫看了看老板手里这把打造精良的短剑，满意的点了点头后，道：“嗯，就这把吧，多少钱？” 店家老板看了奈夫一眼，然后道：“这把贵一点，要三个银轮。” 三个银轮买一把寻常的短剑，的确是有点贵了，但奈夫此刻还提着重重的输出阀，又要急着回去，所以也就没有还价的打算。 他掏出三枚银轮后，很爽快的道：“行吧，给我一个好点的剑鞘，然后包起来。” “好的！没问题，你在这等一会啊！” 店家老板懒洋洋的收了银轮，然后就进去了。 “呵，怎么还是又短又小的呀！” 小渣渣在冒出个头来吐槽了一句，不过在奈夫冰冷的目光中，又悻悻的把那个绿色的橡胶小脑袋缩回去了：“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 奈夫这次没跟它计较。 过了一会，一把包装精美的短剑被递到了奈夫跟前，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有点高档的样子。 奈夫接了剑，正准备离开时，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猛烈的爆炸。 而那个方向，正是自己要回去的方向。 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奈夫握紧手里的短剑，立马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往维克托实验室的方向飞去。 武器店的老板看着天蓝色的身影眨眼间就从巷子里飞走了，不禁喃喃道：“都这么厉害了，还要买练习用的短剑？有病！” ………… 半空中，奈夫的眼睛直直盯着维克托实验室的方向，可是由于毒雾的阻隔，什么也看不清。 但他现在基本能确定了，刚才的爆炸声，的确就是从实验室那边传来的。 难道是那个仪器承受不住初原水晶的能量，所以才发生了爆炸事故吗？ 还是杰斯已经找过来了？ 有这么快吗？ 奈夫无法判断，于是他问小渣渣道：“喂，小渣渣，那边发生了什么，你能侦查到吗？” 小渣渣也很快明白了奈夫的意思，它安静的感受了一会后，摇头道：“不行，太远了，什么也感知不到。” 奈夫皱了皱眉，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于是他又启动了机械双腿上的火焰喷射器，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实验室那边赶去。 可当他最后降落到那个废弃的钢铁小房子前时，却顿时愣住了。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钢铁小房子了，只有一个凹陷下去的深坑。 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爆炸和焚烧的痕迹，碎石块和玻璃碴子遍地都是，浸泡在深绿色的营养液中。 那个被轰开了一个大窟窿的暗门，也歪斜在一旁，挂在唯有的一根螺栓上，摇摇欲坠。 很明显，这里是被袭击了。 奈夫立马扔下手里的输出阀和短剑，跳入一片废墟的实验室残骸中，开始翻找维克托的所在。 他知道，自己临走的时候维克托很虚弱，是绝对没有战力应付这样的袭击的。 可是，由于废墟上的碎石层太厚，再加上实验室的地下面积本来就大，奈夫一人之力，根本不知道从何挖起。 他驱动着机械右臂，变换成一个巨大的爪臂，将书室那一块全部刨出来后，却并没有看到维克托的身影。 正当奈夫一筹莫展的时候，小渣渣忽然探出橡胶小脑袋来，道：“大佬，你把机械手放在中间的岩石堆上，让我来找。” 奈夫看了小渣渣一眼，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照做了。 他一跃跳到废墟的最中央，然后照小渣渣所说，将机械右臂摁在了碎石上。 下一刻，便只见小渣渣伸出一根触角，慢慢延伸到了地上，而在橡胶触角接触碎石块之后，又立马分岔了，一根变两根，两根变四根，四根变八根…… 最后，小渣渣的身体变了一个范围极大的橡胶网，沿着碎石间的缝隙往下探去，向着四面八方分散。 虽然分裂之后的每一根触角都很细，但凭借小渣渣强大的感知能力，找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的搜索的确让效率提升了许多，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小渣渣便惊喜道：“大佬，找到了！维克托先生在那边的角落！还活着！” 奈夫没有废话，在小渣渣的指引下，用机械右臂变换出的巨大钢铁爪子，迅速刨开了上面的碎石块。 维克托躺在一处角落，因为特殊的墙体结构，所以并没有大块的碎石砸在他身上，可周围全是锋利的玻璃碎片，如果没有身上钢甲的保护，想必真的会殒命于此。 奈夫不敢耽搁，将昏迷不醒的维克托从碎石中拖出，然后背在身上，驱动锁盘轮轴和火焰喷射器，迅速离开了。 “小渣渣，开启你的感知，周围有异动，立马告诉我。”奈夫背着维克托，一边在钢铁尖塔间穿行，一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小渣渣明白！” 奈夫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将维克托安置起来，他现在很需要休养。 可如果皮尔特沃夫方面要插手此事的话，整个中层广场无疑都很危险了。 于是，在左右思量之下，奈夫决定带着维克托去往黑铁区。 虽说维克托在祖安还有其他的实验室，但难保这些地方没有被对方侦查清楚。 此时维克托完全没有自保能力，去那些地方会有很大的风险。 相反，自己这个做学生的，存在感低，身份又复杂，对方应该很难查到自己的所在。 想清楚这些，奈夫立马变转方向，朝着地下的黑铁区而去。 奈夫将维克托带到了他此前住过的那家小旅馆，没错，就是距离亨特酒馆不远的那一家。 在将维克托安顿睡下后，奈夫又下楼去往前台，补交了后面九天的房费，另外还加了十个银轮当做每天的生活费。 即便他知道旅馆的老板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但也只是说生病了在此疗养几天，另外叮嘱了几句不要声张的话。 等他交代完再回到房间里时，维克托已经醒了过来，但身体依旧是难以动弹。 “这是哪？”维克托虚弱的问道。 奈夫几步走到床榻近处，答道：“这是学生找的一处地方，老师你现在很需要休养，这里还算安全。” 维克托看见奈夫，轻轻点了点头后，接着道：“奈夫，你现在去……去找布里茨，销毁所有的实验记录和数据，这些东西绝对不能落入旁人手中，它知道该怎么做的……” “嗯，明白，学生这就去。” “还有。”维克托又补充道：“初原水晶的碎片尽量回收，不要被学院和菲罗斯家族的人盯上……快去吧。” 奈夫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关于实验数据和实验记录的事情，奈夫是将其视为仅次于维克托安危的第二要务，所以他半刻也不敢耽误，出了小旅馆，便直奔中层广场的实验室而去。 第八十九章 再次出现的神秘人 维克托说的没错，如果这些东西落入一些心思叵测的人手里，无疑会引来极大的麻烦和混乱。 可让奈夫感到意外的是，当自己赶到坍塌的实验室前时，布里茨已经在这里了。 或许，是它感应到了什么吧。 奈夫刚收了腰间的钢索，身形落地，还没有站稳，便对布里茨道：“来的正好，老师还让我去找你。” “维克托，教授呢？他，怎么样了？” “老师受了点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布里茨听罢，沉默了片刻后，又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奈夫摇了摇头，一跃跳入坍塌形成的深坑当中，走到书室的所在地后，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应该是杰斯……现在要销毁这里的实验数据和记录，老师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布里茨的钢铁脑袋点了两下，道：“我的，设定当中，写有，这样的，指令。关于，应对，紧急情况，的。” “那就好。”奈夫说着，已经变换出了机械右臂上的大钢爪，开始挖掘工作了。 很快，布里茨也加入了进来，一本本的实验记录和数据表被清理出废墟，堆在了一起。 而除却实验数据之外的书籍，比如像那本关于海克斯晶石的研究手稿，还有杰斯的那本《机械纵论》和一些其他的文献着作，奈夫也都一一整理出来，摆在了旁边。 有了布里茨的帮忙，挖掘整理工作快了许多。 不到半个小时，书室里的所有书籍基本都被清理了完毕，足足有三大堆，近两千本。 而关于移植半机械人项目的实验数据和记录，就占了三分之二。 奈夫和布里茨都知道，这就是维克托四年多以来的全部心血。 “接下来该怎么做？全部烧毁吗？”奈夫问布里茨道。 “不，我要，先将，它们，全部，扫描，记录之后，再烧毁。” 说完，布里茨便合起两只巨大的机械臂，将那两摞书捧在了宽厚的手掌中。 随后，从它的眼睛里发射出两束射线，照在了这些实验数据本上。 大约半个小时后，布里茨眼睛里的射线熄灭了，它调转方向，将书又重新放回地面，道：“扫描记录，完成，现在，销毁吧。” “嗯。” 奈夫点了点头，在“咔咔哒哒”一阵齿轮与连杆的运作声后，变换出了机械右臂上的烈焰喷管。 随后，一条火龙喷射而出，瞬间覆盖了地面上所有的实验记录和数据本。 火焰熊熊而起，越烧越旺，在黑夜中照亮了布里茨和奈夫的脸…… …… 火光彤彤，照亮了这一方的绿雾。 奈夫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道：“还有初原水晶的碎片，也需要回收。” 布里茨歪着铁脑袋，看了一眼奈夫后，道：“嗯，好的。” 奈夫知道，如果初原水晶真的被杰斯砸成了碎片，那么碎片多半会集中分布在中心实验室那边。 可当奈夫刚刚跳到坍塌的中心实验室那边时，原本四平八稳的碎石堆忽然剧烈的晃动了两下。 奈夫能清晰的感觉到，碎石堆的摇晃，并不是由于自己落地不稳的缘故，这股力量源来自于地下。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完全是正确的。 下一刻，无数闪光点从奈夫脚下碎石堆里的缝隙中飞了出来，而当他定眼看去时，才发现那些竟然都是初原水晶的碎片。 “大佬，上面！” 小渣渣的一声提醒，让奈夫的警惕值瞬间拉满。 他立马驱动腿上的火焰喷射器，一个跃身翻下碎石堆，同时已经变换出了机械右臂上的轻型火炮，抬头瞄准了悬浮在半空中的那个身影。 “是你？”奈夫惊讶道：“你究竟有何目的？” 不错，来的人奈夫认识，确切来说，他见过。 正是那个神秘的中年男人，雪白的头发和胡须，带着一副圆形的无框眼睛，身上的青灰斗篷已经在一股气流当中漂浮起来，露出了胸口的海克斯心脏，还有那颗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的初原水晶。 而地面上这些初原水晶的碎片，正是被那一缕缕极小细微的能量粒子流托举着，慢慢飞向他的身边。 虽然理智很清醒的告诉奈夫，不能与这个中年男人发生正面冲突。 但本着“我没有你也别想得到”的想法，奈夫还是将机械右臂上的轻型火炮，瞄准了那些浮在空中的水晶碎片。 “砰砰砰砰——” 枪声响过，结果不出他所料，能量弹在击中初原水晶碎片的瞬间，全部被弹开了。 小渣渣看着也完全愣住了，半晌后才有些难以置信的道：“魔法护盾？水晶碎片上怎么可能会有魔法护盾？” “能感知到敌意吗？”奈夫问小渣渣道。 “不能，应该说他对咱们没有敌意。” 奈夫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虽然对方没有敌意，但以自己的实力，对战这个装载有海克斯心脏的中年男人，也难有胜算，可是…… 难道真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将初原水晶的碎片全部夺走吗？ “布里茨，将他扯下来。”奈夫转头对一旁的布里茨道。 布里茨听闻，点了点头，随即巨大的机械爪臂向上弹射而出，直直飞向了漂浮在空中的那个中年男人。 可就在布里茨的机械飞爪触碰到中年男人的前一刹那，只见他的身形一转，竟完美的避开了攻击，就像上次交手一样。 “孩子，我没有敌意，相信我。”中年男人慢慢睁开眼，俯视着下方的布里茨和奈夫，语气平稳。 同时，那些初原水晶碎片仍然在慢慢向上飘舞，已经有一部分落到他的手掌中了。 奈夫终究还是拔出了身后的饮魔剑，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难道这次也是要将这些晶石碎片，送回它们该去的地方吗？” 中年男人看着已经摆出迎敌姿态的奈夫，摇了摇头后，道：“她已经死了，我只是受人之托，好好安葬她罢了。” “谁死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此时，所有的晶石碎片都已经被中年男人收集到了手中，他看着手里闪烁着的淡红色光芒，神色哀伤的道：“这枚壳人，斯堪德纳，今年一百七十六岁，她真的还很年轻。” 奈夫听到“壳人”这个词，才知道中年男人说的其实是初原水晶。 “难道你是壳人族吗？”奈夫右脚已经踏出了一步，并且下意识的弓下了身子：“就算你是壳人族，可今天死的，也不只是她一个！” 奈夫话音未落，整个身子便已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向上飞了出去。 仅仅一眨眼的时间，他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中年男人的身前。 接着，拖拽着闪电的饮魔剑迎面斩下。 然而，中年男人的身边迅速展开了一个血红色的魔法护盾，将这一剑牢牢挡了下来。 还没等奈夫变换出下一招，对方脚底就已经凌空出现了一个亮紫色的魔法阵。 “不好。”奈夫暗道一声，急忙收剑回撤。 但就是在这一瞬间，中年男人的身体忽然向上飞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奈夫落地后，看着头顶上空，有些不甘的攥紧了剑柄。 “大佬，他走了。”小渣渣从衣领处探出了绿色的小脑袋。 “嗯，我知道。” “他好像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啊！” “嗯，我知道。” 小渣渣见奈夫依然抬头望着昏暗的天空，似乎心情不大好，就很自觉的就闭嘴了。 第九十章 布里茨与维克托的过去 奈夫收起饮魔剑，转过身来看着剩下的那一堆书籍，对布里茨道： “此地不宜久留，这些书，挑选一些重要的，你我各自管理一批，如果以后老师需要，我们再交还给他。” 布里茨挠了挠铁脑袋，道：“嗯，好的，布里茨，也是，这么想的。” 奈夫知道，这里面有一件异常重要的东西，也就是那本未完成的海克斯晶石研究手稿。 因为他已经渐渐意识到了，关于海克斯晶石和海克斯科技的研究，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可能都已经在这本手稿里了。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带回去交给维克托。 于是，在将手稿找出后，又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缺章少页，奈夫这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至于杰斯的那本《机械纵论》，奈夫没再去管了，但有一本上了机械锁的书籍，奈夫看着保存挺好，也便和那本手稿放在了一起。 挑选出来总共五六十本书，奈夫和布里茨一人携带了一部分。 当然，之前赚取的那五十个金轮，还余下三十几枚，也都被奈夫收好了。 在临走前，奈夫看了看之前扔下的那柄精美短剑，又回头看了看那些被碎石淹埋的半机械人尸骸，轻轻叹了口气。 “好看的短剑，给你带回来了。” 奈夫在心中暗道一句，随即慢慢蹲下身去，将短剑拔出，插入了实验室前的泥土中，然后便和布里茨一起，头也不回的往地沟区而去…… 为了避免中途再出岔子，两人没有分开。 当然，走的是布里茨选好的道路。 两人走得不快，气氛也有些沉闷，行至半路，奈夫终于有些按耐不住的问道：“布里茨，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老师？” “因为，我给，维克托，教授，添麻烦了。”布里茨沉默了许久后，才又接着道：“而且，我想，寻找，自己的，答案。” “添麻烦了？添什么麻烦了？”这话不是奈夫说的，而是小渣渣说的。 它此刻被奈夫当做绳子一样用，绑着一大摞的书提在手里，可能是身体上受了限制，嘴上就不愿意受限制了。 奈夫没有理会小渣渣，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布里茨大大的钢铁手掌挠了挠小脑袋，道：“那回，一处，居民区的，有毒炼金废液，发生了泄漏……” 布里茨讲完自己的故事花了很长时间，但奈夫一直很有耐心的听着，也算是搞清楚了具体的情况。 当时，布里茨被维克托派去清理一处居民区的有毒炼金废料。 它顺着强污染性废液的痕迹，找到了排放源——一处炼金男爵经营的炼金工厂。 但布里茨可不会管这些，经过理性的推演后，它觉得，要想防止污染继续蔓延，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摧毁这座工厂。 于是，它就充当起了拆迁队的角色，真这么干了。 事实上，布里茨此前做事就的确有些“用力过猛”。 它可能会为了帮一个误把自己锁在门外的醉汉拿到钥匙，而把对方的整个房子都拆了。 也有可能会为了救一个被墙洞卡住的小孩而把整堵墙都撞垮掉…… 其实它也只是想帮助别人而已，并没有丝毫恶念，只是它的大块头总会给它惹来很多非议。 在得知这件事情后的炼金男爵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找到维克托，威胁他必须毁掉布里茨，否则就用鲜血来偿还。 而那个时候的维克托还只是学院里面的一个寻常发明家，根本没有什么对抗炼金男爵的实力。 可他早就没将布里茨当做一个机器人看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个大块头，已经有了意识，有了感情，它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于是，维克托便准备将布里茨秘密的运往安全之地，然后自己去应对这一切的风险和后果。 同样，布里茨也不想因此连累维克托，于是在转运的前一夜，它偷偷溜出了实验室，在那个炼金男爵的地盘上大闹一通后，彻底消失了。 它其实并没有离开祖安，只是混在地沟区的众多机械人当中，干着它应该干的事。 直到维克托被皮城学院除名，回到祖安，它才找回来。 只是，就像布里茨所说，它不想一直都活在维克托的庇护之下，它想自己成长，自己体悟，寻找属于它自己的答案。 所以两人只是重新有了联系，但并不再像以前一样，形影不离了。 没错，两人并不存在什么观念不合，也不是所谓的分道扬镳，仅仅只是因为两人都比较独立，有各自的想法罢了。 布里茨依然在地沟区巡逻，清理垃圾和废液，维修建筑，解救寻常百姓，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着自己的答案。 而维克托同样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着祖安的出路…… ………… 维克托休养了七天后，就能下床走动了。 但出于安全考虑，活动的范围仍然只限于小旅馆的房间内。 这对于宅了好几年的维克托来说，根本就不是事。 趁着这段时间，他还把那本关于海克斯晶石的研究手稿给完成了。 关于初原水晶各方面的性能和参数，维克托在此前的研究和分析中都搞清楚了。 所以，这些天的工作只是整理成书面语言就好了。 这些还都是维克托在病床上完成的。 等到第九天的时候，维克托专程将奈夫叫了过来——这是恢复后，第一次主动吩咐事情。 这段时间，维克托都没有戴那尊金属面具了，奈夫也得以再次目睹这个被称之为“机械先驱”的男人的真面目。 面容枯槁，眼神睿厉，这是他给人最深刻的印象。 虽然花白的胡须和头发让他看起来很苍老，但实际上是一个五官很清秀的人，甚至还显得有些文弱。 这与游戏中那个曾经制霸过上中两路的强势法师，还有那个一天天喊着“光荣进化”的偏执狂形象，的确大相径庭。 奈夫跟在维克托身后，一边重新打量着这位自己的老师，一边走进了房间，问道：“老师，有什么事吗？” 维克托指了指窗前台面的的两摞书，道：“这里的书我分了两批，这一摞你找个地方，替我保存好，还剩下的，就全部烧掉吧。” 奈夫似乎听出了维克托的话外之音，不由得道：“老师您是要离开祖安吗？” 维克托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答道：“你保管着我放心一些，另外你说布里茨那里还有一批是吧？” “嗯，是的。” 维克托思索了片刻后，道：“那里的书，以后再说吧，让它保管好就是了。” “嗯，好的。” “行了，去处理掉吧，然后去调查一下附近发生了什么事情。”维克托说着挥了挥手。 奈夫多问了一句道：“老师也注意到了吗？” “嗯，最近每天晚上，这附近的人，都很反常。” 奈夫听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将那两摞书都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九十一章 地沟里的集会 维克托所说的“反常”，奈夫自然也察觉到了。 最近几天，每到夜半时分，附近的居民大都会提上瓦斯灯，极为默契的去往地沟区。 奈夫已经在房中观察好几天了，他们表情严肃，安安静静，就像是去参加一项极为庄严的仪式一样。 即便地沟区的夜晚很危险，但他们依然无所畏惧。 “晚上去看看吧。”奈夫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在心中默念道。 此刻，他看了看被维克托分开的两摞书，目光定格在那本带有机械锁的日记本上。 奈夫拿起日记本，稍稍犹豫了片刻后，最终将它与那本手稿放在了同一摞书当中。 这些还需要的书籍，被他锁进了一个木匣子里，放到了床底，以后搬离的话，他会一直带在身边。 至于其他的，则按照维克托的吩咐，全都烧掉了，一并烧掉的，还有一张奈夫三天前从中层广场带回来的报纸。 在报纸最大的板块上，有一个十分醒目的长标题： “阴谋败露！皮尔特沃夫的未来守护者——杰斯，挫败万恶野心家维克托”。 看着这些字迹在火焰中慢慢化成灰烬，奈夫只觉得有些可笑。 真是，多么的荒诞，多么的讽刺啊。 呵呵…… 黑铁区的夜晚来得很快，维克托简单的吃了一点晚饭后，就早早休息了。 而奈夫则一直守候在自己房中的窗边，等到夜半，周围的居民陆陆续续出门的时候，他也戴上海克斯吸滤器，提了一盏瓦斯灯，混在人群中，往地沟区去了。 虽说奈夫在城内穿行，多是借助锁盘轮轴在空中来回的，但从黑铁区到地沟区的这一段路程，他是实实在在徒步走过的，就是调查狼人沃里克的那次。 只不过，上次引起他注意的是沿途炼金油管上的锋利爪痕，而这次，却是墙壁上的涂鸦。 随处可见的涂鸦，应该是用黑色的煤炭涂画上去的，十分简单的形状，却又栩栩如生。 蜘蛛。 密密麻麻，爬满墙壁的蜘蛛。 如果一个不知内情的正常人看到这些，一定会被当场吓坏。 比如……小渣渣。 “大佬，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我有点密集恐惧症，看着实在瘆得慌！”小渣渣从领口处探出了一个绿色小脑袋，在向奈夫抱怨着。 奈夫一边往前走，一边面无表情的低声道：“瘆得慌就呆在里面不要出来，今天晚上是秘密行动，你最好什么话都别说。” “好好好，大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渣渣说着，慢慢又缩进了斗篷之内。 这时，奈夫看见身旁有一个人从他那脏兮兮的袖子里掏出了块黑煤炭，然后为这些蜘蛛添加一位新成员。 毫无疑问，这些涂鸦其实就是这群人留下的。 而从他们的神情和零零碎碎的交谈中，奈夫似乎已经嗅到了某种教会组织的气味。 “这和上次进化日的吊唁活动明显不同，但也不能过早下结论。”奈夫在心中暗道了一句，随后将斗篷的帽檐又往下扯了扯，让自己更加不起眼了。 可是，奈夫仍然低估了这幕后主使者的组织能力。 他被外围的那些守卫拦了下来，因为他没有“入场券”——一块刻有文字的长方形铁牌牌。 奈夫打量了拦在他面前的这几个壮汉，从他们手里的武器和胳膊上的刺青来看，应该是地沟区的黑帮。 当然，此时他们身上的刺青，已经被黑色的蜘蛛给覆盖了，衣服上也到处都是蜘蛛的涂鸦。 奈夫今天没有带饮魔剑，长长的斗篷将他的机械躯体都遮掩了起来，所以看着就是一个瘦弱寻常的地沟少年。 只是衣着更整洁一点，不像底层劳工家的孩子。 “怎么了小子？迷路了吗？” 其中一个手里揣着铁棍的黑帮佬一下子揽住了奈夫的脖子，接着又怪笑道：“这身衣料挺不错的，身上应该有几个钱吧，既然迷路了，那咱们就到那边详细谈谈吧。” 奈夫瞥了一眼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铁牌牌，然后不懂声色的任由他拉着自己，往一处黑暗的角落而去，身后还另外跟了两个想蹭口汤喝的小混混。 黑暗中传出几声轻轻的闷响，但很快淹没在了周围的噪杂声中，没有任何人察觉。 等到奈夫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块铁牌牌。 不过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混到了人群的另一侧，从远离那几个黑帮佬的一边混进了集会的广场内。 奈夫一边往中心位置挤，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个广场比上次进化日吊唁的广场还要大，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喷泉雕塑，当然，早已经荒废掉了。 主持台就在喷泉雕塑那——一座两米高的瓦砾土堆。 从周围的建筑和广场的规模来看，这里以前肯定是一个繁华的街区中心，人流熙攘，商旗招展。 只不过一切都毁于五十多年前的那场“大坍塌”，此刻踩在脚底下的泥沙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这里的人有很多，应该已经超过一千了，奈夫随着大流，找到一个远近适中的位置后，就席地坐了下来。 可他不曾想，刚刚坐下来，自己的左边胳膊就被人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两下。 奈夫很警惕的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 奈夫看着眼前这叫科妮的小个子，一时间愣住了，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果然是你！真是巧！” 科妮还是原来的打扮，长长的旧白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着旧旧的海克斯吸滤器，几乎只露出了半张脸，但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却满是惊喜。 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相识的人，的确很巧。 可奈夫现在根本没有心情管这些，他正在脑海里迅速的推演着此事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你也是来听声音的吗？”科妮压低了嗓音，但仍旧掩盖不了眼中闪动的光芒。 奈夫点了点头，继续观察着她的表情和周围的动静。 关于“声音”这个词，他一路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很多人说过了，其实这里的人都是来听“声音”的。 奈夫一开始的确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来到这里，看见这样的情形，也大概能猜到了。 这应该是一个布教的现场，“声音”指的是传教者所说的话，内容自然是教义，理想或者野心那一类的。 只是，那个蜘蛛的图案，难道是这秘教的图腾吗？ 科妮见他点头，又往这边挪了一点点，两人靠的更近了一些。 “喂，你来过几次了？我还是十天前来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科妮看了看周围，神秘兮兮的说道。 似乎，是在担心别人认出她是个不虔诚的教徒一样。 奈夫听了这话，心里踏实了一些，答道：“嗯，我也是第二次过来，你一个人来的吗？” 科妮摇了摇头，指向坐在前面的那几个年轻人，道：“我们自护队很多人都来了，不过，今天咱们黑铁区的组长没有来，我是和其他几个同伴一块过来的。” 科妮正说着，坐在她前边的那个大个子回过头来，看着这边，愣了一下。 这大个子明显就是上次的那个自护队成员，他对奈夫很友善的笑了笑后，又对科妮道：“科妮，今天带酒了吗？给我一瓶。” 科妮打开大个子伸过来的手，道：“等会再说，还有，先给钱，后喝酒。” 科妮的一句话把周围的几个自护队同伴全逗乐了，纷纷调侃那大个子“只喝酒，不给钱，还要欺负小孩子”。 奈夫也就着这个机会，扫了一眼广场上几乎都已经坐下来的人群，然后压低了声音问科妮道：“这里的集会已经举行很久了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平常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是经常来，听他们说，好像是从大半个月之前开始的吧。” “才大半个月就有这样的规模了？”奈夫有些惊讶。 “嗯，声音给我们指引了方向，我们不能像蝼蚁一样的活着！”科妮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四周一眼，然后在奈夫耳畔悄悄的道：“其实这些都是自护队里的同伴说的，我上次来根本没怎么听，主要还是想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多卖几瓶酒出去。” 科妮说着，将面前的长衫掀开，露出抱在她怀里的一个金属的小背篓，拿出一小瓶酒，先是递了一瓶给前面的大个子后，又拿出一瓶递到奈夫跟前，道：“怎么样？要不要来一瓶？” 奈夫摆了摆手，道：“不必了。” 不过科妮却是直接将那瓶酒塞到了他的手中，笑嘻嘻的道：“这是送给你的，你救了我好几次呢。” 奈夫看了看手里的酒，又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 而在这时，那座瓦砾土堆的边沿，已经有几个手持武器的壮汉守护在了那里。 看样子，传教似乎很快就要开始了，原本喧杂的人群也渐渐变得安静。 不过，广场这边声音小了下来，入口处的争吵就能听得更清晰了，奈夫和科妮两个都不由得望向了那边。 第九十二章 声音 集会的入口处，传来一声不满的呵斥： “让她进去，是我带她来的！” 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嗓门有点大，还带着些火气。 奈夫看清了她的容貌，苍白的皮肤，棕黄色的头发扎着麻花辫，最多也就十五六岁，明显是地沟区的孩子。 至于她带来的那个伙伴，则被一个身体壮硕的守卫给挡住了，奈夫并没有看见。 而在这时，另一个装了锃亮金属爪的守卫上前一步，拦在了那女孩面前，道：“你的同伴，她是染过太阳的，不值得信任。” 女孩寸步不让，反驳道：“她是来听声音的，我为她担保，淘格，你们别挡道。” 听了女孩这话，两名守卫转身耳语了几句后，又对她们俩道：“‘声音’是说给所有人听的，所以也欢迎你。但我们会看着你的。” 说完这话，守卫便放行了，至始至终，她的那个同伴一句话也没有说。 奈夫看着那个麻花辫的女孩，拉着一个粉发女子的手跑进了广场，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里，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似乎觉得那个身影，他好像在哪见过…… 没有开场也没有掌声，没有音乐也没有烛光，更没有在人群中传递的募捐盘。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开始，一个年轻人走上了那一座土堆瓦砾，然后慢慢坐了下来。 底下的人则虔诚的仰视着他，恭恭敬敬。 显然，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声音”了。 奈夫因为离土台很近，所以能很清楚的看见他的容貌。 不过只是一个孩子。 真的只是一个孩子，最多十六七岁，和自己差不多大，但那瘦弱的体型再加上枯槁的面容，却让他看起来仿佛经历了人间所有的苦难一样，沧桑而又憔悴。 此刻他的眼神很奇特，仿佛是一个见惯了风浪的老水手，有一种早已看透了生死的淡然，但同时，里面又闪着温柔的光芒，就像是有秘密要和你分享一样。 “这是上次主持吊唁的那个人吗？”奈夫问一旁的科妮道。 科妮深吸了口气，摇头道：“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几天前被炼金男爵的人打死的。” 奈夫没再多问，他能看到科妮脸上悲哀的神情。 …… “我看到了许多新面孔。” 瓦砾堆上的那个少年开始说话了，声音很轻柔，甚至让人听不见，但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欢迎所有人，我们每个人都随着自己的路走到这个地方，无数条路在这里汇聚成一条。请放心，从今往后你不再孤单。” 这样的开场白，并不算新鲜，奈夫记得在那边世界的时候，很多情感频道的播音主持，差不多都是这样开始演讲的。 但他扫视了一眼周围，除了科妮还在盯着自己看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中央的瓦砾台上，并且认认真真的听着。 “我们被压迫，被奴役，被虐待，被遗忘，我们全都带着伤疤，过去的，印在我们骨子里，现在的，印在我们皮肉里，还有将来的，又会印在哪里呢？我们从没有被当人看待过！” 土堆上的声音依然不大，但字字有力，说得十分清晰，就连奈夫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段排比的确很有文采，很有感染力，尤其是对祖安底层这些受尽压榨的穷苦人民而言。 当然，奈夫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半机械人，心中风平浪静，依然没有丝毫波澜。 瓦砾堆上的少年接着道：“生活、黑暗和苦难留下的痕迹，我们只能接受。这个世界用尽了招数把我们击垮，让我们甘心留在这里，还要我们感激那微薄的‘赏赐’。这样的现实已经存在了太久，是时候该变一变了！” “对，是该变一变了！” 底下的人群中，开始有人低声附和了。 奈夫能感觉到周围的紧张气氛正在慢慢累积，而这个土堆上的年轻孩子，正在用他的声音，一点点的揭开所有人内心的伤疤。 但这些伤痛，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这里所有的底层人，他们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 奈夫也曾一样。 “他们的铁靴还要在我们喉咙上踩多久？”土堆上的声音开始提高，情绪也在一步步的酝酿： “炼金男爵们！他们拿我们的家园敛财谋利，而我们又得到了什么？我们得到的是有毒的空气、有毒的水！劳役、疾病、痛苦、死亡——这就是我们的下场吗？” “不！”群情愤慨。 奈夫在所有人的脸上都看到了怒火，许多人的眼眶都湿润了，就连一旁的科妮也不由自主的望向了中央，悄悄抹了抹眼角。 这可以说是共鸣，也可以说是煽情。 “要我说，够了！到此为止了！”瓦砾上的那个声音开始怒吼： “我们为倒下的兄弟姐妹们流的泪到此为止！我们眼看着孩子们逝去的生命到此为止！ 男爵们将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还不止于此，我们将让那些真正有罪的人受到正义的审判！”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人群中的呼应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挥起了拳头，而奈夫则继续冷眼旁观。 瓦砾上的少年向天上伸出一根控诉的手指，接着吼道：“在我们头顶那座高高在上的城里，那群腐败的财阀！ 阳光的照耀让他们选择性的失明，看不到他们在这里犯下的罪孽！ 他们伤害了你，伤害了你爱的人！ 但他们依然躲在自以为是的阳光里，因为他们觉得，阳光能保护他们，那是他们的光明，但他们错了，因为，他，来了！” 奈夫听到这里，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前面的话他都可以赞同，但唯独这最后一句，很有问题。 “他是谁？”奈夫转头问一旁的科妮道。 科妮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深的看着奈夫，摇了摇头后轻轻一笑，又往这边靠近了一些。 瓦砾台上的声音由愤怒变为感性，很自然的转变，似乎是发自真心的呼唤： “我是他的声音，我们都是他的孩子，我见过他的脸。我听过他说的话，还通过了他的生存考验。 他把双手递给我，他选择了我，为他寻找追随者，准备迎接他的回归！ 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临，我的兄弟姐妹们，来的不是复仇，而是正义！” 如果说这少年前面的控诉，让奈夫看到了变革的希望，那么这后面的一番话，则让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没错，是煽动，和利用。 因为真正的变革者，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命运掌控在旁人的手中。 即便是神明，也不行。 当然，察觉到这一点的并不只奈夫一人。 “可是谁愿意为之付出血的代价？” 一道尖锐的质问声传来，奈夫看过去，却不由得愣住了。 是刚才被那个麻花辫女孩拉进来的粉发女子，她已经站了起来，在一众信徒中十分惹眼。 虽然她的双手没戴拳套，身上没穿铠甲，但奈夫依然能认出她——皮城执法官，蔚。 只是在这里，似乎并没有人认识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卧底吗？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奈夫疑惑万分，在心中暗暗惊讶，但他依然不会插手这件事情，他有自己的判断，眼下只需要当个观众就可以了。 其实奈夫并不知道蔚在游戏当中的背景故事，不过从台词上来看， 比如那句“皮尔特沃夫的条子，哦不，是警察”—— 她虽然是皮尔特沃夫的执法官，但极有可能是祖安人。 那个麻花辫的女孩在一旁扯了扯蔚的手，似乎想让她坐下。 但蔚显然是个暴脾气，已经上头了，她大声道：“我以前就听过这种鬼话！花言巧语，专门蒙骗那些含恨蒙冤、一无所有的人。他们以正义为名煽动别人，他们只想看到自己的提线木偶跳舞，因为他们想当神！” 瓦砾土堆上的少年很有耐心的等蔚说完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依然和善。 随后，他轻声道：“我以前没见过你，姐妹。你是新加入我们的——没人会责怪你看不穿。” “我看穿了！”蔚当即反驳道：“我看到的是一个想要见血的秘教！我看到的是一个许诺自由与繁荣的骗子！我看到的是一个派混混把手每个入口的懦夫！” 奈夫坐的位置离蔚并不远，此时他们两人说的话，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瓦砾堆上的少年慢慢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蔚一眼后，依旧淡然的道： “这些都是我们赢取自由的必经之路。如果我的兄弟们袭击了你，那我向你道歉。你必须理解，一条狗被踢了太多次最后也会咬人。我们等待了太久，但现在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从瓦砾土堆上走了下来，他张开双臂，以显示自己没有丝毫敌意，接着道：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许多痛苦，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深深埋藏的伤痛。 我看到一个祖安的孩子偏离了自己真正的家，皮尔特沃夫的腐化痕迹遍及你的全身。 你认为力量在于帮助我们的压迫者去改变，但他们永远都不会改变。 没错，你有力量，但你的力量，更应该用来帮助和解放你面前的这些苦难者，难道不是吗？” 少年说完这一番话后，奈夫看见蔚握紧了双拳。 但她最后还是一拳捶在了自己的胸口，坦坦荡荡的道：“我有什么痛苦都是我自己的，我背负着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把这些负担推给别人。我也不会让别人顶罪，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就有正当的理由报复到别人头上！” 少年低下头，轻轻笑了两声，然后又看向蔚道：“他会喜欢你的，一定会！不过，如果这不是你要走的路，那就请离开吧，你不会受到伤害。但如果你敢再回来，我就无法做任何保证了。” “我会走的，你们都应该走。不会有神明降临，也不会有伟大的存在来拯救你们。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寻找迷失的人替他做事。” 蔚扔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就往人群的外围走去。 而少年则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始终是那样一副祥和的表情，不带有一丝敌意：“不，我的姐妹，他是真真切切的。而且很快，你就不需要听我空口无凭地讲他了。” 听到这话，蔚的脚步顿了顿，而后迅速离开了这里，一刻也没有多留。 那个少年说的没错，她走的时候，没有人阻拦她，随后，带她来的那个麻花辫女孩，也追了出去。 风波平息了下来，少年又慢慢回到了那堆土台上，从头开始酝酿气氛。 可奈夫觉得，眼下他有更重要的消息需要去打探了，于是他转过头，问一旁的科妮道：“这个一般要多长时间会结束？” 科妮疑惑的看了看他，道：“大概很久吧，怎么了？” 奈夫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要先出去一趟。” “那你还会回来吗？” “或许吧。” 科妮低下头去，然后道：“那你去吧，我帮你把位置占着。” 奈夫没说什么，随即很自然的站起身来，往人群的外侧走去。 对于那些看守，只要手里有铁牌牌，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混进混出，这没什么。 奈夫在出了广场后，便径直朝着蔚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订阅数据惨得一批，请各位读者大佬多多支持正版吧，养书的大佬也可以订阅了再养的，狗作者在这里拜求各位大佬了！ 第九十三章 狼狈的蔚 蔚走的并不快，那个麻花辫的女孩很快就追上了她。 当然，后面来的奈夫也暗中接近了她们。 考虑到蔚可能会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所以奈夫并没有跟上前去。 他躲在一排废弃管道后面，距离她们不到五十米，然后用机械右臂变换出一个光滑的金属镜面探了出去，悄悄打探着那边的情况。 麻花辫女孩看起来很恼怒，正质问着站在她对面的蔚：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一个清醒的人？一个拥有力量的英雄？” 蔚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往左右看了看，似乎想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她用一种尽量平和的口吻道：“萝依，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和你一样，是希望小屋的孩子，也是地沟的孩子，但他的那些话……” “可你离开了！”名叫萝依的女孩打断了蔚的话，厉声道：“你去了上面那座城，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突然回来，然后就觉得可以替我们做主了是吗！” 蔚揉了揉额头，道：“但他说的那些话，我真的听不下去了。你不会告诉我你全信吧？” 萝依针锋相对：“相信他很难吗？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人真正在乎地沟里发生的事？相信还有人真正在乎我们？”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蔚深吸一口气，接着又耐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在煽动你们，萝依！只要他们动动嘴皮子，几句话就能把人绕进去，但到最后手上沾血的永远都不是他们，他正在利用你们所有人！” 萝依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蔚，满眼泪光的道：“利用？呵！难道他说的不对吗？难道这样的世界不该变一变了吗？难道我们这些地沟里长大的孩子，就只能，就只配这样苟活着吗？” “我——”蔚一时语塞，看着她面前的女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萝依哽咽道：“没错，我们是蒙冤受苦，我们是一无所有，可我们也是人，我们长了一颗脑袋，也长了一双眼睛，我们也知道去看，去想，清醒的人不止你一个！ 是的，谁都不愿意流血，谁都不愿意被人利用，我们都知道，可我们有得选吗？” “为什么没得选！和平安宁的活着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当一个受人操纵的傀儡！”蔚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怒意。 “呵呵，你说的话和上面那些人越来越像了。”萝依直直看着蔚，冷冷的道：“但是抱歉，我们已经受够了！受够了压迫，受够了奴役，受够了各种各样的虐待和不公，受够了这暗无天日一成不变的生活！而他，将彻底解放我们，他在帮助我们。” “怎么解放？到最后你们能活下来多少人！你知道他的确切计划吗？！如果你知道什么事，萝伊，请一定要告诉我。” 看样子，蔚的确不适合当个卧底。 萝依上下打量了一眼蔚，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她退后了两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知道以后要告诉谁？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 “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蔚举起双手，似乎想尽量打消萝依的猜疑：“我想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这样我才能避免让两座城市分崩离析。” 萝伊忽然大笑起来，但有一半是在哭泣：“哈哈哈，不想让两座城市分崩离析？蔚，你晒了太多太阳，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活在上面，连说话都变得高高在上！你口口声声说你是祖安的孩子，可你又为我们做过什么？” “萝依，你听我说……” “说出一件来！”萝依双拳紧握，一步步的逼问着蔚：“说出一件你为这些人做过的事，哪怕是为了那座破旧的孤儿院，为了金克丝，为了我一个人！还是说你全都是为了把我们关在这里？” 蔚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火气了，她大吼一声道：“我只有知道了这些事情，才能戳穿他的阴谋！你知道吗？他会害死你，会害死你们所有人！” “死？”萝依一声惨笑，忽然扯开了身上的衣领，露出里面大块大块的绿色肌肤，看着蔚道： “你觉得除了死，我们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没错，你出去了，在上面那座城里风生水起，光鲜体面。 可我们呢？我们有那么幸运吗？我们在这里走投无路，孤苦无依，只能躲在毒雾里等待越来越近的死亡！你告诉我，除了反抗，我们还能怎么做？！” 蔚看着萝依胸口处的绿色肌肤，目瞪口呆，她伸出手去，想要抚摸这个已经被毒雾侵蚀的女孩，但却被对方挥手打开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蔚的声音颤抖起来。 “与你无关。” “我带你上去，相信我，我能治好你！”蔚已经有点手足无措了。 萝依重新合上衣领，然后看着蔚，语气冷漠的道：“像我这样的同伴还有千千万万，你又能治好几个？算了吧，蔚，回上面去吧，回你的皮尔特沃夫去吧，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我们。” 说完，萝依转身往广场的方向走去。 蔚想要伸手挽留她，但却被甩开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着女孩一步一步的离她而去。 “萝依，那个他，到底是谁？”蔚似乎还想最后再努力一回。 但萝依只是停了停脚步，头也不回的答道：“等我们这些柴火烧光了生命，你们就能看到他了。” 蔚没再追问，也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奈夫承认，不管是在峡谷还是在这里，这是他见过蔚最狼狈的一次…… 奈夫收了机械臂上的反光镜，但他并没有立即返回会场，而是继续跟踪着蔚，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酒馆。 蔚并没有回皮尔特沃夫去，她在酒馆内喝得大醉，然后回到自己的客房，倒头就睡。 奈夫也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潜进了她的房中。 他本想弄清楚蔚来到地沟的目的是什么，可最终，除了找到一份皮城警备处的辞呈外，一无所获。 奈夫并不敢在这里多留，在很快的搜查一遍后，又从窗户处远路离开了。 而当他回到集会地点时，如科妮所说，仪式还没有结束，现在信徒的情绪也正在最顶峰处，他们全都站起了身，挥舞着拳头，跟着瓦砾堆上的那个少年，高喊着“反抗”和“自由”的口号: “命运要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告诉那些炼金男爵们，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压迫者们，我们不是任人践踏的蝼蚁！ 告诉这个世界的人，我们不做奴隶！ 我们为自由而战，为平等而战，为了我们自己的家园而战……” 奈夫极不起眼的回到原位，跟着人群站起身来的科妮见他回来后，莞尔一笑，然后接着喊口号。 而奈夫则发现，她那个金属小编篓里的酒都已经卖完了。 奈夫回来后，没过多久，仪式便结束了。 人群开始散去，科妮看着奈夫道：“你住在哪？现在要回去吗？” 奈夫摇了摇头，道：“我住在黑铁区，现在还有些事情，等会才能走，你先走吧。” “真的吗？你也住在黑铁区吗？”科妮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兴奋。 奈夫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距离，而这时，她的同伴也开始叫唤她了： “科妮，走了！” “嗯，好的，马上就来！”科妮应了一声，然后又回过头来，对奈夫挥了挥手道：“那我先走了，咱们明天见！” 奈夫点头道：“嗯，好，明天见。” 科妮转身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唤道：“傻高个，等等我！” 看着科妮一蹦一跳的背影，奈夫似乎觉得……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小子，和自己是不是有点自来熟了？ 奈夫的确有点事情，他现在还要去追踪那个“声音”，看看能不能查出密教真正的主使者。 然而，就和追查蔚一样，他一直跟到地沟区深处，也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那个“声音”，的确就只是一个寻常的劳工，虽然瘦弱不堪，但周围的人都很尊重他。 而且，从那些人的交谈中，奈夫知道，他已经命不久矣了…… 事情，真的十分正常，却又迷雾重重。 回到旅馆后，奈夫第一时间就将这些情况通通告知了维克托。 “老师，我会持续关注这件事情的。”奈夫道。 “嗯。”维克托点了点头后，走到窗台边，道：“如果他说的‘神明’真的存在，那背后的主使之人就很关键了。这群信徒，终究只是被情绪推着往前走的傀儡而已。” 维克托停了停后，又接着道：“情绪往往蒙蔽理智，所以才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奈夫看着维克托的背影，没有接话。 ‘情绪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这是支撑维克托走到今天的理念，几乎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剔除了自己的全部感情，为的就是让自己时时刻刻保持清醒，保持理智，不被情绪和杂念所左右。 对于奈夫，也是一样。 维克托轻轻叹了口气后，接着道；“不过，好歹他们知道自己应该站起来反抗了，不再畏惧，也是一种进步。” “老师，我们要插手这件事吗？比如说，加以引导什么的。”奈夫问道。 维克托思考了片刻后，反问道：“你觉得他们能成事吗？” “不能。”奈夫的回答很直接。 “为什么？” “因为真正的变革者不会寄希望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强者，他们会有信仰，但他们只依靠自己。” 听了奈夫的回答，维克托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许久后，他才点点头道： “没错，你看得很透彻。但我觉得这件事情要想停下来，几乎不可能了，情绪已经酝酿成了一头猛兽，即便你想在暗中引导，也难有成效。 另外，你说的那个执法官蔚，也得好好查一查，既然你知道他们无法成事，就不要过多的牵扯进去。” 奈夫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后，道：“嗯，我会把握好分寸的。其实对于他们的暴乱，老师也是赞同的吧？” 维克托望着窗外绿雾中的低矮建筑，沉声道：“你觉得除了反抗，祖安还有其他出路吗？” 第九十四章 暴动与深渊 往后几天，奈夫晚上都会前往地沟区参加集会，而科妮总是在半路专程等他，然后两人一起，坐在自护队队员扎堆的地方。 一来二去，几人也都相熟了，那个黑铁区的中年组长还邀请奈夫加入自护队，当然是半开玩笑的那种。 因为和科妮一块来的人，几乎都是那天护持吊唁仪式的队员，奈夫救过他们的命，他们也都知道奈夫是维克托的学生。 所以，尽管奈夫从来不苟言笑，但他们依然相处得十分融洽。 而随着奈夫对密教的了解越来越深，也慢慢打探到了他们的计划。 的确是一个残缺不全的计划，他们打算攻下中层广场的那座高塔。 因为整个祖安的合成水晶，几乎都是从那里运输到皮尔特沃夫的。 他们的目标，自然是那些水晶，以及装备有水晶的海克斯武器。 他们相信那个所谓的“神明”，一定会在他们胜利的时候降临。 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神明”的试炼。 然后，“神明”会继续领导着他们，去推翻炼金男爵和皮尔特沃夫的暴政。 这样的计划，简直疯狂，而且完全不靠谱。 因为除了“声音”，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见过那个“神明”。 这一切，似乎都建立在虚无之上。 这个计划，黑铁区的自护队组长当即就表示过反对。 那个组长名叫福斯，奈夫和他已经算得上熟稔了。 福斯组长认为在夺取了武器和水晶之后，要么一鼓作气，攻入舞步走廊，要么就退守地沟区，养精蓄锐，等到实力足够，再卷土从来，不管“神明”出不出现，都应该如此。 奈夫很认同他的观点，但“声音”和那些教徒对于“神明”的信仰，显然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 只不过，因为福斯组长背后代表的是自护队，而且他本身就是教中的干部，所以“声音”才接受了这个建议。 但他仍旧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神明”一定会出现，所以，自护队组长提出的计划，只是备用方案。 而通过这件事，也让奈夫觉得，如果让自护队来领导，可能结局会好很多。 但科妮和奈夫说过，与这些教徒相比，自护队的势力现在还是太小了，就算他们清醒理智，也左右不了所有人的行动。 而对于那些人来说，如果真有一位伟大的“神明”会拯救自己，那谁还愿意去自己判断、自己拼命呢？ 躺着被拯救，不就好了吗？ 凡人，大抵如此。 所以，奈夫作为一个在密教中毫无根基的年轻人，要想在短时间内改变这些教徒的意识，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只能选择在其他方面来引导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但不管怎么样，有福斯组长那种理智的人参与其中，多少也能帮到自己一些。 “声音”定下的时间是十二月二十日，也就是三天后，奈夫也开始了一些隐秘的布置。 然而，事情却很快发生了意外，他的计划也被随之打乱。 这天晚上，奈夫去了一趟布里茨那里，再回到平常集会的那个广场时，竟发现地上除了十几具尸体外，什么人也没了。 尸体是刚刚留下的，有教徒的，还有更多的，是炼金男爵的手下。 奈夫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没错，秘密集会暴露了，而原本定在三天后的暴动，也一定提前了。 好在奈夫事先就打探到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此刻立马驱动锁盘轮轴，回去取了饮魔剑，接着就往中层广场飞去。 此刻已是深夜，但中层广场已经被一片火光笼罩，到处都弥漫着灰烟。 奈夫赶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声音”。 那个瘦弱的少年，正站在高处，手里提着一根铁棍，在火光中拼命呼喊着： “为了我们的家园而战！ 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为了祖安……” 随后，他一跃而下，带领着一众教徒攻向了有重兵把守的钟塔。 这座钟塔是祖安的最高建筑，由皮尔特沃夫的财阀商会合资建造，它的最高处名叫“穹顶”，直接与舞步走廊相连，通往皮尔特沃夫。 而穹顶之中，则常住着皮城各个商会家族的代表。 可以说，这座钟塔就是祖安压迫者的符号象征，它连接着两座城市，将祖安这边流下的血汗变成钱财，一笔笔的运往皮尔特沃夫，就像榨取养分的根须。 而中层广场毕竟是炼金男爵的场子，海克斯晶石从这里运往皮尔特沃夫，那些男爵也会从中揩油，所以他们在这里布置了大量的守备力量。 只是，就算这些守备军身高体壮，训练有素，手里还拿着各种海克斯武器，可面对疯狂汹涌的人海，他们的战线依然吃紧。 教徒们手里最多的武器，就是石头和木棍，但积压在心中的愤怒与仇恨，也足以让他们为了一丁点报复的机会，就奋不顾身的往前冲。 奈夫借着锁盘轮轴的牵引，停在了钟塔对面的一座高楼上。 从这里看下去，遍地尸体，倒下的平民远远比炼金守备军要多。 而且他还发现，参与暴乱的人显然不止集会上的教徒，就连此时，都还有手持棍棒的劳工和平民从各个地方涌出，加入到反抗大军中。 或许，这就叫一呼而百应。 参与暴乱的反抗者，已经超过了两千人。 密密麻麻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回荡在整个中层广场。 这一夜，多年来积压在祖安人心头的所有情绪被完全释放了出来，它就像一头猛兽，渴望着破坏，渴望着鲜血， 同样，也渴望着未来…… 而在奈夫的对面，彩色的玻璃穹顶内，人影错动，慌乱不堪。 在这样的深夜，遭遇突如其来的暴乱，这些皮尔特沃夫的商会代表们，首先想到的事情，就是收拾细软，赶紧跑路。 他们的命，可比那些劳工的命要高贵多了。 在最后一次奋不顾身的冲锋之后，钟塔的正门被攻破了，战斗收缩到了高高大大的钟塔之内。 奈夫纵身一跃，向着钟塔底层极速飞去。 他从二楼的位置破窗而入，一连击杀了十几个向他冲来的炼金守备后，开始从侧翼掩护着反抗者大军。 如果这次能一举攻下舞步走廊，摧毁炼金男爵的势力，对于祖安来说，无疑将是一场伟大的变革。 虽然皮尔特沃夫的财阀武装会接连而来，但失去了炼金男爵的支持，他们在祖安的行动，就会艰难许多，而这，对于反抗势力的发展和稳定，也是十分有利的。 奈夫当然知道，依靠临时拼凑的两千劳工和教徒，要想攻下舞步走廊，无比艰难，但就算有一丝可能，也要试一试。 战斗慢慢平息，钟塔内的炼金守备被尽数击杀，奈夫站在三楼的栏杆上，俯视着底下越聚越多的教徒和劳工。 随后，许许多多的木箱子和金属罐被翻找了出来，然后搬到了钟塔外，因为这里面的地方太小，根本容不下多少人，他们需要分发这些箱子里的武器，然后再一鼓作气，攻上穹顶。 而奈夫也跟了出来，只不过，他并不在人群中，而是落到了对面的楼顶上。 因为只有站在高处，他才能时刻掌控全局。 他的确在塔楼内的隐蔽角落里，布置了一些特殊的机关，用以辅助反抗大军的进攻，只是现在暴乱提前，计划被完全打乱，奈夫现在还不能让那些机械装置发动作用。 过了不多久，钟塔前的广场上，木箱子和金属罐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个瘦弱的少年慢慢爬了上去，手里拿着撬棍，站在顶端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脸上满是血迹和瘀伤，衣服也被扯得破破烂烂，右手臂上还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刚刚才被包扎起来。 在四起的火光中，少年环视了一眼周围安安静静的教徒和劳工，而那一张张满是污垢与鲜血的脸庞，一双双满是渴望的眼睛，也都直直望着他。 “咔嚓”一声。 少年撬开了脚底的木箱子，里面是一排排小巧而又闪亮的紫色石头——合成的海克斯水晶。 随后，越来越多的木箱子被打开，里面除了水晶外，还有许多刚刚组装完成的海克斯武器。 虽然武器的数量不多，远远达不到人手一把，但相比于石头和木棍而言，显然是好了太多。 再加上从炼金守备那里抢夺来的武器，已经足以让他们称得上是一股武装，而不是一群暴民了。 “这是重要的一天！”木箱顶上的少年举起手里的一把海克斯手枪，高声呼喊道：“看吧，这就是我们获取自由的工具！ 这么久以来，我们付出了所有，却一无所获。今天，有了它们，我们将扳回劣势，夺回理应属于我们的东西！ 我们将告诉那些炼金男爵和皮城的财阀们，祖安是属于我们的……” 然而，他的庆祝词很快就被打断了，被一阵金属刮蹭岩石的刺耳声。 奈夫循声望去，只见金属与岩石刮蹭出的火花已经形成了一道光的瀑布，一个黑色的身影沿着垂直的钟塔外墙慢慢爬了下来。 就像个蜘蛛一样。 即使从远处看，那个蜘蛛也巨大无比，一整只手臂被换成了大口径的火炮，躯干被安装在许多条机械爪臂上，机械爪臂向四面八方伸开，末段是锋利的尖刺，每一步都在尖塔上刻下深深的伤痕。 不需要等他走出黑暗，奈夫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无畏战车，厄加特。 从那少年的表情上来看，这就是他所信奉的“神明”了。 然而，奈夫更加愿意相信， 他，是一个恶魔。 这场暴动，从此刻开始，仿佛已经偏离的变革的初衷，正在走向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 第九十五章 厄加特的试炼 那只巨大的钢铁蜘蛛从钟塔墙壁上一跃而下，跳到地面，激起一阵云雾和碎石。 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他们看向这样一个面目狰狞的钢铁怪物，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厄加特那双如鹰隼一般的眼睛扫过人群，随后迈开六条带有尖刺的钢铁脚爪，整个身形高高耸立在了瘦弱少年的头顶。 那少年，是他的布道者。 见到此番景象，奈夫也慢慢走到楼顶边沿，变换出机械右臂上的远程火炮，然后跃上了身前低矮的护栏。 周围的火光照映着他的侧脸，天蓝的斗篷在身后轻轻飘荡，这个位置，他可以保证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就切入战场。 无畏战车厄加特，他是绝对信不过的，但现在还没到出手的时候…… “您来了。”钟塔前，瘦弱的少年一阵狂喜，连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您终于来了！我们已经完成了您的试炼，请带领我们走向自由吧！我的神明！” “是的，我的见证者，我来了。”厄加特的声音沉闷有力，就像钢铁熔炉中响彻的雷电一样。 少年将海克斯手枪别在腰间，然后抓起一捧水晶，从木箱子上跳了下来。 “伟大的神明，请容许我把这些奉献给您！”少年来到厄加特身前，单膝跪下，将手里的水晶高高举起，接着道：“这是您的信奉者们用鲜血赢来的，是通往自由和解放的钥匙，请指引着我们继续前行吧！” 厄加特看着少年手里的紫色水晶，随即一挥手，将那些倒映着火光的石头全部扫落在地。 “你为什么把这些拿到我面前？”厄加特一把掐住了少年的脖子，语气中满是失望。 这一刻，周围变得如死一般寂静，一股迷茫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 而那个少年也是一样，他看了看落入尘土中的紫色宝石，十分惶然的道：“我不明白，请您明示……”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你想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们为您赢得了财富……有了这些，我们可以购买武器，组建军队，最后赢得自由，难道不是吗……”少年已经被厄加特举了起来，说话越来越艰难。 “你的想法和他们一样！”厄加特不满的扫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人群，语气责罚的低吼道：“你们憎恨着皮尔特沃夫的现在，却又尊崇着他们祖先的荣耀，还矢志不渝，多么可笑！” 人群依然安静，厄加特接着道：“没错，那些人拥有力量，用智慧将整个瓦洛兰大陆独一无二的魔法掌控在手中，并服务于他们自身的利益，的确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而这些水晶，就是他们的成果……” 奈夫站在对面的楼顶，离人群并不远，所以厄加特说的话，他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些话到底有何用意？ 一个让信奉者们奋起反抗的“精神领袖”，到头来公之于众的言论，竟然是对皮尔特沃夫的褒奖？ 简直荒谬！ 奈夫皱了皱眉头，他能感觉到那些教徒心中的困惑，因为人群中已经有了低头耳语的声音。 然而，厄加特忽然又抬高了声音，大声道：“那群皮尔特沃夫的先民，你觉得他们很伟大吗？不，他们都是懦夫！时间久了，宝石所带来的权力和财富就会变得沉重，成了那些人离不开的拐杖。 而那些沉浸在其中的人，慢慢活成了奴隶，他们每次醒来都被这些宝石束缚，没了它们，传承至今的文明就将终结。” 此刻广场上的人群听闻这话，低语声越来越多，奈夫也慢慢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在思考着，自己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理由，来介入到这件事情当中了。 嘈杂声越来越大，终于，厄加特看向人群，高声吼道：“你们所追求的，难道就是这些吗？这些水晶？这些权力？这些财富？ 记着！权力是肮脏，财富是罪恶，它们不是力量！ 在你们的头顶，那些炼金男爵，那些皮尔特沃夫的财阀，他们不过只是权力和资本的傀儡而已，你们要做的，不是得到它，而是摧毁它，彻底摧毁！” 随后，厄加特又看着手里的少年，失望道：“我以为那天找到的孩子，会很有价值，难道是我错了吗？” “可……我是您的选择，”少年苦苦挣扎着哀求道：“那一天，您宽恕了我。” “的确。”厄加特缓缓点头，道：“但我也会犯错，既然我找到了错误，就只能进行纠正了。” 随后，一柄锋利的锥刃从他的机械臂膀中刺了出来。 少年惊叫一声，尖锐而又短促，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在一阵短暂的剧痛后，一直挣扎的双腿没有了动静，彻底终结了他那可悲的一生…… 厄加特将少年的尸体随手扔在身旁，没有再多看一眼。 伴随着少年的死去，不安和焦虑迅速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而与此同时，对面楼顶上的奈夫慢慢举起机械右臂，瞄准了厄加特。 “我是厄加特！”厄加特迈开巨大的机械爪臂，走到了人群中央，而后大声道：“我听到了你们的声音，祖安的声音！ 我听到了你们心中的轻语，你们希望中的我，梦中的我。不同的名字、不同的称谓。 解放者？神？ 不，我现在直接告诉你们，我不是那些东西，我是更伟大的存在，我是一种理念！” 厄加特慢慢拿起木箱上的一个金属罐，接着道：“我是这个世界的反省，力量与软弱的伟大对抗造就了我。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每一次呼吸，都是这场伟大对抗的一部分。 我无法成为你们的神——我没有那样的力量。但我能提供给你们一次考验，让你们知道自己是否拥有足够的力量，成为你们自己的神。” 厄加特高高举起手里的金属罐，以至于上面的剧毒标志，站在楼顶上的奈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金属罐里就是我现在呼吸的空气。”厄加特大声道：“我把它吸进去，然后征服它！因为真正的解放是由内而外的，这就是我们传达给敌人的信息！ 那么来吧，你们之中谁有力量追随我？谁来把这苦难纳入自己体内，并坚持下去？” 人群安静了片刻，随后，那些忠实的教徒纷纷跪倒在了那只钢铁蜘蛛周围，似乎在渴求着圣光的洗礼。 “厄加特！”教徒们开始狂叫：“厄加特！厄加特！” 只是，这里还有一半的人，是后面加入进来的寻常劳工和底层乞丐，他们站在外围，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因为他们所想要的，只是反抗和自由，而不是这种不知来历的朝拜和信仰。 奈夫看见了人群中的科妮，她和自护队的成员们一起，站在教徒的最外围，并没有跪下。 因为，他们曾经见过厄加特…… “很好，那就试试吧！” 厄加特扫视了一圈跪在他周围的教徒，很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将手放在金属罐的阀门旁，苍白的手指握成了利爪的形状。 然而，就在厄加特正要拧碎阀门的一刹那，一发亮蓝色的能量弹从对面的楼顶破空而来，打掉了他手里的毒气罐。 第九十六章 辛吉德的坏消息 人群霎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后边。 接着，在一阵钢丝与轮轴的摩擦声中，一个天蓝色的身影飘落在了人群外围。 那些不明所以的劳工立马手持武器朝着奈夫冲杀过来，但很快被自护队的福斯组长拦住了：“大家不要误会！他不是敌人！他一直在帮助我们！” “他真的不是敌人！大家不要冲动！”科妮和其他几个自护队的成员也帮忙叫喊起来。 人群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后，慢慢让出了一条道路，在那几个自护队成员的护持下，奈夫一步一步来到了厄加特的面前。 厄加特看着奈夫身后的饮魔剑，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冷冷道：“小鬼，你身后的那把剑，我认识呢！” 奈夫抬起头来，看向厄加特，面无表情的道：“是的，我们的确见过面了。” “那你这次来是为什么呢？代表皮尔特沃夫或者炼金男爵，来逮捕我吗？”厄加特这句话说出口，周围的气氛猛然变得无比紧张。 而在这样的时候，小渣渣也警觉了起来，它从领口处探出一个绿色的小脑袋，时刻为奈夫充当着人型雷达的角色。 “我与祖安站在一起。”奈夫说着，环视了一眼周围满脸血迹的底层劳工，接着道：“他们的反抗，不是为了你的试炼，而是为了推翻祖安头上的暴政。” 厄加特阴森森的笑道：“如果不能自我解放，他们如何去获得自由，又凭什么能代表祖安呢？到最后，也不过只是沦为权力与资本的又一批傀儡而已！” “那也比死在你的毒气里强。” 奈夫绝不会认同厄加特的这种荒唐理论，他拔出身后的饮魔剑，剑锋直指钟塔的最顶端，大声道： “受尽压迫的反抗者们！剑锋所指，腐朽所在！你们的敌人在那里，而不是你们自己！现在不是停留彷徨的时候，一鼓作气，杀上穹顶，夺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 奈夫话音刚落，身后的福斯组长也大声附和道：“没错！大家一鼓作气，拿起武器，杀上穹顶，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杀上穹顶！” 原本迷茫的反抗劳工们仿佛瞬间有了方向，情绪再度高涨起来，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只等一个领袖的号令，便会立马冲上钟塔。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闷响从钟塔的墙角处传了过来，那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铁甲盾与地面相撞的声音。 钟塔前的人群忽然一静，齐齐看向了黑暗中那个模糊的人影。 只有一个人，这就说明，来的并不是炼金男爵或者皮城财阀的手下。 但即便如此，这里的所有人还是能感觉到，有阵阵凉意从那片阴影中袭来。 “那个人身上，感觉不到丝毫善意。” 这是小渣渣告诉奈夫的。 那个人影十分高大，头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一个钉满铁锥的巨大铁甲盾挡住了他的半边身子，只能看到他那缠满绷带的手臂和躯体，而最惹人注意的，是他身后那个大大的玻璃药罐。 “啊，看来今天凑热闹的人挺多呢！还好我带的毒药足够多！”黑色的人影阴森森的说了一句，然后慢慢从钟塔内的黑暗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瓶紫色的药剂，一边晃荡一边道：“摇，摇，晃，摇，你们，要来一杯么？” 当周围的火光切割出这个恶心男人的五官轮廓时，奈夫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的确不可能存有善意。 因为一个用毒药来淬体，用烈焰来摧残自己的疯子，脑海中是不会存有正义与邪恶这些概念的，他做事一向只遵从欲念，一种变态的求知欲。 他的名字，奈夫记得很清楚——辛吉德，那个浑身沾满毒药的炼金术士。 “你来晚了。”厄加特头也不回的对辛吉德道。 “不。”辛吉德掀开脸上的破烂口罩，一口喝掉了手里的紫色药剂，然后满足的笑道：“我只是来得正是时候。不过，我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哦，不对，你们要先听哪一个呢？” “别卖关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厄加特皱了皱眉，端起机械臂上的大口径火炮，对准了奈夫。 “好消息就是，我已经在全城都放了毒，那些炼金男爵的手下，根本没有闲工夫来管这里了！哈哈哈……” 辛吉德说着大声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声寒冷彻骨，人群中也顿时滋生出了不安的情绪。 “当然，还有坏消息呢！”辛吉德的语气突然阴冷下来，道：“皮尔特沃夫的财阀们已经调派精锐武装下来了，看来，事情很早就被泄露出去了！” 话音刚落，钟塔的大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扇厚重的铁门重重落下，完全封死了进入钟塔的路。 在刚才，这是前进的路，但奈夫很快就意识到，被封死的，其实是退路。 随即，中层广场的街头巷尾，便传来了密密麻麻的金属碰撞声。 “哐嗒哐嗒哐嗒哐嗒……” 金属狂潮，就如涛声阵阵的海浪，从每一个角落涌向了这座最高的塔楼，这其中，有铠甲的颤动声，也有疾风骤雨一般的脚步声。 天空中的嗡鸣也渐渐传入耳中，海克斯无人机挂载着大功率的探照灯飞临头顶，将钟塔前的广场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地面，无数黑影在火光和绿雾当中攒动，组成了一堵堵钢铁人墙，慢慢逼向了这座城内最为高耸的钟塔。 他们从四面八方围来，最前排的铁甲盾足有一人高，连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身上穿戴的海克斯铠甲，每一处关节，都有微型蒸汽引擎的低鸣，显然价值不菲，而他们机械臂膀上装备的海克斯连发枪，也远比劳工们刚才缴获的要先进得多。 “哈哈哈，动作真快呢！” 辛吉德一声讪笑，人群中的不安也立马变成了慌乱，有一些外围的劳工开始拼命奔逃，似乎想要冲破这还没有完全合拢的包围圈。 但随着一声声的枪响，传来的只有阵阵惨叫，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冲到近处，就被悉数射杀。 从辛吉德刚才的话中，奈夫已然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些就是皮城财阀的精锐武装，从数量上看，至少有两千人，而且，还有着绝对的装备优势。 “咚——” 一道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传来，对面的人墙停住了脚步，重重的铁甲盾齐齐落地，激起一阵碎石和灰尘。 无数重型海克斯枪械伸出枪口，指向了钟塔前的人群，气势逼人，杀意凛然。 在包围圈合上之前，所有妄图逃跑的反抗者，都已被射杀。 绝望完全笼罩了这里的所有人，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紧紧围绕在奈夫和厄加特的周围，用手里那点可怜的武器，与那一面面的黑色铁甲盾对峙着。 厄加特举起机械臂上的轻型火炮，冲着人群左右扫视，狂怒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究竟是谁！” “别找了，是我！”一个声音挤开人群，走到了最中央，站在了奈夫的对面，直视着厄加特。 是蔚，粉色的头发，裹着纱布的拳头，只有一个吸滤器，没有戴拳套，也没有穿铠甲。 她一直都潜伏在这里。 而奈夫刚才就已经留意到了，只是他以为，皮尔特沃夫方面不可能这么快就开始行动的。 暴乱是因为意外提起发动的，连他这个每天来的“教徒”都没有料想到。 更何况，他此前还专程打探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之前，蔚已经被皮城警备处辞退了，她最近除了去过一次集会外，并没有接触过炼金男爵和皮城的人。 虽然奈夫知道，这肯定是一出“无间道”，只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情况正在变得越来越危急，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是什么人？”厄加特深深皱起了眉头，轻型火炮已经瞄向了蔚。 而蔚则高傲的抬起头，答道：“皮尔特沃夫的执法官，蔚，这个回答满意吗？” “皮城执法官？” 厄加特冷笑了笑，突然一炮轰出。 然而，这近在咫尺的一发炮弹，却打偏了。 “我不需要你来帮我，少年。”蔚看着眼前举着机械右臂的奈夫，虽然有些疑惑，但眼神中仍旧透露着几分威严。 “或许吧。”奈夫收起机械右臂上的轻型火炮，慢慢站起身来，道：“你是祖安人，也是皮尔特沃夫的执法官，我不能奢望你完全站在祖安这一边，可我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奈夫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惶然无措的劳工，又看向蔚，很郑重的道：“虽然这里没有一个无辜者，但我希望，你能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尽管奈夫早就预料到了这次暴动不会成功，但他推断过的最坏结局，也只是主使之人被杀，乌合之众散去，炼金男爵来一次没有目的性的清洗而已。 然而眼下的这种局势，最坏的结局，却是两千多人，一个不留…… 第九十七章 为了自由 听了奈夫的话，蔚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满脸血垢的地沟劳工与奴隶，很果断的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随即，蔚一个跃身，跳到木箱子上，高举着手臂，大声呼喊道：“我是皮尔特沃夫的执法官蔚，如果你们放下武器，将会得到从轻处罚，但如果还想继续顽抗，可以先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当然，那些想活下来的人，我保证你们能够如偿所愿！” 声音落下，人群瞬间变得嘈杂起来，不知不觉间，许许多多的惶然劳工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因为现在的他们，已经看不到任何反抗的希望了。 斗志在渐渐瓦解，人群在渐渐涣散，除了厄加特那些忠实的教徒和信奉者外，许多人都已经扔掉了手里的武器，等待着一条活路。 因为他们反抗的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罢了。 而活下去，是根本…… 然而，就在此刻，对面的人墙铁壁中，却忽然传来了一连串“砰砰砰砰”的声音。 接着，是金属罐落地翻滚的声音——“哐哐铛铛铛铛……” 一个接一个的银白色金属罐，从对面发射了过来，在火光中拖卷着绿色的气体云雾，落到了这边的人群中。 这是…… “是毒雾！剧毒尘雾！” 忽然有人大声惊叫了出来，声音很痛苦，就仿佛被堵住了喉咙一般，呼喊还没有结束，他的身影就已经瘫倒在地。 一个金属罐滚到了奈夫脚边，散发着银白色的光泽，上面的剧毒标志清晰可见，就和厄加特刚才拿在手里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阀门已经被拧开了，绿色的毒雾正从里面翻涌而出。 奈夫第一时间戴上了吸滤器，并迅速捂住科妮的口鼻，这才没有让她吸入毒气。 但周围那几个没有吸滤器的劳工，仅仅只晚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便在毒雾中慢慢栽向了地面，身体颤抖着，抽搐着，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 奈夫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一片铠甲人墙，饶是他已经被剥离了感情，依然觉得有一股寒意袭上了背脊。 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要一个不留。 “哈哈哈……”厄加特开始狂笑起来，他捏碎了一个同样的金属毒雾罐后，大声道：“来吧！这就是皮尔特沃夫给你们的活路，也是我给你们的试炼！吸纳它，征服它，自内而外的解放自己吧！” 毒雾在人群中迅速蔓延，那些底层的劳工和奴隶大多没有戴吸滤器，身影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在惨叫声中窒息、腐化，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余力。 蔚看着这一切，早已经目瞪口呆…… 而奈夫身旁，那个自护队的福斯组长却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只是，笑得很惨烈，很苍凉。 他慢慢走向这边，取下了自己的吸滤器，然后戴在科妮的头上，一边轻揉着她的脑袋，一边道：“这里你最小，活下去，科妮。去告诉博伦队长他们，‘神明’信不过，不要贸然起事，等待时机。下一次，靠自己。” 科妮泪流满面，她一个劲的点头，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随后，福斯又看向奈夫，道：“维克托教授的学生，劳请你将科妮安全的带出去，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奈夫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 奈夫知道，自护队在黑铁区和青铜区都已经组织好了人手，计划与这次暴动同时起义，二者能遥相呼应。 但由于意外，这边提前发动了暴乱，如果那边再贸然起事的话，反抗势力的根基力量，极有可能会被一次端除。 “谢谢了。”得到了奈夫的承诺，福斯终于释然一笑。 随即，他转过身，用布条捂住口鼻，步履稳健的朝前走去，挤开了早已混乱不堪的人群。 片刻后，在人群的最前方，一把海克斯连发枪高高举了起来，是那个福斯组长，他的声音苍浑有力：“受尽苦难的同胞们，退无可退，我们一起杀出去，为了祖安，为了自由！为了我们的家园！杀！杀他娘的——” “为了祖安！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 “杀他娘的——” 奈夫听到了那个被科妮称作“傻高个”的声音，还有其他几个熟悉的声音。 随后，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高亢，也越来越遥远…… 受尽苦难的人群狂奔了起来，熙熙攘攘，毫无阵型，却又义无反顾，轰轰烈烈。 他们依靠着在地沟深处艰难前行的双腿，在致命的毒雾中冲锋陷阵， 他们的肩膀上只有磨破的褴褛衣衫，却扛起了整座城的反抗大旗， 他们用手中最简单的铁锹和十字镐，对抗着整个瓦洛兰大陆科技水平最高的皮城武装。 这一刻，百年来压迫在祖安最底层的仇恨与怒火，彻底宣泄。 他们目眦欲裂，他们奋不顾身，他们几近疯狂。 就算在毒雾中倒地，就算被殷红的能量弹击中，依然毫不畏惧。 这群来自地沟深处的底层劳工和奴隶，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在这片广场上，谱写出了属于他们的信仰：“为了祖安，为了自由。” 或许是直到这最后一刻，他们才终于觉醒…… “哒哒哒哒哒哒——” 枪林弹雨，席卷而来，借助无人机挂载的探照灯，对面的皮城守备军们几乎弹无虚发，一枪便能带走一条人命。 在毒雾与海克斯科技枪的双重绞杀之下，整个冲锋不到两分钟就被全部镇压了下来，甚至还没有人冲到对面的铁甲盾跟前。 两千多人的生命，就这样转瞬即逝…… 雷霆手段。 或许，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皮城人眼中，这群倒在血泊中的劳工与奴隶，不过只是长着两条腿直立行走的猪狗而已吧，愚蠢而又可笑。 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奈夫转头看向仍然愣在一旁的蔚，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没有感情，不会装出悲戚的表情来，但经历过这样一件事情后，要想他再对任何一个皮城人伸出援手，是万万没有可能了的。 身后，还有厄加特和几十个忠实信徒，他们大都是经过增强的，下巴架着厚重的黄铜喉滤装置和义体气管，应该是一些黑帮的成员。 另外，辛吉德也只是冷冷旁观着这一切，嘴角甚至还挂着笑意。 …… 毒雾笼罩着整个广场，一片寂静中，最后一个反抗者从前面的尸体堆里又重新爬了起来。 她浑身颤抖着，个子瘦瘦弱弱，有着棕色的头发，扎着麻花辫，脸上的吸滤器已经裂开了缝。 “萝依！” 看见这个身影，蔚恍若回魂一般，大声叫喊了出来，同时快步朝那边追去。 然而，那个名叫“萝依”的女孩，只是回头看了蔚一眼，在幽绿色的毒雾中凄惨一笑，随即又握紧了手里的铁棍。 “自由——！！！” 女孩歇斯底里，最后一声呐喊，向前冲去。 “砰——” 一道殷红的能量弹闪过，空旷的广场又重新回归安静。 “萝依！！！” 蔚冲过去，一个滑步，将女孩缓缓倒下的身体揽在了怀里。 但直到咽气前的最后一刻，萝依仍然保持着推开蔚的动作。 她，在抗拒着。 …… “你告诉我！除了反抗，我们还能怎么做？！” …… 那天，女孩质问蔚的话还回荡在奈夫的耳边。 只是，蔚看见这样的结局，又会作何感想呢…… 除了反抗，他们还有选择吗？ 此刻，钟塔前的广场上，已经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而仅仅在五分钟以前，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人。 两千多人，一个未留…… 恍然间，一抹翠绿闯入了奈夫的视野中，他抬起头来，看着头顶漫天飞舞的点点绿光，只觉天地间一片悲凉。 下雪了，这绿色的雪，是只属于祖安的雪。 尽管是因为其中包裹有剧毒的炼金物质，才显现出这样独特的颜色，但它依然很美。 “哈哈哈哈哈……”厄加特在放声狂笑，他抬起轻型火炮，瞄准了蔚，十分嘲讽的道：“皮尔特沃夫的执法官？这就是你所承诺的放下武器，从轻处罚吗？哈哈哈哈哈……” 然而，蔚对于这些，却仿佛已经毫不在意了，她只是紧紧抱住女孩的尸体，头埋得很低很低。 奈夫看了看蔚，又看了看厄加特，然后将科妮一把揽入怀中，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和腿上的火焰喷射器。 这里的战斗，谁死谁活，他不会再去管。 他现在要将科妮送到安全的地方，让她尽快去报信，让更多的人能躲过这场灾难，躲过死亡。 第九十八章 沃里克的嗅觉 奈夫同时驱动了锁盘轮轴和火焰喷射器，揽着怀里的科妮，朝广场边沿的楼顶飞去。 身后，密集的能量弹朝天空射来，奈夫拔出饮魔剑，一边挥挡，一边向后飞行。 与此同时，皮城的守备军当中，一个浑身穿戴海克斯铠甲的人影飞了起来，手里提着长长的机械鞭绳，应该是追兵。 奈夫刚才就已经留意到这些人了，他们并不在人墙中，看起来应该是指挥官一类的，大概有十来人。 从武器装备上来看，显然是有些实力的，尽管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但奈夫不会傻到带着一群劳工去冲击一支机械化大军的防线。 这也是他从刚才开始，便选择冷眼旁观的原因。 没有胜算，他就不能过多的牵扯其中，否则，只会让自己也搭进去…… 对方的速度很快，奈夫刚刚飞临楼顶，那人便已经落到了身后。 两人很快交上了手，奈夫带着科妮，边守边退，一直到了一个距离钟塔较远的小巷子后，才将科妮放了下来。 而此刻，那个手持机械长鞭的追兵，就在后面。 只是这里相对隐蔽，对方应该不会立马就发现他们。 奈夫指了指巷尾的一座铁吊桥，对科妮道：“我来挡住他，你从这里下去，赶紧将消息传回去，记着你组长说过的话，活下去。” 科妮看着奈夫，点了点头，仍旧只是不停的流眼泪。 一路过来，她没有哭一声，也没有喊一句，真的很坚强。 她的同伴，她在自护队的那些朋友，全都死在了钟塔前的那个广场上，但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上，还有更重要的担子。 她要去挽救更多的同伴，更多的祖安劳工和底层百姓。 这一刻，科妮解下长长的头巾，如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铺展而下，露出了她原本的少女模样，素美无瑕，宛若一朵绽放在浓雾中的幽兰。 科妮将头巾戴在了奈夫的脖子上，随即，她上前两步，踮起脚尖，拉下吸滤器，很快的在奈夫额头印上了轻轻的一吻。 “如果这次……我没有活下来，请别忘了我，好吗？” 科妮哽咽着说完，留下一个让人心酸的笑容，然后又重新戴上了吸滤器。 她看着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奈夫，步步后退，最终一转身，背影消失在了巷尾的绿色雾霭中。 浓雾中吱呀作响的吊桥轮廓越来越远，奈夫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丝巾，这阵阵袭来的淡雅香味，不禁让他有些心神繁乱。 身处底层的悲惨与无奈，或许也莫过于此吧…… “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我不会忘记你的。”奈夫抬头看向绿雾笼罩的天空，暗暗叹道。 小渣渣从领口处伸出一个绿色的小脑袋来，道：“大佬，追兵来了，在咱们右后方。” “我知道。” 奈夫说完，腿部的火焰喷射器轰鸣而起，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幽深的小巷中。 林立的机械高塔间，一道天蓝色的身影突然冲出，从侧面撞向了那个正在半空中搜寻的铠甲人。 饮魔剑拖着长长的残影和闪亮的雷电挥斩而下，却被对方用极其灵巧的位移技能躲开了。 从刚才的几番较量中，奈夫就已经感觉到了，这铠甲人的实力并不强悍，应该只是一名百夫长。 但是对方身形灵巧，很能躲伤害，再加上他手里的机械长鞭异常灵活，所以在空中战斗起来才不太好对付。 两道身影在空中缠斗一番后，落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高楼楼顶。 “怎么了？不继续逃窜了吗？”铠甲人落地后，首先就嘲讽道。 “不需要了。”奈夫说的平平淡淡，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感情。 “这么快就急着出来送死了？真是可怜的蝼蚁！” 铠甲人一挥手里带电的机械鞭绳，接着狂声怪叫道：“不过，能死在我的手里，作为一个祖安的蛆虫，你应该感到荣幸！” 眨眼间，带有锋利尖刺和电流的机械鞭绳朝着奈夫横扫过来。 这样的攻势，可以轻松击垮一根半人粗的钢铁廊柱。 奈夫看着机械鞭绳的末梢越来越近，手中的饮魔剑直指前方。 “破鞭式。”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腾空而起，手里的饮魔剑化成了一片残影，随着身形的翻转，剑刃从不同的方位斩向了那条长长的机械鞭绳。 一阵耀眼的火花和电流闪过，当那条机械鞭绳重新回到铠甲人身边时，已经断成了好几截。 面对这样的实力碾压，铠甲人明显慌了神，他看着平稳落地的奈夫，一时间竟全然愣在了原地。 “呵呵呵，有点实力，但是你以为这样就不用死了吗？”铠甲人虽然还在放狠话，并且已经拔出了腰间的海克斯科技枪，但显然已经是外强中干了。 只是这样的话，奈夫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砰砰——” 两发能量弹直射而来，被小渣渣轻松格挡。 接着，奈夫慢慢将手里的饮魔剑横握在了身前，然后一声低语：“苍龙决。” “嗞——嘣！！！” 无数闪电从饮魔剑上爆发而出，向着前方四散劈去，如青龙群舞，宛若天降，瞬间将那铠甲人淹没在了一片亮蓝的刺眼雷光中。 当最后一丝电流散尽，铠甲人只剩下一堆焦铁，浑身冒着黑烟，几乎已经变成了干尸，显然是活不成了的。 整场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奈夫抬头看向钟塔的方向，那边还有熊熊燃起的火光。 然而，事已至此，他不会再插手了。 两千余底层劳工和奴隶，皮尔特沃夫根本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权力，就连投降的机会，也没有。 虽然维克托交代过，不能与这件事有太多牵扯，只是，恐怕他也料想不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吧。 只能说，所有人都低估了皮尔特沃夫光明和荣耀之下的……黑暗与残忍。 科妮那边应该没有问题了，不过还是跟去看一下更放心点。 然而，就在奈夫准备抽身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呜啸。 他立马停住脚步，侧过身子，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嗷呜——” 没错，是那匹狼的声音，虽然不明白它为什么会来，但奈夫觉得，自己暂时还不能走了。 毕竟这匹狼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见的，没人知道它躲在哪，也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再会出来杀戮一番。 奈夫掀开自己的斗篷，确定里面的取样注射器确实都带了以后，便立马驱动了锁盘轮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自从定下以狼人的血液或细胞为样本模板，用来制造纳米机器人的计划后，奈夫就动手做了这三支集自动取样和保存于一体的注射器，并把它们时时带在了身上。 当然，这也是考虑到狼人沃里克行影无踪，才有的无奈之举。 呜啸和利爪摩擦钢铁的声音越来越近，奈夫能清楚的感知到，那头狼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那座最高的钟塔。 是因为那里的血腥和恐惧，激起了它的杀戮欲望吗？ 奈夫不能确定，但以他的直觉来判断，应该不是。 第九十九章 两座城 另一边，当奈夫带着科妮跃身飞走的时候，厄加特的轻型火炮已经瞄准了跪在地上的蔚。 蔚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心如刀割，似乎对于身后的杀意，已经毫不在乎了。 这个女孩，萝依，这个曾经被她抗在肩上四处玩耍的腼腆女孩，这个捡到一本破书就能高兴得跳起来的单纯女孩，刚刚过完她十五岁的生日，就这样走了，带着她的信仰和最后一丝的倔强…… “锵——” 一阵绚烂的火花在厄加特的钢铁右臂上闪过，让他的这一发炮弹打偏了很远。 炮弹在广场远处爆炸，激起一层碎石和致命的毒雾。 而射出这一发子弹的人，正是凯特琳。 她此刻端着长长的海克斯狙击步枪，单膝跪在对面的楼层上，即使枪口处热气翻腾，但透过那两面光滑透明的瞄准镜，仍能清晰的看见她眼中的怒火。 笔直柔顺的深色长发已经被她拨到了脑后，高高的警长帽上，皮尔特沃夫的警徽在黑暗中闪烁着浑浊的光芒。 “蔚，接着！” 在一枪狙穿了厄加特的钢铁右臂后，凯特琳提起身边的一个大皮箱，朝着广场上的蔚扔了过去。 皮箱在尸体堆中翻滚几圈，精准的停在了蔚的身旁。 蔚看了一眼皮箱，又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孩，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一拳将皮箱整个击碎。 她提起皮箱内的海克斯科技拳套，慢慢戴在了手上。 然而，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朝着厄加特冲杀过去。 她就这样站在原地，站在皮城人和祖安人之间，站在遍地鲜血和尸体的广场中央，孤身一人，低着头，足足沉默了十秒钟的时间。 全金属的海克斯拳套在她手里爆发出能量的对撞声和机械轴承的运转声，粉色的头发已经被毒雾染上了绿色，但蔚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她目光阴冷的扫过周围所有的皮城守备军，最后才看向了钟塔前的厄加特和那一群残存的信徒。 厄加特也直直的看着蔚，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道：“皮尔特沃夫的执法官，你到底在期望着什么？又到底在失望着什么呢？你想同时抓住两座城，两个世界，但你真的能做到吗？不，不可能的，迟早有一天，你必须做出选择。哈哈哈哈……” 蔚没有一句废话，海克斯拳套内的动力引擎一阵低鸣，两股白色的蒸汽向外喷出，已经带着她的身体向这边冲杀而来。 厄加特一挥手臂，那群忠实的教徒便提着手里的各式武器，纷纷上前迎战了。 而站在最后，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辛吉德，此刻也终于说话了：“闹完了这一出，该回诺克萨斯了吧，那边的人可催得很紧呢！” 厄加特不屑的一笑，道：“虽然那里的虚伪和阴暗让我感到恶心，但现在看来，和皮尔特沃夫相比，还是差远了呢，留在这里，或许还能看到更有意思的事！哈哈哈哈……” 辛吉德目光阴鸷的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周围的皮城守备军，在看到蔚与教徒们的战斗开始后，也慢慢收紧了包围圈，一步一步的逼向钟塔正门。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闪过了一道巨大的身影。 “哐铛铛铛——” 一阵墙壁和玻璃的破碎声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钟塔上的那个黑色身影。 它就这样倒趴在垂直的钟塔墙壁上，锋利的钢爪完全嵌入了石墙中，呲着下颚，露出一颗颗尖锐无比的獠牙，长长的尾巴散向天空。 此刻，它背后的储液舱里翻滚着红色的蒸汽，将炼金药物源源不断的泵入它的体内，已经让钢爪和眼睛都染成了血红色。 是狼人，沃里克。 而奈夫也追随着它的踪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沃里克倒挂在钟塔外壁上，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的辛吉德，一声呜啸后，带着十足的杀意怪笑道：“辛吉德，总算是找到你了！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血的味道，很熟悉呢，我自己的血液！” “我也没想到呢，死亡才是促使你进化的因素，你可是一个重要的实验样本，没办法关进笼子里，真是可惜了。”辛吉德看着头顶的沃里克，突然阴森的一笑，接着道：“把你改造成这个样子，难道你还不满意吗？我的老师。哈哈哈……” “辛吉德！！！”沃里克一声咆哮，从钟塔石墙上一跃而下。 而辛吉德则不慌不忙的从身后掏出一瓶强力胶，一下子摔碎在了钟塔正门处，然后对厄加特道：“既然是我的死对头，我就不能让它在这里搅了您的兴致，我先走一步。” 辛吉德说完，拔开身后大玻璃药罐的阀门，一股毒雾瞬间从里面喷涌了出来。 随后，他举起盾牌，就像一个无人可挡的装甲车一样，向着前面的皮城守备军迎面撞去。 虽然都是盾牌，但那些守备军显然扛不住战车铰链一般的辛吉德。 当面的几个铠甲士兵被瞬间顶飞，防线破开了一个大窟窿，再加上辛吉德身后漂浮着那种有强烈腐蚀性的毒雾，一时间几乎没人敢上前填补空缺。 “别管他，变换阵型，围住里面的那些人！” 那个肩披蓝色披风的指挥官大声呼喊了一句，然后举着铁盾的铠甲兵迅速变换阵型，继续缩小包围圈。 而沃里克一跳下钟塔石墙，正好就落在了辛吉德砸碎的那一瓶强力胶上，一时间，行动变得无比迟缓。 好机会。 奈夫见到这一幕，立马驱动锁盘轮轴，从侧面荡了过去。 还在半空中时，他便用机械右臂上变换出来的针筒发射器，将那三支取样注射器同时弹射了出去。 一支注射器被沃里克的尾巴扫在了地上，另一支刺在了脊骨上，又被弹了出来，不过好在是最后一支精准的扎入了它的腹部。 在微型蒸汽泵的运作下，活塞慢慢提升，血液开始流入有冰层保护的储液管内。 那地上的强力胶当然困不住沃里克，不过半分多钟，它就完全挣脱了出来。 而对于这从侧面飞过来的注射器，因为根本就不痛不痒，所以沃里克完全没有在意，一爪子扫掉了腰部的针管，接着继续追赶辛吉德而去。 此刻，广场上的蔚已经解决了那些信徒，在卡特琳的远程掩护下，她与厄加特战成了一团。 炮火冲天，碎石四起，两位强者的战斗让钟塔前变得无比混乱。 而这样的混乱也正好掩护了奈夫瘦小的身子。 他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滑下，将那根装有沃里克血液的注射器回收之后，便用最快最隐蔽的方式远离了广场。 由于那些皮城的守备军这次并未发现自己，所以奈夫没有急着离开。 他停身于一座黑暗中的楼顶，将取样注射器保存好，然后就静静旁观着下面的局势。 其实他是想知道，这些皮尔特沃夫守备军的幕后指挥者，究竟是谁…… 第一零零章 卡蜜尔菲罗斯 事实证明，不管厄加特多么强悍，但面对两个战力同级别的英雄，一样没有胜算。 也对，就算是线上一霸，但在装备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上单被打野和adc抓了，真的没多少胜算，而且还是女警这种射程超远的ad。 咳咳，有点扯远了，但的确就是这么个道理。 厄加特面对蔚的重拳和凯特琳的超远距离狙击步枪，很快就左支右绌，难以招架了。 再加上后面合围而来的皮城守备军，仅仅只是一个半秒钟的疏忽，凯特琳那颗装载有高负荷电网的子弹，就将他牢牢束缚了起来。 蔚紧随其后，迅速收住了网绳的末端，接着飞身一记重拳，狠狠揍在了厄加特的光头脑袋上。 厄加特被这一拳打得彻底乱了脚步，很快翻身在地。 面对几乎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厄加特，蔚一脚踩在他的脸上，随后海克斯科技拳套上闪起了耀眼的电弧。 可就在她准备挥下这最后一拳时，却被凯特琳拦住了。 “等等，蔚，你不能杀他！” 蔚没有说话，只是偏头看了一眼凯特琳，然后再次抬起了闪着电弧的海克斯科技拳套。 “蔚！”凯特琳举起海克斯狙击步枪，瞄准了蔚，神情异常严肃的道：“停手，蔚！真正的力量在于克制，如果你现在杀了他，我们就和他没什么两样。而且，留着他以后还有大用！” “有什么用处？”蔚冷冷的说道，语气像是在质问。 “抱歉，我现在不能说。”凯特琳摇了摇头，见蔚慢慢放下了海克斯拳套，她也放下了手里的枪。 “好，这件事我可以听你的。” 蔚点点头，脚从厄加特的脸上拿了下来，然后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扫视着周围密密麻麻的皮尔特沃夫守备军，最后目光才定在凯特琳身上，一字一顿的接着道：“可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刚才放毒雾弹的命令，究竟是谁下的！？” “蔚，你要知道，这已经不是我们警备处可以处理的事情了。”凯特琳带着歉意的说道。 “究竟是谁！？” 蔚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她双眼血红，海克斯拳套上因为能量的涌动而变得通红，目光冰冷的在守备军当中来回寻觅，似乎想找到那个“凶手”。 而这时，正巧有一个守备军指挥官往这边过来，蔚便顿时失去了理智。 她一拳冲过去，将那个满身铠甲的指挥官轰倒在地，大声怒吼道：“是不是你下的命令！是不是你！？” 凯特琳连忙冲上去，想要制止蔚的莽撞行为，另外又有几个铠甲兵朝这边跑了过来，场面瞬间就变得有些混乱。 奈夫在楼顶上静静看着，仍旧是面无表情。 而就在这时，一道高昂的声音忽然从广场另一边传了过来：“是我下的命令！”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不出感情，也听不出年龄，只能听出一股杀伐果决的冷峻与高傲。 奈夫跟着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看向那边，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在几台低空飞行的微型无人机开路下，一个银发长裙的女子带着身后两排精锐守备来到了广场上。 她五官端正，步伐优雅，虽然面无表情，但浑身向外散发着一股贵族气质。 只是，她那双闪着光亮的眼睛，显然是一双具有穿透和分析能力的海克斯科技义眼，胸口散发出的荧光蓝，也让她成为了瓦洛兰大陆独一无二的存在。 奈夫知道，那是一颗拥有着绝对防御能力的海克斯心脏。 另外，从她走路的声音来判断，她的双腿的确已经被改造成了锋利的刀刃，一路过来，只有金属刮蹭石板的声音。 青钢影，灰夫人，菲罗斯家族的幕后当家…… 奈夫过来后，已经听到过许多关于她的传闻了，但今天的确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身处皮尔特沃夫顶层的女人——卡蜜尔·菲罗斯。 广场上，皮尔特沃夫的守备军慢慢向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卡蜜尔就这样步伐典雅的走到了蔚的身前，她看了一眼凯特琳后，又重复了一句道：“刚才发射毒雾弹的命令，是我下的。” 蔚慢慢放下那个已经被她捶晕过去的守备军指挥官，大吼一声就要往这边冲过来，但很快被凯特琳和其他几个铁甲兵拦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毒雾弹？他们已经放下了武器！”蔚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的上空。 卡蜜尔看着眼前的蔚，神情冷淡的答道：“因为他们是暴徒，这个理由足够了吗？执法官阁下。” “可他们已经放下了武器，为什么一条活路都不留！” “事实证明，他们放下了武器，也可以再重新拿起武器，不是吗？”卡蜜尔说着，目光高傲的扫过一眼广场上的遍地尸骸，接着道： “我知道执法官阁下的身世，如果您觉得，我们这样的正义之举伤害了您的感情，那我不介意让一个地道的皮城人来担任执法官这一职务，因为我们要的是和平与安宁，而不是意气与仁慈。” “你……” 蔚愤怒至极，但凯特琳的反复劝说，让她明白，现在的鲁莽，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 蔚的性格虽然暴躁，但她并不疯狂，更不愚蠢。 在与卡蜜尔对峙了将近一分钟后，她不再歇斯底里，也不再怒吼咆哮，而是神情冰冷的转过身去，将那个名叫萝依的女孩尸体抱在怀里，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钟塔前的广场。 凯特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并没有追过去，因为厄加特终究是要移交给皮城警备处来处置的，所以她不能离开。 现场的清理开始了，这里是祖安货物运往皮城的关键点，所以不能因为这些劳工的死耽误明天的交易。 在财阀和炼金男爵们眼里，劳工的命根本值不了那么多钱。 巨大的机械爪臂抓起那些反抗者的尸体，从高处扔进了后面那些一字排开的移动熔炉车内。 火光彤彤，没人能想象到，人类的遗骸，竟然可以这样像垃圾一样的处理掉…… 奈夫看着眼前的这番景象，目光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他最后看了一眼蔚离开的方向，猜测着她应该是去往地沟区了。 这位来自祖安的皮城执法官，到底还是背负上了交织着两座城的仇恨与挣扎。 且看她以后的选择吧，是敌是友，现在仍然无法判断。 奈夫这样想着，在又检查了一次沃里克的血液样本后，驱动腰间的锁盘轮轴，身影消失在了楼顶…… 然而，奈夫并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他对面的另一座高楼尖塔上，同样有一个人影，在静静看着下方的钟塔广场。 她坐在塔顶边沿的平台上，两条腿悬空荡着，长长的青色头发扎成两根麻花辫，搭在背后，斜边的刘海下，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愠怒。 “还是来晚了一步。”她看着蔚的身影消失在窄巷当中后，一口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冷哼一声道：“哼，皮尔特沃夫的条子，呸，可真是一条忠实的走狗呢！你说是吧，鱼骨头。” “鱼骨头”也就是她肩膀上扛着的那把轻型火箭炮了，因为炮管被她改成了锯齿形，又画上了鱼鳞和鱼眼的涂鸦，所以才有了这个形象的外号，而且，她的腰间还挂着一把加特林机枪。 “对啊！皮尔特沃夫的走狗。”锯齿状的炮管被女孩轻轻扒拉了两下，然后她又换了一副嗓音，就当是“鱼骨头”在回她的话了：“害死了这么多人，还害死了萝依，不能原谅！”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女孩的声音问道。 “让他们血债血偿。”鱼骨头的声音答道。 “怎么血债血偿？”女孩装模作样的偏了偏头。 “鱼骨头”的炮管重重的敲击了两下，然后一个阴冷的声音道：“你不是有一个轰炸皮尔特沃夫的悬赏任务吗？咱们总要把自己的钱赚回来！你说是吧，金克丝！” “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继续是女孩天真无邪的声音：“去皮尔特沃夫来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这听起来就很有意思，你说呢，鱼骨头？” “嗯嗯，干一场吧！”鱼骨头的声音道。 女孩就这样自言自语着，最后她忽然站了起来，提起腰间挂着的加特林重机枪，神色疯狂的笑道： “金克丝，就是金克丝！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能引爆全场！可我现在要开始想了，呃哈哈哈……” 第一零一章 迦娜 暴乱虽然平息了，但祖安城中的混乱却愈演愈烈。 由于辛吉德的全城投毒，现在整个中层广场都已经被致命的毒雾所笼罩。 而这里，又是人口最为密集的一个街区。 或许，眼下的场景，就和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泄露”事故有几分相似吧。 奈夫戴着海克斯吸滤器，一边在机械高塔间穿行，赶往地下的黑铁区，一边尽自己所能的救助一些无辜居民。 而这些毒雾的最好解药，就是新鲜的空气。 出于那场“大泄露”事故的经验教训，祖安城中每隔一个街区，就有炼金男爵和皮城财阀合资建造的“呼气站”。 这些“呼气站”是城中新鲜空气的重要来源，通过长长的金属管道相连，一直通往地表，通往皮尔特沃夫，并由财阀们派兵驻守。 在管道的上方，是涡扇机，有些类似于空调的外机，通过风叶的运转，将地表上的新鲜空气，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峡谷中的祖安城区。 如果那些涡扇机被毁坏，祖安城内的空气流通将会慢慢闭塞。 要不了多久，城内的毒雾浓度很快就会超过警戒线，重现二十多年前的惨况。 换句话说，祖安人连呼吸的权力，都掌握在头顶的皮尔特沃夫手里。 而这样的毒雾中，奈夫能做的，只能是将那些没有海克斯吸滤器的居民，尽快送到就近的呼气站。 但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而且很快，就连他的行动，也受到了干扰。 是炼金男爵的势力。 在这种至关紧要的毒雾灾害面前，炼金男爵们心心念念的，并不是全力救助祖安的居民百姓，而是对残余反抗者的搜捕和暴动相关者的迫害。 他们派人手控制了城中所有的呼气站，对避难的人群进行了严格的筛选。 但凡有一点点可疑的，都会被拒之门外，让他们自生自灭。 另外，对于一些想要强行冲进呼气站的“闹事之徒”，那些装了炼金义肢的男爵打手们，也不介意亲自下场，给他们一个痛快。 这样的残忍，说明炼金男爵的决意十分坚定，就是要“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奈夫此刻就站在一处横行半空的廊道上，静静看着下边的呼气站。 那里，有五个人影被炼金男爵的打手挡在了呼气站外，一个中年母亲，带着三个小孩，另外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 她们五个人，只有一个吸滤器，戴在那位老人家身上，其他几个人，虽然紧紧捂着口鼻，但已经在剧烈的咳嗽了，就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求求你们……咳咳，让我们进去吧，咳，我们真的，和那些暴徒，没有关联！”那位母亲在苦苦哀求，但带着吸滤器的炼金打手们却根本不听。 “有没有关联，老子们说了算，几时轮到你来定论！”一个右臂只剩下金属架的打手举着手里的大铁棍，指着那个中年女人道：“你家男人我见过，这个时候不在这里，他不是暴徒是什么！” “真的不是，他在地沟，咳咳咳。”中年女人已经跪在了那几个炼金打手面前，哽咽着道：“求求你们先让我们……咳，先让我们进去，他一会就能回来证明清白的。” “别他娘的在这闹事！”打手一脚踹开了她。 身后呼气站内，探出了许多双眼睛，静静看着这边，但没有一个人开口为她们说话。 “求求你们！”中年女人又爬上前来，抱住了打手的大腿，哭喊道：“就算不让我进去，能不能让三个孩子先进去，她们已经快撑不住了。” “滚！” 又是一句暴呵传来，随后一声闷响，那根铁棍重重砸在了中年女人的后背上。 奈夫原本想着，如果这五个老弱妇孺能进呼气站，他自然不用多管。 但如果那些炼金打手拦着不让她们进去，那就不能袖手旁观了，毕竟是五条人命。 于是，在铁棍第二次狠狠砸下的时候，一记泛着钢铁幽光的机械重腿横扫而过。 眨眼之间，那个炼金打手就已经狠狠撞在一旁的铁墙上，彻底晕了过去。 其他几个男爵手下见状，稍稍愣了一下后，立马提着武器朝奈夫杀来。 这样的小喽啰，解决起来很快，四个人三秒钟是正常的速度。 不过，奈夫只是将他们打晕了过去，并没有杀掉他们。 因为他知道炼金男爵的尿性，如果这几个打手死了，那这个呼气站中的所有居民，很有可能会被报复性的杀害。 清除了拦路的人之后，奈夫走到那位母亲面前，轻声道：“进去吧。” 那位中年母亲被三个孩子联手扶了起来，十分艰难的向奈夫道过谢之后，慢慢向呼气站里面走去。 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奈夫并不会觉得问题有多么棘手…… 然而，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这五个妇孺老弱，仍然无法进入呼气站。 这一次，拦住她们的，不再是炼金男爵的人了，而是呼气站里的那些避难居民。 并不是因为里面的空间不足，而是由于他们的懦弱和自私。 几个中年男人死死堵在了门口，任凭那位母亲怎样的呼喊求救，就是不开门。 “开门！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走！赶紧走！你们进来了，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 里面的人大声驱赶，堵着那条唯一的生路，外面的人拼命呼喊，拿着拳头绝望的捶打着那扇薄薄的铁门。 “你们本来就和暴徒有关系！现在炼金男爵的手下也出事了，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就是，放你们进来，我们全都得跟着陪葬！” “不能让你们进来，赶紧滚吧！” …… 呼气站里面的叫骂声传入奈夫的耳中，只让他感觉心头一冷。 他看着眼前的这番景象，愣了足足有五秒钟的时间。 “求求你们，把门打开，咳咳，让我们进去。” 中年母亲因为呼喊过多，吸入的毒气已经超出了承受极限，她现在无力的瘫靠在了铁门上，只能用那一点点微弱的声音继续哀求着：“就算只让孩子们进去也行……” 奈夫目光阴沉的走上前去，机械右臂已经变换成了一个尖锐而有力的钩爪，然后他强行从外面拉开了铁门。 可即便是这样，里面的人群依然死死堵在门口，不让外面的人进去。 “咔咔哒哒……” 在一阵清脆的齿轮运转声过后，奈夫的机械右臂上变出了一把海克斯科技枪，指着那几个堵门的中年男人，神情冰冷的道：“让她们进去。”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让奈夫更加难以置信了。 只见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头挤开人群，来到了最前方，他丝毫不退让的堵住奈夫的枪口，神情坚定的道：“不行，她们进来了，就会害死里面的所有人！” 奈夫的目光直直盯着这个老头，带着威胁的语气问道：“如果我执意要让她们进去呢？” “那也不行。”老头挺直了腰板，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你就不怕我一枪打死你吗？”奈夫看着老头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就算你一枪打死我，也不能让她们进来！” “为什么？既然这么有胆量，为什么刚才看着那些黑帮佬作恶，你们一个个的还要冷眼旁观？” 奈夫更加疑惑了，他能看得出来，这个老头并不是在故作冷静，他的确没有丝毫畏惧，就仿佛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一样。 老头沉沉一笑，道：“因为你是好人，你最多只会杀了我，绝不可能杀了这里面的所有人，但炼金男爵会。” “所以你们并不畏惧我？反而对炼金男爵们唯命是从？” 面对奈夫的质问，老头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这一点。 呵呵呵…… 这真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糊涂，又是何等的可笑与可悲！ 但奈夫真的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这老头说得对，他的确不可能为了让外面的五个人进去避难，而杀了里面所有反对的人。 但炼金男爵会，他们会因为这五个人进了呼气站，又打伤了炼金打手，而将这里血洗一空。 因为畏惧，这些人可以抗拒救世的英雄，却不敢违背暴行者的意志。 虽然很讽刺，但事实就是如此，不管哪个世界，都一样。 “砰——” 一道亮红色的能量弹闪过，奈夫终究没有杀这个老头，因为他找不到理由。 这不是力量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也不是对错就能评判的是非，因为问题的根结，并不在他们身上。 他们也只是想尽可能的保全自身而已，你可以说这是自私，这是懦弱，这是冷漠，但真的说不上他们是万恶不赦的罪人…… 因为，这就是人性，让人绝望的人性。 时间在僵持当中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个中年母亲已经撑不住了，她慢慢瘫倒在地，七窍流血。 一旁的那个老奶奶见状，连忙将自己脸上的吸滤器摘了下来，给她戴上了。 不一会，老奶奶也倒下了，只剩下三个不大的孩子，一边无助的哭泣，一边低声叫喊着，因为在毒气的侵染下，她们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呼气站里的人，无动于衷，站在安全的地方，旁观着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奈夫而已。 尽管他想救下这几个人，但他不会无私到拿自己的性命去交换。 另外，他没有感情，出手救助，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这么做而已，至于怜悯、惋惜和悲哀的那些情绪，他根本感觉不到。 如此说来，这些呼气站里的人，此刻也都和自己一样 ——没有感情，只知道利弊。 没想到，自己这个残缺不全的半机械人，第一次融入人群，竟然是以一种这样的方式。 有些可笑。 奈夫准备走了，这样的苦情戏，他没有兴趣再看下去。 自己已经尽力了，他只是一个有力量的人，并不是全能的神，改变不了所有人的结局。 然而，就在奈夫刚要转身的那一刻，却忽然有一抹亮蓝色的光芒闪入的他的眼眸。 他停住脚步，定眼看去，是女孩手里紧紧攥着的一个木雕，像个护符。 女孩只有十岁大小，却已经是几个儿女当中最大的那一个了。 她跪在自己的母亲身旁，头埋得很低很低，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却强忍着没有哭泣。 那个被她死死攥在手里的木雕，很小巧，是一个青鸟的形状，奈夫见过。 但他以前看到的，只是寻常普通的木雕，这亮蓝色的光芒，他从未见过。 地面幽绿色的浓雾打起了旋儿，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驱动着它们一样。 绝望中的女孩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她抬头一声呐喊，喊出了一个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名字： “迦娜！你在哪？你出来啊！迦娜！” 迦娜——风暴之怒，又或者说，风之女神才是她在祖安人心中的地位。 只不过，现在已经很少人提到这个名字了。 这位几乎已经被人们遗忘的神明，在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吗？ 奈夫没有见过，他一直怀疑着，但今天他终于确定了。 那位风之女神，她确实存在着，存在于人们的信仰当中。 浓雾中的气旋越转越急，越来越高，女孩手里的青鸟护符上，一粒一粒的光芒缓缓飘升而起，在空中拼凑成了一个亮蓝色的人形轮廓。 她轻纱薄缕，头发向上倒散着，手里还拿着一根奇形怪状的法杖，给人一种庄严神圣的感觉，就像雅典神话当中的神明一般。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女孩一个人的信仰力还不够，此刻迦娜并没有实体化，而是像一个投影，缥缈不定。 随着风起，女孩愣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能呼吸了，周围的毒雾正在一点点的散去。 而那些站在呼气站中的居民见到此番神迹，在短暂的愕然之后，也纷纷开始跪地祈祷。 虽然迦娜仍旧无法实体化，但那片光芒却是越来越明亮了。 而且毋庸置疑的一点是，这条街道上的风，正在变得越来越劲猛。 祖安，起风了。 毒雾开始慢慢消散，对迦娜的祈祷也渐渐传扬开来。 祷告声从一个街道又传到另一个街道，伴随着风声的呼啸，也伴随着浓雾的消散。 奈夫看着漂浮在女孩上空的那个女神光影，她在冲自己微微笑着。 而奈夫也额首示意，以示自己的敬意，随后他驱动着腰间的锁盘轮轴，飞身离开了。 如果神明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那就让神明来吧。 至于奈夫这个没有感情的半机械人，脑海中只有精确的计算和理智的分析。 这种虔诚的信仰，他根本就不会有。 奈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往黑铁区而去，这半路上的一段小插曲，也被他很快忘在了脑后。 维克托在旅馆中，身边就有海克斯吸滤器，安危应该不成问题。 最重要的，还是先将暴动的经过和结果，详细告知他为好。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相信他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第一零二章 奈夫与科妮 当奈夫回到黑铁区的小旅馆时，维克托房间的灯依然是亮的。 而现在，已经将近凌晨时分了。 奈夫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推门进去了。 房间内，瓦斯灯摆在床头桌上，淡蓝色的火焰平稳修直，将维克托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全身依然穿戴着移植好的模块铠甲，只不过没有戴金属面具，就这样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奈夫进来，他也没有回头看一下。 “老师已经醒了吗？”奈夫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维克托点了点头，安静了许久后，才又接着道：“外面很吵，所以很早就醒了。” 奈夫走进房间，将身后的门轻轻掩上，不过他并没有接话，因为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暴乱失败了？”维克托头也不回的问道。 “嗯，失败了。” “那群乌合之众呢？躲到地沟区里去了吗？” 奈夫迟疑了片刻，然后低声答道：“没有，他们……都死了，两千多人，一个也没有活下来。” 维克托慢慢回过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奈夫，道：“怎么回事？” “是皮尔特沃夫。”奈夫一边走到窗前，一边面无表情的道：“消息应该很早就泄露出去了，皮尔特沃夫的财阀们早就有所准备，他们没有给任何机会，两千多人，全都被围杀在了钟塔前的广场上。” 维克托听着，目光渐渐失去了焦距，许久后才仿佛想起什么一般，接着问奈夫道：“这场暴动背后的主使者是谁？那个所谓的‘神明’，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奈夫点头。 “什么人？” “无畏战车，厄加特。” “就是前段时间你和布里茨去地沟区时碰到的那个？刚刚从沉钩当中越狱出来的铁蜘蛛？”维克托的语气虽然带着疑问，但声音依旧冰凉如钢铁，没有任何感情掺杂其中。 “嗯，是他，不过他现在已经被皮城警备处逮捕了。”奈夫答道。 “他没有死？”维克托看向奈夫。 “蔚原准备杀掉他的，但是被凯特琳阻止了，说留着以后会有大用处。” 奈夫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后，又接着道：“对了，这一次皮城守备军的幕后总指挥，是灰夫人卡蜜尔，一个不留的命令，也是她下的。” “呵呵，这对她来说，是小意思了。”维克托冷冷的笑了笑后，又望向窗外，问道：“所以现在，外面是在搜捕残余的反抗者吗？” “只是一方面，辛吉德在全城都投放了剧毒尘雾，现在外面很混乱，刚好炼金男爵们也趁着这个机会，在搜捕剩余的反抗组织，皮城的财阀武装没有再干预这些事了。” “辛吉德？那个曾经用毒毁了半个街区的炼金术士？” “嗯，是他。”奈夫答道：“他和厄加特有关联，而且他们背后，似乎还有诺克萨斯的影子，狼人沃里克也是。” “不错，他们的确都是诺克萨斯人。”维克托若有所思的道：“看来，诺克萨斯的确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了。” 奈夫点点头道：“应该是，祖安也好，皮尔特沃夫也好，我已经碰见过几次诺克萨斯的密探了。” 奈夫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风之女神了，城里的毒雾，应该很快就会散去的。” “你是说风之女神迦娜？她出现了吗？” “嗯，虽然没有实体化，但城内已经起风了。” 维克托点了点头，随后走到靠墙的宽藤椅旁，一边坐下，一边对奈夫道：“还是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再详细的和我说一遍吧。” 奈夫跟着在窗台边坐下，道：“按照您的吩咐，我先去了一趟布里茨那里，等我再去到地沟的集会广场的时候……” 奈夫将今天晚上的事情娓娓道来，从暴乱的提前发动，到厄加特的突然降临，再从劳工的拼死抵抗，到阻止自护队的起事，一件不落。 前前后后，等奈夫将所有的事情说完，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维克托听完后，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后，他才慢慢站起身来，又重新走到那扇不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席卷的浓雾和昏黄的路灯，长长叹了口气。 维克托道：“被情绪冲昏了理智，所以他们才会被人利用，没有力量，仅凭着一股冲动，所以才让自己陷入绝境……这样的反抗，根本就毫无意义，只会将祖安带入更黑暗的深渊。” “那老师准备怎么做？”奈夫问道。 维克托转过身来，看向奈夫，道：“那些移植的半机械人，就是答案。” “可是那些……” “一切从头计议吧。”维克托打断了奈夫没说完的话，然后冲他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奔波了一夜，也挺累的。” 奈夫稍稍安静了一会后，开口道：“自护队在黑铁区和地沟区的部署，我有些放心不下，想去看看。” 维克托点点头，道：“可以去看看，适当的情况下，可以出手相助，那些人以后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棋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奈夫说完，向维克托告辞后，便又出了旅馆，驱动着锁盘轮轴和火焰喷射器，开始在黑铁区和地沟区寻找起来。 自护队的成员，除了黑铁区的福斯队长那几个人外，其他的奈夫根本就不认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奈夫只能去满城寻找科妮的身影。 只是，希望她还活着吧…… 但在这样的混乱中，找一个寻常瘦弱的身影，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好在科妮那黑长直的头发，在一众彩色发系的祖安人中，还算显眼。 在将近一个小时的寻找过后，奈夫终于在地沟区的一处窄巷内见到了她的身影。 她一个人正在浓雾中穿行着，周围都是凸出的管道与闸釜，崎岖难行，显然是在躲避着什么。 奈夫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前方。 “怎么了，被炼金男爵的人盯上了吗？”奈夫问道。 科妮愣愣的停住了脚步，嫣然一笑后，眼泪就流了出来。 “嗯，他们刚才就在后面。”科妮快步跑到奈夫跟前，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奈夫平淡的回答道：“消息都送出去了吗？” 科妮点头：“都传出去了，博伦队长他们已经各自散了，应该没有被炼金男爵的人盯上。” 窄巷的另一头已经传来了嘈杂的喧嚣声，奈夫往那边看了看，几步走到科妮身边，提起她的衣领，然后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 两道身影从窄巷这种被奈夫提着衣领在空中飞行的状态，科妮此前就体验过一次了，只不过，这次她的心里安宁极了，满是温暖。 “你是怎么被炼金男爵的人盯上的。”在半空中，奈夫面无表情的问科妮道。 科妮一直看着奈夫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后，道：“大概因为我是女孩子吧。” “呵。”奈夫似笑非笑的道：“不是因为你送信被盯上的吗？” “如果是的话，你会怎么办呢？去杀了后面那些人吗？”科妮问道。 “不，我会把你扔下去。” 科妮噗嗤一笑，心间最后的一丝哀伤，也被温暖所驱散。 她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才不会把我扔下去！我知道……不过我送信的时候，的确没人发现我。后面那群炼金男爵的手下，是因为见我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地沟里走，这才盯上我的，那些人脑子里想的什么，我可比你清楚。” “那就好。”奈夫没在这问题上多说什么了，转而问道：“你住在哪里？我现在送你回去，然后在家里呆一段时间，不要再出来了。” 科妮听了这话，稍微愣了愣，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 不过在短暂的迟疑后，她还是小声答道：“亨特酒馆，我现在暂时住在那里。” “亨特酒馆？”奈夫明显也愣住了，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科妮，然后又轻声道：“好吧，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在幽绿的浓雾中穿梭飞行，就像不久之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很快就来到了黑铁区的地界。 在又绕过几片街区后，奈夫收紧锁盘，抱着科妮精准的落在了亨特酒馆的门前。 奈夫放下科妮，道：“进去吧，以后谨慎一些，不要再被别人盯上。” “嗯。” 科妮点了点头，站在对面，隔着两三步的距离，静静的看着他。 “我走了。” 奈夫告辞后，刚刚转过身去，却忽觉后背有一对温软紧紧贴了上来，下一刻，两支如雪般白净的臂膀也从后面抱住了自己的腰身。 暖意和馨香齐齐传来，让他刚迈出去的步子停了下来。 对于这种情况，奈夫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心里并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脸都没红一下，反而还觉得……科妮的力气有点大，勒得自己很不舒服。 因为他，根本就莫得感情！ 不过，奈夫也没有推开科妮，就这样静静的让她抱着自己，什么话也没多说，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谢谢你。” 不知过了多久，科妮在奈夫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快步跑进了小酒馆。 奈夫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那个“亨特酒馆”的招牌，一言不发的往小旅馆那边走去了。 不过，他刚一转过身来，就注意到了小渣渣的小动作——嗯，它从斗篷里偷偷探出了个小脑袋，好像正朝着科妮的背影在……吐舌头扮鬼脸。 “你在干嘛？”奈夫皱了皱眉，问小渣渣道。 “没，没有，没有干嘛！”小渣渣头一缩，心虚的答道。 “真的没干嘛？”奈夫又问道。 “呃嘿嘿嘿，大佬你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恭喜一下大佬而已！” “恭喜什么？” 小渣渣摆出一张标准的假笑脸，道：“当然是……恭喜大佬，喜提小迷妹一枚的啦！” 奈夫不禁有点头疼：“说吧，这次想烤几分熟？” “大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机械右臂上闪过几串电弧，小渣渣虚惊一场。 因为现在的空气湿度，还不足以让它在电流当中洗个澡。 所以它觉得，似乎，还可以再皮一下…… 当中飞身而上，朝着头顶的黑铁区而去。 第一零三章 维克托的出走 因为有迦娜的庇护，城中的毒雾在第三天的时候，便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关于对反抗者的搜捕，虽然炼金男爵们手段残忍，但由于消息传出的及时，以自护队为首的那一支力量，幸运的躲过一劫，大部分实力得以保存了下来。 但在这场大清洗中，仍有许多无辜者丧命。 可从另一方面说，这种毫无分辨的杀戮，也让祖安民众对于炼金男爵的仇恨更加深刻了一些。 这对反抗势力的暗中发展，的确是有利的。 虽然这样分析显得有些冷漠，但奈夫和维克托两人本就没有感情，所以权衡起利弊来，自然看得也是更加清醒一些。 维克托这几天没再出过门，他让奈夫买来了设计用的图纸和工具后，就整天在房间中忙着画工程图。 奈夫并不知道他在设计什么，也没想过去打探。 最近一段时间城内都不是很太平，所以两人肯定是要蛰伏一段时间才行的。 先前从科莫西多那里挣来的五十个金轮，现在还有三十个，他们两个的日常开销，是绝对足够了的。 但维克托这些天还是让奈夫以佣兵刺客的身份在外执行任务。 一来，是为了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比如皮城学院对于维克托一事的态度，还有皮城财阀颁布的对于暴动后续的处置法令，等等。 而且，奈夫几乎每天都会在中层广场检查一遍，来确认维克托的其他几处实验室有没有被皮尔特沃夫的人盯上。 不出所料，已经有好几处被监视了。 而另外一方面的考虑就是，迷惑对方了。 如果奈夫跟着维克托一起隐匿了起来，那以皮城财阀的情报网，很容易就能将“红发小子”这个前些时间刚刚声名渐起的佣兵刺客和维克托联系起来。 这会很不利于奈夫今后的行动，所以维克托现在如此安排，也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天傍晚，奈夫回到黑铁区的小旅馆时，维克托已经在房间等着自己了。 “怎么了，老师，有事吗？” 奈夫一边掩上房门，一边问道。 维克托手里拿着几张画得满满当当的设计图纸，走到奈夫身前，道：“这是重力限制器，还有雷暴奇点启动装置的设计稿纸，我现在把它们交给你，以后你的机械锻造水平提上来后，可以将它们制作出来，供你所用。” 奈夫接过维克托手里的稿纸，满是疑惑的道：“重力限制器和……雷暴奇点启动装置？那是什么？” “两样武器。”维克托说着，从身后的铠甲中掏出了两个只有核桃那么大的海克斯机械装置，接着道：“这是原型体，左边这个，是重力限制器，可以制造出一个半径六十米的圆形超重力区域，之前你已经见过一次了。” 听了维克托的解释，奈夫才恍然明白，原来这就是维克托发动重力场的装置，也就是游戏中的w技能。 维克托看了奈夫一眼，又继续说道：“右边这个，是雷暴奇点启动装置，它能触发一个空间电场，功率比布里茨的雷暴要强，可以移动，时间也会更久，只是范围稍微小一点。” 过来这边后，奈夫虽然没见过维克托释放电场，但从游戏设定当中来看，他现在所说的，应该就是大招技能了。 也就是那个能释放一个电场风暴，还能追着人跑的终极技能。 奈夫看了看手里的设计稿纸，仍然有些不明白：“老师将这些给我做什么？” “你是我的学生，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授给你。这两样武器，都涉及到空间的扭曲和裂变，你的机械臂膀只能拷贝出一个形态来，并不能触发效果，所以我才要把设计图给你，让你自己去摸索。”维克托说着，将手里的两个机械装置收了起来，然后又补充道： “关于它们的运行原理，在我让你保管的书中都有，你可以提前去看一看。另外，这两样装置都是可以回收的，有自动定位和飞行的能力，不需要制造很多，而且，你应该也没有那个财力。” 奈夫有些惊讶的看着维克托，问道：“老师……是要离开祖安吗？” 维克托点点头，道：“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去恕瑞玛？” “嗯，皮尔特沃夫的初原水晶都掌控在菲罗斯家族手里，上次让杰斯那么大闹一场后，要想再得到初原水晶，只怕是很难很难了，所以，还不如去一趟恕瑞玛。” 奈夫早已经猜到了维克托的目的，因而听维克托说完后，他也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时候出发，您决定好了吗？” “还没定。”维克托摇摇头，随即往窗户那边走去，道：“你就留在这边，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去处的。” “嗯，好吧。”奈夫将手里的稿纸小心翼翼的收叠好，没有说多余的话，因为他知道维克托的性子，他不会让自己跟着去的。 奈夫慢步走到维克托身旁，问道：“那老师大概多长时间能回来呢？” “这个不一定，找到了初原水晶，自然就会回来的。”维克托说着，停了停后，又道：“对了，激光射线的发动方法，你是不是还没有学会？” 奈夫看了看维克托身后的第三只机械手，道：“小功率的切割，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大功率的发动，上次没有看到，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技巧。” 奈夫说的是维克托从狼人手里救下自己的那一次。 那天，他的确没有看到那束大功率激光是如何从维克托的第三只机械手中发射出来的。 从小功率到大功率的激光射线，并不是提升输出能量就行了的。 这一点，奈夫早就已经尝试过了。 维克托看着奈夫，道：“我只展示一次。” 话音刚落，维克托身后的第三只机械手臂上，就传来了一阵电弧跃动的声音，然后，是机械齿轮的运转声，他右肩上的海克斯晶石也闪起了亮蓝色的光芒。 奈夫能清楚的看到，有一股灼热的能量流，从他右肩的海克斯晶石出发，顺着机械臂膀，迅速流到了第三只手的手掌。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红色激光直射而出，奈夫只觉一股热流扑面而来。 等到光晕散去，磨砂玻璃打造的窗户上，只有一个周边流着火红液体的大洞了。 “你来重复一次。”维克托对奈夫道。 奈夫点了点头，随即抬起自己的机械右臂，在心中仔细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 接着，在机械右臂的一阵变换运转声中，一抹金黄的光芒从海克斯晶石出发，逐渐蔓延到了机械右手的手掌中。 同样的，一道红色的激光直射而出，但奈夫可以明显感觉到，能量比之维克托的那一束要弱了许多。 “转化效率只有百分之七十左右，而且海克斯晶石还差一个档次。”维克托做了一个简短的评价后，接着道：“不过启动的方式没有问题，你的学习能力，的确很不错。” “如果能换一个上等的海克斯晶石，或许效果会更好一些。”奈夫说道。 维克托点点头，然后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在皮尔特沃夫与舞步走廊接壤的地方，有一个时有时无的黑市，如果你运气好碰上了的话，可以在那里买到转手的上等海克斯晶石，当然，会很贵，一般要十七八个金轮。” 维克托说完，便径直出了房间。 奈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几张设计图纸，什么话也没再多说。 往后几天，依然很平静，但奈夫心中一直有预感。 而这种预感，很快就变为了现实。 三天后，当奈夫和往常一样，执行了佣兵任务，从中层广场回来时，维克托的房门是紧紧关上的，门缝里看不到一点灯光。 这在以往，是绝不会出现的情况。 奈夫慢慢打开那扇门，拧开瓦斯灯，只见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好像从来没有住过人一样。 他连忙找来旅馆老板，这才得知，维克托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奈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轻轻叹了口气。 不辞而别，这的确是维克托做事的风格。 他独自去了恕瑞玛。 或许，这一别，要很久才能再见面吧…… 第一零四章 维克托的安排 维克托离开了祖安，带着多年来的执念，去寻找属于他的答案。 而关于他临行前给自己安排好的去处，在第五天的时候，奈夫就知道了。 这天上午，两个陌生的身影走进了小旅馆。 他们一高一矮，衣着华贵，明显和周围这些低矮老旧的黑铁区建筑不搭。 两人根本没有在前台处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二楼，轻车熟路的敲响了奈夫的房门。 奈夫原本以为是旅馆的老板有事上来了，可当他刚一打开门，看清来者后，却不禁皱起眉头，立马警惕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奈夫小兄弟。”说话的是个老头，有着一颗亮蓝色的海克斯义眼，此刻他站在门外，对奈夫十分客气。 这高瘦的老头奈夫的确认识，因为他就是炼金男爵科莫西多手下的总管——辛可卫，也就是先前来请维克托出面解决扎克问题的那个人。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矮胖子，肚肥腰圆，一脸富态，戴着副金链眼睛，此刻正目光嫌弃的左看右看，还拿白手套一直在鼻子跟前扇着风，似乎这底下带有毒雾的空气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小渣渣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刚要探出头来，不过立马就被奈夫给掐了回去。 随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两人，神情冷淡的道：“辛总管，你有什么事吗？” 辛可卫笑着道：“对于我们能找到这里来，奈夫小兄弟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奈夫保持着警惕，堵在门口，依然不准备让二人进来。 “奈夫小兄弟还是这么直接呢！”辛可卫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堆起眼角的皱纹就像风干的砂砾岩一样，只是那双眼睛，依然冒着精明的光，他接着道：“其实是维克托先生委托我们来的，不然我们也绝对找不到这里。” “老师？”奈夫微微一愣，在惊诧的同时，似乎也猜到了一些什么。 “不错，没有维克托先生的准允，我们又怎么会擅自打搅您呢！”辛可卫说着，皱眉看了一眼阴暗潮湿的走廊，又笑着对奈夫道：“所以有些事情，我们是不是要进去里面详谈呢？” 奈夫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将门完全打开，让两人进了房间。 只不过，他和维克托一样，始终都对炼金男爵的势力抱有敌意，上次合作，只不过是利益使然而已。 所以此刻，他也时时留意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细节，一旦有所反常，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名叫辛可卫的老头走进房间后，左右看了看，自顾自的笑道：“这里的确寒酸了一点！奈夫小兄弟想不想换一个豪华的住处呢？” 奈夫不为所动的道：“别废话了，老师让你们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辛可卫听闻，这才看向奈夫，收起笑意，正色道：“其实刚才那并不是废话，维克托先生嘱托我们来，就是要给你安排一个新去处。” “新去处？”奈夫想起维克托临走前说的话，皱起了眉头，而后问道：“哪里？” “皮城学院。” “什么？”奈夫愣了愣，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皮城学院？” “嗯。”辛可卫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切来说，是皮城学院的机械科学系，在我们的安排下，您将在那里完成为时一年的学业。” 奈夫一声冷笑，道：“这么荒唐的事，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看来维克托先生说的没错呢，您的确对我们有所误解。”辛可卫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到奈夫身前，接着道：“这是维克托先生托我们转交给您的信，相信您看过之后，就会相信我所说的话了。” 奈夫看着辛可卫，将信将疑的接过信件，拆开封蜡后，取出里面的羊皮纸，细细阅览了起来。 字迹的确是维克托的没错，措辞口吻和习惯用语也没问题。 奈夫前前后后，一共看了三遍，才完全确定，这封信的确是维克托所写，并非外人可以伪造的。 看着奈夫默默收起信件，辛可卫笑道：“我一直听说维克托先生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人，看样子那不过都是谣传罢了，维克托先生对奈夫小兄弟，可是格外厚爱呢！” 奈夫没有说话，因为他此刻已经在细细揣度着维克托的用心了。 维克托对自己纵然厚道，但奈夫更清楚的是，他每做一件事，都有很强的目的性。 现在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借助他一向厌恶的炼金男爵势力，将自己送入皮城学院。 除了如信中所说，是为了让自己能更系统的学习海克斯机械理论外，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不过，这个时候，他并没能往深处想，因为辛可卫的声音很快就打断了他的思绪：“奈夫小兄弟可还有什么疑问吗？” 奈夫思索了片刻后，看向辛可卫道：“那老师委托你们安排了一些什么呢？” “从举荐到资格审核，再从复查到入学手续，一切都交由我们来办理，当然，需要提前告知您的是，虽然您的名字不会变，但身份将会有所改变。” “什么意思？”奈夫问道。 辛可卫耐心解释道：“您应该知道，维克托先生是被皮城学院除名的，而且正被皮尔特沃夫通缉。 所以说，您现在的身份就不再是维克托先生的学生了，而是科莫西多男爵手下一名已故工程师的遗子。 由于您有着不凡的海克斯机械天赋，再加上您的父亲曾为男爵家族做出过卓越的贡献，因此我们才将您保送至皮城学院进修。” 听完辛可卫的话，奈夫冷冷的笑了笑。 这种偷梁换柱的伎俩，以前在那边的时候就经常听说，尤其是那些特权优待的名额，往往都是有关系者得之，而并非真正需要的人。 只是没想到，现在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自己头上。 “那我的父亲又是叫什么名字呢？”奈夫觉得有些可笑的问道。 “麦德·斯兰卡，所以你现在的全名应该叫做奈夫·斯兰卡，您的父亲生前是一位卓越的工程师，主要研究方向是海克斯蒸汽动力学，只不过因为一场地沟事故而意外丧生，在今年的九月十六日，也就是三个多月以前。” 辛可卫说完，紧接着又补充道：“这些信息您请放心，绝对可查可考，既然我们答应了维克托先生，就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得天衣无缝。” 奈夫点了点头，道：“要凭空创造出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来，只凭这些信息显然是不够的吧。” 辛可卫道：“关于新身份的生平和简历，我们都已经编撰好了，劳请您现在和我们回去一趟，具体的事宜，您就会一清二楚的。” “你们动作还挺快。”奈夫似笑非笑的问道：“跟你们去哪？” 辛可卫很有礼貌的答道：“男爵先生想见您，具体的事宜他会当面告知您的。”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奈夫看着辛可卫道。 “请讲。” “老师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才接下这件事情的？” “抱歉。”辛可卫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只有男爵先生才知晓，我只是一个管事的，并不敢前去打听。” “好，那就走吧，带我去见男爵。”奈夫说着，将信封放在了床头，然后背上饮魔剑，首先迈步走出了房间。 辛可卫看着奈夫离开的背影，十分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后瞪了一眼身旁的那个矮胖子，跟了出去…… 第一零五章 炼金男爵科莫西多 辛可卫毕竟是男爵手下的总管，出行的派头还是足够的。 即便今天算是一次隐秘的任务，可他还是带了有四个护卫，就在旅馆外等候着。 在辛可卫的引路下，奈夫第一次乘坐了私人的海克斯压力运送机，从黑铁区直达舞步走廊。 这台海克斯压力运送机，自然就是科莫西多出资修建的了，与中层广场那个比起来，虽然里面的装修很华丽，但空间明显小了许多，只足够十来人乘坐。 一路过来，奈夫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始终在暗暗思考着，维克托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留在祖安，他可以直接引导反抗者势力的暗中发展，可去了皮尔特沃夫，除了能近距离的监视皮城财阀外，就没有什么多的优势了。 至于说进修海克斯机械理论，应该只是很小的一方面而已，即便自己在祖安的寻常工坊和实验室，依然能自学到很多。 另外，从先前维克托和自己的谈话来看，他最近几年之所以这么执着于移植半机械人的研究，有很大一方面的原因，是他将祖安的未来寄托在这一点上了。 而祖安的未来则在于底民众的反抗，有理智、有组织、有力量的反抗，推翻皮尔特沃夫财阀代理人的压迫——也就是那些炼金男爵。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还是说，和菲罗斯家族有关？ 实际上维克托是做的两手准备？ 他去往恕瑞玛寻找初原水晶，而自己则通过这种方式，潜入皮尔特沃夫，接近菲罗斯家族，并暗中搜寻其他初原水晶的下落？ 奈夫不能确定，但至少这两点，他自己的确该多留意一些。 如果只是去学习一年，拿个学位，然后再回到祖安，他觉得根本没有那个必要，维克托应该也会这样认为…… “咔咔咔咔哒——” 随着最后一声脆响传来，小型压力运送机的轿厢停在了舞步走廊专门设立的站点上。 奈夫跟着辛可卫，下了运送机的轿厢，便看见站点处停着的一辆四轮车。 嗯……看起来像小轿车，但显然不是，因为它那高高的烟筒向外排出的并不是石油产品燃烧后的尾气，而是白色的水蒸气，而且噪音还挺大，就和那边的拖拉机一样。 辛可卫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回过头来装模作样的对奈夫道：“哎呀，男爵先生已经派车在此等候了呢！奈夫小兄弟请上车吧，我先安排人给您开门。” “不用了。”奈夫冷冷淡淡的摆了摆手，然后径直走到那蒸汽四轮车旁，自己拉开车门坐到了后排。 那般熟练的程度，就好像这车是他家的一样，让后面的辛可卫也看愣了。 在这个交通基本还靠马车和帆船的瓦洛兰大陆，这种蒸汽四轮车，的确是相当罕见的交通工具。 虽然皮城和祖安的海克斯蒸汽动力装置已经十分发达，但由于其高代价的魔法消耗量，加上长期以来的财阀垄断，致使这种稍大型的陆地蒸汽交通工具，依然是富庶权贵阶级才能用得起的高端玩意儿。 而这种能同时坐下六七个人的海克斯蒸汽四轮车，更是稀有，在祖安乃至整个皮尔特沃夫都没有几辆。 辛可卫故意安排这么一出，想的自然是在奈夫面前，给自家男爵张张面子。 试想，一个从来没有见过蒸汽四轮车，甚至连车门都打不开的地沟佬，还有多少底气去和男爵讨价还价呢？ 只是，辛可卫自然不会想到，在奈夫眼里，这和那边世界的拖拉机都没法比。 所以，辛可卫还想在奈夫脸上看到那种愕然惊呆的表情，也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 “不应该啊！”辛可卫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辛总管，还不走吗？”奈夫看着一脸疑惑的辛可卫道。 辛可卫回过神来，忙道：“走走，这就走。” 说着，他连忙低着头钻进了四轮车的副驾驶，而那个矮胖子，就只能骑一个独轮的“海克斯转盘人”，在后面跟着。 舞步走廊的道路虽然平整，但这海克斯四轮车的舒适程度，奈夫实在不敢恭维。 而且速度也不快，在里面摇摇晃晃了将近二十分钟，蒸汽四轮车才在一栋依山而建的豪华别墅前停了下来。 “奈夫小兄弟，到了。”辛可卫很殷勤的为奈夫打开了车门。 奈夫下车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三层别墅，然后一言不发的迈步向着院内走去。 至于那个稀罕的蒸汽四轮车，他根本就没再回头多看一眼。 辛可卫在后面看着奈夫的背影，也不由得发出一阵赞叹：“这少年的气度，真不简单啊。” 如果奈夫听到这话，恐怕会觉得相当的……莫名其妙吧 奈夫进了别墅，并没有被要求取下身后的佩剑，据说这是男爵给他的特权。 奈夫对此，也没有太过在意，被辛可卫领到二楼的书房后，仅仅等了十来分钟，他便见到了那个自称是科莫西多的炼金男爵。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衣着华丽，英俊潇洒，完全一副贵族公子的做派。 奈夫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没有半句寒暄，直截了当的说道：“男爵先生找我来，除了皮城学院的事，还有其他吗？” 年轻人转过身来，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一个水果盘，很友善的笑道：“艾欧尼亚的盘森果，要来一个吗？” 奈夫看着桌子上石榴那么大的两个盘森果，摇了摇头。 虽然这东西在祖安的交易中心里卖好几枚银轮一个，而且听说味道也极好，只是他一直不舍得买…… 但现在显然不是吃东西的时候。 对面的年轻人见状，也不尴尬，笑了笑后，接着道：“有些话，老辛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说着，他挥了挥手，辛可卫就很自觉的退出了书房，并从外关上了门。 奈夫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点头道：“关于去皮城学院的事情，辛总管的确和我说过了，但也只是一个大概而已，还有很多地方都不清楚。” “哪些地方不清楚呢？”科莫西多一边打量着奈夫，一边在书桌前慢慢坐了下来，脸上始终挂着谦和的微笑。 奈夫正色道：“我现在的身份究竟是怎样的？又经历过一些什么事情，你们的安排，我一概不知。” 第一零六章 奈夫的新身份 科莫西多笑了笑，递过来一个文件夹子，道：“这就是关于你新身份所有的资料和生平经历，几乎已经精确到每一天了，而且大部分都有据可考。” 奈夫接过文件夹子，拿在手里翻阅了起来，里面每一张纸上都是满满当当，的确记录的相当详细。 “这可是老辛带人花了五天时间，加班加点整理出来的，绝对不会有问题，你回去后可以慢慢看。”科莫西多笑了笑，接着道：“原本我是准备让老辛直接给你带去的，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单独和你见一面的好。” 奈夫合上文件夹，看向科莫西多，问道：“为什么说单独见一面更好呢？” 科莫西多听闻这话，看着奈夫神秘一笑道：“因为有些话，我可以说，但老辛不能说。” “比如？”奈夫微微皱起了眉头。 “比如维克托先生将你送去皮城学院的真正目的！” 奈夫冷冷一笑，道：“你知道老师的真正目的？” “不知道。”科莫西多很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很快他又接着道：“虽然不知道，但我可以猜。” “你以为你能猜透老师的想法吗？”奈夫将文件夹摆在了书桌上，双眼直直的看着科莫西多。 科莫西多站起身来，一边往百花落地窗那边走，一边耸了耸肩膀道：“维克托先生的真实想法，我当然不知道，但有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就必须要做了，顺理成章的，难道不是吗？”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奈夫故作疑惑的摇了摇头。 “菲罗斯家族所掌控的初原水晶。”科莫西多一语中的，然后看向奈夫道：“我虽然不知道维克托先生的实验项目，但我猜测，他应该一直都在寻找初原水晶，尤其是上次杰斯来祖安大闹了一场过后，我对此更加确定了。而你作为维克托先生的学生，其实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吧？” “你知道初原水晶的事？”奈夫的语气有些诧异。 科莫西多得意一笑，道：“我不是说过吗？有些话我可以说，但老辛不能说。”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后，奈夫沉声问道：“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科莫西多没有直接回答奈夫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站在我身后的势力，是什么人吗？” 奈夫皱起眉，稍稍思索了片刻后，答道：“皮城财阀，米达尔达家族？” “没错。”科莫西多满意的点了点头后，道：“所以我们是同一条战壕里的人。” 奈夫听了这话，却是冷冷一笑，道：“不，我想你搞错了，老师的实验研究虽然需要初原水晶，但我们和你们，绝对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科莫西多愣了愣后，最终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道：“只要对手是同一个人，我们就能是朋友，难道不是吗？” “说暂时的利益盟友，倒是更合适一些。”奈夫面无表情的道。 科莫西多听闻，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你真的很不错，我很欣赏你，不论是武力还是气度上，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奈夫看了他一眼，神色依旧冷峻的道：“所以，你叫我过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些吗？” 科莫西多走过来，端起书桌上的咖啡杯，对着奈夫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后，笑道：“提醒你只是一方面而已，主要还是想见一见你这个人，果然没让我失望！” 奈夫明白他的意思，对于利益结盟这种事情，他并不喜欢，但也不反感。 因为在特定的情况下，的确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 终究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奈夫看着科莫西多道。 “随便问。”科莫西多喝了口咖啡，十分爽快的答道。 “把我送进皮城学院的这件事上，老师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科莫西多听了奈夫的问题，想了想后，脸上的笑容更加掩饰不住了，回答道：“一个承诺，一个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承诺。” “什么承诺？” 科莫西多看着奈夫，笑道：“奈夫小兄弟，就算咱们不是朋友，可盟友与盟友之间，应该也是有点隐私的吧？哈哈哈……” 奈夫没再多问什么，这样的答案，是他意料之中的。 “所以说呢。”科莫西多端着咖啡杯，又在书桌前重新坐了下来，对奈夫道：“你在皮城学院遇到任何麻烦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们解决，因为在明面上，我们就是你背后的支持者，更何况，我们还是盟友，不是吗？” 奈夫点了点头，拿起那个文件夹子，站起身来，道：“可以，那我现在能离开了吗？” “不多坐一会吗？”科莫西多笑道。 “不习惯。” 科莫西多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一样的问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奈夫道。 科莫西多看着奈夫的眼睛，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问道：“关于前一段时间中层广场的暴乱，你怎么看？” 奈夫看了他一眼，随口道：“用眼睛看。” “呃……咳，我问的是你有什么看法。” “没有看法，老师和我从不关心这样的事情。”奈夫淡漠的摇了摇头，接着道：“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嗯，好吧，那我就不多留你了。”科莫西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像支票一样的纸，塞到奈夫手里，道：“这是领取资金用的票据，额度有五十个金轮，你拿着这个，可以到皮城任意一家钱库兑换。” “这算是收买吗？”奈夫不动声色的收起支票，然后看着科莫西多，问道。 “不，当然不算。”科莫西多也是会心一笑，道：“这是来自盟友的赞助。你放心，入学前所有的手续，我都会安排老辛办理妥当的。至于这段时间你住在哪里，就随便你，只要你愿意，我名下的所有高档旅馆，任你挑选。” “不了，我还是住在黑铁区，那里方便。”奈夫摇了摇头。 “嗯，好，那我让老辛送你回去。” 科莫西多说着，拍了拍书桌上的门铃，辛可卫便立马推开门进了房间。 “少爷有什么安排？”辛可卫躬身问候道。 科莫西多挥了挥手，道：“送这位奈夫小兄弟回去。” “遵命。”辛可卫说着，对奈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奈夫小兄弟请随我来。” “嗯。” 奈夫点了点头，顺手抓过办公桌上的两个盘森果，转身跟着辛可卫往门外走去。 不过，就在他刚刚要走出书房的时候，身后科莫西多又说话了：“喂，你背上的这把剑很不错，在哪买的？” 奈夫头也不回的答道：“自己锻造的。” 说完，奈夫便跟着辛可卫走出书房，往一楼而去。 出了别墅后，辛可卫看着奈夫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叹道：“接送都由我亲自护行，能享有这个待遇的，您还真是第一位！” 奈夫没有搭理他，抱着怀里的文件夹，捏着手里那张五十个金轮的支票，径直上了蒸汽四轮车。 然后，回到黑铁区，奈夫就立马退了房，带着维克托让自己保管的那些书籍，住到了中层广场的一间寻常旅馆内…… 第一零七章 维克托的日记 皮城学院开学的时间是二月一日，也就是五天过后。 而三天前，科莫西多的人还是找到了中层广场的这家旅馆。 当然，对于这些，奈夫提前都知道，在确定对方并没有别的意图之后，他才故意暴露了行踪。 不过，这次来到小旅馆的，并不是老头子辛可卫了，而是上次和他一起的那个矮胖子。 嗯……说是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始安排了。 而首先第一出“戏”，自然就是将奈夫接到科莫西多名下最高档的旅馆居住，以显示男爵先生对功臣遗子的器重。 而眼前这矮胖子，正是那家高档旅馆的老板。 不过，奈夫并不想立马就搬过去，于是在那矮胖子笑着道明了来意后，只是语气平淡的道：“这里我还需要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再搬过去吧。” 那矮胖子歪着身子，瞧了瞧房间内简简单单的几套摆置，虽然知道奈夫是在敷衍他，但依然不敢有半点愠怒，只能讨好的递上一个地址和一张金属名片，然后笑道： “好的，没有问题！辛总管交代过，凡事依照您的习惯来！这是我们旅馆的地址和我的名片，去了之后，会有专人接待您的。” “嗯，好，知道了。” 奈夫点了点头，然后“砰”的一声，从里面关上了门。 矮胖子碰了一鼻子灰，看着面前黑咕隆咚的房门，咬着牙齿攥了攥拳头，最后还是忍气吞声的带着人离开了。 奈夫站在窗前，看着矮胖子的背影出了小旅馆后，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地址和名片，然后随手扔在了一旁的写字桌上。 对待炼金男爵的人，就算对方此刻是在帮自己，仍然需要保持戒备。 因为奈夫清楚，自己和他们，立场是截然相反的，早晚会有撕破脸皮的一天。 至于收拾东西，无非就是维克托的那几本书。 这些天，奈夫一直都在研究维克托临走之前给自己画的那几张设计图，当然还有所谓的理论知识，也有好好查阅思考。 但不得不说，两个世界不同的知识体系，让奈夫面对这种本就尖端高深的瓦洛兰科技，理解起来更加困难了。 所以，即便是定义那一类的理论知识，他也需要去反复的琢磨和推论，才能勉强搞懂，导致学习进程一直很慢。 奈夫看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将书本和设计图一点点的整理收好。 不过，就在这时，他一个不小心，一本厚厚的书籍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书的一侧重重砸在晾衣架的尖角上。 一时间，零件飞散，那把本就老锈不堪的机械锁瞬间分崩离析。 这……是奈夫专程留下来，没有烧掉的那本书？ 奈夫弯下腰，将书捡起来，翻开后才发现，这本上了锁的书，其实只是一个笔记本。 不对，确切来说，是……日记本。 维克托的日记本？ 奈夫皱了皱眉头，然后将手里的其他书慢慢放下，翻开了这本纸张老旧、字迹已经泛黄的日记。 第一页的留白处，写有一句话，从笔迹来看，是维克托的没错。 “灾祸与苦难，拜倒于我的设计之下吧！” 很熟悉的话语，只是与印象中，似乎稍有不同。 往后翻，第一篇日记的时间是平历一零六一年，二月五日。 “平历”，就是如今整个瓦洛兰大陆的公用历法，是以符文战争彻底平息之后确定的历法。 而今年是平历一零六九年，也就是说，这篇日记，是维克托八年前写下的东西了。 奈夫继续往下看，虽然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能辨认得出： “新的开始，也要换一个新的日记本。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第一次站在了皮城学院的教师讲台上，为我的第一批学生，传道，授业，解惑。 从祖安的科技魔法学院，到整个瓦洛兰最富盛名的皮城学院。 我一路求学过来，为的即是用我的才能和设计，降低工业生产和科技研发过程中的人为失误。 让那些更精确、更可靠的机械装置，去替代高危条件下的人为操作。 这样会更安全，同时也会更稳定，事故发生的概率才会降到最低。 祖安每年都会有很多劳工和居民死于意外的工业事故，我希望我的努力，能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好。 同样，我也希望，我的学生能一直秉持这一理念，用知识去服务于全民的进步，而不是去牟利，去刁钻营私。 不过，今天一整天下来，他们给我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嗯，写得有点多了，毕竟是第一天，以后可能不会每天都写，但一些大的事情，我还是会记下来，就像以前一样。 到此为止吧。” ………… 奈夫看完这第一页的内容，嘴角极不起眼的往上翘了翘，随即又往后翻去。 如维克托在第一页所写的一样，日期果然不是连贯的，在第二页，时间便来到了平历一零六一年，四月三日： “今天测试了一种新型的自动化搅拌器，它由一台中型的hvb-5蒸汽涡轮机提供动力，主要是应用于巨型反应塔釜的搅拌，能适应各种极端反应条件。 嗯，好吧，设计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学生们对这项发明也表示了足够的兴奋之情。 不过，当搅拌机开动时，动力还是强大过头了，即使是最低档位，也将我的实验室搞得乱七八糟。 还砸伤了一名小个子，所幸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还好没事。 看来，我还得好好的调整一下。” ………… 奈夫接着往后翻，前面一两年的时间，维克托的日记中，都是学院里的一些事情。 备课，讲课，做实验，平淡而又普通的科研生活。 里面除了他自己外，只出现过两三个人的名字，应该是他过去的学生，也只是一笔带过而已。 从这点来看，在皮城学院中，维克托并没有朋友，似乎也没有想去同旁人交流的意思，甚至还能看出他对某些学院同僚的鄙夷态度。 而时间到了一零六三年，奈夫才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海克斯核心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虽然魔法药剂的消耗量有些惊人，但毋庸置疑，它有着强大的动力。 我用它启动了这个废弃的铁块头。 哦，忘了说了，这个废弃机器人是我从一个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重新修理了一下，应该还能用。 不对，现在它有反应了，或许说明它原本就没有坏。 嗯，让我意外的是，它还会说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但还算听得清吧。 名字的话，就叫‘布里茨’吧，因为它身上总是有漏电，也就是这个声音。 希望它会喜欢这个名字。” ………… 接着往后翻过几页，时间来到平历一零六三年的七月十六日。 这天的日记本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我从来不敢想象！哦！天呐！那个铁块头，布里茨，竟然产生了自己的意识！ 它有了自己的逻辑和思想，甚至还能感知到情绪变化，真的太神奇了，我得再去好好研究研究，如果能重复出来，就太好了！” ………… 奈夫看到这里，摇摇头，笑了笑：“布里茨，原来是这么被创造出来的，这个名字起得还真是随意呢！” 只是他的笑，有点复杂。 曾经，维克托让布里茨这一堆机器拥有了感情，可到最后，他自己却成了没有感情的机器…… 自此之以，维克托的日记本上，便多了“布里茨”这样一个形影不离的机器人，而布里茨的重复，显然也是以失败告终。 于是，维克托便常常和这个唯一的布里茨一起，在地沟区维修泄露的管道，救助了许多被毒雾侵染的居民。 虽然很大一部分被救助者事后依然逃不过死亡，但他们一直在努力着。 或许，如布里茨曾说的，也在寻找着。 而当时间来到一零六三年进化日的那一天，维克托的日记本中，又出现了一个奈夫熟悉的名字——杰斯。 “今天的宴会，原本是不打算去的。 漫长的致辞，就像祖安地沟里的齿轮磨砂声一样，无聊而又琐碎。 你看着一群在科技领域毫无建树的伪学术官员在台上觥筹交错，真的是很可笑。 不过，我还只是在心里想想，最多写在日记里，可那家伙却是口无遮掩，丝毫不注重场合的。 但我似乎听过他的名字，他好像还有几项拿得出手的发明，嗯，是叫杰斯来着吧，有些过于自信了，看起来华而不实。 希望以后尽量不要在一起共事。 另外，我还知道了海克斯晶石和菲罗斯家族的一些事情，可以深入研究一下，海克斯科技的未来一定离不开水晶。” ………… 后面的事情，奈夫也能猜到。 维克托的确和杰斯共事了一段时间，有将近一年左右。 这段时间内，维克托虽然常常在日记中抱怨杰斯的蛮横无礼和桀骜不驯，但同时他也承认了，杰斯在机械理论上的造诣，的确很不一般。 有些观点，尽管两人各执一词，针锋相对，吵的不可开交，但到了事后，维克托也不得不去重新反思，因为杰斯的论断和建议真的很有道理。 维克托尊敬杰斯，虽然他的脾气很臭，性格很怪，可维克托看到的，依然是瑕不掩瑜的真才实学。 而同样在这一年，布里茨徒手拆掉了炼金男爵的工厂，又在维克托准备将它秘密送走的前一晚跑去祖安大闹了一场，然后彻底消失。 维克托对于这件事情异常沮丧，因为布里茨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机器人了，更像是一个学生，或者说朋友。 布里茨那样一闹，炼金男爵看在皮城学院的面子上，也没再找维克托的麻烦，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往后又在平淡中度过了半年，时间来到平历一零六四年。而奈夫知道，维克托正是这一年被皮城学院除名的。 事情的爆发点，是一种潜水工作服的改良研究，维克托和杰斯共同负责的。 “时间：平历一零六四年三月十七日，天气：阴。 什么精神自由！什么独立意志！ 在生死抉择面前，还需要考虑这些吗！杰斯那家伙根本就不知道这项研究的关键点在哪里！ 他那种生在权贵阶级，从小就养尊处优的人，怎么可能体会过底层劳工在绝望环境中的挣扎与恐惧！ 而这种无法克服的挣扎与恐惧，绝对会让他们惊慌失措，从而害死自己和周围的其他潜水员…… 这根本就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人的情绪在作祟，只有革除了情绪上的负面影响，这项研究才能顺利的投入生产，不然，就算潜水服改造的再先进，一样会死人的！ 一个含着金勺子长大，不识人间疾苦的名流权贵，竟然要为一群地沟毒雾里艰难谋生的底层劳工，去争取所谓的精神自由和独立意志，真是可笑！ 这种可笑的东西，在极端的环境下，只会害死他们！ 从今以后，我发誓，再也不会和杰斯这种人有任何合作关系！” ………… 奈夫看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原来维克托与杰斯的决裂，是从这里开始的。 随后，杰斯向皮城学院的主管们报告了这件事，维克托因为违背基本人权而受到了审查。 只是，因为这一次审查，另一桩早已在谋划的构陷案件，也悄然的展开了。 “时间：平历一零六四年四月十二日，天气：雨。 我实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般地步，或许真的是我低估了皮城人的无耻和阴暗吧。 杰斯向学院打了小报告，因为学术上的思想争议，我被判定是违背基本人权，而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又来一出。 好吧，我觉得最近真的糟糕透了。 我曾经的老师，那个名叫斯坦威克的老头，竟然堂而皇之的宣示布里茨是他的研究成果，反倒是我，成了那个无耻剽窃的小人。 我提出了公诉，可那群人想当然的以为，一个完全没有人权道德的偏执狂，自然有足够的嫌疑和动机去剽窃他人的研究成果。 在所有人眼中，我成了一个卑鄙无耻，而且还不择手段往上爬的野心家，呵呵呵。 …… 布里茨不知所踪，没法为我辩解，我请求杰斯为我出庭作证，他直接谢绝了，我也找过黑默丁格，他闭门不见，还有埃尔法斯，也对我的求助置之不理。 好吧，我的性格虽然孤僻，在学院里的确没有推心置腹的朋友，可为什么他们要这般眼睁睁的看着正义被糟贱！ …… 我败诉了，输得一塌糊涂，再过不久，我就要重新搬回祖安了。 皮尔特沃夫，再也不见。” ………… 维克托回到祖安之后，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从他的字里行间能看得清清楚楚。 直到某天，一个刺客的到来，打断了他颓废的生活。 “时间：平历一零六四年八月二十三日，天气：毒雾。 我杀了人，一个刺客，菲罗斯家族的刺客。 他冲进我的实验室，但被我用墙壁上的废酸反杀了。 不过，或许是他太小看我了，动手之前话有点多，也让我知道了许多事情。 他的目的是那本海克斯晶石的研究册子，就是我已经整理成手稿准备发表的那本。 因为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关于海克斯晶石的，动了他们的利益，所以才要抹除我的存在吧。 皮城学院开除我只是一个开始，难怪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我说话，原来一切都有幕后主使。 整个学院，也不过只是财阀手中随意拿捏的小玩意儿而已，那些人鼓吹的自由精神和独立意志，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虚伪可笑至极。 这样的刺杀，以后应该还会再有的。” ………… 维克托的猜测没有错，从那以后，刺杀开始频繁起来。 不过，每次维克托都能利用智慧化险为夷。 而这样的行刺，也让维克托开始更多的思考。 当然，不再是个人层面的，而是思考整个皮尔特沃夫和祖安。 …… “我自己的悲剧，或许只是整个祖安悲剧的冰山一角，那些底层劳工，百年来混乱贫弱的祖安，悲剧的根源在哪里？出路，又在哪里呢？” …… 奈夫看到这里，不由自主的轻叹了口气，然后接着往后翻： “时间：平历一零六四年十一月十六日，天气：毒雾。 布里茨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找到我的，但它的确回来了，这确实让我高兴了一阵子。 原来它一直都在地沟区，混在那些机器人当中，用它自己的力量，在为祖安默默付出着。 只是，它很苦恼，因为它并没有找到属于它自己的答案。 它无法拯救所有人，它亲眼看见今天掉进化废池而丢掉一条胳膊的人，明天踩着高跷脚，重新出现在了化废池内的身影。 它也看见过被炼金男爵手下抽打至死的地沟孩童，就真的只值十五个银轮，至始至终，四周那些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倒是十五个银轮被哄抢一空。 它还看见过百余名底层劳工，被三两个炼金男爵的手下看押着，去收捡剧毒废液池当中的机械零件，到头来只活下来一半，但依然没人反抗。 它说了很多很多，因为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的救助居民，修补泄露管道，这么努力的想让祖安变得越来越好，可到现在，看到的却依然都是悲剧。 其实，我也不明白，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我发明了无数机械自动化装置，用以改进工业生产过程当中的事故。 为什么每年还是会有那么多的底层劳工死于非命？ 为什么祖安并没有因为我的科技而变得更好？ 为什么我看到的依然是一个黑暗且充满悲剧的祖安？ 是否，我也像杰斯一样，陷入了一个思维的盲区呢？ 这根本就不是科技上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 奈夫继续往后翻阅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最后一页。 “时间：平历一零六八年一月三十日，天气：毒雾。 距离我被皮城学院除名，已经将近四年了。 现在看来，回到祖安，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如果在皮尔特沃夫，我永远也不可能有如此深刻的醒悟与认识。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和布里茨几乎已经走遍了祖安的每一个角落，收集到了大量的资料和实验数据，也思考了许多。 我开始渐渐明白，任何科技上的变革，任何技术上的创新，都阻止不了祖安的悲剧，因为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人类的本性。 我看到了贪婪，我看到了欲念，我看到了畏惧，我也看到了懦弱与卑微。 对金钱的贪婪，对权势的渴望，对掌权者的畏惧，以及面对压迫时所展现出来的懦弱，还有逃过一劫的侥幸与堕落…… 这些人类与生俱来的情感，共同拼凑出了皮尔特沃夫和祖安这种极其扭曲的畸形关系和黑暗制度。 皮尔特沃夫纸醉金迷，仿佛出生就坐拥一切，还要贪图更多，自私自利，祖安绝境挣扎，却又麻木不仁，得过且过，从未想过改变，更不敢奋起反抗。 我曾经以为，技术的变革可以让祖安的底层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能更好的活下去。 但如今看来，我错了。 方向错了。 或许，变革的不应是那些机械，而应该是我们人类自己。 只有革除了这些欲念和情感，人类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救赎，救赎自我，也救赎这个肮脏的世界。 …… 我想看见的，是自下而上的颠覆！颠覆这黑暗腐朽的制度和绵延不尽的死循环！ 我将赐予那些底层人反抗的力量，让他们在面对压榨与迫害时，能够无所畏惧的站起身来，为自己的命运反抗。 …… 钢铁永远理智，而且从来不会被恐惧束缚双手。 加入光荣的进化吧！让那些拥有权力的人，畏惧我们，让那些没有力量的人，追随我们！ …… 如果这一切终将开始，那就从我自己开始吧。” ………… 这就是维克托的最后一篇日记，写于整整一年前。 而奈夫知道，在接下来的半年里，他便开始了自我改造，将自己的情感全部革除，又在身体内植入了钢铁铠甲，彻底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半机械人。 同时，在进行了大量的前期理论工作后，移植半机械人的项目也正式启动。 七月份的时候，维克托救下了一面之缘的小奈夫，自己穿越而来，成了他的最后一个学生…… 奈夫默默的合上日记本，长长的舒了口气，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评价，因为这是一个历经苦难和挣扎后的祖安科学家找到的答案。 这答案或许偏激，或许疯狂，但没有对错，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自己的道路。 他，是真正的先驱者。 而奈夫，也应该有自己的道路，因为他早已不再是一个旁观者了。 现在的他，是机械先驱的学生…… 任何科技上的变革，任何技术上的革新，都阻止不了祖安的悲剧…… 这一切，奈夫看得很清楚，但中层广场的那场暴乱，也让他看到了些许希望…… 奈夫走出旅馆，伴随着钢丝与轮轴的摩擦声，他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崖壁半空的那个石台上。 虽然下方的实验室早已变成了一堆废墟，但奈夫依然很喜欢来这里坐坐，尤其是傍晚时分。 因为在这里，可以同时看到皮尔特沃夫高耸的城墙和悬崖中被绿雾笼罩着的祖安。 当然，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城楼轮廓间，渐渐昏黄的夕阳…… 清风袭来，一只染着灵光的青鸟闯入了奈夫的视野。 它在祖安的机械高塔间展翅翱翔，御风起舞，最后一声啼鸣，轻盈的落在了自己的肩头。 奈夫看了一眼肩膀上的青鸟，又看向远方的皮尔特沃夫。 在晚霞的映照下，他那双红色的眸子，更加明亮了，就如烈焰一般…… 第一零八章 入学皮城学院 中层广场，海克斯压力运送机的轿厢上。 奈夫穿着一套天蓝斗篷，前几天刚买的，看起来格外整洁干净。 他左手拿着饮魔剑，机械右手上提着个不大的皮箱子，站在轿厢的边沿，透过玻璃，看着底下被绿雾笼罩的祖安城越来越远，目光冷淡。 皮箱子里是他的全部家当——几套换洗的衣服，二十多枚金轮，三十几本维克托嘱咐他保管的珍贵书籍，还有一张价值五十个金轮的支票。 另外，他怀里还揣着一份皮城学院机械工程系的报到证，一零六九级，也就是今年的年份。 今天是二月一日，皮城学院开学的日子。 奈夫没有让科莫西多的人同行，因为他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而且有一个炼金男爵的人跟在身后，他也很不舒服。 伴随着轿厢地板的颤动和“哐哐哒哒”的齿轮咬合声，巨大的海克斯压力运送机终于停在了皮尔特沃夫的地界——位于城墙之外的一处荒郊站点。 因为曾经来过这里，所以奈夫不需要再问路。 出了轿厢后，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高耸的大理石城墙，然后径直走上那座横跨整个祖安大峡谷的拱桥，朝着皮尔特沃夫的南城区而去。 石拱桥上，一如既往的热闹，果脯酒贩，熙熙攘攘，几乎堵住了来去的道路。 在海风的吹拂下，上空的钢铁吊索偶尔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就像琴弦的拨动一样，与桥面上的人声鼎沸遥相呼应。 从这里看下去，钟塔下的中层广场，四处都还有烧焦的痕迹，那是前段时间的祖安暴动留下来的…… 刚才扒在轿厢外侧偷渡上来的地沟乞丐，也已经混入了拥挤不堪的人群，正在暗处用他们那带有尖刺的指环，窥探着某人的钱包。 奈夫提着沉沉的皮箱子，随着人流挤过桥中间那一段最狭小的过道。 因为有小渣渣为他时刻提防，所以他不需要担心那些地沟乞丐会偷了自己的东西。 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奈夫走进城门，顺着钟表大街走入格璃威尔街，接着沿蜿蜒的百酒大道进入恒星大街，最后来到了不可知广场，和上次的行程一样。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看路牌，走到不可知广场后，也只是平平淡淡的瞧了一眼那颗硕大的“津戴罗之球”，然后拐向另一边，朝着皮城学院那座哥特式风格的高大校门而去。 因为今天是开学日，皮城学院的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华丽的马车，奈夫还看到了两辆和科莫西多那一样的海克斯蒸汽四轮车。 果然，能来皮城学院深造的，多半都是权贵子弟。 这一点，倒是与奈夫所了解的皮尔特沃夫很契合。 不过，车辆虽多，但人流并不多。 这是因为皮城学院所有的科系，都是一年学制的。 也就是说，整个学院，只有一个年级，不可能有师兄师姐，更不可能有师弟师妹。 所以，就算皮城学院中，有来自瓦洛兰大陆各个地方的学生，但从学生数量上来说，仍旧无法和地球那边的普通高校相提并论，而且，是差之甚远。 奈夫将怀里的报到证拿在手里，交给那个网格裤子的门卫核查一遍后，正式踏入了皮城学院的校门。 感觉就像是所有高校的标配，入门必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马路，然后正对着一幢巍峨高耸的大楼，而且还一般都是行政楼或者图书馆什么的。 只不过在这里，风格换成了圆顶尖塔的哥特式建筑。 而那座高楼，的确就是政务大楼，此刻所有的新生接待工作都在楼下的大走廊上进行。 奈夫一眼扫过，只觉得场面异常熟悉。 招生处分为了十几个区块，就和那边的高校一样，用钢铁写字板对不同的科系进行了区分。 而其中最醒目的，是机械工程系、化学工程系、晶体结构系还有地质矿产系这四大块。 另外还有八九个区域，则是医学、建筑科学、历史、文化艺术和哲学这些科系。 从生源人数上，也能看出，四大科系招生人数的确是最多的。 嗯……几十个人，的确比那边只有几个人的科系强。 好吧，不得不承认，实际上皮城学院里的人真的不多，而且还是一座妥妥的理工类高校。 当然，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因为不管是机械、化工，还是晶体结构也好，这些都是和海克斯科技直接挂钩的学科，至于地质矿产，也一样和炼金科技分离不开。 而皮城学院闻名于世的，也正是它领先于整个瓦洛兰大陆的海克斯科技。 奈夫站在人群外围，一言不发的等候着。 将近半个小时后，终于有学院的人来上前查收了他手里的报到证。 “奈夫·斯兰卡，来自祖安中层广场沃姆森街道。”面前这个带着单片眼镜的中年女人念了一遍报到证上的基本信息，随后看了一眼奈夫路在外边的机械右手，稍稍停顿了一下后，才又接着道：“机械工程系，一零六九级新生报到……嗯，没什么问题，跟我来吧。” 中年女人说完，转身离开，奈夫跟在她身后，前往政务大厅内，填写了一些资料，又做了登记，这才领取到了自己的学生身份识别器和宿舍钥匙。 中年女人将奈夫带出政务大楼前的广场，指了指位于一片树林后方的三层小楼，语气随意的道： “那里就是机械工程系的学生公寓……你手上提的这是什么？剑吗？皮城不是祖安，没那么乱七八糟，这东西你最好丢掉，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出了什么问题学院一定会第一个处置你，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还有，你最好多向周围的皮城人学学，不要把危险带进学院。” 中年女人说完，就神情傲慢的转过身，脚步匆匆的回到招生处去了。 对于这种皮城人与生俱来的傲慢与偏见，奈夫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根本没在意她说的那些话，看了看钥匙上写着的门牌号，然后径直朝着那栋三层小楼而去。 第一零九章 百变小渣渣 房间是在三楼，门牌号302。 奈夫一路从楼梯走上来，才发现，这里的学生公寓，虽然都是单人标间，但却是男女混住的。 也就是一层楼当中，有男也有女。 当然，这些与他都没什么关系，他只是上楼的时候偶然碰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从他身边跑进宿舍，才知道这一点的。 奈夫提着箱子和剑，开了门后来到302的房间中，感觉还不错。 摆设很简单，单人床，瓦斯灯，直立小衣柜，四脚办公椅和一张写字桌，床单棉被那样的，都是学院准备好了的，打理得还算整洁干净，真正的拎包入住。 另外，房间内还有独立的洗浴室和一方不大的阳台，正对着楼前那一片小树林，阳光照进来，绿意盎然，环境真的挺不错。 对于在祖安浓雾中待久了的奈夫来说，此刻看到窗外的阳光，随风而摆的绿色植物，还有远远近近的悦耳鸟鸣传入耳中，仿佛真的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样。 但理智却清醒的告诉他，祖安，就在皮尔特沃夫的城墙之下。 而这一隔，便是两个世界。 外面的嘈杂声传来，奈夫能听出是旁边的两个学生回来了，他们见自己的房门开了，还想着要进来看看，交个朋友什么的。 刚入学的新生，总是兴奋和新奇的，小渣渣也是一样，整个身子都已经完全跑出来了，变成一个橡胶小人，一会跑这看看，一会又跳到那翻翻，半刻也不消停。 奈夫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起身锁上房门，断了和外面的联系。 社交，对现在的他来说，毫无意义。 奈夫将皮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晾好，然后将金轮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又稍稍整理一下后，重新锁上了箱子，推到了床底。 里面的三十多本书，他只把常看的那几本和维克托留下的设计图拿了出来，其他的，需要用的时候再说，反正他都记得书名。 而那张五十个金轮的支票，奈夫放在了箱子里，并没有拿出来，因为他是绝对不会用那些钱的。 当初从科莫西多的手里接下，也不过只是表个态而已。 至于饮魔剑，则被他放在了枕头底下，这是晚上睡觉最近的距离了。 收拾完这些，奈夫在写字桌前坐了下来，然后翻开了上面原本就摆放着的两本小册子。 这小册子应该是学院统一印发的，和那边世界的高校差不多，一本是学员手册，一本是学院概况，让奈夫这个大学毕业好多年的伪中年人，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那段时光。 学院概况那一本，繁琐的成就列举清单和吹捧的词句，奈夫草草的翻了过去。 只有在学院地图那一页时，奈夫才停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对学院的地形有了一个大致印象后，小册子也就被他扔到了一旁。 至于另外一本学员手册，奈夫倒是看到了许多有价值的信息。 学院一共有多少个科系，奈夫并不关心，他只需要详细了解一下机械工程系的相关情况就行了。 机械工程，这个名字很有地球文明的味道，但它早已不足以概括如今的科系了，海克斯科技、炼金科技、蒸汽传动，才是现在的标牌，也几乎已经成了整个学院的名片。 而机械工程系的最高主管，不是别人，正是斯坦威克。 没错，维克托的老师，那个抢夺布里茨专利的糟老头子。 在他的名字下，科研成果列举了一大堆，其中就有布里茨的发明和改造。 另外，除了杰斯和黑默丁格这些奈夫本来就很熟悉的名字外，册子中还有一些在维克托日记中出现过的名字，比如埃尔法斯，瓦艾兰特和科尔温·李维克等。 而这些，都是学院中的导师。 原本，这里面也应该有维克托的一席之地…… 和那边世界的高等教育一样，皮城学院也采取导师责任制的教学方式，双向选择，你在选择导师的时候，导师也在选择你的那种。 就和硕士博士的选拔一样，奈夫对这些一点也不会感到陌生。 但稍有不同的是，导师的选择并不是开始就定好了的，而是有一个互相了解的过程。 在开学的时候，就会有一次考试，考试结果虽然不会影响到入学资格，但却是和后面一个月的课程安排有关系的。 而经过一个月的学习之后，整个学院又会有一场规模更大、要求更加严格的月底考核，包括文化课笔试，专业技能操作，和自由度极高的野外试炼。 而月底考核的结果，就是选择导师的最直接依据。 也就是说，在刚踏进学院的这一个月里，奈夫就要应付两场考试。 好吧，虽然维克托在给自己的信中写的是“进到学院，更加系统的学习海克斯科技和蒸汽传动技术”，但奈夫还是很明白，真正的目的，不可能这么单纯。 尽管没有明说，可更好的去探查菲罗斯家族的初原水晶，无疑是维克托给自己布置的隐藏任务，不然，计算精密的他也不会去找科莫西多插手这件事情。 然而，科莫西多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还和祖安的反抗者势力很有关系，进入皮城学院，也为他监视皮城财阀针对祖安的行动，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契机。 至于学位，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而已。 可纵然如此，奈夫还是有一点点自己的打算。 那就是纳米机器人的研制。 虽然也属于他的意料之外，但现在好不容易进了整个瓦洛兰大陆最顶级的学府，就一定要利用好这个机会，集各方之力，将纳米机器人的技术难题彻底攻破。 而对于这项技术的研究而言，奈夫已经有了一个绝佳人选——大发明家，黑默丁格。 如果自己在月底考核的时候，能够选择黑默丁格作为导师，那无疑会让问题变得简单许多。 只是，这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现在学院里，黑默丁格和杰斯，都是名声响亮的导师，想要投奔到他们名下的学生，真的不少。 竞争还是有些激烈的。 奈夫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将手里的小册子重新放回了桌面上，然后他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上，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望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枝，静静的思索起来。 出去走走吧，多了解一些，毕竟地图上看到的，和实际上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奈夫这样想着，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还在软床上翻跟斗的小渣渣，有些嫌弃的道：“喂，玩好了吗？我现在要出去走一走。” “要出去吗！那真特么的太棒了！”小渣渣眼睛一亮，显然已经在谋划着什么了：“你等一下下，我换个造型！” “造型？”奈夫看了看小渣渣从头到脚的一身绿，有些没明白过来。 奈夫刚说完，小渣渣便从软床上一跃而下，等落地的时候，就已经从橡胶小人的形状，变成了一只狗的形状。 不过体型很迷你，只有一个馒头那么大，放在手掌上都站不满的那种，就像一只茶杯犬。 随后，它又在毛毯地板上滚了一圈，然后橡胶身体上就沾满了毛发，很蓬松，块头也大了整整一圈。 这样，一只超迷你的小宠物狗就诞生了，而那根延伸出来的橡胶纽带，正好充当了遛狗绳的角色。 “走吧，出去遛弯吧，大佬！”小渣渣看着奈夫，眨了一下左眼，一脸计划通的表情，笑得有些邪恶。 “你这样，是几个意思？”奈夫实在看不懂小渣渣这一顿操作，是要闹哪样。 小渣渣一脸邪笑的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说，这样子出去我就能到处闻，到处蹭，还能到处舔了吗！啊hiahiahia……” 奈夫的脸色慢慢黑了下来。 好吧，这小家伙从来就没让自己失望过。 奈夫在洗浴室里接来一杯水，放在小渣渣头上威胁道：“变回去。” 小渣渣摇摇头道：“不变，外面那么多漂亮的小姐姐！” 奈夫一杯水淋了下来，然后打开了机械右臂上的限制阀。 电弧流窜，小渣渣身上冒出了两股青烟，刚粘上去的毛发全都竖了起来，像个刺猬。 “变回去！”奈夫再一次警告道。 不过，这次小渣渣却是格外的倔强：“不变！我要腿！我要出去抱大腿！我这样还能给大佬你多勾搭两个小迷妹呢！难道不好吗！不变，说不变就不变！” 奈夫轻轻舒了口气，刚才已经开到二档功率了，已经电糊了，再往上调，估计就要把小渣渣电晕过去，没必要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狠狠责罚它。 再者说，他知道小渣渣的性子，真把它惹毛了，说不定等会半路上它就会从斗篷里钻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搞一些格外惹眼的事来。 好吧，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吧。 奈夫将手里的水杯放下，眼睛直直盯着小渣渣，确定它是真的不愿意让步后，便故意叹了口气，道：“好，你既然不想变，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小渣渣一听有戏，眼中精光一冒。 “到外面去了之后，不准说一句话，行不行。” “汪汪汪！”小渣渣摇着尾巴道。 奈夫只觉得脑袋有点疼。 就这样，一只黑毛迷你犬被奈夫牵出了302的公寓门，而就在刚才，它身上的毛都还是灰色的…… 第一一零章 遛狗，啊不，遛小渣渣 关于小渣渣这不靠谱的性子，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奈夫也很疑惑。 因为扎克本体是个很正经很有正义感的性格，怎么分裂出来的小渣渣，就这么像个地痞流氓呢？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扎克在生长过程中，一直都在吸收周围人的情绪。 而扎克本身，就是无数人格的统一体，只不过，有一个核心的意志罢了。 如果扎克近距离的和一群严谨细致的学工接触，那么这段时间生长出来的分身，性格就是那种极其严肃考究的，如果是和一群修女信徒长时间接触，那么相对应的分身性格，则多半是善良温柔的。 说的更通俗一点，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至于小渣渣，多半是扎克躲在窑子堆附近的时候，诞生的吧。 某方面的情绪吸收得多了，所以才这么不正经…… 哎，关键时刻能靠得住就行了，小渣渣这点还是能做到的，这也是奈夫还没有抛弃它的原因。 果然，奈夫牵着小渣渣，还没走出公寓楼，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因为这画面，实在是太违和了，半机械人遛狗，确实不太像回事。 一个毛茸茸的小球球在前面蹦蹦跳跳，这闻闻，那嗅一嗅，偶尔还要跑到某个漂亮女生的脚下绕两圈，蹭蹭她们的脚踝，再舔两下，惹来阵阵欢笑声…… 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舔狗。 当然，它只往女生那边跑，这也让奈夫更头疼了。 而那些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在看见这样一个“小可爱”后，纷纷少女心爆棚，一个个的都想弯下腰逗一下小渣渣，然后出于礼节，也会和奈夫这个主人说笑两句。 只是，当她们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双冷冰冰的红色眸子，然后露出斗篷之外的双腿和右手，也已经被棱角分明的机械装置替代了。 在她们眼里，面前这红发少年，俨然就像一个从地沟里来的冰冷机械，让人望而却步。 可是……这小家伙也太可爱了吧！ 哎，奈夫真的有些可怜这些天真又无知的女孩子们了。 于是，他拉了拉手里的“遛狗绳”，将扒在一个女孩小腿上的小渣渣扯了下来，然后拖下了楼梯。 “汪汪汪！”小渣渣还算守信，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回头冲着那几个漂亮女孩摇尾巴，又引来一阵娇笑。 既然它入戏这么深，奈夫就索性把它当一只真的狗来遛了。 两人，呃，不对，一人一狗在学院里面慢悠悠的走，小渣渣专挑漂亮女生下手。 只是不是太过分，奈夫都不会管它，因为它的伪装很成功，根本不可能会被人识破。 而奈夫呢，则对照着脑海里刚才记下的地图，将实物建筑一一搞清楚。 从机械系大楼，到化工系实验室，再从地质矿产系的基地，到学院图书馆，还有那座很高大的训练场地，每一条大道，每一处小路，建筑之间确切的距离和高度，他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因为这里不是悬崖地下的祖安，半空中也没有四处横行的炼金油管，所以这些建筑的布局，对奈夫而言，就格外重要了。 奈夫在图书馆前停下脚步，默默在心中测量着眼前这座塔楼的高度以及它到周围建筑的各自距离。 顶部高高耸立的球形穹顶上，是一个巨大的金属齿轮雕塑，长长的尖刺避雷针直指云霄，成了这座城内的最高点。 “如果在这座楼的顶端，应该是可以俯瞰整个皮尔特沃夫的吧。”奈夫在心中暗暗念道。 不过，就在此时，身后又传来了两道笑盈盈的说话声。 “哇，维塞莉娅，你看这个小家伙，真的好可爱呀！我好想摸摸它！” 奈夫回过头来，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已经在他身后蹲下来了。 说话的是那个棕色齐肩发的女孩，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打滚卖萌的小渣渣身上，根本就没抬头看奈夫一下。 而她身旁的同伴似乎更懂礼貌一些，弯腰福身，敛衽一礼，但神情依旧冷冰冰的，在看了一眼奈夫的机械手臂后，什么话也没说。 奈夫没有回应，不过倒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女孩。 身段高挑，肤色白净，金色的长发挽在脑后，一张标志绝美的脸蛋看起来就像含苞绽放的郁金花一样娇艳，楚楚动人而且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再加上一身华贵的服饰和刚才那一番端庄典雅的礼节。 很明显，这应该是一位来自于某个大家族的贵族女郎。 “哦！维塞莉娅，你快看快看，它还会翻跟斗呢！” 齐肩发女孩已经蹲下了身子，声音中满是惊喜。 而那个被称作“维塞莉娅”的女孩，在见到伪装成超可爱宠物狗的小渣渣后，也立马喜笑颜开，弯下了腰，似乎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只有奈夫，依然冷眼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和……一狗。 小渣渣虽然不是人，但它是真的狗。 等两个女孩子都蹲下来了，它立马就开始肆无忌惮了，到处闻到处蹭到处舔到处拱，还一个劲的往她们的裙子里面钻，奈夫是没有感情，否则早就一脚把它踩扁了。 因为小渣渣实在是太不安分了，那个齐肩发女孩就笑着把它抱起来，放在了手掌上。 不过她的脸庞刚一靠近小渣渣，就发现不对了，有些疑惑的道：“咦，小家伙，你身上怎么会有一股糊味儿呢？难道是不小心掉到火堆里面了吗？浑身的毛都有点焦了……维塞莉娅，你闻到了吗？” 金发女孩嗅了嗅，点点头道：“嗯，是真的有糊味，应该是毛发不小心被火烧到了吧。” 棕发女孩听闻，抬头看向奈夫，笑问道：“是这样吗？” 奈夫看了小渣渣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总不能说这是刚才不听话被电糊了的吧。 “哎，真可怜。”女孩听闻，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渣渣的脑袋。 奈夫看着小渣渣一脸享用的表情，又看了看面前这两个女孩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明白这样子下去，就是要没完没了了。 于是，他扯了扯小渣渣的“狗带”，将它从女孩手里拉了下来，然后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走了，再过去那边看看。” “汪汪，汪汪汪汪！”小渣渣被奈夫拖在地上一路前行，又不能骂娘又不能挣扎，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漂亮女孩越来越远，用狗叫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与不甘。 两个女孩见奈夫要走，也很识趣的站起身来，目送着他离开。 只不过，她们看着被奈夫在地上一路拖着的“毛绒宠物狗”，在心疼的同时，又不禁觉得这样子，有点……滑稽。 “哦，对了，维塞莉娅，你想好要选哪位导师了吗？我听说机械系的导师都挺厉害的呢！” 两个女孩继续向着那一边走去，话题也终于岔开了。 这么说，她们两个应该都是学院里的学生，而且那个金发女孩，还是机械系的，也就是同系同学？ 奈夫放慢了脚步，同时对她们的谈话更加留意了几分。 第一一一章 学院的入学考试 金发女孩沉吟了片刻后，道：“家里面想让我投到斯坦威克教授的门下，但我更想……” “斯坦威克教授？”齐肩发女孩的声音打断了维塞莉娅的话，惊呼道：“那可是学院里最负盛名的教授之一耶！机械系的领袖导师，难道你还不愿意吗？” 维塞莉娅点点头道：“嗯，我其实更想到杰斯教授的实验室中去学习，他富有远见，思维灵活，而且还那么有正义感，一定能教会我很多东西。” “啊！就是那位只身前往祖安，挫败了一场大阴谋的英雄吧！我知道他我知道他！原来他也是学院里的导师啊！太棒了太棒了！” 齐肩发女孩的声音一直都那么尖锐，尖锐得有些刺耳。 “嗯，就是他。”金发女孩笑着点头道：“咱们皮尔特沃夫的英雄，未来守护者！他真的很厉害呢！所以我才想拜到他的门下……” “那你可得努力了，那样的大英雄，一定会有很多人想成为他的学生！哈哈哈……” “嗯，我当然知道。” …… 奈夫能从两个女孩的话中听出由衷的敬佩和仰慕之情，他转过身来，看了看她们的背影，目光越发冰冷。 在学院里转了一圈下来，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奈夫随意吃了一点东西，然后才牵着小渣渣回到公寓。 进门后，小渣渣就将身上的毛发全部抖了下来，又重新变回了橡胶小人的形态，还将那些毛全都扒拉到一块，压在了地毯下，说是要下次再用。 奈夫对它的行为虽然很无语，但也没有管它，在写字台前坐下后，拧燃瓦斯灯，拿出维克托的那几份设计图，继续研究起来。 而小渣渣呢，则躺在柔软的单人床上，满足的睡着了。 它倒是会享受，有了软床，都不乐意回冰冷生硬的机械臂中去了。 第一场考试是开学第三天，也就是后天。 因为这次考试不会影响到导师的选择，所以奈夫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想过要去复习准备什么的。 于是，这两天除了吃饭以外，他都没有再出门，还是和以前在祖安一样，摸索着维克托的那两张设计图。 他的计划是在两个月内，将这两样机械武器完全复原出来，因此这些天一直没有放松过。 而事实证明，奈夫没有在开学考试上花费时间和精力，是完全正确的。 因为，根本就没用。 当两天后的奈夫坐在考场，看到摆在自己身前的试卷时，真的有些傻眼了。 “皮尔特沃夫历史上最具盛名的机械工匠大师是谁？他的主要成就是什么？” “新航路开辟过程中，用到了哪些特殊的机械装置？其中有哪些是由皮城学院设计的？设计者是谁？工作原理是什么？” “在所有的海克斯科技中，哪一类魔法具有最好的兼容性和稳定性？理由是什么？” …… 奈夫看着考试试卷，努力想找几道选择题来做一做，瞎蒙也有个答案的那种。 可事实就是，只有问答题和填空题，而且奈夫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依靠小渣渣作弊？它只能感知情绪，又不是读心术，根本帮不上忙，而且奈夫觉得，也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虽然他此前在维克托的书室里看过不少机械方面的书籍，但他重点关注的，都是结构原理和运作流程，谁关心过这种东西，还皮城学院设计的机械装置？还皮尔特沃夫的历史？ 开玩笑呢！你见过抱着皮尔特沃夫历史书的祖安人？他们能知道自己祖上三代的名字就算博学了。 “哎，随便写点东西吧，总不能都空着吧。”奈夫在心中暗暗叹气。 于是，本着从不交白卷的优秀习惯，奈夫伸手去打开了桌面上摆放好的文具盒。 不过里面的东西却再次让他感觉到一阵恶意，尤其是那根细细的鹅毛笔…… 奈夫的机械手指在文具盒里抠了几次，愣是没有把那支鹅毛笔抓起来，因为它太细太轻了。 这鹅毛笔，是故意的吧…… 最后没有办法，奈夫只得换左手将笔拿了起来，沾了墨水后又转移到机械右手的手指间，因为他并不是左撇子。 嗯，勉强拿稳后，刚一落笔，就听见“咔嚓”的一声。 好吧，笔断了，刚沾上的墨水在试卷上画出一长串的墨点。 奈夫已经很注意的控制力度了，还是没免得了这场悲剧。 只能说，今天这场考试，真的有毒…… 在乱七八糟的折腾了一个小时后，奈夫交上了两世为人以来的第一份白卷。 连名字都是他用左手歪歪扭扭写出来的。 不过，好在考试不只有笔试一项，还有实操。 这个对奈夫而言，就友好多了，毕竟不管是规格还是用法，皮尔特沃夫的扳手和祖安的扳手，还都是一样的。 凭借着上辈子的老师傅经验，再加上在维克托实验室里对这边海克斯机械的熟悉，当他完成了所有装置的零件组装工作时，第二名才刚刚拼凑了一半。 因此，在实操这一项，奈夫几乎是拿到了满分。 可就算笔试和实操的比例权重是一比一，依然改变不了奈夫的成绩排在末尾的窘况。 成绩排名和课程表单是一起发放下来的，由专人送到学生公寓里，人手一份。 奈夫看了看排名，自己在倒数第三，好吧，还不是倒数第一，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了。 奈夫笑了笑，将成绩单随手扔在了桌子的角落。 不过方向的变换，让他忽然注意到了排名第一的那个名字——维塞莉娅·吉尔帕拉。 维塞莉娅，就是那个金色长发的女孩子吧，果然是大商会家族的人，不过看起来，倒还不像是个花瓶。 皮尔特沃夫四大商会家族——菲罗斯家族、米达尔达家族、吉尔帕拉家族还有辛尼维克家族。 他们几乎掌控了皮尔特沃夫百分之八十的经济和财富，整个皮城政坛，说到底不过就是他们四家的博弈罢了。 而且他们还有各自的家族守备军，装备优良，幅员基本都在两千人以上。 这四大商会家族，就是名副其实的财阀。 维塞莉娅·吉尔帕拉，这个名字，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奈夫这样想了想后，就没有多在意什么了，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吉尔帕拉家族，暂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他此刻看着自己的课表，只觉得有点无奈。 奈夫知道，这课表是根据考试成绩来安排的，每个人都不同。 嗯，文化理论课排满了，实操课三天才一节。 这真的是，呵呵…… 第一一二章 恶意 因为考试都是分批次进行的，所以奈夫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同学是哪些人。 当然，他也压根就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情。 在第四天开始上课的时候，他才知道整个机械系，原来就只有一个班级。 而那些相关的方向，比如什么海克斯科技、炼金科技和蒸汽传动技术什么的，都是要等到选择导师之后，才进行划分的。 也就是说，这前一个月，所有方向的基础理论知识，都得学习。 而且这段时间，也正好可以让导师和学生彼此都有一个简单的了解，不管是性格方面，还是研究方向，这样就可以极大的减少后续导师和学生合不来的情况。 今天第一节课，当然是所有的学生都要参加，地点在机械大楼。 奈夫起来的并不晚，但等他过来的时候，里面的座位几乎都已经坐满了，只有偏僻角落还有几个空位。 而刚刚走进教室，他便看到那个名叫维塞莉娅的金发女孩了，因为她就坐在第一排正对着门的位置，十分显眼。 女孩在见到奈夫后，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又装作没看见一样的偏向了另一边。 奈夫知道她认出自己了，毕竟前两天还逗小渣渣玩了那么久，不可能一下子就脸盲到这个程度了。 只不过，对方明显不打算和自己扯上任何关系。 很巧，奈夫也是这么想的，甚至，他的眼神中还带有一丝丝的戒备和杀意。 于是，冰冷的目光在女孩身上一扫而过后，奈夫就径直朝着教室后面的一个角落位置走去。 落座后，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教室里面的景象，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就和那边的阶梯教室差不多，只不过桌子更高一些，而且每个座位都是独立分开的，空间很大，因此就导致一个大教室只能容得下百来个位置。 奈夫一眼扫过去，大致有八十来人吧。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里分明是机械工程系，为什么女生比男生还多呢？ 要知道，在那边世界上大学的时候，他们机械学院的院花，可就只有五个而已的。 虽然惊讶，但奈夫还是很快想明白了原因。 因为皮尔特沃夫，正是依靠海克斯科技崛起的，所以在城内，机械工程师的社会地位非常高。 而那些商会大家族也很清楚这一点，每年都会花大价钱从皮城学院的毕业生中聘请优秀的机械师，以作为储备人才，并且各大商会家族之间的竞争，还相当激烈。 至于那些已经成为商会家族高层的机械工程师，他们不仅有着惊人的财富，更有着一锤定音的话语权。 因为他们学识渊博，对于海克斯科技都有着十分独到的见解，所以很多时候，他们的一句话，就能改变整个商会发展的战略轨迹。 而达到这个程度的机械工程师，一般会被外人称作为“工匠大师”。 如今的皮尔特沃夫城内，就海克斯机械领域而言，受到各方承认的工匠大师，一共有十八名，其中有七人在皮城学院内，另有十一人受雇于四大商会家族。 “谁掌握了海克斯科技，谁就掌握了皮尔特沃夫。” ——这句流传于皮城和祖安的话，可以说真的毫不夸张。 就目前而言，海克斯水晶的核心技术依然掌握在菲罗斯家族手中，因此，它仍旧是皮尔特沃夫的第一财阀。 另外，再加上皮城的富贵阶层都有着一种比较传统的观念，男孩子要早点帮商会打点生意，为以后接手家族做准备。 所以对他们的培养，更注重经商的经验，而不是技术的学习。 至于女孩子呢，一般是送到学校读书，如果能在海克斯科技领域有所成就，就会回到家族辅助兄弟经商，然后找一个入赘的丈夫，多半都是如此。 于是，这样一种大背景下，在又苦又累的机械系，还能出现这种男女比例，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奈夫正想着这些，小渣渣忽然从领口位置钻出了一个绿色的小脑袋。 “怎么？你又想出来闹一闹了吗？”奈夫瞥了它一眼，神情有冷淡的问道。 小渣渣连连摇头道：“不，当然不是，答应大佬的事我还是记得的！不过这教室里面，我感觉到恶意了，应该是针对咱们的。” 奈夫一笑，道：“不用你感知，我看都能看出来。” “大佬这么厉害的吗？真的能看出来？可那些人为什么要对咱们怀有恶意啊？莫名其妙的。”小渣渣不解的挠了挠脑袋。 “行了，你进去吧，别做一些多余的事。” 奈夫轻声道了一句，然后小渣渣就很自觉的把橡胶脑袋缩进去了。 至于小渣渣说的恶意，奈夫从刚开始坐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从另一边的角落位置传来的。 那里扎堆坐着四名男生，大多是十六七岁左右，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时常会往这边看一眼，目光阴鸷，表情嫌弃，然后几个人再嗤笑几句，奈夫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刚开始还是窃窃私语，见奈夫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就是那个祖安来的？” “嗯，就是他，听说还是被某个炼金男爵保送到学院里来的，不干不净的，你们看，他的右手都没了。” “呵，准是以前搞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被打断的咯！” “哈哈，我看也是，你们看了前天的考试成绩吗？他的理论课好像得了零分，用脚写也不可能得零分啊！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嗯嗯，我知道，听说交的是白卷，不认识字吧，所以不会写，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到咱们皮城学院里来的，” “现在这世上还有不认识字的傻子！你逗的我吧！哈哈哈……” “可能是他连傻子都算不上呢……” “那什么来着，哦，对，祖安的蛆虫，整天只知道在化学废液当中来来回回的游，没有脑子的单细胞生物，会直立行走的猪狗，哈哈哈，还有什么来着？” “你知道的可真多，不过我喜欢，啊哈哈哈……” 第一一三章 同样来自祖安的加里蒙克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都很大，一点也没有要收敛的意思，而且一边说还一边往这边看，挑衅意味十足，甚至让周围的不少学生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奈夫对于这些丝毫不在意，他没有感情，当然不会觉得愤怒。 但如果这几个人要对自己动手的话，他也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当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倒是注意到了坐在那四个男生前面的另一名男孩。 他的年纪同样不大，皮肤苍白，身形瘦弱，虽然打理过了，但他的头发依然蓬乱，身上灰旧的苍布麻衣也显得有些寒碜。 那几个男生在谩骂奈夫的时候，他就一直坐在那，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看书，只是表情很扭曲，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但后面的那几个皮城男孩一叫喊他，他便又立马露出一张讨好的笑脸，跟着一起附和，看起来十分别扭。 奈夫看着那男孩，微微皱了皱眉，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也来自于祖安。 这并不奇怪，每年都会有祖安的普通人来皮城学院求学，而且是格外优秀的那种。 只不过，他虽然是祖安人，却似乎很想融入到皮城人当中去…… 一个人影走进教室，打断了后排男生的谩骂，教室里也立马安静下来，等原本都集中在奈夫身上的注意力都回到讲台上时，奈夫才看清了那老头的模样。 高高瘦瘦的，一对海克斯科技眼镜冒着幽蓝的光，让他那干枯的面容看起来有些古怪，左手上，也有几根手指被换成了机械义肢。 皮城人并不像祖安人一样，他们虽然喜欢海克斯科技，但并不热衷于机械增强体，反而还很鄙视这一点，所以他那几根手指，多半是实验事故造成的。 “欢迎各位新同学来到皮城学院的机械工程系，我是你们的科系主管，斯坦威克教授，今天开学第一课，就由我来带领大家走入知识的殿堂……” 斯坦威克的声音很平静，看起来和蔼可亲，但奈夫的目光却更加的平静。 在菲罗斯家族的指示下，他曾经针对维克托编排了一出“窃夺恩师成果”的大戏，可谓是名利双收，还一跃成为学院的核心人物，直到现在，依然风光无限。 但现在奈夫来了，就要让他把不属于他的东西全都吐出来，把他所知道的真相全都公之于众…… 奈夫一边转着机械右手上的画图铅笔，一边望着窗外等待下课。 因为这第一堂课确实没有什么意义，就像那边大学的“开学第一课”一样，多半是些无所谓的介绍，不听也罢。 而且，今天还只有这么一节课。 于是，两个小时后，奈夫结束了这百无聊赖的第一课，然后带了点吃的回到公寓，又开始研究维克托的那几张设计图了。 当然，他也知道，在回公寓的路上，那几个坐在后排的皮城男孩，一直都跟在自己身后。 只不过，对方今天似乎还没有动手的打算，所以奈夫也就随他们去了。 哎，十六七岁，最是冲动不理智的年纪，做什么事情都只凭着一股情绪，头脑发热后，所做出的决定，绝对会让他们后悔终生。 或许，将这几个皮城男孩的情绪全都剥离之后，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究竟有多么愚蠢…… 往后一个星期，奈夫算是重温了一下大学的时光。 只不过，他的课程真的很多。 没办法，谁让他的理论知识考了零分呢，每天抱着书来回于各个教室，笔记都做了一大堆。 不得不说，上次考试的时候那鹅毛笔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恶意，寻常的铅笔或钢笔，对奈夫来说，真的毫无压力。 而且，奈夫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的确比以前要好了，所以很多知识点，他只需要看一遍就全记住了。 当然，对于维克托留下的那两张设计图，依然有很多难题困扰着他。 这并不是记忆力强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奈夫知道，如果能得到专业人士的点拨，情况或许会好很多。 由于每个人的课程都不一样，再加上奈夫这几天下课后也不怎么出门，所以那几个谩骂自己的皮城男孩，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了。 更准确的说，是没有同时见过，虽然偶尔碰到其中一两个，但总不会再像第一天那么嚣张，所以奈夫就没怎么在意了。 然而，正当他就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那个祖安来的男孩却兀然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今天是休沐日，用那边的话说，就是周末，奈夫出了学校，准备在皮尔特沃夫城内逛逛。 可还没走过两个街道，那个衣着整洁，头发蓬乱的祖安男孩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挡住了去路。 “你有什么事吗？”奈夫看着男孩忸怩的表情，微微皱起了眉。 “嗯……”男孩看了看左右，目光有些躲闪，开口道：“其实我也来自祖安，我叫加里·蒙克，你叫我蒙克就好了，斯兰卡同学。” 男孩说着，笑着伸出了手掌，这是祖安人打招呼的方式——击掌。 奈夫看了看他的手，并没有回应，只是冷声问道：“那么，蒙克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其实我来自于祖安的崖底区，父亲是米达尔达家族在祖安雇佣的工程师，斯兰卡同学，你呢？你家是哪里的？”男孩自顾自的说着，而奈夫却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见奈夫一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男孩又尴尬的笑了笑后，道：“哦，你不要误会，因为班上只有我们两个祖安来的孩子，所以我才想和你交个朋友……嗯，我知道前面的有一家酪油面包店，味道很正宗，就和祖安中层广场的那一家一样，要不我们过去边吃边聊吧，我请你！” 奈夫早就已经察觉到他身后藏在墙角里的四对目光了，知道他们个个都是不怀好意，而且小渣渣也已经给了他提醒，所以就这样一直静静的看着对方表演。 “带路吧。”奈夫神情平淡的说道。 既然对方都欺负上门来了，那今天就一次性解决算了，省的日后麻烦。 名叫加里·蒙克的男孩听闻，释然一笑，仿佛终于完成了任务一般，随即转过身，带着奈夫朝前边的一条小巷子走去。 不过，两人都没有留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街角，两个女孩逛着街，正朝这边过来了。 第一一四章 出手教训 两个女孩手挽着手，看起来十分亲密，其中一个棕色齐肩发的女孩看了看前方，突然笑道：“咦，维塞莉娅，前面那个是上次咱们在学院里碰到的小狗主人吗？听说他是你同学？” “嗯。”金发女孩点了点头，看着奈夫的背影，什么也没有多说。 “走，咱们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碰到那条小狗，它真的是太可爱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可爱的宠物狗！”齐肩发女孩说着，拉起维塞莉娅的手就要往前跑。 不过，维塞莉娅却迟疑了，因为她也认出了加里·蒙克。 她知道，前面那两个虽然是同班同学，但都是祖安佬。 而家里人给她三令五申过的，绝对不能和地沟里来的祖安人有任何瓜葛。 “这样不好，蒂法，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吧。”维塞莉娅拉着齐肩发女孩的手，不愿意过去。 可这个名叫蒂法的女孩，显然是个野性子，一旦下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于是，维塞莉娅的口头反对丝毫不起作用，还是被她扯着胳膊一路往那边小跑过去了…… 奈夫跟着加里·蒙克一路往前走，拐过几个街角后，来到了一处十分僻静的巷子。 对此，奈夫也丝毫都不感到意外，对他来说，反倒是越偏越好，这样下起手来，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好了，到了。”加里·蒙克在巷子中间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奈夫，一脸的得意。 奈夫前后看了看，的确很偏僻，应该是没有什么人过来的。 而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哂笑从身后的巷口处传来，同时还有铁棒摩擦墙壁的声音： “加里猪，你做事效率还真是低呢！你知道吗，在皮城做事情像你这么拖拖拉拉的人，可是会活不下去的哟！” 加里·蒙克连忙换上一张讨好的笑脸迎上前去，道：“虽然慢了点，但我还是成功把他骗过来了，你说是不是，布德哥。” 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事情办的这么拖拉，还敢邀功！还有，怎么只叫布德，不叫我们。” 那皮城男孩说着，拿起手里的一根木棍，敲了敲加里·蒙克的屁股，惹来其他几人的一阵取笑。 于是，那名叫加里·蒙克的祖安男孩又一个接一个的问好：“约尼哥别打，还有萨博哥，沃克哥，我知道错了……” 奈夫看着那名祖安男孩像个小丑一样跳来跳去，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能到皮城学院来求学的地沟孩子，在祖安绝对是顶尖聪明的存在，就像曾经的维克托一样。 可是，现在呢，眼前这个名叫加里·蒙克的男孩，实在…… 那个手持铁棍的皮城男孩大声叫骂了一句，打断了奈夫的思绪：“喂，祖安来的杂种，知道今天咱们这几个爷爷为什么要找你麻烦吗？” 奈夫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 哎，忘记了，一个龙套的名字，实在不值得去记。 见奈夫没有回答，那家伙更有气势了，提着手里的钢管就朝这边逼了过来，边走边砸的道：“老子告诉你，祖安来的蛆虫，就算今天你像加里猪那样跪下唱歌都没用，因为你已经让老子很不爽了！” “老子告诉你！” 铁棍指在了自己眼前，但奈夫依然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狂妄无知的皮城男孩，继续大放厥词： “老子今天只说一遍！能和维塞莉娅相提并论的男生，只准有我凯尼·布德一个，就算你在机械组装上有天大的本事，也给老子好好收起来！” 奈夫看着眼前这怒发冲冠的男孩，只觉得有些可笑，为了这样一个无聊的理由，就要去医院躺上个把月，也实在是太愚蠢了。 而且，后面还有人在鼓劲：“布德，我们今天就应该打到他起不来为止，让他不能参加月底的考核，不就什么隐患都没有了吗？到时候，他一定会自动退学的！” “萨博，太过分了，有你这么残忍的吗！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名叫布德的皮城男孩说着，狂笑一声，然后挥舞着铁棍狠狠砸了下来。 “咚——” 闷响过后，一道身影直直飞了出去，摔在青石地板上滑行数十米才停了下来。 皮城男孩的口鼻都已经流出血来了，没有动静，应该已经晕了过去。 而原本拿在他手里的那根铁棍，也在奈夫的机械手掌中变得弯弯曲曲。 男孩的另外几个同伴见状，笑声戛然而止，表情即刻僵硬在了脸上。 他们的目光在已经吐血倒地的布德和奈夫之间来来回回，瞬间全都乱了分寸。 “只不过是个祖安来的蛆虫，狂妄什么！” 一个人带了头，另外三个男孩也举着铁棍木棍朝奈夫砸了过来。 这种程度的攻击，连祖安的黑帮小喽啰都赶不上。 所以，根本称不上是战斗，不到一秒钟，就全部结束了。 眨眼之间，三个人都已经飞到了墙角，摔得头上到处都是血，完全站不起来了。 奈夫下手并不重，当然，也不轻，这样的内伤，应该足够他们在病床上躺一个月的了。 最后还剩下那个祖安来的男孩，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彻底傻掉了。 “哐嗒哐嗒哐嗒……” 此刻，奈夫的机械脚爪踩在青石地板上，声音格外清晰，就像加装了金属套环的重型机器人一样。 “斯兰卡同学……放过，放过我吧……我都是被逼的！”加里·蒙克跪在了奈夫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道：“我也是祖安来的，我都是被他们逼的，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可怜可怜我……” 奈夫一脚上去，踹在了加里·蒙克的胸口上，他的身影向后倒飞了出去，撞在一堵墙上，吐出一口血后，便倒地不起了。 “你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 奈夫看着躺在地板上抽搐的加里·蒙克，冷冷的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然而，他刚刚走出小巷，就迎面撞上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两个女孩，他好像都认识，一个就是刚才布德口中的维塞莉娅，另外还有那个逗小渣渣玩了很久的齐肩发女孩。 刚才窄巷内发生的一切，她们显然都看在了眼里，而这时候被奈夫迎面撞上，是因为她们一时间没有找到藏身的地方。 所以，有点尴尬，当然，也看得出来，她们有点害怕。 “嗨，真……真是巧呢！”那个齐肩发女孩脸色发白的冲奈夫打了一声招呼，声音颤抖得厉害。 而金色长发的维塞莉娅则一直看着奈夫，脸色冰冷，什么话也没有说。 奈夫平静的瞥了她们一眼，没去理会那句那不自然的问候，也没有在她们面前停留，就这样径直走出了小巷，就像没看到她们俩一样。 毕竟，又不是他先动的手，而且自己手里，还留了证据…… 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一一五章 皮城警备 奈夫出了巷子后，将斗篷上的帽子拉到头顶，又压低了帽檐，然后恍若无事的往前走去，不一会，背影就融入了皮城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等维塞莉娅和那个叫蒂法的女孩跟着赶出来时，已经找不到他的去处了。 “怎么办，维塞莉娅，里面那些人，没有死吧……我们是不是要去警备处啊。” “他们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事的。”维塞莉娅还算镇静，她看了看蒂法后，道：“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们先挑起来的，还是交给学院去处理吧。” “那咱们呢？咱们刚才可是目睹了一切啊，那个人不会杀了咱们灭口吧？”蒂法还是战战兢兢的。 听了这话，维塞莉娅噗嗤一笑，道：“灭什么口，你是不是市面上的悬疑小说看多了，里面那几个男生又没有死，不过是一场斗殴而已，哪有那么夸张。” “这哪里是斗殴！分明就是单方面的殴打！哎，那几个人也真是可怜，看样子只怕是要在病床上躺几个月了……”蒂法喃喃道。 “这也是他们自找的，那几个男生确实是过分了，从开学第一天就是。”维塞莉娅说了句公道话，至少她心里是真这么觉得的。 “开学第一天就开始了？给我说说，给我说说……” 好吧，蒂法的八卦之魂重新燃起，然后又开始缠着维塞莉娅给她讲新鲜的故事了。 两个女孩的身影也越来越远，朝着学院那边走去…… 皮城学院的学生多是权贵家族，很不巧，那个布德也是。 只不过，不是四大商会家族，只是一个有钱的富商，有些实力。 所以在当天晚上，学院里的人就找到了奈夫的公寓。 “奈夫·斯兰卡是吗？”一个带着圆边金框眼镜的谢顶大叔站在门口，一脸恼怒的看着奈夫。 奈夫面无表情，道：“是的。” “行啊！果然是祖安来的，才一个星期就伤了五个人，下手还那么重，你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了！” 谢顶大叔高声怒吼着，引来了整栋楼的注意力，那些学生纷纷走出门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人甚至还只穿着睡衣。 “这是学院的处理结果吗？”奈夫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只是语气平静的问了一句。 谢顶大叔看见奈夫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差点又气炸了，不过他也被问得神情一滞，恼声道：“犯了这样的事，你以为你还能留下来吗！现在跟我走一趟，警备处的人也来了，等着蹲号子……” “带路吧。”奈夫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谢顶大叔的话，他实在是不喜欢这大嗓门的喋喋不休。 谢顶大叔表情扭曲，看着奈夫抬了抬手，又不敢动手，最后只能冷哼一声，转身往楼下走去。 奈夫则如往常一样关上房门，跟在他身后，出了宿舍楼。 一路下来，那些同学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甚至还在故意躲着他。 奈夫对这些都心知肚明，但他根本就不在意。 当然，他还看见了犹犹豫豫的维塞莉娅，也只是看见了而已…… 一下子伤了五个人住院，而且其中还有三个是富商家的儿子，所以学院决定开除奈夫，并将他移交给皮城警备处处理。 不过，警备处来的警员办事还算公道，给了学院方面一些忠告。 具体怎么说的奈夫不清楚，但大致意思就是：他们对现场做过调查，等事情有了最后的结果，学院再开除也不迟，否则一旦误判，对学院名声不好。 于是，开除奈夫的决定，就这样被推后了。 虽然被带到了皮城警备处，但奈夫心里明白，这件事情他自己能处理好，所以没必要去找科莫西多的人。 皮尔特沃夫的警备处，奈夫还真是第一回来，其实和那边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是没有空调和显示屏那些现代化的设备而已。 就像香港老电影里的警局一样，光线昏黄，文件很多，显得有些杂乱。 而当那个警员带着自己刚踏进警备处的办公室，奈夫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了过来。 “喂，乌斯可，前天交给你的案子审得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蔚，还是老样子，粉色的刘海斜向一边，没有带拳套，两支胳膊上都缠着白纱布，语气依然带着祖安地沟里的那种黑帮腔调。 名叫乌斯可的警员行了一个警礼后，摇头叹气道：“哎，执法官阁下，那几个人嘴硬的很，怎么都不肯交代。” “嘴硬？”蔚满是不屑的冷冷一笑，道：“是你们办事情太磨叽了，对那种人，就要先打一拳再说，打的时候再把问题问遍！” “呃……好吧。”乌斯可挠了挠后脑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而这个时候蔚似乎也注意到了乌斯可身后的人影，问道：“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带人回来？” “哦，是学院那边的，一起斗殴事件。这小子把五个男孩打到住院了，其中有一个还是格林夫斯家的，那边催得紧，所以就连夜带过来了。” 那警员一边笑着向蔚解释，一边又指了指奈夫道：“那现在是要先关一晚上再说吗？执法官阁下，他好像还是个改造人。” 蔚看清奈夫之后，愣住了许久。 “执法官阁下？执法官阁下？” 小警员又接连问了几声，蔚才忽然回过神来，道：“哦，先别关……嗯，我现在正好没事，让，就让我来审他吧。” “嗯……好吧。”小警员点了点头，接着道：“那我来做笔录。” 蔚摆了摆手道：“不，不用，我自己写就好了。” 小警员诧异道：“审讯都是两个人合作完成的，一人问，另一人笔录，这样才是合乎规程的，执法官阁下。” “说了我自己来就自己来！哪来那么多废话！”蔚一把抢过小警员手里的笔和本子，然后对奈夫道：“你，跟我过来吧。” 奈夫和蔚一个对视，知道了她的意思，于是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往边上的审讯室去了。 而那个被留下的小警员则一脸为难：“哎，执法官阁下做事还是这么不守规程，等会我该怎么和凯特琳警长解释呢？”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刚才蔚的大嗓门已经惊动了小办公室里面的凯特琳，此刻她正站在梭拉窗后，注视着蔚和奈夫的背影…… 蔚将奈夫带到审讯室内，关上房门后，将笔和记录本很随意的摔在了中央的台面上，道：“你怎么会在皮城学院？你不是……” 蔚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对于面前这个红发少年，其实根本就一无所知。 “不是什么？”奈夫神色平静的问了一句，随后看着蔚道：“还是先从笔录开始吧，执法官阁下。” 蔚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坐在了奈夫的对面，提起笔道：“好吧，我问你答就可以了。” 奈夫点了点头。 第一一六章 审讯 皮城警备处的审讯室里…… “姓名？” “奈夫·斯兰卡。” “来自哪里？” “祖安中层广场。” 蔚手里的笔稍稍停了一下，随后又接着问道：“为什么来皮尔特沃夫。” 奈夫答道：“我是皮城学院机械工程系的学生，在这里求学。” “你来求学？”蔚的眉头深深皱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奈夫，有些戒备的道：“谁派你来的，不对，谁送你来的。” 奈夫轻轻一笑，道：“这也是笔录需要回答的问题吗？执法官阁下？” 蔚用手里的笔指了指奈夫，用警告的语气道：“是我问你答，而不是你问我答。” “好吧，是炼金男爵科莫西多保举我来的。” “炼金男爵？为什么保举你来？” 奈夫看着蔚，就像说实话一样：“因为我在机械方面的才能足够优秀，这个答案可以吗？再加上我的父亲曾为科莫西多家族做出过贡献。” “既然你的父亲为炼金男爵做事，那上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蔚紧追不放。 奈夫知道她说的是中层广场暴乱的那次，于是很平静的答道：“身份与个人立场并没有直接关系，难道不是吗？执法官阁下。” 蔚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点点头，又接着问道：“你的父亲是谁？” “麦德·斯兰卡。” “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在哪里？” “海克斯蒸汽动力学工程师，四个多月前死于一场事故。” “所以你这一身……” “没错，我那个时候也在现场，这一身海克斯加强义肢，就是事故之后移植上去的。” 蔚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眼奈夫，刚才的问答没有逻辑上的漏洞，于是话题便转到了案件本身上来了：“那个什么……什么格林夫斯家的小鬼，那些人，都是你打伤的？” “不错，是我打伤的。” “为什么？” “自卫。” “也就是说，是他们先动的手？” “嗯。” “你还有同伙吗？” “没有。” 蔚转了转笔，看向奈夫哼笑了一声道：“他们五个人，你一个人，的确看着像是他们在欺负你，结果反而被你教训了。” “不是像，事实就是如此。”奈夫说着，掏出了怀中的话音盒子，道：“这就是证据。” “什么证据？”蔚笑了笑。 “一段录音，我想足够证明我的清白了。” 奈夫说着，将话音盒子放在了两人中间的台面上，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在“呲呲啦啦”的一阵杂音后，话音盒子里传来了男孩说话的声音： “老子告诉你，祖安来的蛆虫，就算今天你像加里猪那样跪下唱歌都没用……” …… 当声音全部播放完，机械按键“啪嗒”一声，重新弹了上来。 “这就是今天下午的情况。”奈夫看着蔚，道：“事情已经很明白了，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蔚捏了捏金属的笔杆，哂笑道：“真是活该，这帮小鬼实在是太过分了。” “所以呢，这件事情执法官阁下准备怎么判？” 蔚搁下手里的笔，双手抱在脑后，靠在椅背上道：“我就喜欢处理这么清楚明了的案子。这件事错在他们，你只是正当防卫罢了，虽然下手有点重，但是也说得过去。行，就这样吧，你可以走了，明天我会把案件的处理结果反馈给学院的。” “嗯，好。”奈夫点了点头，收起桌面上的话音盒子，然后站起身来。 “哦，对了。”蔚突然叫住奈夫道：“以后如果你再碰到什么麻烦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奈夫看着蔚，目光冷淡的道：“或许不用，执法官阁下。” 蔚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吧，那天晚上关于你的事情，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实话说，我欠你一个承诺。” “不，执法官阁下，你亏欠的，是祖安。”奈夫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关上房门，先行出去了。 空空的审讯室内，蔚抬起头，看着屋顶的瓦斯灯，出神了许久，最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或许，对面那个被审人位置，才更适合自己一些吧。 蔚这样想到…… 事情意外的顺利，在将话音盒子里的录音内容拷贝到案底资料中后，奈夫便被刚才那个小警员送出了警备处。 他可以走了，明天学院里就会收到警备处的案情反馈。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被开除的话，那皮城学院玩的就有点大了。 奈夫回头看了一眼灯光中的皮城警备大楼，然后转身往学院那边走去…… 而此时的警备处内，蔚拿着刚才的审讯笔录和案底，闯入了凯特琳的办公室中，高声道： “小凯，我需要用一下你的警长签章！” 凯特琳的警长帽放在一边，一头深色长发披肩而下，坐在一堆高高如山的办公文件中，显得更加纤弱了。 但如果有人敢因此小看她，就实在是愚蠢至极的行为了。 凯特琳看着大步跨进门来的蔚，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后，道：“都跟你说了，每次进来前先敲门……怎么？你今天怎么干起这些杂事来了？平常不是绝不插手的吗？” 蔚将手里的几张纸放在办公文件上，道：“反正没事，就审讯一件案子呗。” “一件什么案子？这么快就结束了？”凯特琳问道。 “学生斗殴案件，事情简单的要命，而且证据充足，可以结案了。”蔚说着，晃了晃刚才拿进来的那几张纸。 凯特琳见罢，却是惊讶道：“学生斗殴的案件都轮到咱们警备处来管了？大规模械斗吗？” “呵呵，想多了。”蔚一笑，道：“几个小鬼欺负一个学生，结果被对方反手打伤住院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的事还来找警备处，学院那边怎么想的，不嫌麻烦是吗？”凯特琳有些不满的道。 “谁让打人的那个是祖安来的呢！而且伤的那些小鬼，有一个还是格林夫斯家的。” 蔚的语气随意，但凯特琳却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蔚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老地方的警长签章，一边盖章一边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还在忙些什么？” 凯特琳神情疲惫的靠在办公椅上，看着蔚似笑非笑的道：“我说我在安排替罪羊，你信不信？” 第一一七章 凯特琳的秩序与正义 “替罪羊？什么意思？”蔚听闻这话，抬头看了凯特琳一眼。 “上次祖安暴乱的事情，需要找一些替罪羊出来，给外面一个交代，就这么简单。”凯特琳似乎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但最后也只说了这么几句。 蔚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手里鲜红的印章，就仿佛想起了那天祖安广场上的血迹，眼神飘忽，怔然了许久。 最后，还是凯特琳的一声清咳，才让她回过神来。 凯特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一边往窗边走去，一边道：“出了那么大的篓子，那些长期负责祖安晶石产业的商会代表，必须被扒下来一些。只是他们之中，和四大商会家族的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不好办。” 蔚脸色阴沉的继续盖着章，没有接凯特琳的话。 凯特琳回头看向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怎么样，要不要来帮我筛一下人选，我头都快炸了。” 蔚将印章重重的放回原位，沉声道：“别找我，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真让我帮你筛选的话，我会判他们全都有罪，一个也逃不掉。” 蔚说完，转身就要往办公室外走，然而凯特琳却忽然叫住她道：“蔚，其实我很感谢你还能再回来，不过，我们……还是谈谈吧！” 蔚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目光有些阴郁的道：“谈什么？” 凯特琳轻轻舒了口气，道：“谈我们自己，谈我们正在做的事情。” “你不是正在找替罪羊吗？还需要谈什么？真要和我谈，就把他们全部拉出去枪决，真的一个也不冤枉！”蔚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恼怒。 “我知道，蔚，其实我和你一样，我知道他们很多人都有罪，而且罪大恶极，但我不能这么做，即使我真的想这么做。” 凯特琳搬来一张椅子，在窗前慢慢坐了下来，月光洒在她的深色长发上，镀上了一层纯净洁白的光芒。 她静静的看着蔚，语调平稳而又深沉，一点也不像寻常那个充满干劲、嫉恶如仇的皮城警长： “比如代表委员会的总领事，菲罗斯家族的达陌西，在地沟工厂用劳工的性命去堵泄露管道，那一次，一百多人丧命，而他却因此上位，风光无限。现在的祖安，一半的人口黑市，在他的掌控之下，他有罪吗？罪大恶极。 还有格林夫斯家的代表，与比尔吉沃特的海盗头子狼狈为奸，每年有近万名奴隶经由他的手，被低价卖入炼金工厂，而那些人，活下来的十不足一，他有罪吗？同样罪大恶极。 至于米达尔达家族的代表阿诺斯康，吉尔帕拉家族的惠斯根尼……” …… 蔚不知道凯特琳今天怎么了，她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就这样神色平静的数落着城中各个商会还有那些代表们的所有罪状，一条一条，触目惊心，一个不冒。 蔚静静地听着，拳头越攥越紧，终于，她有些克制不住了，低吼一声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凯特琳看着蔚，眼神依然平静，道：“没错，正如你刚才所说，他们都有罪，就算全部枪决，一个也不会冤枉，这些我全都知道。” “然后呢？然后你要把他们全都抓回来吗？”蔚直直的看着凯特琳。 “抱歉，我做不到。”凯特琳避开了蔚的目光。 “为什么？你不是警长吗？皮尔特沃夫的警长！为什么连这样的正义制裁都做不到？” 面对蔚的质问，凯特琳苦涩一笑，道：“正义？蔚，你觉得我们究竟是代表了正义，还是代表了秩序？” “这两者有区别吗？” “有没有区别，我想你比我更有发言权。”凯特琳说着，站起身来，道：“你知道吗？在很久以前，我觉得它们是一样的，彼此分离不开。但到现在，不能说不这么认为，可我已经开始怀疑了，我们皮城警备处，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真的足够正义吗？” 蔚仍然紧握着双拳，目光冰冷的看着凯特琳：“这就是你想要和我谈的事情？” “没错。”凯特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上次祖安暴乱的事情对你冲击很大，其实对我，也一样，不然，我也不会对你说出这些话来。 你知道吗？当我现在再翻阅这些商会代表们的过往资料时，脑海中全是那天晚上的场景，我真的很想把他们通通送进监狱，让他们恶有恶报！ 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皮城会乱，祖安会乱，会出现更多的问题，赔上更多人的性命，我必须在秩序与正义之间做出妥协，这种感觉虽然痛苦，但却是正确的。” “所以呢？你是想告诉我，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是吗？”蔚声音低沉的问道。 凯特琳点了点头，道：“是的，蔚，放过自己吧！你那天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相反，是你让事情回归到了理智可控的范围内，让更多的人可以幸免于难！” 蔚沉默了许久，慢慢松开双拳，道：“理智？呵，其实你是想说，秩序更重要，对吧？” 凯特琳没有回答，或许是默认了。 房间内安静了许久，最后蔚才一声轻叹，道：“我曾经厌恶了祖安的黑暗与肮脏，跟着你来到皮尔特沃夫，是因为我看到了正义。而这些年来，我惩奸除恶，一直追寻着我想要的答案，我只希望你，你们，都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说完这句话后，蔚便出了小办公室，从外面关上了门，动作还是那么的鲁莽。 凯特琳看着蔚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桌面上高高堆起的资料，再度陷入了沉思…… 而与此同时，祖安中层广场边沿的希光酒馆，一个怪模怪样的年轻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黑皮风衣，带着恕瑞玛的牛仔帽，帽檐压得很低，既看不清容貌，也看不见发型。 只不过，青色的头发倒还是很少见的颜色。 当然，更惹人注意的，还是她腰间那一排形状奇特的手雷，就像有着一张张金属大嘴的宠物，还彼此碰碰撞撞，叮当作响。 右肩上是一个画着鲨鱼嘴的火箭筒，双手提着一个多管加特林机枪，进来后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一阵扫射，将壁橱上的酒瓶子全都打了个稀烂。 等到枪声平息，店老板正要举枪反击，可刚一抬头，就看见那六根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脑袋。 “有事好商量，客人别冲动，看上什么尽管拿。”店家老板哭丧着脸，开口就是一套求饶三连，十分熟练，看样子很有经验。 手持加特林的女孩咧嘴一笑，疯疯傻傻的道：“想什么呢！我是来接任务的，那个轰炸皮尔特沃夫的任务，我金克斯接下了！哈哈哈哈……” 第一一八章 黑默丁格与吉格斯 学院对于斗殴事件的处理结果，并没有让奈夫感到意外，但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感到很不可思议。 因为奈夫得到的，只是一个警告处分而已。 奈夫都还记得，学院在公布对自己的处罚结果时，那个斜顶大叔脸上的表情，真的是一会青一会绿，跟变戏法一样的。 而那四个皮城男孩，当天晚上就被送进了医院，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没有三四个星期，只怕是下不了病床的。 奈夫前几天刚和小渣渣说过，如果他们不故意找茬，自己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但要是不知好歹的欺负到头上来，他是决不会手下留情的。 至于那个祖安来的加里·蒙克，奈夫只是踹了他一脚，似乎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可能要不了几天就没事了。 不过，这与他是不是祖安人毫无关系，主要是因为奈夫见他的身子格外瘦弱，如果自己下手重一点，将他给一脚踹死，那就真有点麻烦了。 虽然有格林夫斯家族的人扬言要找自己的麻烦，但奈夫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 一个小小的皮城富商，还奈何不了自己。 没有了那几个故意找茬的人，奈夫觉得上课的时候，那些同学看着都顺眼了许多。 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后，真的没人再敢惹他的缘故吧，当然，也没人敢再和他说话了。 仅仅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能做到和同班同学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奈夫对此还是挺满意的。 今天星期三，有一节实操课，这是奈夫开学以来第二次上实操课，而其余的同学，最少的都上过四回了。 所以，实操课有哪些老师，他一点也不熟悉。 可奈夫没想到的是，今天走进实验室里来授课的，竟然是杰斯。 梳着背头，踩着高帮皮靴，一身学院教师制服的杰斯，看起来英俊潇洒，用风流倜傥这个词来形容，丝毫不为过，与游戏宣传画当中一模一样。 维克托与他同级，两人的年纪应该差不多，但就外貌形象而言，实在是差别巨大。 杰斯是一个贵族绅士做派的帅气大叔，而维克托早已发梢斑白，形容枯槁，仿佛已经迈入了老年。 然而，在奈夫看来，维克托才更像一个真真正正的科学家，而杰斯，最多就是一个学识渊博的花花公子罢了。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手上已经沾了四十个祖安底层劳工的性命吧。 维克托费尽千辛万苦将他们从死神手中救回来，而杰斯又亲手将他们重新送回地狱。 这就是皮尔特沃夫的“未来守护者”。 呵呵呵…… 杰斯走进实验室后，目光扫过一圈，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他将书本整齐的放在实验室前的讲桌上，然后直接了当的开口道：“这堂实操课，由我来指导各位同学，我是杰斯，自我介绍就不需要多说了，先把实验课本翻到第三十一页，我们今天要掌握的是，海克斯电磁线圈的工作原理和制作流程。” 杰斯的话音落下，实验室内的四十多名学生就传来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声，他们各个眼中都冒着精光，脸上一副终于见到偶像般的表情。 奈夫冰冷的目光从杰斯身上移开，一言不发的将书本翻到了海克斯电磁线圈的那一节。 电磁线圈，原理和那边世界都一样，只不过加装了海克斯供能核心，让线圈的磁场力指数级的增加了许多倍。 因为海克斯电磁线圈是海克斯科技弓弩的核心装置之一，所以奈夫对它们还算熟悉，稍微看一下就能知道该怎么制作了。 杰斯拿起书本，考试在讲台上讲解理论知识：“海克斯电磁线圈，就是以海克斯核心为供能装置，以金属线圈为导电媒介，通过电流的环形流导效应产生磁场力的一种装置……” 奈夫不需要听这些自己早就清楚明白的理论知识，所以也不管杰斯在上面讲些什么，就已经开始动手组装起线圈了。 “喂，那个红头发的改造人，停下手里的小动作，先听明白理论才能更好的实践。”杰斯忽然停止了讲解，用书指了指奈夫。 其实奈夫也知道他在说自己，于是，在最后将海克斯核心安装完毕后，抬起头来直视着杰斯，什么也没有多说。 然而，就在此时，“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整栋实验楼都跟着剧烈的颤抖了两下。 玻璃碎屑映照着楼道里的火光飞进实验室内，一下子割伤了好几个人的皮肤。 惊叫声传来，实验室内的学生顿时乱做一团，杰斯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便立马开始疏散学生，让他们有序逃出实验室。 而奈夫则两大步跨到窗台前，然后腾身一跃，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杰斯原本想过来阻止奈夫，但见到这样一幕后，却不由得深深皱了两下眉。 只是，楼道内的火光还在蔓延，杰斯根本来不及多想，连忙护着一众学生就从楼梯跑了下去…… 爆炸发生在三楼，但巨大的威力还是将整座工坊大楼的玻璃窗户都震得粉碎。 奈夫站在楼下的大草坪上，看着三楼冲天的火光和翻滚的浓烟，很快就锁定了爆炸的发生点，但具体原因还不是很清楚。 只是，这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难不成是火药？ 从刚才开始，一直没有后续的爆炸声传来，就说明这应该只是一场事故，而不是什么恐怖袭击。 当杰斯带着学生安然撤离了大楼，来到大草坪上时，学院的后勤武装已经赶到这边来架设管道灭火了。 那些学生都聚在杰斯周围，相互询问伤势，还有人立马就找来了纱布，为受伤者包扎，只有奈夫一个人单单的站在远处，根本不关心这边的事情。 工坊大楼内，此刻还有人陆陆续续的出来，大多都是科系里的导师和研究助手。 只不过，常年做研究的他们，对于这种事故似乎很有经验，根本不像那群学生那样惶惶不安，一个个都安然无事的走出了大楼。 而在最后，两个矮矮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水雾和烟尘之后。 在两个身影的外围，似乎还罩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导致里面的说话声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我之前就已经警告过你了！石英铅和硫硝化合物混合在一块会发生剧烈的爆炸反应，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在意！” 虽然是第一次听见这人的声音，但奈夫可以确认，他就是黑默丁格。 “你只说会发生剧烈的爆炸，但剧烈程度你又没说清楚。” 这个是……爆破鬼才，吉格斯？ 奈夫听着声音很像，但不敢确定，因为他对游戏背景故事的了解，实在是太有限了。 来这边后，他只知道黑默丁格是皮城学院的导师，但并不知道吉格斯也在皮城学院。 “程度就是剧烈，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吉格斯？” 黑默丁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火，倒也让奈夫确定了，另一个小人的确就是吉格斯。 “不不不，黑默丁格先生，剧烈只是一个形容词，形容词你懂吗？在爆炸这方面，还是我比较擅长，爆炸的剧烈程度有九个等级，从下到上依次是一级至伤、二级致伤、三级致伤，和一级致残、二级致残……” 吉格斯一边煞有其事的解释着，一边跟着黑默丁格走出了浓烟滚滚的工坊大楼。 他们头顶上的确罩着一个不大的有机玻璃防护层，有着很好的隔火效果，就像把雨伞一样，可以简单的撑开收起，的确十分方便，这应该也是黑默丁格的一项新发明。 也正是有这黑科技的保护，所以即便爆炸就发生在他们的实验室里，可这两个约德尔人，也只是头上浓密的毛发烧焦了一点点而已，其他地方，根本没有一点伤势。 或许，这里只有奈夫知道他们俩是约德尔人吧，因为这样看起来，他们不过是两个头发和胡须稍微浓密一点的矮个子而已，这是一种伪装魔法。 黑默丁格收起玻璃伞，怒气冲冲的质问吉格斯道：“你既然都知道会发生剧烈的爆炸，为什么还要进行这项实验？” 吉格斯耸了耸毛茸茸的肩膀，道：“因为我要弄清楚剧烈的程度啊，到底是二级致残还是一级致死，你不做这项实验，就只有我来做咯。”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告诉你我就只能用几毫克的量来试了，那有什么意思！” “这下呢！把整栋楼都炸了！这下你痛快了？” 黑默丁格取下大头上大大的护目镜，一边擦试着上面的灰尘，一边呵斥着。 而吉格斯也很不服气，道：“嗯哼，是炸了个痛快！我本来就只想安安静静的炸点东西，这要求很过分吗？你看，我这还有一点儿呢！” 吉格斯说着，戴上那个大大的防护墨镜，又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玻璃套管，里面装着一小撮粉末状的固体。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大的牙齿，也就是游戏宣传画上那张标志性的滑稽笑脸，独属于他爆破鬼才吉格斯的。 黑默丁格连忙将吉格斯手里的玻璃套管抢了过来，免得他又整出什么更要命的幺蛾子来，道：“你说这话完全就像个神经病，一个有着神经病的危险分子！” “我这是探索精神！” “疯子！” 第一一九章 大爆炸 两个约德尔人一出工坊大楼就争吵了起来，又或者说，两人是吵着架出来的，直到杰斯走过去劝解，两人才各自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理对方了。 实验事故虽然哪里都有，但是这种程度的爆炸，真的算十分严重了。 尽管黑默丁格是机械科系中十分有名的导师，可还是因此受到了一次警告处分。 而吉格斯作为黑默丁格的研究助理，则在学院待责罚名录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就是相当于记了一次大过。 没有出现伤亡，是他还能留在学院里的重要原因…… 今天的实操课，自然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的，杰斯便让学生们就地解散回公寓去了。 因为顺路的缘故，奈夫跟在人群的最后面，慢慢的往公寓那边走着。 而在他的前面不远处，就是杰斯，还有那个名叫维塞莉娅的金发女孩，他们俩单独走在一起，和前面的一群学生也保持着距离。 虽然两人谈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奈夫还是听得很清楚： 维塞莉娅试探的问道：“杰斯教授，请问您今年准备招收几个学生到您的实验室去呢？” 相较于维塞莉娅的拘谨忐忑，杰斯的语气就显得十分随意： “或许会有两个，又或许只要一个，这个不一定，我会根据学生的质量来决定的。” 维塞莉娅点了点头，犹豫了许久之后，又问道：“那请问一下，如果要到您的实验室去学习，需要在月底的考核中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呢？” “成绩并不重要。”杰斯摆了摆手道：“我更看重的是学生的品质和个性。我相信努力可以弥补任何成绩上的不足，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贫穷和愚蠢的人，那只是他们平庸懒惰的借口罢了。” 维塞莉娅听闻，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杰斯教授。” 杰斯又道：“吉尔帕拉家族有着良好的家风和厚实的底蕴，当初你的祖父曾资助我来到皮城学院求学，而如今你的成绩又在班中独占鳌头，很了不起。我相信，只要你肯努力，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工匠大师。” “真的吗！”能得到杰斯的肯定，维塞莉娅高兴得都要跳了起来，忍不住又问道：“那我一定要在月底考核中取得好成绩，到时候进入您的实验室，学习更多的海克斯知识。” 杰斯笑了笑，道：“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现了！” “嗯，多谢杰斯教授。” …… 奈夫在后面听着这两人的交谈，神色自然，他什么也没有说，在下一个小路口左转，准备从另一个方向回公寓。 然而，还没有走出几步，奈夫便忽然听到身后的杰斯叫住了自己，这的确让他颇感意外。 “喂，那个红头发的改造人，你停一下。” 杰斯对自己的称呼依然让人听着很不愉快，奈夫转过身来，看着杰斯，面无表情的道：“有什么事？” “孩子，你应该加上敬称才显得有礼貌。”杰斯说着，带着维塞莉娅往这边走了几步后，道：“你斗篷底下的海克斯义肢，是什么人给你组装的。” 奈夫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摇头道：“不知道，我不认识。” 杰斯微微皱了皱眉头，又道：“能抬起来给我看看吗？” 奈夫当然不会这么傻，仍然摇头道：“不行，我很讨厌别人看我的机械义肢。” “不要误会，我只是看这组装的工艺和手法，很像我的一个……熟人。”杰斯解释了一句，也没再执意要看奈夫的机械右臂，又问道：“为什么要把身体改造成机械义肢了？” 奈夫看着杰斯，只觉得这问题问得有些可笑，道：“在爆炸事故中受了重伤，机械义肢和轮椅二选一，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那个给你加装机械义肢的人，是不是戴着个金属面具？” 奈夫摇摇头，表情自然的道：“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是他救了我。” 杰斯点了点头，很识趣的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重新换上教授的口吻，道：“你是叫奈夫·斯兰卡对吧，我对你有点印象，那个实操考试唯一的一个满分，就是你吧，挺不错的。但还要努力，尤其是理论知识，不要让这份天赋永远配在一个低级工匠身上。” 奈夫没有说话，看着杰斯和维塞莉娅转身离开后，呵呵一笑，绕了一条远路，往学生公寓走去。 奈夫知道杰斯刚才说的是维克托，所以才警觉了一下。 但他不给杰斯看机械右臂，并不是担心对方识破自己的身份，事实上，杰斯也根本没有这个本事，只是他单纯的不愿意而已。 因为还感觉不到饿，所以奈夫就直接回了公寓，并没有吃什么东西。 维克托留下的几张设计图，他已经把那份重力限制器的原理及运作模式完全搞明白了，换句话说，就是可以开始购买零件，自己进行加工制造了。 不过，关于那个雷暴奇点的启动装置，才算是弄清楚了一半，还有许多问题需要他去解决，而查阅资料无疑是最快最直接的方式。 于是，这天晚上，在设计图的理解又遭遇瓶颈之后，奈夫便出了公寓，简单的吃过晚饭，径直朝着学院的图书馆去了。 虽然开学还不到半个月，但这已经是奈夫第五次来图书馆了，所以他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书。 办理好借阅手续后，奈夫从来不多留，一边思索着，一边就往公寓回去。 毕竟，他现在遇到的问题，还是要将设计图与资料书籍一一对照的查阅，才更好理解一些，可他又不能将图纸给带到图书馆去。 然而，奈夫刚刚走过工坊大楼，却忽然听闻一声巨响传了过来。 是爆炸声，绝对不会有错，是爆炸，只是，并不在学院内，好像是在皮尔特沃夫城中。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轰隆——轰隆——轰隆——” 冲天的火光在高楼之间串起，将夜空映成了一片金黄，惊叫声由远及近，迅速从大街上蔓延到了学院里。 学生们刚刚从公寓楼内跑出来，可抬头就看见头顶有一个金黄的光点越来越大，顿时大惊失色，四处奔逃。 头顶的光点，奈夫自然也看到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枚导弹，而且，个头还相当大，轰垮一栋楼，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要奈夫此刻就确定袭击者身份的话，整个英雄联盟里，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暴走萝莉，金克斯。 上空那拖着火焰的大铁块越来越近，底下的学生慌不择路的东奔西逃，还有一些都已经完全绝望了。 如果这枚导弹落在学院里，这些没来得及逃开的学生，肯定会死一大片。 看样子，伤亡是不可避免了。 “轰隆——” 一声巨响在奈夫的耳边炸开，耀眼的火光将整个天空映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 奈夫早已变换出机械右臂上的原型护盾，挡在了自己身前。 然而他并没有等来那撼天动地的冲击波。 因为导弹并没有落在学院里，而是在半空中就爆炸了，一股灼热的气浪袭来，但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感觉了。 惊诧之中，奈夫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爆炸的余光照耀下，他看到了一张巨网，一张由亮蓝色的雷光闪电拼接而成的巨型防御网。 而在爆炸发生的地方，一个又一个的魔法阵凌空铺开，将冲击波和爆炸碎片全都格挡了下来。 这，是结界，又或者说，是一个无比巨大的防御魔法阵，将整个学院都罩在了里面。 奈夫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有些愣住了，这么大的魔法阵，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的确有点震撼。 在学生们的欢呼声中，学院首席的声音通过蒸汽扬声机传了出来：“现在皮尔特沃夫城内遭遇了来历不明的袭击，各位同学不要慌乱，在各科系主管教授的安排下，有序回到公寓，不要外出，学院会保障所有学生的安全，还请同学们放心。” 学院首席的话重复了三遍，随后，各个科系的主管教授带着三两个助理，从各处来到了学生最聚集的大草坪上，然后安抚情绪，组织着各个科系的学生回到各自的公寓。 奈夫不在那片大草坪上，很不起眼的融进机械系的学生小群体当中后，跟着人流回到了公寓。 皮尔特沃夫的爆炸声还在继续，烈焰冲天，惊叫连连，学院也开始收留街上的难民，以便能保护更多的人。 奈夫走进自己的公寓后，站在阳台上，看着学院外的火光静静思索了片刻后，回身取出饮魔剑背在身后，随即从阳台上一跃而下，借着黑暗的掩护，飞过了学院的围墙。 对于城内的爆炸和受难的皮城民众，奈夫根本就不关心，他现在出去，只是因为他前些天就已经盯上了几个地方。 如果是平常时候去那里查探，就算自己是皮城学院的学生，一样会引来怀疑，但今天这样的混乱，将为他提供绝佳的掩护。 对方毕竟是菲罗斯家族，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奈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驱动着所盘轮轴，往皮尔特沃夫的南边城区飞去…… 第一二零章 金克斯 皮尔特沃夫的城市布局并不复杂，又或者说，是很有规划。 几乎所有的大型工坊和车间都在祖安大峡谷的另一边，也就是北城区。 当然，那种污染特别大，而且又没有技术含量的工坊和产业，早就全部转移到祖安去了。 因为地沟里有最廉价的劳动力，而且还不用考虑污染的问题——反正皮城人又吸不到那致命的绿色毒雾。 至于行政机构，富人宅邸以及皮城学院这些，则主要集中在南城区。 照理来讲，北城区的工坊和车间，是菲罗斯家族的立足之本，那里有着整个瓦洛兰大陆最高端的海克斯晶石生产线，驻有大量的家族守备军，是说得过去的。 而南城区这边，除了商会的主宅地，是守备军驻守之外，其他的产业，像高档酒楼，大型商场这一类的，都只有寻常保安。 但是，有三个地方是例外，一家是古林街的菲罗斯证券交易所，另一处是星河大道的三维奇金银交易中心，还有就是橄榄街的斯罗维尔大酒店。 这三个地方，更多的是金融中心，虽然要保障安全，但应该也没有必要派商会家族的守备军来驻守。 菲罗斯家族的宅邸那边，奈夫现在自然不会去招惹，但这三个有守备军驻守的地方，他是真觉得有点可疑，所以才想借着今晚混乱的机会，过来好好查探一番。 只不过，他先是查探了斯罗维尔大酒店，然后又去了证券交易所，虽然碍于有守备军的坚守，没有办法进行全面细致的搜索。 但大体的查探之后，他还是排除了菲罗斯家族将初原水晶的秘密藏于此处的可能性。 因为从这周围的城市地形和守备军的临时机动来看，这两处的戒备并不是特别森严。 至少，奈夫在找准一条不起眼的通道后，连杀两个守备军，都能轻而易举的进入酒店和证券所的内部。 如果这里有初原水晶的下落，只怕不会是这种外紧内松的防御部署。 城内的爆炸声还在起起伏伏，没有停歇，在冲天而起的火光中，皮尔特沃夫各商会家族的守备军和警备处都已经出动了人手。 一方面维持秩序，救援伤者，另一方面进行全城搜捕。 只是到现在，他们依然没有找到凶手的任何踪迹。 奈夫看着那些守备军追着一个可疑的身影往窄巷内跑，结果不但没有抓到那个青色麻花辫的疯丫头，反而自己一行人踩到了三枚嚼火者手雷，被炸的损失惨重。 现在的皮尔特沃夫彻底乱成了一锅粥，伤亡人数已经过了百，但爆炸声依然没有停歇，袭击者逍遥法外，甚至还在墙上留下了粉色的涂鸦，与追捕者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也正是在这混乱的掩护下，奈夫收紧轮轴钢索，极不起眼的落在了那幢金银交易所的大楼周围。 巧的是，在他落点身后的墙壁上，就是金克斯留下的一大副涂鸦——粉红色的线条，应该是用口红画出来的，一个十分简单抽象的漫画人物。 但奈夫还是能认得出来她画的是什么，想必所有皮城人都能看出来这涂鸦画的是谁。 斜边的刘海，加上大大的海克斯科技拳套，再明显不过的特征了——皮城执法官，蔚。 而在涂鸦的下方，还有一行潦草的字迹，这样写到：“粉嫩嫩的蔚，守住两座城。” 恶作剧吗？ 不，奈夫看到的是讽刺。 金克斯或许是个疯子，但绝不会是傻子，甚至可以说，她很聪明，很有天赋，犯罪和制造混乱的天赋。 因为但凡智商稍微低一点，都不可能将皮尔特沃夫搅得这么天翻地覆，还能够逍遥法外。 这面墙上的涂鸦很新，周围也还有皮城警备处警员的大喊声，奈夫推测，可能金克斯此刻就藏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 奈夫尽量避开说话声，一步一步的朝着金银交易所的大楼而去。 然而，让他感到惊诧的是，自己刚刚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却忽然看见前方的巷子尽头，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高的那个，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很有辨识度，再加上肩背手提的火箭炮和加特林机关枪，让奈夫可以确定，这人一定就是金克斯。 可是那个矮的呢？ 奈夫第一时间退了回去，再悄悄探出反面镜来看了一眼，矮矮小小的，毛茸茸的，应该是约德尔人。 皮尔特沃夫城内的侏儒小人比较常见，其中很大一部分，应该都是约德尔人伪装的。 只是，眼前这个和金克斯在一起的约德尔人是谁呢？ 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奈夫不会轻举妄动。 于是，他便藏身于拐角处，探听着两人的对话。 “哇，这满城的烟火表演，真的是太棒了！”这是金克斯的声音，听起来真有些疯疯癫癫。 “嗯嗯，真的是太棒了！”这是那个小约德尔人的声音，奈夫怎么听着有点像吉格斯。 可吉格斯不是应该在皮城学院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奈夫正疑惑时，金克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绚烂无比！但是我觉得还不够！” “嗯嗯，还不够！”小个子又跟着附和。 “炸了这栋大楼！来一场更盛大的烟火表演，作为今天晚上的闭幕式吧！”金克斯说的，显然就是眼前这栋最高大的金银交易所。 “嗯嗯，炸了这栋大楼！作为闭幕式！”小个子就好像是在鹦鹉学舌。 金克斯上一秒还斗志昂扬，下一秒又忽然垂头丧气：“不过，今天没有见到蔚，真的是可惜，她东奔西跑又恼火又着急的样子，一定很可爱！哈哈哈哈……” “嗯嗯，一定很可爱！”小个子点点头，忽然好像觉得哪里不对，问道：“等等，可爱？谁可爱了？你刚才说哪个可爱？” 金克斯竟然被小个子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看着自己脚边这个毛茸茸的约德尔人，很夸张的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会说话？毛绒玩具怎么会说话了？” “我刚才一直都在说话啊！”小个子摊了摊手，无奈的道：“你难道没有听见？你这是间歇性的耳聋吗？哦，研究爆炸艺术的，有这个毛病很正常。” “什么间歇性耳聋？我刚才听到的不是回音吗？原来是你在说话啊！” 好吧，金克斯一直都把这小个子当成了一个毛茸茸的布玩偶，刚才的声音只是小巷子的回音，也不知道她是脑回路清奇，还是压根就是缺了一根筋。 至于这个毛茸茸的约德尔人，多半就是吉格斯了。 金克斯和吉格斯搞到一块去了，虽然名字上是有点像，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一二一章 金克斯与吉格斯 奈夫保持着警惕，同时对两人的对话更在意了一些。 吉格斯看着金克斯，龇着嘴一笑，道：“嗯哼，刚才就是我在说话啊，还有，我不是毛茸茸的布偶玩具，我是吉格斯！” “吉格斯？吉格斯？金克斯？金克斯！等等，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名字这么像？”金克斯神秘兮兮的问道。 吉格斯后退一步，道：“什么什么关系，我和你压根就没有关系，要说真有关系，那就是咱们都喜欢爆炸的艺术！” “哦！我明白了！你是我的……儿子对不对？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和我一起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对不对？” 金克斯的想象果然天马行空，不着边际，不过她很快就又做出一个恶心呕吐的表情来，摆了摆手道：“哦，不对，你这么丑还这么矮，怎么可能是我儿子呢！你身上怎么长了这么多毛啊！” 吉格斯怒了：“说我是你儿子也就算了！竟然还嫌我丑嫌我矮！信不信老子跳起来敲碎你的膝盖骨！” 金克斯完全不理会吉格斯，继续乱七八糟的瞎想：“哦，我知道了，你难不成就是我的良心？人们都说干了坏事良心会痛，可我就只觉得浑身舒爽，哪里会痛什么的。原来是我的良心跑出来了，你就是我的良心，难怪你叫吉格斯，我叫金克斯！” “呵呵。”吉格斯耸了耸肩，道：“你没有良心，我可是有良心的。只不过，我没想到黑默丁格也没有良心，白天的爆炸事故一点也不理解我，到了晚上，那些人扬言要杀了我的时候，他竟然说根本不认识我！可恶！该死！枉我还跟在他身边，给他当了五六年的研究助手呢！好吧，我又被抛弃了……” “嘿，小良心！你在这念念叨叨的说些什么呢！”金克斯打断了吉格斯的自言自语，咧嘴一笑，道：“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吉格斯也跟着兴奋起来。 “为了测试你到底会不会痛，我决定要把这栋大楼夷为平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吉格斯有些懵。 “因为你是我的小良心啊！哈哈哈……” “那大楼里面的人怎么办！” “管他们呢！我就是要测试一下我的小良心会不会痛嘛！”金克斯说着，已经将火箭炮扛在了肩膀上，瞄准了大楼的支撑柱。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会死很多人的！” 吉格斯飞身扑过去，但他那小小的身子依然无法阻止疯狂的金克斯。 “轰——” 大大的火箭弹拖着烈焰向前飞去，直接命中在了大楼的外墙上，燃起一股冲天的火光。 或许是因为刚才吉格斯的干扰，让这一发火箭弹有些偏了，没有打中大楼底下的支撑柱。 楼里的人群听到爆炸声，纷纷冲出来四散而逃，而原本就在周围搜捕的警备队，也立马朝着这边赶过来。 “那边有爆炸！赶紧过去！” “一队，疏散人群，二队，整装戒备，仔细搜索！” 警备处的人渐渐朝这边靠近，奈夫也悄无声息的驱动锁盘轮轴，飞身跃到了楼顶，找一处更隐蔽的地方，继续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 “小良心，你干什么？” 金克斯有些不满的看着吉格斯，同时再次扣下扳机，又一枚火箭炮呼啸而出，朝着金银交易所的大楼飞去。 “哐当——” 半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道金属相撞的声音。 奈夫诧异的看过去，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物理定律和个人力量，绝对是地球无法比拟的。 蔚凭借着海克斯科技拳套的帮助，飞身一拳，竟然在半空中把那枚火箭炮精准的捶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轰隆——” 火光在大楼旁的空地上腾升而起，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庞。 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蔚借助着蒸汽背包的机动，缓缓从空中落地。 随后，她两只铁拳对撞，摆出了迎敌姿态，神情冰冷的看着金克斯，厉声道：“到此为止了，金克斯！” “啊！粉嫩嫩的蔚，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呢！原来你没有忘记我啊！”金克斯笑着舔了舔嘴唇，抬起加特林机枪，对准了蔚。 蔚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随后一挥手，冲身后的警备队警员喊话道：“你们，去抓住那个小个子！要抓活的！绝不能轻敌！” “明白！” 那群警员齐齐应了一声，然后端着海克斯电网枪和防爆盾，往这边围了过来。 吉格斯见到这一幕，连连后退摆手道：“喂喂喂，我可没有炸东西啊！我只是一个弱小又无辜的旁观者而已啊！就只是站的有点近罢了！” 但金克斯显然不这么想，向前跨出一大步护在了吉格斯身前，高声道：“小良心，你快跑，这里有我挡着呢！放心，他们过不去！” “喂，我说你怎么回事？谁和你是一伙的！我就是一个路过的而已。”吉格斯听金克斯这么说，原本就大的头更大了，这是被强行拉上了贼船啊！ 金克斯才不管那么多，扣动扳机，加特林吐出一串火蛇，无数金属弹壳飞洒而出，砸落在地，乒乓作响。 “锵锵锵锵锵……” 子弹倾泻在坚固的海克斯防爆盾上，擦出阵阵火花，一时间，整个小巷都弥漫上了一股浓浓的硝烟味。 “老娘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小良心，怎么能让你们把他带走，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金克斯的疯狂名副其实，她根本就不用考虑弹药的消耗量，因为她的身旁就是一个装满子弹的弹药箱。 面对这样凶猛的火力压制，那群警员举步维艰，堵在巷口，根本不敢往里多踏一步。 见到此番情形，蔚只得亲自出马。 伴随一阵液压蒸汽泵的运转声，两股白雾从她身后的蒸汽背包中喷涌而出。 下一刻，她的身体就已经一跃而起，飞到了窄巷的上空。 海克斯拳套能量对冲，在高压蒸汽的驱动下，蔚从天空中挥着铁拳直直砸向了金克斯。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且仅仅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金克斯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更别谈调转枪口阻击了。 “轰隆——” 等到灰尘散去，奈夫看见，窄巷中的地面上竟然多出了一个将近一米深的大坑，中心地带的砖石，几乎都变成了粉末。 看来，这一拳，蔚并没有手下留情。 当然，金克斯也足够敏捷，在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就已经避让躲开了。 “蔚，你还是这么暴躁呢！暴躁老得快，你不知道吗？”金克斯说着，踢了踢身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吉格斯，道：“小良心，你快跑吧，不要被这帮皮城狗抓到了，不然我可就真没良心了！” 吉格斯抬起头来看了看金克斯，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后，站起身就往巷子的另一头跑去了。 第一二二章 蔚与金克斯 蔚虽然也想抓住吉格斯，但金克斯手持火箭筒这样挡在这里，她也不敢让身后的人轻举妄动。 于是，蔚冷冷的笑了笑后，看向金克斯道：“良心？金克斯，像你这样的疯子还会有良心吗？” 金克斯一咧嘴，笑道：“嗯哼，我的确是个疯子，还有医生开的证明！但是我觉得和你相比，蔚，你才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最好是让皮城的那群兽医帮你看看，你脑子里到底进什么了！” “哼，今天已经有好几十人因你而死了，金克斯，不管你说什么，今天你都逃不掉了！” 蔚话音刚落，便挥着拳头再次向着金克斯突袭而来。 金克斯干净利落的向后连跳好几步，同时掏出一枚嚼火者手雷，向蔚扔了过去。 爆炸的火光从窄巷中间升腾而起，差点让屋顶观战的奈夫都受到了牵连。 爆炸过后，金克斯和蔚各退一步，又拉开了距离。 “什么！好几十人！哦，我的天呐，我都干了什么！怎么才死了几十个人！”金克斯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但这话听着却完完全全像是个疯子，像个变态的杀人恶魔。 然而，奈夫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把金克斯看简单了。 金克斯说完这话后，忽然语气一冷，看着蔚道：“才几十个人嘛！和你害死的那两千多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而且，更可恶的是，你还害死了萝依！” “你……”蔚听闻这话，忽然哑口无言，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说到底，你根本就不是蔚了吧。”金克斯的声音渐渐柔和了下来，仿佛带着一点点的伤感：“我认识的蔚，可没有这么大的海克斯拳套，虽然脾气暴躁，喜欢揍人，但仍然是希望小屋里最靠得住的大姐大。那段时间，就算我们只是一群地沟孤儿，也没有几个黑帮佬敢欺负我们的…… 不，你不是蔚，蔚最痛恨的就是那帮阴险狡诈的皮城佬，她不可能成为皮城佬的走狗……” 蔚的铁拳越攥越紧，她低着头，脸色阴沉，直到金克斯说完后，她才咬牙道：“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没错，有我护着你们，那群黑帮佬的确不敢欺负我们，但那最多只能算是黑帮的火并，根本就不是制裁！ 再说，我能护住你们一时，能护住你们一辈子吗？那些我护不到的地沟孤儿又该怎么办！我们需要的是秩序和正义，不是没有头脑的武力！” “所以呢？所以你就来了皮尔特沃夫，成了警备处的执法官，去追求你想要的秩序和正义了？” 金克斯的语气满是嘲讽，就像是看见了一个愚蠢的笑话一样： “那么请问执法官阁下，这么多年来，你又改变了什么呢？让祖安变得更加和平安宁了？还是让皮尔特沃夫变得更加公平正义了呢？” “我……”想起上次中层广场的暴乱，还有那天晚上凯特琳说的话，蔚真的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哈哈哈哈……”金克斯开始狂笑起来：“秩序？你追求的是谁想要的秩序？那帮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吗？ 所以我就说，蔚，你比我更像一个疯子，因为只有疯子才会想着去改变根本就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贪婪是人的本性，根本不可能改变！你的正义，也不过只是那些老爷们眼里的笑话！ 我的想法就很简单了，我想要的，就只是破坏和报复，哈哈哈哈……” 蔚听闻金克斯的话，全然愣住了，她双拳紧握，却又无法反驳，她想要冲上去将金克斯逮捕，可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开脚步。 当然，在屋顶上一直旁观着的奈夫，也有些难以置信。 他真没有想到，金克斯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奈夫看得也很清楚，就像那天厄加特所说的一样，蔚想同时抓住两座城，让皮尔特沃夫和祖安在越来越激烈的矛盾冲突中，不至于分崩离析。 她努力的维持着皮尔特沃夫和祖安脆弱的和平与公正，想要用自己的力量让两座城变得更加稳定安宁，同时以正义和法律去制约皮城权贵和炼金男爵。 于是，她选择了一条尽量平和的道路，尽自己所能，从上而下的改造皮城和祖安。 因为这样既可以减少伤亡，也能让身处底层的祖安劳工和地沟孤儿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或者，这就是她寻找多年的答案吧。 然而，奈夫却并不看好这种保守改良派的做法。 金克斯说的没错，贪婪是人的本性，绝不会改变，想要占有绝对优势的皮城财阀和炼金男爵们让利给祖安的底层劳工，真的是在痴人说梦。 这种改良全都建立在权贵阶级的大发慈悲上，脆弱无比，或许，秩序是他们想要的，但她所追求的正义，在大财阀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奈夫看着完全陷入沉默的蔚，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现在是一个拉拢蔚的好机会，但如果掺和进去，将给自己带来难以想象的恶果。 这一点，奈夫看得还是很清楚。 不过，就在此时，巷子的另一头忽然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吉格斯，他又回来了。 “哇！注意脚下！” 黑漆漆的窄巷中，忽然抛出了一个挂满小炸弹的索网，平平的铺在了金克斯和蔚的中间。 每颗小炸弹上都亮着指示灯，一踩上去就会爆炸。 好吧，炸弹人封路的绝佳技能——海克斯爆破雷区，也就是游戏当中的e技能，别说，特效还真是一模一样。 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金克斯回过头去，欣喜道：“哇，我的小良心竟然回来帮我了！还真是有良心呢！不过金克斯可不需要人帮，我一个人就能把这帮皮城狗都打成筛子！” 吉格斯带着那个绿色的护目镜，背了一大包炸弹摇摇晃晃的往这边跑来了，模样十分滑稽。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喂，那个谁，金克斯，快点走，城里的守备军都往这边过来了，再不走你就要被打成筛子啦！” “哼，我有鱼骨头帮我，他们抓不到我。” 吉格斯可不管金克斯的疯狂，跑过来后又向蔚和警员们甩出了一枚弹跳炸弹，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炸药包，埋在了脚底下。 “尝尝这个！”吉格斯说着，抱紧了金克斯的小腿，道：“抓稳了，咱们要起飞了！” “这算哪门子起飞啊！” 金克斯吐槽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只听闻一声闷响从脚底传来。 然后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就被炸上了天…… 等到蔚躲过那枚弹跳炸弹，金克斯和吉格斯的身影已经从窄巷里消失了。 她看着刚才被铁拳轰出来的深坑，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带着警员撤出小巷，赶往难民的收治点去了。 窄巷中的战斗落下帷幕，奈夫也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从一个十分隐秘的角落，潜入了金银交易所的大楼内…… 第一二三章 私人工坊的必要性 奈夫仔细查探了三维奇金银交易中心，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当然，这一趟也并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奈夫看了看手里提着的一个布袋子，沉甸甸的，估摸着这里面的金砖……至少应该值一百个金轮吧。 这可是一笔巨款，足以在皮尔特沃夫买下两套大房子了。 好吧，这是他刚才从交易中心里面顺……呃，是捡到的。 没错，捡到的，因为它们就那样摆在地下金库里，又没有人看管，万一是别人无意间掉的呢？只是恰好掉得那么整整齐齐罢了…… 奈夫极其隐蔽的回到公寓时，学院里已经满是避难的人群了。 而此刻，城内的爆炸声也停歇了下来，只有燃烧的火光和四处的呼喊声，那是警备处和守备军在扑灭大火，搜救居民。 看样子，金克斯和吉格斯两位“爆炸艺术家”，的确消停下来了。 当然，凭他们俩的本事，逃回祖安，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其实今天，还是奈夫过来后第一次见到金克斯的本人。 虽然之前就听说过她的传闻，但奈夫一直以为她就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罢了，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只知道破坏和恶作剧，就和游戏中的设定一样，疯疯癫癫。 然而，今天晚上她和蔚的对话，却完全刷新了奈夫对她的认知。 真的，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金克斯看得比蔚更清醒…… 奈夫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布袋子里的金砖藏到了床底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坐在亮着瓦斯灯的写字桌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刚才他是直接从阳台飞出去的，借着黑夜的掩护，再加上学院里的混乱，根本就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 尽管现在已经很晚了，但学生公寓里面还是很嘈杂。 对于城中的爆炸，这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学生，在短暂的慌乱和恐惧之后，剩下的就是一颗凑热闹的心思了。 奈夫本来还想再看一会今天晚上刚借回来的书，可发现外面实在太吵了，导致自己思考时总不能全神贯注，于是便早早的洗了睡了。 不过，他并没有关掉瓦斯灯，因为小渣渣还在看书。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奈夫在思索着设计图的时候，小渣渣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书，看那些从图书馆借来的书，而且大多都是瓦洛兰历史和地理这一类的。 当然，小渣渣可没有这个学习的觉悟，都是奈夫故意安排的，其实小渣渣更喜欢看得是言情小说，而且还必须是带颜色的那种，这是它亲口承认并要求的。 最后，两人谈判了许久，才终于各退一步，达成协议——小渣渣每看完五本瓦洛兰的人文历史书后，奈夫就答应给它买一本带颜色的言情小说。 不过后来，小渣渣似乎觉得瓦洛兰的人文历史也挺有意思，于是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奈夫都准备休息了，它还想多看一会。 而小渣渣又是个话唠，看过之后，学到一点东西，就忍不住要和奈夫分享。 所以这几天晚上，奈夫都是在小渣渣的“讲课声”当中睡着的。 无意间，也算是知道了许多关于瓦洛兰历史背后的故事吧…… 其实到第二天的下午，学院里的秩序就恢复正常了，停下的实操课也在当天晚上就补了回来。 杰斯依然是那个样子，一脸严肃的讲课指导。 奈夫也没想过要给他面子，自顾自的将电磁线圈拼装完成后，开始鼓捣着其他玩意。 嗯，这个世界的初原水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释放出强大的能量，电能也是一种能。 那么，如果将海克斯电磁线圈的形制改造成发射弹道，做出这个世界里没有的电磁轨道炮，应该是不难的吧。 奈夫一边想着，就一边在实操课堂上开始了初级的探索测试。 只是，这样的武器，奈夫在那边世界的时候，也只是了解一点基本原理，至于具体的启动方式和机械结构，当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初级测试的结果，并不是特别理想。 看来，最好还是先回去画几份设计图再说。 于是，在这天晚上，奈夫便连夜绘制出了三幅工程结构还算合理的电磁炮设计图。 这个事情和重力限制器的研制工作，应该可以放在一块进行。 只是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奈夫需要一间只属于自己的实验室，或者说工坊。 依靠在学院里的实操课上小打小闹，自己根本不可能有试错的机会，也更不可能把这些高精尖的海克斯科技武器研制出来。 因此，有一间自己的独立工坊，就显得相当重要了。 祖安还有维克托原来的旧实验室，他其实是可以直接去的。 但这样太冒险，如果让菲罗斯家族知道自己和维克托有关系，今后的事情就很难办了。 奈夫一边思索着这些，一边看着脚底地板上的一堆金砖，安静了许久后，终于拍板决定了。 在皮尔特沃夫买一间自己的实验室吧。 嗯，又或者按照这边的说法，是买一间自己的工坊…… 说干就干。 这个星期的休沐日，奈夫便乔装打扮了一番，然后去往了城里的工坊商铺交易中心。 今天挂牌售卖的二手工坊有五处地方，奈夫将距离学院最远和最近的那两个剔除掉后，决定去剩下的三家工坊实地看看。 叫价其实都不便宜，二十五个金轮到三十五个金轮之间，换算成那边货币的话，相当于三十万到五十万。 当然，配置还算齐全，机床、能量稳定器、测钢仪、差分机和蒸汽传动釜，应有尽有，尽管有些老旧，但并不妨碍使用。 实地考察一番后，奈夫又排除掉了一个选择，于是剩下的，就只有富林斯大道和格林多巷的那两家了。 不过，奈夫并没有急着拍板决定，因为他觉得现在二手工坊的市场并不太好，所以，还可以再等一个星期看看。 自己现在虽然有一堆价值上百个金轮的金砖，另外还有三十个金轮，但节约一点总归没错。 研究维克托的那两件海克斯武器，再加上电磁轨道炮，另外可能还有纳米机器人的一些辅助实验，这些项目，光是用脚趾头想，就能知道后期的投入一定会很大。 这点钱还有可能是不够的…… 奈夫一边这样思索着，一边沿着街道往学院走去。 第一二四章 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因为今天是休沐日，所以街道上的人有点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奈夫刚刚转过一个街角，忽然听闻前方传来了一声枪响。 随后，人群慌乱，四散而逃。 难不成又是金克斯那样的恐怖袭击？ 奈夫正这般想着，可就在前面的一座豪华别院前，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当然，还有那些熟悉的制服警员。 是皮城警备处的，蔚和凯特琳都在。 刚才那一枪，就是凯特琳那把海克斯狙击步枪的声音，只不过，发射出去的，应该是电网弹。 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男人被两名警员抬了出来，他已经被网绳牢牢缠住，没有了意识。 后面跟着的年起男子和中年妇人，还有一大帮仆佣，看样子是他的家属。 他们依然在冲击着警员组成的人墙，想要动手，却又没那个胆量，只能骂骂咧咧的质问着凯特琳。 因为隔得有些远，再加上人群的嘈杂，所以奈夫并听不清凯特琳说了些什么。 但周围吃瓜群众的低语声，还是让奈夫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不是达瓦利卡家的库里西弗吗？怎么被警备处的人抓走了？” “对啊，达瓦利卡家好像是做烟草生意的吧，这些年顺风顺水，越来越风光，怎么突然就被警备处盯上了呢？” “你们都还不知道啊！最近警备处的动静可大了，都抓了好几个商会代表了！” “商会代表？是那些常驻在舞步走廊的商会代表吗？抓他们干嘛？”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上次在祖安，中层广场的那次暴乱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这件事，警备处破获了一件大案，涉及到海克斯晶石产业中的许多灰色交易，有好几个商会代表都栽了，听说还有一个米达尔达家族的代表也被捕入狱了……” “哦哦哦！那次暴乱我知道，这么说，暴乱也跟这事有关咯？”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 奈夫听到这里，轻轻皱了皱眉，就转身离开了。 果然，寻常百姓能看到的，就只有上层人愿意让你看到的东西罢了。 然而，奈夫刚刚走出人群没多远，余光便忽然看到有一抹寒光袭来。 是一枚弩箭，速度极快，正对着自己。 偷袭吗？ 奈夫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马变换出机械右臂上的圆盾挡在了身前。 “锵——”的一声脆响。 弩箭被弹开了，微型蒸汽泵迅速运转，奈夫紧接着便推出金属套管里的钢刃，直接架在了袭击者的脖子上。 这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离自己并不远，手臂上装着一个海克斯科技臂弩，镶有一枚紫色的水晶，看起来像是一个佣兵刺客。 只不过，这人脸上的表情很无辜，完全不像是要杀害自己的模样。 “小兄弟，不要冲动，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臂弩突然就失控了，所以才袭击你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年轻男子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钢刃，一边求饶，一边举起那个海克斯臂弩，以显得自己毫无敌意。 奈夫看着他那完好无损的海克斯臂弩，目光冰冷，却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而这时，小渣渣也悄悄从衣领处探了出来，在他耳边小声道：“大佬，这人的确没有敌意，我刚才根本就察觉不到，应该是一场误会。” 这年轻人并没有任何机械改造的痕迹，奈夫相信小渣渣的话，而且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看，也的确像是一场意外事故。 但海克斯科技武器的稳定性都很完美，真的会出现这种失控的情况吗？ 奈夫有些怀疑，不过碍于此刻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也就没想把事情继续闹大。 收了钢刃后，奈夫便挤开人群，头也不会的快步离开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此时在人群另一边的巷尾阴影中，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孩一直在盯着他。 直到奈夫的背影揉进人群里，她才忽然之间，消失了…… 奈夫在回学院的路上，仍然在思考着刚才的事情。 自己来到皮城学院后，所有行动都合乎身份，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一个活口也没留。 因此，他有足够的自信，自己绝对没有露出过任何马脚。 再者说，警备处的凯特琳和蔚，还有菲罗斯家族的密探，这些人一个都没有盯上自己，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寻常的佣兵刺客看穿了。 最终，在确定只是自己多疑了之后，奈夫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进了公寓。 和寻常一样，转身关门，换上拖鞋，然后将身上乔装打扮的衣帽取下，根本没什么不同。 然而，就在他回过身来的那一刻，他的心弦却忽然紧绷了起来，连带着刚刚探出头来的小渣渣，也目瞪口呆。 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孩子站在房间中央，眼睛直直的盯着奈夫，脸色苍白。 奈夫可以确定，他刚才进门的时候，房间里面确确实实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这个女孩就这样凭空出现，如同幽灵一般。 而这个世界，幽灵是真实存在的吧。 随着齿轮和微型轴承的飞速运转，机械右臂上串起几缕白色的蒸汽后，钢刃从套管内刺了出来，立马锁住了小女孩的喉咙。 奈夫心中无比镇静，也感觉不到丝毫恐惧，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情绪，有的只是疑惑。 “你是什么人？是人类，还是鬼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奈夫冷声问道。 小女孩看着奈夫，什么话也没有说，然后伸出手，解开了自己肩膀上的衣带。 样式简陋的帆布连衣裙从身上滑落，她一丝不挂，站在房间中，仍旧没有说话。 “哇哦～～” 这句感叹，是小渣渣发出来的，它看着眼前赤条条的女孩子，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对方身上游走，绿色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似乎根本就不关心她如此诡异的举动了。 猪队友，就是这样的。 奈夫皱了皱眉头，表情依然冷峻，机械右臂上的钢刃往上挑了一些后，道：“如果是要玩仙人跳这种无聊的把戏，可以省省了，我对萝莉可没有半点兴趣。而且，你是人是鬼？究竟有什么目的？最好先交代清楚。” “少年，你渴望力量吗？”女孩开口说话了，面无表情，老气横秋。 第一二五章 壳人斯堪维娜 “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什么？”奈夫愣了一愣。 “做个交易吧，我需要你的保护，同时，我也将赐予你强大的力量。”女孩不理会奈夫的疑惑，自顾自的说着，语气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话音刚落，一阵耀眼的红色光芒从女孩的胸腔内绽放而出，就像炸开一样，越来越深，越来越烈，刺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等满屋子的红色光芒褪尽之后，奈夫开始慢慢适应房中原本的光亮。 视线恢复，他才发现，女孩已经不见了。 而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一颗血红色的水晶悬浮在半空中，依然透着绚烂的光。 这是……初原水晶？ 壳人族？ 好在奈夫此前就看过维克托的手稿，知道初原水晶和壳人族的事情，所以此刻还不至于一脸懵圈。 但此刻更重要的是，这个壳人族从哪里来？ 又为什么会盯上自己？ 她说需要自己的保护，这又是什么意思？ 奈夫来皮尔特沃夫，就是为了寻找菲罗斯家族的初原水晶。 现在有一个壳人族自己送上门来，虽然很可疑，但他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只是，很多问题，一定要先搞清楚。 “为什么找我？”奈夫问道。 “在我回答你之前，可不可以先用我来替换掉你机械右臂中的那颗劣等仿制品呢？”刚才那个女孩的声音从水晶中传出，正如维克托所记载的那样，水晶才是它们的意识和灵魂载体。 奈夫看了看自己机械右臂中的海克斯晶石，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来了，已经很近了。” “什么人来了。” “抓我回去的人。” 奈夫听闻，稍稍思索了片刻后，点头道：“好，那我就先按照你说的做。” 奈夫说完，取出床底下的工具箱，然后开始拆卸机械右臂上的海克斯核心。 有小渣渣的辅助，过程并不复杂。 不过三分钟的时间，那颗金黄色的海克斯晶石就被拆卸了下来，机械核心当中留下了一个空缺。 接着，那颗悬停在半空中的血红水晶慢慢漂浮而来，被一股淡红色的光晕托举着，最后稳稳的落在了机械核心的空缺中。 一股股灼热的红色能量粒子流从水晶中涌出，铺展在机械右臂的每一个角落缝隙里，散发出一道道绚丽的五彩光芒。 随即，光芒和红色粒子流慢慢散去，水晶渐渐冷却，由血红色变为了湛蓝色。 “快组装起来，那些人还能够感应到我。”水晶里的声音道。 “嗯。” 奈夫点了点头，按照她所说的话，重新将机械右臂组装了起来，然后问道：“现在呢？他们还能感应到你吗？” 水晶安静了片刻后，道：“感应不到了，他们已经停下来了，就在你楼下的那片大草坪上，是两个中年男人。” 奈夫听了这话，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上，往大草坪望去。 很快，他就找到了水晶所说的那两个中年男人，套着深蓝色的斗篷，里面穿着黑色的紧身战斗服，绝对不是学院里的人，十分可疑。 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个闪着蓝色荧光的金属圆盘，有些像放大版的指南针。 但此刻这两人都停住了脚步，站在大草坪上四处张望，显然是失去了方向。 奈夫静静的观察着那两个中年人的举动，一直保持着警惕，直到他们离开了学院后，才重新走进公寓，在写字桌前坐了下来。 “好了，抓你回去的那些人走了，现在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奈夫将机械右臂放在写字桌上，看着那枚水晶，问道：“为什么盯上我？” “因为只有你能保护我。”水晶答道。 “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有我能保护你？”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管我躲到哪，那些人都能凭着能量波动仪找出我的下落，但是，你这里除外。” “能量波动仪？就是刚才他们手里拿着的那个金属圆盘吗？” “嗯，对，那个就是的。” “为什么我这里除外？”奈夫轻轻皱起了眉。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我能确定。”水晶的声音停了一会后，又接着解释道：“能量波动仪能根据魔法能量的波动来确定水晶的大致方向和位置，这其实是我们壳人族的一项天赋能力。 也就是说，我能感知到任何水晶的能量波动，但唯独你机械右臂中的这颗水晶，我感知不到。” 奈夫拿起桌面上那枚金色水晶，放在眼前看了看后：“这枚水晶难道很特殊吗？你为什么感知不到？” “不，不是。起初我以为你这颗水晶是假的，所以还专程试探过。可是我发现，水晶是真的，而且很寻常，但奇怪的是，我就是感知不到。” “试探过？”奈夫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那个海克斯臂弩，是我干扰的。” “你能干扰其他的海克斯水晶？”奈夫有些惊讶。 “最低等的可以，其他不行。” 奈夫点了点头，好吧，是自己想多了。 水晶则接着解释道：“在确定了你的水晶很普通之后，我就开始怀疑，原因可能在你这个人身上。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你将这颗水晶取出来后，我就能感知到它了。所以，真正特殊的，应该是你机械臂中的环境，” 奈夫听了水晶的话，细细的思索片刻后，问道：“你说的水晶能量波动，是指水晶向外散发的魔法能量吗？” “嗯。”水晶答道。 “好吧，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奈夫笑了笑，觉得回头就应该给小渣渣买两本，不，买两扎带颜色的言情小说了。 “怎么回事？”这下轮到水晶疑惑了。 奈夫解释道：“因为这颗海克斯晶石所散发出的魔法能量，都被那家伙吸收掉了。” 奈夫说着，用手指了指一旁还趴在桌面上看书的小渣渣，道：“它的特殊体质，就是吸收水晶的散发能量，而它现在，寄生在我的机械臂中。” “原来是这么肥四！也就是说，我向外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是被它给全部吸收了？所以那些人才感知不到我的能量波动了？” “嗯，是的。”奈夫点了点头。 水晶中传来一声轻叹，似乎是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后对小渣渣道：“喂，那个绿色的小家伙，谢谢你了。” “什么小家伙！老子出生有六七十年了，你喊谁小家伙呢！”小渣渣回头怒目而视。 水晶则呵呵一笑，道：“我今年一百八十九岁，叫你小家伙，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叫我小扎扎！老子有名字！” “小渣渣？这名字真有意思。” “呵呵，别打扰老子看书，现在都到床上了，正精彩的地方，烦不烦！”小渣渣回过头去，不怀好气的说了一句后，继续看他的精品小说去了。 听了小渣渣的话，水晶有些疑惑：“什么到床上去了，它在看什么书？” 奈夫清咳一声，道：“没什么，不用管它，我现在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水晶道：“嗯，好，你问吧，既然你愿意为我提供保护，我自然会如实回答你的问题。” 奈夫问道：“你是壳人族吧？” “嗯，你还知道壳人族，知识挺丰富的，我叫斯堪维娜，今年一百八十九岁。” 奈夫从维克托的手稿中就得知壳人族的寿命不是人类的可以比拟的，所以对于一百八十九岁这个年纪，半点也不惊讶，他更在意的，是这个叫斯堪维娜的壳人族，究竟是什么来历：“刚才找你的那两个，是什么人？” 斯堪维娜声音平淡的道：“菲罗斯家族的顶级密探。” 第一二六章 还是谈谈怎么交易吧 “菲罗斯家族的顶级密探？”奈夫一愣，道：“这么说，你是从菲罗斯家族手里逃出来的？” “嗯，是的。” 斯堪维娜没有否认，而奈夫则在心中很快的权衡一番后，又问道：“那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他们又要把你抓回到哪里去？” 斯堪维娜答道：“我是从培养室中逃出来的，他们当然是要把我抓回到培养室去啊。” “我的意思是培养室在哪？具体是在城中的哪个位置？”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前几天发生了很大的爆炸，整个培养室都在晃动，差点垮塌，那些人慌慌忙忙的撤离，我就是趁乱逃出来的。” “爆炸？”奈夫似乎联想到了什么，道：“你逃出来有几天了？” “四天，今天是第五天。” 听了这话，奈夫可以确定，这个壳人所说的爆炸，就是金克斯来皮城捣乱的那一天。 可那天晚上，金克斯炸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只有这一条线索，根本就无法确定斯堪维娜说的培养室在哪个地方。 等等，培养室？为什么是培养室？ 奈夫疑惑的问道：“你说培养室是什么意思？他们在培养着什么？” 水晶中安静了片刻后，传来一声冷哼，道：“培养着你们用的水晶，还要妄图培养出我们的下一代，供你们人类驱遣，简直是痴人说梦！” “海克斯水晶不是合成出来的吗？” 奈夫说完这句话，立马就停住了，因为他想起维克托的手稿当中，虽然记录有海克斯晶石的合成方法和原材料，但这仅限于低等的水晶，也就是紫水晶和黄水晶。 而质地纯正的高等蓝水晶，手稿中是这样记载的： “合成方法和原材料暂且不明，只有菲罗斯家族掌握核心资料，初步推测，其来历极有可能与初原水晶有关……” 结合维克托的手稿和刚才斯堪维娜说的话，再加上初原水晶可以在湛蓝色和血红色之间自由的切换。 这一系列的线索表明，目前市面上流通的高等海克斯水晶，很有可能是利用初原水晶培养出来的，而并非人工合成？ 又或者是更大胆的猜测，菲罗斯家族想要人为的繁衍壳人族，那些湛蓝色的海克斯晶石，其实都是失败品？ 奈夫将这些猜疑暂时压下，又接着问道：“他们的培养室中，一共有几个壳人族？你还有其他的同伴吗？” “有。”斯堪维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道：“我们被掳来的时候，一共有八个，如果我的记忆年轮没有出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百多年前？” 奈夫对这个数字有些诧异，因为一百多年前，海克斯科技根本就还没有出现。 而根据维克托手稿中的记载，菲罗斯家族的崛起，也正是从一百多年前的恕瑞玛探险开始的。 这两个时间能彼此重合，的确能解释很多事情了。 “嗯，是有一百多年了。”斯堪维娜接着道：“但现在加上我在内，一共只有五个了，莫里艾斯和堪布琼在六十年前就被带出了培养室，而斯堪德纳，则是一年前才被人带出去的。” 水晶里的声音有些哀伤，但奈夫却觉得斯堪德纳这个名字，他似乎听说过。 嗯，的确听说过，他想起来了，维克托实验室被毁的那天，那枚被一同毁掉的初原水晶，就叫斯堪德纳，那个装载有海克斯心脏的白发中年人说的。 而那个叫斯堪德纳的壳人，已经死了，被杰斯砸了个粉身碎骨。 奈夫并没有说这些，因为意义不大，除了会让斯堪维娜更难受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后来你有再见过它们吗？”奈夫问道。 “嗯，莫里艾斯我见过，他被改造成了一颗永动能量源。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叫海克斯心脏，装载在一个地位很高的女人身上。只不过，他的灵魂和意识都已经被压制住了，我尝试过唤醒他，但并没有用。其他同伴，我没再见过。” 听了这话，奈夫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推测都没错。 六十年前被带走的初原水晶，的确是被用来制作海克斯心脏了，并且极有可能是两颗。 然而，很诡异的一点是，世人所知道的海克斯心脏，只有一颗，也就是卡蜜尔胸口的那一颗，连维克托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另外一颗，几乎从来没人知道，更没人能想到，它会装载在一个白发中年男人身上。 可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奈夫稍稍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看来，要想知道那个神秘中年男人的身份，必须得依靠斯堪维娜了。 如果她能和对方胸口的初原水晶取得意识联系，那么一切谜团都会水落石出了。 可话又说回来，既然斯堪维娜在培养室中还有其他同伴，那么有一个问题就很重要的。 奈夫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道：“这次混乱，为什么只有你一个趁乱逃出来了，你的其他同伴呢？” “因为他们没这个能力。”斯堪维娜答道。 “什么意思？” “我的魔法天赋，是空间转移。那天的爆炸应该是破坏了布置在培养室周围的魔法隔离层，而混乱也让他们对我的监控稍微松懈了一点点，因此我才能逃出来的。” 奈夫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道：“空间转移能力？刚才你凭空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也是因为这个能力吗？” “嗯，没错。”斯堪维娜直言道。 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空间转移，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一种极可怕的能力，这完全就是一个加强版的闪现plus了。 奈夫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算是暂时相信了斯堪维娜的话，然后道：“行，那我们现在就来谈谈交易的事情吧。” “交易的事情？”对于话题的跳跃，斯堪维娜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你能给予我强大的力量，是什么意思？” 奈夫的眼睛直直盯着机械臂中的水晶，这样的姿势在外人看来，一定会很奇怪。 水晶里面安静了许久，然后回应道：“我可以与你能力共享。” “能力共享？是说我也可以使用空间转移能力吗？”奈夫语气平淡，无惊无喜。 斯堪维娜解释道：“严格来说，能力仍然是我发动的，但你可以跟着我一起瞬间移动。你要知道，魔法天赋，是不能够共享和转移的。” 奈夫轻轻一笑，道：“也就是说，要想在战斗中使用瞬闪的能力，还得我们两个人的默契配合才行？” “是这个意思，但过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麻烦。” “这话怎么讲？” 斯堪维娜语气严肃的道：“在战斗过程中，我可以与你建立一种意识上的连通。这样，你怎么想，我就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不会有半点延迟。 不过你放心，与人类之间维持这种联系，需要媒介，而且很耗费能量，所以在平常，我们的意识都是彼此独立的，不会相互干扰，我更加不会通过这来控制你的意识。” 奈夫听了斯堪维娜的话，转了转手里的绘图笔，陷入了思考之中。 瞬闪，这个能力的确很强大，但和斯堪维娜意识上的连通，却让他有些顾忌，不仅仅是她刚才说的思维被控制那么简单。 自己毕竟是个穿越者，就这样将自己的意识暴露在一个本土生物面前，可能会有其他隐患，可这种联系并如果不能一直维持的话…… 第一二七章 来自壳人族的科普知识 奈夫权衡了片刻后，觉得这个风险还是可以承担的。 “除了瞬闪之外，你还有其他的能力吗？”奈夫接着问道。 “嗯……”斯堪维娜沉吟片刻后，道：“魔法护盾吧，这几乎是我们壳人族与生俱来的强大本领了，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覆盖全身的魔法护盾，寻常人连你的一根头发丝儿都伤不到。” “是物理攻击和魔法伤害都能够抵挡吗？”有了小渣渣的前车之鉴，奈夫这一点还是要问清楚的。 “嗯，都能抵挡。”斯堪维娜肯定道。 奈夫不放过任何一个关键信息：“魔法护盾能持续多久？” “这么说吧。”斯堪维娜有些骄傲的道：“对我们壳人族而言，展开魔法护盾根本就不需要耗费能量，只要我心情好，我可以一直护着你。” 奈夫也笑了笑，道：“只要我心情好，我也可以一直护着你。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互相利用，更不是你对我的恩赐，希望你能懂我们各自的立场。” 水晶中沉默了片刻后，道：“嗯，好吧，你说得对。” 奈夫对斯堪维娜态度的转变很满意，道：“除了魔法护盾之外，你能提供给我的魔法能量，应该也很充足吧？” “依照目前你机械臂的能耗状况，我的魔法能量，你是消耗不完的。” 这在奈夫的意料之中，初原水晶的能量，绝对不是那些人工合成品可以比拟的。 “还有别的吗？”奈夫又道。 “少年，你很贪心呐！”斯堪维娜轻叹了一声。 奈夫则一笑置之，道：“见谅，对方毕竟是菲罗斯家族，我们只有足够强，才能赢，更何况，难道你不想救出你的那些同伴吗？” 斯堪维娜沉默了，随后轻舒一口气，道：“除了这之外，我还有一个自己创造的空间，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可以躲进去，你也一样。” 斯堪维娜说完，写字桌上的空气中，就忽然裂开了一道黑色的缝隙，就像是空间被撕开了一样。 奈夫按照斯堪维娜说的，将机械臂伸进缝隙中，果然不见了踪影，但出于谨慎考虑，他没有第一次就全身钻进去。 斯堪维娜接着道：“里面的空间虽然不大，但容下我们两个，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其实是和瞬闪不同的对吧？” “嗯，使用瞬闪，你仍然在这个时空内，但这个空间，可以让你从这个世界里消失。” “有时间上的限制吗？”奈夫问道。 “有，最多三天。” 奈夫点了点头，有些震撼，但表现出来的仍旧是风轻云淡。 斯堪维娜的这个空间能力，让他想到了那边动漫世界里的某个忍法，这真的和宇智波带土的空间忍术有些相似。 如果运用的好，横行瓦洛兰，绝对没有问题。 但奈夫也知道，瓦洛兰和地球有很大的不同。 在这里，人族并不是这片大陆的唯一主宰者。 除人族外，还有约德尔人，瓦斯塔亚人，壳人族，冥魂，星灵，飞升者，暗裔和虚空生物…… 而人族，只是其中一个发展比较好的分支而已，但真的谈不上强大。 甚至可以说，很弱小。 那么，斯堪维娜所说的“强大的力量”，究竟只是相对于人族而言的强大，还是说相对于整个瓦洛兰的强大呢？ 她对瓦洛兰的各个族群有了解吗？她对自己又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吗？ 于是，奈夫抱着试探性的语气问道：“那你所说的强大，能达到哪种地步呢？能和飞升者相抗衡吗？” 斯堪维娜轻轻笑了笑，道：“你竟然还知道飞升者，懂得不少嘛！” “我知道的并不多，如果你了解的话，可以给我详细说说，毕竟你也活了一百多年不是？” 关于飞升者，奈夫知道的确实很有限，他只是听说过恕瑞玛有飞升圆盘的遗址，而飞升者，其实就是人类获得神之力后的形态。 何况这些，还都只是传说，现在已经没人见过真正的飞升者了。 当然，奈夫见过，在那边的召唤师峡谷里，鳄鱼，狗头，黄鸡，泽三炮——这些耳熟能详的外号，其实都是飞升者。 …… 斯堪维娜听了奈夫的话，道：“既然你想知道这些，那我就好好陪你聊聊吧，不过，你先等我换个形态。” “换个形态？” 奈夫正疑惑时，水晶里忽然亮起了一道亮蓝色的光芒。 随后，就如全息投影一般，一个荧光组成的女孩出现在了奈夫的机械右臂上，只有十来公分高，和小渣渣差不多大小，但容貌秀美，衣着华贵，从上到下都透露着典雅。 她没有实体，只有一个影像，悬浮在半空中，就像虚拟出来的小精灵。 见到这一幕，奈夫只觉得有些熟悉，毕竟全息投影技术在地球并不算少见。 但小渣渣可是看懵了，上前想去触碰荧光组成的女孩，却是扑了个空，一时竟然呆住了。 “这……太特么神奇了，为什么大佬如此淡然，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呢！大佬果然是大佬，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小渣渣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奈夫，如是想到。 …… 荧光女孩看着奈夫笑了笑后，道：“这样子说话，两个人都能自然些了吧。” 奈夫点了点头，道：“有一个人在这，的确更能和斯堪维娜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斯堪维纳的投影缓缓飘升，最后停在了和奈夫眼睛平齐的高度，笑道：“好了，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奈夫接着刚才的问题问道：“你的能力，可以和飞升者抗衡吗？” “不行。”斯堪维娜摇摇头，没有半点迟疑，道：“飞升者的力量，是足以和半神相媲美的，瓦洛兰大陆上的任何凡间生灵，都无法与之抗衡。” 奈夫听闻，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而斯堪维娜则话锋一转，接着道：“但我所说的，只是正常情况。飞升者虽然强大，也是可以被击败，甚至被杀死的。” 奈夫惊讶道：“飞升者被凡人杀死？有这样的先例吗？” “只是被击败，并没被凡人杀死，而且据我所知，几千年来，也只有两次而已。”斯堪维娜笑了笑，道：“怎么？你问这些做什么？” 奈夫看了看一旁同样在认真听着的小渣渣，道：“没什么，只是想对这个世界了解更多而已。你刚才提到半神，这个世界上还有半神吗？” “当然有。”斯堪维娜点了点头，道：“弗雷尔卓德的雷霆咆哮和山隐之焰，德玛西亚的正义巨像和天使姐妹，还有艾欧尼亚的卡尔玛，和祖安的迦娜，都是半神，同样也是你们人类信仰的守护者。” 这些名字，奈夫都很熟悉，只不过，在峡谷里，只要装备和操作到位，布里茨都可以吊打加里奥。 可事实却是，在真正的瓦洛兰大陆上，布里茨只是一个清洁街头垃圾的蒸汽机器人而已。 但加里奥却是一个国家的守护者，是真正的半神，这两个……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也就是说，一百个布里茨可能都动不了加里奥分毫。 想到这里，奈夫不由得暗道：“不行不行，这力量体系和召唤师峡谷当中的差别太大了，得尽快搞清楚，好好的捋一捋才行。” 于是，奈夫又开口问道：“那虚空又是什么呢？” “虚空？” “对，是不是还有暗裔？” “暗裔你也知道？” “嗯，我都只是听说过，可对于他们的来历，什么也不清楚，如果你知道的话，就给我好好说一说吧。” 斯堪维娜有些勉强的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可能要的时间有点长……” “没事，请讲。” 第一二八章 符文之地的力量体系 今天，是奈夫来到瓦洛兰后，提问最多的一天，就连维克托都没有一次回答过他这么多问题。 不过，以前跟着维克托，只是让他知道了皮尔特沃夫和祖安的大致情况，以及瓦洛兰如今的人类科技水平。 但今天斯堪维娜的话，却是让他知道了整个符文之地的神话体系和力量结构。 符文之地，是囊括了瓦洛兰大陆在内，整个世界的总称。 而这里的神话，不是传说，因为那些神确实是存在的，他们的力量是真真正正的，并且可以影响到整个符文之地的生灵。 人类，在这里更加渺小了。 按照斯堪维娜的说法，人族，瓦斯塔亚人和约德尔人，这三个族群，共同构成了符文之地的底层力量体系。 其中，人类主科技，瓦斯塔亚人主自然之力，而约德尔人主魔法。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人族有崇拜魔法的法师，约德尔人也有信奉武力的战士。 这三个族群，是符文之地上，单体力量最弱的一层，也是最普通的生灵，数量相对其他族群，占有绝对的统治地位。 只是奈夫还明白一点，这里的人族虽然渺小，但个体的力量也比地球要夸张很多。 比如蔚与生俱来的怪力，劫的影流忍术，亚索的疾风剑道，还有易大师的无极剑法，在那边都是只存在于玄幻小说和武侠剧中的臆想。 但在这边，是真实存在的，他们能够以一敌千，却也只能说是人族中的顶尖战力。 而往上，是壳人族和冥魂，还有恶魔。 他们的单体力量更加强大，但由于数量稀少，所以只能被划归为一股地域性的势力。 比如，壳人族的水晶之痕，冥魂的暗影岛。 他们的力量虽强，但往往因为某种特定的因素被限制在一隅之地，现在不足以影响整个符文之地。 但以后会怎么样，就不一定了，毕竟冥魂界就曾在莫德凯撒的统领下，差点颠覆了整个符文之地。 而凌驾于冥魂这几个族群力量之上的，有飞升者，暗裔，虚空和半神。 这个力量阶层当中的单体力量，都足以毁灭一个人族的城邦甚至是国家。 其中，飞升者和虚空实力相当，而暗裔则是被虚空侵染了的飞升者，杀戮嗜血，力量时有波动，往往都稍强一些。 至于半神，只是区别于巨神的一个说法，他们实际上也是神明。 不过，在力量上存在一定的变数，远古半神，例如雷霆咆哮、山隐之焰、扭曲树精和冰晶凤凰，他们的力量十分强大，是一般的飞升者所无法比拟的。 但如果是因人类信仰汇聚而成的新半神，比如加里奥和迦娜等，他们的力量上限很高，同时，下限也极低。 因为他们大多是国家和地区的守护者，展现出来的力量多半和信仰挂钩。 当信仰足够强大时，他们可以把暗裔和虚空生物都摁在地上摩擦，可当信仰微弱的时候，甚至连人族大军都对抗不了…… 但总体上来说，飞升者，虚空，暗裔和半神，他们之间的实力还是大致相当的，共同构成符文之地的第三级力量结构。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数千年前的虚空入侵战争中，古恕瑞玛的飞升者大军与虚空生物拼了个两败俱伤。 所以，如今的符文之地上，已经很少有人见过真正的飞升者与虚空生物了。 都是传说。 但在一些沉睡地底的古遗址中，虚灵仍旧是存在的，也就是最普通的虚空小喽啰，战力只与一个人族士兵相当。 峡谷中马尔扎哈所召唤出的小爬虫，就是虚灵，而且它们的数量还很多。 半神级层再往上，就是星灵和巨神。 他们通过神魂降临的方式，附身于一个普通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会用自己的神力和意志，来改变符文大陆的走向。 比如曙光女神蕾欧娜，皎月女神黛安娜，还有众星之子索拉卡，不屈之枪潘森，以及瓦洛兰之盾塔里克等。 巨神和星灵们绝对有着毁天灭地的能力，但他们极少干涉瓦洛兰的凡间争端，所以会对力量有所克制。 他们有他们的职责，如果他们神魂降世，多半是为了启迪众生，教化万物，而不是单纯的守护与毁灭。 就如同那边神话故事里的观音大士和如来佛祖一样，他们可创苍生，灭苍生，然而，他们最重要的功德，是教化天地，普度众生。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说法，他们隐藏力量，不插手符文之地的争端，是因为他们已经与某种力量达成了协议。 巨神和星灵栖居在巨神峰之巅，那里是整个符文之地的顶峰。 但符文大陆力量的最顶层，却不是巨神和星灵，而是铸星龙王——索尔，一个真的只存在于神话中的创世之神。 好吧，奈夫见过索尔，在召唤师峡谷。 不过，当奈夫听斯堪维娜说，天上的星空，包括符文之地，全部都是龙王所创时，他便知道，拳头的设计师在将龙王放进召唤师峡谷时，只怕是将数据模型缩小了数万亿倍吧…… 这就是整个符文之地的力量体系。 而斯堪维娜所说的强大，只是相对于最底层的人族而言的。 奈夫在心中稍微推演了一番，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加上初原水晶的力量，可能也就与冥魂相当。 就算出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情况，恐怕最多也只能够与飞升者和那些虚空英雄周旋罢了。 他或许可以抵挡住两次攻击，但要想破开这些半神级别的防御，只凭自己手里的饮魔剑，是远远不够的。 他知道，虚空，绝对是整个瓦洛兰的大威胁。 只是现在，他还暂时不需要面对那些怪物，菲罗斯家族，终究只是一些凡人而已。 奈夫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皮尔特沃夫的灯光，暗道自己今天真是想的太多了。 不过，对于斯堪维娜的空间魔法和护盾，还是要找个时间专程测试一下，只有熟练掌握了，心里才能有个底…… 想到这里，奈夫抬起已经换装了初原水晶的机械臂，看了许久后，浅浅一笑，在心里暗道： “果然，越看越像灭霸的无线手套了……” 第一二九章 关于新技能的技术调试 时间过得很快，奈夫来到皮尔特沃夫，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而学院里的月底考核，也在渐渐临近。 其他学生都在忙着练习备考，但奈夫的事情是真有点多，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拍下了格林多巷的那一家工坊，花费了二十七个金轮。 另外，还购买了一批近期就要用到的机械零件和原材料，也花费了将近八个金轮。 从三维奇金银交易所里顺回来的金砖，他是不能直接拿出去交易的，因此他转手卖到了皮尔特沃夫的黑市里。 虽然价值上有些折损，但还是到手了八十多个金轮。 就目前而言，研究所需要的经费，这些是足够的。 重力限制器的模型构建和电磁轨道炮的设计优化，都在有条不紊的同步展开，研究进程也大致都在他的预期范围内。 虽然也有瓶颈的时候，但是在自己的独立工坊内，奈夫有大量的试错机会，因此一切都还比较顺利，算是慢慢踏上了正轨。 至于初原水晶斯堪维娜的能力测试，奈夫也已经详细记录了各方面的数据指标。 这其中最为关键的，自然就是瞬闪的使用了。 和斯堪维娜说的一样，当两人建立了意识连接时，瞬闪的释放，根本没有时间延迟。往往奈夫在心中刚念完“闪”这一个字的时候，他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几十米之外了。 而且整个闪现的过程，他没有丝毫不适感，就好像只是寻常的往前迈了一步而已，很神奇。 瞬闪的极限距离是八十七点二米，但斯堪维娜独自释放的极限距离是一百二十多米，少了将近四十米，可耗能却是相同的，这也都在奈夫的意料之内。 而如果途中有障碍物的话，瞬闪距离就会相应的缩短一些。 但在极限距离内的任意位置，都是想去就去的。 后来，奈夫还验证过，其实他是可以带物闪现的。 当然，物体的质量越大，闪现的距离就越近，倒是与大小没有多少关系。 额外加重的极限质量是十五千卡轮，差不多八十公斤的样子，对应的最近距离则是八点七米。 重量再增加的话，瞬闪就发动不了了。 按照这个来推算，如果带人进行移动的话，一个五十公斤的人，奈夫带着他只能移动三十多米。 不远也不近，这个距离，或许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时刻，才能发挥出一定的作用。 另外，瞬闪的发动频率并不快。 没错，它有cd冷却。 将近二十秒钟。 这个冷却时间看起来很短，毕竟峡谷里一个闪现的cd都要三百秒呢。 可奈夫知道，这里终究不是召唤师峡谷，在面对敌人，实实在在的对决中，二十秒钟的时间，真的很长了，完全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 至于使用次数的上限，是没有的，因为斯堪维娜的魔法能量十分充足。 这的确是一个很强大的技能，和自己的角色定位，堪称绝配。 想想，二十秒一个闪现的突进型刺客，能有多可怕。 斯堪维娜说的没错，这样的能力再搭配上自己的海克斯武技，论单打独斗的话，符文之地的底层三族之内，真的很少会有对手。 只要不去招惹飞升者和半神那一级别的战力怪物，横行瓦洛兰，问题应该不大。 但就目前而言，他对这个能力的运用还很生疏，换句话说，还没有真正形成战斗力。 也对，不是在实战中释放的闪现，就算动作再炫酷，也终究只是祖安人打招呼的方式。 这一点奈夫还是很清楚的。 其实有了瞬闪之后，奈夫有考虑过要不要把腰间的所盘轮轴给卸掉。 毕竟在瞬闪的强大位移能力面前，锁盘轮轴的效果的确不是很好。 但后来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不管怎么说，刺客多一个突进型的位移技能，总归是更好的，而且锁盘轮轴的使用还没有cd冷却。 于是，奈夫又对自己的供能系统做了一次改动。 他花了五个金轮，又买入了一枚金黄色的海克斯晶石，然后完全替代了机械双腿上的魔法药剂供能核心。 两枚金色的海克斯晶石，分别给左右两边的机械小腿和锁盘轮轴供能。 这样计算下来，他身上几乎不会再出现魔法能量不够的情况了。 当然，除了瞬闪的能力外，那个空间魔法，奈夫也进行了尝试。 如斯堪维娜所说，他整个人都可以藏进去，在那个只有一间小房子那么大的异度空间里，奈夫可以透过五彩斑斓的“墙壁”时刻观察外边的情况。 而且，就算在里面呆上一天一夜的时间，奈夫也根本没什么不适感，除了会很饿，还有点无聊。 所以出来后，奈夫就在异度空间里备了一些食物，又把维克托让自己保管的那几本书也扔了进去，既安全，又能让自己在里面的时候不至于会无聊。 另外魔法护盾的强度，奈夫也做了很精确的测试。 好吧，换算之后，不管是护甲值还是魔抗值，都比小渣渣高出一个档次。 而且斯堪维娜还给出承诺，如果奈夫能救出她的壳人族同伴，那么在此之前，她会时时刻刻的撑开魔法护盾，保护奈夫的安全。 这种全天候的强力保护，简直让小渣渣惊呆了，当时它的那副表情，就是真·下巴都惊掉了。 小渣渣第一次感觉到扎生的挫败，第一次感觉自己那么的没用，为此还自闭了好一段时间。 后来，在它死皮赖脸的追问之下，奈夫说了几点它不可替代的强大能力，小家伙这才又活过来了。 当然，奈夫说的也都是实话，并不是在故意安慰它。 比如说感知情绪的能力，小渣渣确实比斯堪维娜要强许多。 斯堪维娜虽然可以与人类之间建立意识连接，也就相当于读心术，但必须触碰到对方才行，而且时间上也有限制，真的不太好用。 不过，用来审讯犯人的话，倒是挺不错的。 还有，奈夫在组装机械零件时，小渣渣可以在一旁打打下手，递一递扳手，拿拿锤子什么的，提供一点实质性的帮助，而不是只会在一旁看着喊六六六。 另外，对奈夫而言，小渣渣最重要的作用，是能够给自己提供保护，让他免受斯堪维娜的伤害。 因为当斯堪维娜实力全开时，她就会从湛蓝色变成血红色，同时向外释放出无数股能量粒子流。 而这些能量粒子流，对人体的冲击伤害是很大的。 维克托当初复活半机械人的时候，就曾经近距离的承受过这种冲击，导致他差点晕厥过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平常的时候，斯堪维娜都会保持较低能态，也就是湛蓝色的水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遇上强敌，她立马便会实力全开。 就像奈夫见过的那个白发中年男人一样，只有面临战斗时，海克斯心脏里的初原水晶，才由蓝变红…… 而这种能量粒子流的冲击，作为一种辐射性的魔法伤害，是对初原水晶拥有者的唯一限制。 因此，要想保持巅峰战力，就必须顶住这一股股的能量冲击。 寻常人的身体，可能最多也就只能坚持个五六分钟而已，但如果小渣渣变成一张橡胶保护层，铺展在奈夫身上，护住他的心肺等重要器官，那么所有的限制便迎刃而解了。 不错，在小渣渣的保护下，斯堪维娜的能量冲击对奈夫的身体影响很小，也就是说，他可以长时间的将战力保持在巅峰状态。 这对于奈夫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情。 这种区别，就好比是正常人的剑圣大招，只能疯狗七秒，而他的剑圣大招，可以疯狗七分钟…… 而这，都是小渣渣的功劳。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奈夫这次能白捡一个初原水晶，并且完成自身实力的升级，全是拜小渣渣所赐。 所以，奈夫也绝不吝啬的满足了它的一个小愿望——去皮尔特沃夫特色最鲜明的红灯巷子里，任它自己挑选了十个漫画本子。 奈夫看都不用看，只从小渣渣橡胶脸上猥琐的表情就能知道，它挑的是一些什么玩意。 这不，奈夫在公寓里复习备考的时候，小渣渣就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翻着它的本子，时不时还擦一擦嘴角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于是，过了没多久，小渣渣便把脑袋拉伸到奈夫这边来了，一脸神秘的笑道：“嘿嘿嘿，大佬，你知道rbq和ntr是什么意思吗？” 奈夫：“不知道，不要问，没兴趣。” 一直无聊着的斯堪维娜似乎终于有话题可以聊了，忙问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快给我说说，我活了一百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呢！” 小渣渣兴致更高了，抬高嗓音道：“那就让我来给你们普及一下基本的人类学知识吧，rbq的意思其实是……” 小渣渣话还没说完，奈夫一杯水淋了下来，然后电弧流窜，青烟缕缕升起，原本幽绿色的橡胶人在写字桌上瘫成了黑色的一团，还能闻到淡淡的糊味。 “大佬，你也快成年了，我觉得……有必要给你普及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呃啊……” 这是小渣渣挣扎着说的最后一句话，看起来语重心长，就是老不正经…… 第一三零章 月底考试 刚入学的时候，奈夫就知道，学院里的月底考核，分为三大板块——理论笔试，综合实操和野外历练。 可当考试安排的表单发下来后，奈夫看了看综合实操的那一个板块，却不由得愣住了片刻。 原来综合实操这一块，竟然包括了五个项目，机械操作与控制，只不过是其中占分比最重的一项而已，除此之外，还有体能、自由格斗、剑技和射击四个项目。 奈夫对于这些，根本就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 呃，然而事实却是，考核的具体项目，班上的同学基本上早就知道了，但奈夫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最近又一直忙着工坊和斯堪维娜的事情，所以就…… 好吧，不知道也无妨，体能、自由格斗、剑技和射击，这些和武技相关的项目，奈夫从来就没怕过，在那边的时候是，现在更是。 至于为什么月底考核会考这些，奈夫其实是后来才知道的。 因为皮尔特沃夫是一个城市联邦政权，所以军事武装的在编人数很少。 但人少并不代表实力孱弱，皮尔特沃夫的守备军装备着整个瓦洛兰大陆最先进的海克斯科技武器，同时，单兵素质也是其他任何国家无法比拟的。 而守备军当中的骨干，基本都是从皮城学院里选拔的，甚至有时候警备处也会来这里挑选干部。 因此学院对于格斗和射击这方便的技能，才会额外看重。 其实野外历练这一部分的成绩，虽然学院里的考核只是作为一个加权项，但每年的成绩单出来后，学院都会拷贝一份，第一时间送到守备军的联合长官部去的，他们很看中这一块。 但奈夫才不管这些，他在意这次月底考核，只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进入黑默丁格的实验室罢了。 然后，考核开始了。 第一天的理论课的考试…… 好吧，又是万恶的鹅毛笔！ 虽然经过一个月的学习，奈夫已经掌握了课堂上所学的全部知识。 但用机械右手来操作鹅毛笔，实在让他有些头疼。 而且，更加不可理喻的是，鹅毛笔作答，竟然还是学校的硬性规定。 因为书法也是考核项目之一。 奈夫对此，除了表示无奈之外，真没什么好说的。 “呵呵，鹅毛笔，神tm的书法！”这是小渣渣的原话。 因为这样的一个阻碍，奈夫计算过，一百分的试题，他最多只答完了五十分，再加上字迹不工整被扣掉一些，估计就只有三四十分左右了。 实在是惨。 但后续的考试，对奈夫来说，就实在太容易了。 机械操作与控制，几乎达到了人机合一，不对，是合二为一的地步，拿下满分。 体能，翻山越野，甩开第二名五千多米，总路程六千米，又是满分。 自由格斗，一个人打趴所有对手，全胜出局，还是满分。 射击，算是偏科的弱项，九十分。 嗯，至于剑技，只有八十五分，原本是满分，但后来被学院扣掉了十五分，理由是把裁判打趴下了，还毁掉了体育馆的屋顶。 其实也是那个裁判在故意找茬，学院里并没有规定考试时一定要用同一款式的剑，奈夫又没有朋友去弄几把一样的普通长剑，于是，他就把饮魔剑背去了。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说，奈夫的比试过程一路如砍瓜切菜，什么技能都没用，单凭一个破剑式就走到了最后。 但最终一局的对手倒是让他有些意外，竟然是维塞莉娅，那个金色长发的女孩子，她也是一路击败了所有对手，才能站在这里的。 奈夫还真没想到她的剑技竟然能如此优秀，在自己手下撑过了十招，差点坚持到破剑式的一半，才败下阵去…… 至于那个学院里请来的剑术裁判，应该是看上自己手里的饮魔剑了，于是以不合规为由想要没收饮魔剑。 奈夫自然没那么傻，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受人欺负。 所以，当那个学院请来的剑术裁判一怒之下，拔出长剑向自己刺过来的时候，他发动了“苍龙决”。 仅仅只是一瞬间，考试现场便电闪雷鸣，苍龙群舞。 在那个中年裁判被亮蓝色的电流击中时，体育馆的屋顶也被雷电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傻了，那些参加考核的学生，战战兢兢的躲在馆内的各个角落里，几百人蜷缩在一起，安安静静，看着场馆中央的奈夫，就像在看一个骇人的怪物一样。 奈夫对此根本不以为意，自己的力量刚刚提升了一个等级，现在就算是寻常的英雄都奈何不了他，更何况这些武艺不精的凡人呢？ 再说，他又没有违反学院里的规定，而且还是那个“精通剑术”的裁判先动的手。 当然，学院也的确找不到惩罚奈夫的理由，最后只能扣了十五分，当做警告。 至于说泄露实力，可能会引来菲罗斯家族的调查之类的话，奈夫根本就没有担心过。 因为整场考核下来，他只用了破剑式，虽然这些人没见过，但的确是寻常普通的剑法。 “苍龙决”看起来架势很足，可在祖安地沟里，能够释放电流的机械改造人不在少数，自己刚刚也只是用了三档而已，真没什么特别强大的威力。 再加上科莫西多给自己捏造的简历中有许多含糊不清的说辞，如果他们在暗中一搅和的话，根本就无从可查。 所以，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就是第二天实操综合的考试情况，和笔试成绩加权之后，奈夫估计自己的排名，应该可以提升一些，不用排在最后几名了。 还剩下野外试炼这一块，如果能再拿一个最高分，综合成绩应该可以挤进前十，这样选择导师就有很大的自主性了野外试炼的考核时间为三天，由各科系的导师带领，守备军和警备处联合抽调三百人进行护卫，在皮尔特沃夫西边的原始雨林中进行。 所有参加考核的学生，有一整天的准备时间，所需要的工具和资料，都可以自由发挥。 于是，奈夫在确定了考核地点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往图书馆，查阅了关于西边原始雨林的基本情况，然后将能找到的地形图，通通都拷贝了一遍。 虽然这些地形图都很老旧，而且彼此之间差别很大，但所有图纸中，都在那一片范围巨大的原始雨林上标注了相同的称呼——遗落的以绪塔尔。 第一三一章 来自蔚的试探 以绪塔尔？ 奈夫皱了皱眉，觉得很耳熟，但真的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了。 碍于准备时间并不多，他也就没去图书馆查阅关于以绪塔尔的事情。 但明天的野外试炼，地点就在以绪塔尔雨林与皮尔特沃夫相接壤的地方。 除了地图外，工兵铲和探照灯那样的工具，奈夫也需要，但都不用带，因为他的机械右臂可以随时变换出来。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样物资，就是防护蚊虫叮咬的抗毒药物。 可当奈夫把那些小药瓶都装进包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其实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因为斯堪维娜已经在他的周围撑开了魔法保护罩，刀剑都刺不进来，更何况那些蚊虫呢？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把药物和海克斯吸滤器都装在了一起，然后放入了行李囊中。 反正东西不多，再装进一些干粮和海克斯净水处理装置，加上身后的饮魔剑，就算是全部准备妥当了。 至于考核的规则，其实并不复杂。 到时候学院会发下来一张简单的线路图，人手一份，图上有标记的地方，就是需要回收的水晶碎片。 每个人对应五十枚水晶碎片，收集完毕且用时最短者，得分最高，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规则。 也就是说，学院默认水晶碎片是可以互相争夺的，只要不闹出人命，都在规则之内。 当然，如果出现紧急状况，可以用加装了海克斯核心的信号弹求援，即使是白天，能见范围也在五公里以上，到时会有专程的救援小队前去支援。 准备时间结束之后，当天晚上，各科系的主管教授，便带着学生在皮尔特沃夫的城门外集合了。 而这里，已经有三百皮城守备军在此等候。 对面领队的，是一个铠甲背后挂载有两个轻型火炮的中年壮汉，军中的级别应该在副千夫长以上。 另外还有一个，竟然是蔚，随后，又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扛着海克斯狙击枪。 好吧，凯特琳也在。 不得不说，皮城官方对于学院的这场野外试炼，真的是非常重视了，精锐的守备军，加上警备处的核心战力都在这里。 也的确应该重视，因为这群学生中，可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来自各个商会家族的，这是皮尔特沃夫的未来精英，也是皮尔特沃夫所谓的“精英教育”。 奈夫站在人群中，极不起眼，在看见凯特琳和蔚之后，也只是短短的惊讶了一下，随即就没多想什么了。 学院的首席在与凯特琳和那位千夫长交接之后，便由守备军护卫着数百学生，浩浩荡荡的往试炼的地点赶去。 而其实真正的考核，此时就已经开始了。 夜晚行军，便是计分的第一项，可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学生们来说，的确很吃不消。 奈夫倒是从容不迫，一边赶着路，一边注意着蔚和凯特琳那边的情况，另外，那个千夫长也和她们在一块。 从几人的对话中，奈夫可以知道，那名千夫长名叫布里，是吉尔帕拉家族的旁支。 难怪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有意无意的护在维塞莉娅的身旁。 尽管维塞莉娅一直在靠自己，两人间也没有说一句话，但其中的关照，奈夫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对于这些情况，恐怕也就只有奈夫一个人察觉到了。 因为其他学生的注意力全都在这崎岖难行的山路上。 对他们而言，光是做到平稳赶路不摔跤，还能跟上大部队的速度，就已经相当艰难了。 等近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雨林边沿的营地时，夜色已经过半了。 营地是事先就搭建好了的，学生休息用的帐篷一人一顶，全部隔开，说是为了保障考核的公正性，这点倒是让奈夫觉得挺不错的。 当然，其实整个皮城学院也没有多少学生，合计不过四百余人。 而守备军则会轮流值岗，一直到天亮。 来到营地后，那些学生们基本上都累得趴下了，所以一进帐篷，倒头就睡。 奈夫赶路很轻松，并没有多困，其实他今天晚上就可以去往雨林中，把各个地方的晶石碎片全部搞清楚。 但显然没有这个必要，自己的实力虽然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却也不是用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的。 奈夫躺在帐篷里，还能听见旁边不远处篝火燃烧的声音，那里坐着蔚和凯特琳，还有布里千夫长和另外两个军官。 他们断断续续的交谈着，声音都不大，但奈夫听了片刻，更多的是在说往届的试炼情况，以及一些家长里短的，于是他也就没有太过在意了。 静静地躺了一会，慢慢睡去。 第二天奈夫很早就醒了，此时的营地中还十分安静，那些累了大半夜的学生，一个都没有起来。 篝火只剩下了一堆灰烬，执勤的守备军士兵依然精神抖擞，在营地周围来回巡视。 徐徐升起的金色朝阳下，奈夫这才算看清楚了营地的全貌。 平坦松软的草地，蜿蜒潺潺的溪流，再加上雾气氤氲的雨林，在灿烂朝霞的映照下，这种无懈可击的大自然美景，奈夫真的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穿越过来后，他在维克托的那间地下实验室里，躺了足有两个月的时间。 那段日子里，留给奈夫的唯一印象，就是那张冰冷的机床，还有满墙漂浮着金属器官的营养液和玻璃罐。 后来，自己的机械躯体移植完成，他又经历了漫长的调节和练习过程。 从实验室到祖安的街头巷尾，他努力适应着自己重生过后的半机械身躯，还有这种感觉不到任何情绪的心理状态。 随后维克托的研究经费紧张，开始忙着接任务赚钱的事情，再后来又卷入暴乱，认识了科妮…… 就算到了皮城学院，也依然有很多事情烦扰着他。 初原水晶，菲罗斯家族，重力限制器，还有每天都冒不掉的课程…… 其实想一想，自己过来半年多，的确经历过很多事情了呢！ 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还真是他第一次走出皮尔特沃夫和祖安的地界。 以前是因为他实力弱小，整天只能为了生存奔波，又需要帮助维克托。 但现在情况已经改观了许多，或许这次回去之后，自己的生活习惯，可以适当的调节一下了。 在与城市机械打交道的时间久了之后，的确应该出来走走，不说散散心，就算只是换一个更舒适的环境，也是挺好的。 再者说，自己穿越而来，瑰丽多彩的瓦洛兰，总是要去看看的吧。 奈夫放眼这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踩着草地，往蜿蜒流转的溪水边走去。 溪水清凉，掬一捧泼在脸上，睡意消散，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你是第一个起来的，昨天晚上一路赶过来，不累吗？” 说话的是蔚，就站在自己身后，奈夫刚才就已经察觉到了，所以并没有惊讶。 “祖安的地沟，可比这山路要难走多了。”奈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蔚，接着道：“执法官阁下也挺早的，昨天晚上没睡几个小时吧？” 蔚笑了笑道：“昨天没睡好，我今天可以补觉，你要是没睡好的话，会影响考核成绩，还是说你已经胜券在握了？” 奈夫随口道：“执法官阁下真会说笑，学院里个个都是高手，何谈胜券在握？” 蔚也蹲下身，掬一捧清水洗了把脸，然后道：“你的身手我见识过，那天晚上追你过去的百夫长，是你杀的吧？” 第一三二章 考试里的危险因素 奈夫听了蔚的试探，故作疑惑的笑道：“我不知道执法官阁下在说什么，什么百夫长？” 蔚摇了摇头，道：“放心吧，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 奈夫移开视线，没有接蔚的话。 而这时，两人的身后又传来了一串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蔚，怎么你起来了也不叫一下我，作为一个警长，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睡过了头，你让我脸面往哪挂。”能说这话的，除了凯特琳也没有谁了。 她睡意惺忪的揉着眼睛，制服短裙都还没有理顺，深色的长发也有点乱糟糟的，走近一点后发现站在蔚身旁的，只是一个学生，才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于是，在简单的打理一番自己后，才又走到溪水边，洗了一把脸。 “我刚才叫过你了，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早就醒的。”蔚说着，回头看了看仍然安安静静的营地，哂笑道：“这帮学生的身体素质还真是差劲，才赶这么一点路，就一个个累成这幅德行，睡得跟死猪一样，现在都还起不来。” “这不是有学生起来了吗？”凯特琳看了看奈夫，又道：“上次你审讯的那桩案子，就是这个孩子吧？” “嗯。”蔚点了点头，道：“奈夫·斯兰卡，现在是学院机械系的学生，和我一样，来自地沟。” 凯特琳上下打量了奈夫一番，然后点头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的考核几点开始？”蔚一边问着凯特琳，一边往溪流的上游走去，似乎是想散散步。 凯特琳也意会的一齐往那边走，道：“八点开始，咱们这次过来主要还是为警备处挑人，具体考核的事情，就交给布里千夫长和戈林多教授他们去安排吧……” 蔚和凯特琳越走越远，奈夫自然不会跟上去，他又在远处站了片刻后，拿出海克斯净水装置，取了一壶干净水，就回自己的帐篷里去了。 蔚和凯特琳两人在年龄上，应该差不多，都比自己大个七八岁，但性格上，却很是不同。 蔚的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要用拳头解决问题，这也与她曾在地沟里做过黑帮老大有关。 而凯特琳就比较吝啬词句了，说起话来也平缓柔和，但她的那双眼睛，却时时刻刻都很清亮，看得出是一个十分冷静理智的人。 所以，平常的时候，似乎在气势上总是蔚压着凯特琳一截，可在关键问题上，蔚又总是会服从于凯特琳的判断和命令。 这样的组合，的确是最佳拍档了，相互弥补，而且互相信任，所以她俩才能在关系错综复杂的皮城警备处内，始终保持一言九鼎的统治地位。 如果要将她们两个都当做敌人的话，绝对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奈夫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将净水装置内的滤渣和气泡都清除掉，省得等会再花时间去搞这个。 而就在此时，帐篷外传来了尖锐的哨子声。 是起床哨，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军事化管理，都很喜欢来这一套。 营地里开始稀稀拉拉的混乱起来，平时再大条的起床困难户，此刻都不敢赖床了，因为考核的成绩可是直接跟导师选择挂钩的，是足以影响一生的事情。 于是，只过了五分钟不到，所有学生都已经集合完毕，然后，学院开始下发路线图和海克斯信号弹。 奈夫将路线图拿到手里后，只看了一眼，就理解周围的学生们为什么开始窃窃私语了。 因为这路线图画得很抽象不说，而且就连最基本的方位都没有标注，方方正正的一面布，拿在手里，都不知道哪边是正，哪边是反。 也就是说，要想在丛山峻岭中找到自己的路，先得把路线图看准确再说，否则，跑得再远都是功亏一篑…… 上午八点，没有任何致辞，学院里的戈林多教授只是在把规则又重申了一遍后，便宣布考核开始了。 奈夫第一个走进雨林，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组队，也不需要什么计划。 甚至可以这么说，就算他把手里的路线图拿倒了，也能在这片雨林中搜出五十枚晶石碎片来。 实力差距摆在这，不是说靠什么团队合作与作战计划就能弥补的。 看着奈夫的背影孤身消失在雨林里，凯特琳不由得摇摇头，冲一旁的蔚说道：“这么多年的学院考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闯进雨林的。” 蔚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布里千夫长调侃凯特琳道：“我记得你在学院的那年，也是一个人进的雨林吧。” 凯特琳笑了笑后，道：“我从小就在森林里狩猎，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凯特琳说完后，回头看了看营地那边的学生，也都陆陆续续的出发了，大多三五成群，组成小队，那个一直受到布里关照的维塞莉娅，也和另外的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组成了小队，往丛林里走去。 布里看着冷若冰霜的维塞莉娅带着小队走进雨林，不由得担忧道：“维塞莉娅小姐，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 奈夫进了雨林之后，很快就已经收集到了十五枚晶石碎片，凭借着瞬闪和锁盘轮轴的强大位移技能，他赶起路来的速度是寻常人的百倍。 同伴？队友？要那种累赘玩意儿干嘛？ 不过，就在奈夫收集到第三十八枚碎片的时候，却忽然在丛林中发现了血迹。 大片大片的血迹，而且尸骨全是一些森林猛兽，像锯齿蜥，长尾鳄和血爪虎这一类的，块头可以和那边世界的犀牛相比较。 地上的血迹都还很新鲜，应该是前些天刚刚留下的，而那些猛兽的尸骨也不完整，它们身上最具有攻击性的部位被砍断带走了。 这明显不是野兽搏杀的现场，而像是狩猎，某种为了彰显力量的狩猎。 只是以皮尔特沃夫人现有的武器能够一次性猎杀这么多攻击力强悍的森林猛兽吗？ 不，不可能。 奈夫在猎杀现场查探了一番，全是锋利的爪牙留下来的痕迹，最多加上一些冷兵器。 这不是寻常人类所能做到的事情，眼前的场景就和当初奈夫追寻沃里克时所见到的一样。 可狼人沃里克一直都在祖安的地沟深处，没道理会跑这么远来猎杀几头森林猛兽。 这时，奈夫机械右臂上的水晶闪亮了一下，是斯堪维娜，她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吗？”奈夫问斯堪维娜道。 “像是瓦斯塔亚人，以绪塔尔的雨林是他们经常活动的范围，这可能是一个非常残暴的部落。” “瓦斯塔亚人？学院试炼的场地怎么会选在这样的地方？”奈夫有些不解。 斯堪维娜道：“这里是雨林的边沿地带，瓦斯塔亚人一般不会走出雨林，所以很少会来这里，可能只是不凑巧而已。他们在雨林中的身手很敏捷，你要小心一点。” “嗯。”奈夫点了点头后，对小渣渣道：“小渣渣，将你的感知开到最大范围，有异动就立马告诉我。” 小渣渣兴奋起来，摩拳擦掌道：“放心吧，大佬，这可是我的强项。” 野外试炼中混入这样的危险因素，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学院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对于奈夫而言，几个瓦斯塔亚人，还是能应付过来的。 只是，整个考核过程，能少出岔子就少出岔子吧，省得重考，又是一件麻烦事。 第一三三章 麻烦来了 奈夫一边让小渣渣保持着警戒，一边继续搜寻所需要晶石碎片。 还不到中午时分，五十枚晶石碎片就已经全部集齐了，而整个野外试炼的时间期限是三天。 在学院的历史上，野外试炼的最好成绩是一天半，八年前由凯特琳创下的记录。 那一年，她十六岁。 如果奈夫这个时候走出雨林，以满分结束考试，就实在是太变态了。 即便那些商会家族不查自己的老底，凯特琳肯定也会对自己提起十二分的兴趣，这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在雨林中多呆一会吧，等过了明天中午再出去，才是最佳的选择。 但不出雨林，并不代表奈夫要在雨林当中转悠，这里空气潮湿，又很闷热，四处都是蚊虫扑扇翅膀的声音，刚开始进来的那股新奇早就过去了。 于是，奈夫便飞身停在一棵大树顶上，打开时空裂缝，进到斯堪维娜的那个异度空间里去了。 空间里有吃有喝，还有维克托留给自己的几本书，打发时间也总比在外面好，而且还能时刻观察周围的动静。 这哪里像考试的，倒是像监考的。 于是，奈夫就这样在异度空间里喝着凉茶看着书，静静等候时间走到明天中午。 不过，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树底下的丛林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加里·蒙克，你的晶石碎片找到多少枚了？”说话的是一个女孩，语气很轻蔑。 “我现在只找到了十一枚，怎么了，孤默斯卡小姐？” 加里·蒙克，奈夫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和他一样来自祖安的学生了。 只是，他上次帮那几个格林夫斯家的小鬼算计自己，被揍入院了，没想到现在还是老样子，削尖了脑袋想要融入到皮城人当中去。 “什么！你有十一枚了！我都只有九枚！”女孩歇斯底里，颐指气使的道：“不行，你的碎片必须上交两枚给我。” 加里·蒙克战战兢兢：“为什么？我们不是队友吗？不是说好了不能抢队友的晶石碎片吗？” “这是抢吗？”另一名皮城男孩帮腔道：“孤默斯卡那么努力的帮你找晶石碎片，你不应该拿出两枚来当做报酬吗？我们也就算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孤默斯卡在丛林里这么走过路的！” 另外一个男孩也在旁借花献殷勤道：“就是！还有赖里昂小姐，你也应该单独拿出一枚来感谢人家，娇娇嫩嫩的身子，帮你在这树林子里面找碎片，我都看不过去了！我们这些男孩子就算了，从小野惯了的。” “可我也帮她们找了……”加里·蒙克想要反驳。 “还是不是个爷们，这么叽叽歪歪的！” “好，好吧，我给……” 最终，加里·蒙克还是妥协了。 奈夫在空中看着这一行五人的背影渐渐走远，不由得摇了摇头。 “真是可悲。”斯堪维娜在一旁说道。 在这个空间里，斯堪维娜是可以实体化的，就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衣着典雅，容颜绝美，有她的陪伴再加上话唠的小渣渣，奈夫在里面更加不会觉得无聊了。 至于加里·蒙克式的人物，奈夫以前真的遇见过，而且还是他的朋友，只是后来没了联系。 读大学的时候，那个朋友就一直憧憬着大洋对面的发达与文明，研究生毕业，义无反顾的出国留学，然后在大洋对面落地生根。 后来的同学聚会上，这位海归洋流，就无时无刻的不在自己这一帮土鳖面前炫耀“外国的月亮是多么多么的圆”，而对自己的同学和家乡则展开了无情的嘲讽模式。 或许，是他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融入了所谓的“精英阶层”，就真成了所谓的“精英”，高人一等了吧。 可奈夫也听说他的这个朋友，在国外过的并没有那么风光无限，同样房贷车贷压一身，在老板面前头都不敢抬，在当官的面前屁都不敢放。 只有回来了，才总算是觉得扬眉吐气了，但事实上，也没有一个同学真把他当回事。 后来一场灾难来袭，他又想回国避难了，结果落得两边都不是人，破产又破家，活脱脱的成了一个悲剧…… 其实算一算，这事才刚刚过去五年多的时间，但奈夫现在回忆起来，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吧，自己也挺惨的，失业又离婚，孩子还跟了别人，如今重生在了瓦洛兰，也的确是“恍若隔世”了。 和这样的人相比，嗯……加里·蒙克这样的人和维克托根本没有可比性。 奈夫想到这里，看着斯堪维娜笑了笑，然后接着看书去了。 但斯堪维娜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天呐！你刚才笑了！你居然能笑！” 奈夫扔过去一本书，有些无语的道：“我只是没有感情，并不是面瘫，哭和笑的表情，我还是能做出来的，多看点书吧，相信科学。” 斯堪维娜接过书，嘻嘻一笑，道：“你这人还真有意思。” 小渣渣看着少女气质十足的斯堪维娜，嗯…… 这tm是一百九十岁的女人？ 然后，它又想到了扎克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妈妈总说，我显得比实际年龄大。” 下一刻，小渣渣看了看自己，脸都绿了。 哦，好吧，它的脸，本来就是绿的…… …… 到得傍晚时分，奈夫觉得有些累了，而恰好这个时候，丛林里的太阳也小了许多，正是一天当中空气质量最好的时候。 于是，奈夫便走出异度空间，准备在雨林当中散散步，等到夜晚来临的时候，再回去睡个觉，明天起来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往回走了。 只不过，散步的过程，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悠闲。 奈夫停步于一条小溪旁的草地上，刚刚在石头上坐下来，小渣渣忽然钻出了一个小脑袋，神情严肃的道：“大佬，有人过来了！而且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妙。” “什么意思？”奈夫问道。 “很强的恐惧和不安，应该是一拨人在追杀另一拨人。” 因为考虑到学院是允许考生互相争夺晶石碎片的，所以奈夫接着问道：“有杀意吗？” “很强的杀意。”小渣渣点了点头。 奈夫轻轻叹了口气，道：“争抢水晶碎片应该不至于会做到这个地步，可能是碰到什么危险了吧。” “那大佬要插手这件事情吗？” “先看看吧。” 然而奈夫刚刚说完这话，还没有闪到一旁躲起来，一个人影就从树林中飞奔而出，并且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奈夫暗自摇头：“看来，这下不好直接走了。” 第一三四章 互飙演技 一道纤弱的身影从树林里飞奔而出，金色的长发，俊美精致的五官，紧身的战服凌乱破损，却依然将她的身体包裹得婀娜有致。 只不过，表情满是恐惧。 是维塞莉娅，此刻她的右手紧紧捂着左边肩膀，血流如注。 看样子，伤势有点重。 奈夫正要闪到一边去的时候，维塞莉娅已经看见他了。 接着，四目相对，维塞莉娅一声惊呼：“奈夫同学，快跑！” 奈夫也正有此意，可他跑起来的速度维塞莉娅显然是跟不上的。 如果自己就这么跑掉了，维塞莉娅死了还好说，要是没死还让她逃回去了，事情可就麻烦了。 他，奈夫，见死不救？让一个女生来为自己殿后？而且对方还是皮城四大商会家族的千金？ 他可不觉得那帮高高在上的权贵们会体谅一个平常人的苦衷。 因为在他们眼里，一个祖安佬胆敢对高贵的皮城千金见死不救，那他就是有罪。 到时候，开除学籍，逐出皮尔特沃夫，绝对是最仁慈的处罚。 要不，连维塞莉娅也一并干掉？然后就当无事发生的离开，也省得麻烦？ 还是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的走掉？到时候只要抵赖就行了？ 反正又没有其他证人。 嗯，比起干掉维塞莉娅，这个方法显然更稳妥，也更行得通一些。 什么？救她？ 想多了，自己会去救一个皮城财阀的女儿？ 那些死在中层广场的两千劳工，她吉尔帕拉家族可是出了不少力的。 就在奈夫的思绪百转千回之际，维塞莉娅脚下一个不稳，摔进了溪流边足有三尺高的草地里，完全看不到人影了。 嗯，这下更好了。 奈夫连忙转过身，一边往溪流上游走，一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道：“哎呀，今儿的风好是喧嚣啊，都吹的人睁不开眼睛，什么也听不见了，那边好像还有碎片，赶紧过去看看吧。” 然而，他才刚刚走出几步，草丛里却忽然有一对胳膊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机械小腿。 除了维塞莉娅，还能是谁。 这速度，有够快的啊！ “奈夫同学，你快走！不要管我！你打不过他们的！快走啊！”维塞莉娅死死抱住奈夫的小腿，大声呐喊道。 “咦？这是被什么东西绊住脚了吗？” 奈夫头也不回的拔了拔腿，完全没有效果，没想到还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而就在两人互飙演技的时候，一个更大的身影已经从雨林中飞了出来，几道闪亮的寒芒直直斩向了奈夫这边。 半空中，暴戾的杀气已经沉沉压来，但维塞莉娅依然死死抱着奈夫的小腿不放。 什么叫拖后腿，这就叫真·拖后腿。 “哗啦——” 青草和泥土四处飞溅，黑影落地，壮硕的身形砸出一个大大的深坑，这显然不是人类。 而原本还在那里的奈夫，已经带着……已经拖着维塞莉娅，闪到三十多米开外了。 “身手不错，小子。” 扑了个空的巨大怪物抬起头来，看向奈夫，呲着獠牙，露出一抹冷笑。 这是一个半兽人，身上金黄的毛发有些像狮子的形态，但上肢显然更强壮一些，獠牙和爪子也很长，无比的锋利，就像精钢打造的一样。 当然，最重要的是，它可以直立行走，而且还能够说话。 “是瓦斯塔亚人，肉齿兽一族的，身手很敏捷，不要轻敌。”斯堪维娜在脑海中简单的提醒了一句，就没有说话了。 因为她不知道对方会在何时再次发动攻击，所以奈夫必须时刻都集中注意力。 奈夫一脚踢开维塞莉娅，还好这家伙已经晕过去了，不然她一直死死拖着自己的后腿，还真不好对付这眼前的瓦斯塔亚人。 奈夫一脸平静的看着这个半兽人，道：“你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目的？”半兽人冷冷一笑，道：“当然是狩猎了！你们闯入了我的猎场，难道还想活着出去不成。” “不不不。”奈夫摆了摆手，指着已经被他踢到旁边去的维塞莉娅，道：“闯入你猎场的人是她，和我没有关系。” “那又如何……”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在狩猎她的话，直接带走就好了，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猎物的。” 奈夫话说得很客气，因为拱手让人这种事情，在分清楚场合后，他还是能做到很好的。 那半兽人听了奈夫的话，明显愣了一下，看了看晕在一旁的维塞莉娅，又看了看一脸满不在乎的奈夫，有些懵，不禁暗自想到： “等等等等，他们不是认识的吗？怎么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们两个到底在耍什么花样？那女的怎么忽然之间就晕过去了？这男的也根本就不管她？不对不对，这里面肯定有诈，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奈夫看着这半兽人愣在原地，迟疑不动了，以为它是听进了自己的话，便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奈夫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那半兽人却是心一横，怒声咆哮道：“不管你有什么诡计！今天一个也别想逃！” “轰隆”一声。 体型巨大的半兽人大步踏前，弹跳起飞，挥舞着锋利的爪子朝着奈夫猛扑而来。 奈夫见状，目光一冷，机械小腿上的火焰喷射器瞬间启动，两串苍蓝的光芒爆发而出，他的身形眨眼就已经消失了，只在原处留下了一道残影。 半兽人还没有落地，但它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杀气，而就在它刚才腾空飞来时，这个家伙明明都还在前面的！ 太快了！根本看不清他的行踪，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橙红色的剑刃拖拽着闪电凌空劈来，半兽人躲无可躲，更没办法防御…… 然而，就在此刻，奈夫却忽然察觉到了身旁树林里的异动。 “大佬，小心！” 小渣渣话音刚落，奈夫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处，与此同时，一张挂满尖刺的索网紧贴着那头半兽人的后背擦了过去。 这所有的一切，全部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三方反应都极快，互换了一波技能，谁也没抓到谁。 半兽人落地，奈夫的身形闪到百米之外，另外两个巨大的身影也从雨林暗处走了出来。 第一三五章 维塞莉娅的秘密 “沃里达，你轻敌了！” 说话的是一个头领模样的半兽人，足有三米多高。 它那满头白色的鬃毛就像尖刺一样锐利，绑成五根粗实的辫子背在脑后，身体两侧的肩甲上装饰着长长的犀牛角，看起来攻击性十足。 当然，让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它左眼上的眼罩，应该是瞎了一只眼的。 可以肯定，刚才袭向奈夫的尖刺索网，就是它扔出来的。 “你说的对，雷恩加尔，这小子确实很厉害。” 黄色毛发的半兽人点了点头，然后站到了雷恩加尔的身旁。 奈夫看着为首的那个半兽人，微微皱起了眉。 带着眼罩的半兽人，爪子上特立独行的锋刃，还有雷恩加尔这个名字，奈夫又如何不知道眼前来的这位是谁呢？ 傲之追猎者——雷恩加尔，召唤师峡谷里着名的草里蹲，落地一套脸滚键盘，不是秒人就是被秒的狮子狗。 这下，情况变得复杂起来了。 如果单打独斗的话，即便对手是雷恩加尔，奈夫现在也一点都不虚，但再加上两个身手敏捷的半兽人，一打三，就有点棘手了。 奈夫可不会为了一个没有瓜葛的维塞莉娅去冒这个险，自己如果要走的话，凭借瞬闪和火焰喷射器，没人能留得住他。 即便是这位冠以“傲之追猎者”的狮子狗，也绝对追不上自己。 可狮子狗毕竟是一个强敌，奈夫就算要走，也得看准一个最佳的时机才行。 于是，双方就这样对峙了几秒钟，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然而，就在奈夫找准机会，准备发动瞬闪的时候，雷恩加尔却忽然开口说话了： “小子，你很强，但我今天还是准备放过你。” 奈夫一直看着雷恩加尔，没有说话。 可它身旁的那个黄毛半兽人却不解的道：“雷恩加尔，猎物就在眼前了，为什么要收手？” 雷恩加尔最后看了一眼奈夫，转身往雨林中走去，语调冰冷的道：“我们这次出来，是为了狩猎野兽，而不是人类，狩猎人类，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人类可比野兽危险多了，回去吧。” 雷恩加尔的背影消失在雨林中的黑暗里，那个黄毛半兽人看了看仍然昏迷不醒的维塞莉娅，不甘心的冷哼一声，也跟着离去了。 奈夫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小渣渣确定雷恩加尔彻底离开之后，他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毕竟狮子狗的大招就是隐身，如果它突然杀个回马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没有交战，自己也不用在雨林里和狮子狗周旋跑路，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那个维塞莉娅是如何惹上这一伙怪物的？ 说起维塞莉娅，刚才被自己一脚踢晕过去后，现在还没醒过来吧。 奈夫想到这，收起饮魔剑，然后往维塞莉娅倒地的那边走去。 可他走着走着，忽然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怎么维塞莉娅的身子躺在溪水边的草丛里，可她满头金色的长发却隔了……那么远？ 不是吧，难道刚才自己一jio把她的头给踢掉了？ 死了？ 奈夫心念应该不至于，他根本就没使那么大的力气。 奈夫走过去，定眼一看，轻轻松了口气。 原来，是假发…… 奈夫弯腰捡起维塞莉娅的金色假发，实在难以想象现在的维塞莉娅，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了。 哎，年纪轻轻就秃了，还是个女的，真可怜。 不过……兴许她只是得了癌症呢？ 毕竟她们吉尔帕拉家族干了那么多坏事，报应在她这个大小姐身上，也不过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奈夫摇了摇头，没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他准备去看看维塞莉娅的伤势怎么样了，致不致命，如果要死了的话，就帮她叫救援队吧。 这已经是奈夫能做到的极限了。 可让奈夫意外的是，当他刚刚走到维塞莉娅身边时，才发现原来她不是个光头。 原来她有头发，很密很长，还全部盘起来了，只不过，是银白色的。 有头发为什么还要戴假发？ 有病！ 奈夫将假发套随手扔到一边，查看了一番她的伤势，还不致命，虽然有点严重，但拖几天也绝对不会怎么样，而且要不了几个小时，她自己就会醒过来的。 到时候，她要叫救援队，还是要继续考试，就随她去吧。 这维塞莉娅应该是刚才逃命的时候把负重全部扔掉了，所以现在身边什么都没有。 正好，奈夫包里的药和海克斯信号弹都用不上，所以他就把这些东西全部留在这了，另外，还有几片面包。 做完这些事后，奈夫慢慢站起身来，随即淡光一闪，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处…… 不过，奈夫刚走不到半个小时，浅浅的溪水里便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在渐渐昏暗的雨林阴影中，一道纤弱灵巧的身影来到了维塞莉娅的身边。 随后，是一个少女自言自语的声音：“这个人好像受伤了，我是不是应该帮帮她？可奈德丽说过，人类都很危险的，该怎么办呢？妮寇妮寇妮？” .......... 维塞莉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艰难的抬了抬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洞穴里，身下还铺了一层干草，很舒适。而她的旁边，则是一堆燃着的篝火。 浮转舞动的火焰，让人觉得十分暖和，也非常的安心。 当然，这个洞穴很隐秘，看得出来，是精心挑选过的地方。 维塞莉娅现在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肩膀上的剧痛却提醒着她，自己是受了伤的。 嗯，她记得自己带着小队进入雨林之后…… 因为小队成员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那样下去，绝对拿不了高分，于是她便决定单独行动，一个人冲到了前面，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可没想到自己在收集水晶碎片的过程中，竟然碰到了一个怪物。 那怪物很强，自己完全不是对手，才十几个来回，肩膀上就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没办法，她只能逃。 一路奔逃的过程中，她几乎扔下了所有的负重。 但那怪物在丛林里的身法实在是太敏捷了，根本甩不开距离。 最后，她冲出雨林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 嗯……没错，她全部想起来了，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奈夫·斯兰卡。 可他好像并不愿意救自己…… 不，不对，自己现在还活着。 那救下自己的，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维塞莉娅想到这里，仿佛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看了看篝火旁用木棍晾着的紧身战服还有假发，又惊恐的掀起盖在自己身上的一块布往里瞧了瞧，顿时脑袋都要炸开了。 自己竟然没穿衣服！假发也掉了！ 维塞莉娅的脸立马红到了耳根，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上已经在开始冒烟了。 那家伙，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歇斯底里，又不敢大声叫喊，只能委屈的紧紧抱住自己，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而此刻躲在异度空间里静静看书的奈夫，突然莫名其妙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真是奇怪…… 第一三六章 自我攻略 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洞穴里的维塞莉娅渐渐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好像也没少什么东西。 身体还是干净的，肩膀上的伤口也被人包扎了起来，紧身战服和假发虽然还有点潮，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湿漉漉的了。 维塞莉娅赶紧将衣服穿好，然后又数了数自己小包里的水晶碎片，三十九枚，一块不少。 在确定自己的确没有被侵犯之后，维塞莉娅抱着自己，颓然的坐在篝火旁，双眼无神的看着身前摆着的药瓶，信号弹，还有面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果然，碰到这种事情，就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还没有损失什么，可心里面的那道坎，也是不容易跨过去的呢！ 洞穴里安静了许久，忽然传来了一声脆响。 “啪！” 维塞莉娅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维塞莉娅啊维塞莉娅，人家奈夫同学舍身救你，又为你疗伤，又为你找地方休息，还如此体贴的帮你把衣服晾干，给你吃的，甚至连救伤药和信号弹都留给了你，到最后，连一块水晶碎片都没有拿走，你还想怎样？ 人家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激，还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可耻，平日里受到的教育都让狗吃了吗！不就是被看了几眼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可能还不稀罕你的身子呢！” 维塞莉娅似乎“想通”了一些，不过她旋即又暗道：“可自己刚冲出雨林的时候，他好像并不愿意救自己的啊？” “啪！” 维塞莉娅又给了自己一耳光：“实在是太蠢了，那么明显的计策难道看不出来吗？自己都能看见奈夫同学，难道那怪物没看见吗！一定是奈夫同学故意设下的疑兵之计！”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维塞莉娅的心里果然舒服多了，就是脸上还有点火辣辣的疼，就当是给自己的教训吧。 嗯，奈夫同学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又足智多谋，自己绝对不能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想起自己在一个外人面前没有了任何秘密，维塞莉娅的脸，还是很快又红透了。 但维塞莉娅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野外试炼的三天时间，都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 自己手里虽然已经收集到了三十九枚晶石碎片，可被那怪物一路追杀过来，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方位了。 这么久来，自己可是以那位警长的成绩作为奋斗目标的，但如今…… 不行，不能这么早就放弃。 维塞莉娅一咬牙，连忙从紧身战斗服里抽出了自己的地形图，然后在篝火旁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可刚刚才看了两分钟，维塞莉娅就犯难了。 “等等等等，我白天的时候……是怎么看的这地图来着？这……哪边是正，哪边是反？这边是正，呃……不对，这边才是正，也不对……” 颠倒往复的折腾了半天，维塞莉娅终于将路线图摆好不动了，然后皱了皱眉，道：“嗯，这么看，应该才是正的……好了，今天就先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一早，起来了就赶路。” 于是，维塞莉娅将奈夫留下的药瓶和信号弹收好后，狼吞虎咽的吃了面包，倒头就睡。 然后第二天，维塞莉娅成功的花了半天时间，来到了一个她曾经来过的地方。 “怎么回事，这里我来过，我记得这里是我找到第一二三四……第九枚水晶碎片的地方。 我记得，这里离营地不远，最多两个小时就到了的…… 那我这半天的时间……都是在往回走吗？！” 维塞莉娅赶紧拿出自己的路线图，看了又看，看了还看，也没什么问题啊！ 但这里分明就是她找到第九枚碎片的地方，那棵树，还有那块大石头，她都记得！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下一步，到底应该往哪边走呢？ 不行不行，万一走着走着，走回营地了可怎么办？她现在还没有集齐五十枚晶石碎片啊！ 维塞莉娅慌了，她有点想哭，明明一路领先的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一步呢？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半了，她却连方向都找不到了。 这一项，难道自己要拿到全学院最低的分数了吗…… 怎么办呀？ 而就在维塞莉娅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前方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现在这个时候了，这里怎么还会有人？是什么人？学院里的学生吗？” 维塞莉娅悄悄的潜伏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前面有四五个人，的确都是学院里的学生。 不过，她都不认识，好像是其他科系的，只是氛围似乎有点不和谐，剑拔弩张的，好像在对峙。 等等，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红头发的少年……不是自己的同班，奈夫·斯兰卡吗？ 对，是他，情况不妙，他被四五个人围着，而且对方手里还都有兵器，看样子似乎一场打斗难免了。 在野外试炼中碰到这种以多欺少的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对方分明是要抢奈夫身上的水晶碎片啊！ 维塞莉娅看不下去了，救命恩人遇到了麻烦，自己如果不出手帮忙，那还是个人吗！ 于是，维塞莉娅捡起一根趁手的木棍，从藏身的灌木中一跃而出，大声道：“奈夫同学，我来帮你！” 随着她的突然出现，奈夫周围的五个学生愣了一下后，也纷纷出手。 然而，维塞莉娅刚冲出藏身的灌木丛，便一脚踩进了一个极不起眼的石头坑里，然后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摔去。 等她连忙再爬起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收拾这几个学生小鬼，奈夫连饮魔剑都没有拔，他看着有些狼狈的维塞莉娅，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出手攻击她，只是问到：“你在这里干嘛？” 维塞莉娅看了看晕在地上的那几个学生，丢掉了手里的木棍后，不自然的道：“没……没事，就是想……想帮帮你。” 奈夫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要转身离去。 “那个……”维塞莉娅叫住了他，指了指地上的几个学生，道：“他们身上的……晶石碎片，其实你可以拿走的，晶石碎片是可以抢夺的。” 奈夫脚步停了停，头也不回的道：“我不需要。” 随即，钢丝摩擦轮轴的声音传来，奈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雨林中。 维塞莉娅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几个学生，终于点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走过去，将那几人身上的晶石碎片全部搜了出来，一共有十三枚，而自己只需要十一枚就够了。 维塞莉娅看了看手里的十几枚晶石碎片，忽然间，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 她抬头望着奈夫离去的方向，一时间心绪复杂，眼中充满敬意，不由得感叹道： “奈夫同学是因为知道自己受伤了，所以才把这些晶石碎片全都留给自己的吧…… 不然这种时候，有谁会连到手的水晶碎片都不要呢？而且一刻也不多留，想必是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影响考核吧…… 嗯，一定是这样的，奈夫同学可真是宅心仁厚啊！” 维塞莉娅再次感动得不行，默默收起水晶碎片，然后站起身，沿着路线图，往前走去…… …… 奈夫原本是准备直接走出雨林结束考试的，毕竟现在已经过了第二天中午，就算出去，也打破不了凯特琳的记录了。 可没想到自己在往营地走的时候，竟然碰到了拦路“打劫”的。 没错，那几个学生就打着这样的小算盘，自己不去收集水晶碎片，而故意埋伏在回营地的路上，抢别人的晶石碎片。 真的是……小小年纪不学好，净整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但更让他意外的，还是维塞莉娅。 没想到这女孩这么坚强，受了那样的伤，自己醒来包扎伤口后，竟然不叫救援队，而是继续参加考核。 这样的贵族如果成长起来，真的很可怕，一旦成为对手，会相当麻烦，要不还是趁早干掉吧。 反正皮尔特沃夫的几大财阀，绝对是站在祖安对立面上的…… 奈夫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停身于一处大树顶端。 出了刚才的事，让他觉得，再多等上一个小时，才是结束这次考核的最好时机。 第一三七章 黑默丁格的工坊 奈夫是第二个走出雨林的人，在将近下午两点钟的时候。 刚回营地，他就看到一队守备军护送着一个由几面担架组装而成的医用轿床，往皮尔特沃夫的方向匆匆忙忙的赶回去了。 而且，还是由那个布里千夫长亲自带队的。 “哟，考得不错嘛！第二名，这次拿个高分，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吧。” 说话的自然是蔚，奈夫刚刚将收集的五十枚水晶碎片交由学院清点之后，她就径直朝这边过来了，脸上的笑容坦率而又真诚。 奈夫看见她后，礼节性的点了点头，答道：“已经尽力了，没想到还有人更厉害。” 蔚在奈夫身前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道：“你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相当厉害了，让那帮皮城佬知道，祖安也有他们比都比不了的天才！” 奈夫看向那队已经走远的守备军小队，没有接蔚的话头。 而蔚则以为他在好奇那边是怎么回事，便解释道：“那就是今年试炼考核的第一名，吉尔帕拉家的大小姐，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集齐了所有的晶石碎片，差点打破当年凯特琳创下的记录。 而且在考核过程中遇到了怪物的袭击，还能一个人安然返回，也实在是厉害的家伙呢，就是受了点伤，可把布里那个老伙计给担心坏了。” 奈夫闻言笑了笑，没在这事上发表评论，而是问道：“那现在的守备军归谁指挥？他的副官吗？” 蔚有些奇怪的道：“你怎么不关心考核的事情，反倒喜欢在意一些这样的事？” 奈夫道：“没事，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蔚笑道：“当然是凯特琳了？你不知道，小凯可是皮尔特沃夫城内有名的救火队员，哪里出现不好解决的问题，就会让她顶上去，因为她的脑袋瓜特别好使！” 奈夫笑了笑，一边跟着蔚往营地的帐篷区走，一边有意无意的又问了一些关于守备军和警备处的调度问题，等到了自己的帐篷前，才打着哈欠与蔚分别道：“我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执法官阁下。” 蔚点了点头，笑道：“行吧，你去休息吧，记得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蔚说完，转身离去，而奈夫看着她的背影，目光越来越冷淡。 奈夫知道，蔚其实想在自己身上寻找某种东西，某种能够证明她是正确的东西，所以才会和自己这般近乎吧。 一个优秀的祖安人，如果能在皮尔特沃夫受到和本地人一样的器重，那么就证明，两座城之间的上升通道其实是公平的，皮城和祖安就还能作为一个整体共存下去…… 她以前在她自己身上看到了希望，现在又想要在奈夫身上看到更多的希望，以此来证明皮尔特沃夫和祖安，还没有到“不破不立”的地步，那么内部改良就是最正确的做法。 这些，奈夫都能看得出来，但他还是想说：“蔚，你错了，你不能只用金字塔顶的少数人来代表祖安。 你应该看到，地沟底下，那些永远无法发声，却占到祖安人口七成以上的底层劳工，他们才代表着祖安。 或许就如那个叫‘萝依’的女孩所说，你真的沾染了太多的太阳……” 奈夫这般想着，掀开帐篷的帘幕，进去了。 他其实一点都不困，因为昨天在斯堪维娜的异度空间里好好睡了一晚，所以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只是静静地等就好了。 当然，他也更宁愿在异度空间里面等。 因为在那里，有斯堪维纳偶尔能陪他说说话，小渣渣也可以肆无忌惮的玩耍，的确比外面舒服多了。 奈夫是第三天晚上跟随着大队伍一起回学院去的，月底考核结束，然后是三天的假期。 而这三天，也正好是学院留给学生和导师互相选择的时间。 综合成绩也都已经下发了，还是和上次一样，一张个人成绩单，一张科系排名总表。 奈夫看了一下自己的各项成绩，理论笔试四十二分，实操综合九十八分，野外试炼满分，综合得分刚好八十分，排在第九名的位置，倒是与自己的预想差不多。 然后他又简单的扫了一眼总成绩排名，综合成绩第一名：维塞莉娅·吉尔帕拉，九十二点五分，除了实操综合，其他基本都是满分。 还有那个加里·蒙克，奈夫也看见了他的名字，虽然野外试炼得分一塌糊涂，但其余两项并不差，综合成绩排在第十七名。 奈夫随手将成绩单扔在写字桌的角落里，然后抽出床底下的皮箱，看了看里面一直被冰冻保存的一根样本注射器后，轻轻舒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刚来皮城学院一个月，事情的进展竟然会如此顺利。 平白得到了一颗初原水晶，维克托暗示自己的任务，实际上已经完成了，进入黑默丁格实验室的事情，也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 然而，他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如此。 他答应过斯堪维娜，要帮她从菲罗斯家族的手中救出所有的壳人族同伴。 这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为了自己能够更加的强大。 而且地沟里的自护队，一直在暗中发展势力，他应该抽个时间回去看看，财阀这边的动静他也得时时刻刻的盯着，还有纳米机器人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奈夫拿着成绩单就往黑默丁格的工坊而去。 机械系的工坊区与实验大楼并不在一起，是被单独集中在学院的一个角落里的，清一色的高阔平房，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大型机床和仪器。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等他到时，黑默丁格的工坊内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原以为来拜入黑默丁格门下的学生会有很多，所以还特意起了个大早赶过来的，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奈夫慢步走进工坊内，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机械设备，一边找着黑默丁格的人影。 果然，在听到动静后，一个毛茸茸的大头约德尔人，就摇摇晃晃的从里面的小书室里走出来了。 他带着可以互相更换的海克斯三片镜，斜背着一个工具箱，手里还拿着一个扳手。 见到奈夫后，黑默丁格显然有些意外的高兴：“啊，是要到我工坊里来的学生吗？” 奈夫点点头，道：“是的，黑默丁格教授，我想到您的工坊里来学习，这是我月底考核的成绩单。” 奈夫说着，态度很诚恳的将成绩单递到了黑默丁格的面前。 黑默丁格接过成绩单，跳到一个高脚凳上，扒拉下头上最小的那块镜片后，仔细看了起来。 “嗯，奈夫·斯兰卡，综合成绩排名第九，不错不错，机械操作与控制，满分，真的不错，咦？怎么理论只考了四十二分呢？” 黑默丁格疑惑的抬起头来，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显然是在等一个解释，只是他这个样子看起来，的确是……像个毛茸茸的宠物。 奈夫抬起自己的机械右臂，看着黑默丁格道：“因为这个。” 黑默丁格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机械手指握不住鹅毛笔。”奈夫的语气有些无奈。 黑默丁格听了这话，愣了愣后，忽然笑了起来，道：“难怪操作能考满分，理论却只有这么一点，哈哈哈，不过，我还是要先考你几个问题。” “教授请问。” 于是，黑默丁格又临时出了几道理论方面的题目，而奈夫也回答得条理清晰，准确无误。 黑默丁格见状，更加满意了。 “为什么想来我的工坊学习？”黑默丁格问道。 “想跟着您学习自动化机械人的制作，在这方面，整个学院里，没有人比您更精通的了……” 第一三八章 唠唠叨叨的维塞莉娅 两人又简单的问答了几个问题，就相当于一场面试。 随后，黑默丁格对奈夫的表现相当满意，当即就拍板决定，从后天开始，就可以直接到他的工坊里来学习了。 不过，奈夫在谢过之后，还是问了一个自己进来后就一直疑惑的问题： “为什么今天都没人来找教授您呢？” 黑默丁格摇了摇头，叹气道：“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大楼那边的实验室里发生了爆炸，我还被学院警告处分了。虽然没闹出人命，可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人敢去我的实验室了，更何况是这边的工坊呢！对了，你就不怕吗？” 奈夫笑了笑道：“没什么好怕的，不管什么实验，精确操作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黑默丁格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笑得更开心了，暗自想到： 吉格斯搞了一场大爆炸后，几乎就没有学生敢到自己的工坊里来了，原本他都以为自己今年招不到学生了，没想到…… 而且这孩子还这么优秀，可比那成天惦记着爆炸的吉格斯强多了。 “对了，教授，吉格斯呢？” 奈夫看着黑默丁格，故作疑惑的问道。 他其实知道吉格斯是去了祖安，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约德尔人又是怎么决裂的，奈夫并不知情。 黑默丁格的眼神躲闪了几下，随后将扳手扔进工具箱内，一边往书室里走，一边道：“被学院记了大过，心里不舒服，就跑出去旅游了吧，什么也没有跟我说，或许过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又回来了。” 奈夫没再多问什么，黑默丁格接着道：“嗯，好了，我还有好多公式要计算，你先回去吧，后天直接来就行了。” “嗯，多谢教授。” 奈夫道过谢，就向黑默丁格告辞了。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一出工坊大门，就碰见了维塞莉娅。 她也拿着成绩单，刚从杰斯的工坊里出来…… ………… 奈夫装作没看见维塞莉娅一样，径直朝工坊区外走去。 前几天野外试炼的时候，奈夫可不相信，自己那拙劣的演技能骗得过精明的维塞莉娅。 她肯定看得出自己是不愿意救她的。 虽然后来雷恩加尔那几个半兽人并没有大开杀戒，她也因此活了下来。 然而，见她受伤晕过去，奈夫也就只是留了一点有用的物资在那了，最后还是靠她自己抗过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虽然不愿意救她，可她也没死，过程其实都无所谓，就结果而言，她应该是不会因此而怨恨自己的。 但不管怎么样，主动和她保持距离，都是最稳妥的做法。 只是，奈夫很快就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叫维塞莉娅的女孩了…… 维塞莉娅出了杰斯的工坊，抬头便看见奈夫从对面走了出来，又是四目相对，又是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就和那天一样。 维塞莉娅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又不敢立马就上前打招呼，只能低着头跟在奈夫身后走。 寻思了许久之后，她才终于鼓足勇气，加快脚步追上前去。 “奈夫同学，请等一下。” 维塞莉娅从身后追来，奈夫放慢了脚步。 “您请等一下，奈夫同学。”维塞莉娅虽然没跑几步，但依然脸颊通红，喘着粗气，伸手拦住了奈夫的去路，而且说话还特意用上了敬语。 奈夫停下脚步，神色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维塞莉娅直直看着奈夫，整个脖子和耳根都染得绯红，终于她咬了咬嘴唇，一个深深的弯腰鞠躬，都让奈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至于吧。”奈夫在心中暗道。 维塞莉娅弯着腰，郑重其事的道：“上次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维塞莉娅·吉尔帕拉永世不忘。奈夫同学如果需要什么，还请尽管开口，我以吉尔帕拉家族的名义发誓，绝不亏待您的恩情，不论是金银珠宝，还是荣华富贵，只要您开口，一定满足您的要求。” “不至于，举手之劳而已。”奈夫面无表情的道。 维塞莉娅依然弯着腰，可听奈夫说只是“举手之劳”，头埋得更低，脸颊更加滚烫了： “对奈夫同学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如果没有奈夫同学的出手相助，维塞莉娅这次就真的回不来了，更不可能通过考核，所以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接受维塞莉娅的报恩。” 奈夫皱了皱眉，道：“真要报恩的话，不要打扰我就行了，我现在要急着回去，你挡着路了。” 维塞莉娅听闻，抬起头来看着奈夫，眼泪都流出来了，但还是急忙让开一步，接着道：“奈夫同学就算这样无欲无求，维塞莉娅也还是要报恩的，不然维塞莉娅心里会煎熬一辈子的……” “你的伤好了吗？”奈夫忽然问道。 维塞莉娅一愣，红着脸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好……” “还没有好就少说点话，少哭，伤元气。”奈夫最烦的，就是看见女孩子哭，一边哭哭啼啼的，还一边絮絮叨叨，更烦。 “嗯。”维塞莉娅点了点头，赶紧抹干眼泪。 奈夫迈开脚步，边走边道：“报恩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如果你不想给我惹麻烦的话。” “可就算奈夫同学这么说，我也还是要报恩的，不然我……” 奈夫是真的觉得这家伙要是一直这么固执的话，迟早会给自己引来麻烦，于是便决定索性把实情都告诉她： “实话跟你说吧，那些半兽人根本就没打算猎杀人类，它们是自己走掉的，明白了吗？所以我并没有出手救你，报恩的话也别再提了。” 奈夫冷冷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心想这下维塞莉娅应该不会再嚷着要报恩的事了吧…… 维塞莉娅望着奈夫的背影，愣了许久，眼眶又湿润了。 不过想起刚才那句“少哭伤元气”的话后，她立马又擦干了眼泪，变得坚强起来。 看着奈夫越走越远，维塞莉娅在心里默默的感叹道：“这是要多么高尚的品格才能这样不求回报啊！ 那怪物追杀了我十几里，叫没打算猎杀人类？第二天我专程走回原处去看了的，那么大的深坑，还有战斗过的痕迹，那么明显，怎么可能是它们自己走掉的呢！ 还有水晶碎片的事情也是的，怎么可能会不需要呢！奈夫同学一定是怕这件事传扬出去之后，对我的名声不好，所以才拒绝得这么干脆！ 枉我之前还在怀疑奈夫同学的人品，还在担心他图谋不轨，我真的是太差劲了！ 不行，一定要报恩，一定是我刚才提出的金钱和地位都太俗了！没错，一定是奈夫同学觉得我太俗了，所以才不想我去打扰他！ 可除了用这些报答他，还能用什么来报恩呢……” 维塞莉娅一边思考着这些严肃的问题，一边往自己在学院里的私人别墅走去了。 而此刻，维塞莉娅身后不远处的工坊内，杰斯站在窗前，看着奈夫的背影消失在小道尽头的拐角处，轻轻摇了摇头…… 第一三九章 再回祖安 对于维塞莉娅的这些头脑风暴，奈夫当然不知情。 否则他一定会有——“呕～～这也太狗血了吧”——这种感觉。 奈夫回了公寓，又看了一会书后，到中午时分，他便出了学院，往城外走去。 学院考核与导师选择的事情顺利定了下来，他也应该回祖安看看了。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乔装打扮了一番，然后走到一个空空荡荡的巷子，然后身形一闪，就没有了踪影。 一个多月没有回祖安了，果然，在习惯了皮尔特沃夫的新鲜空气后，祖安的炼金毒雾的确有些刺鼻。 而且，他今天是要去往地沟区的，所以将许久没用的海克斯吸滤器也带在了身上。 下到黑铁区后，奈夫还是先去了一趟亨特酒馆。 这一回，他没再对库娅老奶奶隐瞒身份，老人家也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的话。 那个名叫莱丽斯的女孩见状，也高高兴兴的去给奈夫做枣糕和面食了。 而科妮则停下手里的活，陪在库娅老奶奶身旁，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奈夫，眼中满是柔情。 这些细节，奈夫都知道。 但他没有感情，无法给出回应，所以这方面的感觉自然而然的就淡化了，甚至是被忽略了。 当然，奈夫到这里来，可不是唠家常来的。 所以在回答库娅老奶奶的问题时，也会有意无意的问科妮一些问题，来了解下边的情况。 上次中层广场的暴乱之后，科妮听从奈夫的话，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出门了。 而明面上的回答是：“外面现在很乱，炼金男爵的人还在四处搜捕暴乱的相关人员，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去做生意了。” 科妮很聪明，在一边避免着让库娅老奶奶和莱丽斯知道自己与暴乱有关的同时，也将自护队的情况很隐晦的告诉了奈夫。 暴乱被血腥镇压之后，整个地沟里的自护队就完全蛰伏下来了，全部化整为零，彼此断开联系，藏进了数量庞大的劳工群体当中。 虽然在炼金男爵的强力搜捕之下，也有暴露行踪的，但绝大多数力量都能保存下来。 奈夫对此，还是挺满意的，只要有生力量还在，就能卷土重来。 但这一次，就如那位牺牲的福斯组长而言，要靠他们自己，不能再相信那些蛊惑人心的“神明救赎”之梦了。 近一段时间，炼金男爵的疯狂报复已经慢慢结束了，所以奈夫想借着这次机会，见一见自护队的主要领袖，也就是那位博伦队长。 科妮自从上次报信之后，就受到了自护队的重视。 所以这件事情，她应该有办法。 当然，奈夫不会让她一个人去冒险，自己带着她，会安全很多很多。 在简单的吃过莱丽斯端上来的枣糕后，奈夫便道要出去走走看看。 关于皮城学院里的事情，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包括科妮，所以库娅老奶奶就更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做什么的了。 奈夫只说，他现在跟着一位富商在外经营生意，所以几人也便没有多问了。 而长久在外的游子，回到故地，想看看旧风景，也无可厚非，自然不会有人去怀疑什么。 只有科妮明白他的意思，意会一笑，提出要陪他一起出去。 “早些回来吃饭。” 在库娅老奶奶慈祥和蔼的叮嘱声中，奈夫和科妮一前一后的出了亨特酒馆，往黑铁区的更下层走去。 “我想见一见你们的队长，你有办法的吧。”奈夫脸色平静的问一旁的科妮道。 “可以，我有办法。”科妮看着奈夫，目光仍是温柔：“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吧？” “嗯。”奈夫点了点头，道：“的确有些正事想和你们队长谈谈。” 科妮没有往下问，只是道：“博伦队长知道你，他一定会见你的。” “那就好。”奈夫稍稍停了一下，忽然又问道：“对了，你相信风之女神吗？” “风之女神？”科妮愣了愣，随后变得迟疑起来。 奈夫道：“实话实说，我需要知道最真实的答案。” 科妮想了想后，答道：“信是信的，但我知道，我并不够虔诚，因为我一直在怀疑着。” “怀疑什么？”奈夫看向她道。 科妮轻轻叹了一口气，答道：“如果真有神明存在的话，为什么我们还要遭受这么多的苦难？为什么上次在中层广场的时候，没有神明来拯救福斯队长他们…… 所以，我相信风之女神是真的存在，只是很多时候，或许她并不站在我们这一边……” 奈夫听闻这话，陷入了沉默，而科妮则接着道： “不过库娅奶奶很相信风之女神，她一直都带着一个青鸟木雕，从不离身。 她说风之女神曾救过她，而且就在前一段时间，风之女神还显灵了的，青鸟木雕上满是光芒。” “不错，风之女神那天的确显灵了。”奈夫说了一句，随后又道：“你知道祖安哪有风之女神的神邸吗？” 神邸，其实就是供奉神明的地方，自然也是信仰的会集之所。 “有的，这附近就有一座，只不过很破旧了。”科妮回答道。 “带我去看看吧。” 两人绕过街角，走过几条窄巷后，就看到了科妮所说的那座神邸。 的确很破旧，比那边土地公的寺庙还要小，而且常年失修，就连原本简陋的屋顶都被流浪狗给刨开了。 里面除了一只展翅起舞的青鸟铜像外，没有任何供奉物品。 看得出来，这里早已经荒废了，自然更不会有人来朝拜。 奈夫轻轻皱了皱眉，问科妮道：“祖安城里应该还有很多风之女神的神邸吧？是不是差不多都这样子了？” “嗯。”科妮点了点头，道：“库娅老奶奶就曾经感叹过，说她们年轻的时候，亲眼见过风之女神显灵，所以她们都有着很诚挚的信仰，可到了我们这一代，就很少有人来参拜女神的神邸了。” 奈夫没再多说什么，即便他真的见过风之女神显灵，可要他去信仰一个对自己的生活根本就没有丝毫帮助的神明，还要保证足够的虔诚，也的确是在难为人。 更何况科妮这些只是听说过传说的穷苦人呢？ 而且奈夫知道，风之女神迦娜其实诞生于海上，她是水手们信仰和祈愿力量的汇聚体。 只是近些年来随着海克斯科技的崛起，蒸汽动力机船渐渐取代了依靠海风行驶的帆船，所以出海人对她的信仰，越来越弱。 反倒是祖安，由于二十多年前绿色毒雾事故的原因，曾经修建过许多这种风之女神的神邸。 可失去了主体信众的迦娜，神力仍旧衰落得厉害，再加上祖安人一向信奉炼金技术和海克斯科技，所以年轻一辈中，也没有几个人会多看迦娜的神邸一眼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迦娜是现在符文之地上，力量最弱的半神…… 奈夫取出两枚银轮，放在了神邸中一个类似于功德箱的储物罐里，然后转过身来，对科妮道：“现在带我去见你们的队长吧。” 科妮点了点头：“有点远，走过去的话，可能要花上小半天的时间。” “你只需要指路就行了，我带你去。” 奈夫面无表情的说完这话，揽过科妮的细腰，随即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就像前几次一样的自然。 钢丝与转轴的摩擦声传来，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飞向了机械尖塔和杠杆齿轮切割过后的绿霾天空…… 第一四零章 修缮迦娜的神邸 博伦队长是一个中年人，很寻常很普通的那种。 如果你认为他是一个剑眉星目，体格高大的俊朗大叔，那就错了。 那种所谓的领袖气质，只存在于话本小说中，长时间在地沟里挣扎求生的底层劳工，不可能生的那么壮硕威猛。 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寻常路人，如果穿上连体工作服，拿上十字镐和矿石铲，你就会觉得，没有什么比这身穿着打扮更符合他的气质了。 或许，也只有这么普普通通的领袖，才能躲过炼金男爵手下们的反复搜捕吧。 此刻，博伦就静静地坐在奈夫的对面，中间隔着一张铁板锯合而成的桌子，上面有两杯刚刚端上来的热茶，还有一盏老旧的瓦斯灯。 “谢谢您一直以来对科妮的照顾。”博伦队长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嘶哑，有着明显的呼吸道疾病：“也感激您上次帮助我们躲过了那场可怕的灾难。” 奈夫点了点头，道：“我与祖安站在一起，而你们，让我看见了祖安的希望。” 博伦听了奈夫的话，摇了摇头叹息道：“感谢您的肯定，只是……我们现在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 奈夫却道：“你知道吗？就算是再微小的火光，只要条件成熟，也可以重燃成熊熊大火。” 博伦听了这话，眼睛亮了一下后，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奈夫小兄弟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愿做那微弱的火光！” 听到这话，奈夫满意的点了点头，而一直站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他的科妮，眼神都要化开了。 “其实我始终有个疑问，当然不是我们不信任您。”博伦队长斟酌着语气，接着道：“而是我们真的需要彼此了解一番才行。” “您请问吧，我一定如实相告。” 奈夫猜到了博伦要问什么，当然他也没有要隐瞒的打算。 “我听闻您是维克托教授的学生，您其实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去处，为什么还要选择与我们合作，与我们为伍？” 维克托在皮城学院任教之前，也是祖安科技魔法学院的老师，再加上此前他与布里茨一起，救过许多人，所以知道他的祖安人，都会用教授来尊称他，面前的这个博伦队长，也是一样。 奈夫看着博伦，认真道：“没错，你们知道我是维克托的学生，但你们并不知道，我之前是什么人。” 博伦队长笑了笑，道：“能得到维克托教授的认可，想必此前您也不是寻常人吧。” 奈夫摇了摇头，道：“不，半年多以前，我只是祖安街头的一个小乞丐，风餐露宿，衣不蔽体，随时都有可能被饿死。 有一次我得罪了邻街的几个混混，差点被打死，是老师救了我，并给我加装了机械义肢，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也出自祖安的最底层。” 见博伦几人都在认真听着，奈夫接着道：“但我在老师那里学到最多的，并不是机械的制作，而是勇气，站起来反抗的勇气。 如果那一天我没有握紧拳头，为了自己反抗，可能今天我依然只是个小乞丐，苟延残喘的活，如蝼蚁一般的死。 其实老师一直都想唤醒祖安底层的勇气，反抗暴政的勇气，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到希望，而现在，我看见了。 是上次的暴乱，让我看见了希望，我相信你们自护队中还有很多像福斯组长一样的人，拥有勇气，而且能够保持理智。” 博伦点了点头，感叹道：“福斯的确是一位能力出众的领导者，他的死，我们都很痛心，也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 说完自己的情况，奈夫也该表明自己的来意了，于是他开门见山的道：“以后我会在暗中帮助支持你们，但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提前去做。” “什么事情，请讲。”博伦道。 “你们可以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组织人手对城中的风之女神神邸进行修复，并宣扬神迹，重新唤起祖安人对风之女神的信仰。” 奈夫的一席话让博伦和屋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不明白奈夫小兄弟为什么要我们这么做。”博伦皱起了眉头，道：“难道您忘了福斯就是被那群信教徒给连累害死的吗？如果那真是神明，福斯怎么可能会死？那两千劳工兄弟又怎么会死？” “没错，那的确不是神明，那只是一个骗局。”奈夫不急不缓的道：“但迦娜却是一个真的神明，她能帮助祖安走出困境。” “抱歉，我们已经上了一次神明的当了，不会第二次被神明利用，如果您只是想说这个，那您请回吧，就算迦娜是真的神明，以后我们也会靠自己！”博伦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有力。 “没错，当然得靠自己。”奈夫对博伦的逐客令并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十分欣慰的道：“我可没说过风之女神会为你们带来胜利，会帮你们推翻压在头顶的炼金男爵。” “那你是什么意思？”博伦心绪平复了一些，看着奈夫，疑惑的问道。 “你们自己的命运只有依靠你们自己去抗争，没人能帮得了你们，就算是神明也不行。”奈夫的语调平缓，可措辞却十分坚定，不容反驳：“但迦娜却能护佑祖安，给你们提供许多助力。” 博伦慢慢攥紧拳头，道：“什么助力？信仰吗？我曾经信奉了迦娜几十年，可到头来，除了两阵风以外，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的亲人，我的劳工兄弟们，一样在这该死的毒雾中挣扎，一样被炼金男爵的手下活活打死！如果信仰神明真的有用，我又何必建立这自护队，让一群受尽苦难的人抱团取暖？” 奈夫停顿了一会后，看着博伦，很认真的道：“但你也要清楚，没有海克斯吸滤器，整个祖安，连呼吸的权利都掌握在皮尔特沃夫人的手里。 如果在战斗当中，皮城人用所有祖安人的生命相要挟，你还有选择，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见博伦陷入沉默，奈夫接着道：“别忘了，祖安的炼金男爵，背后都有皮城财阀的影子，虽然只是两阵风，但在关键时刻，足以扭转局势，这就是迦娜能给你们的助力。 当然，如果你有办法让祖安全城人手一个海克斯吸滤器，那就当我的这些话没说。” 博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慢慢松开拳头，道：“奈夫小兄弟说的对，是我们的考虑不够长远……只是修缮城中的神邸，花费一定不会少，而现在我们，实不相瞒，我们的资金很紧张……” 科妮有些激动的开口道：“其实我们可以号召大家募捐的，我愿意带头筹集！” 她刚才听到奈夫的一番分析，眼中早已是异彩连连，所以现在见到博伦队长有难处，才会如此激动的插话。 “这个……”博伦开始思考起来。 “这个不妥。”奈夫则直接否决了科妮的提议：“现在风头还没有过去，你们再聚集起来募捐，绝对会被炼金男爵的人盯上。” “那该怎么办？”科妮泄了气，也为难起来。 奈夫想了想后，道：“资金也可以交给我来处理，你们要做的事情，是四处宣扬迦娜的神迹，重新唤起祖安人对风之女神的信仰。” 博伦却有些怀疑的道：“这样一大笔资金，奈夫小兄弟能处理好吗？ 第一四一章 维塞莉娅的来访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奈夫点了点头，接着道：“但记住我说的，不要暴露了你们自己的行踪，而且，你们要成为最虔诚的信仰者，因为信仰迦娜就是信仰你们自己，你们就是祖安的风，变革之风。” “我们就是祖安的风，变革之风……”博伦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眼中的光芒更加明亮了，站起身来对奈夫抱胸躬身行了一礼后，道：“多谢您的指点，您交代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办好的。” 奈夫点了点头，也跟着站起身道：“行了，关于修缮神邸的资金及相关事宜，我会安排好的。你们也要开始布局谋划这件事了，借着宣扬风之女神，你们也可以在暗中扩大自护队的影响。” “嗯，您说的是。”博伦认真道。 奈夫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铜钟，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下次见面，我还是会让科妮陪着我来的。” “我送您出去。” 博伦刚才没有出门迎接奈夫，此刻却坚持要亲自送他出去。 但奈夫还是制止了他：“隐秘行踪最重要，我和科妮是不会被人发现的，你们也不必跟出来。” 于是，博伦等人目送着奈夫和科妮走出地下密室，然后两人的身影淡光一闪，便没有了踪迹。 几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满是震撼。 他们此刻只觉得，这个红发少年，真的如神明一般，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刚才那番话，也的确是字字珠玑，让人醍醐灌顶。 “难怪维克托教授会收这孩子为学生……”博伦轻声感叹了一句。 奈夫带着科妮回到黑铁区的亨特酒馆后，并没有在这里吃饭，和库娅老奶奶闲扯几句后，便告辞离开了。 临行分别前，科妮塞了两块红枣糕点在奈夫怀里了，说这是她亲手做的，让他尝尝毒。 “你什么时候会再回来？”科妮看着奈夫，浓浓的情意，满是不舍。 “应该要不了多久，等祖安的神邸修好之后，我就会回来看看的。”奈夫面无表情的答道。 “嗯，那我等你回来！”科妮的喜悦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 “我走了。” 奈夫平平淡淡的说完这句话，然后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沿着地沟两侧蔓延出的钢铁建筑，向上飞去。 而科妮在底下，抬头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情深意切。 恍然间，她还看见，在奈夫的身旁，似乎有一只散发着光芒的青鸟，一直在伴他飞行…… 奈夫用瞬闪回到皮尔特沃夫城内的一处隐蔽角落后，就换上了最寻常的衣服，步行走回了学院里的公寓内。 刚刚把房门关上，斯堪维娜就“闪亮登场”了。 “我竟然没看出来，你竟然在谋划这么大一件事！你的棋盘够大的啊！”斯堪维娜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撼，又或者说，是激动：“看来，我真的要好好试探试探你的脑袋里还装了一些什么大志向了！” “你要是敢随意试探，我就让小渣渣短暂的暴露一下你的行踪。”奈夫看了斯堪维娜一眼，知道她是在说笑。 “不让就不让，小气鬼！”斯堪维娜故作生气的嘟起了嘴，模样十分可爱。 而小渣渣则探出脑袋来附和奈夫道：“就是就是，大佬应该给我一个机会报复一下她，天天受到我的庇护，还骂我是绿皮怪。” “哎呀！”斯堪维娜立马就和小渣渣杠上了：“你每天吞噬我的魔法能量，我还没找你收钱呢！叫你几句绿皮怪怎么了？更何况你本来就是个绿皮怪啊！绿皮怪！绿皮怪！” “哎呀呀呀！破石头！破石头！”小渣渣气得直跺脚。 “绿皮怪！” “破石头！” …… 没完没了。 等他们两个吵完架，奈夫已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了，他今天奔波了一天，是真的有些累了。 “哼！”斯堪维娜不理小渣渣，关掉了“全息投影”。 “哼！”小渣渣也不理斯堪维娜，重新钻进了机械臂。 房间里慢慢安静了下来。 从此，斯堪维娜就多了一个大气文雅的新外号——破，不对，小石头…… 奈夫顺利的进了黑默丁格的工坊，经过几天的相处下来，他与这个性格古板的约德尔人也渐渐地熟悉了。 不过他知道，对黑默丁格提出纳米机器人的设想，还需要一个契机才行，得找到一个更加合适的理由。 因为黑默丁格实在是太喜欢刨根问底了，他总是喜欢把一个问题的答案变成另外的一个，甚至是很多问题。 比如现在他常常纠结的一个数字 ——“啊，经过我的计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42，不过，问题是什么呢？为什么会是42呢？” 奈夫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连他自己都忘记这个答案原本对应的问题是什么了。 他就只是想到了新的问题——“为什么是42这个数字？” 好吧，果然天才都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所以，奈夫如果不想好一套严谨的说辞来应付黑默丁格，一定会在不经意间，就被他问出许多秘密来。 而关于修缮神邸的资金问题，奈夫也已经在开始谋划了。 他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如果只是将祖安的全部神邸翻新一遍，就至少需要四五十个金轮。 更别谈他想在祖安的崖壁上，另外再修建一座大型的祭祀神庙，这又要花费五六十个金轮。 因此，他需要尽快搞到一大笔钱，越多越好。 思来想去后，奈夫觉得，果然那个三维奇金银交易所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自己得手过，对那里还算熟悉，再加上现在有了瞬闪技能，事情就更好办了。 而这天晚上，奈夫正在自己的公寓里谋划这些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奈夫回头望去，的确是在敲自己的房门。 他有些警觉了起来。 因为自己到学院里来了一个多月，早就已经与那帮同学老死不相往来了，可从来没有人敢敲过自己的房门。 小渣渣没有反应，奈夫也便放下戒备，站起身来，过去打开了房门。 此刻，站在门外的，是维塞莉娅。 当然，廊道里已经有很多学生跑来围观了。 毕竟维塞莉娅现在可是整个学院的明星，所有的考试科目都接近满分，野外试炼更是差点打破凯特琳保持八年的记录。 再加上出身名门贵族，长相又清纯绝美，早已不知迷倒了多少少男少女，真正的男女通杀。 也正是因为太过于耀眼，所以她在学生公寓里只住了一个星期，就搬到学院里吉尔帕拉家族专门为她修建的私人别墅去了。 第一四二章 莫名其妙的维塞莉娅 见到奈夫把门打开，周围的人群也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声： “那人是谁啊？咱们科系的吗？为什么我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祖安地沟里来的，又不合群，还有暴力倾向，你当然不认识他。” “对啊！前一段时间把格林夫斯同学打伤住院，还害得他们没办法参加月底考核，这件事你们应该知道吧？” “哦哦哦，知道知道！原来是他打的啊！下手真狠！” “那维塞莉娅同学来找他干嘛？难不成是想给格林夫斯他们找回公道吗？” “可能是的，毕竟维塞莉娅同学那么温柔善良，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皮城人受到祖安人的欺凌呢！” “可那家伙好像也很厉害的！” “厉害有屁用！他敢对维塞莉娅同学下手？吉尔帕拉家族的人不得扒了他的皮！” ………… 奈夫听着周围的耳语，皱了皱眉，看向维塞莉娅，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事情吗？”奈夫开口问道。 维塞莉娅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围观学生，很矜持的笑道：“是有点事想和你谈谈，方便让我进去吗？” “不方便，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奈夫堵在门口，直接拒绝了维塞莉娅的请求。 自己房间的桌子上，还摆着盗取金银交易所的计划图呢，怎么可能让她进去。 维塞莉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拒绝，而且还拒绝的这么干脆，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过了许久后，她才假装自然的拨了拨耳边的头发，笑道： “那……那你明天有时间……能去一下我的住处吗？” “就算有时间，我为什么要去？”奈夫看着维塞莉娅，觉得她简直莫名其妙。 维塞莉娅有点傻了，脸上的红晕一直染到了耳后根，她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努力的平复住心绪后，十分艰难的开口道： “其实我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我想我能给你提供帮助，我明天会一直等候你的到访。” 维塞莉娅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她实在是没脸在这多待一刻了。 但奈夫看着她的背影，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他关上房门，看着桌面上偷取金银交易所的计划图，陷入了沉思。 仔仔细细的回忆了许久之后，奈夫确定，自己没有漏出过任何马脚。 “不，她不可能知道我的这个计划，更不可能知道祖安的事。” 奈夫摇了摇头，可是依然很疑惑：“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我的难处，什么难处？” 想了这么多，奈夫还是决定问问小渣渣：“小渣渣，刚才在维塞莉娅身上，你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 小渣渣探出脑袋，摇了摇头，道：“没有任何不对劲，大佬，她好像的确是在为你考虑。” “的确在为我考虑？那就是说，这不是陷阱？”奈夫又思索了片刻，终于做出决定：“嗯，明天去看看吧，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上午，奈夫如期来到了维塞莉娅的住处。 这是一座单独建在学院角落里的别墅，门前有一亩池塘，清澈透明，几株翠绿的芦苇与荷叶点缀其上，很是清雅。 走过池塘上的木桥，大大的别墅宅院里，绿草芬芳，落花随风而舞，将春景之美牢牢锁在了这方别院里。 在学院里能拥有这样一座私人别墅，奈夫能想到，只有一个字：壕。 “壕”无规矩和底线的“壕”。 果然，维克托的日记本里说的没错，学院，也只是财阀们随意拿捏的小玩意儿而已…… 此刻宅院里的草坪上，早早就摆上了一面洁白的圆桌，和两个橡木打造的折叠椅。 维塞莉娅一袭鹅黄的长裙，端庄典雅的坐在圆桌前，安安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书本。 今天她并没有戴假发，银白色的长发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盘在脑后，看起来有些慵懒，却很有一股知性女子的韵味。 别墅大门前还有专人看护，见有人走过来，便伸手拦住了去路。 但里面的维塞莉娅很早就知道奈夫过来了，一边亲自迎出来，一边冲那守卫道：“威佳斯，刚才都和你说过了今天会有客人来，为什么还要拦着不放行。” “回大小姐的话，属下奉家主之命保护大小姐，不敢有丝毫懈怠。”铠甲壮汉一拳捶在自己的胸口，语气无比坚定。 “你就是一根筋！”维塞莉娅斥责了铠甲壮汉一句，然后将奈夫引入宅院，道：“奈夫同学不要见怪，先请坐。” 奈夫落座后，神色平静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维塞莉娅，开门见山的道：“你知道我的什么难处？又准备怎么帮我？” 维塞莉娅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挥挥手，示意里面的仆佣端来两杯热茶后，道：“这是艾欧尼亚的古里茶，味道很甘甜，奈夫同学可以尝尝。” 奈夫看了一眼摆在自己面前的茶，面无表情的道：“我对茶不感兴趣，只是你昨天说的话让我很在意。” 维塞莉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语重心长的道： “奈夫同学其实很努力了，我都看在眼里。 当别人在参加各种舞会和派对的时候，你在公寓里学习，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 当别的同学在忙着交朋友，在忙着扩展人脉时，只有你在城里实地考察着皮尔特沃夫的工坊。 奈夫同学付出了比所有人都要多的努力，只是方向上，可能出了那么一点点问题。” 奈夫看着维塞莉娅，越来越莫名其妙，开口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维塞莉娅思忖了片刻后，斟酌着语气道：“其实奈夫同学你很聪明，嗯，真的很聪明，但是学习的方法不对，所以理论课的成绩才一直上不去。” 奈夫慢慢皱起了眉头，有点不敢相信的道：“你想说的……我的难处，不会就是指这个吧？” 维塞莉娅点了点头，又很快摇头道：“不是，不算难处，只是你努力的方向出了一点点问题，我想我能够帮你把这些问题全部解决掉。” 奈夫这下总算是明白了，不禁揉了揉额头道：“所以你昨天专程去找我，又让我今天过来，还说了这么多，就仅仅是因为这个？” 维塞莉娅拿起圆桌上的书，干劲十足的道： “嗯！我知道奈夫同学现在一定很为难，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帮助你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杰斯教授说的对，强大的理论知识是精准实验的前提，奈夫同学只有将理论知识彻底掌握了，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工匠大师……” 维塞莉娅又开始发表她的长篇大论了，奈夫则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打断她道： “我没说过我以后要成为一名工匠大师，也请你不要再擅作主张的帮我解决这些所谓的问题了。” 说着，他站起身准备直接走掉，但却被维塞莉娅给拦了下来。 维塞莉娅是真的有些急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不俗气的报恩方法，这一下子又被拒绝了的话，她可怎么办呀？ 受了别人那么大的恩情，不报恩怎么能行！ 于是，维塞莉娅赶紧劝诫道：“奈夫同学你可千万不要放弃自己啊！方向对了，只要你再努力一点点，绝对能做到顶尖水平的！ 杰斯教授就经常教导我说，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贫穷和愚蠢的人，只有不够努力和自甘堕落的人！ 就算是最平庸的劳工，通过努力，也能成为技艺精湛的工匠大师，更何况是像奈夫同学这样聪明的人呢……” 奈夫看着维塞莉娅这焦急的模样，是真觉得有些可笑，如果不是忽然间想通了一件事的话，他一定会立马走掉。 因为两个从小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谈得来的话题。 第一四三章 羊毛出在猪身上 做出决定后，奈夫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维塞莉娅，反问道：“所以，你觉得杰斯的那些话都是对的？” “要说杰斯教授！”维塞莉娅嘟起嘴，有些不满的看着奈夫。 但见奈夫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还是很高兴的问道：“你是指哪些话？”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贫穷和愚蠢的人，只有不够努力和自甘堕落的人……就是这句话。”奈夫道。 “嗯，本来就是啊！如果足够努力，为什么会贫穷？如果足够努力，为什么会愚昧无知？”维塞莉娅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奈夫冷冷的笑了笑，道：“或许，你真的应该去祖安的地沟里看看。” “什么意思？”维塞莉娅愣了一下。 奈夫转过身来，很认真的看着维塞莉娅，道：“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但别用你们的幸运，去否定他们的价值。 他们贫穷，他们卑微，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更不是因为他们自甘堕落。” “那是因为什么？”维塞莉娅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是因为有人压在头顶，让他们负重前行，而仅仅只是站立着，活下去，就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了。” 奈夫轻轻的叹了口气后，接着道：“努力？他们很多人，每天都在拼命，拼命的活着。但他们永远没有你们这么幸运，一出生就不愁吃穿，不忧前途。 没错，许多事情，你们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做到了。那是因为你们的父辈，你们的家族已经为你们铺平了道路，指出了方向，你们要做的，只是迈开脚步，往前走就是了，多么容易的事情，却是你们所谓的努力。 而地沟底下，我见过比你们更有天赋的人，也见过比你们更加努力的人，但他们每天在致命的毒雾里累死累活，为之付出一生的，却是炼金男爵压在他们身上的税子，还有每天花一个银轮就能买到的面包。这样的活着，连脚下的路都没有，你让他们朝哪里努力？” “可是，可是……”维塞莉娅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目光狭隘，只能看见自己生活的圈子，反而却以为自己是站在高处，可以指点一切，这就是你们皮城人一贯的傲慢，杰斯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我……我……”维塞莉娅眼眶又红了，躲闪着目光，根本不敢看奈夫，满脸委屈的喃喃道：“可我只是想帮帮你，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的……” 奈夫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开口道：“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帮我？因为我上次救了你，要报恩吗？” 维塞莉娅想起那次发生的事情，脸上很快又泛起了红晕，点了点头，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真的想报恩的话，就请你为祖安做点善事吧。” 维塞莉娅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看向奈夫，道：“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修缮风之女神的神邸。”奈夫脱口而出道。 维塞莉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修缮神邸？” “嗯。”奈夫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风之女神可以驱散祖安城内的毒雾，但现在她的神邸损毁严重，无法汇集信仰的力量，这样下去的话，祖安的毒雾会一天比一天的严重，中毒而死的底层劳工，也会一天比一天多。” “好，我答应你，帮祖安修缮风之女神的神邸！”维塞莉娅郑重的点了点头。 “需要一百五十个金轮左右。”奈夫又道。 “嗯，都交给我来办吧！”维塞莉娅在钱的问题上十分爽快。 “还有一个请求。”奈夫想了想后，接着道：“不要以吉尔帕拉家族，也不要以皮城人的名义去做这件事情。” 维塞莉娅皱了皱眉，道：“可以是可以，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奈夫叹了口气，轻声道：“因为大多数祖安人，对皮尔特沃夫都很抵触。” 维塞莉娅听闻，看了看奈夫，有些失落的道：“嗯，好吧，我答应你，不用皮城人的名义去修缮……那以你的名义行不行呢？” “更不行。”奈夫很果断的否定道：“如果你想让我惹上各种各样麻烦的话，就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维塞莉娅很是不解。 奈夫则解释道：“我只是祖安来的一个学生，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为风之女神修缮神邸？某些人查到最后，一样会查到你身上来。” 维塞莉娅听闻这话，一番脑补后，又红了眼眶，有些为难的道：“那我应该以什么人的名义去做这件事呢？” 奈夫早已想好了对策，道：“游历外地的祖安行商，要隐瞒身份的话，对你们来说，应该不难吧？” “嗯，我知道了。”维塞莉娅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同时对奈夫也充满了敬意：“奈夫同学请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做好！” “能尽快吗？这是我的一桩心愿。”奈夫索性一次就把事情办到最好。 “好，一定，我今天就安排人准备这件事情。”维塞莉娅承诺道。 “多谢你了。”奈夫弯下腰，向维塞莉娅鞠了一躬。 维塞莉娅不知所措的道：“不不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能帮到奈夫同学，是维塞莉娅的荣幸……” “具体的事情，我现在就和你说一说吧，其实我想在峡谷的崖壁上，修建一座风之女神的神庙，让所有的祖安人一抬头就能看见……” 奈夫和维塞莉娅重新在圆桌前坐了下来，然后对她说出了自己的安排和费用的预算情况。 等维塞莉娅一一记下后，再抬起头来，看向奈夫，眼中只剩下了尊重与敬佩。 她声音颤抖的道：“奈夫同学这样为祖安着想，却不为半点名声，也不为一分一毫的利益，维塞莉娅真是……” 奈夫及时的打断了她煽情的话，道：“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其实我知道，祖安地沟里，现在最缺的就是海克斯吸滤器，但我现在真的没有足够的财力去做这些事。” “放心吧，这个也交给我！”维塞莉娅简单的算了一下后，道：“短期内，我应该能筹集到将近一千个海克斯吸滤器，到时候一并以祖安行商的名义，捐赠到祖安人的手中去。” “这个，好吧，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奈夫此刻觉得，今天过来见维塞莉娅，虽然出了点岔子，费了些口舌，说了许多不相干的话。 但就这样的结果而言，真的是太值得了。 不过，维塞莉娅对迦娜的事情还是很好奇：“你真的见过风之女神迦娜吗？” “嗯，见过。”奈夫点头道。 维塞莉娅更加疑惑了：“其实我有点不明白，既然风之女神可以驱散祖安的毒雾，那为什么祖安的人不去天天祭拜她呢？反而让她的神庙都荒废了？” 奈夫答道：“因为在祖安，有很多人和你一样，没有见过风之女神。再加上现在城内修了一些吸气站，人们似乎就觉得科技比神明更靠谱了。” “对啊！”维塞莉娅似乎也想了起来，道：“祖安有吸气站的，能让新鲜的空气进入城内，为什么还要去信仰神明呢？科技的确就比神明靠谱啊！” 奈夫望向园外，声音低沉的道：“没错，科技是比神明靠谱。但如果关乎人性命的吸气站，掌握在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手里，他们就会自诩为神，带来更大的危害，这种悲剧，我见过很多了。” 上次暴乱的时候，奈夫的确见过这种悲剧。 而能够阻止这种悲剧的，在祖安，只有迦娜。 维塞莉娅看着奈夫陷入回忆，只觉得心口一疼，不敢再细致的追问下去了。 两人又简简单单的聊了一会后，见时间不早了，奈夫也便起身告辞了。 临走前，他很有礼貌的对维塞莉娅道：“这下，我们算是两清了，你也不要再提报恩的事情了。还有，谢谢你为祖安做的事情。” 维塞莉娅点了点头，但在送他走出小院的时候，忽然又叫住了他： “奈夫同学，其实……其实我还是想帮你解决理论课上的难题，其实你真的很优秀，不应该被理论束缚住未来的。 虽然……虽然我没有资格去指点你，但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尽我所能的帮帮你，你看，可以吗……” 奈夫停下脚步，皱了皱眉，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毕竟自己刚刚才安排了一手“羊毛出自猪身上”的妙棋，这个时候，要是把“猪”给得罪了，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他转过身来，对维塞莉娅点了点头，道：“好，那就谢谢你了，我今天先回去了。” 说完，奈夫转过身，径直往学生公寓那边走去。 而维塞莉娅目送着他的背影，一直到前面的转角消失不见，才有些失落的回到了圆桌前缓缓坐下。 但转念一想奈夫刚才答应自己的事，瞬间又笑靥如花…… 另一边，奈夫刚刚远离了维塞莉娅的小别墅，小渣渣便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 “怎么了？这样子看着我？”奈夫瞥了一眼小渣渣，问道。 小渣渣嘻嘻一笑，道：“没事，就是在瞻仰大佬而已。” “有什么话直说，别阴阳怪气的。” 小渣渣一声感叹道：“有句话……我今天必须得讲！” “什么话？”斯堪维纳似乎也来了兴致。 小渣渣提高嗓音道：“当然是恭喜大佬，再提小迷妹一枚的啦！” 奈夫脸色一黑：“滚。” 第一四四章 杰斯的猜疑 在解决了迦娜的神邸修缮问题后，奈夫也算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至少短期内，自己不需要再为这件事分心了。 所以很快，他又回到了学院和工坊的生活当中。 现在的奈夫，一周里有四天时间，在黑默丁格的工坊内学习。 另外还有三天，是在戈林多巷那一家自己的小工坊内探索。 在黑默丁格那，他现在只能做一些很基本的事情，也就是常说的打打下手。 但作为一个懂行的人，尽管只是旁观黑默丁格的实验，也能给他很多启发。 而在自己的那间小工坊内，奈夫的进程就比较快了。 现在他已经将电磁轨道炮的设计图优化完成了，果然，这一项武器，关键点还是在于结构上。 至于维克托的重力限制器，他也制造出了第一台模型机。 而即便是这第一个验证品，就已经花费了四个多金轮。 维克托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项很烧钱的研究。 然而，就验证结果来说的话，却有些差强人意。 魔法阵的范围只有一间房屋那么大，比维克托释放的，要小一半都不止，并且重力的提升倍数，才三倍左右。 这样的武器，别说控制住沃里克和厄加特那种英雄了，就是寻常人在里面，也能平安无事的走出来。 显然，还需要大量的改进工作。 不过基本原理及运作流程，奈夫算是彻底搞清楚了，这依然是一个极大的突破。 可是，有突破的可能还不只机械技术上的，就连人际关系上，奈夫也感觉自己最近好像是突破了什么，虽然不是他自愿的。 没错，最近几天，奈夫傍晚在出了黑默丁格的工坊后，走在回学生公寓的路上，总是能碰到维塞莉娅。 而维塞莉娅在学院里，人缘又极好，所以她的身边，时时刻刻都围绕着四五个人。 当维塞莉娅凑过来的时候，那些人自然也跟着凑过来了。 莺莺燕燕的，一般都是女生，还喜欢八卦，奈夫看着就烦。 所以，前面几次，他都找借口一个人快步先走了。 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奈夫忽然发现，维塞莉娅身边的那些人全都不见了。 这几天，她都是一个人在前面某处不起眼的地方等着自己，又或者经常性的……偶然碰见。 嗯，如果身边只有一个人跟着的话，而且这个人话还比较少。 奈夫表示，他是可以接受的。 像小渣渣那种话唠，是因为没办法。 不过现在有斯堪维娜和它嗑（tai）唠（gang），它倒是没那么烦人了。 比如，以下就摘抄自两人的日常对话。 小渣渣：“激情存在于我的血液中！” 斯堪维娜：“你有血液吗？” 小渣渣：“哦，好吧，是黏液……” 斯堪维娜：“这才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孩子。” 小渣渣：“我感觉到了，激情在燃烧！” 斯堪维娜：“你烧一个给我看看？” “能不能别钻牛角尖，这是艺术！懂不懂？” “牛角尖那么小，你钻一个我看看？” 小渣渣：“……” 差不多都是这样。 …… 回到维塞莉娅这边，虽然她每次都说只是顺路。 顺路去买点吃的。 可奈夫知道，她每次都是买了吃的，然后再绕一大圈，回到自己的私人别墅，让那些专门雇的厨子和仆佣，差点都丢了饭碗。 奈夫也不好说她什么，谁让她现在是“金主”呢！ 一百五十个金轮，再加上近千个海克斯吸滤器，为了祖安，只能自己多受一点委屈了。 不过，当这件事情在学生之间慢慢传扬开来的时候，很快也引起了另外一个人的注意。 维塞莉娅的导师——杰斯。 这天，从工坊出来后，杰斯便叫住了维塞莉娅： “等等，维塞莉娅，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维塞莉娅抱着实验记录本，回头看了看正脱下工作服的杰斯，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道：“嗯，好的，杰斯教授。” 另一边，奈夫也已经走出了黑默丁格的工坊，他的目光扫了扫就站在对面的维塞莉娅，然后一言不发的往公寓回去了。 维塞莉娅注视着着奈夫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后，才回过头来看向走出工坊的杰斯，问道：“教授，您有什么事吗？” 杰斯点了点头，神色平静的道：“边走边说。” 说完，杰斯便跨步走在了前面，维塞莉娅很快跟了上去。 “那个学生，奈夫·斯兰卡，是你的朋友吗？”杰斯问道。 维塞莉娅点了点头，道：“嗯，算是吧，上次……上次野外试炼的时候，他帮了我许多，所以……算是朋友了。” “我看了他的考核成绩，野外试炼和你一样，是满分，在实操综合方面，也很厉害，格斗、体能都是满分，这是很少见的，还有射击和剑术，同样很优秀……” “教授，其实……其实他的剑术当时也是满分。”维塞莉娅打断了杰斯的话。 杰斯听到这，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疑惑道：“什么意思？” “我的剑术成绩是十九胜一败，就是决赛的时候败在他手上的，而他的成绩是全胜。” 维塞莉娅低着头道：“只不过后来，他和评判的教导起了冲突，把教导打伤了，还破坏了屋顶，所以才被扣分的。” “教导？是那个每年负责剑术指导的谷森教导吗？我只是听说他前一阵子受伤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杰斯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渣，接着道：“谷森以前可是s级的佣兵刺客，据说在皮尔特沃夫的榜单上可以排进前三的，就这么败给了一个学生，看来的确是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呢！” 维塞莉娅摇了摇头，但眼中的光芒却更加明亮了：“不，谷森教导的剑术很厉害，只是，奈夫同学更胜一筹而已，我能看出来。但他在哪里学的这些，他从来没说过。” “你和他很熟吗？”杰斯问道。 维塞莉娅脸颊一红，支支吾吾道：“还……还算得上熟悉吧，他和班上的同学很少有来往，所以……” “嗯，我看出来了，他的性格很孤僻。”杰斯点了点头，皱起眉道：“而且，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似乎总带着点敌意。” 维塞莉娅见杰斯的表情冷峻下来，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教授您别误会，其实他对谁都冷冰冰的，并不是只对您一个人这样！ 就连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说话，总是冷冷的，像木头一样，嗯……也不对，说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似乎更合适一些。” “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杰斯看着维塞莉娅，停了停脚步后，忽然一笑，道：“嗯，他身上的那些海克斯机械义肢，看起来倒的确像是个机器人呢！” 杰斯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落到天边的夕阳，道：“我听说他是被祖安的炼金男爵保举到学院里面来的？” “好像是的。”维塞莉娅点了点头，道：“他的父亲是一名蒸汽动力学的工程师，在一场爆炸当中不幸去世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年纪轻轻，还这么优秀，的确是可惜了。”杰斯叹了一句。 “不过教授，祖安真的有这样的科技吗？”维塞莉娅歪着脑袋，一脸怀疑的问杰斯道：“通过机械加强体来维持正常的生命活动，不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吗？” 杰斯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冰冷下来，缓缓点头道：“有的，祖安有这样的科技，因为祖安，有这样的人。” “教授，您怎么了，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维塞莉娅看着杰斯，有些忐忑的问道。 杰斯听到这话，重新迈开脚步，轻轻一笑后，换上了一副轻松自然的口吻，看着远处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而已，一位……老朋友。”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话题也不经意间转到了实验的难点上…… 第一四五章 身份暴露 又经过几天平静而丰（dan）富（diao）的科研生活，现在奈夫在学院的工坊里，已经能独自操作那些大型的蒸汽仪器。 并且在黑默丁格的允许下，可以完成一些简单的机械调试实验了。 这天，奈夫因为戈林多巷那边的工坊出了一点问题，所以向黑默丁格请了半天假。 当他下午刚刚走进黑默丁格的工坊时，这个留着八字胡的约德尔人正好从书室里晃着大头走出来。 “啊，你来的正好，刚好有一个实验没有人去验证呢！”黑默丁格扶了扶脸上的圆形护目镜，指着工坊角落的一个机床道： “我需要筛选一下mkv-3型海克斯能量炮的膛线间距，你去制作五根不同的炮管来，膛线间距一厘米到三厘米之间，每隔0.5厘米做一个样品管。” 奈夫回头看了看那边的机床，问道：“嗯，教授，您急着要吗？我昨天的涡轮潜水器还没有调试完成。” “呃……”黑默丁格想了想后，道：“你今天能做好就行了，我明天一早就需要用。” “嗯，知道了。”奈夫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实验记录本就往旁边的水栖调试车间过去了。 他还是决定先调试海克斯涡轮潜水器，五根膛线管，他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做好。 黑默丁格的工坊大致分为三大块，车床，海克斯蒸汽动力机，还有基本的机械制造仪器，都在中间的大实验室内。 书室在大实验室的里侧，占地差不多有四十多个平方，还算宽敞。 而在大实验室旁，与书室相邻的，则是水栖装备的调试车间。 这里面有一个大号的池塘，并且还装备有三台涌浪机，可以模拟出不同的水流环境，用来测试各种水栖装备的性能，就像那边的流体风洞实验一样。 奈夫知道，在池塘旁的一边墙壁上，其实装有一面单向镜，镜子那边，就是黑默丁格的书室。 这是为了让黑默丁格在书室里的时候，也能清晰的看见水栖装备在水底下的运行情况。 也就是说，书室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池塘里的景象，但池塘这边，并看不见书室内的人。 而在平常的时候，那面单向镜都是盖着的，就连昨天奈夫调试潜水器的时候，也没有揭开。 所以，他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此刻那面单向镜已经被揭开了，而且书室里还不只黑默丁格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杰斯。 “啊，你让我帮你做的东西已经差不多了，当然你拿回去之后，最好还是自己调试一下。” 黑默丁格最后检查了一遍，随即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上的一个大大的扁平箱子推到了杰斯面前。 杰斯隔着单向镜，看了一眼穿着潜水服下到池塘里奈夫，随后目光落回到黑默丁格这边，笑道： “你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啊！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就完成了自动化的设定。” “那是当然！”黑默丁格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一点都不自谦的道：“不过你的想法倒真是挺不错的，机械模块自动化，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杰斯看了一眼箱子里的各种机械零件，然后摁下盖子，“咔哒”一声锁上后，哈哈一笑，道：“‘模块机械体’的概念，本来就是我提出来的，这一块我当然会走在你的前面了。” “哼！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黑默丁格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也懒得和杰斯抬杠，只是道：“不过这次能这么快完成自动化的设定，这孩子给了我不少帮助。” “这孩子？谁？你的这个学生？”杰斯指了指在水池里抱着海克斯潜水器游来游去的奈夫，疑惑问道。 “嗯，不是他还能是谁？”黑默丁格也从高脚凳上转过身来，隔着单向镜看着水池里的奈夫，道：“这孩子的机械臂，原来并不是简单的海克斯加强义肢，它也是模块化机械体。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给他加装的，但技术相当成熟，而且有很多细节上的设计，十分的巧妙，简直就是浑然天成。” 杰斯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是维克托，我能看得出来，这是他的手笔。” “维克托？”黑默丁格愣了有足足三秒钟的时间，随后也是沉沉一叹，道：“是真的……有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呢。” 杰斯沉默了片刻后，又接着道：“我听说这孩子曾经在一场爆炸事故中受了重伤，没有了双腿和右手臂。 但他现在却能依靠机械加强体活下来，祖安除了维克托，没人有这个技术。” 黑默丁格摸了摸胡子，道：“难怪他身上的模块机械体做工这么成熟，原来是他啊！” “嗯。”杰斯点了点头，道：“我见到这孩子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怀疑他和维克托有关了。至少，他的机械加强体，是出自维克托之手的。” “那就不奇怪了。”黑默丁格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走到单向镜前，道：“我刚才想说的，其实是他的机械右臂，可以变换出各种形态，但据我观察，似乎并不是依靠的自动化设定。” “你说什么？他的机械臂可以变换形态？”杰斯呆住了，显然是不相信黑默丁格的这一说法。 黑默丁格看着杰斯这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忽然心中一阵舒畅，就好像是扳回了一局似的，笑着道： “没错，可以变换形态。不过，他的形态变化是依靠着某种特殊的魔法属性，并不具有普遍性。 只能说是巧合，如果换一个人的话，就做不到了，但这也算是一种不同的思路吧。” “魔法属性……”杰斯如释重负般的轻轻一笑，道：“的确是一种不同的思路。” 说完后，杰斯也站起身来，走到了单向镜前，和黑默丁格一起，看着水栖车间内的奈夫。 而此刻，奈夫已经爬上了岸。 因为他发现在潜水器的尾翼两端，有一块突出来的结构会在行进过程中，造成水流涡旋。 这种涡旋，肯定会影响潜水员的隐蔽性，所以他准备把这两处掠翼给切割下来，然后再进行调试。 于是，奈夫抬起机械右臂，对准了潜水器的尾翼。 在一阵齿轮和微型蒸汽泵的运转声中，一束细细的红色激光从他的机械手掌中突射而出…… 书室内，杰斯看着这一切，短暂的惊愕之后，目光越来越冷。 第一四六章 摊牌 当奈夫完成调试，从水栖车间出来的时候，杰斯早已经提着那个大箱子离去了。 黑默丁格依然在书室里计算着他前几天刚刚推导出来的公式，干劲十足，都写满整整一面墙了。 “用那个加上这个，就能得到这个，还有其他几项……啊，我知道了……” 他总是一个问题还没有解决，一下子又提出了更多问题，反正那颗大头，估计是一刻也没有消停过的。 奈夫将刚才的调试结果整理成报告，然后放在了书室门前的一台机床上，没有进去打扰。 过不了多长时间，黑默丁格就会自己出来取的，所以他不需要多管这件事了，在机床那边做起了膛线管。 奈夫并不知道杰斯来过，也不知道刚才书室里黑默丁格和杰斯的对话。 于他而言，今天就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一天…… 傍晚，夕阳西下，奈夫刚走出工坊后没多久，又“偶然碰见”了维塞莉娅。 然后两个人如往常一样，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朝学生公寓那边走去。 杰斯站在自己的工坊门前，看着这一幕，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终于，他思索良久后，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过去，奈夫的生活也极有规律，规律得就像维克托的日记本里记录的那样。 简单而又枯燥。 可是，三月底的一天，所有的平静都被砸得粉碎。 这天傍晚，奈夫一如既往的从黑默丁格的工坊里回到学生公寓，又和寻常一样翻开自己带回来的实验记录本。 然而在此时，一张淡黄色的小纸条却从记录本里掉了出来。 奈夫自己从来没有往数据本里夹纸条的习惯，难道是黑默丁格放在里面的吗？ 奈夫弯下腰，捡起纸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奈夫瞬间绷紧了心弦—— “维克托的下落，训练馆等你。” 落款，是杰斯。 奈夫的头脑很冷静，第一时间就想起白天的时候，杰斯的确去过黑默丁格的工坊。 从纸条上的内容来看，即便杰斯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应该也猜出七八分了。 只不过，这是一个陷阱吗？ 维克托，曾经那位在皮城学院任教的祖安天才，经过皮尔特沃夫各大报社的一阵宣传之后，已经成了阴谋野心家的代名词，而杰斯，则是响当当的“未来守护者”。 而一个与维克托关系匪浅的人，现在竟然是皮城学院的学生。 就这一个理由，足以让自己在皮尔特沃夫没有立锥之地，甚至还可能会被菲罗斯家族的密探盯上，引来各种各样的刺探。 奈夫看着小纸条上的这句话，左右衡量。 去，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与维克托之间的关系。 不去，以杰斯现在在皮尔特沃夫城内的声望，依然可以一句话就让自己待不下去。 没错，杰斯现在在城内算是很有话语权的一介名流了。 如果他只是想让自己“身败名裂”，灰溜溜的回到祖安去，根本就不需要绕这么多圈子。 如此看来，这应该不是一个陷阱，倒更像是一次试探。 这么看来的话，自己不去，反倒是心里有鬼了。 于是，在权衡许久之后，奈夫默默的将纸条收起，然后将房间内一切对自己有价值的东西，全部收进了异度空间。 所有事情准备妥当之后，奈夫出了学生公寓，往学院角落的训练馆而去。 当距离越来越近，奈夫对小渣渣道：“小渣渣，开启你的感知，训练馆周围有异动，立马告诉我。” “小扎扎明白！” “现在训练馆内有多少人？” “回大佬的话，只有一个。” “嗯。”奈夫点了点头，神情越来越冰冷…… 训练馆内，瓦斯灯照耀着偌大而又空阔的场地，显得十分冷清。 场地正中央，孤零零的板凳上，坐着个人影，一动不动。 在他身旁，则是一柄海克斯重锤，锤头很大很大，有些不成比例，但科技感十足。 他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一个多小时了。 奈夫慢步走到场地中央，然后拿出那张淡黄小纸条，表情惶然的看着杰斯道：“杰斯教授，这张纸条，你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杰斯看了看纸条，没有接，又抬头看向奈夫，冷冷道：“没有，就是留给你的。” “我不明白。”奈夫摇了摇头。 “行了，别装了。”杰斯站起身来，道：“这件事我没有声张，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奈夫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哪件事情？抱歉，我根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杰斯皱了皱眉，道：“我就直接问吧，你和维克托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维克托？什么什么关系？”奈夫当然不会傻到自己承认。 “如果你在别人面前装傻，或许可以蒙骗过去，但在我眼里，你已经暴露了。”杰斯看着奈夫，语气不容置否。 “什么意思？”奈夫脸上的表情依然是疑惑不已。 “你的机械臂。”杰斯指了指奈夫的机械右臂，道：“或许你不知道，‘模块化机械体’的概念，正是我和维克托共同提出来的。” 奈夫看着杰斯，觉得有些可笑的道：“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给我加装机械臂的那位，是维克托教授吗？维克托教授救过那么多祖安人，多我一个有什么奇怪的？” “不，当然不止。”杰斯摇了摇头，道：“你机械手掌中的激光射线，在整个瓦洛兰大陆，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维克托的武器！这个，你又应该怎么解释？” “我偷偷学来的，难道不行吗？” 奈夫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魔法天赋，事情到了这一步，说这些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会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 “偷学？哈哈哈……”杰斯忽然大笑了起来，随后声音一顿，质问道：“奈夫·斯兰卡同学，你是把维克托想得太简单了，还是把我想得太简单了？这种科技没有数年的时间来研究，是你能够偷学来的？” “没错，我有这个能力。”奈夫面无表情的道。 杰斯一把握住了墨丘利战锤的钢铁把柄，大声吼道：“够了！别再消磨我的耐心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收拾东西，立马滚出皮尔特沃夫！第二就是让我把你捶到报废，然后再送回祖安！” 奈夫的眼里渐渐被冰冷所覆盖，他慢慢从异度空间内抽出了饮魔剑。 ——这种画面，就好像是一无所有的空气中，被他凭空抽出了一把剑一样，让杰斯见了，也不禁满脸震撼。 “没错，杰斯，你的推断很正确，我的确和维克托有关系，我是他的学生，最后一个学生。” 奈夫一挥饮魔剑，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红色残影，接着道：“既然你知道了这些事情，那你就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了。” “哼！你和你的那个老师一样，狂妄无知！看来的确得送你回祖安，让你重新学一下什么叫做道德和礼节！” 杰斯说完，提起墨丘利战锤往地上狠狠一砸，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而奈夫这个时候才忽然察觉到，此刻杰斯手里的战锤竟然是如此之大。 没错，比游戏宣传画中的那柄重锤要大很多，大到杰斯一个人绝对扛不起的那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奈夫惊疑之时，墨丘利战锤上忽然闪起了一道刺眼的蓝色光芒。 随后，锤头上传来了微型蒸汽引擎的运转声，伴随着白色蒸汽的喷涌而出，电弧开始在战锤上蔓延开来。 “咔咔哒哒……” 锤头裂开了，奈夫这个时候才看出来，包裹在外面的原来是一副模块化的机械装甲。 然而，这还不算完，在机械装甲裂开的同时，那些钢铁零件纷纷朝着着杰斯身上飞去，很快拼凑出腿甲，护膝，金属鞶带，胸盾，肩甲，臂甲…… 原来这是一整套的模块化人形装甲！ 而且整个装备过程高度智能，就像设定好了的一样，速度极快，仿佛电影中的钢铁侠变装特效。 仅仅不到两秒钟的时间，杰斯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全身附满钢铁装甲的机械战士。 而他手里的墨丘利重锤，也终于恢复了原貌——流窜着金色电弧的梯形锤，隐藏于夹缝之中的能量炮管，还有一颗血红的初原水晶碎片镶嵌在锤柄上，莹莹发亮。 奈夫看着眼前这无比科幻的一幕，在震撼之余，也不得不重新评估一番杰斯的战力了。 今天，绝对是一场恶战…… 而此时，学院里天色已晚，路边的瓦斯灯闪闪烁烁，照耀着一个人影往训练馆这边走来了。 “往训练馆这边去了？杰斯教授这么晚到训练馆这边来干嘛？” 一身紫色长裙的维塞莉娅喃喃低语着，怀里抱着一本实验数据本，有些疑惑又有些忐忑： “为什么我会把这么重要的问题搞错呢！必须把验算的结果尽快告诉杰斯教授，不然这个实验一定得毁掉的！” 维塞莉娅口中念叨着，神情越发着急，脚步不停地往训练馆那边走去…… 第一四七章 大战(上) 奈夫看着眼前的杰斯，眼神中满是震撼。 这真的不是他在召唤师峡谷见过的那个“未来守护者”，直觉在不停的警告着他，这个人，很危险。 奈夫承认，如果只是一个墨丘利战锤的话，他绝不会感到棘手。 但多年来与机械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此刻杰斯身上穿戴的这一套模块铠甲，并不仅仅是防护那么简单。 它就像钢铁侠的机械战衣一样，绝对能让杰斯的战力提升好几个档次。 面对这样的变数，奈夫放弃了先发制人的打算。 而就在此刻，杰斯的后背突然冲起了两串浓厚的白色蒸汽。 这是，高压推进器。 眨眼之间，杰斯的身形已经冲到了奈夫的跟前，巨大的墨丘利战锤凌空砸下。 “轰隆”一声巨响。 碎石四溅，扬尘弥漫，地面上破开了一个足有半米深的大坑，土地龟裂的缝隙向四周蔓延，足足扩张了有数十米。 奈夫借着腰间的锁盘轮轴，已经来到了半空中。 他俯视着地面的深坑，目光一冷，随即腿部的火焰喷射器一声轰鸣，推动着他的身体如一颗陨石般砸向地面。 破空声传来，奈夫挥舞着饮魔剑从后方朝着杰斯斩去。 “锵——” 一声脆响，杰斯后背的装甲竟然在这刹那间就变换成了一面护盾，稳稳的挡住了奈夫这一剑。 奈夫瞳孔紧缩，一股巨大的危机感从心底里翻涌而出。 因为他的余光看见，墨丘利战锤的一端，已经喷出了苍蓝色的火焰，而且杰斯身上的机械装甲，也从肘部的微型蒸汽泵中冲出了两串高压水雾。 “呼——” 重锤在地面一飞而起，绕着杰斯的身体划过一段圆弧，从侧面直直砸向了半空中的奈夫。 进攻，与防御之间无缝衔接，让奈夫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他只能发动瞬闪。 奈夫的身形出现在了百米之外，杰斯的重锤抡过一整个圆圈后狠狠锤向地面，让整个大地都随之一颤。 弥漫的沙尘中，杰斯踏前一步，看向奈夫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魔法躲过了这一击，但我还是劝你老老实实的滚出皮尔特沃夫，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这里都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奈夫一边在心里默数着时间，一边冷笑道：“为什么？就因为你是皮尔特沃夫的未来守护者吗？” “哼！老实说，我很讨厌这个名号！但你非要这么说也没错，我就是皮尔特沃夫的未来守护者！而你，就是我第一个要清除的对象！” 杰斯一声怒吼，冲刺几步后，突然蓄力，凭借着他腿部的模块装甲一跃而起，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在半空中又挥舞着重锤向奈夫砸来。 这一锤力量实在太大，奈夫根本接不了，他只能躲。 火焰喷射器爆发出两串苍蓝色的火焰，奈夫的身形极速后退。 与此同时，他的机械右臂也瞬间展开成了一个圆盾，用来护住胸膛，以免被飞溅的碎石块划伤。 “轰隆——” 大地传来了更强烈的震颤，就连周围的铁栅栏上，也跟着抖下一层灰来。 奈夫很快稳住身形，随后抓住杰斯落地的这个空档，握紧剑柄，突然冲刺过来。 然而，杰斯似乎对这样的情况早有准备，满天起舞的沙尘中突然升腾起了一串亮蓝色的光芒。 “电能激荡！” 训练场地的中央，一面宽阔高大的电流墙凭空展开，里面“呲呲啦啦”的闪着无数耀眼的电光。 这是，杰斯远程形态下的e技能？ 那么接下来是…… 奈夫的猜测一点都没错，一团直径足有两米的巨大电球朝着奈夫迎面轰来，速度快到人眼根本捕捉不到。 三秒 两秒 一秒 …… 半空中挺剑突刺的奈夫身形再次淡光一闪，躲过电球，直接冲到了杰斯面前。 “锵——” 尖锋对重锤。 奈夫手里的饮魔剑拖着无数闪电，直接刺在了墨丘利重锤中间的炮管上。 下一刻，能量对冲。 刺眼的电光雷霆向着四面八方劈斩开来，强大的电流如无数条青龙一般，在训练馆中四处游窜，牵扯出一阵又一阵火花，特效值瞬间点满。 “电能震荡炮！” 杰斯一声怒喊，炮管处再次凝结出了一个光点，并极速扩大，闪电萦绕。 奈夫迅速收剑，扭身侧翻，躲过了这近在眼前的一炮。 “破锥式！” 奈夫一挥饮魔剑，与杰斯展开了近战。 奈夫的剑法快狠准，杰斯用笨重的墨丘利战锤根本防御不过来，但他身上的模块铠甲给了他极大的保护。 杰斯的这身铠甲很坚固，就算饮魔剑上附有闪电，依然不能完全破开他的防御。 “锵锵锵锵锵……” 一时间，杰斯身上四处都闪耀着电光和火花，他左支右绌，根本无法挡住奈夫手中灵活的饮魔剑。 “啊——” 这种困境下，杰斯一声怒吼，墨丘利战锤上忽然爆发出一大圈金色的电流。 紧接着，他一步跃起，再将战锤重重砸下，以此来摆脱奈夫的近身纠缠。 而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断是完全正确的。 这种情况下，奈夫只能后撤和杰斯保持距离，否则他肯定会受到电流和冲击波的双重打击。 刚才杰斯的那套连招，如果放在峡谷里，就是他重锤形态下的w和q连招了吧。 经过刚才一番近战，杰斯身上的模块装甲出现了破损，但他本人，依然毫发无伤。 杰斯喘了两口粗气，看向奈夫道：“你很强，比维克托创造出来的那些机械奴隶要强得多！” 奈夫一挥饮魔剑，冷冷的道：“你真以为那些仅仅只是机械奴隶吗？皮尔特沃夫的未来守护者？杰斯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的手上，沾染着四十名祖安劳工的鲜血。” “你什么意思？” “那四十名无辜的地沟劳工，老师辛辛苦苦将他们全部救活，而你，又亲手将他们全部送回地狱，连七八岁的小孩，你都没有放过。” 杰斯愣了愣后，冷哼一声道：“哼！一堆没有感情的机器，活着的意义和价值是什么？一个接一个成为维克托驱使的机械奴隶吗？成为他野心路上的垫脚石？与其那样，还不如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 奈夫的手紧紧攥着饮魔剑的剑柄，他第一次的感觉到了内心翻涌而起的波澜。 这种感觉，是愤怒。 “没有感情就不配活着吗？他们有自己的意识，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之所以站在老师那边，是因为老师挽救了他们，老师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虽然不完整，但他们依然活着！” 杰斯大声驳斥道：“没有血肉之躯，更没有感情，怎么会有希望和追求？又怎么能称之为活着？” 奈夫听了这话，忽然大声笑了起来，这的确是他来这里之后，听到的最可笑的一句话了。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奈夫都只是个拼尽了力量，也只够为一日三餐的人。 希望？梦想？追求？ 他没有钱也没有时间去谈那些。 可是，难道那样不能被称之为“活着”吗？ 而现在，他一样没有了感情，也没有了完整的血肉之躯。 难道自己这样就真的不能被称之为“活着”了吗？ 奈夫忍不住笑出声来，道： “哈哈哈哈，杰斯，像你这种一出生就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的名流权贵，真的知道‘活着’这两个字的重量吗？ 你体会过那种在绝境中挣扎的恐惧吗？你体会过那种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绝望吗？” “我没有体会过，但我也知道，不该那样活着！”杰斯握紧战锤道。 “那样活着？”奈夫提起饮魔剑，指着杰斯道：“你们这些人，自打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不用为了活着而努力，也不用为了活着而受罪。 在你们看来，活着，那不过是最简单最基本的事情。 所以，活着的价值又是什么？是追求自由精神？是追求情感丰富？还是追求独立意志？ 这样的你们，又怎么能知道，对那些时刻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底层人来说，‘活着’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奈夫说完，提着饮魔剑，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原处。 火焰喷射器的轰鸣传来，奈夫贴着地面飞向了杰斯。 第一四八章 大战(下) “锵——” 一声脆响，剑刃被格挡开来，随即又传来了更密集的金属碰撞声。 “锵锵锵锵锵……” 电光闪耀，火花四溅。 “对你们来说，活着何其简单！但对他们来说，活着，就是他们的全部！ 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子女，全都依赖他们而活着！ 舍弃了尊严，舍弃了自由，甚至舍弃了思想和人格，但我们就只是为了活着！ 你却说没有感情，没有了血肉之躯，没有了追求与理想，就不配再活着！你有这个资格吗？！” 奈夫话音刚落，抓住破绽，一记重腿狠狠扫在了杰斯的左肩上。 铠甲碎片飞散，杰斯的身形向一旁侧飞出去，接连翻过几个跟头后，撞断了一根竖立的铁柱。 杰斯挣扎着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后，喘着气道：“人之所以称之为人，是因为人类有感知，有感情，有理想，有追求，如果这些都没了，那怎么还叫人！” 杰斯大声说完，再次挥着战锤砸来。 奈夫灵巧躲过一击，饮魔剑横着一扫，被杰斯用锤柄挡了下来。 电流激荡而出，在两人之间爆发开来。 力量相当，局势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杰斯盯着眼前的奈夫，紧咬牙关道：“情感和欲念，是人类进步的原始动力，维克托要将这些全部清除，那人类的希望，又在哪里？” “人类的希望，在于思考，在于理智，在于克制！”奈夫针锋相对，语气坚定的道：“当底层人谈不起感情，当上层人只看得到私欲，它们就应该被全部摧毁！” “锵——” 火花一闪，两人再次拉开了距离。 “一派胡言！”杰斯抬起战锤，重新摆出迎敌姿态，然后道：“没有情感，没有追求，皮尔特沃夫和祖安，哪来如今的科技，哪来如今的荣耀和如今的辉煌？” 杰斯说完，手里的墨丘利战锤上闪起了血红色的光芒，紧接着，一面更加宽阔高大的电流墙横亘在了训练馆的正中央。 电流墙内的闪电由苍蓝变为了金黄，另一边，战锤的尖端，已经凝结出了一团直径超过五米的闪电球，但颜色却是血红色的，而且还在膨胀，越来越大。 奈夫飞身跃起，他机械臂上的初原水晶也渐渐染上了血红色，小渣渣的橡胶保护层覆盖了他的全身。 无数血红色的能量粒子流萦绕在他的身旁，在身后铺展成了一个蝴蝶翅膀的形状，巨大无比。 下一刻，破茧振翅，恍若天神…… 此时，斯堪维娜的能量已经全部聚集在了他的机械右臂上。 于是，当限制阀全开，能量输出瞬间就达到了峰值。 一串耀眼刺目的血红闪电爆发而出，将饮魔剑完全吞噬。 “呲呲啦啦——” 紧接着，一个带有闪电的血红魔法阵在饮魔剑的锋刃上方凌空展开，飞射出一道能量壮阔的苍蓝剑气，穿破屋顶，直冲云霄，将整个夜空都染成了蓝色。 杰斯看着天空中异变的奈夫，依然寸步不让，大声怒吼道：“未来守护者，守护的，就是人类的情感，人类的追求，人类的希望，还有人类的未来，我杰斯，愿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战！” 与此同时，奈夫也俯视着下面的杰斯，高声质问道： “只会空谈希望与追求！ 当那些穷苦百姓受尽压迫而死的时候，当那些挣扎的劳工为了自由而死的时候，当那些地沟孤儿被活活打死的时候， 你这个未来守护者，在哪里？ 更美好的明天，又在哪里？” 杰斯抬起墨丘利战锤，爆发着恐怖能量的电球，对准了悬浮在空中的奈夫，最后一句呐喊，反驳道：“我不是神！我永远也守护不了所有人！” 奈夫高举饮魔剑，声如鸿鸣：“没错，你守护不了所有人！你守护的，不过是富贵者的追求，权力者的希望，不过是那些财阀富商们想要的纸醉金迷！ 你守护的，根本就不是未来，不是明天！ 你守护的，是现在这暗无天日的腐朽制度！！！” ………… “电能震荡炮！” 杰斯一声嘶吼，直径足有十米的红色电球飞射而出。 黑色的雷光卷起无数碎石和泥土，向着空中的奈夫轰去。 “苍龙——斩！” 奈夫双手握住饮魔剑，从头顶重重挥下。 巨大的苍蓝剑气划破天际，直直劈向了半空中的红色电球。 “轰隆——” 耀眼的苍蓝剑气与血红色的电球正面交锋，无数雷光交织在了一块。 恐怖的能量互相对撞，冲击，震荡，爆发，消散，最后化作白茫茫一片的光芒，掩盖了视野中所有的一切。 苍蓝剑气的余波裹挟着闪电向四面八方横推过去，所到之处，所有的物质，无论是钢铁也好，泥土也好，全都湮灭在了那团巨大的光芒之中。 夜空中，光晕扩散，覆盖了整座皮尔特沃夫，天地间如白昼一般明亮…… 当光芒散尽的时候，偌大的训练馆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中间是一个深达数十米的球形巨坑，就像陨石撞击后的痕迹一样。 周围的钢铁建筑也都变得支离破碎，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杰斯躺在巨型深坑的边沿，他还有意识，但身上的铠甲染上了一层焦黑，有许多模块已经破损不堪，一件件的掉落在地。 墨丘利战锤上的初原水晶碎片也失去了光芒，变得暗如灰石。 奈夫从天空缓缓落地，身后的能量翼渐渐消散。 他迈着沉重的机械钢爪，一步一步的走到杰斯的身前，随后挥剑，锁住了他的喉咙。 “动手吧，我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量。”杰斯看着奈夫，眼中没有丝毫慌乱。 “老师很敬重你的才能，但老师看得永远比你透彻！结束吧，皮尔特沃夫的未来守护者。” 奈夫说着，抬起手里的饮魔剑，又沉沉落下…… “不要！！！” 一道尖锐刺耳的呼喊声传来，带着哭腔，很熟悉：“奈夫同学！不要！求求你！不要！” 是维塞莉娅，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奈夫手里的剑锋停在杰斯的喉结处，没有再接着刺下去。 维塞莉娅已经一路狂奔着冲了过来，她满脸泪水，一个扑身，护在了杰斯的身前。 维塞莉娅张开双臂，抬头看着奈夫，眼中满是泪光，恳求道：“够了，奈夫同学，真的够了，求求你，不要杀害杰斯教授！” 奈夫头脑冷静，眼中冒着冰寒，杀意从他的机械指缝间流露而出，变成了一串串跳跃的电弧。 见奈夫再次挥起了剑，杰斯终于挣扎着支起身来，将维塞莉娅一把推开，大声怒喝道： “奈夫·斯兰卡，如果你连她都要杀，难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只是漂亮的借口吗？ 维克托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那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把无辜之人当棋子利用的败类罢了！” 奈夫手里的动作一顿，直直的盯着杰斯的眼睛，迟迟没有下杀手。 杰斯一声惨笑，接着道：“说我不过是空谈希望与追求！那你们又何尝不是把无辜和弱者挂在嘴边，干得却是更加肮脏的事情！” 最终，奈夫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饮魔剑道：“没错，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们，那和你们还有什么分别。” 说完，奈夫将饮魔剑收进了异度空间，转身离去，他现在要准备回祖安的事宜了。 杰斯见状，看了看维塞莉娅，长长的松了口气。 而维塞莉娅看着奈夫离去的背影，泪流不止，却又满眼柔情……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是奈夫左右权衡之后做出的决定。 杰斯有罪，但并不是非杀不可。 而且这场战斗波及的范围实在太大了，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就算现在杀了杰斯和维塞莉娅，自己在皮城学院的身份估计也难以再伪装下去了，到时候只会树立更多的敌对势力。 至少，如果维塞莉娅死在这里，吉尔帕拉家族一定会将事情追查到底，结果必然是与自己不死不休。 这还不是他目前打算面对的事情。 另外，更关键的是，若杰斯死在了自己手里，维克托就永远也别想再洗刷冤屈了。 他的目的并不是复仇，真的不需要做到这一步…… 而与之相比，就算被杰斯和维塞莉娅揭穿身份，最多也就是被撵回祖安罢了。 凭自己现在的实力，一样可以与整个菲罗斯家族较量。 奈夫一直都很理智，从战斗开始就已经在权衡结局了。 毫无疑问，在维塞莉娅出面阻拦的这种情况下，收剑离开，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然而，就在奈夫刚刚转过身去的时候，杰斯又忽然叫住了他： “你等等，维克托现在在哪？” 奈夫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那你告诉我，维克托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为什么？”奈夫一声冷笑，回过身来看着杰斯，道：“抱歉，杰斯，你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好吧，就算我没有资格，我只不过是想知道，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作为一个曾经共事过的……老朋友。” 奈夫看着杰斯颓然下去的神情，轻轻皱起了眉。 随后，他从异度空间内取出了那个日记本，扔在了杰斯面前，沉声道： “所有的原因，都在老师的日记里，相信看过之后，你就会明白了，明白你们的肤浅与懦弱，明白老师的理想与苦衷。 还有，看完之后，记得还给我，否则绝不饶你！” 说完这话，淡光一闪，奈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处。 杰斯在维塞莉娅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来，捡起那个日记本，翻开了第一页。 “灾祸与苦难，拜倒于我的设计之下吧。” 杰斯看着这句话，沉默了许久之后，又抬起头来，看向奈夫离开的方向，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第一四九章 杰斯的选择(晚上还有一个更) 和杰斯的大战结束之后，奈夫并没有立刻就回到祖安去。 他在戈林多巷的那一个小工坊里，等了三天。 他在等一个消息，皮城学院放出的消息。 如果近期皮尔特沃夫的大街小巷上，又出现了关于维克托的传闻，那他也就不必再冒险回学院里试探了。 虽然现在自己对瞬闪的使用已经相当熟练，但布置在学院里的巨大魔法阵，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然而，三天时间过去了，皮城内并没有任何关于维克托的话题。 反倒是那天晚上的战斗，被谣传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皮城学院的天才机械工程师，杰斯教授，最新研制出了一款威力巨大的人形铠甲，并在那天晚上进行了性能测试。 可是，由于他的调控失误，导致铠甲内的能量暴走，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将学院里的训练馆整个都夷平了。 那天晚上弥漫在皮尔特沃夫上空的光晕，就是铠甲内释放的能量……” 好吧，这个故事在奈夫看来真的很扯，但那些皮城人谈论起来，却是眉飞色舞，半点都不会怀疑。 杰斯是谁？ 皮尔特沃夫的未来守护者，一人之力挫败祖安整个机械军团的存在，学院里的天才机械师！ 他发明出的铠甲拥有这样的威力很奇怪吗？ 只有这么大的动静，才能配得上那位天才强者…… 听着小酒馆里皮城人的疯狂脑补，奈夫只觉得十分可笑。 但对于这些传闻，他心里面更多的，还是疑惑。 难道杰斯和维塞莉娅两个人，都没有说出自己和维克托的事情吗？他们隐瞒了那场战斗？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针对自己布下的陷阱？ 在斟酌了许久之后，奈夫还是决定回学院看一看。 虽然这很冒险，但值得一试。 第四天的时候，奈夫回到学院，并和往常一样，走进了黑默丁格的实验室。 一路过来，没有碰到维塞莉娅，也没有看见杰斯，不过奈夫依然让小渣渣将感知开到了最大范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然而，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变。 进了工坊后，黑默丁格听到动静，立马就摇着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走过来了，嘘寒问暖，模样很是担心。 “啊，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听杰斯的那个女学生说你生病了，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继续休息一天…… 哎呀，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和我说，别一个人扛着嘛！要不是那孩子跑过来告诉我你的情况，我就要上报学院了……” 奈夫听着黑默丁格的絮絮叨叨，愣了愣神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小渣渣并没有在黑默丁格身上感知到任何异常的情绪。 也就是说，这个约德尔人，的确是在真真切切的关心自己。 这是……杰斯和维塞莉娅都在帮自己隐瞒？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奈夫一边应付着黑默丁格的问话，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一切。 而后，在黑默丁格的安排下，他真的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到了机床前，拿起了那块几天前自己还没有完工的模型。 “对了，教授。”奈夫装作一脸疑惑的问黑默丁格道：“前几天，学院里发生了什么？训练馆那边……怎么成那个样子了？” 黑默丁格一边调着手里的扳手，一边神态自然的答道： “啊，那是杰斯搞得鬼，之前还让我帮他搞机械模块的自动化设定，没想到转身他就弄出个那么危险的东西来……调试失败，还好人没事……” 黑默丁格的回答，就和外面的传闻一样，而且奈夫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神情，没有说谎。 这么说来，难道学院里真的没有旁人知道自己和维克托有关吗？ 难道自己还能够以那个编造的虚假身份，在学院里继续呆下去？ 只是，杰斯和维塞莉娅两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奈夫觉得，这些问题，自己必须得搞清楚。 当然，他不可能去找杰斯，所以只能从维塞莉娅那里下手…… 而与此同时，在学院的大门外，两个人影正进行着简短的告别。 “您真的要走吗？杰斯教授？”维塞莉娅看着眼前的杰斯，眼中满是说不出的愁绪。 此刻的杰斯，已经脱掉了那身属于皮城学院的精美制服，换上了一套朴素而又粗糙的麻布工作衫。 他看着面前的维塞莉娅，神色坦然，耸了耸肩，笑道：“我现在已经辞去了学院里的职务，所以，维塞莉娅，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有杰斯先生，而不是杰斯教授了。” 维塞莉娅红着眼眶点了点头，道：“嗯，好的，杰斯先生。” 杰斯就像个亲人长辈一样，爱怜的揉了揉维塞莉娅的脑袋，笑着道：“好了，我亲爱的维塞莉娅，你不必为我感到难过，相反，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因为你的老师发现了一个伟大的问题，现在他就要出发去寻找答案了。用学术上的话来说，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才能进步，不是吗？” 维塞莉娅听闻这话，也跟着含泪一笑，道：“嗯，您永远都是维塞莉娅的老师，我会在学院里等着您的，等着您找到答案，凯旋而归！” 杰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一如既往的自信与乐观，他摆了摆手指，道：“不不不，你可不能在学院里等我，维塞莉娅，我在进步，你当然也要进步。 你可要记着，我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会去吉尔帕拉庄园找你的，考核你的所学，是不是有了长远的进步。” “嗯，那维塞莉娅就与老师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对了，老师，关于奈夫同学的事情……”维塞莉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件事。 “嗯，我知道。”杰斯点了点头，道：“那孩子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现在离开了学院，我更会当做那件事没有发生过。 在机械领域，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如果我是维克托，估计也会想办法把他送进学院的，我不想因此断送他的前程。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维塞莉娅，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和决定，而不仅仅只是听从于我的安排，明白吗？” “嗯，老师，维塞莉娅明白！” 杰斯看着维塞莉娅笑了笑后，又从身后的行李布囊中拿出了那本日记，递到她面前，道：“这个，替我还给他吧。对他来说，这的确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维塞莉娅双手接过日记本，点了点头。 杰斯交出日记后，如释重负般的轻轻一叹，自嘲的笑道：“其实，那孩子说的对，我的傲慢与偏见，确实让我做出了许多荒唐的决定。 对待皮城和祖安，还有这个世界，虽然维克托的理想过于偏激，让我无法认同，但不容置疑的是，他的确比我看得更透彻。 当初他在寻找答案的时候，我还在沉迷于那些自欺欺人的名誉和头衔，而现在，该我去寻找答案了，我自己的答案。” 维塞莉娅抬起头，看着杰斯道：“那老师，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或许几个月，又或许几年。”杰斯笑了笑，接着道：“等我的视野能真正跳出这个狭隘的圈子，看清世界之后，我自然就会回来的。” “维塞莉娅相信，老师一定会很快找到答案的！” “但愿吧。”杰斯笑着道：“哦，对了，关于你的去处，我已经和学院里申报了。” “去处？”维塞莉娅疑惑的眨了眨眼。 “嗯，我离开了，但你不能没有导师，学院已经给了我口头上的承诺，科系里面的导师，任你挑选，你想去谁的工坊学习，就去谁的工坊，相信过几天正式的文件就会下发给你的。” “这个……”维塞莉娅的表情有些忐忑起来。 “放心吧，维塞莉娅，你很优秀，无论是哪个导师，都会十分欢迎你的，而且我也相信，无论你跟着哪位导师，都能学到机械工程学的精髓。” 维塞莉娅听到这话，低下头沉默了。 杰斯见她这幅模样，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所以，维塞莉娅，答应老师，无论你跟着谁学习，都应该变得更加优秀，好吗？这样才不愧是我杰斯看重的学生！” 维塞莉娅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重重的点了点头后，道：“嗯，维塞莉娅一定不负老师的名声！” 杰斯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身后的行李布囊重新背好，开口道：“好了，我应该出发了，你也回去吧！” 说完，杰斯最后看了一眼皮城学院的大门，摇头笑了笑，转身离去，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拖着那一只还没有完全适应的机械小腿，在青石地面上磕磕碰碰…… 维塞莉娅目送着杰斯的背影消失在不可知广场尽头的人流当中，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随后走进了皮城学院。 杰斯向学院提出了辞呈，他离开了皮城学院，或许也离开了皮尔特沃夫。 他要用自己的双眼，去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什么叫活着，什么叫追求，什么叫希望，又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这个世界…… 他要用自己的脚步，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后来，奈夫从维塞莉娅那里才知道了这些事情，但他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因为他相信，杰斯在见过了人间苦难之后，多少会理解一些维克托的偏执。 到时候，或许他的想法，也会跟着一并改变吧。 总而言之，这不是一件坏事。 第一五零章 纳米机器人的概念(为书友星际瞎子的5000起点币加更) 训练馆的爆炸，和杰斯的离职，可以说是最近学院里最热门的话题了。 就连那些老师，在茶余饭后也在谈论这件事情。 当然，学生们关注的重点，永远也不会和老师们在一个次元上。 而且，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对同一个话题保持着高度的热情——那便是维塞莉娅的去向问题。 作为本年度学院里最耀眼的明星，维塞莉娅不管选择哪个导师，一定会有人欢喜有人愁。 离得近的当然想天天来攀关系，一睹学院女神的风采，或许还幻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而离得远的呢，自然就是觉得自己错过了一次机会又一次机会，实在是天道不公了。 不过，猜测最多的，还是认为维塞莉娅会选择斯坦威克教授作为导师，因为那位毕竟是现在机械科系里最负盛名的领袖导师了。 然而，三天后，事情落定，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然，也包括奈夫。 因为，维塞莉娅选择了黑默丁格的工坊。 到处都是猜疑声，奈夫能感觉到，现在每天都有很多小男生嫉妒的眼光盯在自己身上。 对此，他也只会觉得无聊，根本就不会在意什么。 不过这样的结果，最高兴的，当然还是黑默丁格了。 “啊，没想到走了一个吉格斯，又来了两个更优秀的学生，看来我大发明家黑默丁格的工坊，是要越来越壮大了呢！” 这种自卖自夸的感叹，奈夫最近已经听过好几遍了。 就好像，吉格斯是被他献祭出去了一样，才召唤出了两个更靠谱的学生。 好吧，也不知道那个整天摆弄火药的炸弹人听到这话，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过，奈夫还是有些怀疑维塞莉娅的动机，因为她真的有可能是杰斯安排过来监视自己的。 出于这点考虑，他必须早点弄清楚维塞莉娅的真实想法。 但是，就在维塞莉娅刚来工坊的第二天，奈夫便看到了一个绝佳的契机，一个提出纳米机器人理论的机会。 由于这个约德尔人刨根问底习惯近乎于疯狂，这样的机会可不是经常会有的，所以奈夫自然不会放过…… 这天，黑默丁格心血来潮，要开一个研讨会。 没错，三个人开一个研讨会，而自打奈夫进了工坊后，黑默丁格还从来没在任何一件和实验无关的事上，这么正式过。 看来，他的确有点膨胀了…… 而“会议”的重点，就是让维塞莉娅汇报她在杰斯那边的研究方向。 因为相关的实验都已经展开了，所以维塞莉娅不可能再临时去更换课题，那么将她自己的研究进程和计划详细的告知黑默丁格，就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了。 可即便是这样，奈夫还是对黑默丁格有点无语。 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把自己拉进来掺和，他们两个交流课题不就好了吗？ 于是，奈夫就这样在黑默丁格的书室里干坐了一个多小时，全程当一个旁观者，看着维塞莉娅的汇报和黑默丁格的指点。 唯一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个看起来十分坚强有气度的金发……呃，准确来说，是假发女孩。 她在书室里的这种小场合讲话时，竟然还会紧张和拘谨。 不，不对。 奈夫清楚的记得，开学以来，不管是在班级上，还是科系里，维塞莉娅在师生面前都发表过公开讲话，那个时候她可是神态自若，谈吐不俗的。 想到这里，奈夫看着维塞莉娅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看来，她的心里果然有鬼…… 奈夫转了转手里的绘图笔，正要思索对付维塞莉娅的方法，却忽然听见黑默丁格的问自己： “奈夫，你对维塞莉娅的课题有什么看法吗？” 奈夫摇了摇头，很自然的道：“我没有其他的看法，教授。” “啊，没关系，你现在就可以想一想。”黑默丁格推了推脸上的圆形护目镜，接着道： “其实关于机械装置的模块化，绝对会是以后海克斯科技的主流发展方向，我们工坊的研究，也是要往这方面靠拢的。” 模块化机械体，是由维克托和杰斯共同提出来的理论概念。 维塞莉娅跟着杰斯的时候，就是做这方面的，所以自然也将模块机械体的课题带了过来。 不过，奈夫听黑默丁格说完，却很快联想到了纳米机械的领域，于是他装作思考片刻后，缓缓开口道： “教授，既然机械模块化会使得体系的性能完全提升一个档次，那是不是单元模块的尺寸越小，机械体的自由度就越高，性能同样也会更强呢？” “嗯，理论上是这样。”黑默丁格点了点头，和维塞莉娅一同看了过来。 奈夫转了转手里的绘图笔，继续引导他们的思路： “其实我们可以尝试着将机械单元模块一直缩小，缩小到人眼看不见的地步。 然后做出很多很多这种单元模块，并给它们进行智能设定。 如此一来，这些极其微小，但数量繁多的机械单元模块，在平常的时候，就可以轻松融入人类的身体，又或者是其他的载体，携带十分方便。 但在需要的时候，它们立马就能互相拼接，组成一整套任意形态的大型机械体……” 奈夫尝试着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为两人讲述纳米机器人的概念，但他们依然没有听得很明白。 “等等等等，你再说一遍你的想法，我觉得很有意思，只是，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黑默丁格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道。 “好吧，其实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将机械模块做到极致，小的极致……” 这次，奈夫用上了书室里的小黑板，配上了图画的形式，又向两人展示了一遍纳米机器人的基本原理。 这一次，他们终于听懂了。 其实也还好，不管是黑默丁格还是维塞莉娅，智商都是第一层级的，不至于说两遍下来还不明白。 “啊，真是个不错的点子！只不过真的实施起来的话，太难了，目前还只能停留在理论阶段！” 黑默丁格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后，接着道： “嗯，这样的点子应该尽快的转化为成熟的理论，才能充分发挥出它的价值！哦，对了，你刚才说这个技术可以叫什么来着？” “纳米机器人技术。”奈夫重述了一遍，看向黑默丁格，很认真的道：“不，教授，其实并没有那么难，我们自己就可以把它变成现实。” “不可能吧……”维塞莉娅在一旁怯怯懦懦的发表了一次自己的看法：“这里面有好多技术性的难题，现阶段的科技，根本没有办法解决呢……” “科技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并不代表魔法不能解决。”奈夫正色道：“海克斯科技本来就是机械与魔法的完美融合，又何尝不能更多的利用魔法呢？” “用魔法来解决科技问题？”黑默丁格和维塞莉娅同时愣了一下。 “嗯，是个不错的想法。”黑默丁格一边点着头，一边道：“但这里面有几个很关键的问题，必须找到思路才行，不然连基本的方向都没有，根本就无法展开。” “嗯，教授说的不错。” 奈夫虽然表面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明确的计划。 只是现在，他需要等黑默丁格的提问罢了，然后再顺势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单章感谢 本书上架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半月了，虽然书的成绩不太理想，节奏比较慢，狗作者也退化成了单更兽。 但各位一路追订到今天的书友无疑给了本书极大的耐心与支持，当然，也说明各位一路跟订而来的书友是真心的喜欢这本书，喜欢里面的人物和故事，所以狗作者为了你们，也必须坚持下去，不然就太败人品了。 今天加更是因为昨天收到了大额打赏，书友星际瞎子的5000起点币，还有另一位以2018开头的书友1000起点币，这是狗作者写书以来单天收到的最高打赏，所以加更是有必要的。 当然，本书上架以来打赏支持的书友也应该在这里一并感谢。 感谢书友愚蛋的打赏， 感谢书友坂木老大地打赏， 感谢2019开头书友的打赏， 感谢2020开头书友的打赏， 感谢书友疾风剑豪索隆地打赏， 感谢书友3深知3的打赏， 感谢书友一坨月票地打赏， 感谢书友安静看书少bb地打赏， …… 其实狗作者是想写出一些能让人思考的故事来的，只是目前来看，好像不太受欢迎，不过想想也无所谓了，毕竟不靠这个吃饭，不会动不动就太监，而且现在书的成绩也在一点点变好，一个月加上全勤也能管个房租水电啥的，也就足够了。 爱好嘛！重在坚持，万一哪一天书完本后火了呢！被改编了呢！ 啊！想一想哈达子都流出来了，做白日梦也不犯法。 所以这本书会好好写下去的，当然，如果各位书友真的喜欢本书，也可以拉小伙伴入坑的，就是有点慢热，需要耐心。 最后呢，说一下更新问题，因为狗作者下个月要钱薅阅文羊毛了，要恰全勤，所以下个月每天都会有四千字以上的更新，一般都是双更。 本书什么调调，狗作者还是清楚的，所以也不求各位打赏啥的，只求能给个正版订阅就行了。 还是那句话，创作不易，请支持正版！ 狗作者拜谢！ 第一五一章 技术上的难题 黑默丁格从书桌上拿着一把测量钢尺，跳下高脚凳，走到小画板跟前，敲了敲道： “首先第一个问题，我们需要设计出一种拼装自由度极高的机器人款式。 其实这个都还好，不是很困难，主要是我们怎么将机器人做到人眼不可见的程度？” 维塞莉娅思索了片刻后，说出了她自己的看法：“就算在高倍放大镜下进行精密操作，所制造出来的机器人在理论上来说，依然是可见的。 要像液体一样融入其他载体，还是不可能实现，而且这还不考虑机器本身的复杂结构。” “你说的没错。”奈夫肯定了维塞莉娅的意见，道：“如果单体机器人的结构复杂一点，就算在高倍放大镜下操作，它的块头依然不可能会小。 但是，如果我们将它做成现有科技下最小的智能机器人，然后用魔法将其再一次的缩小，可不可以达到我们需要的尺寸呢？” 奈夫在提出这个想法前，当然是查验过的。 皮城学院代表着瓦洛兰大陆最高科技水平，在这里，能工巧匠数不胜数，借助各种各样的放大镜，将机器做到毫米，甚至是微米级别，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再利用魔法对这个级别的机器人缩小万倍，甚至是十万倍，完全可以达到纳米的级别。 “利用魔法来缩小？”维塞莉娅皱了皱眉头，显然在她的意识里，根本就没有想过魔法还能这么用。 奈夫看了维塞莉娅一眼，然后又对正沉默思考的黑默丁格道：“教授，我曾经听说过，瓦洛兰大陆上，就有这样的魔法吧，让物体变小的魔法。” “嗯，的确是有的。”黑默丁格抬起头来，将圆形护目镜推到脑袋顶上，眼中闪烁着振奋的光芒： “在以绪塔尔，有这样的魔法师，不过只出现在战斗的记载中。 他们将皮尔特沃夫的巨型伐木车变成了一个小玩具…… 可就算这样，缩小的倍数也只有百倍，达不到万倍啊？” 奈夫曾看到的也是这样一篇记载，但他却有自己的推测： “或许是在战斗过程中，只需要将敌人缩小十倍百倍就足够了吧。 但如果对一个缩小过一百倍的物体再释放一次魔法，不就能缩小万倍了吗？ 这虽然只是一个猜想，但很值得试一试。” 黑默丁格眼睛更亮了：“啊，真是清奇的脑回路，这么说来，倒的确很值得试一试呢！” 可在一旁的维塞莉娅显然已经开始关注另一个问题了：“那数量的问题呢？ 用这么小的机械模块去组装成大型的机器，换算下来的话，就是个天文数字！ 怎么可能做得出那么多模块机器人来？” 维塞莉娅的话音落下，黑默丁格也看向了奈夫。 显然这个问题不解决，刚才讨论的那个问题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是的，这的确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奈夫看向维塞莉娅，答道：“所以我们不可能去制造出这么多的模块小机器人出来，而是要它们自己去创造自己。” 黑默丁格歪了歪大脑袋，道：“自己去创造自己？你是说自我复制？这又是一个大难题呢！” 奈夫放下手里的绘图笔，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答道：“对机械而言，自我复制的确是一个大难题，但对生物细胞而言，自我复制却是本能。 因此，我们在设计单元模块的时候，就需要将机械与细胞组织结合起来才行。” 机械与人体组织器官的有机结合，是维克托研究半机械人的基本理论，技术已经相当成熟。 所以，奈夫提出的这一点，根本就不难实现。 当然，他也知道，寻常的细胞自我复制能力有限，培养周期太长，不利于大规模的增殖。 因而他才会冒险去取狼人沃里克的血液样本。 不过这件事，他暂时不会说出来。 黑默丁格听了奈夫的话后，又陷入了沉默。 而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先是将细胞组织与机械结合起来，让其既具有生物的自我复制能力，又具备机械体的坚固和韧性…… 然后再利用魔法对机器人模块进行缩小，进行大量培养增殖，以达到足够的数量，并且还可以像水一样，与其他物质自由融合……” 黑默丁格越说越兴奋，他的双眼冒着精光，都快跳了起来： “天呐！这真是一项了不起的科技！奈夫，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你刚才提出了一项足以震撼整个瓦洛兰大陆的科技理念！而且还有一整套切实可行的方案！ 天呐！真的是太了不起了！我大发明家黑默丁格的工坊，以后就要代表整个瓦洛兰大陆，最高的科技水平了！啊hiahiahiahia——” 这个约德尔人振奋得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手舞足蹈的围着他的书桌转圈圈。 好吧，那矮矮小小的个子，毛茸茸的大脑袋，他是真的像一个宠物玩具…… 刚过来才一天的维塞莉娅见到这副场景，都有点傻掉了。 一个学院导师，闻名于整个皮尔特沃夫的天才发明家——黑默丁格，竟然因为自己学生的想法兴奋成了这个样子，蹦蹦跳跳的像个毛绒玩具一样。 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让人很费解。 于是，黑默丁格在维塞莉娅心目中那高大威严的导师形象，彻底崩成了渣。 倒是奈夫，整个过程神态自若，宠辱不惊，无比淡然，就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些名利一样。 维塞莉娅想到这里，看向仍旧一脸平静的奈夫，暗自叹道： “嗯，是的呢！这才是奈夫同学，做任何善事都不求回报的。 不管是野外试炼帮助我的时候，还是为祖安修缮神邸的时候，总是在默默的付出着。 或许，真正心怀天下的人，就是这样子的吧……” 而此刻的奈夫总算是轻轻松了口气，黑默丁格知道了纳米机器人的理论及可行性，看他这样子，估计很快就要将这个项目上马了。 但还有一件事他得尽快搞清楚，那就是： 维塞莉娅为什么选择了黑默丁格的工坊，她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果然有风险的因素，还是要及早抹除…… 第一五二章 探险家伊泽瑞尔 和奈夫想象的差距不大，事实上，黑默丁格也就是这样的人。 他当天晚上就把纳米机器人的研发思路全部整理清楚了，然后第二天又将自己关在书室里，查阅了一整天的文献资料。 于是，到第四天的时候，一个伟大的计划就诞生了，而且还有abc三个备用方案。 不得不说，头大了脑容量确实是更大一些，黑默丁格这天才的效率，简直甩那边的砖家叫兽好几条街。 “从今天开始，我宣布，大发明家工坊的纳米机器人项目正式启动！” 黑默丁格站在一个高脚凳上，向工坊里唯二的两个学生——奈夫和维塞莉娅宣布了这项伟大征程的开始。 维塞莉娅鼓着掌，奈夫看了她一眼，实在没看出来她是在嘲讽，还是在庆贺。 黑默丁格看了看奈夫和维塞莉娅，摸着自己的八字胡，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从现在开始呢，我们要分成两组人员来进行工作了。” 两个人，分两组，要怎么分？ 恐怕只有黑默丁格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黑默丁格站在高脚凳上，用扳手敲了敲他昨天刚刚写好的文件，接着道： “啊，我们需要一组人员去准备形态魔法的事情，这是整个项目成功的关键，所以必须要提前就把它准备好，啊，这是必须的。 要想办法把元素魔法石带回来，当然，如果可以，把那个魔法师带回来也行，总之，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掉！” 维塞莉娅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现在要去哪里找这种特殊的元素魔法呢？” “这个我已经查证过了，以绪塔尔的雨林里，的确有这种魔法的存在。所以，我们需要有人过去……” 黑默丁格说着，目光已经落到了奈夫身上。 奈夫也明白他的意思，很淡然的点头道：“嗯，我过去吧。” “啊，孩子，那可就要辛苦你了。”黑默丁格揉了揉毛茸茸的手掌，满脸歉意的笑了笑。 随即，他又思索了片刻后，看向维塞莉娅，道：“呃……维塞莉娅也跟着一块去吧，这个事情太重要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的。” 维塞莉娅原本还有点失落，听到这话后，看了奈夫一眼，目光一闪，连连点头道：“嗯，好的，老师。” 奈夫却有些疑惑了：“不是分两组行动吗？都去找魔法石了，前期的机械制造谁来做？” 黑默丁格将扳手扔回工具箱里，道：“这个当然是我来做了，是分两组行动啊！你们俩一组，我一个人一组啊，呃……不过我可能还会找一个助手就是。” 奈夫这才明白，原来黑默丁格说分两组行动，是把他自己也算进去了的。 想到这里，奈夫看了一眼身旁的维塞莉娅，对黑默丁格道：“那也就是说，我们两个即刻就要准备去以绪塔尔了？” “嗯，要尽快！”黑默丁格点头道：“这个是肯定需要不少时间，最主要是……它太关键了，所以必须要快一点才行！” “好吧。”奈夫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他对以绪塔尔的了解真的很有限，所以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就是带着维塞莉娅先去图书馆里，找一找这方面的资料和书籍。 然而维塞莉娅的想法却更加直接：“我认识一个人，他应该对以绪塔尔很熟悉，其实可以去找他问问看。当然，如果他能带我们去的话就更好了。” 只能说“穷人靠知识，富人靠人脉”，这话一点都不假。 有一个熟悉以绪塔尔的人当向导，自然比他们自己去图书馆查资料文献，再仓促前去要靠谱多了。 出了学院后，奈夫跟在维塞莉娅身旁，一边走，一边思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道：“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维塞莉娅回头看着他，嫣然一笑，答道：“嗯，算得上是朋友吧。他比我要大几岁，以前小时候经常跑到我们家的庄园去玩，又喜欢探险，所以知道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 “喜欢探险？”奈夫皱了皱眉头。 “嗯，他去过许多地方，恕瑞玛的垦达尔沙漠，新航线的夺魂漩涡，弗雷尔卓德的冰原，祖安的矿坑，还有以绪塔尔的雨林，他都很了解。” 维塞莉娅一连说了好几个地方，听起来有点啰嗦，和平常那个一向高冷的女神形象完全不搭。 不过，奈夫此刻却在思考着另外一件事：“你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伊泽瑞尔，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他还挺厉害的。” 奈夫搪塞了一句，还真没想到，维塞莉娅所说朋友，果然是他。 探险家——伊泽瑞尔。 两人一边沿着星河大道往前走，一边说着话。 当然，大多时候都是维塞莉娅在说，然后奈夫跟着附和两句。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两人拐进一条安静的林荫道，又走了几百米，然后在一幢装饰精美的小洋楼前停了下来。 维塞莉娅上前轻轻拉了拉院门旁的铃绳，“叮叮当当”的响过两声后，一个穿着女仆围裙的中年妇人快步小跑了出来。 “请问您找谁？” 中年女仆看了看维塞莉娅，又看了看奈夫，确定是两个自己不认识得生面孔，便只是隔着铁栅门问了一句。 维塞莉娅很优雅的行了一个贵族礼，十分客气的道：“请问伊泽瑞尔先生在吗？我是他的朋友。” “嗯，在的，您请稍等一下。”女仆生硬的回了一礼，然后转身进屋去了。 不一会，小洋楼里便传来了一道十分兴奋的男中音： “什么？有一位漂亮的女士找我？” “好的！等等等等，我需要整理一下我的发型！” “谷恩丽斯，我的香水呢！你把我的香水收到哪里去了？那瓶从艾欧尼亚带回来的香水！” “哦，快点！一个有礼貌的绅士可不会让他的客人久等的！更何况还是一位漂亮的女士……” 听到这些话，维塞莉娅看了奈夫一眼，有些无奈的笑着道：“别太见怪，他就是这样子的，但在关键时刻，他是一位靠得住的伙伴，嗯……应该还算靠得住吧……” 第一五三章 危险的以绪塔尔 奈夫当然不会觉得意外，因为在峡谷里能说出 “在别的游戏里，像我这么帅的，一般都是主角哦！” ——能说出这种台词的人，一般不是在照镜子，就是在照镜子的路上，每天不被自己帅晕个七八遍，他们就会觉得浑身难受，生活毫无乐趣。 至于说他在关键时刻靠不靠谱，看看他在峡谷里的表现就知道了。 作为联盟里唯一一个技能全弹道，而且还同时拥有两个闪现的男人，可以说伤害全靠隔墙输出。 奈夫觉得，“边缘ob”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只不过，这次过来只是找他打听关于以绪塔尔的情况，并不是要和他组队，所以输出靠不靠谱就没那么重要了，只要不满嘴跑火车就行。 奈夫和维塞莉娅两人在铁栅门外等了有将近十分钟，才听到里面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 随后，一个金色头发的阳光大男孩冲出小洋楼，迈着欢快的步子一路跑了过来。 好吧，作为拳头的亲儿子，伊泽瑞尔的确生了一副好皮囊，真人比游戏宣传画里还要帅气。 长腿欧巴，真不是随便叫叫的。 还有那一头的金发和斜边的刘海，不知道是多少杀马特男孩子梦寐以求的造型。 唯一有点不同的是，奈夫没有看见那个恕瑞玛护手。 那是他最重要的武器，平常应该不会穿戴在身上。 伊泽瑞尔看到维塞莉娅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随后又看向奈夫，慢慢恢复了正常。 他过来亲自给两人开了铁栅门，然后很绅士的将维塞莉娅迎到院子中央的茶桌前坐下，笑道： “原来是维塞莉娅啊，今天怎么没在学院里上课，跑到我这里来了？” 维塞莉娅有些拘谨的坐了下来，笑道：“因为有点事想来问问你。” 伊泽瑞尔在维塞莉娅对面一个华丽的转身，然后潇洒坐下，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奈夫，道：“这位是谁啊？你家里为你新雇的贴身护卫？” 听到“贴身”这个词，维塞莉娅的脸颊微微一红，摇了摇头道：“不，不是，他是我的朋友，也是同学，名叫奈夫·斯兰卡。” 维塞莉娅介绍完奈夫后，又起身亲自为他搬来一个折叠椅，放在了自己旁边，道：“奈夫同学，请坐吧。” 伊泽瑞尔看到这一幕，难以置信的愣了愣神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起身请奈夫坐下。 奈夫一言不发的入座，场面的小尴尬也随之过去，伊泽瑞尔一边吩咐着女仆端上香茶，一边问维塞莉娅道： “你说有事情要问我？具体是什么事情啊？” 维塞莉娅先是看了奈夫一眼，随后才答道：“其实是想向你打听关于以绪塔尔的事情。” “以绪塔尔？那片雨林？你打听这个干嘛？”伊泽瑞尔翘起了二郎腿，表情有些惊讶。 维塞莉娅稍稍犹豫了一下后，道：“嗯……因为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去一趟以绪塔尔的雨林，很重要的事情。” 伊泽瑞尔的好奇心果然很重，立马就把头探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什么事情，能不能跟我说说？” “抱歉，这个关系到学院老师的研究项目，我不能告诉你。”维塞莉娅的回答倒还算聪明。 伊泽瑞尔耸了耸肩膀，道：“好吧，既然关系到学院，那我就不多问了。说吧，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 经过和伊泽瑞尔一上午的详谈，最后奈夫和维塞莉娅同时得出结论： 以绪塔尔的雨林并不是那么的安宁平静，甚至可以用阴森险恶，龙潭虎穴这样的词来形容。 这次过去，绝对不可能像是郊游一样的轻松惬意，而会是一场险象环生的探险之旅。 凶猛的大型森林野兽，算是最好对付的。 那些狡猾的瓦斯塔亚猎人们，常常隐匿于繁茂浓密的树林和灌木中，突然下手，每次都能带走一个无辜的落单者。 另外，如果运气不好，碰上了以绪奥肯的元素魔法师，那可就真的要赶紧跑路了。 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在那样的原始森林里，不管是什么样的科技水平，就算是开着高达机器人来，也抵不过他们的元素魔法好使。 当然，逃的话，还得你真能逃得掉。 在以绪塔尔的雨林里，有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一个不小心，你就可能被藤蔓缠绕，沦为它们的食物。 剧毒的孢子和花粉，还有难以辨认的食人树和食人花，才是雨林当中最防不胜防的杀人利器。 也正是因为这各种各样出乎寻常的危险因素，到最后伊泽瑞尔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去以绪塔尔时，奈夫和维塞莉娅才没有拒绝。 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那样的雨林里，要想保证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靠的是丰富的经验和一双能够识别危险的眼睛。 奈夫知道，自己虽然有应付危险的能力，但在这一点上，肯定是比不过伊泽瑞尔的。 有他当向导，显然更稳妥一些。 至于形态魔法，伊泽瑞尔确实也听说过。 而且，他还知道，形态魔法其实只是水系元素魔法的一个分支，其作用也不仅仅是让物体变大变小。 但具体在哪能找到形态魔法，他并不清楚。 不过奈夫算是从他口中知道了，瓦洛兰大陆上的元素魔法其实有四种： 风系，水系，土系，火系。 每一种元素魔法，都是原始魔法与自然之力结合后产生的新属性，就像原始魔法与机械结合后产生的新力量——海克斯科技一样。 因而，在自然界当中，元素魔法显然比海克斯科技要更灵活一些。 至于出发后需要带哪些工具和必需品，这些都交给伊泽瑞尔去准备了。 反正他也去，一式三份，准备起来也简单。 定下出发的日期后，奈夫和维塞莉娅便告辞了伊泽瑞尔的小洋楼，沿着原路往学院里走回去了。 维塞莉娅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跳，看起来心情很愉快，随后忽然停下来对奈夫道：“我还以为奈夫同学会不喜欢他的轻浮，但看起来你们好像相处的还不错。” 奈夫看了她一眼，道：“虽然轻浮跳脱，但他的人并不坏，而且我们还有赖于他的帮助，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相处的。” 维塞莉娅笑了起来，道：“奈夫同学总是这样，永远都把利弊得失看得比个人感情重要。” “难道这样不好吗？” “没有，就是觉得少了一点人情味。”维塞莉娅笑着道：“对了，你饿了吗？现在已经过了午饭点了，要不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奈夫点头道：“嗯，饿了就去吃吧。” “我知道有一家乳酪面馆的味道很不错，我带你去。”维塞莉娅快跑两步，走到了前面，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第一五四章 维塞莉娅的偏袒 然而，当两人刚刚拐进星海大道时，却发现这里比刚才热闹了许多。 人流涌动，熙熙攘攘。 “啊，是德玛西亚来的咕叮斯马戏团！”维塞莉娅一声惊呼，指着前方人群中一个圆圆滚滚的巨大球状物体，兴奋的对奈夫道： “你看你看！奈夫同学，那个就是传说中的魄罗之王！还有它身后那些吐着舌头的小雪球，是小魄罗！都是只能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才能见到的……” “魄罗？”奈夫看着那个如大雪球一样的奇怪生物，仍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在嚎哭深渊里见过的那个像面团团一样的魄罗之王，在这边的世界里，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这么有意思。 它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圆圆滚滚的，头顶上带着马戏团的人给它打造的王冠，走几步就吐一下大舌头，憨态可掬，惹人发笑。 而且身上也是雪绒绒的，让人看了就想上去揉捏两下。 至于那些小魄罗，就更加可爱了，可以像雪球丸子一样被人捧在手心里。 暖暖的绒毛，还能一跳一跳的扮些鬼脸，将一路跟着追过来的小孩逗得嬉笑连连。 “哇！我还是小时候见过魄罗之王呢！” 维塞莉娅的眼睛都冒起了星星，果然女孩子对这种可爱的生物，都毫无抵抗力。 不过，奈夫却依然冷冰冰的，更不会有想要上前撸一把的冲动，他在考虑着另一个问题，问一旁的维塞莉娅道：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为什么城里会有……这样的庆典？” 听到奈夫的问题，维塞莉娅偏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后，道： “嗯……我好像听说今天是城内哪个区的政首长官选举，嗯，对的，一般只有区级以上的政首选举，才会有这样的庆典……” “选举？”奈夫在这里听到这个词，显然愣了一下。 维塞莉娅见状，还以为他是不懂这个词的意思，连忙给他解释道： “嗯，皮尔特沃夫城内的各级首政长官，都是通过民众投票的方式选举出来的，每个人成年之后，都有投票选举权，这和祖安是很不一样的……” 没错，这和祖安的黑帮治安确实很不一样，但和那边世界的西方全民大选完全就是一套的。 所以奈夫对这些丝毫不会感到陌生，他只是有点难以置信罢了。 维塞莉娅用手在奈夫面前晃了晃，笑道：“如果奈夫同学对这些感兴趣的话，我们等会吃了饭可以过去看一看的，当然，也可以看一看魄罗之王的表演！” “嗯。”奈夫点了点头，又看了那边一眼，道：“等会过去看一看吧。” 简单的吃饭，简单的聊天，然后奈夫就跟着维塞莉娅往中心城区的一个商业大广场过去了。 演讲台已经搭建了起来，但是竞选还没有开始，此刻那些德玛西亚来的马戏团正在广场的正中央进行着热闹的表演。 他们带来了很多奇珍异兽，魄罗，只是奈夫能叫出名字的唯一一种。 此外还有什么艾欧尼亚的枪舌虎，恕瑞玛的漠羚驼，从征服之海捕猎到的长鳄龟，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奈夫在祖安真的从来没见过，因为马戏团根本就不会下到毒雾笼罩的地沟里去。 而维塞莉娅则在一旁为他一一讲解，有时候还会穿插她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兴奋得涨红了脸，眼中满是喜悦，就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 当然，奈夫的眼光并没有完全被那些动物吸引走，他很快就留意到了广场边沿竖立着的两块介绍牌。 嗯，高高大大的，还画有人物肖像，下面则是他们的为政理念和口号，像降税，整改劳动合同法，重新修订最低工薪保障这一类的。 他们就是今天要竞争牧燎区政首的两位候选人了，奈夫看了看这两个人的生平简介，不出意外，都和商会家族有关。 一位曾是米达尔达家族的高级顾问，另外一个，则直接就是吉尔帕拉家族的后起之秀。 维塞莉娅和奈夫一起站在那个年轻人的介绍牌下，一脸惊讶。 “我都不知道勃鲁宁堂叔今天要竞选区级政首诶！” “你堂叔？”奈夫又看了看大介绍牌上的肖像画，问维塞莉娅道。 “嗯。”维塞莉娅点了点头，看着奈夫道：“一个远房堂叔，其实也没见过几面，不过既然他今天竞选，那我也去为他加加油吧！” 维塞莉娅话音刚刚落下，广场中央的人群传来了更高涨的欢呼声，那边的表演进行到了最精彩的时候，同时也说明竞选就快要开始了。 只是，奈夫的视线还是停留在了广场的最外围。 那里，有几个负责治安的警员押解着四五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往边上的窄巷去了。 毫无疑问，那是地沟里来的孩子，想趁着混乱在这里捞上几个钱包回去。 可惜的是，他们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发现了，接下来等着他们的，肯定是一顿毒打。 奈夫并没有要插手的打算，因为这样的事情太正常了，他也见过太多了。 和维克托相遇后，他就已经摆脱了那种命运，只是没有感情的他，如今见到“记忆中的自己”，也最多只是会多看两眼罢了。 但这些细节，却全都被一旁的维塞莉娅看在了眼里。 于是，维塞莉娅目光一定，迈开脚步，往那边走去。 “喂，你们几个，放开那几个小孩。” 维塞莉娅的举动显然让奈夫惊讶了一下，他都准备走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要上去多管闲事。 当然，感到惊讶的，可不止奈夫一个，那两个警员也连忙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愣住了。 “抱歉，这位小姐，我们在执行公务，还请您不要添乱。”警员的语气有些不愉快。 “公务？什么公务？”维塞莉娅针锋相对，一点也不客气。 警员推了推其中一个不老实小孩，道：“地沟里来的小爬虫，要偷人的钱包，被我们发现了。” “偷了吗？” “还没有。” “既然还没有，为什么要抓他们？” “都说了他们要偷钱包……” 维塞莉娅很强势的打断了那警员还没有说完的话：“既然只是要偷，还没有偷，就不能算构成犯罪，你们只能驱逐他们，而不能逮捕他们，更不能殴打他们。” “可他们是地沟里来的。” “不管哪里来的都一样。” 维塞莉娅虽然没有主动表露自己的身份，但只要是个明眼人，从她的衣着打扮和发饰气质上，就能看出她身世优渥。 这两个警员并不眼拙，在与维塞莉娅短暂的对峙之后，没有再强制性的要带那几个地沟小孩走，只是把他们撵到了远处。 奈夫跟着维塞莉娅又朝着那几个小孩走去，见她掏出了几枚银轮，分给他们后，还叮嘱了一句： “拿去买吃的吧，偷别人的钱是不对的，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情了。” 几个地沟孩童拿了钱一哄而散，维塞莉娅才直起身回头看了看奈夫，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 “他们下次还是会去偷的。”奈夫面无表情的道。 “我知道。”维塞莉娅点了点头：“但至少他们今天不会去偷了。” 奈夫看着她，没再多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广场中央忽然传来了“咚咚咚”的鼓声。 “那边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维塞莉娅看着演讲台下的人声鼎沸，神情立马又兴奋起来，拉起奈夫的机械右手，就往演讲台那边跑去。 奈夫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如雪般白嫩的皓腕和玉指，神色一怔，忽然…… 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于是…… 他主动和斯堪维娜建立了意识上的连接。 “干嘛，有什么事情找我。”斯堪维娜慵懒的声音传入脑海，听起来就好像没睡醒一样的。 “你可以窥探别人的记忆是吧？”奈夫问道。 “嗯，但需要媒介，得和你的身体相接触才行。” “嗯，现在就有接触。”奈夫又看了看前面抓着自己机械手的维塞莉娅，对脑海中的斯堪维娜道： “现在你去查探一下维塞莉娅的记忆，看看杰斯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还有，她为什么要选择黑默丁格的工坊？” 斯堪维娜这个时候才发现维塞莉娅一直拉着奈夫的机械手，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识的，但总归是个不好被打扰的瞬间。 “哈！这么浪漫的时候，你就是让我去打听这个？”斯堪维娜似乎是泛起了同理心。 奈夫道：“什么浪漫，快去吧，这件事很重要。” “好吧。”斯堪维娜的声音满是无奈。 第一五五章 皮尔特沃夫式选举 没错，奈夫在看到维塞莉娅牵起自己手的时候。 首先想到的，就是机会来了。 他终于可以让斯堪维娜来打探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了。 此前他还一直在苦于难以下手，如果自己主动去长时间触碰维塞莉娅的话，那就显得太可疑了。 而斯堪维娜要想窥探别人的记忆，就需要对方与自己的身体直接接触，眼下这种情况，真是难得的机会。 至于说什么青涩的感情，懵懂的岁月？ 抱歉，真·钢铁直男从来不需要这些东西。 不过三分钟，斯堪维纳便切断了和维塞莉娅的意识联系，重新回到了奈夫的脑海中。 只不过，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怎么样了？打探到了吗？”奈夫问她道。 斯堪维娜答道：“打探到了，杰斯没有对她说什么监视你的话，她选择去黑默丁格的工坊，理由也很纯粹。” “什么理由？” 斯堪维娜的声音变得不友好起来，道：“回去再说，和人类建立意识连接很累的好不好！” 说完这话后，斯堪维娜的影像便从奈夫的脑海中散去了。 既然斯堪维纳这么说了，奈夫也不可能去紧追着问，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维塞莉娅正愣愣的看着他。 下一刻，这金发女孩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动作。 虽然只是机械手，没有温度，但她还是很快就松开了，然而立马转过身去，不敢再回头了。 奈夫见她脖子和耳根都是红通通的，也知道她是害羞了，所以很礼貌的什么话也没说，就当做无事发生一样。 反正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有点无聊…… 竞选台上的演讲已经开始了，场面并没有那么的庄重严肃，甚至可以说很嘈杂很喧闹，一点也不正式。 就像听相声似的，台上的竞选人和台下的支持者们友情互动是十分常见的操作，当然，和反对者们斗嘴，也会时有发生。 但大家都很克制，不会将两派分歧扩大到骂街斗殴的程度。 所以，多半也就是打打嘴炮而已。 至于演讲的内容，多半是许诺，和那边差不多。 不过，稍加留意周围人的谈论后，他才发现，原来这所谓的民意选举，是那么的，不靠谱…… “你们知道吗？这次谷尼采夫身后的米达尔达家族，可是放出了三台蒸汽四轮车的豪礼耶！” “那有什么！别忘了，谷尼采夫怎么说也只是米达尔达家的一个顾问。” “顾问怎么了，还不是代表着米达尔达！” “那这边的勃鲁宁呢？人家虽然名声不显，但别人怎么说也是吉尔帕拉家族内的人，谷尼采夫能比吗？” “怎么不能比，还不是看谁的投入大！三台蒸汽四轮车，还有一百张海克斯水晶半价抵扣券，这次米达尔达家族是势在必得了！我还是投谷尼采夫！” “呵，说的好像你抽到了蒸汽四轮车就能养得起一样，那玩意儿消耗魔法药剂就跟喝水似的，转手卖掉都是个难题。” “难一点怎么了！一旦卖出去，就够我潇洒一整年了，也划算！” “好吧，那你就祈祷你能抽到大奖，并且如愿以偿的卖出去吧！哦，忘了跟你说了，吉尔帕拉这次的奖品是五十台‘转盘人’加一百部话音盒子。” “什么？转盘人还有话音盒子？而且中奖率还这么高！咳咳，我现在忽然觉得……勃鲁宁的执政理念才能让皮尔特沃夫越来越好，这次我站在吉尔帕拉这边！” ………… 奈夫一开始还真听不明白选举和抽奖到底有什么关系。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皮尔特沃夫的选举有一个潜规则：你为竞选人投票之后，会得到一张凭证，就像超市的小票一样。 然后，你可以凭借着这张小票，到竞选者背后大金主所主持的酬宾现场，去享受一次免费的午餐，然后还有盛大的抽奖活动。 刚才那几个人所说的蒸汽四轮车，水晶抵扣券，还有转盘人和话音盒子什么的，就是抽奖活动的奖品了。 民意选举，在这里彻底变成了一场生意。 当然，原则上还是可以人人都去竞选的，但如果你不为财阀代言，就没有大金主来支持你。 没有背后的营销和奖品，谁还会把选票投给你呢！ 几乎所有人在乎的，都是自己能在这场选举中能捞到什么好处。 至于说保障城市的愿景，亲民的政策允诺，还有为民谋福祉的提案什么的，有几个人管那些东西。 寻常的低头百姓懂不懂这些暂且不说，就是竞选演讲的时候，那些候选人不都是嘴上跟抹了蜜似的，说话一个比一个好听？ 因此，老百姓也变得实在了。 谁背后的财力大，谁为支持者准备的奖品丰厚，谁对选民的吸引力就大。 也正是因为这样，皮尔特沃夫所有区级以上的政首长官，背后全部都有四大商会家族的影子。 因为平常的人，根本就没有钱去和他们竞争。 这样的制度，让皮尔特沃夫的财阀统治越来越固若金汤，也让官场衙门彻底沦为了资本操纵的傀儡。 这样的皮尔特沃夫，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崩溃，可以毫不留情的说，这座城里，没有一个无辜的人。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受害者，每个人都是施暴者，每个人都是参与者。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倾注了自己的一份力，让这扭曲的制度越来越疯狂，越来越不受控制。 奈夫弄明白了这些，此刻再看眼前“竞选者为国为民，支持者摇旗呐喊”的场面，就仿佛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比祖安的黑帮治安还要讽刺。 从上到下都透着虚伪…… 于是，奈夫拍了拍维塞莉娅的肩膀，道：“我要回学院去了。” “嗯？你这就要走了吗？”维塞莉娅似乎对台上的演讲听得还挺认真。 奈夫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人群外走去。 维塞莉娅回头看了看台上她那个意气风发的远房堂叔，然后毫不犹豫的挤开人群，跟在奈夫身后往广场外围走去了。 “怎么不多呆一会，投票环节还没有开始呢？”维塞莉娅有些疑惑的看着奈夫道。 “突然想到学院里还有一点事，而且我对这些也不懂。”奈夫的理由找得很随意，也很自然。 “嗯，好吧，那你现在到学院了是要直接回公寓了吗？” “嗯。”奈夫点了点头。 维塞莉娅见罢，眼神带上了几分失落。 第一五六章 又回祖安 回到公寓后，斯堪维娜还是没有告诉奈夫维塞莉娅的真实想法。 她只是把维塞莉娅和杰斯告别的那段场面给描述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黑默丁格的工坊 ——“她的想法很纯粹，真没有一点点恶意，具体的原因，你自己干的事，自己去琢磨。” 这是斯堪维娜的原话。 不过，对奈夫而言，只要没有恶意，只要不是杰斯安排来监视他的，那就行了。 至于维塞莉娅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最后才选择了黑默丁格的工坊，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要琢磨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奈夫可真没有那个闲心思。 电磁轨道炮的测试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阶段了，怎么能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分神。 提到电磁轨道炮，奈夫很快就将刚才在外面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得不说，海克斯科技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利用魔法，他轻轻松松就解决了那边世界的大难题——超高压瞬间电流。 当然，能量来自于斯堪维娜。 最后，奈夫又将电磁轨道炮的结构拷贝到了自己的机械右臂上，这下才算是完美了。 虽然变换后的电磁炮，在块头上比不过他测试的那台，不过就威力而言，已经足够了。 三十厘米厚的钢板，一次击穿，这还只是斯堪维娜在低能状态下的表现。 但缺点也很明显，对机械零部件的损伤太大了，一次发射后产生的高温和金属磨痕，极大的限制了它的持续输出性。 即便有小渣渣的及时修护，可最小发射间隔，依然在半个小时以上。 差不多……也足够了吧。 就算战斗中只能使用一次，可一旦命中，估计这世上还没有能防住它的护盾。 在去以绪塔尔之前解决了这件事，也让奈夫的心里更有底气了。 科技产品在雨林中很受限制。 不管在哪个世界，这都是常识，多一个压箱底的保命技，总归是好的。 而除了电磁炮的装配和测试，奈夫在临行之前，还回了一趟祖安。 不过他这次并没有去见博伦，只是照例去了一次亨特酒馆，随即就带着科妮在城内转了一圈。 当然，和约会散步这些花前月下没有半毛钱关系。 奈夫只是带着她去各个地方的神邸看了看，然后交代了一些事情让她办。 有些事，也只有交给她，自己才放心。 上次维塞莉娅答应为祖安修缮风之女神的神邸后，没有超过三天时间，祖安行商“大规模回馈故乡的善举”就开始了。 中层广场与大钟塔相对的崖壁上，最显眼的地方，凿开了一个座台，听说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尊钢铁打造的迦娜神像被运到那儿。 此外，石头雕刻的青鸟，也已经成型上色了。 这样的效率，相信不超过一个月，神庙就能全部建成。 而分布在城内的其他神邸，也已经有专人修缮了。 “你说……那尊风之女神的神像上，会不会镀金啊？” 科妮和奈夫一起，站在祖安大峡谷的崖顶，望着对面那个巨型的青鸟石雕，有些忍俊不禁的笑问道： “最近城里的人们都在讨论这个问题，说是真镀了金的话，刮下来应该能卖不少钱，听说都有黑帮在准备这件事了。” 奈夫摇了摇头，道：“就是考虑那些黑帮佬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才专程让他们用的黄铜，又重又不值钱。” 科妮忍不住一笑，道：“你用这么不值钱的东西给风之女神造神像，如果让她知道了，她会不会怪你啊？” “她要怪就怪吧。”奈夫说着，回过身来，看向着科妮，又道：“就算神像上面没有镀金，你们也要守护好迦娜的神像，那些值钱的祭品，可以分发给穷苦的劳工，最好不要落到黑帮佬的手里。” 科妮却有些不解了：“祭品都分发出去了，迦娜怎么办？” 奈夫解释道：“信仰是精神上的，不应该靠祭品来衡量，这些东西虽然分发出去了，但迦娜却得到了信仰，这就足够了。” “嗯，我明白了。”科妮点了点头，抿唇一笑。 果然，在这个红头发的男孩子面前，一向坚强独立的她，也变得像个没有主见的小孩子了。 但是，真的很有安全感…… “哦，对了。”科妮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急不可待的和奈夫分享道：“我前几天听地沟里回来的朋友说，下面有一个矿坑的深处竟然发现了会说话的石头！” “会说话的石头？” 奈夫皱了皱眉，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个玩笑。 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各种超自然的事情见得实在太多了。 对于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他反而不会觉得离奇古怪了。 “嗯。”科妮点了点头，见奈夫神情认真的听着，她眼中的喜悦更盛了：“你说这世上哪有会说话的石头呢？要是石头会说话，祖安城里这么多石头，怎么就没有看见一块会说话的呢？” 奈夫看向远处的皮尔特沃夫，漫不经心的答道：“兴许你的那个朋友……只是在逗你玩吧。” 虽然他知道联盟里有一个会说话的石头，但那个巨型坦克，应该不可能就埋在祖安城的下面。 科妮噗嗤一笑，道：“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她说有好多人都听见了，还有人拿话音盒子录下来了，如果我不信的话，她下次可以带我下去看看……” 听到这，奈夫忽然打断科妮道：“前一段时间，我让你们留意那头狼人的行踪，怎么样了？” “嗯……”科妮想了想后，道：“那头狼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在地沟里出现过了。还有你说的那个炼金术士，博伦队长也派人查到了他的实验室，只不过现在都空着，看起来也有很长时间没人去了……” “都不在祖安了？”奈夫又问了一句。 “嗯，应该是的。至少自护队的人暗地里专程查探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到他们的行踪。” 奈夫听到这话，思忖了片刻后，看向已经偏向西边的太阳，轻轻舒了口气。 不管狼人和辛吉德两个，是暴乱的那一天同归于尽了，还是回到了诺克萨斯，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没了他们，在某些关键时刻，祖安的变数总能少一些。 一边想着这些，奈夫一边走向峡谷的悬崖边沿，头也不回的对科妮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科妮听闻这话，知道告别的时间就快到了。 虽然有些失落，但她想到即将会发生的事情，脸颊还是微微泛起了红晕。 随后，科妮轻轻的点了点头，很自然的走到了奈夫身边。 钢丝与轮轴的摩擦声中，两道身影从祖安大峡谷的顶端飘落，坠入了绿雾萦绕的尖塔丛林中。 巨大的机械连杆和齿轮从身边一晃而过，科妮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这个红发少年提着后领飞行的画面。 那时候，就是在躲那头狼人的追杀。 而如今，尽管揽在她腰间的机械手掌依然那般生硬冰冷，可她的心里，却是暖暖的…… 第一五七章 以绪塔尔的冒险即将开始 第二天上午，就是约定好出发去以绪塔尔的日子。 维塞莉娅早早的就在学院门口等着奈夫。 等两人赶往南城门前的咕林布广场时，伊泽瑞尔已经站在最显眼的那个喷泉圆台上等着他们了。 防晒帽，探照灯，护目镜，雨胶鞋，再加上镶着海克斯晶石的恕瑞玛护手，装备齐全，而且架势相当专业，在他的脚边，还有一个大大的旅行背包。 “你们来的也太晚了，对待探险，没有一点热情怎么会有意思呢？”伊泽瑞尔刚看到两人，就伸手打招呼，声音还不小。 维塞莉娅和奈夫两人走到他跟前，开口笑道：“行了行了，是你太急了，你看看太阳，现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好不好！” 伊泽瑞尔得意一笑，脱下防晒帽，鞠躬行礼道：“提前到达约会地，是绅士对同伴最基本的尊重，尤其是对漂亮的女同伴……” “必要的工具你都已经准备好了吧？”奈夫直接打断了伊泽瑞尔的话。 伊泽瑞尔直起身来，有些尴尬的皱了皱眉，对奈夫笑着道：“朋友，打断绅士的说话，是很不礼貌……” “带齐全了的话，现在就分发一下吧，你这个包太大了，应该不是你要背到雨林去的吧？” 奈夫才懒得听他们这种毫无营养的场面话，这些繁琐的事情让伊泽瑞尔一折腾，能花上半个小时。 毕竟，在这个小黄毛的心目中，可没有什么比他的绅士形象更重的了。 如果有，那就是帅气又潇洒的绅士形象。 维塞莉娅见伊泽瑞尔又皱起了眉头，于是连忙出来化解尴尬：“对啊对啊，这么大一个包，你一个人背着也挺累的，赶紧分开给我们自己拿着吧！ 哦，对了，买这些东西肯定花了不少钱吧，我回去之后一定会补偿给你的！” 伊泽瑞尔换上一副笑脸，对维塞莉娅道：“累点又何妨呢？为漂亮的女士服务，是作为绅士的荣幸！ 至于买的这些东西，账单早就寄到我舅舅的博物馆里去了，我还真不知道花了多少……” “大小姐！维塞莉娅大小姐！” 是的，伊泽瑞尔的话又被打断了，而且还是他正准备将金钱视为粪土的时候。 不过这次说话的，显然不是奈夫了，而是城门处正朝着这边飞奔而来的铠甲壮汉，身后，还跟着数十名甲士。 伊泽瑞尔看着一路飞奔过来的吉尔帕拉守卫，揉了揉额头后，默默的蹲下身去，打开了地上的那个大背包。 他今天都有点自闭了…… 二十多名手持海克斯蒸汽枪，腰别长剑的甲士跑到近处，立马停步，列队，立正，站好，训练有素，井井有条。 那个为首的铠甲壮汉自然就是学院里那个守门的威佳斯，奈夫见过他。 “启禀大小姐！我等奉家主之命，前来保护大小姐！”威佳斯直挺挺的站在维塞莉娅面前，语气坚定不移。 “威佳斯，谁让你把这件事告诉父亲的？”维塞莉娅神情有些愠怒，显然她并没有打算让家里人知道这件事。 “启禀大小姐，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你……” 奈夫见维塞莉娅咬牙切齿的模样，在一旁道：“算了，他们要去就跟着去吧，正好可以帮着背东西。” 威佳斯听到这话，转头看了奈夫一样，目光中带着一点感激。 奈夫可不管这些，接着问道：“你们进入雨林的防护工具都带好了没？必需的药品和食物，那些东西。” 威佳斯没有立刻回答奈夫的问题，维塞莉娅见状，便有些不满的呵斥他道：“问你话呢？雨林里面很危险，那些东西你们都带好了吗？” “回大小姐的话，我们全都准备好了！”威佳斯大声道。 奈夫这才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了，目光移到了正蹲在地上划分物品的伊泽瑞尔身上。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维塞莉娅你的。” 伊泽瑞尔此刻正在将大包里的物品分装，他一边挑拣着东西，一边喃喃低语的说着。 随后，他将一堆最齐全的药品和工具推到了维塞莉娅身前，其中还包括牙刷牙膏这一类的生活用品。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我自己的，还有剩下的，就是你的了。” 伊泽瑞尔又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站起身看了看奈夫，意思是大男人的东西，他可不会去帮忙打理。 奈夫也没有要他收拾的意思，自己蹲下身去将伊泽瑞尔准备的物资都装进了身后的背包。 事实上，除了食物和伊泽瑞尔特地准备的抗毒药外，其他像什么防具，开山刀那种，他根本就不需要。 而这时，维塞莉娅悄悄靠了过来，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道：“奈夫同学，难道你真的要让他们跟着去吗？” 奈夫知道她说的是那群护卫甲士，于是便道：“怎么了？你有什么难处，不方便让他们跟着？” “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让他们跟着去吧，既能帮忙背东西，还能够保护你。” “我不需要人保护的。”维塞莉娅看着奈夫，刚说完这话就脖子一缩，只觉得一阵莫名的心虚。 奈夫摇了摇头道：“不，你还是太弱了，没有人保护，会拖后腿的。” 维塞莉娅听到奈夫这话，又一次目瞪口呆：“我……” 奈夫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伊泽瑞尔虽然只是个弱小又无助的adc，但别人好歹也是个英雄，作为召唤师峡谷里的资深老油条，逃跑技术更是出神入化，号称“抓不死的小黄毛”。 可维塞莉娅呢？ 就算她在学院里面再优秀，也终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而已。 奈夫说的只是拖后腿，而不是废物，更没有问候祖上三代，这在祖安人的说话习惯中，已经是相当相当委婉了。 “咳咳。”可能是旁边的伊泽瑞尔听到两人的对话了，此刻他一声清咳，对维塞莉娅道：“放宽心，维塞莉娅，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 伊泽瑞尔护花使者一般的宣告，依然没有让维塞莉娅高兴起来。 因为这还是在说，她很弱嘛！ 不过，既然奈夫说了让这些甲士跟着去，那就让他们去吧。 维塞莉娅现在就只觉得，不管什么事，听奈夫的总归没错。 因为在她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奈夫同学虽然说话很毒，而且也从来不会表示什么，但其实他心里，总是时时刻刻在为我考虑的！ 可实际上，奈夫却是这么想的：维塞莉娅在三人当中，真的就是个拖后腿的角色，如果让这些护卫跟着去了，到时候她真出了什么事，麻烦就找不到自己头上来了。 而伊泽瑞尔，则是这么想的：护花使者，果然只有像我这样帅的人，才能担任！哈哈哈哈…… 就这样，心思各异的三个人，带着二十多名吉尔帕拉家族的护卫，往皮尔特沃夫西边的以绪塔尔进发了…… 第一五八章 雨林里的狩猎者 以绪塔尔在皮尔特沃夫城邦的南边，是一片面积广袤的雨林地带。 东边，与比尔吉沃特隔海相望，中间就是守望者之海，往南去，跨过深海，则是阴云笼罩的暗影岛。 因为三面环海，所以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湿热气流掠过亚玛兰底海岸，被季风带到这片土地上，然后凝结成降雨，落到地面。 于是就形成了以绪塔尔高温多雨的气候环境。 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让以绪塔尔雨林中的自然资源尤为丰富。 从笔直挺拔的参天大树，到各式各样的美味水果，还有纯天然的蔬菜和草药，再加上埋在地下的丰富矿脉，简直让这里成为了瓦洛兰大陆上的瑰宝之地。 皮尔特沃夫的坊木商和矿石大鳄，自然也是早就瞄准了这里。 “你们看，我们现在脚底下踩的路，就是那些伐木工人和矿车留下来的…… 他们在雨林里将木材和矿石全都采集分装好，然后再源源不断的沿着这条路，输送到皮尔特沃夫去……” 伊泽瑞尔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向后面的人介绍雨林内的情况，主要还是讲给维塞莉娅听。 表面上是个向导，其实更像个导游。 虽然学院月底考核时，野外试炼那一项就是在以绪塔尔的雨林边缘举行的。 但此番出来，维塞莉娅的心态显然不同，尤其是还跟在奈夫身边，更有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所以她便彻底放松了，一路过来都在欣赏周围的美景，自然也对伊泽瑞尔说的这些十分感兴趣。 维塞莉娅看着前方开在丛林里的一条窄路，疑惑道：“这路这么窄，能把木材和矿石运出去吗？” “那是当然了！”伊泽瑞尔竖起食指，道：“你别看这路窄但其实到处都有，那，你看那边，有一块大石头的那儿，也是一条这样的路。 所以在这种地方穿行，如果没有一个像我这么熟悉的人，真的很容易就迷路了！” 维塞莉娅点了点头，眉头轻轻皱着，似乎还有些事想不明白： “可既然这里的木材和矿产都这么丰富，为什么不直接用大型海克斯机械来大开采呢？这么窄的路靠人来推，得有多慢啊！” “嗯咳！”伊泽瑞尔故作神秘的一声清咳，道：“其实这里面……就有故事了？” “故事？” 果然，维塞莉娅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 而奈夫也跟着看了过去，其实他从进入雨林开始，同样在疑惑。 既然皮尔特沃夫和祖安的科技都这么发达了，为什么在以绪塔尔开采重要的木材和矿石，还要用最原始方法来呢？ 伊泽瑞尔看了一眼奈夫，又看了看维塞莉娅，满意的一笑，道： “因为他们不能用，更准确的说，是他们不敢用，他们害怕惊扰了雨林的守护者！” “雨林的守护者？” “嗯。”伊泽瑞尔点点头，接着道：“其实海克斯重型矿产车被发明出来之后，第一次大显神威，就是在这片雨林里。 三十多年前，皮尔特沃夫城内的那些富商联合起来，准备一起开采以绪塔尔的雨林。 当时，他们派出了许多伐木工人和矿工来到这里，还有十几台海克斯伐木机器人，再加上那个最大的矿产车。 不过，当那些富商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所以的东西却被一次毁了个干干净净。” 维塞莉娅迫不及待的道：“是雨林的守护者干的？” “嗯，是雨林的守护者，瓦斯塔亚人。” 奈夫听伊泽瑞尔说到这，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此前他听斯堪维娜说过，符文之地的底层三大族群中，人类主科技，而瓦斯塔亚人主自然之力。 因而，他们会去保护雨林，保护自然环境，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那是他们力量的源泉。 “瓦斯塔亚人？”维塞莉娅愣了愣神，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奈夫道：“我还只是在书上见过这个称呼……对了，奈夫同学，上次野外试炼的时候，你赶走的那个，是瓦斯塔亚人吗？” 奈夫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你们也见过瓦斯塔亚人？”伊泽瑞尔仿佛又意识到重点仿佛不在这里，摇头道：“不对，你们上次学院考核的时候，就在一块了？” 维塞莉娅笑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奈夫后，还是没把自己被救一命的事情说出来。 伊泽瑞尔看着维塞莉娅这副模样，莫名的有些沮丧。 “你是说瓦斯塔亚人在保护这片雨林吗？”奈夫见伊泽瑞尔渐渐要消沉下去了，又急忙给他打了打气。 他知道这小黄毛的脾性，在他心目中，能炫耀他那渊博的见闻，可比什么都重要。 伊泽瑞尔果然一下子又来了精神，看着奈夫，神神秘秘的摆了摆手指，答道：“事情可没这么简单哦！有许多的传闻是在说，半人半兽的瓦斯塔亚人只是猎杀了那些矿工和伐木工人而已。 真正毁掉那些巨型机械的，是来自丛林里某个神秘国度的元素魔法师，而那个国度，就叫——以绪奥肯。” “以绪奥肯？” 明显，奈夫和维塞莉娅对这个名字都很陌生。 因为不管是哪一版的瓦洛兰地图上，都没有伊泽瑞尔说的这个国家。 见到奈夫眼中流露出了和维塞莉娅同样的惊讶神情，伊泽瑞尔更加得意了，接着道： “没错，以绪奥肯，这是一个历史比古恕瑞玛帝国还要悠久的文明。 甚至远在第一位飞升者出现之前，他们就已经在以绪塔尔的雨林中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并用魔法将它保护了起来，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 据说，他们从不参与凡事的争斗，静心守护着这片土地，所以平安无事的躲过了数千年前的虚空入侵，暗裔侵袭和后来的符文战争，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甚至还有传闻说，元素魔法就是由他们开创出来的……” 奈夫听到这里，问道：“也就是说，我们此番要寻找的形态魔法，就极有可能与以绪奥肯有关系了？” “嗯。”伊泽瑞尔点了点头，道：“绝对有关！不过事先说好，你们不能抢，更不能与他们起冲突，一定要有礼貌，我可不想在雨林里和一堆元素魔法师为敌！” 奈夫和维塞莉娅对视一眼，很默契的都没有接伊泽瑞尔的话。 有人说话的路途，时间总是显得更短暂一些。 不知不觉，距离他们走出皮尔特沃夫，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按照伊泽瑞尔的说法，他们已经走出了库莽古的山岭地带，再往前走半天，就是帕若萨河谷了。 太阳慢慢斜向西边，该埋灶扎营了。 伊泽瑞尔一边指挥着那些吉尔帕拉家的护卫扎稳帐篷，一边从自己身后得背包里掏出了厚厚的几张图纸。 “有谁需要地图吗？” 伊泽瑞尔挥了挥手里的地图，显然是在和奈夫说话，因为他知道，维塞莉娅其实看不懂地图。 奈夫上前接过一张，拿在手里展开后…… 好吧，他也看不懂伊泽瑞尔画的地图。 这都画的什么跟什么啊！ 地图上，小黄毛比着剪刀手的简笔画就不说了，这满满一张“小黄毛闯关记”的既视感，又是几个意思？ 更要命的是，地名和数字全部是古恕瑞玛语，这真没几个人能看得懂。 伊泽瑞尔故意收起他自己手里的地图，然后把脑袋凑了过来，眼中满是得意的问道：“怎么样？奈夫同学，我们现在在哪个地方啊？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啊？” 奈夫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心机满满的小黄毛，然后将地图还到他的手中，很自然的答道：“抱歉，你的地图我看不懂。” 伊泽瑞尔故作坦率的一笑，拍着奈夫的肩膀道：“看不懂没关系，以后我来教你，年轻人嘛！就应该多学习，技多不压身是不是……” 就在伊泽瑞尔又在展开“嘴遁术”的时候，跟在奈夫身旁的维塞莉娅却突然振奋道：“原来奈夫同学也看不懂地图啊？ 其实我在学院里，买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籍，如果奈夫同学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把那些书都借给你学习的！ 当然，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也可以随时来问我，在理论方面，我还是挺了解的……” 伊泽瑞尔愣愣的看着维塞莉娅说完这话，忽然就觉得，此刻拿在手里的地图，它没什么意思了…… 而奈夫则是这么回应维塞莉娅的：“一般人画的地图我能看懂，只是伊泽瑞尔画的地图，太清新脱俗了，我实在看不懂。” 维塞莉娅听闻这话，看了伊泽瑞尔一眼，然后噗嗤一笑。 伊泽瑞尔：“呵呵。” 三人一边有的没的聊着天，一边将篝火给升了起来。 那边，二十多名护卫的动作还算麻利，很快就搭起了十来顶帐篷，现在已经开始在埋灶做饭了。 然而，更远处的密林里，却有几个高大壮硕的黑影悄悄潜伏了过来。 像人，但又明显不是人。 他们那带有肉垫的脚掌踩在林间落叶上，根本没有任何声音，棕褐色的毛发和周围的灌木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锋利的爪子和獠牙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他们，是真正的狩猎者…… 第一五九章 剧毒的花粉 “咔哧咔哧” 尖锐有力的爪牙摩擦声从雨林阴影中响起，很快又被淹没在了傍晚的蝉鸣里。 七八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猎物——半里开外的一小撮人类。 虽然数量上占据劣势，但雨林中的猎手从来不靠人数取胜。 他们靠的，是敏捷的动作，强壮的身体，还有锋利的爪子。 那边围着篝火的几个人类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察觉到死亡正在一步步的逼近他们。 这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 然而，就在其中一个黑影正准备跃出灌木，奔杀过去的时候，却被另外一个更为高大强壮的身影拦住了。 “头领？现在是好机会？我们不下手吗？” “不，再等等。”高大黑影看着那边的红发少年，磨了磨自己的短刃后，牙缝间挤出一抹冷笑，接着道： “记着，古林查尔，一位合格的猎手，渴望的不是杀戮，而是狩猎时那种血脉喷张的快感！你要学会藏住自己的杀意，这样才能找到最适合下手的机会！” “嗯，头领说的对……” 很快，阴影中窃窃私语的声音又重新消散了。 坐在这边的奈夫偏过头，往光线越来越暗的丛林阴影里看了看，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或许，刚刚小渣渣感知到的杀意，只是一些寻常的森林野兽吧。 但在夜间休息的时候，就算帐篷外面有吉尔帕拉家的护卫时刻值守，但奈夫依然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和这一帮没有经历过危险与磨难的皮城人在一块，奈夫除了自己外，谁也信不过。 隔壁帐篷里的伊泽瑞尔已经起了呼噜，顺带还说起了梦话，喃喃不清的叫喊着“金发小姐姐别走”这一句，也不知道是梦到了谁。 奈夫摇了摇头，暗自道：就这模样，还“抓不死的小黄毛”呢！ 不过，好在今晚，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行人是吃过早饭之后才出发的。 当然也很早，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那些护卫甲士就已经备好了热腾腾的速食汤羹。 奈夫也没想到，昨天出发时的一个小念头，竟然让这一路方便了这么多。 包袱不用自己背，睡觉的帐篷也有专人搭建，甚至睡一觉起来后的洗漱用水和早餐，也都早就备好了。 奈夫和伊泽瑞尔两个都是男孩子，所以动作自然快些。 等他们吃完汤羹后，维塞莉娅才慢慢从自己的帐篷内出来。 显然，她在里面就已经梳妆好了，一如既往的干净练达，就算穿着方便行动的紧身战衣，可举手投足之间，依然透着一股和周围的森林格格不入的贵气。 奈夫上下打量了一番维塞莉娅，对上面描述的那些……根本不以为意。 不过，他还是看见了维塞莉娅的鬓角露出的那一抹银白，虽然不显眼，但知道她的“真面目”之后，总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比如伊泽瑞尔，他就看不出来。 关于维塞莉娅为什么要戴假发的原因，奈夫一直没曾问过，因为他不感兴趣。 只是看她那样子，似乎对自己的发色，真的挺在乎。 维塞莉娅喝汤羹的时候，伊泽瑞尔拿着地图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还一边拿手比划。 不管怎么说，在雨林里，这位探险家，总算还是个靠得住的人。 “我们的目的地，嗯……是最有可能靠近以绪奥肯的霍姆森大裂谷，那么，前面有一段路就没办法绕过去了，会很危险。” 伊泽瑞尔说着，轻叹了口气，接着道：“好吧，我曾经还发过誓，再也不去那个鬼地方了。” “那里怎么了？”奈夫看过来，问他道。 伊泽瑞尔瞥了一眼维塞莉娅那边，慢慢合上手里的地图，自信的笑道：“没什么，小问题而已！当然，对我来说只是小问题，但对你们来说，可就太危险了！” 奈夫发现才刚刚接触没几天，他就越来越受不了这小黄毛喜欢卖关子装神秘的性格了。 维塞莉娅在那边有点不服气的道：“什么太危险了？说话每次都是说一半！” 看样子，她也受不了了。 “是一片花海，有毒的花海！”伊泽瑞尔这才说出了关键。 “有毒的花海？”奈夫和维塞莉娅同时皱了皱眉。 伊泽瑞尔跳下大石头，边往这边走边道：“嗯，是赞里格花，金黄一片，开满了整个山谷，它的花瓣很大很大，香气袭人，但一不留神，空气中有毒的花粉和孢子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维塞莉娅犹豫了一下后，问道：“那没有别的路可以绕过去了吗？” “没有，只有这一条路。”伊泽瑞尔摇了摇头，道：“所以，现在就做好防护吧，都戴上海克斯吸滤器和护目镜。 用我给你们准备的那些布料缠住脖子和脸庞，尽量不要让自己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因为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空气中的花粉浓度，就足以致命了。” 伊泽瑞尔一边说着，一边带头穿戴好了防护装，神情严肃，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 奈夫和维塞莉娅对视一眼，也按照他所说的，戴上了吸滤器和护目镜，然后用那种有一面很光滑的布，裹住了自己的脖子和脸庞。 吉尔帕拉家随行的护卫准备工作也算很充分了，即便是伊泽瑞尔亲自去检查了一遍，也没挑出什么毛病来。 就这样，一行人全副武装的沿着山林中的窄路慢慢向前，朝着霍姆森大裂谷的方向而去…… 随着渐渐偏离运矿的山路，四周的密林也越来越幽深和荒蔽，最终连下脚的地方都难以找到了。 显然，很少有人来过这里。 不知在密林内穿行了多久，奈夫忽然间才察觉到，自己身边的空气中，竟然已经充斥着一些金黄的细小微粒了。 伊泽瑞尔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很快在前面提醒道：“现在我们周围到处都是赞里格花的花粉，一定不要让自己的鼻子和嘴巴暴露在空气中，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听到这话后，所有人的动作同时一滞，落脚抬步变得更慢更轻微了。 就好似动作稍微大一点，都能激荡起落到地面或是粘在树叶上的花粉，从而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几分。 又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在跨过一条隐蔽于草丛间的蜿蜒溪流后，奈夫只觉得眼前一亮，视野顿时变得开阔起来。 第一六零章 多了一个人 此时，他们立身于一处小山包上，往下就是那片开满赞里格花的山谷了。 正如刚才伊泽瑞尔所说，一片金黄，漫山遍野的金黄。 就仿佛太阳的颜色，都是这些巨大花瓣映照上去的一样。 这异世界的自然盛景，不由得让奈夫叹为观止。 因为现在映入眼帘的，哪里还是他想象中的花海，这分明是“花的都市”。 那一株株如楼房般的高大植物，没有绿叶，没有枝干，甚至连根茎都没有看见，唯有那盛开的巨型花朵，就是它的全部。 没错，从地面破土绽放的赞里格花，一朵就有一栋楼那么大。 仿佛这片土地之下，有无数根庞杂的藤蔓一样，而这些花，都是从中汲取养分的。 巨大宽厚的花瓣从空中垂落下来，恍如鲜艳的舞台幕布，挡住了地表的所有阳光，让花株的周围变得光秃秃一片，容不下任何别的植物，甚至连荒草都没有。 真是野蛮而又霸道的生长方式。 奈夫和维塞莉娅跟着伊泽瑞尔穿行在“花间都市”中，一边细细打量着这些巨大的花朵，一边暗叹大自然的神奇。 此时他们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醉人的香味，到处都漂浮着金黄色的花粉和孢子，分外美丽，恍若仙境。 但奈夫知道，这里俨然就是一个死亡天堂。 如果你现在摘下海克斯吸滤器或是护目镜，享受这绚烂的美景，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就倒地而亡。 每走不到几里地，便能看见的白骨尸骸，就是这一切的证明。 不过，一路走来，奈夫也发现了一些不太对的地方，于是他开口问身旁的伊泽瑞尔道：“为什么这里面全是人类的骸骨？其他的动物呢？” 奈夫说完，维塞莉娅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跟着附和道：“对哦，只有人类的尸骨，几乎没有见到任何别的动物，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些花粉只对人类有毒吗？” 伊泽瑞尔看过来，对维塞莉娅竖了竖大拇指，在海克斯吸滤器里瓮声瓮气的笑道：“不错，维塞莉娅真聪明，这些花粉的确只对人类有毒，对雨林里的其他动物，反而还有许多好处。” “还有这样的事情吗？真是神奇的花啊！”维塞莉娅感叹道。 奈夫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对瓦洛兰的生态平衡更高看了几分。 这应该也是创世神对人类和瓦斯塔亚人之间的一种平衡设定吧。 人类要想发展科技，一定会对自然资源进行掠夺性的开采，而自然之力又是瓦斯塔亚人的力量根源。 所以才会出现像赞里格花这种神奇的物种——作为一道防范人类的天然屏障。 然而，在奈夫独自思考着这些的时候，却没有察觉到在他们身后的巨大花株间，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正在悄悄的尾随着他们。 她有着一双金黄色的大眼睛，里面写满好奇，当她附身在巨大的花瓣上时，身上就全部就全部变成了金黄，跳到粉色的花蕊上时，又慢慢变成了粉色，就像变色龙一样。 或许，本来就和变色龙有关系吧，虽然有着少女的身子，却又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像是雨林里长大的精灵一样。 “这些人类为什么要闯进妮寇的领地呢……” 喃喃低语一声后，那个拖着长尾巴的少女身影，又消失在了万花丛中。 …… 时间已经过了午后，一行人在走出这片花海之前，什么东西也不敢吃，水也不能喝。 再加上天气闷热，这山谷里根本没有风来，所以憋闷得相当难受。 幸好伊泽瑞尔时刻在前面提醒着，再走不过五里地，就能完全走出这片花海了。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人快撑不住了。 维塞莉娅本来就是女孩子，虽然平日里训练有素，意志坚强，但总归是富贵家族内长大的，在这样的环境中，第一个出现不适状况的，就是她了。 不过好在身后有一大队吉尔帕拉家的护卫负责照顾她，麻烦也轮不到奈夫身上来。 可是人群的最后方，也慢慢有两个甲士掉队了，他们身上本就穿着厚重的铠甲，再加上海克斯蒸汽枪和一身防护花粉的布料，也实在是有点难以消受。 “兄弟，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走出去了。” “哎，是的，这里面是真的难受，特别是这花的香味，我闻了之后就觉得头晕目眩的，威佳斯队长他们就好像没什么事……” 两人与前面的队伍已经隔开来了有数十米了，一边勉强的跟着他们的脚步，一边互相打着气。 “是啊，这花的虽然闻起来清香，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呢！” 另一个人干笑了笑后，道：“香？我只觉得像老太太的裹身裙一样，又酸又臭。” “好吧，也不至于这样吧……” 话音刚落，突然一道破空声响起，一支长长的猎矛刺破巨大的花瓣，朝着两人直射而来。 “小心！” 其中那个精神好一点的甲士连忙推开另一人，随后以一个异常敏捷的侧翻躲过了这穿刺力极强的长矛。 被推开倒地的甲士看了看斜插入泥土中的猎矛，眼中闪过短暂的惊恐之后，连忙大声叫喊道：“敌袭！有敌袭！” 奈夫和伊泽瑞尔听到这声呼喊，连忙回头往后望去，而此刻背着维塞莉娅的威佳斯也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指挥最后方的六七个甲士向落单的两人狂奔过去。 那六七个甲士第一时间就排开了战斗阵型，将最后两个人护在了中间。 作为指挥，威佳斯正准备往那边赶过去时，却突然被奈夫拦住了。 “等等，把维塞莉娅留在这边。”奈夫语气冰冷的对威佳斯道。 “为什么？我怎么可能离开大小姐半步呢？”威佳斯语气有些恼怒。 奈夫从身后拔出饮魔剑，道：“那你就别过去了，人数不对。” “什么？！” 听到这话，不管是维塞莉娅，还是伊泽瑞尔，又或是那个正满眼焦急的威佳斯，都瞬间愣住了。 几人难以置信的默默清点了一番那些甲士，果然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问题 ——多了一人！ 第一六一章 再遇雷恩加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维塞莉娅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此刻看着那边的十余个甲士，眼中已经慢慢染上了恐惧。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察觉到这一点的，还只有奈夫这边的四个人而已，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里面其实多出了一个人。 因为所有人的装束都是一样的，铠甲，海克斯吸滤器，护目镜，蒸汽枪，甚至连身高都差不多。 根本来不及清点核查到底谁是多出来的那一个，因为就在这时，忽然又从另外两个方向飞来了四五张带有骨刺的金属索网。 奈夫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就用镀满闪电的饮魔剑将自己这边的两张索网全部劈开。 但另外的一些，却飞向了持枪的护卫甲士那边。 天空中传来一声暴喝，让奈夫明白，今天终归还是碰上了强敌。 “来啊！猎个痛快！” 咆哮还没有落下，就已经有好几道身影穿行在巨大的花株之间了，动作极其敏捷，让奈夫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确切人数。 很明显，这些狩猎者根本不会受这花粉的影响，因为他们是瓦斯塔亚人。 “布阵，迎敌！” 威佳斯没敢让后面的那几个护卫再过来，连忙召集了他身边的甲士，围成防御阵型，将维塞莉娅和伊泽瑞尔死死护在了中央。 而随着巨大的身影在花株中间来回穿行，又激荡起了更浓厚的花粉的孢子。 很快，这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了模糊之中。 迷雾一般，金色的迷雾。 “奈夫同学，快到防御阵里来！”维塞莉娅焦急的冲奈夫喊到。 “大小姐，这样不行的，我们人数太少，只能护住两个人……” 面对威佳斯的阻拦，维塞莉娅更焦急了：“快让他进来！” “保护大小姐是属下的职责，请大小姐宽恕属下抗命……” 奈夫根本没有理会那边维塞莉娅和威佳斯的争执，甚至还觉得这两个人罗里吧嗦的有点烦。 他提着饮魔剑，目光淡然的站在防御圈的外围，在小渣渣的提示下很轻松的应对着各方朝自己飞来得猎矛与骨箭。 他现在唯一觉得难对付的，是雷恩加尔。 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中碰到了那位“傲之追猎者”，再加上还有其他不知数量的瓦斯塔亚猎手。 如果对方稍微针对一下的话，奈夫都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 正在此刻，小渣渣在耳旁一声惊呼：“大佬，上面！”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巨响传来。 奈夫借助着火焰喷射器，后退十余米，堪堪躲过了那个巨大身影的从天而降。 “少年，我们又见面了！” 四处飞扬的金色花粉中，奈夫看清了那两支肩甲上长长的犀牛角，还有手里那把极有辨识度的短刃，以及一只独眼…… 随后，又是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到了雷恩加尔的身后。 “是你们？”维塞莉娅显然是认出了那头黄色毛发的半兽人，脸色顿时一白。 伊泽瑞尔调整了一下恕瑞玛护手的状态，问维塞莉娅道：“他们是谁？你认识他们？” “他们曾经追杀过我？” 维塞莉娅点了点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奈夫，仿佛这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伊泽瑞尔看了一眼维塞莉娅，又看向对面的半兽人，一拍护手，摆出了迎敌的姿态，满脸自信的笑道：“放心吧，有我伊泽瑞尔在，就算是狮子也给他打成狗！” 奈夫听了，却是一挥饮魔剑，对伊泽瑞尔道：“你就老老实实呆在防御圈里面吧，你打不过他们的，出来了，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并不是因为奈夫看不起伊泽瑞尔，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小黄毛碰上狮子狗，尤其还是在野区，别说较量两下子了，即便是掉头就跑，都不一定逃得掉。 你只会发现鼠标点着点着，屏幕一黑，然后就只剩下那块伤害计算面板了——真的是瞬间爆炸。 奈夫的话刚说完，对面那头黄色毛发的半兽人便忽然杀到了眼前。 看来，对于上次的事，他果然很不甘心。 只不过，实力差距摆在这，不甘心也扭转不了胜负的态势。 在火焰喷射器的轰鸣声中，奈夫如羽翼滑翔一般，十分轻灵的躲过了黄毛半兽人的突击，看起来非常容易。 “还没完呢！” 黄毛半兽人一声怒吼，尚未落地，便回身甩出了一条带有尖刺的锁链。 奈夫饮魔剑一挥，精准的将锁链断成了两截。 而这黄毛半兽人仍不罢休，趁着奈夫刚刚落地的空隙，强健粗壮的双腿忽然爆发出一股可怕的力量，推动着他的身体如疾风一般杀向了奈夫。 这边，原地只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下一个半秒，那边就已经重拳出击。 黄毛半兽人重重一拳锤在了奈夫的腹部，然而却只听闻“咔嚓”一声脆响，就仿佛撞在了一块厚厚的钢板上。 黄毛半兽人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难以置信的往下方看了看，却见自己的落拳处凌空荡开了一圈彩色的涟漪。 那里，是一个魔法阵。 奈夫没有给黄毛半兽人第二次出手的机会，在对方一拳锤在自己腹部得魔法护盾上时，机械右臂就已经变换成了重拳形态。 随后，“轰隆”一声。 黄毛半兽人被直接捶进了泥土之中，双脚抽搐了两下后，没有动静了。 整场战斗下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维塞莉娅和伊泽瑞尔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决出了胜负。 “有奈夫同学在，我们一定会没事的！”维塞莉娅看着奈夫的背影，振奋的握紧拳头，眼中满是胜利的喜悦。 这一次，伊泽瑞尔没有再逞能说大话了，因为他刚刚掂量了一下，对付那个黄毛半兽人，虽然他自己也能打得过，但效率绝对没有这么高。 然而，这边的战斗刚一结束，那边的金色迷雾中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几道巨大的黑影闪进浓浓的花粉和孢子间，又传来了更大的动静——爪子和钢铁的摩擦声，以及海克斯蒸汽枪的声音。 雷恩加尔见状，目光扫过倒地不醒的黄毛半兽人后，落在了奈夫身上，转了转手里的短刃，阴森笑道： “看来，麻烦的家伙，就你一个呢！” 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这一刻，那边的金色迷雾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刺眼的光芒。 随后一个半兽人的身体倒飞而出，重重摔在了雷恩加尔的正前方。 第一六二章 奈夫vs傲之追猎者 这个半兽人并没有死去，他只是被一道黄绿色的光带给束缚住了，就像一根满是绿叶的藤条。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魔法，一种禁锢魔法。 而一路随行的那群甲士中，根本没人会使用魔法，再加上多出来的一个人，奈夫似乎已经知道是谁混进人群中了。 而且看样子，她并没有站在雷恩加尔那边。 如此一来，胜算就更大了。 雷恩加尔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因为在他的判断中，后面那一小队人类士兵，三四个手下就能全部解决了。 可如今，竟然又冒出来一个强大的法师，这的确在他的意料之外。 雷恩加尔一刀斩断了面前那个半兽人身上的禁锢魔法，随后对后方另外两个手下吩咐道：“你们，都去那边帮忙，我来亲自对付这小子！” 两个半兽人点了点头，随后退了两步，身影消失在了金色的迷雾中。 奈夫静静的看着雷恩加尔，他刚才在和黄毛半兽人对战的时候，一直没有用瞬闪，目的就是为了防雷恩加尔。 因为两个刺客对决，胜负就是一瞬间的事，多一个闪现，不管是杀敌也好，逃命也罢，都更从容一些。 雷恩加尔也静静地看着奈夫，短暂的对峙过后，他转了转手里的短刃，然后身形消失在了远处。 奈夫知道，他隐身了，而且更棘手的是，小渣渣在他身上感知不到多少杀意。 当它能感知到的时候，往往已经迟了。 伊泽瑞尔也加入了战斗，他用恕瑞玛护手不停地射击着半空中跳来跳去的半兽人，但对方的身形太敏捷，他只命中过一次。 哎，真是没用的adc，还指望他来和自己共同对付雷恩加尔，真的是想太多了。 奈夫握紧手里的饮魔剑，屏息凝神，时时刻刻警惕着，戒备着。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下一刻还是下一秒，雷恩加尔会从哪个方向杀出来。 好在有斯堪维娜的魔法护盾一直护着自己，不然现在这种情况真的会很难办。 “呼——” 奈夫听到了有什么东西低空飞行的声音，在自己的后方。 奈夫立马转身，挥剑。 闪电流窜，索网被直接劈成了两半。 然而，他没有料到，这竟然只是雷恩加尔的一个诱饵。 “大佬，右边！来了！” 小渣渣话还没有说完，雷恩加尔巨大的身影便从奈夫的右侧呼啸而来。 “锵——”的一声脆响。 短兵相接，雷恩加尔的力量简直超出了奈夫的预料。 真的，比狼人沃里克还要凶悍。 这，或许就是瓦斯塔亚人与生俱来力量吧。 奈夫接住了雷恩加尔这一击，但身形还是被拖着后退了很远很远，直到撞在维塞莉娅附近的一朵赞里格花的花茎上，才停了下来。 雷恩加尔从上而下的压制着奈夫，阴森的笑意从他龇着的獠牙中渗出，带着几分疯狂：“很好，小子，能和我较量是你的荣幸！因为我只找最强的那个下手！” 伊泽瑞尔很快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战况，一个秘术射击，将雷恩加尔重新逼退到了金色的迷雾之中。 “奈夫同学，你没事吧？”维塞莉娅满是担心的问道。 因为花粉和孢子的浓度太高，能见度已经降到了十米以下。 所以她刚才就知道两边都发生了战斗，但具体的情况怎么样，她根本就看不清。 奈夫没有搭理她，提着饮魔剑，重新追入了迷雾之中。 因为他知道，雷恩加尔不可能一直隐身。 自己挡住了他刚才的那一次突袭，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就是反攻的最好时机。 毕竟不管什么技能，都是有冷却时间的。 很快，金色的花粉浓雾中又传来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两个敏捷型的刺客在空中缠斗，一个身形巨大，强壮如铁，另一个剑刃上电光闪耀，锋利无比。 在地上的维塞莉娅和伊泽瑞尔，只能勉强看清空中掠过的影子和闪电，根本就不知道战况如何了。 “咚——” 一道沉闷的撞击声传来，接着是碎石块散开落地的声音。 迷雾中，奈夫变换出机械右臂上的圆盾，直接从上而下的一个俯冲，在挡住攻击的同时，推着雷恩加尔一起，砸进了地面的泥土之中。 随后，机械臂上的蒸汽泵动力全开，彻底将体格强悍的雷恩加尔压制住了。 然而，正当奈夫挥起饮魔剑，准备了结这一场战斗时，雷恩加尔的眼睛忽然全部变成了金黄色。 他一声咆哮，一股红色光晕从他的胸口向外飞射而出。 光晕中蕴含的巨大能量将奈夫彻底冲开，在原处激荡起一阵强劲的气流漩涡。 血红色的球形光晕笼罩了雷恩加尔的整个身体，就像一个护盾一般，但很快又极速缩小，直到最后变成一个点重新融进了他的毛发中。 技能的特效看着很熟悉，但绝对和峡谷中大不相同。 奈夫轻轻闻了闻身上沾染的红色光点，可以确定，这是鲜血。 也就是说，刚才拼凑成一整个球形护盾的物质，竟然是雷恩加尔的鲜血？ 利用鲜血作为武器，奈夫真的闻所未闻。 雷恩加尔从泥土坑里爬起身来，轻轻的喘了两口气后，看着奈夫，一半疯狂，一半兴奋的笑道：“小子！你很强！但你能跟上我的速度与力量吗！” 说完这话，雷恩加尔忽然将短刃咬在了齿缝间，四爪抓地，摆出了极速冲刺的动作。 而事实上，他也正是这么做的。 奈夫看见，雷恩加尔的四肢上忽然暴起了如沙袋那么大的块状肌肉，随后，涌动的经脉和血管就像细细的藤蔓一样，爬遍了他的全身。 “轰——” 雷恩加尔双腿发力，大地被他脚底的气流划出两道长长的深坑。 音爆声传来，奈夫听到了那种子弹出膛所特有的呼啸。 雷恩加尔的速度已经超过了音速，凭借他那足有一吨的体重，即便不使用任何武器，这股力量也绝对是毁灭性的。 奈夫完全看不清雷恩加尔的动作，而面对这种攻势，也根本无从防守，就算有斯堪维娜的魔法盾护体，一样会被顶飞到千米之外。 眼见锐利的气流锋芒横推而来，奈夫看准时机，提前发动瞬闪，位移到了雷恩加尔的后方。 “嘭——” 由空气压缩而成的巨型锋刃贯穿整个山谷，将前方一排高大的赞里格花齐根斩断。 奈夫也在这一刻抓住雷恩加尔落地的空档，迅速反击，火焰喷射器的动力全开，饮魔剑直指这头猛兽的后背。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 因为就在此时，一片巨大的赞里格花瓣轰然倒下，如一面危墙压向了两人。 面对这样的情况，奈夫只能先解决头顶的花瓣。 于是，他急忙停住身形，向上一挥饮魔剑，将自己头顶上宽厚的花瓣切开了一道口子。 “轰——” 花瓣落地，就如同巨大石墙轰然倒下，激起一层泥土和飘散的花粉。 奈夫第一时间将视线移到了雷恩加尔那边。 可是，那头瓦斯塔亚半兽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小渣渣的感知，也发现不了他的任何踪迹。 无奈之下，奈夫只能纵身一跃，跳到了一株岿然耸立的赞里格花之上，在高处戒备着整个战场的任何一处异动。 此时，那些被空气刃斩断了的赞里格花纷纷倒下，一片片厚重的花瓣砸向地面，也让更加浓密的花粉冲天而起。 很快，整座山谷就彻底淹没在了一片金黄之中，能见度降到了极点，原本就混乱的战局顿时全都乱了套。 山谷中渐渐变得安静下来，直到最后，一片死寂。 没错，双方都停住了攻势，因为花粉浓度太大，根本就看不清彼此。 “锵——” 一声脆响从脚底处传来，奈夫往下看了看。 小渣渣并没有传出任何危险的信号，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提着饮魔剑，绕过一个弧线后，坠入了一片迷蒙的金色花粉中。 下来后，奈夫才知道原来并不是雷恩加尔，而是那一伙在花粉迷雾中固守的甲士。 已经有两个人受了伤，还有另外五个人端着海克斯蒸汽枪，严防着每一个方向。 奈夫清点了一遍，人数是对的。 也就是说，她走了。 只不过，这些吉尔帕拉家的甲士，显然并不知道他们之中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什么时候又少了一个人。 第一六三章 瓦斯塔亚人撤退 维塞莉娅和伊泽瑞尔那边，也安静了下来，战斗似乎在某一瞬间都停止了一样。 气氛又在这种紧张的安静中度过了片刻，一个甲士终于忍不住战战兢兢的问道：“他们走了吗？那些怪物？走了吗……” “嘘——”另一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而就在此时，金色迷雾中突然窜出来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挥舞着板斧直直朝着刚才发声的那地方劈去。 “锵——” 小渣渣提前感知到了危险，所以奈夫很及时的挡下了这一击。 然而，让奈夫感到意外的是，这头棕色毛发的瓦斯塔亚人在看见奈夫后，便立马抽身，重新退回了金色迷雾中。 几名甲士慌慌忙忙的跟着开了几枪后，四下里又安静下来，只听得到海克斯吸滤器里紧张的喘气声。 气氛有些奇怪，但奈夫也说不清楚到底怪在哪儿。 只是，雷恩加尔他们显然还没有离开。 他们依然藏身在这金色的迷雾中，伺机而动。 “咚——” 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金色的迷雾中忽然又传来了一声巨响。 随后，是威佳斯和伊泽瑞尔惊恐的呼喊： “大小姐！” “维塞莉娅！” 接着，又是一阵刀剑相撞的声音，异常凶悍，越来越远。 这边的几个甲士神情随之一滞，面如死灰。 要知道，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保护吉尔帕拉的大小姐，如果维塞莉娅出了事，他们一个也别想好活。 “那边。” 奈夫轻声指明了方向，随后人群开始小心翼翼的挪动起来。 和奈夫猜想的没错，刚才那一阵交锋过后，维塞莉娅那边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伊泽瑞尔左右查探，却不敢再启动护手射击了。 没有视野，他这个adc贸然出手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但两伙人重新汇合，还是让他们的心里，底气更足了一些。 只不过，让奈夫感到很惊讶的是，刚一过来，怀中抱着维塞莉娅的威佳斯，就突然单膝跪在了自己面前，老泪纵横。 奈夫见到这一幕，愣了一愣。 难道……维塞莉娅又死了？ 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起来的确有点像。 但小黄毛脸上的表情很淡定，除了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以外，没什么特别的。 这么看来，刚才那一次袭击，应该只是让维塞莉娅晕过去了，还没有死。 威佳斯抬起头来，满是感激的看着奈夫道：“我尊敬的奈夫先生，刚才多谢您再次拯救了大小姐的性命！如果您日后有需要，我威佳斯做牛做马，任听差遣……” 奈夫听得一脸茫然。 自己在刚才又救过一次维塞莉娅？什么时候？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奈夫正疑惑不解时，金色的迷雾中传来了一声咆哮。 是雷恩加尔。 奈夫来不急多想，忙提剑追了过去，同时吩咐伊泽瑞尔带着人赶紧往山谷外面走。 因为他知道，不能再一直拖下去了，花粉的浓度还在节节攀升，这样子下去，就算不被毒死，也会被憋死。 所以，自己就算不能立马了结雷恩加尔，也必须拖住他，让伊泽瑞尔他们先走出这片山谷再说。 然而，当奈夫一步踏过金色迷雾，看清对战的两人时，却不由得微微愣住了。 那是……雷恩加尔在和另外一个自己战斗，同样的红色头发，同样的机械臂，和同样的饮魔剑…… 只是，他的战斗招式，多是黄绿色的元素魔法。 “锵——” 两人分开，各落一方，同时转过头来看向奈夫，却又同时愣住了。 当然，最疑惑还是数雷恩加尔，他看见竟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红发少年站在他面前时，完全懵了。 奈夫看向另外一个自己，又或者说……是向妮寇，点了点头后，提剑朝着正不知所措的雷恩加尔斩去。 雷恩加尔慌忙格挡，后退几步，狐疑的目光在两个相同的红发少年之间来来回回移动几遭之后，一转身消失在了金色迷雾中。 而奈夫再回过头来时，妮寇的背影也消失在了金色的花粉迷雾中。 好吧，看来她对人类的警惕性还是很强。 奈夫没去多想这件事，提着饮魔剑往雷恩加尔那边追去。 可是，还没走出多远，他便看见前方的金色迷雾中，两头黑色的半兽人轮廓扭打在了一起。 “谷林多斯，你干什么？”这是雷恩加尔的声音。 “狡猾的东西！别以为你知道我的名字就可以伪装成我的头领！” 被唤作谷林多斯的半兽人重重一拳锤在雷恩加尔的脑袋上，仿佛是要把他打回原形。 “你在说什么？”雷恩加尔用手掌接住谷林多斯的第二拳，满是惊愕的怒吼道：“你看清楚，我就是你的首领！我就是雷恩加尔！” “哼！同样的把戏你还想欺骗我第三次吗？” 谷林多斯毫不留情的一脚上去，将雷恩加尔踢飞了出去。 雷恩加尔单手撑地，看着对面的谷林多斯道：“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的确就是你的首领！我的确就是雷恩加尔！” “我凭什么相信你！”谷林多斯在远处对峙着，不敢靠近雷恩加尔。 奈夫也停下脚步，没再继续往前走了。 现在这种情况，或许已经不需要他再出手了。 经妮寇这样一扰乱，再加上漫天的金色花粉，雷恩加尔他们一伙，可能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真的同伴，谁是真的敌人了。 花粉迷雾中安静了片刻后，又响起了雷恩加尔的声音：“苦达达耶夫卡，安九里酷雅……” 雷恩加尔所说的……应该是一段咒语，至少不是瓦洛兰人族各国的语言。 反正，奈夫根本听不懂。 念完这段咒语一样的话后，雷恩加尔接着道：“部族内的祭祀咒语，外人绝对听不懂，这下你应该相信我就是你的头领了吧！” “原来真的是头领！”对面那叫谷林多斯的半兽人听闻，连忙跑过来要搀扶雷恩加尔。 然而，还没靠近却被雷恩加尔止住了：“等等，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真的谷林多斯呢？” “这个……”对面的半兽人脚步一顿，为难起来。 雷恩加尔似乎自有办法，道：“刚才我念的那段咒语是什么意思，你翻译给我听。” “嗯。”谷林多斯点了点头，接着道：“我最尊敬的恕瑞玛古神……” 确定无误后，两人这才敢确定对方的身份，但依然隔着些距离，似乎在互相提防。 看来，的确不需要奈夫再出手了。 “头领？难道你没有被那个狡猾的家伙暗算过吗？” “暗算？我没有被暗算过，你说的狡猾的家伙是谁？” “不清楚，但我们都碰到过。她好像可以伪装成任何人的模样，混在我们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背后发动偷袭……” “好吧，这个家伙我刚刚见过！其他人呢？” “不知道，全散了，因为根本就不知道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伴。” “这里很诡异，发信号给他们，先撤吧！” “嗯。” 接着，山谷中回荡起了有固定音调的三声鸟鸣，得到回应后，雷恩加尔和那另一名半兽人，也身形一闪，快速离开了。 奈夫也轻轻松了一口气，收起饮魔剑，然后在小渣渣的指引下，跟着惶然不安的情绪，往维塞莉娅那边去了。 下午四点左右，在伊泽瑞尔的带路下，历经艰险的一行人总算是走出了满是赞里格花的山谷。 当周围的金色花粉渐渐淡去，空气不再对人有毒害的时候，奈夫拉下海克斯吸滤器，做了一个深呼吸。 沾满花粉的围布和海克斯吸滤器，都需要在水里好好清洗一边。 这件事，由伊泽瑞尔亲自带着两个卫兵去干了，交给其他人他不放心。 另一边，威佳斯怀里抱着维塞莉娅，正在一点点的喂她喝水，并用凉毛巾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 过了没多久，维塞莉娅清咳两声，终于醒了过来，这可把威佳斯高兴坏了。 周围那些吉尔帕拉家的护卫见状，也不由得喜笑颜开，长长松了一口气。 维塞莉娅醒来后，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番，终于定格在了最远处的奈夫身上。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防御阵被破开，当那把锋利的钢刃迎面划过来的时候，又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挥剑挡在了自己身前。 “又被他救了一次呢……”维塞莉娅看着那个背影，在心里暗暗道。 虽然她现在就很想去当面道谢，去和他哪怕只说一句话也好，但强烈的倦意来袭，让她很快又闭上了沉沉的眼睛…… 当然，对于这些，奈夫都浑然不觉。 他只是紧皱眉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后方丛林里的某个角落，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最终，他站起身来，一跃而起，身形朝着那片密林飞去。 第一六四章 万花精灵妮蔻 奈夫在一棵高大的榕树枝干上稳住了脚步。 在确定没人跟过来以后，他对着脚下的一片灌木喊话道：“出来吧，知道你还跟着我们。” 灌木晃动了两下，却并没有任何东西跳出来。 奈夫便又接着道：“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同样，我也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说些雨林里的事，这些你应该很了解吧，妮寇？” 这一次，终于有人回应他了，是一个少女空灵的嗓音：“你怎么知道妮寇的名字？” 奈夫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蓝色头发的长尾女孩，正从对面的灌木绿色中走了出来，一步步退掉身上的伪装色，露出了小麦色的皮肤。 整个过程，就像变色龙一样。 奈夫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树干上一跃而下，站在了妮寇的面前，道：“因为我听说过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妮寇退后两步，看向奈夫的目光中仍旧带着警惕。 “嗯，你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样子，以及关于你部落的事情。” “你知道我部落的事情？你到底是什么人？” 奈夫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 事实上，奈夫并不知道妮寇的背景故事是怎样的，不过从她的那句台词 ——“雾尾族已经没了。妮寇要弄出一个新的部落，现在就要。” 从这句台词来推断的话，她的部落一定是发生过什么灾难的。 奈夫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因此沉默就成了他保持神秘的最佳方法。 而就在这时，奈夫的脑海里却忽然响起了斯堪维娜的声音： “她好像在刺探你的记忆，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被我挡回去了。” “妮寇能窥探别人的记忆吗？”奈夫有些惊讶。 “嗯，我听说瓦斯塔亚人中有一个雾尾族，他们将彼此连通的灵魂称之为‘烁玛’。 只不过这种意识共享仅限于族人和有灵性的动物之间，刺探人类的记忆应该比较困难。” “好吧，我知道了，你替我提防着她，不能让她窥探进来。” “嗯。”斯堪维娜答应下来后，就与奈夫断开了意识上的连接。 奈夫则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妮寇，似笑非笑的道：“你刚才是在用烁玛刺探我的意识吗？” 妮寇听了这话，看着奈夫完全愣住了，半晌后，才支支吾吾的开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烁玛的事情？” “我说了，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聊聊雨林里的事情。还有，别想逃跑，你应该知道，你打不过我的。” 奈夫觉得此刻自己说的这几句话，就像是个强行要给小女孩吃棒棒糖的怪大叔一样，连哄带骗带威胁。 妮寇直直看着奈夫的眼睛，确定他是真的没有恶意之后，才慢慢松开拳头，道：“好吧，你想和妮寇聊什么呢？关于雨林的事情？” 奈夫点了点头，道：“确切来说，是关于元素魔法的事情。” ………… 大半个小时之后，奈夫重新回到了营地那边。 伊泽瑞尔似乎正在找自己，刚刚走出密林，他就冲这边大声叫道：“喂！你刚才跑哪儿去了，这地方不好挖坑埋灶，需要借你的爪子用一下。” 奈夫有些无语的看了这小黄毛一眼，不冷不热的道：“我的机械臂不是这么用的，不过，我可以用你的恕瑞玛护手试试。” 奈夫的一句话把伊泽瑞尔吓得不轻，赶紧抱住自己的恕瑞玛护手，连连摇头道：“我的宝贝护手也不是这么用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奈夫还是帮伊泽瑞尔解决了问题—— “走开。” 奈夫说着，变换出机械右臂上的轻型火炮，对着地面轰了几下后，就算到处是岩石，也给轰出了一个大坑来。 “啊，原来你的机械臂是这么变形的啊！真是了不起的设计！是谁给你安装上去的啊？花费了不少钱吧……” 小黄毛近距离的观看了维克托的机械设计，连连称奇，开启了疯狂提问模式。 奈夫没有理会这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我带了个人回来，不，确切来讲，是瓦斯塔亚人，她能帮我们找到元素魔法。” “瓦斯塔亚人？”伊泽瑞尔听到这个词后，顿时又警觉了起来，恕瑞玛护手上闪过一阵光亮，仿佛进入了战备状态。 “不用担心，她没有恶意。”奈夫为了彻底打消伊泽瑞尔的顾虑，又接着道：“刚才在花谷里的时候，就是她在暗地里帮我们。” 伊泽瑞尔听了这话，沉吟片刻后，道：“嗯……这样的话，就没有问题了。不过我担心那些卫兵们还是会做些多余的事情，所以，你最好和维塞莉娅也说一声。” “她醒了吗？” “嗯，已经醒了。” 奈夫听闻，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往维塞莉娅的帐篷而去。 他知道，妮寇对于人类的戒备心实在是太重了。 所以，在刚刚经历了一场和瓦斯塔亚人的战斗过后，他要尽可能的保证这些士兵等会在面对妮寇的时候，不会再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来。 否则，自己好不容易和妮寇建立起来的脆弱信任，又会很快崩掉的。 帐篷前，威佳斯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帘处，随时听候吩咐。 奈夫走到近处后，开口问道：“情况好点了吗？” 威佳斯当然知道奈夫问的是自家大小姐的情况，于是挺直了身板，点头道：“嗯，回奈夫先生的话，大小姐现在已经好转许多了。” 经历了刚才一战后，威佳斯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恭敬了许多。 这一点，还真让奈夫有些不习惯。 威佳斯的话音落下，帐篷里很快就传来了维塞莉娅的声音： “是奈夫同学吗？我已经好很多了，多谢你的关心……” 奈夫不等维塞莉娅慢慢悠悠的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道：“嗯，我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帐篷里安静了一小会后，又传来一道更细微的声音：“奈夫同学有什么事……可以进来说的。” “不了，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在外面和你说吧。”奈夫看了一眼表情奇怪的威佳斯后，接着道： “有一个瓦斯塔亚人，能帮我们找到元素魔法。不过你放心，她并没有恶意，刚才在山谷里，就是她在暗中帮助我们。” 维塞莉娅有些不确信的问道：“奈夫同学的意思是，要让那个瓦斯塔亚人来为我们带路吗？” “嗯，因为她对人类抱有很强的戒备心，所以最好约束一下你的护卫，不要对她做出任何无理的举动来，毕竟他们刚刚才和那些瓦斯塔亚人大战了一场。” “好。”帐篷里，维塞莉娅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一个多余的问题都没有，绝对信任，直接安排威佳斯道：“威佳斯，你去安排这件事，和那些护卫都讲清楚。” “是，大小姐，属下这就去办。”威佳斯说完，起身就走到一边，召集一众护卫去了。 “多谢了。” 奈夫道了一声谢，接着便转身往妮寇藏身的地方走去。 只是帐篷里的维塞莉娅并不知道这事，仍然以为奈夫还体贴的站在外边。 可能一般来说，换个正常点的男孩子，碰到这种情况，都会温柔体贴的在帐篷外多站一会的吧。 于是，维塞莉娅一边这样自以为是的想着，一边开始发表她那感慨良多的道谢：“刚才在赞里格花谷里的时候，谢谢奈夫同学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过两回了……” 等她吧啦吧啦的讲了一大堆，才发觉帐篷外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艰难的翻了个身，将帐篷门帘拉开了一个小缝。 外边，威佳斯已经盘腿坐回了原处，正表情奇怪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后，道：“大小姐，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嗯……还有，奈夫先生他……很早就走了……” 维塞莉娅很快的放下帘幕，然后又重新躺好休息，并用毯子蒙住了整个脑袋。 只是，明明刚才眼皮很沉的，现在却一点睡意都没了…… 第一六五章 妮蔻的好朋友 和奈夫想象的差不多，虽然威佳斯已经和那些护卫们交代过了。 但他们在看见有着蓝色头发和长长尾巴的妮寇时，仍然有点紧张和畏惧，在远处旁观着，根本不敢靠近。 不过，相比于他们面对刚才那帮体格雄壮的半兽人时，表情还是和善了许多。 同样，妮寇在以她本来的面貌示人时，也显得十分戒备，一直躲在奈夫的身后，时不时探出脑袋来打量一眼周围的人群。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以瓦斯塔亚人的身份，混进人类的群体当中去吧。 而伊泽瑞尔作为踏足过瓦洛兰大江南北的探险家，自然是见多识广，对此…… 好吧，神情自然他根本就做不到。 因为当他看见奈夫领出来的不是一个凶猛强壮的半兽人，而是一个乖巧可爱的长尾巴少女时，眼睛里的星星都快要冒出来了。 可能对他来说，有着长长……尾巴的少女，真的是太棒了！ 伊泽瑞尔转着圈的来到妮寇面前，然后很绅士的弯腰鞠躬，轻轻捧起妮寇的手背，吻了一下，笑道： “很高兴见到你，美丽的……瓦斯塔亚女郎！我是皮尔特沃夫大名鼎鼎的探险家伊泽瑞尔，你可以叫我伊泽，当然也可以叫我ez。” 伊泽瑞尔的这一番表演显然有点吓到妮寇了，她求助的看了看奈夫，似乎是想问，自己能不能用缠结魔法，把这个奇怪的小黄毛给禁锢起来。 “这是皮尔特沃夫的礼仪，他没有恶意的。”奈夫很平淡的说了一句。 伊泽瑞尔抬头看了奈夫一眼，仿佛这个时候才有一种两人是队友的感觉。 “啊，美丽的瓦斯塔亚女郎。”伊泽瑞尔趁机又在妮寇的手背上吻了一下，道：“请恕我很冒昧的问一下你的芳名！” “什么名？” “芳名，就是你的名字！”伊泽瑞尔还舍不得放开妮寇的手。 “嗯……叫我妮寇就对了。” 妮寇单纯自然，还以为人类见面的礼仪，就是像伊泽瑞尔这样要一直捧着对方的手。 “哦，原来是妮寇小姐。” 伊泽瑞尔还想再吻第三下的时候，旁边的奈夫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他清咳了声道：“嗯，忘了说了，她从赞里格花谷出来之后，没有洗手。” 伊泽瑞尔听到这话，神情一滞，连忙放开了妮寇的手，看着奈夫，人都要傻掉了。 “走吧，去维塞莉娅那边去吧。”奈夫说完，不理伊泽瑞尔，领着妮寇就要往那边走。 可回头见伊泽瑞尔仍然脸色惨白的呆愣在那，奈夫只得停下脚步，将事实告诉了他：“骗你的，打招呼就打招呼，不要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去看看维塞莉娅那边有没有什么安排吧。” 哎，真的是，所有adc的通病，胆子小，不敢骑脸输出…… 奈夫带着妮寇先离开后，伊泽瑞尔往那边看了看，连忙在自己的嘴唇上抹了又抹，确定真的没有赞里格花的花粉后，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维塞莉娅对妮寇表现得相当热情，同样，妮寇在维塞莉娅面前也一点都不拘谨，两人一见如故，简直就像阔别已久的好朋友似的。 这一点，奈夫有些意外。 他并不知道原因，或许，就连维塞莉娅她们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吧。 因为这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维塞莉娅晕过去了，而妮寇则记得自己救得是一个银白头发的人类女孩子。 呃……好吧，还脱光了她的衣服…… 而伊泽瑞尔给出的解释则是：漂亮的女士之间，往往互相赞赏，所以会有更多的话题。 虽然妮寇更习惯在树上睡觉，但维塞莉娅还是安排护卫给她新搭建了帐篷，就在奈夫的右边，至于左边，当然就是她自己的了。 火光彤彤，夜幕降临。 奈夫这一行人在雨林里吃过随身携带的热罐头饭后，便又是“篝火故事”的时间了。 二十来人围在火堆旁，听伊泽瑞尔讲述着他在瓦洛兰各地的离奇探险故事。 这小黄毛去过的地方确实不少，恕瑞玛的飞升者圆盘遗址，比尔吉沃特的海妖传说，终年阴云笼罩的暗影岛，还有光怪陆离的班德尔城，都说的绘声绘色，让人感觉身临其境。 妮寇也坐在奈夫和维塞莉娅中间，睁着一双大大的金色眼睛，好奇的聆听着这些故事。 而当她听到班德尔城的神奇后，眼睛里倒映的火光更炽烈了一些，突然打断伊泽瑞尔道：“妮寇想问一下，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对于伊泽瑞尔来说，没有什么比受到关注更能让他觉得舒坦的了。 他抬起一只手来，微闭着眼睛，做足了样子道：“放心，我亲爱的妮寇小姐，大探险家伊泽瑞尔从来不吹牛皮！嗯……不过，你问的是哪些？” “就是班德尔城里有一种神奇的魔法，可以让他们不用说话就能心意相通？就是这个！”妮寇的声音里满是振奋。 奈夫知道为什么妮寇会对这个在意，因为意识相通，就是雾尾族最明显的特征，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烁玛”。 “嗯，的确是这样！”伊泽瑞尔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些矮个子的约德尔人在魔法的造诣上的确非同寻常。 我们人类利用科技和机械创造出了能千里传音的话音盒子，而他们则发明了能够意识相通的魔法。 哦，对了，我听说瓦斯塔亚人也有这方面的能力，比如能和动物植物交流什么的，是真的吗？” “能够意识想通的魔法啊！”妮寇轻声的念叨了这一句，然后才回答伊泽瑞尔的问题，道： “嗯，别的同伴我不知道，但妮寇是可以和好多好多的动物说话的，就是有些比较懒，经常不搭理妮寇，比如树懒……” “啊！真是神奇呢！”伊泽瑞尔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奈夫也觉得挺神奇的，瓦洛兰这片土地上，人类，瓦斯塔亚人和约德尔人，各自有着自己擅长得领域，而又彼此平衡，的确比地球那边要丰富多彩许多。 维塞莉娅因为精神不太好，所以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离奈夫不远的地方，时不时就会盯着他的侧脸，偶尔经常性的发呆…… 当然，几人说着说着，话题还是会绕会元素魔法的事情上来，毕竟这才是此行的目的。 关于元素魔法，妮寇所知道的，基本上都是从她的好朋友哪里听来的。 而妮寇答应奈夫的，就是带他们去找她的那个好朋友——奈德丽。 没错，就是那位峡谷里的强势打野，狂野女猎手，豹女奈德丽。 这一点，奈夫自然是知情的，虽然这也是一位实力强悍的英雄，一标枪就能标死一个小黄毛。 但有妮寇带路的话，事情总不至于会发展到那般地步。 如果实在不行，就按照老办法，献祭掉adc吧…… 那玩意儿不就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吗…… 有风险自然是有风险，但奈夫权衡之后还是值得的。 如果能与奈德丽和平相处，从她那里知道更多关于形态魔法的事情，将为他们省不少功夫。 只有小黄毛，此刻依然所知不多，已经在没心没肺的幻想着那位叫奈德丽的女猎手，究竟是怎样的一位性感小姐姐了。 “篝火故事”并没有持续到很晚，白天都奔波了一天，还和雷恩加尔那伙半兽人大战了一场，所有人都累得不行。 因此，在将近晚上九点的时候，除了留下几个值守的卫兵外，就各自回帐篷休息了。 妮寇还是习惯在树上睡觉，奈夫睡意不显，躺在有些硌背的毛毯上，想着维克托如今是不是已经到恕瑞玛了，他所寻找的初原水晶，又是不是有结果了。 他走的时候，除了一封信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所以自己也联系不上他，不能将斯堪维娜的事情及时告诉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然，自己到皮尔特沃夫之后，也的确有了许多意料之外。 就好比此刻旁边维塞莉娅的帐篷里，已经响起了很轻微的鼾声，而且还含糊的喃喃有词，好像是在念叨自己的名字…… 错觉吧？ 嗯，应该是错觉。 维塞莉娅平时在学院里，可从来都是高冷女神的形象，那些找理由和她搭话的男生，她从来不正眼看一下，怎么会睡觉打呼噜呢？ 还有说梦话，也不是一个好习惯。 第一六六章 狂野女猎手 第二天，妮寇带路的时候果然比伊泽瑞尔靠谱多了。 因为她总能找到雨林里面的小路，绕过那些崎岖难走的地方。 当然，她也有考虑得不够周全的时候。 比如说她总是在树上跳来跳去，而其他人是要在地面步行的。 所以有时她觉得很方便的近路，不一定真行得通。 但总得来说，一行人的速度真快了许多，将近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妮寇所说的“奈德丽的领地”。 这是一处绿意繁盛的池沼地带，与周围高大矗立的雨林树木不同，这块地方多是一些矮小的灌木，然后四处长着青草，溪水从中间流过，蜿蜒曲折，淌出一个个的漩涡来。 奈夫这一行有二十多人，而且大都披甲执锐，闯进来时的动静自然不小。 所以在这片灌木草地中，还没走出多远，四周就已经有许多花斑豹围了上来。 这些花斑豹的块头很大，差不多有那边世界的一头水牛那么大，体格健壮，看起来爆发力极强。 它们的数量在二十以上，此刻全部龇着獠牙，虎视眈眈的盯着奈夫一伙，显得敌意十足，却又不敢主动攻击，就这样在不远处对峙着。 奈夫跟在妮寇身后，两人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正当他一一扫视着四周渐渐都围上来的森林猛兽时，忽然听闻一声呼啸从前方传来。 奈夫及时停下脚步，然后便只见一杆长长的猎矛插在了自己身前的土地上。 也就是说，自己刚才如果再多往前迈出一步，这杆猎矛就会直接扎向自己的胸膛。 这猎矛的锋刃并不是用钢铁或者是骨头打造的，而是一种翠绿色的宝石，棱角有些歪曲，仿佛并没有经过人工打磨。 猎矛尖端的宝石闪着莹莹的光芒，分外美丽，却又让人寒意十足。 妮寇和奈夫停下脚步，后面的维塞莉娅和伊泽瑞尔等人也纷纷停了下来。 尽管威佳斯已经有过了交代过那些卫兵，遇到了花斑豹不要冲动射击，但还是有些人因为紧张端起了手里的海克斯蒸汽枪。 双方对峙了不到一分钟，便只见正前方的山坡密林中，慢慢走出了一个修长婀娜的人影。 是豹女奈德丽，她的模样几乎和游戏宣传画上一模一样，健康的肤色，长长的黑发马尾辫，很有丛林特色的兽皮短裙和裹胸，脖子上还戴着一串洁白的獠牙项链。 此刻跟在她身旁的，还有一大群龇牙咧嘴的花斑豹，共同簇拥在奈德丽的周围，就像是在欢迎着它们的女王。 “妮寇，你为什么要带这些人类回来？”奈德丽开口说话了，言语中带着冷冷的敌意。 妮寇连跳两步，在奈夫和奈德丽的中间停了下来，道：“奈德丽，你不要误会，他们是妮寇的朋友，他们没有恶意的，只是想找你打听一些事情。” “朋友？”奈德丽目光扫视了一眼那些端着海克斯蒸汽枪的铁甲兵，深深的皱了皱眉后，冷笑道：“你的这些朋友，似乎很不友好呢！” 奈夫听闻这话，回身对威佳斯道：“让你的人全都放下枪。” 威佳斯连忙照做，这才让奈德丽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一些。 奈夫绕过插在自己身前得猎矛，往前走出两步后，右手放在心口，弯腰躬身，很客气的对奈德丽行了一个皮尔特沃夫式的见面礼，然后开口道： “你好，我叫奈夫·斯兰卡，是妮寇的朋友，放心，我们绝对没有恶意。 这次前来拜访，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完了我们就会主动离开的，带来了一些薄礼，还请你们不要见外。” 奈夫说着，挥了挥手，然后那几个护卫就把山羊野兔这些猎物一一堆放在了奈夫的身前。 奈德丽看都没看那些猎物一眼，只是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奈夫的那双红色眼睛。 安静了片刻后，她轻轻的招了招手，接着茂密的丛林中竟然刮起了一阵劲猛的狂风。 就像附了魔法一样，这阵风托举着那杆长长的猎矛，又重新回到了奈德丽的手中。 随后风息树停，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 奈德丽最后看了妮寇一眼，见她很郑重的点了两下头后，这才让周围的花斑豹全都收起了獠牙和尖爪。 “你说要打听事情，打听什么事情？”奈德丽问奈夫道。 奈夫很平静的答道：“元素魔法的事情，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刚才所用的，就是风之魔法吧？” 奈德丽笑了笑，没有回答奈夫的问题，接着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元素魔法的事情？” “其实我们是皮城学院的学生，因为一项科技上的难题，所以才要来找寻元素魔法。” “什么学院？科技？” 显然，奈德丽根本听不懂这些人类社会的专有名词。 奈夫愣了一下后，接着用一种更通俗易懂的话道：“就是我们遇到了很大的麻烦，需要借助元素魔法的帮助，才能解决问题。” “嗯……”奈德丽转了转手里的猎矛，道：“既然是妮寇的朋友，我或许会帮你们这个忙，但前提是你们在我的领地里，必须全部放下武器。” “这怎么行？”威佳斯第一个不愿意：“这里到处都是雨林野兽，放下了武器，谁来保证我们的安全？” 奈德丽俯视着威佳斯，很高傲的道：“你们在我奈德丽的领地里，自然有我来保证你们的安全！当然，如果你们敢有什么别的歪心思，我会用爪子把你们撕得连渣都不剩！” 奈夫回头看了维塞莉娅一眼，见她很默契的冲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对奈德丽道：“好的，入乡随俗，我们答应你的条件，放下武器。” “奈夫先生，这样大小姐她……” 威佳斯似乎有点不能接受，但很快就被维塞莉娅止住了：“别说了，叫他们都放下武器，有奈夫同学在，不会有事的。”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猫在后面的伊泽瑞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钻到了奈夫的身旁。 奈夫见他正要解下恕瑞玛护手，忙止住了他，悄声道：“对方又不知道你的护手是武器，你干嘛要解下来，傻啦吧唧的。” 伊泽瑞尔则回给奈夫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瞟了一眼那边的奈德丽后，道：“不，你不懂！” 说完，他便很利索的将恕瑞玛护手解下，和那堆海克斯蒸汽枪放在了一起。 奈夫摇了摇头，的确搞不懂这小黄毛在想些什么，反正他自己除了一把饮魔剑外，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放了。 他身上的武器系统，当然不可能拆卸下来。 不一会，那些卫兵们脱下的铠甲和海克斯蒸汽枪就堆成了一个小山包。 奈德丽让三头花斑豹守在武器和防具的周围，这才允许奈夫一行人走上芳草遍地的山坡，往族群的核心栖息地而去。 花斑豹的核心栖息地就在这一座丘陵的山头上，一路走来，四处都是藏在草丛中的夹子，奈德丽制作的夹子。 如果没有主人亲自带路的话，任何擅闯者，估计都会被这夹子阵给伤到怀疑人生。 而那些卫兵在没有了身上的铁甲和海克斯蒸汽枪后，动作也麻利了许多，从一开始的警惕紧张到后来的慢慢放松，再到现在，已经有点像郊游的感觉了。 由于威佳斯也放下了所有武器，所以他难免会觉得此刻维塞莉娅紧跟着奈夫，才是最安全的。 事实上，不需要威佳斯提醒，维塞莉娅也的确就是这么做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悄悄的摸到奈夫身旁，一只手紧紧抓住那件天蓝色斗篷的边沿了，就好像生怕自己走丢了似的。 奈夫对维塞莉娅的这些小动作心知肚明，只是觉得有点无语，懒得搭理她罢了。 到达隐藏于幽深草丛中的那一处栖息地后，奈夫看着眼前的景象，的确有点瞠目结舌。 周围缠绕的花朵和藤蔓，石头打磨的石床石桌，头顶还有密密麻麻的棕榈叶盖着，专程用来遮阳挡雨，四处装饰着莹莹发亮的蓝绿色宝石，夜明珠一样的，氤氲一片。 这哪里像是野生动物的栖息地，这分明就像是一个女孩子精致的闺房，只不过内饰是丛林风格的而已，就连维塞莉娅看了，也不由得心生羡慕。 奈德丽在栖息地最里面的一个石头长椅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奈夫他们道： “既然来了，就是客，你们随意坐，我叫我的族民们出来招待你们！” 妮寇当然就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的坐回了她经常坐的那个位置。 倒是奈夫有些疑惑，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奈德丽和妮寇不同，她并不是瓦斯塔亚人，而只是一个掌握了自然之力的人类而已。 于是，他看向奈德丽道：“你还有族民？” “当然！” 奈德丽冲奈夫笑了笑，接着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体格健壮，毛色柔亮的金钱长尾豹。 第一六七章 元素魔法 奈德丽一步跳上高高的石床，然后仰天一声咆哮。 声浪铺开，震耳欲聋。 可能几公里外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在场的人，除了奈夫和妮寇外，所有人都被这超乎常理的一幕给惊呆了。 刚刚还是一个苗条丰满的丛林美少女，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头吃人的猛兽了呢？ “哇～这位小姐姐，真是太狂野了，不过我喜欢……” 伊泽瑞尔喃喃自语了一声，好在隔得远，奈德丽并听不见。 对于伊泽瑞尔在某方面的特殊癖好，奈夫从来不关心。 只是这一声咆哮过后，让他知道了奈德丽所说的“族民”，到底是什么了。 没错，就是花斑豹。 十几头花斑豹从雨林里的各个角落往这边赶来。 它们有的叼来了丛林羊，有的叼来了小麋鹿，还有的叼来了野兔和山鸡，甚至还有带着水果和野菜回来的。 总之，都是猎物，用来招待雨林的客人，的确很有特色。 当然，也有例外，一头胆子很肥的花斑豹竟然叼来了两只“平头哥”，还是活的，把奈夫吓了一大跳，赶紧又把它们给送回去了。 那玩意儿，惹不起惹不起…… 奈德丽熟练的指挥几头花斑豹用爪子肢解猎物，然后又亲自升起了篝火，用来烤肉。 从这一点上来判断，奈夫的印象并没有错，奈德丽的确是个人类。 只不过，她完全掌握了自然之力，并且已经彻底远离人类社会，融入到这片雨林中去了。 等等，她在人类形态和野豹形态之间的切换，难道不正是一种形态魔法吗…… 篝火燃起后，奈德丽便没有亲自动手烤肉了，有同样喜欢吃熟食的妮寇在，她的确能轻松许多。 当然，过了没多久，那群护卫对这里熟悉之后，也不再拘谨了。 他们从妮寇手里接过生肉和木签，一个个的亲自上阵了。 这里没有酒，只有石磨磨出来的果浆和果汁，但并不妨碍这群大头兵难得的豪放狂欢。 在一片喧闹声中，气氛变得越来越和谐。 一大群人类在野生动物的领地里吃喝玩乐，还享受着花斑豹提供的美食，实在是难以想象。 在人们觥筹交错的时候，这些凶悍的猛兽就从他们身边踩着步子跺过，恍若无事。 奈德丽已经变回了人类的形态，侧卧在石床上，身旁还躺着两头毛发柔顺的花斑豹。 她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问奈夫道：“所以呢，你们到底想打听一些什么事情？” 奈夫放下手里的藤姜果，很正式的对奈德丽道：“我们想知道关于形态魔法的事情。” “形态魔法？”奈德丽皱了皱眉。 “嗯，据我所知，这应该是元素魔法的一种。” 奈夫说完，伊泽瑞尔连忙跟在后面补充道：“没错，是水系魔法的一个分支。” 虽然他也很饿，吃得很香，但伊泽瑞尔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 奈德丽目光从伊泽瑞尔脸上扫过，而后停在了坐在奈夫身旁的维塞莉娅身上，笑了笑道：“既然是要寻找魔法的力量，为什么要带一个女人在身边呢？” 奈夫看了一眼维塞莉娅，对奈德丽道：“别误会，我们只是同学，求学于同一个老师门下而已。” 奈德丽和妮寇对视一笑，什么也没有多说了。 奈夫懒得去琢磨她们到底在笑什么，很快又把话题带了回来： “我听妮寇说，你对元素魔法很了解，事实上，刚才在外面的时候，那杆标枪能回到你的手里，就是因为元素魔法吧，风系魔法。 而你能够在人类形态和野豹形态之间自由转换，这应该就是形态魔法？” “其实，我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形态魔法。”奈德丽从石床上一跃而下，拿起旁边的猎矛后，对奈夫道：“但你说的风系魔法，没错，我所掌握的，的确就是风系魔法。” 奈德丽说完，便把手里的猎矛投掷了出去，随即一阵风起，猎矛在风力的推动下，越飞越远，越飞越快。 最后竟“轰隆”一声，将远处的那一块巨石给直接洞穿了。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原本还在烤肉吃菜的护卫壮汉们彻底惊呆了。 就连维塞莉娅和伊泽瑞尔，也不由得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 然后，在风的吹动下，那杆猎矛又重新回到了奈德丽的手中。 “看样子，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奈德丽看着神色平静的奈夫，笑着问道。 奈夫则看了看周围快要惊掉下巴的其他人，答道：“在风力的加持下，当然是距离越远，速度越快，伤害也就越高了。 另外，你的猎矛枪头，也不是寻常宝石磨砺而成的吧。” 要说感到震惊，奈夫还真不会，因为峡谷里豹女在人类形态下的q技能，的确就是这个样子的。 距离越远，伤害越高，等到装备成型，一矛标死一个小黄毛，毫无压力。 “你还真是好眼力！”奈德丽不免赞叹了奈夫一句：“我这猎矛确实是挑选自然成型的青铸石做成的，所以才能穿透岩石。” “弄懂了原理，自然就能看到事情的关键了。”奈夫面无表情的答道。 奈德丽放下猎矛，道：“元素魔法，其实就是魔法染上了自然之力后的产物，关于这些，我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而且，她还教会了我怎样去掌控这股力量，或许那才是你们真正要找的人。” “那为什么你能在人类形态和野豹形态之间自由变化呢？” 维塞莉娅在一旁疑惑不解的问道，也许，她也已经留意到了，奈德丽其实原本是个人类。 “这并不奇怪啊！”奈德丽看向维塞莉娅，道：“不管是水系魔法，风系魔法，还是火系魔法，都可以实现形态上的转变，所以你们所说的形态魔法，我真的没有听说过。” 奈夫听闻，看了看一旁低头猛吃的伊泽瑞尔，点点头道：“那也就是说，其实元素魔法都具有这样的能力了？” “不，土系魔法应该不行。”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呢？这种形态上的自由变换。” “什么怎么做到的？掌握力量之后，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变成野豹，融入族群当中去，然后自然就成了。” 好吧，奈德丽并没有答出奈夫想要的答案，于是他转而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是另一个人教会了你怎样去掌控风系魔法？那个人是谁？人类吗？还是瓦斯塔亚人？你在雨林中碰到的？” “她是个人类。”奈德丽点了点头后，接着道： “没错，我在狩猎的途中碰到了她，但她对我很友好，而且很博学，教会了我许多东西…… 哦，对了，水风火土，她精通所有的元素魔法，很厉害！” “人类？雨林中碰见的？”奈夫皱了皱眉，和伊泽瑞尔对视一眼后，问奈德丽道：“那她是以绪奥肯的元素魔法师吗？她叫什么名字？” “嗯，她确实有说过以绪奥肯的事，反正她和你们不同，她对雨林十分了解，绝对不是来自外面的人类世界。” 奈德丽说着，仰着头思索了片刻后，道：“名字的话，时间太久了，有些记不清了，应该是叫奇亚娜吧……” 奇亚娜…… 奈夫轻轻的吸了口气，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尽管他没了感情，但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因为奇亚娜，正是那位最出色的元素魔法师，大名鼎鼎的元素女皇…… 第一六八章 奈德丽的招待 “奇亚娜……” 奈夫轻声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陷入了深思。 “怎么了，你知道这个人吗？”维塞莉娅在一旁扯了扯他的斗篷问道。 “不，不认识。”奈夫摇头否认。 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从祖安到皮城进修的普通学生，怎么可能认识一个连伊泽瑞尔都不知道的元素魔法师呢？ 奈夫又抬起头来看向奈德丽，问道：“那我们在哪里能找到你说的这位奇亚娜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奈德丽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伊泽瑞尔在一旁插话道：“那我们岂不是又回到了原处？还是要去找以绪奥肯的入口啊！” 奈德丽的目光移到小黄毛身上，有些嘲讽的笑了笑后，道： “不过我倒是听说，你们人类在雨林里的开采木材和矿石的地方经常被毁，那应该就是他们干的。” 伊泽瑞尔显然听明白了奈德丽的意思，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你不要误会，我们和那帮滥采滥伐的商人绝对不是一伙的。 我们是科学家和探险家组成的神秘小队，为的是探索人类整体的进步。” 奈德丽重新侧卧下来，单手撑着脑袋笑道：“呵，谁知道呢？” “嗯……这样。”伊泽瑞尔想了想后，接着道：“如果我能让你看见我最真实的想法，你就一定会相信我了。” “最真实的想法？怎么看见？”奈德丽一下子来了兴致。 而且，不止奈德丽，奈夫和维塞莉娅，还有妮寇也被这一句话吸引住了。 伊泽瑞尔神秘兮兮的一笑，道：“没错，都只听说过约德尔人有意识相通的魔法，瓦斯塔亚人有自由交流的能力，但从来不知道人类还有这方面的黑科技吧？” 伊泽瑞尔这话说的真不假，目前的人类科技，远未达到可以用意念交流的地步。 那他是什么意思？ 奈夫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只见伊泽瑞尔说完，从身后的小腰包里取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小盒子，展示在奈德丽面前道： “这个海克斯意念交流器，就可以让你看见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奈夫能看清楚，伊泽瑞尔手里拿的并不是话音盒子，而是一种比话音盒子更加精巧的海克斯机械产品，他从未见过的。 “真的？”奈德丽坐起身来，看着伊泽瑞尔半信半疑的道：“那你快展示给我看看。” “嗯咳。”伊泽瑞尔一声清咳，道：“这个不能凭空展示的，得两个人有身体上的互相接触才行！” “怎样互相接触？” “嗯……就像这样。” 伊泽瑞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奈德丽的面前盘腿坐下，接着道： “两个人互相触碰对方的心就可以。” 说着，伊泽瑞尔就神情自若拉起奈德丽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然后他自己也毫不客气的抬起右手，直接放在了奈德丽的胸口。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自然，竟然没让一个人认为他这个动作，相当……占便宜。 随后，那个海克斯机械装置内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一道亮蓝色的光芒散发而出，在空中展开了一道绚丽多彩的投影。 这不是…… 这不就是斯堪维娜的全息投影能力吗？怎么变成意识交流的海克斯科技装置了？ 全息投影播放的全部都是伊泽瑞尔探险的经历，黄沙漫天的恕瑞玛，风高浪急的征服者之海，还有云雾缭绕的比尔吉沃特，以及德玛西亚抗击蛮族的战场…… 里面时不时还会穿插几句伊泽瑞尔的经典台词： “好吧，博物馆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这个应该放在博物馆里，这个也应该放在博物馆里，那个也是！” “贾诺轻羽从不放弃。”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啊！这里有水蛭！它粘到我的脚啦！” “任务已接受，等等，我们要去哪……哦，这次是去以绪塔尔雨林，帮助维塞莉娅找到元素魔法。” …… 奈夫算是看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意识交流器，这分明就是一个探险记录仪，和那边的摄影机一样。 奈夫早就想过，在话音盒子的录音功能上加以改进，制作出能够录像的机械设备应该不难。 毕竟那边的手机最开始也是这样的，从只能打电话录音到后来的拍照片拍视频，都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发展方向。 虽然这边的通讯原理是依靠魔法，而不是电子芯片，但总归是这么一个趋势，只是发展的比较慢而已。 没想到，这东西已经研制出来了。 想到这里，奈夫探过身子，轻声问一旁的维塞莉娅道：“他手里的那种海克斯装置，你见过吗？” 维塞莉娅脸泛微红，摇了摇头，道：“没有见过。” 奈夫听闻，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了。 大概是还处在实验阶段，没有普及吧。 别忘了，伊泽瑞尔可是一位“神通广大”的人物，弄到这样的先进玩意儿也并不奇怪。 那既然只是一个录像的装置，怎么还需要两个人的身体这样互相接触呢？ 奈夫看了看伊泽瑞尔一直按在奈德丽胸前的右手，又想起刚才进来时他说的那句“你不懂”，终于明白这小黄毛为什么要坚持解下恕瑞玛护手了。 这占便宜的手段，真是义正言辞，毫不含糊啊！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的探险家。 奈夫看穿也不说穿，随他去闹了。 等一段“录像”播放完，伊泽瑞尔也装模作样的睁开眼睛，随后还不忘捏了捏右手，道： “刚才你看到的，就是我的记忆！怎么样，这下，你总该相信我所说的话了吧？” 奈德丽收回自己的手，又十分自然的打开伊泽瑞尔那只不愿意离开的右手，难以置信的道：“真是不可思议，原来人类也可以做到意识交流啊！” “妮寇也要试一试，妮寇也要！”妮寇在一旁欢呼雀跃，神情振奋。 似乎，她对于任何意识相连的话题都有着极大的兴趣。 这或许是因为雾尾族的“烁玛”消失所导致的吧…… 伊泽瑞尔看了看妮寇的平胸，又看了看手里的海克斯机械装置，露出一脸的为难道：“抱歉，这个用完之后需要充能的，下次再让妮寇小姐姐看我的记忆吧。” “好吧……” 妮寇有些沮丧，在奈夫看来，她却是逃过一劫。 伊泽瑞尔可不傻，要是让人看见他前后两段“回忆”是一模一样的，被人拆穿了怎么办。 不过，在拒绝了妮寇后，伊泽瑞尔转头又打起了维塞莉娅的主意： “怎么样，维塞莉娅，要不要也来我的记忆中领略一番探险的乐趣呢？” 维塞莉娅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了，我不是很喜欢让别人知道我的想法。” “好吧……” 伊泽瑞尔自己挖了坑，总不能自己往里跳，只能怏怏作罢了。 维塞莉娅接着道：“不过，你这个海克斯意识交流器很有意思，能借给我看看吗？” “当然！”伊泽瑞尔答应得很干脆，还不忘叮嘱一句：“但你要小心点，不要弄坏了。” 维塞莉娅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个机械小盒子，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嗯。” 维塞莉娅仔细查看着手里的机械小盒子，而出于好奇，奈夫也把视线探了过来。 于是，过了没多久之后，维塞莉娅瞥了一眼走到对面去的伊泽瑞尔，然后又看向奈夫，悄悄的道： “奈夫同学，要不……我们也来试一试这个意识交流器？” 奈夫听闻这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维塞莉娅的胸前，又看了看摆在石桌上的两颗大大的红心果。 呃……虽然都差不多大，但显然还是吃的更香。 于是，奈夫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去，道：“走开，不试。” 独剩下泄了气的维塞莉娅，一个人又怀疑人生去了。 不过，奈夫转头吃东西的时候，忽然小渣渣又从领口处钻出了一个橡胶小脑袋。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奈夫见小渣渣一直盯着伊泽瑞尔，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怎么，出来冒个泡而已。”小渣渣闷闷不乐的答道。 “冒个泡？” “嗯。”小渣渣看向奈夫，满脸幽怨的道：“就是觉得劳资的戏份怎么全被那小黄毛抢了，是不是劳资得罪某位狗作者了……” 斯堪维娜也在一旁帮衬道：“就是就是，喜新厌旧的狗作者，啊呸！” 奈夫：“……” 某人：“………………” 第一六九章 遇袭的采伐场 根据奈德丽所说，人类在雨林里的采伐场经常被毁，这都是以绪奥肯的元素魔法师干的。 虽然奈夫一行人仍旧没有找到以绪奥肯的确切办法，但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总比被伊泽瑞尔带着，在雨林里转圈圈碰运气要强。 更何况后来他们还从奈德丽那里得知，以绪奥肯的入口是有魔法保护的，具体出现的地方也会随机变化。 连雨林里长大的奈德丽都不清楚到底怎样才能进入以绪奥肯，更何况他们这些外来者了。 因此，去人类的大型采伐场守株待兔，无疑是效率更高的选择。 因为人类在雨林中的采伐场，还没有某个地方能坚持一个月的，大多是刚刚开始二十多天，就被毁了。 所以，第二天奈夫他们便告辞了奈德丽的领地，往附近人类的一处大型采伐场去了。 只不过，让所有人都倍感意外的是，妮寇竟然也选择跟着奈夫他们一起出发。 当然，她并不是要去以绪奥肯，而是要去寻找班德尔城，寻找那种可以让人意识相连，彼此理解的魔法。 因为她笃定，那就是她们雾尾族的“烁玛”。 对此，奈德丽自然是最不能接受的一个了。 她苦苦劝说妮寇留在雨林，毕竟雾尾族已经没了，而那种魔法也只存在于传闻中，实在太虚无缥缈，太冒险了。 但妮寇却很坚定，甚至还想邀请奈德丽走出雨林，和她一起去看看外面更精彩的世界。 这对好朋友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分道扬镳。 奈德丽继续留在雨林，守护她的族民，而妮寇则要出发去往外面的世界，寻找属于她的理想乡。 此事与奈夫无关，他自然不会有别的看法，只是觉得有妮寇这样一个强大的法师随行的话，这一路自然会更加安全。 道别了奈德丽的领地后，奈夫一行人往西南方向而去。 那里有一处人类的采伐场，规模还挺大，或许已经被以绪奥肯的元素魔法师们盯上了。 由于奈德丽的族民们经常去那边狩猎，所以对这些都了如指掌。 只不过，花斑豹在丛林里穿行的速度，可要比人类快多了。 因此，对它们来说，半天的行程，人类可能走一天都不一定能到。 然而，在临近傍晚，一行人正准备埋灶吃饭休息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嚣。 鸟群全部惊起，就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奈夫立刻察觉到了异常，他纵身一跃，停在了一棵高大树木的顶冠处。 没错，他隐隐约约听到了爆炸的声音。 虽然还隔得很远，但天边微弱的火光，再加上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滚滚轰鸣…… 错不了，那个方向正是大型采伐场的所在地。 从这个情况来看，是已经受到袭击了吗？ 那自己这一行人赶不过去了？ 不，奈夫俯视了一眼树荫下的人群，皱了皱眉。 带着这一群普通人当然赶不过去，但他一个人的话，绝对能及时赶到，碰上那些以绪奥肯的元素魔法师。 做出决定后，奈夫轻轻的落回了地面。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维塞莉娅第一个围过来问道。 “嗯。”奈夫点了点头，道：“是爆炸，前方的采伐场可能已经遇袭了。” “你说什么？”伊泽瑞尔在一旁难以置信的道：“不会这么巧吧！” 奈夫答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这一行人赶过去，那边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我想，那些魔法师也不会在外面久留。” “那可怎么办，这次错过了又不知道要等多久的？”维塞莉娅听了这话，有些焦急起来。 “这样吧，我一个人先过去，你们在后面跟着，我会尽量拖住他们的，当然，能不动手我尽量不会动手的。” 听奈夫说要一个人离队行动，维塞莉娅的表情立马由焦急变得担忧，正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伊泽瑞尔抢先道： “嗯，这样子可以，后面有我和妮寇，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放心去吧！” “嗯。” 奈夫点了点头，又看了旁边的妮寇一眼，交代两句后，便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腾空而起，往西南方向疾疾飞去…… 距离越近，火光越亮，浓烟滚滚，却听不到了任何战斗的声响。 和奈夫推测的一样，这里的确遇袭了，而且看样子，战斗已经结束了。 奈夫收紧轮轴，一个俯冲，直接坠入了整个伐木场的正中央。 伐木场是直接在森林中锯倒了树木后搭建的，范围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除了堆砌的笔直木材外，还有一些牵引车和大型工具。 此刻，周围几排简陋的工棚都已经被点燃了，外面躺着几具尸体，散落着几把海克斯蒸汽枪，而棚里面，则翻滚着浓浓的黑烟。 另一边，五六台巨大的伐木机器人还喷着白色的水雾，引擎呜咽着，但早已被四分五裂，断成一块块的零件了。 靠里面的高压蒸汽塔釜旁，横着两柄斧子和两具尸体，那里应该是最后反抗的地点了。 奈夫扫视了一遍满是狼藉的伐木场，暗暗皱了皱眉。 看来，还是来晚了…… 可就在此时，忽然一道男中音从奈夫的身后传了过来：“原来还有人活着呢？” 奈夫回头望去，却见一个披着法师斗篷的黑色身影从几台破碎的伐木机器人中间走了出来。 是一个留着卷曲络腮胡的中年人，体格修长，有些偏瘦，蓝色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柄雕成祥云形状的法杖。 奈夫慢慢从身后抽出了饮魔剑，虽然他想尽可能平和的与以绪奥肯的法师们合作。 但眼下这种情况，就算不主动出手，该有的防御也绝不能含糊。 毕竟，以绪奥肯，可是以元素魔法为主导的神秘国度。 穿着长斗篷的中年法师在远处停下脚步，冲奈夫一挥法杖，大声怒吼道： “既然来了，就把你这条卑微的性命留下来吧！凡尘的蝼蚁，胆敢跑到以绪奥肯的土地上来撒野，接受元素魔法的制裁吧！” 奈夫握紧剑柄，变换出机械臂上的圆盾，做足准备，摆出了迎敌姿态。 中年魔法师的话音刚落，他手里的法杖上便汇集出了一股强大的气流。 “呼——” 青草倒伏，树枝摇晃，一股强劲的风迎面朝着奈夫吹来。 奈夫踏前一步，身子前倾，正准备启动火焰喷射器抽身离开，却发现…… 这阵风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可能也就比五档电风扇稍微强劲一点吧。 根本就不可能像台风一样，把人给刮走。 对面那中年魔法师见奈夫岿然不动，震惊了一下后，忽然又将声音提到更高了： “别以为抗住我的狂怒风暴就完了！接下来的极寒冰霜你是躲不掉了的！哈哈哈哈……” 奈夫听到这话，才发现原来刚才吹过来的那阵风里面，其实夹杂着许许多多的微小水珠，此刻已经全部附着在了自己的身上。 随着中年法师手里的法杖蓝光一闪，这些小水珠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 “极寒冰霜！！！” 中年法师一声大吼，挥舞着法杖，摆足了姿势。 只是这效果…… 好吧，刚才是五档电风扇，现在换成冻柜制冷冰箱了。 别说，在这闷热的雨林里面，有人既能给你扇风，又能给你吹冷气，的确很舒服。 奈夫不小心轻轻动了一下，就把身上的冰渣子全部碰到了，看着怪可惜的。 “什么？！竟然这都能被你挡住！看来只有使出我最后的绝招了！” 中年法师目眦欲裂，狂怒的一声叫喊：“受死吧！炼狱火焰！！！” 几团小小的火焰飞了过来，落在了奈夫周围，连青草都没有点燃，只是把刚才好不容易造出来的冰给弄化了而已。 奈夫默默的收起了饮魔剑，机械右臂也变回了原样。 他看着对面因为独自表演而气喘吁吁的中年法师，道：“喂，你应该是一个元素魔法师吧？你要是只有这点实力的话，就别费劲了，也不用逃。 放心，我不是来替这伙人报仇的，我只是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能不能请你上面的人出来和我说话？” 奈夫现在的确只看见了这么一个中年人，但他知道，周围一定还有其他人在暗中旁观着这一切。 因为凭这个菜鸟魔法师的实力，根本毁不了这里。 “哼，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了！” 中年魔法师说着，忽然一声冷笑，而奈夫也立马就察觉到了身后的杀意。 “噌噌噌——” 是锐利的锋刃切割空气的声音，盘旋而来，就像是个圆环一样的镖形武器。 并且速度奇快，奈夫察觉到时，这声音仿佛都已经到脑后跟了。 随即，淡光一闪，奈夫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处。 圆环状的武器扑了个空，落地转了两圈后，才稳下来。 奈夫落在了百米之外的树冠上，看着刚才向自己刺杀而去的那个身影，暗暗松了口气。 看样子，今天是赶上了，没有白跑一趟。 那是一个女孩，十六七岁上下的年纪，小麦色的皮肤，穿着一身修长紧致的战衣，看起来健康而又充满活力。 双眼明亮，五官精致，银白色的卷曲长发随着她的身形转动轻轻起舞。 当然，最明显的，还是她头上那一尊翠绿宝石的王冠，看起来尊贵无比。 至于那个大大的圆环状武器，就和奈夫在召唤师峡谷里看见的一样，奇形怪状。 人在里面，一个把手握着，另外一边用手撑着，似乎还有点沉。 圆环的外侧，都是闪着寒芒的锋刃，每一圈便能是一轮死亡旋转。 此外，圆环武器的锋刃上，还有三个穿刺而出的倒钩，各自镶嵌着黄蓝绿三种不同颜色的宝石。 如果奈夫没有记错的话，在游戏里，这三种颜色即是代表着不同的元素。 这女孩自然就是奇亚娜了。 只不过，看她的模样，似乎并不像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行了，贝亚尔，你负责吹风降温不让我出汗就行了，他的确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奇亚娜在地面稳住身形后，扶着大大的圆环武器，不耐烦的对那个中年法师说了一句。 随后，她又看向树顶上的奈夫，大声问道：“喂，那边那个红头发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七零章 奇亚娜登场 奈夫与奇亚娜互相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呃……是真的火药味，硫磺硝石的那股刺激性气味。 因为那边的工棚里好像就有开山碎石的黑火药。 “我不是来替这帮人寻仇的。”奈夫轻轻一跃，落到地面，平静的道：“我也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你们帮一下忙。” “帮忙？帮什么忙？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奇亚娜说着，熟练的转了转手里的环状武器——奥勒塔尔环刃。 奈夫记得，应该是这个名字，在峡谷的台词中出现过。 于是，他又走出两步后，停在了两人可以互相看清彼此相貌的地方，然后道： “你或许不认识我，但我却知道你，奇亚娜，元素女皇。” “女皇？”奇亚娜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后，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看着奈夫道： “虽然我的确很厉害，是最厉害的元素使，但我现在还不是女皇，在我上面，还有六七个姐姐呢！” “未来就是了。”奈夫说得不急不缓，神情严肃，并不像是吹嘘拍马，更不像是在开玩笑。 奇亚娜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难以捉摸的笑意，看着奈夫道： “虽然你说的话我很爱听，但我可不记得我曾经有对人提起过这件事。所以，你到底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这时，她身后那个被称作“贝亚尔”的中年法师踏前一步，道：“育恩阿莱殿下，还是尽快除掉这个人！” 奈夫瞥了一眼中年法师，没有说话。 不过他转眼见奇亚娜已经握紧了环刃的铜柄，知道她已经动了杀意。 奈夫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想爆发冲突的话，就必须尽快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也是没有办法，刚才奈夫称呼她为元素女皇，可是按照峡谷里来的。 只是没想到她现在还只是个皇女，不是女皇…… 奈夫的脑子转的还算挺快，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万金油式的回答，道：“从你的眼神，你的动作，还有你的每一句话，都能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看出你绝不会不甘于位居人下，而且，你会不择手段的爬上顶峰。” 奇亚娜听了这话，眼中的杀意淡去了一些，笑道：“城里的艾尔温巫女给我占卜过，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呢！ 不过，她可没说过我会当上女皇，当然，她也不敢这么说，我那些姐姐会杀了她的。” “但我没有这个顾虑。”奈夫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的野心，也知道你的强大，所以，我才敢来找你帮忙。” “放肆！”贝亚尔挥舞着手里的法杖，又往前走了一步，瞪着奈夫厉声道： “胆敢让尊贵的育恩阿莱殿下去帮你这卑微的蝼蚁，实在是太狂妄了！” 奈夫第一遍听到的时候，还不知道“育恩阿莱”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这第二遍听来，应该就是以绪奥肯内对皇女或皇子的尊称吧。 奇亚娜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屑的情绪，毕竟在她看来，能躲过她刚才潜伏状态下的突然一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换句话说，她认可奈夫的实力。 奇亚娜拿起手里的环刃，指向奈夫道：“在这之前，还是先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吧！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叫奈夫，是皮尔特沃夫的学生，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元素魔法。”奈夫的回答很简单，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奇亚娜眼睛扫了扫躺在那边的伐木工尸体，道：“皮尔特沃夫？这些人好像也是从那地方来的，你还说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不是。”奈夫接着摇头，道：“我只为了寻找元素魔法而来，这帮人我根本不认识，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哼！一派胡言！”那中年法师自以为看穿了奈夫的意图，冷哼一声后，转头对奇亚娜道： “育恩阿莱殿下，这个人就是想拖延时间，然后等救兵过来对付咱们！咱们不能上他的当！” 奇亚娜听了这话，也恍然大悟的道：“对哦！难怪这个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不动手，还啰里啰嗦，原来是想拖延时间啊！” 奈夫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这么说，我刚刚说的话你们一点都不信了？” “少废话！狡猾的家伙！本殿下已经看穿了你的阴谋！” 搞清楚奈夫“动机”了的奇亚娜一挥手里的奥勒塔尔环刃，朝着奈夫突刺而来。 还说过尽量不动手的…… 在火焰喷射器的轰鸣声中，奈夫拔出饮魔剑，身形腾空而起。 “唰——” 地面三尺高的青草被一股风刃拦腰斩断，浊白色的气浪横穿两人中间的空地后，仍不停歇，扬起一个弧度，直直朝着空中的奈夫斩来。 毫无疑问，这是风之魔法，仅凭饮魔剑应该是难以格挡的。 于是，奈夫在身前凌空撑开一个血红色的魔法护盾，利用斯堪维娜的能力，将这个风刃给挡了下来。 魔法对魔法，才是这场战斗的正确打开方式。 然而，奈夫刚刚化解了风刃的攻击，才突然意识到奇亚娜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没错，到处都没有她的影子，站在原地的中年法师在那得意的笑着，显然是认为自己主人胜券在握了。 奇亚娜夺取了草丛的属性后，的确可以释放技能，隐藏起来。 那么说，现在得这种情况，是和召唤师峡谷里一样的了。 “大佬，上面！” 小渣渣感受到了奇亚娜的敌意，并很快给奈夫指出了方向。 相比于和雷恩加尔的战斗，这次他们俩的合作就显得从容许多了。 毕竟，奇亚娜虽然可以隐身，但动作慢雷恩加尔太多了…… 奈夫向上一挥饮魔剑，与奇亚娜手里俯冲而下的环刃正面相撞。 “锵——” 火花四射，奈夫被奇亚娜巨大的力量压制住，两人一起从空中落了下来。 “噌噌噌……” 刚一触地，奇亚娜身形顿转，带动着手里的环刃抡出一圈又一圈的死亡旋转。 奈夫从没遇见过这么奇怪的武器以及这么独特的攻击方式。 所以应付起来没有像对阵刀剑那般自如，左支右绌，在攻势上又被奇亚娜给压住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穿我的行踪的，但在本殿下这个最强的元素使面前，就算你长三双眼睛，也绝无胜算！” 第一七一章 奈夫vs元素女皇 在近战格斗中，奇亚娜看起来十分轻松，一边从不同的方向攻击奈夫，还不忘一边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的强大。 “你应该知道，任何元素使，能使用的，都不只一种元素魔法哦！” 奇亚娜说着，忽然很快的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环刃。 一道耀眼的橙黄光芒闪起，然后一连串猛烈的爆炸突然从奈夫的脚底下传来。 “轰轰隆隆……” 奈夫见状，急忙将身上的驱动装置动力全开，并迅速展开魔法护盾，与奇亚娜拉开了距离。 大地的土壤翻滚而起，至少飞了有七八米高，威力就和那边的步兵地雷差不多。 只不过，是一连串的同时爆炸，一个大大的扇形范围，面积足有半个球场那么大。 好在奈夫的双腿都已经改造成了机械体，再加上他反应迅速，很快就脱离了爆炸区域，所以并没有受什么伤。 这当然不可能是奇亚娜事先埋好的炸弹，奈夫知道，这应该是土系魔法。 而且，从刚才的一番近战中，奈夫还发现，奇亚娜手里的环刃其实很重。 每一次饮魔剑与环刃相撞的那一下，奈夫都感觉接的有些费力。 可奇亚娜却能挥动自如，就算是高难度的战术动作也能做到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一个人类的小姑娘，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想到这里，奈夫又仔细观察了了一下奇亚娜的周围。 青草倒伏，颤颤而动。 是风。 原来她一直都是利用风之魔法在舞动手里的环刃。 而这种对风力精确且系统的操纵，的确比单纯的刮出两道风刃要厉害多了。 “元素女皇”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 奇亚娜，的确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怎么了？就只知道躲吗？这样打下去很没意思的！”奇亚娜看着奈夫，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脸上写满自信。 奈夫翻了翻身后的斗篷帽，倒出里面的泥土，平平淡淡的道：“我早就说过，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来找你帮忙的，为什么要和你打？” “好吧！”奇亚娜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就算你是来找我帮忙的，我凭什么要帮你？” “凭我也能帮到你。” 嗯……其实奈夫也说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来，就只能这么含糊其辞了。 因为他和维塞莉娅两个，跟着伊泽瑞尔到以绪塔尔雨林来，只是寻找元素魔法的，一开始根本没有想过要找哪个土着帮忙。 后来遇到了妮寇，又从奈德丽那里听说了奇亚娜，这才一路走到现在这一步。 所以说，要想让奇亚娜心甘情愿的帮助自己，奈夫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手里并没有可以和对方交换的底牌。 也就是说，碰运气的成分更多一些。 只是，奇亚娜作为以绪奥肯的一国皇女，会缺什么呢？ 果然，奇亚娜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指着奈夫道：“你？帮我？你能帮我什么？帮我实现野心？” 奈夫点了点头，就当做是这样吧。 中年法师也在一旁吼道：“该死的家伙！还敢和育恩阿莱殿下谈条件！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后悔的滋味！” 说着，又冲过来两团小火球，奈夫理都没理，奇亚娜也没把这当回事，只是对那中年人道：“贝亚尔，我快要出汗了，别忘了你的本职工作好吗？” “是是是，育恩阿莱殿下。” 贝亚尔点头哈腰的又在奇亚娜身旁造了一团带冰的云团，吹起了冷风，看起来凉爽至极。 原来，他的本职工作，就是人形制冷机啊…… 奇亚娜又看向奈夫，笑了笑后，道：“就凭这个你想让我帮你？别忘了，我连我姐姐们的面子都不给，你觉得你算老几？” 奈夫皱了皱眉，道：“那你有什么条件？怎么样你才会帮我？” 奇亚娜转了转手里的环刃后，有些无聊的道：“其实想一想，我还从来没有输过呢？ 这样吧！如果你能赢我，让我也感受一下失败的滋味，我就帮你，怎么样？” “你确定？”奈夫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嗯。”奇亚娜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一言为定。” “看来，你很有自信嘛！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奇亚娜手里的环刃已经开始慢慢转动了起来。 奈夫也终于有了战意，一挥饮魔剑，摆出认真迎敌的姿态来。 如果说刚才和奇亚娜的对决毫无意义，根本没有半点好处，那现在奈夫就要拿出一点实力来了。 因为他要赢。 既然奇亚娜只有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才会帮助自己，那自己就大发慈悲的满足她吧。 奇亚娜挥舞着手里的奥勒塔尔环刃，一步踏前，再次朝着这边旋转而来。 奈夫眼睛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然后机械双腿上的能量阀解开了所有限制。 “轰——” 在火焰喷射器的轰鸣声中，奈夫的身影瞬间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这家伙……好快！” 奇亚娜神情一愣，显然被奈夫前后的变化惊到了。 “殿下，上面！” 后方的贝亚尔一声呼喊，此刻他的脸上已经只剩下惊恐和震撼了。 奇亚娜抬起头来，只见天空中已经拉开了一张亮蓝色的雷电网，一点寒芒正在越来越近。 仍处在冲刺状态的奇亚娜一个滑步，立马稳住身形，然后极速调整环刃的位置，堪堪挡住了这直冲而下的一击。 雷鸣在两把武器之间爆发开来，奈夫又在这一刻启动了机械右臂上的高压蒸汽推进器。 这一刻，奇亚娜就感觉仿佛是一座山沉沉压了下来，就算用上风之魔法，也有些抵挡不住，她的双脚，已经陷入泥土之中去了。 “风旋！” 奇亚娜咬紧牙关，一声大喊，周围的空气立马极速的转动起来，很快就绕着她形成了一个威力巨大的龙卷风。 在这股强大的气流中，奈夫的攻势难以再维持下去，他便立马收剑回身，与奇亚娜拉开了距离。 而就在他刚刚落地的瞬间，肆虐的龙卷风中，奇亚娜突然又破空而来，巨大的奥勒塔尔环刃，沉沉劈向了奈夫。 第一七二章 愿赌服输 “锵——” 在饮魔剑的颤鸣声中，奈夫一连退了好几步。 他估算着，奇亚娜手里的这个环刃武器，至少有一百斤往上，否则自己不可能接得这么吃力。 只不过是因为奇亚娜一直利用风之魔法在驱动，而且又那么的流畅自如，所以才给人一种很轻便的错觉。 总之，和奇亚娜硬碰硬的近战，奈夫占不到任何便宜。 接连又走过几招后，又是一出完美的土系魔法。 不过这次并不是地面爆炸那么简单了。 就像火影世界里的土遁一样，两块巨大的石板瞬间从两边弹起，夹向中间。 奈夫用上瞬闪，才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不过有一说一，这么方便好用的土系魔法，不去搬砖真是可惜了。 虽然小石头的魔法护盾极有可能防得住这两块石板的夹击，但奈夫可不想拿这场较量的输赢去冒险。 两人再度拉开距离，奇亚娜也暂时停下了攻势。 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雪白的波浪长发粘在脸颊上，也顾不得去打理，更忘了让身后的贝亚尔帮她降温了。 她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奈夫，紧皱着眉头，似乎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难缠的对手。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可能只是一个学生，学生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实力！”奇亚娜用环刃指着奈夫道。 奈夫则神情平静的答道：“我的确只是一名学生，但你说的也没错，寻常的学生确实没有与你相提并论的实力。” “哼，这么点能耐就想与本殿下相提并论了吗？天真！” 奇亚娜话还没有说完，再次挥舞着环刃乘风而来。 这一次，奈夫没有再和奇亚娜正面硬刚，他不停地变换身形，转移方位，完美的避开了奇亚娜的所有进攻。 “躲躲闪闪，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和我正面交锋啊！” 奇亚娜重重一斩挥下，奈夫的身影又飞到了远处，这不禁让她的声音中都带上了几分恼怒。 奈夫则不急不缓的道：“扬长避短，这是基本的武技，你老师没教过你的吗？” “哼，在力量面前，所有的技巧都是没用的！那些能力平庸的怪老头，只有资格去教我的姐姐，他们可教不了我！” 奇亚娜说着，往前一推奥勒塔尔环刃，圆形的锋刃上忽的燃起了一圈红色的火焰。 这又是……火系魔法？ 接着，奇亚娜就仿佛是开了远程模式一样。 她每挥舞一次手里的环刃，就有一圈熊熊燃烧的火焰向着奈夫飞来。 这威力，比刚才贝亚尔那中年法师扔出的小火球要厉害多了。 一旦沾上，不说别的，衣服肯定是要烧没的。 不过，奈夫有小石头的魔法护盾保护，再加上本来就身形敏捷。 所以奇亚娜一场远程轰击下来，并没有伤到他分毫。 奇亚娜见状，突然双手握紧了环刃，然后沉沉向着地面一砸而下。 “这下看你怎么躲！” 话音刚落，便见一层红色的光晕从环刃上染到地面，然后迅速铺展开来。 “轰——” 整个伐木场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这种全无死角的地毯式攻击，的确没法躲。 但奈夫是可以在空中浮停的。 于是，他飞到一个安全的高度后，就从上方俯视着下面的奇亚娜和那个叫贝亚尔的中年法师。 这些火焰当然伤不到奇亚娜，不过她的那个仆从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此刻正拼命的用水系魔法给自己身边灭火。 奇亚娜抬起头来，看着半空中的奈夫。 “唰唰唰……” 她又接连甩出几圈火焰，被奈夫一一躲过。 接着，奥勒塔尔环刃上白光一闪，一股强劲的风旋瞬间起舞，裹挟着地面滔天的火焰向着空中的奈夫袭来。 火龙卷…… 不，此刻说是火焰拼凑而成的龙更合适一些吧。 因为它在奇亚娜的操纵下，竟然能在空中自由变换方向，追击奈夫，简直就像个有意识的活物一样。 奈夫数次闪躲，都无法甩开身后的火焰长龙，于是心中一横，挥舞着饮魔剑正面斩向了奇亚娜。 这正是奇亚娜想要看见的。 于是，霎时间，又有六七条火焰长龙翻涌而起，一齐朝着奈夫“咬”来。 因为小石头的魔法护盾已经覆盖了奈夫的全身，饮魔剑此时也已经展开了一个吸收伤害的护盾，所以这样的火焰并伤不着奈夫。 只是，里面的温度依然很高，而且没有氧气，如果被火焰包围的时间超过五秒，不是被活活烤死，就是会窒息而死。 奈夫手里的饮魔剑爆发出千鸟齐鸣般的雷电，在铺天盖地的火焰中劈开一条狭窄的通道，向着奇亚娜的方位斩去。 然而，奇亚娜却早有准备。 “锵——” 一声脆响，奇亚娜手里的环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卡住了奈夫的剑刃。 然后，奥勒塔尔环刃极速翻转，将饮魔剑的剑柄从奈夫手里撬飞了出去。 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奈夫根本就不可能再收手了。 他变换出机械右臂上的利爪，然后一把抓向了奇亚娜的脑袋。 “啪！” 奇亚娜也反应迅速，两人近在咫尺时，她脑袋一偏，而后直接一掌拍在了奈夫的胸口处。 虽然这一掌不痛不痒，但从奇亚娜的战斗风格上来看，这绝对不可能是个多余的动作。 奈夫刚一落地，奇亚娜就已经转过身来看着他了，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结冰吧！冰霜寒袭！” 奇亚娜刚刚说出这几个字，便只见奈夫身上迅速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就仿佛一个巨大的石头，将奈夫封在了里面。 “好了！胜负已分！”奇亚娜看了看被封在透明冰层里的奈夫，用环刃敲了敲冰块后，高傲的道： “哼！其实本殿下早就看穿你的破绽了，那就是……全身都是破绽，用机械臂当武器以为本殿下会不知道吗？” 然而，她刚刚转过身去，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亚贝尔那张见了鬼一样的脸。 “殿下！小心！” 亚贝尔一声呼喊，已经往这边狂奔而来了。 奇亚娜也诧异的回过头去，却只见一只大大的钢铁手掌全然盖住了她的视野。 而这个钢铁手掌的掌心，已经亮起了一团十分耀眼的红色光晕。 “咻——” 一道血红色的激光贴着奇亚娜的脸直射而出，扫过她身后的树林，传来一阵猛烈的爆炸。 随后，是冲天而起的火焰。 奇亚娜退后两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奈夫，又看了看已经变成空壳的冰块，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没人能从我的冰霜寒袭中逃掉的，你……你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奈夫则慢慢收起机械手掌，面无表情的道：“其实胜负已分，但如果你还要继续，我愿意奉陪。” 奇亚娜的目光扫过身后火势滔天的森林和涕泗横流的亚贝尔，又回过头来看向奈夫，表情僵硬。 终于，在沉默许久之后，她干咽了一口唾沫，道：“好吧，是我输了……” 第一七三章 短暂的信任 奇亚娜的果断认输，虽然让奈夫有些意外，但无疑也是最省事的结果了。 因为在他原本的想象中，性格强势的奇亚娜很有可能不会就此罢休。 然后，两人还要再大战好几个回合，来一套七进七出…… 呃，不对，是来一套七擒七纵的戏码，才能让她彻底服输，心甘情愿的帮助自己。 “真的认输了？” 好吧，奈夫还是有点不相信，怕她耍诈。 “嗯。”奇亚娜点点头，虽然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但语气却很是坦率： “本殿下又不是要赢你，我只是想体会一下失败的感觉。而刚才，我已经体会到了。 我承认，我现在根本就伤不了你，但你却有杀了我的实力……原来，主动认输是这样一种感觉啊！” “其实，你很强。”奈夫安慰她道：“但我的确手下留情了。” “你还真是……实话实说呢！”奇亚娜斜了奈夫一眼，然后又恢复了往常的高傲神态：“行了，作为你赢了本殿下的赏赐，你要本殿下帮你什么忙？” 奈夫听到这话，轻轻松了口气后，道：“我要找元素魔法，确切来说，是那种可以让物质变大变小的魔法。” “除了土系魔法外，其他元素魔法都能变大变小啊！你看。” 奇亚娜说着，手指闪过一点白光后，一指奈夫身后的那个巨大的冰球，果然眨眼之间，就小了一半不止。 “还能让它继续变小吗？”奈夫问道。 奇亚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还变小干嘛，那么小有什么力量？贝亚尔造出来的冰块可以拿在手里，有用吗？过冰雪节当装饰？” “我只是问你还能不能继续变小。” “不能了。”奇亚娜摇了摇头。 奈夫看了看身后的冰块，又想起刚才遍地火光熄灭时的场景，道： “这只是将施法出来的效果变大变小吧，难道不能让其他的东西变大变小吗？” 奈夫说着，指了指贝亚尔，又道：“比如让这个人？” 奇亚娜则回头看了看后，道：“将人变大变小的魔法，你是说赛芬斯魔法吧？” “我不知道叫什么，但它应该是元素魔法的一种。”奈夫答道。 “当然是元素魔法的一种。只不过，赛芬斯魔法只能让人变小，不能变大的，你确定你要找的是那玩意？” “除了人，其他东西也可以吗？” “嗯，都可以，都只能变小。”奇亚娜一边说着，一边将奥勒塔尔环刃插入土中，靠在了上面。 “能变到多小呢？”奈夫问道。 “这个就不一定了，取决于施法者的力量，如果是我的话，可以把人变到蚂蚁那么小。”奇亚娜对自己的力量一直很自信。 “嗯，我要找的就是这种魔法。” 奈夫认真的点了点头，没再接着问下去了。 如果在现实战斗中，能把人变到蚂蚁那么小，无疑是能直接决定胜负的一种能力了。 可能，这就是他们眼中所谓的极限吧。 只是距离奈夫所知道的极限，还差得相当遥远。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找到这种赛芬斯魔法再说吧。 不过，奈夫还是有点疑问：“同样是元素魔法，为什么要叫赛芬斯魔法呢？” 奇亚娜摆了摆手，做出一副给“没读过书的孩子”科普的模样，道： “因为赛芬斯魔法并不是主流的元素魔法体系啊！更准确的说，它是一种合成魔法，由赛芬斯那位元素使合成出来的，在战场上并没有直接杀伤力，只能作为一种功能型的辅助工具而已。” “合成魔法？由不同的元素魔法融合而成的吗？”奈夫疑惑道。 “嗯，由风系魔法，水系魔法和火系魔法融合而成的，至于其中有没有加入其他的能量体系，比如自然之力什么的，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学会了也没多少用！” 直到现在，奈夫才完全搞明白了，书籍上所记载的“能让伐木机器人变小的魔法”，原来是这么来的。 “那我在哪里可以找到这种魔法呢？还有，如果我想在皮尔特沃夫使用这种魔法，是不是一定得把那位元素使带出去才行？” 奈夫一下子问了两个问题，因为后面那个疑惑，也困扰他很久了。 奇亚娜则看着他，玩味的笑了笑后，道：“那你是想从我以绪奥肯抢人咯？” 奈夫摇了摇头道：“不，是请，用完之后，我一定会将人平平安安的送回来的。” “呵，得了吧，你们外界人的阴谋诡计多得很。” 就在奈夫以为谈判又要陷入僵局的时候，奇亚娜却摆了摆手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们以绪奥肯的元素奥能早已经相当发达了。 你只需要把附魔种子带回去，就可以使用元素魔法了，当然，你们得有收集魔法的手段。” “附魔种子？”奈夫疑惑道。 奇亚娜有些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道：“懒得给你介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奈夫点了点头，接着道：“好吧，收集魔法的手段，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个没有问题。” 奈夫说的，其实是利用空载的海克斯水晶收集魔法的方法。 在祖安的时候，维克托就已经做过这方面的实验了，不同属性的魔法，都能通过这种方法收集到水晶当中去。 当然，海克斯水晶的质地越优秀，效率就越高。 “至于在哪能找到赛芬斯魔法……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奇亚娜说着，挠了挠脸颊后，又道： “因为学这类魔法的人真的很少很少，而且赛芬斯本人也经常行踪不定的，所以不是太好办。 不过我既然答应了帮你，就绝不会食言，这点你放心吧！” “那就多谢育恩阿莱殿下了。”奈夫脸上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话说，你找这么没用的魔法干嘛？” 奇亚娜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奈夫答道：“一项新科技而已，需要用到魔法的帮助。” “新科技？就是你们外界人称呼的海克斯科技吗？” “你竟然知道海克斯科技？” 奇亚娜听到这话，翻了翻眼，仿佛自己渊博的知识受到了质疑，道： “呵，要想成为一位伟大的元素使，开阔的眼界和渊博的学识是必不可少的好吗！我的城堡里，可有很多关于外界的书好吗！” 奈夫不着痕迹的补上了一句：“是的，成为一名合格的女皇，更要有渊博的学识和长远的眼光呢。” 奇亚娜很高傲的看了奈夫一眼，随后指了指那边散成一堆零件的伐木机器人，道：“哼，不过话说回来，你看那些铁憨憨，除了外形唬人外，还有什么用吗？ 也只有你们这些下等的外界人才把这些铁疙瘩看得像宝一样，难道你刚才见识了我的元素魔法，就没有被魔法强大的力量所折服吗？” 奈夫看了看自己的机械右臂，然后又不着痕迹的补上了一刀：“不过，你刚才用强大的魔法，还是没有打过我这个铁疙瘩呢。” “呃……” 奇亚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差点恼羞成怒。 不过就在这时，那边的贝亚尔忽然警惕了起来，同时立马冲到两人中间，护在了奇亚娜身前，看着奈夫的眼神中满是戒备。 第一七四章 有毒的维塞莉娅 “殿下！有一大队人往这边过来了，这小子果然有阴谋！” 贝亚尔或许是感知到伊泽瑞尔他们的靠近，所以才会这么紧张吧。 奈夫则面带微笑的解释道：“那的确是我的同伴，但请你们放心，他们和我一样，绝对没有半点敌意。” “哼！放心？既然是你的同伴？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过来？难道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吗？” 奈夫真有点搞不明白这个菜鸟魔法师，到底是个怎样清奇的脑回路。 如果自己这一方真的要对奇亚娜不利，会让自己这个连奇亚娜都打不过的人来拖延时间吗？ 就像在峡谷里面，一个0-21的亚索亮着狗牌出去带线，那可能是去偷塔拖延时间的，但如果一个21-0的锐雯去单带，那别人可能是去打团的…… 不过想了想，这贝亚尔也只是护主心切，奈夫便只好耐心解释道： “如果真要对你们怎么样，我一个人就够了，根本就不需要等谁。 我提前过来，是因为担心你们毁了这里之后就回去了，毕竟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以绪奥肯。” 贝亚尔听了奈夫的话后，一声惊呼：“殿下您看，这家伙果然要对我们不利！属下这就召集王宫护卫们前来护驾！” 还没等奇亚娜阻拦他，贝亚尔就已经从斗篷里掏出了一根长长的魔能信号弹，往泥土中一插。 随即，一道淡蓝色的光晕迅速沿着地面蔓延，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奈夫见罢，不禁暗暗叹道：这奇亚娜的贴身随行，不光战斗力菜得真实，就连战术思想，也是菜得抠脚。 奇亚娜仿佛对这样子早就见怪不怪了，她揉了揉额头道：“贝亚尔，他说的对，我都打不过他，他怎么会是来拖延时间的呢！” 贝亚尔却是异常坚定的道：“殿下只是手下留情了，不然这小子早就灰飞烟灭了。” 听到这话，奈夫和奇亚娜同时摇了摇头。 智商堪忧…… 不过，要说救驾的王宫护卫，也确实是效率奇高。 距离贝亚尔插下那根魔能棒不到三分钟，就已经有数十道黑影出现在了远处的天空中。 那些护卫们的确是飞来的，只是和奈夫想象中的鹰鹫和飞龙那一类的坐骑不一样。 她们只凭借一片大大的树叶，就能在天空中来去自如的飞行了。 毫无疑问，当然是风系魔法。 呃……话说，为什么是“她们”呢，因为这些护卫全是女的，无一例外。 三十多名护卫落地后，第一时间就守护在了奇亚娜的周围，手里的武器所指，当然是奈夫这个外人了。 “不要动手。”奇亚娜伸手止住了那群杀意汹汹的护卫，道：“只是贝亚尔误会了而已。” 奇亚娜虽然这么说了，但那群护卫依然结下了固若金汤的防御魔法阵，把奇亚娜安全的保护在了最中间。 而就在这时，伊泽瑞尔和妮寇他们也带着一行人赶到了伐木场。 刚跨出雨林，维塞莉娅抬头便见奈夫孤身一人与三十多名手持各式武器的女魔法师对峙着，顿时慌了神。 “奈夫同学！” 维塞莉娅一声呼喊，感觉都快哭出来了一样，随后奋不顾身的往奈夫那边冲去。 “大小姐！” 只是，她这一跑不打紧，威佳斯和一帮吉尔帕拉家的铠甲护卫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连忙提着各式武器就朝那边跟去。 于是，奇亚娜这边一群人本就戒备万分，维塞莉娅那边一行又各个手持枪械，来势汹汹。 场面，立马失控了…… …… 也不知道是哪位以绪奥肯的护卫法师先动了手，奈夫便只见一道锐利无比的白色风刃朝着最前方的维塞莉娅直直飞去。 “不好。” 奈夫心一沉，瞬间驱动蒸汽引擎，身影消失在了原处。 下一刻，奈夫一把抱住了维塞莉娅，用后背生生抗下了这一道风刃。 因为风刃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没有时间带着维塞莉娅做出其他的规避动作。 而维塞莉娅如果在这里出了问题，事情就全乱套了。 虽然有小石头的魔法盾保护，但接下这一击的奈夫还是被巨大的能量顶飞了出去，抱着维塞莉娅摔倒在地。 “妈的！” 威佳斯目眦欲裂，抬起海克斯科技枪就是一阵连射。 “砰砰砰砰……” 就这样，双方彻底交上了火。 倒在地上的维塞莉娅看着将自己护住的奈夫，眼泪夺眶而出，连忙起身，准备翻看奈夫的伤势。 奈夫当然没有受伤，他见双方都已经打了起来，心里着急得不行，立马翻身坐了起来。 然而…… 维塞莉娅却又一下把他按了回去，带着哭腔道：“奈夫同学你受伤了，不要乱动……” “我……” 奈夫挣扎着又坐了起来。 维塞莉娅又将他按在了地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哀求道： “那边就交给威佳斯他们，奈夫同学不要再乱来了……” “我真的……” 眼见那边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奈夫觉得再不阻止的话，自己刚才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于是，就在维塞莉娅准备“体贴的”将他第三次摁倒在地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办法，于是冲奇亚娜大声呼喊道： “奇亚娜，土遁！” 奇亚娜看向这边的奈夫，愣了一下后，似乎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然后她立马施展土系魔法，在战场中间升起了一座高高的石台，隔开了交战双方。 有了这座石台的阻隔，海克斯科技枪的轰鸣才终于稀疏了下来。 奈夫又连忙对维塞莉娅道：“让你的人放下武器，不要误会了，我已经把事情谈成了。” 维塞莉娅听到这话，愣了愣身之后，眼眶带泪的喃喃低语道：“可是你的伤……”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奈夫这次是真有点急了，他发现维塞莉娅刚才那一番操作，真的堪称有毒。 “嗯。” 维塞莉娅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向威佳斯他们吩咐了一声。 虽然那伙甲士仍然很不甘心，但见自家大小姐没事，心里也大多好受了一点。 随后，奈夫站起身来，没让维塞莉娅搀扶，是因为担心她又把自己给放倒在地了。 不过，好在战斗还没有进入白热化，妮寇和伊泽瑞尔两个也还没有放出终极技能。 否则，今天这事，肯定会没完没了…… 尽管自己刚刚在情急之下，似乎对奇亚娜喊了什么奇怪的招式名称…… 但这隔着双方的土系魔法也的确是好用。 事情到最后，总算还是和平的解决了，在奈夫的再次努力下，双方终于达成了和解。 两边都只是一两个人受了轻伤，没有杀到眼红，想必是能顺利平复下来的前提吧。 双方的护卫各自退到两边，奈夫和奇亚娜也能正常的面对面说话了。 “是我的人冲动了。”奇亚娜看了看维塞莉娅后，又看向奈夫道：“你刚才硬生生抗下那一道风刃，没事吧？” “没事。” 奈夫不着痕迹的推开正准备过来搀扶自己的维塞莉娅，摇头道：“那点魔法还伤不了我，也是我们这边的某人做事太欠考虑了。” 奇亚娜将奈夫和维塞莉娅之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有些忍俊不禁的笑道： “介绍一下你的同伴吧，我刚才听那个大块头叫她大小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称作大小姐的吧？” 第一七五章 烦人的维塞莉娅 奈夫听了奇亚娜的话后，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对一旁的维塞莉娅道： “这位就是我们要找的奇亚娜了，以绪奥肯的育恩阿莱，也就是皇女殿下，她已经答应帮我们寻找元素魔法了。” 维塞莉娅听到这话后，一直盯在奈夫身上目光才往奇亚娜这边移了移，就仿佛她此刻才注意到奇亚娜尊贵的身份一样。 于是，她稍微愣了一下后，忙优雅的福身行了一个贵族礼，自我介绍道： “尊贵的育恩阿莱殿下，我是维塞莉娅·吉尔帕拉，来自皮尔特沃夫的吉尔帕拉商会家族，刚才我的护卫和您的王宫卫士发生冲突，实在是抱歉……” “嗯，维塞莉娅，真是个勇敢的小姑娘呢！” 奇亚娜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看了看西边已经落土的夕阳，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休整一下我也该回城堡去了，你们就和我一起回去吧，作为我的客人。” 贝亚尔听到这话，忙上前道：“殿下使不得啊，这样带着一帮外界人回去的话，会让人说闲话的！” 奇亚娜对此却是毫不在意，道：“谁会说闲话，还不就是我那几个姐姐会在母亲面前嚼舌头吗？她们除了这点本事，还有什么能耐！” “殿下，您不能这么说啊，传出去不好……” 奇亚娜目光扫了扫那边的吉尔帕拉护卫，又接着道：“不过，我不允许外界人拿着武器在以绪奥肯的领土上耀武扬威，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要解除武装，全程受到我的保护。” 这样的结果，奈夫已经猜到了。 他看向维塞莉娅，就跟上次在奈德丽那里一样，维塞莉娅又很默契的点了点头，眼睛里没有丝毫怀疑。 俨然就是一副“我什么都听你的”的表情。 得到了维塞莉娅的支持，奈夫这才对奇亚娜道：“可以，我们愿意解除武装进入以绪奥肯。” 奈夫说着，取下身后的饮魔剑递到了奇亚娜身前。 奇亚娜见状，却是轻轻一笑道：“你不用，你是个例外。” 而在此时，伊泽瑞尔和妮寇，也从安顿好了的护卫那边走了过来。 虽然为了行动方便，妮寇已经变成了人类的形态，但奇亚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是妮寇？” “你是……奇亚娜？” 两个都是生活在雨林里的魔法师，虽然一个是人类，一个是瓦斯塔亚人，但她们显然认识。 而且……关系似乎还不错。 当然，戏份最多的还是要数伊泽瑞尔了。 小渣渣说的没错，这小黄毛就是喜欢抢戏，尤其是在有漂亮女生在场的时候，更是时时刻刻把自己塑造成一副主角的模样。 别人妮寇和奇亚娜好不容易的旧友重逢场面，硬生生被他捣乱成了绅士女郎的交谊联欢会现场。 奈夫只想离这小黄毛远一点，于是往威佳斯那边走去，也正好和他们说说解除武装的事情。 维塞莉娅则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旁，就像看着个宝贝，生怕他走丢了一样。 “奈夫同学你的伤……” “我没有受伤。” “我不信，你刚才分明就是为我挡住了那一次攻击，要不然……” 维塞莉娅说着，从后面拉住了奈夫的斗篷衣角，又红了眼眶。 奈夫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对维塞莉娅道：“要不然你死了，你的护卫就会和奇亚娜的卫士不死不休。 然后我们就永远也别想进入以绪奥肯了，也永远也别想再找到教授需要的元素魔法了。” “我知道错了……”维塞莉娅委屈的低下了头，但手里依然拽得死死的，随后她又抬起头道：“可是你的伤……” “我真的没受伤。” 奈夫怎么忽然间觉得，维塞莉娅比话痨的小渣渣还要烦。 “我不信……你刚才都承认那次魔法攻击打到你了，怎么可能没受伤呢！” “爱信不信。” 奈夫说完，转身重新迈开脚步，往威佳斯那边走去，维塞莉娅依然不放手，拉着他的衣角跟在身后。 “你一定受伤了，不然你不会和我一起摔倒，我都能感觉到……” 奈夫：“……” “你越是不说，就越是说明你受伤了，我了解你的……” 奈夫：“你话真的很多。” 维塞莉娅又道：“除非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一下，确定你真的没有受伤，我才能安心！” 奈夫：“…………” 旁边，正在喝水的威佳斯听到这话，突然一个趄趔，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奈夫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着一脸认真的维塞莉娅，只觉得额头有点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威佳斯在一旁捡起水壶，犹犹豫豫了许久后，终于才开口打破沉默道：“那个……大小姐，给他脱衣服的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奈夫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维塞莉娅这对主仆和奇亚娜那对主仆，果然都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奈夫终究还是没有脱掉衣服，但浑身上下还是让维塞莉娅摸了个遍，她这才确定奈夫真的没有受伤，满足……呃，不对，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关于解除武装进入以绪奥肯的事情，因为有前一次在奈德丽那里的经验，所以这帮甲士护卫扔起海克斯科技枪来，也是特别的熟练。 不一会便遵照奈夫所说，身上都只有一身棉麻衣裳了，就像组团旅游的游客。 这样子进入以绪奥肯，应该是不会引来多少敌意了的。 伊泽瑞尔这次没有把他的恕瑞玛护手取下，被人当做假肢一样的就这么蒙混过去了。 当奈夫这边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后，奇亚娜带着妮寇和那些王宫护卫们也走过来汇合了。 “行了，出发吧？”奇亚娜看着奈夫笑道。 奈夫回头看了一眼此刻还牵着自己衣角的维塞莉娅，对奇亚娜点头道：“嗯，往那边走？” “走？”奇亚娜笑了笑后，道：“为什么要用走的呢？” 随后，她冲身后的那帮王宫护卫一挥手道：“回城堡！” “是！” 齐齐一声应答，然后那些王宫护卫们便忽然摆好阵势，在地上结出了一个巨大的橙色魔法阵。 紧接着，大地轻微晃动了两下，只见脚底的土地轻微的颠簸了一阵子后，突然宛如一个石台般升了起来。 好吧，随着风起，奈夫才发现升起来的根本就不是石台，而是像个石毯一样的。 五六十个人原本站着的那一块土地，在魔法阵的托举下，就像个魔毯一样腾空飞了起来。 然后，又在风系魔法的推动下，往东边的方向快速飘去。 这……简直就是露天的全景式飞机啊！ 奈夫时常在天上飞来飞去，对这些早就习惯了，但维塞莉娅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壮阔的大地美景，不由得惊呆了。 当然，她更担心，还是怕自己会摔下去。 于是乎，她慢慢的离这边越来越近，直到最后把奈夫的整条胳膊都抱住了。 奈夫意识到这点后，抽了抽手，想离维塞莉娅远一点，却发现除了只能触碰到两团柔软外，根本就使不上多少力气，甩不开。 怪就只怪维塞莉娅抱的是左边胳膊，本来就瘦瘦弱弱的。 如果是右边机械臂的话，奈夫很有信心一把就将她甩得远远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维塞莉娅真的有毒，两人第一次产生纠葛的时候，是被她“拖后腿”，现在又是被她当成贴身保镖了。 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第一七六章 以绪奥肯 和奈德丽说的一样，以绪奥肯的门户的确有魔法保护。 在外面看着明明是一样的天空和晚霞，还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雨林，可在穿过一层隐形的能量罩后，眼前的景象却忽的全然变了一副模样。 而且，更神奇的是，就连时间，仿佛也颠倒了一样。 外面明明已经是夕阳西下，夜幕快要降临了，但这里面却依然如仲春的午后一样，温暖明媚。 奈夫放眼望去，四四方方的银白色砖石城墙和透着亮蓝色的建筑群，早已取代了原本茂密的雨林。 城市里，道路纵横，行人如织，还有许多在空中飞来飞去的魔法师，好像是邮差和巡逻的士兵。 从天空中俯瞰这座城市，层次分明。 中间，是一处最为高耸的塔座，周围有六个分开独立的大城堡拱卫着。 而再往外，又隔了一堵厚实的内城墙后，才是商业区和真正的住宅区。 整个城市，从中间到四边，建筑越来越矮，呈现出模糊的金字塔式轮廓。 这样的城市风格，在这边并不少见，但还有一点，是和皮尔特沃夫和祖安完全截然不同的。 那便是在这里，看不到任何工业的影子，当然，也没有半点污浊。 城墙外，有着一望无际的农田和果园，城墙里，绿意点缀着每一个角落。 而那些由特殊岩石建造的大楼，则完美藏进了周围的树荫中，就好像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天，是蓝蓝的，云，是白白的，水，是清澈透明的，迎面吹来的风里，也只有青草和绿叶的芳香…… 在这里，自然与文明和谐相融，俨然就像一个只存在于梦境中的理想桃花源。 随着脚下的“石毯”缓缓落地，奈夫也结束了这一趟以绪奥肯的高空旅行。 的确是让人叹为观止。 奇亚娜将奥勒塔尔环刃随手扔给了身后的一个护卫后，看向奈夫笑道：“好了，剩下的路要自己走了。这么多人一起在城里飞来飞去的话，母皇会责罚我的。” 奈夫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伊泽瑞尔在一旁连忙插话问道：“那个，奇亚娜殿下，我想请问一个问题，为什么外面天都快黑了，可这里面依然还是白天呢。” 看得出来，这个问题已经困扰这位大探险家很久了。 或许，他去过那么多神秘的地方，都没有碰见过这么神奇的事情吧。 奇亚娜看了一眼伊泽瑞尔，得意的笑了笑后，指向城内中心那个最为高耸的菱形塔座，道：“以绪奥肯的白天和黑夜，由我们自己说了算。” 奈夫顺着奇亚娜所指的方向看去，那的确就像是根菱形的石柱子一样。 只不过有些设计上的美感，上窄底宽，足有几百米高，顶端都已经伸到云层里去了。 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原来头顶的太阳，并不是真的太阳，而是由这塔座散发出的能量所汇聚而成的一个耀眼能量球。 好吧，这根石柱子一样的建筑被奇亚娜称作“塔座”，奈夫也便知道了，那应该不只是一个石碑那么简单了。 那里面应该是住人的…… 至于说城墙和城门，抱歉，这里和外面的人类世界真的很不一样。 没有城门，也没有守卫，就连城墙，也是由一种平滑如玉的奇怪石头建造而成的。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全密闭起来的巨大堡垒一样。 “呃……我们现在该往哪走呢？” 看着眼前的景象，维塞莉娅也泛起了疑惑。 奇亚娜没有说话，在一群王宫护卫的保护开路下，朝着高耸的白色城墙下而去。 奈夫一行人迟疑了半步后，连忙跟上。 却见一个女护卫长模样的人已经快步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随后，她停下脚步，在城墙上结下了一个亮紫色的魔法阵。 一道强光闪过，城墙上打开了一个圆形通路。 然而，这通路却并不像是通往城内的，而有些像某些电影里的时空通道，满满的科幻感。 奈夫带着维塞莉娅走进通道，前面还有很长很长，周围都是如水晶一般的琉璃墙壁，闪耀着跃动的光辉，每一脚踩上去，都能激起一圈彩色的涟漪。 “这是什么？”奈夫问一旁的奇亚娜道。 “能量通路。”奇亚娜简单的回答道。 “原来这就是能量通路？！” 旁边的伊泽瑞尔听到这话，突然兴奋起来。 奈夫和维塞莉娅同时看向他，道：“怎么，你知道？” “当然知道！”伊泽瑞尔一拍胸脯，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可转眼见奇亚娜也看了过来，顿时又焉了一半下去，悻悻的道：“呵呵，只是听说过而已。” “听说过什么？”奇亚娜倒是好奇了起来。 伊泽瑞尔答道：“我以前在恕瑞玛探险的时候，碰到过一个奇怪的老头，嗯…… 大概是个老头子吧，光头，胡子一大把，身上还有奇怪的纹身，他就说过能量通路的事情，大概就是……通过魔法将两个不同的地方连接起来对吧？” 奇亚娜点了点头，道：“没错，其实世界上的所有东西，不管是土地，森林还是城市，都是由能量具现化形成的，所以都可以互相连通。 只是没想到，外界竟然还有知道能量通道的人，这可真是稀奇呢！” 伊泽瑞尔接着又补充道：“那光头可厉害了呢！他知道的事情特别特别多，只不过后来因为我们要去特恩卡尔，他要去古乔巴安，所以就只同路了几天而已。” 奈夫听到伊泽瑞尔的话，脑海里首先浮现的却是…… 光头，大胡子，奇怪的纹身，还有通过魔法将两个不同的地方连接起来…… 那不就是…… “育恩阿莱殿下，前面的出口，卡瑞特殿下正在等您。” 前方的女护卫一句话，打断了奈夫的思绪。 奈夫抬头望去，前方的能量通路，的确已经可以看到尽头了，只是他依然看不清外面到底有没有人。 “卡瑞特？她来干什么？”奇亚娜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多说了。 最后一段路程，一行人是在安静中走过来的。 因为所有人都已经察觉到了，奇亚娜的脸色，不太好看。 随着前方的视野一亮，走出能量通道，呈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座巍峨的城堡。 虽然外形有些奇怪，并不是西方的那种尖顶式风格，但那透着荧光白的如玉墙壁，就仿佛是童话故事里的建筑一样。 而在城堡后方的不远处，就是那座高耸入云的塔座了。 当伊泽瑞尔和维塞莉娅他们还在惊叹眼前的壮阔景象时，奈夫却首先注意到了城堡前方的花园里，正摆着桌子喝茶的那位贵族女郎。 曳地长裙，咖啡色的长发，和奇亚娜头顶上一样的宝石王冠。 毫无疑问，那一定就是奇亚娜刚才所说的“卡瑞特”了。 应该是她的姐姐…… 第一七七章 城堡与晚宴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卡瑞特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站起身，带着两名高挑挺拔的女护卫往这边走来。 而随着她的离开，刚才她坐的那副桌椅和茶具，也很快如光一般消散在了空气里。 果然，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由能量具现化而成的…… 卡瑞特走到距离奇亚娜十几米的地方后就停了下来，而奇亚娜也丝毫不理会，更没有主动上前行礼打招呼，只是表情很平淡的道： “三姐，怎么没事想到来我这里坐坐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 双方一开口，就带上了几分火药味。 “当然不是，只是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招待三姐。” 卡瑞特哼了一声，目光扫过奈夫这一行人后，颐指气使的道：“你应该知道，外界人是不允许进入以绪奥肯的。” “我当然知道，但他们是我的客人。”奇亚娜对此毫不在意。 “知道就好，我会向母皇禀报此事，一切结果，将由育恩塔尔长老团进行裁决！” 卡瑞特的语气越来越冰冷，但奇亚娜仍旧是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道：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别忘了，当初考这些清规门矩的时候，你们几个加起来，还没有我的分数高，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我既然带他们回来，自然有我的理由。” 奈夫看着卡瑞特脸色难看的握紧了双拳，又看了看奇亚娜，正如她所说，她确实不会给她的姐姐留半点颜面。 “哼！知道就好！母皇在塔座等你，已经很久了，你就等着过去受罚吧！” 卡瑞特说完，目光很是不满的扫了扫奈夫这一群外人后，带着两个护卫，气呼呼的快步离开了。 卡瑞特走远之后，奇亚娜转身看了看她的背影，也一声冷笑道：“哼，整天只知道把母皇和育恩塔尔长老团挂在嘴边，除了这还有什么本事！” 贝亚尔在一旁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说完，奇亚娜看向奈夫，摊了摊手，道：“正如你所见，我现在要去母皇那里一趟，招待你们的事情，就交给贝亚尔去安排吧。” “没有给你添麻烦吧？”奈夫问道。 “你还懂得关心人？真是没想到呢！”奇亚娜看了看一旁的维塞莉娅，打趣的和奈夫说笑了一句，随后又道： “她们给我找麻烦，理由从来都是各种各样的，可不只是带外界人进来这一点。” “嗯。” 奈夫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呢？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以绪奥肯其实是个母系国家，只有女人才能执政。 所以奇亚娜和几个姐姐，才会争斗得这么激烈，这哪里是宫斗，这根本就是皇权争夺。 奈夫一个外人，可不想和这里的纠葛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奇亚娜说完后，一挥手臂，身上闪过一阵青蓝色的光晕后，就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没错，奈夫刚刚就经历了一次女孩子当着他面换衣服的事情。 好吧，其实奇亚娜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换了衣服，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就像变魔术一样。 但其实，这是魔法。 这里的一切，都是魔法能量具现化而成的，包括衣服。 一身曳地长裙的奇亚娜，看起来总算是有了一点贵族皇女该有的典雅和气场，带着两个护卫，徒步向着最高的塔座而去。 奈夫一行人则在贝亚尔的安排下，走进了属于奇亚娜的这幢奢华城堡。 如果说走近了看，这城堡与外面世界的城堡有什么不同的话，奈夫作为一个长时间和机械打交道的老师傅，第一个想到的词，就是结构。 没有一块砖，也没有一块石头，这整栋建筑都是一体合成的，就像是用一块巨大的抛光大理石岩，完整雕琢出来的一样。 但奈夫知道，哪里有这么大的石头呢？ 因为这整座城堡，全都是由魔法能量具现化形成的，所以才会这么的独特，这么的完整无暇。 奈夫一行人被安排在了城堡旁一座单独的别院里，这里面有专程供人居住的客房，也有护卫时刻守在院门处。 意思是未经奇亚娜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踏入城堡。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在祖安和皮城的社交礼仪里，也有和这差不多的规矩。 作为客人，在主人家里吃喝，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留宿一般都会被视为无礼的举动。 所以在祖安或皮尔特沃夫，就算再清贫的家庭，都会有单独和主家那边隔出来的客房。 当然，底层劳工除外…… 更何况，奇亚娜还是以绪奥肯的皇女，这样的安排就更加合情合理了。 对此，最不适应的，应该还是妮寇吧，她有几次想去大城堡里转转，都被维塞莉娅拦下来了。 毕竟，她在奈德丽那里，是野惯了的。 贝亚尔安顿好一行人后，便去张罗晚宴了。 晚宴会在大城堡的一楼举行，除了奈夫他们外，并不会有旁人到场，就只是普通的待客之道罢了。 但从贝亚尔的只言片语中，奈夫还是能听得出来，奇亚娜这边应该很少有客人。 这与她那性格孤傲，谁都看不起的人设，也是相符的。 奈夫在自己的客房里休息，维塞莉娅坐在他的身旁，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翻阅着。 然后，妮寇在房间里跳来跳去，努力的想在墙壁上踩出更多的彩色涟漪。 威佳斯寸步不离的守在维塞莉娅身旁，伊泽瑞尔则时不时会调戏妮寇两句，要不就是找问题和维塞莉娅搭话。 所以，奈夫想说的是…… 明明他们都有独立的客房，为什么现在全都要挤在自己这呢…… 一直到以绪奥肯的傍晚来临，奇亚娜才从塔座那边回来。 不过，让奈夫感到意外的是，她的心情似乎更好了。 奈夫从来不会把精力花在揣度别人的心思上。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算是奇亚娜的客人，她在城内的处境，将会直接影响自己这一队人在以绪奥肯的行动。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晚宴上，奈夫算是很给奇亚娜这个主人颜面了，尤其是后厨，更是给足了面子。 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只吃瓜，不发言。 因为以绪奥肯的饮食结构和外面的世界并不相同，毕竟是雨林里的国度，都是以水果蔬菜为主食。 只是这瓜，真的好吃…… 伊泽瑞尔一直在调戏周围上菜的城堡女仆，妮寇和奇亚娜则坐在一块叙着旧事，偶尔还会拉上维塞莉娅，一起聊聊天。 至于威佳斯那些吉尔帕拉家的护卫，对这里的食物倒是多有不适应。 可能是烤肉加葡萄酒搞习惯了，突然变成甜食水果，有点提不起兴致。 后来贝亚尔又专程为他们准备了肉制品和葡萄酒，场面这才慢慢热闹起来。 不过，奈夫已经吃瓜吃饱了。 晚宴上奇亚娜也提到过赛芬斯的事情。 这位以绪奥肯内很出名，但有些怪癖的元素使，多年前就已经退出了育恩塔尔长老团。 不过关于他的去向，一直没人说的清楚。 有人说他去了克里奎恩大峡谷，也有人说他在琼尼斯湖边结庐隐居了，当然，也有人直接说他早就死掉了…… 不过，奇亚娜已经派人出去调查了。 以她的效率，可能最多一夜或者一天，就能有消息了。 所以，奈夫他们现在能做的事情，暂时只有等。 第一七八章 赛芬斯与奇怪的石头 而奇亚娜也的确没有夸大其词，果然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她派出去的王宫护卫就已经传回了具体消息。 赛芬斯的确在克里奎恩大峡谷。 事不宜迟，在奈夫的要求下，奇亚娜带着他们立马就往克里奎恩大峡谷去了。 大峡谷在以绪奥肯城市的西边，两者距离有百里地之远。 但在风系元素魔法的帮助下，奈夫他们也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飞到了。 只是这峡谷也绵延了有十数里，而且和奈夫想象中的郁郁葱葱，水流湍急的峡谷景象完全不同。 这里是一片荒芜贫瘠的大地，有点像戈壁滩，又或者说，更像是科幻纪录片中火星表面的沟壑一样，除了红色的土壤外，什么活物也没有。 前方的土地上，已经闪耀着琪亚娜护卫的魔能信号弹了，那便是赛芬斯线索的所在。 一行人缓缓落地，那两名来打探消息的王宫护卫，连忙迎上前来。 “育恩阿莱殿下，我们在这片山体之下发现了一处很隐秘的岩洞，里面有基本的生活用品和书籍，我们调查过，应该就是赛芬斯留下的。” 奇亚娜点了点头，满意道：“很好，那现在他人呢？” “禀殿下，我们查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赛芬斯的人影，但从居住的环境来看，他应该就在周围。” 奇亚娜看了看四周荒弊陡峭的崖壁，摇头笑了笑后，道：“当初主动退出育恩塔尔长老团，就是为了跑到这地方来受苦？这老头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人回答她，当然，也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奇亚娜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后，又看向奈夫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那老头身体不行，应该不会跑到很远的地方去转悠的。” 奈夫点了点头，看向身后那一群吉尔帕拉家的护卫，道：“让他们都去帮忙找找吧，万一他要转到天黑才回来，难道我们还要等到天黑吗？” “嗯，说的有道理。” 于是，威佳斯那些早就闲不住的护卫们，就这样名正言顺的出去瞎逛了。 奈夫自然也不会在这里干等，他自己搜寻的速度可比那些护卫要快多了。 所以他留下维塞莉娅和奇亚娜她们后，便一飞而起，从空中沿着峡谷开始寻找赛芬斯的人影了。 虽然他并不认识赛芬斯，但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活物，而且根据奇亚娜的描述，对方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认错的话，就真有点离谱了。 果然，奈夫在沿着大峡谷往上游搜寻了不过七八里地后，就发现了山崖角落里的一个人影。 一身灰旧的斗篷，行动迟缓，的确是个老头，身边还摆放着几个工具，好像是在挖什么东西。 奈夫熄掉蒸汽驱动引擎，从天空缓缓降落到了那个老头的前方。 在听到蒸汽喷涌和“咔哒咔哒”的机械齿轮运转声后，老头停了手里的活，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了奈夫一下，随后又恍若无事的挥起了十字镐。 奈夫向前走上两步，正欲开口确认身份，老头却忽然问道：“你就是来找我的人？” 听到这话，奈夫愣了一愣，道：“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老头手里的动作不停，一边挖一边道：“我占卜过了，今天会有灾难降临。” “灾难？”奈夫的眉头皱了起来，又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会给你带来灾难？” “我不知道。”老头终于停了下来，直起身来抖了抖灰白长胡子上的泥土后，叹气道：“但占卜结果上就是这么说的，今天会有灾难降临。” 奈夫对这老头有些无语，但还是很礼貌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好吧，我来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需要赛芬斯魔法，也就是你合成出来的那种可以让其他东西变小的元素魔法。” “啊，你是说那个有意思的合成魔法呀，我自己都已经好久没用过了呢！” 虽然嘴上说的今天会有灾难，但其实这老头却完全没有丝毫敌意和戒备。 这不由得让奈夫觉得，刚才他只是在满口胡言罢了。 “但你仍然还知道应该怎么合成它，是吗？”奈夫问道。 “嗯，我还记得。”老头赛芬斯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不过，你应该是外界人吧？是谁带你来的？” “没错，我的确是外面的人，是奇亚娜带我来的。” “哦，原来是那位最小的育恩阿莱殿下啊！”赛芬斯说了一句，随后注意力又回到了他刚刚挖的那个坑里，咳了两声后，道： “不过，你可能要先等一会了，我得先把这块石头挖出来才行。” “石头？你挖石头干嘛？” 奈夫一边说着，一边往这边走了过来，然后在那个土坑旁停下了脚步。 “当然是带回去研究了。” 赛芬斯老头说着，又是一十字镐下去，凿开了那块火红石头旁的泥土。 奈夫自然也看出了那块石头的不同，于是，在旁观着这个老头又气喘吁吁的挖了一阵子后，他终于开口道： “这个石头很大的，你为什么不直接用土系魔法把它从里面抬出来呢？你是一位很厉害的元素魔法师吧？” “这块石头，特殊就特殊在它对魔法有感应，要是有一点点魔法波动，它就会越钻越深。” 赛芬斯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后，接着道：“不然你以为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来这里开荒种菜啊？” “那我来帮你吧。” 奈夫说着，已经跳进了土坑内，他觉得，要真等这老头把这石头挖出来，不是天黑就是明天了。 赛芬斯老头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就把十字镐递给了他。 不过，当奈夫刚一启动机械臂上蒸汽传动装置，这块火红石头的表面就突然散发出了一阵亮眼的纹路，然后就真如赛芬斯所说，往地下钻去了。 “哎呀，都跟你说了，一旦有魔法能量的波动，他就会往地下钻的……不过，你的这身机械义肢，难道是海克斯科技？”老头看着奈夫的机械臂，眯起了眼睛。 “嗯，是的。”奈夫点了点头，对于老头能说出海克斯科技这个词，他已经不奇怪了，毕竟奇亚娜也知道。 不过，他看着眼前奇怪的石头，也不禁跟着纳闷了。 难怪这老头要把这红色的石头带回去研究，的确很不可思议，它就好像是有生命，有感知的一样。 海克斯科技毕竟也是依靠魔法能量来驱动的，这种情况下，奈夫便只能依靠蛮力来挖这块石头了。 真的是，累到不行。 还好后来碰到了几个一样在搜寻赛芬斯下落的吉尔帕拉家护卫，奈夫才赶紧让他们过来帮忙，自己总算是可以休息会了。 在几人的通力合作之下，一个小时后，这块足有几百公斤重的红色大石头终于被挖了出来， 只不过，形状有些奇怪，有一点扁，也有一点圆。 如果非要说像什么的话，倒是更像人身上的一小截指头。 然而，这一个细节，却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包括奈夫…… 第一七九章 附魔种子 这块巨大的红色岩石，仅凭人力的话，三两个吉尔帕拉家的护卫，根本不可能将它运到赛芬斯的住处去。 好歹有七八里地远，而且还都是崎岖难行的山路。 只是让奈夫一行人有些无奈的是，这个倔强的老头非得把这石头运回去才放心。 奈夫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无非是见到有人肯出力气帮忙了，当然要一次利用个够。 他原本一个人，也根本没办法把这石头运回去。 不过有句老话叫“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奈夫还指望着老头手里的元素魔法呢，当然先得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就这样，吉尔帕拉家的所有护卫都过来帮忙了，借助棍棒和绳索这些最原始的工具，将这块大大的红色石头拖到了赛芬斯的住处。 而在这个过程中，奈夫还惊讶的发现，不仅仅是魔法能量波动，就连魔法能量具现化出来的绳索和撬棍，在碰到那块红色石头的瞬间，都立马消散了。 赛芬斯见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奈夫皱了皱眉，也是到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这块石头的重要性。 没错，它的能力，足以撼动整个以绪奥肯的根基。 因此，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这件事情都应该和奇亚娜说清楚。 当然，那些吉尔帕拉家的护卫倒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些。 也算是好事吧，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奈夫看了一眼身旁仍然呆若木鸡的赛芬斯，认真的说道：“如果你的占卜没错的话，灾难应该就是来自于那块石头了。” 赛芬斯看着那块一路被拖回住处的红色岩石，深深的咽了一口口水后，点头道：“我的占卜很少出错的……” 而当奇亚娜和维塞莉娅她们看见奈夫这一行人拖着一块大石头回来时，也是相当的疑惑，似乎满脸都写着问号。 “等等，你说这老头拼死拼活要运回来的石头，就是这个？”奇亚娜指了指那块红色石头，有些好笑的问奈夫道。 “嗯。”奈夫点了点头后，看向奇亚娜，道：“这块石头很特殊，我们借一步说话。” 奇亚娜又瞥了一眼那块平平无奇的红色石头，跟在奈夫身后往一旁走去。 “怎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奇亚娜问道。 奈夫看着奇亚娜，神情严肃的答道：“那块石头，不仅能对魔法能量的波动产生感应，还能让具现化的魔法能量消散。” “呃……那这块石头确实挺有意思的，不过，你也没必要这么神神秘秘的吧？” 奈夫：“……” 现在他有点怀疑，奇亚娜是不是在某些方面，已经被那个菜鸟随从给带偏了，就好比，这间歇性的脑子不灵光。 奈夫只得把问题说得更直白一些：“在以绪奥肯，除了元素使的施法意志外，还有什么可以让已经具现化的魔法能量消散吗？” “没有。” “但是这块石头可以。” “那又……怎么样呢？” “难道这件事不应该调查清楚吗？而且如果让这块石头落入心思叵测的人手里，难保不会对以绪奥肯造成威胁。” 奇亚娜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整座以绪奥肯，都是建立在魔法能量具现化的基础上，这块石头的确很危险。” 奈夫见奇亚娜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又补充道：“还有，刚才赛芬斯对我说，他之前占卜过，今天会有灾难降临。 我并不了解你们的占卜术，但这件事还是要和你说一下。” 奇亚娜深深皱起了眉，回头看了一眼那边衣衫破旧的赛芬斯后，脸色阴沉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奈夫接着道：“我只是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具体该怎么处理，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当然，这件事除了我和赛芬斯以外，就没有旁人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奇亚娜说着，轻叹了一口气后，道：“现在还是先把你的问题解决了吧，这地方实在太热了，我都快呆不下去了。” 说完，奇亚娜转身往赛芬斯那边走去。 而看在奈夫一行人辛辛苦苦帮自己把这么大块石头运回来的份上，赛芬斯也没有吝啬，很大方的就将“赛芬斯魔法”的融合方法交给了奇亚娜，毫无保留。 奈夫大致翻看了一下，是用以绪奥肯的文字书写的小册子，他半点也看不懂。 因此，赛芬斯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他只是将魔法的融合方法交给了以绪奥肯的育恩阿莱，也就是奇亚娜。 至于奇亚娜要拿这类魔法去干什么，就与他无关了。 所以，奇亚娜走的时候，也不忘对赛芬斯冷嘲热讽一番道：“不愧是在育恩塔尔长老团里呆过的呢，这小心思，还真是缜密。” 当然，临走之前，奇亚娜留了两个王宫卫士在这边了，说是保障赛芬斯的安全，实则是在监视那块诡异的石头。 而这里知道内情的人，也就只有奇亚娜、奈夫和赛芬斯三人罢了。 绝不声张，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奈夫站在飞离克里奎恩大峡谷的“石毯”上，在空中回望这那块还孤零零放在裸露土地上的红色石头，忽然在隐隐中感觉…… 这块石头的形状，总有些过于规则和圆润了。 或许，这只是偶然吧，自己想多了？ 回到以绪奥肯之后，奇亚娜便将那本“赛芬斯魔法”的小册子交给专程的魔法师去提炼了。 嗯……奈夫去现场看了一下，真的是提炼出来的。 元素使直接从那个破破旧旧的小册子里，就抽提出了不同属性的元素魔法。 然后再根据杂糅其中的“公理”进行融合，直到最后合成一种全新的元素魔法，收集到附魔种子当中去。 好吧，奈夫第一次听到奇亚娜口中说出“公理”这个词时，也很惊讶。 但经过她的一番解释之后，才明白，这里的公理，和外界人类的数学公式和物理定理，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准确来说，应该叫“元初公理”，是指元素魔法的排列组合方式。 只不过，经过漫长时间的发展，排列组合的形式也进化的越来越繁杂。 就好比“赛芬斯魔法”的融合过程当中，就涉及到不同元素魔法之间的部分纠缠与重叠。 而元初公理，即是指引着元素使操纵元素魔法的直接向导。 更通俗一点说，没有元初公理，元素魔法就只是一团紊乱的能量而已，根本不可能得到有效的利用。 这样，自然也不会有风系、水系、火系、土系以及各种不同体系的元素魔法，更不可能有魔法能量具现化出来的以绪奥肯了。 这的确是颠覆了奈夫的认知。 可以说，几千年来的与世隔绝，已经让以绪奥肯形成了一套独属于自己的世界观，这真的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也难怪他们会对外界人这么排斥，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根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至于附魔种子，也不是一旦附上了元素魔法，奈夫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带走了的。 它们需要一个能量平衡稳定的过程，至少两天，然后奈夫才能带走其中一颗成功附上赛芬斯魔法的种子。 没错，只有一颗种子，这还是奇亚娜帮奈夫争取之后的情况。 一颗就一颗吧，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事情到这一步，其实也算差不多了，进展一切顺利，剩下的，只需要等就行了。 只是，奈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天晚上，以绪奥肯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午夜时分，奈夫早已经睡下，大地忽然猛烈的摇晃了起来。 “地震吗？” 奈夫从床上一惊坐起，抬头看了看头顶由能量具现化而成的房屋，十分牢固安全，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虽然没有一间房屋垮塌——事实上，由能量具现化形成的房屋也异常牢固，在地震中极少会有损坏——但强烈的震感还是让整个以绪奥肯，都陷入了喧嚣。 待客的别院里，维塞莉娅和伊泽瑞尔他们都已经逃出了客房，躲在空地上以应对后面可能还会有的余震。 这是人类在面对地震时最本能的反应。 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在头一波强震之后，陆续而来的，便是一阵接一阵或强或缓的余震。 这样的地震，如果是外界的城市，铁定损失惨重。 但以绪奥肯独特的魔法建筑，几乎让整座城市毫发无伤。 很快，奇亚娜的两个护卫就冲进别院，找到了奈夫。 “奈夫先生，育恩阿莱殿下请您立刻过去。” “嗯。” 奈夫点了点头，他已经能猜到些什么了。 于是在和维塞莉娅她们简单说明了一下后，就跟着那两个护卫，径直朝奇亚娜的城堡而去。 城堡的正门前，奇亚娜已经换上了那一套紧身战衣，身边环绕着奥勒塔尔环刃。 另一边，所有王宫护卫都已经整装待发，就好像出征的现场一样。 第一八零章 苏醒的熔岩巨兽 “怎么了？是赛芬斯那边出问题了吗？”奈夫快步走到奇亚娜身前，开口问道。 “嗯。”奇亚娜神情严峻，道：“那个乌鸦嘴，果然唤醒了可怕的东西！” “唤醒了可怕的东西？” 奈夫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怪异的石头。 奇亚娜冷笑了一声，道：“他的占卜，竟然让他自己给实现了！ 现在情况紧急，我已经派人去向母皇和育恩塔尔长老团禀报这件事了。 但在以绪奥肯的防御军出动之前，需要有人去充当前锋，打探情报。” 奈夫听到这，完全能预料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只是，从理智上来分析，以绪奥肯会怎么样，奇亚娜会怎么样，好像与他……关系不大。 除了那一颗附魔的种子。 于是，他看向奇亚娜，语气依旧平淡的道：“所以你现在，是要去克里奎恩大峡谷那边？” “嗯。”奇亚娜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奈夫道：“我的那些姐姐，根本就指望不上，你愿意帮我吗？” 如果这个时候断然拒绝的话，就有点不厚道了。 所以短暂的思索之后，奈夫点了点头道：“去看看吧。” 奇亚娜看着他笑了笑后，一挥手，豪情万丈的命令道：“出发！” 随即，王宫护卫军就位，一个偌大的魔法阵在地面铺展开来，石板被风力拖举着，在黑夜中往克里奎恩大峡谷的方向飞去。 在一路飞往克里奎恩大峡谷的路上，奈夫也向问明了具体的情况： “你刚才说赛芬斯唤醒了可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头巨兽，足有一座山那么大的巨兽，全是由石头组成的，你们今天拖到他住处的那块红色石头，就是那怪兽身上的。” 奈夫听到这话，不由得诧异道：“像山一样大的石头怪兽？你是说熔岩巨兽？” “你知道它？”奇亚娜看向奈夫。 奈夫点了点头，道：“在书上看到过关于它的传闻。” 奈夫并没有说谎，他的确在皮城学院的图书馆里看见过关于熔岩巨兽的传说记载。 那还是小石头斯堪维娜和他说了关于飞升者和虚空入侵的事情后，他专程去查阅的。 虽然篇幅不多，描述也是没头没尾，但奈夫根据自己对英雄联盟这款游戏的了解，还是能推测出那段传说，就是关于熔岩巨兽墨菲特的。 奇亚娜听了奈夫的话后，忙问道：“外界的书籍上有关于这怪兽的记载吗？怎么说的？” “它叫墨菲特。”奈夫尽可能简短的解释道：“它其实是飞升者耐祖克创造的独石碎片，是三千多年前用来对抗虚空入侵的武器。” “什么？你说它是由飞升者耐祖克创造的？”奇亚娜顿时就惊讶了。 “书籍上是怎么记载的，怎么了？”奈夫问道。 “耐祖克是以绪塔尔最伟大的元素使之一，也是以绪奥肯的最后一位飞升者，育恩塔尔塔座和城堡的魔法布局，就是由他设计的！” 奈夫也惊讶了：“你知道飞升者？” 好吧，奈夫刚才还准备和奇亚娜解释一下什么叫飞升者，毕竟以绪奥肯已经和外界隔绝数千年了。 只是没想到，耐祖克本身就是以绪奥肯的飞升者。 奇亚娜笑了笑后，道：“以绪奥肯，就是古恕瑞玛帝国的一部分，你觉得我会不知道飞升者吗？”首发 奈夫没再多说什么了，话题很快又回到了熔岩巨兽墨菲特的身上： “只是那场大战中，独石几乎整个被虚空所吞噬，虽然只有一部分留在了符文之地，可也散成了许许多多的碎片，难不成说……” 奈夫说着，停了下来。 奇亚娜则看了他一眼后，点头道：“没错，赛芬斯激活了它们，石头全都聚集起来了，而且现在情况已经彻底失控了。” 奈夫舒了口气，不由得轻声叹道：“这赛芬斯，竟然能把自己的占卜结果变为现实，这可真是……骚操作。” “嗯？你说什么？”奇亚娜没听清奈夫刚才的那句喃喃低语。 奈夫摇摇头道：“没什么，我是问它是敌是友，如果真是耐祖克将它创造出来的，它应该不会对以绪奥肯怀有敌意才是。” “我也不清楚。”奇亚娜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克里奎恩大峡谷，深深皱起了眉，接着道：“所以才要亲自去看一看才行啊……” 此刻的大峡谷，已经变为了一片火海，那是赛芬斯和留下的两个王宫护卫为了阻拦熔岩巨兽的脚步，而施展的火系魔法。 此外，地形地貌也完全被改变了，与白天来的时候大相径庭。 冲天的火光中，则是一头高耸入云的岩石怪兽，魁梧的身躯，长长的双臂，浑身都是泛着火红的岩石，外形几乎和游戏宣传画上一模一样。 但就块头而言，绝不是在召唤师峡谷里看到的那样。 它的身高，至少在一百米以上，正常的人类和它对比起来，真的如蚂蚁一般渺小。 即便它的前面就是元素魔法所创造出来的火海和沟壑，但它的每一步下去，依然受不到任何阻碍，而且地动山摇，所有的魔法能量都渐渐消散殆尽。 就像白天的那块石头一样，它能够吸收魔法能量。 人类的力量在这头熔岩巨兽面前，微弱得可以忽略。 奇亚娜在天空中确定了赛芬斯和那两名护卫的位置后，连忙驱动着风系魔法，降落了下来。 “育恩阿莱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老头赛芬斯连忙跑了过来，神情满是愧歉。 奇亚娜了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当然是来参观你的杰作了！” “这个……这个……”赛芬斯一张老脸都快埋到地底下去了，实在不知道开口说什么了。 奇亚娜瞥了这个白色胡须的老头一眼，暂时没有去追究他的过失，只是道： “我听说这怪物是独石的碎片，是耐祖克大法师当年为了对抗虚空所创造出来的，可能有它自己的意识，你尝试着用古老的方法，看看能不能和它进行沟通。” “什么？耐祖克大法师创造出来的？” 赛芬斯老头一声惊呼，可随即见奈夫和奇亚娜都眼神冰冷的看着他，这才有所廉耻的清咳一声道： “嗯，那我就用古老的传音魔法试试吧。” 说完，赛芬斯便开始闭上眼睛念着咒语，施展魔法手决了。 很快，一道亮白色的光芒笼罩了他的全身，随后又渐渐散化成点点星光，飘升而起，朝着熔岩巨兽的头顶飞去。 然而，不到五分钟，那阵星光便又飞了回来，消散在了赛芬斯的周围。 见赛芬斯慢慢睁开眼睛，奇亚娜连忙问道：“怎么样，能沟通吗？” 赛芬斯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点了点头后，答道：“沟通是可以沟通，但我怎么感觉，这头怪物的体内，似乎并不止一个意识。” “不止一个意识？什么意思？” 奇亚娜几乎和奈夫同时开口问道。 赛芬斯又疑惑的摇了摇头后，答道：“我看的不是很真切，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 这个大块头的体内，除了它自己外，还有一个很浑浊很浑浊的意志，在操控着它的行动，好像两者之间还在抗争着。” 虽然赛芬斯老头说的玄乎其玄，但奈夫大致上还是听懂了。 意思就是，可能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暗中操控着熔岩巨兽的躯体，逼迫它去做它不想做的事情。 只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操纵这个曾经由飞升者创造出来的巨大生灵呢？ 而熔岩巨兽所不想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死吧” 巨大的石头怪物中，传来一声低吼，打断了奈夫的思绪。 这声音，宛如钢铁熔炉中的雷鸣一般，沉闷而又粗犷。 巨兽再次迈开脚步，轰然落下，山河震颤，根本无可阻拦。 而它前进的那个方向，正是以绪奥肯…… ：。：m.x 第一八一章 元素女皇vs熔岩巨兽 熔岩巨兽墨菲特苏醒了，他迈着地动山摇的脚步，朝以绪奥肯的方向走去。 尽管地面的熊熊烈火，已经将它的身体烘烤成了一片暗红，但依然没人能够阻止它。 只是奈夫知道，奇亚娜也知道，现在的墨菲特似乎对以绪奥肯充满着敌意。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但从刚才赛芬斯的沟通结果来看，唯一的解释就是，它已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操控了。 可墨菲特终究是飞升者创造出来的“独石”碎片，在力量上，绝非瓦洛兰底层三大族群可以比拟的。 那这背后的黑手，又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奈夫正寻思这些的时候，奇亚娜手里的奥勒塔尔环刃已经闪起了橙红色的光芒。 随后，她一声大喝—— “裂土！” 只见大地上立马裂开了一条大口子，并迅速朝着熔岩巨兽的脚底窜去。 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一下子便让墨菲特的整个小腿全部陷了进去，并卡在了缝隙中。 墨菲特行动受困，奇亚娜紧接着发动了下一波攻势。 “冰刺！” 眨眼间，奇亚娜的头顶上空已经凝结出了三根巨大的冰棱，尖端锋利无比，宛如钢刃一样闪着寒芒。 “风劲！” 强风骤起，巨大的冰棱急速飞出，径直扎向了难以动弹的墨菲特。 “咚——咚——咚——” 碎裂的冰块和岩石四处飞溅，在地表火焰的烘烤下，墨菲特的身体表面窜起了一股庞大的白色水蒸气，模糊了所有人的视野。 “轰轰隆隆……” 听闻这碎石块砸向地面的声音，赛芬斯一声惊呼道：“得手了！” 但奈夫却并不这么认为。 刚才奇亚娜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就陆续使出了强大的土系、水系和风系魔法，发动了一场极有针对性的攻势。 这样的团体aoe伤害，想必足以毁灭一支人类军团。 但可惜的是，现在奇亚娜的对手，并不是人类。 暂且不提墨菲特是飞升者用来对抗虚空的武器，单单从它在召唤师峡谷里的定位，就能猜到它不可能这么容易的被打倒。 它是一名坦克，甚至可以说是重型坦克，皮糙肉厚还耐操，那可是出了名的。 果然，当白色的水蒸气慢慢消散之后，墨菲特依然毫发无伤的伫立在那。 “坚如磐石——” 墨菲特往这边偏了偏脑袋，它又说话了，声音依然如雷鸣一般洪亮，仿佛在它的体内回荡。 只是这句话，奈夫明显听出了嘲讽的意思。 随后，墨菲特又重新迈开脚步，很轻松的挣脱了奇亚娜土系魔法的束缚。 但它并没有要往这边过来的意思，似乎刚才奇亚娜的那一套攻击，对它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被蔑视了，还被嘲讽了…… 奇亚娜原本高傲的神情立马变得不爽起来，咒骂道：“切，明明没有嘴巴，还罗里吧嗦的！本殿下今天就让你这石头怪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魔法！” 奇亚娜说完，冲那边正严阵以待的一众王宫护卫挥手道：“布阵！” 话音刚落，一众护卫齐齐向这边围来，并按照某种规律各自归位，组成了阵法。 而奇亚娜则在最中央，阵心的位置。 随后，咒语响起，每个护卫的额头上都印上了青色的光芒。 光芒再发散为光点，一一相连，最终在大地上空拼接成了一个巨大的亮白魔法阵。 老头赛芬斯看着眼前这一幕，全然呆住了，又仔细数了一遍魔法阵内的棱角后，赞叹道： “天呐！难以置信，这是……这竟然是泽恩斯魔法阵，多么古老的阵法啊，我还一直以为它失传了，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 奈夫当然不知道赛芬斯到底在说什么，但从他那振奋的表情来看，奇亚娜此刻所施展出来的，应该是一项古老而又强大的魔法阵。 正这么想着，忽然便见一道亮丽的橙红色光芒迅速汇聚到了奇亚娜手里的奥勒塔尔环刃上。 然后，环刃的尖端被重重砸向地面，整个魔法阵的光晕汇聚到一起，顺着奥勒塔尔环刃流入大地，蔓延开来。 “大地牢笼！”奇亚娜一声呐喊。 这次，依然是土系魔法——更加强大的土系魔法。 大地传来一阵猛烈的摇晃，随后四堵厚厚的石墙从地底生长了出来。 每一堵石墙都足有数十米厚，几百米高，恍若“罗生门”。 紧接着，四堵石墙彼此靠近，最后以不可阻挡的力量合并在了一起，将墨菲特彻底关在了里面。 就好像一座数百米高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一样，这样的工程，即便是那边有重型机械的世界，数千人的工程队，也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而这里，奇亚娜仅仅只用了半分钟…… 大地牢笼，确如起名，墨菲特就好似被关进了监牢里一样。 不过，奇亚娜的战术思想的确很灵活，在前一次尝试了寻常的元素魔法不管用之后，她立马就改变了策略。 “赛芬斯！过来帮我！”奇亚娜站在魔法阵中央，对赛芬斯喊话道。 白胡须老头愣了一愣，道：“可是殿下……您的魔法能量才更强大一些啊？” “愚蠢的老头！本殿下是要你来借助魔法阵，将那石头怪变小！” 奇亚娜说完这话，老头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往那边跑去。 其实奈夫和奇亚娜刚来的时候，赛芬斯就提到过，他在此之前用“赛芬斯魔法”对付过墨菲特，只是……没什么作用。 或许，是因为这老头本身的魔法能量太弱了吧，或者换句话说，法术强度太低，根本打不出伤害。 而奇亚娜所施展出来的泽恩斯魔法阵，则能显着提高施术者的魔法能量强度，所以这才让赛芬斯再过去试一试。 赛芬斯按照奇亚娜的指示，走到魔法阵的中央位置后，随后吟诵咒语，施展魔法。 无数光晕开始汇集到赛芬斯的周围，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明亮。 最后，随着法杖一指大地囚笼的方向，光芒直直射向了墨菲特。 光芒在击中墨菲特后，迅速蔓延至它的全身，就仿佛形成了一张索网般，将它整个捆了起来。 随即，光芒开始渐渐收缩变小，连带着墨菲特的身子，也开始慢慢变小…… 一点一点的，墨菲特的身形已经只有原来一半大小了。 成功了吗？ 奈夫看着远处在光晕中挣扎的墨菲特，也不由得暗自感叹魔法的神奇。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清晰有力的低鸣从墨菲特身后传了过来。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咚咚——咚咚——” 就好像心脏的跳动一样，很有节奏感。 同时，原本覆盖在墨菲特表面的光晕开始慢慢变得黯淡，到最后竟然完全变成了黑色，被彻底吸收了。 “咚咚——” 又是一声有力的跳动，一道黑色的光芒从墨菲特身上散发而出，击碎石墙，向着四面八方急速扩散。 奇亚娜和赛芬斯第一时间展开魔法护盾，才挡住了这一波侵袭，但魔法阵，依然被冲散了。 随后，又是一声。 “咚咚——” 墨菲特立马膨胀，身形暴涨一倍，甚至比原来还要高大了，而且和刚才不同的是，它的全身已经全部染成了黑色。 “杀吧——” 熔岩巨兽的体内再次传来一声轰鸣，它推倒面前的残垣断壁，继续向着以绪奥肯进发。 而在这一瞬间，奈夫仿佛发现了什么…… 第一八二章 墨菲特身体里的怪物 奇亚娜的泽恩斯魔法阵被那股黑色能量冲得七零八落。 而熔岩巨兽墨菲特的身上也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在暗夜里，就仿佛成了一团虚无的影子。 只是，它仍旧迈着重重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向着以绪奥肯走去。 “可恶，明明快要成功了的！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捣乱！得拦住这头怪物才行！” 老头赛芬斯杵着自己的法杖站起身来，眼睛直直盯着墨菲特，言辞中很是不甘。 但奇亚娜则显然察觉到了异常，她疑惑的道：“为什么这怪物根本不到我们这边来？这样的攻势下，半点反应都没有，很不正常！这样的话，想引开它就太难了！” 奈夫听了这话，点点头道：“嗯，刚才的攻势分明起到作用了，但它依然不管这边，的确很奇怪，是不是以绪奥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是维达利安！”赛芬斯在一旁道：“它盯上的，恐怕是维达利安。” “你说什么？！”奇亚娜一下子愣住了。 只是奈夫却并不知道赛芬斯所说的“维达利安”是什么东西。 “维达利安是什么？”奈夫问道。 奇亚娜和赛芬斯同时转过头来看向他，但一时间，又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一样。 最后，奇亚娜才神情不霁的横了赛芬斯一眼后，对奈夫解释道：“是育恩塔尔塔座内供奉的上古圣物，也是魔法能量具现化的元初公理。” 奇亚娜的解释只有这短短两句话，但奈夫已然知道了维达利安的重要性。 这应当是属于以绪奥肯的重要机密，所以刚才奇亚娜和赛芬斯两个才互相推诿了一番。 只是，墨菲特又怎么会知道维达利安的呢？ 因为耐祖克的原因吗？ 奈夫想了想后道：“既然已经知道了它的目的，那就赶紧派人回去报信吧。 就算拦不住这熔岩巨兽，但只要圣物还在，以绪奥肯就能重建，难道不是吗？” 奈夫很认真的对奇亚娜分析了一下形势，不带有任何感情，完全一个无关者的态度。 与此同时，他启动了机械双腿上的蒸汽引擎。 “你要去哪？”奇亚娜问奈夫道。 “我去去就回，放心，我会帮你们的。” 奈夫说完，在火焰喷射器的推动下，身影已经在夜空中拉成一条直线，急速飞向了那头黑色的熔岩巨兽。 现在，奈夫要确定自己的一个猜测。 虽然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如果真的能弄清楚问题的关键，事情总还是会有转机的…… 很快，奈夫就已经飞临了熔岩巨兽的头顶上空。 从这里看下去，墨菲特的身形的确变大了许多，原本全身火红的石头也全都变成了焦炭一样的形状，坑坑洼洼，崎岖不平。 然而，在它的后颈处，却有一块区域显得很特殊。 那里的岩石泛着幽光，铺展得平整严密，就好像一面精心打磨过的铠甲护盾，有着极高的硬度。 难道要害部位真的在这里吗？ 这当然不是因为奈夫受了某巨人番的影响，认为高大怪物的要害都在后颈处。 而是他能清楚的分辨出来的，刚才那股黑色的能量冲击波，还有如心脏般强有力的跳动声，都是从墨菲特的后方传来的，所以他才会有这种猜测。 而接下来，就是验证猜测的时候了。 奈夫拔出饮魔剑，看了一眼奇亚娜所在的方向后，解开机械臂上的限制阀，让雷光覆盖了整个剑身。 随后，他一个翻身，从高空中俯冲而下，直直刺向了墨菲特的后颈…… 地面上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奇亚娜见状，嘴角也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接着，奥勒塔尔环刃上闪过一阵青色的光芒后，被她用风系魔法甩飞了出去。 奥勒塔尔环刃旋转着，急速向前，从正面狠狠撞向了墨菲特的石头右手。 “哐当”一声。 重达数百斤的奥勒塔尔环刃直接将墨菲特的右边胳膊砸出了一个缺口来。 不过，这样的磕磕碰碰，对熔岩巨兽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只是，奇亚娜的目的显然不仅仅如此。 一道青蓝色的光芒自墨菲特的“伤口”处亮起，紧接着迅速蔓延，立刻凝结出了一块块坚实厚重的臻冰，封住了这头巨兽的行动。 奈夫想要的，也正是这样的效果。 不得不说，奇亚娜的战斗意识真的非常优秀，和这样的人当队友，简直不要太省心…… 墨菲特被冰层所束缚，再加上奈夫动作果决，眨眼之间，闪着雷光的饮魔剑已经突刺到了巨兽的后颈处。 似乎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利。 然而。 “锵——”的一声脆响，火花闪过。 饮魔剑锋利无比的剑刃，刺在那块光滑平整的岩石上，竟然只砸出了一个小坑。 无法突破防御？ 这石头竟然比厄加特的钢铁铰链还要坚固？ 奈夫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且，还没完。 就在奈夫一击未成，正准备收剑离开的时候，这块石头的周围忽然窜出了无数黑色的触手，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奈夫围绞而来。 眼前这副场景，就好像科幻电影《毒液》里的外星共生体一样。 张牙舞爪的触手从四面八方袭来，似乎想将奈夫吞噬殆尽。 并且此刻，已经有两只黑触手缠住了他的脚腕…… 这种全无死角的攻击，在对战黑色扎克的时候，奈夫似乎也遇见过。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被小渣渣寄生，更没有小石头斯堪维纳的帮助。 但现在，大不相同了。 奈夫挥剑斩断了脚底的触手后，淡光一闪，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处。 而那些扑了个空的黑色触手见势不妙，也很快缩进了墨菲特后颈处的岩石缝隙里。 所有的交锋都发生在刹那之间，短暂却又致命。 奈夫悬停于上空，看着这一切，渐渐皱起了眉头。 看来，赛芬斯说的没错，墨菲特的确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操控了。 而现在这东西，就藏身在墨菲特的后颈处…… 奈夫当然不会再冒险去发动第二波攻势。 更何况，现在墨菲特已经完全挣脱了奇亚娜的冰层禁锢，正仰头一拳捶向了空中的自己。 这慢悠悠的出拳当然不可能打中奈夫。 只是，刚才面对奇亚娜那么猛烈的攻势时，墨菲特根本就没有在意，而此刻只是后颈的石头上被扎了个小坑，竟然要挥拳反击。 这样的对比，更加让奈夫笃定，他刚才所看到的黑色触手，绝对就是暗地里操纵墨菲特的家伙。 既然确定了那黑色触手怪的藏身地，奈夫自然要先将这一点告知奇亚娜才行。 只是，奇亚娜也一直都在关注着这边，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一部分答案。 于是，奈夫刚刚落地，她便开口问道：“刚才袭击你的是什么？看起来不像是这石头怪的攻击方式。” “嗯。”奈夫点了点头后，看向奇亚娜道：“那应该就是暗中操控墨菲特的家伙。” “你是说那黑色的，像食腐花藤蔓一样的东西……在操控这石头怪？” 奇亚娜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因为墨菲特的体型是如此的巨大，怎么会被一株小小的藤蔓生物给操纵呢？ 还不如说是那藤蔓怪物生长在山一样高大的石头怪上，更加令人信服。 奈夫听明白了奇亚娜的疑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后，又道： “虽然我并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毋庸置疑的是，要想阻止墨菲特，关键点绝对在它的后颈处。” 奇亚娜点了点头后，道：“嗯，我会将这个消息传达给所有人的。 不过现在，既然咱们知道了这石头怪的弱点，就一鼓作气，把那捣乱的家伙给揪出来吧！” 奇亚娜说完，挥舞着奥勒塔尔环刃，脚底已经刮起了一阵旋风，看起来是想一招制敌，直接就把那操纵墨菲特的“藤蔓怪物”给除掉一样。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王宫护卫却忽然指着西边的方向，对奇亚娜呼喊道：“育恩阿莱殿下，您看那边。” 奈夫和奇亚娜听闻，同时往护卫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黎明的晨光下，四五个亮闪闪的光点出现在了天空的尽头。 而且，在那些光点的周围，还有许许多多风系魔法拖举着的树叶飞行器。 很显然，那些都是以绪奥肯的元素使。 第一八三章 心机女奇亚娜 奇亚娜见此情形，冷冷一笑，道：“哼，我的那些姐姐们想过来抢功劳了，真是算计好了时间呢！”跟着奇亚娜的几个王宫护卫，脸色也有些难看。 因为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打头阵的先锋，付出了牺牲却有可能会被他人强行夺走，谁也不会乐意。 可是，有些话她们又不能明说，就只能问奇亚娜道：“育恩阿莱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奇亚娜从她的姐姐们身上收回视线，看了看仍然一步步踏向以绪奥肯的熔岩巨兽，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 “既然那帮愚蠢的卷毛狒狒要来抢夺功劳，啊不，既然她们要来为以绪奥肯抵挡巨石怪，那咱们作为先锋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她们主力去吧。” 奇亚娜说完，奥勒塔尔环刃上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脚底的风旋也息了。 随后，她又回头看向奈夫，换上另外一副玩味的笑脸，道：“奈夫先生你有什么建议吗？” 奈夫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表示她们姐妹之间的勾心斗角，他可一点也不想掺和进去。 奇亚娜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用土系魔法在地上变出了一个石台，又用水系魔法变出两眼清泉，一边舒舒服服的躺卧着，一边准备安安静静的当个吃瓜群众。 好吧，她这个架势，是真把自己当成看好戏的观众了。 不过奈夫也不会说她什么，因为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就是不要过深的插手这件事，在一些小细节上辅助一下奇亚娜就好了。 毕竟，奇亚娜帮自己解决了赛芬斯魔法的问题，这样的表示还是应该有的。 而现在奇亚娜开启了咸鱼模式，那奈夫也就能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观了。 不过还别说，那些以绪奥肯的元素使，确实还是有些实力了。 此刻，在墨菲特的前方，已经展开了一面淡红色的能量屏障，四个角落都亮着一道光点，显然是强大的元素使才能施展的魔法。 见到这一幕，奇亚娜嘴角撇了撇，不屑的道：“什么嘛！我还以为她们是要凭自己的力量来阻拦这石头怪呢！没想到把半个奥能法师团的人都带来了，装腔作势！” 奈夫听了这话后，看了一眼身旁的赛芬斯，问道：“什么是奥能法师团？” 赛芬斯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奇亚娜，然后回答道：“奥能法师团其实就是育恩塔尔女皇的近卫军团，是挑选以绪奥肯内最优秀的元素使组建的，只有十二个席位。” 奈夫听闻，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了，他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现在不管那边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奇亚娜不出手，他就可以一直冷眼旁观。 至于以绪奥肯内的其他人关他什么事。 随着双方进入了交战范围，刹那间，大地震颤，烈火翻涌，无数元素魔法倾泻在了熔岩巨兽墨菲特的身上。 但就如刚才奇亚娜的攻击一样，几乎没多少效果。 要知道，现在以绪奥肯内最优秀的元素使，其实就是奇亚娜了。 至于什么奥能法师团，不出意外的话，首席之位很快就会被她这个皇女拿下了。 一旁，赛芬斯看起来有些忐忑，他惶然不安的问奇亚娜道：“育恩阿莱殿下，我们这样袖手旁观，真的没关系吗？” 奇亚娜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不不不，我们这不叫袖手旁观，我们这叫养精蓄锐，我们的作为先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当然，你要出手帮那边的话，随你啊！” 听奇亚娜这么说，赛芬斯干咽了一口口水，没再说话了，也没有选择出手。！ 那边，熔岩巨兽的攻击也发起了。 它的双臂已经渐渐染上了火红，就好像附着了一层滚烫的岩浆，一拳挥过去，重重砸在了淡红色的魔法屏障上。 随后又是双手合击，一声巨响。 那攻击特效，也算是对召唤师峡谷内石头人的。：m.x 第一八四章 异变的熔岩巨兽 奥能法师团的魔法屏障被撞得粉碎，再也没有了能够阻挡墨菲特的力量。 奇亚娜见到这一幕，终于又燃起了斗志，用风力挥舞着奥勒塔尔环刃，从石台上一跃而起，看向奈夫道： “现在没有碍事的家伙了，我们上吧！” 奈夫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准备怎么做？” “哼，既然知道了这石头怪的弱点，当然是直接杀过去就行了！” 奇亚娜说的轻松，或许是她以往碰到过的对手，直接用实力碾压就行了，所以才养成了现在这种喜欢直来直去的战斗风格吧。 见奈夫仍旧无动于衷，奇亚娜有些不耐烦的问道：“难道你觉得还需要什么计策吗？” 奈夫很直接的道：“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拦不住它，也破不开熔岩巨兽的防御。”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破不了这石头怪的防御？”奇亚娜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你忘了刚才那些直接轰击在这石头怪身上的元素魔法，其实都被它吸收了吗？” 奈夫还想再说什么时，那边忽然传来了地动山摇的撞击声。 是墨菲特，它现在已经迈开脚步狂奔了起来，而以绪奥肯，就在它的前方。~ “不好！育恩阿莱殿下，那怪物朝着以绪奥肯去了，一定要想办法拦住它啊！” 赛芬斯的脸色一阵煞白，胡须都跟着颤动不止。 奇亚娜很是不悦的横了一眼这白发老头，冷冷道：“不需要你来提醒我，蠢老头！再说，这一切不都是你搞出来的吗？” “我……我……”赛芬斯无言以对。 大地的震颤声中，奇亚娜面无表情的看了奈夫一眼。 随后，以她的脚底为中心，一个金黄色的魔法阵铺展开了，一面石台从大地中剥离出来，像魔毯一样载着奈夫慢慢飞到了空中。 临走前，奇亚娜俯视着赛芬斯道：“蠢老头，你带着我的护卫们，就在后方支援本殿下！” “遵命，育恩阿莱殿下。” 赛芬斯哪还敢有其他话，恭恭敬敬的行礼过后，目送着奇亚娜和奈夫的背影，向那狂奔中的巨兽追去。 奇亚娜此刻完全没有了说笑的心思，她的目光直直盯着那头熔岩巨兽，双眉紧紧的皱了起来。 “你刚才其实还有话想说吧？” 奇亚娜头也不回的问了奈夫一句，语调已经带上了那种身居高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 不过，奈夫可不吃这一套，只是很寻常的反问道：“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刚才和我强调了一遍元素魔法直接轰在那头怪物身上没用，其实你还有话没说完吧？” “嗯。”奈夫想了想后，道：“的确是的，具现化之后元素魔法攻击在它身上，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吸收掉了，这一点你应该发现了吧？” 奇亚娜听了奈夫的话，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道：“是这样没错，我留意到了，然后呢？” “据我所知，熔岩巨兽墨菲特并没有这个能力，因此我怀疑吸收魔法能量的，其实就是寄生在它体内的那个怪物。 也就是说，你用魔法攻击它，很可能没有效果，而且还会适得其反，帮助它积累力量。” 奈夫的分析，一半是根据事实推论出来的，还有一半，只是猜测。 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劝奇亚娜慎重一点要好： “我相信这个时候以绪奥肯的防御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吧，如果他们能够束缚住墨菲特的行动，我们再出手对付寄生在它身上的怪物，更容易成功一些。” 奇亚娜听了，有些不高兴的道：“那在此之前，你是劝我袖手旁观了？” 奈夫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奇亚娜有些不屑的冷哼一声后，施展风系魔法，脚下的石台飞得更快了。 眨眼之间，奇亚娜和奈夫两人就已经飞临了墨菲特的头顶上空。 奇亚娜并没有听从奈夫的建议，她手里的奥勒塔尔环刃在闪过一阵红色的光芒后，被她用风力直接砸向了墨菲特的后颈处。 “哐当”一声脆响。 沉沉的奥勒塔尔环刃将那块平滑光亮的岩石砸出了一个裂缝，并嵌入了其中。 见到这一幕，奇亚娜冲奈夫得意的扬了扬嘴角，随后一声轻语：“炎爆！” 话音刚落，便只见一股火红色的光晕从奥勒塔尔环刃上直接散进了墨菲特的体内。 紧接着，轰鸣声传来，从墨菲特身体上的每一个石头缝里，都窜出了耀眼的火光。 不错，这火光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就好像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在墨菲特的体内炸裂开了。 连带着那个像藤蔓一样的寄生怪物，也从岩石缝里钻出了许多黑色触手，不过此刻，早已被熊熊烈火吞噬了。 遭受这样的袭击，狂奔中的墨菲特一个踉跄，往地上栽去。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这头巨大的熔岩巨兽单膝跪在了地上，直接削平了一个小山包。 看样子，似乎是刚才奇亚娜的那一招奏效了。 “怎么样？现在你还要说本殿下破不开这怪物的防御吗？”奇亚娜收回奥勒塔尔环刃，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奈夫从高空俯视着墨菲特身体内的火焰越来越黯淡，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摇头对奇亚娜道：“看来，我的推测是正确的了。” 奈夫话音刚落，那些黑色触手上的火焰便慢慢的熄灭了。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被吸收了。 接着，又是两道很有节奏的跳动声： “咚咚咚咚” 黑色的光芒再次从墨菲特的后颈处散发开来，裹挟着巨大的能量。 奇亚娜应对不及，防御魔法阵还没有施展开，脚底下的石台便已经被那股黑色冲击波击得粉碎。 而奈夫对这些早有准备，第一时间就撑开小石头斯堪维娜的魔法护盾，接住了重心不稳的奇亚娜，然后驱动机械腿部的火焰喷射器，迅速飞离了熔岩巨兽的头顶。 当奈夫抱着奇亚娜降落到远处时，熔岩巨兽墨菲特已经重新站起身来了。 随后，在它的体内传来了一阵令人胆寒的咆哮： “吼” 与此同时，熔岩巨兽的身体在剧烈的摇晃了两下后，伴随着一阵岩石被挤开的摩擦声，两只巨大的臂膀从它的肩膀上生长了出来，漆黑一片，就像它后颈处窜出来的触手一样。 石头人的身体整个又高大了一圈，而且还生长出了四个手臂，奇亚娜看着这一切，简直傻眼了。 想必此刻，她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一种束手无策的失败感。 奇亚娜用尽浑身解数，依然无法阻拦墨菲特半步，反倒是让这巨兽越来越强。 她已经不知所措了，只能攥着手里天蓝色的斗篷衣角，目瞪口呆的道：“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m.x 第一八五章 阵线的崩溃 “我都和你说过了，你的魔法攻击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让那触手怪越来越强，可惜，你并没有听我的。” 奈夫看着怀里的奇亚娜，轻轻叹了口气后，道：“还有，现在能下来了吗？你的奥勒塔尔环刃很重，快勒着我的脖子了。” 奇亚娜听闻这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被奈夫抱在怀里的，于是脸颊一红，恼羞成怒的道： “怎么！抱着本殿下很吃力吗？多少人想碰本殿下还没有机会呢！” “是的，很吃力，你手里的这环刃少说有几千卡轮重，现在全压在我身上。” 奈夫说完，面无表情的松开手，将奇亚娜扔到了地上。 当然，作为未来的元素女皇，奇亚娜还是很重视颜面的，总不能在一个外界人面前，来一个结结实实的落臀摔吧。 所以，在即将落地的瞬间，一阵风起，又托举着奇亚娜柔软的身子平稳站立了起来。 奇亚娜扶着奥勒塔尔环刃，狠狠的瞪了一眼奈夫，也没有怪他什么。 毕竟刚才在黑色冲击波席卷而来的时候，还是眼前这红发少年救了她。 而此刻，墨菲特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虽然此前它的眼睛也就是两道岩石缝，但颜色显然不像现在这么幽深。 墨菲特慢慢站起身来，再次朝着以绪奥肯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这时，奈夫却忽然察觉到周围的环境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起雾了。” 奈夫皱起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或许对于在祖安长大的他来说，雾有着一种特别的含义，所以他才会这么敏感。 但同时，他也留意到了，随着雾霭越来越浓厚，周围的山川森林，似乎都在悄悄的、静静的，移形换位。 错觉吗？ 正当奈夫疑惑的时候，奇亚娜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道：“雾幻魔法阵，是母皇和大姐她们来了。” “魔法阵？”奈夫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奇亚娜，道：“这么大的范围，是魔法阵？” “嗯。”奇亚娜点了点头，眼神中还是有些不甘。 与此同时，墨菲特也慢慢的停下了脚步，它左右张望着，显然失去了方向。 “轰隆” 就在此时，一座巨大的山峰忽然冲破了上空的浓雾，从天而降，沉沉压向了熔岩巨兽墨菲特。 这就好比是真泰山压顶。 墨菲特反应过来后，四条手臂齐齐张开，撑住了头顶的山丘。 “砰砰砰砰……” 巨大的压力下，墨菲特脚下的大地迅速皲裂，一条条十余米宽的裂缝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而墨菲特的立身之地，随着它单膝重重跪下，更是被直接砸出了一个方圆百米的深坑。 这真是……多么强大的土系魔法啊！ 奇亚娜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奥勒塔尔环刃，又看了看压在墨菲特头顶的庞大山丘，喃喃低语道：“看来，母皇亲自出手了呢！” 奈夫听闻这话，也不由得愣住了，问道：“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有如此强大吗？” 奇亚娜点了点头，道：“是的，加上圣物和秘典的力量，母皇应该能和远古时代的飞升者相抗衡。” 奈夫听了，尽管心中震撼不已，可转念想一想，似乎也觉得有几分理所应当。 毕竟以绪奥肯可是符文大陆上最古老的文明之一，它的历史，可能比古恕瑞玛帝国还要悠久。 而且，现今的瓦洛兰大陆上，像巴茹，壮丽的海力亚，还有苦行的巨神峰族人，都是以绪奥肯文明的分支。 甚至还有传说，在第一位飞升者的诞生的过程中，以绪奥肯就扮演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因此，如果说以绪奥肯有什么威力巨大的上古圣物或者魔法秘典，这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又或许，寄生在墨菲特体内的那个触手怪，正是冲着那些上古圣物而去的。 奈夫正想着这些，那边又传来了巨大的轰击声： “噔噔噔噔噔……” 就在墨菲特吃力的支撑着头顶的大山时，又有无数冰棱从浓雾中飞了出来，疾风骤雨一般撞在了墨菲特的岩石胸膛上。 碎石块和碎冰块四处飞溅，一时间，墨菲特的身体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巨石怪已经承受不住头顶的巨山，将要被重重压垮在地时，一道黑光却又突然笼罩了它的整个身体。~ 随即，黑色的石块飘升，撞破冰封的禁锢，重新回到了墨菲特的身上。 同时，从它的后背，又生长出了两只黑色的手臂。 “吼” 墨菲特一声咆哮，掀起一股巨大的冲击波散向四方。 “轰隆” 头顶的山丘被墨菲特用六只手臂瞬间撕碎，紧接着，在胸口闪过一道耀眼的墨绿色光芒后，它的六只手臂同时变成了熔岩形态，然后重重砸向地面。 “死吧！”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大地翻涌，岩石仿佛变成了海浪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在这股冲击之下，周围的浓雾也被瞬间驱散，所有的山川和森林，又恢复了原貌。 “这……怎么可能？竟然用蛮力……只用蛮力……就破开了雾幻魔法阵？” 奇亚娜往日的自信和高傲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看着远处的那头巨兽，眼中除了震撼与愕然外，再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而随着浓雾消散，那些以绪奥肯的防御军和魔法师立马暴露在了墨菲特的身前。 土墙迅速升起，他们似乎想要阻隔墨菲特前进的道路。 然而，这头熔岩巨兽此刻已经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杀戮怪兽。 它一跃而起，直接跳过高高的石墙，落入了人群之中。 “轰” 脚步声震耳欲聋。 百米高的巨兽在一众凡人面前，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攻击手段，直接用脚踩，就能让那些防御军死伤惨重。 就仿佛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进击的巨人”。 …… 防御军的阵线瞬间崩溃，形势在这一刻斗转直下，已经没人能阻拦这头熔岩巨兽的脚步了。 如果真让那头黑色的触手怪得到以绪奥肯的上古圣物会怎么样呢？ 奈夫不知道。 但毋庸置疑的是，符文大陆上肯定会多出一个可怕的怪物来。 或许，这头被操纵的熔岩巨兽在毁掉以绪奥肯后，转头就会去踏平皮尔特沃夫和祖安。 然而，以眼下这怪物的战斗力，除了半神和飞升者那一级别，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它了。 奈夫很有自知之明，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凡人冲上去，无疑是送人头去的。 奇亚娜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神情也早已呆滞了，她双眼无神的喃喃低语道：“以绪奥肯……竟然败了……难道今天，一切都要终结于此了吗？” 奈夫同样望着那边一片狼藉的战场，眉头紧皱。 面对这样的怪物，他无计可施，而没有感情的他，更无法去宽慰奇亚娜什么。 赛芬斯说过，他的占卜很少出错，只是他所说的灾难，或许已经不仅仅是以绪奥肯的灾难了…… 这应该是符文大陆的灾难…… 绝望的情绪，瞬间笼罩整个大地…… 然而就在此时，云霄之上，忽然传来了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嘶鸣。 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盖住了所有人的视野。 ：。：m.x 第一八六章 元素亚龙的守护 在那边的世界里，奈夫真的从没遇见过如此让人震撼的生物。 嗯……电影上有，但那种隔着屏幕由数字虚拟出来的影像，是绝对无法和现场的这种观感相提并论的。 它有着藏青色的身躯，棕褐色的长颈，如暴龙一样的头颅上，尖牙锋利，长着一双金色的眼睛和一对粗实的犄角。 另外，它的腹部还印着奇怪的纹路，散发着天蓝色的光芒，很是显眼。 此刻，它张开双翅，从天而降，超过百米的翼展只是轻轻一扇，就掀起了一股强劲的风旋，足以将树木连根拔起。 是龙。 真正的龙，那种西方传说中的飞龙。 也就是召唤师峡谷里的小龙。 当然，尺寸大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而且在外形上，也更像“权游”中那三头可以喷火的巨龙。 看起来凶恶无比。 强风中，奇亚娜用手护在眼前，勉强看清那头向着墨菲特飞速掠去的巨龙后，满脸振奋的惊呼道：“是元素亚龙！是水系的元素亚龙！原来传说都是真的！” 奇亚娜话音刚落，那边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隆！” 熔岩巨兽百米高的身躯被水系的元素亚龙扑倒在地，顿时大地震颤，一股风浪席卷而来。 奈夫看着远处那仰天长啸的青色巨龙，也不由得心生敬畏。 很快，两头巨兽就已经扭打在了一起，墨菲特挥舞着六只熔岩重拳，朝着水系元素亚龙的躯干上砸去。 但这头元素亚龙的身体就仿佛是坚冰打造的一样，生生硬抗住了墨菲特的拳头。 同时它挥动翅膀，瞬间就在空气中凝结出了如海浪般汹涌的波涛，铺天盖地般的压向墨菲特。 这不是凡人的战场，这仿佛就是神明之间的对决。 大地震颤，水火交融，白色的水蒸气如帘幕一般在天地之间铺展开来。 只是，奈夫在震撼之余，一直都很理智。 他在看见元素亚龙一爪子将墨菲特后背上的岩石给劈开之后，忽然眼前一亮，问身旁的奇亚娜道： “你能想办法让那头元素亚龙听从你的指挥吗？” 奇亚娜听闻这话，转过头来看着奈夫愣了一愣，诧异道：“听从我的指挥？元素亚龙可是以绪塔尔雨林里最神圣的存在，怎么可能听从于我的指挥呢？虽然我是以绪奥肯最厉害的元素使，也是不行的……” 奈夫对奇亚娜这种时候还能保持优越感的心态有些无语，于是他想了想后，决定还是换一种表达方式：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元素亚龙攻击墨菲特的后颈，那里是它的软肋。” 奇亚娜正茫然时，后面赶来的赛芬斯急忙提醒道：“育恩阿莱殿下，以绪奥肯的魔法意念是可以与元素亚龙进行沟通的，它能明白我们的意思。” 奈夫看向赛芬斯，又问了一遍道：“你确定？” 赛芬斯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嗯，我确定！” 奈夫得到赛芬斯的承诺，看向奇亚娜，很认真的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帮元素亚龙吧。” 然而，奇亚娜和赛芬斯听到奈夫说这话，却不由得同时怔住了，异口同声的问出声道：“帮忙？怎么帮？” 或许在他们眼里，如果凡人卷进那边的战斗，就真的别想全身而退了。 但奈夫心中却早已有了相应的对策，尽管不一定能成功，但值得一试。 其实到这个世界来之后，奈夫一直奉行的都是理智和稳重，但凡有风险的事情，他都会尽量避开。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他的确不能放任不管。 因为此时的熔岩巨兽，绝对是比那头黑色扎克更具有破坏力的怪物。 以现在皮尔特沃夫和祖安的那些凡人英雄，还真的没人能对付得了它。 所以，如果现在有机会掐灭这种可能性，奈夫绝不介意冒险尝试一下。 否则，这家伙日后肯定会滋生出连自己都躲不掉的灾难。 只是，策略归策略，奈夫觉得，若真要一击制敌的话，奇亚娜的魔法力量，还需要更强才行。 于是他看向前方一片狼藉的战场，又问奇亚娜道：“对了，你刚才说到秘典，那秘典和圣物你能够使用吗？” “上古圣物我现在还不能触碰，但莫雷洛秘典的话，应该是可以使用的，怎么了？” “莫雷洛秘典？”奈夫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也便没有多想，接着道：“那莫雷洛秘典对你有什么帮助？” 奇亚娜见奈夫的目光坚定不移，渐渐地自己也重燃了斗志，扶着奥勒塔尔环刃站起身来道：“当然，莫雷洛秘典可以极大提高元素使的魔法强度，同时还能在对手身上留下长时间的持续伤害，几乎无视任何防御……” “嗯，好。”奈夫打断了奇亚娜的话，因为他已经知道这莫雷洛秘典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鬼书” 召唤师峡谷里的确有这样一件装备，便宜好使，性价比极高。 但在真实的瓦洛兰世界，莫雷洛秘典却是传说级别的宝物，可不是随随便便两三千金币就能买到的。 “喂，你有没有在听本殿下说话！” 奇亚娜尊贵的身份，就注定在以绪奥肯，没人敢随意打断她的话，所以这个时候她也有些恼火奈夫的无礼。 不分场合，想必是任何女孩子发脾气的通病了…… 只是不愉快归不愉快，可正事她也一样没耽误。 见奈夫看向自己后，奇亚娜又接着道：“不过秘典在母皇那边，我需要向她禀明情况才行。” 奈夫听闻，点了点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奇亚娜却是有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过去干什么，真以为我和母皇这个级别的元素使，连意念传话都不会吗？” “可莫雷洛秘典你总得拿到手才行吧。” “也不需要。” 奇亚娜说完，还没等奈夫惊讶，她便闭上眼睛，吟诵咒语，开始施展意念魔法了。 奈夫只看见一道亮绿色的光芒从奇亚娜身上散发出来，几串奇怪的金色字符在她身旁飘忽过后，一切便淡然消散，似乎有了结果。 奇亚娜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奈夫，又看向远处正在撕斗的元素亚龙和熔岩巨兽，一挥奥勒塔尔环刃，道：“行了，上吧。” 奈夫没有过多询问，点了点头后，拔出了身后的饮魔剑，道： “那好，我先去引开墨菲特和那触手怪的注意，你想办法和元素亚龙取得意识联系。” 说完这话后，一阵轰鸣声起，奈夫的身影已经拖着橙黄的火光飞向了那边的巨兽战场。 奇亚娜看了一眼奈夫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笑后，也驱动着狂风，紧随而去。 天蓝色的雷电和火红色的魔法光芒在夜空中拖出长长的尾巴，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的靠近了殊死缠斗的熔岩巨兽和元素亚龙。 奈夫飞临近处后，根本没时间观赏眼前这波澜壮阔的巨兽搏斗场面。 稍作盘旋后，他便找准机会冲向了墨菲特的后颈处。 ：。：m.x 第一八七章 默契配合 致命一击 这一次，他先是变换出机械右臂上的轻型火炮，接连轰出十来下后，又张开手掌，发射出灼热的激光，切割在那块坚硬平滑的岩石护盾上。 攻击很快奏效，当那块岩石被激光洞穿之后，触手怪物再次钻了出来，并在眨眼之间变化成了无数把黑色的锋刃，从所有的方向朝着半空中的奈夫刺来。 饱和攻击，全无死角。 只是，奈夫的目的并不是与这怪物一决生死，只是引它出来而已。 “大佬！来了！！！” 小渣渣一直在为他留意着身后的巨龙，而小石头斯堪维娜也早已撑开了魔法护盾，裹住了他的整个身体。 奈夫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所以，在听到小渣渣的警告后，奈夫的身影淡光一闪，消失在了原处。 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利爪划破他原本所在的空间，从正面直直的抓向了黑色的触手怪。 “咚——” 元素亚龙的利爪精准而有力的扣住了墨菲特后颈处的那一块特殊岩石。 随后，藏青色的翅膀掀起了一股强劲的飓风，元素亚龙抓着那块寄生有黑色触手怪的岩石，腾空而起。 剥离了。 那块异样的岩石被从墨菲特的身体内拖拽了出来，虽然后面还连有长长的黑色纽带，但无疑，那已经是最后的一点挣扎了。 奈夫见状，将机械臂上的能量阀限制全开，挥舞着带有闪电的饮魔剑直直斩向了那最后一丝纽带。 黑色连接彻底断开，可那头像黏液一样的怪物仍然不肯罢休，仿佛蠕动的藤蔓般，又朝着元素亚龙身上纠缠而去。 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巨龙的爪子就已经被全部包裹成了黑色。 虽然奇亚娜在一旁不停地用奥勒塔尔环刃攻击着那团黑色的黏液怪，但作用并不大。 反倒因为元素亚龙拼命的煽动翅膀，搅起强大的空气乱流让她彻底失去平衡，从高空坠落了下去。 奈夫见状，连忙驱动腰间的锁盘轮轴，借助两根钢丝在熔岩巨兽的身体上穿行一段距离后，又立即启动机械腿部的烈焰喷射器，在狂风中飞向了正极速下坠的奇亚娜。 而这个时候，那团黑色的黏液已经变成无数细长触手的怪物形态，翻上了元素亚龙的背脊。 看样子，它是准备更换宿主。 挣扎的元素亚龙从空中坠落下来，巨大的尾巴如上帝之鞭一样扫向奈夫和奇亚娜。 奈夫眼见头顶的巨龙尾巴越来越近，在最后一个时间节点上，揽紧了奇亚娜的腰。 随后，瞬闪再次发动，两人的身影淡光一闪，躲过那只尾巴，出现在了元素亚龙上方的天空中。 呼啸的风声中，奈夫大声对身旁的奇亚娜道：“现在该你了。” 话音落下，他的机械右臂上就已经染上了一层血红色的光晕。 紧接着，无数能量粒子流迸发而出，在他的身后的天空中铺展成了一双巨大的能量翼。 还是蝴蝶翅膀的形状，绚烂无比。 而奇亚娜听到这句话后，凭借出色的战场意识，也很快明白了奈夫的意思。 “坚石魄刃！” 奇亚娜一声高呼，握紧了手里的奥勒塔尔环刃。 这一刻，金黄色的光芒刹那间笼罩了她的全身。 而就在此时，地面的以绪奥肯军阵之内，也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能量。 紫色的光芒从一个魔法阵内飞射而来，精准的注入了奇亚娜手里的奥勒塔尔环刃内。 “嗡嗡嗡——” 奥勒塔尔环刃在发出一阵清脆的嗡鸣后，形态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它淡去了所有的光芒和锋刃，就仿佛披上了一件暗夜星辰的伪装色，能透过环刃看清整个宇宙一样。 这便是莫雷洛秘典的力量…… 天空中，奈夫抱着浑身金光的奇亚娜，身后是完全铺展开来的血红能量翼，前面则是已经积蓄了所有魔法力量的奥勒塔尔环刃。 就在样，两人从高处俯冲而下，宛如天神降临一般，躲过一次又一次触手锋刃的袭击后，将奥勒塔尔环刃直接钉入了黑色黏液怪的体内。 伴随着一道金色的魔法能量在怪物身体上蔓延开，接踵而至的，便是光芒炸裂。 “轰——” 黑色黏液怪的身体段成数截，又裂解成无数碎片，最终化成灰烬，消散在了向四面八方扩散远去的光芒中。 元素亚龙坠落在地，发出一阵啼鸣，掀起一股强劲的风沙碎石。 旁边，墨菲特同样倒地不起，身上的岩石恢复了原来的赭红色，那多出来的四条黑色臂膀，也随着刚才的光芒炸裂而消散了。 它恢复了原样，但是不是还活着，没有人敢断言。 在合力打出了刚才那致命的一击后，奈夫抱着奇亚娜，又低空飞掠一段距离后，在远处降落了下来。 赛芬斯和奇亚娜的那些护卫们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确定两人毫发无伤，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育恩阿莱殿下，刚才那一击，真的太漂亮了！” 赛芬斯老头开口就要拍马屁，被奇亚娜一个愠怒的眼神给瞪回去了。 奈夫身后的能量翼渐渐消散，机械臂上的水晶又重新变回了天蓝色。 他松开奇亚娜，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面的墨菲特后，问赛芬斯道：“熔岩巨兽是否还活着？你能感知到吗？” “呃……这个……”赛芬斯老头支支吾吾起来。 奇亚娜见奈夫眉头紧锁，也立马拉下一张俏脸来，呵斥道：“这石头怪是不是还活着？问你话呢！” “回殿下的话，我现在什么也感知不到，刚才那团黑色的怪物消散后，那家伙就像一堆石头一样了。” 奇亚娜听闻这话，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奈夫，又看向远处的熔岩巨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而这时，元素亚龙也挣扎着重新站立了起来。 它仰天长啸一声，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一挥翅膀，掀起一股强劲的飓风，腾空而起，直飞云霄。 奈夫的视线跟着元素亚龙的影子消失在云端尽头之后，又重新落回了如山丘一样的熔岩巨兽身上。 而就在这时，小石头斯堪维娜的声音在奈夫的脑海里响了起来：“熔岩巨兽墨菲特可没这么容易就死掉，过不了多久它就会醒过来，不过放心吧，它已经没有恶念了。” 听了这话，奈夫才算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毕竟斯堪维娜的感知能力可比那赛芬斯老头要强大多了，她这么说，便说明这场战斗应该是结束了。 但关于那头黑色的黏液怪到底是什么来路，她也不清楚。 然而这一刻，谁都没有料想到，刚才那道炸裂的光芒，竟沿着夜空一直扩散到了恕瑞玛的黄沙之中。 在那里，某处久经风蚀的岩缝内，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突然在黑夜中睁开了…… 第一八八章 战争结束 元素亚龙远飞而去，战斗结束了。 看似结束了吧…… 因为熔岩巨兽墨菲特仍然活着，虽然奈夫相信小石头斯堪维娜的话，也和以绪奥肯的元素使们强调过很多遍了 ——它现在没有敌意。 但所有人依然不敢松懈丝毫。 那些以绪奥肯的元素使们结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魔法防护罩，将如高山一样巨大的墨菲特罩在了里面，以防不测。 但奈夫知道，其实这些脆弱的魔法囚笼，根本困不住墨菲特，现在仅仅只是因为它还没有恢复意识罢了。 这大概也只是凡人们的一个心理暗示作用吧，用魔法困住这怪物，总能给人一点点安全感，哪怕是虚幻的…… 以绪奥肯的防御军已经开始有序的打扫战场了，一眼望去，遍地狼藉，惨不忍睹。 奇亚娜要过去与她的母皇会合，奈夫自然也跟了过去。 这场战斗，以绪奥肯的防御军损失惨重，只不过这里的医疗魔法，远比外界的人类科技要强大得多。 但凡是还有生命迹象的伤员，基本都能救活过来，而且效率奇高，很少有抢救无效的例子。 因为血肉组织，也是能够通过魔法能量具现化出来的。 这可比扎克的治疗方法神奇多了。 奈夫一路走来，大致推测了一下，经过熔岩巨兽墨菲特的那番死亡碾压后，防御军的死亡人数至少在三百人以上。 并且，这数字还是当场毙命的，并不包括受伤者在内。 而以绪奥肯的守卫军，都是以绪塔尔精锐中的精锐，所以出现这样的伤亡，让奇亚娜的脸色同样沉重。 至于奇亚娜的母皇，奈夫也算是有幸见到了。 比想象中的年龄大，发梢有了白色，但肤色红润，保养得体，让整个人也显得神采奕奕，雍容华贵。 以绪塔尔是母系社会，所以奇亚娜的父亲就只是女皇身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元素使而已，但力量依然强大。 其实从最开始，女皇就始终被守护在一个由五位强大元素使结成的魔法防御阵中，在前线全局指挥着这场战斗。 刚才莫雷洛秘典中的魔法能量，就是女皇直接投送给奇亚娜的。 因为所有人都目睹了奈夫和奇亚娜共同击杀那黑色黏液怪的场景，所以一直走到女皇的近处，也没人敢出来阻拦奈夫这个外界人。 不过，奈夫也很知趣，在距离魔法防御阵还有百步远时，他就不再往前了。 这个时候，奇亚娜见奈夫停下脚步，不由得回过头来疑惑的问了一句道：“怎么了？” 奈夫则一脸坦诚的答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自己去处理吧，我作为一个外界人，本就不该和以绪奥肯的皇室有过多交集。” 奇亚娜听到这话，轻轻笑了笑后，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同样，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行吧，那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奇亚娜将手里的奥勒塔尔环刃扔给身旁的一个护卫后，身形一转，用魔法换上了一身典雅正式的皇室礼服，迈着规规矩矩的步子，朝女皇那边的魔法阵走去。 而在这个时候，奈夫也注意到了，在远处的天空中，有几点魔法光芒正朝着这边飞来。 虽然距离有点远，可奈夫还是能够分辨出，那应该是奇亚娜的几个姐姐。 刚才她们带着奥能法师团的人，准备提前来抢功劳，结果被熔岩巨兽一巴掌给扇到很远的雨林里去了。 可能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表苦劳去的吧。 事实证明，也确实是这么回事，那另外几位皇女在落地后，第一时间就委屈巴巴的去跟女皇邀功装可怜去了。 这些摆在明面上的勾心斗角，是奈夫最见不惯的。 所以，眼不见心不烦，奈夫转身往黑色黏液怪的尸体那边走去。 关于这家伙的来路，还是要弄清楚最好。 不过，他刚刚才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忽然有人在叫自己： “奈夫同学！你没事吧……” 好吧，这么称呼自己的，也只有维塞莉娅一个了。 但是，她应该和伊泽瑞尔一起，还在以绪奥肯城内才对啊？ 怎么突然来到这里了？ 奈夫回头望去，果然，维塞莉娅，伊泽瑞尔还有妮寇都过来了，看样子，好像是城内的元素使带他们出来的。 当然，那些寻常的吉尔帕拉家护卫没过来，就只有一个威佳斯贴身跟着。 维塞莉娅在看见奈夫的身影后，隔着人群呼唤了一声，就连忙向这边一路跑来。 然而却在最后一段距离时，突然被脚底下的藤蔓绊了一下，身形不稳，朝着奈夫迎面扑来。 然后…… 奈夫灵巧的一扭身，躲了过去。 “噗通——” 维塞莉娅就这样与奈夫擦肩而过，结结实实的摔在草地上，一个标准的脸刹着地，姿势很不雅观。 “大小姐你没事吧！” 后面跟来的威佳斯见到这一幕，慌忙上前将维塞莉娅搀扶了起来，仔细查看一番，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这里都是柔软的草地，这样被绊一跤，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奈夫刚才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出于本能，下意识的躲开罢了。 所以现在，威佳斯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相当不满了。 或许在他看来，一个大美女迎面扑过来，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应该是伸手抱住的吧…… 好吧，奈夫并不算正常人。 只不过，维塞莉娅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细节，爬起来后又连忙跑到奈夫身旁，围着转了好几圈，确定他真的没有受伤后，才终于安下心来了。 威佳斯见罢，只能摇头叹了叹气，什么话也不多说了。 奈夫看着面前的维塞莉娅，轻轻皱了皱眉，替她摘掉头发上还沾着的青草，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维塞莉娅脸颊一红，动也不动的等奈夫为她摘掉草渍后，连忙移开视线，装作不经意的看向了那头被封锁在蓝色魔法阵里的巨兽，喃喃答道： “是育恩阿莱殿下的随从带我们来的，他很担心奇亚娜殿下的安危。” 奈夫听闻，点点头后，看了一眼那边已经走到赛芬斯身旁的中年魔法师——也就是那个形影不离跟在奇亚娜身后的菜鸟元素使，也没再多说什么。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从以绪奥肯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奇亚娜的姐姐们，所以奈夫才没有注意到。 “晚上的地震……是因为……这个怪物吗？” 当维塞莉娅终于看清熔岩巨兽的全貌后，连说话的语调也跟着颤抖起来。 因为她此刻看见的，分明就是一座巨大的山丘，一座全部由岩石组成的高山。 或许一路过来，她已经从以绪奥肯的元素使那里听说了关于巨型怪物的事情吧。 只是，她绝对不会想到，所谓的“巨大怪物”，竟然会有如此的可怕。 当然，感到惊诧愕然的也并不止维塞莉娅一人，当威佳斯回过头去，仰视那块巨大的石头时，也霎时间瞪圆了眼睛。 而后跟过来的伊泽瑞尔和妮寇，同样目瞪口呆。 这样的生物，恐怕早已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极限，或许只在某些神话传说和探险札记中，才会记载有这样的巨兽。 但那毕竟只是传说而已。 可现在，传说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伊泽瑞尔毕竟走南闯北多年，见多识广，所以他能叫出墨菲特的名字：“这个石头怪兽……不会就是……传说中飞升者用来对抗虚空的熔岩巨兽吧……” 奈夫点点头，看向伊泽瑞尔道：“嗯，是的，你知道它吗？” “传说中的生物我都知道，虚空和暗裔，飞升者，还有极寒之地的监视者和你刚才说的元素亚龙，甚至是远古巨龙，我都知道。” 伊泽瑞尔说起这些来，脸上依然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自豪，但当他将视线重新移回到倒着如丘陵一般的熔岩巨兽身上时，语气很快又低沉了一些，摇头感叹道： “但真正见到这些传说中的生物，今天还是头一回。” 为了行动方便，妮寇已经幻化成了一个普通女孩子的模样。 她此刻也不禁走近了一些，似乎想看得更加清楚，同时轻声问道：“那现在……它已经死了吗？被元素巨龙杀死了？妮寇也只是听说过元素巨龙，真的从来没见过耶——” “不，它还活着。” 奈夫一句话，让几人又不由自主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第一八九章 虚空寄生兽 为了消除几人的顾虑，也为了确定那黑色黏液怪的真正来路，奈夫将刚的战斗仔仔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末了，几人不可思议的顺着奈夫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就是黑色黏液怪最后被消灭的地方。 奈夫问妮寇道：“妮寇，雨林里有这种既像黏液，又像黑色藤蔓的生物吗？而且还可以寄生。” 妮寇摇了摇头道：“妮寇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怪物。” “会不会是瓦斯塔亚人的……奇行种呢？”奈夫又问道。 妮寇听了这话，则有些不高兴的嘟着嘴道：“瓦斯塔亚人共有的祖先是伟大的瑞霞，自然之灵，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恶心的怪物呢！哼！” 奈夫其实也觉得那怪物不像是瓦斯塔亚人，因为以熔岩巨兽的力量，不可能被一个底层的瓦斯塔亚寄生生物给控制住。 而且那黑色怪物对于魔法，似乎有着天然的吞噬能力，这绝对不像是寻常生物所能拥有的力量。 而伊泽瑞尔仿佛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开口问奈夫道：“你刚才说，那黑色的怪物可以吃掉元素魔法，而且还能释放黑色的魔法能量？” 奈夫点点头，道：“嗯，那黑色的冲击波，应该就是魔法能量。” 伊泽瑞尔难得严肃的皱起了眉，他思索了片刻后，对奈夫道：“那黑色黏液怪的尸体碎片还有吗？带我去看看。” 见伊泽瑞尔认真起来，奈夫也算是找到了一点点希望，道：“还有，你跟我过来吧。” 说完，他一步踏前，领着几个人绕过熔岩巨兽墨菲特的身子，往那头黑色黏液怪的残骸处走去。 刚才自己与奇亚娜合力将奥勒塔尔环刃刺入黑色黏液怪的体内，引起了一阵连环的能量爆破，将那怪物的身体彻底消解了，但还是残留下来了一些碎块。 奈夫将伊泽瑞尔领到一块较大的碎骸前，指了指道：“这就是那怪物的尸体碎块了，它的形态很像黏液，可以随意变化。” 伊泽瑞尔捡起一根长木棍，将那团黑色的黏液慢慢挑了起来，同时咧着嘴，十分嫌弃的道： “这玩意儿可真恶心，我大探险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黏粘稠稠的生物了，比水蛭和鼻涕虫还恶心，呕～” 伊泽瑞尔说到最后，还干呕了一下，然后手里的木棍一个不稳，那团粘稠的黑色碎块又掉在了草地上。 奈夫没去理会这些，问伊泽瑞尔道：“那你见过种东西吗？” “没见过。”伊泽瑞尔摇了摇头，而后放弃了重新挑起那团黏液的打算。 维塞莉娅在一旁紧蹙着眉，表情看起来也不太舒服，她不由得往奈夫这边靠近了两步后，满是怀疑的问道：“这东西……真的是生物吗？” 奈夫看了她一眼，刚想说话，然而就在这时，伊泽瑞尔似乎有了新的发现： “等等！这怪物身上好像是有鳞片的！” 伊泽瑞尔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重新看了过去，他拿着木棍戳了戳那团黑色的黏液后，接着道：“没错，虽然很细小，但这的确是鳞片……威佳斯，你这里有刀吗？” 威佳斯愣了愣后，摇头道：“武器在进城的时候都已经卸下了，我身上现在连匕首都没有……你要刀干什么？” 奈夫则拔出身后的饮魔剑，递到伊泽瑞尔手中，道：“我这里有剑。” “哦，我差点忘了。” 伊泽瑞尔接过饮魔剑，看向奈夫笑了笑后，然后一剑挥出，斩在了那团黑色黏液的碎块上。 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几道火花闪过，平常状态下的饮魔剑竟然根本破不开那层鳞片的防御。 “这……”威佳斯在一旁看了倒吸一口凉气。 伊泽瑞尔又接着挥砍几下后，确定真的毫无用处，才收回饮魔剑剑，神情振奋的道：“没错！是了！寻常的生物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鳞片护甲！就算是瓦斯塔亚的鲛人也不行……” 见伊泽瑞尔这副模样，奈夫问道：“你有线索了吗？” 伊泽瑞尔点点头，兴奋的道道：“当然，在我的认知当中，既拥有这种鳞片护甲，而且还能吞噬魔法能量用来成长自身的，只有一种！” “什么？” “虚空生物！” 伊泽瑞尔话音落下，场面安静了好几秒。 “什么是虚空生物……”妮寇和威佳斯同时疑惑的问出声来。 他们两个，一个是雨林里长大的瓦斯塔亚人，一个是只知道保护大小姐的武夫，自然对于这种传说中的生物知之甚少。 维塞莉娅看过的书多一些，但此刻也只能答出一句：“就是传说中的生物，传说中毁掉了整个古恕瑞玛帝国的力量……” 然后，见奈夫一直没有说话，维塞莉娅又问他道：“奈夫同学，你知道这些吗？” 奈夫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关切之意，点点头道：“嗯，我在一些书中看见过这方面的记载。” 奈夫之所以沉默了这么久，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自己就已经接触到虚空生物了。 又或者说，虚空与人类世界的距离，竟然是如此的近…… 伊泽瑞尔看了一眼神情各异的四人后，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的又得意起来，用一种自夸的语气道： “我曾经在恕瑞玛探险的时候，哦，也就是我寻找女神之泪的时候，就碰到过虚空生物，虽然只是虚灵，但它们身上的鳞片护甲就和这一样，还好我有恕瑞玛护手，跑得够快，一个奥术跃迁，就把那些小怪物甩得没影了……” 伊泽瑞尔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旦讲起他自己的惊奇冒险故事，就会不分场合的没完没了。 不过要真的听他讲完之后，可能几个人都不知道话题的重点在哪了，所以奈夫连忙打断他道： “我听说过关于虚灵的事情，可这怪物显然不是虚灵，它既然能控制住墨菲特的意识，足以说明它的强大了。” 奈夫在皮城学院的图书馆里的确看见过关于虚灵的记载，外形像科幻昆虫，将近一人高，除了防护稍微强点外，没多余的攻击手段，单体战力仅仅相当于人类士兵。 其实也就是游戏当中虚空先知玛尔扎哈召唤出的那些小爬虫，根本不可能有寄生和吞噬魔法的能力。 那这么说来，这黑色的黏液怪，就极有可能是真正的虚空生物了。 然而，奈夫所知道的虚空生物，仅限于游戏当中的那些个英雄，比如大虫子虚空恐惧，大眼睛虚空之眼，还有大螳螂虚空掠夺者这些了。 显然，它们当中根本没有一个是符合眼下这怪物特征的…… 对于话题被奈夫打断，伊泽瑞尔还是有些不高兴，习惯性的抱怨道：“哦，我的朋友，打断一个帅哥的说话，是很不绅士的行为好不好……不过你说的对，从这怪物的力量上来看，它显然不可能是虚灵！” “那它究竟是什么？”维塞莉娅开口问道。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完全和奈夫站在了同一个立场上，妮寇在一旁也似乎也有点不耐烦了。 伊泽瑞尔一边思索着一边道：“嗯，应该说……具体来说，它应该算一种未被发现的虚空生物！ 嗯……是这样的没错，哦！我的天呐！这的确是一种未知的、全新的虚空生物，虽然已经死掉了，但这并不妨碍我的功绩！ 哈哈哈，我发现了一种全新的虚空生物！凭借这个，我绝对能正式踏入探险家协会的大门了！” 伊泽瑞尔越说越兴奋，最终陷入了没完没了的自我陶醉，让其他几个人看了都相当无语。 但奈夫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应该是一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虚空生物，也就是说，目前为止，没有人能真正叫出它的称号和名字。 伊泽瑞尔还在那里沉醉于他的新发现，自言自语道：“嗯……现在符文大陆上已经知道的虚空生物有……我看看，虚空恐惧科加斯，被封禁的虚空之眼维克兹，恕瑞玛沙漠里的虚空遁地兽雷克塞，还有……” 伊泽瑞尔将现世符文大陆上已经被人所知的虚空生物一一列举了一遍。 不出意外，基本也就是出现在召唤师峡谷中的那些，只多出了一个奈夫没有听说过的什么虚空割裂者安因斯。 至于眼下的这个黑色黏液怪，虽然已经死了，但伊泽瑞尔依然很体贴的给它起了外号和名字——虚空寄生兽，巴卜库。 现在，他也不管恶心不恶心的事情了，用随身携带的榆茎储物袋装了一块碎黏液，准备带回去，以作为他能进入皮尔特沃夫探险家协会的证明。 对此，奈夫并没有去阻拦他，因为从小石头斯堪维娜那里得知，这头虚空怪物确实已经死净了，凉透了的那种，不可能会出现那种科幻电影里“残骸重生”的狗血剧情。 而且，他也懒得去管这小黄毛的事情。 不过，维塞莉娅还是开口劝了一下，伊泽瑞尔这才放弃了将那团最大黏液碎块带回去的打算，换成了一个小点的。 而就在奈夫看着伊泽瑞尔将储物袋系好背到身后时，一旁的那座石头山丘忽然颤动了一下。 周围那些负责看守的以绪奥肯元素使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因为他们发现，即便是如此轻微的动作，最里层的魔法防护罩都差点崩塌。 而这一下异动，也让所有人都意识到，真正的熔岩巨兽墨菲特，可能就快要苏醒了。 为了防止生变，奈夫带着维塞莉娅，和伊泽瑞尔等人快速与那座山丘拉远了距离，撤到了安全范围之外。 而那边的以绪奥肯防御军，也重新用土系魔法和水系魔法，在墨菲特的魔法囚牢外升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坚冰和高墙。 第一九零章 再度沉睡的墨菲特 随着墨菲特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魔法防护罩也随之震荡得越来越厉害。 奈夫在远处看着，奇亚娜已经换上了那一套紧身战衣，重新拿起奥勒塔尔环刃，带着十来个强大的元素使站在最靠近墨菲特的那堵冰封石墙上了。 独当一面，看来这一次，奇亚娜不需要奈夫再过去帮忙了。 最后，熔岩巨兽墨菲特已经坐了起来，即便是这样，它依然有数十米高，足以俯视地面上的任何人类。 而它周围的那些魔法防护罩，也已经崩裂了许多，现在就剩下外侧最坚固的三层了。 “哦……我的脑袋，终于摆脱那个喋喋不休的家伙了……” 熔岩巨兽抬起巨大的石头手臂，砸了砸自己的脑袋，一时间掉下几大块巨大的岩石来，轰轰隆隆的掉落在地，砸出好些个大坑来。 但正如小石头斯堪维娜所言，现在的墨菲特真的看不出任何恶意了，反而是给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是，它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再加上它刚才还碾死了那么多的以绪奥肯防御军，所以现在包括奇亚娜在内的所有元素使，都对它万分戒备。 时时准备应对下一场大战。 当然，在这头巨兽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攻击性来之前，他们不会选择主动招惹。 因为奈夫已经告诉过他们了，那头黑色黏液怪除掉后，熔岩巨兽就已经没有了敌意。 “几千年了，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哦，感觉好多了！” 墨菲特体内的声音，依然如滚滚雷鸣一般洪亮，它又晃了晃脑袋，仿佛此刻才注意到封锁在自己周围得魔法防护罩。 “这股气息，是元素魔法吧？耐祖克呢？耐祖克还活着吗？他现在在哪？当初把我扔进虚空裂缝，一个人跑掉，害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小小的身板，还能和那些虚空怪物对抗吗……” 墨菲特说着，锤了一下地面，引来大地的一阵晃动，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连那些训练有素严阵以待的以绪奥肯防御军，都忍不住下意识的做足了攻击准备。 只是，熔岩巨兽墨菲特现在不像要再大闹一场的样子。 而这个时候，奇亚娜提了一口气，大声对这头熔岩巨兽喊话道：“墨菲特，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以绪奥肯的育恩阿莱！” 墨菲特听到声音后，转了转头，搜寻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在它眼里如蚂蚁一样渺小的奇亚娜。 于是，它慢慢将巨大的岩石脑袋探了过去，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而即便是这种毫无攻击性的动作，也让那些元素使竭力维持的魔法防护罩出现了扭曲。 此刻，墨菲特巨大的岩石脑袋，仅仅与奇亚娜隔了数十米，中间是几层对它而言聊胜于无的魔法防护罩。 “小个子，你刚才是在和我说话吗？”墨菲特看着高墙上站着的奇亚娜，就像在看着一个小小的玩具。 “难道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叫墨菲特吗？”奇亚娜手里紧紧握着奥勒塔尔环刃，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畏惧。 “你不害怕我吗？” 墨菲特的脑袋又往前靠了一点点，而奇亚娜身旁跟着的那些元素使身上也全部燃起了各色的光芒，摆出了攻击姿态。 “害怕？”奇亚娜一笑，道：“你可别忘了，刚才把那黑色怪物从你身上分离出来，并击杀那家伙的人，就是本殿下了，你觉得我还会怕你吗？” “很好！”墨菲特恢复原先的姿势，重新坐好，道：“你替我解决了一大顽疾，说吧，凡人，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呵！赏赐？本殿下可从不会受除母皇外的人赏赐！”奇亚娜语气不屑的道。 墨菲特停了一下后，没在这个问题是多说什么，转而问道：“你们是以绪奥肯的人对吧？” 奇亚娜点头道：“没错，我们就是以绪奥肯的元素使，我是育恩阿莱……” “耐祖克呢？我要见耐祖克！”墨菲特似乎对奇亚娜的身份根本就不感兴趣。 “他已经死了，几千年了！” “什么？”听熔岩巨兽的语气显然是惊愕了一下，过了片刻后才听闻它又接着道了一句“好吧”，仿佛有几分失落的感觉。 飞升者实际上是永生的，除非受了致命的伤害。 这一点，奈夫在从书籍记载当中就已经知道了。 也就是说，现在仍出没于恕瑞玛黄沙中的狗头人雷瑟斯，已经活了有好几千年了。 耐祖克作为以绪塔尔唯一的飞升者，在虚空战争结束之后就消亡了。 那便说明，他在对抗虚空的战争中，的确受了很重的伤。 而熔岩巨兽墨菲特，实际上正是耐祖克创造出来的。 所以它在听到那位创造自己的飞升者已经殒没之后，才会出现这种失落吧。 “你要找耐祖克干什么？寻仇吗？” 奇亚娜没有绕过这个问题，因为不管怎么说，以绪奥肯都是耐祖克的后人。 墨菲特对耐祖克是什么态度，对于以绪奥肯，也应该是同样的态度。 墨菲特大大的石头脑袋转向一边，道：“与你们这些凡人无关，不过放心吧，从前耐祖克是以绪奥肯的守护者，而以后，就是我墨菲特了……” “什么就是你了？什么意思？” 奇亚娜还想再确定一遍墨菲特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一连问了几句，都没人再回应她了。 与此同时，身形巨大的熔岩巨兽也没有了任何动作，就那样保持着静坐的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维塞莉娅也忍不住疑惑起来，问奈夫道：“为什么……那边突然就没有动静了？” 奈夫看了一眼奇亚娜所在的方向。 那边，所有的元素使都已经解除了戒备，看样子应该是不会再有战斗发生了。 “休眠了吧，熔岩巨兽墨菲特已经休眠了。”奈夫轻声回答道。 一旁，伊泽瑞尔听了这话，也指了指熔岩巨兽的脚底，点头赞同道：“应该是了，你们看那。” 奈夫几人闻言，顺着伊泽瑞尔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熔岩巨兽墨菲特的脚底，正义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绿色的青草和幼苗，生根发芽，抽叶拔枝。 很快，在一道淡淡的蓝色光芒闪过之后，熔岩巨兽墨菲特的全身，都开始了这种微妙的变化。 从光秃秃的赭红色岩石变成铺满青草、绿意盎然的山岭，仅仅只用了十来分钟而已。 而那座山岭上，树荫繁茂，青草萋萋，已经与周围的雨林完全连成了一片。 “哇！真的太神奇了——” 看着这样的神奇景象，妮寇忍不住惊叹出声来。 的确很神奇，就仿佛神迹一般，不仅仅是妮寇，这里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仅仅十多分钟的时间，墨菲特就由一个巨大的石头怪变成了一座绿荫葱葱的山岭，完美的融入雨林，看不出丝毫瑕疵。 就仿佛它来自于自然，最后又回归于自然一般。 只不过，奈夫知道，它应该还有再次苏醒的时候吧，在以绪奥肯遭遇危难的时候。 因为现在的墨菲特，已经成为了以绪奥肯新的守护者。 至少，它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九一章 三名少女的烦恼 当熔岩巨兽墨菲特再度沉眠，化为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岭时，这场战斗才真正宣告结束了。 以绪奥肯的防御军抬着牺牲者的棺椁，浩浩荡荡的班师回城，奇亚娜也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奈夫这边。 只不过，她现在暂时还不能回去，因为遵照女皇的旨意，她还要带着奥能法师团中最强大的几个元素使，在此布置一个魔法阵。 确切来说，是一个足以困住熔岩巨兽的魔法阵。 看来，以绪奥肯的人，还是信不过熔岩巨兽墨菲特的一句承诺。 留下一个可以主动解除的魔法阵，的确能让他们在心安的同时，还会误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这股力量。 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自我安慰的防范罢了…… 在强大的具现化魔法之下，布阵的速度很快，十二根巨大的铁柱拔地而起，耸立在了那座山岭的周围，每一根铁柱上都附有不同体系的魔法力量。 而这些铁柱的排列方式，又组成了一种奇妙的阵法，不但能防护由内到外的破坏，而且还能形成一种障眼法，让外面的人看来，山岭变成了平地。 最后，那十二根巨大的铁柱又幻化成十二株参天大树，阵法布置才算完成了。 而此时，朝阳已经升起，照耀在那十二颗参天大树上，引来阵阵飞鸟的啼鸣，让人只觉一派安静祥和。 奇亚娜看着在自己指挥下布置的魔法阵，满意的笑了笑后，冲奈夫道：“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奈夫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随后，便是和他们来时相同的场景——橙黄色的光芒闪过，一方巨大的石台从地面剥离出来，然后载着一行人腾空而起，朝着以绪奥肯飞去。 然而奈夫却能感觉到，与来时有所不同的是，奇亚娜的气度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此刻她单手撑着奥勒塔尔环刃，伫立在整个石台的最前方，而那些奥能法师团的元素使，则恭恭敬敬的列队站在她的后方，就像王宫护卫一样。 毋庸置疑，经此一役后，奇亚娜绝对会成为以绪奥肯内最负盛名的育恩阿莱，而且地位无法撼动…… 石台缓缓降落在奇亚娜的城堡前，那些奥能法师团的元素使一一上前向奇亚娜行礼过后，才又施展飞行魔法离开。 赛芬斯倒暂时留在了这里，奇亚娜给他安排了住处。 至于奈夫五人，奇亚娜亲自把他们送进了待客的小院，然后又在奈夫的房里坐了片刻后才离开。 当然，又是昨天那种情况，所有人都挤在奈夫的房里，让他真觉得有点头疼。 好在经过一夜折腾，一群人都困得不行，所以奇亚娜走后，没过多久，维塞莉娅和妮寇她们，也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房间里总算安静下来，奈夫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会了，毕竟昨天一整晚没有睡，也的确很困。 而当奈夫一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此时，门外的小院里有人说话，听声音，好像是奇亚娜和妮寇，还有维塞莉娅也在。 奈夫又静静地躺了片刻后，起身穿上斗篷，然后向外走去。 推开门，只见小院中央的石桌前，奇亚娜一声奢华的贵族长裙，端庄典雅的坐在那。 一头银白色的波浪长发自然披散，再加上精致的五官和优美的身段，才让人想起原来她并不仅仅只是一名出色的元素使，而且还是一位美丽的公主。 当然，奈夫的目光只是在奇亚娜身上简单的扫了一眼后就移开了。 因为那个石桌子上，摆放了两大盘水果蛋糕派，这才是吸引他的地方。 刚好睡了一觉起来肚子饿了，虽然不是生煎牛排烤活鱼那样的，但有一点香甜的水果蛋糕派填肚子，也是极好的。 维塞莉娅因为正对着这边坐着，所以在看见奈夫走过来后，立马就站了起来，笑着打招呼道：“奈夫同学你醒了？” 听到这话，妮寇和奇亚娜也连忙回过头来，看着他笑了笑。 奈夫则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走到近处，端起石桌子上的一大盘水果蛋糕派，然后坐到一边吃去了。 虽然不说，但奈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你们继续，别管我，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吃点东西。” 奇亚娜大概是这三人当中，最会揣度人心的女孩子了。 所以她见奈夫这样后，便只是笑了笑，接着和维塞莉娅她们聊着刚才的话题： “在我们以绪奥肯，翠绿色是最高贵的颜色，只有直系皇室才能穿戴，所以妮寇你要注意礼仪，不能见到什么颜色好看就盲目模仿的……” “嗯，妮寇知道了。” “所以呢，你们需要重新挑选几件礼服，等会我的仆从会专门为你们打扮，因为你们不会使用具现化魔法，只能穿戴这种普通针线缝制的礼服。 另外，今晚的宴会一定会很热闹，你们虽然是受邀参加，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客人，到时候难免会有人故意给你们挑刺的，权当他们是狗就好了。” 维塞莉娅听闻这话，看着奇亚娜摇头轻叹道：“其实大家族内的勾心斗角哪都一样，只不过平常我喜欢装聋作哑，当做看不见罢了，没想到奇亚娜你的处境比我还要艰难呢……” 奇亚娜笑了笑，道：“我听那个大块头叫你‘大小姐’，你应该是家族内的长女吧？ 那你的确比我的处境好多了，我是母皇最小的女儿，只不过，论真本事，我的那些姐姐一个也比不上我，所以就只会在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上刁难我，让人想了就火大！” 妮寇则在一旁有些落寞的叹了一口气道：“怎么说，你们都还有同伴，还有族人，不像妮寇……不过，看你们这么苦恼，妮寇越发的觉得，如果大家真的能心意相通，那又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烦心事呢！” 三个女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片刻，最后同时安静了下来。 而奈夫则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空盘子放在石桌上，又端起另外一盘后，开口问道：“这些水果派，你们真不吃吗？” 奇亚娜抬起头白了他一眼道：“晚上有宴会的，你现在如果吃太多的话，等会就吃不下了。” “哦，那我还是少吃点吧。” 奈夫说着，拿起三块水果派放在空盘上后，将剩下的全部端走了。 奈夫并不是出生在大家族内，更没有感情，当然不会有她们这样的烦心事。 再者说，他才没有闲工夫去打听女孩子的互诉苦衷呢！ 不过奇亚娜看见他这个样子，却难得真心的笑了起来。 第一九二章 奇亚娜的婚事 晚宴是在育恩塔尔内举行的，也就是城中央那个最高的塔座。 实际上，它的里面是宫殿，也就是以绪奥肯女皇办公和寝居的地方。 下午的时候，城内已经举行了规模盛大的葬礼，追悼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防御军和元素使。 因为奈夫他们是外界人，而且又是将近中午才回城内的，所以就没去参加。 至于晚宴，听说是女皇专程派人过来邀请的，那就不能不去了。 当奈夫五人跟着奇亚娜沿城内的能量通路走入这座别具一格的奢华宫殿时，宴会其实已经开始了。 这倒并不是奈夫等人不守时，而是因为奇亚娜习惯很晚入场。 用她自己的话说，只有最后入场，才能让所有人都注意到她的存在。 而事实上，她也正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与她那些姐姐不同，她用来吸引人们目光的，并不是精美的头饰和奢华的礼服，而是强大的魔法。 在走出能量通道后，奇亚娜便站在了一团被风系魔法拖举着的流动液体水面上。 然后华丽登场。 金碧辉煌的大殿半空，奇亚娜御风而来，脚底下水流潺潺，却滴而不漏，半点都不曾将地上的红地毯染湿。 并且在她的身边，还围绕有三团火焰，不停地转着圈。 其实但凡懂些门道的元素使，都能看出奇亚娜的出场方式很不简单。 同时操纵风系、火系和水系魔法，而且还能协调得如此精密和完美，这样的力量与天赋，用举世无双来形容，丝毫不过分。 要知道，正常的元素使，能同时将两系魔法运用熟练，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而对比之下，她的那些姐姐们，即便有以绪奥肯最强大的元素使指导，也没一个有这样的能耐。 确切来说，她们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同时操纵两种魔法，更别谈如此精准完美的协调与配合了。 不得不说，奇亚娜的出场方式很成功。 当她飘落到大殿中央，身边的水与火同时消散后，周围的人群便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了，鼓掌欢迎。 这样的阵势，真的仅次于女皇本人了。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奇亚娜在昨天晚上的战斗中力挽狂澜，击败了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熔岩巨兽，而且还当场击杀了背后作祟的黑色黏液怪。 这样的功绩，堪称以绪奥肯的守护者，更是以绪奥肯的英雄. 而这位英雄，恰恰还是女皇膝下最疼爱的育恩阿莱殿下。 如此一来，在那般华丽的“入场仪式”下，周围的宾客甚至会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表示敬意和欢迎。 当掌声停息之后，奇亚娜恭恭敬敬的对坐于高位的女皇行礼，并致歉道：“对不起，母皇，奇亚娜又来晚了，因为早上布阵回来的晚，所以睡过头了。” 奈夫此刻已经入座了，他和伊泽瑞尔几个人当然不可能像奇亚娜一样高调入场。 进入大殿后，他们便被引到了靠外侧角落里的宾客席位。 奈夫原本的注意力还都在食物上，不过在听到奇亚娜说她是睡过头了后，也不由得往那边多看了一眼。 这奇亚娜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呢！ 她明明中午就已经起来了，故意磨蹭到宴会开始才过来，现在却说她是睡过了头。 当然，理由很好，早上被留下布阵太累了，果然小心思多的很。 王座上的女皇在听了奇亚娜的话后，只是轻轻笑了笑，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后，就让她入座了。 奇亚娜的席位与她的姐姐们挨得很近，当然，离王座和长老团的席位区也很近。 就这种大规模的晚宴来说，奈夫其实还是第一次参加。 只不过，虽然是皇室的晚宴，但这里可不像古装剧中的那种宫廷宴会，什么席案酒樽，珍馐玉箸，卧膝而谈，锦瑟琵琶，都是不存在的。 这里毕竟是西方世界观的游戏背景，不是古华夏，所以在风格上，更接近欧式的城堡聚会。 那种长长的桌子，白色的餐布，烛台刀叉银餐具，还有高高的椅子，一个挨着一个。 就和名画《最后的晚餐》中所描绘的场面有几分相似，就是场面大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故意安排，还是的确有多出的席位，反正奈夫这一桌，就只有他们五个人而已。 狭长的餐桌，典型的西餐式格调，维塞莉娅坐在自己的右边，再过去是伊泽瑞尔，左边则是妮寇，威佳斯站在对面，负责给他们切肉倒酒。 酒自然都是葡萄酒，偏甜的那种，和饮料差不多，所以维塞莉娅和妮寇都能喝。 虽然食物以各种果蔬类的制品为主，但味道是真的不错，花样也多，口感极好，所以奈夫吃的很舒心。 至于其他事情，他根本就不会管。 就比如奇亚娜说的，可能会有人过来挑刺找麻烦。 也的确有。 不过在威佳斯的热情款待下，一顿拼酒过后，对方就落荒而逃了。 而且，周围偶尔还会传过来一些闲言碎语，尽管话说的难听，而且大都是针对奈夫的，但他根本就不在意，更不会恼怒什么的。 没办法，莫得感情就是这么风轻云淡，宠辱不惊。 可如此的淡然和平静，在维塞莉娅看来，却又是各种脑补—— “面对这种流言蜚语，奈夫同学竟然还能这么淡定，这是多么强大的内心和宽广的胸襟啊……” 就这样，晚宴丰盛而又无聊的进行着。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个听起来很喜庆的话题，就忽然在一众宾客当中传扬开了。 那就是—— 奇亚娜的婚事。 好吧，虽然奇亚娜今年才十七岁，但在以绪奥肯，确实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事实上，外界的皮尔特沃夫和祖安其实也差不多。 以瓦洛兰现今的人类科技水平，依然有很多疾病是难以治愈的。 魔法可以疗伤，但治病可比仅仅是疗伤那么简单了，所以现在，早婚早育仍然还是比较主流的观念。 何况相比之下，奇亚娜的那些姐姐们，婚事早就已经定下了，最大的两个，甚至都有小孩了。 所以这件事情被提起来，似乎是自然而然的。 此外，奈夫还发现，虽然以绪奥肯是母系社会，但在婚姻一事上，依然奉行着一夫一妻的制度。 并没有说当上了女皇，就可以纳很多男妃这种的。 只不过，从旁边一些琐碎的话语中，奈夫能猜测到，奇亚娜和她的那些姐姐，应该都是同母异父的。 换句话说，奇亚娜的父亲，应该是女皇后来“娶”的男妃。 这也难怪奇亚娜和她的那些姐姐比起来，性格迥异，而且一个相善的都没有。 等到这话题炒到一定的热度之后，一个喝醉了的年轻贵族被起哄的宾客推了出来，向女皇提出了这件事情。 那年轻贵族一只手里还捏着银制的酒杯，踉踉跄跄的走到王座前的台阶下后，先是敬了女皇一杯酒，接着才含糊不清的道： “尊敬的育恩奥肯陛下，今天以绪奥肯值得庆贺的日子，昨天奇亚娜殿下力挽狂澜，击败那石头怪，保护我们这些臣民，足以载入史册！而今天，我们这些臣子，也放开胆子的想向陛下您打听一件喜事。” “说吧，什么喜事？”女皇笑的和光满面。 第一九三章 晚宴上的风波 那年轻贵族打了个酒嗝后，冲奇亚娜的方向行了个拜首礼，接着又对女皇道：道： “陛下您看，咱们以绪奥肯有这么美丽端庄，典雅温淑，而且魔力强大的育恩阿莱殿下，咱们这些以绪奥肯的年轻才俊，有谁不想着能被殿下收入城堡，相守一生呢？ 而且奇亚娜殿下去年就已经满十六周岁了，但关于婚嫁的事情，一直没有音信，就连一个选拔男妃的标准都没有透露出来，我们这些翘首以盼的爱慕者，都等得着急啊！” 年轻贵族说完，宾客中又有一大帮人跟着起哄： “对啊！奇亚娜殿下这么完美无瑕，我们都心生向往，可既没有婚嫁的消息，也没有什么传闻，我们都等得急呢！” “也是，奇亚娜殿下已经有十七周岁了，的确该谈谈婚嫁的事情了。” “嗯，艾莫恩殿下可是十五岁就已经定下了婚娶的人选呢！” “对啊，奇亚娜殿下都十七了，既没有确定人选，也没有透露过什么样的男孩子满足她的要求呢！也难怪这些后辈们一个个急得跟猴似的，都怕被抢了吧。” “哎呀，这瓜真好吃……” 宫殿内一时又喧闹了起来，宾客们你一言我一语，交换着各自的睿智观点，咸吃萝卜淡操心。 反正这事跟奈夫没有半毛钱关系，吃瓜还不如吃饭来的实在。 王座上的女皇扫视了一眼众宾客，脸上笑容平和，等大殿内的声音小下来之后，她转头看向奇亚娜，笑道： “奇亚娜，说说你的想法吧，也别让城内的优秀年轻人等得太心急了。” 奇亚娜放下手里青果派，擦了擦嘴勉强一笑道：“母皇，我没有什么想法，我还小。” “已经十七岁了，不小了，不能没有想法，格瑞艾丝侯爵说的没错，你要是再不谈谈这方面的事，那些年轻好胜的小伙子们，可能就要打起来了。” “可是母皇，我现在真的没有一点想法。” 奇亚娜一脸无奈的说完这话，旁边的大皇女连忙出来为女皇圆场道： “这样吧，奇亚娜，就算现在还没有你中意的男孩子，可你终究已经过了十六岁，作为育恩阿莱，的确应该有自己的择妃标准了，不如就在今天公之于众吧，也更有意义一些。” 女皇对这一番折衷的话显然很赞同，点头道：“嗯，奇亚娜，你大姐说的对，就算现在还没有你看得上的，但今天也总得让以绪奥肯的臣民们都知道，要想入赘你的育恩城堡，得具备什么资格吧。” 奇亚娜虽然从来不将她的那些姐姐们放在眼里，但在女皇面前，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既然自己母皇都这么说了，那继续推脱就是太不识抬举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于宫廷中长大的奇亚娜不可能不懂。 所以，她看着女皇点点头，思索了许久后，在满殿宾客期待的眼神中，开口道：“其实……也没有要求吧，能打得过我就行。” 奈夫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后，接着又若无其事的抓起一只碳烤青虾，剥壳蘸料，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而奇亚娜话音落下后，大殿内就炸开了锅： “这谁顶得住啊！” “你能在奇亚娜殿下手里撑过三招吗？” “三招？这话你也说的出口？瞧不起谁呢？能同时操纵四种元素魔法的奇亚娜殿下杀我还需要三招？” “你们不知道吗？前段时间奥能法师团的阿奇亚，惠根斯还有斯宾格陪着奇亚娜殿下训练，那场面，被摁在地上摩擦，老惨烈了，起火花的那种！” “哎，这瓜吃不下了。” ………… 看这反响，显然是所有人都觉得奇亚娜的要求太高了。 毕竟在以绪奥肯，这位最小的育恩阿莱殿下能同时操纵四种元素魔法，无人能敌，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 嗯，奈夫也觉得这要求有点高，以奇亚娜现在的实力，在以绪奥肯内，只怕是真挑不出一个符合要求的。 不过万事无绝对，如果她真碰上一个看对眼的，在比试中故意放水，输掉一两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正可谓想赢下比赛只有一种方法，但想输掉比赛可以有一万种理由，比如来场四保一就不错。 当然，女皇也觉得这要求太高了，转头对奇亚娜道：“奇亚娜，你这要求太高了，换一个。” 奇亚娜撅了噘嘴，不情不愿的道：“那好吧，只要不输得那么难看就行，嗯……还有，外界人也无妨。” 奈夫听到这话，看了一眼旁边蠢蠢欲动的伊泽瑞尔，吃完了最后一只碳烤青虾，然后吮了吮手指上的酱料，又自己切开了一个粉馕西瓜，只闻着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看样子，这瓜保甜。 其实，奇亚娜说“外界人也无妨”，还没有前一句“输得不太惨就行”引起的轰动大。 毕竟在以绪奥肯人的眼里，不会元素魔法，更不会魔法具现化的外界人，能有什么厉害的。 而那句“输得不太难看就行”可就不一样了，因为之前要战胜奇亚娜是完全不可能，而现在，好歹是有机会了。 只要有点实力，能在奇亚娜手下撑过几招，把场面稳住，然后在战斗过程中施展一下美男术，最后败得不那么难看，可能就真的水到渠成了。 试想，谁会舍得对一个集智慧财力帅气和力量于一身的美男子痛下杀手呢！ 于是，一帮贵族年轻人们又炸了锅： “哇！听见了没！只要不输得太惨就行！那岂不是说我们有机会了？” “咳，请你清醒一点，把们字去掉，是我有机会了，谢谢。” “麻烦都让让，虽然我对元素魔法掌控力不强，但我这张帅气的脸，还从来没人舍得打过，现在我就要去用魅力折服奇亚娜殿下！” “排到后边去，劳资同时掌控两种元素魔法的元素使都还没上，哪里轮得到你！” ………… 于是，当下里，就有人接着酒意，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要挑战奇亚娜的试炼了。 “我司库米德愿意第一个接受奇亚娜殿下的考验……呃啊！” 一个年轻的贵族首先……倒地了。 没错，他施展着风系魔法，还没飞到大殿中央，就被奇亚娜扰乱了气流，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引来其他宾客的一阵嘲笑。 “这也太弱了吧！” “就这点本事还想被奇亚娜殿下选中当婿，做梦呢？” “长得块头挺大，看起来不抗揍啊！” …… 奇亚娜看着大殿中央那个还趴在地上的年轻贵族，慵散的挥了挥手，道：“不行，太弱了，我还没出手，你就倒下了。” 奇亚娜说完，那些起哄的宾客笑得更热闹了。 对于这种有些杂乱的皇室宴会，奈夫还是有点意外的。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皇家宴会的宾客不都应该老老实实的吃东西就好了吗？最多一些歌舞助兴，然后敬酒喝酒，或者来一些高雅的飞花令，即兴赋诗什么的……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放的啊，怎么到这了，就搞得好像菜市场里的大型比武招亲现场一样了呢！ 好吧，果然是西方价值观的游戏世界，和古华夏不同的文化差异吧。 奈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接过维塞莉娅递过来的半块牛排，看了眼大殿中央的方向后，一口吃了个干净。 嗯……外酥里嫩，入口即化，汁液鲜美，满口香浓，再加上一点孜然香料辣椒粉，恰到好处。 等等，怎么只有半块牛排…… 第一九四章 打不过 过了片刻后，那第一位挑战者总算狼狈的爬起身来了。 他先是冲着女皇和奇亚娜行了个礼，然后转头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嘲笑他的人，憋红了脸不服气的道： “你们要知道，不是我不厉害，而是奇亚娜殿下太厉害了，你行你上啊！” 奇亚娜可一点都不介意在这样的场合下展示自己的强大，所以她当然不会喊停，只要有挑战者敢站出来，她一定会用最有效的办法解决战斗。 而且来挑战的人越强大，她越高兴，反正再强也打不过她。 这样，既顺应了所有人的意愿，又活跃了宴会气氛，还可以堂而皇之的不结婚。 当然，最重要的是，借这件事情，也能让以绪奥肯的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最强大的元素使。 跃跃欲试的年轻贵族一个接着一个，奇亚娜也毫不客气的一一打脸，让他们输得花样百出。 但出于安全考虑，她下手又很有分寸，一招制敌的同时，还能将战斗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 这种对元素魔法的精确掌控力，让人叹为观止。 宴会的氛围也在这一场场的试炼中达到顶峰，美丽皇女、爱情、魔法、比武招亲，这些词汇，往往最能调动人的情绪。 奈夫没有情绪，所以安安静静的吃瓜…… 又一位上前求婚的年轻贵族被奇亚娜用风系魔法送回了原来的位置，他到只是累趴下了，还没有昏迷过去。 奇亚娜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笑道：“作为一个水系元素使，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但和我过招，还是输得太难看。”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你太弱，看不上”。 奇亚娜的话音落下，周围又是一阵赞叹和吹捧： “哇，奇亚娜殿下实在是太强大了，连奥能法师团的那位，也没撑过五招呢！” “嗯，不光强大，还意志坚韧呢，我的色诱术竟然半点不起作用！” “那是当然，你看我这俊美的脸蛋，都被打成了桃，我爹妈都没这么打过我呢……” “麻烦让让，你碰到我脱臼的胳膊了。” “这谁还敢去啊……” …… “我也来试一试！” 就在一伙年轻贵族都开始对奇亚娜的试炼望而却步的时候，大殿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留意过的人知道，那里应该是外宾席，坐着几个外界客人，据说是奇亚娜殿下的朋友。 而奇亚娜听到这话后，也终于舒心一笑，看了过去，可很快脸上的表情又变了。 奈夫也转过头，看向了站起身来的伊泽瑞尔，在心中暗道：“这小黄毛，不会是真看上了奇亚娜吧？！” 在惊讶之余，奈夫感觉又不太像，从伊泽瑞尔那廉价的笑容来看，这家伙八成是把自己当拯救世界的主角了。 结婚？ 伊泽瑞尔可没想过，花花世界还没有玩够呢？怎么可能结婚？ 装逼才是王道！ 好吧，这很符合伊泽瑞尔的人设。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边以后，伊泽瑞尔华丽登场一个奥术跃迁，就已经闪到了奇亚娜的面前。 不得不说，空间魔法的确是一项很强大的能力。 当伊泽瑞尔使出奥术跃迁的时候，周围那些起哄的宾客，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就连奇亚娜，也不免愣了一下，并看了看这边的奈夫。 奈夫也放下了手里的三明治，看向了那边。 确切来说，是看向了那边伊泽瑞尔的恕瑞玛护手…… 伊泽瑞尔很绅士的向女皇及所有的皇室成员弯身行礼，然后又以皮尔特沃夫的贵族礼仪，吻了吻奇亚娜的手背，有模有样的道： “亲爱的奇亚娜殿下，其实自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被你的美貌所深深吸引了，你的声音那么的动听，你的身姿那么的优美，你的……” 伊泽瑞尔的废话还是那么多，多到奈夫觉得烦的地步，说了一大堆，说到奇亚娜都忍不住皱起眉头的时候，两人才正式定下对局的原则，一决胜负。 依照老规矩，奇亚娜的大姐一声令下，然后两人正式交锋，在布置好的魔法防护罩内，双方也都能放开手脚。 伊泽瑞尔战斗经验丰富，奇亚娜四系魔**流使用，他都利用奥术跃迁，巧妙躲过。 其实奥术跃迁，就是伊泽瑞尔在召唤师峡谷里的e技能，专门用来逃跑保命的。 也是，e了才能走，所以才叫ez。 而且，伊泽瑞尔不但能躲开奇亚娜的攻击，还能用奥术射击和精准弹幕进行反击。 一时间，两人竟然打得有来有回，难分高下，让那些以绪奥肯的贵族们都看傻了。 因为在隔绝了数千年的以绪奥肯元素使眼里，元素魔法才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人类的科技，他们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 所以此时竟然出现了一个和奇亚娜打得难舍难分的外界人，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只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表面上看，伊泽瑞尔的确只是稍处劣势而已，但奈夫却知道，奇亚娜根本还没有认真。 而且更过分的是，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用奥勒塔尔环刃。 果然，在伊泽瑞尔又一次使用奥术跃迁的时候，奇亚娜一个预判突进，瞬间就杀到了伊泽瑞尔的跟前。 当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adc被中单法师一顿贴脸输出，会是什么场景，奈夫在这一刻已经脑补出来了。 现实只会更惨，伊泽瑞尔被整个冰封住了，并且因为此前见识过奈夫的空间魔法，所以奇亚娜这次没有丝毫大意。 在伊泽瑞尔刚刚使用奥术跃迁跳出冰封的时候，便发动风旋，一下将他吹上天，重重摔在了地上。 “认输！认输！我认输！” 伊泽瑞尔本来就只是想表现一下，结果玩脱了，当然是果断认输，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当奇亚娜的男妃。 奇亚娜满脸得意的哼了一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魔法，奇奇怪怪的，但你的法能强度实在是太弱了！除了能躲一点，也没什么别的能耐，而且我还没有用我的奥勒塔尔环刃呢！” 奇亚娜一番从上到下的点评，虽然没像对待其他贵族那样说难听的话，但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何况，真的让一个外界人被奇亚娜选成了男妃，那以绪奥肯的年轻贵族们，估计都得炸了吧。 在伊泽瑞尔狼狈的回到自己的席位处时，奇亚娜也跟着看了过来。 她的目光在奈夫身上停留了许久，随后见不再有人挑战了，才一言不发的转身回了自己在王座旁的席位。 大殿内高涨的情绪开始慢慢平复下来，在一场场碾压式的“对决”过后，现在宾客们的讨论话题，大都变成了 ——刚才奇亚娜在战斗过程中露出了哪些可能有的破绽，以及到底怎么样才能输得不那么难看。 于是，一帮以“情敌”相称呼的竞争者们围在一起，开始交流经验，商讨计策了。 奈夫也抬起头往奇亚娜那边看了一眼，见她的目光依然盯着自己，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而正巧这个时候，身旁的维塞莉娅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怎么了？”奈夫转过头来问维塞莉娅道，同时顺手拿起了一片烤肉。 维塞莉娅一脸认真的看着奈夫，问道：“奈夫同学，其实你能赢奇亚娜殿下的吧……” “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单纯的直觉，而且奇亚娜殿下应该也知道她打不过你。” “嗯……”奈夫放下手里的烤肉，看着维塞莉娅，义正言辞的道：“不，你想多了，奇亚娜能同时操纵四种元素魔法，而且她手里奥勒塔尔环刃也是传说中的武器，我根本打不过她。” “真的？” 听了这话，维塞莉娅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里面的光芒一闪一闪。 奈夫点点头：“千真万确。” 自己能赢奇亚娜？ 嗯，虽然能赢，但这话要是让那帮以绪奥肯的年轻贵族听到了，那还得了。 到时候，一定会有不服气的人起哄要两人来一场实打实的较量。 即便不一定真的会交手，可总归是一件麻烦事，还是直接否定了更省事。 在得了奈夫的确认后，维塞莉娅的一双大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随后一伸手，冲对面的威佳斯道：“威佳斯，把烤肉给我，我来切。” 接着，维塞莉娅切了一大块最好的烤肉放在了奈夫的碟子里，然后剩下的，又平分成两块，留给了妮寇和刚刚败下阵来的伊泽瑞尔。 话说伊泽瑞尔虽然装逼失败了，但这似乎半点也没影响到他的心情。 对于维塞莉娅为他切烤肉的事情，依然说了一大堆油腔滑调还自恋的话。 只不过，刚才伊泽瑞尔和奇亚娜的一场对决，也让奈夫看明白了许多。 嗯……又学会了三四个新技能倒是其次的，主要是他发现了，恕瑞玛护手，似乎并不是海克斯科技的产物。 第一九五章 奇亚娜额外的礼物 以绪奥肯的危机过去了。 而在这场危机当中，如果真有男女主的话。 女主无疑就是奇亚娜了。 但至于男主…… 那些参加了战斗的以绪奥肯年轻贵族们，争了个口干舌燥，到最后还是谁也不服谁。 反正没人提到过奈夫的名字。 因为一个外界人，怎么可能成为以绪奥肯故事里的主角呢…… 对于这些无聊的话题，奈夫当然没有半点兴趣。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第二天奇亚娜竟然给了自己两颗附魔种子。 奈夫清楚的记得，当时说的是，这种吸附有“赛芬斯魔法”的植物种子，只能让他带出去一颗的，而且还是奇亚娜为他争取后的结果。 可不管怎么说，多一颗总是多一份保障，奈夫当然来者不拒。 虽然不知道这第二颗是怎么来的，但目前能确定的是，这两颗种子，应该不是由同一个人炼制出来的…… 反正魔法种子到手，一行人此行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至于返回皮尔特沃夫的时间，也定了下来，明天上午就出发。 所以奇亚娜今天一早就过来了，在这边吃了早饭后，只坐了一会会，就说要额外赠送奈夫一份礼物。 奈夫也想过要拒绝，但想想以绪奥肯的神秘，就能猜到奇亚娜这礼物绝对会非同寻常，这样的话，倒不如收下。 毕竟奇亚娜也分得很清楚，附魔种子是两人当初那一场对决的赌约，而这一份礼物，则是奈夫帮助以绪奥肯度过劫难的谢礼。 只不过，礼物并不在以绪奥肯内，所以奈夫便只好跟着奇亚娜出了城。 这一次，奇亚娜没有让任何人随行。 所以，他们沿着能量通道走出以绪奥肯的魔法幻影阵后，奇亚娜便一挥手臂，用风系魔法托举着一片大大的树叶子，像船一样载着两人往雨林中飞去了。 而这个时候，奈夫再回望身后的一片雨林时，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以绪奥肯那么大一座城池，就这样被幻影魔法阵变成了一片雨林，和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了在了一起，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或许正是靠着这种强大的隐身魔法，以绪奥肯才能平安无事的躲过符文大陆上的数次浩劫，成功的将文明延续下来吧。 想到这里，奈夫忽然有些好奇的问奇亚娜道：“如果寻常人走进以绪奥肯的幻影魔法阵，会怎么样？” “会迷路。”奇亚娜回头看着他，莞尔一笑，接着道：“如果没有人引路的话，就算他能找出方向，到最后也会完完全全的绕过以绪奥肯。” 奈夫听闻，点了点头：“的确是一种强大的魔法。” “对了。”奇亚娜看着奈夫，道：“昨天的晚宴……你觉得怎么样？” 奈夫看了看奇亚娜，有些奇怪的问道：“什么怎么样？食物很好吃，酒的味道也不错，又那么热闹，挺好的。” “嗯……我是说……” 奇亚娜这位一向自大傲慢的皇女脸上，难得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只是奈夫根本就注意不到这些细节上的变化。 “说什么？”奈夫一脸莫名其妙。 “没什么没什么。” 奇亚娜说着，摇了摇脑袋后，就转过头去了。 下一刻，她抿紧双唇，脸颊通红，就算吹来的风清凉无比，却依然觉得浑身燥热。 这种不安分的感觉，她还真是第一次体会到，很奇怪…… 被风吹动的叶子安安静静的飞行了十来分钟后，降落在了一座瀑布顶上。 瀑布下面，是一潭清泉，碧波荡漾，凉意袭人，周围的树林也是郁郁葱葱，清风阵阵。 确实是一处好风景。 只是…… “你带我来这干嘛？”奈夫疑惑的问奇亚娜道。 奇亚娜看着他一笑，道：“当然是为了送你礼物啊！” “你送我的礼物，不会就是这个吧？”奈夫指了指面前的瀑布，越来越搞不懂奇亚娜的意思了。 “当然不是！” 奇亚娜说完，神秘的笑了笑后，纵身一跃，从瀑布顶上跳了下去。 “你……” 奈夫看着一愣，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奇亚娜并不是平常人，根本就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受伤，所以也就没必要跟着下去了。 他在瀑布正上方的一块大岩石上等了将近十分钟，奇亚娜才在一团水流的环绕下重新飞了出来。 她慢慢的降落在奈夫身旁，身边的水系魔法很快消散，身上一滴水都没有沾。 不过，手上却多了一块奇怪的石头。 奈夫看了看奇亚娜，又看了看那石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礼物？” “嗯。”奇亚娜点了点头，半点都没像在开玩笑。 得到了奇亚娜的肯定，奈夫的目光又重新移到那块只有一个火龙果那么大的石头上。 嗯……因为外形的确有点像火龙果吧，椭圆形的，外面长着像叶子一样的鳞片，只不过，它确实是块石头。 奈夫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道：“那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吧。” “如果我说，这是元素亚龙的蛋，你相信吗？” “元素亚龙的蛋？” 奈夫愣住了，这个答案的确是出人意料。 奇亚娜很满意奈夫的反应，笑着道：“嗯，没错，山脉巨龙。” ——山脉巨龙，也就是召唤师峡谷中的土龙，如果说它的蛋是一颗模样有些奇怪的石头，倒也的确说的过去。 可是…… “你怎么会有山脉巨龙的蛋？” 显然，奈夫还是不敢相信奇亚娜的话。 而奇亚娜则轻轻的摇了摇头后，用风系魔法让那块“石头”漂浮了起来，接着道：“确切来说，这只是一颗沉眠了的蛋，我以前在一处荒废的巨龙巢穴中捡到的。” “什么叫沉眠了的蛋？”奈夫觉得，这个问题不搞清楚，他绝对不会接受这么危险的礼物。 “就是孵化不出巨龙的蛋。” “既然孵不出巨龙，那还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奇亚娜有些不满的白了奈夫一眼道：“就是因为孵育不出巨龙，才对我们有用，不然从里面蹦出一头小的元素亚龙来，你难道还想把它养大不成？” “不行吗？” 奈夫其实就是这么想的，看看人家“权游”里的龙母，三头喷火龙护身，多拉风的架势。 到自己这了，就入手一个孵不出巨龙的蛋，有个蛋用？ 疯了吧？ 奇亚娜笑了笑道：“真是异想天开呢，不说你怎么把它养大吧，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驯服暴躁的元素亚龙，就算是飞升者，也没人做到过。” “嗯……好吧，那你还是说说这孵不出巨龙的蛋有什么用吧。” 不能养出一头凶猛的巨龙当宠物，奈夫还是有点遗憾的。 而奇亚娜则有模有样的开始给奈夫科普起了以绪奥肯元素使修炼的故事来…… 好吧，奇亚娜说了半天，奈夫才算是明白了，这元素亚龙的蛋，其实就相当于一个熔炉。 当然，不是指修仙小说当中炼丹的那种熔炉，而是针对元素魔法而言的。 因为元素魔法本质上就是魔法与自然之力的结合，但这个过程实际上是非常复杂的。 就好比海克斯科技，让魔法与机械协同运作，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而元素亚龙作为符文大陆上顶尖一级的存在，它们的蛋自然也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风火水土，四种元素亚龙，各自代表着一种自然之力，这些未能孵育出巨龙的蛋，其实也一样。 因此，如果将魔法能量注入这些蕴含自然之力的巨龙蛋中，可以极大的促进魔法与自然之力的结合程度，让元素使的修炼提升好几个档次。 也正是因为这样，元素亚龙陷入沉眠的蛋，才会成为所有以绪奥肯元素使都梦寐以求的宝物。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对于修炼元素魔法而言，这哪里是宝物，这分明就是开挂。 而奇亚娜在土系魔法上的变态实力，奈夫是亲眼见过的，几乎整个奥能法师团的元素使加起来，都敌不过她一个人的力量。 这其中，天赋应该只是一方面，这个山脉巨龙的蛋也帮了她很多。 听完奇亚娜的科普，奈夫知道这东西也的确是宝物，只是对自己而言，几乎没什么用啊…… 第一九六章 巨龙蛋和巨龙传说 “你送我这个，我根本用不上，我又不是元素使，也不会元素魔法。”奈夫看着奇亚娜，面无表情的道。 奇亚娜笑道：“怎么会用不上呢，我刚才不是说过，这元素亚龙的蛋本身就蕴含有强大的力量了吗？” “嗯，然后呢？” “你尝试着攻击它试试看。” 奈夫听闻这话，将信将疑的看了奇亚娜一眼，随后又看向那颗漂浮在空中的石头，抬起机械右臂，变换出了轻型火炮。 “轰——”的一声 金色的能量脉冲还没有靠近那块石头，隔很远就被弹飞了。 “这是魔法护盾吗？” 奈夫过来后，已经见过太多种类的魔法防御盾了，所以对于这半点也不惊讶。 奇亚娜摇摇头，笑着道：“不，这和魔法护盾不同，这是土系元素的自然之力。”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奇亚娜瞪了一眼奈夫，反问道：“如果魔法护盾碰上了禁魔石会怎么样？” “你还知道禁魔石？” “哼！身为操纵元素魔法的元素使，怎么可能连禁魔石都不知道！” 禁魔石几乎是所有魔法的克星，这应该是整个瓦洛兰大陆都知道的事情了。 魔法护盾的确能抵挡魔法伤害，但就物理攻击而言，只能抗住寻常的刀剑伤害，剩下的，基本防不住。 这和游戏当中的设定是完全一致的，就好比召唤师峡谷中莫甘娜的魔法护盾，它能免疫所有的魔法伤害和控制效果，但抗不了防御塔的攻击。 想明白了这些，奈夫才突然发现，奇亚娜此刻的表情和语态，活脱脱的就像是个小傲娇。 不过他还是明白了奇亚娜的意思，道：“你是说，这巨龙蛋的防护，并不会被禁魔石影响？” 奇亚娜点点头，道：“你不信可以试试啊！你身后的那把剑，应该就能吸收魔法吧？” 饮魔剑也认识？ 好吧，就“深山老林”当中与世隔绝的以绪奥肯而言，在这里长大的奇亚娜的确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 奈夫没说什么，抽出身后的饮魔剑，然后用力劈向那颗石头蛋。 同样的结果，剑刃根本靠近不了那颗蛋，就好像在半空中被什么磁场力给推开了一样。 而且，饮魔剑上没有半点反应，这的确和魔法护盾有很大的不同。 见奈夫默默地收起饮魔剑，奇亚娜在一旁得意道：“这颗蛋中的自然之力，足够守护你一个人的安全，不管是物理攻击还是魔法攻击，都伤不了你！怎么样，这个礼物够有诚意了吧？” “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什么要送给我呢？”奈夫看向奇亚娜道。 “当然是因为你帮助以绪奥肯度过了劫难啊！” “真的？” 奇亚娜脸上慢慢染上了一层红晕，目光躲闪的点头道：“嗯，当然是真的！” 奈夫看着她这副模样，还是有点怀疑：“那你为什么不随身将这颗巨龙蛋带在身上，还要藏在这么远的地方呢？” 奇亚娜转了个身，看向以绪奥肯的方向道：“你觉得我如果将这宝物带进城内会怎么样呢？会有多少人盯着它呢？” 奈夫明白了奇亚娜的意思，将那颗巨龙蛋拿在手里，想了想后又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收下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奇亚娜倒是很豪爽的挥了挥手，道：“像这样的沉眠巨龙蛋，我还有好几颗呢，这不过是多出来的而已。” 奈夫：“……”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心安理得的收下就是了，这么珍贵的宝物，难道还要客套不成？ 然后，奈夫随手将这颗山脉巨龙的蛋扔进了小石头斯堪维娜的异度空间内。 两人在大石头边沿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瀑布奔涌，山清水秀的自然美景，决定休息一会再回去，而奈夫正好也想知道一些关于元素亚龙的事情： “对了，能和我说说元素亚龙的事情吗？” 奇亚娜一边荡着小腿，一边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柔和的笑了笑后，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嗯……”奈夫想了想，道：“我记得那天晚上元素亚龙出现的时候，你说过一句话，什么原来传说都是真的，那到底是什么传说？关于元素亚龙的吗？” 奇亚娜用手拨了拨耳边的银色长发，轻轻一笑，道：“我说过什么话，你都还记得呢……嗯，那的确是关于元素亚龙的传说！” “在此之前，你应该已经见过元素亚龙了吧，还有什么传说？” 奇亚娜看着奈夫，眼中满是喜悦的道：“对啊，其实元素亚龙很多人都见过，就算没见过的，那些巨龙之巢总该见过吧，不然也不会有巨龙蛋的事情了。但我说的传说，其实是指元素亚龙守护以绪奥肯的故事。” “元素亚龙守护以绪奥肯？” “是的，传说在古恕瑞玛帝国陨落后的一千年里，那些曾经与虚空大战的飞升者们逐渐开始异变，有不少堕落为了暗裔，暗裔你知道的吧？” 奈夫点点头，道：“嗯，听说过，他们其实是被虚空侵染的飞升者吧？” “是的。”奇亚娜接着道：“虚空大战后不久，以绪塔尔唯一的飞升者耐祖克大法师陨落了。 这也意味着以绪奥肯失去了最强有力的守护者，因此，我们的先辈们只能依靠幻影魔法阵，与世隔绝，以躲避暗裔的侵袭。 但暗裔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他们依然根据耐祖克大法师最后残留的气息找到了以绪奥肯，幻影魔法阵在暗裔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说到这里，奇亚娜短暂的停了一会后，又道：“传说在那场抵御暗裔侵袭的战争中，以绪奥肯被损毁过半，子民伤亡更是高达七成以上。 如果不是元素亚龙们在最后关头突入战场，与我们的先辈并肩作战，估计以绪奥肯早已经从符文之地上抹去了。” 奈夫听到这里，才明白奇亚娜所指的，其实是元素亚龙与人类并肩作战的传说，不过关于后续他一样很感兴趣： “那头暗裔呢？被元素亚龙击杀了吗？” 奇亚娜笑着摇了摇头道：“暗裔哪有你想的那么弱，他只是被打退了，并没有死。 传说中那头暗裔能一人鏖战两头元素亚龙，并且丝毫不落下风，他的目的应该是育恩塔尔内的远古圣物。 因为圣物被先祖们利用魔法趁乱转移了，再加上后来远古巨龙飞掠战场，那头暗裔才退却的。” 奈夫听完这话，一时没有再说什么。 先前听小石头斯堪维娜讲符文大陆的一些力量划分，也只是大概知道了暗裔是和飞升者半神同一级别的。 可关于他们的真正力量，根本无法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而现在听完奇亚娜说的这些，尽管可能有夸大的成分，但至少不会离谱。 也就是说，一个暗裔，或许能同时对付三头元素亚龙，这得多么夸张的力量。 不过，所有的暗裔都这么强大吗？ 想到这里，奈夫突然又问奇亚娜道：“那传说中有没有提到过那头暗裔是什么样子的？” 奇亚娜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说清楚他的样子，你还想去找他报仇啊？” “不是，只不过单纯的好奇而已。” 奇亚娜轻轻一笑，接着道：“有啊，传说那头暗裔特别高，武器是一把十分巨大的重剑，背后还有翅膀。” 重剑、翅膀…… 这已经是最明显的两个特征了，暗裔系列的所有英雄当中，只有一位同时具备这些——暗裔剑魔，亚克托斯。 如果是他，那么同时单挑两头元素亚龙，就真的不奇怪了。 毕竟在召唤师峡谷，那也真是一位天神级别的人物……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那天晚上的黑色黏液怪，好像是虚空生物。”奈夫突然想起这件事还没有和奇亚娜说过。 “嗯，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奇亚娜点了点头。 “那对这件事，你怎么看呢？” 奇亚娜轻轻舒了一口气后，看向奈夫道：“觉得有点奇怪吧，说那头像黏液一样的虚空怪物不强吧，它又能控制墨菲特，可说它强吧，凭我们两个凡人都能杀了它，你说呢？” 这也正是奈夫疑惑的地方，如果虚空的战力真与半神相当，那头被击杀的黑色黏液怪又是怎么回事呢？ 奇亚娜说完，摇了摇头后接着道：“不过，我倒是听过一种说法。” 奈夫看向奇亚娜，道：“什么说法？” 奇亚娜答道：“据说并不是所有的虚空生物都像飞升者那么强大的，而是因为它们足够的强大，才能穿过虚空裂缝，进入符文大陆。 或许在虚空的彼端，也有着很多平凡的虚空生物吧，毕竟墨菲特曾经陷入过虚空裂缝中，所以就带回了一些那边的弱小生物。” 这倒是与奈夫的猜想不谋而合，于是他点了点头，道：“这的确是一个新奇的观点，或许这里的世界真就是这么回事？” “这里的世界？”奇亚娜似乎觉得奈夫的这句表述有些不太对，但也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她心里一直都还有一个更在意的问题：“对了，你回去之后，还会再出来吗？就是……还可以再来以绪塔尔吗？” 奈夫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道：“如果还有其他别的事情，我可能会再来，但应该是不会了吧。” 奇亚娜在听奈夫说前半句话时，神情还很自然，但到最后一句眼里的光芒却很快黯淡了下来： “那就是说……你回去了，可能就见不到面了？” “那也不一定，或许以后还是会来以绪塔尔的吧。” 奈夫这样说着，看向了西边，他知道，过了以绪塔尔的雨林一直往西，就是恕瑞玛的黄沙。 如果一年两年，维克托一直不回祖安，自己绝对会去寻找他的。 因为不管怎么样，他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奇亚娜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于是慢慢的氛围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清风习习，翠鸟啼鸣。 第一九七章 返程的路 第二天上午，奈夫一行人出了以绪奥肯，往皮尔特沃夫而回，奇亚娜亲自送他们出城的。 他们又不是什么英雄，所以走得自然是安安静静，平平淡淡。 吉尔帕拉家的那些护卫取回了铠甲与海克斯蒸汽枪后，双方在一处湖畔草地分别。 不过，临别前，奇亚娜走到奈夫跟前，将一块平滑光亮的石头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谢礼我昨天不是收下了吗？这又是什么？”奈夫不解的看着奇亚娜道。 奇亚娜有些不高兴的道：“本殿下给你的东西，收下就是了，哪来那么多问题！” 奈夫看着手里这块石头，虽然有一块令牌那么大，但却出奇的轻盈，就像叶子一样，可能是由魔法能量具现化而成的吧。 这东西外表很像玉石，而且又这么特别，如果拿出去，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想到这，奈夫也便收下没再多问什么了。 不过奇亚娜说完，似乎仍不放心，于是又叮嘱道：“还有，贴身带着，别弄丢了，别送人，更别卖了换钱，不然本殿下知道了，一定找你算账。” 奈夫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奇亚娜，还想再说什么，她就已经走到妮寇那边去了。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奇亚娜好歹也算是朋友一方的了，应该不会给自己什么危险的东西。 奈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那块令牌一样的玉石装进了口袋里，和金轮银轮那些东西放在了一块。 奇亚娜和妮寇说的话，也大多与奈德丽有关，她们三个互相认识。 对于妮寇离开奈德丽，去寻找自己的理想，她也没说什么，同样送给了她一件可以防身的宝物后，就带着城堡护卫，飞行离开了。 当奈夫他们目送着奇亚娜的背影消失在天空后，也该重新启程，往皮尔特沃夫的方向回去了。 一路上，伊泽瑞尔的话还是最多的，他看着妮寇手里的那柄晶莹剔透的短剑，打趣的笑道：“哎呀，皇女殿下就是出手阔绰啊，怎么就没给我一两件宝物呢？” 维塞莉娅跟在奈夫身旁，笑了笑道：“管你吃住了这么多天，还不够啊，你又没像奈夫同学那样，帮助奇亚娜殿下打败怪物！” 伊泽瑞尔不服气的反驳道：“那是因为我当时不在，要不然主角肯定就是我大探险家伊泽瑞尔了！我一个精华跃动接秘术射击，紧跟着再一个奥术跃迁搭配精准弹幕，然后……” “然后就被奇亚娜打趴下了，我们当时都看着呢！”妮寇在一帮无情的打断了伊泽瑞尔，捂着嘴笑了起来。 伊泽瑞尔则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哦，好吧，我的确打不过奇亚娜，但作为以绪奥肯最强的元素魔法师，也没人能打得过她不是吗？所以这并不丢脸，倒是我发现……妮寇，原来你也有这么毒舌的时候啊！” “没有啊，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的！” 几人调侃着说笑起来，气氛也变得越来越活跃，与来的时候相比，显然轻松了许多。 只是奈夫知道，平安无事的走出以绪塔尔雨林，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些狩猎的瓦斯塔亚人，还有剧毒的花朵和吃人的藤蔓，依然藏在雨林的每个黑暗角落里，满是杀机。 不过，这次有妮寇随行了，应该会好上许多吧……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条溪流边停了下来。 伊泽瑞尔用特制的收集装置测定过溪水，确定里面不含有那些剧毒的花粉后，一行人才开始安营扎寨，准备在这里安顿一晚。 其实自打从奈德丽那里开始，他们就开始当客人了，一直有人招待，所以这个时候重新搭起帐篷，才给了奈夫一种终于要回去了的感觉。 吃过晚饭后，又到了伊泽瑞尔篝火故事的时间。 这个小黄毛总是那么的精力充沛，一句不停的他能说一个晚上，而且没有一个重复的故事。 只不过……感兴趣的人是越听越有意思，不感兴趣的人就会越听越犯困，比如妮寇，现在已经靠在奈夫旁边的石头上旁边睡着了。 虽然她一直都习惯在野外这样睡觉，但维塞莉娅还是准备让威佳斯把她抱到帐篷里去。 结果自然是威佳斯还没有靠近她，她就醒了。 于是，在谢过维塞莉娅的好意后，妮寇跳上树冠，自己又找了个更舒适的地方睡下了。 嗯……她还是不习惯睡帐篷。 临近午夜，所有人都困得不行了，伊泽瑞尔才意犹未尽的提前结束了篝火故事。 奈夫其实还好，就这种程度的跋涉步行，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在机械小腿各种微型蒸汽泵的帮助下，他的行走几乎都是消耗的魔法能量，很少需要耗费体力了。 至于维塞莉娅……已经靠着自己的的机械腿睡着了，而且睡相还不太雅观。 刚才奈夫也推开了她好几次，一来是想叫醒她，二来也的确是不喜欢被人靠这么近。 不过到最后他才发现，维塞莉娅不但没有醒，反而是对面的威佳斯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善了。 好吧，又是一个护主心切的忠实奴仆。 惹不起惹不起。 没过多久，威佳斯就过来把维塞莉娅抱到搭建好的帐篷里去休息了，然后亲自守在了外面。 篝火故事会也慢慢散了，除了那几个留下守夜的人，其他的陆陆续续钻回了自己的帐篷。 然而，就在一切都将要陷入午夜的沉静中时，一道凄厉的惨叫却忽然划破夜空，炸开在所有人的耳畔。 “啊——” 声音很近，很尖锐，显然就是吉尔帕拉家的护卫。 难道又是瓦斯塔亚人的偷袭吗？ 奈夫立马警觉起来，同时抽出饮魔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树上睡觉的妮寇也被惊醒了，荡过两根柔软的树枝后，很轻盈的落在了地面。 她警惕的看着四周，身上的花纹亮着翠绿色的微弱光芒，那是她即将实战魔法的标志。 维塞莉娅惶然不安的掀开帐篷帘幕，忙问守在外面的威佳斯道：“怎么了？” 威佳斯端着海克斯连发枪，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像鹰一眼的眼睛左盯右看，答道：“还不清楚，奈夫先生过去查看情况了，大小姐请就在帐篷里不要出来，外面有我们来保护。” “奈夫同学……”维塞莉娅看了看黑夜当中惨叫传来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担忧。 这个时候伊泽瑞尔也纵身一跳，站在了维塞莉娅帐篷旁的一块石头上，挥了挥胳膊上的恕瑞玛护手，道：“放心吧，有我大探险家伊泽瑞尔在这里，那些怪物肯定知道过来就是送死。” 在最短的时间内，所有人都进入了战斗状态，那些吉尔帕拉家的护卫全都集合成防御阵型，守护在了维塞莉娅的帐篷周围。 第一九八章 婕拉的种子 不过，随着奈夫越来越靠近事发地，他便越发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因为那个发出惨叫的吉尔帕拉家护卫现在还没有死，依然在惊恐的大声怪叫着： “救命啊！快来人啊！来个人救救我！” “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到底是什么该死的东西！” “哦！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该死的怪物！” 夹杂其中的，还有短剑的挥动声，以及刀刃劈砍在……树木上的声音。 没错，这的确不是锋利的兵器互相碰撞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劈柴火一样。 而事实上，也正是这么回事。 当奈夫赶到溪流边时，只见一颗巨大的奇怪植株占据了这里的所有土地。 宛如一朵刚刚盛开的花朵，花瓣绽放，就像地毯一样铺在地面，在月光下散发着紫红色的微光。 至于花蕊处，则有无数藤蔓向上疯长而出，将周围的树木纠缠得像一团乱麻，仿佛仍在疯狂的扩张一样。 此刻那个发出惨叫的吉尔帕拉家护卫，就被绞在那乱麻一般的藤蔓中央，动弹不得，只能用手里的短剑拼命的挥砍着周围的藤蔓，大声呼救着。 奈夫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他沿着溪流查看过一遍，绝对没有这么高大的奇怪植物。 轰鸣声起，奈夫启动腿部的火焰喷射器，挥舞着镀雷的饮魔剑斩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藤蔓。 “哗哗咚咚……” 缠在那护卫周围的藤蔓瞬间断成数截，那人也解脱掉在了地上。 “快跑吧。” 奈夫眼睛直直盯着那株已经开始慢慢蠕动的藤蔓，面无表情的对那个护卫道。 年轻的吉尔帕拉家护卫挣扎着爬起身来，连忙往营地的方向跑去，一边狂奔一边头也不回的惊恐大叫道：“我去找人帮忙……” 对付这样的植物，奈夫倒还不至于让人帮忙，虽然伊泽瑞尔早就说过，雨林里有吃人的植物。 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株巨大的藤蔓植物究竟是怎么来的。 难道真的短短几个小时，它就从一颗种子长成了这么大的藤蔓怪物吗？ …… 等那年轻护卫叫来帮忙的人，也就是伊泽瑞尔，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株藤蔓已经淹没在了火海中，扭曲着，挣扎着，仿若有生之灵，充满了怪异，直到最后化为焦炭。 “已经结束了？”正准备大显身手的伊泽瑞尔愣了一愣。 “嗯。”奈夫点了点头，道：“只是一株吃人的藤蔓而已，不过我担心周围还有这样的植物。” 伊泽瑞尔笑了笑，道：“嗨，我当又是……等等，这是……” “你发现了什么？”奈夫看向伊泽瑞尔。 伊泽瑞尔没有回答他，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走得更近了一些，仔细查看一番后，才确信的答道：“没错了，紫红色的花瓣，纠缠在一起的藤蔓，还有这明显的攻击性，这就是婕拉的种子。” “婕拉的种子？” 奈夫听到这，首先映入脑海的，就是召唤师峡谷里那些可以朝人吐刺的植物，也就是婕拉在她的花苞上释放技能后触发的效果。 “那这么说，婕拉就在这附近吗？”奈夫握着饮魔剑，提高了警惕。 但无论是小渣渣也好，还是小石头斯堪维娜也好，此刻都没有给他任何危险的信号反馈。 这不禁让奈夫觉得有点奇怪。 伊泽瑞尔也安静下来，他同样在仔仔细细的查探着周围的异动。 可十来分钟过去了，除了那株扭曲的藤蔓渐渐碳化垮塌，什么也没有发生。 “或许只是婕拉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吧，留下了这颗种子。”伊泽瑞尔又左右张望了一阵后，打破安静道。 “如果她不在周围，那她的种子是怎么绽放的。” 奈夫不敢放松，因为在游戏当中，婕拉留在地上的种子就是要她释放技能后才会变成有攻击性的植物，不然被人踩上去，就自动没了。 不过，伊泽瑞尔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奈夫再次觉得，这里的世界和游戏中的设定，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 “就算婕拉不在周围，她的种子也是能自然绽放的啊！”伊泽瑞尔上前捡了一截被斩断的藤蔓，拿在手里掂了掂后，道：“我以前在恕瑞玛探险的时候，就听说过几件这样的事情。” “哪样的事情？” 见奈夫十分难道的被勾起了兴趣，伊泽瑞尔也开始了炫耀兼卖关子的讲故事时间：“你知道漫天黄沙的恕瑞玛，什么商品是最吃香的吗？” 奈夫见伊泽瑞尔又摆出了这副做派，有些无语，但还是很配合的摇摇头，道：“不知道。” “植物！”伊泽瑞尔就像揭示谜底的主持人一样，满是兴奋的道：“当然是植物了，更具体一点，是既可以观赏，又可以进化空气的植物！” “然后呢？”奈夫看着伊泽瑞尔，面无表情。 “然后那里的人都喜欢购买一些植物种子或幼苗带回家里去养，但曾经就传出过几件植物杀人的事情。” “他们把婕拉的种子买回去了吗？” “嗯，虽然不确定，但的确有人这么说过，说婕拉的种子可以伪装成其他植物的种子，很难辨认，所以现在那边正规的植物商贩，都要将种子泡在水里，在太阳下晒一天才敢拿出去卖的。” 伊泽瑞尔说完，扔了手里那一截带刺的藤蔓，接着道：“所以呢，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买东西，就要到正规的商铺去卖，小摊小贩没有保障的。” 奈夫实在理解不了伊泽瑞尔说话的重点，看了他一眼后，就收了饮魔剑，转身往营地的方向回去了。 “唉！我说你别一声不吭的就留下我一个人走啊！”伊泽瑞尔连忙跟了上去：“雨林里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水蛭啊，鼻涕虫啊，水蚯蚓啊，那些恶心的东西到处都是……” “话痨……”奈夫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后，问伊泽瑞尔道：“婕拉也是在以绪塔尔的雨林里吗？” 第一九九章 荆棘之兴的传说 “婕拉也是在以绪塔尔的雨林里吗？” “嗯……嗯？你难道不知道关于婕拉的传说吗？那你是怎么知道婕拉的种子需要她在周围才能绽放的事儿？” 奈夫随意搪塞道：“在哪一本书上看见过，忘记了。” “那估计又是哪个没见过世面的狗作者写的吧，就知道忽悠人。”伊泽瑞尔摆了摆手，接着道： “其实关于婕拉的故事呢，要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说起，大概还在符文战争以前吧……” 就这样，一边说着，两人一边走回了营地，这一夜短暂的风波也算过去了，没再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不过关于婕拉的传说，奈夫倒的确是现在才知道。 婕拉到底是什么，没人说的清楚。 因为按照伊泽瑞尔刚才所描述的那个传说，他在召唤师峡谷所看到的那个名叫荆棘之兴的女子，也不过只是她万千形态中的一个罢了。 “婕拉”这个名字，其实来自于一个地名——婕露花园。 在库莽古密林部落古老的方言中，这是是“食肉植物”的代名词。 任何靠近的迷途生物，都将成为它们的猎物，就像刚才那个吉尔帕拉家的护卫一样，先是被藤蔓缠绕淹没，最后被消化吸收，只剩下衣服可盔甲。 传说在符文战争时期，有一队士兵在一位女法师的带领下，前往以绪塔尔雨林，寻找属于他们的战利品。 然而不幸的是，他们不小心闯进了婕拉的领地，也就是那个时候被称作为“婕露花园”的山谷。 人类与食肉植物的大战一触即发，带刺的藤蔓触须和剧毒的孢子让士兵们死伤惨重，最后那位女法师在施展火系魔法时，却又意外的引燃了山谷中四处弥漫的沼气。 爆炸就这样不受控制的串联开来，将这一片山谷化为了一片灰烬，人类也好，食肉植物也好，通通湮灭。 可结果真的是这样吗？ 人类与自然的同归于尽？ 不，并不是的。 那些掩埋在地底的植物根须并没有死去，数百年的时间里，它们疯狂的汲取着山谷里的一切，营养、阳光、水分，包括那些葬身于此的人类灵魂。 最后，荒芜了几百年的土地上，终于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花苞，从里面走出了一个鲜艳美丽的女子。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像个人类女子罢了，因为她的头发全都是细细长长的根须与藤蔓，而且还有着植物倒刺一样的犄角，和花瓣拼接组成的衣服。 不是人类，也不是植物，如果真要给一个明确的定义，或许就是能操控植物的自然之灵了。 这个形态，也就是奈夫在召唤师峡谷当中看到的婕拉。 但正如传说中的那样，婕拉可以有很多种形态，包括刚才这疯狂生长的食肉藤蔓，也是婕拉。 因为只要她愿意，这株藤蔓中一样可以走出来一个鲜艳美丽的女子，血红色的根须头发，还有倒刺的犄角和花瓣组成的衣服…… 这样的故事，在那边的世界里，或许只能被收进《聊斋》或者《爱丽丝游记》这一类的幻想小说集里。 但在瓦洛兰大陆，这可不是什么凭空捏造的臆想，而是真正存在的事情。 就像约德尔人，瓦斯塔亚人，冥魂和壳人一样，光怪陆离，却又真真切切。 不过，现在看来，没有和真正的婕拉爆发正面冲突，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了。 不然，形势又会变得相当麻烦。 但还有一件事情让奈夫有些在意，那就是传闻中婕拉的种子，只需要一点点的阳光和水分就能疯狂生长。 这可比那边世界里超级水稻的概念要厉害多了，如果利用得当，真的又是一项足以改变整个瓦洛兰的壮举。 而首先，最可能成功的，就是祖安——糟糕的环境，短暂的光照，或许正是遏制婕拉种子成长的关键。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考虑，奈夫才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所以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便早早一个人起来了。 他先是到昨天被烧毁的地方看了看那些藤蔓的特征后，接着便开始在雨林中寻找起来。 但要想在一片雨林中找到一朵花苞，这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不过幸运的是，小石头斯堪维娜竟然可以感知到婕拉的气息。 虽然很微弱很微弱，但还是帮奈夫节省了许许多多的时间。 最后，在一处狭窄的岩石缝里，奈夫找到了那一朵紫红色的花苞，并将它连根拔起，装进了避光的储物袋里。 不管这个计划能不能走得通，但这第一步好歹是迈出去了，就算有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当奈夫回到营地时，维塞莉娅她们都已经起来吃过了，该收拾的东西也已经打理好，只等着他出发了。 “你一大早的跑哪去了？”伊泽瑞尔打着哈欠问道。 奈夫喝了一口维塞莉娅递过来的热汤，答道：“对昨天的事情有点在意，所以出去转了转。” 维塞莉娅听闻，忙问道：“那情况怎么样，奈夫同学，你昨天晚上没有受伤吧。” 奈夫摇了摇头，道：“昨天晚上应该只是意外吧，我在其他地方并没有看见婕拉的种子。” 妮寇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在一旁插话道：“婕拉？妮寇也碰见过婕拉的，只不过她好像对妮寇不太友善，不想和妮寇做朋友。” 伊泽瑞尔在一旁笑了笑道：“那就对了，据说在婕拉眼里，不管是人类也好，瓦斯塔亚人也好，都是对自然的一种破坏和掠夺。 瓦斯塔亚人贪婪的汲取着自然之力，而人类则疯狂的采矿伐木，掠夺资源。”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吗？”维塞莉娅难以置信的道。 “嗯哼！”伊泽瑞尔一甩金色的飘逸刘海，道：“对啊，所以婕拉才这么具有攻击性，曾经就有好多农田村庄还有瓦斯塔亚人的巢穴被她变成了荆棘丛生的花海，感觉只要是动物，她都会攻击，或许这就是来自于植物的报复？” 奈夫没有说什么，其实他觉得，伊泽瑞尔这最后一句话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但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可能，婕拉就是植物对于这个世界的报复？ 关于婕拉的话题，很快就打住了，因为一行人又要重新上路了。 他们现在才刚刚走到帕尔萨河谷，距离北方的皮尔特沃夫，至少还有五六天的行程。 但愿这一路过去，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奈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了看挂在自己腰间的那个避光储物袋…… 第二零零章 重回皮尔特沃夫 在第八天的下午时分，一群人神情疲惫的出现在了皮尔特沃夫郊外的山村公路上。 他们大都穿着铠甲，手里拿着先进的海克斯蒸汽枪，另外还有头上那明显是从雨林里摘出来遮阳的叶子，和一些奇怪的水果。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破有意思的画面，引来许多村子里的小孩前来围观。 这一群人，自然就是奈夫他们了。 “啊！终于走出来了！”伊泽瑞尔一边撑着头顶的防晒叶，一边抱怨道：“在雨林里待了那么久，我都要怀疑自己变成野人了！” 妮寇听了这话，在一旁不满的道：“那你这么说，妮寇就是野人咯？” 伊泽瑞尔连忙改口：“不，你是瓦斯塔亚人，不是野人！只有我才会变成野人！因为这比我以前的任何一次探险，经历的时间都要长！” 维塞莉娅在一旁笑道：“这次也真是辛苦你了，如果需要什么报酬的话，可别跟我客气哦！” 这话倒的确不假，不管伊泽瑞尔有没有什么其他别的目的，但这次以绪塔尔之行，他确实帮了大忙。 伊泽瑞尔豪气的挥了挥手道：“如果真说要你帮忙的话，就帮我在探险家协会的那几个老头儿面前说几句好话吧！ 我担心那几个老头没见过世面，认不出虚空寄生兽，然后又驳回我的入会申请！” “好的，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维塞莉娅愉快的答应了下来。 奈夫一直当着一个听众的角色，这么热的天，本来就口渴，谁还愿意多说话呢！ 不过，关于伊泽瑞尔说要加入探险家协会的事情，他倒是听过很多遍了，游戏里是，来这里了也是。 赶在傍晚日落之前，一行人进了城。 这久违的高楼大厦和人间烟火气，的确让他们颇多感慨。 生活，总算是要回归正规了呢！ 奈夫对这些倒不怎么在意，他现在只是要盯着妮寇，不让她闹出什么岔子来。 虽然妮寇曾经也幻化成人类的形态，混入过城市，但皮尔特沃夫，她真的是第一次来。 这里各种各样的海克斯科技产品和蒸汽自动化装置，成为了她最好奇的地方。 或许，这种由齿轮和轴承组装出来的机械艺术，是她在瓦洛兰大陆其他地方，从来没看见过的吧。 入了城后，他们的小团队也要各自散去了。 伊泽瑞尔要回他的小洋楼去，维塞莉娅也要跟着那些护卫回吉尔帕拉家的庄园。 毕竟外出那么长时间，回来后终归要先向家里报个平安的。 妮寇则跟着维塞莉娅回去了，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当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她们也的确算得上是朋友了。 仅仅一会的功夫，就只剩下了奈夫一个人。 不习惯和落寞什么的，奈夫自然感觉不到，反而觉得耳边清净了不少。 只是，真的清净了吗？ 当奈夫刚刚走过不可知广场，拐进学院门前的那条幽静林荫道时，小渣渣就从衣领处探了个橡胶小脑袋出来。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林荫道上安安静静，一个路人也没有，所以小渣渣也根本就不需要注意什么，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后，道： “啊！总算是没有那个小黄毛叽叽喳喳了，真的，他的话是真的多！” 小石头斯堪维娜闪了闪光芒后，轻蔑的一笑，无情的嘲讽道：“你的话也不少！而且还都是废话！” 小渣渣立即反驳：“虽然我的话多，但是我的声音好听啊！” “呵，公鸭嗓子一样的，还说自己声音好听呢！笑死人了。” “哼，敢说我声音不好听！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强大！” 小渣渣说着，立马就变了声音，换上一副轻盈柔和的男中音，整个过程自然而然，没有一丁点的矫揉造作。 这还是小渣渣第一次在斯堪维娜面前表演这个绝活，所以斯堪维娜也不禁愣了愣，然后满是惊讶的道： “天呐！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中年大叔的声音。” 这下就轮到小渣渣嘲讽了：“呵，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多大岁数了，一百九了，能被你称作中年大叔的，估计都去暗影岛报到了吧。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表演一个骨灰级中年大叔的声音哦！三百岁的真·骨灰级！” 对于这两个小家伙平日里的拌嘴，奈夫一向是不管不问的。 可就在小渣渣调整了一下嗓音，准备开始学鬼叫的时候，前边林荫道的拐角处突然走出了一个人影。 见到有人出现，小渣渣和斯堪维娜两个也连忙消停了下来。 这是他们俩和奈夫的约定，在外人面前，不说话，也不做一些引人注意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们都做的不错。 那其实只是一个卖报纸的小孩罢了，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肩上的油纸袋里塞满了报纸，看起来沉甸甸的，让他有些直不起腰来，手里还捏着两份，晃悠晃荡，神情疲惫的往这边走着。 不过当他抬起头来看见奈夫后，立马又像燃起了斗志般，兴冲冲的迎面跑过来了： “先生先生，要来一份报纸吗？皮城晚报，新鲜出炉的热点新闻哦！” 还没等奈夫开口拒绝，那小孩又接着用极快的语速道： “皮城警备刚刚破获了祖安的一桩黑帮阴谋呢！执法官阁下也因为这次事件受到了会阁的嘉奖哦，所有的战斗过程，咱们的晚报独家报道呢！来一份吧！” 小男孩口里所说的“会阁”，其实是“皮尔特沃夫执政议会内阁”的简称。 明面上，会阁是制定皮尔特沃夫执政方案的地方，但本质上，他们每天的工作，不过只是在执行四大商会家族的安排而已…… 奈夫听到这，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三枚金币，递给了小男孩。 “谢谢先生！愿灰霾不进你家！” 小男孩接过金币后，很熟练的抽出一张报纸，递到了奈夫手上。 随后，小男孩笑着跑开了，去寻找他的下一个买家。 但奈夫展开报纸，看着上面最醒目的那一行标题，却是深深皱起了眉。 过了片刻，他轻轻将报纸折了起来，重新迈开脚步，迎着最后的那点夕阳，往学院正门处走去。 回到学生公寓后，奈夫简单的吃过一点晚饭，又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然后在那张简单的写字桌前坐了下来，拧开瓦斯灯，重新看起了那篇关于“皮城警备处破获祖安黑帮劫杀案”的报道。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他拿着报纸，只是大概的扫了一眼。 而现在，他才开始关注这起事件当中的一些细节来。 比如报纸中提到黑帮成员窃夺了一批从祖安偷偷运往皮尔特沃夫的紫水晶。 但这批由男爵工厂生产的正规紫水晶，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偏僻的密会地点？ 还有现场的几个受害者中，为什么既有炼金男爵的手下，也有皮城“海运司”的人？ 另外，报道的最后，还提到警备处现在正调查一艘贩卖奴隶的船只，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很多很多，案件背后的事情，这张由菲罗斯家族掌控的皮城晚报上，只字未提。 但以奈夫对祖安的了解，这绝对不只是一起警察与抢劫犯之间的冲突与战斗，后面一定还有牵扯。 只不过明面上，这起性质恶劣的抢劫案已经结案了。 在皮城警长凯特琳和皮城执法官蔚的默契配合下，再一次的里应外合，彻底粉碎了那群黑帮佬想要把水晶走私到诺克萨斯的阴谋，为皮城和祖安挽回了损失。 因为这件事情，蔚受到了皮尔特沃夫会阁政首的亲自接见和嘉奖，并被授予了皮尔特沃夫的英勇勋章。 而上一个被授予皮尔特沃夫英勇勋章的人，是杰斯，就在去年。 当然，这件事情被大书特书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蔚将成为皮尔特沃夫历史上第一位获得此“殊荣”的祖安人。 弄明白了这些事情，奈夫默默的放下手里的报纸，轻轻叹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今天是四月十三，距离祖安中层广场的暴动，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 但现在看来，暗地里的余波，仍未平息…… 第二零一章 振奋的黑默丁格 奈夫第二天起床后，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去看看黑默丁格这边的研究进程怎么样了，顺便把附魔种子交给他。 嗯……没错，是查看进程，并不是去交接任务，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从来就不是把自己摆在一个学生的地位上来考虑问题的。 纳米机器人，这种大杀器怎么能落到旁人手中去呢。 黑默丁格有睡早床的习惯，今天也一样，所以奈夫在工坊里等了有小半刻钟，才见到这个分别了将近一个月的约德尔人教授。 “哦！我的天呐！奈夫·斯兰卡同学，你们回来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看见奈夫后，黑默丁格惊讶得差点跳了起来。 奈夫很有礼貌的点头道：“是的，教授，我们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形态魔法的事情怎么样？找到了吗？带回来了吗？还有……” 黑默丁格一边搓着手，一边小跑了过来，就算他此时带着那副滑稽的圆形墨镜，可奈夫依然能看见他眼中的振奋。 “已经带回来了。” 奈夫说着，弯下腰将手伸到了黑默丁格的面前。 掌心里，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植物种子，黑默丁格脸上的表情僵滞了，显然他并不知道附魔种子的事情。 事实上，在去以绪奥肯前，奈夫也不会想到那些元素魔法师会将魔法附着在植物种子上，任何书籍上，都没有相关的记载。 “这个是……什么？”黑默丁格抬头看了一眼奈夫。 就算他现在戴着那副滑稽的圆形墨镜，奈夫也能看出他眼中的疑惑。 “以绪奥肯的附魔种子，我们所需要的形态魔法，就蕴含在这颗种子里。” “附魔种子？” 黑默丁格说着，从奈夫手里拈起了那颗小小的植物种子，放在那副圆形黑墨镜前看了看后，又问道：“那这个应该怎样使用呢？” “让它发芽生长，它长出的植物可以向外散发形态魔法，我们只需要收集就好了。” 奈夫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黑默丁格后，又道：“收集魔法的装置，教授应该是有的吧？” “嗯，有的，不过这么小一颗种子，能储存多少魔法能量呢？” 奈夫想了想后，还是决定用黑默丁格最熟悉的学术语言来回答他：“根据他们的说法，我换算了一下，这一颗种子的魔法能量，大概有十八库码吧，应该是足够了的。” “库码”这个词，是瓦洛兰学术界关于能量的统一单位，就和那边的“焦耳”是一个概念。 这样的表述，黑默丁格肯定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十八库码，嗯，勉勉强强吧。”黑默丁格说着，小心翼翼的将附魔种子收进了一个特制的玻璃瓶中，然后又看向奈夫道：“只有一颗吗？” “嗯，只有一颗，这还是我帮助过他们才有的例外，以绪奥肯的规矩，就是任何东西不能带出外界。” 虽然奈夫还没有想好另一颗附魔种子应该怎么用，但在一颗种子足够使用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傻乎乎的将这第二颗种子也交出来的。 再说，除了自己与奇亚娜以外，应该没有旁人知道这第二颗种子的存在了。 伊泽瑞尔不知道，维塞莉娅也不知道。 “好吧，一颗就一颗吧，如果真有十八库码的话，省着点……嗯，小心点用，也还是足够的。” 奈夫点了点头后，道：“教授还是尽快将它栽培起来吧，本来就是活物，怎么说也是很脆弱的。” “有道理。”黑默丁格举起手里的那个小玻璃瓶晃了晃后，迎着早晨的阳光又看了一眼，然后摇着大大的、毛茸茸的脑袋，往书房里面去了。 “对了，教授，机器人的模型您设计好了吗？”奈夫跟在黑默丁格身后问道。 黑默丁格摆了摆手，很随意的道：“当然，你跟我进来看看吧，嗯，还有，这次去以绪塔尔辛苦你们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有三天假期休息，你帮我也通知一下维塞莉娅吧……” 说着，两人已经一前一后走进了书室。 不得不说，黑默丁格对于纳米机器人的概念还是吃得很透的。 小小的机器人只有一块橡皮那么大，外形十分规整，各个角落都有一样的对接装置，由不同的微型蒸汽泵驱动。 此外，小机械人的腹腔，是一种由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的滤膜，里面装着一种幽蓝光芒的液体。 “这是一种具有金属属性的魔法药剂，我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 黑默丁格爬上高脚凳，用手里的鹅毛笔指了指小机器人的腹腔，对奈夫介绍道： “你看，这种魔法药剂可以附着在小机器人的每一个地方……嗯，不过关于怎么让它自我复制，我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我找朋友尝试过许多动物的组织和血液样本，一般六七代左右就凋亡了，这样显然不行。” “教授您听说过恶狼沃里克吗？”奈夫突然问道。 “沃里克？等等，这个名字好熟悉……”黑默丁格偏着大脑袋，做出思考状，片刻后突然又道： “啊，沃里克！我想起来了，好多年前，他也是皮城学院的学生呢，比我小好几届，那时候我还很年轻…… 咳，不好意思，说歪了，我知道沃里克，怎么了？你说他是恶狼，是什么意思？” “其实沃里克被他的学生陷害了，经过一番实验过后，他的身体发生了很奇怪的变化……” 奈夫将沃里克的故事大致跟黑默丁格讲述了一遍，这些都是他事后经过调查了的，基本靠谱。 黑默丁格听完后，却是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一边思索着一边道： “通过药物让机体产生某种特异性的变化，的确是可能实现的，不过我们要上哪去找沃里克呢？再说，你不是说他已经变成恶狼了吗？怎么会让我们放血呢？” 奈夫清咳了一声，道：“这个……其实我先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弄到了一点沃里克的血液，因为对他自我恢复的能力很好奇，就保存起来了。” 奈夫说着，又从斗篷里拿出一个冰冻保存的金属注射器，递到了黑默丁格面前。 “你冰冻了他的血液？啊！这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黑默丁格愉快的接过金属注射器，对奈夫漏洞百出的说辞完全顾不上了。 可能是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找到了解决办法吧。 黑默丁格拿着注射器跳到高脚凳上后，就立马开始准备实验装置了。 不过等他刚刚拿出工具箱，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跳下高脚凳，摇着大脑袋，往工坊外小跑出去了。 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嘀咕道：“得先让莱利安帮我看看这血液样本到底能不能无限增殖，如果可以的话，啊！这个加上这个，熵值的无限循环……” 奈夫见黑默丁格已经完全把自己忽视了，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目送着这个约德尔人离开工坊后，他走出了工坊，往学院外走去了。 既然黑默丁格说了自己可以休息三天，那正好借这段时间忙一忙自己的事情。 哦，对了，还要给维塞莉娅通知这个消息。 不过，在这之前，先回一趟祖安吧…… 第二零二章 库娅老奶奶的眼疾 如前几次那样，奈夫用一种很隐秘的方式回到了祖安的黑铁区。 那间蜷缩在不起眼角落里的亨特酒馆，还是和往常一样，冷冷清清，一个客人也没有。 奈夫推门进去，只有科妮一个人在柜台后算着账。 听到脚步声后，科妮抬起头来，只一眼，便顿时笑靥如花。 “你回来了？”科妮立马放下手里的笔，绕过柜台跑了过来。 然后在距离奈夫两三米远的地方又停下步子，目光中满是惊喜，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一副有许多话想说的样子，却又只是静静地看着，什么也没说。 奈夫点了点头：“嗯，有点饿了。” 奈夫说完，看了科妮一眼，就面无表情的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但科妮却是笑得更开心了，去后厨忙碌了一阵子后，就端出来一碟枣糕，然后坐在了奈夫对面。 枣糕的味道不错，奈夫已经吃过好几回了，不过这次倒是更甜了一些，可能是糖放多了一点的缘故吧。 “库娅老奶奶呢？”奈夫一边吃一边问坐在对面看着自己的科妮道。 科妮的笑容很快带上了几分忧愁，开口道：“库娅奶奶在后面休息，莱丽斯在照顾她。” 奈夫抬起头来，又问道：“怎么了？” 科妮摇了摇头，神情哀伤的道：“看不见了，库娅奶奶已经看不见路了……” 奈夫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没有多说什么了。 三四年前，小奈夫在这间酒馆里打杂的时候，库娅老奶奶的眼睛就不太好使了，算账都是扑在桌子上的。 而上一次来，那位慈祥的老人家更是好久没看见自己。 如今，祖安地沟里的毒雾，终于还是夺去了她的全部光明。 科妮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也找医生看过，吃了一点药，但是根本没有效果，还花了不少钱……” “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在所难免的。” 奈夫心中感觉不到丝毫波澜，只是用平淡的语气道出了一句事实而已。 科妮早就习惯了奈夫这样的说话方式，点了点头道：“嗯，库娅奶奶自己也这么说……叫我们不要浪费钱了，年轻大了，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她对我们的恩情实在太大了，我不想……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奈夫点点头，吃下碟子里的最后一块枣糕，擦了擦嘴后，道：“带我去看看她吧。” “嗯。” 科妮收了桌上的碟盘，然后两人一起站起身来，往后面的小房间而去。 小房间里很阴暗，并没有点蜡烛，或许是因为没有必要吧，也浪费。 库娅老奶奶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手里住着一根拐杖，雪白的头发依然打理得整洁干净，莱丽斯陪在她的身旁。 “库娅奶奶，您的药喝完了吗？”莱丽斯接着一点微弱的光，一边掰扯着酿酒用的葡萄，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库娅老奶奶则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道：“没有，这药很苦的，很难喝的！” “良药才会苦口嘛！” “我都说过了，人呀，上了年纪谁不瞎的，干嘛花这个冤枉钱，本来店里面就没有生意，钱都花光了，看我死了之后你们俩怎么过！” “放心吧，库娅奶奶，现在科妮也会做糕点了，店里面不止能卖酒，还能卖一点别的，总能多赚点钱的。” “能多赚几个钱呢？” …… 奈夫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并没有进到房间里去，同样，他也没有让科妮进去。 过了一阵子后，奈夫便转身往前面的柜台那边去了，科妮落后两步，紧跟着他。 奈夫从口袋里掏出五枚金轮，放在了柜台上，什么话也没说。 但科妮见状，表情却为难起来：“其实我们有钱给库娅奶奶看眼睛的……” “有多少？”奈夫看向她道。 科妮看了一眼奈夫的眼睛，别过头去，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五个金轮花完，还是没有效果，就不用再浪费钱了。” 奈夫说完，见科妮还站在不知所措，于是又抓起那五枚金轮，塞到她的手中，道：“她对我有恩，这与你们无关。” 科妮听闻这话，才点了点头，默默地收下了金轮。 奈夫现在并不缺钱，只是他知道，自己能做到的，也就只是如此了。 他并不能保证花了钱就一定能将库娅老奶奶的眼病治好，这毕竟是长时间受到毒雾侵染，再加上年纪大了才患上的疾病，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实我打听过，城里有些机械师可以为人装上海克斯义眼，就是要好几个金轮，而且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科妮看着奈夫，声音越说越小。 “你听什么人说的？” “我有一次在外卖酒的时候听说的，他们基本上每个人都加装了机械义肢，而且自称是什么‘光荣进化团’。” “光荣进化团？”奈夫看着科妮，皱了两下眉。 “嗯，你听说过吗？” 奈夫没有说话，稍稍思索了片刻后，道：“带我去看看吧。” “嗯。你等我换身衣服，他们都在靠近地沟的位置，那地方很偏，我每次都要乔装打扮一下才敢过去。” “嗯，去吧。”奈夫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科妮的动作很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变装成一个邋里邋遢的瘦小子模样，出现在奈夫面前了。 只是她这样子，奈夫怎么看着就觉得有点眼熟。 大概是多心了吧…… 奈夫没在这件事上多想，带着乔装打扮后的科妮，就往她所说的地点而去。 一路过来，两人也说了一些城里最近的情况，奈夫问，科妮回答。 主要是关于迦娜神邸的事情。 奈夫刚才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留意过了。 维塞莉娅雇佣的匠工效率还是挺高的，中层广场上方，大钟塔对面那个最大的迦娜神庙，已经基本竣工了。 城里其他地方大大小小的祭祀台，也有些点燃了瓦斯灯，摆上了象征性的食物。 听科妮说，自护队的成员们，最近一段时间基本都在忙着传教的事情。 教徒数量增长的很快，这也主要是因为迦娜本身就是祖安的本土半神，有信仰基础。 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更是有许多都亲眼见过风之女神迦娜。 比如库娅老奶奶，在听说黑铁区的某处神邸修缮好了之后，即便已经看不见路了，依然让科妮和莱丽斯两个扶着她，过去参拜了一次。 就算是现在，依然每隔两天都会让科妮或者莱丽斯送上一点点的水果过去，摆在神邸前，当做贡品。 尽管这些水果几乎都被附近的小乞丐给偷偷吃掉了，但她依然乐此不疲。 用库娅老奶奶的话说，这是对风之女神的虔诚，也是行善，那点水果与这相比，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和往常一样，奈夫揽着科妮，利用锁盘轮轴的牵引，在塔釜与炼金油管之间穿梭飞行。 没用多长时间，两人就到了科妮所说的那个地方。 这里很靠近地沟区，周围都是嘈杂的炼金工厂，各种大型机器的轰鸣声裹挟着高压水蒸气喷涌的尖啸，轰炸着耳膜，只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那些冒着绿色毒雾的烟窗随处可见，即便是戴上海克斯吸滤器，也能闻到空气中一股刺鼻的气味。 现在的时间将近中午，太阳直射入祖安大峡谷，但这里依然阴暗得厉害，能见度不足二十米。 可能因为现在是饭点的缘故吧，许许多多的劳工就坐在长长的炼金油管上，一边休息，一边吃点简陋的食物。 这些劳工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海克斯吸滤器，所以咳嗽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些甚至都能听出命不久矣的征兆。 他们之中，加装有机械义肢的人数超过一半，但大多锈迹斑斑，残缺不全。 只有几个主动过来找科妮买枣糕和葡萄酒的劳工看起来更阔绰一些，身上的伤痕不多，而且机械义肢的保养也很完善。 而且这些人看样子经常在科妮这买东西，说话也随意，带着祖安底层特有的“儒雅谦和”——句句问候家人的那种。 当然，他们对于奈夫这个新面孔也给予了相当的关注。 只不过，奈夫可没有闲心思和他们废话。 在得到科妮的眼神确定后，奈夫便直接对其中一个有着海克斯机械滤管喉的大块头道：“你们是光荣进化团的人吗？” 第二零三章 祖安的光荣进化团 奈夫话音落下，对面那几个劳工同时愣了愣，然后齐齐的看向了这边。 领头模样的大块头上下打量了奈夫一番后，道：“是的，你他娘的打听我们光荣进化团干什么？” 奈夫扫过远处同时看过来的那几个劳工，一时没有回答大块头的问话。 其实他先前就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光荣进化团”，就只是一些加装了海克斯义肢的半机械人，自发组成的一个小团体而已。 他们没有什么崇高的追求，也没有什么普世的教义，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甚至连组织都很混乱，比一盘散沙好不了多少。 因为说到底，这就只是一个依靠维克托的传闻聚拢起来的小圈子，成员之间相互帮衬，为了更容易的活下去而已。 毕竟维克托曾经用机械改造的方式拯救了不少底层劳工，这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见大块头有些不高兴的皱起了眉，科妮连忙替奈夫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想……只是想打听一下移植海克斯义眼的事情……” “海克斯义眼？”大块头看向科妮这边，想起什么一般的道：“哦，我tm的想起了，我记得你，你前一段时间就问过这事吧？那个卖酒的小子就是你吧？” “嗯，是的，就是我。” 科妮连忙点头，奈夫则不说话了，静静观察着对面几人的神情变化。 只见那大块头转了转眼珠后，抬起装有两台蒸汽泵的简陋机械臂，撑着他那嵌着黄铜滤芯的吸喉管，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道： “我记得上次和你说过吧，这个海克斯义眼的移植是很贵的，就算是买一只透光性好的义眼，就得他娘的三个金轮以上，你们有那么多钱吗？” 科妮刚想回答，不过警觉的她还是先看了奈夫一眼，见他轻轻皱了一下眉，才换上另一副说辞，道：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替别人打听一下，赚点小费，请问在哪能找到那位……能移植义眼的机械师呢？” “小费？”大块头捏了捏手里的面包油纸，冷笑道：“你都知道拿这个可以赚钱，难道我他娘的就应该白白告诉你吗？” 科妮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三枚金币，递给那大块头后，道：“我们也只是赚点小钱，所以……还请你不要嫌少……” 大块头用金属手指敲了敲那几枚金币，轻蔑的嗤笑道：“切，就他娘的三个金币，街头的小乞丐都不只这个价吧！” 大块头一边说着，目光又盯向了科妮挂在衣服外面的那个小钱袋，就像只贪婪的老鼠。 科妮看了奈夫一眼后，没有办法，又从里面拿出两枚金币，有点不舍的递到了大块头面前。 “哼，这他娘的还差不多！” 大块头夺过科妮手里的另外两枚金币，一并收好后，目光又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奈夫身上停留了片刻。 随即，他的嘴角极不起眼的往上翘了翘，装作很不情愿的挥手道：“行吧，你们跟我来吧，我他娘的能带你们去找那个机械师，省的生意被其他人抢走！” 大块头说着，转身就往炼金工厂旁杂乱的巷道里走去了。 另外，和他一起出来的另一个有机械加强体的年轻男子，也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 不管什么时候，科妮总是跟随着奈夫的指示行动。 此刻见奈夫一言不发的迈开脚步，走进那条爬满蒸汽管道的窄巷，她也连忙跟了上去…… 其实，对方心底里打得什么小算盘，奈夫早就看明白了，更何况，小渣渣刚才还特地提醒过他。 只不过，他今天找上“光荣进化团”的目的，并不是因为海克斯科技义眼什么的。 而是要借此机会，将这个聚集在维克托理念下的小团体，整合成一股可以为自己所用的力量。 更通俗一点说，就是收服…… 和奈夫的猜想差不多，那个大块头领着他们弯弯绕绕的走过几条巷道后，就突然停下不再往前走了。 科妮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她往奈夫这边靠了两步后，有些不安的问那个大块头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大块头转过身来，看着这边一脸阴笑道：“老子要是说迷路了，你们两个小鬼应该是会相信的吧？” “你……难道你一开始就是要骗我们？”听了这话，科妮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愤怒。 没错，是愤怒，而不是胆怯，因为有奈夫在身边，她根本就不会害怕。 “骗？当然没骗你们？那一位机械师确实能打造出比水晶还透亮的海克斯义眼，但你们觉得五个金币……我会把他的消息告诉你们吗？” 大块头说完，用机械手在一旁的废弃管道上卸了一根钢管，拿在手里一边惦着，一边不怀好意的往这边走来。 科妮看了一眼仍然没有说话的奈夫，然后急忙将挂在衣服外面的那个小布袋子取了下来，往对面扔去，道： “这些都给你，不要找我们麻烦，我们只想知道怎样才能找到那位机械师。” 这个布袋子里只有几个银轮和一些金币，所以科妮扔起来自然不怎么心疼。 只是，她如此镇定自若的神情，倒是让对面那大块头迟疑了几分。 这地沟之下，有几个邋里邋遢的穷小子把命看得比金币还重要的？ 命不贱的，那还能叫地沟孤儿吗？ “这下省事多了，也不需要我出手了。” 声音落下，另一个装有机械加强体的男子从前面的路口走进了窄巷，手里还拖着一把漆黑的矿铲，显然是这大块头的同伴。 不过，就在这一刻，奈夫的身影动了。 随后，只听到窄巷的阴影里传来了两声惨哼，便全然没有了动静。 “你把他们都打晕了，我们还怎么找那位机械师啊？” 这是科妮的声音，语调有些焦急。 “你还指望从一个地沟痞子嘴里听到什么实话吗？” 这是奈夫的声音，依然那么冷冷淡淡的。 “这个……可打晕了他们，我们又从哪里去打听海克斯义眼的事情呢？” 奈夫站在那个晕过去的大块头身旁，将钱袋子扔给科妮后，看了她一眼，就没多说什么了。 而科妮也很默契的没有再问，因为她知道奈夫有办法。 只见奈夫蹲下身去，将机械手臂摁在了大块头的天灵盖上，随后一道淡蓝色的荧光亮起，他主动建立了和小石头斯堪维娜的意识联系。 凭借着斯堪维娜强大的探知能力，奈夫看见了大块头脑袋里的很多记忆。 虽然图像都是碎片化的，可关于海克斯义眼和“光荣进化团”的片段，他还是很快就找到了，毕竟这是他刚刚才思考过的问题。 打探完这些，奈夫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往窄巷外走去。 “怎么了，你已经知道在哪了吗？” 科妮一边问着，一边快步跟了上去，尽管她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这世上就没有奈夫做不到的事情。 奈夫走出窄巷后，等科妮跟上来了，二话没说，揽过她的细腰，然后钢索轮轴极速运转，两人已经腾空而起，向着头顶上的中层广场飞去。 刚才在那个大块头脑海里，奈夫认出了那个机械师的住处，距离杜克巷不远，是一个白胡子的秃顶老头，右肩膀上挂着机械加强增压机，很有辨识度。 半个钟头后，两人就已经出现在了那幢老旧的铁皮房子了。 奈夫上前叩响了铁门，过了许久后，才有一个老头来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你们找谁？” “找你买点东西。”奈夫答道。 “找我？买东西？谁让你们来的？”老头的眼神中有几分警惕。 奈夫十分自然的答道：“光荣进化团的同伴向我介绍的。” “是那个大块头格盎斯吗？” “嗯，就是他。”奈夫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跟我进来吧。”老头放下心来，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铁门，将奈夫和科妮领进了铁皮房子内。 虽然此时天还没黑，但铁房子内的光线却十分阴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奈夫在慢慢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后，扫了扫周围的几个窗户，全都闭得严严实实，而且还有两扇封上黑布，显然是故意为之的。 奈夫和科妮两个走到一处机床前停了下来，因为这屋子里其实就是一座小工坊，十分杂乱，不好落脚。 不过，那白胡子老头自然是轻车熟路，几弯几绕，就走到了屋子靠里侧的一张钢铁架台前，然后拎燃了一盏大功率的瓦斯灯。 青蓝色的火焰窜起，光芒瞬间驱散黑暗，将屋子里的摆置照亮在了奈夫眼前。 有些熟悉的画面，就和维克托的实验室一样——蒸汽传动机，增压脉冲器，陀螺水平仪，可升降的钢铁机床，还有各式各样的放大镜和铁皮尺，金属零件四处都是。 奈夫的视线在这些机械装置上很快的扫过，最后还是停在了那两扇被封着的窗户上。 随后，他转眼看向白胡子老头，问道：“为什么要把窗户都封上？应该不是为了遮挡光线吧？” “当然不是。”老头一边在一张凌乱的机床前坐下，一边答道：“我现在研究的东西不能见光！” 奈夫听了这话，目光跟着老头手里的动作移向了机床旁那台还没有组装完成的古怪装置上。 “说吧，你们要找我买什么？”老头缠绕着手里的铜线，头也不抬的问道。 奈夫答道：“海克斯科技义眼。” “海克斯义眼？”老头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奈夫，道：“那东西很贵的，也不是我卖的贵，主要是成本高。” 奈夫问道：“你卖多少钱？” 老头伸出五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没有说话。 “五个金轮？” 老头点点头，道：“嗯，只能多不能少，已经是最低价了。” 奈夫想了想后，又问道：“那你懂移植手术吗？” 老头耸了耸肩，很坦诚的道：“懂，但是懂得有限，你知道的，这么危险的手术，我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平安无事，毕竟我也只是前几年跟着维克托教授学了一段时间而已。” 奈夫听这老头提及维克托，轻轻舒了口气，没再多问什么。 毫无疑问，维克托在机械移植手术领域的造诣，整个祖安，甚至整个瓦洛兰，都无人能比。 自己这一身复杂的机械臂膀和双腿，就是他的杰作，更何况一只小小的海克斯义眼呢？ 见奈夫一时间没有说话，那老头又接着道：“当然，如果你们想万无一失，也可以去找维克托教授本人，他应该会帮助你们的。只不过，我好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他了…… 哦，对了，问一下，要做移植手术的那位是什么人，多大岁数了？” “是一位老奶奶，大概有……” “有六十三岁了。”科妮在一旁连忙补充道：“一个多月前才彻底看不见的。” 白胡子老头听闻这话，摇了摇头，道：“都这么大年纪了，就算移植了海克斯义眼，也不一定能恢复视力的。” “嗯，这个我们知道。”科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奈夫后，又道：“不过我们还是想试一试。” “随便你们。”老头说着，将另一卷铜丝也牵了过来，接着道：“不过事先说好，我只会卖海克斯义眼给你们，不会做移植手术的。” “啊？为什么？”科妮惊讶道。 “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能扛得住移植手术？你看看我，这身机械增压机是年轻的时候移植上去的，如果放到现在，肯定会死在手术台上。” 听了老头的回答，科妮稍稍迟疑了一会后，才有些沮丧的道：“好吧……” “那你们还买吗？”老头停了手里的活，抬头问道。 “买！要买！” 这一次，科妮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这几乎是唯一的希望了，只不过，绝不能让库娅老奶奶去冒险。 “你们有这么多钱？”老头不相信的问了一句，目光从侨扮成邋遢瘦小子的科妮身上，慢慢移到了奈夫这边。 科妮也跟着看了一眼奈夫后，从最里层的贴身衣服里取出那个钱袋，紧紧攥在手里，向老头展示道：“放心吧，我们有钱买。” 老头见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好，你们等我一会。” 说完，老头笑着站起身来，往最里侧的那间小屋子去了。 看得出来，做成了这单生意，其实白发老头也很高兴。 只见他走到一个复杂的机械箱子前，开了锁后又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过来放在机床上，打开后压低了声音对科妮道：“我现在这里只有这一对，水晶用的是以绪塔尔开采出来的上等品，已经用魔法药剂激活过了，能够与人体组织结合，你们可以直接用。” 奈夫听了这话，低头看了看小匣子里浸泡在蓝绿色营养液中的两颗仿生义眼，道：“激活过的海克斯义眼最多只能存放三个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头诧异的看了奈夫一眼，道：“你竟然懂这些？” “是的，我懂得不见得比你少，只是打磨出这样一对海克斯义眼，太需要时间和精力了。” 奈夫这话并没有多少夸大的成分，自己作为维克托这位海克斯机械天才的学生，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寻常的机械师糊弄得团团转呢！ 听了奈夫的话，老头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随后道： “实话说吧，其实这是前一段时间为皮尔特沃夫的一个该死的富商打造的。 当时说好了完工就交货，所以才要激活，可就在交货前几天，那该死的家伙竟然真死了，然后这对义眼，就留在我手里了。” 奈夫听闻，又仔仔细细的看了那个精致的小匣子后，道：“而且你应该用玻璃容器来装营养液，而不是漆木匣子，这样一来，储存时间又要打上折扣了。” “这……”老头有点无力反驳，只能干巴巴的道：“这其实……不影响的……” “三个金轮最多了，一个金轮买一个月的储存期我都还亏。” 奈夫又要开始杀价了，没办法，前世拮据日子过惯了，这些拿手技能不用白不用。 科妮在一旁有些愣了，她虽然也懂得杀价，但做的毕竟都是小本生意哪有一上来就直接砍掉两枚金轮的。 白胡子老头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摇了摇头后，道：“三个金轮卖不了，我就是扔了，放在这里坏掉，也不可能三个金轮卖了，那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奈夫不为所动，道：“那你就放在这里让它坏掉吧，反正也要不了多久，三个月，不，也就两个多月而已。” 奈夫说完，转身看了一眼科妮后，就往门外走去。 而科妮作为杀价老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最后看了看那对海克斯义眼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事实证明，不管是在哪个世界，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的逃过“真香”定律。 白胡子老头眼见两人要走，急忙喊话道：“哎，等等，等等！四个金轮！不能再少了！” 奈夫停了停脚步，回头看着老头，道：“三个金轮，加十个银轮！” “八十个银轮！”老头咬着牙道。 “二十。” “六十！” “三十。” “五十！真的不能再少了！” “好吧，三个金轮外加五十个银轮。”奈夫点了点头，对这个价格还算是满意。 老头有些肉疼的咧了咧嘴，最后长长舒了口气。 奈夫领着科妮重新走回到机床旁，指了指那个未完成的机械装置后，道：“不过，我想知道你研究的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老头听闻这话，眼中精光一冒，又趁机抬价道：“多加十个银轮，我就告诉你。” 奈夫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科妮有些不高兴的道： “都已经谈好价格了，你这样坐地起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奈夫点了点头，打断了科妮还没有说完的话，道：“可以，那就再加十个银轮。” 科妮愣了愣，看了奈夫一眼后，就很乖巧的不说话了，然后从钱袋里数出三个金轮又六十枚银轮，递给了白胡子老头。 随即科妮又接过那对海克斯义眼，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后，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这下，简单的交易才算是完成了。 而提起那还没组装好的机械装置，老头一下子就来了劲，眼中浮动着振奋的光芒神秘兮兮的对奈夫道：“你见过亡魂吗？” 第二零五章 海克斯探魂灯 “亡魂？” 奈夫诧异的看向老头，摇了摇头。 科妮也下意识的往奈夫这边靠了两步，然后看着机床上的那个古怪的装置，道：“亡魂，真的存在吗？” “当然存在！”老头不容置否的点了点头，道：“其实他们就在我们周围，只不过存在于两个不同的世界罢了，彼此看不见，也彼此不影响。” 老头说的神神道道，让科妮越加不安了，左顾右盼的看了一圈后，又往奈夫这边靠近了几步。 奈夫的神情依然平静，他看着老头道：“你的这台装置，和亡魂有什么关系？” “它能照亮亡魂。” “照亮亡魂？”奈夫皱起了眉。 “嗯，没错，我给它起名叫做海克斯探魂灯。”老头说着，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振奋。 奈夫听到这，目光定格在这台尚未组装完成的古怪装置上，观察得更加仔细了一些。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真有亡魂的，比如像铁男，卡莉斯塔还有死歌那些，但他们毕竟都被困在暗影岛，还影响不到符文之地的其他生灵。 而瓦洛兰大陆上的人类文明，其实就和地球那边的中世纪一样，人们都会有对神明的敬仰和对亡灵的祭奠。 但那终归只是精神上的东西罢了，并没有人能看见真正的亡灵，可能就像这个老头刚才说的一样吧，虽然同处一个世界，但彼此看不见，也彼此没有影响。 好比那边阴阳两界的说法。 当然，也有极少数人可以看见亡灵，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有所谓的阴阳眼什么的，而是因为他们的职业叫“光明哨兵”。 嗯……其实关于光明哨兵的记载，也是奈夫在皮城学院图书馆里偶尔翻到的。 更具体一点说，光明哨兵之所以能看见游离在人类世界的不死亡灵，是因为他们都持有圣物，而他们的任务，就是驱逐亡灵，让他们魂飞魄散，又或是老老实实回到冥界。 这和那边的驱魔人设定很像，只不过，一个是在装神弄鬼，一个的确是在驱散亡灵。 说起来，圣枪游侠***，呸，不对，是卢锡安，他应该就是一名光明哨兵…… 只不过，奈夫还没有见过卢锡安，而关于光明哨兵的事情，各种相关书籍上仿佛都讳莫如深，讲的并不细致，所以，奈夫也仅仅只是知道他们的存在而已。 老头的话打断了奈夫的思绪，让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那台古怪的装置上： “这台海克斯探魂灯可以打破人类与亡魂之间的界限，虽然目前技术还没有成熟，但这无疑是一项全新的科技。” 奈夫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不过，科妮倒是更敏感一些，她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那台古怪的装置，有些怀疑的开口问道： “既然是全新的……科技，那难道为了十个银轮就可以给我们观看了？” 老头清咳一声，辩解道：“再说一遍，那十个银轮是买海克斯义眼的钱，不是给你们看这个的钱，那是尊严问题！” “难道看这个还要另外收费吗？”科妮似乎很关心这个问题。 “不是。”老头也无语了，过了片刻，他摇了摇头，神色忧愁的道：“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完成这项研究，如果我不在了，如果能有人愿意把它继续下去，也是值得的。” 白胡子老头说着，在奈夫和科妮的注视下站起身来，然后又七弯八拐的走到那盏瓦斯灯前，拧灭了金属网罩中的火焰。 工坊内再次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老头摸着黑又慢慢的走到这边，凭着经验和直觉，很熟练的将古怪装置上的几个金属阀扒拉到了合适的位置。 黑暗中，一道亮蓝色的电弧突然从装置的一根发射线上窜起，涌向了最中央的水晶灯管，随后，是第二道电弧，第三道，第四道…… 经过一段紊乱的过渡期后，水晶灯管内的电流渐渐稳定下来，散发出一种幽蓝色的光芒，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还是一样的摆置，整齐传动机，脉冲稳定器，钢铁机床，只不过，在那张被立起来的索网旁，多了两个人影。 确切来说，应该是亡魂吧，浑身散发着和水晶灯管内一样的光芒，而且还是透明的，但可以行走，也能看清楚它们的容貌。 一个是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另一个是身上扛着十字镐的地沟劳工。 对方显然也可以看见老头和奈夫他们，在往这边走了几步后，似乎在开口说些什么，但房间里面依然安安静静，任何声音都没有。 “呲呲啦啦……” 水晶灯管内的电流又开始紊乱了起来，最后“啪嗒”一声，彻底熄灭了，整个过程还不到十秒钟。 老头摇了摇头，叹气道：“哎，还是没办法让能量稳定下来。” 说完，他便又过去拧燃了瓦斯灯，屋内也恢复了原样，除了遍地的机械工具外，一个旁人也没有。 老头重新在那张机床前坐了下来，扒了扒那两根被熔断了的铜丝，声音低沉的道： “刚才你们看见的，其实就是我的妻子和儿子，一年多以前，儿子死于矿难，妻子一病不起，也随他而去，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孤寡老头了。 如果不是这探魂灯，我都不知道他们始终放心不下我，一直在这屋子里陪着我，就是平常的时候，谁也看不见谁……” 老头又陷入了一个人的回忆，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已经完全忘却了其实奈夫和科妮两个人，只是头一回来他这里的陌生客人而已。 见老头说完后又开始专心致志的鼓捣起手里的探魂灯装置了，奈夫也很识趣的带着科妮，安安静静的退出了铁房子，并从外面关上了门。 临走前，科妮回头看了看，道：“其实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孤身一人，整天只能陪着这些冷冰冰的钢铁过日子。” “嗯，是的，其实很多人，都是孤独的……” 奈夫说着，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窄巷。 他知道，再往前走几步，就是杜克巷了，维克托在这里还有一间老旧的实验室。 那儿，是奈夫的记忆里，第一次和维克托见面的地方。 科妮见奈夫一直看着那边，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奈夫摇了摇头，回过头来看向科妮，道：“走吧。” “嗯。” 科妮点了点头，随后任他揽进怀里，然后接着钢索轮盘的牵引，两人飞向了机械尖塔与烟窗交织耸立的天空…… 在将科妮送回亨特酒馆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更准确一点的说，是到了祖安晚饭点的时候。 嗯，好吧，亨特酒馆里还有别的客人，这的确让奈夫有点意外。 还没走进酒馆，就听见了里面的喧闹声，是几个男孩子，年纪都不大，虽然不像是道上混的黑帮佬，但也好不到哪去，可能是祖安地沟里的一些问题少年吧。 “喂，莱丽斯，我要的咖喱拌面做好了吗？需不需要我来帮忙啊？” “喂，莱丽斯，还有普克酒，记得要放一点盐巴进去哦！” “喂，莱丽斯……” 说这些话的，都是同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那群少年当中领头的，只不过，语气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哎，那群麻烦的家伙又来了，看样子我要进去给莱丽斯帮忙了。”科妮摇头苦笑了笑。 奈夫听了这话，问道：“怎么了，那些家伙经常来找麻烦吗？” “也不是。”科妮伸手为奈夫掸去斗篷上的灰尘，笑着道：“他们最近都会过来吃饭，当然都会给钱，甚至有时候还会给多的钱，不过我能看出来，他们当中领头的那个不良少年，显然是冲着莱丽斯来的。” 奈夫皱了皱眉，声音冷了下来，道：“冲着莱丽斯来的？什么意思？” 科妮见奈夫这副模样，不由得抿唇一笑，道：“你别想多了，只是那个白头发的孩子王，喜欢莱丽斯罢了，我都看得出来呢！” “嗯……哦。” 这个答案的确让奈夫很意外，所以除了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科妮看着奈夫，笑容更灿烂了一些，道：“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了再回去，还是和前几次，我把枣糕给你带回去就行了。” 奈夫抬头，看了看喧闹的亨特酒馆内，忽然间似乎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迈开脚步，道：“进去看看吧。” 奈夫肯多呆一会，最高兴的当然是科妮了，她连忙点了点头，跟了进去。 奈夫刚才并没有看错，当他带着科妮踏入亨特酒馆时，那些不良少年也看了过来。 霎时间，场面一静，这边的奈夫和那边的白发少年同时瞪圆了眼睛。 艾克？果然是他？！ 第二零六章 植物大战毒雾计划 奈夫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科妮口中那个喜欢莱丽斯的孩子王，又或者叫不良少年，竟然是艾克！ 尽管逻辑上也说的过去，毕竟艾克最多也只比莱丽斯大上两三岁而已。 而且两人都在地沟里生活，偶然间碰到，然后又让艾克那小子擦出爱情……呃，不对，应该是单相思的火花，倒的确是有可能的。 再者说，莱丽斯也算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两个人站一起，或许……艾克还有点不够看。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的肤色问题，而是他那一头雪白的鸡冠发型，再加上特立独行的迷彩和衣着，让奈夫实在是有些看不懂这种审美。 不过，就算这一刻脑海里闪过了诸多念头，但奈夫考虑最多的，还是后续的计划变动…… 艾克先一步反应过来，冲奈夫挥了挥手道：“喂，红头发的小子，呃……你是叫奈夫吧，你也知道这家小酒馆吗？” 奈夫点了点头，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然后在距离他们较远的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艾克那一伙有四五个男孩子，除了他自己外，其余的都只有十四五岁左右，穿着另类，干瘦的胳膊上还纹着那种廉价的刺身，浑身上下的杀马特风格。 或许是常来的缘故，那一伙人都认识科妮，自然也会主动的跟她打招呼。 然而，即便那几个小子经常会盯着科妮和莱丽斯发呆，但谁也没敢说什么冒犯的话，或者是做出什么不礼貌的小动作来。 看样子，都是被艾克调教老实了，才带进来吃饭的。 科妮的心思始终都在奈夫身上，她从后厨端出自己专程做的枣糕后，就去给莱丽斯帮忙了。 艾克那帮不良少年一进来就点了一大桌菜，出手相当阔绰，甚至还给了小费，说是要“优先上菜”。 尽管这里除了他们，就没有任何别的客人了。 总之就是一句话，想着法子让酒馆多赚点钱，顺便提升一下他艾克在莱丽斯心目中的好感度。 这么明显且笨拙的追求方式，也难怪科妮会说他们是麻烦的家伙了。 想到这里，奈夫摇了摇头，切下一块枣糕，放进了嘴里。 甜甜糯糯的，触人味蕾，的确是用心做出来的糕点。 只是这清香入鼻的味道，和窗外那绿雾中肮脏破落的景象，真的有些格格不入…… 奈夫只吃了一块枣糕，其他的都让科妮打包了，因为这里面的，全是他最喜欢吃的口味。 莱丽斯那边也渐渐清闲了一些，所以科妮亲自把奈夫送到了酒馆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身处地沟之内，温度也降得格外明显，科妮很体贴的为奈夫拢了拢斗篷衣领后，柔柔一笑，道：“上次你出去，隔了将近一个月才回来，这次需要多久呢？” “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来的。” “要不了多久是多久？” “不知道。” 奈夫的回答和往常一样不冷不热，但这也足以让科妮笑靥如花了。 奈夫偏过头，看了看酒馆内正冲着他挥手道别的艾克，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了。 转过头来，奈夫忽然又问科妮道：“对了，我刚才听他们在谈论皮城执法官蔚的事情，这件事自护队内部的人是怎么看的？” “你是说前一段时间和水晶有关的那场骚乱吗？”科妮看着奈夫问道。 “骚乱？”奈夫从那张皮城晚报上可从来就没有看见过这个词。 “嗯，最近祖安城里和那位执法官有关的传闻，就只有这件事了。” 科妮作为四个月前那场暴乱的亲身经历者，当然不可能忘了“皮尔特沃夫执法官蔚”这个名号。 奈夫听了这话，轻轻皱起了眉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是听自护队的其他同伴说的，那个人就住在事发地附近，说的也和城里传的差不多，应该不会有错，事情好像是这样的……” 在奈夫的提示下，科妮很简练的将事情的重点讲述了一遍，也才让他弄清楚了整起案件的来龙去脉。 说什么“祖安黑帮蓄谋已久，在炼金男爵的厂子里抢劫属于炼金男爵的水晶”？ 别搞笑了好吗！ 奈夫一直都相信，祖安的黑帮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本事。 原来，那只不过是一群捡漏的倒霉蛋罢了。 事情真正的原因，其实是祖安的炼金男爵想找比尔吉沃特的海盗头子购买奴隶，用来填充地下炼金工厂越来越短缺的劳动力。 而一艘比尔吉沃特的海盗船要想大摇大摆的把“货物”送到祖安，没有皮尔特沃夫海运司的暗中操作，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炼金男爵，海盗头子，皮城海运司，三方勾结起来，共同做这一笔大生意。 结果自然就不用多说了，利益分配上出了问题，三方大打出手，谁也没捞到好处。 倒是遗留现场的那几箱水晶，被附近的黑帮捡了漏，然后才有“凯特琳和蔚里应外合，破获黑帮阴谋”的惊天大案。 听完这些，奈夫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没有丝毫感情上的波澜。 只是每次听到关于奴隶贩卖的这个话题时，他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副刻骨铭心的画面 ——瘦瘦小小的红发孩童，拼尽全力，从装满奴隶的铁笼子里挤了出来，最后一路狂奔，消失在了祖安街头巷尾的黑暗里。 没错，那就是他自己，七八年前的小奈夫…… 而刚才在酒馆里，奈夫听到艾克他们谈论蔚的时候，就一直沉默着，没有多说一句话。 因为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他暂时还不会插手。 只不过，既然是谈论，那就肯定有说坏话，也有说好话的。 尽管那几个小子从头到尾骂得最多的，就是蔚作为一个祖安人的无耻与背叛，但偶尔也会冒出一两句不一样的声音来，比如： “蔚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那就说明只要足够厉害，祖安人其实也能在皮尔特沃夫活得光鲜体面。” 又或者“其实像她那样也不错，给皮尔特沃夫的条子卖命，有钱拿不说，还能随便揍人，多爽的事！” 再或者“至少在上面不会整天吸着该死的毒气吧！” 等等，诸如此类。 可能，经过这样一件事情过后，受到皮尔特沃夫政首亲自嘉奖的蔚，已经成为祖安某些温和派心目中的希望了吧。 对啊，谁说祖安人受尽压榨，在皮尔特沃夫永远低人一等？ 那就请看看蔚，她不一样坐到了皮尔特沃夫执法官的位置吗？而且还受到了政首的嘉奖，多么荣耀的事情！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被人看不起，只是因为你不够努力不够优秀！ 多么合乎逻辑的事情，将压榨与剥削掩饰得天衣无缝。 奈夫对这些当然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才要问科妮自护队的人对这件事怎么看。 科妮先是愣了一会后，才低下头道：“自护队的同伴其实都觉得她是一条狗，皮尔特沃夫的走狗。” 奈夫听闻，又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觉得的？” “我？”科妮抬起头来看向奈夫，迟疑了。 “嗯，你自己的看法？” 见科妮似乎仍有顾虑，奈夫接着鼓励道：“说吧，我想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 科妮听闻这话，渐渐攥紧了拳头，紧咬牙关道：“不可原谅，那个人……绝不能被原谅！” 这就是最真实的想法，科妮亲眼目睹了那场屠杀，而那场屠杀，是蔚带来的。 或许，这也是大多数祖安人心中对蔚的态度吧。 奈夫见科妮的情绪有所波动，也连忙岔开话题，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 奈夫说着，从斗篷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布袋子，递到了科妮的身前。 “这是什么？”科妮愣了一愣，忙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然后一如既往的露出一个坚强的笑脸，道：“不会是给我带的礼物吧？” 奈夫面无表情的道：“不，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帮我。” “好吧，原来不是礼物啊……”话虽然这么说，但科妮还是直接收下了布袋子。 不过，当她打开往里看了看后，脸颊突然就红了，火辣辣的感觉迅速染到了耳根，语无伦次的道：“这不是……一朵花吗？还说……还说不是礼物……” 好吧，婕拉的种子外形上的确很像一朵花苞，科妮看样子是误会了什么。 奈夫摇了摇头，道：“这是……嗯，这其实是一颗植物的种子，你帮我将它种下，让它发芽生长。” 科妮听奈夫说完，抬头看了看头顶阴沉黑暗的高塔和油管，满眼怀疑的道：“让它发芽生长？这底下一点阳光都没有，怎么发芽生长？我又不是神？” 奈夫没有理会科妮，只是道：“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另外，它很危险，栽种它的地方，周围必须用铁笼子将它围圈起来。” 科妮听闻这话，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一株粉红色的花苞，脸上的表情更茫然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奈夫接着又叮嘱道：“记着，一定要用铁笼子将它围起来，尽量少让它照射到阳光，明白了吗！” 科妮见奈夫神情严肃，而且话也越说越重，这才很郑重的收起那颗种子，道：“好，我会按你的意思照做的。” “嗯。” 奈夫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从小石头斯堪维娜的异度空间里取出一个话音盒子，递到科妮面前道： “有什么异常情况，直接用这个联系我，拨两圈这个旋钮就可以了，我会第一时间赶到的，记着，这颗种子很危险。” 科妮接过话音盒子，抬头看向奈夫，眼中满是柔情暖意。 然而，奈夫却根本感受不到这些，他只是觉得，现在时间不早了，自己应该离开了。 于是，又交代了一遍后，奈夫驱动腰间的钢索轮轴，凌空而起，在科妮的注视下，像一阵风样的，向上飞走了…… 第二零七章 诛心之论 奈夫飞离黑铁区后，并没有立刻返回皮城学院，而是在中层广场绕了一圈后，又一个俯冲，折回到深处的地沟区去了。 因为他在那个大块头的记忆碎片里，不仅探知到了海克斯义眼的信息，而且还对“光荣进化团”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了解。 在地沟区与黑铁区交界的地带，有一个不大的废旧厂房，就是他们经常集会的地方，大概十天一次。 而今天，正是例行集会的日子。 跟着那些零散的信息碎片，奈夫绕过无数塔釜和炼金油管，最终落在了废弃厂房正上方的一座钢铁吊桥上。 从这里看下去，刚好可以穿过棚顶的破洞看清厂房内的场景。 此刻，已经有许多加装有海克斯义肢的劳工或黑帮佬聚集在这了。 奈夫知道，他们每次集会的目的都是为了瓜分那些来路不明的魔法药剂。 不管怎么说，海克斯加强义肢的运作都离不开魔法药剂，而这玩意儿，对于底层人来说，确实有些昂贵。 只不过，光荣进化团里面似乎有人可以搞到价格低廉的魔法药剂，并且还愿意赔本买卖，低价出售给那些手头没多少钱的光荣进化团团员。 也正是因为这样，“光荣进化团”在底层劳工的传闻中，特别是那些经过机械加强过的劳工心里，口碑极佳，而且发展得还很迅速，单单奈夫在这里看见的光荣进化团成员，就已经超过两百人了。 至于那个能搞到低价魔法药剂的家伙，奈夫自然也看见了，很显眼，就在人群最中间的位置。 那是一个中年人，声音很洪亮，两只胳膊和一整条腿都换成了机械加强体，个头很高，站在一众弯腰驼背的劳工中很是挺拔，就如鹤立鸡群。 总之，不像是个长期在地沟里劳作的苦工。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应该很强，换句话说，就是很能打，不然，这些都加装有机械义肢的劳工和黑帮佬，也不可能老老实实的排队买他的魔法药剂了。 当然，有了资本，自然就有了他自己的一个小圈子，几个经过机械加强的黑帮佬拿着武器，帮忙维持着秩序，也让这个卖魔法药剂的中年人，更像这片人群的领导者了。 如此看来，情况似乎也不算太坏，有一个人将这些底层的半机械劳工组织起来，相互帮衬，并且还乐意为他们提供所需的魔法药剂，的确称得上是一件善事。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只要拉拢了这个低价售卖魔法药剂的人，然后再稍加引导，以此来整合并掌控“光荣进化团”，也是完全可行的。 不过，前提是此人真的可信。 奈夫继续旁观着废弃厂房内的人群，同时一边思索着后续的对策。 那些耷拉着机械臂膀的劳工，就是属于魔法药剂常常短缺的一类人。 因此，他们在将便宜的魔法药剂买到手后，立马就会完成加注，然后再活动活动重新可以动弹的机械臂，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钢铁摩擦声。 但这声音对他们来说，就仿佛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虽说集会的目的只是瓜分魔法药剂，但东西真的到手后，这些半机械劳工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陆陆续续的围着那个售卖魔法药剂的中年人坐了下来，互相递一根最廉价的香烟，然后聊着这几天经历过的事情。 或许只有在此时，这些加装了不同机械义肢的底层劳工们，才会真正有一种找到同伴的感觉。 废弃厂房内一直都有些杂乱，和上次密教暴乱的集会明显不同。 这些自诩为“光荣进化团”的底层劳工们，在没有人煽动和领导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把什么“自由”或是“进化”这些词汇挂在嘴边。 他们还是充当着最底层劳动者的角色，来这里多认识几个牌友，唠一唠家长里短和最近发生的事情，简直就像茶馆似的，一盘散沙。 这么看来，这的确是一个没有组织的团体，但往深了说，这也是一个对那些上层人而言，毫无威胁的团体。 奈夫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最中间的那个中年人身上，借助小石头斯堪维娜的探知能力，才在一片嘈杂的环境中，听清了他的声音。 此刻他正和身边的几个劳工闲扯，听起来没有半点异常： “像那样的铁皮板，我一拳能捅穿三层，你们信不信？” “三层？老子在道上混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谁的加强体能一拳打穿三层铁！就算老子打不过你，也不信你这牛皮，除非你亲自试一下！” “对对对，试一下试一下，让哥几个也好好开开眼！” 一旁的几个劳工笑着附和起来，怂恿那个中年男人去展示一下他吹过的牛皮。 这样一闹，更多的劳工将注意力移到了那边，不知不觉间，这个中年男人俨然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不过，一拳打穿三层铁板的话，显然也只是说说而已，中年男人有些尴尬的清咳一声后，很有技巧的转移了话题： “哎呀，就算我想给你们展示一下，可这里也没有三块一模一样的铁板给我打啊是吧！ 哦，对了，这么说吧，你们知道最近那位名声大噪的皮城执法官蔚吗？” 周围众人点了点头，道：“知道啊！什么皮城执法官，其实以前也是地沟里混黑帮的，只不过投靠了皮城的条子，当了一条忠实的狗而已！” 奈夫能听的出来，这话里面包含的感情不仅仅是鄙夷和不屑，更多的，是痛恨。 而且还有许多人跟着点头附和。 不过那中年人却是摇了摇头，道：“哎，话不能这么说的，人各有志，再说，一个祖安黑帮佬能当上皮尔特沃夫的执法官，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世界其实很公平！”中年男子说着，目光扫过周围神态各异的劳工后，摊了摊手，又接着道： “只要你有本事，在哪里都能吃得开，这蔚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能打，又敢闯，所以才能在皮尔特沃夫混到这一步，还受到皮城政首的亲自嘉奖，多风光的事！” 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劳工抽了一大口烟后，反驳道：“有什么风光的？按你这么说，那贵族的狗也很风光呢！”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并不生气，仍旧以一副拉家常的口吻道：“这么说就是你没有见识了，人家执法官蔚是凭着实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除了她自己，谁也没靠，要不是当初我没有打过她，说不定受到嘉奖的就是我了。 当然，要是你比她强，你也可以，甚至还能坐上警长的位置。你想想，一个月光坐在那不动，就有好几个金轮的薪水，出门也都是左呼右拥的，这不叫风光吗？” 这话说完，周围的那些劳工都不说话了，于他们而言，什么叫风光？ 有钱就叫风光！ 他们每天在地沟毒雾里累死累活，到头来也只能赚到几十个银轮，养家糊口都难，此刻听说那个同样是地沟里混出去的执法官蔚，随随便便一个月就是好几个金轮到手，不羡慕是假的。 中年男子见到一众劳工的这幅反应，很满意的笑了笑后，又道：“所以我才说嘛，这世界其实很公平，你有本事，在哪都能吃得开，你没本事，就只能在这地沟里面挖煤挖矿！我是没那个本事，所以就只有羡慕的份咯！” 不过，听他这么说，还是有些劳工不服气，道：“说她什么都不靠，老子是不信的，几个月前，中层广场那场暴乱，几千条人命，不就给她当了垫脚石吗？” 中年男人一声冷哼，道：“你不提这茬事，我还想跟你说一下呢！什么反抗者，什么武装暴动！传的神乎其神，不过就是一群受到蛊惑的邪教徒发疯失了心智而已。 蔚已经承诺过他们了，放下武器就能从轻处罚，可他们还要去攻击皮城财阀的武装，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活该一个人不剩！” 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声音很低的质疑：“可我听说是因为皮城佬放了毒气弹，那帮教徒没有办法才……” 中年男子连忙打断那人的话，笑道：“呵，毒气弹？老子当时就在那，怎么没看到？要是真放了毒气弹，老子是怎么活下来的！狗屁，都是以讹传讹的！你们还真信！” 劳工人群又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依然得意。 也是，这些整天只能在地沟深处挣扎求生的底层劳工，哪有那么多探听消息的渠道和来源，往往听到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判断力和辨析力，没有足够的信息支撑，都是空谈。 所以此时在听中年男人这样一“澄清”以后，视听立马又变得混淆了。 再加上这中年男人有本事搞到这么廉价的魔法药剂，又愿意低价出售给这里的人，怎么看都是一伙的。 所以，他说的那些话，在这些底层劳工的心里面，自然就多了几分可信度。 但奈夫作为一个旁观者和一个暴乱的亲身经历者，对着中年男人的谎言和手段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毕竟，对于某些人来说，“诛心”比“杀人”，来得更有效果…… 第二零八章 收服光荣进化团 如果说那中年男人在偏袒蔚的时候，奈夫还以为他仅仅只是个“祖安温和派”的代表罢了。 但当他对暴乱的事情撒起谎来，找尽借口为皮城财阀“洗地”的时候，奈夫就觉得不对劲了。 从这个中年男人的话语中，他仿佛看到了某种编排好了的陷阱。 一步一步，将这些底层劳工对于皮尔特沃夫，或者对于皮城财阀和炼金男爵的敌意慢慢消解。 再一步一步，让这些身处底层的劳工没有任何想反抗的心思，教会他们认清“现实”——你贫穷你困苦，只是因为你没有本事，并不是因为有人压榨着你，让你无路可走，这世道很公平。 奈夫对这种套路可是很熟悉了，毕竟以前在那边的世界，某些散发着资本恶臭味的公众号，推送到手机上的心灵毒鸡汤，基本就是这么个模板。 而这个中年男人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背后是什么人在指使，昭然若揭。 奈夫不可能再旁观下去了，如果现在不戳穿这个中年男人的“诛心之论”，恐怕那些本来就没有多少辨析能力底层劳工，真的会信了他的鬼话。 想到这里，奈夫摸了摸衣兜里那块被他遗忘许久的方形铁牌子，然后纵身一跃，从百米高的钢铁吊桥上跳了下去。 虽然自己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这男人的身份，但试探一次，总归不会错。 在一阵钢丝与转轴的尖锐摩擦声中，奈夫精准的落到了废弃厂房内的空地上，在周围激起了一圈飞扬的灰尘。 而这“咚”的一声巨响，也让周围所有的半机械劳工都惊吓得站起身来了。 不过，当奈夫从扬尘中慢慢走出来的时候，那些人悬着的心也都慢慢放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奈夫和他们是同类的缘故吧，都是经过海克斯改装后的半机械人。 当然，这里怎么说也是一场有组织的集会，所以对奈夫的突然到来，肯定有人会抱有警惕心理，尤其是中年男子身边那个手持铁棍的大块头。 没错，就是先前准备抢劫自己和科妮的那个大块头。 他认出了奈夫，所以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怒吼道：“好小子！你还敢送上门来！” 这大块头除了一身蛮力和看起来强大的机械加强体外，脑子里应该没装其他东西，奈夫只用了一颗小钢珠，就让他老老实实的摔倒在地，痛苦呻吟了。 当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周围其他的炼金劳工在惊讶的同时，看向奈夫的眼神也更加警惕了几分。 “我没有敌意，只是来还一件东西。” 奈夫扫过那些盯着他的炼金劳工，神情平淡的说了一句，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那个中年男人身上。 中年男人扫了一眼倒在地上呻吟的大块头后，也看向奈夫，虽然咬着牙，但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道：“白天的时候，格盎斯就是被你打伤的吧！你说要还一件东西，什么东西？” 奈夫将衣兜里的那一块方形小铁牌拿了出来，在中年男人面前晃了两下后，道：“这东西，是你落下的吧？” 中年男人看见那块小铁牌后，目光一紧，下意识的搜了搜自己胸口处的贴身小衣兜，眼神立马就阴沉了下来，道：“不是，我不认识这东西，这不是我落下的。” 只不过，这种程度的狡辩着实是太拙劣了，奈夫的目光已经变得一片冰冷。 没错，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块菲罗斯家族的标志性铁牌，上次和布里茨一起前往地沟区寻找初原水晶碎片的时候，从那个密探肩膀上摘下来的。 换句话说，拥有这块铁牌的人，都听命于菲罗斯家族。 显然，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也是，而且铁牌就放在他胸口贴身的小口袋里。 “这真不是你的东西吗？”奈夫看着中年男人，又问了一句。 “不……” 然而，中年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否认，那道天蓝色的身影就已经闪到了他的面前。 下一刻，钢铁碰撞的火花爆发而出，在一阵尖锐刺耳的金属扭转声中，中年男人魁梧的身体轰然倒地，整个机械臂膀已经完全变了形状，里面的微型蒸汽泵呜咽着，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奈夫突然发难，半秒钟就已经结束了一切。 奈夫的钢铁脚爪重重踩在中年男人另一边的肩膀上，机械右臂上的钢刃也已经从金属套管内弹了出来，直指咽喉，彻底断绝了对方想要再挣扎的念想。 而那些原本拿着武器，替这中年男人维持秩序的黑帮佬反应过来后，立马就从四面八方往这边冲了过来。 然而，奈夫仅仅只是抬头扫过了他们一眼，就让这些不忠心的黑帮佬全都停住脚步，不敢再上前了。 目瞪口呆…… 除了这个词，已经没有别的语言可以描述周围那些炼金劳工脸上的表情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因为刚才的打斗过程……不，那已经不能算打斗了，单方面的实力碾压，毫无还手之力。 在这样的战斗力面前，此刻厂房内的所有人，仿佛都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威压从红发少年的身上压了过来，让他们噤若寒蝉…… 奈夫的目光慢慢扫过那些围着自己的炼金劳工，不带有丝毫感情，开口问道：“你们接受他的恩馈，将他视作同伴，可你们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吗？” 结果自然是没人回应他，废弃的厂房内一片死寂，那些神情各异的炼金劳工，甚至连靠近这边的勇气都没有，除了那个中年男人挣扎喘息的声音外，再无任何动静。 “他是是皮城财阀的人，听命于菲罗斯家族，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混入你们中间，可你们却丝毫察觉不到。” “不！你胡说！我不是！” 被摁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急忙否认，喘着粗气开始挣扎，但显然都是徒劳。 奈夫没有和他废话，直接用钢刀挑出了他胸口处的方形铁牌，然后道：“你随身携带的这块铁牌出卖了你，上面刻着的，是菲罗斯家族的标志图案吧。” 中年男人巧舌如簧，继续狡辩道：“就算这是菲罗斯家族的标志铁牌又怎么样？这是我捡到的东西！只不过恰好放在身上罢了，一块破铁牌就能说明老子是皮城财阀的人吗？” “菲罗斯密谍的贴身信物能被你捡到，说出去得有人相信才行。”奈夫冷冷的道。 中年男人继续矢口否认：“这的确就是老子捡到的，在地沟区的兰库厂区捡到的！再说，老子要是皮城财阀的人，会把那些魔法药剂低价卖给你们这些人！做梦吧？” 不得不说，关于低价魔法药剂的事情的确很有迷惑性，要不是奈夫见识过那些资本家控制人心的手段，可能真的会以为他是在做好事。 至少，现在周围的那些炼金劳工们就已经开始动摇了，人群里传来了怯怯懦懦的低语声： “对啊，如果他真的是菲罗斯家族的人，怎么可能把魔法药剂这么低价的卖给我们呢？” “是不是搞错了啊？这家伙虽然嘴有点欠，但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什么搞错了，你没看到他胸口处的那块铁牌子吗？就是菲罗斯家族的！” “可他不是说捡到的吗？” …… 奈夫听到这些窃窃私语，目光扫过那些神情疑惑的劳工，一声嗤笑道：“猎狗为主人捕到了野兔，分到一块骨头，可能就会感恩戴德。 炼金男爵和皮城财阀们从你们身上搜刮了那么多财富，给你们一点低价的魔法药剂，你们就满足动摇了吗？ 但你们是人，不是狗！你们和踩在你们头上的炼金男爵一样，是平等的人！” 奈夫看着那一双双迷茫又无知的眼睛，暗道自己刚才出手还是太晚了，这些炼金劳工已经吃下了资本家喂给他们的“蜜糖”。 被摁倒在地的中年男人呵呵一笑，道：“平等？呵呵，这世道是公平的，但不一定平等，能者居之，才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奈夫承认，这中年男人偷梁换柱、混淆视听的手段的确很高明，不然也不可能充当“财阀洗地人”的角色了。 虽然他知道不能让这样的人多说话，但有一件事必须说清楚。 于是，奈夫用钢刃挑了挑他的咽喉，道：“你说中层广场暴乱的那天你就在现场？皮城的人没有放毒气弹？那我可以告诉你，那天活着逃出来的只有两个人，我，就是其中一个，但另一个，不是你。” “我，我……”中年男人瞳孔一缩，没有了任何反驳的言语。 周围炼金劳工的议论声更大了，在一阵“咔咔哒哒”的齿轮运转声中，奈夫变换出了机械右臂上的能量枪，瞄准了中年男子的后脑勺。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平稳低沉的声音，从厂房外的阴暗角落里传了过来： “孩子，他只是个听命行事的人，你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奈夫的心弦紧绷了起来，因为这声音，他认识…… 第二零九章 初原水晶vs初原水晶 声音落下，一个披着青灰斗篷的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呲呲啦啦”闪烁着的瓦斯灯照耀在他白色的头发和圆形的单片镜框上，勾勒出一副诡异的画面。 这个人，奈夫认识，应该是第三次见面了吧…… 虽然钢铁脚爪仍旧重重踩在中年男人的身上，但奈夫的机械右臂已经变换出轻型火炮，瞄向了那边。 戴着眼镜的白发斗篷男子走出阴影后，在距离人群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着最中间的奈夫道：“孩子，放过他吧。” 这个身上装载有海克斯心脏的神秘男人，一直是奈夫最为提防的一个不确定因素。 因为他有着异常强悍的实力，却根本不是游戏中的英雄，也不是名单上有记可查的顶级佣兵刺客。 奈夫不知道他的技能，不知道他的背景，更不知道他的目的，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团迷雾。 可纵然如此，奈夫心中也早已有了一种直觉——这个男人，绝对和菲罗斯家族有着莫大的关系。 “原来你才是一切的主使之人？”奈夫用轻型火炮指着那斗篷男子，声音低沉的问道。 “不，我不是。”斗篷男子很平淡的摇了摇头后，道：“但你杀了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是这里的炼金劳工，将失去廉价魔法药剂的唯一来源，这只会让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困苦。” 这样的鬼话，奈夫在祖安听过太多太多了，什么“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什么“没有了炼金男爵，祖安只会更加混乱”，还有什么“反抗只会带来更多的伤亡和破坏”…… 等等等等。 全都出自一些生活无忧无虑，还要装出一副体会了众生疾苦的资本受益者。 奈夫一眼扫过那些眼神已经开始动摇的炼金劳工，提高了嗓音道：“既然被生活所困，那就用双手拼出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摇尾乞怜，等着那些高高在上者的一点施舍！” 斗篷男子轻轻笑了笑后，道：“不痛不痒的豪言壮语，谁都可以说，但谁愿意为之付出鲜血的代价呢？” 如果说，上次蔚在质问那个被称作为“声音”的少年时，奈夫还不能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但现在他却能底气十足的回答出来： “放心吧，会有人的，会有人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的，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就好好看着吧，祖安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了！” 奈夫从来不愿意和对手废话，如果有，那也不过只是为了迷惑对方罢了。 所以，话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奈夫便已经一炮朝着那斗篷男子轰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能量炮弹被斗篷男子周围的魔法护盾给弹开了，轰在了高处的炼金油管上，激起一阵猛烈的爆炸。 绚烂的火光下，在那些愣神的炼金劳工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奈夫已经从异度空间内抽出了饮魔剑，直接突进到了斗篷男子的身前。 奈夫很清楚这斗篷男子的实力，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手下留情。 从初次见面抢夺初原水晶碎片，到第二次维克托的实验室被毁，再到今天他阻拦自己杀掉这个菲罗斯家族的密谍。 不管怎么看，这家伙绝对会是未来计划中的一个隐患，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阻碍。 奈夫早已和小石头斯堪维娜建立了意识连接，机械右臂上的初原水晶闪过一阵血红色的光芒后，饮魔剑上的雷电顿时变为了黑色，从四面八方劈向斗篷男身体周围散发着淡红光晕的魔法护盾。 斗篷男见状，愕然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后，再也不见了前两次的淡然。 下一刻，他胸口的海克斯心脏在喷涌出两串高压水蒸气后，极速运转了起来。 紧接着，两道血红色的光芒对撞在了一块，夹杂着向四方扩散的黑色闪电，将地面的碎石灰烬全部冲散，只留下了一张像蜘蛛网一样的龟裂痕迹。 如果说小石头斯堪维娜的技能天赋是空间魔法的话，恐怕这斗篷男海克斯心脏里初原水晶的技能天赋，就是水晶护盾了。 奈夫手里的饮魔剑在破开斗篷男的淡红魔法护盾后，竟然被他用覆盖有水晶护甲的双臂给生生挡了下来。 只是，在战场意识和战斗天赋上，这斗篷男子显然和奈夫差了一大截。 在一击被挡住之后，奈夫立马变换身姿，凌空一记钢铁重腿横扫而来，踢中在斗篷男子没有水晶护甲的肩膀上。 斗篷男子的身体直接横飞出去，却在即将倒地的瞬间又长出无数水晶甲片，护住了他的身体，没让他受到第二波的后续伤害。 斗篷男子站起身来，身上的水晶甲片又慢慢化作光芒散去，他看向奈夫，却没有立马反击，而是像个慈祥的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道： “孩子，你变强了，看来你的初原水晶和你相处的也挺不错，只不过，我们没有非打不可的理由。” “没错，我们的确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奈夫一挥饮魔剑，神情冷峻的道：“但立场不同，却也可以让两个人舍命相搏。” 火焰喷射器的轰鸣声传来，奈夫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原处。 虽然可以明显看出这斗篷男子对于奈夫没有丝毫敌意，但在这种凌厉的攻势下，他也只能全力以赴，以免自己一个疏忽，就被那柄锋利的饮魔剑贯穿了胸膛。 两个人的身影在刹那间就化作了两道血红色的闪电在空中激荡开来。 爆炸一处接着一处，碎裂的炼金油管崩飞得到处都是。 那些厂房内的炼金劳工们何曾见过这样激烈的战斗，都被吓得缩进了堆满废旧钢铁的阴暗角落里。 至于那个已经被奈夫打废了的中年男人，依然静静地躺在废弃厂房的中央，无助的呻吟着，根本就没有人敢上去搀扶他…… 天空中，饮魔剑上雷光闪耀，声音如千鸟齐鸣，每斩下一击，就能在周围的钢铁管路上带出一阵绚烂的火花。 只是，每一击都能被那一层层坚固的水晶护盾给完美挡住，但这斗篷男子除了手里的两把海克斯科技枪外，就没有了任何其他的攻击手段。 就好像他的外表一样，文质彬彬，根本不像一个战士。 只是，奈夫不可能让战局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在战斗过程中，他就已经发现了，虽然这斗篷男子的水晶护甲无比坚固，但并不能同时覆盖他的全身，要想护住一个地方，就必须先撤掉另一个地方的防护才行。 只是这个过程太快了，远比奈夫的攻击速度要快，所以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化解掉近在咫尺的攻击。 在摸清楚这一点之后，奈夫也立马就想出了应对的策略…… 而在这时，战斗已经短暂的僵持了下来。 斗篷男子胸口的海克斯心脏极速运转着，同时向外发散出一缕又一缕的血红色能量粒子流，萦绕在他的身边，保护着他。 而奈夫这边，也是相似的场景，无数血红色的能量粒子流从他的机械右臂出发，在他身后铺展出了一对蝴蝶形状的能量翼。 这是一场初原水晶与初原水晶之间的较量…… 斗篷男子浮在半空，手里的海克斯科技枪指着奈夫，却感觉不到有丝毫杀意，仍旧以一副长辈的口吻道：“孩子，我说过的，我们并没有非打不可的理由。” 奈夫的身子斜挂在横空而过的炼金油管上，眼睛直直盯着眼前的斗篷男子道：“那好，告诉我你的身份，还有你的目的，如果你当真不是祖安的敌人，我们自然能握手言和。” 斗篷男子听闻这话，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摇头道：“抱歉，我不能说。”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奈夫话音刚落，带有闪电的饮魔剑就已经斩到了斗篷男子的身前。 “铮——” 一声脆响，剑刃不出意外的被水晶护甲格挡了下来。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能量弹朝着奈夫扫来，但正如他那身书生气一样，完全没有准性。 奈夫甚至都不需要做出什么战术规避，就能将这些能量弹全部躲过。 只是，他的那身水晶护甲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双方一阵交锋过后又拉开了距离。 然而这一次，奈夫却没有要因此而停下攻势的打算了。 下一刻，饮魔剑上迅速镀上一层亮蓝色的雷电，紧接着被奈夫直直扔向了正于半空中朝后退却的斗篷男子。 斗篷男子见状，也立马在正前方撑开了一道水晶护盾。 “锵——”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极速飞来的饮魔剑直直刺在坚固的水晶护盾上，被弹向了另外一边。 然而，就在斗篷男子认为自己顺利挡住了这一波攻势时，却只见前方紧跟着饮魔剑飞来的奈夫淡光一闪，身影凭空消失在了原处。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料到，就在这一刻，奈夫已经出现在了饮魔剑凌空飞舞的位置。 “哐嗒——” 奈夫的机械手掌再次握住了饮魔剑的剑柄，然后从一个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角度斩向了斗篷男子。 斗篷男子根本就来不及变换水晶护盾的形态，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饮魔剑的剑刃划过了右肩。 鲜血喷涌而出，斗篷男子身前的水晶护盾瞬间消散，整个人从空中跌落下去。 奈夫从来就不给对手任何机会，所以在斗篷男子向下坠落的过程中，他也毫不迟疑的提着饮魔剑向下追去了。 可就在他即将要把剑刃架在那斗篷男子的喉颈处时，正下方的地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爆炸。 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向奈夫迎面袭来，虽然有斯堪维娜的魔法盾保护，奈夫毫发无伤，但这短暂的混乱之后，却已经不见了那斗篷男子的身影。 奈夫落到地面，看着身前那一个大大的窟窿，冷冷道：“让他逃掉了吗？” “嗯，已经感知不到了。”脑海中传来小石头斯堪维娜的回应，也让奈夫没有了再追击下去的打算。 不管怎么说，那斗篷男子都拥有着一颗初原水晶，在如此混乱幽暗的祖安城内，不管是逃跑还是躲避，都有一千种办法来应付自己的搜捕，奈夫不会将时间花在这样不划算的事情上。 可最后的那一次爆炸，还是让他有些疑惑，只不过，因为斯堪维娜和他有着意识上的连接，所以很快回答了这个问题： “刚才的爆炸其实是堪布琼的能量激发而造成的，哦，对了，堪布琼就是他胸口的那块初原水晶，是我的同伴，嗯……之前和你说过的，他六十多年前就被带出了培养室……” “这件事等会再说，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在此之前，我要先解决光荣进化团的事情。” 奈夫在脑海里对斯堪维娜说了一句，接着又看了一眼那个漆黑一片的大窟窿后，将饮魔剑收进了异度空间内。 而与此同时，他机械右臂上的初原水晶慢慢散去了血红色的光芒，小渣渣的橡胶保护层也渐渐褪了回去。 奈夫转过身，迈开脚步，重新走向了那间废弃的厂房…… 第二一零章 迷雾中的迷雾 破旧的厂房内，奈夫冷冷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被废掉的中年男子，接着目光扫过蜷缩在角落的那群炼金劳工后，平声静气的道：“已经结束了，都出来吧。” “哐当”一声，一座老旧的铁架子倒了下来，但躲在后面的炼金劳工们依然蜷缩着，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奈夫。 奈夫轻轻舒了口气后，道：“你们高喊着光荣进化的口号，却连直面危险的勇气都没有，你们自认继承了维克托教授的衣钵，却连客观冷静的分析都做不到，这样的你们，配称为光荣进化团吗？” 话音落下，废旧的厂房内又安静了许久后，终于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炼金劳工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了。 “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炼金劳工怯怯懦懦的问道。 奈夫则很平静的看着他，看着他们，道：“我是机械先驱的学生。” ………… 约摸半个小时后，奈夫飞离了这片最靠近地沟的阴暗角落。 半空中，他回头看了看那个已经空空荡荡的废旧厂房，在心底里轻轻舒了口气。 整件事情解决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因为这个所谓的光荣进化团，本来就是一群半机械人根据维克托的传说自发组成的小团体。 虽然里面混有一些不怎么老实的黑帮佬，但在见识到奈夫的恐怖实力后，全都不敢再吭声了。 更何况，奈夫这“嫡传弟子”的科班出身，也让任何质疑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他手掌中发射出的红色激光，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难道还有旁人比他这个“机械先驱的亲传学生”更理解光荣进化的真正含义吗？ 当然没有。 不过奈夫也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些黑帮佬反而比那些寻常的炼金劳工更好用。 因为他们的人生信条，本来就是争勇好胜，唯强者尊，跟着一个实力强悍的boss，反而干劲更大。 而奈夫在他们眼里，正是这样的存在——不但实力可怕，而且杀伐果决，从不废话。 当然，要想让这群如同一盘散沙的炼金劳工，形成一股可用的势力，仅仅依靠所谓的“光荣进化”理论显然是不够的，得让他们看见实打实的好处才行。 就好比开公司，一个劲的画大饼，终归会消化不良，人心尽失。 所以奈夫首先需要为他们解决的问题，就是廉价魔法药剂的事情。 毕竟这群炼金劳工已经在那个菲罗斯密探那里尝到了甜头，就算这魔法药剂是由万恶的皮城佬提供的，可这也算是他们的既得利益，如果就这样简单粗暴的被夺走，任谁都会不愉快。 人心，也就大抵如此…… 不过关于那个菲罗斯密探，奈夫刚开始在解决他的时候，就让小石头斯堪维娜刺探过他的动机了。 他潜心将自己改装成半机械人，混进光荣进化团，其实有两个目的： 第一，就是像他刚才所做的那样，混淆视听，用出色的口才让那些没有辨别力的底层劳工彻底晕头转向，不知道是非对错，变成听从摆布的愚民。 而第二个任务，则是搜索关于祖安反抗势力的情报，打探维克托的下落…… 距离中层广场的暴动，已经过去四个月了，不得不说，在这段时间内，皮尔特沃夫的财阀们，也真是一点没闲着。 也对，在意识到威胁之后，资本只会进一步的巩固自己的地位，而不是选择让利。 从人身的控制到人心的控制，他们都很有一套，蜜糖加大棒，再搅一趟浑水，是惯用的手段。 只是，现在奈夫最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去解决廉价魔法药剂的问题。 如今魔法药剂在市面上的标准价是五个银轮一瓶，即便是大规模批发采购，最多也只能把价格压到四个银轮。 而以这些炼金劳工的机械加强体，一整瓶的魔法药剂够他们使用两个星期，但是他们人数众多，有将近三百号人。 这么算下来，一个月每人两瓶，每瓶四个银轮，按三百人计算，也是，嗯……也是很大一笔钱的。 如果能以生产价搞到魔法药剂就好了，因为一瓶的成本，也就不到两个银轮，而那个菲罗斯密探卖给炼金劳工的，也正是两个银轮一瓶。 这样算一下的话，要是真的能用成本价拿到魔法药剂，那岂不是说……自己还能稍稍赚一笔？ 嗯，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嘛！ 要不……去找一下维塞莉娅吧，毕竟是吉尔帕拉家的大小姐，财大气粗，用生产价卖几批魔法药剂给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奈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暗自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计划还不错，应该行得通。 果然，有一个土豪朋友，办起事来的确有很多便利。 同样的，羊毛出在猪身上这一套理论，也真是好用…… 正这么想着，小渣渣突然从领口处探出了个橡胶脑袋，满脸崇拜的表情看着奈夫，还特意换上了软萌娘的声音道： “哇！大佬，你知道你刚才有多帅吗！那一招移形换位，无缝连接，声东击西，巨龙突刺，真的是让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你都不知道刚才那些人的表情……哇，大佬，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用这一招去对付他的？” 奈夫知道小渣渣说的是刚才自己和那斗篷男子之间的战斗过程，只是……有些词从它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怪怪的呢？ 当然，奈夫是肯定不会把“飞雷神”的事情告诉它的，也不会刻意去把这个招式定下来，然后还要起一个这么中二的名字。 一切，都不过是临场发挥罢了。 “那个人的战斗天赋真的很差，而且几乎没什么实战经验，我的反应只要比他快一点点，就能利用瞬闪抓住这个空档，这并没有特别的技巧。”奈夫十分平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又看向小渣渣，道： “还有，下次再突然用这么奇怪的声音和我说话，就先问问我要烤几分熟。” “好的大佬！没问题大佬！” 小渣渣仍旧是那一副软萌娘的声音，奈夫也没去搭理它了，因为他记得斯堪维娜好像在那场战斗当中发现了一些其他别的事情。 于是，在细细的钢索荡过一条横亘半空的炼金油管后，奈夫停身在了中层广场一座熟悉的尖塔顶上。 他以前常常经过这里，因为过了这座机械塔，往前不远就是维克托的地下实验室了。 而现在，那里除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外，什么也没有。 那台毁坏的八釜蒸汽传动机，巨大金属机床，还有精密的晶体刻光仪，甚至是那些半机械人的尸骸，在事发后的短短两天之内，都被地沟孤儿与拾荒者搜刮走了。 这里连坟墓都算不上，因为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第二一一章 风暴欲来 奈夫看着崖壁角落里那一间只剩一堆废铁的小房子，脸上什么多余的神情也没有。“斯堪维娜。”奈夫并没有多花气力和小石头斯堪维娜建立意识上的连接，而是直接在现实中叫唤了她：“你刚才说，那台海克斯心脏里的初原水晶，是你的同伴？” 奈夫的话音刚刚落下，机械右臂上就亮起了一道天蓝色的荧光，然后斯堪维娜的投影浮转而起，和往常一样，优雅美丽，就像一个小精灵。 “嗯，是的，他的确是我的同伴。”斯堪维娜看着奈夫，点了点头道：“他叫堪布琼，是和我一起被掳到这里来的，不过，六十多年前，他就被带出了培养室，和莫里艾斯一起。” “莫里艾斯？”奈夫皱了皱眉，显然是早已忘掉这个名字了。 “嗯，对的，莫里艾斯就是那个装载在灰夫人胸口的同伴，之前和你说过的，只是没想到，原来堪布琼也被改造成了海克斯心脏……” 斯堪维娜的神色有些哀伤，但奈夫的眉头却已经慢慢皱了起来，因为现在的疑问，已经越来越多了。 两颗海克斯心脏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这两个人之间，又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于是，他又开口问道：“他们是被一起带出培养室的吗？” 斯堪维娜想了想后，道：“严格来说，并不是的，莫里艾斯被带出培养室，并且改装完成一年多以后，堪布琼才被带走。” 奈夫听闻这话，在心里稍稍盘算一番后，道：“那这么说，那斗篷男人的海克斯心脏，比灰夫人胸口那颗，至少要晚一年成型？” 斯堪维娜点了点头，答道：“嗯，是的，你想到了什么？” 奈夫轻轻摇了摇头，道：“还是不知道……对了，你们壳人族不是可以意识交流吗？我刚才和那斗篷男子交锋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有尝试过唤醒你的同伴吗？” “尝试过啊！”斯堪维娜一脸的理所当然：“但是得不到任何回应，刚刚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奈夫可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事，只是道：“得不到回应？为什么？和灰夫人胸口那颗一样，意识被压制住了吗？” “不，不是的。”斯堪维娜也跟着蹙起了眉，道：“我能感知到他的意识……只是，他似乎一直在躲避着我，而且，最后的那一场爆炸，应该也是堪布琼的力量，他好像在保护着那个斗篷男人？” “初原水晶在保护人类宿主？和你一样？” “嗯，是的，但我的确没能建立意识上的联系，所以……” 奈夫听到这话，不禁轻轻舒了口气，道：“所以，其实你也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还有那斗篷男，到底是什么人，也都没办法知道？” 斯堪维娜对于奈夫的凭空指责，有些不高兴了，气鼓鼓的说道：“嗯，对啊！你刚才又没和那家伙直接接触，我怎么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奈夫没再多问什么，在又看了一眼那个深坑里的废墟后，便重新驱动了腰间的锁盘轮轴。 在钢丝与转轴的摩擦声中，天蓝的身影朝着压在祖安头顶上的皮尔特沃夫而去…… ………… 此刻，地沟深处的某个阴暗角落里，在一阵“吱吱呀呀”的金属摩擦声中，一盏十分老旧的瓦斯灯被拧燃了。 一道幽明的火苗窜起，照亮了一旁那张苍白的脸，同样花白的胡须和头发上沾满灰尘，显得有些狼狈，倒是与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的文弱气质很是不搭。 “嘶啦——” 布条被撕开的声音传来，白发男子的嘴角咧了咧，似乎是牵扯到了右肩上的伤口，让他疼痛不已。 与此同时，他胸口的海克斯心脏内，亮起了一道莹蓝色的光芒，同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没事儿吧，老伙计？” “没事！”白发男子说着，笑了笑，又接着一用力，将布条完全撕扯了下来，然后接着道：“刚才还好有你，不然我就真死在那孩子手里了。”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带上了几分火气，道：“呵，还刚才？要不是我，三十年前你就该死了！而且我还警告过你了，不要多管闲事，那家伙是维克托的学生，本来就很厉害，现在又有斯堪维娜帮他，我们当然不是对手了！” 白发男子仍旧只是愧歉的笑着，道：“是的，我的确不该插手管这件事的……对了，刚才你有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你的那个同伴吗？” “你是说斯堪维娜吗？没有，我没有和她建立意识连接。” “为什么？”白发男子松了一口气，但仍旧有些疑惑。 少年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后，叹气道：“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们。” 说完这话，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白发男子扯着布条，开始包扎自己右肩上的伤口。 过了一会，少年的声音又响起道：“幸好伤得不重，不然就这地沟里的毒雾也能让你毙命！” “是的呢。”白发男子依然是那副和善又不以为意的口气。 “哼！我算是看出来了，只要是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事，你都会忍不住去插一脚。” 依旧是那愧歉的笑容，依旧是那平和的声音：“是的呢……这么多年，你跟着我也的确受了不少罪，整天在这阴暗的地沟里来来回回，还要帮忙收拾那些不听话的黑帮佬……” 少年的声音打断了白发男子的话：“行了行了，最受不了你煽情，要不是当初你想着法子把我带出培养室，鬼才愿意帮你呢！” “嗯，是的呢。” 少年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后，道：“不过我也实在搞不懂你，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白发男子没有答话，少年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后，道：“哎，真是搞不懂你们人类，感情为什么这么复杂，既然放不下她，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和她相认呢？” 男子取下自己的圆框眼镜，一边擦拭着，一边道：“我只是想知道，她当初舍弃了一切所追寻的答案，到底是对还是错。”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沉默了片刻后，男子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是错误的吧……” “既然是错误的，为什么你不去阻止她？”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很疑惑。 白发男子绑紧右肩上的绷带，然后蜷缩在了冰凉的钢铁角落里，看着那盏瓦斯灯中的幽蓝火光，道：“如果她肯听我的，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大概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行吧……” “等什么？” “其实那孩子说的没错，祖安的风暴可能真的快要到来了。” “我是问你你在等什么？” 白发男子慢慢闭上了疲惫的双眼，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嘴角浅浅的一笑，道：“或许，是在等一个眼神……” “啪嗒”一声，瓦斯灯的机械旋钮弹了回来，最后一点瓦斯气已经消耗干净了，金属灯罩中的火光越来越矮，越来越暗。 直至最后，阴冷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第二一二章 奈夫:我不是吃货 当奈夫回到皮城学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今天出学院的时候，原本还想着回来之后再去向维塞莉娅传达一下黑默丁格的放假通知，顺便看一看妮寇在这边住的习不习惯。 只是没想到处理光荣进化团的事情，花了那么多的时间，这事也就只好作罢了。 明天再说吧。 奈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提着自己刚买的一大包牛排乳酪面包往学生公寓的方向走去。 呃……明明还要想办法解决廉价魔法药剂的事情，结果一回来就花三四个银轮买了一大包吃的。 对于这件事，奈夫也有点拎不清，但是刚才路过那家乳酪面包店的时候，那味道真的太香了…… 其实奈夫有时候也会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为什么自己在其他方面始终都很理智，可唯独在买吃的这一点上，总是忍不住要往外掏钱。 可能，大概，或许是因为以前的小奈夫生活太贫苦了吧，所以他那馋嘴的性子也完整的保留了下来吧。 什么？吃货？自己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吃货。 对，没错，就是这样…… 完全想明白了的奈夫点了点头，咬下一大块烤牛排，接着拐过最后一个垂柳掩映的路口，往灯火通明的学生公寓走去。 不过，刚刚走过拐角，他便看见前方的瓦斯路灯下，有三四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大高个，三个矮一点的，维塞莉娅还专程换上了典雅的贵族长裙，站在微微闪着光晕的瓦斯路灯下，像极了舞台上的美丽公主。 妮寇则站在维塞莉娅的身边，一脸惶恐而又振奋的表情，咬着手指，东瞅瞅细看看，活生生一个好奇宝宝。 至于另外两个，虽然只有黑影下的一个轮廓，但其实也很好猜。 高高的那个大块头，无疑就是维塞莉娅的护卫，威佳斯，至于另外一个金闪闪，哦，不，黄毛小子，自然就是伊泽瑞尔了。 不用问，这四个人在这，肯定是等自己。 只不过，都已经这么晚了，他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奈夫又走出一段距离后，停住了脚步，接着把最后一块乳酪派塞进嘴里，擦了擦嘴角的奶油，含糊不清的问道：“这唔晚了，你唔来这干什唔……” 小黄毛伊泽瑞尔看见奈夫，立马就抱怨起来了：“我的天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你都跑哪去转悠了……咦，有吃的？” 不过，在看到那一大包乳酪派后，他便身形一闪，一个奥术跃迁直接掠了过去。下一刻，那一大包乳酪派就已经在他手里了。 奈夫看了看自己手里还捏着的两张碎纸，又看了看那边被伊泽瑞尔徒手抓出来的两块乳酪派，一下子就没有多少食欲了。 奈夫咽下嘴里的面包，看向维塞莉娅，见她的目光仍然直直盯在自己身上，便又问道：“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嗯？”也不知道维塞莉娅刚才那样是在走神还是在干嘛，听到奈夫又问了一遍后，她才眼前一亮，满眼柔情的笑道：“嗯，其实想来问问奈夫同学明天有没有时间……” “明天？”奈夫歪着脑袋想了想后，道：“明天没时间，怎么了？” “其实明天……呃？”维塞莉娅一下子愣住了，就好像原本她有很多话要说，但在这一刻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样。 奈夫说的也不是假话，昨天一行人才刚刚回到皮尔特沃夫，今天他又去祖安解决了光荣进化团的事情。 尽管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明天的确是要去维塞莉娅那，向她转达放假通知的，但剩下的时间，他同样需要好好梳理一番这趟去以绪塔尔的收获才行。 从伊泽瑞尔身上偷学到的技能，他还要结合自己的机械右臂，做一个必要的性能调试。 另外那一颗附魔种子，他也需要找到合适的存储方法和恰当的用处。 还有那一颗山脉巨龙的龙蛋，他也应该好好研究一下，究竟怎么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大实力。 至于最后奇亚娜送给自己的那一片奇怪石头，他甚至都快忘记了。 总之，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就算要找维塞莉娅买几批廉价的魔法药剂，也不会说比这些事情还重要。 所以，他真的很忙。 只不过，当奈夫说白了明天没有时间之后，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好久。 见维塞莉娅许久没有说话，奈夫不禁又问了一句道：“怎么了？明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不……没有，没什么事……”维塞莉娅的眼神黯淡下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两根食指已经绞在了一块，声音很低的接着说道：“既然奈夫同学没有时间，那就算了吧……” 后面，威佳斯的脸完全阴沉了下来，虽然他站在黑暗里，但那双看着奈夫的眼睛，早已经冒着凶光了。 妮蔻当然不会有威佳斯的那些顾虑，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多想什么，有些不满的直接开口道： “嗯？明天是维塞莉娅的生日耶！你难道不去吗？我们这么晚来这里，就是为了邀请你惹！” “不是，妮蔻……既然奈夫同学没时间就算了……” 维塞莉娅打断了妮蔻的话，头扎得更低了，根本就不敢再看奈夫一眼，或许是不想让自己眼中打转的泪水让某个完全不解风情的人看见吧。 “生日？”奈夫听了这话，看向维塞莉娅，暗自权衡了一下后，道：“那……祝你生日快乐？不过，我明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所以，抱歉，我去不了。” 维塞莉娅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了。 奈夫也拒绝的心安理得，既然是维塞莉娅的生日宴会，那肯定又是皮尔特沃夫各大名流权贵齐聚的场面，自己和他们绝对不是一路人，去了只会觉得心里膈应。 而且他很清楚，如果一个祖安人出现在皮尔特沃夫顶级财阀千金大小姐的生日宴上，那肯定会成为一部分人关注的焦点，如果因此被菲罗斯家族的密探盯上，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场面又尴尬的安静了下来，只有那边的伊泽瑞尔，在吃完了乳酪派后，拿手揉搓着包装油纸，发出“莎莎莎”的声音。 但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于是奈夫便打破沉默道：“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公寓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第二一三章 应邀 奈夫说完，也不管威佳斯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绕过站在自己面前的维塞莉娅，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继续往学生公寓走去。不过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淡光闪过，伊泽瑞尔凭空出现在了奈夫的身旁。 他一只手已经搭在奈夫的肩上，另一只手掂着那个已经被他揉成一团的包装油纸，一脸坏笑的道：“你明天真的没时间吗？” 奈夫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嗯。” 伊泽瑞尔听闻，立马摆出一副相当惋惜的表情，道：“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看来我今天晚上还是要去准备一个大钳子了！” “大钳子？”奈夫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嗯，你想想，六千卡轮重的大海虾，那得多坚硬的壳啊！我原本想的是，既然你去了，就用你这机械手臂给那大海虾来一个完整的开壳手术，完全不成问题！可现在你不能去，那我就只好先去准备一个大钳子了！” 伊泽瑞尔一边说着，一边还拿双手比划了一下，虽然他的个子比较矮，手也没那么长，但奈夫还是能想象到那只大海虾有多么大。 六千卡伦，相当于三十千克，也就是六十斤。 六十斤重的大海虾，如果伊泽瑞尔没有吹牛，那奈夫还真的从来没见过。 不知怎的，奈夫的脑海里忽然就翻起了许许多多蒜蓉、葱花、辣椒、香菜、海鲜酱料和八角桂皮的画面，似乎连鼻尖也闻到油焖大虾的香味了，让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哦，对了，不止海虾呢！”伊泽瑞尔看了奈夫一眼，笑得更加得意了，接着又道：“还有从比尔吉沃特鱼贩手里买来的巨型三文鱼，来自诺克萨斯岚利尔高原的金毛耗牛肉，从艾欧尼亚买来的野生金翅兔，还有以绪塔尔采摘的新鲜红心无花果，好多好多呢！ 另外，听说他们还专程请了原德玛西亚的皇家御厨来掌勺。如果你不去的话，这么正式的场合下，我就得专程带个去壳的钳子，那和我这帅气主角的形象也太不搭了吧，你说是不是很麻烦呢？” 奈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向维塞莉娅，见她仍旧满眼泪光的盯着自己，也不由得再次考虑起刚才自己做的那个决定了。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奈夫看向伊泽瑞尔，道：“嗯……你刚才说什么？” 伊泽瑞尔摊了摊手，道：“我说我得随身带个锤子，啊不，带个钳子，是不是很麻烦？” “不是，前面一句。” “带个钳子？” “不，还前面一句。” 伊泽瑞尔：“嗯……你明天真的没有时间吗？” 奈夫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不，我有时间的。” “那你会去了？” “地点在哪？” 伊泽瑞尔哈哈一笑，很利索的答道：“你不需要知道具体的地点在哪？明天会有专程的马车来接你的。” 奈夫想了想后，又道：“你说的那只大海虾，是所有客人都能吃到的吗？” 伊泽瑞尔一挥手，十分得意的道：“当然不是！那可是维塞莉娅专程为我，咳……为我们准备的，庆祝以绪塔尔冒险的完美结束！” 奈夫听闻，扔掉手里的两张碎纸片，然后回头看向了维塞莉娅。 “怎么了？奈夫同学……”维塞莉娅的声音有点激动，又有点担心。 激动的是，这位奈夫同学终于答应自己的邀请了，担心的……自然就是怕他突然又改口了。 奈夫想了想后，道：“我去可以，但是我不想和其他皮城佬一起共进午餐，如果让他们知道一个祖安人去了你的生日宴，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维塞莉娅连连点头，满心欢喜的道：“嗯，我知道奈夫同学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奈夫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 维塞莉娅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还有什么？” “明天让马车早点来接我，海虾要宰新鲜的，才好吃。”奈夫如是说道。 ………… 而此刻的地沟深处，氛围似乎并没有这么融洽。 一座破旧的钢铁屋顶上，青发双马尾的女孩坐在横梁上，纹有醒目刺身的小腿悬空荡着，嘴里叼着一根抢来的棒棒糖，含糊不清的哼着歌： “一二三四木头人，我们跟着一起喊，蔚是大蠢驴啊蔚是大蠢驴……带着厚拳套，抓住两座城，大蠢驴啊大蠢驴……” 曲调当然算不上悦耳动听，因为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编排出来的，刚刚还花了她两分钟的时间呢！ 一边哼着小调，金克斯挥了挥手，赶跑了横梁上因为闻到糖味而凑过来的地沟老鼠，然后重新拿起了那张被她扔到一边去的报纸。 皱巴巴的皮城晚报，也是她抢来的，即使最醒目的标题上已经有了几个弹孔，但依然能分辨出字迹来： “皮城警备处破获祖安黑帮劫杀案，执法官蔚荣获英勇勋章！” 金克斯一口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然后将报纸又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切！走狗！”金克斯嗤笑一声，跳下了横梁，往对面一间低矮破落的小隔间走去。 小隔间里此刻有点吵闹，应该是艾克那家伙吃完晚饭回来了，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带几个小不点出去下馆子，明明手里没多少钱，还这么浪费，搞得这“秘密基地”都有点维持不下去了。 这一点，金克斯很不满，当然，不是说因为几个地沟孤儿相依为伴的“秘密基地”快没了，而是因为艾克那家伙去下馆子竟然每次都不带她。 “哐当”一声，金克斯粗鲁的踹开了那扇只有一根螺栓挂着铁门。 破旧的小房子内霎时一惊，艾克和那几个衣衫破旧的小不点同时看了过来，只有坐在最里侧的那个毛茸茸的约德尔人依然在专心致志的鼓捣着手里的玻璃管，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嘿！小黑鬼和小良心！我突然有了一个好点子！”金克斯眼睛瞪得圆圆的，嘴角带着夸张的笑意道：“在真正动手之前，咱们先去皮尔特沃夫来一场烟火表演吧！” “烟火表演？”吉格斯那对毛茸茸的大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艾克则拍了拍额头，语气无奈的说道：“哦！金克斯，我都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你要再踢两下，这门就要坏了！” 见艾克没有答应自己的提案，金克斯十分不满的叉腰道：“喂！我刚才在和你说话呢！” 吉格斯点了点头，道：“嗯，我在听呢！” 只不过，这小约德尔人的话，金克斯就跟没听见一样的，或许在她看来，自己的小良心当然要跟着自己一起行动了！ 艾克掏了掏耳朵，不以为意的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这次行动很冒险，最好不要提前走漏了风声，你还跑去皮尔特沃夫干什么？” 金克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道：“当然是去放烟火啦！” “不行，不能去。”艾克否定了金克斯的提议。 “哼！你不去我一个人去！哦！还有我的小良心！小良心！咱们走！” 金克斯说完，转身就往“秘密基地”外走去。 吉格斯听闻，“哟嚯”一声，跟着跳下了高脚凳，不过他在身上搜了搜之后，又东张西望道：“嘿，那颗炸弹扔哪儿去了？啊！算了！总之还要造更多更多更多的炸弹才行！” 说完，吉格斯背上他用来装炸药管的皮革包，就边走边跳的跟在金克斯身后出去了。 “喂！你们去干嘛？”艾克问道。 “干嘛？”吉格斯回头冲艾克咧嘴一笑，亮出他那标志性的大白牙，道：“当然是去创造艺术了！” 金克斯回头见吉格斯还没有跟上，又停住脚步喊话道：“喂！笑小良心！快一点！我们现在去找鱼骨头！咭咭咭咭咭……嘿！鱼骨头，我们该引爆一点东西才行！” “我正在去，我正在去！”吉格斯说着，抖了抖肩上一个刚刚组装出来的海克斯投弹义肢，两只小短腿迈得更快了。 疯疯癫癫的话语，疯疯癫癫的脚步，疯疯癫癫的金克斯和吉格斯，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很快消失在了祖安地沟的浓雾阴影里…… 第二一四章 吉尔帕拉庄园 今天晚上，奈夫答应了维塞莉娅的邀请，去参加她的十七岁生日宴。 同样的，在今天晚上，维塞莉娅也学会了一项新技能，伊泽瑞尔刚刚教会她的。 那就是食诱术，只针对特定某一个人有效，比什么的色诱术管用多了。 当然，奈夫可不这么觉得。 对没有感情的半机械人来说，那能叫诱惑吗？ 那叫“人是铁，饭是钢”。 不过想想，六十斤重的大海虾，那虾尾肉一定q弹水嫩，再沾上葱花蒜蓉辣椒酱。 啊……想着想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奈夫这天晚上差不多就是这么睡着的，小渣渣和斯堪维娜的日常互杠，根本就没有影响到他。 只不过，半夜的时候，他还是被吵醒了一次。 当然，不是啰嗦的小渣渣，而是话音盒子…… 奈夫睡眼迷蒙的拿起闪着荧光蓝的话音盒子，就像那边世界里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宅男一样，含糊不清的道：“喂，什么事？” 他不需要问对方是谁，因为截至目前为止，自己手里的这个话音盒子，还没有和任何旁人联系过，包括维塞莉娅，只有那个送给科妮的话音盒子除外。 金属薄片制成的发声装置内“滋滋啦啦”响过一阵子后，传来了科妮那刻意被压低了的声音：“没……没什么事，就是看看这东西是怎么用的……” 奈夫：“……你其实可以白天再试的。” “嗯……嗯，对了，你给我的那朵花苞，我已经种下了，就在小屋前的那片空地上，按照你说的，也在周围扎了铁笼子……可是……” 科妮的声音依然很低，不过倒是听不出什么忐忑不安的语气来，所以奈夫也就没过多担心。 “可是什么？”奈夫打了个哈欠问道。 话音盒子里传来一阵“呼呼啦啦”的声音，听着应该是躲在被子里的科妮翻了个身。 “可是这土里面黑黑的，到处都是炼金工厂的废弃物，毒雾也很浓，它真的能生根发芽吗？” 奈夫已经将话音盒子放在了床头的写字桌上，道：“你种下就行了，不用担心它，多担心担心你们自己，不要轻易的靠近它，它真的很危险。” “嗯……好，我知道了。” “没什么别的事了就睡吧。” “还有……” “还有什么？” “这个……这个话音盒子，真的可以第一时间……就能和你说上话吗？” “嗯，是的。”奈夫的手指已经放在了金属按钮上。 “好……好吧，那就睡吧，晚安。” 话音盒子那头传来了科妮软软糯糯的一句“晚安”，奈夫则一言不发的就按下了金属按钮，切断了通话。 其实在奈夫原本的计划里，他是准备亲自去往祖安栽种婕拉种子的。 因为这件事的确很危险，如果交给一个平常人的话，极有可能会上演“植物杀人”的悲剧。 只是由他亲自栽种的话，就得每天往返于祖安和皮尔特沃夫，这样无疑会花费大量的时间。 但今天晚上在亨特酒馆看见艾克后，他就很快改变了主意。 作为一个拥有时间倒退能力的男人，艾克最近常常往小酒馆跑，那把婕拉的种子交给科妮去培育，倒也安全了许多。 既然艾克在追求莱丽斯，那他肯定会格外关注酒馆这边的情况，一旦出现什么危险，他绝对能第一时间赶过去，不然就等着光棍一辈子吧。 再加上自己给科妮的话音盒子，这样两道防护措施，足够保障酒馆三人的安危了。 奈夫这么想着，又很快睡去了…… 维塞莉娅绝对是一个很守承诺的人，第二天一早，吉尔帕拉家的马车就已经停在学院门口等着了。 维塞莉娅当然不可能亲自过来，同样，妮寇和伊泽瑞尔今天都是宾客的身份，也不会说跟着过来接他。 所以一路上，奈夫看着的都是威佳斯那一张拉得老长老长的马脸，以及他那端正得如同一尊雕塑般的坐姿。 奈夫不是个话多的人，威佳斯同样也不是个随意攀谈的人，因而在一路驶往城外吉尔帕拉家族庄园的途中，车架内都是安安静静，气氛冷峻。 吉尔帕拉家族的庄园就坐落在古奥利斯山的山顶上，几乎是整个皮尔特沃夫海拔最高的地方。 马车出了城之后，绕行了很远，才驶进了这座大财阀的庄园内，但其实这里与皮城学院的直线距离并不远。 甚至站在皮城学院图书馆的高层，都能看见古奥利斯山顶上那座属于吉尔帕拉家族的天文台。 只不过，古奥利斯山在靠近皮尔特沃夫城区的这一边，是陡峭险峻的悬崖罢了，悬崖下方，就是海运闸阀和比较偏僻的特琅区，一片新建的城区，在“大坍塌”事件之后。 而古奥利斯山，也正是在魔法和炸药的作用下，才被削去一半，留下了另一面的悬崖绝壁。 如果奈夫利用锁盘轮轴和火焰喷射器赶路的话，从皮城学院，翻上悬崖峭壁，到吉尔帕拉家的庄园，全程恐怕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而这一绕，就绕了一个多小时，而且这马车坐得一点也不舒服。 因为维塞莉娅向奈夫保证过，不会让皮尔特沃夫那些奇奇怪怪的无聊宾客给他带来麻烦，所以马车是从侧门进入庄园的。 而且去往赴宴地点的途中，也都是由威佳斯亲自带路，专门走得一些清净小道，与其他宾客的待遇完全不同。 这一路过去，奈夫可以清清楚楚的透过网格栅窗看见那些寻常宾客，但他们却根本注意不到奈夫。 第二一五章 维塞莉娅的生日宴 不得不说，吉尔帕拉家族作为皮尔特沃夫四大财阀之一，的确很有牌面。 维塞莉娅的生日宴，来的尽是城内的知名人物：各个商会家族的头头，皮城学院的教授，知名的工匠大师和出色的海克斯科技技工…… 就连肥肥的尼格底斯也不知道从哪里骗来了一张请柬，在赴宴的宾客人群中来回穿梭，很是惹眼。 这位负责皮城学院治安的长官身穿制服，胸膛鼓胀，一双鱼泡眼死盯着望不到边的自助餐桌，活像一头吃撑了的猪猡。 奈夫对他算是很有印象了，因为在打伤格林夫斯家小鬼的那天晚上，学院里第一个扬言要把自己开除的，就是这家伙了。 不过此刻，奈夫也只是当看见了个丑角一样，视线一扫而过，就没有多想什么了。 在人群的中间，一支小小的管弦乐队正吹凑着喜庆的音乐，欢迎前来祝贺的宾客，绝对谈不上格调高雅，甚至看着有点无聊…… 小乐队的旁边，旋转的西洋镜里装着海克斯流明管，当光线从一定的角度穿过流明管时，就会在地上投影出虚幻的舞队，随着支撑架的旋转而跳跃起舞，引来孩子们兴奋的笑闹。 这些孩子最多也就七八岁而已，和那个“地谷鼠”相同的年纪，只是他们从来没体验过饥饿、痛苦和绝望的滋味。 另外，还有小丑和变戏法儿的手艺人在人群中来来回回，表演卡牌魔术取悦客人们，可他们那拙劣的手法，甚至连地沟里专割皮包的小扒手都跟不上。 在走过这边清静的小道后，奈夫跟着威佳斯上了楼，然后沿着长长的红地毯走廊向最里面的一间待客厅走去。 看得出来，这栋不高的小洋楼，应该算是吉尔帕拉家族内比较私人的地方了。 沿着走廊一路过去，墙上全是皮尔特沃夫历代达官显贵们的画像，裱在橡木的框子里，外沿嵌着黄铜的回纹装饰。 肖像里的人，无论男女，全都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底下的人，轻蔑和不屑都要溢出来了。 而他们的姓氏，自然全都一样——吉尔帕拉。 百余年来，四大财阀家族完全垄断了皮尔特沃夫的政商两界，这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的新闻了。 奈夫的目光没有过多的在这些画像上停留，因为此刻最里侧的那扇大门已经打开了，妮蔻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上吃着水果，精心打扮过的伊泽瑞尔则冲他挥起了手臂。 “喂，你的动作可真慢，大海虾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来动刀了呢！” ………… 而与此同时，庄园宅邸最高层的一间豪华卧房内，维塞莉娅已经在两个仆佣的服侍下换上了典雅的贵族礼裙 ——淡淡的鹅黄色，款式简约，但衣料极其昂贵，裙摆刚刚盖过脚踝，不长也不短，看起来青春而有活力。 只不过，此时的她，还没有戴上假发，银色长发铺散至腰间，柔顺得如同瀑布一般。 身旁，那个年轻仆佣端端正正的托着金色假发，见维塞莉娅一直坐着没动，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大小姐，这假发……您今天还要戴着吗？” 维塞莉娅听闻，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然后看向外面热闹的宾客，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那个人也是要来的吧……”维塞莉娅声音有些低沉的问道。 “嗯。”年轻仆佣点了点头，答道：“和往年一样，家主大人也给菲罗斯那边送了请柬，听说那位夫人前几天就已经回了皮尔特沃夫，应该是会过来的。” 维塞莉娅没再多问什么了，在窗边又站了一会后，转过身来重新坐回到了梳妆台前，又问道：“威佳斯回来了吗？” “回大小姐的话，刚才克恩来传过信了，威佳斯亲卫长已经回来了，那位客人跟着他一块从侧门进来的，现在已经被安置在了您选定的那间待客厅内。” 听着仆佣说完，维塞莉娅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终于扬起了喜悦的笑容。 随后，她用手指拨弄起一缕银色的长发，看着镜中的自己道：“嗯，好，现在为我整理发饰吧。” “好的，大小姐。” 两名仆佣齐齐点头，然后很熟练的拿起了一旁的梳子和发带…… 银色的头发，在皮尔特沃夫和祖安真的很少见，不同于老年人的花白，这种发色带有一种黯淡的光泽，让人看起来有些冰冷。 或许，正如家中长辈所说的那样，这是睿智精明和沉着冷静的象征，同样也是上天恩赐给吉尔帕拉家族的守护者。 只是，维塞莉娅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一头银发，从小都是。 因为总有人拿她头发的颜色来与那位“灰夫人”相提并论，尽管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仇怨，但维塞莉娅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尤其是在她听过了关于“灰夫人”的故事之后，更是如此，就连家中长辈对于自己的期望，她都开始抵触起来。 为了家族奉献自己的一切？ 爱情，亲情，友情，所有的感情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到最后只换回一副冰冷的钢铁身子和永远也不会老去的容颜？ 这不是维塞莉娅想要的生活，出生在这样一个大家族内，又作为长女，维塞莉娅见过太多的虚情假意了。 她很明白，除了自己的父母和绝对忠诚的威佳斯，家族内其他人对自己的亲近，都或多或少带着功利性。 因而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维塞莉娅，更加懂得怎样去珍爱自己，保护自己。 至于那些族中长辈所期望的，让她牺牲自己，去守护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家族，她只觉得这是一种愚蠢至极的想法。 可以说这是自私，但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这样又有什么错呢？ 她想要的，就只是好好活着，像个正常女孩一样的活着，有轻松愉快的童年，青涩懵懂的青春，然后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不分阶级，不分贫贱，相守一生。 尽管在外人面前，她都冷若冰霜，行事果决，但隐藏在深处的，依然是一颗单纯的少女心。 所以，上次野外试炼的途中，碰到那样可怕的半兽人了，她才会毫不顾及贵族的自尊和颜面，死死抱住奈夫的腿不放了。 想到这里，维塞莉娅看着镜子中那个披散着金色长发的自己，眼中不由得又荡起了柔柔的笑意。 其实说起来，除了家族内的人外，还只有一个外人见过自己的银色头发呢…… 已经梳妆打扮好的维塞莉娅站起身来，在镜子前又转了一圈，摇起绚丽精致的百褶长裙，就像个下凡的仙子一般。 接着，在最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后，维塞莉娅的眼中闪过一抹自信的神采，然后迈开脚步，往卧房外走去。 她下定了决心，今天要迈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 第二一六章 不速之客 奈夫坐在高档典雅的待客厅内，眼睛直直盯着那个足有圆桌那么大的海虾，一动不动。 解剖大海虾的事情，当然轮不到他这位客人来动手，而昨天晚上伊泽瑞尔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事实上，这里有十分专业的海鲜大厨，解剖手法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比庖丁解牛还娴熟，任何一处关节内的肉都给剔了出来，还剩下那一对空空荡荡的大钳子，就好像打磨过的模型雕塑品一样。 当然，除了大海虾之外，还有生蚝，帝王蟹，诺克萨斯耗牛肉，艾欧尼亚金翅兔，无花果……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这一点，伊泽瑞尔倒是没有说假话。 妮寇在一旁吃着水果，就像她在雨林里的饮食习惯一样。 她一直都伪装成一个十六七岁少女的模样，当然，也只需要把她那根长长的尾巴收起来就行了，她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女孩。 不过，作为瓦斯塔亚人，她的饭量显然比人类女孩要大多了，奈夫进来后，她就一边拉着奈夫讲述她在城里看到的稀奇事，一边不停地吃着盘子里的水果和沙拉。 不知不觉间，都已经清空了两个盘子，但她的食欲依然不减，好在很快奈夫也进入了吃货模式，这才让一旁侍奉的两个仆佣看她的眼神稍微正常了一些。 至于妮寇所说的，多半也就是城里的自动化机械了，特别是那些依靠一点点“蓝药水”就能运作的海克斯装置，还有拧两圈就能跑很远的发条玩偶，她真是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因为现在还没有到饭点，伊泽瑞尔的注意力也不在美食上面，他就拿着一个长筒西洋望远镜，从窗户探出个头去，窥探着下面的宾客人群，还时不时从嘴里蹦出两句奇怪的话来： “哇！好白啊……哇！真大……咦～怎么平平的……哇！凯特琳警长还是那么美呢！腿还是那么长那么白！看多少遍都不腻，如果能被她来一个夺命剪刀脚，就太爽了……” 奈夫自然知道不正经的伊泽瑞尔在看什么，因为斗篷里的小渣渣也蠢蠢欲动，都已经被他掐回去好几次了。 如果让这两个老不正经的闷骚货认识凑堆了，那绝对就是“污妖王”碰上“老司机”，小污见大污了。 至于伊泽瑞尔说的凯特琳，奈夫刚才就已经看见了，和蔚一起来的，两人坐在一处树荫下，远离人群，看来也是觉得这样的宴会相当无聊。 参加皮城财阀的宴会，这毕竟不是什么公事，所以两人都没有穿制服。 凯特琳一身短裙，穿着清凉，看起来很有韵味，当然，如果拿掉头上那顶高高的绅士帽的话，肯定会更有女人味。 只不过，奈夫已经从伊泽瑞尔口中得知了，这位皮城警长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帽子，也算是一种奇怪的癖好了把。 至于蔚，打扮则偏中性化，并且脸上永远挂着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这也让那些皮尔特沃夫的年轻绅士们，总是对她俩望而却步。 皮尔特沃夫大名鼎鼎的警长和执法官，怎么说也是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能收到吉尔帕拉家族的请柬，这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虽然伊泽瑞尔大多时候都在看美女，但偶尔嘴里也能蹦出两句正常的话来，就比如这个时候他就忽然咧嘴笑了笑道：“啊！没想到黑默丁格教授也过来了呢！那个小矮子还是那么矮，一点都没有长高呢！” 奈夫听了这话后，也不由得看向了窗外，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片刻后，果然看见了那个端着酒杯的约德尔人。 只是……指望约德尔人长高个，那还不如指望天塌下来呢！ 黑默丁格今天穿了一件笔直的礼服，依然带着那个圆框眼镜，很有个性的八字胡也特意梳理了一遍，看起来不再是那么乱蓬蓬的了。 只不过，他此刻端着一杯酒站在那，似乎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 可能黑默丁格昨天晚上在接到请柬的时候也很惊讶吧，毕竟他前几天还让自己来通知维塞莉娅关于放假休息的事情。 可不管怎么说，维塞莉娅现在都是他的学生，他这个当导师的，在接到请柬后，是一定会来参加生日宴的。 对于黑默丁格的局促，伊泽瑞尔也看在眼里，这小黄毛不由得取笑道：“哈哈，这小个子看起来好不适应啊，以前在什么场合下都和杰斯那家伙在一块，哦，对了，还有那个维克托呢！ 我记得我还在学院里的时候，他们三个就经常扎堆，就算是宴会上也会因为学术上的问题吵得面红耳赤，现在好了，就剩他一个了，哈哈哈……” 伊泽瑞尔的确是皮城学院的学生，只不过比奈夫和维塞莉娅大几届，这样的事情，他应该没有说假话。 奈夫并不了解黑默丁格的过往，甚至对维克托曾经在学院里的生活也知道的不多。 黑默丁格和杰斯这两个名字，的确经常出现在维克托的日记里，但关于宴会上的学术争吵，他并没有写下来。 或许，对维克托来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吧，多得就好像吃饭睡觉一样寻常。 听伊泽瑞尔这样说了一下后，奈夫再看向孤零零的黑默丁格时，的确看出了几分落寞的感觉。 “咦？对了。”伊泽瑞尔突然又放下望远镜，看向奈夫道：“我听说杰斯前一阵子鼓捣出一副作战铠甲，结果实验的时候暴走了，把学院的训练馆都给炸没了，是有这么一件事吧？” 奈夫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伊泽瑞尔，视线又回到了黑默丁格那边，点了点头道：“嗯，是的。” “哦，原来传言都是真的啊！”伊泽瑞尔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可试验失败了，也不至于从学院离职吧？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离职的？你知道吗？” 奈夫随口答道：“不清楚，大概是去寻找新材料去了吧。” “嗯，这个倒真有可能。”伊泽瑞尔又重新拿起了单筒望远镜，开始他的探索了。 不过就在这时，奈夫却在宾客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那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穿着极不合身的礼裙，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像是一个婴儿。 说她奇怪，是因为她的行为动作和周围那些宾客实在是太不搭了。 她转着圈的从一个侍者旁擦身而过，手法熟练的顺走了对方端在盘子里的一杯葡萄酒，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后，把剩下的半杯都给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喝掉了。 然后，她满足的打了个酒嗝，很大声，毫不在乎形象的那种，又随手将空杯子倒扣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惹来其他宾客的一阵嫌弃。 只不过，女孩对这些似乎毫不在意，嗤嗤一笑后，拖着看起来很厚重的礼裙又朝那边的自助餐桌跑过去了。 途中她还差点又装上了一位举着托盘的侍者，好在她身形灵巧，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倒是把那年轻侍者给吓了一大跳。 但在奈夫眼里，平常的贵族女郎，应该不会有她这么快速的反应和灵巧的身法，当然，更不会有她这么馋嘴和缺乏礼教。 只是，这个奇怪的女孩究竟是谁呢？ 奈夫正这么想着，却见那女孩的行为更加的出格了。 她直接用手在自助餐盘里抓起了一把小鱼，丝毫不顾汤汁和油渍弄得她满手都是，接着将那些小鱼都高高抛起，然后成功的用嘴接住了……一条。 至于其他的，全掉进了她胸前的衣服里。 当然，她的胸很平，所以她能够飞快的将那些小鱼重新捞出来，接着又送入嘴里。 至于沾在手上的油渍和汤汁，则全部被她抹在了裙摆上，让周围那些贵族女郎们看了，纷纷皱起了眉头。 奈夫现在可以肯定，这家伙绝对不是皮尔特沃夫哪个富商家的女儿，甚至他还看见了那刻意压低了的帽檐下，有几缕青色的发梢露了出来。 难道是金克丝？ 第二一七章 搅局者 难道是……金克丝？ 奈夫现在并不能确定，如果她能混到这里面来，那还真是有点本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金克丝真的要在这里大闹一场，奈夫也绝不会出手多管闲事的，自己本来就不想引起这帮皮城佬的注意，再者说，死几个皮城富商，对他而言，那也是喜闻乐见的事情。 就在这时，待客厅的大门被推开了，维塞莉娅带着两个年轻仆佣走了进来，而她一进来，首先看的，就是奈夫。 奈夫的目光也连忙移了过来，不过在看到维塞莉娅的第一眼后，就差点挪不开眼了。 今天的维塞莉娅，真的很美。 合身的淡黄长裙，恰到好处的妆容，精美而又不显浮夸的发饰，将她的整个人都烘托得优雅而淑婉，就仿佛是从画里走出的公主一样。 尽管奈夫已经没有情感和欲念这些东西，但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能力，还是具备的，就像那只大海虾，同样充满了自然之美。 要不是身旁传来椅子被撞倒的声音，奈夫觉得自己可能还会再多看，哦不，是多欣赏一会。 打破气氛的，当然是小黄毛伊泽瑞尔了。 他在看见维塞莉娅后，完全就呆了，手里的西洋望远镜从窗口掉了下去，砸中了一个倒霉的富商，引来一阵谩骂，不过因为没受什么伤，就在旁人的劝解下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而那声“哐当”的巨响，是因为他本身坐姿就不端正，维塞莉娅进来后，他又看得入迷，结果一不小心，整个人都跟着椅子栽倒在地了。 “没事！我没事！” 伊泽瑞尔一边招着手，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整理自己根本就没有乱的发型，然后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走到维塞莉娅的身前，很绅士的行了一个贵族礼，道：“生日快乐，我亲爱的维塞莉娅小姐！” 维塞莉娅回之礼貌的一笑，道：“谢谢你的祝福，伊泽瑞尔先生，用餐愉快。” 不过，就在伊泽瑞尔酝酿片刻，正准备继续他那极具表现力的说辞时，维塞莉娅却不着痕迹的绕开了他，朝着奈夫和妮蔻这边走来。 “哇！维塞莉娅你今天好美啊！” 维塞莉娅一走过来，妮蔻就抓住了她的手，双眼中异彩连连，满是羡慕与惊叹。 看样子，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关系已经相当不错了。 维塞莉娅虽然一直在和妮蔻说着话，但一双眼睛则时不时就往奈夫这边看一下。 眼送秋波，含羞带怯，莫过于此。 可惜，奈夫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抓起了一把秘制香料翻炒过的香瓜子，煞有其事的磕了起来。 维塞莉娅这个时候过来，当然是要和她自己邀请的客人首先见个面的，因为再过一会，她就要下去向所有来宾致谢辞了。 虽然整个过程很麻烦，但这些琐碎的礼节也只有这些有钱的财阀富商们才看重。 毕竟穷苦人家的孩子过个生日，能吃上一顿肉，改善改善生活，就已经相当有仪式感了。 至于奈夫自己，早已没有了生日的概念，这一世，那个挣扎在祖安城市阴影里的小奈夫，根本就已经忘掉了这种对生存意义不大的东西。 虽然那边世界的生日他还记得，但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只怕是没有了…… 奈夫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想着这些，维塞莉娅已经走过妮寇，往他这边来了。 “奈夫同学……谢谢你能来……”维塞莉娅将鬓角的散发拨到耳后，脸上泛着微红，话说的也不连贯。 “嗯，谢谢款待。”奈夫点了点头，然后将刚才剥好了的一把瓜子米全部塞进了嘴里。 维塞莉娅看见他这副模样，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用比较正常的口吻道：“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不知道菜肴还合不合你的口味。” 奈夫看了看满桌子的山珍海味，然后又看向维塞莉娅，很认真的道：“有辣椒酱吗？辣椒也行！” 维塞莉娅：“……” 妮寇：“……” 伊泽瑞尔：“@￥@？” 而就在几人愣神的时候，楼下的宾客人群中忽然变得混乱起来，同时还有怒吼声与桌椅被打翻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移了过去，却见两三个伪装成侍者的刺客正挥着手里的水果刀朝蔚狂奔而去。 那边，已经有一名刺客被制服了，趴在打翻的餐桌上，一动不动，应该是晕过去了。 “祖安的叛徒！今天就要杀了你，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为首的一人怒吼着，同时已经冲到了蔚和凯特琳的身前。 生日宴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当然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凯特琳根本不可能带着海克斯狙击枪来参加宴会，所以此时的她毫无还手之力。 但蔚不同，她本来就是祖安的黑道出身，靠着拳头和一身蛮力不知道教训过多少小混混了。 而且这行刺是奔着她来的，她当然是责无旁贷的就挡在了凯特琳的身前。 “哒哒哒哒哒哒……” 然而，就在那几名歹徒刚刚冲到蔚的身前时，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在人群的惊呼声中，鲜血和地上的残羹冷炙同时溅起。 眨眼之间，三个持刀刺客就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倒在了血泊中。 可让所有人惊诧的是，开枪的人，却并不是吉尔帕拉家族的护卫，而是那个……女孩。 “呸！狗娘养的！蔚这头大蠢驴可是老娘的猎物！谁敢和老娘抢！就是这个下场！” 没错，那个女孩，的确就是金克丝。 她手里端着那把藏在裙子里的加特林多管机枪，先是朝着那几个已经死去的歹徒啐了一口后，接着目光扫过周围惊慌失措的人群，看着这些皮城富商权贵的狼狈模样，她似乎很高兴，一脸坏笑的大声宣布道：“时间差不多喽！准备开始狂欢吧！” 此刻，吉尔帕拉家族的护卫们已经围了过来，为了避免子弹误伤宾客，所以他们都没有开枪，当然，对他们来说，如果能将这个疯子活捉，一定更有价值。 蔚自然也认出了金克丝，只是她现在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一时间手足无措了。 “哦！真的不用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欢迎我！”金克丝扔掉手里一根啃干净了的鸡腿，然后摸到背后，扯开了她细腰上系着衬裙的绳结。 裙子和束腰一起掉了下来，惊得周围的宾客一阵呼叫。 金克丝露出了自己的行头，粉色的裤袜、挂着子弹皮带的短裤和背心…… 她扯掉头上的帽子，甩开了两条长长的青色辫子，又从不合身的裙子里抽出之前藏好的鱼骨头，甩到肩膀上，连抱在怀里的襁褓也被她扔到了地上，从里面蹦出个毛茸茸的约德尔人出来，浑身挂着爆破炸弹。 “来！炸个痛快！”吉格斯一手拿着一颗炸弹，已经点燃了引线，冲着那些吉尔帕拉家的护卫大笑着。 第二一八章 礼宴破坏者 金克丝大叫着跳上了餐桌，从大腿上的枪套里拔出了电击枪，高声道：“大家好啊！希望你们的胃口都不错……” 接着，金克丝脚跟一转，射出一道噼啪作响的电流，打中了她事先藏在乳猪嘴里的嚼火者手雷，吉格斯也跟着将炸弹扔到了离那些护卫最近的桌子底下。 他们俩癫狂的大笑着，但并没有将枪口对准那些惊慌无措的宾客们，大声疯叫道：“因为这顿饭好吃得要死哟！” 嚼火者和爆破雷管同时爆炸了，靠得近的客人被糊了一身的肉块和猪油。 紧接着是一串连锁反应。大汤碗飞上高空，牛肉汤把十好几个人淋了个透，然后酒碗也炸了，再就是爆炸的高潮——生日宴的蛋糕。 三个事先放置好的嚼火者同时引爆，高塔状的蛋糕火箭一般冲天而起，差点儿蹦到了屋顶上。 蛋糕划出一道弧线，翻了个个儿，一头栽回地面上，炸成了漫天飞雪，软糖朝着四面八方齐射，吓得客人们慌乱地四散逃窜。 这些皮尔特沃夫的名流权贵们，此刻无不是尖叫连连，慌不择路，他们踩在黏糊糊的奶油和滑腻腻的酒水上，摔得连滚带爬。 金克丝看到这些，可高兴坏了，她吹开眼前得一绺青发，大笑道：“我说真的，伙计们，尖叫有用——才怪呢。” “就要爆炸喽！”吉格斯拉下护目镜，也跟着附和道。 此时，楼下的宴会已经变成了一锅乱粥，楼上的待客厅里，维塞莉娅的脸色有点难看，妮寇的眼睛里也带上了怒意，而伊泽瑞尔已经调试好了自己的恕瑞玛护手，准备当一回英雄，拯救世界。 至于奈夫…… 嗯，这瓜子真香，味道不错，外面有卖的吗？ 一边是祖安的疯子金克丝和吉格斯，一边是虚伪恶毒的皮城权贵，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狗咬狗的好戏罢了。 不过让他有点好奇的是，接下来，蔚又会怎么做呢？ “够了！金克丝！”蔚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攥紧拳头推开身前的吉尔帕拉护卫，走到了最前面，大声吼道：“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你今天跑不掉了！” 金克丝站在餐桌上俯视着蔚，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屑与鄙夷，疯疯癫癫的笑道：“啊哈！大蠢驴要变成哈巴狗了！不过，也该结束了！” 吉格斯又点燃了一颗炸弹的引线，呲嘴一笑，道：“嘿！炸完就走，真刺激！” 话音刚落，金克丝就已经跳下了餐桌，端起鱼骨头对着最近的围墙开了一炮。 霎时间，碎石和灰尘溅洒得到处都是，蔚和那些离得近的吉尔帕拉家护卫纷纷护头回避，而趁着这个空档，金克丝大笑着跳过围墙，逃到了庄园外，不过她好像忘了吉格斯。 吉尔帕拉家的护卫连忙扣动手弩和海克斯能量枪的扳机，但那些钢箭和能量弹只是擦过金克丝的影子，没进了墙里。 吉格斯这个小短腿跟不上金克丝的步子，被截断在了庄园内，一群吉尔帕拉家的护卫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了。 “嘿，金克丝！等等我啊！”吉格斯一边往墙边退，一边又拿出了炸弹与吉尔帕拉家的护卫们对峙着，可金克丝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呼喊。 所幸那些吉尔帕拉家的护卫似乎更想抓到这个小个子，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就朝他开枪。 而就在吉格斯正准备点燃手里的引线时，黑默丁格忽然从慌乱的宾客人群中跑了过来。 “嘿！吉格斯！放下炸弹！不要再胡闹！”黑默丁格站在吉格斯的对面，举着双手，以显示自己毫无敌意。 吉格斯则神情不满的咧嘴一笑，道：“哦？怎么你这次又认识我了呢？” 黑默丁格愧歉的看着吉格斯，道：“哦！对不起，我的伙伴！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对你落井下石的，所以现在……想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好吗？” 吉格斯听了这话，眼神一愣，正准备点燃引线的双手迟疑了，可很快，他看了看周围的吉尔帕拉家护卫后，又警惕起来。 “道歉？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吉格斯盯着黑默丁格道。 “我的伙伴，我是真诚的想向你道歉，想你回来，不要再瞎胡闹下去了！我可以保证，你会平安无事的！”黑默丁格摊了摊手，想再争取一下。 而这个时候，那一边的金克丝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小良心走丢了。 她本来就已经想好了撤退的路线，可当她看了看已经被围住的吉格斯，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过，当她下一刻看向庄园外的大门时，却瞧见了一辆高大的环骑车正微微闪烁。 “啊！有办法了！虽然有点冒险，但我还是要试一试！” 金克丝把鱼骨头甩到肩后，一路飞奔过去，顺路用手肘打倒了一个看守车架的保镖，很熟练的坐进了环骑车手工硝制的皮革坐鞍里。 “所以这东西要怎么开呢？”金克丝看着眼前的金属控制台，上面令人目不暇接地排着象牙质地的旋钮，黄铜的拨盘还有宝石形的按键，密密麻麻，让她有些头大。 “大不了错几次就好了！” 金克丝嘴角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把最近的拉杆用力一拉，然后猛地按下她眼前最大又最红的一个按钮。 身下的机器一阵颤动，先是呜咽，然后变成了逐渐升高的轰鸣声。 环轮的外圈开始发出荧蓝色的光芒，庄园的大门也被人撞开了，有人大喊着要她站住，就好像这样喊有用似的。 环骑车的撑脚收进了闪光的轮圈里，金克丝快活地狂叫一声，眨眼便疾冲了出去，仿佛是一发超究极死神飞弹。 “嘿！小良心！走啦！放心飞过来吧！我会接住你的！”金克丝驾驶着环轮车沿着庄园围墙飞快的奔驰着，同时冲里面的吉格斯挥了挥手臂，以显得她技术高超。 吉格斯听到金克丝的呼喊，嘴角一咧，又看向面前的黑默丁格道：“好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保证！我现在过得很好！再见！” 说着，吉格斯从身后掏出一个方形的炸药包，埋在了地上，并同时点燃了引线。 还没等黑默丁格和那些吉尔帕拉家的护卫反应过来，就只听闻一声闷响，硝烟弥漫中，吉格斯的身影已经腾空飞向了金克丝那边。 “炸弹飞远咯！” “哇！你怎么飞那么远！” 金克丝看着吉格斯小小的身影从头顶飞过，又赶紧把拉杆推得更高了一些，环轮车也嗖的一声，加速朝着吉格斯的落点飞驰而去。 不得不说，这两个疯子的配合堪称完美，就在吉格斯即将落地的一刹那，金克丝一把捞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拽到了换轮车上。 “拜拜！派对棒极了！”金克丝回头尖叫，俨然就像一个胜利者。 另一边，蔚冲出庄园，也跨上了一辆环轮车，一推拉杆，紧追着金克丝而去…… 第二一九章 生死宿敌 金克丝可半点都不傻，相反，她很有天赋，犯罪的天赋。 她知道，自己在吉尔帕拉的庄园大闹一场后，下山的路一定会被很快封死，那些手里端着海克斯连发枪的护卫们，肯定已经埋伏在半路上，准备守株待兔了。 可惜，这一次要让他们失望了，在驶过一个弯道过后，金克丝突然将油门拉杆推到了最顶上，随即环轮车发出一阵阵尖锐的轰鸣，冲入树林，朝着山顶而去。 “嘿！金克丝！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颠簸不堪的山林里，吉格斯摇得差点从环轮车上掉下去，幸好他刚才眼疾手快，拉住金克丝的辫子，才逃过这一劫。 “当然是带你回祖安喽！” 金克丝牢牢掌着方向，在不算茂密的山林里左窜右窜，就像那边世界的越野摩托赛车手一样。 “祖安不是在地沟里吗？你怎么往山顶上跑？脑子瓦特了吗？” 虽然吉格斯很多时候都管金克丝叫“疯婆子”，但其实他很清楚，金克丝的脑袋好使得很，所以每次有什么冒险的事他都会跟去，因为安全。 不过这个时候，身后传来的轰鸣声让吉格斯觉得，今天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了。 “嘿！金克丝！后面有人追来了！” “哈？你在开玩笑吧！咱们跑这么快，还有人能追上来吗？” 吉格斯往后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又道：“是真的，也骑着环轮车，已经跟过来了！” “骑着环轮车？”金克丝很快的往后瞧了一眼，果真看见身后的树林里有一个影子在快速移动。 “哦！好吧，果然有人追来了，看来耳朵大，听得果然更清楚一些。”金克丝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又推了推油门拉杆，发现已经推不动了，这才罢休。 环轮车飞出密林，冲上去往山顶前的最后一段灌木和草丛地带，视野也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哈！总算是跑出树林了，那些枝条子打在人身上真痛！” 金克丝抱怨的声音刚刚落下，身后一声轰鸣，另外一辆环轮车也冲了出来，距离他们不过百米。 金克丝一边驾车继续往山顶疾驰，一边回头看了看，道：“哈！原来是大蠢驴追来了，她是觉得这样就能抓住我们了吗？那也太蠢了吧！” 金克丝大笑一声，看着前面的山顶越来越近，忽然一个急刹，将环轮车平稳的停在了最高处。 再往前，就是万丈深渊了，下边是皮尔特沃夫的新城区。 “怎么停下来了？” 吉格斯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此刻他们是在古奥利斯山的山顶上，这座被魔法和炸药削去了一半的山坡，一边是长满树林和草地的缓坡，另一边，就是悬崖绝壁。 “前面没路了！”金克丝冲吉格斯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吉格斯探过头，看了看前面的悬崖峭壁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回祖安的吗？路都没了！还怎么回啊！” 吉格斯一边抓狂，一边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蔚，嘴里连连念叨道：“完了完了完了，咱们两个能打得过她吗？” 金克丝将鱼骨头抗在肩上，瞄准了蔚，道：“怕什么！干就完事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扣动了扳机。 “轰隆”一声。 炮弹在蔚的身旁炸开，掀起一层泥土和碎石。 这么近的距离，是不是故意打偏的，没人知道。 但蔚也很快一个急刹，停下了环轮车，她先是回头看了看那个弹坑，随后才慢慢走下来，看向金克丝，神情冰冷的道：“结束了，金克丝，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无路可走？”金克丝夸张的一笑，道：“我可是想去哪就去哪！倒是蔚，你这头大蠢驴难道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蔚皱起了眉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由头，你今天跑不了了，放下那些枪炮，给我乖乖蹲号子去吧！” “哈哈哈哈……”金克丝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十分可笑的笑话一样，捂着肚子大声笑了起来：“蔚呀蔚，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蠢样儿！” 蔚没有搭理疯疯癫癫的金克丝，她攥紧拳头，一步一步的朝着山顶逼来。 金克丝则对这些熟视无睹似的，依然在嘲笑着蔚：“哦！看呐！这身礼服可真是精致呢！闪闪发亮的，都快把老娘的眼睛刺瞎了，估计能卖好几十个银轮了吧！ 哦！天呐！几十个银轮，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咱们这些地沟里吃烟灰的小爬虫过上好几个月的快活日子了！果然和报纸上说的一样，你现在在皮城，可算是风云人物呢！是吧，小良心？” 吉格斯哪敢像金克丝那么放肆，他的眼睛直直盯着蔚的一举一动，一只小手早就已经摸到了身后，抓住了一颗弹跳炸弹。 蔚也一直提防着这两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同时回应着金克丝的嘲讽，试图分散这疯丫头的注意力，从小到大，她已经这么干过无数回了： “金克丝，如果你这次过来只是为了捉弄取笑我的话，那就省省吧，我可以把你抓回去，关进皮尔特沃夫的铁笼子里，天天请你喝茶！” “捉弄？取笑？”金克丝打了个哈欠，一脸不以为意的道：“蔚，你把我想的也太坏了吧，我可是在指点你哦！” “呵呵，没看出来。”蔚侧移着步子，一边与金克丝保持着距离，一边寻找着突刺近身的机会。 “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果然是头大蠢驴！”金克丝说着，冲蔚扮了个鬼脸后，接着道：“你呢，现在学的还不够好，知道吗！记着，说话的时候要带上那种颐指气使和高高在上的腔调，才像个地道的皮城佬！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小良心？” “就是就是。”吉格斯虽然完全不知道金克丝在说什么，但还是很配合的附和了两句。 “哼，油嘴滑舌留到号子里面再说去吧！”蔚忽的停下了脚步。 金克丝也提起鱼骨头，对准了蔚道：“你确定你今天能抓到我们俩吗？你今天可没戴那双像铲子一样的海克斯拳套哦！” “从小到大，我揍你的时候，哪一次戴过拳套！” 蔚终于找到了机会，借助一块凸起的石头，一个闪身后，极速朝着山顶上的金克丝和吉格斯冲去。 “尝尝这个！” 金克丝立马掏出一个嚼火者手雷往前扔去。 “轰隆”一声，火光在山顶窜起，炸开一团浓浓的迷雾，吉格斯也紧跟着扔出了弹跳炸弹，不过被身形敏捷的蔚躲开了。 而当蔚整顿攻势，准备再一次冲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一张巨大的索网铺在了她的身前，上面全是闪着指示灯的感应炸弹，一踩上去就会爆炸的那种。 “哈！干的漂亮！小良心！” 显然，这正是吉格斯用来封路的海克斯爆破雷区。 只不过，这样一来，虽然蔚一时间没有办法冲过来了，但同时也断了他们自己下山的路。 毕竟这里可不像游戏里面，还存在什么己方踩上去不会爆炸这一类的机制和设定。 “哼！拖延时间罢了！”蔚看了一眼脚下的爆破雷区，又看向山顶上的金克丝与吉格斯，更觉得他们是插翅难飞了。 其实，吉格斯也是这么想的，他刚才使出这招真的只是一时情急，这下可好，把自己这一边下山的路也给断了。 虽然他能把这些感应炸弹一个不冒的全拆了，但蔚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吉格斯现在真觉得自己有点没脸见人了，他回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又看了看前面一脸淡定的蔚，咽了咽口水，摇着步子躲到金克丝后面去了。 现在，唯一还在得意的，就只有金克丝了：“来啊！不是要来抓我们吗？有本事就飞过来啊！” 蔚很悠然的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一口后，看着金克丝轻蔑一笑，没有搭理她的话。 在她看来，现在的金克丝和吉格斯，已经成为瓮中之鳖了，只要等后续吉尔帕拉家的护卫赶到，然后再一个个的拆了这些感应炸弹，他们绝对无处可逃。 见蔚不再理会自己，金克丝也很快没了兴致，但她仿佛并没有觉得自己无路可走。 “没意思，蔚，我要走了。” 金克丝收起鱼骨头，脸上疯狂的笑容敛了下去，语气也变得深沉起来，就好像完完全全的换了个人一样。 蔚惊诧的看着金克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呵哈哈哈……” 忽然间，金克丝又笑了起来，不过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也不疯狂，反而看起来有些落寞，似乎隐藏着某种悲伤，让蔚见了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我要走了。”金克丝看着蔚，又说了一遍后，道：“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不死不休的……宿敌。” 说完这话，还没等蔚反应过来，金克丝一把扯过吉格斯的大耳朵，跳下了身后万丈深渊…… “金克丝！” 蔚的心头一紧，顾不得那些闪着指示灯的感应炸弹，极速冲向山顶。 可是很快，山崖之下就传来了金克丝的狂欢声——“哟嚯！真刺激！” 随即“嘭”的一声，一顶降落伞从鱼骨头里撑了出来，带着那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飘向了远方的祖安大峡谷。 而降落伞的面上，还用粉色的口红画着一个大大的金克丝头像加签名。 蔚趴在悬崖山顶看着这一切，咬着牙握了握拳头，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又长长松了口气…… 第二二零章 灰夫人 奈夫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靠在椅背上观看着楼下的一片狼藉。作为吃瓜群众，他的表现无疑是合格的，而且经验丰富。 他的身旁，同样目睹了刚才那一切的维塞莉娅脸色十分难看，但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难听的话出来，甚至脸上还挂着淡然的浅笑。 只不过，奈夫还是很清楚的看见她攥紧了几次拳头，想必忍得也不太好受吧。 果然，女人都很善于伪装情绪的…… 奈夫这么想着，随后把手里攒了一大把的瓜子壳扔到了壶形垃圾桶里。 半晌之后，维塞莉娅的声音才打破了待客厅内的沉默：“好像出了点岔子呢……” 奈夫看了看楼下那个已经被炸成一坨坨的生日大蛋糕，和妮寇对视一眼后，同时“嗯”了一声，就什么也没有多说了。 至于话多的伊泽瑞尔，现在已经跑到楼下安抚那些受到惊吓的……花季少女去了。 维塞莉娅说完后，转过头来看着奈夫，很愧歉的一躬身，行了一礼，道：“实在抱歉，奈夫同学明明是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让奈夫同学见笑了……” 说完，她又同样的对妮寇鞠了一躬。 “这……” 面对礼数周全的维塞莉娅，奈夫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刚才他可是热热闹闹的看了一场好戏，根本就没有被扫了兴致的感觉，更何况，他也没有感情。 妮寇则在一旁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维塞莉娅，你不需要为此道歉，相反，你才是最难受的人，放宽心，维塞莉娅，都是那些坏家伙的错！” 妮寇说完，维塞莉娅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然后她又看向奈夫，见到这个自己最在乎的人仍旧一脸的风轻云淡，毫不介意，才算是暗暗松了口气。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生日宴被人砸成这样，维塞莉娅的心里总会不好受，而现在楼下乱成一团，她作为吉尔帕拉家族的长女，又是今天的主角，肯定是要下去露个面的。 不过，在带着威佳斯走出待客厅之前，她还是特意交代了一番侍立在旁的随从，给奈夫备上了新鲜的辣椒酱。 而有了蒜蓉辣椒这些佐料，奈夫的胃口自然更好了。 果不其然，刚才窗外发生的那一切，对他根本没有半点影响。 不过，当他偶尔往楼下扫视一眼时，依然能看到黑默丁格那个矮个子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满脸的颓丧。 奈夫并不知道吉格斯和黑默丁格是因为什么而分道扬镳的，他只是听学院里的其他人说，这两个矮个子以前虽然常常拌嘴斗气，但关系确实很亲近。 而刚才金克丝在大闹宴会的时候，黑默丁格和吉格斯那几句简短的对话，奈夫是听清楚了的，还有吉格斯那短暂的犹豫，他也都看在眼里。 但最后，那个性格乖张的爆破鬼才，依然没有原谅他的大头同伴，这两个约德尔人，仿佛都有一些心怀愧歉。 奈夫正这么想着，便只见楼下的黑默丁格长长叹了叹气，有气无力的喝干了最后一口葡萄酒后，将高脚杯随意倒在了一旁的洁白桌布上。 随后，他神情落寞的跳下宾客椅，往庄园外面走去了。 没有人挽留他，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他，孤零零的一个背影…… 事实上，也不止黑默丁格一人萌生了要回去的念头，在宴会遭遇到这么肆无忌惮的破坏后，那些惜财爱命的皮城富商们也纷纷找理由回家去了，好多家族都只留了一个代表在这，当做照顾吉尔帕拉家的面子，所以整个生日宴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维塞莉娅站在那个被炸成了浆糊状的蛋糕前，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等她抬起头来，发现楼上的奈夫正看着她时，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很快又甜甜的笑了起来。 反正，奈夫是看不懂她了…… 蔚已经骑着环轮车回来了，不出意外，她并没有抓住金克丝和吉格斯，这也让维塞莉娅的父亲脸色有点难看，也就是吉尔帕拉家的现任家主——瑞格芬·吉尔帕拉。 当然，作为皮城四大财阀家族之一的掌舵人，眼界与格局确实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在自己女儿的生日宴遭到这样的破坏后，他没有半句抱怨，相反，对于蔚和凯特琳，依然十分客气，说足了场面话。 而且还当即下令，庄园全体上下，坚决配合凯特琳的调查。 毕竟一开始那几个冲蔚杀去的刺客，身上穿着的，也就是吉尔帕拉家仆佣的衣服。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维塞莉娅的父亲那样有眼界的，蔚回来后，宾客人群中很快就有人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了。 刚开始，还只是窃窃私语，过了没多久，就演变成了明面上的抱怨与呵斥： “几个祖安来的地沟爬虫都抓不住！就这还能当咱们皮尔特沃夫的执法官？也不知道警备处是干什么吃的！” “你不知道吗？咱们的这位执法官阁下，可就是祖安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那她是怎么当上执法官的？难道咱们纳税人的钱都喂狗了吗！” “可能是凭着什么手段爬上来的吧，前几年皮城学院里不是也有一个吗？祖安来的，靠剽窃自己老师的科研成果往上爬……” “果然，祖安来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 “咚”的一声巨响，打断了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语。 蔚重重一拳锤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将那些高脚酒杯都震落在地。 “说够了没有！一个个的除了会躲在背后说风凉话，还有什么本事！” 不得不说，蔚作为曾经混迹于祖安地沟的黑帮老大，气势上的确很强大，只一句，就让那些无能的富商权贵们闭上了嘴。 一时间，鸦雀无声。 “执法官阁下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呢。” 然而就在此时，宴会入场处，传来了一道幽冷的声音，语调平平，完全没有感情，像机械一般。 而仅仅这一句话，仿佛就让宴会上的气氛凝结到了冰点。 “噌——噌——噌——” 这锋利的腿刃剐蹭石地板的声音，想必每个生活在皮尔特沃夫的人，都在都市传说中听到过这样的描述。 维塞莉娅也不例外。 因为这是属于“灰夫人”最独特的出场方式。 第二二一章 卡蜜儿和蔚 奈夫跟着声音看向了宴会的入场处，这是他第二次看见这位传说中的“灰夫人”——卡蜜尔·菲罗斯。 而上一次，是祖安中层广场的暴动，她亲自下令，屠杀了两千多名地沟劳工，当然，用她的话来讲，那些人，不过是暴徒而已。 和上次的贵族装束不同，现在的卡蜜尔看上去更像一个战士，一个名叫“青钢影”的战士。 一头银白的长发挽成精致的发髻，盘在脑后，由仿生玻璃制作而成的海克斯义眼中，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晕，显示出她此刻正处于平静的状态。 就像游戏当中的宣传画一样，她胸口的海克斯心脏和那一套燕尾服形制的紧身战衣已经完美结合在了一起，看起来像一颗挂在胸口的宝石吊坠，而燕尾服的裙摆下，就是那一对已经被改造成锋利刀刃的机械腿了。 对于卡蜜尔的突然出现，奈夫的确惊讶了一下，他看了看楼下同样愣在原地的维塞莉娅后，神情不由得冷峻了几分。 作为那次暴乱的亲身经历者，奈夫见识过这位菲罗斯幕后家主的雷霆手段。 再者说，不管是维克托，还是小石头斯堪维娜，都与菲罗斯家族仇怨颇深，因此，他不可能对卡蜜尔还抱有善意。 只不过，真要说仇恨什么的，他也感觉不到，毕竟没有感情，只不过，依照很理智的判断，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很危险的敌人。 可能换做另一个祖安来的人，早就咬牙切齿吧，比如说……蔚。 “你来这里干什么？” 蔚的拳头攥得死死的，额头上暴起了青筋，显然，看到卡蜜尔，她比刚才更加愤怒了。 卡蜜尔冷冷的看了蔚一眼，荧光蓝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情，然后她便一言不发的径直朝维塞莉娅走去。 “亲爱的维塞莉娅小姐，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来晚了，不过，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卡蜜尔说着，伸出手去摸了摸维塞莉娅的头，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维塞莉娅本来想躲开，可等她缩了缩脖子，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于是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你的头发很好看，为什么要把它遮掩起来呢？”卡蜜尔的手指轻轻拨起维塞莉娅鬓角的一缕金色长发，又慢慢放开，因为她知道，这是假的。 维塞莉娅没有答话，双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此刻，性格一向强势的她，竟然发现自己在这位灰夫人面前，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卡蜜尔似乎很喜欢吉尔帕拉家这位怯怯懦懦的大小姐，至少，在奈夫看来是这样的。 见维塞莉娅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卡蜜尔也没有半点不满，她抬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宴会现场后，用手指擦了一块散落在碟子上的奶油蛋糕，吮在嘴里，然后道： “嗯，蛋糕的味道不错，真是有点浪费了，看样子这里也遇到了些麻烦事呢。” 卡蜜尔说着，又看向蔚，道：“可咱们的执法官阁下不是就在这儿吗？为什么还能让凶徒有机可乘呢？一个没法保护皮城人民安全的执法官，可配不上会阁颁发的英勇荣誉勋章。” 蔚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杀意，看着卡蜜尔冷冷道：“那你们四大商会家族，是不是要重新选出一个更地道的皮城人来担任执法官一职呢？比如，就从那群孬种当中选吧！” 蔚说着，指了指那边一群噤若寒蝉的富商权贵，仿佛在她眼里，连取笑他们，都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卡蜜尔没有接话，只是那样平淡的看着蔚，但两人间的对峙，却使得宴会上的气氛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奈夫在楼上，继续作壁上观，他现在还看不透蔚的真实想法，因而对于这位来自于祖安的皮城执法官，他仍然分辨不清是敌是友，更何况，现在与她对峙的，还是卡蜜尔…… 他只知道，在召唤师峡谷里，这两位就不太对付，经常在野区冤家路窄，打得昏天暗地，果然，在这边的现实世界里，也是死对头。 不过，宴会上的紧张气氛很快就被凯特琳一句话打破了：“我的搭档我很满意，灰夫人就不要再插手我们皮城警备处的事了吧！还有，你们商会家族之间的恩怨纠葛，也别带到我的警备处来！” “咚——”的一声，一个肚肥腰圆的后厨管事被吉尔帕拉家的护卫押了过来，然后推倒在了木质地板上，也让众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刚才金克丝和吉格斯引发的骚乱结束之后，凯特琳便独自一人去了后厨，而现在，就已经揪出了凶手，这样的办案效率，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卡蜜尔和蔚也一样，看着一身短裙的凯特琳自信满满走到众人面前，都有些惊讶，敌对的火药味顿时消散了许多。 “警长，这是怎么回事？”吉尔帕拉家的家主瑞格芬看了看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后厨管事，不解的问凯特琳道。 凯特琳看了一眼瑞格芬，又看向维塞莉娅，道：“很抱歉，维塞莉娅小姐，你的生日宴被搞成了这样，但作为皮尔特沃夫的警长，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公事公办，这件案子和你也有一定的关系，所以……如果方便的话，请你跟我回警局走一趟。” 听到这话，维塞莉娅攥紧了衣角，但最后，还是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倒是身旁的瑞格芬却忍不住了，他看着凯特琳冷冷的质问道： “什么意思？我女儿的生日宴被砸成这副鬼样子，你们还要带她回警局，还在怀疑她？你可别忘了，那些凶徒可是冲着蔚去的！你们警备处，是想连警长也一起换了吗！” 凯特琳则直视着瑞格芬，神色平静的道：“请你理解，瑞格芬先生，我并没有怀疑维塞莉娅小姐，只是希望她能提供一些证词而已。 如您所见，那几个凶徒的确是冲着蔚去的，但他们却并不是你吉尔帕拉家的仆佣，这一点，或许瑞格芬先生还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瑞格芬顿时懵了，他看了一眼仍在地板上挣扎的胖管事，又看向维塞莉娅，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维塞莉娅？难道你知道这些？” 维塞莉娅没有说话，但凯特琳已经帮她把所有的答案都已经讲述了出来：“据我所知，维塞莉娅小姐昨天专程让尼德，哦，也就是这位后厨的管事，去买了一只重达数千卡轮的大海虾回来。” 凯特琳指了指地上的胖子，又道： “很不巧，那只大海虾正是从这几个凶徒那里买的，而他们也顺理成章的进了吉尔帕拉的庄园，因为后厨里没有人会处理那么大的海虾。” “大海虾？”瑞格芬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维塞莉娅，又扫了一眼宴会上的各个餐桌，疑惑的皱起了眉。 因为……根本就没有这道菜啊！ 第二二二章 骚乱背后的局 而此时单独隔开的二楼待客厅内，奈夫一边关注着楼下形势的发展，一边将一大块q弹爽嫩的虾尾肉蘸上了辣椒酱和蒜蓉，塞进了嘴里。 嗯……这大海虾的味道真不错，就和他前一段时间纠结好久，花六个银轮在祖安交易所买的海虾一样美味，当然，那次买的海虾可小多了，吃得一点都不过瘾。 楼下，维塞莉娅面对自己父亲的疑问，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头都不敢抬一下，更不敢往二楼的那扇小窗户处看了。 而凯特琳思维清晰，他看着维塞莉娅，很快就说出了这件事中的疑点：“所以，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庄园内真的没有会处理大海虾的后厨吗？第二，维塞莉娅小姐向尼德交代过，要专程去祖安交易所购买大海虾，这是为什么呢？皮尔特沃夫的就不行吗？” 凯特琳这话说完，宾客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似乎都在推测着这位吉尔帕拉家的大小姐和执法官蔚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怨，但维塞莉娅本人却始终低着头，没有做辩解。 而这时，忽然一道嘹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了过来。 “等等，凯特琳小姐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说这话的，是伊泽瑞尔，奈夫在二楼已经看见他了，此刻他的身旁还带着一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年轻女孩。 不过，还没等伊泽瑞尔挤出人群，维塞莉娅就已经正面回应了凯特琳的问题。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二楼的那扇小窗户，然后道：“这些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 凯特琳留意着维塞莉娅的一举一动，点头道：“所以，我才想让你在宴会结束后，随我到警备处走一趟。” “不，我也不会去警备处。”维塞莉娅语气坚决的摇了摇头，接着道：“也不用等到宴会结束，我现在只希望在解决了这件麻烦事后，我的生日宴能顺顺利利的结束。” 凯特琳皱起了眉头，轻轻舒了口气后，道：“抱歉，我不太明白维塞莉娅小姐的意思。” “你们跟我来吧！我会告诉你们所有我知道的事情。”维塞莉娅说完，转身向着奈夫和妮寇所在的那幢小洋楼而去。 “维塞莉娅。”瑞格芬叫住了维塞莉娅，似乎仍然有些顾虑。 但维塞莉娅只是转过身来冲他鞠了一躬后，很有礼貌的道：“放心吧，父亲，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说完，维塞莉娅继续向着那边走去，威佳斯寸步不离，连忙跟在了她的身后。 凯特琳和蔚对视一眼，也紧步跟着往小洋楼走去了。 这边，卡蜜尔看了一眼瑞格芬，又看向维塞莉娅步履稳健的背影，语调平淡的道：“瑞格芬先生，你要知道，自力更生的女性应该更加流行。恭喜你，维塞莉娅已经长大了，或许，你们吉尔帕拉也需要有一位守护者了吧。” 说完这话，卡蜜尔迈开典雅的步子，坐到了宾客席的一个显眼位置，随即在身后随从的侍奉下，拆开特制的茶包，端起了一盏清茶。 而作为维塞莉娅的父亲，瑞格芬在听完这话后，不由得攥了攥拳头。 但最终，他看了看站在不起眼角落里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却又不得不承认，卡蜜尔的话，的确是对的…… 生日宴毕竟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吉尔帕拉家的仆佣动作很麻利，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把宴会现场又重新打理干净了，所有弄脏了的东西都被整个换掉，而且后厨也已经在赶制同样的塔层大蛋糕了。 在仆佣的招待下，宾客重新入席，佳肴又被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管弦小乐队继续演奏着喜庆而又单调的生日歌，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除了宾客人数少去了一大半。 当然，那个被凯特琳抓起来的后厨主管也已经被吉尔帕拉家当然护卫带下去了。 奈夫看着楼下已经逐渐恢复正常的生日宴，却一直没有等来维塞莉娅。 原本他以为维塞莉娅会带着凯特琳和蔚到二楼的待客厅里来，让她们看一看这只从祖安买回来的大海虾，然后讲清楚事情的始末。 嗯……其实奈夫自己也有点不明白，维塞莉娅为什么要专程让人去祖安交易所买大海虾呢？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待客厅的大门被人推开了，小黄毛伊泽瑞尔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瞧了瞧，见仍然只有奈夫和妮寇两个人，疑惑道：“咦？维塞莉娅和凯特琳她们……没有上来吗？” 伊泽瑞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开始拆卸手上的恕瑞玛护手。 妮寇则很快就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它自己也有事情想问伊泽瑞尔： “没有人上来啊！一直都只有我们两个，对了，你刚才说事情不是那个警长想象的那个样子，说的是什么呀？” 伊泽瑞尔对漂亮的女孩子总是显得耐心又温柔，他笑着答道：“嗯，其实我是要说这只大海虾的事。” 妮寇看了看那个还摆在桌子上的海虾壳，惊讶的道：“莫非你知道维塞莉娅为什么要专程派人去祖安买大海虾？” “嗯咳！”伊泽瑞尔装模作样的清咳了一声，瞥了一眼身旁仍然在调酱料的奈夫，道：“当然知道，还不是因为某人曾经说过祖安交易所的大海虾好吃，她才专门派人下去买的，结果怎么就碰上了这档子事！” 奈夫听闻这话，手里的动作停了停，可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妮寇的问题又来了： “那几个凶徒……又是怎么回事呢？” 伊泽瑞尔将拆卸下来的恕瑞玛护手贴身放好，然后两手抱着脑袋，靠在椅背上道：“正如凯特琳小姐姐……呸，凯特琳警长刚才所说，那几个凶徒的确就是卖海虾的人，只不过，是被人安排好了的！” “被人安排好了的？” 这下，奈夫也忍不住抬起头来了，和妮寇异口同声的问道。 “嗯。”伊泽瑞尔点了点头，接着道：“嗯，那个尼德，其实已经被米达尔达家族的人收买了，而那几个卖大海虾的凶徒，也是他们早就安排好了的，至于说吉尔帕拉家的后厨没人会处理大海虾这种鬼话，你们会信吗？” 奈夫听闻，点了点头后，声音很平淡的道：“米达尔达家族，是盯警备处了吧？” 第二二三章 来邀请你 “米达尔达家族，是盯上警备处了吧？”奈夫道。 “bingo！”伊泽瑞尔看向奈夫，一打响指，接着道：“他们的确就是想借机拿掉执法官蔚，然后好推一个人进警备处，再向商会家族借势，彻底架空凯特琳警长，掌控整个警备处……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的推测。” 妮寇听了，却不由得挠了挠脑袋，道：“好复杂哦！什么借势，什么架空啊？” 奈夫没有理会妮寇的问题，只是摇摇头道：“凯特琳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伊泽瑞尔听了奈夫这话，意味深长的一笑，道：“听你这么说，好像你对凯特琳警长很了解嘛！” “了解谈不上。”奈夫继续调着身前碟子里的酱料，道：“当初凯特琳警长选中祖安来的蔚做搭档，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吧？” “嗯，有道理。”伊泽瑞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待客厅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了，只不过来者的动作有些鲁莽，让门“咚”的一声撞在了墙壁上。 是蔚，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待客厅内的三人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蔚，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奈夫偏过头，往待客厅外看了看，廊道上的确没有见到凯特琳，同样，也没看到维塞莉娅。 “呃……执法官阁下到这里来……有何贵干呢？”小黄毛伊泽瑞尔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蔚没有搭理他，目光在待客厅内很快的扫了一遍后，最终定在了奈夫身上，然后径直走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蔚在奈夫身前停住脚步，忽然出手捏住了奈夫的脸颊，然后这边偏偏，那边转转的详细端详了起来。 这画面感……真的就好像是青楼里的嫖客挑陪妓一样，直到奈夫打开了她的手，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于此事，奈夫的心里倒是毫无波动，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脸被人捏着看，很不舒服。 “干什么？”奈夫冷冷的看着蔚道。 “嗯，人没错。”蔚根本就没有回答奈夫的问题，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后，又看了看桌上已经被吃掉了一半的大海虾，接着问道：“这只大海虾，都是你吃掉的？” 奈夫有点懵，完全搞不懂蔚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点了点头后，道：“怎么？不行吗？” 蔚摇着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道：“没什么，那你继续吃吧，不打扰你了。” 说完这话，蔚便转身走出了待客厅，“砰”的一声，顺手关上了房门。 待客厅内的三人面面相觑，都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很快伊泽瑞尔就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妮寇和奈夫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伊泽瑞尔一边笑一边捶着桌子，但一直没有往后面接着说。 “你明白什么了？” 伊泽瑞尔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道：“不能说，说了维塞莉娅会揍我的……哈哈哈哈……” 真的是两个莫名其妙的人。 奈夫摇了摇头，对小黄毛的故弄玄虚提不起半点兴致，而当他再看向窗外时，才发现凯特琳和蔚都已经走出了小洋楼。 看样子，是准备要离开了。 维塞莉娅跟在她们身后，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视线正好和奈夫对上，于是又赶紧回过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将凯特琳和蔚送到了宴会的出入口处。 因为距离并不远，奈夫能听清楚她们之间简短的对话。 凯特琳摘下绅士帽，很有礼貌的对维塞莉娅道：“让维塞莉娅小姐有了一个这么不愉快的生日宴，实在是抱歉，现在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再留在这里，也是打扰，我们一定会将案件的详情尽快公之于众，给吉尔帕拉家族一个说法的。” “嗯，那此事就交给凯特琳警长了，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尼德也跟着看押回去吧！” “好的，谢谢。” 凯特琳道过谢后，就和蔚转身离开了，由吉尔帕拉家族的护卫护送，看押着庄园后厨尼德，往庄园外走去。 一场生日宴，所有的风波到这才终于平息了。 而现在，早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 维塞莉娅十分简短的致过谢辞后，宾客们才开始用餐，他们都已经饿了一上午的肚子，也谈不上了吃相优雅了，不过奈夫和妮寇两个，是早就已经吃饱了的。 下午，依照皮尔特沃夫贵族的社交礼仪，一般都是舞会时间。 当然，这些事情，和奈夫都没什么关系，他坐在楼上的待客厅，喝着平常喝不起的红茶，找了本书静静的看着。 楼下，卡蜜尔与他干着相同的事情。 奈夫今天对这位“灰夫人”已经有足够的了解了，结合她在游戏当中的技能，也能大致猜到她在现实世界里的战斗方式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腰间，也有着两个海克斯钢索轮轴，只不过比自己的更加小巧，机械结构也更精细，如果奈夫没有记错的话，她的锁盘轮轴应该是同步驱动的，也就是同收同放。 但维克托给自己安装的这两个，驱动系统却是单独分开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卡蜜尔机动性能的平稳性和承载能力无疑会更强，但灵活性应该比自己弱一点。 毕竟奈夫很早以前就问过维克托，为什么要将两个锁盘轮轴的驱动系统特意分开，得到的答案，就是为了更灵活。 而武器系统，除了两把坚固锋利的腿刃外，她右手臂上加装的钢刃一样很有杀伤力，似乎也是用什么特殊的钢材打造的，纹理很奇怪。 除去这些，她胸口那颗初原水晶，肯定为她提供了额外的能力，比如护盾，又或是机械强化什么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游戏当中的那个大招——海克斯最后通牒，又是依靠什么来发动的呢？ 如果设定相同的话，那可能是一个可以困住人的海克斯水晶阵法。 嗯，至少从特效上来看，倒是挺像的。 奈夫正这么想着，带客厅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是维塞莉娅，一袭鹅黄长裙，精致而优雅。 她先是往房内的各个角落都看了一下，确定伊泽瑞尔和妮蔻都不在后，才终于鼓起勇气慢步走了过来，然后在奈夫身前停下脚步，笑意盈盈的伸出了手掌。 奈夫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抓起一把瓜子放在了她的手掌心里，道：“作为今天的主角，你不去参加舞会，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陪我嗑瓜子吗？” 维塞莉娅看了看手里的瓜子，柳叶一样的眉梢轻轻挑了两下，迟疑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就是来邀请你下去跳舞的……” 第二二四章 还不如让我去挖矿 奈夫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一样，晃了晃机械右臂后，道：“你看见过会跳舞的机械人吗？” “可你不是机械人啊……” 奈夫摇了摇头，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道：“我不太喜欢动来动去的，还是喜欢安安静静的看一会书。” 维塞莉娅听了，嘟起嘴道：“你在祖安的时候，不就是每天飞来飞去的吗？” “嗯？你怎么知道我在祖安的事情？”奈夫看向维塞莉娅，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维塞莉娅甜甜一笑，在奈夫身旁坐了下来，道：“我知道很多呢？关于你的秘密……不过，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什么意思？” “以前在祖安，有一个叫红发小子的佣兵刺客，经常在任务的途中顺手帮助一些穷人，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有着红色的头发和眼睛，总是在天空中飞来飞去，行踪不定，但又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奈夫听闻这话，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维塞莉娅说的这些，其实并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有稍微留意一下，多打听一点，总能将自己和“红发小子”这个佣兵刺客对应起来。 这些倒并不碍事，因为佣兵刺客，谁都可以当。 而真正能算秘密的，是红发小子和维克托的关系，这正是科莫西多帮自己竭力掩饰的。 然而这一点，维塞莉娅已经知道了，并且这么久以来，也始终为自己保守着秘密，所以奈夫真想不明白她这个时候提此事是什么意思。 都说“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尽管奈夫对于这句话也十分认同，但他知道，得分时候，分轻重。 如果仅仅是为了与菲罗斯家族的较量中能占一点小优势，而将另一个大财阀彻底得罪死，那是只有蠢蛋才能想出来的计策。 这一点根本不用怀疑，如果维塞莉娅突然有一天莫名失踪了，那吉尔帕拉家族哪怕是将整个皮尔特沃夫都翻一遍过来，也要找到她的下落，查明真相。 所以，就目前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局面，维塞莉娅虽然知道自己的秘密，但却愿意为自己保守秘密。 说不定在以后的某一天，这位吉尔帕拉家的大小姐，还能为自己提供额外的……许多帮助。 奈夫很快的在脑中重新分析了一番局势后，看着维塞莉娅，冷冷道：“然后呢？” 维塞莉娅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道：“所以，你不是一个机械人，你是一个英雄！”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 好吧，奈夫不是一个拿锤子的约德尔人，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半机械人而已。 “只是一个什么？”维塞莉娅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满是好奇的看着奈夫，眨也不眨。 奈夫摇了摇头，没接着往后说了，只是道：“你让我和一帮皮城的富商权贵们一起跳舞，还不如拿把枪抵着我的脑袋，逼我去祖安地沟里挖矿。” 维塞莉娅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随后道：“不，我们就在这里跳舞，不到楼下去，就只有……你和我……好吗？” 奈夫听闻这话，抬头扫视了一眼宽大的带客厅，又看向维塞莉娅。 此刻，他似乎在这个美丽的女孩眼中看到了一种炽热的情绪，一种温暖，就如仲春午后的阳光一样灿烂。 待客厅内安静了许久之后，奈夫还是摇了摇头，随即很自然的摆了摆手里的书，道：“比起这个，还不如你和我说一说关于皮尔特沃夫和诺克萨斯之间的历史呢。” 维塞莉娅眼中的光一下子暗了一截，不过没有被直接赶走，这应该也算是……不错了的吧。 “你想知道些什么？”维塞莉娅收拾一番情绪，然后把椅子往这边靠了靠，也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奈夫将手里的书翻到前面的几页，道：“就从这里开始说吧，诺克萨斯征服卑尔居恩的时候，皮尔特沃夫还没有摆脱诺克萨斯的控制吧？” “嗯。”维塞莉娅点了点头，然后从奈夫手里接过书本，道：“是的，皮尔特沃夫正式脱离诺克萨斯的控制是在平历一零三一年，距离今天也才不过六十年，即便是独立出来，也和诺克萨斯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合作关系……” 于是，就这样，维塞莉娅和奈夫讲了一下午的皮尔特沃夫历史，其中自然也穿插了一些诺克萨斯与祖安的故事，包括艾欧尼亚之战，祖安沉钩的由来，等等等等…… 一直到晚宴开始，二楼的待客厅内都只有他们两个人，平淡、自然而又纯粹的画面，一个人说，一个人听。 维塞莉娅是不可能留在楼上的待客厅用晚宴的，虽然这里没有什么敬酒的文化，但作为今天的主角，生日宴上都不露面，也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不过在奈夫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生日宴都一样，小孩子们的乐园，在大人眼里，一如既往的无聊。 生日歌，切蛋糕，燃烟花…… 琐碎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奈夫看着楼下奔跑在明亮瓦斯灯下的贵族小孩，手里拿着蛋糕和糖果，无忧无虑，欢声笑语，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因为此刻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红头发的小乞丐挤出奴隶牢笼的场景，是饿死在垃圾场里的一堆堆白骨，是阴暗潮湿的地沟深处，和老鼠抢食的流浪孤儿。 没错，这些事情都是真实的，刻骨铭心，就发生在同一纬度，同一时空，甚至是同一座城，但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入夜不久之后，生日宴结束，宾客慢慢散去。 伊泽瑞尔不知道搭上了哪个贵族女郎的马车，早已经离开了庄园，而妮蔻一直就住在这里，所以在尽情尽兴的玩了一下午后，也早早去休息了。 只有奈夫，因为晚宴开始之前，维塞莉娅就说过会专程送他回去，所以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最后。 不过还好这里的书种类齐全，奈夫也没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第二二五章 夜归桥 直到将近夜半，威佳斯来叫的时候，奈夫才放下一本详细讲解发条机械的书籍，然后跟他一起出去了。 维塞莉娅没有食言，她是亲自送奈夫回学院的，原本她是可以直接就住在学院那边的，不过由于妮蔻还在这里，所以她今晚去了还会再回来。 都已经这么晚了，奈夫想不明白维塞莉娅为什么还要坚持送自己回学院去，当然，他也不会问。 不管不问，这是他的习惯了…… 马车碾碎月光，“吱呀吱呀”的沿着林荫道驶下山去，车前挂着的那一盏瓦斯灯，也成了此时山野之间唯有的一点光明。 车架内，维塞莉娅正襟危坐，依然保持着贵族该有的礼仪和气质，优雅而又唯美。 不过对面的奈夫，就显得十分随意了，此刻他靠在舆围上，沉沉的机械手臂搭在已经完全拉开的木质窗沿上，双眼望着外面的夜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维塞莉娅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奈夫的侧脸，眼睛眨也不眨。 不知道过了多久，维塞莉娅才忽然轻声咳了一下，然后将一个精致礼盒递了过来，道：“这是我刚才特意为奈夫同学留下的，味道很不错。” 奈夫听闻，转过头来，看了看她手里的礼盒，似乎没看出来这是吃的东西。 不过，当维塞莉娅揭开陶瓷做成的盖子后，奈夫才知道，这里面原来是一块生日蛋糕，而且是顶层那一朵最绚烂的奶油花，保存完好，还有一些珍奇的水果切片。 奈夫刚才一直都在楼上的待客厅内，所以并没有吃到生日蛋糕，这个时候也便很自然的从维塞莉娅手里接了过来，然后用备好的勺子舀起了一片水果。 “奈夫同学，你以前都是做什么的？”维塞莉娅看着奈夫，轻声问了一句。 奈夫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满脸忐忑的维塞莉娅后，面无表情的道：“你不是都知道吗？佣兵刺客。” “不是，我的意思是，再之前呢？” “和我的父亲在工坊里学习，他是一名蒸汽动力学工程师。”奈夫的语调毫无感情，因为这些本来就全是假的。 “哦。”维塞莉娅点了点头，一双灵动的眼睛依然看着奈夫，似乎还有话想说。 “怎么了？”奈夫问道。 维塞莉娅低下头去，犹豫了片刻后，又道：“那你的母亲呢？” “我从小就没有母亲。”奈夫依旧说得平平淡淡，他将一勺面包喂进嘴里，只觉得今天晚上的维塞莉娅很奇怪。 “抱歉。”维塞莉娅低着头，手指拽的更紧了，接着问道：“那奈夫同学……以前的家境应该不差吧……毕竟，也是祖安的炼金男爵保举你来学院的。” 奈夫想了想后，微微皱起眉道：“嗯，算是吧。” 车架内又渐渐安静了下来，只不过，因为外面的月光实在算不上明亮，所以奈夫并看不清维塞莉娅已经紧握成拳的双手。 许久之后…… “其实，不是吧。” 维塞莉娅忽然摇了两下头，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就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格外强烈的情绪一样。 “嗯？”奈夫也停下了手里的勺子。 “奈夫同学你在说谎！”维塞莉娅抬起头来，看着奈夫，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道： “一个工程师家庭长大的孩子，不可能连玛卢果都没见过，不可能买最便宜的麦饼时还要反复掂量看哪个划算，不可能每次吃不完的一点乳酪还要好好放起来，也不可能在每次吃完面包之后还要吮手指，更不可能在看祖安的地沟孤儿时，会流露出那样的眼神来……” 维塞莉娅一次说了许多，全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细节到平常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注意到这些。 尽管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情绪却越来越不受控制，最终演变为了一种哀求和心疼。 可她说的，都是真的。 “然后呢？节约难道不是一种好习惯吗？”奈夫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继续绕着圈子。 “不，我能看到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奈夫放下手里的勺子，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他看着维塞莉娅，道：“所以，你是要来查我的底吗？” 维塞莉娅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直视着奈夫的眼睛，道：“不，我只是想知道奈夫同学的过去，想知道你的所有，因为我……” 车窗外，月色如华，清辉洒落。 车窗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安安静静。 “叮铃铃——” 外边传来了一阵铃铛的脆响，车轮碾过木条板发出“噔噔噔噔”很有节奏的声音。 奈夫知道，这是马车已经进城了。 皮尔特沃夫的东城城门口，有一座木桥，桥头和桥尾都系着一个铜铃铛，每当有车架驶过时，都会发出这样的脆响。 只是，车架内，四目相对，炽热与冷淡，却依然都是沉默。 “叮铃铃——”马车驶下了木桥。 “别无聊了。”奈夫开口道。 “无聊……” 许久之后，维塞莉娅的眼角流出两行泪来，很艰难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奈夫看向窗外，道：“你和我，本就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且我只是一个死过一回的半机械人，所以这种蠢话，只是没有意义的无聊话题罢了。” 维塞莉娅低下头，小声抽泣了起来，没再说一句话，直到最后慢慢平复了情绪，抱着自己，蜷缩在了车架的角落里。 不知过了多久，车架颠簸两下后，渐渐停了下来，奈夫已经能看到月色中学院大门的阴影轮廓了。 “我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皮尔特沃夫那些与你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才是你应该考虑的，作为朋友，我应该感谢你今天的款待。” 平平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奈夫最后看了一眼仍旧蜷缩在角落里的维塞莉娅，然后跳下车架，往学院里走去了。 二人身份悬殊，远胜于他所知道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所以有些话，说的清楚明白，对谁都好…… 身后，威佳斯语气关切的问了维塞莉娅好几句，不过最终也只得到了一些很自然的答复。 随即，马车在学院门口调转方向，又原路朝着吉尔帕拉庄园而回…… 第二二六章 大发明家的速度 维塞莉娅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一直以来都是。 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维塞莉娅很快就“想明白了”奈夫为什么会拒绝自己。 也对，一个是皮城财阀的富家千金，另一个是来自祖安地沟深处的穷小子，她一顿饭的花销，就足够让对方吃上一个月了。 所以，奈夫刚才说的一点也不假，他们俩本来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如果真走到了一起，外人会怎么看待自己，又会怎么看待吉尔帕拉？ 只不过……维塞莉娅可从来就没想过要为家族牺牲自己的幸福。 她虽然出生在吉尔帕拉家族，但从小就不怕吃苦，洗衣做饭她不会，可她会劈柴啊！ 维塞莉娅也没有想到，以前学剑法的时候，拿着一把剑对着木头劈砍的无聊课程，竟然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派上了用场，真是不可思议。 当然，就家务活而言，她能叫得上名字的，估计也就只有这几样了吧，而且，真正的劈柴是什么样的，她也没见过。 抛开这些不谈，主要还是她愿意，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她都愿意。 在以绪塔尔雨林中跋涉的时候那么艰难，但她一点也不觉得苦觉得累，因为天天都可以看见那个人，整个旅途都变成了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那段回忆，她很珍惜。 而且，维塞莉娅也明白，自己从小就是一个很独立，又或者说，很自私的人。 因此，她绝不会为了那些漂亮的理由放弃自己选择的权力，更不会像她的那几个小姑一样，沦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自己的人生，她要自己选择！ 想明白了这些，维塞莉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后，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然后向着卧房外的大阳台走去。 “大小姐，您该睡觉了。”身后跟随的年轻女仆佣轻声提醒了一句。 “不急，吹吹凉风就睡。”维塞莉娅站在阳台上，将身上的棉绒睡袍裹紧了一些。 “嗯，好的，那我先去给您整理床铺吧。” 年轻女仆说完，刚准备转身进去，忽然被维塞莉娅叫住了： “等等，你去找几套平常学工的衣服出来，要我能穿的，很简单的那种，越朴素越好。” 年轻女仆疑惑的看着维塞莉娅，迟疑了片刻后，才道：“抱歉，大小姐，您好像没有这样的衣服。” “没有就赶紧去买，或者连夜赶做两套出来，就和平常学工穿的口袋服一样，总之，看起来要简单普通，明白吗？” 女仆没敢再多问，只能遵从的点点头，道一句“明白”，然后就退下去安排。 卧房内又安静了下来，维塞莉娅站在栽满清脆藤萝花的大阳台上，看着夜空中高挂毒雾一轮清月，轻轻的叹了口气。 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可不管怎么说，人生的第一次表白就被无情拒绝了，这种感觉的确不太好受，胸口有一种又痛又闷的感觉，心情也算是低落到了极点。 可能……等到以后就好了吧。 等到以后，她知道了许多事情就好了，比如…… 德玛西亚有一位绝色女郎同样被拒绝过四十二次， 弗雷尔卓德的一位强势女王也碰壁失败了二十七次， 至于艾欧尼亚某位英姿飒爽的女领袖，是遭遇了三十五次冷眼后才强行拿下这一关的， 另外，还有着一位甘愿自称“终极舔狗”的瓦斯塔亚妖狐， 等等等等…… 哎，美人难过英雄关…… 等她知道了这些，估计就不会为自己这二十九分之一的失败而沮丧了吧…… 这一晚，对维塞莉娅来说，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 于是乎，等到第三天返回黑默丁格的工坊时，奈夫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维塞莉娅高高扎着金色的……假发，身上是一件宽松的灰黑学工服，胸前的方块口袋里还别着一支记号笔，怀里抱着一个本子，跟在黑默丁格身后。 或许是因为她的皮肤实在是太白净了吧，这身装扮看起来总有些怪怪的，让奈夫差点没认出她来。 不过，就算认出来了，他也没多瞄一眼，虽然前天晚上两人之间发生了一点突兀的事情，可奈夫根本就没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维塞莉娅似乎也想通了，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一点点杂念一闪而过后，奈夫的注意力，就已经停留在了黑默丁格的手上。 没错，现在这个约德尔人手里正捧着一株盆栽——很奇怪的植物，蓝紫色的枝叶，是根本就没有见过的形状，根茎也由内而外散发着荧光。 不过，黑默丁格的一句话，很快就让奈夫猜到了答案： “啊！发芽生长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许多呢！才三四天就已经长这么高了！试验今天就可以开始啦！哈哈！” 显然，这就是奈夫从以绪奥肯带回来的附魔种子——发芽后长成的植物，而黑默丁格现在正要把它转移到工作台前的魔法收集装置当中去。 奈夫进了工坊，脱下斗篷后，也放慢步子，跟在黑默丁格旁边，往收集装置那边靠去。 收集装置旁，黑默丁格设计的微型机械人用水晶小盒子封装着，和奈夫上次见到时，稍微有点点不同了。 小机械人腹腔的玻璃舱室，已经被分成了两块区域，一边是蓝色的魔法药剂，另一边则是深红色的……血液。 那应该是狼人沃里克的血液。 看来，黑默丁格已经成功的将沃里克的血液移植到微型机械人体内了，剩下的，就是自我复制的能力问题了。 不过，正当奈夫思考着这些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膝盖骨被敲了两下。 “嗯？”奈夫低下头去，看了看黑默丁格。 “你把这个放到工作台上去，等会我亲自来操作魔法收集装置。” 黑默丁格说着，将手里的盆栽举起来递给了奈夫。 奈夫很自然的弯腰接过，然后看着黑默丁格将原本那张准备做踏板用的折叠椅踢开了。 好吧……原来是折叠椅上的横梁间距太大了，黑默丁格那双小短腿，根本迈不上去。 奈夫什么也没多说，很自然的将盆栽放在收集装置旁后，又默默地为这个约德尔人搬来了一个更合适的折叠椅。 黑默丁格感激的看了奈夫一眼，然后跳上折叠椅，又调整了一下位置后，这才慢慢转动操作盘上的旋钮，操作着那个特殊水晶制作而成的收集罩将盆栽完全盖在了里面。 随后，黑默丁格又拿出自己口袋里的一张便签纸，对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设定好了激发参数后，一串串微弱的电流在附魔植物的周围缓缓激荡开来了。 第二二七章 纳米机器人——成型 “呲呲啦啦——” 菱形的石英玻璃罩内，电弧流窜，渐渐汇集，直到最后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电流网，将那株怪异的植物完全包裹住了。 同时，一股淡蓝色的荧光物质从植物的根茎叶片中升腾而起，沿着金属软管慢慢扩散到了黑默丁格组装好的一个发射器上。 伴随着齿轮运转和蒸汽喷涌的声音，一面又一面的凸透镜层层叠叠的排在了激发针头前。 “啊！看样子一切顺利！”黑默丁格摩擦着手掌，八字胡下的嘴角已经明显翘了起来：“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黑默丁格说完，从大大的绒毛额头上拉下圆形墨镜，同时将操作台上的金属杆往上一推到底。 “噌”的一声嗡鸣，刺眼的蓝色光线从激发针头处迸射而出，穿过一面又一面的凸透镜，聚焦，聚焦，再聚焦，最后精准的注入了小机械人的接受器中。 一阵强光闪过，等奈夫再睁开双眼的时候，水晶盒子里那个橡皮般大小的机械人已经不见了。 但他清楚，那个装载了沃里克血液的机械人其实还在那，只是现在已经无法用肉眼看见了。 “消失了吗？”维塞莉娅喃喃低语了一句，眼中闪着震撼。 “不，他还在那里！” 黑默丁格取下墨镜，又开始鼓捣着一面又一面的放大镜，直到找到一个合适的焦距，才通过类似显微镜的原理，让那个已经缩小了万倍的机械人重新出现在了三人的视野中。 “我们完成了第一步，这是一项伟大的胜利！”黑默丁格竖了竖手指，道：“接下来，是更重要的第二步！不过在这之前，维塞莉娅，请先帮我把那边的锥形瓶拿过来一下！” 就在维塞莉娅走过去的时候，黑默丁格还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道：“哦！一定要小心，那可是从沃里克身上提取出来的血清培养液，千万别洒了！” 黑默丁格说完这话，奈夫也跟着望了过去。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留意到这一瓶淡黄色的液体了，其中散发的味道和维克托实验室里的那些瓶瓶罐罐差不多，叫人有几分怀念。 在奈夫的帮助下，黑默丁格小心翼翼的将培养液全部倒入了水晶盒子里。 “嗯哼！剩下的就是等待了！”黑默丁格将锥形瓶随手递给了一旁的维塞莉娅，然后就这样两手撑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水晶盒子，俨然像一个等着拆封玩具的小男孩。 奈夫也跟着静静等候着，但同时，他也在谋划着。 他很清楚，这项实验成功了，无疑会是瓦罗兰科学理论的又一座里程碑。 然而，一直以来，奈夫关心的都不是这个，他只是在借用黑默丁格那颗大脑袋，来制造出纳米机器人这样一种对他大有裨益的武器而已。 换言之，他要的是产品，至于这其中的科学价值，对他而言，并无多少意义。 可话说回来，要怎么把这东西名正言顺的占为己有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正当奈夫思考着这些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闹铃声响起，意味着等待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黑默丁格也一下子从高脚凳上跳了起来，拍着手掌满是振奋的道：“啊！终于到时间了！接下来是什么？哦！对！是检测！” “检测？怎么检测？”奈夫听闻，愣了一下，因为在黑默丁格已经公布的项目计划中，似乎并没有这一步。 显然，维塞莉娅也很惊讶：“难道教授已经找到验证的方法了吗？” “当然！这可拦不到我黑默丁格！” 八字胡的大头说完，不等奈夫和维塞莉娅多问，就已经跳下高脚凳，去调试另一边的发电装置了。 奈夫也跟了过去，只见黑默丁格将一根又一根的铜制导线复杂的饶了几个圈后，接在了事先就已经设定好的变电器上。 随后，他拉着电线，快步跑到了那个已经注满培养液的水晶盒子前。 而这个时候，奈夫才留意到原来这个水晶盒子两端的铜桩原来并不是把手，而是正负极。 黑默丁格很快接好了导线，然后又摩拳擦掌的从那边跑到这边，一个一个的对照参数表，将发点装置一一启动。 “这些交给你们我真的不放心，还是我亲自来吧！”黑默丁格一边调整着发电装置旋钮，一边头也不回的对奈夫和维塞莉娅道。 而随着他将最后一个金属旋钮转到合适的区间，只见那边水晶盒子两侧在闪过两串微弱的电弧后，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藏青色的荧光闪烁着迷人的纹路在培养液中慢慢铺展开来，一层又一层，就像有一股能量在其中激荡一般。 奈夫从未见过如此绚烂神奇的光晕，就连小石头散发出来的多彩光芒在它面前都显得有些单调，盈盈闪闪，似暗夜星辰，很有科幻感。 黑默丁格跳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便签纸，大笑道：“哈哈哈！成功了，简直和计算的结果一模一样！这真的是太神奇了！又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黑默丁格计算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样的，奈夫并不知道，但他此刻将旁边那个显微镜一样的装置重新对准培养液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密密麻麻，多到令密集恐惧症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地步，全都是那种结构特殊的小机械人，而且它们还能在培养液中来去自如，自由拼接，就仿佛有独自的意识一般。 看样子，是真的做到了。 这个自打他被改造成半机械躯体之后就一直在谋划的完美媒介，终于完成了。 奈夫很早就知道，这个世界里模块化机械理论就是维克托提出来的。 当然，他更加知道，模块化机械理论的最终形态，就是纳米机器人。 因而，用纳米机械来替换自己身上相对笨重的钢铁组件，不仅可以更加轻便，而且在熟练掌控之后，对战斗力的提升也绝不是一星半点。 这些，是他很早就有的计划。 而现在，这个计划马上就要达成了。 第二二八章 陷入自闭的黑默丁格 眼前这水晶盒里的荧光液体，就是自己为之谋划许久的成果，奈夫不会愚蠢到拱手相让的地步。 当然，他也不会傻到和黑默丁格撕破了脸皮去争抢这个东西。 于是，在黑默丁格和维塞莉娅的目光都定在那个水晶盒子上时，奈夫则不动声色的看向了角落里的铁笼子。 笼子里，两只小白鼠正不紧不慢的吃着饲料。 奈夫并没有问过黑默丁格这两只小白鼠是干嘛的，但还是很容易猜到的。 于是，伴随着一阵微弱的幽光从奈夫的机械手臂上闪过，那两只小白鼠猛的怔了一下，随后又重新开始进食，就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奈夫却是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黑默丁格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才算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吧。 果然，过了不到一刻钟，黑默丁格总算是从一脸陶醉的表情中醒过来了，他连忙冲奈夫挥了挥手，道：“小奈夫，快，把那两只实验用的小白鼠拿过来。” 奈夫点了点头，一切都如自己预想的那样，他迈开脚步往那边走去。 但维塞莉娅对于小白鼠是用来干嘛的似乎并不知情，问道：“教授，那两只小白鼠是用来实验的吗？什么实验？” “当然是活体实验了！”黑默丁格迫不及待的搓着手掌，从奈夫那接过铁笼后，自信满满的笑道：“根据我的计算，进行到这一步后，就可以直接开始活体实验了，而且绝对没有问题，它们一定会产生让人意想不到的神奇变化！” 奈夫将铁笼子递给黑默丁格后，往旁边让开了一步，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视线已经移到自己这边的维塞莉娅，脸上任何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只需要静静的等候“意外”就行了。 因为他相信黑默丁格的智慧，也看见过他的推算过程，满满的两面黑板，虽然有很多地方他看不太懂，单从那些十分整齐的结果来看，那些公式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现在，一切也都在黑默丁格的计算之中。 除了自己。 黑默丁格用一根自制的黄铜注射器，从水晶盒子里取出一点点培养液后，又用他那只毛茸茸的爪子抓起一只同样毛茸茸的小白鼠，然后被背脊处完成了注射。 “啊！这个注射的手法还是我跟埃尔法斯学的呢？他在这个领域可是权威！”黑默丁格一边说着，一边很轻松的完成了注射，似乎是在炫耀自己超强的学习能力一样。 “接下来是什么来着？”黑默丁格一边放下注射器，一边自言自语的翻开一旁的便签本，忙得不可开交，感觉已经完全忽视掉了还站在身后的奈夫和维塞莉娅。 “啊！对了！刺激！它还需要一点点的刺激！不过根据我的计算，还要先等上一刻钟才行。” 说完，黑默丁格就把一旁的沙漏倒了过来，然后跳下高脚凳，径直跑到角落里的工具箱去翻找什么东西了。 看样子，他现在已经完全沉入到他自己的世界中去了，刚才整个过程，没有抬头看奈夫和维塞莉娅一眼。 不过尽管如此，维塞莉娅还是殷勤的跟在黑默丁格身后，既不靠近打扰，也不落下很远，一直这样静静在后看着。 不过奈夫对这样的黑默丁格早就习惯了，他看着台面上一点点虚弱下去的小白鼠，神情平静。 等到黑默丁格找来一根附魔后的小别针，准备实施他口中所说的应激反应时，却惊讶的发现那只注射过培养液的小白鼠已经软绵绵的趴在实验台上，没有了气息。 “铛铛”一声，黑默丁格手里的小别针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这，这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绝对不可能！我的计算怎么可能出错呢！”黑默丁格看着已经死掉的小白鼠，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没错，按照黑默丁格的计算，实验进行到这一步了，应该，不，是一定会按照计算好的公式顺利进行下去的，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维塞莉娅也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奈夫，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不过很快，黑默丁格也想起了奈夫，因为从他放下沙漏的那一刻起，只有奈夫一直守在这里。 于是黑默丁格抬头看向奈夫道：“小奈夫，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默丁格的语气中并没有怀疑，奈夫听得出来，他只是想弄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奈夫只是面无表情的道：“不清楚，只是看到这只小白鼠越来越虚弱，根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小白鼠什么时候死掉的？” 奈夫摇了摇头，道：“沙漏流到一半的时候，好像就已经不行了。教授，这到底是？” 奈夫不过是在明知故问而已，而且他也有足够的自信让黑默丁格察觉不到一点蹊跷，毕竟这个约德尔人一定想不到自己身上会有一块初原水晶。 黑默丁格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他稍稍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用十分坚定的口气道：“不可能！公式我推导了十四遍，一定不会有问题！难道是这只小白鼠本身的问题？” 说完，黑默丁格决定再试一次，而这一次，他要牢牢盯紧整个过程。 黑默丁格换了干净的注射器，然后开始重复刚才的工作。 然而，尽管这一次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只小白鼠，可最终的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 小白鼠依然死掉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打击黑默丁格的事情。 现在这个约德尔人看着眼前的两只小白鼠尸体，已经完全自闭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维塞莉娅也十分沮丧，毕竟这可是奈夫提出来的伟大技术，而且自己还有幸参与了整个过程，如果最后的结果是无疾而终，那真的太让人难受了。 心间这么想着，维塞莉娅偷偷往这边看了一眼奈夫，见他面无表情，不由得更心疼了一些。 而奈夫只是在等一个契机而已。 见黑默丁格自闭的时间差不多了，奈夫及时的打破沉默道：“教授，您看会不会是因为这两只小白鼠的体质问题呢？或许它们承受不了与机械的无间融合？” “体质问题？”黑默丁格回头看向奈夫，眼中一亮。 第二二九章 致敬打工人——黑默丁格 “嗯。体质问题。”奈夫点点头，认真道：“我听说在有机体与机械的融合过程中，体质问题十分重要。” “是吗？有这回事？”黑默丁格瞪着大大的眼睛，满是好奇的看着奈夫，道：“你听谁说的？” “给我加装机械义肢的那个人。”奈夫平静的答道。 “维克托？”黑默丁格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而奈夫的反应也很快，带着几分诧异道：“教授认识他吗？” 黑默丁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实验台面上的小白鼠，对奈夫道：“那个，你接着说吧，给你加装义肢的那人说过什么？” 奈夫点点头，道：“那个时候我对这些完全不懂，所以只记得一点点，他说体质对有机体和机械的融合十分重要，而且这个体质并不是根据强壮和虚弱来界定的。” 见黑默丁格在认认真真听着，奈夫便很自然的将一切都引到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而我的体质和机械有着极好的兼容性，所以就算全身有一半都改装成了机械，依然不会有什么排斥反应，这也是我能活下来的重要原因。” 听完这话，黑默丁格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而奈夫想要看到的，正是这样的结果。 果然，在这种时候搬出维克托来，的确能让黑默丁格对自己的话深信几分。 因为不论是在祖安，还是在皮尔特沃夫，维克托在机械共生领域的成就，无人可比。 “你的意思是，咱们实验对象的选择有问题是吗？”黑默丁格抬起头问奈夫道。 奈夫点点头，很合时宜的接着道：“是的，如果以我为实验体的话，我想应该会很顺利，毕竟我的体质与机械共生完全没有问题。” 奈夫刚刚说完，维塞莉娅就开口反对了：“不行，这样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她看了一眼静静趴在实验台上的两只小白鼠尸体后，看向奈夫，语气坚定的接着道：“你刚刚说的这些都只是推论而已，万一不是体质的原因，而是培养液本身就有问题，那你可就……” 奈夫没有理会维塞莉娅的话，他只是看着黑默丁格，眼神平静的道：“刚才教授给这两只小白鼠注射的培养液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如果要临时筛选出合适的实验体，培养液的量是绝对不够的。” 黑默丁格原本也如同维塞莉娅的想法一样，认为直接拿人来当实验体的确很不安全，但听奈夫这样一说，他又有些动摇了。 不错，如果这个时候再去临时筛选合适的实验体，与纳米机械人共生的培养液绝对不够。 而且，他相信维克托在机械共生领域的造诣，也愿意相信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因为除此之外，黑默丁格已经想不到可以解释眼下这种情况的原因了。 更要命的是，他手里只有一粒附魔种子，而那株附魔植物已经被抽干了魔法能量，开始慢慢枯萎了。 这也就意味着，眼前水晶盒子里还剩下的那点培养液，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错失，之前所有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看准黑默丁格的犹豫，奈夫更进一步，道：“而且我相信教授您的计算结果绝对没有问题，如果实验对象是我的话，结果肯定会大不一样的。” 奈夫这话算是给黑默丁格来了一针强心剂，他的计算公式从来没有出现过错误，如果有，那就是在他信仰崩塌的时候，而刚才他差点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所以，黑默丁格现在急需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没有失误的机会，就算让他自己去冒险，他也是愿意的。 有时候，科学家的想法就是这么的偏执和极端。 “那好，如果你下定了决心，那就这么干吧！”黑默丁格摸了摸八字胡，点头同意了。 或许是为了宽慰奈夫，黑默丁格又接着强调道：“放心吧，计算公式我一共推导了十四遍，所有的计算结果完全一致，我的理论一定不会有问题。” 奈夫听闻，点点头道：“嗯，我相信教授的理论。” “可是……” 维塞莉娅还想再说什么，可见到奈夫眼睛里坚定的目光，所有反对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这么静静的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年轻人，满眼的崇敬与爱慕。 “开始吧！”奈夫说完，自己走到实验台前，拿起了那支铜制的注射器，对黑默丁格道：“教授，就让我自己来完成注射吧，更好把控一点。” 黑默丁格看着奈夫，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自己多加小心。” 奈夫没再多言，将水晶盒子里的所有培养液一次吸入注射器，然后对着右臂上机械与血肉交汇的一处血管扎了进去。 他没有选择直接注入肉体的血管，是因为万一出了意外，还可以借助小渣渣和斯堪维纳来控制情况。 这是他很早就已经想好的方案。 虽说还是有一点风险，但奈夫相信黑默丁格的理论，而且以小渣渣自我修复的本领，外加上小石头斯堪维纳的帮助，就算这些纳米机械体失控，也有足够的把握能控制住。 因为担心黑默丁格临时改变主意，所以奈夫很快就完成了注射。 而当那些混杂着纳米机械体的培养液完全注入道自己身体内时，奈夫首先感觉到的便是一股灼热的炙痛感。 随后这种感觉迅速蔓延，染遍了全身，奈夫此刻就感觉被困在一个火炉子中一样，浑身发烫而且呼吸困难。 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并没有出现眼中的错乱感和幻像。 “小奈夫？怎么样？你没事吧？”黑默丁格在一旁忐忑的问道。 奈夫脚步不稳的撑着面前的试验台，慢慢放下手里的注射器，摇了摇头道：“没事，我现在意识还很清醒。” 可奈夫这话刚一说完，就只觉得脑海中冲入了一段又一段陌生的记忆。 陌生的实验台，举着毒药的辛吉德，四处横行的炼金油管，还有血的痕迹...... 奈夫很快就能分辨出来，这是狼人沃里克的记忆。 也就是说，那些纳米机械体开始在自己的体内起作用了。 但将这样一段又一段的记忆塞到自己的脑海中，它们是要抢夺意识权吗？ 奈夫可不会给它们这样的机会，立马就建立了和小石头斯堪维纳的意识联系。 抵御意识干扰，这可以说是斯堪维纳的拿手好戏了，先前面对妮蔻的时候，她就帮自己消除过烁码。 于是，在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奈夫的视野里重新恢复了正常，身体内的灼热感也渐渐消退了。 似乎一切顺利。 奈夫重新站直身子，握了握机械手掌，随后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在得到小石头斯堪维纳的回应后，一层极其细小的鳞片状铠甲掌心出发，很快便覆盖了整个右手臂。 “这是？这就是？” 黑默丁格看着眼前这极具科幻感的一幕，一句话都说出来了，维塞莉娅同样是目瞪口呆，眼中满是震撼。 奈夫见状，心中轻轻舒了口气。 计划一切顺利，虽然有些不厚道，但他还是想说，黑默丁格作为一个“打工人”，实在是太优秀了。 第二三零章 沃里克的意识残留 奈夫将所有含纳米机械体的培养液全都注射进了体内，没有给黑默丁格留一丁点。 因为他不傻，像这样的科技，只要停留在理论就好了，真正的“初代机”，只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而且他相信，以黑默丁格的能力，如果有原料，也就是那种附魔种子，他一定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再造出一批更精确更优秀的纳米机械人出来。 到那时候，自己的“武器代差”优势将当然无存。 所幸，从以绪奥肯带回来的附魔种子只有两颗，也所幸，只有奈夫知道这种子有两颗。 今天目睹了黑默丁格利用附魔种子的全部过程，也让他在后续的使用过程中能省去很多麻烦。 而此刻，黑默丁格围着自己的机械右臂兴奋的跑来跑去，嘶嚎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当成“打工人”利用了。 “啊！这真的是太神奇了！”黑默丁格看着那些精密的纳米铠甲，蹦蹦跳跳，活脱脱像一个布偶玩具。 维塞莉娅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安放下来，喜笑颜开，看着奈夫的眼睛里满是柔情。 一切看上去十分的顺利，只有奈夫知道，刚才的融合过程真的十分危险。 如果没有小石头斯堪维纳的帮助，自己的意识能不能抵抗住这些小机械人的侵蚀，自己会不会变成像狼人沃里克那些的嗜血猎手都很难说。 目前来看，驯服工作的进展似乎还不错，这些精密细小的机械体能根据自己的意念来进行组合已经非常不错了。 虽然纳米铠甲还很松散，有些地方甚至是空白，但奈夫相信，在有意识的训练之后，这种情况一定会改善许多的。 实验成功了，黑默丁格自然要好好研究一番才行。 所以这天晚上一直到了半夜，奈夫才从黑默丁格的工坊里走出来。 当然，维塞莉娅也一样，她今天晚上一直在帮助黑默丁格记录数据和要义，写了满满一本实验记录，手都快抄断了，不过此时她跟在奈夫身后，眼中依然没有半点疲惫，而是闪着光芒。 “奈夫同学提出来的理论终于实现了呢！真的很了不起！”两人一同走在夜间的校园小道上，气氛有些古怪。 虽说前几天两人之间发生了一点突兀的事情，但此刻维塞莉娅的表情和语气都很自然，奈夫也没再多想什么，心念她只是自己想通了而已。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两人作为朋友，哦，不对，是她只将自己视为一个普通朋友，奈夫可以接受，毕竟可以蹭吃蹭喝，还有大龙虾，这的确不赖。 但如果她想更进一步，那就不现实了，毕竟双方身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所代表的，也是两个在根本上对立的阶级。 这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件很危险且完全不必要的事情。 奈夫点了点头，简简单单的回了一句“嗯”，然后就没再多说任何话了。 默契的安静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两人分别，维塞莉娅冲奈夫挥了挥手后，步影轻快的消失在了瓦斯路灯的光晕之下。 奈夫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进入下半夜了。 但他此刻并没有多少睡意，因为他能感知到自己体内似乎还有某种不安分的躁动，而且在这深夜时分尤其强烈。 于是，他唤出了斯堪维纳。 荧光蓝的小人儿徐徐飘浮而起，像个全息投影的精灵。 “怎么了？这么晚叫我出来？”斯堪维纳打着哈欠问道。 奈夫在书桌前正襟危坐，道：“下午镇压沃里克的意识，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但现在我怎么感觉体内依然还有不安分的因素？” “哦？你说这个啊！”斯堪维纳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你弄到身体内的那些玩意儿能自我裂分，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 “那些个小玩意儿每个都有自己的意识，难道你不知道吗？” “可它们终究是机械，怎么可能会对我的意识产生干扰？”奈夫对此确实有些不太明白。 斯堪维纳呵呵一笑，道：“它们都是机械不假，但你把那头狼看得太简单了！” “沃里克？” “没错。”斯堪维纳点点头道：“按照你所说，那些血液才是裂分的关键，但那些血液中却有那头狼的意识残留，单个的或许并不明显，但数量多了就不一样了，可能你的意识干扰就是这个原因吧。” 奈夫听完这些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这的确是一个让他大感意外的情况。 不经过任何动物实验就直接将培养液注射入体内，奈夫已经是承受了很大的风险，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意外。 他的确没有想到，狼人沃里克的血液中竟然会有意识残留。 不过，斯堪维纳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他安心了不少。 “放心吧，那些意识残留很微弱，你有这种不安分的感觉只是因为那些铁疙瘩的数量太多了，而且还在不断裂分，等它们稍微安分一点了，我再来一次彻底清除就可以了。” 奈夫算是听明白了斯堪维纳的意思，道：“也就是说，除了下午最开始的那一次，你就再没为我清理过意识干扰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吃饱了撑得？”斯堪维纳说的理直气壮：“那些玩意儿裂分的那么快，难道我还一直盯着它们贴身服务吗？话说我也是真的搞不懂，这些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也敢直接往身体内送，真要搞得自己和那橡胶怪一样，多重意识，精神分裂吗？” 小渣渣迷迷糊糊的探出个脑袋：“嗯？我是不是躺枪了？” 不过，并没有人搭理它，奈夫看着斯堪维纳道：“那你的意思是，眼下这种情况并不算严重？” 斯堪维纳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一直盯着那些玩意儿呢！在我的意识领域里，它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也幸亏有我帮你压着，如果换一个平常人，一定会因为这些残留意识而精神崩溃的。” 奈夫沉默下来，没再多说什么来，回想起那些培养液刚刚注入体内时的场景，奈夫的确认可斯堪维纳的话，如果没有她的帮助，在那头怒兽的强烈怨念下，自己的意识真不一定能挺过来。 “你体内的那些铁疙瘩儿应该不会一直裂分吧？”斯堪维纳问道。 “不会。”奈夫摇了摇头道：“我和黑默丁格都计算过，在血液中达到一定浓度后，它们就会停止裂分的。” “嗯，那这个过程需要多久？”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两天。” “嗯，那好，到时候我再一次清理掉那些残留的意识，不过你放心，在此期间，我会一直留着它们的。”斯堪维纳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道：“行了行了，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蓝色荧光暗淡下去，斯堪维纳的投影也慢慢消失了。 书桌前的瓦斯灯下，奈夫看着自己的掌心，思索了许久。 直到将近黎明，公寓里的灯光才彻底熄灭。 而此刻的祖安地沟深处……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黎明前的宁静被炸的支离破碎。 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和贯穿其中的爆炸。 烟尘裹挟着碎裂的铁片和浊白的高压蒸汽混杂在一块，让人根本分辨不出交战的双方。 忽然，一片混乱中，两高一矮三个人影从一处角落里钻了出来，身上除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外，还挂满了战利品——一些昂贵的首饰，以及一件……特殊的海克斯核心装置。 “在那边！他们往那边跑了！快追！” “拦住他们！杀了他们！” 另一头，传来了追兵的呼喊，让三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三人边打边撤，还不忘互相抱怨： “早就和你说过了，金克斯，咱们这次只是来抢海克斯核心的，你捅出了这么大的窟窿！” “喂！我说小黑人，怎么我成了捅窟窿的人，明明是那家伙自己往老娘的鱼骨头上撞得好不好！你说是不是，小良心！” “哈？你有看到我的炸弹飞哪去了吗？哦！今天晚上炸得真过瘾！” 艾克一脸无奈：“你们是过瘾了，不过刚才死的那家伙可是大名鼎鼎的武田斋藤，这下咱们在地沟里怕是又要过上一段时间的流浪日子了！” “流浪？我喜欢流浪！金克斯最怕的，就是无聊！哈哈哈……” 三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祖安地沟深处的迷雾里，至于身后留下了多么大一堆烂摊子…… 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三一章 筹备魔法药剂 武田斋藤死了。 据说是死于一场意外袭击，奈夫是第二天傍晚才从皮尔特沃夫的报纸上知道这件事的。 敏锐的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可能是近几年来祖安最大的黑天鹅事件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是一定要下去看看的。 而这天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黑默丁格在积极整理着数据，同时抓耳挠腮的准备着论文和演讲稿，根本没时间去管奈夫和维塞莉娅的实验，所以干脆给他们俩放了假。 这个“沉迷科研，无法自拔”的约德尔人，早已经和学院里通告过了，五天后要在皮尔特沃夫最具学术气息的谷米尔大堂向整个瓦罗兰宣告他的伟大发明和划时代的理论。 他坚信，这次宣讲会后，他的头像也一定可以挂到谷米尔大堂的神圣之墙上，和前世的伟大发明家们相提并论，供后人瞻仰。 奈夫对这些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大的兴致，虽然这项了不起的科技是他提出的，但他从没有想过要和黑默丁格去争什么“论文一作”这一类的名誉。 不过说到底，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科技的搬运工而已，把那边世界的理论搬到这个瓦罗兰大陆上，还要因此把那些名誉死死纂在手里的话，就太有些恬不知耻了。 当然，黑默丁格不可能知道这些，而奈夫对此不怎上心的态度，也被黑默丁格视作一种崇高的品质。 虽然这个脑袋瓜绝顶聪明的约德尔人很快就发现，那天实验的小白鼠实际上是被人动了手脚，但也绝不会怀疑到奈夫身上来。 反倒是觉得奈夫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让整个项目得以顺利进行，粉碎了那些因为嫉妒他大发明家而暗中捣鬼的阴险计划，仅仅这一点，他就不能独吞整个实验成果。 而事实上，他也正是这么做的，虽然奈夫和他说过不在乎这些名誉，但黑默丁格还是将两人的名字并列，排在了第一。 这些奈夫并不知情，此刻的他正拿着一张维塞莉娅给他的手令，前往祖安坊木区的一座魔法药剂制造工厂。 “达斯威尔魔药厂。”奈夫抬头看了一眼挂在黑色廊道下的黄铜招牌，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地址，自言自语道：“是这儿没错了。” 说完，他便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一路往里走，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烈，蓝绿色的炼金废气从破损的管道中喷涌而出，夹杂着颜色怪异的有毒液体，顺着简陋的下水道一直流到地下，根本没有人去理会这些。 反倒是奈夫刚刚走进来，那些负责巡逻的黑帮佬就已经盯上他了。 没错，奈夫更宁愿称他们为黑帮佬，虽然这里是吉尔帕拉家族的势力范围，这些人也是正儿八经的工厂职工，但雇佣黑帮佬来罩厂子这种活计，在祖安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生产线，皮城的那些财阀和富商是根本舍不得动用私人武装的。 “喂，小鬼，不想脑袋上被开两个洞的话，就赶紧从这里滚出去！”一个黑帮佬炸呼呼的往这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截就地取材的钢管。 奈夫停下脚步，看向那人，以他在祖安生活的经历来说，像自己这种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角色”，要想见到一个厂区的核心人物，闹出大动静来，是最为有效的方式。 见奈夫纹丝不动，那手持钢管的黑帮佬气焰更甚，大声吼叫道：“没听见吗？看样子是真的在找死呢！” 话还没说完，这来势汹汹的黑帮佬便挥舞着手里的钢管，径直朝着奈夫命门处砸来。 “铛——锵——” 人影倒飞了出去，撞在横行的炼金油管上，随后才传来钢管落地的声音。 一眨眼的功夫，根本就没人看见发生了什么，而其他几个黑帮佬也在微微愣了会神后，操起武器，立马围了上来。 当然，动静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单方面的碾压，连战斗都撑不上。 收拾了几个杂碎，奈夫很快就等来了够资格和自己说话的人——一个带着更多打手赶过来的中层管事。 不过那肥头大耳的中层管事明显有点蠢，手里端着一把海克斯连发枪，一见到奈夫就是一阵扫射。 但还没等他高兴起来，火焰喷射器的轰鸣就已经在他耳畔炸开了。 下一刻，天蓝的斗篷从天而降，一只如有千斤重的机械手将他直接摁进了地砖中，浑身骨骼开裂，动弹不得。 不过，好在对方手下留情了，他才不至于当场毙命。 “饶命！饶命！有话好好说！”中层管事屁股尿流，连连求饶，仿佛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有话要好好说。 不过，回应他的只有机械手里展开了一张手令。 泛黄的羊皮纸上，具体的文书内容他没有看清楚，但右下角的落笔却是维塞莉娅·吉尔帕拉。 看到这个名字，中层管事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 什么话也不用多说了。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奈夫和布里茨一前一后出了厂区，布里茨背着一个临时焊接的金属箩筐，里面装满了魔法药剂，至少有三百瓶。 奈夫也的确没想到自己可以一次拿这么多魔法药剂，便索性让布里茨过来帮忙运输了。 当然，也是到这个时候，奈夫才明白维塞莉娅给自己的这张手令到底意味着什么。 用一句话说清楚的话，只要奈夫愿意，这家位于祖安的魔药工厂，就是他的。 一出手就送厂，这位吉尔帕拉家的大小姐还真是阔绰。 想想自己以前和维克托蜗居在狭窄的底下实验室里，天天为了实验用的魔法药剂四处奔波，当一个佣兵刺客接任务，现在这种情况，还真有一种不现实的体验感。 布里茨当然是更惊讶了，但它不仅有感情，更有智慧，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它什么也没有多问，所以此刻走在无人的铁皮巷道中，它那铁肚皮中的疑问便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了，尽管它问得很慢： “你是，怎么，弄到，这么多，魔法药剂，的？” 奈夫站在布里茨的肩膀上，把刚准备出来打岔的小渣渣按回去，答道：“一个朋友送的。” “朋友？送的？” “嗯。”奈夫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一个很富的朋友。” 布里茨用它那只宽大的金属手臂挠挠脑袋，有些似懂非懂：“那你，现在，要把，这些，魔法药剂，送到，哪里去，呢？” 奈夫转头看了看布里茨的铁脑袋，道：“光荣进化团，你应该听说过吧？” 第二三二章 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光荣，进化团？”布里茨的烟筒里喷出两串白色水蒸气，道：“听说过，但其实，他们，和教授，并没有，关系。” “嗯，这个我知道。”奈夫点了点头。 布里茨的步子依然稳健而缓慢，但铁肚皮里的疑问似乎越来越多：“难道，这些，魔法药剂，全部，都是，要送去，给他们，的吗？” “是的。” “为什么？” “为什么？”奈夫重复了一句布里茨的话，然后轻轻舒了一口气，道：“因为他们有用。” “你是，在，利用，他们？”布里茨偏了偏脑袋。 “算是吧，但是布里茨，你也应该知道，利用的另一种说法，叫做引导。” 布里茨的仿生眼睛闪了闪，似乎是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两人走得并不快，沿着狭窄崎岖的漆黑巷道，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才从坊木区走到了地沟区。 还是上次那个荒废的工厂，若在平日里，就是清理垃圾的机械狗都不会往这边多瞄一眼。 但此刻这里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每个人身上都泛着金属的幽光，那是他们更换上的机械躯体。 当高大的布里茨刚刚走出阴影时，人群中便爆发出了一阵惊呼。 “看，是布里茨！” “真的！真的是那个蒸汽机器人布里茨！” “你们看，上次那个……他站在布里茨的肩膀上！” “看来他没有骗我们！他真的是维克托教授的学生！” …… 布里茨在祖安的知名度其实很高，尤其是底层劳工，对这个时常帮助他们的铁块头更是津津乐道。 而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布里茨的名字又是和维克托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所以，这些自诩为光荣进化团的底层劳工们在见到布里茨后，才会有这般反应，同时对奈夫也完全放下了戒备。 奈夫目光扫视了一眼人群，确定大部分人都来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轻身一跃，从布里茨的肩膀上跳了下来。 “很好，看来你们很愿意相信我。”奈夫声音清冷的道：“当然，先前对你们的承诺，我也没有望。” 说完，奈夫拍了拍布里茨的机械小腿，示意它把背后的一筐魔法药剂放下。 “我给你们带来了魔法药剂，一人一瓶。” “一人一瓶？”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咕哝了一口口水，望向布里茨身后的一大筐魔法药剂，眼中满是渴望，但同时，又有几分担忧。 奈夫知道他们在忧虑着什么，于是又接着道：“放心吧，这些都是免费送给你们的，不要钱。” 话音落下，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所有人面面相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要钱？” “这怎么可能？” “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他不会有别的目的吧？” 其实奈夫刚开始想的也是低价从维塞莉娅那弄到魔法药剂，然后再以一个相对便宜的价格卖给这些教徒，就像先前那个人一样，既能拉拢人心，自己还能小赚个差价。 可没想到维塞莉娅出手这么壕，直接把一个生产魔法药剂的厂送给了自己，那也就没必要精打细算，斤斤计较了。 反正，现在自己也算得上是有钱人。 廉价的魔法药剂他们可以拿的心安理得，但面对这免费的“午餐”，他们却犹豫了。 奈夫的目光再次扫过畏缩不前的人群，道：“没错，我的确有别的目的。” “哼，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就是，一瓶魔法药剂要几十个银轮，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送给我们。” …… 人群中响起了几道不服气的声音，但更多的，还是静耳倾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些魔法药剂。 显然，他们更愿意接受奈夫的条件。 奈夫对此也早有预料，拿起一瓶魔法药剂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们能拉拢更多的劳工加入你们，你们就可以得到更多的魔法药剂，按人头计算，每拉拢一人加一瓶，上不封顶，下次我会带更多的魔法药剂过来。” 话音落下，对面的人群中又传来了嘈杂声，但许久过去，依然没有一个人敢主动上前来接过奈夫手里的魔法药剂。 布里茨身后的烟筒里喷出两串尖啸，宽大的手掌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两只手臂都换成机械撬杆的中年劳工走了过来，然后用那双只有三根钢铁的爪子一把抓住了奈夫手里的魔法药剂。 中年劳工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启封魔法药剂的盖子，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整瓶的魔法药剂从肩膀处的开口灌了下去。 此刻，现场安静得有些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个中年劳工和他手里的空玻璃瓶之间来来回回。 奈夫什么也不多说，他知道，这些人在等，这些人仍在怀疑。 如果没有感受到心灵上的震撼，是不会虔诚的信仰的。 随着中年劳工的肩膀处漫出几缕微薄的蒸汽，他的机械臂又重新动了起来，而且更加灵活。 中年劳工大喜过望，惊呼道：“天哪！这是不含杂质的上等魔法药剂啊！没有错！这样的一瓶魔法药剂少说也得六七个银轮吧！” 虽然场景很像，但奈夫从来都没有请过托，也就是说，眼前这位中年劳工是真的“被惊喜”到了。 而这一句话也产生了极大的效果，一个接一个的劳工上前来取走金属筐里的魔法药剂，刚开始还很有秩序，但赶快就演变成了哄抢。 但奈夫有言在先，所以没有出现混乱，也没有出现一人强占多瓶魔法药剂的情况。 只不过，奈夫今天几乎把厂里当日的库存全部搜刮来了，所以在分完之后，金属筐里还有近百瓶多余的魔法药剂。 看着还剩下的魔法药剂，那些得了便宜的人当然不会直接走掉。 奈夫瞥了一眼金属筐，道：“刚才许下的承诺，现在就可以兑现了，如果你们此刻能拉人入伙，就能立马得到相应的奖励，如果不够，记下欠账，我下次带来。现在，我会在这里等候两个小时。” 这话说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教徒们纷纷四散，赶紧去寻找更多的劳工来入伙了。 而奈夫看着空空落落的废旧厂区，又看了看头顶的阴暗得看不见一缕阳光的地沟，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因为武田斋藤的死，现在的祖安已经完全乱套了，而那些正四处清算的炼金打手们，也要不了多久就会注意到这里。” 奈夫在心中默念道：“这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就由我来亲自推倒吧！” 第二三三章 你们已没有退路 刚才和布里茨一路下来的途中，奈夫就已经注意到了。 武田斋藤的死，的确给这座本就黑暗的城市，带来了更多的阴谋与陷阱。 作为城内最有势力的炼金男爵之一，武田系现在已经完全乱套了，分裂成了好几股势力，其中最有威胁性的，要数总管事卡尼涅夫所领导的一股力量。 这些人几乎都属于机械改造人，同样，也很偏执，又或者说是忠诚，它们裹挟着大量杀伤性极强的武器，在城内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但由于武田斋藤是死于一场意外的偷袭，而且听说袭击者的手法相当娴熟，跑起路来也是十分麻利，所以事发到现在，根本就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也便导致了卡尼涅夫的报复，完全陷入了一种无目的性的破坏。 那些曾经和武田系有过矛盾和冲突的黑帮教派，几乎全都被横扫了一遍，甚至就连几个实力稍微弱一点的炼金男爵都受到了牵连。 至于其他几个势力强大的炼金男爵，就更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了。 不管是武力侵吞也好，还是出钱拉拢也罢，现阶段都在竭尽全力的瓜分着武田系最后的一点点地盘和财产，让原本就波澜诡谲的局面，更加错综复杂。 刚才在魔药厂的时候，因为那里的打手冒犯了奈夫，所以厂主在解释的时候，也说明了理由。 正是因为眼下形势不太平，所以才让巡逻的打手一见到可疑人物，就不要手下留情。 奈夫当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武田斋藤究竟是死于何人之手，这后边又是否有皮城财阀的影子。 还有，如今乱成一锅粥的祖安，对于一直以来蛰伏发展的抵抗势力来说，是否意味着天赐良机？ 他们又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但不管怎么样，奈夫已然决定了，他今天就要推下这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这些因为维克托的传闻而聚拢在一起的信教徒，也没有让奈夫失望。 人数几乎翻了一倍，现在废弃厂区内站着的，已经将近六百人了，而且几乎都是身上装载有机械义肢的底层劳工。 或许，是因为不管在哪里，这些改造人都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吧。 奈夫按照约定，正要将剩下的魔法药剂一一分发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几发亮蓝色的能量弹从黑暗中破空而来，直接击倒了人群外围的几个劳工。 随后，百余名全副武装的炼金打手，从各个方向涌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是一把海克斯蒸汽连发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着已经慌乱不堪的人群。 这些劳工显然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在对方的狂妄吼叫声中，一个个乖乖的抱头趴下，就像他们平日里遇到炼金打手时一样。 这一下，站在人群中央的奈夫和布里茨就格外显眼了。 奈夫放下手里的魔法药剂，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炼金打手，可以确定，他们是武田系的人，完全不出自己的预料。 “哼！果然这地沟底下也能有收获呢！”一道声音从正前方的黑暗里传了出来，妩媚中带着刻薄，是个女人。 随后在两名壮硕打手的簇拥下，一个年轻女子出现在了阴暗闪烁的瓦斯灯下，显然，应该是武田手下的一名炼金头目。 那些劳工们匍匐着，战战兢兢，甚至连大气都不管喘，顺从得像只待宰的羔羊。 奈夫看了一眼身旁已经启动了蒸汽引擎的布里茨，拍了拍它的机械腿，示意它先不要出手。 布里茨虽然疑惑，但依然照做了。 对面，那年轻女子衣着暴露，红唇叼着一根香烟，手里拿着一把海克斯蒸汽连发枪，看着跪满一地的劳工人群，嘴角得意的翘了起来：“哼，正愁在总管哪里拿不出什么功劳呢！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聚众集会，意图不明，不正好全都宰了回去领赏吗？” 年轻女子说完，周围那些炼金打手们脸上的笑意也变得阴森了。 这时，人群中总算是有胆子稍微大一点的人出来喊冤了：“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在这里买魔法药剂，这里有很......很便宜的魔法药剂。” “哦？是吗？”年轻女子的声音带着愚弄，但手里的蒸汽枪已经放下，瞄准了那名胆大的劳工。 “砰——” 殷红的能量弹闪过，直接击中了劳工的机械左腕。 “哐当——” 钢铁落地的声音，随后就是那女子头目阴冷的话语：“全都杀了，回去领赏。” 然而过了许久，却听不到一声枪响，那些手持海克斯蒸汽枪的炼金打手们在这一刻全都傻掉了。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手里好端端的海克斯枪械，竟然在这同一时间全都哑了火，任凭他们怎么扣动扳机都没用。 那个年轻女头目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等她气恼的扔掉手里已经不中用的海克斯连发枪，正准备从身后拔出那把火药枪时，才发现面前已经多了一道人影。 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眸子，天蓝的斗篷，还有斗篷下泛着幽光的机械臂。 当年轻女头目终于掏出火药枪，抬起瞄准的时候，却忽然被一只机械手整个握住了手枪，随后是一阵金属被压扁的声音。 “给我杀了他！给我杀了他！”年轻女头目的眼神瞬间被恐惧所吞噬，她疯狂的挥舞着手臂，一边往后退，一边叫嚣着，让那些手下赶紧来解决掉这个来历不明的红发小子。 然而，不管她怎么叫嚷，却根本无人敢上前来。 因为那些打手们发现，不仅仅是海克斯枪械，此时就连装载在他们身上的机械义肢，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而且，他们还能感觉到，这一切的根源，都跟眼前这个红头发的少年有关系。 压制，一股神秘的力量已经将他们完全压制住了……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地沟区的黑暗与毒雾，年轻女头目倒在血泊中，双眼黯淡，已经没有了心跳。 随后，一道寒芒飞速划过，外围那些已经没有了战斗力的炼金打手一个接一个倒下，全程如同砍瓜切菜，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当然，在一片混乱中，奈夫故意放跑了几个。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那些原本还跪地求饶的劳工们此时再抬起头来，看到的只有他们想象中的神明。 一个掌管他们生死的神明…… “你们在畏惧着什么？”奈夫捡起一把海克斯连发枪，扔在了他们面前，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你们又在祈求着什么？” “是畏惧着他们手里的枪？还是畏惧着死亡？又或者是想用你们那点可怜的顺从，来换得这些冷血刽子手的大慈大悲？” 奈夫的声音回荡在废弃厂房内，寂远而空阔。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那些人依然跪着匍匐着，如同蝼蚁。 或许，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他们都只敢顺从，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抗，不管这力量是让他们生，还是让他们死。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作为一个被剥夺了大部分感情的半机械人，奈夫或许不会有这样的体会，但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这些麻木不仁的劳工身上，他却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这八个字。 “你们要知道，刚才有几个人逃回去了，他们是武田斋藤的打手。 没错，就是前几天刚刚死掉的那个炼金男爵，现在他的手下正在四处报复，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奈夫的声音依然听不出任何起伏，清冷而又平静：“你们的身份是劳工，身上又都装有机械义肢，这时最容易辨认的特点，所以现在，你们还有退路吗？” 第二三四章 反抗!反抗! “你们现在，还有退路吗？” 话音落下，跪倒匍匐的人群终于有了动静，那些劳工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奈夫，脸上表情各异。 有恐惧，有迷茫，也有一种仿佛被欺骗后的恼怒，但很快，这些情绪慢慢都演变为了一种坚定。 看来，多年的底层生活，还是造就了他们对形势的判断能力。 他们的确无路可退了，要么起来反抗，要么等着炼金男爵的清算，又或者要么远走他乡，永远不回来……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活着走出祖安，也能在祖安以外的地方活下来。 奈夫对他们的变化还算比较满意，虽然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但他的选择本就是最理智的道路，根本没有掺杂进任何感情。 “虽然没有了退路，但你们面前有了枪，拿起反抗还是放下等死，没有人能为你们做出选择。” 奈夫看了一眼首先站起来的那个劳工，接着道：“你们自诩为光荣进化团，自诩继承维克托老师的衣钵，但你们连老师的理念都不清不楚。” 更多的人抬起头看了过来。 “钢铁永远理智，而且绝不会被恐惧束缚双手。老师的机械改造给了你们力量，但这力量并不是让你们去干更脏更累的活，因为这样的压迫只会无穷无尽。 这力量，是让你们去反抗，去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战斗的。 这股力量，是用来颠覆和破坏的，颠覆那些压在你们头顶的炼金男爵，破坏那些每个月要上交七成租子的规矩。”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但奈夫并没有停下： “你们要记住，在满是炼金毒雾的地沟里，建起巨型塔釜和厂房的人是你们，架起炼金油管和行人廊道的人也是你们。 那些富丽堂皇的高楼和别墅是你们的杰作，那些卖出高价的矿石和魔药也是出自你们之手，你们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但现在你们却一无所有，卑微如蝼蚁。 现在，你们要做的，不过是拿起枪，夺回原本应该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 而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你们敢拿起手里的枪，为了自己打出这第一发子弹吗？” 奈夫这一次说了很长，虽然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却点燃了这些劳工眼中的火。 没错，他们建起了这座城，但他们却没有一处安身之所，他们创造了所有的财富，但他们却连一块果腹的面包都没有换回来。 为首的一个劳工挤出人群，捡起地上的那把海克斯连发枪，稳稳的拿在了手里，坚定的看了一眼奈夫后，冲着天上扣动了扳机。 “砰——” 能量弹划过黑暗，蒸汽枪完好无损，一众劳工全都看愣了。 因为他们分明记得刚才这枪在那些黑帮佬手里是哑火了的。 枪声远扬，就好像某种信号。 为首的劳工抓紧手里的枪托，一声怒吼：“弟兄们！反他娘的！跟他们拼了！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随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刚才集体哑火的海克斯连发枪，此刻全都没有了故障，就仿佛是认了主人一样，只有在他们手里才能正常运转。 同样，也是他们制造了这些海克斯蒸汽连发枪。 当然，有明眼人能够看出来，这里面的一切，肯定都离不开这位维克托教授的学生。 这的确都是奈夫的手笔，小石头斯堪维纳既然能干预最低等的海克斯水晶，那么这些依靠魔法药剂运作的低级海克斯武器，她自然也能干预了。 因为魔法药剂本来就是从海克斯水晶中提取出来的，只要斯堪维纳稍微扩张一下自己的意识领域，就能将这些武器全部压制。 这种高端玩法，奈夫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而且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算那些炼金打手全都死在了这里，可他们手里也只有百来把海克斯连发枪，可这里的劳工有将近六百人，还有许多人除了机械肢体外，没有任何像样的武器。 但这并不碍事，现在城里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武田系的力量也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曾经在调查扎克一事的时候，奈夫就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底细。 地沟深处的产矿区，一直都是武田系的势力范围，所以他们曾经在这里布置了大量的守备力量。 而现在，几大炼金男爵同时出手，那些群龙无首的炼金守备早已经无力应对，成了一团乱麻。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突然杀出一群全副武装的义军，绝对能打一个出其不意。 当然，更重要的是，奈夫知道，这里还有一座武田斋藤的军火库，是由矿洞改造而成的，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武装几百人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而那个隐秘的矿洞，距离这里不会超过两公里。 奈夫会带着这些劳工一举拿下矿洞，将他们彻底武装成一支有力量的反抗军。 这才算是真正推下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 而与此同时，地沟区的另一个角落里。 一群手持海克斯蒸汽枪的黑帮佬围住了一群布教的信徒。 这些信徒并没有机械义肢，也看不出什么“光荣进化”的痕迹。 他们只是很普通的底层平民，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衫，戴着老久失效的吸滤器，皮肤苍白，咳嗽不停，明显许多人已经患上了或轻或重的呼吸道疾病。 尽管他们年龄不一，肤色各异，但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们的脖子上都挂有一个简谱而又精致的木雕——一只展翅翱翔的青鸟。 此刻，面对炼黑洞洞的枪口，信徒们眼里看不出丝毫恐惧，他们手拉着手站成一排，宁静而又祥和的审视着对面的一切。 “呸！”对面为首的黑帮头目一口吐掉嘴里的烟屁股，同时也吐出一句没有丝毫温度的话语来：“都杀了。” 然而他刚刚说完这话，周围的黑暗里忽然跳出了数十名劳工，他们组织严明，配合默契，用最简陋的武器发动了突袭，并在第一时间就将所有黑帮佬通通送进了地狱。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计划好了的一样，等到所有战斗尘埃落地，发动袭击的武装劳工队伍中，走出了一个中年人。 他手里举着一杆老旧的海克斯蒸汽枪，站在高处，目光冷峻： “信仰风之女神的同胞们，举起你们所能拥有的武器，砸碎那些压在我们头顶的炼金男爵！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跟我们一起，赶走那些压迫着我们的王八蛋！我将带领你们走向自由！” “风之女神眷顾着我们！” “为了祖安！为了我们的自由！” …… 拥护的声音越来越多，在自护队成员的带领下，人群奔跑了起来，向着某处早已定好的目标而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廊桥上，科妮攥紧手里的话音盒子，脸上洋溢着振奋的微笑…… 第二三五章 分歧 攻占军火库的过程十分顺利，即便奈夫没有出手，由暴动劳工组成的义军也没遭受多大的损失。 事实上，这里除了两个二十人的小队看守外，就没有什么多余的防卫力量了。 面对来自内部的崩溃和来自外部的联合绞杀，武田系早已经摇摇欲坠，这样一个隐藏在地沟深处的小型军火库，或许根本就顾及不过来了。 但即便是炼金男爵眼中的小型军火库，里面的武器依然不少，琳琅满目的海克斯蒸汽枪和火药手雷，甚至还有数十副皮尔特沃夫正规军才能拥有的全身铠甲。 这些整齐排布的武器和装备，就算是卖废铁，都能小赚一笔了，那些在底层挣扎求生的劳工何时见过这般画面。 如果不是奈夫下达过“不准哄抢”的命令，估计在仓库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就会有许多利欲熏心的劳工冲进去不择手段的强占稀有物件，拿去卖钱了。 因为底层劳工的追求和格局，大多也就只停留在这个层面上了。 这边刚刚有条不紊的分发完枪支弹药，那边自护队带领的数百信徒就赶过来汇合了。 奈夫在起事的时候就和科妮联系过了，两边互相策应，会更有力量。 原本他想的是双方人马合力攻破军火库，可没想到这里的守备竟已经松懈到了这般地步，百余名手持海克斯连发枪的劳工一波零散冲锋，就彻底拿下了控制权，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时间差。 而如此一来，义军的队伍也一下子就扩张到了千人以上，再加上军火库内精良的装备，这样的战斗力，已经远远超过上次中层广场暴动时反抗者所拥有的力量了。 以奈夫的估计，如果这一千多反抗军能够齐心协力，在皮尔特沃夫财阀武装不干预祖安局势的情况下，横推那些炼金男爵的势力，问题应该不大。 然而，奈夫正这么想着，就听见那边吵了起来。 争吵的双方正是自护队的队长博伦和刚才攻打军火库时领头冲锋的那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叫查理夫，左边肩膀以下全都更换成了机械组件，此刻又被嫁接上了两门轻型火炮，看起来侵略性十足。 他是光荣进化团最坚定的拥护者之一，也是第一个响应奈夫举起海克斯蒸汽枪的人。 原本他在教团内平平无奇，但刚才攻打军火库时的一波冲锋，却让奈夫发现了他颇具指挥才能，而且还在战斗过程中很快学会了各式武器的配合使用。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底层劳工中难得一见的人才，也正是因为看到他的表现，奈夫在整个战斗过程中才一直没有出手。 但此刻他却和自护队的博伦队长争得面红耳赤，奈夫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这两个人才刚刚认识十几分钟而已。 “怎么回事？”奈夫走到两人身旁，止住了越吵越烈的争吵。 能够看出来，不管是信仰“风之女神”的博伦，还是信仰“光荣进化”的查理夫，都很尊敬奈夫，当他问话的时候，两个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其实是这样的，奈夫先生。”年轻的查理夫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一些，先开口道：“现在我们已经夺取了军火库，抢到了足够多的武器，我认为应该一鼓作气，直接攻上顶层的舞步走廊……”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博伦打断了：“我们的力量现在还太薄弱了，攻进中层广场都有难度，更别谈舞步走廊了。” 查理夫立刻反驳：“不，我们的队伍绝对会迅速壮大，相信我，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我们。” “对于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博伦依然不肯同意这个提案：“但你要知道，如果没有稳固的后方，没有绝对安全的根基，一旦皮城的财阀武装介入，我们就退无可退了。” “那就赶在皮城武装介入之前解决战斗就好了！” “不，孩子，我们已经输过一次了，不能再拿这最后的希望去赌。”面对查理夫的激进，博伦只能苦口婆心的进行劝说。 而奈夫自然也清楚了，这两人，一个是速胜派，一个是稳健发展派。 当然，这或许和两个人的经历很有关系，一个是初次上阵就能掌握战斗话语权的年轻人，另一个是已经目睹过一次失败的中年人，看事情的角度当然会有区别。 全力攻上穹顶，占领舞步走廊？ 奈夫想过这种可能性，如果自己出手帮助反抗者大军，的确能在皮城武装介入之前就做到这一步。 但之后呢？仅仅只是占领舞步走廊就足够了吗？ 这些临时拼凑的反抗者们能否稳定住祖安的局势，能否在炼金男爵残余势力与皮城武装的勾结反扑中守住战果？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问题，一旦出岔子，所导致的结果将是功亏一篑，万劫不复。 虽说祖安人心思变，但皮尔特沃夫的利益集团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渗透和反扑一定会猛烈而致命。 奈夫看向博伦，道：“你有什么打算？” 博伦见奈夫这么问，眼中瞬间亮起了光芒：“我们在地沟区的边沿地带，找到了一处荒废的厂房，那里很隐蔽，所以很早我们就把那里作为集会地了，我曾经也想过在那里建一些防卫工事，可是资金问题一直解决不了……” “能容纳多少人？”奈夫问道。 “如果物资足够的话，至少可以容纳两千人以上。” 说到物资，奈夫也犯难了，不说中途加入的反抗劳工，就是现在这一千多人，吃喝都很成问题，因为他们本就是生活不下去的底层人，怎么会有多余的粮食储备呢？ 换句话说，他们起身反抗，就是为了粮食。 而这时，持反对意见的查理夫又开口说话来：“是的，问题是我们不可能有足够的物资，所以我们必须攻上中层广场，夺取暗港，只有依托海路才能彻底解决我们的粮食问题。” “可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证我们的航线安全。” “所有的保证都是需要我们自己打出来的！” …… 两人还在争论，但奈夫却轻咳一声，道：“暗港虽然可以出海，但地形不利，没有可以依托的防御工事，我们现在的确需要一处稳固的据点，粮食和物资的问题，就交给我吧。” 第二三六章 会发光的石头 奈夫也想尽快解决起义军粮食和辎重的问题。 但这千余人的队伍，一路战斗至博伦所说的废弃工厂，除了灭掉几个黑帮团伙，又吸引了几十人加入队伍外，并没有缴获到现阶段至关重要的物资。 祖安是没有农业的，所有粮食谷物均是经由暗港从诺克萨斯进口，而暗港现在又牢牢掌握在炼金男爵的手下，其后还有财阀米达尔达家族的控制。 虽说可以趁其不备，直接派兵攻取暗港的，但这样做并没有多大的战略意义，因为那地方无处可守，而且还会让着刚刚起步的起义军成为众矢之的。 别看现在城内乱成了一锅粥，各个炼金男爵之间为了瓜分武田系的利益大打出手，可一旦让他们感觉到来自底层劳工的威胁，他们绝对会暂时放下成见，联合绞杀这股反抗势力。 所谓阶级内部的矛盾永远小于阶级之间的矛盾，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义军一路席卷而来，也并非是一无所获，铲除了几个黑帮团伙，也抢到了一些粮食和面包，虽然少的可怜，但节约分配的话，也勉强够这些人吃上两三天。 而这两三天的时间，也正好可以用来改造工厂，建一些靠得住防卫工事。 只是三天之后呢？ 三天之后又该吃什么？靠着去外面抢？以战养战？ 奈夫看着手里糠面揉成的面包，深深的皱了皱眉，这东西咬起来硌牙，还容易让人消化不良，是刚才从那几个黑帮佬的老巢里抢来的，但这就已经是底层劳工们平日里奢望的食物了。 以战养战，或许在其他地方，其他文明，这是一条能走下去的路，但在祖安这样一个蒸汽机械的城市文明里，显然只能作为最坏的打算。 他也想过去找维塞莉娅，忽悠一个傻白甜的确比较容易，是能搞到一些粮食，但终究不是长久之策，他要考虑的不仅是当下的粮食问题，还有以后。 如果祖安独立，皮尔特沃夫一定会利用强大的海上力量切断祖安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可能会功亏一篑。 “你在，想什么？”布里茨在奈夫身边坐了下来，夜色已深，看样子它也要准备休息了。 它可是建造防御工事的骨干力量，劳累什么的它可能感觉不到，但魔法药剂一定耗费了不少，机械磨损想必也是难免的，所以它也要休息。 奈夫随手放下手里的糠面面包，道：“粮食问题，说了你也不太明白。” 这个问题，布里茨的确理解不了，不只是它，小渣渣和斯堪维纳同样理解不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类，感觉不到饥饿，又怎么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呢？ 布里茨的铁脑袋转了转，但它似乎很快就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了，转而慢吞吞的说道：“现在，我虽然，在帮助你，但我，依然，没有办法，理解。” “理解什么？”奈夫看向布里茨道。 “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反抗？这样，他们，能活下来，吗？”布里茨也转过脑袋来看向奈夫，似乎是在质疑：“以前，我和教授，都是，想着，怎么拯救，他们，怎么让，他们能够，更安全的，活下去，但你现在，让他们，更加，危险了。” 奈夫轻轻舒了一口气，道：“拯救，是分为很多种的。就好比医术，你和老师先前做的，是治好他们的病，让他们活下去，而我现在做的，是让他们不再患病。” 布里茨宽大的手掌挠了挠脑袋，显然理解不了这句话。 “消除苦难，靠的不是精确的机械与发明，而是将他们的命运交给他们自己去主宰。” 布里茨的烟筒里冲出两串白色蒸汽，道：“你，这句话，和教授，说过的，很像，但我，又感觉，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意思。” 奈夫摇了摇头，道：“只是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已，出发点都是一样的。” 说完这句话，奈夫忽然听见身旁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异响。 现在已经很晚了，白天里忙着修缮工事的劳工几乎都已入睡，所以这声响动也格外惹人注意。 奈夫很警觉，但小渣渣根本没有任何反应，那也就说明，那边偷听的人并没有什么歹意了。 或许是见自己已经暴露了，所以那人也没在藏下去，慢慢走出了钢铁支架下的阴影。 是科妮，乌黑的长发已经放了下来，不像白天做活时那样高高盘起了，身上也不是宽松的连体劳工服了，而是一袭糯白的连衣裙，虽然洗得皱巴巴的，但仍将天生丽质的她衬托得亭亭玉立。 她手里提着一个铁盒子，看着奈夫尴尬的笑了笑后，道：“大家都睡着了，我偷偷出来的，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 “没关系。”奈夫当然是信任科妮的，只不过他还是有点疑惑那个铁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科妮就好像完全明白奈夫的心思一样，一边走过来，一边笑着道：“是吃的，你最喜欢吃的枣糕。” “哦。”奈夫点点头，现在想想，自己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科妮做的枣糕了，而且今天一天，自己还真的啥也没吃。 科妮将铁盒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从里面取出一块枣糕递给奈夫道：“你都有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吧，赶紧吃吧，还是热的。” 奈夫接过枣糕，不过在这一刻，除了甜点的香味外，他似乎还闻到了其他的一种清香，一种很淡雅很自然的芬芳。 奈夫的鼻子又动了两下，最终确定这香味是从科妮身上散发出来的。 出来之前专程洗过澡了吗？ 奈夫也没有多想什么，他记得白天的时候，科妮都是做的一副男孩子打扮，在外面帮忙，肩挑手提，丝毫不必成年人干的苦力活少，现在散下头发，换了衣服，看来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科妮很美，如果换上款式靓丽的衣服，一定会更美。 而一般来说，有美人相伴，胃口都会好上许多，不过奈夫是个例外，他什么时候胃口都好，有没有美人并不重要。 不过，正当奈夫吃完第一块枣糕，还没来得及擦嘴准备要第二块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当着钢铁电灯泡的布里茨忽然开口说话了： “等等，你的，身上，好像有，很强的，魔法波动。” 布里茨对魔法力量十分敏感，同样，奈夫也很敏感，在布里茨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他低下头，很快就发现了魔法波动的根源——一个时暗时亮发着幽蓝光芒的奇特石头。 “这石头不是从以绪奥肯回来之前……琪亚娜送给自己的那块吗？” 第二三七章 让人惊讶的琪亚娜 这个是……离开以绪奥肯时琪亚娜送给自己的石头？ 奈夫看着手里这块像玉一样的奇怪石头，感知到了其中强大的魔法波动。 他并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这块石头并没有什么珍奇的，奈夫起初以为只是一块好看的玉石而已，自以绪奥肯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放在装钱的袋子里，随身带着。 如果不是这样来一次，他都有可能去把它给典当了换一些银轮。 “这块石头是……” 科妮毕竟不像奈夫和布里茨一样，感知不到恐惧，此刻她看着这颗怪异的石头，已经忍不住接连后退好几步了。 “嘭——” 清脆的声音传来，一道光芒从石头中央发散开，又迅速聚集，在奈夫身前很快拼凑成了一副“画面”。 对，奈夫的第一想法就是一副画面，上面有阳光普照的城堡和绿茵萋萋的草地，只不过，这场景感觉有些熟悉。 哦，是了，琪亚娜的城堡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奈夫还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画面”里就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殿下，好像已经连接上了。” 听着应该是一个城堡属官。 “哦？已经连接上了吗？”这声音是琪亚娜的没错：“为什么看不见人呢？” “嗯……殿下，是不是反了？入口好像在那一边？” 奈夫恍然大悟，原来这并不是静止的画面，而是……魔法版的视频通话？ 奈夫丝毫没有表现出惊奇，因为视频通话在那边的世界里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但科妮却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与震撼。 当然，她还是很害怕，只是见奈夫一直神情如常，才没有逃开，反而一步一挪小心翼翼的躲到了他的身后。 “这里面……有人在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怕，是我的一个朋友。”奈夫回头说了一句，还不忘又在铁盒子里拿了一块枣糕。 “朋友？”科妮虽然仍旧惊讶，但声音已经平稳下来了。 而科妮刚刚说完，悬空漂浮的“画面”里，就出现了琪亚娜的身影，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典雅贵族长裙，头上戴着镶嵌有各色宝石的王冠，雪白的长发形似波浪披在肩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王国的公主了。 “哟！见到我有没有很惊讶？”画面那头的琪亚娜看着奈夫笑道。 还没等奈夫摇头，对面的琪亚娜便一头钻过画面，从里面跳了出来。 跳了出来…… 这就让奈夫很惊讶了。 原来这并不是简单的视频通话？而是星际科幻电影中才有的穿梭门？ 奈夫看着眼前的琪亚娜本人，当真有些震撼，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能含着满嘴的枣糕点点头，表示自己很惊讶。 琪亚娜似乎很满意奈夫这样的表现，脸上的表情有些神气，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然而，她才刚刚跳出穿梭门，就忍不住捂紧了鼻子：“这是什么味道，好刺鼻，感觉整个喉咙都烧起来了。” 奈夫就近取来一个海克斯吸滤器，递给她道：“把这个戴上，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会受不了这毒雾的。” 琪亚娜接过吸滤器，在奈夫的指点下很快戴了起来，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不过，因为刚才戴吸滤器的缘故，两人此刻的距离很近，于是她又往这边挪了两步后，直勾勾看着奈夫红火的眸子，笑盈盈的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不会已经忘了本殿下吧！” 奈夫往后退了一步，因为他要是再靠近一点点的话，估计低头就能看见琪亚娜低胸长裙里的全部风景了。 至于说忘记？ 奈夫当然没忘，毕竟以绪奥肯的各式水果沙拉可是十分的美味，野味也相当令人怀念。 奈夫一口咽下嘴里的枣糕，道：“难道你给我的这块石头，就是开启穿梭门的钥匙？” “穿梭门？”琪亚娜回头看了看那个悬空漂浮的时空出口，道：“你管这个叫穿梭门？嗯，还真是一个好名字呢？我正在想这个空间魔法应该取什么名字好，那就叫穿梭门吧！” 还没取名字？也就是说这个魔法还是她第一次用？第一次用就直接本人从里面跳出来了？不用实验的吗？这么自信这么胆大的吗？ 奈夫都一时不知道该说她是鲁莽还是厉害了。 不过等琪亚娜真的适应了祖安这边的环境后，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边好冷啊！” 琪亚娜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钢铁建筑和悬崖峭壁，眼中的兴奋之情不减，毕竟这都是她在以绪奥肯没法见到的新奇玩意儿，尤其是布里茨这个有着两只大大铁铲子的蒸汽机器人。 “嗯，这边是比以绪奥肯要冷。”奈夫看着琪亚娜，把另外半块枣糕也放进了嘴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以绪奥肯算是热带地区了，所以现在的琪亚娜穿的长裙还是薄纱露肩的，在祖安的地底沟壑中，当然会冷。 但话又说回来，她一个熟练掌握四种属性的元素魔法使，难道还会让自己冻着不成吗？ 见奈夫没有半点反应，琪亚娜只能不情不愿的自己升起了几团火焰，围在身边供她取暖。 “这就是……魔法吗？” 首先让科妮惊叹的，并不是琪亚娜高贵的身世，而是眼前这近乎于神明的力量。 而她的这一句感叹，也让琪亚娜注意到了躲在奈夫后面的这个瘦弱女孩。 琪亚娜上下打量了科妮一眼，似乎才察觉到这个女孩和奈夫的关系有些过于亲近了，又看了一眼旁边食盒里的枣糕，眉头轻轻蹙动了两下：“这女孩，是你的侍女？” 奈夫摇摇头，神色平静的道：“不是，我没有侍女。” “没有侍女？那她是你什么人？妹妹还是……” “一个朋友。”奈夫答道。 “哦，一个朋友啊！那就好。” 琪亚娜说着，也从一旁的食盒里拿出了一块枣糕，慢条斯理的咬下一口后，道：“嗯，味道不错，只是感觉你见到了我好像一点也不高兴呢？” 奈夫看着琪亚娜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我只是很惊讶。” “惊讶什么？”琪亚娜笑脸更甚。 “惊讶你竟然能从里面钻出来，不，应该是说惊讶你竟然掌握了这种神奇的魔法。” “就是惊讶这个？” 琪亚娜似乎有些头疼，自己废了那么大的劲过来找他，原来他就惊讶这么个破魔法？ 奈夫有些无语的看着琪亚娜，道：“不然还惊讶什么？惊讶你竟然能吃得下这种枣糕？” “咳咳。”琪亚娜猛烈的咳嗽了两声，意识到和这么一个半点不解风情的人聊这种话题纯粹是给自己添堵，于是乎转而问道：“嗯，对了，维塞莉娅呢？还有妮蔻不是也和你们一块回来了吗？” “她们在皮尔特沃夫。”奈夫答道。 “皮尔特沃夫？难道这里不是皮尔特沃夫吗？”琪亚娜显然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奈夫摇摇头，道：“不，这里是祖安。” 第二三八章 来自琪亚娜的启发 “祖安？” 琪亚娜稍稍一愣，又看向周围乱七八糟的钢铁建筑和机械装置，随后才有些难以相信的道： “我好像在外世的古书里见过这个名字，只是那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提皮尔特沃夫才更让人耳熟吧。” 奈夫听到这话，道：“事实上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久，最多也就一百五十年而已。而时间再往前推，是只有祖安，没有皮尔特沃夫的。” “只有祖安，没有皮尔特沃夫？”琪亚娜似乎来了点兴致。 “不错，皮尔特沃夫其实也是祖安人建立的，只不过后来变成了一波人压榨另一波人的两个城市……” 奈夫简短的和琪亚娜说了一段皮尔特沃夫与祖安的历史和恩怨，随后看向不远处已经初见雏形的防卫工事，道：“不过这种压迫很快就要结束了。” 琪亚娜作为以绪奥肯最有战斗经验的皇女，此刻顺着奈夫的视线望去，也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些高台和石堆，明显就是用来御敌的。 “所以你这是……”这下轮到琪亚娜惊讶了。 “没错，推翻炼金男爵，赶走皮尔特沃夫财阀的势力，让祖安人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活。” 奈夫并没有对琪亚娜隐瞒自己的想法，因为她就完全是一个局外人，没有半点利益相关，根本没必要遮遮掩掩。 相反，如果坦诚相告，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建议和帮助。 因为琪亚娜的魔法，确实给他带来了许多意外。 等等，这穿梭门…… 奈夫回头看了一眼还悬浮在半空中的穿梭门出口，忽然联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这个穿梭门能维持多久？多长时间能使用一次？一次最多能传送多少人？”奈夫看着琪亚娜问道。 “不知道啊。” 琪亚娜的回答很果断，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奈夫：“……” 琪亚娜看着面无表情不说话的奈夫，笑了笑道：“你问这些干嘛？这个魔法才刚刚被本殿下创造出来，今天都还是第一次使用，怎么去知道你说的这些东西？” “也就是说你只要自己多研究几次就能知道这些情况了吗？”奈夫问道。 “嗯，一种新魔法的诞生当然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善相关的元初公式搭建，至于熟练且稳定的使用，也要经历漫长的修补过程的。” “一般需要多久？”奈夫立马问道。 “这个要看魔法的难易等级吧，最快也得三十年。” 奈夫：“……” 琪亚娜：“怎么了？” “没什么，当我没问。” 奈夫轻轻舒了口气，不对琪亚娜这不靠谱的穿梭门魔法抱希望了。 而这个时候，已经许久没有说话的布里茨突然开口了：“魔法，又开始，波动了。” 奈夫其实也察觉到了琪亚娜的穿梭门刚才晃荡了两下，不过布里茨显然对此更敏感一些。 但琪亚娜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反而是对能说话的布里茨格外感兴趣：“这个大块头还会说话的吗？我一直以为它就是一个挖土的机器人而已。” “它叫布里茨，是一个有独立意识的蒸汽机器人。”奈夫简短的说了一句，就相当于是在介绍布里茨了。 琪亚娜利用风系魔法将自己托举起来，围着布里茨飞了一圈又一圈，好好的看了个遍后，才重新落回地面，乐道： “我常常在雨林里见到一些大大的铁块头，要么就只会砍树，要么就只会挖洞，有一次还直接把一座山都给掏空了，搞得那块地方元素之力乱成一团，完全无法取用，不过最后都被我毁掉了就是。” “布里茨，是，救人的，不会，挖洞。”布里茨连忙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那就好，如果让我在雨林里碰见你干坏事，我一样不会手下留情的。”琪亚娜语气高傲，雨林就是她的领地，绝不容外人侵犯。 不过听着琪亚娜和布里茨的对话，奈夫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抹亮光，随后他抬头看向了钢铁支架旁的土石崖壁。 “琪亚娜，你的土遁……不对，你的土系魔法，是不是也可以挖洞？”奈夫忽然问琪亚娜道。 “挖洞？”琪亚娜的眉头皱了一下后，似乎有些不满起来了：“你是说让本殿下在战斗的过程中像个老鼠一样在地下打洞？” “不是，那我这么说吧，你能不能用土系魔法造出一条隧道，在地下通行的那种？”奈夫一遍说着，一边走到靠近崖壁的地方，用机械手掌扣下了一块碎石。 显然，对于生活在以绪奥肯的琪亚娜来说，显然还不理解奈夫究竟想到了什么，因为对于她来说：“地下通行？依靠魔法通路不就行了吗？” 奈夫摇摇头，道：“这里不是以绪奥肯，没有魔法通路。” 琪亚娜惊讶之余，也没再多问下去了，不过她倒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奈夫的问题：“你说要在地下挖出一条通路来，土系魔法当然是可行的。只不过，能告诉本殿下为什么要为你做这些吗？” 奈夫看着琪亚娜促狭的笑意，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我们现在很缺粮食，这里地形比较复杂，虽说可以作为我们退守的据点，但同时也隔断了我们与外界的联系，没有粮食运送进来，一旦形势恶化，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困死。” 琪亚娜倒是丝毫没有感觉到这话语种的情况险恶，因为从小在城堡中长大的她，还真有些纳闷一件事情：“粮食那东西，还会缺吗？” 奈夫没有感情，当然不会和她计较这“何不食肉糜”的话，只是直截了当的道：“所以我想请你用土系魔法帮我开一条通往外界的地道。这里的土质比较坚固，如果用人工来挖的话，没有几个月根本完成不了，而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 琪亚娜一直盯着奈夫的眼睛，看了片刻后才忽然一笑，道：“也不是不行。既然你们缺粮食，本殿下还可以帮你们更多，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吧。”奈夫平静道。 “嗯，这个条件只和你一个人有关。” 琪亚娜一步一步朝奈夫走来，不过正当她准备说出自己的条件时，却被穿梭门那头的声音打断了： “殿下，魔法石的波动已经快抑制不住了，您现在需要赶紧回来，否则就来不及了。” 这声音很焦急，仿佛已经拼劲了全力一样。 “怎么这么快就到时间了！” 琪亚娜有些不满的呵责了一句，接着她很快的冲过来，给了奈夫一个拥抱后，用风系魔法托举着自己，向后倒着飞入了穿梭门的出口，同时还不忘笑着对奈夫道：“什么条件，我下次再告诉你。” 话音刚刚落下，“嘭——”的一声脆响，穿梭门重新合上了，那块像玉一样的石头也恢复了原状。 随着琪亚娜的离开，空阔的地沟下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布里茨脑袋上的指示灯熄灭了，看样子是已经休息了，而科妮仍然没从琪亚娜带来的震撼中回过身来，此刻她的脑海中有千千万万的疑问，但又不敢问出口。 奈夫默默的将那块像玉一样的石头收起来，抬头看着陡峭的崖壁，似乎终于放下来心里的一块巨石。 第二三九章 黑默丁格的新发现 奈夫并不知道琪亚娜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可作为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朋友，想来她也不会提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解决了一个令人十分头疼的问题，虽然不知道琪亚娜会什么时候再次开启穿梭门，但应该不会等很久，毕竟奈夫和她说的是，现在自己这些人很缺粮食，最多只能支撑三四天。 当然，奈夫也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那一条地道上，在第二天的时候，他又回到了坊木区的那个魔药工厂。 既然维塞莉娅给自己的手令是魔法药剂随便拿，那奈夫也不用客气，直接把工厂库房里的魔法药剂全部抛售了，然后换了粮食，雇人运到了地沟区。 他明白，这件事情必须趁早做，因为一旦底层劳工暴动的消息传开后，那些炼金男爵们一定将注意力转移到地沟深处的黑暗里，接踵而来的，就是粮食限运。 到那个时候，要想再把这数万卡伦的粮食运到地沟底下，就没那么容易了。 事实上，今天就已经有人盯上奈夫了。 但奈夫的钱全都是抛售魔法药剂得来的，而那些魔法药剂又全都出自吉尔帕拉家族控制的魔药工厂，所以根本没人会将一个皮尔特沃夫的财阀家族和祖安地沟里的暴乱联系起来。 奈夫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在意，那些暗中的盯梢者，也没有对他们下手，因为这样反而更有迷惑性。 只是奈夫清楚，这数万卡伦的粮食，也只够三四天的量。 但有总比没有强，奈夫之所以让琪亚娜帮忙打通一条地道，就是要绕过炼金男爵的势力范围，直接和外界取得联系，从而彻底解决粮食的问题。 打通地道只是第一步而已，后续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比如地道的出口选在哪里？又应该和哪一方的行商合作？怎样确保卖粮食的金钱充足？ 这些都是需要提前考虑的问题。 钱从哪里来？ 这个还稍微好说一点，义军队伍里都是劳工出身，懂制造技术的不在少数，只要只要给他们提供厂房，工具和原材料，他们完全可以制造出精密的机械组件甚至是魔法药剂。 到时候即便受到炼金男爵和皮城财阀的经济封锁，这些东西不能在祖安和皮尔特沃夫变现为金轮和银轮，但一样可以通过地道与外界交易，实现以物换物。 简单来说，就是用工业产品换取农业产品，因此选择交易的对象就很重要了。 首先排出的必须是皮尔特沃夫和祖安这种工业输出文明，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农产品丰富的地方，最合适的选择就是以绪塔尔和艾欧尼亚，又或者德玛西亚。 艾欧尼亚和德玛西亚都太远，不现实，但以绪塔尔又大多信仰元素魔法，视机械科技为异物，也很难办。 “不管怎么说，没有调查就没有话语权，这几天就应该去好好查一查这件事了。” 奈夫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在心底里嘀咕了一句，随后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海克斯运送机，跟着专程来运粮的队伍往防御厂房内回去了。 奈夫在义军中的声望很高，但真正知道他名字的人并不多，大多人都是叫他红发使者，又或者叫他蓝袍使者，当然，也有人为了简单直接叫他“红发”的，不过对于这样的叫法，他一般都不会理。 “使者”在祖安的语意中，意为神明的代表，而使者就是神明派下来拯救他们的。 当然，在两帮信徒中，神明并不是同一个，信奉风之女神的信徒眼中，神明是迦娜，而在光荣进化团的眼里，神明是维克托为代表的机械造物神。 都说异教徒之间容易爆发你死我活的争斗，不过目前看来，双方的相处还算和谐，没有出现明显内部撕裂的迹象。 但这会不会是一个隐患，还很难说。 目前义军的许多事情，奈夫都是交给博伦和查理夫两个人去做，当然，他们也都有各自的副手和辅佐者，也算是两个比较独立的领导小组吧。 奈夫给他们讲解了一些防御工事的构建布局，以及战士们的训练法则，再加上他们自己的领悟和实际情况的考虑，这两人都能很好的完成既定的目标。 只不过，博伦显然是那种考虑更加周到都人，而查理夫则是实干派，凡事讲究身体力行，想法上更加大胆前卫。 从这两天都相处中，奈夫已经可以慢慢找到这两人之间的平衡点了。 当然，奈夫很清楚，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事事都为他们做决定，因此建立一个合理的，有权威的议事体系就很有必要了，只是现阶段，两股势力泾渭分明，他能这么贸然的做到这一步。 在将后续可以明确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后，奈夫决定动身去解决地道出口的问题。 这也就意味着，他要离开祖安几天。 同样，也意味着，他要离开皮尔特沃夫几天。 因此，他并不知道这天晚上在皮城学院里，那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黑默丁格工坊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 无月的夜晚，漆黑一片，工坊内却灯火通明。 写字台上，瓦斯灯拉出一片长长的影子，照耀着实验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 一旁的支架黑板前，矮矮小小的黑默丁格踩在一张高脚凳上，用手里的粉笔不停的划来划去，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里约掉一个最大公因数，然后这里才乘上它的方差，还有这个也是要考虑的因素.......啊！结果好像很快就要出来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黑默丁格停下了手里的粉笔，他望着黑板右下角的那个符号，思索了许久，最后猛的一跳，直接从高脚凳上摔了下来。 但他似乎根本就不觉得痛，反倒是兴奋得围着倒地的高脚凳跳来跳去，手舞足蹈，看起来就跟个疯子一样。 “啊！我真是太伟大了！经过这一番推算，我的成果将达到瓦罗兰无人能及的地步！哈哈哈，这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伟大的我又创造了一个颠覆世界的理论！” 黑默丁格兴奋了好久之后，才终于老老实实坐在了写字台前，不过他的眼睛仍然盯着那块黑板眨也不眨，就像陶醉在一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中一样。 过了一会，他又砸吧砸吧嘴，笑道：“哎呀呀呀呀呀，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将纳米理论颠倒过来演算，不就能让物体放大了吗？而且还不需要借助那种特殊的形态魔法，常规的海克斯水晶就能做到，这真是一项了不起的发现。 嗯，等等，经过计算，好像只有传说中的初原水晶能启动这一个装置！呃.......难道要去找菲罗斯家族帮忙吗？” 黑默丁格仍然在思考着他的一个又一个问题，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天已经快亮了。 建了个群 建了个读者群，群的名字叫祖安键盘政治家群，群号，估计来水群的都是有深度的键客，欢迎各位绅士来群里击键。 第二四零章 黑默丁格的遗憾 第二天，阳光明媚，风意正好。 皮城学院谷里安会展报告厅内，人山人海，座无虚席，甚至有好多人就算是挤在最后方的那块狭窄望台上，也不愿意错过这历史性的一刻。 角落里，还时常传来这样的对话： “你们也是慕名而来的吗？” “对啊！黑默丁格教授的最新发明，据说是模块化机械的最终形态，当然要来看看。” “那你说那种最终形态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为什么可以被称作最终形态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那玩意能够突破任何形体限制，自有组合成任意机械组件，好像是叫什么纳米什么的吧？” “是叫纳米机械人科技，只需要一个样本就可以根据不同指令拼装成任意形态的机械，而且还有消息说，这是黑默丁格教授的一个学生提出来的概念。” “真的假的？一个学生提出来的概念？” “对啊！你们不知道吗？他的学生是维塞莉娅！” “天呐，如果是维塞莉娅，那就不奇怪了，毕竟是学院多年不见的天才啊！而且她之前的导师杰斯教授，就是模块化机械的顶级专家吧！” ....... 对于这些莫名其妙的赞叹，维塞莉娅丝毫不知情，她此刻站在演讲台的幕后，手里拿着话音盒子，表情有些失落。 虽然奈夫前两天就已经和她说过了，可能没有时间来参加黑默丁格的科技汇报，但她刚才接连拨通了数次奈夫的话音盒子，都没有得到任何回音，这让她真有些心烦意乱。 一旁，黑默丁格已经将学院的教授制服整理得一丝不苟了，他一边拿过桌子上的汇报文件，一边问维塞莉娅道：“小奈夫还是没有过来吗？” 维塞莉娅看向黑默丁格，摇摇头道：“没有，按理来说，他今天是应该要过来的。” “哎。”黑默丁格叹了一口气，道：“那孩子什么都好，但就是太不愿意和名声沾边了，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维塞莉娅对此不能再认同了，但她此刻考虑的还是等会汇报的事情：“那教授，奈夫同学不在这里，一会的就没法进行实物展示了。” “嗯，是这样的。”黑默丁格点了点头，但他对此似乎也有了对策：“那今天就不进行实物展示了。 其实我先前也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觉得不是还是不展示为好，今天只是要将这个理论公之于众，具体的实现途径，当然不能这么快就发布出去，毕竟以绪奥肯可是很危险的地方。” 维塞莉娅听闻，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一些，毕竟她刚才就一直在担心奈夫不在这里，会不会对黑默丁格的学术汇报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过他没有亲自过来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多多少少还是太遗憾了，可能也是我大发明家的遗憾吧。”黑默丁格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在这一项科技的所有衍生发明中，都加上他的名字！哦，对了，维塞莉娅的名字我也不会忘的哦！” 黑默丁格说完，坦率爽朗的一笑，然后迈开小短腿，往外边的汇报台走去了。 “谢谢教授。”维塞莉娅也笑着向黑默丁格鞠了一躬，目送着他掀开帘幕，走进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幕布放下后，维塞莉娅又拿起手里的话音盒子，再次尝试了一遍。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哎——”维塞莉娅轻声一叹，靠在墙壁上将话音盒子缓缓贴近了怀中。 ....... 而此刻的奈夫刚刚离开祖安地沟下的暗港，驱动着锁盘轮轴往更高处的中层广场而去。 从地势上而言，暗港其实就是一处建立在皮尔特沃夫悬崖地下的一处岩洞港口，向内一直延伸到祖安，吃水较浅，无法停泊大载量的商船，因此来往运输，基本都靠船工和小艇。 但即便是这样，作为祖安与外界直接相连的唯一窗口，暗港的重要性依然不言而喻。 当然，皮尔特沃夫的财阀们对于这一点也心知肚明。 这里的势力实在是太复杂了，小小一处港口，盘踞着数个炼金男爵的势力，而他们身后，就代表着不同的财阀家族。 而且，这里的外来商品，多数是劳动力，也就是奴隶。 比尔吉沃特的海盗是这里的大东家，常常装着一船又一船劫掠而来的奴隶和粮食牲口，过来交换祖安性价比极高的海克斯武器。 小奈夫，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到这座地下幽城的。 现在的奈夫再看到这些，感情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波动，但他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决定——祖安独立之后，任何形势的人口贩卖，都将被定为极刑之罪。 这里的粮食输入，最多只能占据祖安粮食总消耗量的三成，剩下的七成，则掌握在皮城财阀控制下的炼金男爵手中。 这也是他们可以控制整个祖安经济的重要原因。 因此，不需要过多分析，就能知道，攻夺暗港绝对会是一项战略败笔，更何况义军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水上力量，来拱卫海路上的航线。 奈夫离开暗港后，在中层广场的那个中心塔前停留了片刻。 半年多以前，这里的暴动震撼了整个祖安和皮尔特沃夫，虽然结果是惨烈的，但奈夫知道，那些皮尔特沃夫枪口下的劳工们，已经把他们最宝贵的东西留了下来。 每天清晨，塔下都会出现了简单供奉品就是证明，虽然那些用来祭奠的小物件每次都会被炼金打手不屑一顾的踢到某个角落里去，但它们从来没有断过。 没人知道那些东西究竟是谁放下的，或许是同一个人，又或许是千千万万个人。 祖安的乱象还在持续着，以前被清理垃圾的机械狗拖出来的，主要是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底层劳工和地沟孤儿，但现在多了许多黑帮佬的尸体，又或者说炼金打手更加准确一点。 尸体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显然是在惨烈的战斗中死去的，虽然身上之前的东西全都被搜刮一空了，但那壮实的体格和健康的肤色，显然不属于长期营养不良的劳工和孤儿。 半空中的奈夫收紧腰间的轮轴，停身在了一处机械高塔的塔尖，顺着陡直的墙壁望下去，是两股黑帮佬的火并现场。 从偶尔可以听清的只言片语中，他们听命于两个不同的炼金男爵，此刻正围绕着一座武田系的酒庄杀得你死我活。 奈夫冷眼俯视着脚下的这一切，面无表情。 当然，他也没有耐心去等那些人分出个什么胜负，在抬头最后看了一眼中心塔顶端的穹顶之后，尖塔顶端淡光一闪，天蓝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四一章 偶遇 奈夫心目中有两个比较合适的选择，一个是距离皮尔特沃夫城邦大约十五公里的偏港，另一个则是靠近以绪塔尔雨林的一座小山坳。 偏港原本的名字叫堪利斯港，是诺克萨斯人所建，在皮尔特沃夫的航道没有开通之前，这里曾是恕瑞玛大陆北边最大的港口。 那个时候皮城和祖安还隶属于诺克萨斯，所有从恕瑞玛大陆掠夺来的粮食和财物，都是从这里运往诺克萨斯本土的。 后来，诺克萨斯由于内部的权利斗争导致势力收缩，大规模从恕瑞玛大陆撤军，皮尔特沃夫和祖安也因此独立，再往后，皮尔特沃夫开辟了大航道，并建设了整个瓦罗兰大陆最繁华的港口，因此堪利斯港也就逐渐被废弃了。 如今只有一些来自恕瑞玛沙漠的行商，偶尔会从这里启航，去往海洋对面的诺克萨斯做生意。 奈夫只用了一个钟头就从祖安来到了堪利斯港。 荒弊的街道，满是沙尘的空房子，还有破旧的港口和码头，都在向来者讲述着一个沉寂在岁月里的繁华海港。 偶尔会有一些人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看着面容陌生的奈夫，不怀好意。 奈夫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但小渣渣却能感知到来自他们身上的歹念。 他只是来这里实地考察一下，还用不着对那些异样的眼光在意。 不过，就在他一路往码头那边走的时候，盯着他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切，真是一群麻烦的家伙，不知死活。”小渣渣从衣领处探出一个绿色小脑袋，一边时刻为奈夫警戒着，一边很是不屑的骂了一句。 奈夫既没有回头看那些鬼鬼祟祟的人，也没有搭理小渣渣的话。 他走到码头的最前方，看着下方的海水，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果然是废弃了港口吗？近海处都已经被淤成这个样子了，大船根本就无法靠近。” 奈夫自言自语着，同时伸出机械手掌，慢慢的如铁屑银沙一般，无数金属粒子在他的掌心汇集，成了一根细细长长的金属棒，随后探入了岸边的海水中。 几分钟后，银沙消散，那根细细长长的金属探棒也无影无踪，奈夫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海平面，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水深不过三米，而且底部都是坚固的泥沙层，要清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看样子这地方的确不太合适。” 奈夫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而他也早已察觉到了，此刻身后一定很热闹。 “喂，小鬼！是要来钓鱼还是要来藏宝啊！”一群手持各式武器的本地黑帮佬堵住了奈夫的去路，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嘴里叼着自卷的香烟，满脸恶煞。 “滚开。”奈夫神情平静，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虽说这里暂时不能作为转运港，但对于独立后的祖安，肯定能发挥相当重要的作用，今天既然来了，就顺带着收拾一下这里的烂摊子吧。 有这些恶霸盘踞在城里，想要安稳过日子的居民只会越来越少，当然也只会越来越落魄。 那叼着烟的恶霸听闻，顿时气炸了肺，手里的砍刀一指奈夫，冲身后的小弟们吼道：“做了他！” 然而，话音刚落，那些抱着铁棍和开山斧的黑帮佬还没有冲过码头的一半路程，便一个接一个的摔落海中。 可是......奈夫并没有出手。 “嘭嘭嘭嘭——” 又是接连几块楔形的岩石飞来，重重砸在了那几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恶霸身上。 “咚咚咚咚——” 落水声此起彼伏，惨叫声一浪接着一浪。 很奇怪的是，这些岩石竟然是从海上飞来的，而且弹道笔直，绝对不是人为的抛投。 奈夫有些惊讶的回头望向海面，但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对，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一人高的海浪从中劈开，扬起的水花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就好像是一艘动力强劲的游艇在劈波斩浪一般。 那几个恶霸显然也看见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望着一众摔落海中的同伴，又回头看了看所剩不多的小弟，连忙丢掉武器，拔腿就跑。 奈夫却并没有走开，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一面扬起的水花，在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轮廓。 “不对，瓦罗兰的这个时代里，好像是没有冲浪板的。” 没错，奈夫看清的那个轮廓就是一个人踩着滑板在冲浪，而且技法娴熟，还能从海里扔石头上来？ 奈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直到那人冲破海浪，以一个十分惊艳的姿势从奈夫头顶飞过，然后平稳落在了不远处的岸边沙滩上。 原来，她的脚下并不是冲浪板，而是一块石板。 而那块石板，在她落地的瞬间，便同脚底下的沙滩融合在一起了。 虽然此刻对方依然披着一件灰黑色的长袍，但奈夫依然可以看见她那小麦色的皮肤和古铜色的头发。 命数如织，当为磐石。 此刻奈夫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这一句台词，当然，他也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了——恕瑞玛的岩雀，塔利娅。 塔利娅落地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奈夫这边，她先是蹲下身，捧起一把黄沙，然后任由其从指缝里缓缓飘散，然后再看向远方一座光秃秃的沙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家，我回来了。” 奈夫也没有去打扰她，在这个时间点偶遇塔利娅，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去称呼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法师，直呼其名的叫塔利娅？还是叫出她响亮的外号，恕瑞玛的岩雀？又或是像以前峡谷里的叫法——玩泥巴的？ 好像都不太合适，所以奈夫并没有先开口说话。 而这个时候，塔利娅也终于回过头来看向了奈夫。 她当然知道奈夫的存在，因为她刚才出手就是因为这个。 “喂，你没事吧？”塔利娅一边摘下长袍的帽子，一边往码头上走来。 “没事，多谢你。”奈夫微微点头示意。 塔利娅似乎走进之后才注意到奈夫的机械手臂和脚踝，于是她略感诧异的重新打量了奈夫一遍，道：“你是改造人？” “是的。你是一名法师吧？”奈夫明知故问道。 “嗯，你也可以这么说。”塔利娅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随后看向海里那些挣扎着往岸上爬的黑帮佬，摇摇头道：“没想到这个地方，还是老样子。” 奈夫没有接话头，转而很自然的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塔利娅摆了摆手，道：“没必要，收拾几个小喽啰不值得专程感谢。” 见奈夫依然没有要挪步离开的意思，塔利娅又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还不走吗？待会等那些恶霸又叫来帮手，小心你可就走不掉了。” 奈夫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狼狈不堪的恶霸，又看向塔利娅，道：“那你呢？动手的人是你，你现在不走吗？” 塔利娅看着远处的海面笑了笑，道：“我还要等我师父呢！” “师父？”奈夫一愣。 第二四二章 乘风而来的男人 “你的师父？” 奈夫真不知道岩雀塔利娅竟然还有师父。 当然，这也源自于他对联盟的背景故事没有半点了解。 塔利娅却对奈夫的刨根问底有些不满了，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奈夫道：“虽说我刚才救了你，可我也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而且我很不喜欢被人打探。”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单纯的……有些惊讶而已。”奈夫说着，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塔利娅冷哼一声，撇开视线，也没有理会奈夫了。 仅仅几分钟之后，一叶扁舟出现在了远处的海平面上，没有挂帆，但即便凭借肉眼，也能看出那艘小船的速度很快。 奈夫清楚，现在的瓦罗兰，只有装配有蒸汽轮机的轮船，才能在海上达到这样的速度，但显然，那只是一艘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木船而已。 那它又是凭借什么才能如此之快呢？ 塔利娅的师父，果然不是一般人…… 就在这时，奈夫看见船上的那个人影站了起来，他身形魁梧，在急速航行的小船上依然稳立如松。 只不过，那人和塔利娅一样，穿着灰黑的长袍，戴着竹编斗笠，叫人看不清容貌，但他腰间那把刀，却很有辨识度。 这不会是…… 奈夫还不敢确定自己的推断，那小船上的人影便腾空而起，如同武侠电影里的绝世高手一样，乘风而来。 “师父，你太慢了！”塔利娅高兴的挥着手臂，脸上满是喜悦。 没错，塔利娅的师父的确不是一般人，他是艾欧尼亚疾风剑道的唯一真传，也是峡谷里最快乐的男人——疾风剑豪，亚索。 亚索轻轻的落在了码头上，看了一眼塔利娅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奈夫，道：“为什么还不走？” 奈夫知道亚索是在和自己说话，但他也早已想好了应答之词：“只不过想见识一下而已。” “见识一下？”亚索的目光一冷，看着奈夫道：“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奈夫摇摇头，他不想在这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亚索微微一笑，目光再度审视了奈夫一遍，然后迈开脚步，一边往岸边走，一边对塔利娅道：“走吧，塔利娅，前面应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才对吧。” “嗯，师父！还有很远！”塔利娅转过身，跟在亚索身后离去。 不过，等奈夫转过身来，准备目送着二人离开时，亚索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你也赶紧走吧，诺克萨斯的追兵马上就要来了，滥杀无辜是那帮家伙的拿手好戏，就算你是改造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说完，亚索带着塔利娅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最终消失在了满是沙尘的荒凉街道尽头。 “多谢。” 奈夫道过谢，目送着师徒二人离开，随后又回头看了一眼仍旧风平浪静的海面，走上岸边，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这一次相遇，实在是有点偶然，奈夫能猜到，他们应该是要去往恕瑞玛的。 只是他自己得尽快解决地道的出口问题，所以不可能和他们同路。 好不容易见到峡谷里最快乐的男人了，却只能这样简单的打个照面，多少有点遗憾。 或许，以后还会再见的吧…… 奈夫这么想着，淡光一闪，身影消失在了堪利斯港的街头某处。 若地点选在堪利斯港，的确有更多的交易对象可以选择，比如近处的诺克萨斯，德玛西亚，恕瑞玛，甚至还能和艾欧尼亚又或者是比尔吉沃特的海盗扯上关系。 但长时间的荒废，已经让这里的港口完全淤塞了，不再具备大吨位货船停泊的条件，如果地道出口还要坚持选在这里，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奈夫赶路的速度很快，虽然在外面用不了锁盘轮轴，但凭借着火焰喷射器和瞬闪，他的速度依然比马车要快上许多。 约莫一个小时后，奈夫终于到了以绪塔尔雨林的边沿地带。 这一处小山凹只有两户人家，不对，明确来说，这里就只有两个空房子而已，至于居民，早就搬走了。 但这才是最好的情况，而且那两幢旧房子，稍微整理改造一下，不但能将地道入口很好的遮掩起来，更能当做防卫的哨所。 奈夫沿着山坡上的小道一路往山顶走，不时停下脚步仔细的查看周围的地势，越看越满意。 等他终于站到山坡顶上时，放眼南望，就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雨林。 奈夫从怀里拿出地图，仔细核对了一遍自己所在的方位后，微微皱起眉头道：“虽然地形地势都不错，但距离还是太远了，祖安在那一边，这直线距离得有好几里路了吧，奇亚娜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吗？” 奈夫虽然有些怀疑，但不管怎么样，既然来都来了，就要把最合适最准确的地方给定下来。 于是，他收起地图，纵身一跃，朝着小山凹中间的一堆巨石飞去。 “这个地方不错。”奈夫落地后，围着巨石绕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将那边的屋子扩建一下，与这堆大石头接起来，简直时天然的屏障。” 等奈夫将所有的设想通通理顺一边，并在脑海中进行了实地推演之后，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见晚了。 “喂，那块石头，又开始有魔法波动了。” 这次提醒奈夫的是斯堪维纳，或许是因为她自己也是一块石头吧，所以对这事更敏感一些，小渣渣就半点都没反应过来。 奈夫原是准备离开的，不过听斯堪维纳这么说，他也就立马将那块石头拿出来了，然后静静的等待着。 然而，今天不像昨天那样，奈夫一直等了将近大半个小时，都没有什么动静。 正当他摇摇头，有点莫名其妙的要把石头收起来离开时，“嘭”的一声脆响，总算是有反应了。 “连通了！终于连通了！殿下！终于连通了！” 又是那个城堡女属官的声音，满是激动，显然，重新连通这个穿梭门，耗费了她不少力气。 “嗯嗯，我看见了。”奇亚娜白了她一眼，似乎等了这么久才连通，让她很不高兴，不过等她转头看向奈夫时，立马就嘻嘻的笑出来了。 奇亚娜轻快的穿过穿梭门，轻轻一踮脚，步子轻盈了落在了草地上，亮闪闪的贵族长裙在夕阳的映照下耀眼夺目，青草与她的裙边花蕾影影错错，一黄一绿，更有少女的气息了。 踩着柔弱的草地，奇亚娜看向周围，满是惊喜：“嗯？你出来了？离开了祖安了？” 奈夫看着她，没有答话，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奇亚娜对此也不在乎，站在山坡上尽情的伸了个懒腰后，道：“果然，没有那难闻的气味要舒服多了。” 奈夫则更关心昨天她没有说完的话，开门见山的道：“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第二四三章 琪亚娜的条件 “你真的愿意帮我？”奈夫问琪亚娜道。 “怎么，你还觉得本殿下会食言不成？”琪亚娜似笑非笑，反问奈夫道。 奈夫摇摇头，也不多废话：“好，那就说说你的条件吧？” “本殿下的条件，你当真愿意接受？”琪亚娜靠近一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奈夫，嘴角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接受呢？”奈夫说着，又补充道：“如果你真的能帮助祖安走出现在的困境，我当然愿意接受你的条件。” “什么条件都可以？”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奈夫点头道。 “那就好！”琪亚娜背起双手，转过身去，看着那边一望无际的雨林，道：“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奈夫皱起了眉头，越来越搞不懂神神秘秘的琪亚娜了。 “那一次庆功的晚宴上，你为什么不出手？” “是那次……说要决定你婚事的晚宴？”奈夫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琪亚娜说的这件事情。 “嗯，没错，是的，就是那次。” 奈夫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出手？” “是因为你能胜过本殿下，所以你才不出手的吗？”琪亚娜的语气中似乎带上了几分羞恼，但她一直没有回头。 奈夫则莫名其妙：“不管能不能战胜你，我都不会出手的，因为我没有理由要和你打。” “算了！”琪亚娜呼呼的出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恼火，不过她很明智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不说这件事了，本殿下现在只有一个条件，你能接受，那本殿下就勉为其难的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说你的条件吧。” “本殿下要你成为以绪奥肯的亚恩利，当然，不是现在，而是在本殿下继位之后，可能还要个几年的……吧。” 琪亚娜用很快的语速说完了这句话，然后就安静了下来，连带着穿梭门那边的几个城堡女官，也跟着安安静静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奈夫皱了皱眉：“亚恩利？那是个什么东西？” 奈夫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他知道以绪奥肯的族民都称呼琪亚娜为“育恩阿莱”，但还真的没听说过什么叫“亚恩利”。 不过，琪亚娜似乎并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意思，很蛮横的道：“本殿下只是问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这个……亚恩利是指护卫或者皇家亲卫这样的意思吗？”奈夫试探性的问道。 琪亚娜有所迟疑的点了点头，道：“嗯，你也可以这样理解，但也不仅仅只是这样。” “还有什么？” 奈夫还想再问清楚一点，但琪亚娜已经不给他机会了：“你如果不接受，本殿下绝不勉强，正好，本殿下现在也有些乏了，该回去休息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奈夫还是能够听明白的。因此，他现在不能太在意那个“亚恩利”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只要不是活人祭品，都可以考虑考虑。 总之从现在来看，琪亚娜应该不会存有要谋害自己的心思。 当然，如果真是皇家亲卫的话，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毕竟管吃管住还有工资。 所以奈夫很识趣的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奈夫说完后，琪亚娜沉默了许久，等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了。 “说吧，想让本殿下怎么帮你？”琪亚娜看着奈夫，一脸认真的道。 “挖地道。”奈夫诚恳的答道。 “本殿下不会挖地道，换个好听点的词。” “打地洞？” 琪亚娜白了他一眼，觉得这对话再这么进行下去，就完全没有皇家风度了。 于是她便直截了当的道：“你先前是说要打通祖安与外界的联系，是吧？” 奈夫点点头：“是的，只不过距离有点远，不知道对你来说有没有难度。” 琪亚娜的眉头狠狠挑动了两下：“你是在怀疑本殿下的能力？” “有好几里路，直线距离。”奈夫接着补充道。 琪亚娜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冷冷瞥了一眼奈夫后，道：“你的意思是，地道的出口，要选在这里吗？” “嗯，原本准备选在距离皮尔特沃夫不远处的堪利斯海港，可惜那里荒废太久，也驳不了大船，价值不大，所以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了。” 因为那天晚上奈夫就说过一部分他的打算，所以琪亚娜也很明白这话的意思，两人的交谈自然就顺畅了许多。 “那你将出口选在这里，是准备和雨林交换资源了？你可要知道，雨林里的部落，可是很抵制你们那些铁疙瘩的，当然，我也不太喜欢。”琪亚娜看了一眼奈夫的机械臂，打趣的说道。 奈夫看向远方一望无际的雨林，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里作为连接点，就算不能从雨林部落的手里换出粮食，至少也能带回去一些野果野菜，勉强度日，祖安的底层人过惯了苦日子，能撑得过去。” 听闻这话，琪亚娜看向奈夫，眼神变得柔和了，悠悠叹了口气道：“说实在的，本殿下还真想不到，你竟然会为了那些奴隶和劳工做到这一步，明明衣食无忧，也有着大好前程，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险呢？” “因为我也曾是一个奴隶，一个死过一回的奴隶。”奈夫看着琪亚娜，语气平平淡淡。 他知道，琪亚娜身份高贵，永远不可能体会到那种底层人的劳苦与挣扎，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见过，她能看见的最阴暗的事，无非就是皇家宫墙之内的尔虞我诈。 琪亚娜愣了一会，还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奈夫的话语打断了： “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不妨现在就开始吧，早一点解决整个问题，我就能多一分把握。” 说着，奈夫就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图纸，对琪亚娜道：“就按照这个来吧，工程量能少一点。” 琪亚娜瞥了一眼奈夫手里的图纸，不屑道：“不过是在地底下打通一条去往祖安的路而已，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你走开，不要妨碍本殿下。” 说话间，琪亚娜已经腾空而起，周身包围了一层橙黄色的光芒。 “地破！” 半空中的琪亚娜一声轻呵，大地震颤，雨林见飞鸟齐鸣，山坳之中冲出了一面高高耸立的土墙，仅仅几分钟后，又轰然倒塌。 但土堆的中央，已经出现了一个通往地底的巨大洞窟…… 第二四四章 一切只是开始 琪亚娜打地洞的技术十分高超，仅仅用了半个小时不到，一条直接通往祖安地沟区的地下隧道就已经完全搞定了。 当然，奈夫事先画好的图纸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否则，这么远的距离，奇亚娜很可能就直接把地道挖到炼金男爵的地盘上去了。 由于现在穿梭门所能维持的时间还是不长，所以奇亚娜并不能在这边呆很长时间。 虽然实实在在的当了一回工具人，不过看她临走时的表情，还是挺满意的。 奈夫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都算是解决了一个很头疼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奇亚娜还许下了承诺，会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雨林中的部落和奈夫他们交易。 但需要保证的一点是，祖安的那些人，绝对不要踏足雨林。 能得到雨林部落的援助，已经是万幸的事，所以奈夫肯定会让那些出来交易的劳工守界的。 两人分别之后，奈夫是从地道里直接回祖安的。 虽然里面是黑漆漆的，但凭着机械右手上的灯光，奈夫还是能看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形。 由于只是用魔法把地下的土给挖出去了而已，既没有用人力刻意的清理路障，又没有浇筑水泥，能有这样的平整度，已经算很不错了。 若是想要通行拉货的独轮车，还是显得崎岖了一些，不过就算是要理平一些，工作量也不大，百十来个人，两天的时间绝对是足够的。 然而，奈夫这样一个小小的想法很快就被打断了。 因为，头上的那些炼金男爵已经听闻了风声，并且那群人很快就警觉了起来。 头两天，还只是一小股一小股的黑帮打手过来闹事，被起事的劳工们杀了一些，但仍有几个漏网之鱼跑掉了。 奈夫知道这件事情后，首先想到的，并不是组织防御，应对接下来的围剿。 没错，他要主动出击，趁着现在那些有实力的炼金男爵还没有完全摸清楚下面的状况，来一个出其不意，集中力量灭掉一方，会使得后面的压力小到许多。 当然，他能有这个底气，主要还是因为没有了后顾之忧。 奇亚娜打通的地道，还有来自雨林中的丰富资源，都能支撑着他发动一场小规模的战役了。 他瞄准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兰纳尔，那个垄断着全城机械义肢制造的炼金男爵。 原因不仅仅是他的地盘距离这里最近，更是因为兰纳尔这个名字，是被底层劳工恨之入骨的存在，尤其是那些假装了机械义肢的“光荣进化团”信徒。 甚至还有传言说，兰纳尔为了让自己的机械义肢更有市场，暗地里制造了数场大型工程的安全事故，导致不少劳工身受重伤，不得不背负巨额的债务移植他们生产的机械义肢，从而终身不得翻身。 而且更加荒诞的是，当这些传言出现时，兰纳尔一方不但对外界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一点点想要澄清的打算，更过分的是，后来有几次，他们索性就在明面上动手脚了。 因为根本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而那些不幸在事故中受伤的劳工，要么背负巨额的债务，装上兰纳尔工厂提供的机械义肢，一辈子沦为机械奴隶，要么就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安静等死。 所以，奈夫完全可以预料到，如果这些劳工们知道他们要去攻打的时兰纳尔的工厂和地盘，一定会爆发出相当可观的战斗力。 当然，在这个考虑中，还有一点是十分重要的。 在攻占了兰纳尔的地盘后，他的那些生产机械体的工厂，在其他炼金男爵势力的反扑下，哪怕义军只能守住一两个，也能极大的解决光荣进化团这些半机械劳工的战损问题。 因为对手毕竟是祖安的五大炼金男爵之一，所以这次的行动是奈夫亲自带队的，查理夫随性，带上了光荣进化团的所有战力，同时，也有自护队的协同行动，以作佯攻。 而博伦，奈夫则让他留守基地，从这一段时间的情况来看，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建设后方。 于是，这天晚上，在炼金毒雾与黑夜的掩护下，奈夫带领着近千人的队伍，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兰纳尔在地沟区的四个炼金工厂悄悄摸去。 战斗一触即发，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祖安的地沟深处，很快就被震耳的爆炸声撕裂，火光映红了四处席卷的毒雾，那些睡梦中的炼金打手，大多还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正常战役，一直持续到凌晨，而整个战斗过程中，奈夫一直扮演的，都是幕后统筹的角色，带人冲锋陷阵的，自然是查理夫。 这当然有他的考虑在其中。 以奈夫现在的实力，如果真要自己动手，别说这四个炼金工厂，就是现在祖安还剩下的这四个炼金男爵的势力，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全都能一个不冒的抹除掉。 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了兰纳尔，还有绿纳尔，还有紫纳尔会钻出来，干着同样的事，底层的劳工也还是过着同样卑微的生活，什么都不会改变。 他看的很清楚，那些炼金男爵，不过是一种符号，一种代表罢了，一种资本在现实世界的体现，又或者说，资本的奴隶。 祖安的变革，要摧毁的并不是那些炼金男爵的肉身，而是他们身后的资本。 而做到这一步，需要的是祖安底层的崛起，祖安平民的醒悟，是要靠他们自己去打破压在头顶的牢笼和套在脖子上的枷锁，而不是靠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明”。 曾经，祖安的某些人想靠强者和神明去改变这里的规则，但结局是惨烈的。 奈夫不会让那样的悲剧重新，也不会让他们再产生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在被维克托救下之后，奈夫一直深信着这句话。 而此刻，他站在一处塔釜的顶端，看着脚下已经渐渐被打扫干净的战场，抬起头轻轻舒了口气。 一束阳光刺破重重毒雾，招摇在他的身上，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奈夫知道，这是一个开始，而这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来自其他炼金男爵的联合绞杀，很快就会到来。 第二四五章 皮尔特沃夫的反应 夜幕沉降，星辰如洗。 吉尔帕拉庄园内，灯火通明。 在待客的大厅内，圆桌四方共有八个人，皆是一坐一站。 达利尔家族的代表将一份几页纸的报告随手扔到圆桌中央，同时对他身后侍立的一名男子摆了摆手，道：“兰纳尔，把你那边的情况具体说说吧，现在四大家族都在，你最好什么都别隐瞒。” 被叫做兰纳尔的高瘦中年人扶了扶自己的机械义眼，开口道：“情况是这样的，因为察觉到地沟区有一股不明来历的势力盘踞，所以我前几天派人前去查探了几番，可那些人都是有去无回，还没等我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 兰纳尔将昨天晚上他所知道的情况十分详尽的说了一遍，随后便安安静静的原地等候着，目光不停地在其他三大家族代表的脸上来来回回，似乎是想看清他们内心的想法。 坐在左边的一个胖子放下手里的几张纸，看向兰纳尔道：“你说来历不明的势力？什么意思。” 这胖子是菲罗斯家族的代表，此前在祖安的地沟区监管过很长时间，所以才第一个说话。 “嗯，的确不清楚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实说，我现在都有些搞不清楚。”兰纳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是武田系的人吗？”胖子又道：“我看这报告上说对方用的都是很讲究的海克斯连发枪，在地沟下面，有实力养起这样一支队伍的，除了武田系的那帮家伙，就没有旁人了吧。” 胖子说完，坐在他对面的一个老头也跟着道：“没错，武田斋藤虽然死了，但他底下那些人可都没有散伙。那个科尼涅夫，最近动静不是挺大吗？我看再过不了多长时间，他自己就能取代武田之前的位置了。” 老头是米达尔达家族的代表，从很久以前，就一直盯着他们在祖安的老对手，也就是武田一派，因此对于这件事情，他有意无意就扯到了现在已经分崩离析的武田系身上。 “不，应该不是。”兰纳尔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武田在地沟区的残余势力，但后来派人侦查过，发现他们竟然在地沟区的一个废弃工厂内……建起了很完善的防卫工事。” “很完善的防卫工事？”听到这话，四大家族的代表同时一愣，都显得十分惊讶。 兰纳尔点点头，接着道：“没错，他们很有组织，而且昨天晚上他们从我手里抢走的四个厂区，全都是制造机械义肢和武器的大厂，昨天拿下，今天就已经重新生产了。” “昨天刚刚拿下，今天就能投入生产了？还没有发生劳工叛逃的事情？”胖子难以置信的问道。 “没有，好像他们的接手过程十分顺利！” 另外两人深吸一口气，几乎异口同声的道：“的确，武田斋藤那帮人做不到这一步。” “除了武田一系外，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怀疑对象？比如其他两个炼金男爵，斯宾德劳和科莫西多，会不会是他们暗中支持的人手，接着这次混乱，故意把水搅浑，从中得利？” 菲罗斯家族的代表扶了扶单片眼镜，同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吉尔帕拉家族代表和另一边的米达尔达家族代表。 因为斯宾德劳和科莫西多，正是他们两家在祖安的话事人。 果然，听闻这话，吉尔帕拉家的代表很快就开口否认了：“不可能，斯宾德劳的势力范围主要分布在中层广场，一直以来也没有接触过机械体的制造，而且他很清楚，如果他私下里这么做被我们查到了，后果是什么。” 同样，坐在对面的米达尔达家族代表也跟着点了点头，很快藏住了眼中不悦的神情。 这话说完，一时没有人接话头了，大厅内安静了片刻后，才又想起兰纳尔那试探性的声音： “会不会……是祖安底层的劳工？” “劳工？你说那些奴隶？”菲罗斯家族的胖子不屑的一笑，道：“上次暴乱的时候，那帮猪猡是什么德行，你们没看见吗？指望他们能攻下炼金工厂？而且还是一晚上拿下四座？泥腿子还能翻浪不成？” 对面的老头思索了片刻，也跟着点头道：“的确没这个可能，他们最多就只是闹一闹罢了，也只有那个本事。 像这样有预谋的攻夺炼金工厂，而且还修筑防御工事，这显然不是一群没有见识的劳工能办到的，他们当中，没人会有这样的眼光。” 一连遭到两家代表的怀疑，连兰纳尔本人都有点怀疑自己了，他摊了摊手，道：“但是除了这种情况，我真想不到背后是谁在指使这件事了。” “这样吧。”坐在最里面的吉尔帕拉代表最终拿决定道：“大家各自回去将这件事查个清楚，在没搞清楚那帮人的身份之前，各方都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当然，兰纳尔，那里是你的地盘，你自己可以派人去夺回来，我们对此暂不干预，等所有问题都水落石出之后，再来清算，各位看，怎么样？” 几大财阀家族的代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纷纷点头。 坐在兰纳尔身前的达利尔家族代表也点了点头，起身道：“嗯，就这么办吧！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各位都不要插手。 当然，等到最后水落石出，若是发现各位有暗中动过手脚，又或者是想要浑水摸鱼的，我达利尔家族是不会客气的。” 兰纳尔是达利尔家族在祖安地沟里的话事人，所以这个时候达利尔家族肯定要有所表示。 只是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就没人知道了。 菲罗斯家族的胖子慢慢站起身，满脸笑意的圆场：“放心，一定，一定。我们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查一查这件事。 哦！忘了跟你们说了，灰夫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祖安现在乱成这个样子，还是希望各位都能管好自己手下的人。” 说完，他便一脸得意的带着随从大步离开了，随后，是米达尔达家族的代表，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目光只是盯着前脚刚离开的菲罗斯胖子。 会议散去，大厅内的圆桌重新空置了下来，但二楼的一间书房里，灯依然亮着，门也保持着刚才虚掩的状态。 房间中，吉尔帕拉的家主瑞格芬吉尔帕拉慢慢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少女，问道：“维塞莉娅，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第二四六章 种子发芽了 “我？”维塞莉娅一愣，有些支支吾吾的道：“父亲，我……” “没事，只管说。”瑞格芬笑了笑，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接着道：“上次生日的时候，你邀请的那位同学，就是祖安的吧。” 维塞莉娅点点头，道：“嗯，是的，父亲，他叫奈夫，很厉害的，在学院里的时候……” “好了好了，我不是要听你说他的故事，我是要听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听到父亲这么说，维塞莉娅才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连忙停下，歉意的摇摇头，道：“可是父亲，祖安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关注过，甚至连报纸上的事……” “我知道。”瑞格芬满脸慈祥的笑道：“所以我才带你到这来。你知道的，维塞莉娅，你弟弟太小，父亲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你，而且这次的事情，总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 “父亲……” 维塞莉娅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有些心疼，于是思忖了片刻后，答道：“其实父亲，对这件事情，维塞莉娅觉得应该是有人想浑水摸鱼。” “为什么呢？”格瑞芬感兴趣的问道。 维塞莉娅想了许久后，答道：“应该是因为粮食吧。” “粮食？”瑞格芬疑惑道：“你怎么忽然想到粮食上去了呢？” 也对，堂堂吉尔帕拉家族的大小姐，从小到大衣食无缺，根本不知道饥饿为何物，根本不知道贫穷为何物，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就联系到粮食上去了呢？ 维塞莉娅当然不会说是因为某人的吃香太难看了，活像个饿死鬼投胎，一看就是经常挨饿的主。 所以她此刻才会注意到粮食的这个问题。 但不得不说，再瑞格芬看来，维塞莉娅能提到这一点，的确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说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吧。”瑞格芬满脸欣慰的看着维塞莉娅道。 维塞莉娅摇摇头，道：“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地沟底下一定很缺粮食，那些底层劳工们，更是如此。如果真的是他们在闹事，第一个抢的，应该是吃的东西才对。” 瑞格芬点点头，道：“是这么回事，兰纳尔说是一群组织起来的底层抢了他的机械义肢工厂，的确有些问题，毕竟那些东西又不能吃。” 瑞格芬说完，站起身道：“行了，祖安现在乱成这副鬼样子，还是尽量不要插手的好。” 维塞莉娅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虽然她知道，作为财阀家族的长女，日后不可避免的要接手这些问题，但她现在还不想直面这一切。 所谓维系吉尔帕拉在祖安的利益，又或是维系皮尔特沃夫与祖安的正常运转，她不想为了家族变成另一个皮尔特沃夫都市传说。 瑞格芬并不知道维塞莉娅所想，他看着对面的小洋房，笑着对维塞莉娅道： “很晚了，怎么样，睡觉之前你要去看一看弟弟吗？前两天那小家伙都学会走路了呢！” “真的吗？”维塞莉娅眼睛一亮，在惊喜之余似乎还有点愧疚，自从入学后，她就很少抱过那个金色头发的小家伙了。 “嗯，前段时间你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又忙着黑默丁格教授的发明，你在进步，你弟弟也在进步呢！” 瑞格芬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椅靠子上的大衣，准备下楼去，维塞莉娅也站起身，跟了过去。 “对了，我前几天听家族里的密探回报说，他们好像在祖安发现杰斯教授的踪迹了。” “杰斯教授？” “对，贫民窟，但是不确定，又或许不是，毕竟他们也只是远远看见了一个轮廓，不知道真假。” “或许真的是他吧……” “维塞莉娅，杰斯教授为什么要执意离开皮城学院呢？” “这个……” 父女二人一边交谈着，一边绕过一楼的廊柱，踏着草坪往对面的小洋楼去了。 …… 另一边，地沟深处的浓浓毒雾里，四处都有咳嗽喝金属撞击的声音。 距离昨天的战斗结束，已经过去整整一天的时间了。 目前仍处于义军掌控下的，还有两座。 另外两座，一部分因为损毁眼中，义军主动放弃了，另一部分则是又被炼金男爵的势力给抢了回去。 奈夫并不知道白天和义军交手的是哪个炼金男爵的手下。 但对方的战斗力显然比昨天晚上要强悍了许多，不管怎样，这几座机械工厂都是兰纳尔手下极为重要的厂区，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一块既有诱惑力的肥肉。 为了保险起见，奈夫已经让“光荣进化团”的那些劳工们开启了工厂里的生产线，加班加点的生产武器装备和机械义肢了。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要属工厂里的底层技术工人。 他们原本在工厂里饱受炼金男爵势力的压榨，而现在却落到了一群和自己相同出身，相同境遇的劳工手里。 不管是因为同理心，还是因为不甘心，他们的群体性倒戈来得非常迅速。 这也让生产线的复工更加顺利，越来越多的机械甲胄和武器被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了后方基地。 黑夜降临后，战斗已经完全停息了下来。 只能偶尔听到几声枪响夹杂在轰鸣的机械运转声中，不过这零星一点火药味，最后也完全被地沟下墨绿色的毒雾给吞噬了。 而就在奈夫监视敌情的时候，怀里的话音盒子突然颤动了起来。 奈夫按下机械按钮后，盒子里传来了科妮惊慌失措的声音：“那颗种子！你先前给我的那颗紫色的种子！发芽了！好可怕……” “啪嗒——” 金属按钮弹了上来，通话被对面挂断了。 紫色的种子？ 发芽了？ 没错！ 是婕拉！是婕拉的种子！ 奈夫意识到这一点后，立马收起话音盒子，和查理夫简单交代了一下这边的事情后，立马驱动腰间的锁盘轮轴，朝着黑铁区赶去。 奈夫给科妮的种子就种在亨特酒馆后边的小院子里，用一个铁笼子罩着。 科妮是傍晚战斗结束后回去的，算起来时间应该差不了多少。 那也就是说，婕拉的种子，应该在白天就已经发芽了，而且还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无人发现。 奈夫想到这里，不由得眉头微皱。 同时淡光一闪，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处……